================= 书名:他掌心的小蝴蝶 作者:雪厘   文案:   外界盛传,贵公子聂翊温文尔雅、清心寡欲,才貌双全。   长得的确是一副出尘俊逸的好皮囊,   但只有唐翩翩知道,他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怎样偏执且腹黑的灵魂,清心寡欲?呵,那更是不存在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七年未见,现在他们要订婚了。   曾经好不容易逃离,如今怎么甘心重入魔掌?   为了不再赴汤蹈火,这回,她可得想个好法子……   *   唐翩翩离开的第一年,聂翊:等她自己乖乖回来。   唐翩翩离开的第二年,聂翊:找,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第三年,聂翊:妈的……   就这么过了好多年,   当年学校里对他唯唯诺诺的少女,出落得更加妩媚美丽,身着绸缎白裙,翩然生姿,仍是曾经他掌心的小蝴蝶。   已是第七年了,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过她。   #追妻火葬场# #甜宠# #双C#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励志人生   主角:唐翩翩/聂翊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翩翩   唐翩翩夜里睡觉的时候,总喜欢留一盏小灯照明。   她猛地醒来,双眼惊恐睁大,当视线从天花板放到熟悉的卧室陈设,徐徐松了一口气,竟有种脱离了地狱来到美好天堂的庆幸。   还好,还好,只是梦……   她拍拍胸口,坐起来,握着杯子喝水,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苏思睿职业素养优秀,每一个24小时,总会在3声之内接起她的电话。   唐翩翩苦声倾诉,懊悔又无奈:“我又梦见他了,我居然又梦见他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问:“这次梦见他什么了?”   唐翩翩抿住嘴唇,眼里浮现出尴尬和羞赧。   这些年里梦见那个人多次,几乎每一次,都是差不多相同的场面。   学校午后的琴房,夕阳中的浮尘像闪烁金粉,那台三角式的黑色抛光钢琴是老古董了。   她坐在那排琴键上,上半身往后靠着,硌得她很疼,但腰和腿却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她可以选择不看,把右手臂横着放到双眼上。   由不得她不听,黑白键一声声连续地响着。   音节并非杂乱无章,随着少年的频率,来来回回都是那一段重复的旋律,听得她面红耳赤。   一只冰凉的大手卡在她下巴上,迫使她别过脸。   她咬唇,把眼睛闭得更紧。   “看着我,唐翩翩。”   他说话了,每一个字的气息都在喘,她手上起了层不知是害怕还是敏感而生的鸡皮疙瘩。   他的话她不敢不听,颤颤睁开眼。   少年身上的衬衫白得纤尘不染,皮肤更如她掌心下的白琴键。   这种时候,他的薄唇总红得像染了血,如果真是血,那就是从她身上吸出来的。   她摸了摸脖子上快要破皮的那几枚痕迹,身子又是抖了一抖。   他叫她看着他,那她就看着,眼睛都不敢眨。   对方黝黑的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样,弱小无助得像虎口里的小梅花鹿,正被拆骨入腹。   琴声加速加重,像一曲暴风雨,最后一刻,乐声戛然而止。   她蜷在琴上喘气。   耳边,一道明显不打算放过她的语气,魅惑低沉,又贴过来说:“今天来晚了,再罚你……”   裹着恶劣的话音落下,她水蒙蒙两眼迅速睁大,堕入下一场面之前,七年后的唐翩翩及时醒来。   怎么嗓子有点干,有点疼,她刚才是不是太入戏了?   唐翩翩红着脸又喝了两口水。   问她也不说,机智的苏思睿不动脑子就知道她是梦见了什么。   “你是不是单身太久,所以某方面产生需求了?”   唐翩翩被水呛到,急促地咳了几声。   “喝慢点。”苏思睿认真地又说:“我现在下单一个xxx,过两天到了给你送过去。”   唐翩翩抓狂地尖叫:“苏思睿!”   “嘶,耳膜要震破了。”   “真是够了,再!见!”唐翩翩咬着牙说。   “对了,我问你……”   苏思睿又叫住她,已经在打开iPad浏览商架了,“说一下你想要什么型号的?”   唐翩翩嘴角抽搐一下,狠狠摔下手机。   又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已到早上,昨晚的绯色冲淡许多。   唐翩翩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   她瘦得浑身没有一寸多余的肉,仿佛一遇台风天,人就能像纸片一样被吹走。   及腰卷发浓密黑亮,鼻子下巴生得无比精致秀气,皮肤上连毛孔都看不出,她漂亮得不似凡物。   与苏思睿相识多年,苏思睿总说她,天生就是公主。   公主不公主的难说,公主命倒是真的。   唐翩翩的妈妈结过三次婚,每一任丈夫都是腰缠万贯的钻石王老五,唐翩翩辗转过这三家,幸运的是,继父们都乐意接受她,把她当亲生的捧在手心。   至少表面是这样。   唐翩翩从衣柜取出一套蕾丝内衣,解开浴巾时,注意到门把轻微摆动。   她紧张地把手护在身前,大声质问:“谁在外面!”   两秒后,一道很自然的中年男声响起:“翩翩起床了啊,哦,是这样,晚上有个慈善晚会,爸爸来提醒你别忘记。”   是她的现任继父,周继嵩。   唐翩翩远远确认了眼门的确反锁着,她自己安的防盗栓也挂得严严实实,虽有双重保险,她还是要扯过一件披肩裹到身上。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   “嗯,那我去公司了,待会儿下楼吃早饭,早饭是要吃的,不然对胃不好啊。”   唐翩翩笑了笑,回:“好,我会吃的。”   细听脚步声,渐渐走远。   唐翩翩松开紧抓胸口的手,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老色鬼!”   晚上8点钟。   随母亲住进周家后,类似的晚宴唐翩翩没少参加过。   周继嵩是A市首富,没有亲生子女,应该也没私生的,唐翩翩作为他唯一的“女儿”,也算代表了周家,所以她不用像常人那样工作打拼,只需做好名利场上一只美美的花瓶就好,花瓶即有花瓶的用处。   虽是继女,但周继嵩各个方面从不亏待她。   她也充分当起了一名合格的富家小姐,随着周继嵩敬酒、寒暄。   终于得空自己独处片刻,唐翩翩端了杯果汁躲去没人的角落。   宴会大厅富丽堂皇,环顾一下,装点得像座皇宫,看得人眼花。   她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人总是有这种直觉的,和野生的动物类似,给她察觉出了暗处的危险,并且被盯上的时候不短了。   到底是谁?   她装作不经意地在衣香鬓影中寻找,突然肩上从后面搭上一只手,她转身,对上一张异常妖艳的脸。   这张脸,来时路上她在商厦的巨幅广告上才看到过。   宋韵的到来,成功打消了她的疑心,唐翩翩半道收回眼,所以并没有看到二楼那道长身而立的黑色人影。   宋韵:“你后爹呢?”   唐翩翩:“你干爹呢?”   宋韵:“哈哈哈哈!”   按宋韵的话说,在圈里混,有几个是没靠山的?   她不忌讳金主那回事,甚至还经常开自己的玩笑。   两人远看是一副和谐优雅交谈的模样,这种话却不能被外人听见。   打趣了几句,宋韵问:“知道今天拍卖会的重头戏是什么吗?”   “什么?”   宋韵做作地喝一口红酒,缓缓开口:“古欧洲皇室,一个最受宠爱的王妃……”   唐翩翩忘记了身为名媛的表情管理,满脸惊恐:“这怎么拍的?干尸?木乃伊?”   宋韵还没说完,“呸!——王冠正中央的一块红宝石。”   唐翩翩:“吓死我了。”   宋韵说:“让你后爹给你买吧。”   “买这个干什么,不就一块石头吗?”   “不一样,这个东西有魔力,能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据说王妃就是靠这个牢牢拴住了大帝的心。”   “你哈利·波特看多了吧?”   唐翩翩踩动高跟鞋,兴致索然地走开。   没一会儿,拍卖会开始了。   富人们的观念,赚到了钱,再慷慨解囊借慈善捐献出去,美名其曰积福积德,在这种场合,不过是比拼面子与财力。   前头都拍了些钢琴字画古董之类的东西,万众瞩目的首富周继嵩一次牌也没举,脸上一直挂着似乎很有内容的笑,充当一名低调的看客。   唐翩翩了解他这个人,在场美女名媛那么多,他怎可能不给自己出风头,这是在憋着大招呢。   拍卖会冗长,唐翩翩硬生生吞回去好几个哈欠。   拍卖师说的什么她没听,只见遮布掀开,黑丝绒之上,平躺一颗色彩醒目的红宝石。   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一下聚焦住现场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次知道,原来一颗石头也能美得惊心动魄,   这就是宋韵说的那颗,哈利·波特的魔法石?   不对不对。   唐翩翩清醒了下。   是王妃那颗,能拴住男人心的红宝石。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深深被吸引住,或许它真的有那种不知名的力量。   这个时候她从没想过,仅仅只在半年之后,这颗宝石就被她爱的那个人单膝奉上,只为博她一笑。   100万起拍。   这可最后的重头戏,谁得到它,那就是今晚的赢家,于是各方都卯足了劲儿叫价。   周继嵩也是不甘示弱,在价钱拍到710万时,他风风光光举牌:“800万!”   场地安静了几秒。   所有的目光都朝他投过来,坐在他旁边的唐翩翩保持微笑。   呵呵,疯了吧!800万买一颗石头?   “800万一次,800万两次,8……”   就在所有人认为周继嵩今晚势在必得时,最后一排,一只修长的手高高举起牌子,同时一道全程沉默的男声悦耳响起:“1000万。”   全场哗然。   唐翩翩随着众人一起回头看,可惜只见得昏暗中,西服笔挺凌厉的线条,听声音,看身材,应该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男人。   周继嵩面上浮出恼意。   他原想继续追加下去的,秘书鬼鬼祟祟摸过来,小声跟他说了一句话,他只好作罢。   唐翩翩听清楚了那句话。   “是聂先生的人,老板请三思,我们不能和他们作对啊!”   什么先生?   唐翩翩没太听清那个姓,但她多年来都对这个字敏感无比,瞬时浑身都机警起来。   不,她一定是听错了。   即便没听错,那也只是同姓而已。   总之她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毕竟那个人都走了七年了,不可能再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聂某人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雪厘也回来啦   (男女主未成年期间没有发生关系,以上是女主的梦,不是回忆) 第2章 翩翩   散席时,唐翩翩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明明现场这么多人,偏偏他只跟她四目相对,然后很有涵养地略一低首,被手下众星捧月般得送出去了。   其实,他自身也是名手下。   唐翩翩更对他的幕后老板产生好奇。   出着神,听见周继嵩对着那人的方向嗤之以鼻:“一块破石头而已,我看他拿回去能吃还是能喝!”   唐翩翩斜了斜眼看他。   您可是忘了,自己准备掏800万拍下它的刚才。   周继嵩的座驾是一台银灰色劳斯莱斯,马车对开门,星空顶,后座地方宽敞,唐翩翩坐在左侧一端,往外挪了又挪。   周继嵩笑呵呵地跟她说:“快入秋了,爸爸陪你去迪拜添置些秋装吧,顺便多住几天,只当度个假。”   唐翩翩干笑:“您工作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呢?”   “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你啊,这阵子你妈妈外出把你托付给我,那我可得做个好父亲给她看看,否则该怀疑我对你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唐翩翩还是笑。   心里在说:老色鬼真是一套一套的。   车行驶着,余光里,她注意到周继嵩缓缓伸来咸猪手,目标是她放在腿上的手。   唐翩翩反应迅速地躲开,作势去手袋里找手机:“我问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不如等她回来再一起去吧?”   周继嵩讪讪把手收回去,往上捋了把发型。   一回到家,唐翩翩片刻不停地上楼,关门反锁,再插上防盗栓。   她把手袋扔到床上,礼服都还没换下,先给唐如兰打电话。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如兰那头有玻璃杯相碰的响声,她声如其人,成熟冷艳:“我要在西班牙多住些日子,你和老周好好相处,趁这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唐翩翩不信她不知道周继嵩对她的企图,压着火气说:“我和他没什么好相处的,你再不回来,你女儿就被培养到床上去了!”   唐如兰听了很淡定,声音还是那样懒懒慢慢的:“胡说什么,那是你继父,他对你好,你应该领情,老周已经答应我了,你会是他的继承人,现在他的所有以后都会是你的,你应该学会知恩图报。”   大概意思她算是听明白了。   为了这个条件,这是把她卖了?   不算奇怪,也是唐如兰女士能做出的事。   唐翩翩懒得再说什么,换衣服,卸妆。   洗脸时把头发梳成马尾扎到头顶,途中听到走廊里男人的脚步声走过,她动作一顿,浑身都僵硬住了。   等外面的人走远,叹了叹气,又把头发扯下来,软踏踏地散了满肩。   今晚注定又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以前唐如兰对她家教严格,从不让她在外留宿,墨守成规久了,并非不可以背道而驰,其实她没必要那么听话,大可以出去住的,反正唐如兰也不在。   唐翩翩马上给苏思睿打了通电话,五分钟后,手机上接收到一所酒店的客房预订信息,同时苏思睿也派了司机过来接她。   出来得还算顺利,周继嵩已经不再外面了,路过他的房间,里头叫声高亢,她听得出是家里新来的小保姆的声音。   家里的部分佣人,从十五到五十,周继嵩来者不拒。   唐翩翩提着鞋光脚踩在地板上,溜出去时,脑中不由冒出一个恶毒的念头:他什么时候精尽人亡呢?   司机把唐翩翩送到了A市最豪华的七星酒店。   办理好入住,礼宾生引领她走去后方位于另一栋大楼的套房。   秋意在夜里显露出萧瑟,空气凉薄。   酒店外部环境极佳,玉树琼枝,露天泳池内空无一人,只漂浮着一轮银白的圆月。   唐翩翩声音很优雅地对礼宾生说:“就送到这里吧,我知道怎么走。”   礼宾生退下。   唐翩翩对着泳池,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   出来的匆忙,她只穿了条白色的吊带裙,单薄的身板也不怕冷,裙子缎面上光色盈盈,像月色的汇集。   她在泳池边坐下来,揪住裙摆按到大腿上,把脚伸进池水中。   沁凉的池水冰得她浑身一激灵,又仰起脖子,满足地长叹了声:“好舒服……”   阴郁心情一扫而光,唐翩翩晃动小腿游在水里,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不知名四脚动物的奔跑声,扭头一看,一只体型硕大的狼狗正甩着舌头朝她飞奔而来。   唐翩翩顿时就吓得跳了起来,光脚站到池边的桌子上,惊恐大叫:“这谁家的狗啊,怎么都不栓绳!”   这狗长得太吓人了,没见过这种品种的,浑身漆黑,额上一撮棕黄毛发形状像个月牙。   这个特征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她也没工夫想,在桌子上蹦蹦跳跳,来回躲着它。   说来也奇怪,这狗来得气势汹汹,围着她不肯放过,前爪扒在桌子上,却一下都没挠到她,屁股后的尾巴都快摇成了螺旋桨。   这难道是喜欢她的意思吗?   好像是的……   可她和它才是第一次见面啊。   唐翩翩忍住害怕,小心摸了摸它的脑袋。   大狗马上把头往她掌心蹭,尾巴甩得更欢。   唐翩翩放心了,从桌上下来,问它:“你怎么自己在这儿?你的主人呢?”   才说完,就注意到不远处,从一棵高大的棕榈树下走出的身影。   那人穿了一整身的黑,外衫垂至膝盖,里面是件至系了没几颗扣子的衬衫,宽松长裤垂坠而落,脚踩酒店的布艺白拖鞋。   男人的骨相,优越得如神似仙,唐翩翩一下就挪不开眼了。   大狗冲着那边更加欢快地摇尾巴。   “那就是你的主人吗?我送你过去吧。”不管大狗听不听得懂,唐翩翩对它说。   而大狗就像听懂了似的,马上就走到前面领着她朝那个人过去。   发现唐翩翩站在原地没动,它还扭头朝后看看,似乎在示意她跟上去。   唐翩翩正狐疑地盯着那道人影看。   下一秒,她整张脸都变得惨白,凉意从脖子后面,电光火石般往下快速延伸。   大狗歪了歪头,过来咬住她的裙角往那边拖。   唐翩翩死也不动身,用尽全力把裙子从它嘴里拽出来。   此时那个人在明,她在暗,影影绰绰的树荫在头顶上盖下来,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她站在这里。   虽隐蔽,却也无处可退,只怕她再多呆半分钟,马上就要被发现了。   那人单手插在裤兜里,正往泳池边缓缓踱步。   唐翩翩更看清了他的脸。   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   她没认错,真的是他……   别说隔了七年,就是七十年、七百年她也认得!   原来拍卖会上的那个聂先生真的是他!还真回来了!   眼看他越走越近,身边大狗也更是难缠,非要领着她过去。   前后夹击,四下无处躲藏,唐翩翩慌不择路地、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泳池。   从小她的肺活量就很好,说来搞笑,竟也是一技之长了,让在今晚得以逃命。   她没有疯,比起让那个人发现自己,她宁愿在水里把自己憋死。   她沉在了深蓝色的水中,捏紧口鼻。   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飘开,身上的裙子也在飘荡,让她看起来像一条纯白色的美人鱼。   最漫长的五分钟过去了,极限到了。   都这么久了,人一定已经走远了吧?   唐翩翩猛地跃出水面,大口吸气。   同时眼前令人震惊的一幕,又叫她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岸边,刚才远处的男人半蹲在她的正对面,一旁,大狗贴着他,坐姿昂首挺胸,标准得像条军犬。   唐翩翩看了看狗,又看了看他。   男人完美的俊脸上,面无表情。   她收回眼,身体缓缓下沉,试图再次把自己埋进水中。   岸上的人伸来手,宽阔手掌一把抓住她的下颌。   唐翩翩被迫又浮了上去,仰起脸对着他。   月上柳梢头。   他的手和水一样冰凉,嗓音却含笑如同轻柔春风:“水里好玩吗?”   唐翩翩口型动了动。   她想说,不好玩。   可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无声地说出了那两个字来——   “聂翊……”   唐翩翩上了岸。   她抱着手臂,牙齿打架,浑身冷得抖成了筛子。   她这才刚爬上来,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名捧着毛巾的女服务生,给她披上毛巾,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自她上了岸,聂翊就没再正眼看她,专注逗狗,好像那条狗比她好玩多了,他外衫的口袋里,竟随身带着肉干。   临走前,聂翊漫不经心地交代双胞胎说:“把她弄干,送到3086。”   女服务生像机器人,不说话,只做事,和她一起来到了房间,洗澡都要跟着。   唐翩翩连忙制止住她:“我自己来,自己来……”   于是她门神般守在了门外。   唐翩翩站在热水下冲澡,小声骂道:“都是神经病!”   姓聂的不正常,他身边的人也都不正常。   阴差阳错就落到这般境地,怕什么来什么,但她不敢反抗,更不敢私自逃走,因为她比谁都知道和聂翊作对的下场。   在他面前,听话,是唯一的出路。   唐翩翩打着多活一分钟是60秒的心思,这个澡洗得无比冗长。   期间,她回想起了一件事。   唐翩翩上学早,15岁就上高二了。   记得那年,她养过一条小狗,这条小狗是在某个雨天,一个满是泥泞的水坑里捡出来的。   她回到家给小狗洗干净吹干毛发,小狗现出原本的样子,浑身皮毛乌黑发亮,唯独额心画着一弯棕黄色月牙。   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包。   后来,小包是怎么落入聂翊手中的呢?   时隔久远,有点忘记了,容她再好好回想一下。   ……   唐翩翩洗完澡出来,门外的女服务生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即刻递上干净的衣物。   一套内衣裤,以及一条一模一样的白裙子。   “唐小姐,请换上衣服吧。”   唐翩翩不解,她没告诉对方自己的姓名,她怎么知道她姓唐?   她便问:“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女服务生礼貌笑道:“唐小姐,我们什么都知道。”   那笑容落入唐翩翩眼里让她觉得瘆人,她打了个冷战,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换衣服就好。”   她脱掉浴袍,穿上新准备的内衣裤。   是她的品味,白色蕾丝的质感柔软舒适。   唐翩翩调整肩带的手突然僵了僵。   因为她惊恐地发现,这内衣尺码都是刚刚好,尺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完美贴合她的身体。   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聂翊(yì) 第3章 翩翩   刚才只冒出一半的记忆,现在唐翩翩回想得差不多了。   看来她记性是真的不太好,居然都能把自己以前的小狗忘得一干二净。   那时小包还是条小奶狗,只比她的巴掌大一点点。   姥姥和妈妈都不喜欢动物,她不敢让她们发现,不然只怕它会被摔死。   还好小包不爱叫,总是睁着湿漉漉的黑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很有灵性。   唐翩翩偷偷养了它好几天。   每周四姥姥都会给她打扫房间,那天她不敢再把小包藏在床底,就把它塞进书包带到了学校。   唐翩翩念的私立高中,校规森严,如果被人知道她带了只狗来上课,那她就完蛋了。   她把小包放在抽屉里,小包实在乖巧,不吭不声,十分配合。   课间她去了趟厕所,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座位一周围满了人。   小狗崽的哀叫在一群人的笑闹声里若隐若现,唐翩翩紧张地冲过去,班里最调皮的一名男生捏着小包的尾巴,把它当闹钟摆件一样晃荡。   “你们看,这狗崽头上还有一个月牙,它在cosplay包青天吗?”   “哈哈哈哈!”   “拿来,给我也玩玩!”   唐翩翩伸手去抢,瞪大眼睛说:“还给我!”   男生坏笑:“唐翩翩,你怎么带着狗来上学啊,让刘老师知道你就又该被叫家长了。”   唐翩翩心口害怕地跳了下,继续扑过去抢小包。   小包无助地倒挂在男生手上,唐翩翩要抢,他就嘻嘻哈哈地躲,小包被拽着尾巴甩来甩去,叫声凄惨。   一群人看把戏似的围观。   唐翩翩生气地质问:“陆一鹏!你到底想怎么样?”   都知道她脾气软,嗓音也软,这句话的怒气起不到丝毫震慑。   气冲冲地念了声他的名字,反倒让对方心口猛一荡漾,只恨不得让她再多念几遍。   陆一鹏眼珠子一转,勉为其难地说:“知道你怕被叫家长,同学一场,我就帮你个忙吧,这样,我帮你把它处理掉,刘老师就不会知道了。”   说着就走到了窗户边。   推开窗子,把手伸到空中,笑容更加邪恶。   小包挣扎得更加激烈。   “那我就把它扔下去吧!”男生笑嘻嘻地说。   唐翩翩大气不敢出,哀求道:“求求你放过它吧,它还这么小。”   她快哭出来了,男生露出满足的表情,暂时把手从窗外收了回来。   “你让我亲一口,我就放过它,怎么样?”   恶劣的男孩子们开始欢呼,狂吹口哨。   男生见她不出声,又把小包放到窗户外面示威。   “不要!”唐翩翩慌张地大叫。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年纪比同班的都小一两岁,还是转学来的,没有人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唐翩翩垂下脑袋,肩膀抽动,眼泪一滴滴落在脚尖。   教室里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她抽噎了几下,抬起头。   眼前快速闪过一道人影,她看着聂翊大步迈到窗边的背影,忘记了哭。   聂翊一把夺过倒挂在半空中的小包,放到自己左臂里抱好,安顿了小狗,又用力抓起男生的衣领。   他的动作利落凶狠,不费什么劲儿地提起他,扔到楼下。   “噗通”一声坠地声几秒后响起,教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连呼吸都要小心放轻,刚得到小报告赶过来的刘老师才走上了讲台,又默默原路退回。   聂翊转身。   他也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却比任何人都穿得好看。   学校里没有人不知道他,真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部分女孩已经看呆了。   他很高,长得格外帅气,没人见他笑过,谁靠近他都能感觉到森森寒意,皮肤又白,冷漠从内而外地散发。   “还有谁欺负你?”他问唐翩翩。   唐翩翩摇了摇头,又低下头。   周围的这些人,聂翊一个都没看到眼里,他单手抱着狗,过来拉起唐翩翩的手,把她和小包带离了教室。   ……   她没记错。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小包就由他养着了。   也同样是这一天,与他隐晦的地下情转移到台面之上,全校的师生都知道她是聂翊的了,那以后小包也是聂翊的。   被从二楼扔下去的男生断了好几根骨头,病一好就灰溜溜转了学。   聂翊一直是学校里的不可说。   自此,唐翩翩也成了学校里的不可说2号,大家对她的代称是——“大佬的女人”。   大佬的女人……   凭着这个称号,当年她饱受了多少羡慕嫉妒恨。   只有她自己知道,做聂翊的女人是很累的,心累身更累,有苦说不出。   如今时过境迁,是不是又要旧戏重演了?   唐翩翩抱紧手臂,十分担心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前面的走廊很长,空无一人。   刚刚聂翊在外面说,让她去哪个房间来着?   3086   这么快就到了,唐翩翩站在门口,盯着门牌号上的这四个数字。   难道又要陪他做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痴迷她的身体?   女服务生催促道:“唐小姐,请进去吧。”   然后就为她打开了门。   地狱大门已然打开,唐翩翩没有办法,不得不踏进去。   即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偌大的套房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唐翩翩轻轻挪动步子,寻找起里面的人影。   小包欢快跑来,一路铃儿响叮当。   它咬着只带铃铛的玩具球飞奔到她面前,把球放到她脚下,在她正对面昂首挺胸地坐好,抬起头来,狂摇尾巴。   “小包!”   唐翩翩欣喜地蹲下身,抱住狗头亲昵揉搓。   终于想起了她失散多年的狗儿子,她也很激动。   但她也没忘记正事。   聂翊把她叫来这里,不会有好事。   唐翩翩轻手轻脚地,一间房一间房地查看。   最终确定,这里除了她和小包,没有第三人存在。   她稍稍安了心,又返回套房的客厅。   地上堆放了无数的玩偶和发声玩具,以及各种狗狗们喜欢的玩具球和飞盘。   唐翩翩坐在地上陪小包玩了会儿。   大概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一声,然后来人自己推开门。   还是那个女服务生。   她推进来一辆餐车,掀开银色的罩子,里面全是新鲜的生肉。   “唐小姐,这些是小包少爷的晚餐,日本神户的大理石纹雪花牛肉,和现宰的印尼西马尼乌鸡,水是法国火山口的CHATELDON矿泉水,都是小包少爷最喜欢的。”   小包。   少爷。   唐翩翩眉毛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低头看小包。   它坐在地上,一和她对视上就咧开大嘴,吐舌摇尾,一派天真。   这么多年不见,都成少爷了。   不错不错,没妈的孩子也是块宝,唐翩翩很欣慰。   女服务生说完就准备出去。   唐翩翩连忙叫住她们:“对了,那个……那个……”   她终于说出来了这个名字:“聂翊呢?”   “……”   没人回答她,门又被关上了。   唐翩翩站在原地,谁能告诉她,让她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难道只是叫她过来陪小包吃喝玩乐?   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小包美美饱餐了一顿,也玩累了,枕着唐翩翩的腿小睡。   它浑身皮毛油光水量,身材也是雄壮威武,和当初可怜兮兮的小奶狗已是天壤之别。   看这伙食和待遇,聂翊对它还真是好。   在房间里呆了近两个小时,唐翩翩已经确定下来,聂翊的确是让她来陪小包玩的。   那么他本人呢?   这么久了,还是看不懂他。   心里那一点点的失落,像从树叶上轻轻滑动而落的水珠,来去无痕,所以她体察到更多的是解脱的庆幸感。   也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他这样的人,身边怎么会缺女人。   世上多得是比她漂亮、比她温柔的女人,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念念不忘她这棵伤过他的回头草?   *   趁小包睡着后,唐翩翩最后抚摸了下它的脑袋,悄悄离开了。   原来门一直都没有上锁,出来之后,也与她想象中的不同,竟一路畅通无阻。   她没有去苏思睿给她订的位于同一楼层的套房。   从监控里看到,她刚出了房间,就逃命般得往电梯小跑过去,边跑还边回头看,仿佛在躲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屏幕前方,聂翊俊美的脸上神色冷清,高浓度的红酒让他有些微醺。   直到走廊间那只翩翩飞走的小白蝴蝶不见踪影,他半合眼睫,低声命令身后的迟礼:“找人跟着她,送她回家。”   拍卖会上的男子点头应声,立即朝外走去。   聂翊又叫住他,似乎想说什么。   迟礼站定在门边。   两分钟后,男人闭上眼,才慢慢启齿:“到了要告诉我一声。”   ……   唐翩翩逃回家中,惊魂未定。   如果现在再面对周继嵩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可能都会觉得和蔼可亲了。   已是深夜,别墅内却灯火通明。   在她前头,周继嵩私人助理的车先停在了院中。   白助理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司机从后备箱中取出几只手提袋,后座车门又打开,里面迈出一条瘦长的腿,和鲜红的高跟鞋。   一名陌生女人摇曳生姿地走进别墅。   另一边的车门又打开,同样出来一名高挑而丰满的年轻女人。   白秘书让她们先进去,看到唐翩翩,敬重地躬了躬背:“唐小姐。”   唐翩翩问:“她们是什么人?”   白秘书露出一副不好开口的尴尬表情。   唐翩翩往下看他手里提的东西。   只看一眼上面身材威武的欧美男士人像图,唐翩翩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所以这是,一个小保姆还不够,又叫了两个外援。   怕自己有心无力,顺便再开个外挂?   唐翩翩见怪不怪了,耸了耸肩,不发表任何言论,拎着自己的小包上楼睡觉。   她戴着耳机入睡,杜绝了外部的噪音骚扰,早上睡到自然醒,外面阳光大好,天高云阔,她立即产生出去写生的念头。   唐翩翩学生时期学过绘画,但唐如兰不怎么注重培养,所以学得也是断断续续,只当做个兴趣自娱自乐。   她准备好画板和各种工具,叫人给抬到别墅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   出门时,她见到了周继嵩。   周继嵩披着条骚包的印花睡袍,走路晃晃悠悠,亲自下来端他的大补汤。   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像虚透了似的,魂不附体的,擦肩而过都没注意到唐翩翩。   唐翩翩回头看他的背影,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他这次好像玩得太过火了。   其实周继嵩这个人,除了色心太大,也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知道很不合适,但唐翩翩很想劝他收敛收敛。   “爸。”她叫住周继嵩。   周继嵩浑浑噩噩地转身。   同一时刻,唐翩翩脑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小人,尖声怂恿她道:“不要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吧!这样以后你就不用担惊受怕了,并且他的所有财产也都是你的了!”   唐翩翩猛地顿住后面的话。   周继嵩说:“哦,是翩翩啊,嘿嘿,你这身衣服真不错。”他单手在胸口笔划一下,说:“领子再开低一点会更好看。”   唐翩翩愣了下,又忍不住叹气。   还是老样子啊……   看了他好一会儿。   最后,她“啪”得打飞那个邪恶的小人,认真劝诫周继嵩道:“让她们走吧,您真的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嘿嘿,放心,马上……马上。”周继嵩憨笑着吸了口手里的大补汤,一步三晃,再次一头钻入他的温柔乡。   作者有话要说:不小心写多了,明天再升官发财死后爸吧。 第4章 翩翩   唐翩翩走上碧绿的草坪,阳光遍地轻撒,她戴上宽檐帽,在画板前坐好。   一幅画才画到了一半,她看到眼前的山路上,几辆警车呼啸而过。   发现这几辆警车是往自己家的方向开过去的,唐翩翩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连忙收拾好画具赶回家中。   院子外被拉上警戒线,所有人不得出入,唐翩翩表明身份才被放进去。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惊恐得捂住嘴巴。   别墅内秽乱不堪,周继嵩直愣愣躺在地板上,已经断了气。   身体的死状像是虚透了,很像电视里被妖精吸食完精血的瘾君子。   三名衣衫不整的女人抱头蹲在墙边。   警察正在做记录,见到唐翩翩,皱起眉头说:“又来一个。”   唐翩翩傻眼地看着法医用白色的停尸布把周继嵩从头遮到尾。   白助理突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摆摆手连声解释:“不不,误会了,这是我们家小姐。”   警察语气公事公办,问唐翩翩说:“请问事发时你在哪里?”   唐翩翩一直面色苍白地看着白布下的那道人形,她讷讷问道:“他怎么了?”   白助理替她回答警察的询问:“事发时小姐在户外写生,她刚刚才回来,阿sir,不关她的事的啊!”   “哦。”警察面对唐翩翩的目光就少了些严谨,然后很同情地又跟她说了两个字:“节哀。”   “咣当”一声,唐翩翩手中的颜料桶一下打翻。   *   周继嵩死了。   死因很简单,但集团封锁了消息,只对外称作突发恶疾。   但这个理由瞒不住所有人,周继嵩才死了几个小时,他多年来的死对头们弹冠相庆,寄来花篮,上面长长两道布条幅上写着贺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们这些人,难道不怕遭到报应吗?   不知道他们怕不怕,反正唐翩翩怕。   一语成谶,她不得不多想,是不是自己无意间的“诅咒”真的灵验了。   唐翩翩胆子小,再加上第一次亲眼所见出人命,她很快就病倒了。   三天后周继嵩入殓。   唐如兰还在国外没回来。   白助理和苏思睿操持了葬礼的安排,周继嵩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的帝国企业造势庞大,即便早早去了,集团成熟完善的运作不会就此中止,就为这一点,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不下百人,各个集团的董事、各界一把手,把小小的庭院挤得水泄不通。   周继嵩早年在日本留学,痴迷日本文化,白助理十分体贴,按日式丧仪准备了他的后事。   唐翩翩还发着高烧,在白助理的陪同下向宾客露过面后,就到后面歇着了。   她是周继嵩的继承人,目前已经得到了数百亿的遗产,以及一个堪称垄断行业的帝国集团。   所有人都对她无比客气,就连心高气傲的大集团董事长,都要亲自来到她面前安慰一声节哀。   唐翩翩的高烧来得及时,给她营造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虚弱状态。   其实她一点也不伤心。   她从来都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感觉。   外面忙成一团,唐翩翩坐在廊下,屋檐上不断落下断了线一样的水珠。   下了雨,秋意中雾气夹裹寒气。   唐翩翩穿着黑色的日式孝衣,头戴一朵小雏菊,看着庭院发呆。   她在想,如果那天她多劝周继嵩几句,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正想着周继嵩,身后有脚步声缓慢传来,她木木地转身,见到一名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朝自己走来。   葬礼上的宾客非富即贵,都是有身份的人,唐翩翩想站起来和他打声招呼。   年轻男子很和善地笑了笑,“坐吧,知道你心里难受,就先别顾着礼节了。”   他说着,就在唐翩翩身旁坐了下来。   “我叫丁洋,你叫唐翩翩?”   他把她的话先说出来了,唐翩翩只好“嗯”了一声。   男子叹了叹气,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啊,见你难受成这个样子,我看了很不好受。”   唐翩翩正疑惑呢,她与他素不相识,他怎么就难受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   对方接收到她的注视,继续开解道:“你不要一味沉浸在丧父之痛里,我认为你现在很需要人陪。”   不,她不需要。   这个人坐得离她太近了,她很不舒服。   见她不说话,他还把手臂搭上她的肩头,很自以为是地出言撩拨起来:“那好吧,谁叫你今天遇到我了呢?今天我的肩膀就借你靠一……”   听他把话说到一半,唐翩翩突然感到肩头一轻,两人一同疑惑地朝后方看去。   聂翊神色阴沉至极,紧紧攥住男子的那只手,离开唐翩翩的肩头。   “啊啊啊啊!”男子痛苦地发出嚎叫,噗通跪在地上。   唐翩翩被他的叫声吓得一哆嗦,看着聂翊将他的手腕已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弯曲,骨头咯咯吱吱发出响声,然后他嫌恶地甩开那只手,沉声吐出一个字来:“滚。”   男子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唐翩翩也想跑。   但是她仿佛被胶水粘上了一样,坐在廊下的长凳上,维持朝后看他的姿势,一动不动。   那晚夜色昏暗,看得不太真切,这会儿,他清清楚楚地暴露在她眼前,深沉的双眸酝酿风暴,她现在唯有一个念头:和以前像,又不像。   当年阴戾偏执的少年,已是华茂春松。   可即便如此,大魔王还是那个大魔王。   唐翩翩回过神,身子往一旁挪了挪,试图溜走。   聂翊一把把她拽回来,手心寒冷如冰。   一被他触碰,唐翩翩身上过电般起了层凉意。   她不顾一切,继续往前挣脱。   聂翊牢牢抓着她,纹丝不动。   唐翩翩没办法了,回头,干笑:“聂、聂先生,有事吗?”   聂翊脸色还没缓和过来,看她良久,直到两人都放下僵持,他才说:“被人冒犯了,都不知道躲?”   唐翩翩下意识地就说:“没有啊,不算冒犯吧,他只是……”   聂翊神色很淡,冷冷哼笑了下。   他一露出这种冷笑的表情,唐翩翩就知道这是要动怒了。   随之她就被用力一拽,往前跌了两步,男人近在咫尺的薄唇冷声低语:“那这样算不算?”   话音才落,她的嘴唇猛地就被封住了。   清冷的松香侵占感官,叫人战栗。   唐翩翩懊悔地闭上了眼。   她忘了,这姓聂的就是个神经病,见不到别的男人接近她,更听不得她为别的男人说话。   惩罚的吻演变到后来,竟像上瘾了般不断持续,压迫感越来越加重。   唐翩翩被撬开牙关,可怜的小舌头被攻城夺地,无处可逃。   她单薄的身体紧贴在聂翊身前。   她很疼,下巴疼,嘴上也疼。   看来,他这是不会放过她了,现在是,以后也是。   唐翩翩一时头晕目眩,呼吸都快上不来了。   随后她两眼往上一翻,软踏踏地从聂翊身前滑落,就这么晕过去了。   *   唐翩翩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被亲晕的。   她只是发着高烧,又缺了会儿氧,才这么晕倒的。   醒来时人已在医院了,苏思睿坐在床边看着她。   唐翩翩第一句话就是:“聂翊呢?”   “什么?”苏思睿不可思议地皱眉,“聂翊?”   唐翩翩:“……”现在把话收回去还来得及吗?   苏思睿是名校的高材生,两年念完本科,一年念完硕士,成了周继嵩的助理之一。   周继嵩各种助理多达七八个,知道苏思睿和唐翩翩是高中时期的校友后,他就把苏思睿拨来照顾唐翩翩了,算是唐翩翩的生活助理,她们的关系一直很亲密。   苏思睿追问:“你见到聂翊了?”   唐翩翩只好说:“是啊。”   “所以……”苏思睿的视线滑到她嘴巴上,“那你嘴唇上的伤,是他弄的?”   唐翩翩伸手去摸,“嘶——”还真破了。   他是狗吗?为什么要咬她?   苏思睿又很不可思议地问:“那么,你这是被他亲晕的?”   唐翩翩:“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这么说着她自己都很心虚。   苏思睿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聪明。   唐翩翩把她打发出去,想再睡会儿。   半梦半醒中,额头贴上了一只冰凉宽大的手,她难受得紧锁的眉心舒展开,眯开眼缝。   她没看错吧,聂翊立在她床边,英俊的脸上有着心疼,目光温柔如水。   “还难受吗?”他轻声问询。   唐翩翩点点头,就见到男人好看的双眉稍微蹙起,流露出痛苦。   他哑声道:“我更难受。”   唐翩翩想翻白眼。   你难受个什么鬼,还不都是你弄的吗?   很快又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先前的一幕,她认为那只是个梦。   苏思睿还陪着她,给她倒了杯水,说:“翩翩,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   苏思睿看着她,认真地说:“你的照片被曝光了,现在网上都在疯传。”   “哦。”唐翩翩神色恹恹,一点也没放到心上。   苏思睿感到奇怪。   这些年里唐翩翩极注重自身隐私,身为周家大小姐,连公开的宴会场合都极少参加,更不允许媒体新闻报导出她的任何信息,怎么现在到了这种地步,竟跟没事人一样。   唐翩翩只是说:“照片拍得好不好看?拿来给我看看。”   她不知道,以往唐翩翩这样做,只为隐姓埋名地不被某个人发现,如今再做那些已经是没有用了,干脆就不再在意。   苏思睿递上平板电脑。   周继嵩去世的事被各种大小新闻报大肆报导,并且大多数通稿都在一旁附上了唐翩翩的照片,标题很有噱头:A城首富突发身亡,貌美继女私吞亿万财产。   唐翩翩并不计较这种难听的字眼,放大看自己的照片。   被流传的照片是她在葬礼上被拍下的。   她穿着束腰的黑袍,被一群撑着黑伞的保镖簇拥在中间,肤白唇红,发间一朵雏菊独自盛放。   照片上的女孩,柔弱清纯,病态而虚弱,下方最热门的一条评论是:“身为一个女人,我都想把小姐姐抱在怀里好好哄一哄,老婆不要哭,肩膀给你靠!!!”   唐翩翩又打开微博。   最热门的微博话题,top 1是#A市首富周继嵩去世#,top 2只有四个字——#国民老婆#。   没错,指的就是她唐翩翩。   她的那一组照片被刷屏了无数次,底下评论各有千秋。   “升官发财死后爸,妥妥人生赢家啊!”   “有颜有钱还是个小可怜,秋天太冷了,想给小可怜暖床呜呜呜呜……”   “楼上滚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居心!”   “请问唐小姐缺老公吗?附上潇洒自拍。”   “都不许跟我抢,老婆是我一人的!”   莫名其妙就成为国民老婆了,还被男男女女争抢不休。   唐翩翻着这些评论,看得一脸懵。   这时,她的好友,娱乐圈黑红一姐宋韵发来了贺电:“恭喜啊,热度快要超过我了,公司托我问候你一声,近期有出道的想法吗?”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很焦虑,担心写得不好没人看,呜呜呜,每天都在努力存稿 第5章 翩翩   出什么道?   她现在已经是身价几百个亿的小富婆了,只要她想,路都不用下床亲自走,还用得着去那种是非之地劳力劳神?   唐翩翩:“能不能不开玩笑,我后爸才刚死,我就以这种方式上热搜了?让你的公关公司帮个忙,马上帮我把话题撤了。”   宋韵啧啧叹道:“只怕撤了一个,马上就又要新起一个了。”   “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大批记者已经把医院的前后门堵得水泄不通了,现在就等你出来了。”   不是吧。   唐翩翩瞠目结舌。   “女儿,你醒了!”唐如兰走进病房,惊喜地说。   她坐到床边,把唐翩翩脸侧的头发掖到耳后,一脸慈爱:“醒了就好,一听说你晕过去了,妈妈担心得不得了,马上就从国外赶回来了。”   唐翩翩静静地看着唐如兰。   她只昏睡了三四个小时,而从西班牙飞回A市,最快的航班也要十来个小时,她是怎么未卜先知的。   唐翩翩没有拆穿她。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唐如兰这样温柔慈爱的一面。   果然今时不同往昔,一切都变了。   沉默间,白助理突然从门口冒出来:“太太,小姐,外面已经安排好,我们可以出院了。”   *   下了楼,唐翩翩戴上墨镜,深深呼出一口气。   出了这道门,以后她的人生就再也不同了。   保镖推开医院大厅的玻璃门,顿时无数记者朝她蜂拥而上,镁光灯闪烁不停,长长短短的话筒纷纷伸到她脸前来。   “唐小姐,请问您继承了继父的百亿遗产之后,现在有什么感受?”   还能有什么感受?天上掉馅饼,美滋滋。   “唐小姐,据说周先生的死因另有说法,请问和您有没有关系呢?”   傻缺,就算有关系,我疯了才会告诉你。   “唐小姐,请问您此番住院,是否是为继父的暴毙伤心过度导致的呢?”   不,我是被人亲晕的。   ……   唐翩翩一路沉默,十来名保镖护着她,硬生生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直通尽头的高级防弹豪车。   豪车马力十足,很快甩掉了后面紧追不舍的记者们。   *   豪华的酒店套房内,迟礼快步走进浴室,男人背对他蹲坐在浴缸前,卷起衣袖与裤管认真忙碌着。   浴缸里面,巨大的黑狗身上沾满白色的泡沫,傻愣愣地吐舌。   迟礼弓腰汇报道:“先生,唐小姐已经出院了。”   聂翊用毛刷在小包身上刷洗,淡淡问道:“她好些了没?”   “主治医生说唐小姐病情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需要多休养一阵。”   聂翊停下动作,侧过半张脸来。   他鼻挺目沉,五官生得十分优越,嗓音也过分好听,只看外表,这是一个神仙般完美的男人。   只可惜性子阴晴不定,这会儿声音骤然就沉了下来:“差不多是差多少,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迟礼额上瞬间渗出冷汗,紧张道:“看唐小姐出院时的照片,是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聂翊听了,没吭声。   迟礼极有眼色,赶忙递上自己的手机。”   聂翊接过手机,端详着上面的照片,低头从他身旁走过。   小包受到冷落,泡在浴缸里:“呜呜呜——”   聂翊只顾着看手机,随手把毛刷朝迟礼丢过来。   迟礼手忙脚乱地接住,得到命令:“给它洗完澡吹干。”   “是!”   *   唐翩翩胆子小,周继嵩这一死,她不敢再在他以前的房子里住,出院第一天就新买了栋大别墅,紧赶慢赶地搬了进去。   佣人们忙里忙外地为她和唐如兰搬家收拾东西,唐翩翩躺在美人榻上玩手机。   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是消停不了了,她把苏思睿叫过来,让她晚上陪自己去外面下馆子。   唐翩翩现在一出门就有数名保镖暗地跟着,又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去个餐厅都要用帽子墨镜口罩把自己全副武装。   饭间喝了点酒,从餐厅出来时,她已经有些醉了。   车上,她静静窝在后座昏昏欲睡。   回去的路上,经过以前就读的高中,唐翩翩突然开口:“停车。”   司机把车停靠在路边,苏思睿也看清了这个地方,问:“想进去看看?”   因为是周末,校园内空无一人,门口的保安拦住她们,“你们干什么的?”   苏思睿说:“我们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刚好路过,就想进来看看,您放心,我们很快就出来。”   保安犹豫了下,说:“那好吧,快点啊。”   “好的,一定。”   待两人走远了,保安纳闷地抱怨起来:“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赶来怀旧了?”   夜深了,学校里一个人影都没有,道路两边,路灯发出幽静的光。   当年唐翩翩比苏思睿大了一届,那时苏思睿刚升上高一,还是个眼镜片比啤酒瓶底都厚的书呆子,两耳不闻书外事,学校里大概只有她不认识聂翊和唐翩翩了。   故地重游,所以她忍不住问道:“那个聂翊到底是什么人?”   唐翩翩回答不上来。   她们走到琴房,琴房所在的这栋教学楼早已被荒废了,因是无关紧要的小楼,就一直没有被处理掉。   唐翩翩从窗口往里面看。   那架钢琴还搁置在原地,甚至一旁,画板的位置都没有挪动过。   月光和灰尘铺在它们上面,寂静荒凉。   唐翩翩手放到门把上拧了拧,想进去看看。   苏思睿突然机警地说:“好像有人!”   唐翩翩吓得马上缩到她身后,“哪里?哪里!”   她看向走廊尽头,那里空荡荡的,除了一片黑什么也没有。   苏思睿指着那里说:“我刚才看见一个影子,就从转角那儿走过去了,好像是个人影。”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眼花了!”   “真的有人!我没骗你。”   唐翩翩已经被吓得不轻了,旧教学楼最容易闹鬼,她要怕死了,一刻也不敢再停留,拽着苏思睿匆匆离开了这里。   上了车,唐翩翩还是心有余悸,面无血色,一句话也不说。   苏思睿问:“你没事吧?”   唐翩翩喝了口水,摇头,“没事。”   苏思睿犹豫了下,忍不住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唐翩翩大言不惭道:“我胆子一直都很小啊。”   正说着话,车身猛烈地震了一震,都快把人颠起来了,唐翩翩刚落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紧张地看向前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司机转过苍白的一张脸,哆哆嗦嗦地回答:“唐小姐,我追尾了。”   原来是前方的车刚才停下等红灯,而她的司机没有及时刹住车,车头失控撞上了人家的车屁股。   唐翩翩扒着车座朝前头看。   好家伙,看到对方的车标和型号,一时都不知道两辆车那辆更贵了。   司机已快崩溃。   唐翩翩知道他上有老下有小,把身家性命赔进去都不够维修成本的。   她便安慰道:“没事,这个钱我出了,你下去好好道个歉,看对方想要怎么赔偿。”   司机感激涕零地下车奔过去。   唐翩翩端坐在车内耐心等待着。   苏思睿已让人查到了前方的车牌号,她默默收起手机,严肃地对唐翩翩说:“翩翩,下车吧。”   “嗯?”   “里面的人,咱们惹不起……”   A市富贵云集,马路上三天两头就会发生豪车引发的事故冲突。   但这一次,爱看热闹的老百姓没有再驻足围观,因为早早就被唐翩翩后面的保镖们疏散赶走了。   唐翩翩走到那辆黑色豪车旁边,弯腰敲了敲车窗。   玻璃上一片漆黑,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连苏思睿都要她亲自过来道歉了。   方才唐翩翩的司机已在外面候了许久,里头的人根本连搭理也不搭理,这次换唐翩翩上,一样得到相同的待遇。   唐翩翩又叩了叩车窗,态度很好地商量道:“您好,这件事是我们的全责,请问您需要怎样赔偿?”   终于,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男人英气淡漠的眉眼、高挺鼻梁一寸寸露出。   唐翩翩惊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冤家路窄,撞上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撞上他了!   聂翊偏过脸看着她,眉眼漆黑如墨,“上车。”   唐翩翩垂死挣扎道:“那个,我撞了你的车,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解决吧。”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唐翩翩马上就说:“好嘞!”   她太畏惧聂翊,也太了解聂翊,知道多余的反抗都是费时费力,忙不迭从车尾绕到副驾驶车门前。   她正准备坐进去,苏思睿快速跑到车前,神情紧绷地直视里面的人:“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不能带走她!”   唐翩翩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苏思睿看也不看,而聂翊也是看也不看她,冷漠地让车玻璃自动升了回去。   唐翩翩又给苏思睿使了个眼色,小声催促:“快走啊,别管我,你先走!”   这句话大有英勇付身的悲壮,然后她就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聂先生,好巧啊,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唐翩翩赔着笑说。   他今天还是穿了一身的黑色,棉质的衬衫扣子解了两颗,随性地挽起袖子。   他领口和衣袖处露出的皮肤,白得都快要赶上她了。   虽然无比畏惧眼前这个人,但每一次见到他,她都舍不得再移开目光。   说穿了,这也就是当年,她一边不想和他在一起,一边又口是心非没做出大举动的原因。   聂翊没回应她的话,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   苏思睿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车头前方,身姿笔直如松,誓死不肯放行。   “呵。”   聂翊冷笑一声,“你的朋友还真是忠心。”   然后撇过脸看着唐翩翩,似笑非笑道:“怎么办,要不我撞上去”   唐翩翩经不得吓,惊恐地爆发出哭腔:“不要!”   在她的思维里,没有什么是他聂翊做不出来的。   才不过0.1秒,她眼里的泪花就滴滴答答落个没完了。   竟一时也忘了害怕,唐翩翩抓紧男人的手臂,抽抽噎噎地说:“我跟你走,只要、只要你放过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聂翊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竟得来全不费工夫?   作者有话要说:聂某人:nice,最喜欢老婆听话懂事哭啼啼~ 第6章 翩翩   车子的轰鸣声缓缓消降。   唐翩翩用手背抹了把脸颊,看着她的保镖把苏思睿带到路边才放心。   聂翊神情略显倦怠,他最讨厌被人耗费时间精力,但没有显露出不耐烦。   够淡然,也够冷血。   唐翩翩见多了他这种样子,在他十七八岁的时候,那天把捉弄她的男生从三楼扔下去,也是这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车子重新上路。   唐翩翩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也不敢问。   “做什么都好?”聂翊突然问道。   她刚才慌乱中口不择言,的确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他这是……当真了?   唐翩翩抿抿唇角,水蒙蒙的大眼望向他。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能做什么。   难道今晚注定……   她打个了哆嗦,赶紧追加上附加条件:“但是不能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   聂翊看着前面,脸上一丁点的表情也没有。   “那什么不安全?”   唐翩翩小脸微红,琢磨着该怎么回他。   聂翊又问:“床上安不安全?”   这一次他还撇过脸来,目光正正地对上她,三分调侃,七分认真。   一上来就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那这句又该怎么回他?   被男人那双勾人的眼睛盯着,唐翩翩也没工夫拐弯抹角了,实话实说道:“不安全。”   聂翊就看回前面,继续开车。   唐翩翩暗自松了口气。   到底几个意思   她惴惴不安地猜测了一路,直到车子停在他们上次见面的酒店外。   唐翩翩绝望地闭了闭眼,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几天前她已经叫人粗略调查了一番,聂翊自上个月从美国回来后,一直都下榻在这所酒店。   她也试图调查他如今的背景,却一无所获。   只知道他七年前随父母搬到了美国,举家连夜迁徙,好像是因为遭遇了什么变故。   他的一切都无法叫人窥探到,曾经是,现在更是。   下车的时候,突然间,唐翩翩脑中一闪而过刚才在琴房所见的那道人影。   并非不相信苏思睿,其实她也见到了,那个如同鬼魅一样的影子。   那会不会就是他?   唐翩翩偷偷看了眼聂翊。   忍不住好奇起来:他去那里做什么?   唐翩翩才出了会儿神,一晃聂翊人就不见了,手下过来接应她,再次把她领到了上次呆过的房间。   房门打开,唐翩翩见小包无聊地躺在地上,各种玩具散落一地,但它仍是恹恹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也不知怎么了。   唐翩翩站在门口,轻声唤它:“小包?”   一听到她的声音,小包瞬间就满血复活,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她怀里。   唐翩翩已经能猜到了。   聂翊这回,又是叫她来陪小包玩的。   看来事到如今,他对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了,现在她唯一的作用只是用来陪小包解闷。   唐翩翩十分欣慰,她当然喜欢小包,这可是她的儿子。   见了小包两次,她甚至还生出把小包夺回去的念头。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想从聂翊手里夺走东西,她得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可怜了小包,像个爹妈离异的单亲苦小孩。   她能做的,也只有祈祷聂翊以后的老婆能对它好一点,千万不要是个恶毒后妈。   *   把小包哄睡后,唐翩翩还像上次一样,怜爱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起身走向门口,准备离开。   刚一把门拉开,她就条件反射地张大嘴巴,一只大手及时覆盖上她的下半张脸,把那声惊呼牢牢堵回去。   聂翊不悦地掀起眼皮,看着她。   “好不容易哄睡着了,你又想把它吵醒是吗?”   声音虽一贯冷漠,但叫她听出了别样的东西,他这是把小包当亲小孩儿了。   和她一样,她也把小包当做亲小孩。   唐翩翩眨了下眼表示了解,抬手指指自己嘴巴上他的手,意思是:你能不能先把手拿开?   聂翊挑了下眉,松开手掌,手心却还是没离开她的脸。   他顺势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端详她嘴唇上破掉的那一小块伤口。   唐翩翩又眨巴了下眼睛。   前天被他索吻弄破,反反复复都好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总涂口红的缘故。   女人都挚爱口红,唐翩翩更是,她已走火入魔到不涂口红就不出门的地步。   所以相比自我满足,这点小伤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聂翊高大的影子笼罩着她,他背光,五官显得更加深邃。   他又皱起了眉。   是不是被发现自己看他看太久了,唐翩翩连忙低下双眼,又低了低头。   聂翊用力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恢复原位。   唐翩翩轻轻哼了声,只好仰脸乖乖给他看。   微凉的大拇指擦上她的双唇,把那层艳丽的红色抹去,聂翊动作很用力,语气也很冷:“谁让你化妆的,不知道伤口还没好?”   唐翩翩:“不、不碍事。”   “过来。”聂翊转身,示意她跟上来。   他往前迈了两步,直接走进正对面的一间客房。   一个眼熟的年轻男人随后也走进来,带来一只医药箱。   唐翩翩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旁边聂翊不悦地说道:“你先出去。”   迟礼鞠了个躬,很快就退出去了。   唐翩翩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就是之前拍卖会上的那个男人。   果然是聂翊的手下。   她转过脸,刚好聂翊身子覆过来,面对面近距离看到这张脸,唐翩翩一瞬忘了呼吸。   聂翊认真给她擦药。   棉签触碰果冻一样柔软的唇瓣,他神色认真,到后面,似乎眸色更深重了一些。   擦完药就起开了身,淡淡瞥了眼她的脸颊,什么也没说。   然后亲手把药瓶的盖子拧上去,全程他们没有半点沟通。   聂翊收好药瓶,没有多呆,随后起身去了房间里面。   套房很大,唐翩翩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她转头在套房内观察,过了会儿,听见浴室传来哗哗水流声。   哦,原来是去洗澡了。   唐翩翩又陡然如遭雷击。   什么?去洗澡了!?   那他接下来是想干什么!   唐翩翩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半死,此地不宜久留,又没胆子贸然离开。   她想了想,决定过去和他打声招呼,反正他这会儿正洗澡,也拦不了她。   唐翩翩循声找到浴室外。   门是磨砂玻璃的,里头一道高大的身形影影绰绰。   唐翩翩不自然地移开眼,背对那扇门,默默排练一遍措辞,正要开口。   这时,哗哗的水声之间,一道低沉的男声缓缓响起:“还不走,等着留下来暖床?”   “好的聂先生,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给我擦药,告辞!”唐翩翩无比迅速地说完这句话,即刻溜之大吉。   人已跑远,聂翊站在不断洒落的水花之下,健壮的手臂撑在墙上,水流顺着身体优美的弧线往下流淌。   他勾起薄唇,沉沉发出一声低笑。   *   唐翩翩刚出了酒店,就见到在门口焦急等待的苏思睿。   苏思睿来回徘徊,见到她仿佛见到从产房出来的妻子,快步迎上来,上下打量她的周身。   “你还好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唐翩翩有点无语,聂翊怎么可能这么快,每次至少也得一两个小时啊,现在才多久?   潜意识先这么跳出来了,唐翩翩自己都愣了一道,然后赶紧回答道:“咳咳,我没事,挺好的。”   苏思睿把她塞进车里,刚从另一边坐上来,就又很严肃地对她说:“我调查清楚了,原来他就是聂翊。”   唐翩翩怅然道:“是啊。”   “你做了那么多春.梦的幻想对象,原来就是他?”   车座前方,封闭的挡板关合着,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在苏思睿面前,唐翩翩也用不着害臊。   她看向窗外,慢悠悠地说:“那不是春.梦,是噩梦!是阴影好吗?”   唐翩翩当年是跟着唐如兰从外地转来这所学校的。   唐如兰年轻的时候做过空姐,退役后辗转在名流圈,所以有能力让她念最好的私立高中。   唐翩翩从小地方转学到这所富贵云集的私立高中,知道这里学生们的德行,她低调行事,小心做人,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还是被盯上了。   其实起初,先盯上她的人并不是聂翊。   相反,她还是主动跑到他身边求庇护的……   *   回到家后唐翩翩已经累惨了,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后来唐如兰温柔却没有情绪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迷迷糊糊睁眼,发现天光乍亮,这一觉睡得……才闭了闭眼就到早上了?   唐如兰告诉她:“隔壁刚搬进了一户人家,陪妈妈过去走走吧。”   唐翩翩翻了个身,把手臂放到眼睛上遮挡光线,她无法像普通女孩那样对着母亲撒娇,犹豫挣扎了一番,强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   简单梳洗了一下,唐如兰领着她上门了,身后一名保姆带上精美的果篮。   唐如兰聪明会来事儿,知道能住得起这种房子的人,必定也都是顶级的富豪,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和这样的邻居处好关系,说不定又打通了一条人脉与财路。   唐翩翩跟在唐如兰后面,一路哈欠连天。   清晨日光大好,薄薄的霜雾都散开了,空气清新洗肺。   这里的别墅一幢一幢至少都隔了十来米,每一幢的设计都不相同,昨天唐翩翩就注意到了这座房子,没想到今天就搬进来人了。   唐翩翩站在台阶下,唐如兰按响了门铃,等得到应答后,对着门上的智能门控微笑道:“您好,我是住在隔壁的唐某,带女儿过来问候您。”   两分钟后,主人亲自下来开了门。   唐翩翩跟着唐如兰多年,早已学会那套逢场作戏的外交礼仪。   端庄、优雅、微笑、亲和。   门打开了,房子的主人雍容闲雅,身穿黑色薄毛衫与宽松拖地的长裤。   他发丝漆黑,皮肤白得像长久没晒过太阳,唇色红润得像涂了鲜血。   聂、聂翊……   唐翩翩的端庄碎了一地,膝盖突然一软,噗通一下,单膝跪到了地上。 第7章 翩翩   唐翩翩这一跪动静不小,疼得她龇牙咧嘴,又得辛苦忍下去,又得抬头去看聂翊的反应。   真的,好没面子……   聂翊驻立在门前,眸色略紧。   保姆已经把唐翩翩扶了起来,聂翊视线落在她的膝盖上,上头完好如初,他只看了一眼便撇开了,关切地问她:“还好吗?”   这语气……   唐翩翩意外地抬头。   “我没事,谢谢。”她无地自容地说。   聂翊笑了笑,又同样温和地说:“要小心啊。”   态度拿捏得不轻不重、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居然真的像第一次和她见面。   而且模样温和,彬彬有礼,半点也没平时对待她的那种霸道劲儿。   这还是聂翊吗?不会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吧?   和她对视,竟也半点破绽都没露出。   唐翩翩最会天马行空,看着眼前的男人,越看越心生怀疑。   唐如兰埋怨地看了唐翩翩一眼,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聂翊很体贴地打圆场道:“不能怪她,台阶设计得太陡了,我的错。”   听听,听听,这还是那个聂翊吗?   哪儿来的神仙邻居,人也太好了吧!   虽然与他的本质天壤之别,但唐翩翩很清楚。   他的确是聂翊,仍然是她熟悉的,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像他们这样的人,都爱里面一套表面一套,见人下菜碟,他和唐如兰没有过交道,此时客套一些也不奇怪。   唐如兰露出欣赏的表情,自报家门:“您好,我姓唐,这是我的女儿唐翩翩,以后您叫她翩翩就行。”   聂翊看向她,很随和地微笑了下。   唐翩翩赶紧把脸撇开。   阴谋,这都是阴谋!   聂翊把她们母女请进家门,唐如兰一进来就赞美起房内的装潢布置,轻易挑开话题,两人聊得很投机。   房子内部几乎全部用实木装点,实木地板,实木家具,连色泽都是千篇一律,抛光的黑胡桃木低调典雅,营造出一种古老宁静的氛围。   角落里的立式钟表、墙边的名贵壁画、头顶黑色缕空的吊灯……这里找不出多少现代的气息,好似住着位老伯爵。   老旧也是古典,品味真的很好。   唐翩翩忍不住再次向房主投去视线。   聂翊和唐如兰谈论着房子装修的设计概念,他参与了设计师的设计,很多细节都是他的想法。   原来他在半年前就买下了这幢房子,并不是因为知道她住在隔壁才特意搬过来的。   唐翩翩反省自己,简直不要太自作多情!   交谈中,聂翊忽然侧了侧身,状似无意地瞄了她一眼。   唐翩翩已内心戏十足地看了他良久,这下就跟偷窥被发现了似的,慌张收回注视。   欲盖弥彰,适得其反。   她偷看的事实也落槌而定,是洗不白了。   聂翊轻微勾起唇角,转过身去,继续和唐如兰交谈。   两人作势上楼观赏,唐如兰问唐翩翩:“翩翩啊,你要不要也上去看看?”   聂翊也看着她。   唐翩翩巴不得离他远点,就说:“我膝盖还是有些疼,就不上去了吧。”   唐如兰:“也好。”   聂翊叫人给她倒了杯果茶,唐翩翩一人呆在楼下,目睹聂翊伪装极好,和唐如兰并肩而行,谈笑风生,有绅士礼节,又温文尔雅,十分好说话。   她牵起唇角冷笑了下。   还真是人模狗样。   对了。   她的小包呢?   趁楼上的人不注意,唐翩翩悄悄寻到后院。   小包的窝搭在墙边,居然还是个小别墅的样子,里头铺着软垫和毛毯,小包趴在上面,头枕着前爪睡觉。   唐翩翩蹲下身子,远远小声唤它:“小包,小包!”   听到她的声音,小包耷拉着的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还原地愣了几秒,十分不相信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她。   唐翩翩又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小包无比激动,发疯了似的朝她跑来,一头撞进她怀里。   *   聂翊和唐如兰走下楼。   一楼的客厅已是空荡荡的了,唐如兰四处看看,不太高兴地说:“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聂翊回道:“可能先回去了。”   “怎么也不说一声,太没礼貌了!”   聂翊淡笑。   来到楼下,唐如兰说:“那我也先回去了,打扰聂先生这么长时间,真是惭愧。”   聂翊礼貌客气地回道:“不必见外,改日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送走了唐如兰,门一关上,他脸上的笑容即刻荡然无存。   原地停顿了几秒,听到后院传来的笑声,聂翊举步过去。   难得的好天气,风都是晴朗的。   阳光在唐翩翩的长头发上洒上一层浅金,她和小包一起坐在草地上,搂住小包,举着手机找角度自拍。   唐翩翩长相甜美清纯,眼睛大而圆,显得单纯无辜,偏眼角尖尖细细,生生多出几分狡黠感,唇角微笑,面无表情时都像在微笑。   长得是个小狐狸样,可胆子小得像只小白兔。   此时手机屏幕上,除了她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和小包巨大的狗头之外,后面凭空多出一个倚靠在墙边的黑色身影。   唐翩翩手机抖了抖,咔嚓拍下照片,定格了她见鬼一样的表情。   小包看到聂翊,摇着尾巴朝他跑过去。   聂翊蹲下来,两手抱着小包的狗头揉搓。   唐翩翩却忙不迭站了起来,两手无措。   唐翩翩:“我、我妈呢?”   “走了。”   “那我也告辞了,再见。”   她说完快速从他身旁闪过,聂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她拖回来。   他皱眉说:“你跑什么?”   唐翩翩手腕被他握得紧紧,冰凉的体温很快传遍她的全身,她正色道:“聂先生,别这样。”   聂翊轻轻放开她,径自发问:“腿还疼吗?”   一提起这茬,唐翩翩微愠地瞪着他。   聂翊视若无睹,顿了顿,又云淡风轻地说:“一见面就行这么大的礼,我是不是该给你封个红包?”   红包你妹!   唐翩翩气呼呼地从他家跑出来,满脑子都是:这日子没法过了,搬家,现在就搬家!   “搬家?”   唐如兰放下手中的描金瓷杯,不可思议道:“你疯了?刚买的房子,才住了两天就又要换?”   唐翩翩随口找了个理由:“这房子风水不好,影响财运。”   唐如兰看了她几秒,认真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沉默中,唐翩翩又听她说:“你是不是认识聂先生?”   唐翩翩猛地抬头。   然后下意识就否决:“没有啊,我怎么会认识他?”   唐如兰没有追问,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刚才唐翩翩一见那位聂先生反应那么大,她就觉得好奇,既然不是老早就认识,那一定也没什么过节,怎么串了趟门就吵着要搬家了?   唐如兰自然不会同意,这件事不了了之,唐翩翩也无可奈何。   *   唐翩翩想搬出去住无果,每天一想到隔壁住着个大魔头,再回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幕,梦见他的次数居然就更多了。   弄得她身心皆累,苦不堪言。   夜色降临,唐翩翩出来见了宋韵。   名流明星们最喜欢出入高端而隐蔽的娱乐会所,宋韵刚结束了个通告过来,精致的妆容使她看上去明艳动人,坐在高脚椅上,也不遮遮掩掩,谁爱拍谁拍。   被一名异性看得久了,她转过脸来,还抛过去一个媚眼,当即把人电晕。   唐翩翩走到她身后给自己倒酒,冷不丁开口:“到处撩汉,不怕你家金主吃醋?”   宋韵轻松道:“天高皇帝远,管他呢。”   “真是潇洒。”唐翩翩抿了口酒,慢悠悠晃酒杯,“不像我,被生活压迫得快喘不过气了。”   宋韵不解地问:“那个姓聂的不也没对你做什么吗?你太给自己压力了。”   唐翩翩笃定道:“他迟早会做什么的,我最了解他,不可能放过我。”   宋韵聪明绝顶,马上听出她话里的信息:“难道,你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唉。”唐翩翩不置可否,又叹了声气。   然后哀怨地发泄道:“我除了长得美还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生活要这么对待我。”   宋韵轻飘飘地说:“胸也太大了,也是错。”   唐翩翩冷哼:“胸大也是错?我也不想长这么大啊!”   忿忿地说完,两个女人笑成一团。   唐翩翩酒量不行,几杯下去就产生了醉意,宋韵外号千杯不倒,还跟没事人一样。   她覆到唐翩翩耳旁,捂着嘴巴说:“今晚别回去了,姐给你安排个刺激的。”   “什么刺激的?”唐翩翩醉醺醺地问。   宋韵神神秘秘,拨了通电话,背对她讲了几句话。   又转过来对她说:“咱们女人身娇肉贵,一定得注重身心调节,你最近这么苦闷,看来我得叫个小哥哥来陪陪你了。”   唐翩翩瞬时就明了,暧昧一笑,但摆摆手说:“嘿嘿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我该回家了。”   唐翩翩先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宋韵就不见了。   她们原来的位置上,多了名盘靓条顺的小帅哥。   唐翩翩走过去,小帅哥就把桌上的手机递向她,笑得十分好看:“手机忘拿了。”   长得是真不错,可惜是只duck,唐翩翩笑眯眯地把手机收到包袋里,问:“我朋友让你来的?”   “不。”小帅哥煞有其事地摇头,邪笑:“是上帝让我来陪伴你的。”   骚得掉渣。   唐翩翩身上一阵恶寒。   她从钱包里掏出一把钞票,递向这位骚掉渣的小帅哥。   她想说:“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这是封口费,今晚的事不许和任何人说起。”   还没开口,她先发现这画面有些不对。   窄腰翘臀的小白脸、一身名牌的小富婆、灯红酒绿的club,她还握着一把钱要塞给人家。   这一幕,好像她真的在花钱买.春一样。   沉稳的脚步声一声声从楼梯上传来。   一双长腿首先映入眼帘,高档西服的布料纤尘不染。   聂翊单手插兜,捏着支雪茄,他垂眸看着脚下楼梯,不紧不慢地走下来。   唐翩翩小身板陡然一僵。   “……”   怎么哪儿都有他?   她是撞邪了还是被鬼缠身了。   她立刻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聂翊拉开椅子坐上去,呼出最后一口烟,把手中雪茄在烟灰缸里按灭,然后才开口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唐翩翩有些抓狂,她可还什么都没做啊,这位duck哥她碰都没碰他一下!   而且你一副有妇之夫前来捉奸的牌面是要干嘛?   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解释,聂翊先发制人,问duck哥道:“谁让你来的?”   duck哥也不知道谁让他过来的。   宋韵是公众人物,干这种事绝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他只知道是一道女声,具体是谁当然不清楚,在这位气场无比强大的男人面前,duck哥机智地把责任推到唐翩翩身上。   指着她说:“是她,她让我来的。”   唐翩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聂翊继续问:“她让你来干什么?”   duck哥回想刚才那通电话里对方的说辞,张嘴就说:“帮她疏解心肠,调节内分泌!”   唐翩翩右眼皮狂跳了两下,调你妈的内分泌啊!   duck哥非常老实,一五一十地说完:“她说她最近被一个姓聂的折磨得生死不如,叫我好好陪陪她。”   聂翊嗤笑了声,“哦?”   唐翩翩一张脸快白成了A4纸。   duck哥还有话要说,口型又张了张。   唐翩翩再也忍不了了,抓起包包就往他身上砸。   “你还有没有职业操守啊,不知道要为客户保密隐私?小心我告你!”   聂翊冷静地看着她暴打duck哥,等她打够了收了手,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一夜多少钱?”   duck哥捂着头上的包,“五、五万。”   “五万。”聂翊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到唐翩翩身上。   “来找我吧,我不要钱。” 第8章 翩翩   抢生意来了吗?   duck哥默默抽掉唐翩翩手里那把毛爷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十分圆润地滚走了。   唐翩翩心想,她是不是也该……   聂翊手臂放在桌面上,平静地面向她,还在等回应。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唐翩翩认命了。   她客气一笑,说:“聂先生真爱开玩笑。”   聂翊:“可我没在开玩笑。”   “我们的身体有多配合,你知道,也喜欢,不是吗?”他说。   半明半暗的光线使他的样子看上去无比魅惑,深沉沉的双眸,再多看下去就能把人吸进去。   虽是他主动任君宰割,但很明显,她才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当年,也是如此。   唐翩翩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一幕。   夜幕降临时,琴房没有开灯,教室里的一切物件都安静沉寂,披着朦胧的夜色。   她跌跌撞撞地闯进去,看到钢琴旁坐着的清瘦少年。   他敲下最后一个琴键,转过身来。   ……   这么多年他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没变。   但唐翩翩不想再赴汤蹈火,让旧事重演。   一回忆起过去,她心口突然感到一阵空空的。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她不知道怎么了,皱起眉思索缘由,不经意瞥见聂翊唇上隐隐的笑意。   他果然又是在逗她!   那天作势要撞上苏思睿也是,挖苦她要给她发磕头红包也是,还有这一次。   以前他也不这样的,多年不见,竟然还培养起恶趣味了。   真想把她玩弄于鼓掌吗?   她唐翩翩虽然胆小,但也不是个遇事只会嘤嘤嘤的傻白甜。   这次她可是要还击了啊!   唐翩翩把心跳往下压了压,摊了摊手,直视对方道:“不用了,你技术不是很好,时间也不够持久,所以我不太喜欢呢。”   果然,聂翊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唐翩翩咽了口唾沫,望向会所大门口。   二十几米的距离,大概她十秒内能够跑得出去。   要不要先脱掉高跟鞋呢?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忍不住再看看聂翊。   聂翊怒极反笑,起身踱到她面前,弯腰,咬着牙在她耳畔:“看来唐小姐记性不太好,要不然,我帮你回忆回忆?”   唐翩翩捂着脖子往后跌了一步,可怜巴巴地盯着他不敢说话。   这下玩大了,她真的作死啊,就算人家原本没那个意思,现在也一定已经有了。   这种时候落到他手里,还不得被活活弄死?   虽然一直和唐如兰不太亲,但唐翩翩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登门拜访的那一天,他和她妈妈谈得很投机,至少看在唐如兰的面子上,不至于太为难她女儿吧?   唐翩翩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举到耳边。   电话还没通时,她先跟聂翊解释:“我妈让我十点回家,我跟她说一声,马上回去了。”   她低眼等电话拨通,没注意到聂翊对她的小心思一片了然,他抿起薄唇忍了忍笑意,目光瞥向一旁。   电话还是没有通,唐翩翩冷汗都快落下来了。   聂翊好整以暇地等着,视线一直轻飘飘放在她脸上。   唐翩翩额上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来。   快接电话啊,怎么还没人接,马上要出人命了啊啊啊!   这时从二楼又走下一人,高跟鞋优雅地踩下来,脚步轻而慢,人一定同样温柔。   看清她的模样,的确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材纤细,长发飘飘,唐翩翩作为同性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女性特殊的直觉告诉唐翩翩,她是冲着聂翊来的。   聂翊没回身,女人走到他身旁,声音细弱:“聂先生,江总看你一直没回去,叫我过来看看。”   这会儿她走近了,唐翩翩认出,这是这两年才出道的一个三线小明星,好像叫白什么。   想起来了,白依秋。   唐翩翩拿下放在耳边的手机,看着他们。   聂翊侧身看了眼白依秋,没说话。   白依秋就站在他旁边,也不走。   她也认出了唐翩翩。   前阵子网络上热度很高的首富继承人,凭着几张照片获得了千万粉丝,比她费尽心机营销炒作的效果好无数倍。   白依秋嗤之以鼻,还不是靠着那几个臭钱,所以一群捧臭脚的都来巴结,轻而易举红透半边天。   而她这么努力,却怎么也红不了。   她故意和聂先生站在一起,柔柔弱弱地望向对方。   目光中的刀光剑影,只有女人能够意会到。   果然,她看到唐翩翩眼中流露出几分不爽,语气也冷冷硬硬的:“既然聂先生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不等人回话,潇洒地把链条小包甩到肩上,大步走出去。   聂翊看着她的背影。   白依秋也酸溜溜地看过去。   唐翩翩全身上下的行头抵得过她一部戏的片酬。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聂翊招手换来一直默默站在暗处的随从,交代:“跟上她,安全送到家后通知我。”   然后他转身上楼,全程没有再多看白依秋一眼。   白依秋的老板是娱乐圈大亨,男人们的这种聚会都喜欢叫几个年轻漂亮的来陪,白依秋好久没通告,来时被经纪人再三叮嘱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身价高昂隐秘得像个无底洞的美籍华人,年纪轻轻,资产不计其数,竟然还是一副器宇不凡的好模样,白依秋抱着目的而来,却一眼就沦陷了。   虽然一直红不起来,但她自负美貌,认为翻身是迟早的事,至少目前,还没有男人能抵抗她的柔情。   白依秋已做好了功课,知道他喜欢清纯柔弱的,正好也是她的人设,只是……为什么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难道是因为那个唐翩翩?   但她并不认为唐翩翩有比自己好看多少。   聚会很快就结束了,期间白依秋就像个倒酒机器,一句话都没和聂先生说上。   她撩人无数第一次犯怵,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合适,连给他倒酒的手都不停地发抖。   今天是她没做好准备,两天后,白依秋卷土重来。   她老板江总在床上花样百出,什么癖好都有,差点让她没了半条命。   下了如此血本,但得到了聂翊的住址,也算值得。   白依秋在门口犹豫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按响了门铃。   门上的通讯连接器传来佣人的声音:“您好,请问是哪位?”   “我、我是……”白依秋脸烧得通红。   “小秋?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很耳熟的声音,白依秋回头,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站在她身后。   白依秋一愣,惊喜地笑了起来:“唐老师!”   *   因为刚刚死了后爸,集团那些人没再逼着唐翩翩去和各个企业家族的千金们应酬,唐翩翩有机会放了个丧假,整天呆在家里,吃喝玩乐,睡觉上网。   人生至此,好不快活。   要是隔壁没住着那个姓聂的就更好了。   好在从会所回来后,她也没再见过他了。   她信了她和聂翊的邪,他们一定有什么孽缘,不然好端端的,平白无故总能遇见他。   住个酒店会,回学校怀个旧会,上个酒吧也会。   这么多偶遇,言情小说都不敢这样写。   所以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唐翩翩不敢再出门了。   清早她刚睡醒,拢这睡袍下楼吩咐人给她热牛奶,刚好见到唐如兰带着个女孩进了家门。   唐翩翩眯起眼看清那个人,她打了哈欠,满脸疑惑,白秋衣……不对,白依秋怎么会在她家?   白依秋并不是有意而来,也算阴差阳错,江老板故意给错了她具体的地址,却也正巧是她大学老师的家。   唐如兰舞蹈专业出身,做过几年空姐之后,年纪大了点的时候就回学校当舞蹈老师了。   A市舞蹈学院美女云集,最容易出明星,白依秋当年在学校还算出挑,她嘴甜会卖乖,和各个老师关系都不错,唐如兰也很看重她。   这几年真的是她太孤陋寡闻了,竟然连曾经的老师成了首富夫人都不知道。   白依秋真是追悔莫及。   唐翩翩慢慢踱下楼,白依秋看见她像个公主一样自在地行走在这栋大房子里,什么也不用干,连起床都有人伺候,心里更加失衡。   唐如兰命人去给白依秋倒茶切水果,刚好唐翩翩过来,她便对白依秋说:“小秋,这是我女儿,叫唐翩翩,你俩年纪一样大,坐着说会儿话吧。”   白依秋拘谨地接过佣人送来的茶杯,笑着说:“唐小姐长得真漂亮,很像老师。”   唐如兰慈爱道:“都是同龄人,还什么唐小姐不唐小姐的,叫她翩翩就好。”   白依秋笑意更深,看着唐翩翩说:“好,翩翩。”   唐翩翩直接扭开脸,打了个哈欠,远远问向保姆:“张姐,我的牛奶热好了吗?”   白依秋很尴尬,但她也没资格说什么,好脾气地扯出笑容,无声地看向唐如兰。   唐如兰不满地睨了眼唐翩翩,安慰爱徒道:“她不懂事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翩翩可能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唐翩翩端着牛奶上楼,继续窝回房间。   她就是莫名不喜欢白依秋,没有理由。   楼下,唐如兰和白依秋促膝长谈,又问起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依秋说:“毕业后一直想去看看您,可惜工作太忙一直抽不出空,最近听说您搬到了这里,就赶来看望您。”   唐如兰目光欣慰,感叹道:“小秋还是那么懂事。”   白依秋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落地窗外,那里正对聂翊的别墅,她看过之后,转头问唐如兰:“老师,隔壁那栋房子好漂亮,住的是什么人啊?”   唐如兰说:“一个美籍华人,生意常年在国外,姓聂,长得很是一表人才。”   “姓聂?”   白依秋惊讶地睁大眼,不可思议道:“我也知道一位聂先生,也是美籍华人,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吧?”   两人对上姓名,一拍即合。   可是紧接着,白依秋突然就脸红了。   唐如兰笑道:“这是怎么了?脸怎么就红了啊?”   白依秋咬唇犹豫好一会儿,小声开口:“老师,不瞒您说,我仰慕聂先生已经很久了,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他竟然还是您的邻居,真是有缘啊。”   说着说着,声音更加弱了下来:“我这么喜欢他,可是却连见他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不愧是演戏的,求之不得的可怜模样闻者伤心。   唐如兰心疼地叹了叹气,握上她的手安慰道:“这有什么难办的?你要是真喜欢他,老师安排你们见面就是了,聂先生人不错,是个可以依靠的人,能撮合你们的,老师一定尽力撮合。”   白依秋噙着眼泪感激抬头,“老师,您是说真的吗?” 第9章 翩翩   初秋的阳光多了几分暖意,上午天气大好,光线明亮填满聂翊的书房。   回国后,他一大半的时间都呆在家里,其中又是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书房度过。   刚结束了美国那边的视频会议,聂翊手肘撑在桌面上,举起杯子,吹了吹里面的咖啡。   一头体型硕大的狼狗盘在他脚下,聂翊一只脚从拖鞋内伸出来,压在狗脖子上不时帮它做几下马杀鸡。   佣人过来敲门,告诉他:“先生,隔壁的唐太太请您过去喝茶,因为您刚才在忙,所以留下话就走了。”   聂翊放下杯子,顺手合上笔记本电脑。   “去我的酒柜拿一瓶法国欧颂,我现在过去。”   佣人轻轻合上门,退了出去。   聂翊把椅子往后撤了些,低头看桌下的小包。   他的语气很少温柔,问它:“我到隔壁找你妈咪,你要不要也过去?”   大黑狗晒着太阳睡得舒适,动了动耳朵,没醒过来。   聂翊干脆就不管它了,先到衣帽间换了件上衣,随后只身赴约。   *   唐家母女的房子比较偏美式风格,房顶是浅绿色的,有阁楼和烟囱构造,底下墙身为米白色,周边围着一圈雕花栅栏。   几只小蝴蝶在屋外的草坪上翩翩起舞。   聂翊收回看往它们的视线,按响门铃。   唐如兰很快亲自来开了门,热情地说:“聂先生来了,真是有幸,快请进!”   聂翊微笑颔首,把臂弯中红酒木盒交给保姆。   白依秋自聂翊进门就站起了身,文文静静地等在会客沙发旁。   她今天精心打扮,白裙黑发,头上别一枚珍珠发夹,清纯洁净,把自身的优势很聪明得彰显出来。   这里总共就三个人,所以不出意外的,聂翊看见了她。   然后,无所谓地把目光收回,好似只瞥见了个什么花瓶物件。   他完全没有认出白依秋,不知道这就是两天前应酬上,不停给他倒酒的那个女人。   白依秋失落地垂了垂眼。   唐如兰把聂翊引到这里,亲自倒茶时,聂翊才开口问道:“怎么不见唐小姐?”   “睡到中午才起来,刚才下来了一趟,就又上去睡回笼觉了。”唐如兰说。   语气里对自己的女儿大有不满。   聂翊看一眼面前的茶杯道了声谢,“年轻人都比较贪睡,唐小姐也不是个例外,唐太太不用太介怀。”   唐如兰笑,“您就别替她说话了,那丫头就是懒,能吃能睡的。”   聂翊唇角勾起微微弧度,白依秋敏感地察觉出几分宠溺。   “哎呀,差点忘记介绍了。”   唐如兰满脸笑容,说:“这是小秋,我以前的学生,学跳舞的,现在是名演员。”   聂翊视线在白依秋身上礼节性地一放,点了点头。   他本质是极其高傲的人,礼貌与客气从不会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人,若是在别的场合,这种无名小卒想见他一面都难,他没必要不见外地把对方以礼相待。   白依秋并没有想到,当着老师的面,他也会这么冷淡疏离。   一时她手足无措,准备好的问候都开不了口了,讪讪地坐下来,脸上出现委屈。   唐如兰及时暖场:“听小秋说,她之前和聂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聂翊认真思索了片刻,拧眉,“有吗?”   “我没印象了。”他说。   白依秋被打击得浑身无力,刚才面对唐如兰那种左右逢源信口开河的机灵劲儿荡然无存。   她哀弱地望向唐如兰。   后者不着痕迹地避开。   人家明显对她不感兴趣,唐如兰不知道该再怎么帮她。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白依秋平复了下心情,主动争取,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声音细弱如蚊:“聂先生,这、这是我的名片,请您……”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女孩的低笑,白依秋猛地一抬头,聂翊已定定地朝一旁望去,刚刚还勉强看了眼她手中的名片,这下又把她撂到一边了。   白依秋僵硬地收回名片,哀怨地看着唐翩翩。   她脚步轻快地路过,白色睡裙快要拖地了,肩头披着件碎花小罩衫,唇角勾起个嘲讽的笑,目不斜视地往门口走过去。   唐如兰:“越来越没规矩了,见到客人也不打声招呼。”   聂翊淡笑:“随她吧,不碍事。”   唐如兰不知道唐翩翩和这两人分别的过节,只觉得没面子,起身去厨房叫佣人洗水果,客厅留下白依秋和聂翊两人。   聂翊毫不避讳地看着唐翩翩的背影,慢悠悠抿了口茶,目光幽深。   白依秋看看他,再看看唐翩翩,忿恨地握紧了放在腿上的手指。   唐翩翩只是下楼来拿快递的,苏思睿给她买了东西寄过来,具体是什么没告诉她。   唐翩翩在快递单上签上名字,接过纸盒,仔细看盒子上的物品信息。   还是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抱着快递盒回房间,再次路过沙发那儿的两人,脖子一仰下巴一抬,自己没好气,也没给人好脸色,走过去像只大摇大摆的小天鹅。   她刚上了楼,聂翊就放下杯子也跟了过去。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唐翩翩转身。   聂翊刚好出现在楼梯拐角处,她上他下,叫她清晰地看见,他毛衣领口的锁骨突兀嶙峋,肤色冷白,那一处好看得像个冰雕作品。   对上眼了,聂翊脚步不停,直直朝她走来。   其实人家只是单纯地走过来而已,被唐翩翩解读出步步紧逼的含义,抱着她的快递盒子往后退了两步,质问:“你,你干什么?”   那晚在会所的事还没完,难道他还记着仇呢?   虽然知道这人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但他实在不常笑,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冷冷冰冰,直直看着她的时候,真的像随时都要找她算账。   他们之间的帐,那可真是不少。   这才是唐翩翩一见他就心虚的原因。   聂翊走到她面前,手伸过来提了提她的领口。   “后天我要参加一个生日宴,陪我去。”   唐翩翩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见自己若隐若现的小沟儿,脸腾得就红了。   她把快递盒往上抱了抱,遮挡住一些春光,极不自然地开口:“为什么要我去,你不是有自己的小情人儿吗?”   聂翊眉毛动了动:“小情人儿?”   他完全不记得她和白依秋见过面,自己更是连对方鼻子眉毛都没看清过,所以不太明白她的话,但他轻哂一声,回应道:“我的小情人儿,不就只有你一个么。”   唐翩翩那胆子也是忽小忽大,就像这会儿,口不择言跟着脑回路走,她食指摇了两下,纠正道:“NO,我不是小情人儿,我是旧情人儿。”   聂翊:“……”   反正这是在她家,他拿她没办法。   唐翩翩还不嫌事儿大,又说:“旧爱不如新欢,聂先生还是带着你的小秋妹妹去吧,我就不掺和了。”   她说完就准备走,聂翊双眉微蹙,伸手来抓她,唐翩翩灵巧地夺过,往前小跑了几部,还耀武扬威地冲着他吐舌。   聂翊身形猛然定了定。   鲜红的小舌尖像个垂钓在他心口的鱼饵,俏皮吐露,又笑嘻嘻收回红润的小嘴儿里。   说得没错,的确是旧情人儿啊,她的好,他曾经感受得可一点也不少。   回忆起当年淋漓尽致的桃花色,聂翊眸色渐深,心痒难耐。   他喉结滚动了下,不由自主地,举步再次往前跟了过去。   *   回到房间,唐翩翩气呼呼地坐床上生闷气。   她特意没关门,要留心楼下的动静。   狗男人和小白莲,可真是般配呢。   她不是吃醋,只是不甘。   聂翊给她的阴影,让她这么多年都不敢谈恋爱,他倒好,去个会所消遣带上小白莲也就算了,竟然还带来她家成双成对了。   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几年来一闭眼就是狗男人当年逼迫她时,睚眦欲裂的凶狠模样。   “唐翩翩,再敢看别的男人,我要你死。”   唐翩翩打了个冷战,赶紧搓一搓发凉的双臂。   还好现在已不是七年前了,她也不是那个孤苦无依,只能依靠在他身边的小可怜了。   “你才去死!”   唐翩翩徒手撕开快递盒,把当年的窝囊都发泄出来。   “去死!去死!!去死!!!”   快递盒里的东西,又被另一个盒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唐翩翩把它拿出来,打开包装。   这是什么东西,没见过,但又好像似曾相识。   还是粉色的。   唐翩翩举着这个有点像棒槌的物件,好奇按开手指下的开关。   顿时这个东西就加足了马力变得亢奋起来,顶端疯狂震动,震得她手都麻了。   唐翩翩想起这是什么了。   不久前苏思睿说要给她买,没想到还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唐翩翩面红耳赤,又哭笑不得,想把它关掉,但是手被震得不受控制,十分狼狈。   就在这时,她无意瞥见门外的一道身影。   振动棒啪得一下,从她手中脱落,摔出了电池,终于消停了。   不光她,连聂翊也是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都没有反应。   唐翩翩脸色先变了,“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聂翊用一个“打扰了,你继续”的眼神看了看她。   然后抬步退了出去。   顺便还很体贴地替她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 第10章 翩翩   唐翩翩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里,她不吃不喝,一个人也不见。   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出来了。   苍白的脸,哀愁的眼,长发裹着吊带裙下的小身板,我见尤怜。   说来也奇怪,不管她再怎么折腾她的身体,也丝毫折损不了本身的美貌。   保姆们端来饭菜,唐翩翩饿了两天,一点也不着急,小口小口地吃,心事重重。   保姆们也不敢问,问就说没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脸已经丢到了太平洋,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聂翊了。   甚至还想杀他灭口。   *   周继嵩在世时,和国内一名传媒大亨经常有往来,近日对方过生日,唐翩翩和母亲很早就收到了邀请函。   这种场合去一个人就够了,唐如兰就推给了唐翩翩。   吃完饭唐翩翩活过来了些,造型师化妆师把她打扮好,佣人过来通知:“小姐,车马上到了,待会儿就可以出发。”   唐翩翩恹恹无力地玩自己的指甲,“嗯,知道了。”   她没听明白佣人的话,马上到了,并不是已经到了,刚好造型完成,她换上高跟鞋就出了门。   别墅外停了一辆车,一名眼生的西装男站在车边等她。   “唐小姐。”西装男鞠躬,为她打开车门,在她坐进去时,手掌贴在车门上方,避免让她磕碰。   唐翩翩撩起裙摆,一条细白的腿先跨坐进去,仰头问外面的西装男:“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新来的?”   西装男笑而不语,轻轻合上车门。   唐翩翩也没当回事儿,低头拂了拂裙子上的褶皱,端正坐好。   这会儿才迟钝地发现,后座左侧还静静地坐着一人。   聂翊交叠着双腿,原本正在看窗子外的风景,回头,和她不约而同地对上视线。   唐翩翩被吓得一哆嗦,差点就飙脏话了。   她几乎是立刻的,反手就去开车门。   刚才的西装男已绕到驾驶位,第一件事就是先将车门反锁。   出、出不去了!   唐翩翩把后背缩到角落,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聂翊。   聂翊慢条斯理地:“怎么这个表情,我会吃了你吗?”   难道,不会吗?   其实更主要的,是她无颜以对,最不想见到的人,偏偏就出现了眼前,好不容易忘记的尴尬事,又晴天霹雳似的脑中重现。   车里有光线,高档的车厢里,奢侈品一样的英俊男人犹如王公贵族。   唐翩翩手心冒汗。   聂翊神色倒很平静。   他那双眼睛长得极好,冷得时候很冷,有时也双目含情。   这会儿他柔柔地看着唐翩翩。   唐翩翩透过他的眼睛,却看见了两天前的一幕。   她拿人头担保,这会儿,他一定也和她想着同一件事。   不行,不能慌,要淡定,维持端庄。   于是唐翩翩重新坐好,讶异地看看外面,再看看他:“聂先生,怎么是你?抱歉我上错车了,可以让我下去吗?”   聂翊:“不可以。”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还是听天由命吧。   很快唐翩翩也想起来了,那天聂翊跟她到楼上,提出叫她今天陪他去参见一个生日宴的。   看来他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虽然她当时就拒绝了,但狗男人有心机有手段,一局请君入瓮安排得滴水不漏,轻而易举就把她骗进了车里。   唉。   唐翩翩扭过脖子,幽幽叹了道无声的气。   江老板是圈里著名的出品人和制片人,今日四十大寿,他是半公众人物,做事极重视排面,但今天的生日宴没有邀请任何记者入场,很多大小明星在外面走走红毯拍拍照,以便他们回去发通稿,进场后便要没收手机,据说为了保护贵宾们的隐私。   即便如此,各路美女们抢破头也要挤进来。   A市的名流们都集中在今晚了,一条条金大腿光芒万丈,粗壮有力,美人们迫不期待地往上抱。   白依秋最近很受宠,为了接近聂翊,千方百计地讨好江老板。   昨晚又是一个地狱般的通宵,她已经疼得走不了路了,还要强撑着来参加宴会,只因为聂翊也要来。   聂翊和唐翩翩是一起出现的。   她首先把唐翩翩从头到脚都打量一遍。   唐翩翩穿了一条橘粉色的露肩礼服,她在国外秀场上见过,价格七位数。   即便身穿天价的裙子,她也没要浓妆艳抹或佩戴硕大的珠宝首饰来衬托七位数的品质,相反,她很憔悴,竟也没有故意靠化妆品去遮挡她的憔悴。   腰身盈盈一握,肩背薄如纸片,后背两侧优美的蝴蝶骨,像随时就能长出漂亮的翅膀,但她把长发散了满肩,只有偶尔动作时才能叫人看见那无比美丽的身体特征。   美而不自知,才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方面。   白依秋恨得牙痒痒。   她苦心孤诣地把自己往这方面打造,可有人却不费吹灰之力,从内而外就能散发这种气息。   白依秋十分聪明,知道世间女人的类型虽不计其数,但从古至今,唯有柔弱和娇美才最能把男人死死吃住。   她在心里骂:唐翩翩是天生的狐狸精!   白依秋收回满满嫉妒的双眼,意外地看见自己身旁,江老板望着唐翩翩的方向,表情明显已经看呆了。   江老板色.欲冲天,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   白依秋眼珠子一转,靠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   唐翩翩下车没等聂翊,自己在前头走得飞快。   聂翊不紧不慢地跟着,视线一直随在她身上,一晚上都没离开。   唐翩翩过来就和宋韵会上了面。   宋韵红唇动人,分了她一支香槟。   聂翊一进场她就注意到了,“喂,那个人……”   唐翩翩朝她下巴点的地方望去,聂翊单手插兜与人交谈,捏着红酒杯的右手极致优雅,侧面朝着她们这里,那个侧颜……   “啧啧,绝色!”宋韵由衷叹道。   唐翩翩装作很不在意地收回眼,鼻子哼气,说:“也就一般吧,我都看腻了。”   她用了刚好能让那边的人听到的音量,知道聂翊一定能听到。   很奇怪,虽然他只给了这里一个侧面,眼睛也没望过来,但唐翩翩有种感觉,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这里。   宋韵觉得她太没眼光,气急败坏道:“我要锤死你这个小骗子!”   唐翩翩猛地一愣,差点被一口酒呛住。   宋韵怎么知道聂翊以前给她的“爱称”?   小骗子……   聂翊以前话比现在还少,但每次做的时候都骚话满腹,压着她,规则的律动之间,一口一个低哑的“小骗子”。   因为她叫翩翩,也因为他老觉得她跟着他委曲求全,并非真心实意,所以每次情浓,他都会如此发泄。   宋韵这三个字说得没他带感,要是由那个狗男人在那事儿时随随便便说出,同时弄着她一次比一次狠,嗓音清冽,又酒般醉人,他喘着气儿,才说一个字她全身都酥了……   “咳咳,咳!”   唐翩翩红着脸,悄悄往后看了一眼。   男人面色如常,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快走吧,我不想在这里了。”她拽了下宋韵的胳膊,小声说道。   到了没人的地方,宋韵还老想回头往后看,一脸笑意地问唐翩翩:“那就是聂翊吧。”   唐翩翩默认。   宋韵真有点疯了,“我的天,那五官、那身段、男版妲己啊!”   唐翩翩:“……”   她认真规劝宋韵:“你知道吗?有的人外表是天使,内里是恶魔。”   “管他恶魔不恶魔的,帅就得了!”   “你家金主不也挺帅的吗?你还朝三暮四?”   宋韵纠正道:“这哪里是朝三暮四了,替你花痴一下还不行啊?放心,你的汉子,姐妹绝不会染指。”   唐翩翩晃酒杯,“你就算想染指,你家庄霸霸也不肯啊。”   一提起这个人,宋韵整个人立刻就变得不好了。   想来又是两口子有了什么恩恩怨怨,面若冰霜地踱走了。   唐翩翩被几个表里不如一的富家小姐围住奉承了会儿,好不容易脱身,迎面就遇到了笑盈盈的白依秋。   “翩翩,你也来啦。”白依秋亲热道。   唐翩翩打心眼儿看不上这这种人,虚虚抬了抬手,一个好脸儿都没给她,就准备举步绕走。   白依秋及时叫住她,说:“唐老师最近在忙吗?好久没过去看她了,我有些挂念。”   唐翩翩问她:“你不是前两天才来吗?”   白依秋拍一下脑门,哭笑不得道:“哦,我记错日子了。”   白依秋拖住了她的脚步,一名中年男子带着随行人员朝她们走来。   “那是咱们圈儿里的巨贵江老板,很是卓尔不凡呢?”白依秋向她介绍道。   巨贵?巨型贵宾吗?   卓尔不凡?她可是对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唐翩翩代表了偌大一个周氏集团,只能对其笑脸以对,一时也就走不开了。   江老板大步走过来,十分热情:“哎呀!这位就是唐小姐吗?久仰久仰。”   唐翩翩被握住手摆动了几下,把手抽回时,男人还似有似无地用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下。   江老板和她聊周继嵩,唐翩翩多应付了几句,也接过对方递来的酒喝了几口。   正心想遇到不好打发的了,江老板却突然放过了她,转头招呼别人去了。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应该可以离场了。   唐翩翩给苏思睿发微信,叫她派辆车过来接自己。   打开手机,首先接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写着:【在哪儿呢?该回家了,小骗子。】   凭空就能想象到某人慢条斯理的语气,果然她刚才猜得没有错啊。   句子后面竟然还附上一个微笑表情。   唐翩翩盯着那个笑得有些瘆人的表情看,越看越觉得怕。   这狗男人……他是魔鬼吗? 第11章 翩翩   如果这时候出去,那就又逃不过聂翊的手掌心。   唐翩翩马上回复短信,扯谎道:【不好意思了聂先生,我已经先回去了呢。】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成功地调虎离山。   苏思睿已经派了车来接她,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暂时无处可去,又怕被人发现,唐翩翩就先躲到了女洗手间。   他总不至于会跑来这里捉她吧?   洗手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唐翩翩坐在马桶盖上玩手机,却不由地一直在关注信息栏的动静。   聂翊没有回复她,也不知到底走了没。   其实她知道,他一定不会信她的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被她拙劣的小把戏骗过?   不过,她不出去他又能拿她怎样?   庆幸之余,她却没道理地叹了口气。   一直都明白自己性格软糯,说白了就是有点怂。   但也怂不至此,每次见到聂翊都像见到鬼一样。   话说回来,终究是她对不住他,心魔难挡,只当那是惭愧吧。   唐翩翩耐心等自家司机过来接驾,短短不到十来分钟,竟无比难熬。   不知名的燥热感从心底攀爬上来,渐渐连头脑感到一阵晕眩。   她晃了晃脑袋,想起自己刚才有在外面喝下去半杯酒。   不至于就这么喝醉了吧……   难不成她喝到了假酒?   不过一个小小自嘲,让唐翩翩突然灵光一动,拧眉多思索了片刻,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逐渐,她连四肢都变得虚软了,身体更多的异样让她确定了某个想法。   她想给苏思睿打电话求救,指尖一颤,手机掉到地上摔进了旁边的隔间。   没办法,只能从这里出去,到外面去拿。   可惜她都快要支撑不住自己了,一起身又无力地坐回原处,闭上眼想好好缓一缓,又在这时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动静。   一道男声鬼鬼祟祟地问旁人:“也不在这里吗?”   唐翩翩迅速把脚抬上去,不让外面的人看到她藏在这里。   外面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又问:“里面有人吗?”   唐翩翩紧紧抿着嘴唇,冷汗一滴一滴地从额头滑落。   一旁的隔间里,她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脚步声慢慢逼近,推开旁边隔间的门。   唐翩翩脸色唰得白了,抬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她的手机被捡起来,来人在门外逗留了一会儿,后面听声音,是又出去了。   唐翩翩还听到,他们走时反锁了洗手间外的门。   她害怕极了,抱住膝盖蜷缩在马桶上,把头埋在腿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像又过去了很久,耳边又传来了开门声。   她的意识都涣散得无法再集中,抱紧身子往后缩了缩,防备地盯着面前的这扇门。   外部的声音,有男人有女人,她听得不真切,虚弱地看着眼前,绊上锁的门板被人用特殊工具撬开。   门被打开了。   唐翩翩愣了愣。   她看见了聂翊。   但她还是没有反应,似乎不敢确信,怔怔抬眼,瞧着他进来。   “翩翩。”   叫了声她的名字,唐翩翩终于回过神了。   她一眨眼睛,下一秒,眼泪就掉落下来了。   聂翊一把把她拽起来,重重地填进自己怀里。   唐翩翩脸埋在他衣领下,哭得越来越大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外面都是些什么人,她根本不管,有了安全的依靠,就抱着聂翊的腰,一个劲儿地哭,把这半个小时里的绝望和恐惧通通发泄出来。   聂翊大手罩在唐翩翩脑后,手臂死死地环住她的背。   他闭了闭眼,嗓音无比冰冷阴沉地冲后面说:“都滚出去。”   人很快走得干干净净,只有迟礼在一旁候着。   “先生,江老板那边怎么处理?”   聂翊脱下西服裹上唐翩翩削瘦的肩,压低声音说:“先看住他,算账的事,我亲自来。”   *   唐翩翩情况很不好,聂翊抱她到车里,刚把人放下,她就难受地要挣脱身上的西服。   她还扯断裙子的吊带,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在后座折腾,急躁地嘤咛,像一只马上要现出原形的小妖怪。   迟礼坐到前面开车,不敢往后看,严肃地问聂翊:“先生,要去医院吗?”   聂翊冷冷抬眼,“让那些医生给她打镇定剂?”   任何的药物都可以寻到解药对症,唯独除了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他把唐翩翩抓到怀里压好,不让她的长指甲再伤到自己,唐翩翩本来就快热死了,这下更是又哭又闹,给他下巴上硬生生挠出几道鲜红的抓痕。   “找个地方停车,你可以下班了。”聂翊突然发声。   迟礼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察言观色早就成了人精,利落地把车停在一个隐蔽些的地方,听从命令,开门下车,即刻人就没影了。   聂翊松开手,终于放过了唐翩翩。   绯红爬上她的脸颊,像漂浮了两朵醉人的晚霞。   她趴伏在座椅上,头发从脸侧散下去,像黑色的瀑布。   后背上的皮肤和骨骼,白皙轻盈,仿佛一捏就能碎掉。   聂翊双眼晦暗地看着她,缓缓解开自己的领带。   *   唐翩翩被捞起来,面对面坐在他身上。   一碰到男人线条坚毅的薄唇,她像沙漠里干渴已久的旅人,迫不及待地吮吸起来。   多年没有过了,她青涩得还像第一次,很疼,又不舍放开,纤细的身体像波涛一样起伏拍打,体内的那股效力使她疯狂,迷乱中对上男人黝黑深沉的眼,她什么都没想,这一刻,只想沉沦。   车里做了两次。   聂翊整理好衣服,下去坐到前面开车。   他对照后视镜调了调衣领,从镜子里看到后头的唐翩翩。   理智还没回笼,她先睡死了过去。   聂翊淡淡勾唇一笑,单手扶在方向盘上。   这个时候他眼尾略微上翘,眉间舒展,脖子上斑驳得像得了红狼疮斑,可人家偏跟没事儿人一样。   回到家,聂翊像抱孩子一样又把唐翩翩抱出来,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路过一面镜子,看到唐翩翩手脚都环在他身上,歪着脸靠他肩上熟睡,聂翊忍不住笑了一声,轻轻拍一下她的屁.股,亲昵低语:“你是小考拉吗?嗯?”   上楼把唐翩翩放到床上,他先去冲了个澡,出来打算把唐翩翩也洗一下,走到床边发现她已经醒了。   聂翊在床边蹲下来,食指戳了戳她的脸。   唐翩翩懵懵的,眼睛半合,眨都不眨一下。   聂翊早就预想到她醒来后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的情景。   他歪歪脖子,好整以暇道:“还认识我不?”   唐翩翩陷在被褥里,小小的一个人儿,只露出小小的脸,单纯软萌,毫无攻击性。   “聂翊啊。”唐翩翩软绵绵地回答。   聂翊扬了扬眉,正意外她怎么会这么反常,两只白润的小手就从被子里伸到了他脸上。   唐翩翩揪着他两边的脸,自言自语:“我怎么又做这种梦了。”   生平第一次被人捏脸,聂翊面无表情,非常不适应,双眼下意识地流露出威胁,示意她快点松手。   没想到,唐翩翩一见他眼神变化,竟冲他冷哼了一声,还得意洋洋?   “又想欺负我是吧?姓聂的我告诉你啊,平时欺负我也就算了,现在可是在我的梦里,那你就得听我的了,懂吗?”   说完,反手就在聂翊脸上拍了一巴掌,以此立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双更 第12章 翩翩   这一巴掌没使上几分力道,但响声清脆。   聂翊双眼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睁,沉下眉头,不悦地盯住唐翩翩。   要是别人敢这样冒犯,早就被他挫骨扬灰了,可面对这个唐翩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这么干愣了快一分钟。   忍了忍,他还是决定警告她一下:“唐翩翩……”   “你皮肤真好。”唐翩翩手心还贴在他脸上没拿开,自顾自地感叹。   聂翊不耐:“唐翩翩,你……”   “你也经常做护理吗?”   聂翊沉默了会儿。   叹一声气,把她的手拿下来放进被子里,他放弃了,“还睡不睡了?不想睡就起来做别的事。”   唐翩翩虚虚地睁着眼,目光随着他,注视他起身、离开了会儿、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只杯子。   聂翊在床边坐下来。   “起来喝口水再睡,你嗓子哑了。”   这时候的唐翩翩很听话,乖乖坐起来,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啊,我嗓子怎么哑了?”   “叫的啊。”聂翊漫不经心地解释。   唐翩翩委屈抱怨:“我好疼啊。”   聂翊先喝了口水帮她试试水温,闻言问她:“哪里疼?”   唐翩翩一直在自说自话,提醒:“你下次轻点。”   聂翊抬眉凝视她:“下次?”   唐翩翩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水,喝完水把杯子还给聂翊,他自然地接过去,她又有模有样地嘱咐他:“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聂翊轻笑一声,回:“随时。”   唐翩翩呆呆看着他唇角那抹笑,又牛头不对马嘴道:“我还是觉得梦里的你比较可爱些。”   可爱?   聂翊拧了下眉。   还有。   梦里?   他眉毛蹙得更紧了些。   难道她以为在做梦?   唐翩翩说完,身子靠过来,摸摸她刚才打过的那边脸,懊悔道:“我都后悔打你了。”   打完又说这些?不晚吗?聂翊一脸无奈。   “我给你吹吹吧。”   说着就朝他靠了过来,她抬起双臂环在他的肩头,嘴唇快贴上了他的脸。   轻轻热热的气息像温暖春风,裹着香气喷洒在他的皮肤,也吹到他敏.感的耳垂。   聂翊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翩翩吹着吹着,又累又困,又想睡了。   最后敷衍地往他脸上亲了下,语气轻快道:“好啦,我要睡觉啦,你也快回去吧。”   聂翊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沉声问:“让我回哪儿去?”   唐翩翩:“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啊。”   聂翊被气笑了,盯住她,齿间威胁一字一顿:“唐翩翩,撩、人、偿、命。”   唐翩翩歪歪脖子,明显听不明白。   聂翊盯紧了她软软的红唇,片刻觊觎,然后发狠般得亲了上去。   唐翩翩无助地呜呜了两声。   情不自禁地闭上眼,被吻得激烈,像想把她生吞下去似的。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甚至她都能感觉出来,他比以前重了很多,骨骼轮廓变得丰满了,猛兽从少年时期过渡到杀伤力满级的成熟期,更加凶残,更叫人难以抵抗。   这觉是没法子睡了,惊涛骇浪般的疯狂中,几次她看到没拉紧的窗帘,外面一会儿是天黑,一会儿是鱼肚白,最后一次,日上三竿,阳光刺眼。   身上的压迫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好像死了好几回,全身骨头都像被拆掉后重新安装了一遍,稍有动作就咯吱作响。   已经是第二天了,药效和酒劲儿都过了。   唐翩翩清醒了。   她睁眼看到天花板上陌生的吊灯,往下,还发现腰上环着一只有力的长臂,枕旁有他人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稳。   原来,这tm不是梦啊!   唐翩翩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昨晚,那个野兽一样作威作福的人,现在就活生生睡在她枕边!   唐翩翩两眼一翻,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她胆战心惊地偏过脸,聂翊的睡颜就在枕侧,给她的冲击更大。   不光是惊吓冲击,还有美颜冲击。   狗男人睫毛真长,鼻梁高挺,什么好东西都给他长齐了!   说起这个,不由又想起别的,唐翩翩红了红脸,下意识揉了把自己快要断掉的小腰。   接着又看清他满脖子的红斑和抓痕,甚至脸上都还破了点相。   看他这副样子,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那他们也算扯平了,唐翩翩暂时打消了一枕头把他闷死的想法。   她小心翼翼地把腰上的手臂拿开,掀被下床。   昨天的裙子已经被聂翊撕扯得不成样子了,但又不能不穿,破破烂烂地套到身上去,看这样子实在出不了门,便捡起地上的一件衬衫披到肩上。   最后看一眼床上熟睡的聂翊,她轻手轻脚地溜出去,拍拍胸口,猛地松了一口气。   门一关上,聂翊缓慢睁开双眼,清冷的眼中毫无睡意。   *   唐家已经乱成一团了。   唐翩翩一夜未归,并且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都知道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江老板的寿宴上,可现在谁也联系不到江老板本人,不由地更对两人的下落忐忑不安。   白依秋现在和唐如兰很亲近,一听到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轻声细语地安慰唐如兰别担心。   其实唐如兰也没多担心,挺镇静地坐着插花。   公司里的几名高层们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已经联络了警察,坐如针毡地聚在唐家等消息。   “小秋啊,你工作那么忙,辛苦你还要跑过来了。”唐如兰欣慰地对白依秋说。   白依秋回了她一个笑,“唐老师的事就是我的事,小秋就算在忙也要赶过来看您的,您别担心,翩翩一定会回来的。”   白依秋作为现场唯一的知情人,就等着看好戏了。   昨天她亲眼看见唐翩翩喝了那杯酒,后来躲进了洗手间,江老板知道她在那儿,快散场的时候派人去寻了。   她的经纪人催她回去,所以她没等到最后结果,但一定八九不离十了。   江老板老奸巨猾,不可能让到手的肥羊飞走。   说不定,这会儿那个唐翩翩还在他床上没起来呢,不知道那小身板能不能抗得住。   只要这事一闹开,唐翩翩必定身败名裂,看她还以后还怎么牛。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聂翊一定会觉得她脏,她就不配再和聂翊在一起了,那自己就离成功近了一步,说不定很快就能夙愿得偿了。   白依秋美滋滋地打着如意小算盘,这时,别墅大门被人推开,唐翩翩一脸懵x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到她,意外之色从白依秋脸上闪过,随后笑意更深。   瞧瞧她那模样吧,裙带断了,头发散了,脖子上红紫一片,连腿上都不能幸免。   白依秋最清楚江老板的暴力玩法,看她这样惨遭蹂.躏的,果然昨晚十足激烈了。   唐翩翩一现身就被团团围住了。   公司几个董事以及高层管理提起的心终于落回去了,周氏集团刚从周继嵩过世的事情上回了血,经不起连番的打击了,这位继承人没有变故,他们这些底下人的日子也好过些。   唐翩翩见到这阵仗,面色顿然苍白如纸。   她昨晚经历了什么,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身上。   所以他们安下心的同时,也都纷纷眼光异样地打量着她。   白依秋是最清醒的,先发声道:“哎呀!翩翩你怎么了?没事吧,怎么这个样子啊!”   唐如兰也很严肃地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房子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唐翩翩紧了紧衬衫的领口,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男人的衣服。   “我去了朋友家,昨晚喝醉了,所以……”   白依秋怀疑地上下扫视她,讶异道:“醉成这个样子?”   唐翩翩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白依秋眼里浮上恶劣的笑意。   又一个男人开口道:“早上刚联系了警察,唐小姐出事的事就闹开了,现在外面看起来没什么,谁不知道窝藏了多少记者呢?所以,唐小姐,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请你务必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大家心里好有个底。”   唐翩翩欲哭无泪,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要她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他们,她昨晚被聂翊睡了吗?   不可能的,她打死都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僵持中,她身后没关合上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来人身上。   聂翊像刚洗了澡,头发随性地往后抹着,也很是骚包。   领口松了几颗扣子,堪堪露出胸前成片的抓痕。   俊美无匹的男人,他仍是高傲且目中无人的,眼里只装入唐翩翩一个,低头温柔地问她:“怎么走这么快,也不让我送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可能会晚点叭 第13章 翩翩   怕什么来什么,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唐翩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面前的男人还一个劲儿注视着她,那眼神含情脉脉,还故意把身上她抓的指甲印儿露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搞到一起了吗?   让她数数这儿有多少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有她亲妈,集团管事儿的老董、还有一朵贱兮兮的小白莲花。   尴尬到极致的时刻,竟然也不觉得尴尬了。   唐翩翩拖着疲累的身子,一言不发地上了楼,把自己关进房间。   不管了,爱谁谁吧,反正都这样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   “唐太太,昨晚翩翩在我那里,抱歉让您担心了这么久,是我们疏忽了。”聂翊神情自若地说道。   大家都目睹的事,再由他亲口承认,那就更加有分量,更叫人惊奇了。   并且,这最后五个字,比前面那句“昨晚翩翩在我那里”还要耐人寻味。   话说完,众人却是不好言语了。   男女之间不过也就那点破事,算不得稀奇。   可他是聂翊。   这位聂先生虽是最近才回国,为人神秘,但他庞大的家族企业在场的各位随时都有耳闻,也听闻过,他向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现在看看,这还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再说他的身家,这里所有的大董们加起来都不及他一半,多少高门望族挤破了头想把女儿嫁进聂家,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有句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算周氏集团已经发展得无比壮大了,能遇上节节高升的好事,又有哪个傻子会放过眼前机会呢?   公司的一群老油条们各怀鬼胎,暗暗给唐如兰使眼色。   他们都知道这个唐如兰空有美貌,长得是一副聪明人的样子,可惜毕生精力都用来嫁入豪门坐享其成,也对自己女儿太不上心。   老油条们着急得火烧火燎,恨不得替她开口,让唐翩翩和聂先生原地结婚。   而且,那聂翊似乎就在等着她提条件了。   明显一副她要求什么他都照单全收的做派。   多好的机会啊!   唐如兰犹豫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旁边,白依秋已被突变的剧本走向弄得万念俱灰了。   怎么会这样?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与她的预想背道而驰,再这么发展下去,她就真的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了。   她试图挽回局面,笑着打圆场:“原来翩翩去了聂先生那里啊,看来她和聂先生是好朋友呢,也难怪,毕竟是邻居嘛,关系好一点也理所应当。”   聂翊没搭理她,目光淡淡扫过这些人,告诉他们:“我刚才进来时,看到了外面的记者,想必唐小姐从我家中出来的照片已经被拍下来了。”   老董们就怕这个,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倒不担心唐翩翩名声败落,只是生怕被她损坏了集团的颜面,影响自己的财路。   聂翊又道:“众位不必多虑,这件事是鄙人的责任,我会负责到底,并且,我很欣赏唐小姐,如果能与她有进一步了解再好不过。”   他话音一落,大家伙们眉开眼笑,纷纷阿谀奉承道——   “聂先生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是我们翩翩的福气啊。”   “哈哈,是啊是啊,年纪相仿还门当户对,刚才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呢!”   “说得没错,唐太太,您怎么看?”   唐如兰像有什么顾虑,看那表情,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这还要看看翩翩的意思。”   这一来,连白依秋都看不明白她了。   等人都走了,她坐到唐如兰身旁,给她倒了杯茶,试探道:“老师,你真的打算让翩翩和聂先生在一起吗?”   唐如兰叹气,说:“聂翊喜欢她,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白依秋心上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想了想,她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觉得,翩翩和聂先生很不搭呢。”   “不是搭不搭的问题,是……”唐如兰欲言又止,看了看白依秋,把话咽回去。   又说:“小秋在这儿忙活半天了,一定也累了吧。”   白依秋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顿了顿,干笑着站起来,“那老师,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白依秋城府深,性子阴狠,但实在是个明白人。   她是希望唐如兰能站在她这边,现在看她左右为难,一方面知道唐如兰并不是为了帮自己,一方面也好奇她对唐翩翩的所作所为。   这还是亲妈吗?   话说哪有亲妈会不希望自己女儿好的?   目前是没工夫说唐如兰的事了,反正事到如今,她之前的一片苦心已全部都打水漂了,白依秋感到一阵头疼。   *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尤其是七年后聂翊重新出现在身边的现在。   但至少目前来说,依然是风平浪静的。   那天之后,唐翩翩装成没事儿人,也还好唐如兰没有再过问她和聂翊的事。   她该怎样还怎样,照常和宋韵出来shopping,去最贵的商场买最贵的衣服,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她想开了,这样过也是过,那样过也是过,倒不如放轻松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进了一家车侈品专柜,店面一次只接待一位客人,唐翩翩和宋韵结伴进来,享受VIP服务,SA一直跟在身边,她们说自己的,也不担心被听到。   宋韵带来了最新消息——江城传媒江老板因经济罪锒铛入狱,判了几十年有期徒刑。   唐翩翩冷嗤,“才几十年啊,也不多。”   “可他现在都四十了,还能活几个几十年?这是惹上何方神圣了,把人往死里整啊。”   唐翩翩原努力想忘记这件事,抿紧红唇压了压火气,还是忍不住发表一下看法:“做生意的有几个干净的,通通蛇鼠一窝罢了,谁叫他太不检点,王八蛋自有天收,省得我动手了,活该!”   说完,还忿忿地“呸”了一声。   她被下药的事已经告诉宋韵了,宋韵了解她的性子,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喜欢再提起来徒增烦心,终究她也没事,宋韵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两人挑着几十上百万的包,宋韵突然话题一转,说:“你要不要戴个口罩?省得被人认出你。”   唐翩翩慢悠悠踱步,目光挑剔地扫过眼前的包包,无所谓道:“你都不戴我还用戴么?”   “你现在名气比我高啊,比我更容易被认出。”   唐翩翩自从靠颜值在网络小火一把后,宋韵就经常拿这个调侃她。   说到这里,宋韵又提起正事:“公司知道我跟你熟,托我帮个忙。”   “什么?”   “他们在准备一档真人秀,想请你参加。”   “不去。”唐翩翩直截了当。   “喂,我还没说完呐!”宋韵不满道。   “说完了我也不去。”   宋韵挑挑眉,“哟,这么刚啊?”   “哼,就是这么刚。”   “那怎么一到聂翊面前就不刚了呢?”   一提起这个名字,果然唐翩翩脸色就变了。   她把香槟杯还给身边的SA,把人打发掉,然后紧张地冲宋韵抱怨:“你能不提他不?”   “那你好好听我说完,这档综艺节目以前也播出过一季,叫《甜蜜达令》,主要拍摄配对男女艺人的恋爱日常,有剧本的,所以不费脑子,照着本子发挥演技就可以。”   唐翩翩想了想,“哦,你说那个节目啊。”   除了身家万贯这一点,唐翩翩也是个普通女孩,爱看小说爱追剧,喜欢各种热门的综艺节目,这档真人秀她的确看过,还一期不落地追完了,所以很感兴趣地多问了句:“第二季准备请谁?”   “参演人员还没完全定下来,大概也就是请些演员模特、网络红人、要么就是像你这种知名度比较高的豪门小姐姐或小哥哥咯,怎么样,要不要过来玩?”   “算了吧,我没兴趣。”   “那我要是告诉你,这一季的嘉宾名单里有魏子昔呢?”   唐翩翩刚转过去的脸又情不自禁地扭了回来。   魏子昔是时下最热门的男艺人之一,是目前圈中颜值最高的男艺人,没有之一。   出道短短三年,得奖无数,粉丝多如过江之鲫,唐翩翩也是其中的一条小小鱼。   她把魏子昔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电脑壁纸iPad壁纸,还偷偷去参加过他的见面会,在微博上用无数的小号为他抵御黑粉,刷屏美图。   虽然热爱,但也是三分钟热度,两个多月后她就有点抛却脑后了。   即便如此,魏子昔对她来说,也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每次有他的新电影上映,唐翩翩都会默默包场一次影厅,她没有别的什么,只有钱,就以此小小支持一下曾经的偶像。   “真的?”   据她所知,魏子昔从来不参加综艺节目的。   宋韵嗤了声气:“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在这时,商场内的LED屏幕上恰如其分地播放起魏子昔的香水广告。   他穿着松垮的白衬衫,风把衣摆和他的头发吹乱,坐在欧洲小镇的红皮火车上,随着轻柔的纯音乐,望向列车外的你。   双眼灿若繁星,笑容和煦如初阳。   参加节目吗?   和这个天使一样的男人一起?   唐翩翩心钝钝一跳,糟糕地心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以后还会有的 第14章 翩翩   最终,唐翩翩还是没给宋韵准确的答复,只说再回去考虑考虑。   唐翩翩的座驾一直停在商场外,司机在车里等着她,和宋韵分开之后,唐翩翩先偷偷摸摸去了趟附近的药店。   这次不用别人提醒,她也知道要戴口罩了。   即使戴了口罩和墨镜,把自己包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她第一次在药店买这种东西也是非常不好意思的,心里骂了那个罪魁祸首无数遍。   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戴套,安全起见,先买了药以防万一。   唐翩翩把药藏在包里准备回家再吃,回去时天快要黑了,秋夜将至,连月亮都是凉凉的,北欧庄园一样的别墅区安静祥和,如在画中。   车先开过聂翊家门口,她不由朝外张望了两眼。   聂翊这会儿一定在家,房子里亮着灯,从外面可以看清一楼的起居室,落地的玻璃墙内放置了一台纯黑色三脚架钢琴。   聂翊琴弹得不错,手也生得漂亮。   以前他弹的时候老让她在一旁看着,就坐在他身边,光看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优美跳跃,她都可以欣赏一下午。   记得她好像还大着胆子求他教教她怎么弹。   狗男人年轻的时候也很狗,不教。   还跟她说:“想听的时候我会给你弹,自己学会了,以后不找我了怎么办?”   仿佛能看到自己与他并肩坐在钢琴前,高中校服是别样的情侣装,孤冷桀骜的少年随心所欲,想弹琴的时候就弹琴,想亲她的时候只需侧过脖子,就能如愿以偿。   聂翊对她做过很多出格的事,可是他们第一次不做别的只接吻的时候,唐翩翩偷偷睁眼,看见了少年悄悄红透的耳垂。   唐翩翩望着那架钢琴出神,眼前一晃,落地玻璃内出现一道高挑的身影。   聂翊现在爱穿一整身的黑,长袖长裤,踩着拖鞋,手端一只马克杯往唇边送,杯沿上方幽深的双眼像是在望向她这里。   忘记了车窗子上的玻璃膜可以把自己保护得安安全全,唐翩翩还是小小惊呼一声,迅速挪开视线。   穿着家居服,鼻梁上还架了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   唐翩翩没发现自己正情不自禁地按着心口,她只忿忿吐槽:又不近视戴什么眼镜?哼,真够骚的。   *   江老板因别的事落了网,非常巧得也让唐翩翩出了口气,她不想再追究下去了,但总觉得,这件事白依秋也逃不了关系。   回想一下,当时白依秋和江老板一前一后出现,明显就是想拖住她,以便给江老板可乘之机。   并且这个白依秋事后一点也不做贼心虚,现在都快把她唐家当成自己家了,三天两头跑过来,跟唐如兰亲亲热热的,比她这个亲女儿都像亲女儿。   昨天唐如兰有多年未见的好友上门,真就把白依秋当成了唐如兰的女儿,一口一个翩翩得夸赞她,白依秋也不急着辩解,笑盈盈地和人客套。   到后来才自爆了门户,一群人用“哈哈哈”掩饰尴尬,表示她们二人真的很像母女,白依秋就趁机跟唐如兰说:“这说明我和老师有母女相啊,我都想认老师当干妈了!”   唐翩翩出来刚好听见这一句,白依秋耀武扬威地远远看着她。   好久没遇到这种婊得明明白白的货色了,唐翩翩从冰箱里拿零食,讽刺勾唇。   爱认不认,反正又不是认她当干妈,她才不理会这些。   没想到,唐如兰还真同意了。   晚饭时候唐翩翩下来,看见白依秋还么走,在餐厅勤快地帮保姆摆筷子,冲着唐如兰一口一个干妈的叫。   唐如兰这才告诉唐翩翩:“我已经认小秋当干女儿了,小秋比你大一岁,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了,你要和她好好相处。”   唐翩翩彻底忍不下去,当场就掀桌不干了。   “妈,你认她当干女儿?你疯了吗!”   唐如兰不悦道:“怎么说话呢!”   白依秋可怜兮兮:“干妈,不怪翩翩不接受我,这种事我们应该先和她商量一下的,都是我的错,翩翩,按我跟你道歉吧。”   “道你妈的歉,你装得累不累啊?”   唐翩翩声音不大,听起来冷冷静静的。   她没什么脾气,也没和人吵架过,从没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刻,但人都是这样,即使再冷静克制,脑中一热的时候就口不择言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爆了粗,赶紧抿唇闭嘴。   再看看面前两人,唐如兰脸已经拉得老长了,白依秋低头捂住嘴巴,肩膀一颤一颤的,快委屈死了。   “唐翩翩,道歉!”唐如兰严肃地命令道。   “我为什么要道歉?”唐翩翩那股劲儿又忍不住上来了,惊讶地说:“房子是我买的,这里是我家,我在自己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觉得不舒服了,她可以走啊。”   她又看着白依秋认认真真地问:“看你这到处认妈的做派,是不是也到处认爹啊?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江老板的破事?姓白的,这里奉劝你一句,把我惹毛了没你好果子吃。”   白依秋哭着跑了出去。   唐如拉气得坐到椅子上直喘气,“唐翩翩,你……”   唐翩翩无所谓地扭头对保姆说:“开饭吧,我饿了。”   *   唐翩翩让苏思睿调查的事很快就得出结果了,她猜得没错,白依秋果然和江老板有一腿,拿到生日宴上的监控,发现,甚至那天她酒里的药都是白依秋亲自下进去的。   苏思睿问她:“你准备怎么办?”   唐翩翩说:“先不管她,找个机会封杀几年也就算了,不想和这样的人动手。”   “好,那我先保留好证据,你要的时候再给你。”   然后苏思睿又告诉她:“对了,最近集团和聂翊那边接触得比较多,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不清楚,不知道。”唐翩翩空有个继承人的名头,公司的很多事她都不插手,更不懂,不明白。   但一定总没好事。   和“聂翊”这两个字挂钩的,都没好事。   现在暂时顾不上别的,她正在和唐如兰冷战。   唐翩翩和唐如兰的关系,多年来一直都不像普通母女那般亲和,小时候唐翩翩总觉得委屈,看别的小朋友的妈妈对他们那样好,认为自己不是唐如兰亲生的。   为此她还偷偷问过她的姥姥,可惜姥姥的性格脾气和唐如兰一模一样,只当小孩子童言无忌,根本没理会她。   唐翩翩很早的时候就暗暗下定决定,等自己长大后有能力了,一定要和唐如兰做一次亲子鉴定。   而如今,她已长大成人,并且有钱有权,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可她却退缩了。   只因为,她从小没有父亲,很怕为此再失去母亲。就算唐如兰没有对她尽过多少身为母亲的慈爱,但自己在她身边多年,不管怎样,那都是她的母亲。   所以,宁愿糊涂。   *   唐翩翩在家里呆得压抑,宋韵邀她去她那儿住几天。   宋韵刚结束了一部电影的拍摄,正想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一个人又很无聊,据说她的庄霸霸也在外出差,就更寂寞。   唐翩翩二话不说就跑过去了。   当晚她们到酒吧不醉不休,酒吧经理亲自接待她们,唐翩翩玩得很尽兴,什么白莲花依秋、什么狗男人聂翊,通通抛到脑后。   晚上浪完,再坐上宋韵的小奔奔回大别墅,两人的兴致还没散去。   大别墅是庄霸霸买给宋韵的,她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从一个名不见真传的十八线小明星成长为大红大紫的一线影后,这栋房子见证了她的蜕变。   即便宋韵如今的资产已经能够买下100套这样的房子,她也从没打算要搬走过。   同样的,即便她已完全有能力脱离庄爸爸的掌控,不再做一个由人豢养的金丝雀,她也没想过要离开他身边。   把车停到后院,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进了门,全然没发现别墅里亮着灯,明显有人在家。   宋韵合上身后的门,笑嘻嘻地问唐翩翩:“下次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多好玩啊,有那么多小哥哥!”唐翩翩摇着手里写着“A城渣女”的折扇,非常来兴致地说。   宋韵大手一挥,“只要你喜欢,姐姐下回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小哥哥更多的场子!”   唐翩翩重重点头:“行!一言为定!”   客厅的沙发上,传来一道很具磁性的男声:“去什么场子?”   庄霸霸的声音……   门口两人瞬间安静了。   宋韵演技好,反应还算淡定,扬起笑容风情万种地走过去:“庄哥不是出差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沙发上坐着的是庄景霖,唐翩翩见过他,因为宋韵的关系,和他也算得上半个熟人了。   庄景霖从商,但家族的长辈有不少都是给公家效力的,早年他也被家人塞进部队过,养出一身精干的气场,身子骨铮铮有力,英俊成熟。   宋韵的讨好不起作用,庄景霖仍是铁面无情:“要去什么场子,怎么突然不说了?”   唐翩翩上前想帮宋韵说话,走近了,意外发现庄景霖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人。   因为是背对着她们,又穿着一身漆黑,都快和那台深色沙发融为一体了,所以刚才没叫她发现。   那人侧面对着她,高冷和矜贵遍布全身。   这种可怕的熟悉感……   聂翊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全然不关注唐翩翩呆如木鸡的样子。   现在她可顾不上帮宋韵说话了,先自求多福吧。   聂翊放下茶杯,转过脸来。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又好像根本没在笑,甚至话中还夹杂了几分威胁——   “玩得high吗?唐翩翩。” 第15章 翩翩   唐翩翩:不敢说话,不敢答……   那一晚过去后,中间的好几天他们都没见面,当然也是她在刻意躲着他。   看来注定是怎么都躲不掉的。   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聂翊的目光已飘飘扫过她身上。   因为是去酒吧,唐翩翩穿的和以往不太一样。   她抛却了自己一贯甜美精致的的名媛淑女风,穿破洞的T恤和很只遮住大腿的短裙,外搭一件机车小皮衣。披散头发,眼妆很浓,嘴巴上涂得更浓,浓郁艳丽的姨妈色在灯色晦暗的酒吧不算什么,现在在灯红通明的别墅里,她俏丽的小嘴儿像刚吃完小孩。   二十多岁的唐翩翩以及七年前少女时期的唐翩翩,皆是没有过这样的一面。   聂翊瞧着她这个样子,似乎很不悦,沉了下英气的眉,继续道:“看来是挺high的,好不好玩?还要不要继续?”   唐翩翩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宋韵的脚,听到耳边宋韵痛苦地低嚎了一声,她又连忙转身,慌里慌张地问:“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宋韵摆摆手:“没事没事。”   刚刚还春风得意的两人,现下一个比一个紧张狼狈。   宋韵忍住脚上痛意,客气地和聂翊打招呼:“聂先生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庄哥也不通知我一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   庄景霖清楚宋韵的秉性,也挺纵她的,偶尔去一次酒吧没有什么。   但她自己去也就算了,还非要拉上人家唐翩翩一起,那女孩一看就安安分分的,怪不得老聂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庄景霖无奈地瞥一眼她,说:“通知你的话,那可就撞见不了你准备带坏唐小姐的事了。”   宋韵:“咳咳,庄哥又开我玩笑。”   唐翩翩全程安静如鸡,一心只想跑路。   “翩翩和她妈妈吵架了,来咱们家住几天。”宋韵忽然道。   唐翩翩埋怨地看向她,就这么把她卖了?不能说委婉点吗!   这厢宋韵又温温柔柔地跟庄景霖说:“庄哥,你不是去出差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庄景霖:“提前赶完日程就回来了,不过似乎有人不想我回来这么早。”   “哈哈,有吗?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想的吧?”   庄景霖往后靠了些,语重心长道:“但愿。”   唐翩翩知道,这会儿的宋韵一定和自己感同身受。   眼前这两个男的,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一个比一个难搞。   可怜她们两个有颜有钱的成功女性,到他们面前要变得这么窝囊。   唐翩翩再次朝宋韵投去视线,示意她快点想办法让她们脱身,再这么待下去,聂翊那个坏东西绝对不会饶过她的。   宋韵还能怎么办?她现在自保都难了,回了她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聂翊并没有一直看着唐翩翩,但似乎对她们的眉来眼去都了然于心。   突然他轻笑了声,问:“翩翩怎么不说话了?”   叫得可真亲昵呢。   可他越是这样,唐翩翩就越觉得可怕。   她轻声轻语地回答:“时候不早了,我有点困了,要不……”   她想说的是,“要不让二位在这儿谈事情,我和宋韵就先上去休息了。”   说道这里,聂翊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她前面说:“庄兄,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唐翩翩喜上眉梢。   庄景霖起身,和宋韵一起送他到门口。   唐翩翩暗暗握拳庆祝,差点就要热烈欢送了。   这时,聂翊又转过身来,朝着她笑道:“怎么还愣着,不准备走了吗,翩翩?”   什么??   唐翩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自己走就走吧!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装翩翩第三次朝宋韵投去视线,这一次是求助的信号。   大难当头,宋韵竟视而不见,扭开了脸一言不发。   什么塑料姐妹花?大难当头各自飞?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倒是庄景霖发声了:“听说唐小姐和聂兄是邻居?这样也好,你们可以一起回去,这么晚了,唐小姐一个人也不安全。”   谁说她要回去了啊!   刚才没听你老婆说嘛,她今晚是要在这里住的。   还有,庄霸霸你平常人挺好的,今天怎么偏要把人往火坑里推?   不过人家房主都发话了,算是一个委婉的逐客令,唐翩翩不便非要留下来,欲哭无泪地望向门口的聂翊。   他耐心地等着,浅浅勾唇,朝她伸过手来。   *   月色正好。   唐翩翩和聂翊一左一右地上了车。   见聂翊系上安全带,她低头,慢吞吞地也给自己系上。   聂翊系好了侧过脸瞧着她,“不高兴?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你tm明明什么都明白,还问什么问啊!   唐翩翩当然不敢这么回,她努力让自己笑了一下,“没有啊,我挺高兴的啊,谢谢聂先生愿意送我。”   聂翊点点头,转眼又提起别的:“听说宋韵演技不错,你经常和她在一起,应该学学。”   这话里大有深意啊。   听说?听庄景霖说的?   那他是看出了她的逢场作戏?   还有宋韵那边,难道也……   这两个男人,私下里都在聊些什么啊。   “不要好的不学,尽学些不好的。”   聂翊说着,瞥了眼唐翩翩手中的扇子,开车上路。   这把扇子是去酒吧时别人分给她的,大大的一只白色折扇,扇面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A城渣女”四个大字。   唐翩翩不太赶潮流,宋韵说现在的酒吧夜场都流行这种扇子,她就把扇子带了回来,准备留给下次用。   默默地把扇子合了上去,唐翩翩解释:“刚才有点热,就买了把扇子扇风,扇风而已。”   聂翊语气很淡:“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   这话明里暗里都有贬她的意思,唐翩翩怎么会听不明白,她可不是个受气包,莫名其妙挨了句骂自然要还击的。   “聂先生喜欢吗?那下次我送你一把渣男扇,也很符合你的气质。”   “不必了,我担当不起。”   一来一回,唐翩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闷闷地说:“那我就担当得起了?”   闻言,聂翊侧首看了看她,竟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很认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唐翩翩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夜景飞速地往车后流淌,灯影拉成模糊长线,前方无穷,后方亦是无限。   车厢被寂色填满,没有人再说话。   唐翩翩倦倦地看着外面,她有些想睡了,没留意,这么短的时间,车子已经行到了终点,停在了聂翊的车库。   看来今天是不能不回家了。   相比聂翊,她更愿意回去面对唐如兰。   聂翊反手关上车门,从车顶望向她。   “以后再和你妈吵架就来我这儿,老庄两口子也是要过夫妻生活的,不怕影响别人?”   说着朝外走去。   这三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叫她耳热。   她才不要在他这儿睡,疯了才会留下来。   “要不我还是回……”   说到一半,一团黑影旋风般地朝她冲来。   “小包!”唐翩翩惊喜地大叫。   大黑狗摇头摆尾围着她撒娇,唐翩翩差点被它撞得人仰马翻,定下来后,马上就忘了刚才的打算,亲热地和小包玩闹成一团。   聂翊侧身朝车库里的一人一狗望了望,轻哂,来得还挺及时。   *   看在小包的面子上,唐翩翩勉为其难地留下来了。   聂翊这里,唐翩翩这是第三次来。   不同于唐家养尊处优的母女俩要请大把的保姆佣人照顾日常起居,他这房子一进来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那夜里他想做些什么,不就更没人知道了?   唐翩翩往小包身上贴了贴,心道,如果真有什么万一,小包应该会保护她的吧。   自进了门,聂翊就上楼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再出现。   这可能是要她自便的意思,唐翩翩不知道自己该睡哪儿,又不敢贸然上去,干脆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小包蜷缩在沙发底下的地毯上,唐翩翩垂下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脑袋,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似乎下雨了。   唐翩翩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完全吵醒,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一只微凉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缓缓睁开眼,醒来的一瞬,哗哗雨声清晰地灌进耳中。   雷雨交加,树梢疯狂地舞动,天边时不时炸开一道闪电,照亮她眼前。   唐翩翩困倦地窝在沙发里,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毯子。   “聂翊,你怎么来了?”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这一幕和七年前完全重叠,所以,她误以为这还是在七年前。   同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少年翻窗进到她的房间,要带她走。   这个画面她梦见过很多次了,早已习惯。   聂翊沉默着。   他半蹲在唐翩翩旁边,大手抚摸她的脸,很轻很慢,很温柔。   又一道闪电亮起,这回,唐翩翩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已不是当年浑身被雨淋湿的狼狈少年了,他穿着黑色天鹅绒的睡袍,对襟之内,雄性的身体成熟硬朗,薄唇冷冽,幽暗的双眸深不可测。   一下子,唐翩翩彻底清醒了。   她慌张地坐起来,身体往后靠,蜷缩在沙发的角落。   这时再问一遍同样的话,也都没刚才自然亲切了,她防备地盯着聂翊,说:“聂先生,你怎么还没睡啊?”   聂翊不动声色地收起面上的沉寂,欠身坐到她旁边,说:“下雨好吵,睡不着。”   “哦……”   聂翊扭过脖子看她,觉得很有意思地问:“你很害怕我?”   “没有,我没在怕啊。”唐翩翩一脸的大胆和无辜。   闻言,聂翊就朝她伸来了手,她话音才刚落就赶紧缩脖子,不由地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这也叫不怕?”   聂翊试探完就乐了,眉眼舒展,眼眸也变得明亮,他笑起来总是格外好看,和以前一模一样。   夜太深沉了,硕大的雨点敲击心脏,唐翩翩都看楞了。   “唐翩翩。”逐渐收敛起笑容,聂翊阴晴不定地又念了声她的名字。   唐翩翩一个激灵坐得规规矩矩,“在!”   “那天没跟我走,你后悔吗?”   作者有话要说:和编辑商量,明天入v了,会有肥章掉落。 第16章 翩翩   早上雨停了。   明亮的阳光晃到眼皮上,唐翩翩蹙起细细的眉,还没睁眼,下意识就先伸手去沙发下摸小包。   可惜小包比她醒得早,早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她坐起来,打到一半的哈欠突然停下,是因为脑中突兀地回放起昨天夜里,聂翊坐在沙发旁边的那一刻。   他问她,离开他,后不后悔。   这可是道送命题,为了保命,当时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对自己当年的不懂事真诚忏悔,差一点就声泪俱下了。   聂翊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最后只点评了寥寥数字:“不错,演技进步了。”   那是当然,毕竟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唐翩翩笑着回他:“过奖了。”陡然一惊,又连忙摆摆手:“不,不,我是说……”   聂翊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歪了下脖子,又高深莫测道:“那看来你是真的后悔了?其实想补救也不是不可以。”   不,她不想补救。   但还是要装作见到了希望般得问他:“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该怎么补救呢?”   聂翊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她。   黑夜里,他的双眼像盯住了猎物的一头狼。   ……   就连在这会儿的大白天里回想起来,唐翩翩都不由想打冷战。   从餐厅出来的菲佣用英语请她去用早餐,唐翩翩回她说不用了。   惊心动魄的一晚随着暴雨一同谢幕,她的胆量已被完整耗尽,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四处没看到小包,也没见着聂翊,唐翩翩亲自把她昨晚盖过的毯子工整叠好,就回隔壁自己家去了。   雨后空气清醒,阳光灿烂,唐翩翩的眉头一筹莫展。   她是胆小不假,但也十分敏.感、机灵。   昨晚聂翊的话给她留了个谜团,让她的第六感能察觉到,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正在前方等着她。   补救。   什么美名其曰的补救,如果真的有,不过就是他充满报复的胁迫罢了。   唐翩翩实在非常担心。   家里,唐如兰也在吃早餐。   唐如兰生活讲究,她一日三餐的一切食物都是有利美容养生的。   有时候,唐翩翩莫名会觉得她很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皇后,视美貌与财富为人生信仰,不惜一切手段与代价去得到它们。   但如果唐如兰是皇后,那她不就是白雪公主了?   联想一下她们的结局,这个寓意非常非常不好,唐翩翩每次都跟犯了忌讳似的忍不住“呸”几声,以此洗掉自己的乌鸦嘴。   唐翩翩有点饿了,但她对唐如兰那些黏腻腻的燕窝和鱼胶不感兴趣,更不想面对餐桌上的那张臭脸,便目不斜视地从唐如兰眼前走过。   “你昨晚又去聂翊那儿了?”唐如兰突然冷冷开了口。   唐翩翩脚步顿了一下,心想有必要解释清楚,便转身说:“昨天在外面遇到了聂先生,他载了我一程。”   说到了这里,后面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明明她和聂翊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却无法明明白白地叫人打消疑虑。   反倒,好像还越洗越黑了?   唐翩翩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吧。   “妈,我上楼再睡会儿。”   她有主动示好的意思,但唐如兰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   “你过来。”   唐翩翩乖乖下去。   坐到餐桌前。   唐如兰纤细的手指捏着搪瓷勺轻轻搅拌,告诉她:“昨天你不在家,公司里你的几个世伯上门来,一起商量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们要你和聂翊订婚。”   即刻,唐翩翩从头到脚都石化般得静止住了,足足十秒钟后,她的眼睛才轻轻眨了一下。   她尚未从这个消息的震惊中抽离出来,唐如兰紧接着又道:“我已经同意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唐如兰不解地问她:“你怎么了?”   唐翩翩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小脸儿面无血色得白成了一张纸,声音都不由变得尖利了:“妈!”   脑子里一百万个“不不不”无限环绕,到嘴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唐如兰更是不解,又问:“你不是挺喜欢聂翊的吗?难道不高兴吗,怎么是这个反应?”   她喜欢聂翊?   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误解?   唐翩翩用了十二分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无比认真地说:“妈,我和聂翊真的不可能,也非常不合适,我没有喜欢他,他也没多么喜欢我,为什么不经我的同意你们就要替我决定这样的大事,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不知是不是她自身声线太软,还是话的内容不够严肃,这对唐如兰完全不起作用,她的脸色还是死水般平静,看久了,那种没有情绪的表情,竟让人有些感到害怕。   唐如兰好久才说:“你这叫什么话,什么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希望你好,聂先生家大业大,又一表人才,你嫁过去不会吃亏,何况,联姻的这件事是他先提出来的,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多少女人巴不得要接近他,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唐翩翩彻底忍不了了。   在她冲着唐如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语之前,她快速跑到楼上,狠狠摔上了房间的门。   *   唐翩翩把自己摔到床上,脸埋进被子里不停地干嚎。   补救。   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还有那几个关键词。   “订婚”、“联姻”、“聂翊要求的”。   所以,昨晚他是早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但还是就那样运筹帷幄地看着她在他的手心团团打转、苟延残喘,像石磨旁边被蒙上眼睛的一头小骡子,傻傻地努力,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行,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她得想个法子。   *   JR娱乐公司的大楼内,顶级制作Chris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周氏集团的首富继承人唐翩翩小姐,接受了《甜蜜达令》的录制邀请。”   一整层的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   唐翩翩前阵子在网络上的热度不输当红明星,是最最炙手可热的顶级名流。   她满足了年轻女孩们的幻想,年轻、美丽、并且很有钱。   非常非常有钱,她拥有的资产,是被贫穷束缚了想象力的普通人们做梦都难构想到的。   富可敌国的小富婆vs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爱豆。   由她和魏子昔组成的cp,一定未播先火。   Chris兴奋地搓着手,尖声交代手下:“尽快安排唐翩翩和魏子昔的见面,拍下照片先放到网上预热,记住一定不要走漏录制节目的风声,咱们要……”   他笑眯眯地看向同事,两手摇摆,做出指挥家一样的手势。   然后才和旁人一起异口同声地大喊:“引人,遐想!”   百里之外的唐翩翩心跳突然不自觉地加快了几拍。   好似是对什么不好的事情的预知,但她并没有在意。   她正满腹的心事。   她知道,自从自己继承了周继嵩的百亿遗产之后,她就不只是唐翩翩了。   得到了巨大物质财富的同时,一座无形的大山也牢牢地压到了她的背上。   那是一种叫做“责任”的坏东西。   唐翩翩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事实证明,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没事,你得到了什么,也就要付出什么另外的东西。   现在到了她这个继承人出力的时刻了,周氏的那群老家伙们怎么会放过她。   不过,她自有办法去对抗。   唐翩翩收拾打扮好,上车出门,前往节目组安排的咖啡店。   Chris他们还算坦诚,提前预知了她今天会被拍照,所以她穿得很用心。   都说粉色是恋爱的颜色,她一秒也不犹豫,从衣柜里拎出这条裙子直接上身。   既然做戏,那就要做全套,万一演得不像,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车开到街上,道路两边的路灯都还熄灭,天刚刚擦白,秋天的昼色来得比较晚,现在已是早上六点多钟了。   在唐翩翩的印象里,除了高中苦读的那段日子,她的生命里就再没有过起这么早的时候了。   也难为了节目组,居然能找到营业这么早的咖啡店。   店内,魏子昔坐着的位子也是被安排的,很显眼,刚好能被外面的镜头拍到。   一切都照着剧本走,下了车,唐翩翩知道就该入戏了。   这么远远看到玻璃内临窗而坐的身影,唐翩翩由衷地感叹了声:“男神真不愧是男神啊!”   魏子昔工作日程紧凑,百忙中腾出空才有机会回了趟A市,等演完了这场戏,他马不停蹄地就要飞去北方拍古装剧了。   早上天凉,他是明星,也是习惯比常人都裹得更厚实,今天穿得很休闲,戴了一顶帽子,脸本来就小,被口罩包得只露出帽檐下的眉眼。   即便看不清脸,就对着这样的一个外形,都可以想象出来,这会是多帅的一个男人。   这可是她曾经的偶像啊!   即刻,唐翩翩又划掉“曾经”二字,因为她现在,又对这个男人重新燃起热情了!   咖啡店里除了魏子昔和一名店员,一个人也没有。   唐翩翩推门走进去,走向他。   这里怎么安静,她一进来,魏子昔一定就知道是谁来了,但他没回头,等唐翩翩站到他面前了,他才摘下口罩,双眼含笑地看着她。   那只被粉丝们狂吹的美手伸到前面,示意了下桌对面的位置,魏子昔跟她说:“这么早过来真是辛苦了,请坐。”   还好,没有起身握手那种客套形式。   但这样也并不显得不礼貌,相反,很随性,让人感到很舒服。   这是魏子昔的魅力之一。   唐翩翩坐下来,迫不及待就去看他的脸。   稍微有点憔悴,瑕不掩瑜,依然帅到叫人喷血。   “唐小姐想喝点什么?”   声音也好好听……   唐翩翩对他有粉丝滤镜,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叫她喜欢。   她由衷地露出笑容,那笑里,有害羞,有腼腆。   接触了恶魔再遇到天使,有了对比才更能领略到天使的可贵。   忽然,唐翩翩又收敛起了笑容。   她真恨不得打死自己,怎么又想起聂翊那个狗男人了!?   *   唐翩翩和魏子昔的“约会”进行得很顺利,两人该演得都演了,照片该拍的都拍了,现在就等着照片被放到网上去,掀起一片浪潮,然后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再把综艺节目的事官宣。   开机在即,唐翩翩先去了趟美容院做了次护理。   全身的。   约上她的好闺蜜,美人宋韵一起,两个女人躺在相邻的床位上,聊化妆品和衣服、聊八卦、聊X生活。   其实唐翩翩身体里住着个娇羞小女孩,她是很不想说这个的,不光是她害羞,也因为一提起这个,聂翊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就又出现在了眼前。   这阵子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订婚阴影的影响,她时不时就能想起他来,那道黑色的影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去了又来,折腾得人好难受。   宋韵先开了个头,也不知她好好做着美容怎么就想到这种事情了,问唐翩翩说:“哎你说,男的们在做那种事的时候,是不是骚话都挺多的?”   唐翩翩也没机会有什么对比,和她一样,从头至尾只经历过一个男人,只能按自己的经验回答她:“应该吧,那种时候是挺骚的,正常。”   不光现在,她记得聂狗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所以认为这个特点是男人们先天就流在血液里的,并非后天养成。   宋韵叹了叹气,纳闷道:“我就说嘛!那怎么庄霸霸这么另类呢?”   一听宋韵自爆和庄霸霸的私生活,唐翩翩支起耳朵听,还催促着问:“怎么说?”   “庄霸霸在床上像根死木头,又重又沉,还不变通,连气都很少喘,正经得我都怕了,昨天我想闹闹他来着,主动表扬了句哥哥你好棒,然后呢?他居然就给我脸红了!”   唐翩翩:“噗哈哈哈哈!”   宋韵也忍不住笑,继续说:“他还不给人笑,一笑就更发狠,一点情.趣都不懂就算了,还老喜欢把人弄哭,好像我一哭他就舒服了,什么毛病!”   唐翩翩说:“情.趣这种东西是要培养的。”   “是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调.教调.教他,男人嘛,还是骚一点比较来劲儿,我争取以后把他改造得比你家聂骚骚更骚。”   唐翩翩不说话了。   刚做完按摩与护理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水,也懒洋洋的。   说得多了,心口也是痒痒的,好像有只小爪子正在上面挠啊挠的。   她自认,虽然讨厌聂翊,不过并不十分排斥他。   或许,她的身体是在他当年的胁迫下被潜移默化了,只接受得了他,一遇到他,她就像一只河蚌那样主动张开贝壳,接受他,容纳他。   那一晚,事后是后悔了,但她不得不承认,过程,酣畅淋漓。   如果再来一次……   唐翩翩猛地睁大眼。   什么鬼!她在想什么啊?她真是越来越不纯洁了!   随之,脸立刻就红起来了。   唐翩翩悄悄看看旁边的宋韵,很担心被她发现。   宋韵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泥,手机高举在眼前,正在刷微博。   她很平静地提醒唐翩翩:“你上热搜了。”   事先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告诉自己,要淡定,要当一个见惯大场面的人。   然而到了这一刻,唐翩翩还是小小紧张了一下。   因为她非常清楚,她和魏子昔咖啡店的约会,不仅仅是给亿万网民们看的,她做出这些,单方面的,只是为做给聂翊看。   一想到这些照片与那种暧昧的通稿文字呈现在他漆黑的眼睛里,唐翩翩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发抖。   宋韵没听到回话,朝她这儿瞥了一眼,问:“你很冷吗?”   唐翩翩最后哆嗦了一下:“还、还好。”   她拿来手机,亲自翻看新闻稿的内容。   【国民老婆晨间私会流量爱豆魏子昔,同出同进甜蜜喂食,疑似共度春宵】   唐翩翩看完,一口气没出来,差点把自己憋死。   这标题……那个叫Chris的娘娘腔还真狠。   再看看照片。   那天早上雾挺大的,但她和魏子昔的脸还是被拍得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微笑、谈笑、交换各自的小点心。   头抵在一起的时候,唐翩翩记得他们是在交换微信,却被借位排出了接吻的视觉效果。   这最后一张图,堪比定时炸.弹,唐翩翩立刻就察觉到了来自不知名方位的危险。   完了,惨了,这下该怎么办?   过头了,真的过头了!   唐翩翩没心情再去翻看下面的评论了,她现在满心只想给自己好好安排一场丧事。   如今她的人生,经常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了——怕什么来什么。   刚刚才放下去的手机又不安地狂震起来,唐翩翩心头猛地一揪,手忙脚乱地重新拿起来,还不小心按到了接听。   即刻,里头传出一道慢条斯理的低沉男声:“网上的事是怎么回事呀,小骗子?”   某个人每次生气都爱叫她这个别称,唐翩翩再熟悉不过了。   简短的一句话在她听来就是催魂曲,听完就迅速挂断了。   一秒后,刺耳的铃声再次咄咄逼人地响起。   唐翩翩两腿一盘直直坐了起来,关机、抠卡一气呵成,她捏着小小的sim卡片,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似乎在想着处理它的好办法。   左右不得结果,她干脆张大嘴巴,捏着卡片准备丢进去。   “喂喂!那个不能吃!”   宋韵及时喊住她,唐翩翩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差点做出什么样的蠢事,赶紧收手。   “你怎么了啊,怎么一下子这样了?”宋韵问她。   唐翩翩坐在那儿,大眼睛里眼泪可怜地打转,哽咽着说:“宋宋,我怕……”   *   宋韵在关键时刻还是很起作用的,很仗义地把唐翩翩带回了她和庄景霖的家。   唐翩翩是不敢再回自己家了,谁不知道她隔壁住着她最怕的人呢?   跟在宋韵身后进门,唐翩翩谨慎地问她:“庄景霖今天不在吧?”   “他的车停在车库呢,应该在。”宋韵不以为意地说。   唐翩翩脚步定了定,“那他会不会告诉聂翊我在这儿?”   宋韵安慰她:“没事儿,提前和庄哥打声招呼就好,庄哥他很好讲话的。”   唐翩翩稍稍放了放心。   她看得出来,庄景霖是很爱宋韵的,应该不至于不给她面子吧。   “先坐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杯干白,压压惊。”宋韵安顿好她,踱步离开,转身时忍俊不禁地睇了她一眼,骂道:“瞧你那出息!”   唐翩翩就是很没出息,在她看来,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   宋韵不理解她,嘲她小题大做,那是因为她没见过聂翊曾经偏执暴戾的一面。   那一年,只因在体育课上,她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撞进了一个男生怀里,他就徒手把那个男生的肋骨打断了四根。   然后拎着她去篮球馆里的更衣室洗澡,手法无比暴力,差点给她洗得脱一层皮!   还有那样这样的各种事,叫她怎么能不怕?   七年后的聂翊,外表看着虽没那么危险了,她心里透亮,知道这个人明明是更加危险了。   成熟让他收敛了很多锋芒,骨子里的蛮横霸道,那是会跟着他一辈子的!   在老虎头上拔毛,就算她恃宠而骄,也不能够啊。   唐翩翩真的怕死了,后悔死了。   正深刻地反省着呢,听见楼梯上款款走下一人来。   唐翩翩惊弓之鸟般得转身往后看,她松了口气,还好,是庄景霖。   对了,她还得拜托一下庄景霖,让他别把她在这里的事告诉聂翊。   庄景霖正在接电话,所以暂时她不好开口,只能先等着。   庄景霖见到她,脸上浮现一抹意外之色。   然后对着电话说:“嗯,她在,刚和宋韵一起回来,你找她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不得而知。   仿佛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地正正霹在她的头顶。   唐翩翩万念俱灰,绝望中,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要不干脆做个自我了断,先一头撞死算了吧?一了百了。 第17章 翩翩   一分钟有着什么样的概念?   一分钟,可以是生与死之差,万劫不复。   庄景霖挂掉电话,走下楼。   宋韵刚换了鞋,脱下高跟鞋的她在庄景霖身边被衬成了小小的一只,从来用鼻孔看人的一线影后,唯独不得不仰脸去看她的老板庄霸霸。   庄景霖看一眼她手中的酒杯,轻蹙了下眉心,语气略显不悦:“这么晚了还喝酒?”   宋韵在他面前变得一脸乖巧,解释说:“不是我要喝呢,给翩翩拿的。”   说完,两人一同望向沙发上的唐翩翩。   唐翩翩一动不动的,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像。   “你朋友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她和聂先生发生了点小矛盾,不碍事。”   “和聂翊?”庄景霖说:“他刚刚才打电话来,问我唐翩翩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宋韵身形一僵,紧张地问:“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告诉他,唐翩翩在。”   庄景霖耸了下肩,不以为意。   这么个大活人在这儿,难道要说她不在吗?   宋韵:“然、然后呢。”   “聂翊说,他五分钟后过来。”   “啊……”   看她的反应,庄景霖心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略微抱歉地朝唐翩翩望了一眼,对宋韵说:“好好安抚下你朋友,待会儿聂翊会过来接她。”   他转身要上楼,宋韵两手快速地抓紧他的胳膊,哀求道:“庄哥,帮帮忙……”   庄景霖:“自求多福吧。”   “庄哥……”   “我先上去,你送走你朋友就过来,别让我等太久。”   庄景霖目光很有深意地看了看宋韵,从容地朝他们的卧室走去。   宋韵步伐沉重地来到唐翩翩跟前,“翩翩,对不住了。”   唐翩翩弱小可怜得像只小鹌鹑,抬了抬头,眸色里尽是担惊受怕:“他会打我吗?”   宋韵赶紧安慰她:“当然不会,我相信聂先生的人品,他不可能和女人动手的。”   唐翩翩恍惚道:“但我不相信。”   她说:“其实我也知道他不会和我动手,但他总有一万个办法更叫我受折磨。”   宋韵被她的话唬住了,满脸惊讶:“不是吧,这个聂翊,他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吗?”   “对,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心理和人格都非常有问题。”唐翩翩坚定地点头,她终于找到能理解她的人了。   唐翩翩看了眼表。   赴死一般得叹气。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呆在这儿迟早是躲不掉的,提前离开,说不定还能逃过这一劫。   但天不逢人,没想到才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聂翊。   他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衣,驱车而来,身上夹裹了秋日阴天里寒冽的味道。   聂翊工作的时候,会戴上一副金边眼镜看电脑,这会儿他眼镜都没摘,看似是匆匆忙忙得赶来了。   实则身上不见一丝仆仆风尘,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好像只是半路把车拐过来,顺道会会朋友而已。   聂翊堵在门口,表情很和善地低头问唐翩翩:“准备去哪儿啊?”   宋韵受唐翩翩影响,现在对聂翊也很忌惮了,开门迎上这尊大佛,脚底抹油立即开溜,拍拍唐翩翩的肩膀说:“既然聂先生来接你了,那我就不送你了哈,庄哥还有事找我,你们先聊。”   说完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人间真实。   唐翩翩收回哀怨的目光,硬着头皮面对聂翊。   不敢看他的眼睛,双目平视他的衣领,看见里头露出的那寸皮肤,是死气沉沉的白。   先想象一下,他待会儿会怎么收拾她,好提前做做心理准备。   但她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   聂翊的声线平淡如水:“怎么不看我?”   唐翩翩强颜欢笑地抬起眼,“聂先生,你找、找我有事吗?”   “刚才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啊?你有给我打电话吗?我不知道啊。”   听他语气非常平常,唐翩翩都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了。   聂翊没有和她计较这句谎话,捞起她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   缓缓开口:“啧,手这么凉。”   唐翩翩不说话。   明明你的才更凉好吗?   他皮肤的温度总如冷血动物,像一条无情的蛇。   “很冷?那上车吧。”那只手还被他握着,唐翩翩身不由己地跟着他上了车。   聂翊注视着她系上安全带,唐翩翩朝他看过去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回给她一个叫人捉摸不透的笑,问:“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   说完并没有要等到她的回答,他已开车上路。   光看这样的情形,倒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是否生气。   据唐翩翩对他的了解,越是这样,就代表火气越盛了。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惹上就是遭殃。   车里的几十分钟,后面是一句话都没有了。   所以唐翩翩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但是他不说也不问,一路只静静地开车。   到底几个意思?   注意到他把车停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路段,唐翩翩往外看去,震惊地发现,这就是前几天她和魏子昔约会的咖啡厅!   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不敢下去。   聂翊先下了车,绕过来打开她的车门,居高临下地睇着她,“要我请你吗?”   唐翩翩只好慢腾腾地走下来。   动作之慢,像只形容迟缓的树懒,而他极有耐心。   当然明白她的不情愿,他发出一声似有嘲意的轻笑,自行先进了咖啡厅。   唐翩翩跟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找了位子落了座。   正是那天,她和魏子昔呆过的地方。   唐翩翩快要凌乱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坐。”聂翊转头招呼她。   唐翩翩胆战心惊地坐好,强颜欢笑:“聂先生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聂翊姿态悠闲地靠在椅子里,“觉得你可能喜欢这一家的咖啡,怎么?难道不喜欢?”   又是一道送命题。   说喜欢的话,但她和魏子昔也来过这里。   说不喜欢的话,就好像把他和魏子昔差别对待了。   唐翩翩折中了一下:“还行吧。”   聂翊又道:“这里你比我熟,点什么?推荐一下?”   “美式就行……”   桌子旁的服务生拿起笔记上,询问:“两杯美式?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聂翊手架道桌面上,很感兴趣地超前欠了欠身,“对了,你上次吃的甜点叫什么?要不要也点一份?”   唐翩翩双唇害怕地嗫嚅了两下,忙说:“不用了,其实,也不是很好吃,我不太喜欢。”   她很机灵地回对了话,聂翊对这个回答也还算满意,暂时放过她片刻。   咖啡很快就端上了桌。   但聂翊看都没看一眼,没有要碰它的打算。   他静静地注视着唐翩翩,问她:“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唐翩翩抿一口咖啡压惊,回答道:“也没什么。”   聂翊很认真,很感兴趣:“说说吧,我想听。”   咖啡很热,烫到了她的舌头。   唐翩翩呼哧了几声气,手掌往嘴巴里扇风,杯子被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来,差一点打翻,她顾不了两头,下意识地侧身就躲,聂翊快速伸手过来,将那只即将翻车的杯子从她面前拿开。   滚烫的咖啡在杯中晃荡,泼洒到了他手背上。   那里很快被烫红了一大片,唐翩翩愣愣地看着他的手,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冲动,想把那只手捧在怀里,好好吹一吹。   聂翊捏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掉水渍,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仿佛被烫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再看看他的手,比刚才更红了。   唐翩翩突然就来气。   谁做的咖啡?想谋财害命吗?   她猛地站起来,“旁边有药店,我去给你买云南白药。”   奔过去前,聂翊一把把她拽回,“不碍事。”   唐翩翩揪心地看着他的手,拧眉,“都红成这样了还没事?”   瞧见她的担心,聂翊轻微愣了一道。   随后他就瞥开眼,冷嗤一声,“你不是满眼都是那个姓魏的小白脸了吗?还有工夫担心我?”   她是在担心吗?   唐翩翩反思了一下,认为应该不是的。   因为在任何情况下,自己面前的任何人被烫伤了,她都会作此举动。   对了,他刚才还说,魏子昔是小白脸儿?   唐翩翩不由地露出鄙视的眼神。   很想拜托他照照镜子,小白脸儿这个称号,如果他自称第二,那就没人敢去当第一。   这样的心理活动如果被他知道,可能她就更活不过今天了。   现在要紧的是他的烫伤,唐翩翩担心地劝道:“不行啊,你这个得好好弄弄的,不然可能要留疤。”   “留疤?”聂翊皱眉。   “是啊,烫伤是会留疤的,而且你烫得也不轻,现在不处理的话,再等下去就晚了。”   这一次,聂翊同意了。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的健康是远不如外形重要的。   唐翩翩很无语,却要保持微笑。   这个人啊,他真的是骚的,一点也不冤枉。   *   唐翩翩买了云南白药和纱布回来,聂翊已经先等在车里了。   “手拿过来点儿。”唐翩翩很自然地命令。   说完,低头认真阅读药品使用说明书,没有注意到,身侧的男人神色显露出一丝异样,顿了顿才把手递过来。   唐翩翩垂下脑袋,认真地给他上药。   云南白药的药效凉凉的,她的头发搔在手臂上,痒痒的。   看不见头顶上,男人眸色深谙,唐翩翩用指腹搓着药膏在他手上打圈,不经意地问了句:“舒服了吗?”   聂翊的声线里藏有一丝笑,“舒服。”   “……”   唐翩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噌得就闹了个大红脸。   她直起身子,把面前那只手甩开。   闹了两秒钟情绪,然后把药膏找了个地儿放好,她叮嘱:“这个药你回去后每天涂三次,坚持涂,两三天就好了。”   她把安全带扯到身前系好,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聂翊没吭声,扭过脸,定定地瞧着她。   看来她真的把他想得太简单了,那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的性格,和之前真是一点都没变。   果然接下来,他懒懒一掀眼皮,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买通我,小骗子,咱们的事儿还没完。”   *   聂翊把她带到了他们曾经的高中。   这里和以前一点样子都没变,他带着她闯进来,那一刻唐翩翩突然觉得,好像变得只有他们。   他们都是不是那时候十几岁的少年了,但曾经也好像就在昨日。   聂翊几千万的车在校门口停下来,保安应该是被华丽丽的车标晃瞎了眼,见他们要进来,竟还主动拉开了大门。   也全然对唐翩翩被拐.卖被胁迫一样的无助模样视而不见。   唐翩翩被拖着拽着,一路跌跌撞撞地随聂翊来到琴房。   学生们都在上课,这栋小楼像被遗弃了一样,孤零零站立在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之下。   秋天里,金色的树叶飘摇而坠,像翩然的蝴蝶。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唐翩翩手都被抓疼了,紧张兮兮地问。   她感觉得到,自从聂翊一重新踏足这个旧地,他的情绪都开始有了变化。   表现最明显的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越攥越紧,像只坚硬的钳子,再用力下去,她纤细的小骨头就咔啪断掉了。   聂翊没理她,他走在前面,步伐迈得很大,唐翩翩跟得辛苦,她往后扯了扯手,小声提醒:“聂翊,我疼。”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还是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控,瞬间就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聂翊转身看向她。   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间琴房。   唐翩翩往里面看一眼,皱着小脸儿活动酸痛的手腕。   这会儿的聂翊,和刚才在咖啡店的笑面虎又不是同一个了。   他的神态完完全全,是十七岁的样子。   唐翩翩最熟悉现在的他,冷感散发侵占,叫人不敢直视。   聂翊问她:“还记得这是哪里?”   当然记得,以前每一次和他约会的地方,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聂翊说完不等她回答,推门进去。   浮尘飘荡在光晕里,细细碎碎,像难以捕捉的金粉。   灰尘蒙在人眼可以看到的一切物件上,只有钢琴的琴键和琴凳都是干干净净的,看来之前也有人来过。   聂翊在钢琴前坐下来,修长的食指,简单弹出一小段旋律。   看着他俊秀如画的侧脸,唐翩翩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跟前。   他的手背,骨骼与筋脉优美流畅,完美得像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上面蒙着她亲手裹上去的纱布,中药的苦味淡淡,和琴声一起触动感官。   聂翊盯着自己指下的琴键,长长的眼睫毛下垂。   “你以前在这里说过一句话,是不是忘记了?”   在这里说过的话?那可多了去了。   结合今天的事,唐翩翩很快从记忆中翻找出来,他指的是什么话?   以前唐翩翩班上的一个男生对她很有好感,还是个尖子生,长得也很秀气,就坐在她前排。   唐翩翩数学不好,他就经常转过来辅导她习题,于是平日里,唐翩翩不免就经常和他多说上几句话。   某一天来学校的时候,两人在校门口遇上,就结伴回教室。   唐翩翩和他聊得很开心,走到半路听到后面有车开过来,男生轻轻扯了扯她的校服袖子,让她往路边靠一靠。   这所国际规制的私立高中,部分学生经常开车过来,跑车的呼啸声总是很高调,一听见这熟悉的轰鸣,唐翩翩心口就收紧了。   车子从她身边开过去,车身是熟悉的深蓝色,还真就是聂翊的车。   他的朋友开着车,聂翊坐在副驾驶位子上,车玻璃降下来,他曲肘架在车窗上,无精打采地看着前头。   好像没看到她。   唐翩翩当时就松了一口气,可以说是非常庆幸了。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她都差点忘记这回事了,在下课铃声响起的前一秒,手机上收到了聂翊发过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过来。】   不用他说明白,她知道还是老地方。   唐翩翩没有办法,听话地来到这里,那一次,他做得用力、格外发狠。   汗滴顺着他的发尖落下来,聂翊紧紧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重复这句话:“我是你一个人的。”   所以他现在要听的又是这句:“我是你一个人的。”   唐翩翩哪里敢说不记得,马上就点点头,说:“记得。”   “说一遍。”聂翊语气云淡风轻。   三秒钟之内,唐翩翩在脑中定夺,自己是要继续窝囊地顺从下去,还是出息一点,跟他撕,跟他闹?   尊严在性命面前不值一提,唐翩翩张口就说:“我是你一个人的。”   说完观察他的脸色。   只要他心情好了,那她也好过了。   能屈能伸,才是求生之道。(虽然她完全忘记,自己什么时候也没伸过)   聂翊淡定地弹琴,语气轻嘲:“说一出做一出,我要怎么相信你?”   然后又云淡风轻地提点:“那就证明一下吧。”   怎么证明?   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唐翩翩好好想了想,答案附上心头,她猛地睁大双眼。   同一秒钟里,聂翊也已出了手,抬臂揽上她的腰,猛兽扑食一样把她勾进怀里,即刻,热烈的吻就倾覆而下。   无关证明与否,这只是他的惩罚。   唐翩翩被撞得很疼,男人的怀抱,宽阔有力,收紧的时候,她被压着心肺,呼吸都困难。   但她无处可逃。   同时,她也早就说过,她接受他的身体,那很美妙。   总得来说,她也不吃亏,到底这也不是件需要她出力的事。   唐翩翩在心里说,“就当找了只鸭吧。”   她坐在钢琴上被分开双腿。   外面是金秋美景,她知道春雨潮湿,他闷哼着挤进来,不急不慢地做着来回。   聂翊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眼神惬意,“一直这么乖多好?”   做就做吧,哪儿来那么多话?   唐翩翩把脸埋在他肩膀上,舒适的叹气声极近地传进她耳内。   他的气消了些。   话还是不少。   “非要和我作对,掂量过自己吗?”   “明知我会生气,胆子是不是越来越肥了,嗯?”   就是要你生气,只不过不小心做过火了,她也没想到那些媒体人嘴那么欠。   “还敢吗?”又沉声威胁。   当然敢。   忍一时之辱也不能半途而废,等事情闹大了,他总不能不顾外界那么多的目光再行强占她。   唐翩翩不说话,咬着嘴唇小声哼哼。   虽然她满心琢磨着对付他的方法。   但不可否认,她喜欢拥抱着他的感觉。   *   从琴房出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已一丝不见,学生们结束了下午的课,又开始上夜自习了。   唐翩翩嘴巴上的口红被吃得一干二净,哭出来的眼泪,把睫毛眼线都弄晕妆了。   月亮早早就升了上来,是轮圆月。   秋风很凉,车灯把黑沉的夜烧出两个窟窿。   车先停在了蓝瓦白墙的别墅前,终于到家了。   唐翩翩已乏得随处打个铺盖就能睡着。   她提起精神,向聂翊说:“我到了,先……”   一对上他的眼,她极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男人眼中的餍足写得明明白白,同时也有着食髓知味,不肯知足。   浓黑的眉,舔舐了鲜血般的唇,唐翩翩是畏惧他,但这样的美色,无人可挡。   她又和他……   唐翩翩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我先进去了,再见。”   聂翊突然开口:“是不是不想和我订婚?”   唐翩翩违心地说:“想。”   聂翊很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想……”   顿了顿,他又转过来瞧着她,眼中闪着淡淡的笑意,说:“那订婚日期不如就提前吧,我让人安排一下,就在下个月月初,你做好准备。”   唐翩翩浑身一耸:“能不能、能不能稍晚一点?”   原因他问都不问,简单直接地回:“不能。”   唐翩翩微笑着应下。   一转身,马上就变了副认真严肃的面孔。   那这样看来,网综的事要提前提上日程了。   她一进家门就联系了Chris,要求提前开拍节目。   但她完全不知道,只短短一个下午过去,某些事已经翻天覆地,她所有苦心和计划都化成了一片泡沫。   网上她和魏子昔的照片被撤了。   节目的准备进程成了死盘。   甚至更可怕的是,现在的网络上,“魏子昔”这三个字,已是查无此人。   Chris早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都要哭出来了,他甚至不清楚发生了。   唐翩翩讷讷放下手机,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她这是,自己的计划泡汤,还连累了她的偶像。   难道真的就要……   又想起刚才下车时,聂翊轻描淡写的模样。   那订婚日期就提前吧……   就在下个月初……   你做好准备……   她太难啦。   唐翩翩哭不出来,因为她的眼泪刚才在琴房的时候就已经耗干了。   她简直快要被气出高血压。   不过,高血压先不见踪影,低血糖倒先找上了门。   正唉声叹气地上着楼。   眼前突然一黑,头重脚轻,然后身子软踏踏地趴倒在了楼梯上,她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如今的聂骚骚有多浪,那以后的火葬场就有多凶残,翩翩会翻身农奴把歌唱,等着~ 第18章 翩翩   晕倒前的最后一刻,唐翩翩听见家中保姆焦灼的叫声。   很快,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环抱宽阔,淡香冷冽。   似曾相识,她觉得自己知道这是谁,但顾不上了。   、要去哪儿也不知道,都好。   唐翩翩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察觉身旁有脚步声走近。   她睁开眼去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大片草坪上,树荫刚好遮住她,头顶银杏树的树叶还没完全变黄,好像是一个天气还不怎么热的初夏。   她还看见了,一个清冷俊秀的少年。   十七岁的聂翊朝她走了过来,他的衬衫白得几乎发光,表情一贯冷漠,明明长着副秀色可餐的皮囊,可谁一见他都如置寒冬。   唐翩翩赶紧往一旁挪了挪。   聂翊在她身侧躺下来,脑后枕着双手,很平淡地告诉她:“我可能要走了。”   唐翩翩一愣,转而窃喜。   “去哪儿啊?”   “还不知道。”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唐翩翩都不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更没见过他的父母和家里的任何人。   她高兴是因为终于要重获自由了,不免也很疑惑:“为什么突然要走?”   聂翊闭着眼,语气随意:“家里出了点事。”   “哦。”   唐翩翩想起她在意的,忙问:“那小包呢?”   “我带走。”   唐翩翩不说话了。   她舍不得小包。   那这么一来,她就有点不希望他走了。   其实他不走也好,为了小包,她觉得她可以再忍耐忍耐。   唐翩翩犹豫好久,翻了个身趴在草坪上,对着他的脸小声问:“能不能不走?”   聂翊眼皮微动,缓缓睁开。   他眼里出现一抹意外,还有一丝和温柔有关的情愫。   他伸来手,微凉的手指蹭过她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鼻尖一阵芳香从发间传来,唐翩翩怔愣地摸了摸耳朵,上面多出一朵新鲜的小花。   “你,我也带走。”   *   醒来时眼睛还没睁开,唐翩翩首先闻到了一种有苦有香的清凉药味。   刚才还是花香,怎么一会儿就变了?   像是,云南白药?   脑中马上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一张陌生的床上。   倒也算不上完全陌生,因为,她是来过一次的。   唐翩翩机械地扭过头,果然,聂翊正静静地睡在枕旁,那股中药味就是他手背上散发出来的。   她才动了一下,聂翊就醒了。   梦里的少年穿着白,现在枕侧的青年,穿着最深重的黑。   眼皮懒懒撑开,眼珠子更是闪着微光的漆黑,一眨不眨地凝视她。   他表情疲乏,懒得说话一样,就看着她。   两人对视。   唐翩翩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也是什么都做过了,这会儿再大惊小怪地质问,显得好做作,好多余。   再看到床边悬挂着的输液瓶,唐翩翩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聂翊打了个小哈欠,问她:“好点了没?”   唐翩翩:“我晕倒了?”   没错,她记得昨晚回来时刚进了家门,她就晕倒了。   “知道为什么会晕倒吗?”   唐翩翩诚实地摇头。   聂翊说:“医生来过了,说你低血糖。”   唐翩翩明了。   那也不奇怪,她身体本来就弱,昨天又没怎么吃饭,难怪了。   聂翊眼睛风情地眯了一下,暗含笑意。   又说:“空腹做了剧烈运动,被做晕的?”   什么话!   唐翩翩脸上蒙上羞色,再裹上一层羞色,脸一会儿红一会儿更红。   她生气地要坐起来,无意扯到手背上连着的输液管。   皮肤传来刺痛,唐翩翩倒吸了一口气,旁边的聂翊骤然拧起双眉,把她的手抓过去端详。   输液管子内有些回血了,奶油一样的皮肤上也渗出轻微的血色。   他面上这么担心,语气却一点也不轻,抬眼凶狠地瞪她,“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冒冒失失?”   还怪起她了?   要是他不说那些恼人的话,她能扯到自己吗?   唐翩翩有理说不清,老老实实不作声。   聂翊捏着她那只手,脸上心疼丝毫也不掩饰。   他总能给她这样一种,他很爱她的错觉。   有时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了。   但被人担心紧张的感觉,还不错。   饶是她对这个人避之不及,这会儿也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不躲不避。   又见聂翊低下头,将薄薄的双唇贴上她的皮肤。   唐翩翩震惊地睁大眼,用力把手往回抽,又陡然停滞动作。   魔鬼的嘴唇,也是软的。   就好像比吻她的时候更软。   滑腻的舌尖舔上她手背的针孔,那点血迹被尽数收进他唇中,留下了湿热温软的触感。   只一下而已,那触感却久久不散,像释放在战场上的兵将,迅速朝她全身蔓延,疯狂地叫嚣,攻城夺地。   聂翊放过她了,长指擦拭下唇瓣,瞧着她红透了的脸。   他的脸凑到她耳边,说了三个字,附带一个问号,是一个邀请。   唐翩翩满脸不可思议。   “我想。”再一张口,聂翊的声色都暗下来不少。   不管她想不想,总之一落到他掌中就没有办法了,躲不行,拒绝不行,只能任人摆布。   直叫她上下失守,苦不堪言,而他乐在其中,变本加厉。   发现自己即将被压下去之前,唐翩翩大叫:“停!”   他还真就停了,遍布欲.色的脸上不耐,问她:“干什么?”   唐翩翩一本正经:“知道我继父怎么死的吗?”   聂翊挑眉。   “他当初就是不知节制,对,就是你这样,所以后面才精尽而亡的。”   对峙。   聂翊咬了咬牙:“你在咒我?”   “我没……”   门突然响了两声,保姆在外面说:“聂先生,”   一道大大咧咧的男声插话进来:“唉,不用!我自己进去!”   说着不顾佣人阻拦,一把打开了卧室的门。   来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唐翩翩认得他,长得比实际年龄更要显年轻一点,脾气和说话的语气跟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一点也没变。   邵年惊讶地看着床上的两人,衣衫凌乱,似乎呼吸都交汇在一起了,这情形,一个攻,一个防,一眼就让他看穿这是准备做什么。   邵年讶然的表情转为坏笑,一点也不避嫌,“我怎么说聂聂今天起这么晚,原来是有事在忙啊。”   聂翊抓起一只枕头丢过去,不悦道:“滚出去。”   邵年眼疾手快地带上门没给砸到自己,又打开门把帅气的脸挤进来,贱兮兮地说:“我和老魏先等着,你们忙完就下来吧,不急。”   临走前还举起爪子冲唐翩翩挥了挥:“等你哦,小蝴蝶~”   还真是谢了唐如兰给她起的这个好名字,整天被起外号,不是小骗子就是小蝴蝶。   唐翩翩不觉得有什么,那聂翊一听到邵年叫的这个称呼,一下就更恼了,随手抓起床头一只几何闹钟朝他砸过去。   “砰”得一声巨响,闹钟在门板上四分五裂。   唐翩翩都吓傻了,胆大包天的邵年却完全不当回事儿,也习惯了似的,在门外留下一串大笑扬长而去。   唐翩翩还是呆若木鸡,内心实在无法接受。   这么暴力的吗?   于是再看向聂翊的眼神就更惧怕了。   聂翊翻身下床,抬手捏住脖子后的领口,身上的T恤就像套子一样被他扯下来了。   露出肌肉线条流畅均匀,好似玉雕。   唐翩翩赶紧移开眼。   聂翊把那件皱了的衣服随手丢开,走向更衣间。   “下床洗个脸,待会儿来吃早餐。”   他话音才落下,门口就有一名随时待命的女佣闪了进来,拿了毛巾牙刷之类的东西给唐翩翩,还能充当医护,熟练地给她拔针止血。   那只不幸殉命的闹钟粉身碎骨地躺在地上,唐翩翩仿佛也担心自己落此下场一般,害怕地看了又看。   还忍不住问女佣道:“你们这儿有后门吗?”   *   后门是没有的,有也不会告诉她。   唐翩翩一点也不想下楼再撞见他们。   刚才闯进房间的邵年,还有现在楼下那位坐姿笔直,一看就是位才俊的男人是魏远行。   他们都是聂翊曾经的同窗好友,私立中学富家子弟多,他们几个是金字塔最顶尖的存在。   “翩翩下来啦!”邵年啃着只苹果笑眯眯招手。   魏远行闻言也回身,冲她点头微笑致意。   其实这几个人普遍没有那些富二代们趾高气扬的臭毛病,相反都还挺随和的,也不难相处。   聂翊从餐厅出来,亲自端了热好的牛奶出来,还有一盘黄桃。   小包狂摇尾巴跟在他腿边,仰头看盘子里的东西,口水都流出来了。   聂翊抬腿嫌弃地把它挡到一边,满脸都是:蠢死了,离老子远点。   小包不怕他,该怎样还怎样,他只好丢了块黄桃下去,小包前爪跃起,整整吞进嘴里,然后继续缠人。   看到这一幕,唐翩翩真奇了怪了。   狗跟他朝夕相处的都不怕他,怎么她就这么怕呢?   邵年说:“翩翩你可算来了,你不过来聂聂都不给我们吃饭的。”   不都摆桌子上了?难道就让他们干眼瞪着?太没人性了。   人一多唐翩翩话就少,视线扫过桌上丰盛的欧陆早餐,没说话。   聂翊拉开椅子落座,冷冷地说:“我让你们来这么早了吗?”   他把切成小块的黄桃倒到牛奶杯里搅拌几下,非常自然地推到唐翩翩面前。   邵年:“聂聂,我也要。”   “滚。”   魏远行笑了两声,对唐翩翩说:“我记得聂翊说过你喜欢牛奶兑黄桃,这么多年也没变。”   唐翩翩不由地看了眼聂翊。   他自己爱黑咖啡,修长的手指捏着搅拌棒轻轻地搅,垂着睫毛的样子,似乎在等她回应什么。   唐翩翩:“牛奶兑什么都好吃的,我不光喜欢黄桃,还喜欢蓝莓桑葚、还有草莓。”   邵年:“所以翩翩才越来越甜了。”   聂翊抿了口咖啡,声线很淡:“门在那边,我提你出去?”   “大清早来看你,怎么这个态度啊?半个月没见了,也不想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就说说你们今天冲什么来的吧?”   他就跟早有预料一样,话说完,目光转向魏远行。   魏远行苦笑着捏了捏鼻梁,随后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弟弟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收手?”   唐翩翩旁听得一脸茫然。   他弟弟是谁?   这个狗男人又祸害谁去了?   又是谁和她一样惨?   聂翊语气轻飘飘的:“就没打算收手。”   魏远行目光收紧,“你非要这样吗?”   无形的战火,噌一下就燃烧了起来。   唐翩翩和邵年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啃各自的吐司。   “他弟弟是魏子昔。”邵年用口型悄悄地告诉她。   唐翩翩恍然大悟。   这下可好了,欺负人家兄弟被哥哥找上门来了,呵呵看他怎么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婚约是一定要逃的,不逃不行的,可怕 第19章 翩翩   最终,魏远行拂袖而去。   邵年在这儿多逗留了会儿,瞒着聂翊偷偷跟唐翩翩说:“魏哥就只有这一个弟弟,混娱乐圈的也不容易,这事儿说到底他也挺无辜的,你多劝劝聂聂。”   唐翩翩很直接:“你太看得起我了。”   邵年笑:“当然,除了你还有谁能拿下那个魔头?”   “可别这么说,我没有拿下他。”   否则她还用过得这么如履薄冰吗?   而且她也不可能拿得下聂翊,这样的人,没有女人能将他驯服。   说到底,她也根本不想,她逃还来不及呢。   邵年难得认认真真地:“你不知道吗?这么多年聂聂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啊,他找了你很久,这些年身边一直没有过女人,你知道这对你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不容易吗?除了你,他心里再没别人了。”   唐翩翩愣了下神,忙说:“怎么可能……”   除了下意识的否认,她脑子里没有其它的内容。   就连否认都是这样没底气,说了一句就再说不下去。   此时她尝到了一种难言的滋味,从心口而生,涩涩的,却也不是十分苦,竟还有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甜。   邵年正襟危坐,就非得让她相信:“我没骗你啊,要不是你跟着你妈嫁了两次,还换了两次名字,他怎么可能一直找不到你,不然你俩的小孩都会打酱油了!”   “咳咳咳!”   唐翩翩正在喝水,一紧张脸都呛红了。   邵年好心地打算帮她拍背顺顺气儿,刚好聂翊出来看见这一幕,拧眉问道:“怎么了?”   邵年忙说:“喝水呛到了,没事没事。”   聂翊看向唐翩翩,再看了眼他,脸上露出不满:“你怎么还没走?”   两个人惊弓之鸟一样,双双迅速站立起来。   “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邵年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蹿。   唐翩翩如出一辙得慌乱,忙跟上去,“那我也……”   聂翊拽着她的领子把她拖回来,“没说你。”   小鸡崽一样地被拎回原位,唐翩翩目光央求地往上看,“但我真该回家了,不然我妈会担心。”大眼睛里可怜兮兮的,红唇无助地轻抿,谁见谁动容。   聂翊好一会儿没动静。   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   以前被他困在琴房的时候,她总是想走,好几次都用这样的理由求放过。   他只是想和她多呆一会儿而已,一会儿就好,以前是,现在也是。   可她,总是要躲,要逃。   有时真恨不得去买一条细细的锁链栓到她的脚上,让她每时每刻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身边,哪儿也去不了。   目光片刻暗沉,聂翊收眼瞥向一旁,轻嗤了声,“就你那个妈,女儿晕倒了都不下楼看望一下,她会担心?”   “可能不知情吧,她睡得比较早。”唐翩翩强行给自己挽回面子。   “饭后还要再输一次液,输完再走。”   “好吧……”   *   输液就输液吧,不抱着就输不了吗?   小包蜷在他们脚下打瞌睡,嘴里咬着一只棒球玩具,睡着了也不舍得松开。   唐翩翩被安顿在聂翊的腿上。   她觉得自己也像个聂翊的玩具。   明明他要工作,一会儿敲电脑一会儿开视频会议,偏偏还不让她起来。   男人的骨架大,身上也硬,坐在书桌前伏案忙碌,偏还要温软软玉满怀。   说来,谁不喜欢软软香香的女孩子呢,唐翩翩也喜欢。   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难道他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他聂翊一直就是这样,想做什么就要去做,不克制,不顾及,随心所欲。   虽是这样抱着她,但也没对她动手动脚,聂翊工作起来的状态认真严肃,精致的脸近在眼前,浓眉微锁,惊艳绝伦。   唐翩翩才冒出这个想法,有人就幽幽开口了:“很好看?”   唐翩翩眼睛翻向天花板。   真是神了,他眼睛明明长在前面,怎么她从侧面偷看都能被发现?   聂翊长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好看你就继续看。”   太自恋了,谁要看你啊!   唐翩翩瞄一眼头顶的输液瓶,还有半瓶就输完了。   她没忘记她受人所托,不仅如此,她也真心实意地想帮一帮魏子昔。   因为他是她曾经的偶像,也因为在这件事上,他实在太惨太无辜。   邵年告诉她的话她不信,不过,还是有稍微被触动。   就像一场博弈一样,她想好了,如果这次聂翊应准了她的请求,那么就说明,他心里是有她的,并不完全是她现在所认为的,跟小包嘴里棒球玩具没什么两样的存在。   唐翩翩默默排练了一下措辞,“很忙吗?”   “还好。”   “我要不要起来?我怕压到你。”   “你才几斤?轻得像张纸片。”   唐翩翩讪笑,“太夸张了吧?”   发现了她莫名的话多,聂翊转过脸,大掌捏捏她的后腰,垂眼看着下面问:“你身材是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说的是对比她十五六岁的时候。   唐翩翩一下很没面子,尴尬全写在脸上了。   她不属于丰满盈润的类型,更是瘦子中的瘦子,而且身为女孩子又发育比较早……   所以聂翊也没说错什么,真的,是没什么变化。   唐翩翩被戳中了痛处,默不作声地瞪着他。   纵然这样很不好意思,但话还是要说清的:“其实,线条有成熟一点了呢。”   她说着,下意识地挺了挺胸。   聂翊却视而不见,牵了牵唇角,说:“哪儿就成熟了,还跟个小女孩儿似的。”   唐翩翩那个火啊。   她瘦归瘦,好歹也是个B杯,至于这么诋毁她吗?   唐翩翩脸拉得老长,使劲地蹭,要从他身上下来。   手上那跟输液管也跟着她晃啊晃,晃得聂翊揪心,连忙牢牢地把她按好,服软道歉了:“不说了,我的错,你最靓了好不好?”   小包被他俩闹醒,爬起来汪了一声。   唐翩翩指着聂翊跟它说:“小包,咬他!”   聂翊手扶额头,笑得无奈。   逗完了她,看起来心情不错。   唐翩翩很识眼色,坐在他身上晃荡小腿,玩着自己的袖口。   是时候把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了:“魏远行弟弟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不敢直呼魏子昔大名,是唯恐再刺激到他,这个人占有欲爆棚,以前不准她和男生走得近,不准她和男生说话,连多看谁一眼他都不高兴。   果然,现在才这么一提,就笑意渐收,明显变得不爽的脸上写着:你提这个干嘛?   唐翩翩又赶紧说:“我和魏子昔是假的,照片是传媒公司拍的,其实我也不情愿,但是合约都签了总不能反悔,不过说真的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聂翊点点头,“嗯,谅你也不敢有。”   唐翩翩脸色像吞了个苍蝇一样难看。   他眼帘轻轻一抬,“想替他求情?”   压力在上,唐翩翩的巧嘴儿很会说话:“啊,其实也不是求情,毕竟他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的人,主要是心有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他失业的,于心不忍。”   聂翊耐心地听着,沉默,也好整以暇,更似乎一切都心知肚明,只是懒得拆穿她而已。   唐翩翩突然产生一个疑惑:他是不是早知道她想说什么干什么,心中也早有定数。   同时在她的内心深处,一道声音狂妄地叫嚣着:“你也有权有势,为什么总要俯首称臣!”   唐翩翩把那道声音压下去,回答它:“因为我惜命。”   能求他转变心意的,绝不会选择和他对抗的方式,这才是在聂翊身边的求生之道。   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也是她严密计划的一部分。   唐翩翩戏做到底,目光放得哀求诚恳:“所以,你能不能收回成命?”   *   聂翊同意了。   但有应也有求,条件就是,不准她再参加那个综艺节目。   唐翩翩当时一口答应,几天后趁聂翊回美国,转眼就背着他进组了。   聂翊想要整死一个人,谁也没的救,总之魏子昔是他亲手放过了的,也不算她故意和他作对。   如今他身在美国,天高皇帝远,手再长也伸不到国内来,也不会那么无聊得一直盯着档小小真人秀节目不放。   所以《甜蜜达令》紧锣密鼓地开机了。   唐翩翩答应进组的时候就和剧组达成了协议,既然要请她,就得按照她的要求来。   她等不到历时两三个月的后期和剪辑了,和聂翊的婚约迫在眉睫,这头却是什么浪都还没掀起来,等节目终于播出,能够掀起浪的时候,那边生米差不多都要煮成熟饭了。   唐翩翩非常机智,要求剧组采取分镜直播形式拍摄节目,就省去了冗长的后期制作。   这种播出方式是唐翩翩在国外的一档真人秀看过的,因为方式新潮特别,很受观众欢迎。   大概就是将真人秀嘉宾们安置在一个空间地点内,全方位无死角地安设摄像头,全程直播主人公的日常生活。   和普通节目不一样,这种拍摄方式是24小时直播的,没有剪辑,没有后期,观众可以随时点进视频app观看他们的现状,是特点,也是爆点。   当唐翩翩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Chris那边一口就同意下来了。   不知道是真的认可这种模式,还是只当有钱的是大爷,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他的嘉宾们都没有异议,直到后来开拍的前一天,唐翩翩才从Chris那里得知,有个女明星拍戏行程有变,临时退出了,于是节目组又邀请了另外一名女性来和原来的男模搭档。   具体什么人唐翩翩没有过问,这次邀请的嘉宾一共四组,除了她和魏子昔,另外的人员有超模、X宝网红店主、很会热场的女主持人、歌手演员、人气爆棚的美妆男博主等。   拍摄场地就近选择,在A市远郊山上的一所沧澜山居。   不知何时,快节奏的网络上刮起了慢生活风,温馨质朴的民宿旅馆也跟着火了一把。   沧澜山居的风格因为独具一种低调典雅中又富到流油的气质,各类名人明星趋之如骛,还经常有杂志特意赶来拍摄古风大片。   第一期节目的拍摄为期三天,山居这三天闭门谢客,店内只留下了给他们做饭的大厨、后勤小妹、还有一个年纪轻轻却有着道骨仙风之感的男老板。   从第一位嘉宾走入沧澜,直播综艺便开始了。   唐翩翩被安排在最后一位登场,她还在前往沧澜的路上,坐在车里打开《甜蜜达令》的直播间。   为给节目的开端引流,第一个被安排进入沧澜的艺人是人气最旺的魏子昔。   屏幕上开着弹幕,魏子昔拎着箱子一现身就引起巨大的一片哀嚎。   【啊啊啊他来了!哥哥来了,子昔哥哥一点也没有受封杀影响,还是那么帅气美貌!】   【没错,哥哥得罪人就是被嫉妒了这样的外表,躲在暗处害人的那位你就放弃吧,你是永远都超越不了我们哥哥的!!】   看到这条评论的唐翩翩歪了歪脖子,不禁把聂翊和魏子昔的外表拿来对比一下,再三犹豫,认为在外形方面,聂狗还是更胜一筹的。   【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奇今天的女嘉宾啊,到现在都还没官宣,你们说会是谁?】   唐翩翩突然就紧张起来,先放下手机吸气呼气,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真人秀不光有剧本,还有人设。   唐翩翩的人设即为她本身,准确一点来说,是外界眼中的她。   其实没有人知道,继承巨大的天降遗产快一个月了,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适应这种生活。   手腕上几百万的名表有点重,唐翩翩嫌弃地看了一眼,不免也注意到手指上8.8克拉的巨大钻石戒指。   啧,好晃眼。   财富的负担。   唐翩翩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都聚在大厅围着木桌交流。   一桌子年轻漂亮的男男女女纷纷朝她望过来。   后勤小妹突然冒出来,笑容十分亲切:“是唐小姐吗?”   唐翩翩摘下墨镜,多年来培养出来的名媛社交,让她看起来礼貌疏离,远不如小姑娘热情。   “你好,我是唐翩翩。”   上帝视角的观众们不满地发射弹幕——   【她谁啊,进个门还要司机帮运行李?没长手吗?】   【没看见人家手上带满了近千万的行头?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告诉你们,这是周氏集团那个刚捡了大便宜的继女,唐翩翩!】   【凸(艹皿艹)就是前阵子和子昔哥哥闹绯闻那个?啊啊啊老纸要撕了她!】   【嘿嘿好漂亮,魏子昔被封杀会不会和她有关啊?路过吃瓜。】   【漂亮个鬼,整的!】   【有钱了不起啊,怎么就请她了?】   唐翩翩当然看不到这些负面评价,不过她接下来就印证了那句话,有钱,真的了不起。   不同于另外三名女嘉宾两两一组,或单住小房间,节目组给唐翩翩安排的房间是最好的。   多数布置选用她最喜欢的淡橘色,香氛、空气加湿器一应俱全,连床品都是最好最亲肤的真丝。   唐翩翩捏起花束中里的一张小卡片,上面还极其狗腿地写了欢迎语——热烈欢迎唐翩翩小姐光临《甜蜜达令》,剧组上下不甚欣喜,荣幸至极。   那些网友们现在不光要骂拥有特殊待遇的唐翩翩了,还顺便捎带上了狗腿剧组,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唐翩翩放完东西就出去了。   第一天大家都还不认识,都是很客气的。   娱乐圈里的人都最势利,唐翩翩一出来就一众势利眼围住了,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她,明面上,还没人能敢得罪。   他们各自的粉丝们似乎也都明白了这一点,弹幕上对唐翩翩的攻击逐渐消停了很多。   但自唐翩翩进门至今,唯一和她算得上“老相识”的魏子昔却一直没和她说话,他与嘉宾中的一个男模以前合作过,两人落了单,跑到一旁完飞镖。   弹幕——   【卧槽唐翩翩在偷看子昔哥哥!】   【子昔哥哥快跑啊,你被富婆盯上了!呜呜唐富婆不要祸害我们哥哥……】   【话说魏子昔不是和唐翩翩认识的吗?还约会过来着,怎么这会儿装作不认识呢?】   【害羞了吧。】   【卧槽,楼上你有毒,竟让我感受到了一丝丝甜……】   一个多小时之后,大家相互了解得都差不多了,大家开始提前张罗午餐。   大厨是一把手,李姓男模是二把手,其余的都打下手,忙开了,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热火朝天之时,耳尖的某宝网红突然望向门口:“是不是有人敲门?”   “还真是啊,快去看看。”   弹幕——   【怎么还有人来?】   【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原本的四位女嘉宾才来了三位吗?】   唐翩翩正独自坐在桌前剥莲子,也是到现在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来。   想到了临时顶替的神秘女艺人,她好奇地朝门口望去。   门一打开,密集的沙沙雨声迅速挤进室内。   原来外面下雨了,她都不知道。   门外是一个披着雨衣的纤瘦身形,她非常瘦,呼哧呼哧搬着巨大的一个箱子,看起来又辛苦又无助又可怜。   女孩站在门外,声音轻细地冲着大家说:“对不起,半路下起大雨,所以我来晚了,真的非常抱歉。”   白依秋说着摘下了头顶的雨衣,露出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唐翩翩讶异地动了下眉梢,巧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白依秋早知道她来,第一眼就先对上唐翩翩的视线。   隔得老远,向唐翩翩展现了一个很轻很淡的微笑,像示好,更像示威,随后又赶紧转头,受宠若惊地向给自己送来毛巾的男美妆博主真诚道谢。   唐翩翩捏起一枚莲子咬进口中,神色淡淡。   最近她终于打算拾起自己身为首富的威严了,也上手得还算快,正琢磨着要不要告诉节目组让小莲花立刻滚蛋呢,这时,后勤小妹接了个电话从里面出来。   她通知大家:“各位,我们老板和朋友在山里野外攀岩,雨下的太突然了,所以待会儿会过来借宿一晚。”   这里空余的房间那么多,完全不影响什么,何况店都是人家的,导演组和嘉宾们自当没任何异议。   这个小插曲唐翩翩没放心上,来就来呗,不关她的事,她只管和魏子昔演好感情戏就是了。   说到这里,但那魏子昔怎么看也不像个会主动来事儿的人。   那么一切就要靠她了。   白依秋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回房间收拾了,唐翩翩眼前清净,看到魏子昔捏了听可乐去了外头的屋檐下,她暂时忘记了摄像头后无数个上帝视角的监视,放下手头的东西就跟了过去。   弹幕——   【她来了!她终于出手了!子昔哥哥快逃命啊啊啊啊!】   魏子昔注意到了她,举着可乐递到唇边,瞧着她,等她先说话。   唐翩翩走过去,她可是有备而来的。   或许魏子昔早知她会跟过来,竟好巧不巧地选到了摄像头的死角。   唐翩翩愧疚地向他说:“前阵子的事,是我拖累你了,真的很抱歉。”   身为魏远行的亲弟弟,魏子昔对这些内幕一清二楚。   他笑着晃着罐中的可乐,语气很是洒脱随意:“平白无故放了几天假,其实也挺自在的,你不用觉得抱歉。”   唐翩翩知道他随和,面对面地亲身经历了,瞬间好感更加倍增。   魏子昔温润的气质叫人感觉非常得舒服,并且没有任何迫害性和攻击性,就像一株清新雅致的君子兰。   唐翩翩心中默叹。   这么些美好的优点,如果能分给某个人一点该多好哇。   魏子昔看了她良久,突然疑惑发问:“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唐翩翩茫然地眨了下眼。   难道他已经不记得他们一起喝咖啡店的那次了吗?   魏子昔看穿了她的疑惑,又说:“不,我说的是好几年前。”   他指了下自己的眼睛,很认真地盯着她的,说:“你的眼睛很让我觉得很熟悉,好像有在哪里见过,并且还是好久之前了。”   这种话让别人来说是俗气老套的搭讪,但对他不会。   魏子昔也并非信口胡说,确实,他们在三年前真的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唐翩翩才刚迷上了这位偶像,在他生日的时候去了他的见面会现场。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高举“子昔哥哥我爱你”的灯牌,很high很活跃。   乌泱泱人人群中,魏子昔注意到了她,他们对视三秒,他缓缓露出一个笑。   当时苏思睿陪她一起去的,目睹了全程。   苏思睿煞有其事地跟她说:“魏子昔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   唐翩翩觉得没什么,问:“哪里不一样了,看我什么眼神啊?”   “一见钟情的眼神。”   当时和现在,这句话出现之时,她心头都是重重地一跳。   魏子昔露出逐渐明了的神情,手指在身前笔画出一个长方形灯牌的形状。   唐翩翩立即产生一种即将败落的紧张感。   难道,就这样要掉马了吗?   唐翩翩手足无措,低头、害臊、往外转身躲避注视。   雨雾弥漫在山间,远方山头飘渺如仙境。   翠绿与枫红结合,秋意隽永,雨景绵绵。   正正就是转过身来的这一眼,让她看见雨幕中停下的一辆军绿色越野。   一把巨大的黑伞从打开的车门内张开,溅起雨花的石子路上踏下一只军用登山靴。   来人下了车,和山居老板结伴走来。   伞檐微微上倾,唐翩翩看见他坚毅的下颌线和漆黑如墨的眼。   这是一个最适合被一见钟情的男人。   恍然之间,唐翩翩耳中也一片寂静,甚至连雨声都听不到了。   弹幕——   【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哪里来的绝世美男?五分钟,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信息!】   【宽肩窄腰大长腿!那脸简直了!宝宝流鼻血了!】   【好帅!这就是刚才后勤小妹说的山居老板的好友?】   【哇素人男神很养眼哦!话说小富婆正在干嘛?不会也看楞了吧,监控拍不到啊好好奇!】   此时此刻的唐翩翩,就像第一次门口见到聂翊一样,怔愣过后,突然双腿一软,差点又要跪下了。   人生如此,人生如此……   别的就不说了,她已默默流满了一心窝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逆风转盘,到底是谁和谁的秀哈哈哈哈?   宋韵和庄霸霸的文案我补完啦,你们康康,要不要去收一个   《诱人的你》[娱乐圈]   1:   一线女星宋韵在圈子里受捧多年,一直大红大紫   长得是一副妖艳j货的样子,出道至今也闹出过不少绯闻   但只有身边的人知道,表里不一的宋影后,内心是个纯情简单的小可怜。   并且,她默默喜欢了那个一手捧红了她的老板多年。   一夜荒唐之后,那个出了名的高冷难搞的老板,竟主动戳破了那层暧昧的窗户纸,直接向她求婚了。   宋韵激动得泪眼汪汪,一口答应。   然而,就在公布婚讯的前一天。   她失忆了。   刚煮熟鸭子的老板庄景霖:WTF……   2:   数年前,庄景霖第一次见到见到宋韵那张诱人的脸,便预想到她会有大红大紫的一日。   但用一句老套的话来说,是他只猜中了这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这个一手提携了她的幕后老板,也会和那些普通男人一样,为她如疯似魔,狂为乱道。   尝过你诱人的味道,世上便再无解药。   #女主短暂失忆后期会好 第20章 翩翩   唐翩翩叒叒叒翻车了,这一次更是人仰马翻。   此刻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的震惊。   他不是在美国吗!?   这还是四天前亲口告诉她的,并且那一早她在自家二楼亲眼看见他上车前往机场。   所以她才放心大胆地施展起计划。   当时他说他要走一周。   但是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唐翩翩那脸色蔫得像颗霜打的白菜,愣着眼目睹聂翊从雨中走近她身旁。   无比恐慌和绝望,多想原地遁形,此时她脑中冒出来一个强烈的念头: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豆大的雨点击打在黑色的伞面上,聂翊右手撑着伞,和旁边的萧鹤低声交谈着,一边走向唐翩翩所在的方向。   山间温度低,他穿得便服比往常都厚一些,整个人看起来的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仔细观察过后,唐翩翩得出了结论。   是他今天的穿着过于低调也过于平常了。   平日里聂翊也总穿着得不显刻意,简单之中,细节处总能彰显出讲究和挑剔,那天她在他家里呆了小半天,见到随随便便的一双袜子都是用千元来计量的。   但如今他的这个样子,从头到脚的衣着都是简单随性,低调得完全看不出牌子和价格,还真也就看不出关于这个人身份的一切讯息了。   忽略那张不普普通通的脸,这分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过来山里游玩的青年小伙儿啊!   旁人不知道,最熟悉他的唐翩翩还能什么都一无所知吗?   她心里已经有底了,这男人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既然他和山居老板萧鹤是朋友,那她到这里录制节目的事,就是萧鹤放给他的消息。   所以他一早就知道她的小伎俩。   那么现在,是又来收拾她的吗?   唐翩翩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注意到她的异样,魏子昔关切地问:“你冷了吗?我们要不要进去?”   唐翩翩勉强地笑了下,“好。”   聂翊逐步走近。   明明已经看到了她,却没有分给她任何一个眼神,这态度就像个没和她见过面的陌生人,两人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   唐翩翩和魏子昔一起进去的时候,聂翊刚来到廊下,他收起雨伞,伞面上的水滴溅到唐翩翩的小腿上,冰冰凉凉的一阵在皮肤上传来,唐翩翩定了定神,装作无事地走进民宿。   嘉宾们都还在忙碌,白依秋也出来了,已经无比迅速地融入了团体。   一伙人一边做菜一边做戏,十分活跃。   唐翩翩是没任何心情再和魏子昔培养感情,对照她原本拿到的剧本,上面要求她在准备午餐时主动洗菜,魏子昔也会到她旁边一起洗。   在她湿着手的时候,魏子昔会帮她系上围裙,两人的距离就此拉近。   事到如今,感情不感情的还有什么要紧?   她怎么也没那个胆量当着聂翊的面和别的男人秀恩爱,沉浸在绝望中无法自拔,一进来就钻进自己房间,关门上锁,把头埋在被子里装尸体。   弹幕——   【小富婆怎么了?刚才还不好好的吗,出来一会儿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能跟魏子昔示好受了冷落吧,呵呵,我就说魏子昔不可能看得上她的!】   【话说刚刚来的大帅哥怎么没镜头了哇,去哪儿了?】   【人家是老板的朋友啦,这间民宿这么大,总有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所以我们看不到了。】   【强烈呼吁素人男神出镜!!!敲碗等!擦口水!@甜蜜达令导演组】   【+1@甜蜜达令导演组】   【+2@甜蜜达令导演组】   【+10086@甜蜜达令导演组】   唐翩翩蒙在被子里偷玩手机,和那些观众一样,她翻完了山居大大小小几十个分镜头都没有再看到聂翊。   这山里的雨不下个一两天是停不下来的,山路冗长崎岖开车不好走,他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这里。   不过他不露面也是好的,至少自己后面再和魏子昔演戏的时候,不会有人杀过来把她拎小鸡一样提溜走。   自然也有不好的。   一想到他会躲在暗处,和那些网友观众们一样默默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唐翩翩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猛地把露在被子外的脚缩进去,又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彻彻底底地做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后来趴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敲门声把唐翩翩吵醒,听到副厨男超模在外头亲切地叫她:“翩翩,午饭做好了,出来吃吧?”   唐翩翩知道这样不太礼貌,也会惹观众们更加不满,但她实在懒得动弹。   所以就回了句:“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   男模在外面多劝了几声,最后也没辙,就只好撤了。   他一走唐翩翩就没什么睡意了。   她把枕头下的手机摸出来,想看看妙语连珠的观众又该怎么喷她了,却意外发现,她所在的视频画面中弹幕数量寥寥无几,这一时刻,十分之九的流量和弹幕都跑到了右下角的一个画面上。   唐翩翩把画面点开放大,这个镜头所在的位置是依山傍水的榻榻米区域。   面朝远山,往下看到潺潺溪流,雨幕在窗外从上而下地泼洒,像断断续续的透明珠帘。   两名男人盘腿坐在桌前下象棋。   萧鹤身着唐装,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束了个低辫子,自是道骨仙风。   他的身份在大众眼中成谜,会大方地接受采访和拍照,但从不透露关于自己身份背景的丁点信息。   这座沧澜山居有人估算过建造价位,粗粗计算,起码也要上亿的资本了,老板萧鹤本人才30来岁,十分年轻,留着搓小胡子很有资深文青的feel,靠着这样的财力和颜值,他在网络上的女粉堪比一个小明星,不少女孩都争先恐后地放话要做沧澜的老板娘。   唐翩翩有点印象,记得好像在前年的时候,某一阵子那些女粉们把这个话题闹出了热度,这萧老板为图个清静,竟直接公开出柜了。   一想到这件事,唐翩翩呼吸一滞,赶紧去看他对面的聂翊。   忽略他讨人嫌的性格脾气,聂翊实实在在地长了副招人喜欢的皮囊,个儿高脸小,五官一点毛病都挑不出,还是双眼皮儿,皮肤也白白净净。   突然,唐翩翩莫名紧张。   “你可别,……也出柜啊……”   忘性大的互联网女孩们大多没想起这件往事,她们都正被聂某人的颜值迷得晕头转向,弹幕上不断发射红色爱心,唐翩翩把碍眼的弹幕关掉,仔仔细细看着聂翊。   不单独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人样的,道貌岸然,仪表堂堂。   他抬臂将象棋推向楚河汉界,一举一动优雅从容,静静思考的时候,英挺的侧颜可以直接如画。   以前也是知道他帅得难得,今天受网友们的影响,唐翩翩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一时间,之前的那些阴影和小折磨竟也都不算什么了。   正欣赏得津津有味,静谧的画面中闪入了一抹柔弱身影,唐翩翩一愣,顿时就不高兴了。   她过来干什么?   白依秋穿着一袭白色亚麻长裙,柔顺的长发及腰,温婉地披散在身后,像个山林里不食烟火的小仙女。   她把托盘上的两盏茶杯分别放到聂翊和萧鹤跟前,非常有礼地说:“我们在贵店录制节目,真是给二位添麻烦了,二位下棋这么认真,一定口渴了吧。”   聂翊认真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没有回应她。   这边萧鹤很和善地笑了下,“多谢,这是什么茶啊?”   白依秋抱着托盘站好,淡淡微笑:“莲子茶,这时节莲花开得最好,听说这些莲子是后厨大叔特意从后山的莲花池里取出来的,非常新鲜呢。”   唐翩翩气得想摔手机,小莲花可真会捡便宜,这莲子是她刚刚在外面剥好的,剥了好久,指甲都疼了!   她倒好,顺手牵羊,借花献佛!   忍不住打开弹幕看看网友们怎么说——   【小秋好懂事好善良,说话好温柔啊,喜欢她~笔芯!】   【而且还很勤快啊,刚才吃完饭所有的碗筷都是她洗的,居然还会做莲子茶,真的好棒!】   【不像某位唐姓大小姐,就只会睡觉,我刚去看了一眼,到现在睡着呢!】   【太懒惰了,鄙视!】   【是啊,就该让她多学学我们小秋。】   唐翩翩闭上眼深深吸气,说服自己不要生气,生气容易变老,尽量心平气和。   画面上白依秋还杵在聂翊旁边,伸长脖子看桌上的棋局。   “象棋好难啊,你们好厉害,我以前跟着外公学过一点,可惜现在就只记得一点点了。”   萧鹤一直对女孩子们态度都很好,很愿意和她多说两句,闻言便道:“那说明还是会的啊,来试试手?”   说着他从榻榻米上起了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对面的聂翊不动声色,静静看着棋盘还在想怎么下,谁也不能打扰到他。   白依秋立刻紧张起来,忙摆手推脱:“不不,我不行的,还是别了,我怕打扰到聂先生。”   弹幕——   【卧槽我刚才没听错吧?小秋秋竟然认识素人男神?他姓聂?】   【是的你没听错,看来他们就是认识的。】   【哇哇那你们说,聂男神会不会是冲着秋秋过来的啊?OMG不能想!要被自己的脑补甜死了!】   【会说你就多说点,楼上请去晋江开文吧,我一定去给你砸雷!!!】   唐翩翩默默切了小号登录,她真的很想实名发条弹幕上去:【你们这群傻蛋!他明明是冲着老娘来的!】   忍住,不能发。   忍,继续忍。   推脱的话说完了,白依秋半推半就地还是在聂翊对面坐了下来。   萧鹤偷偷瞄了眼聂翊,笑容像头老谋深算的狐狸。   白依秋像日本艺伎那样跪坐在榻榻米上,羞涩地看向聂翊:“聂先生,那就请您多指教了。”   刚登录上小号的唐翩翩,手不停使唤地狂按下一长串【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发了出去。   然后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挺胸直背迈大步,一副小婊砸等着老娘来撕你的架势,气势汹汹地重新出镜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翩翩心里一直也是有聂聂的,只是被忌惮遮盖住了(笑哭),慢慢发现吧~   明天多更点。 第21章 翩翩   冲动真的是魔鬼。   唐翩翩这头脑一热就跑了出来,两分钟后,当她站在自己刚刚才视奸过的画面实景中的时候,她感到了一阵懊悔。   她为什么要过来?她在以什么样的立场过来?   唐翩翩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她没什么立场。   那要不就回去吧……   只可惜为时已晚,棋局旁的三人都已经看到了她。   聂翊脸上出现了她熟悉的好整以暇的表情,唐翩翩与他对视,不由地又挺了挺背。   他们四天没有见面了。   他不在的这四天里,她就像从小黑屋里刑满释放,短暂的身心放松期间,她好好思量了一下她和聂翊的关系模式。   唐翩翩深刻地自我反省过了,其实她没有必要那么畏惧聂翊,对他什么都言听计从。   不听话还能吃了她怎么的?   说白了都是在法制社会,他又能对她做什么呢?   况且她已经成年,现在又是个有钱有势的,要是让人知道被一个男人拿捏成这个样子,她这个A市新首富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唐翩翩终于想起来自己什么立场了。   面对这样一个给她下过药的小白莲,和一个控制和折磨了她数年、还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的前男友。   你说她什么立场?   打击报复渣男渣女的复仇立场!   是时候拿出来点样子了。   唐翩翩扬了扬下巴,从容不迫地走向三人。   弹幕——   【小富婆要干什么?一副捉奸老公小三的姿态是要怎样!!!】   【卧槽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总感觉有大戏即将上演啊!】   【嘿嘿,小富婆长得真好看,昂首挺胸的样子真是又拽又有范儿!】   【看你们骂了她这么久,难道没有人觉得她自身没什么问题的吗?大家不要仇富啊,小富婆相比那些富二代们已经好很多了!】   【是啊,饭前大厨请她帮忙剥莲子,她马上就答应了,坐在那儿剥了好久手都红了,好乖!】   【她本来就挺好的啊,相反我倒觉得白依秋很假很装,一直都不喜欢她。】   网络上的风向总是一会儿一个样,唐翩翩目前是看不到了,这会儿她已从旁观者转换为主角。   “在下棋啊,好有闲情逸致。”唐翩翩落落大方地走过去。   萧鹤微笑得很由衷,“你好,我是萧鹤。”   唐翩翩唇角弯起,声音很清脆地回应他:“唐翩翩。”   萧鹤莫名其妙地就看了眼聂翊。   他盘腿坐在榻榻米前,肩膀的线条流畅而结实,脱掉了外套,上身是件黑色的针织衫,皮肤冷白,这样的他最适合黑色。   唐翩翩也偷偷看他一眼。   不怪白依秋对他有意思,只看外表的话,他当然人见人爱。   聂翊又早已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棋盘上,但却一直都没落子,白依秋等得尴尬,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了。   唐翩翩随便一瞥就知道他是在故意了,这一步并不难,哪儿就需要犹豫这么久了?   虽说她是很不待见这一左一右两个人的,但见他们这样面对面坐着,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唐翩翩是觉得不痛快。   白依秋去过她家几次,唐翩翩看得出来她对聂翊有心思,那她就偏不给白依秋得逞。   于是她冲着聂翊笑,问他:“我可以试试吗?”   聂翊定定看了她两秒,撇开脸极淡地笑了下,伸下长腿离开榻榻米。   一站起来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唐翩翩站在桌旁有点挡着路了,他走下榻榻米时与她贴近,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唐翩翩惯性地往后退一步,低着头不看他。   不经意的失态叫她咬唇懊悔,这时又听见了头顶暗含笑意的声音:“请。”   唐翩翩在聂翊的位子上坐下。   他没有要离开的样子,环着手就站在一旁,很有兴趣看她怎么下。   就算已说服了自己多次不要怕他,总归习惯最难改变,唐翩翩如芒在背,还是紧张。   对面,白依秋友好的笑容里隐约不满,在跟她说:“原来翩翩也会下象棋啊,那你一定比我厉害咯!我真的是个小菜鸟,你可要多让让我啊。”   简单的一句话,听着像没什么,实则不光给自己找了后路,还顺带捧杀了对方。   有了这句话铺垫,后面就算自己输了也没关系,毕竟早已说过自己技不如人,而且就算唐翩翩赢了,也不会有多风光,反倒还会让人觉得她不照顾新手,胜负欲太强。   弹幕上有明眼人忍不住吐槽——   【这个白依秋什么意思啊,凭什么要人家让着她,自己弱还有理了?】   【我也觉得她的话怪怪的,唉,继续看吧。】   唐翩翩一落座,就毫不犹豫地下完聂翊没走完的那一步,一枚“炮”啪得落定,响声清脆有力。   她抬起眼没有表情地盯着白依秋,语气刚正不阿:“要下就好好下,我不会让你的。”   满屏飘浮起连串的“666”,唐翩翩直来直去的真性情,和她一开头千金大小姐的人设不太相符,不过有反差才有萌点,看客们都乐了,毕竟难得在真人秀中见到这样不给人面子的狠角儿了。   萧鹤笑意更深,背对着镜头,给了聂翊一个要看好戏的眼色。   聂翊没搭理他,姿态闲闲地站在唐翩翩身旁,目光往下落,不知是看她推过去的棋子,还是那只洁白纤细、柔弱无骨的右手。   白依秋吃瘪了,她抿了抿唇,脸上流露委屈,捏着棋子久久不落。   唐翩翩托腮等着她,手指在桌面前一下一下地敲,明显很没耐心了。   白依秋脸越来越红,她原本只想制造一个和聂翊相处的机会,也做好了打算,待会儿就以不知道怎么下为由向他请教,但凡不是个太不近人情的,应该都不会拒绝她。   可谁叫半路杀出来个唐翩翩,搅黄了她的计划不说,还让她好没面子。   旁边两个大男人也都在等着。   这下,她不好好下是不成了。   白依秋暗暗咬了咬牙,轻轻地把一个兵放到了“车”和“帅”之间。   唐翩翩:“……”   萧鹤:“……”   瞎着眼走也就算了,可以被理解为发挥失常。   可你把棋下到对手的地盘是几个意思???   这个“兵”一步三连跳地就起飞了?竟然是个空兵吗?   真叫人抓狂啊。   萧鹤肩膀不住地颤,忍笑忍得无比艰难。   再观聂翊,他模样看上去完全不想管别人的死活,一直在专注地看着唐翩翩。   瞧见她一脸的震惊,去摸棋子的手都定住了,看那白依秋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一样。   聂翊这才缓缓失笑。   他一笑起来,偏冷的神态就多出几分温柔,俯视着唐翩翩,柔和的表情里隐藏不属于陌生人的特殊情愫。   他对唐翩翩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也因为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容易让旁人多想,于是满屏的弹幕,从被白依秋闹笑的各种233333333噗哈哈哈哈变成了——   【白依秋那么蠢他都没反应,唐翩翩才做个小表情他就忍不住笑了,聂男神是不是对唐翩翩有感觉啊?】   【天啊!我怎么觉得他看唐翩翩的眼神好宠溺,好像在看女朋友!不行,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决定重放一下刚才的片段。】   【别说,一说上头,这俩人越看越搭。】   【他应该是喜欢唐翩翩的吧,年轻漂亮又有钱,还会老实听话地剥莲子,要我我也喜欢啊!】   【应该是的,要相信女人强大的第六感。】   【那魏子昔怎么办呢?吃瓜。】   白依秋明显对象棋一窍不通,唐翩翩放下手中的棋子,实在不想再为难她了。   并非她心善。   本就知道对方矫情做作,没想到还这么弱,唐翩翩不屑再跟她浪费时间。   白依秋落完棋之后,时间仿佛静止了三分钟。   没有人说话。   她这棋,唐翩翩没法接。   “哎呀!”白依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厨房还炖着汤呢,你们先玩吧,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了。”说完爬起来一溜儿烟就没影儿了。   萧鹤咳了一声,也说:“对了,三楼前几天补修了房顶,下雨了,我上去看看有没有漏水,你们慢慢玩。”   午间14:20分、雨、沧澜山居。   备受争议的小富婆和神秘的素人男神独处一室。   甜蜜达令的直播间,五分钟内流量暴增,不断刷新开播记录。   被几百万人挤进小小的房间看自己谈恋爱,直到几年后再回想起这一幕,唐翩翩都恐慌得牙齿打颤。   什么叫自作自受、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次,她可是无比深刻地感受清楚了。   此地不宜久留,找个什么理由开溜呢?   苦思冥想之间,聂翊已在她对面坐下了。   他伸来手,把白依秋胡乱下的棋子放到正确的位置,然后静静等着她怎么接上这一步。   唐翩翩心里一团乱,不知道该再怎么下了。   聂翊不催不问,非常有耐心。   唐翩翩悄悄抬了抬眼,他发现了,迎面对上她的目光,神色很淡。   唐翩翩想,他可能已在酝酿一百种收拾她的方法了。   指尖一颤,象棋从她手中摔了下来。   唐翩翩马上弯腰去捡,头发从脸侧散下来,垂落到一起伸来的一只手上   那只手正要和她一起去捡地上的棋子。   唐翩翩碰到了他的手,激得她猛地缩回去,聂翊捡起了棋子,坐正身子,递还给她。   “唐小姐在想心事?”   唐翩翩眼皮一跳,转而微笑道:“哈哈,没有啊,我只是……”   弹幕——   【哇哇哇摸手了摸手了!姨母笑嘿嘿嘿!】   【聂男神看人的眼神好温柔啊,小富婆害羞了吗?】   【两个人太好看了!这个画面可以当壁纸了啊!手动截图!】   没话说不是最尴尬的,要命的是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唐翩翩眼珠子往一旁转,干笑着说:“聂先生开玩笑了,我没有想什么心事啊。”   话说完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久久没听到对面的回应,再次看去,见男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眼睛里莫名地像暗含不少内容。   其中一味,唐翩翩倒是体察到了。   觉得他似乎是在说,我可没告诉你我姓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唐翩翩终于醒悟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紧张地握紧了手心。   一点也没错。   自他们在这里会上面,聂翊并没有做任何的自我介绍,白依秋称呼他聂先生的时候,她人也不在这里。   辛辛苦苦逢场作戏,就怕露馅,这下倒好,她竟先自行翻车了。   一想到这么多摄像机都正看着呢……   唐翩翩小脸惨白了一阵,心情十分复杂。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弹幕那边都已经疯了。   网友们纷纷遐想起聂翊的真实身份,更对他们的关系起了一万个好奇心。   这边唐翩翩还要试图狡辩:“咳咳,那是因为、因为节目组提前告诉了我们会有新客人过来,导演说是位聂先生,所以我就记住了。”   “是吗?”   “是啊,就是这样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信口胡编的理由也还算充分,有理有据,观众们半信半疑,浪花稍微平息,就没刚才的剧烈了。   聂翊端起杯子抿了口茶,“那他们难道就没有告诉你,这位聂先生不光是萧鹤的朋友,也正是你的未婚夫?”   雨滴顺着屋檐落成练了线的水柱,桌案一旁,禅意的熏香袅袅而升,多么静谧祥和。   可是唐翩翩的心态却要崩了。   直播间里的众网友们也都炸了。   他们激动、震惊、不可置信,疯狂击打键盘发送弹幕,连导演组都对突变的走向感到极度懵x,所有人都在期待唐翩翩的回应,直播间内的流量已直线水平递增。   可偏偏就在这时,视频画面突然卡顿住了,随后画面转为一片漆黑,直播毫无预兆地当机了。   这好比你看电视剧正看到了精彩的地方,突然就停电了,比洗澡洗到一半还要难受。   弹幕还在静止的画面上不停滚动,遍地哀嚎。   节目组第一时间来人通知了他们直播暂停的消息,唐翩翩死而复生般长吁一口气,摆摆手说知道了。   剧务一走,她心有余悸地瞄了眼摄像机,确定那个红点的确熄灭了。   然后正色危言地问聂翊:“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美国吗?”   直播才一中断,聂翊脸变得比她还快,只在转眼间,原本还算温和的神态,神奇地幻化恢复到往日里对待她的那种样子。   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手里抛着一枚象棋,那狭长的眼尾微微一抬,目光又是睥睨又是迷人。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唐翩翩心跳比刚才更快。   看见那薄唇轻启,语气懒懒道:“想收拾你就过来收拾了,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这句话,和他睇着她的凉凉眼神一样具有威力。   唐翩翩把不安的心往下压了压,正色道:“聂先生,我认为你的说法很不妥当。”   “哪里不妥当?”   “我个人的一切做法都与聂先生无关,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也请你说话注意一些,这样说会让我觉得有被冒犯。”   唐翩翩说得堂堂正正,面不改色,却得到迎面的一声嗤笑。   聂翊上半身凑过来,双臂架在桌面上,他眼中神色又浓又重,语气却还是不变地问她:“听你这么说,是想和我断?”   唐翩翩别开脸,“聂先生,请自重。”   “自重是什么东西?几块钱一斤。”   “……”   唐翩翩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破罐子破摔:“你不要总一直恐吓我威胁我!人善被欺,但是我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聂翊忍不住笑了下,手心卡在她下巴上使她扭过脸重新面对着自己:“人善被人骑?说的不错,你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唐翩翩的脸红得速度像不断膨胀的气球,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因为脸被捏着,软软的嘴唇被挤压得撅起来,想张嘴说话都不行。   聂翊的指腹在她滚烫滑腻的皮肤上轻摩,这一次,他的眼睛和语气柔和了许:“不闹了,乖一点,跟我回家。”   回去?   原本是考虑过这个打算的,但是现在没可能了。   他越是这样,就越让她恼火、生气、更觉得自己窝囊。   唐翩翩再次告诫自己:唐翩翩!你有那么庞大的背景,并不比他差多少,为什么还是要那么怂?十几岁的时候当过几天孙子,难道还要一辈子当孙子吗?   农奴还有机会翻身,何况她是什么?   唐翩翩重重地敲黑板,首富!首富!   她一本正经地把聂翊的手从脸前推开。   “聂先生,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干涉。”   聂翊眉眼一沉,“无权干涉?”   又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气得,“还叫我聂先生?”   “是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唐翩翩怂怂地说出这句话,从榻榻米上爬起来要迅速开溜。   聂翊只伸了下胳膊就捉住她了,拽着衣角把她拉回来,唐翩翩整个人都朝后跌,一下子摔到他身上,牢牢地坐了个满怀。   她瞪大双眼,盯着面前这张动人心神的俊脸,惊恐的模样,就像只正正落入虎口的小羊羔。   聂翊脸色还是不好看,食指点上她的鼻尖,轻斥:“不乖。”   他不动声色地给手掌下施力,叫小羊羔动弹不得,毫无自救能力。   嗓音沉沉又道:“到底是聂先生还是老公,看来我得好好教一教你。”   话音刚落,就朝唐翩翩埋下脸来。   他每次接吻从不懂得循环渐进,和他这个人、也和他做某种事的时候一样,蛮横偏执,专断霸道。   女孩子嘴唇是那样软软的两片,被毫不怜惜地吮吸啃咬,一会儿就弄得通红。   他像头饿极了了的野狼,不停索取,紧紧压着她的腰,掌心缓缓游走。待会儿会不会有更过火的,谁也难预料。   而就在这时,摄像机上显示工作中的红灯,神不知鬼不觉地亮了起来…… 第22章 翩翩   直播才刚一恢复,画面上竟出现了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   狠狠一把狗粮塞得人措手不及,观众们狂喷鼻血,纷纷炸成了新年的烟花爆竹。   【几分钟前才只碰了下手手,转眼就神速地发展成了激烈深吻,这谁扛得住啊!!!】   【扛不住扛不住啊!继续!不要停!!】   【啊啊啊啊受不了,请他们立刻结婚!原地洞房!!!】   房间的两人毫不知情,依旧吻得如火如荼。   当然,唐翩翩是被迫的。   但明面上她没有做出什么反抗,安分地窝在男人怀里乖乖被亲,所以在看客们的眼中,她这就是自愿的,甚至乐在其中。   唐翩翩不是不想反抗,以前也不是没反抗过,有用吗?   没用。   唐翩翩不是个固执的缺心眼,有大智慧的人永远都不会自不量力。   她最清楚聂翊不过,他是自然法则中最凶悍的野兽,被他叼在口中的猎物,但凡挣扎得越剧烈,就更能激起他的兽.性,让他一招致喉。   所以乖一点,反倒能得到更多温柔。   等他亲够了,自然会放过她的。   可这样亲着亲着,她不幸地发现,自己好像变得享受了,还逐渐投入了进去。   灵魂与肉.体背道而驰,一个清醒一个沉溺,唐翩翩很想打醒自己,可惜她在聂翊的唇下已经化成了一滩柔软的水,浑身柔若无骨,已属池中之物。   当聂翊暂时放开了她的嘴唇开始往下探索的时候,唐翩翩唇中发出动人的轻叹,如果面前有面镜子,她便可以看到自己双颊潮红、双眼迷离的陶醉模样。   又被用牙齿轻轻撕扯起耳垂,唐翩翩身子难以克制地颤了起来,她勾起脚尖,抓着聂翊衣领的手指也越收越紧。   作恶作端的男人发现了她的反应,薄唇在她耳边轻蹭过来,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问:“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老公还是聂先生?”   “老、老公……”   唐翩翩对天发誓,她的内心真的真的不想这么回答,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这个男人掌中的时候,他像拥有神奇的魔力,能让她怕,也能让她沉溺于他。   唐翩翩感到耳热,还好这里只有她和他,不然还有什么脸面再活下去?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墙角的摄像机。   这好巧不巧的一眼,就和视频后方的几百万人直直对视上了。   弹幕——   【哎呀,被小富婆发现了,hhhhhhhhhhh】   【完了完了,看得正起劲儿呢,这下没好戏了!】   【小富婆请不要在意我们的目光,该干什么就继续干,好好干!(一本正经)】   【哈哈哈哈哈楼上好污哦!】   一万头草泥马从脑中奔腾而过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唐翩翩现在的感觉。   她的身上猛地一阵发寒,又瞬间变得滚烫。   盯着那个邪恶的小红点眼睛一眨不眨,她颤抖着双唇提醒聂翊:“不要再亲我了,摄像、像机好了。”   聂翊埋在她脖间的动作静止了片刻,很淡定地放开她,还非常自然地整理了下她被弄皱的裙子。   两个人彼此都默契地不说话了。   聂翊是还好,唐翩翩已生无可恋。   她的表情像一滩死水,默默从聂翊身上下来,行尸走肉般地走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此时此刻,她愿意用自己的金山银山来换得一个,可以消除百万网民们记忆的超能力。   她接受不了,也无法接受,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她来是要和别的异性组cp的,以便造成她和聂翊订婚的绊脚石。   可是现在,她苦心积虑的一切,闹到最后竟是给自己打上蝴蝶结,亲手送到了聂翊手中。   现在她深刻地领略到了一个真理:太作是没有好下场的。   唐翩翩泄气了,也放弃了。   出来后她直接去了节目组导演们的工作室,里面的人透过摄像机,已看到她一路走向了他们安在这里的老窝,二十来名男男女女都望向了那扇门,像一群屏息凝神的狐獴。   唐翩翩推开门,她一个字儿的废话也不说,盯紧坐在正中央的Chris:“我要退出,现在、立刻、马上。”   这Chris可是根外焦里也焦的老油条,在这圈子里摸爬打滚的都最重利弊,唐翩翩给他的节目带来了爆红的热度,网络上各种话题分分秒秒剧增,尤其是刚才的榻榻米之吻,微博的话题值已经飙升得无法控制。   现在唐翩翩在他眼里已经是块巨大的肥肉了,想退出?做梦吧!   Chris陪着笑迎过来,热情地张开双臂想先讨好一下唐翩翩,“哎呀怎么啦,有话好好说嘛!”   唐翩翩一根手指顶在他胸前,及时制止了他狗腿味满满的接触。   “没得说了,我不是来商量的,只是来通知你们一声。”   她说着就拿起了手机,播出号码潇洒地放到耳边,又道:“我现在就叫人来接我回去,如果对贵节目组造成损失,后期我的律师会和你们商讨赔偿金额。”   话音才落下,屋外的雨突然间,下得更大了。   暴雨的哗哗声掩盖了手机中的忙音,掩盖不了某员工电脑里正在播放的视频新闻。   知性的女主持坐在视频中央侃侃报导着:“今日午间A市西南部突降暴雨,以鹤鸣山所在的区域为主,据预测,这场暴雨将持续两天,天气恶劣山间容易发生山体滑坡,有关部门对此已进行了封山处理,请广大观众们留意天气变化,注意安全,尽量少出门。”   新闻播报完,工作室遍地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唐翩翩僵硬地收起手机,扭过脖子去看看外面的瓢泼大雨,心灰意冷。   Chris满脸微笑。   十秒钟后,唐翩翩转身出去顺手还带上了门:“当我什么没说。”   路走到一半就又被Chris请了回去。   这一次,Chris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想要撤销她和魏子昔原来的恋爱剧本,再给她换一个搭档。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个“新搭档”是哪位。   唐翩翩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看着这个娘娘腔的嘴巴一张一合。   她想告诉他,说这些没用,她死也不会和聂翊在节目上谈恋爱的,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她都不会去找他恩恩爱爱。   Chris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直孜孜不倦地诱导着:“咱们从翩翩你的自身来考虑一下,刚才你和聂先生在房间里亲嘴……咳咳,我是说,你们刚刚的亲密举动已经不小心被观众们看到了,那现在你与聂先生两人的关系是怎么也扯不清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硬要你和魏子昔组恋爱cp,一定会引起众怒的啊,这非常影响唐小姐您的形象,得不偿失!”   潜台词就是:观众们更喜欢你和姓聂的谈恋爱,你快点答应换个对象吧,这样节目才有更大的热度,老娘才能赚得盆钵满满!   唐翩翩只是淡淡地问他一句:“聂翊同意了吗?”   Chris忙说:“咱已经叫人去和聂先生接洽了,会尽量说服的。”   “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们就要请他上节目?”   唐翩翩的表情突然变得凶狠,像个龇牙咧嘴发着飚的小奶猫。   她紧紧握起掌心,仿佛要把积压多年的满腔愤懑都通通发泄出来了。   她愤怒、懊恼,觉得自己多像枚陀螺被他耍得团团转,又像一只小虾米般无能为力,老天啊!她本就唯恐避之不及了,还有人不明情况地要把她和那人凑成一对!   唐翩翩那火气越烧越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已有人推门而入。   她的理智已被摄像机摧毁得完完全全,冲Chris气急败坏地骂着:“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他的大名,耳双聂,立羽翊,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善类对吧?没错,他就是这个世界上一切邪恶的化身,白雪公主里的坏皇后,灰姑娘里的恶毒后妈,哈利波特里的伏地魔!真以为他是来山里游玩顺便来避个雨吗呵呵你们想得太简单了!狗男人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知道他过来干什么吗?他是要来收拾我报复我的,要把我拎回去和他订婚,从此啃我的骨头喝我的血叫我承受他一辈子的折磨!你们不为嘉宾的人身安全考虑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把我推到他身边?李铁柱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你要是真请他我来一定跟你没完!信不信我分分钟用人民币把你砸死!啊?”   Chris的表情由疑惑转为惊讶再变成惊恐,最后捂住嘴巴差点发出尖叫,满脸都是你怎么知道我身份证上的李铁柱这个名字?!   唐翩翩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扶着桌子开始喘气。   她知道Chris一定很不可思议,猛地接受这些内幕他一定也很恐惧,唐翩翩无力地垂着眼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都答给你。”   但Chris没有说话,唐翩翩疑惑抬头,看见他正不停地冲她眨眼睛。   唐翩翩问:“你眼睛抽筋了吗?”   Chris眼睛还是在眨,唐翩翩发现他好像是在冲她使眼色,示意……她身后有什么人。   不会吧……   刚才那一万头草泥马又重新从唐翩翩脑中奔腾了回来。   同时她也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快要被两刀锋利的视线扎出口子,那不断传来的森森寒气快要将她的脊梁骨结冰。   聂翊环胸倚靠在门上,低头,曲指抵抵嘴唇,清了下嗓子。   唐翩翩浑身一耸,突然间又冲着Chris笑逐颜开。   “哈哈吓着你了是吧?其实我刚刚说的都是反话,我的确是认识聂先生的,也和他是旧相识啦,以前他在学校的时候就乐于助人,团结有爱,还经常教我弹钢琴!在这里见到聂先生我是真的好意外,要是真的能和他一起录节目,那可是我的荣幸啊!哎呀总之我可喜欢他了,快让我和他一起录节目吧我真的好期待呢!” 第23章 翩翩   看在她补救了这么多的份上,应该没事了吧?   空气还是静止的。   脚步声从身后缓缓袭来。   唐翩翩咽了口口水。   Chris起立得很迅速,手伸过去狗腿地笑起来:“哎呀聂先生怎么亲自来了!我们刚刚还谈论到您,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聂翊很随意地握了下他的手,他单手插在兜里,站定在唐翩翩桌旁,“来是为了谢绝贵节目组的邀请,可是刚刚在门口听到……”   他俯视了下唐翩翩,说:“我的未婚妻,好像很希望我加入。”   不,我不希望。   唐翩翩万念俱灰,清楚地看到他微微勾起了嘴角,“那么看在本人未婚妻的面子上,我可以参加。”   唐翩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不能……不翻车吗?   Chris高兴得像捡到了宝,立刻安排编剧更换新的剧本,人设就是唐翩翩和聂翊真实的关系,又被他们添油加醋地设定成:神秘素人男神与他的亿万小娇妻。   唐翩翩纠正了无数次,她和聂翊只是才确立了订婚,而非真正的婚姻关系。   可惜已经没有人听她的了。   外面的嘉宾们都还是一片祥和,午饭后大部分人都回了房里休息,这会儿是流量低潮期,很多网友也都暂时散去了。   唐翩翩偷偷刷了刷手机,各个网站里,甜蜜达令的话题度都霸占了排行榜第一名,居高不下。   她和聂翊接吻的片段被剪辑成无数个小视频和gif动图,刮遍了互联网的每个角落。   唐翩翩面红耳赤地看了几遍。   她当时是闭着眼的,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画面。   身后天公作美,山间的大雨弥漫出翻腾如烟的水汽。   一盘棋、两盏茶,香炉中的青烟飘渺而生。   聂翊盘腿而坐,而她坐在他的腿上,仿佛没有比这更舒适的去处了,她的两手勾着他的脖子,聂翊低头侧过脸庞,亲吻她的时候,脖颈线条无比性感。   四篇嘴唇紧紧相贴,他们像渴极了,亲得用力,难舍难分。   但说真的,有点过火了。   换到观众的角度来看,连唐翩翩都有种下一幕即将开始少儿不宜的预感。   现在看完了,她又产生了另外一个预感。   今天之后,她除了嫁给聂翊,是不是就要嫁不出去了?   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可砸都砸了,除了忍着,她还能怎么办呢?   新的剧本很快传达给她,第一幕是“鸳鸯戏水”。   ……   哪个一枝独秀的写的!让陈.独秀来给他颁奖好不好!   唐翩翩要气炸了,耐着心往下看。   真人秀剧本还算简单,不会严格规范嘉宾的一言一行,但也是有大致的流程的。   她粗粗扫了几眼。   从剧本上抬起头来时,脸红得像个番茄。   聂翊拿到的剧本和他是一样的,不知他作何感想。   反正她的羞耻度已是爆棚了。   唐翩翩换上泳装,磨磨蹭蹭地去了泳池。   一进来首先听到池中传来的哗哗水声,聂翊早就到了,已经游了几个来回。   他埋在水里,运动时健壮的手臂抬出水面划水,皮肤湿亮亮的,覆上一层透亮的水光。   唐翩翩不自然地移开眼,她裹着张大大的浴巾走过去,里面的泳装是件吊带裹胸和荷叶边的小短裙。   和三点式的泳装比不算什么,但那胳膊啊肩背啊腰和大腿什么的,都一样不落地露了出来。   唐翩翩在国外度假的时候也经常这么穿,偶尔还会穿得更清凉,她不是很保守的人,可现在紧张得,就好像自己是在裸着一样。   紧张不是因为摄像头的拍摄。   是因为水里的这个人。   唐翩翩踩着拖鞋,一路无声地走过去。   聂翊没有发现她。   走到池边时也没发现。   唐翩翩尴尬了。   难道还要提醒他吗?   按剧本的走向,他在看到她的时候,会夸赞她身材好,然后邀她下水一起游。   唐翩翩:“咳。”   聂翊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水中的他,像一条生猛的大鱼。   “咳咳。”   还不理她?   总不能一直干愣着吧,唐翩翩决定先把浴巾解下来。   她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唐如兰给了她不少好东西,她很瘦,却丝毫不显得干瘪,身上的每一次皮肉都将骨架贴合得无比匀称。   她有修长的天鹅颈、高高的锁骨、胸型圆润,臀线挺翘。   女孩子都是爱秀的,解开浴巾时,唐翩翩还小心机地朝摄像机所在的位置侧了侧身。   一有唐翩翩和聂翊单独相处的画面,直播间的观看量火速回血。   因为刚在网上有了话题度,所以这次又涌进了不少新观众。   【啊啊啊脱了脱了!!!好害羞~】   【哈哈哈这么刺激的嘛?不怕再擦出火花啊,又有好戏看了,蹲——】   【等看小富婆的身材,眼睛睁到最大不要错过一秒钟的镜头,啊啊啊快脱快脱,我忍不住要眨眼了!】   唐翩翩把浴巾从肩膀往下褪,打开了身前遮盖,才不到一秒钟,从水中突然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命令:“穿回去。”   唐翩翩猛地一缩脖子,身体里对某人隐藏的奴性让她迅速地把浴巾回归原位,甚至裹得更紧。   往下看。   聂翊环着胸站在泳池中,池水淹到他的胸下位置。   他上半身是裸着的,那实实足足是一个成年男性成熟而充满魅力的身体。   波动的池水荡漾到他紧致的腹肌,一下一下,荡得人心痒……   广大网友们暂时放过她脱到一半又穿回去的罪恶举动,开始对着聂翊疯狂舔屏了。   他头发乌黑湿润,被往后抓了一把,额头全部露出来,那英挺的五官也暴露得完全,表情很严肃地注视着唐翩翩,眼里全是不爽。   美色当头,没人埋怨他为何对女孩子态度这么强硬。   女人们都是一边渴望被尊重,又同时希望能被制服的,那些女孩们为他尖叫为他摔键盘,满屏都是【A爆了】。   那是她们不懂。   唐翩翩最有体会,不觉得有什么A不A的,只知道他生起气来挺严重的那就是了。   可他为什么不按剧本上的来走?   他应该赞美她的身材啊,她都做好准备了。   让她穿回去?那接下来的走向还怎么演?   唐翩翩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么多人都看着呢,给我点面子。   聂翊默然不动。   他上了岸,擦过她的肩,一路湿拉拉地走到躺椅边。   唐翩翩好奇地回头看他。   他弯腰捞起搭在那儿的一件T恤,重新朝她走来。   握着她的双肩,把她反过来正面朝着自己,唐翩翩还愣愣的,只见那件T恤就这样从自己的头顶套了下来。   他的衣服很大,像个麻袋一样。   然后浴巾就可以拽下来了,脱落到她的脚边。   “手伸出来。”   唐翩翩乖乖把胳膊从宽大的袖管里伸出来。   他的T恤,她穿着就跟条裙子似的,人本来就小,细手细腿的,无辜地抬头看他。   弹幕——   【完了,我作为一个女的,竟然对一个女的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小富婆真叫人上头啊!】   【聂男神有点生气了吧?因为未婚妻泳装太暴露了?】   【呜呜呜穿老公的衣服真的好苏啊,我要嗑死这一对了。】   很快,弹幕又重新被满屏的嚎叫刷屏。   是聂翊给唐翩翩套好自己的衣服后,上下一打量,似乎满意了,然后就揉了把她的头发。   他又走向泳池,很淡地跟她说了句:“下来玩吧。”   这语气,是在跟小孩说话吗?   聂翊先下了水,站在池边等她,又说:“过来。”   如果满屋子的这些摄像头再一次崩坏,唐翩翩一定会撂摊子不干的。   在无数观众的注视下,唐翩翩只好听天由命。   劝了劝自己,不过是作戏而已,熬完了这两天,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可能山穷水尽的。   唐翩翩下水了。   泳池水温还可以,但刚下来还是难以适应,唐翩翩攀着栏杆,一步一步踩下阶梯。   冷得哆哆嗦嗦的。   池水没到她屁股上时,她实在受不了了,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就要往上面跑。   聂翊胳膊环上她的腰,轻轻松松把她弄了下来。   唐翩翩大叫:“不要,我不下去!”   不过没用,她已经落到了水里,溅出的水花还扑了她一脸!   唐翩翩闭着眼把嘴里的水吐出来,听到头顶的笑声。   故意的!   唐翩翩用力抹掉脸上的水痕,恼怒地瞪向面前的人。   但是她真的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贴得这么近。   那张妖孽的俊脸近在咫尺,皮肤干净得连毛孔都看不到,那睫毛湿得黏在一起,浓黑的眉毛上也沾着水珠。   他笑起来,薄薄红唇邪气地勾起,猛地发笑时,温热的呼吸喷到了唐翩翩脸上。   顾不得再找他要什么说法了。   这张脸让她的气消得一干二净了。   唐翩翩低头,不想再看他。   可那该死的叫做魅力的东西去了还有,一低眼就又看见他结实硬朗的胸膛。   唐翩翩呼吸停了停,身子颤了颤。   她不想演了,她要回家,不管直播间的那些人怎么看,这次她是一定要结束这个节目的。   因为,她怕她真的心动。   下定了决心,她重新抬起头来。   一直都像做个翻身奴隶,好好跟他刚一次。   那就是现在了。   唐翩翩酝酿好了,深深吸了吸气。   “我……”   狠话才说了一个字,突然感到鼻腔一阵痒痒,仿佛有温热的水流顺着皮肤往下流。   唐翩翩疑惑地抹了把鼻子,手拿到眼前看。   血……鲜红的一手血……   她居然,对着聂翊,流鼻血了。   “我……”   唐翩翩从来没说过脏话,但现在她非常想说。   把呼之欲出的几个字强咽下去,这脸丢得她两眼一翻,差点跌倒在池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评论有催翩翩翻身的,也有几条说聂聂很好,不要虐他的。   作者君这里火葬场已经安排好了哦,聂聂某些方面做的不对会让他改的,本人坚定女主党,以后翩翩可是一家之主呢,一直怂可怎么好呐。 第24章 翩翩   拉她下来的是他,抱她出去的也是他。   下水才不到一分钟,这一分钟里唐翩翩换来浑身湿了个透,附赠一脸的血。   多希望这不是真的。   唐翩翩快要崩溃了。   聂翊抬起她的下巴使她仰着脸,然后两手掐上她的腰,用力一抬,唐翩翩就坐到了岸上。   等她捂着鼻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聂翊也从另一边上岸了。   弹幕:   【哈哈哈流鼻血了,自家老公的肉.体这么刺激的吗?难道你以前都没看过吗唐翩翩小姐?】   【不过未婚夫身材真的好好,比得上模特了。】   【xswl,这一幕真的名场面了!未婚夫竟然都没笑,牛啊!】   聂翊是挺平静的,站在附近给腰上围上浴巾,侧着脸看向她这里。   唐翩翩太臊了,似乎所有的血都在往上面冲,鼻血也越来越汹涌。   聂翊快速走来蹲在她身边,手掌捂在她鼻子下,表情既严肃又无奈:“真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人。”   唐翩翩是很气了。   难道不该怪他太急地把她拽下水,所以才叫她这么不好克制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损她!   这脾气一上来胆子也跟着上来,唐翩翩张嘴就想和他吵,聂翊手掌又往下盖住她嘴巴,皱眉命令:“不许说话。”   到嘴边的话被迫咽回去,气也都喘不过来了。   唐翩翩呜呜求救,他就放开了她的嘴巴,但手还一直控制着让她抬头,丝毫不嫌弃地抹掉她的血,很快他手掌就被染红了,双眉也越拧越紧。   唐翩翩那血就跟没有尽头一样地往外涌,聂翊咬了咬牙,恼怒地低语:“把你脑子里那点废料给我丢出去!”   唐翩翩想哭,这哪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还凶她。   脑子里的什么废料,脑子里全是他,有这样自己骂自己的吗?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透过监视器看到了这一幕,不敢怠慢,两三名女导播戴着口罩进来,拿了冰袋给她应急。   泳池这一单元只好cut,唐翩翩被挪回了她的房间。   山居一共十几间客房,萧鹤给他安排的是在顶层的最大的一间,这里没有摄像机,聂翊一进门就解开浴袍随手丢开,不经意看到沙发上斜躺着一人。   萧鹤拿手盖住眼睛:“喂喂,非礼勿视,穿上去传上去!”   “你有病?”   聂翊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进更衣间换衣服。   萧鹤在外面说:“我是怕我也流鼻血。”   又想起唐翩翩冲他呆呆流鼻血的样子,聂翊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他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机缘巧合,节目录制的消息是临时传到他这里的,巧得是老板萧鹤是他熟人,所以他顺理成章地找来了沧澜。   其实他完全可以使节目直接停拍,决定之前转念一想,觉得那唐翩翩是小翅膀硬了,越来越敢和他作对,他便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不是要玩吗?可以,我陪你玩。   *   唐翩翩被移回房间就死活不出来了,卫生间里没有摄像机,她坐在马桶盖上,不停唉声叹气。   鼻血是止住了,一世英名也荡然无存了。   好一会儿没看手机,微信上收到不少好友的慰问。   有人问她和聂翊接吻的片段,有人问她刚才在泳池里怎么就流鼻血了。   还有人问她,什么时候订婚了怎么都不说一声,还拿不拿我们当朋友?   什么都藏不住了。   她自己选的路,还已经在这条万恶的反路上越走越远了。   *   其他的嘉宾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各有各的戏要做,午后聚在一起聊天,一位女主持人身份的嘉宾提议大家聊点劲爆的,一人说出一个圈中的奇闻轶事。   都在同一个圈子里混,所有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些台面下的内幕。   女主持人第一个发言:“先说一个我知道的,名字就不说了,是一对经常秀恩爱的娱乐圈典范夫妻,但他们去年就协议离婚了,其实也是早就面和心不和了,为了利益一直互相捆绑至今,粉丝们都傻傻蒙在鼓里,你们也绝对想不到是谁和谁。”   网友观众们也都从泳池转移到这边听八卦来了,纷纷猜测是哪对夫妻,把所有名单都猜了一遍也还没得出结果。   这边一个男演员又开起了新头:“某个已宠粉著称的男流量明星,私下里不光怂恿粉丝集资,粉丝会里只要有点姿色的女粉都和他发生过关系,甚至连自己的站姐都不放过,圈中人赠外号千女斩!哈哈哈哈这个料怎么样!”   “这个厉害了!”   “是个勇士,难道都不怕翻车吗?”   “翻车是迟早的,只怕要遭天谴啊!”   弹幕上操心的网友们又把当红小生们各个都点了个名。   甚至几个脑抽的连在现场的魏子昔都没放过。   魏子昔不是话多的人,尤其对这里那几位叽叽喳喳的女嘉宾更是一句话也没有,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一直认真地玩着一只魔方,好像并不打算参与他们,也没有在听的样子。   轮到白依秋了。   她犹犹豫豫好一会儿,先给自己铺设一条后路:“我要说的这件事,也是我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那我就说不清楚了。”   然后又神神秘秘吊了下大家的胃口:“我当时听到别人这样说,完全就震惊了,真不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肮脏的事情,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观众们不耐烦了:   【到底说不说啊,就非要先吊一下我们吗??】   【这是她的风格啊,婊里婊气,装得好像自己多干净似的。】   【没劲儿!要说快点说,越来越讨厌她了。】   嘉宾们也在等着她开口。   白依秋垂眼盯了好一会儿桌面,突然丧气:“哎呀这个实在不能说,不然我要得罪人的,说不定还会被封杀,你们说别的吧,我真不敢说了。”   她缩起肩膀捂紧嘴巴,一副被恶势力所威胁的模样。   心直口快的女主持先忍不住翻白眼了:“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提这个干嘛?”   弹幕上都更恼了:   【这个白秋衣有病是吧?到底想干什么?没事秀什么存在感?】   【真的挺叫人反感的,真人秀果然是面照妖镜啊,路人转黑了。】   【老子被卡得好难受啊啊啊啊啊,想冲进去锤爆她的狗头!】   “算了算了,我还是说吧,大家都当个新鲜听听。”白依秋再次强调道:“毕竟连我也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假。”   ……   “就是有一个生意做得很大的老总,二婚娶了个新老婆,这个老婆嫁过来还带了个女儿,老总后来看上了女儿。”   嘉宾们表情有点尴尬,没有人接应她。   白依秋继续:“要按正常伦.理来讲,这对母女一定会防着老总的,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她们不光没有防着这个男人,母亲还主动把女儿送到了老总的床上,母女共侍一夫,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很久很久,直到……”   “直到什么?”   白依秋一副差点祸从口出的样子,捂住嘴巴拼命摇头:“不能再说了,不然就该被解码了。”   她补充道:“哎呀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一定不是真的啦,大家听听就好,不要当真啊!”   最后这句给自己打保票的话已无济于事了。   直播间里里外外为这条重磅新闻炸开了锅,嘉宾们也都神色各异。   其实这则丑闻的主人公是谁,并不难猜。   很快,唐翩翩和母亲的名字浮动在了弹幕条上。   网络上最好带节奏,对比唐翩翩前阵子得到的天降遗产的事迹,有人开始了自称客观角度的小讲堂:【其实一定很多人也都觉得疑惑,Z总娶了新老婆T某,法律条例上规定,他死后的所有财产是归妻子所有的,不过也难说,像这种有钱人,一般都会搞点手段不让自己的财产落入别人口袋,到后面把资产都遗承给小T,看来是自愿立了遗嘱的,可一个继女真的能够让他做到这种份儿上吗?除非他们有别的不可告人的关系,也或者单纯一点来说,只是胜似亲生父女吧!(微笑)】   【亲生父女个鬼!T姓母女嫁入Z家才不到两年,两年就能比二十年的亲情还要亲吗?】   【呵呵,一切尽在不言中,大家小心被封号哦~】   白依秋说完了,嘉宾们都没有反应。   真不懂这白依秋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傻,难道她不知道这些话都会被直播出去吗?她口中“共侍一夫”的母女也都会看到这个片段。   但白依秋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她有底气得到网民们的同情和庇护,满脸害怕地说:“完了,我觉得我真会被封杀的,我真不该说这些,我好后悔啊,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说的是谁。”   “无聊。”   魏子昔拼完了魔方,六面的色彩完整整齐,他把魔方懒懒扔开,站起身。   “这种无稽之谈真有人信?你们也都是做艺人的,难道不知道传言有多不可信?”   【魏子昔是在替唐翩翩说话?】   【他真的好man,可惜人家小富婆已经有未婚夫了,可怜我的子昔哥哥了。】   【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小富婆明明有未婚夫了,可是前些天还和魏子昔去咖啡店约会,是不是想劈腿哇!】   【来参加节目就是想和魏子昔相处吧?然后给未婚夫知道了,亲自过来捉.奸?哇哇哇不敢想,豪门的故事不是你想就能想!】   彼时唐翩翩正在房间睡得昏天黑地。   她觉得自己下了趟水出来,身体就有点不舒服了,睡了一会儿,乏力感更是倍增。   枕头下的手机狂震起来,她放到耳边:“喂?谁啊。”   宋韵在那头狂吼:“睡睡睡天都快塌了就知道睡!外头有小婊砸搞事情了,你!马上下床出去给我撕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的亮点:脑子里的什么废料,脑子里全是他。   懂我嘛?   节目part明天结束~我好像比你们都期待火葬场! 第25章 翩翩   白依秋早早就看到了剧本上的这个环节,她也是很早地就准备好了这个“故事”。   既然撼动不了唐翩翩的地位分毫,那就把她的名声搞臭,勉强就也算她的心之所向了。   从此你表面再光鲜又如何,但你背后的这些不堪,永远是别人面对你时,隐藏在潜意识里的龌龊。   如此很像一把赌牌,不过她不担心唐翩翩事后报复,毕竟自己并没有提名道姓,而且这种时候谁急出来跳脚,那才说明谁真的内心有鬼。   更何况她也已经说了,自己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不知者无罪,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魏子昔一走,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了。   白依秋却又为此感到局促。   网络那头的呼声再大她也看不到,此时身边是连一个附和她的人都没有,就让她觉得,这些人都在冷眼看她作死,还要和她撇开关系省得自己会被连累。   即使说那些话时最了很多准备,其实白依秋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安的。   她再次亡羊补牢地补救:“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大家千万不要当真啊,要不然大家听了就忘了吧,就当我没说好不好呢?”   说出去的话就像覆水难收,弹幕上网友们嘲讽道:【你这是在搞笑呢?】   【有本事说没本事承担,要不你给我消除一下记忆啊hhhhh】   【最新消息,隔壁直播间小富婆醒了,刚下床就要出来了。】   【我的天!爆米花拿来,马上要上演好戏了哇哇哇!!】   还没来人接上白依秋的话,唐翩翩房间的门打开了。   她顺着胸前的长发出现在门口,双眼困乏明显是刚睡醒,捂着嘴打出一个哈欠,神态自若地走来这边。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唐翩翩坐到白依秋面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跟我也说说?”   白依秋脸上唰得白了一阵,她努力笑起来,说:“和大家随便说说话,没什么的。”   唐翩翩也笑了,歪了下脑袋问她:“这会儿知道避嫌啦,刚才不还有理有据的吗?”   白依秋一下干愣住。   这下很清楚对方是打算直着来了,她更是装出茫然无辜的的表情:“翩翩,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我们刚刚只是随口聊了点八卦而已……”   突然她又猛地睁大眼,捂住嘴巴恍然大悟道:“啊,难道……翩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相信别人的谗言,这一定是假的,我也不是故……”   唐翩翩抓起杯子,把里面的水尽数泼到她脸上去,浇灭了她后面的话。   弹幕:   【!!!这么直接地就上手了?能动手的绝不哔哔,小富婆666666】   【小唐凶起来还蛮有气魄的,白依秋是太不地道了,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蠢啊!】   【天啊这可是真人秀节目啊,就这样刚起来了?】   【白依秋好惨啊,头发都湿了,可能她真不是有心的啊。】   满屋子都静寂下来,水泼到人脸上的响声就像一记耳光,却比被人直接打上来更加狼狈。   白依秋闭上眼睛,水流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低下头小声抽噎。   魏子昔意外地看向唐翩翩,眼中隐隐出现些许欣赏。   收回眼时不经意地瞥了瞥白依秋,他完全没有兴趣把目光逗留,离开这里换了个人少的地方继续摆弄他的魔方了。   嘉宾里的男超模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马上上来打圆场,安慰两人道:“都是误会而已,误会误会,大家心平气和一点,有话好好说。”   唐翩翩没什么可说的,抬头直直望向头顶的摄像头,她知道导演们和那些观众一样都在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翘起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里,表面上丝毫没什么愤怒的表现,甚至非常冷静地冲着摄像头开口:“让Chris出来,我不想再看到她在我眼前,马上让她滚蛋。”   说到最后这两个字,唐翩翩不耐地蹙了下眉心,压制住浑身的不适。   一觉醒来她有些低烧,身体里像烧着慢火,此时什么都想不管不顾,只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作乱的小人滚到九霄云外,好让她清净一点。   她也懒得解释太多废话,旁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处理完这个她要继续回去睡觉。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秉着看好戏的心思,但在镜头下他们多少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善心的。   那名女演员再次上前,她环住白依秋的肩膀安慰道:“小秋不要太难过呀,翩翩也是受误会才会这样的,要不我陪你去房间呆着吧,现在大家彼此都需要静一静。”   语罢她又问向翩翩:“翩翩,小秋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会原谅她的对吗?”   唐翩翩掀唇冷笑,简单果断地回应:“不会。”   说完骤然一愣,某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像极了聂翊。   不由地就思索起来,如果是聂翊的话,他会怎么对待这个女人?   于是她又轻悠悠开口:“我不光让她现在从我眼前滚开,还有以后的任何时候,我都不想再在任何地方在见到她的这张脸。”   “刚才她也说了,这种事情说出来可能会被人打击报复甚至封杀,想必大家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她却明知故犯,那我只好如她所愿咯。”   唐翩翩定定地盯着白依秋,“既然你敢来胡作非为,那就好好看看,我敢不敢把你撕得片甲不留。”   生平第一次试了回杀伐决断,硬气起来对付小人的感觉还真不错,一口恶气出得差不多了,唐翩翩居然还后悔起来,为什么要忍了她那么久看她在眼前蹦跶,早些做决断岂不是就省下了后面这些事了?   又有人过来想劝和,唐翩翩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开口:“谁再上来说废话就是和我唐翩翩作对。”   瞬间鸦雀无声。   白依秋双手紧紧抓着膝上的裙子,指节都开始泛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为这个样子,难道她唐翩翩真的胆大妄为到什么都不顾及了?   这难道不是把自己正正地往枪口上撞吗?   还有,她刚才是在房间里睡觉,录节目都是不允许自带手机的,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她说了什么?就这么过来当面对质,让她一点迎接的准备都没有。   此时她看到,坐在对面的唐翩翩面色很是难看,似乎在极力地忍受什么,这种一样的表情放大到白依秋的眼里,让她领略到的是对方对自己满满的厌恶。   她自己对待唐翩翩的心态,白依秋一直都很明白。   嫉妒是当然,不服气也理所应当。   谁叫她能拥有那么多好东西,优渥的财富、令她只能仰望的身家、还有男人的喜欢。   自己一直都是不差的,从小到大追求她的男孩子可以排满操场的跑道,在小康的家庭里被娇生惯养,后来也得娱乐圈老总赏识,很轻松地进入娱乐圈。   但同是女孩子,和唐翩翩对比起来,她成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甚至连仰慕的男人,都从没正眼看过她一次。   白依秋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后面的命途不济,事到如今,她的不甘在心中剧烈翻腾,尽管如此她还是要垂死挣扎,因为这是她今后唯一可以和唐翩翩较量的机会了。   久久定夺之后,她用力抬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唐翩翩说:“唐翩翩!事实永远是事实,今天我不揭露你,来日也会有别人拆穿你的真面目!你勾引继父的事情圈子里有几个是不知道的?真当大家是傻子吗?有人可以只手遮天,甚至还蒙蔽了你的未婚夫!但真相永远不会被掩盖,还有,你和你未婚夫是怎么要订婚的你心里最清楚!唐翩翩!你这种不干净的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白依秋睚眦欲裂地喘着气,目光愤怒,表情坚定,犹如自己说了多么重大的真想。   唐翩翩紧紧拧起眉。   她在说什么?她疯了吗?   白依秋的这番话出来后,直播间弹幕上激烈的讨论很快就占满了整个画面,五颜六色的字体快速左右漂浮,爆发了开播有史以来最壮观的讨论量。   龙鱼混杂的观众之中,有冷静分析的、有不闲事大拼命带节奏的、更多的是吃着瓜嗑着瓜子看热闹的。   导演组的工作室里,摄像师喝了口水压惊,胆战心惊地问Chris:“老大,要不要先把直播停掉?”   Chris看着显示器两眼放光,兴奋地握拳低吼:“不能停!继续拍,出了事有我担着!”   摄像机拉近唐翩翩的表情,她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脸色和唇色都透露着不正常的苍白。   看客见状都只道她是被当众戳穿,惊吓所致,没人知道她现在有多么不舒服。   头晕目眩中,她想撑着桌子站起来都吃力,面前的白依秋向她露出耀武扬威的得意表情,唐翩翩努力定了定神,起身站起来到一半身体就支撑不住了,重重跌回去之前,一双大手牢牢把她托住。   腰身被外力固定,唐翩翩稳了稳身形,仰脸看向来人。   “生病了不好好躺着,跑出来和人吵架?要我怎么说你呢?”   唐翩翩愣愣地坐回原位。   他怎么来了?   就算同意了出镜,聂翊也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来,纯粹只为和她单独相处,能让他劳动大驾跑来这里,想必是都看到了刚才的那些。   这里已经乱成这样了,唐翩翩不想让他来蹚这趟浑水,更不愿他和她一同暴露在那些恶劣的键盘侠眼前接受诋毁。   她藏在桌下的手轻轻拽了拽聂翊的手,示意他快点回去,这只手又被他温柔地握在掌心,聂翊低头看了看她,对白依秋说:“白小姐似乎对我的未婚妻有很大的误解。”   只有在面对这样的男人面前,白依秋终于能体会到自己的不堪、恶毒、犹如满嘴谎话的跳梁小丑。   她咬紧嘴唇,肩膀不由瑟缩起来,乞求地望向聂翊。   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我见犹怜,但在聂翊眼里,他仿佛在没有感情地看着一棵木桩。   “因为白小姐是名公众人物,说出来的话多少是可以影响到观众的,所以我不得不澄清一下。”   聂翊手搭在唐翩翩椅子后,抬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和翩翩自小相识,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就在我身边,我最清楚她的为人,也正是爱她善良真实的模样。”   “白小姐口中,我的未婚妻与继父有染,甚至还隐瞒了我的事,纯属子虚乌有,也是完全不可能的谎话,还有,刚才听闻白小姐对我和翩翩订婚的内幕有所怀疑?但我与翩翩和白小姐你都没有什么来往,何来内幕之说?又或者,你比我们本人都还要清楚我们十多年的感情?”   一番话下来,直播间热火如天的讨论就像被浇了场大雨,偃旗息鼓。   白依秋紧紧抓着手心,指甲都快陷到肉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她的嫉妒、她的仰慕,即将使她变成千夫所指的恶人,她自己说给唐翩翩的那些诽谤的话,也变成她身处炼狱时,那火焰中的一把干柴。   “不过你那么多的信口雌黄中,也还是有一句话说得挺对的。”聂翊把唐翩翩扶起来,让她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温柔呵护着自己的未婚妻,另一边依旧没有手软。   “事实永远不会被掩盖。”   他揽着唐翩翩离开这里,英俊的半张脸侧过来,眼皮遮下冷傲,最后冲桌前的女人说道:“的确如此,一个人没有任何依据的诽谤,永远不会摧毁别人的纯净,以及我们这么多年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写撕X写的太慢了,我还是喜欢写甜甜甜555 第26章 翩翩   进门正对窗纱后的山景,雨势小了很多,淅淅沥沥打在屋檐,像支调子平缓的小曲儿。   房间里的摄像头已经被关掉了。   见到那些碍眼的红灯全部熄灭,唐翩翩表情柔和下来,看来节目组那些人还是有点良知的。   但一进门聂翊就放开了她,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自己到床上躺好。”   唐翩翩:“你刚才。”   聂翊看了看她,用眼神问:什么。   唐翩翩不自然地扭开脸,耳垂微红。   “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听着连绵不绝的雨声,它抚平了在外面而生的战火。   心情是温柔荡开的一圈圈水波,被触动了,却仍也安静平和。   唐翩翩从小就没有被人爱过,连真正对她好的人也没有过。   她一出生就跟在脾气孤僻古怪的姥姥身边,旁人都知道她只有个妈妈没有爸爸,自入学起就被同龄人欺凌和孤立,升上中学之后,模样开始越发惹眼,又不会融入拉帮结派的女孩子们,就也总被一些女孩排挤。   外面的人都这样,也别提她最亲的亲人唐如兰了,连对一个学生都比对她好,为了白依秋都可以跟她动怒。   她好像总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像个天煞孤星。   被白依秋当众指责和诽谤的时候,那时她心中并没有愤怒,油然而生的是曾经也体会过的那些彷徨无助。   她在想,为什么她什么也没做错,可这些离谱的错却都要指向她。   但是这一次,她有了一个可以护着她的人了。   所以她发现了,眼前的这个人能带给她的,不只有戒备和抗拒,还有别的温暖的东西。   “逢场作戏,不懂吗?”聂翊转身走开,无情地抛给她这么一句话。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温情瞬间破碎,唐翩翩变了脸,怨恨地瞪向他的背影。   聂翊过去关了窗,窗帘也拉上一半,然后很随意地坐到她床上,冲她勾手:“过来。”   唐翩翩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过去了。   她很不好受,现在只想躺着。   她掀开被子,脱鞋上床,同样无情地下起逐客令:“你走吧,我要睡了。”   聂翊充耳未闻,从裤兜里掏出一支体温计,他横放到眼前看了下,递给她。   “量一下.体温。”   唐翩翩已经躺下了,眼睛都不肯睁,翻个身朝向没他的地方睡。   聂翊也不说第二遍,手直接伸进她衣领里,捏着那根体温计,快狠准地塞到她咯吱窝里。   唐翩翩恼了,“你干什么!”   脾气再大也是只小病猫,气焰也远没在外面手撕白依秋那样盛气凌人,四个字软软绵绵的,是要示威,却无半分威力可言,甚至还很像在撒娇。   而聂翊,做完这些就在她枕侧躺下,嗓音威胁:“脾气越来越大了,啧,还龇牙?想咬我吗?”   “咬死你!”   聂翊眉稍一跳,手伸来捏住她两边脸颊,“你再说一遍。”   “咬……”   这回唐翩翩发不出声音,眼神后怕地望向摄像机,唯恐再把他们录进去。   聂翊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光脚下床,在房间里四处找了找,用她的围巾和帽子把摄像头全部遮盖好。   到了时间,唐翩翩把体温计从衣服里拿出来,不知道怎么看就随手丢给聂翊。   他接过去瞧了一眼,口气放松地说:“低烧,不碍事。”   然后拿起手机不知给谁打了一行字过去,很快,后勤小妹敲门出现,送来了几盒感冒药。   唐翩翩吃完药就犯困。   看在他伺候自己吃药的份上,就不赶他走了。   她抱住被子,舒服地睡过去之前,感觉到后背靠上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她被牢牢地拥抱住了,也同样感觉到一条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和腰身。   熟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那些话都是真的,也就你傻,不懂我的心。”   *   唐翩翩这一觉从傍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中间夜里被聂翊硬提溜起来吃了几口面,倒头接着睡,早上又被叫醒了,鸟声在外面叽叽喳喳,阳光晒到她的眼皮上。   聂翊蹲在她床边说:“起床,该回家了。”   她的鼻子通气了,闻到清爽的剃须水味道。   聂翊一直没走,昨晚他就是睡在这儿的。   知道他在,她也不管他,爱亲就亲,爱摸就摸,自己只管睡得昏天黑地。   不过事实上,聂翊没亲她也没摸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怎么会是这种形象。   叫了好几声她都不肯起,他就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要亲手帮她穿衣服。   唐翩翩身子用力地往后拽,后背上像粘了胶水,必须牢牢贴在床板上才好,眼睛也是怎么都不肯睁开,像个早上不肯起床上学,耍无赖的小孩子。   几回下来聂翊的耐心耗费得差不多了,粗暴地把她睡衣前的一排扣子拽开,取来她打底的毛衣准备套上去。   却在此时,僵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她里面没有穿内衣。   唐翩翩的皮肤一直是他的最爱,柔软滑腻就像软糯的果冻,也似从未经历过风吹日晒的羊脂美玉。   唐翩翩对一切都还浑然不知,睡衣被她不配合地褪到了肩头,白软的身体半遮半掩,欲露还羞地展现在男人眼前,她没察觉到危险,看不到他眼中有多么炙热。   聂翊喉结干渴地上下滚动了下,尽量移开双眼,去翻找她散在床上的衣服。   唐翩翩脑袋突然重重一栽,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身前的就贴紧了他的手臂。聂翊动作就顿住了,闭上眼,重重咬牙。   如果刚才只是把肉放在眼前,那现在就是喂到嘴边了。   要不是车正等在外面,他真的就要重温一下这滋味。   七年里他对着她的照片进行过多次,无数个想她到发疯的夜晚,都只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抓到身边,日夜囚禁在床上归还他无数次的想念。   七年,足够少女迈向轻熟,她已不是青涩的小酸梅,成为甜美芬芳的水蜜桃,更加叫他上瘾,每一次,他都甘愿死在她身上。   忍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了。   聂翊生生克制下欲.火,迅速地把衣服一件件穿到她的身上。   穿好了又去床底找鞋子,把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拿鞋子往上套。   唐翩翩打着哈欠悠悠醒来了,不耐烦地i晃了晃脚,竟还埋怨他:“真是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啊。”   聂翊咬紧牙关,低狠地命令:“闭嘴!”   其他的嘉宾们都还在录制,唐翩翩因病提前退出,情有可原,弹幕上的观众们纷纷表示理解。   聂翊昨天的亲自出面,击碎了唐翩翩的那些流言,孰是孰非已非常明显,昨晚网友们发起投票,决定白依秋的去留,然后提交给了节目组。   数万人参与投票,支持白依秋的只有几十个人数。   当晚白依秋就被连夜遣送走了,那时雨还没停,难以想到她怎么走的。   不光如此,网络上还刮起了#白依秋退出娱乐圈#的风潮,千万网友们极力谴责白依秋在《甜蜜达令》的所作所为,人的名声但凡出现一点点的污点,就马上会像癌细胞一样迅速扩散。   网友们还扒出了白依秋在不同的节目和场合上,表里不一的各种举动,有发言影射其他女明星黑点的,暗戳戳勾搭男艺人的,还有在发布会上被导演摸大腿的监控片段。   害人终害己,没有人同情她。   风波已过,如今这个人对唐翩翩来说已经不值一提了。   因为她知道,她说过的,不想再在任何地方见到那张讨厌的脸,正义的亿万网民们都已替她做到,不必她费吹灰之力的,白依秋自己作了大死,已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不过她还是很后悔过来参加了节目。   车子行驶中,顺着盘山公路开往山下,一场雨让山中秋意更浓。   唐翩翩被热醒了,她穿得好厚,身前还被捆了安全带,左侧车窗上,不断后退的山景雅致清新,聂翊脑后靠在座椅上,闭合着眼睛,纹丝不动。   她的如意小算盘彻底被打翻了,刚才宋韵发消息过来,告诉她,网友们都为她和聂翊在节目中的表现着了魔,不光节目片段被转发了无数次,还由他们俩衍生了好多手绘漫画图和小故事,都在疯狂地YY,热度持久不下。   现在就连宋韵在转换立场了,劝她改邪归正,好好和聂翊在一起……   唐翩翩没敢看网上的那阵风。   这样的结果,本应是她和魏子昔的。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唉。   难道真的无力回天了,只能和他订婚了吗?   她看着聂翊这张无比出色的脸,偶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   其实这个人,作为一个老公的人选也是蛮可以的。   那张脸长成这个样子,有哪个女的会不喜欢?并且个儿高腿还长,身材都赛过模特了,某些不可说的方面也很不错。   虽然以前是胁迫过她多次,也给她带来了阴影是不假,但终究没怎么伤害过她,还把她的小包养得那么好,这么说来还算一个比较长情的人。   怎么越想他好处越多?再这样下去,她都快要被自己说服了。   最后看了看他,唐翩翩准备再睡一会儿。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聂翊突然睁开了眼。   唐翩翩躲避不及,当场被逮到自己偷看的事实。   聂翊架在车窗框上的手撑住额头,唇角漾开淡淡的笑。   他的眼睛眯起来,眸子在阳光下出现琥珀般的浅色,煞是好看。   “眼睛都看直了,想什么呢?”   唐翩翩指了指他身侧玻璃上的景色,“啊,没有啊,我在看外面而已。”   她收回手,极不自然地抓了把头发,用轻咳遮掩尴尬。   扭头看向外面,反光的玻璃上,倒映出聂翊朝她靠过来了上半身。   她不躲也不动,等着他要做什么。   贴过来的是她最熟悉的气息,他的头发和脸颊蹭在她耳朵上,和他的呼吸一样都让她痒痒的。   那道声音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唐翩翩却羞恼地立刻捂住他的嘴。   恶劣的某一句话是堵不回去了,捂住了嘴巴,笑意又从眼睛里传递给她,直叫她又气又恨,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别急,晚上回去就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随缘吧,我尽量,写得完就发上来 第27章 翩翩   话虽是这么说,但车开到家的时候,聂翊还是问了下她:“往左还是右?”   左边是他的家,右边是她的。   唐翩翩当然选右,麻利地下车了。   拿上自己的东西就要迅速往家里逃,聂翊又降下车玻璃叫住她:“等等。”   唐翩翩自认为没好事,表情纠结地转回身,聂翊伸手,从车窗内递给她落下的药袋子。   这东西她都没记得拿,回来时见他放在车里的。   聂翊:“回去记得吃,两天后病给我好全,到时候有事找你。”   唐翩翩脖子一凉,忙要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聂翊就已经吩咐司机把车开走了。   那辆大G的车身还沾着山路上的泥水,开了十几米停到隔壁院中。   一天又一夜过去,不光山里下了场大雨,A市也被这场冗长的雨洗刷了一遍。   天空碧蓝如海,今天天气大好,一只有着长尾巴的鸟站立在房顶,唐翩翩眯着眼睛往上看,阳光很刺眼,她偏了头收回视线,刚好看到那边聂翊从车里下来。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行头,也没带什么东西,手臂上拎着他的外套走进别墅。   此时此刻,唐翩翩站在自己家门口不想进去,只想着,他不是老爱霸占着她吗,那刚才,怎么不叫她去他那里?   他只给她选往左还是往右,那她一定会选右啊,怎么就不直接把她带往左边,省得她心口不一了。   其实,她现在是很想多让他陪陪的啊。   发现自己这样想了,唐翩翩大吃一惊,赶紧为自己解脱道,她只是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才这么不正常。   她只觉得,这个时候,相比回到这个不像家的家里,她更想和他在一起,即使她曾无数次地想从他身边逃离,那也没关系。   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爱,所以她不会也不懂爱。   可现在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她仅仅叹了口气。   唐翩翩拎着行李进了家门,唐如兰在客厅插花。   “妈,我回来了。”唐翩翩进门打了声招呼,保姆马上上来结果她的东西,热情道:“小姐回来了,太太刚才还在念叨你呢,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嫂不过是客套话而已,唐翩翩怎会不知,唐如兰怎会管她死活,曾经她在国外念书,她们半年都不会联系一次。   唐如兰专心看着花瓶,说:“回来了。”   唐翩翩决定在楼下陪她呆会儿,她坐到沙发一旁,看着脚下那些横七竖八的花枝,问唐如兰:“这是什么花?”   唐如兰却没有跟她聊闲话的打算,很不给情面地开口:“好端端的去出演什么真人秀,这下好了,现在多少人在看你笑话!”   唐翩翩表情也沉下来,正色道:“我没有什么笑话,我说的话,做的事,都问心无愧。”   顿了顿,她又说:“倒是您的干女儿,表面恭敬背后诋毁,难道您就没什么要跟她说的,反倒看不惯我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亲女儿了。”   以前这种话她是从来不会和唐如兰说的。   在唐如兰面前,唐翩翩总像和对待聂翊一样的顺从。   这也是她从小所接受到的理念,固执的姥姥把她教成胆小听话的性格,但她的内心一直隐藏着别的一面,待到时机,越来越开始崭露头角,她也有自己的主见,她也有喜欢和不喜欢,她也有脾气。   唐如兰很惊讶地看着她,难得没有再说什么了。   唐翩翩如此发泄觉得也差不多了,刚回来不想就这么和她吵起来,再冷战几天的话会让她心力交瘁的。   她起身准备上楼回房间,唐如兰换了副口气,又留下她,说:“先别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唐翩翩消了消气,听她说。   “你是真打算和聂翊在一起了?”   唐翩翩尴尬地瞥向别处。   唐如兰不是爱关注网络的人,但是《甜蜜达令》上的事闹得这样凶,她多少会从别人口中或是什么地方看到一些,自己和聂翊那种样子的互动已让无数的人误会遐想,连唐如兰也难逃其中了。   唐翩翩犹豫了会儿,干脆不说话了,没认同也没否认。   唐如兰那就当她默认了。   她又说:“你和聂翊的婚事我不反对,但妈也有担心的,你说那聂翊在这样的高位,什么样的才女佳人没见过,怎么才和你见了几面就要跟你订婚了?”   唐翩翩想说,那是他想和当年一样霸占我……   这种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具体的原由,唐翩翩也没有多想。   唐如兰又说:“他怎么就非你不可了呢?”   这下,唐翩翩愣住了。   这个问题也是她第一次思索。   是啊,他是为了什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唐如兰说了这么多都只为铺垫,最后说起正事:“你现在还拥有了这么多财产,如果他娶你只是为了这个的话,妈妈实在放心不下啊,所以你在出嫁之前,我得让你把所有资产都过到我的名下,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唐翩翩久久没说话。   她看到花枝的刺那么尖,扎在心上一定很疼吧。   她不知道唐如兰是不是真的对她有后顾之忧,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唐如兰的话。   而唐如兰表情十分的认真,在等待着她的答复。   她的表情中,唐翩翩还看到了一丝期待,仿佛只要她一点下这个头,她就能冲她露出最最欣慰和慈爱的母亲的微笑。   而唐翩翩心下只有唏嘘,母女能做到互相猜忌的这个份上的,也只有她们了。   短暂思考了片刻,唐翩翩把话说明:“妈,您不用担心,这个我自有打算,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上去睡了,午饭不用叫我。”   说完她起身上楼,唐如兰在她身后冷笑道:“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还知道要防着你亲妈了,难道你就没想过,当初要不是我撺掇了周继嵩,你又怎么会拥有现在的这么多?结果又是翻脸不认人了,还真是个白眼狼!”   唐翩翩站在楼梯上,她蹙起眉,用力地闭上了眼。   望向楼下的唐如兰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眼中两块薄薄的冰,让唐如兰不可置信地确认着。   看到视频上她与白依秋对峙的片段就已令唐如兰非常意外,没想到回来时面对自己,她也不再似从前那样温和顺从。   一个白依秋彻底激起了她压抑在内心的不甘愿。   唐如兰感到一阵慌乱,因为她知道,这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让她一手操控所有的小女孩了。   眼前的唐翩翩冷静、冷傲,站在高处俯视着她。   “妈,并非我不信你,而是你,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让我感受到您是一位很爱女儿的母亲?你的关怀来得太凑巧了,但我手里的东西是不绝会让出去的,既然到了我的手里,那这一切就都是我的,我不喜欢任何人惦记它,如果您非要执着,我想您可以动用律师来和我争夺,不过这些遗产是您前夫明确立了遗嘱交托的,相比官司一定会很难打吧,还有一个法子,或者我们私了也行,现在就去医院做一份亲子鉴定,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那我就会按法律支付给您规定的养老费和赡养费。”   她又笑了一声,问道:“您觉得怎么样,是需要去趟医院吗?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现在?”   “啪”得一声脆响,唐如兰撞倒了桌上的花瓶,她迅速看向脚下,出神地唤保姆过来清理。   唐翩翩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容不迫地进到自己的房间,留给了外面一声嘲讽的轻嗤。   作者有话要说:雄起雄起!我二更啦哈哈哈我也要雄起,再接再厉! 第28章 翩翩   这两天唐翩翩在家里好好休养,她早睡早起,按时吃药,两天下来高热就退了,恢复得生龙活虎。   养病期间,她的手机几乎没有离过手。   在微博上搜一搜她的名字,显示的结果数以万计。   她看到很多自己和聂翊在一起的图片,和他在节目上只在一起了不到一个小时,但这一个小时里,鲜少的互动被分解成无数个有爱的画面无数个充满爱意的眼神,统统在网友们眼中放大内容,什么有的没的都要说一说。   聂翊简单地看她一眼,截图定格下来,美化为深情注视,她在看他的时候,也被有心人编纂成:她看向喜欢的人的时候,眼睛里装满的是星星。   什么星星不星星的!那满眼的惊恐难道你们就体会不到了吗?   但看他们这么说着,看多了,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他们接吻的片段先被轮了八百万次,网友们又开始为聂翊在白依秋面前保护她的举动疯魔,居然还被冠上了个“护妻狂魔”的名号……   大家还都无比期盼他们赶快订婚结婚,纷纷跑到周氏集团的官微下催促,甚至还给他们未来的宝宝起了名字,点赞最多的是一个叫做“小羽毛”的爱称。   他们不提唐翩翩都还没留意过,原来自己和聂翊的名字里,都有着一个‘羽’字。   唐翩翩抬手就点了个赞。   没别的心思,就是想点而已,反正也没人知道是她。   这个赞才刚点亮了不到三秒钟,聂翊的电话这就打来了。   唐翩翩这才为自己刚才的点赞羞了下脸。   她把手机握在胸前,清了清嗓子才按下接听,刻意地让声音尽量好听:“喂?”   聂翊问:“在干什么?”   语气平常得就像在和女朋友讲话一样。   唐翩翩心脏落下的那一拍就像卡壳了一下,马上回道:“也没在干嘛。”   她心说这样回是不是要冷场了,又连忙问他:“你呢?”   他语气淡极了:“你猜。”   唐翩翩翻了个小白眼儿。   可真会聊天哦。   她才没那么无聊,这有什么好猜的,听到他那边传来小包的犬吠,然后他扔出了一个带铃铛的什么物件,小包又欢快地跑走了。   聂翊又说:“明晚7点临南餐厅见,别让我等太久。”   “好……”   就算心里已经模糊地有了个答案,唐翩翩还是要再确定一下:“去干什么?”   “约会。”   “啊!”   “不想来?”   “那倒不是,额,我是说……”   “嗯,早点睡。”   都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吗?   唐翩翩迅速走到窗户边。   她二楼的这个卧室,窗户正面向他的起居室,草坪尽头的那面墙是玻璃造的,在自动窗帘没有降下来的时候,里面的一切从这里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把窗帘拉开一道缝,小心翼翼地朝外窥探。   聂翊竟还真的就在那儿,同样也面对着她家的方向。   唐翩翩看到他全身一贯的黑色,单手插兜,握着手机贴在耳旁。   身形线条完美得像刻出来的,从头到脚都让人移不开眼。   真没想到一下能打个照面,唐翩翩又用力地把窗帘拉了上去。   顿时手机内就传来了一声低笑。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隔了两分钟唐翩翩又露出一只眼睛朝刚才的地方看,这会儿他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心中一阵失落。   *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唐翩翩两天都没见到唐如兰,问了保姆才知道她出国度假了。   她告诉保姆晚上不用准备晚餐了,回房间开始梳洗打扮,换衣服上妆。   高中那会儿班上谈恋爱的不少,很多女孩子经常会和男朋友出去约会,学校附近的那几条街上到处可见亲亲热热的小情侣。   但是聂翊从来没有和她约会过。   甚至他们的关系开始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每一次见面她都会自觉地去琴房,他也总是比她来得更早,她过去的时候,有时他在睡觉,有时在弹琴,等她来了,废话不多说,直入主题。   唐翩翩一天都没体会到恋爱的甜蜜,那时和他做那种事的时候,年纪小又不经世事,就拉不下脸,每次回去都觉得自己好不堪,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回想起来,她的青春期简直比砒.霜还要毒。   也还好他是个英俊帅气的,过程也很令她享受,不然真就有种被猪拱了的感觉了。   唐翩翩是没约会过,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她站在镜子前换了好几身衣服。   穿得太漂亮好像就显得刻意了,好像她多期待多重视一样。   最后白费了那么多力气,选择了最最简单的白毛衣牛仔裤,这种衣服太过简单休闲了,连她平时都是极少穿的,蹬上一双芭蕾样式的平底鞋,背着包就出门了。   聂翊让她七点到,还提前告诉她别让他等她,那她就6点出门,最晚6点半会到餐厅,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没想到的是,等她6点20分来到餐厅,发现他竟更早地就等在这里了。   两人看到对方,彼此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尴尬。   还有更尴尬的。   唐翩翩远远看着他,嘴角扯了扯。   大哥你吃个饭穿这么正式干嘛,你以为你在参加国宴吗?   眼前的聂翊黑西服、白衬衫,佩戴名表外套上的口袋露出方巾的一角。   桌下他的皮鞋崭新铮亮,干净的可以当镜子。   唐翩翩低头看看自己,她随意得像准备去郊游。   她坐到聂翊面前。   忍不住问:“你刚开完会吗?”   他们经常想的一样,聂翊自然也知道她是在暗指什么。   开什么会,他的业务全在美国,明知故问?   沉默了几秒钟,但他回答:“是。”   接着,他又已同样的语气问了她:“你这是,刚秋游回来?”   唐翩翩愣了下,点头。   她注意到平放在桌上的一束花,问:“这是……”   “餐厅送的。”   好大方啊,送这么漂亮的花。   没过多会儿,服务生过来为他们点餐。   点完餐后,服务生收起夹板返回,路过附近的一桌客人,一名女人叫住他,问:“为什么那桌的客人有鲜花赠送,我们却没有?”   服务生说:“女士,那束花是那位先生自己买了带来的,并不是我们送的呢。”   这边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两人。   唐翩翩:“……”   聂翊:“……”   *   吃完饭,聂翊又带她去看电影。   穿得正式去高档的餐厅是相得益彰,但这样去电影院就不太自然了。   车里他脱掉西服外套随手丢到后头,把衬衫的袖扣和领子都松开,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还解下了腕表。   唐翩翩等着他还像刚才扔衣服一样潇洒地扔到后面去,聂翊却是出乎意料地递向了她:“放你包里,帮我收好。”   果然更贵的是会小心对待的吗?   唐翩翩也只好接过来,温温吞吞地放到自己包里。   暗想:待会儿就给你扔了,等着。   聂翊像有读心术一样,她的这个念头才刚一跳出来,他就开口提醒:“别弄丢了,不然要赔的。”   让人帮忙还要求这么多,怎么,以为她赔不起的吗?   “赔你十块要不要啊?”   聂翊呵笑了一声,懒懒往她这儿一瞥:“事先说好,只接受肉偿。”   秉性难易!   唐翩翩气呼呼地把包上的拉链牢牢拉好,这下把她丢了表也丢不了。   *   来到电影院,晚上黄金档是观众最多的时候,商场这一整层到处都是人。   唐翩翩不想说他好话,但也不得不承认,聂翊的外形是太惹眼了,就连现在颜值当道的娱乐圈里也挑不出一两个比他长得更好的了。   并且他们在网络上的那阵风波还没过,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要被偷拍围观,现在出门想低调也不行。   下车时,唐翩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口罩分给他,聂翊一根手指嫌弃地吊着口罩的带子,“我不要戴这个,拿去。”   唐翩翩自己先戴了上去,口气没得商量:“不戴我就不下车。”   聂翊冷冷发出一声笑,眼神森森的,“学会和我讲条件了?”   唐翩翩一副你那我怎么样的样子。   他是不能拿她怎么样,说完还是配合地戴上了。   最近上映的新片很多,恐怖片爱情片喜剧片都有,聂翊让她挑,唐翩翩一眼就相中了一部,指着上头的海报说:“就这个吧。”   《木乃伊占领大东北》……   聂翊看到片名皱了皱眉,目光像看智障一样回到她脸上。   “你确定?”   唐翩翩一脸理所当然:“确定啊。”   电影片如其名,纯粹只为逗乐,聂翊只看了片头几分钟就没什么兴趣了,闭上眼往后靠在椅子上小憩。   影厅里笑声鼎沸,打扰不到他。   唐翩翩嚼着爆米花,看得也是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笑声。   宋韵发微信过来,问她在干什么。   唐翩翩腾出手给她回消息:【看电影。】   宋韵秒回:【和谁?】   【聂翊。】   这一次,宋韵那头就像死了一样的寂静。   过了好久她才又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了,你没事吧?】   唐翩翩坦诚地说:【发现如果改变一下心态的话,这样和他处着也不错。】   宋韵听多了她对聂翊的负.面评价,早也让他给自己落下了一个阴暗的魔头形象,她只怕唐翩翩是受疯狂YY他们的网民影响,一时脑子发热了才这么想不开,很担心忧愁地劝她:【姐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唐翩翩想说什么,打出来几个字又删除,再打再删掉,来回几次,她规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和立场,准备再发过去时。   她察觉到了从身侧传来的异样。   带着不好的预感扭头往后看,果然就见聂翊头靠着椅背下巴微仰,懒洋洋地把视线垂放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他掀起眼皮,又凝视着她。   唐翩翩心口一揪,担心这是说他坏话被抓了个现成,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可接着,他的话认真平静,一字一字都能让人笃信。   “苦海无涯,回头是我。”   唐翩翩看着他的眼睛,逐渐沉溺。   他的掌心抚上了她的脸颊,他的脸也凑过来,他的嘴唇薄薄软软,轻轻地落到她的唇上。   唐翩翩放松手心,轻轻合上了眼睛。   刚才看到了宋韵的话,她下意识便是要反驳。   也第一反应让她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原来逃避只是本能,在她心脏的深处,她对他的认可和接纳,是扭曲的斯德哥尔摩症,也是饮鸩止渴,但都叫她甘之如饴了。   *   回去的路上聂翊告诉她,订婚日期双方初步敲定,就在下月月初,唐翩翩说了声好。   晚上睡觉前,她想起聂翊的手表还在自己包里,她拿出来把表戴到手上去。   表盘那么大的一块,把她手腕遮挡得严严实实,唐翩翩手举得高高的,就势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点开手机看时间。   时候还早,她一点也不困,也不想卸妆洗澡,什么都不想做,就像心情还没有落定似的。   她又偷偷拉开窗帘,对面房子里二楼的灯亮着。   他一定也不会睡这么早的。   如果她现在过去还表,应该还是挺有充分的理由的吧。   说做就做,唐翩翩拿上这块表就出了门。   秋天夜里有点凉,开门的佣人热情地把她迎进了门,直接告诉她聂先生在楼上。   唐翩翩想说对她这么自来熟的吗,才来了几次都不把她当外人了?   她冲佣人笑了下,独自上楼去找聂翊。   卧室都在二楼,前往聂翊房间的路上,路过其中的一间客房,这扇门突如其来地打开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年轻女人,她非常漂亮,与生具有着一种就连同性都忍不住要被她吸引的美。   她清清冷冷地站在门内,略微抬眉,也很意外见到了唐翩翩。   作者有话要说:26章还没给我解锁,锁那章不好篇锁那么甜的一章!生气   大家没看的就先跳过吧,解锁的时候我会通知一下的。 第29章 翩翩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对方先开口问询唐翩翩:“请问你是?”   唐翩翩也有着满心的疑惑。   她不光想问她这个同样的问题,另外还想知道,她和聂翊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出现在他的家里。   唐翩翩没心情去自我介绍了,只是回她说:“我来找聂翊。”   女人微微笑了下,“他好像在书房,我去叫他,你稍等。”   唐翩翩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也刚好聂翊端着一只马克杯从书房出来,她笑着说:“Yee,你的朋友来找你了。”   唐翩翩后知后觉才注意到他。   一回头,就见聂翊双眼紧紧抓在她身上,用鲜有的柔和语气问她:“怎么这么晚跑过来了?”   唐翩翩不说话,在心里冷冷哼笑。   聂翊先向她介绍:“这是蓝柠心,”然后看向蓝柠心示意了下唐翩翩,“翩翩。”   蓝柠心先打招呼:“你好。”   唐翩翩回了她一个不咸不淡的笑。   “我要下去给小包做些宵夜,你们先聊。”蓝柠心从唐翩翩身边走过,又冲她露出了很和善的表情。   而唐翩翩并不领情,视若无睹。   蓝柠心很美,这一点唐翩翩也承认,并且她的美貌没什么攻击性,整个人都很温柔大方,仿佛对一花一木都会亲切以对。   她从这里离开,给空气中留下一阵清淡的栀子花香。   这种味道男女老少都不会反感,甜美芳香,沁人心脾。   唐翩翩却又是把眉心拧得更紧。   等蓝柠心下了楼,聂翊就带她去了他的房间。   门一关上他暴露出来本性,伸手一揽把唐翩翩扣在怀中。   聂翊低下头,双手在她腰后不老实地揉捏,低声说:“有事手机找我不行?晚上外面这么冷,偏要跑过来?”   话虽这么说,但看上去他对她主动上门来的举动很受用,神色难得温和得像一滩温水。   唐翩翩冷眼往上看着这张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我去年买了个表。”   “什么?”   她把握在袖子里的手表吊上来给他看。   聂翊没去接,脸上闪过疑惑,还在对她刚才那句话很不解。   唐翩翩能保证他听不懂这句骂人的话,就算他听不懂,她这么说出来也稍微解了点气。   就等着他主动解释那个什么蓝柠心的身份。   她又把他的表晃了晃,聂翊终于接过去,随手放在一个地方。   “今晚别走了,陪陪我。”   唐翩翩还是没好脸色。   还不说?   不说就算了。   那她是没必要再在这儿讨不痛快了。   “我只是过来给你送表的,请聂先生态度放尊重一点,不要说这种冒犯女性的话。”   聂翊笑出了声。   他笑得肩膀都在耸,过了会儿摸了摸鼻子止住笑意,转眼又换成锋利的眼神:“唐翩翩,你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以前就怕他这种神经质一样的脾气,现在想开了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唐翩翩理都不理他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抬手推开他就要出去。   哪想到这人跟铁壁铜墙一样推不动,这一来也叫他恼了,一只大手轻松地紧握上她两只手腕往上固定住,阴沉俊脸逼近,恶狠狠地说——   “笨不笨,把酱油当醋吃了,好不好吃?”   意思是她吃错了醋?   唐翩翩反应一下就明白了。   原来他也知道她在介怀什么。   不早说。   唐翩翩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脸面还是不肯先拉下来,命令:“放开我。”   “放开你就又要跑是吗?”   说着反倒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疼!”唐翩翩大叫。   他立即就松了点力道,换成抓住她的一只手,把她拎到卧室里头。   边走边解释说:“按辈分,我该叫她一声叔母,她白天刚从美国回来,我到家的时候她已经住进来了,这几天都会先住在这里。”   叔母吗?   这么年轻。   那个蓝柠心看起来顶多才二十六七,他叔叔年纪都得四五十了吧。   不过也不算稀奇,有钱男人爱找年轻女人,自古以来都有这个理儿。   叔母也好,总之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唐翩翩神色暂且放松下来,仍是别别扭扭的,说:“我又没问这个。”   聂翊彻底放开了她,懒懒坐在床边看她活动手腕。   “还气不气了?”   唐翩翩瞪了瞪眼,“我没有气啊。”   “没有生气就过来抱一下。”   怎么都不是他的对手,抱也不行,不抱也不行。   两人一起坐在床边,宽敞的卧室里灯光柔柔,营造了同样一种温柔的氛围。   唐翩翩很清楚,他有时会可恶,有时没有坏心思的时候,也就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这样一个人,抛去一贯的暴戾恣睢温和沉静下来是很要命的。   唐翩翩眼睛里映出他的影像,着了他的道,倾身过去环抱住了他的腰。   贴在他衣领上的小脸仰起来,看到他的下巴,说:“我抱了哦。”   “嗯。”聂翊把手放到她的背上,奖励乖小孩似的轻拍两下。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突然低头来了这么一句。   这有什么吗?   唐翩翩的疑问写到了脸上。   她抱他和他抱她,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   亲上来之前几秒钟的空隙里,刚好够聂翊说完这一句:“很快就是聂太太了,你要,趁早习惯,多多操练。”   唇瓣贴合,他用牙尖轻轻咬一咬她的嘴唇,“我喜欢你抱我。”   从山里回来,他们的关系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近了,但这刚一亲上,前几天在山居那个吻闹出来的风波历历在目,唐翩翩第一反应就是睁大眼去寻找四周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摄像头。   聂翊短暂放开她,“放心,这次不会被播出去的。”   唐翩翩脸迅速升温,报复地也去咬他的嘴唇。   咬完眯开眼缝偷看他的反应。   他压在眼皮下的那片睫毛居然比她的都要长,微微颤动起来,眼尾稍扬,是他又在笑。   今晚他笑得次数有点多,她都要不习惯了。   “聂太太”这三个字重重砸到了心上来,又柔软地陷进心窝里去,这个称呼,以前和他在一起的真是想都不敢想。   她还记得聂翊第一次亲她的情景,要说起来,如果她是个旁观者,都要被当时的他们吓到了。   聂翊第一次亲她的时候,同样也是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再详细点,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羊羔,刚从狼口逃生,借着月光找到了一方隐蔽的洞穴。   她躲在琴房的一张桌子下,小心舔去膝盖上的血丝,抬眼看到一双腿从钢琴前缓步走向她这里。   她屏住了呼吸唯恐被发现。   其实是她没发现他,他一直都是在这里的。   听到上方寒冷至极的声色:“出来。”   她犹豫了好久,但他有十足的耐心,只好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下钻了出来。   仰起脸的时候,是她第一次见到聂翊的时候。   和现在抱着他的人还是有很多的相似的,七年少年成年,模子还是那个模子,但是说实话他脾气性子都比以前好转了很多,所以她慢慢地才会不那么怕他。   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当年又为什么在突然间连夜出国,唐翩翩一直都没想过,如今她好奇起来,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   聂翊正吻得如痴如醉,是怎么也不会放开她了,她就决定明天再问,反正这会儿是没时间问了。   忘记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了,唐翩翩睁开眼,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灯还有聂翊埋在她耳侧的黑发。   他头发很扎,呼吸很热,让她细嫩的皮肤开始泛红,呼吸也开始喘起来。   上上下下也是早被摸了个遍,衣衫都是吊在身上的。   他来褪去最后攻守的时候,唐翩翩气若游丝地提醒:“关、关灯啊!”   这时,蓝柠心焦急的声音响在门外:“Yee,小包受伤了,它流了好多血,你快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晚了点,是我在构思这俩的校园篇:一个万丈光芒的大佬,一个胆小甚微的小可怜,大佬眼高于顶,但默默留意小可怜很久了,一朝得手也是好久以来的绸缪,入网、收网、吃干抹净、默默深爱,最后被不懂爱的小可怜伤了心,遗憾离开……   后面我要写的!不管你们看不看我都要写的!不过放心火葬场也会有的,还是两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那种,会很爽。   (继续祈祷我的26章快点解锁) 第30章 翩翩   两人迅速回过神,浓情蜜意即刻烟消云散。   聂翊利落地翻身下床,系着衬衫的扣子回头对唐翩翩说:“我先下去,你也快点来。”   说完大步出门,蓝柠心在外头等着,紧张地和他说起小包的情况。   唐翩翩把衣服穿好就赶紧下楼了。   小包的窝安在院子的草坪上,白天它喜欢在这里玩,晚上也爱睡在这儿,秋天夜里凉了,聂翊老爱把它关在房子里不给出去,今天蓝柠心过来,不知道这回事就把它放了出来。   现在它正躺在草地上喘粗气,肚皮急促地上下呼吸浮动,聂翊蹲在旁边托住它的脑袋观察,蓝柠心焦心地守在一旁。   看到唐翩翩过来,小包冲她虚弱地摇了两下尾巴。   唐翩翩心口揪起来一样得疼,跪坐到小包跟前问聂翊:“怎么回事?”   “被蛇咬了。”聂翊冷静地回答道。   经他一说,唐翩翩才看到小包前爪上多出了两枚深深的齿印,鲜血从孔洞里汩汩流出,把黑色皮毛染得暗红。   蓝柠心难过地收回眼,跟聂翊说:“刚才还好好的,我一出来就看到它这个样子了,怎么会有蛇?”   他们住的这里依山傍水,草木繁茂,经常会有松鼠和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偶尔还能见到一只野狐狸,这种环境有蛇也不算稀奇。   秋季里蛇虫快要进入冬眠,一定是小包无意打扰到了谁,由此才受到攻击。   小包身强体健,块头又大,体重都不下100来斤了,身上又是被弄得脏兮兮,聂翊想也没想就把他抱起来,转身面对唐翩翩说:“我现在带它去宠物医院,你也来。”   不用他说唐翩翩也是会去的。   小包是她捡的,她是它的第一个主人,这一点怎么也改变不了。   唐翩翩跟在聂翊身后一同快步走去停车库,蓝柠心也跟了过来,“我也一起去吧。”   聂翊小心地把小包放进车后座,头也不回地跟她说:“有我和翩翩在就好,这么晚了,你可以早点休息。”   蓝柠心:“可是看到小包这样我真的静不下心,亲眼看着它才能放心。”   说着她就拉开了车门,大有怎么说也要一块过去的决心。   聂翊也就随她了。   唐翩翩坐在后面陪着小包,蓝柠心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和聂翊一起坐在前面。   她披着睡袍就出来了,里面是白色的棉布睡裙,长发挽成一个松松散散的鬓,气质温婉亲和,一路都在回头观察小包的状况。   唐翩翩让小包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路上她想看看还有多久能到到,一抬头,无意间撞上蓝柠心的凝视着她的双目。   蓝柠心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对小包的担心不知何时散了去。   车子迅速行驶,聂翊一言不发地开车,没有留意到她们之间的诡谲气场。   两个女人不言不语地对视着,两张漂亮得难分伯仲的脸各有各的内容,彼此不甘败阵,沉默对峙。   蓝柠心很自然地扬起标志性的微笑,安慰起唐翩翩:“你不要太担心,我是看着小包长大的,它一直都很健康,就算偶尔生病也会很快就好起来的,这回一定也没事。”   如果说刚才还在猜测内心的那股直觉的话,那么现在,唐翩翩可以确定下来了。   女人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见到蓝柠心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也很会伪装。   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女人,不会放过身边同样炙手可热的男人。   也没有任何人能把聂翊当做一个普通男人看待,唐翩翩一直都知道。   就算蓝柠心是他的叔母,当然也是会被吸引,或许也会不甘。   *   很快就来到了宠物医院,医生立即给小包做起紧急处理。   咬到小包的蛇的确是有毒的,还好是条并非带有剧毒的蛇,也是他们送来的及时,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包乖乖躺着,让医生把爪子上有毒的血挤出来,又包扎了一下,待会儿还要输液。   一转眼就忙到深夜了,等输完液都要到明天早上了。   蓝柠心跟着医生去开单子,唐翩翩坐到聂翊身旁。   忙碌了一整晚,他终于舒展了眉心,右手伸在小瓜头上,一把一把地抚摸它的脑袋,问唐翩翩:“累了吗?”   唐翩翩摇摇头,“不累。”   宠物医院晚上没有人,小猫小狗被关在透明的隔间里,很多都趴在那儿睡着了,有几只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静了会儿,聂翊看着小包,突然苦笑着说起:“我刚把它带到美国的时候,它每天都蹲在家门口看来来往往的车,每次过来一个人,它不管身在哪里都会马上跑出来看,但也每次都不是它想见到的那个人,就这样失落了一次又一次。”   桌板上,大狗长得一副凶猛,大眼睛单纯清澈,静静地瞅着他们俩。   小包被咬到的那只爪子高高地肿了起来,精神状态也很萎靡。   唐翩翩本来就够难受了,这番话更是一记□□直击她的心坎,于是鼻子一阵发酸,泪珠子马上就滚落下来了。   聂翊扭头发现,不高兴地“啧”了一声,用大拇指把她脸上擦干,“我也没说什么吧,怎么说哭就哭了。”   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   唐翩翩抽噎了两下,带着哭腔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走。”   聂翊握住她手,“好了别哭了。”   “说啊,为什么要走。”   聂翊还没张口,蓝柠心办理好手续返回这里。   小包看起来也很喜欢她,仰起脖子冲她呜咽了两声,蓝柠心弯腰在它身上摸了摸。   刚才跟医生去办手续是她主动跟去的,又在这里忙活到这么晚,也没少操心。   唐翩翩对她减轻了很多敌意。   聂翊说:“辛苦你了,我让人接你回去。”   蓝柠心仍是拒绝了:“不用,我回去也是担心,还不如在这儿陪着它。”   聂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还握着唐翩翩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蓝柠心过去坐下时目光淡淡扫过,又看着唐翩翩说:“翩翩也辛苦了,小包会很感谢你的。”   唐翩翩认真地告诉她:“小包本来就是我的,生病了有我陪着它是应该的。”   蓝柠心很意外,“是吗?Yee竟然都没有和我说过。”   唐翩翩又抓了抓他的手,低头看着。   意思是:自己说。   聂翊:“小包是我和翩翩一起养的,后来跟我去了美国没和翩翩在一起,所以你不知道。”   聂翊是何许人,这些年蓝柠心对他的心思他并不是一窍不通,但她把分寸拿捏得极好,从不越境,在旁人面前也都隐藏得很好,也从未给他带来过什么困扰。   所以他对这样一个女人这样的感情,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蓝柠心身份尴尬,两人真的坦白了来说,反倒更对他不利。   更何况,他一直以来的态度,敬重是有,冷淡更多,早已经以此来清楚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聂翊也能听出来,有些话是她故意说给唐翩翩听的。   他看看唐翩翩的表情。   小脸上满是不高兴,却又憋屈着不能发威。   这叫他心情大好,试想以前哪里见她有过吃醋的样子,都是恨不得急着把他推给别人的。   他唇线微弯,手指头在她手心轻轻抓了两下,唐翩翩痒得把手缩回去,茫然地看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他这是还惦记着刚才没做完的事呢。   聂翊对上她的眼睛,头侧过来嘴巴贴到她耳朵上,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回去再陪我一次?”   大哥你儿子还病着呢!   能不能想点干净的?   唐翩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聂翊上身起来些,这次声音回归正常,又叮嘱她一句:“听到了没?”   前后的举动都落在蓝柠心眼里,她打开书架上的宠物杂志,看得很认真。   以聂翊的性子,他的确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和唐翩翩调.情,不过是为了做给蓝柠心看。   看不出来那蓝柠心做何感想,唐翩翩先不自在了,轻咳一声:“我晚上没吃什么,现在有点饿了。”   聂翊看着她。   “附近有一家叉烧店营业到24点,你快去给我买。”   她迅速说完扭开脸不看他。   还是有点畏惧。   使唤他这种事,她生平第一次做。   她心里很没谱。   死一样的沉寂。   聂翊终于发话了:“好。”   唐翩翩长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往外走,瞬时在她脸上亲昵地捏了一把,略做小惩。   唐翩翩这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刚才都让他有些不适应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等聂翊走远,身影消失在门前,蓝柠心才收起她放在杂志上的视线,和唐翩翩说:“你和Yee的感情很好。”   唐翩翩也露出蓝柠心的那种淡淡微笑:“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感情一直都很好。”   就只准你话里有话了?我也可以。   蓝柠心的笑容无懈可击,一丝异样也没漏出来。   这会给唐翩翩一种她还有底牌的直觉。   “怪不得,那看来Yee对你真的情深义重。”   她突然把话说得这么顺耳,唐翩翩倒茫然了。   “Yee前阵子回了趟美国,回来就和Anna解除了婚约,我们都纳闷呢,原来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你。”   “那你们订婚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   唐翩翩体会到心情骤降,无力感席卷全身。   别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她知道蓝柠心是在故意的,但她实在做不出别的反应,也不像她一样能把情绪隐藏地那么好。   她愣愣地问:“Anna是谁?”   蓝柠心很惊讶,说:“你竟然不知道的吗?难道Yee都没告诉你?”   “没有。”   蓝柠心一副说错了话的样子,欲言又止。   唐翩翩冷静地说:“既然你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就不要只把话说到一半,我要知道全部的。”   她紧紧盯着蓝柠心,又问了一遍:“Anna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26章解锁啦   今天更得早,2更还是随缘,先不立flag 第31章 翩翩   “她是聂翊非亲叔叔的女儿。”   唐翩翩又问:“他们什么时候订的婚?”   蓝柠心说:“Yee和Anna的父母有几十年的交情了,他们也是很早就认识,我不是很清楚他们什么时候订的婚,但一定是有好几年了。”   好几年了。   唐翩翩嘲讽地弯了弯唇角。   她和聂翊分开七年。   那个‘好几年’是几年?   她不久前才说服自己相信了聂翊一直在心中给她留有位置,原来不过是被表象蒙蔽双眼。   事实是他一边惦念着她,一边又有和别的女人共度一生的打算。   也可能再绝对一些,其实这七年里他并没有多记挂她。   只不过在多年重逢后的今天,才重提当年对她的兴趣而已。   蓝柠心解释说:“翩翩,我说这些不是要挑拨你和Yee的关系,这件事你迟早会知道的,并且我认为Yee已经告诉你了才这么说的,你不要怪我。”   唐翩翩展露一个不领情的微笑,“我不怪你,我谢谢你。”   她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心中默默做着打算,蓝柠心又说起:“Yee一定是更喜欢你的,所以才和Anna解除婚约,而且你跟Anna长得是有些像的,所以Yee以前同意和Anna在一起,一定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蓝柠心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她点开的这一张照片是圣诞节多人聚会的留影,圣诞树前一群人氛围很好地围在一起,唐翩翩一眼就先看到了聂翊。   照片不知道是哪个冬天的了,他的样子和现在一点变化也没有,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小包戴着顶圣诞帽蹲在他脚边,他的身侧,一名年轻女孩亲昵地贴着他站着,手还扶在他的胳膊上。   唐翩翩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二十岁上下的样子,脸颊圆润下巴尖尖,笑得很甜美。   被蓝柠心说到自己和她长相相像,这也不是没有依据的,女孩有着稍浅一点的发色,非常白皙的皮肤,这两个特征与唐翩翩都是像的。   五官说不上哪里很像,但就是有着某种莫名其妙的神似,如果告诉人说他们是亲姐妹,应该都不会有人怀疑。   唐翩翩不清楚蓝柠心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给她看他们的照片,不过她的最终目的已经达成了。   她几分钟前叫的网约车开到了宠物医院门口,唐翩翩给了司机额外的小费,让他进来帮忙把小包抱到车上,她在一旁举着小包的输液瓶,小包还算轻松地就被移到了车里。   蓝柠心哑然目睹这些,跟出来拦住唐翩翩,“你这是做什么?”   唐翩翩把车门合上,降下车玻璃。   她两眼生得柔和,显露出冷冷的神色。   这样的举动太过激了,蓝柠心根本想不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孩,竟也有这种专断决绝的时刻。   所以她这一刻算是怂了,满腹都是待会儿怎么跟聂翊交代,多么难堪。   蓝柠心又好声劝道:“翩翩你不要生气,冷静下来等聂翊过来好好谈一谈,你就这么走了,待会儿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唐翩翩不以为然地说:“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你……”   唐翩翩转头看向司机:“师傅,开车吧。”   网约车扬尘而去。   蓝柠心站在路边,原本雷打不动的优雅落了一鼻子灰,外面冷飕飕的,她一脸懊悔地又回到医院里面,只能先在这里等着聂翊。   *   唐翩翩说叉烧店在附近,距离是近不假,不过位置不太好找,聂翊没开车,拐进羊肠一样的街头小巷,来来回回好一会儿终于摸对了地方。   小店营业到24点,他是今天店里最后一位客人。   老板热情满面地向他说:“来得刚巧,还剩下最后一份,应该就是专门留给你的。”   聂翊:“打包一下,多谢。”   “好嘞,您稍等。”   上了年纪的都爱多聊,老板一边忙活,也没落下空地打量了聂翊。   他慧眼识珠,看得出这样的人应该最钟爱米其林三星,大概不会真喜欢叉烧这种市井零嘴。   他把叉烧切成薄片,犹豫了下问道:“给朋友带的哇?”   “嗯,女朋友。”   有些时候他还是很随和的,和老板聊了几句,东西放进打包盒时,那老板又问道:“快成了吧?”   聂翊淡笑:“快了。”   老板一下笑出了满脸褶子,双手把袋子递出去,“那祝你们早生贵子啊!”   聂翊一手从裤兜里伸出,接过来,“借您吉言。”   进门,浑身夹裹秋风。   聂翊把外套脱了裹着包装盒以免它变凉,回到宠物医院,刚才的位置只留下了蓝柠心一人。   蓝柠心马上站起来,“你回来了。”   聂翊皱了皱眉,问她:“翩翩呢?”   蓝柠心神情略难堪,说:“她带着小包先走了。”   刚才她就想好了该怎么回答他的询问,不过后面聂翊竟然没有再问什么。   手里的傻叉还热乎乎的。   神他妈早生贵子。   他目光扫过刚才唐翩翩坐过的地方,再看向她时,神色不知不觉比刚才更生冷了几分:“时候不早了,你我也可以回去了。”   蓝柠心心口一阵遇凉。   他和她说话,从不会用‘我们’。   有时蓝柠心会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很不堪。   她和聂翊同龄,年轻貌美,名校毕业,她的这些已经强过了很多优秀的人,但却沦为了一个年纪和她父亲一样大的富豪的情人。   霍运良没有正室,就算这样他也不会娶她。   一个女人,无名无非地跟在一个有钱的中年男人身边,即使她的自身再过优秀,也会引人非议。   蓝柠心不怕别人这样想她,最怕聂翊会这么想。   他们一左一右地上了车,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聂翊总是这样冷冷的,对她是这样,对Anna也是如此。   车开回别墅,路过唐家房前,聂翊侧首朝外看了一眼。   房内的灯早熄灭了,只亮着二楼卧室的某一间。   聂翊收回眼,停车入库。   蓝柠心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说:“Yee,对不起,我……”   “你不用觉得抱歉,这件事我早知道告诉她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聂翊看也没看她,拔了车钥匙下车。   那份叉烧仍被他裹在衣服里提下去。   蓝柠心愣了愣才跟着下车。   她还未提一个字,他便已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知道她跟唐翩翩说了什么。   他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也是高傲的,他明明值得更好的,为什么却只让自己属于那个唐翩翩。   蓝柠心明白自己的嫉妒,也明白她对这一切都有多无奈。   就算没有唐翩翩唐翩翩,自己也不会在他眼中有一秒钟的逗留。   *   小包晚上输完液,早上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唐翩翩守了它一夜,觉都没睡多久就下来给它准备吃的。   她在厨房煮鸡胸肉,耳尖地听到大门口传来的门铃声,立刻就朝外面喊:“不许开门!”   不过为时已晚,张姐已经把门打开了,唐翩翩听到她在外面欣喜地招呼:“聂先生这么早就来了,我们小姐也刚刚才起床,我去叫她。”   聂翊的好听的声音跟着响起:“不用,我只是来看看小包。”   唐翩翩发出一声冷呵。   几分钟后,她端着给小包煮好的鸡胸肉出来,看见聂翊背对她坐在沙发上,小包生龙活虎地围着他亲热。   “小包,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小包马上又朝她跑来。   唐翩翩带着小包离他远远的,余光注意他朝这里侧过身,她也背对他,蹲在地上把小包要吃的食物搅拌好。   满屋子就只有小包狼吞虎咽吃早餐的声音。   气氛安静得诡异,别扭得可怕。   其实唐翩翩是很怕他忽然起身,过来拎着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来辣手摧花的。   等着等着等来的事风平浪静,心里就没那么毛了。   胆量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   每每往前迈出一小步试探,发现相安无事,那么下一次迈出的步子就会更大一些。   是得寸进尺,也是恃宠而骄。   看到张姐端着杯茶走向他时,唐翩翩站起来半道截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然后她下巴微微一抬,大眼睥睨地眯向聂翊所在的方向,小模样冷艳傲娇。   “聂先生也看过小包了,张姐,可以送客。”   张姐为难地干笑,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   还是聂翊先打破了僵局,对张姐说:“你先去忙,不用管这里了。”   “好的。”张姐连忙就退下了。   唐翩翩扭头看着她的背影,满脸不敢置信。   什么情况,一个外人的话都比她管用?   同时,她脚边飞速吃完早饭的小包也摇头摆尾地再次本想聂翊,一人一狗在她家的沙发上其乐融融。   唐翩翩气不打一处来,不走是吧,那她走,眼不见为净!   刚拉开大门,就看见停在门前的唐如兰的座驾。   唐如兰从车后钻出,司机绕过来打开另一边的车门,里面走出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她的头发已经全白,身材却不伛偻,穿着得体,面容冷肃,迎面见到唐翩翩,站在车边静静地看着她。   唐翩翩惊大了嘴巴:“姥姥?”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会早生贵子的,摸摸聂聂 第32章 翩翩   唐翩翩从记事起就跟在姥姥身边生活了,她姥姥和妈妈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年轻的时候与丈夫离异,所以唐如兰也是随母姓的。   姥姥名叫唐玉芝,人端的是一派清冷静雅,身材干瘦但骨形直挺,耳垂上一对翡翠耳环熠熠生辉。   保姆告诉唐翩翩唐如兰是去了国外度假,这一回来竟把她姥姥也带来了,唐翩翩事先完全不知情。   她走过去乖乖地叫人:“姥姥。”   姥姥嗯了声,问她:“新家住着还习惯吗?”   “挺好的。”   一问一答都不像久未见面的至亲,但已是她们最平常的相处模式了。   唐如兰挎着她的爱马仕走过来,让司机先把姥姥的行李拿进去,“都别站着说了,快进屋吧。”   唐翩翩上前搀扶住姥姥,又说:“您来得这么突然,也没通知我一声。”   “你妈妈回去看我,说要接我来住几天,来了就和你见了,通不通知都无关紧要。”   唐家亲情淡薄,姥姥说得语气也是无关紧要。   唐翩翩小时候在姥姥身边的时候,姥姥也没多宠爱她,总是像在养一只小猫小狗似的仅给她提供衣食。   但就算这样,唐翩翩和姥姥还是比对唐如兰亲一些的。   她猜测,唐如兰这次把老人家接来,为的就是缓和她们母女之间的紧张关系。   那日的争吵历历在目,这种时候有姥姥在中间调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人进去的时候,聂翊在里面听到动静,刚迎到门口。   小包平时见人就高兴,一遇到姥姥和妈妈,躲在聂翊脚后跟不出来。   唐翩翩直在心里感叹,动物的智商比人类能想象到的高多了。   她刚把小包捡回去的时候,怕被姥姥妈妈发现,整天把它藏在床底,长辈在外面让她做什么和她说什么,小包都能听到。   人与人之间的冷淡动物也是能感觉得到的,它也就一直都很怕家里的两个女人,只要她们一进唐翩翩的房间,它就会迅速钻到床底,就这么“忍辱偷生”地就被唐翩翩养了两三个月。   这都七年了,它竟然还记得这回事。   唐翩翩感慨完了才想起要紧的。   刚才都忘了,聂翊还没走!   就这么给他直接见家长了?   她很不高兴,心却慌乱了几下,搀着姥姥胳膊的手无意识地暗暗收紧,老太太偏头看了她一眼。   唐如兰对聂翊是很客气,笑着说:“聂翊这么早就来了?妈,这是聂翊,我跟您提起过的,翩翩的未婚夫。”   唐翩翩瞥开眼睛。   不满地心想,成不成还不一定呢,没有举办订婚仪式,那就算不得未婚夫。   某人却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已经向她姥姥伸手过去说:“这位是外婆?您好,我是聂翊。”   唐玉芝目光在聂翊脸上淡淡扫过,似乎展现一抹意外。   她回握了下聂翊的手,不冷不热也不乏客气地说:“你好。”   “老人家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累了,我先陪她上楼安顿,聂先生先自便吧。”   收了收笑容,又对唐翩翩说:“翩翩,你陪陪聂先生。”   说完就领着唐玉芝上去了。   楼下的两人还面对站着。   聂翊脑后像长了眼睛,等到她们回房间了,表情显得有些怪异地冲唐翩翩哼笑一声。   “你要走就走,小包就留在我这儿了,你别想再把它带走。”唐翩翩冷冷地说。   她弯腰朝他身后伸过手,小包摇着尾巴过来把下巴放到她手心蹭。   头顶那道声音轻悠悠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唐翩翩腰椎一僵,直起来恨恨瞪他一眼,转身牵着小包出去了。   小包被聂翊养着的时候,她好几次看到他早上牵着它出来溜圈。   狗狗心性都是爱在户外完的,早上空气好,小包也才恢复好了些,正好领着它出来放松放松心情。   所以唐翩翩起床的时候直接换上了运动鞋,牵着小包健步如飞,以为聂翊也跟过来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儿了回了下头,身后空空如也。   唐翩翩更气,和小包绕了一圈换了条路返回,刚好经过聂翊房前。   小包习惯性地要进自己家,拽着绳子往里跑,唐翩翩体重还没它重,被它拖着进来了。   别墅大大方方地开着门窗,凉爽的微风吹进来,窗明几净,阳光被隔成方块投在黑色的木地板上。   小包回来就从沙发底下叼出它的玩具玩,除了前爪上碍眼的纱布外,活蹦乱跳得一点也不像才受过伤的样子。   它不愿意走就算了,反正那个人把他当亲儿子,绝不会亏待它。   不提这些年聂翊对她是真是假,无可厚非的事,他待小包是真的不错,算仁至义尽了。   他这里总是安安静静的,大清早又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也不知道那个蓝柠心还在不在。   一想到这里她一会儿也不要再多呆,省得待会儿再见到不想见的人。   出去前,房子里的某个方位传来清脆的一道“嘀”声。   唐翩翩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勾着她来到厨房,微波炉显示着加热完毕,她隔着玻璃看到里面是一盘叉烧。   昨晚她是让聂翊去帮她买了这家的叉烧了。   后来走得干脆,忘记了这回事。   她打开了微波炉的开合门,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一早起来就照顾小包,早餐都还没吃,引得她馋虫蠢蠢欲动。   说来这份叉烧本来也是卖给她的,带走也算合情合理吧。   这么想着就把手伸进去拿盘子。   手指才碰了盘子一下,高热烫得她飞速收回手,真是蠢,忘记戴隔热手套了。   手指一下子就没知觉了,她呼哧呼哧地举到眼下看,身体突然被人往后一带,薄薄的身体紧贴上男人的胸膛。   聂翊抱着她,掰开她的手看。   还好她收回得及时,指腹上只是红了一小块,没有起水泡或脱皮。   聂翊放心地放下,大掌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低声轻语:“勾来一只小馋猫。”   唐翩翩炸毛了,胳膊肘往后顶他起来,聂翊又把她紧紧往怀里按,他太高大,在他的控制下她不能移动分毫。   唐翩翩气极了,怒声质问:“你干什么!放开我。”   “自己跑来了,那是不生气了?”   聂翊把她反过来正面朝着自己,怕她找机会跑了似的,立即又将身子抵过来,把她牢牢地压在料理台上。   这样的姿势比刚才的更加亲密,唐翩翩尽量将上半身往后仰,但这样一来,下半身又与他紧紧相贴。   聂翊穿了一条很宽松的棉质家居裤,布料轻薄柔软,什么都让她感受得很清。   唐翩翩惊恐地对上他的眼睛,领会到里面的戏谑。   她咬牙怒骂一声下.流,却又一动不敢再动。   聂翊也不是故意要这样逗她,不躲不就行了,非得让他来点硬的,完了还要挨骂。   被骂了他并不当回事,又把她的手捉过来看,“我看看,还疼不疼。”   细细软软的手指头还红得跟什么似的,他眉间一抹心疼掠过,张嘴把她那两根手指头含进了嘴里。   他用舌端轻轻地舔,举止露.骨,但脸上半分怪异也没有出现,唇舌柔软,很快就降下了她的痛感。   酥酥麻麻地一阵感觉从指尖传来,等唐翩翩反应过来抽回手的时候,他也已主动放开了。   唐翩翩耳朵通红,气愤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聂翊弓背,手分开架在她腰两侧的桌沿。   “有几句话和你说,跟我去房间?”   他说着,本来按在桌沿的双手扶到了她的腰间,他掌心很大,手很长,稍稍用点劲儿就能把她细腰合拢住。   他也这么试了,低头看着她不堪一握的小腰,竟真想在认真研究。   唐翩翩磨了磨身子,脸上满是不满。   或许他说有话和她说是真的,也是某些他们都在意的重要的话,但是,在这一刻,他别的目的性太强了。   难道不应该拿起端正的态度好好对待这件事吗?   唐翩翩太熟悉他动念时的模样,眉眼沉沉,直勾勾地盯住她,漆黑的眸子像旋涡,里面有她小小的倒映。   现在她在他的眼中,仿佛就已开始被用思想做起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唐翩翩看到他这样就愣了下,挣扎地更加厉害,用尽全身的力气就往外跑。   她越来越学会反抗,却忘了自己以前的小聪明。   越反抗越无效,聂翊双眼中露出兴奋,单手握上她的脖子就用力吻了上来。   唐翩翩无助地呜咽,心口越来越疼。   她知道他刚才想要和她说什么,如果他认认真真地解释,她会好好听他讲的。   可他偏就选择用这种方式来面对她。   是他不够认真对待这件在她眼里非常严重的事情。   也是他不够尊重她本身,还把她当做以前那个什么都听他的,可以由他胡作非为的唐翩翩!   唐翩翩胸口重重起伏,她伸手在桌上乱抓一通,用力推掉一只白瓷圆盘。   清脆的破碎声响亮在整座房子里,聂翊暂停了强势的吻。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这个冗长的吻也叫他加重了呼吸,热气喷洒在唐翩翩脸上。   她抬眼,看见他眼中在笑。   “又生气了?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越来越想造反了?”   他话才刚说完,往上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她反应,完全没有料到,唐翩翩突然挥掌朝他打来。   耳光的响声比刚才瓷器破碎更叫空气静止,连在客厅玩闹的小包都停下了玩耍缩到沙发下瞅着他们这里。   聂翊脖子朝一旁偏了过去,他额前的头发散乱了几缕,狼狈地扫在额间。   英俊的侧脸挺拔深刻,久久定格着。   唐翩翩在发抖,但还是要倔强地不叫眼泪掉下来。   聂翊动了动身,直视向她。   他语气极淡地出声:“翩翩。”   作者有话要说:打得好,啪啪啪 第33章 翩翩   这一次,唐翩翩成功地把他推开了。   在他后退一步让出空隙的时候,她趁机跑开厨房间,白瓷盘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唐翩翩低头瞄了一眼,一下也不再回头看,步伐冷静地走出了门。   回到家,唐玉芝和唐如兰在外面说话。   唐翩翩收好了情绪,回来时两人都没发觉她的异样。   直到她站定到唐如兰面前,语气正式地开口:“妈,我不会和聂翊订婚的。”   唐如兰神色如常地问她:“怎么了?”   姥姥看了看唐翩翩留在眼角的水痕,也等着她的回答。   唐翩翩说:“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做主,我不想做的事,由不得别人来强迫我去做。”   当然,唐如兰也不希望她和聂翊订婚。   不是说她有多心疼她的女儿,只是为自身着想,唐翩翩出嫁的话,她名下的巨额财产都将成为与别人的婚后共同财产,就算二人达成协议婚后财产各自分家,那唐翩翩也是嫁出去过了的,她的重心会放到她的新家庭,自己就不便再与她共享这个庞大的财产。   让她和聂翊订婚是公司那边一群老家伙们为集团利益做的主张,集团不是周继嵩一人的,他曾是负责人也是最大的股东,他死了,重任就传承到唐翩翩身上,而即便他还在世,遇到聂翊主动联姻的美事,同样会迫不及待地把唐翩翩拱手往人跟前送。   但这些在唐如兰看来,只能算是放长线钓大鱼,她可舍不得舍近求远。   她只想把握住手头的这些,如此就足以够她锦衣玉食一辈子了。   唐翩翩这突然的一句话正中她的下怀,唐如兰放柔了眉眼,亲切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妈妈也不会逼你,集团那边我好好和他们说说,我这个当母亲的亲自出面,他们也不好太强硬。”   达到了目的,唐翩翩心里莫名地落空了一下。   她说了声好,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唐如兰目送她上去,回头看到母亲眼中的疑虑,问:“您在想什么?”   姥姥收回视线,苍老的双眼中两片清亮:“她明明是喜欢那个人的。”   唐如兰笑,“喜不喜欢,翩翩自己才清楚。”   姥姥沉默了会儿,说:“年轻人一时脑热说的气话,你非要这样吗?”   唐如兰还是那个表情,淡笑着说:“翩翩已经是个大人了,想必她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了的,我尊重她的想法。”   唐玉芝深深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儿决定去看看唐翩翩。   她敲了敲门,唐翩翩亲自过来开门。   这会儿恢复得更好了,脸上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   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再去说那句话,可能连她都要相信了。   “又在画画了?”   唐翩翩卧室很大,靠落地窗的地方,一应的画具俱全。   她小时候就爱画画,遇到烦心的时候经常到画板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你画你的,我不打扰你。”   可这回唐翩翩就静不下心去画了。   姥姥甚少主动来和她呆在一起,这以来给她的感觉就是她有话要说。   可能还是和刚才她在下面跟唐如兰商量的事有关。   姥姥坐在她床边,对上她扭过头看来这儿的目光,淡淡发问:“怎么不画了?”   唐翩翩把画笔洗好收起来,“不想画了。”   姥姥语重心长地说:“一幅画画到一半不想画了,可以先搁下来等想画的时候再拾起来,但人生大事要想先搁一搁,后面再想拾起来就没有机会了。”   唐翩翩笑了笑,“您是在劝我吗?”   姥姥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突然又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唐翩翩摆出认真听的模样。   姥姥跟她说:“有个女孩子上中学的时候,她的家住在一条很破很旧的小街上,路灯经常坏不说,小道也很难走,经常有流浪猫狗或醉汉出现,女孩每次走这条路都很害怕,但其实她根本不用害怕,因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男孩护送她走过这条路,不管刮风还是下雨,从来都没有间断过,直到看到她安全地回到家中,他才会默默离开。”   唐翩翩微怔,双眼不可思议地睁大。   如果今天姥姥没有告诉她,那么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见她久久地没有说话,姥姥细细打量过她,又说:“当然,你人生的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我只是认为这件事给你知道后,有利于你更好地做选择。”   唐翩翩看向别处,说:“他是有好的一面,但也有不好的一面,如果对我真心,那么分开的这几年里就不会和别人订婚,现在再做什么一切都晚了。”   她手心仿佛还留着刚才的麻木,姥姥没再和她多说就出去了,唐翩翩重新坐到画板前,换了一张新的白纸,笔尖迟迟落不下去,她眼前浮现的是多年前的场景。   唐如兰和前两任丈夫再婚的时候,唐翩翩都没有和她住在一起,甚至她的两任丈夫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不过唐如兰在教育方面待唐翩翩还不错,把她送到了最好的私立高中。   这所学校是国内富商和美国的著名学院联名成立的,学生们一大半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唐翩翩在这里算是食物链底层的存在,上下学没人接送不说,家住的地方也是最偏远的,那时唐如兰地位还未稳固,她和姥姥住在一个有了几十年历史的单元房里。   在学校,她也没什么朋友,对一切也都是孤陋寡闻,甚至是在和聂翊接触之后,才知道学校有他这号人的。   他们那伙人总是神龙不见尾,来去自如,根本不会老老实实呆在教室熬时间,尤其晚自习,晚上的大好时光,早就跑到哪里去玩乐了,哪会好好呆在学校?   但在这方面,唐翩翩发现聂翊是个异类。   他很喜欢去图书馆。   她也不清楚他是一直都这样,还是和她在一块儿之后才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天晚上都去,雷打不动。   唐翩翩的成绩稳固在中游阶段,虽然不怎么出挑,但她勤勤恳恳自习,上自习课很多时候都在奋笔疾书地写作业,连喜欢的言情小说都不会看。   所以当聂翊让她去找他的时候,她内心是拒绝的,但也只能可怜无助地抱着她的作业本去了图书馆。   在这里他们一般面对面坐着,不说别的什么,一个埋头写作业,一个看些闲书。   唐翩翩偏科严重,数学每次都只考四五十分,所以她自习的时候都只专攻数学。   如果在班上就好了,前排的学霸会教她的。   唐翩翩幽幽叹气,不由自主地跑了神,猛然发现对面聂翊正静静地盯着她看,她肩膀一耸,马上规规矩矩坐好。   笔尖徘徊在练习题的空白空隙,还是无法下笔。   她感觉到来自头顶的压力,他还在看着她呢,更叫她什么都解不出来。   聂翊放下了书:“哪道不会?”   “都不会。”   聂翊模样有点无语,说:“来我这边坐。”   唐翩翩拿着东西过去坐好。   聂翊抽过她手中的笔,拿着她的练习册看完那道习题,又看了看她。   唐翩翩小心地说:“你也不会吗?”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笨?”他一点也不客气,握着笔在草稿纸上验算,边写边说:“已知f(x)是一次函数,且满足3f(x+1)-2f……”   “所以设f(x)=kx+b,套入公式,等于……”   说到这里他及时止住,把笔还给她,“自己写。”   让他讲解习题,比听最严厉的数学老师来讲还令人窒息,但唐翩翩也算是解出来了,笔移到下面的一道题,小声说:“还有这道。”   聂翊直接把她习题本合上,不近人情地说:“明天再来找我。”   到点回家了。   他明明没看时间,就跟算好了似的,话音刚落,不远处教学楼内的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真够神的。   然后也不等唐翩翩,抓起车钥匙塞进兜里就先出去了。   唐翩翩整理好书包出了图书馆,学生们络绎不绝地从各个楼里涌出,早不见他的身影了。   每天晚自习放学的时间是9点半,唐翩翩乘公交回到家差不多就到十点了。   每天的这个时间都是她最害怕的,是又要走过家附近的那条小路了。   上次她差点被一只从墙上跳下来的夜猫扑到头上,上上次谁家晾的衣服没有手,一件长风衣在风里晃荡,仿佛一具无头行尸,把她吓到夜里做噩梦。   一拐进来这里,唐翩翩就掏出了她的小手电照路。   今晚还好,月亮大大圆圆,到处都是月光,路上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警戒心仍不能松懈下来,唐翩翩快步往前走着,也操心着身后的动静。   刚刚下了公交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好像有人跟着她了,不知道有没有继续跟来。   后面似乎没有脚步声了,但她装作不经意地回一下头时,余光中,一道黑影敏捷地避开她的视线。   唐翩翩慌得浑身都在抖。   还好她走得快,已经到了自家楼下了。   她家住三楼,楼上楼下都住着人,如果她喊起来邻居们都是能听到的。   但唐翩翩还是怕被尾随进楼道,单元楼里面更隐蔽,也更方便坏人下手。   她闪到一堵墙后,屏息躲了一会儿,果然,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过来。   那人走过了唐翩翩躲着的这面墙,给她看到他的背影。   高高大大,堂堂正正,不像会跟踪人的猥.琐龌.龊的形象。   他似乎很不解唐翩翩怎么突然不见了,站在那儿四处看了看。   只要他一转身,唐翩翩是就无处可躲了。   她紧紧握着手电筒,右手在墙边摸索到张大姨扫院子的扫把。   只要他一看过来,她就把手电筒打开刺瞎他的眼睛,然后挥舞扫把揍上去,然后她一喊救命,楼上楼下的邻居们就都会亮起灯过来查看,那么她就安全了。   唐翩翩深深吸气酝酿,找准时机迅速推开手电开光,一束强光直直射向了那人的眼睛,她愤怒地骂道:“王八蛋!抓到你了!”   聂翊侧过脖子,抬手挡在眼前避开光,语气错乱不耐:“是我!”   “啊……”   唐翩翩的气势一下子偃旗息鼓,赶紧把手电移开,茫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聂翊眼睛终于适应过来,移开的手电光束照在他的T恤上,他的衣服被照成明亮的白,少年俊秀的脖颈不自然地扭开,却又暴露了微红的耳垂,鲜红欲滴地吊在他耳朵上,光都能透进去了。   聂翊扭头看着墙角,冷冷地解释:“散步。”   唐翩翩已忘了自己当时什么心情了,应该是这件事没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也是她没心没肺惯了,根本不了解他的用意。   这也是她唯一的一次逮到他现形,可能他后面学聪明了,跟得更加隐蔽了所以叫她无法察觉。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一定还是很喜欢她的吧?   想着这件往事,手下涂涂画画,没一会儿,纸张上现出和那晚一样的一个圆玉盘般的月亮。   唐翩翩出神地看着它,手机铃声把她思绪拉回。   上次在聂翊家中和邵年见过面他们便交换了微信号,这通语音电话就是邵年打来的。   邵年以前爱和聂翊他们混在一块儿,但他是比他们那些人都低一届的,没分班前和唐翩翩做过一年的同班同学。   邵年的大嗓门一如既往地热情活力四射:“小蝴蝶,明天晚上来参加同学聚会啊,大家都在,你可不许不来啊!我现在把地址发给你。”   说完不等唐翩翩应答一个字就忙挂了电话,唐翩翩还没反应过来,就又猝不及防地收到了他发来的地址。   后面又连珠炮似的跟来一句威胁的话:【敢不来就死给你看!】   唐翩翩无奈地扬了扬眉。   怎么就这么笃定她要拒绝?   当年她的确和同学们关系不太好,作为食物链底层的人,多多少少经历了点霸凌。   如今她已翻身,虽算不得她们其中最有身份的名媛淑女,好歹是个腰缠万贯的小富婆。   如果她们是公主,那她就是王后。   公主在王后面前,永远不堪一击。   这么好的打翻身仗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就马上给邵年回去消息:【我会去的。】   想了想,又赶紧多问一句:【姓聂的不会去吧?】   还有一句同样要紧的:【高起呢?他应该也不会去吧。】   好一会儿邵年都没回她,唐翩翩心里越来越发毛,只要这两人其中有一人去了,她都是八匹马都拉不过去的,打死也不会去。   拒绝的话正在编辑,这时邵年终于恢复她了:【不会啦!你放心。】   哦,那就好。   唐翩翩果真就放心地放下手机,单纯地相信了。 第34章 翩翩   邵年做东,选择的聚会地点是在他新购置的别墅的后院。   难说此次目的是炫富为主还是叙旧为主,总之大家很给面子的都来了。   初秋夜里稍凉,但BBQ和鸡尾酒暖场也暖胃,大家大部分多年未见,聚在一起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老同学们毕业后很多也都还在这个城市里,唐翩翩的继承了继父遗产的事,他们都有耳闻。   A市的有钱人卧虎藏龙,曾经周继嵩是佼佼者,连这些小姐公子哥儿的父母都会礼让三分,现在在见到唐翩翩,他们多多少少都有点‘曾经我对你爱答不理,现在的你我高攀不起’的挫败感。   在唐翩翩到场前,几个学生时期就爱多事的富二代们就已在讨论起她了。   “你们有没有看她参演的那部真人秀?”   “看了啊,聂翊居然都出镜了,我当时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就是,也不知道被唐翩翩灌了什么迷魂汤,都多少年了,一回国又来找她了,居然还要订婚了,气人!”   一名女孩打量一下四周,期待地问:“你们说聂翊今天会来吗?”   今天说是同学聚会,不过更像一场校友会,邵年在学校混得很开,什么人都认识几个,他们同班的倒是没来多少人,除了些受欢迎的漂亮女孩,别的就是他以前的那些好兄弟们了。   邵年人缘不错,和聂翊也很有交情,她们今天精心打扮了来,都带着冲聂翊来的心思。   有人开口断了她们的念:“应该不会吧,我刚问过邵年了,邵年说他不来,本来他也而不爱来这种集体场合啊,别盼着了。”   “那唐翩翩呢?”   这次没人接话,众人都各怀鬼胎。   当年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美女多,开学一入校,班花校花甚至楼花什么的就都评选了出来,后来唐翩翩半道转学过来,说得夸张点,是给学校带来了点小轰动的,那些什么花在她对比起来都又变得不显眼了。   都是一样年纪的女孩,偏偏有的人脂粉未沾,干干净净地往讲台上一站,就吸引得她们班窗户和门口围满了前来一揽芳华的男生们。   唐翩翩的漂亮和她们的不一样,她从来不刻意凸显自己,也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美而不自知,多难得。   她刚来的那阵子班上的男生们也都殷勤得很,他们对唐翩翩越重视,给唐翩翩树的敌就更多,所以从一开始,那些女孩们就自觉站到了和她对立的战线。   现在也是。   女人的嫉妒心负面得简单直白,只要唐翩翩比她们强一天,她们就会多做一天的敌人。   *   此时车里的唐翩翩对她们的闲言碎语都不知情,但她可以预料得到,那些人一定不会说她什么好话。   司机把车停到邵年家门外。   她昨晚没睡好,路上补了会儿觉,被司机叫醒下车,邵年已经等在外面来亲自迎接她了。   唐翩翩打了个哈欠,迈出一条细腿准备下车。   “我来晚了吗?”   “不晚不晚,来得刚刚好。”   邵年上前殷勤地给她搭上手,眼含笑意地打量唐翩翩从手到脚的行头,心里暗想小富婆果然就是不一般。   一身的打扮富贵逼人又恰到好处,不刻意卖弄,更不会叫人小瞧了去,一只包的价格抵她们十个人的加在一起了。   尤其这张脸,是别人怎么去整容也追赶不上的,迷得当年学校里两个风云人物鬼迷心窍、明争暗斗。   唉,这可尊贵着呢。   冲着这一点,邵年赶紧伸手来搀扶。   她搭了把手又把他推开了,埋怨道:“哎呀没那么娇贵!”   她一直没什么大小姐脾气,善良又随和,邵年也挺喜欢她的。   他笑呵呵地说:“现在就数你最娇贵,来我这儿,要是磕着碰着了我可担当不起。”   两人正打趣着,马路对面一辆跑车的强光射来,唐翩翩眯起眼往左前方看去。   车灯照得那里亮如白昼,都看不清来了什么人。   不过对她这么肆意张扬的,像极了某个人的作风。   唐翩翩顿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还是紧张了,邵年不是说他不会来吗?   眼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下了车,按一下车钥匙,亮起的车前灯乍得熄灭。   他朝她和邵年走过来。   不是聂翊。   是高起。   唐翩翩脸色白了白,抿紧唇线,面无表情地迎上对方。   一旁的邵年满脸愧疚,小声说:“我是跟高起说今天有同学聚会,但他那时候还在日本没回来我才告诉他呢,我真不知道他会这么快回国。”   迎面走来的年轻男人个高腿长,头发用发胶抓得很有型,他皮肤稍黑,是钟爱海边日光浴的成果。   外形和做派都是一副电影里反派的模样,慢悠悠走到唐翩翩跟前,“好久不见啊,小蝴蝶。”   谁叫她这个别称都无所谓,唯独这个高起不行。   当年她在学校的时候只惧怕两个人,一个是聂翊,另一个就是他。   高起是原罪,是盘旋在天空捕猎的老鹰,盯上她这个猎物,步步紧逼,直到逼得她躲入聂翊休憩的洞穴。   即使她已为聂翊所有,他对她的念想也一直都没有断过。   唐翩翩没有忘记当年他是怎样追逐她的,他有那种一见到她仿佛就闻到血腥似的热烈感,七年未见,现在还是那样。   她不回话,高起仍是从容不迫,短短数秒已将她全身上下打量过一遍,淡笑着瞧着她,似乎对已成年的她很满意。   唐翩翩别过脸对邵年说:“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你们好好玩。”   她转身要钻回车里,高起抬手按住车门,挑眉笑道:“怕了,这就要跑了?”   唐翩翩冷冷地和他对视。   邵年打圆场道:“哎呀来都来了,还是坐一会儿再走吧,先进来吧,大家伙都等着呢。”   他亲热地勾住唐翩翩的胳膊把她往里面拉,“翩翩,我们先进去,这家伙还和以前一个德行,你别理他,咱们不跟他一块儿就好了。”   唐翩翩也清楚高起这句话的激将法,不过这句话还是很奏效。   她可以怕聂翊,但她不允许自己怕他。   她讨厌他,十分厌恶激起他的征服欲,高起这种人本性最爱女人的恐惧和逃避,这叫他更有满足感。   对他,最好的方式是冷眼以待。   唐翩翩跟着邵年进去,高起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偏头低哂一声,随后也提步跟了过来。   唐翩翩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被邵年搭着肩带到后面,一路邵年都在开导她:“不就是个臭男人嘛,不理他就好了嘛,而且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唐翩翩紧起来的眉心终于放松了些。   他已经有了女朋友,那么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念念不忘了。   可能只是她太介怀了。   她悄悄侧身往后看了看,高起一过来就融入人堆儿,指间夹着谁递来的一支香烟,笑声张扬。   再一回头,又撞上了曾经班上几个女孩充满敌意的目光。   但她们间也有爱巴结的人主动招呼她道:“翩翩也来啦,真的好久不见了,快来快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唐翩翩勾唇淡笑,冲她们懒懒一挥手表示拒绝,随手握起一杯调好的香槟,她那小腰一扭,傲慢地把她们各自僵下来的表情用后脑勺对待。   今天过来的同学也有几位是和她交好的,唐翩翩过去和他们聚在一起。   大家聊得很愉快,唐翩翩很快忘记了高起带给她的不快。   邵年过来了一趟,这次他学聪明了,还算厚道得给她通风报信:“聂聂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说要来,我先跟你说一声哈,省得待会儿你再怪我。”   唐翩翩垂眼掩下眼中的纠结,淡定地回他没事。   邵年嗯了声就走了,一转身就哭丧起脸。   那高起以前和聂翊也算得上朋友,为一个女人早闹掰多少年了,待会儿一见面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他办个聚会只想单纯得秀一下他的新豪宅,怎么这三足鼎立,硬生生给搭建成一个修罗场了?   唐翩翩是再没心情和人谈天说地了,打聂翊的拿一巴掌,说实在的,这两天里她也不住地心疼,连一睡觉都是他偏过脸来,静静凝视她的模样。   好几次老同学问她的话她都没听到,看这情况,她决定还是不要和他碰上面了,准备去和邵年说一声就先离场。   突然,她肩上被人从后搭上了一只手。   唐翩翩疑惑地回头,还没看清来人,迎面就是一杯冰凉辛辣的烈酒泼到了她脸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不打算二更的,被催双更了我就熬会儿夜写一写,谢谢大家每天追更 第35章 翩翩   酒液顺着唐翩翩的眉毛睫毛流淌下来,她辛苦睁开眼,看见面前满脸怒气的陌生女人。   她看仇人一样地瞪着自己,气势汹汹地问她:“你就是唐翩翩?”   四周一片寂静,几个看笑话的女孩头抵着头窃窃私语,还有人偷偷举起手机拍照。   唐翩翩皱起眉,不卑不亢地回视对方。   在她后面,唐翩翩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聂翊环胸倚在长桌前,静静凝视着她这里。   他就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样,冷眼旁观,隔岸观火。   一股委屈漫上鼻尖,唐翩翩忍住泪意,重新看回面前的女人。   她往一旁挪了几步,夺过一个男同学的酒杯,不甘示弱地也泼回了她的脸上。   然后镇定地回答她说:“我就是唐翩翩,你找我有事?”   那酒泼到了她眼睛里,女人捂住脸大叫一声,歇斯底里地怒吼:“唐翩翩!你勾引别人男朋友还这么嚣张,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唐翩翩淡定地告诉她:“羞耻?不就是你这样的,我看你不光羞耻,而且还眼瞎是吧?”   女人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热闹的几个人又小声讨论起来:“这个女的是谁啊?唐翩翩抢了她男朋友?”   “不会是聂翊吧!但我觉得他应该看不上这种人吧。”   “是啊,聂翊喜欢唐翩翩那种柔弱无害的谁都知道,这个女的除了胸大没一点优点了,我看着怎么很像高起的品味?”   她们都还没注意到聂翊已经来了,他刚到这里就凑巧碰上这一幕,远远站在那儿观战,对唐翩翩不管不顾。   邵年匆匆奔过来把唐翩翩往一边拉开,不满地质问这名陌生女子:“你谁啊,怎么来我家了?我好像没请你吧?”   这个女人年轻漂亮身材惹火,打扮得艳丽夺目,酒水弄花了她的眼线睫毛膏,燃着熊熊怒火的美瞳大眼隔着邵年死死盯住唐翩翩。   唐翩翩接过别人递来的毛巾,平静地擦干脸上的水痕。   再次朝聂翊所在的方向望去一眼,他还站在那里,表情很淡,袖手旁观。   如果他不在场,她会更有气势地回怼,但现在他在了,还给她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让她心情无法控制地低落下去,硬气不硬气地无所谓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高起刚与人一同参观邵年的新家,一会儿功夫不见了房主本人。   他和好友并肩从屋子里出来,视线下意识地寻找唐翩翩,无意看见她对面的女人,高起神色一凛,大步走过来把她拖开,生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见她和唐翩翩各都是一身的酒,想必刚才一定起过了争执,他脸色更沉,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外带走。   女人甩开他,指着唐翩翩冲他大叫:“我就说你好好在日本怎么就突然要回来,原来这里有你的小情人儿啊!你把我抛下来找她,当我是什么!”   “赵云琦你闹够了没?!”   高起发起火来面部狰狞,他在学校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校霸形象,这一恼起来四周更是噤若寒蝉。   唐翩翩刚才还疑惑自己怎么就成第三者了,来龙去脉终于理清,该泼的酒也还回去了,应该没她什么事儿了。   邵年体贴地拍拍她的肩,对他们的一个女同学说:“你先和翩翩进去休息会儿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女生搀着唐翩翩往别墅里走,唐翩翩刻意回避视线不去看某个方向的那个人,挺直脊背,从容地离开这里。   赵云琦冲高起哭闹起来:“我这么爱你,凭什么你就要整天惦记着那个唐翩翩,你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了吗?高起我告诉你,你休想丢开我和那个贱人在一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高起气极咬牙,吵架这种事,身为男人是怎么也吵不过一个女人的。   几个老友上前来劝解,邵年也说:“美女你是真的误会了,高起和翩翩之间什么也没有啊,你来了问都不问就泼人家一身酒,人家翩翩也觉得莫名其妙呢。”   赵云琦振振有词:“难道她就没泼我吗?”   “那还不是你先动手的。”邵年嘀咕道。   有人公正发声:“行了都少说两句!老高,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了?”   高起还铁青着脸,沉声对女友说道:“泼妇骂街一样,闹完了哪儿来的就滚哪儿去,以后少来我面前晃悠!”   赵云琦刚刚才平定下来的情绪一瞬间又炸开了,话里话外揪着唐翩翩不放,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   高起忍无可忍,又没法和女人动手,转身就要离场。   聂翊抬步走到他跟前,堵住他的去路。   两人打了个照面,高起止住了脚步,见到他,两人互不相让。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对他们的过节有所耳闻,但赵云琦不知道啊,见到聂翊抽泣几声止住哭腔,不知道来者何人。   聂翊有着副一秒抓人眼球的好样貌,但神色很冷,语气散漫道:“你的人欺负了我的女人,帐还没开始算就准备走了?”   高起:“那你想怎么办?”   聂翊轻蔑地瞥一眼他身后哭哭啼啼的赵云琦,“但她还真不值得我动手。”   “那就辛苦你了。”   他伸手拿过长桌上的红酒瓶,举高手臂,倾斜瓶口把里面的酒从高起头顶浇灌下来。   冷冷注视着高起闭眼隐忍的模样,聂翊又道:“我很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让我看到你在出现在她身边。”   半瓶酒灌溉而下,深红的酒液流过高起的脸流进衣领内。   他突然狠狠地睁开眼,满眼火光,握拳朝聂翊扑来时被人及时拦腰抱住。   聂翊冷笑了一声,把酒瓶子丢到草坪上。   “看来你还是不讲记性,所以同样的话我再说第二遍。”   他倾身向前,捏住高起的衣领,脸离他很近,一字一字清晰用力:“离我的女人远一点,下一次,绝不会是一瓶酒这么简单。”   说完,他缓慢偏过脸,直直对上刚才拍下唐翩翩被泼酒的照片的一个女同学,她还不明所以,见到聂翊看来羞怯地低下了头。   聂翊走近她,没有情绪地命令:“把照片删掉。”   女孩脸烧得通红,磕磕巴巴道:“我没、没有拍照片啊。”   聂翊什么也不说,直接夺过她的手机用力摔到地上。   一声巨响过后,好好的手机四分五裂。   他目中无人地走远,留下原地一群人心底唏嘘。   *   唐翩翩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情。   她头发上身上都是难闻的酒味,简单清洗了一下。   陪着她的那个女孩帮她拿来烘干机,忍不住问道:“翩翩,刚刚聂翊是不是也来了?”   唐翩翩平静地回答:“是。”   女孩看了看她,又问:“那他怎么不来帮你?你们不是都要订婚了吗?”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没道理来帮我。”   聂翊进门前刚好听见了这一句,他顿了顿脚步,短暂停留后原路返回。   过了会儿邵年料理完外面的麻烦进屋来看她,唐翩翩刚烘干了裙子,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邵年很抱歉地说:“让你来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翩翩,真对不住了。”   唐翩翩冲他安慰地笑了笑,“不碍事,我问心无愧,别人怎么想都没关系。”   “赵云琦已经被高起带走了,大家知道是场乌龙,哦,聂翊也刚走,你们不一起吗?”   唐翩翩不再做声。   邵年很有眼色地闭上了嘴。   *   来了就是一场风波,还不如不来,老实呆在家里的话,一切相安无事。   所以这么说来,某些回忆里的人和事,把他们继续放在回忆里才是最好的做法,就像这场聚会,还有那个人。   这告诉她,好马本不该吃回头草,回头草味如嚼蜡,全是苦苦的味道。   月光晒在铮亮的车身上,唐翩翩疲倦地跟司机说:“快点回去吧,我好累了。”   说完她跟来时一眼,又坐在后面眯起眼休憩。   车中途停下的时候她还以为在等红灯,司机不安地提醒她:“小姐。”   “怎么了?”唐翩翩懒懒地应声。   随后司机驾驶位的车门就被人从外打开了,唐翩翩疑惑地睁眼,只看到车门外一道削瘦挺拔的身形。   看不到脸,光他的声音就足够另她惊吓了。   聂翊对她的司机说:“你下去。”   司机扭头,无声询问唐翩翩的意见。   唐翩翩正色命令道:“你敢下去试试!”   司机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听谁的,这下是走不了了,外面一位爷把着车门不给他关上,里头一位祖宗跟这位爷作对,谁也不让谁,他实在没个主意。   终于,司机想出了个折中的好法子:“聂先生,要不,您上车?”   聂翊接受了他的意见,来到后面打开车门。   唐翩翩震惊地往前怒视司机。   难道一个外人都比她使唤得动他吗?   但现在再说什么做什么都为时已晚,聂翊已经坐到了后面来。   唐翩翩又往外面看他停在路边的车。   他连车都不要了吗?   他一进来,车厢内的气温仿佛瞬间骤降,   聂翊看着前面也不看她:“我的车抛锚了,作为邻居,搭个车没关系吧?”   唐翩翩撇开脸,“随你。”   她还在为他刚才在场却不作为的做法生气,本来都想好了他一定为那天的一巴掌真要和她划分界限了,这半道又挤到她车上来到底几个意思,想干什么?   唐翩翩一肚子的火,越想越气,态度极其不好地大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聂翊平静得气人,说:“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   唐翩翩:“我想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他轻轻一笑比刚才更气人:“同理,我想干什么你也管不着。”   司机战战兢兢地开车,压力很大。   唐翩翩天生没有会吵架这门技能,瞪住他,胸口被气得急速起伏。   她又想起了刚才的委屈。   就算她当场装得再怎么淡然冷静,在那么多老熟人面前经历这种事,她心里是很恐慌无助的。   尤其他还在场,自己的狼狈都被他看到了眼里,好没面子。   最让她伤心的,是他完全置之不理。   他不是老爱霸占着她吗?不是不管她怎么逃怎么躲都要把她绑在身边?不是一直只有他才能欺负她吗?   那这算什么?   唐翩翩越想越难受,鼻子酸到快没知觉了,眼眶红红,她一吸气,豆大的水珠子就掉落下来了。   聂翊一直都没看她,敏感地察觉到这种无声的动静,他钝钝地转头看过来。   刚才的一派清清朗朗立即荡然无存,一见到她的眼泪他都愣住了,心也碎了。   不提想再晾她几天灭灭她威风了,此时此刻,就算她叫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只要,她别再哭。   作者有话要说:翩翩:那你去吧~   真正的火葬场还没到的呀,别急。   最近冒泡的越来越少了,今天留言多了就还有二更吧 第36章 翩翩   想哭就哭了,唐翩翩没打算忍着。   车里灯光柔和,聂翊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唐翩翩摆出倔强的模样,边倔强着却又是很不争气,眼泪滴滴答答掉个没完。   而且她冷眼瞧着,这男人也没有打算哄她的意思,看她哭了好一会儿,竟还蹙起了眉。   不耐烦了是吗?   事到如今,唐翩翩才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差点被他打动的行为有多可笑。   自从知道了他有过婚约的事情后,后来她开解过自己,想过有可能他是被逼迫的,但现在她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想法抹杀掉了。   有的人冷血冷情一如既往,别指望他能多有良心。   内心戏自我演了一遭,她眼泪也是越掉越多,滴到她身上把裙子都弄湿了。   气氛寂静得可怕。   聂翊双眉越蹙越紧。   他这辈子从记事起就没哭过,搞不懂她怎么就这么能哭,那眼泪流得跟决堤的洪水似的,也不知道怎么造出来的,出来的越多,他心里越狂躁。   忍无可忍了,聂翊手掌往她脸上重重一抹,声音重重地说:“别哭了。”   唐翩翩提起嗓子:“我在我的车里哭,要你管?”   聂翊盯着她湿润的眼,手心又是往她脸上抹了两下。   “疼!”   唐翩翩扭开脸躲了躲。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她的脸一定被他弄红了,他手上的劲儿简直就是蛮力,因为害怕再被他抹上来,她吸吸鼻子,就不哭了。   她面前的玻璃上刚好能倒映出身后聂翊在干什么。   还在看着她呢,一个后脑勺有什么好看的?   唐翩翩忍不住回头和他对上眼,目光仍然愤怒,在用眼睛质问:你看什么看。   他的眼眸被黑夜浸染,车里的光跳跃上漆黑的瞳孔,发着亮像晚上的星星,只闪烁给她一人。   这一次,他的语气很轻。   “我把你惹伤心了?”   这样的声音,可能是唐翩翩听过的最轻柔的一次,都叫她愣住了。   聂翊手又伸过来,抓起她的手放到他脸上。   “打。”   什么鬼,他疯了吗?   唐翩翩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聂翊一点也没有看玩笑的意思,又说:“上次打的是右边,这次,换左边打。”   连司机眼中都划过了一抹惊吓,更别提唐翩翩了。   以前也没想过,和聂翊在一起的那么些时间里,她的确一次都没有被他弄哭过。   身边很多同学朋友早恋的时候双方都不懂事,隔三差五都又是哭又是闹的,被伤得像得了场绝症,但她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她没伤心过,聂翊也没哄过她。   他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哄人?   看着他双眼真挚,好像她一哭他半条命都没了的样子。   那刚才别人找她麻烦的时候怎么不上了呢?   唐翩翩用力抽回手,“我才不打你,打了我手还疼。”   聂翊坐正身体,又恢复了那副处变不惊的淡然模样。   “给你机会出气自己不珍惜,那以后就少在我面前哭。”   说完扭头看着窗外,又低声补充了三个字:“受不了。”   其实他本意是她一哭就让他难受得慌,措辞太容易误导人,显得他很不耐烦,好像觉得她很烦人的样子。   唐翩翩就这样被误导了。   刚哭过的嗓子有些干哑,她冷哼一声,“你放心吧,再也不会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婚约我已经告诉家里要跟你解除了,过两天等着接通知吧。”   聂翊还是用后脑背对着她,窗户外成排的枫树快速掠过眼前,秋意使它们泛出枯黄,晚间显得更加落败,似乎这一夜过去,第二天那些摇摇欲坠的树叶就全掉光了。   他心中在想,连落叶都知道归秋,有的人却不知道。   那天唐翩翩从他家里离开,他就知道回去她准备干什么。   她没心没肺惯了,怎么养都养不熟,他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刚才在邵年那儿,他进去找她的时候就听她跟旁人撇清和他的关系,现在又当面听她这么说,他一点也不意外。   她认为他伤了她,那有没有想过,一直以来她又伤过他多少次?   婚约说解除就解除,说不爱就不爱,何尝不也伤透了他?   不过从来都是他爱得更深,所以这些年里她对他做的种种,他就当成自己把她强留在身边的惩罚,习以为常了。   但不管她怎么闹,他的原则永远不会变。   聂翊还看着外面,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   “桥归桥?路归路?”   “呵,你敢搭桥我就拆桥,你敢铺路我就拆路,唐翩翩,你已经跑了一次,就别想再跑第二次了。”   他说这种话自然得就像问你今天吃饭了没,没有半点的装腔作势。   唐翩翩心口生寒,有立马联想起她看言情小说遇到的强取豪夺的戏码,这个狗男人霸道的戏码比那些小说里的有增无减。   一时唐翩翩忘记了别的,纳闷地问他:“你以为你是霸道总裁吗?”   聂翊终于扭头看她了,很认真地反问她:“难道我不是吗?”   “……”   服。   司机大叔在前头一路听了这样许多,他想起歌手阿杜的一句歌词: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还好,路程终于结束,目的地到了。   *   姥姥和妈妈早就睡下了,唐翩翩轻手轻脚地上楼回房间,身上的酒味被洗去了些,呛人的味道尾随了她一路,唐翩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好好洗了个澡。   她擦着头发出来,看到手机上平躺着邵年发给她的好几条微信消息。   他也一同发来了几张照片。   炸裂的红酒瓶,摔得裂屏的手机。   附带邵年的描述:【你家聂聂为了给你出气,浪费了我五万块一瓶的红酒,摔坏了我客人的手机,还闹得一群人人心惶惶。】   【咱憋屈得很又不敢说他一句,小蝴蝶,你可得好好管管他啊!】   唐翩翩来回看了好几遍他发来的文字,才知道原来她去里面的时候,他在外面发生了这么多。   原来……误会他了啊。   *   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唐翩翩精神状态不错,大概是心情放松了许多的缘故。   唐如兰起床一般都比较晚,唐翩翩下来遇到了姥姥,然后被叫去陪着她出门散步。   早上空气最好,路过聂翊门前的时候,唐翩翩不由自主地把脖子往那边伸。   也不知道他起了没,房子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都走过那里了,唐翩翩那脖子还没扭回来呢,被勾了魂儿似的一个劲儿往那里看。   “他在这边。”姥姥非常懂她,冷不丁出声提醒。   唐翩翩迅速转回头,果然看到在她们正前方,聂翊牵着小包迎面走来。   一下子,耳沿着火了般得泛红发热。   那刚才她在干什么他都看到了。   她为了看到他,脖子都快扭断了。   好丢脸。   聂翊穿一件浅灰色睡袍,走得慢慢悠悠。   秋高气爽,天空碧蓝,灿烂的阳光把他皮肤映衬得像云一样白,他头发没怎么打理显得有些乱,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   他也早就看到了她,镜片后深邃的双眼朝她直直看过来。   唐翩翩又想起昨晚和他在车里的对话。   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那么多,当时只顾着生气,后来回想一番,竟都引她发笑。   还自诩什么霸道总裁,霸道总裁是宋韵家庄霸霸那样的。   他这号的,明明就是个斯文败类。   可越是败类,就越魅力无边。   唐翩翩承认,她又没忍住,她又心动了。   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老天真是不开眼,人品恶劣偏还赐他一副好皮囊,更方便他祸害人是吧?   唐翩翩不自然地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低头玩手机掩饰小鹿乱撞的情绪。   姥姥突然告诉她说:“昨晚你不在你妈就没告诉你,集团那些人决定尊重你的选择,同意你和聂翊取消婚约了。”   唐翩翩手指一颤,手机脱手,啪得摔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2更奉上 第37章 翩翩   小包挣脱了绳子,欢快地跑到唐翩翩脚边。   唐翩翩见到小包当然是高兴的,蹲下来在它身上胡乱一通揉搓,待聂翊刚走到跟前时,她又站起身毫不留恋地掉头回家了。   聂翊看着她的背影,一派淡然从容。   唐翩翩走得爽利,留下姥姥尴尬地和他寒暄,不过他完全不介意,反倒抱歉地安慰姥姥说:“我昨天惹她生气,女孩子有点小脾气也正常,您不要怪她。”   说完又望向唐翩翩的身影。   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衬衫长裙,裙摆下两条小腿又细又白,早上的阳光照射在她的头发上,让那头茂密的黑色铺上一层温暖的金黄。   他的心肝。   连打他耳光都可以忍,这点小事算得上什么?   *   唐翩翩坐到餐桌前等着吃早餐,唐如兰刚睡醒了,披着睡衣缓步下楼。   唐如兰浑身慵懒,即便还穿着睡衣,她身上那种富贵花一样的风情依然存在,这种难得的气质从她二三十岁一直彰显到现在,仿佛她天生就适合过顶级贵妇的生活。   唐如兰说:“今天你去一趟公司和那几个老董见一面,你的事我这边商量得差不多了,去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也好让他们尽快通知聂翊那方。”   唐翩翩握着叉子往煎蛋上戳戳戳,闷声回:“知道了。”   她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东西,又跑回房间画画。   上午十点钟,司机载她去了公司。   唐翩翩还是第一次来周继嵩的公司。   周氏集团在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独占了一栋几十层的大楼,这是周继嵩半辈子打拼下来的江山,高耸入云,雄伟霸气。   衣着光鲜的白领们挺着腰板进出这里,能在鼎鼎大名的周氏工作,是他们为之自豪的资本。   唐翩翩的座驾停在公司大楼下,公司管理层派了几个经理提前候着。   司机把后车座打开,唐翩翩戴上墨镜,下车。   她的性格本和高冷傲慢一点边也沾不上,今天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对旁人爱答不理的。   这些人都把她当成亲祖宗似的供着,唐翩翩对他们的问候懒得回一个字,墨镜从头到尾都不摘。   她那小脸巴掌般大,被黑超遮挡了一半,小巧的红唇不高兴的抿着,叫人见了更得看她脸色说话行事,战战兢兢。   公司里年轻人居多,发达的社交网络早就让她和聂翊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唐翩翩今天现身在这里,八卦的女员工们难免讨论起她来来,但内容大多都是和聂翊有关的。   同事瞅着那道被层层簇拥的窈窕身影走远了,立刻和身旁一人探讨起来:“感觉小富婆和真人秀上面的形象不太一样啊,看起来好傲的样子。”   同事B:“一个秀而已,看看就行可别当真了,不过她和那个素人的事看着倒不像假的。”   同事A抱紧文件夹紧张地说:“千万不要是假的啊,我好萌这一对的,外形真的太般配了!”   同事C忍不住凑过来加入她们:“你放心,他们的婚约确实是有的,据可靠消息,男方的公司准备进军A市了,所以联姻是必然的,毕竟双赢局面嘛!”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哈哈,你怎么比当事人还要期待他们在一起啊?可操心死你了。”   “我在网上看到他们两个合成的未来baby的照片,小翅膀可爱死了,两个人这么好的基因就应该强强联合,生出来个小王子小公主一定漂亮到逆天!我是为人类的美学进程着想好吗?”   几人嬉笑着调侃起来,同事D端着咖啡路过,轻飘飘丢下一句:“别想了,他们的婚约很快就没戏了,不然你以为小富婆今天过来是干嘛的?”   比当事人还操心婚事的这几人惊掉了下巴,而此时当事人唐翩翩正端坐在办公室会议桌的正中央,集团管事的几个男男女女都陆续到齐了,她环着胳膊翘着腿,面无表情,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思睿陪在她旁边,从侧面看到她墨镜后的双眼竟然是闭着的,连忙小声提醒道:“别睡了,人都来齐了!”   唐翩翩猛地清醒过来。   最近她心里压的事儿多,晚上睡得晚白天就老爱犯困,刚才坐着等人,等着等着无聊得就睡着了。   她摘下墨镜,看到面前两排长桌旁,一群西装革履的高层们严肃正式,所有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都是一副公事公谈的态度。   唐翩翩首先开口,废话不多地直击主题道:“我和聂翊的订婚的事劳烦各位操心了,婚约到底解不解除,我暂时还没有定论,目前只想把订婚日期往后延一延,好给自己一个考虑的空间,就这样,其它的暂时没什么了,到底订婚与否,我想好了会告诉你们的。”   她说完推着桌子站起来,款款离开会议室。   留下在做的各位一脸懵X。   *   坐回车里唐翩翩也没闲着,马上交代苏思睿说:“帮我办理一下去美国的签证,越快越好,然后再订去纽约的机票和酒店。”   苏思睿问:“你要过去干什么?”   唐翩翩闭上眼冷冷道:“去会一会我未婚夫的前女友。”   ……   去公司一趟,喝了杯咖啡的时间就回来了,唐如兰的臭脸在唐翩翩意料之内。   她刚才在公司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已传到了她耳中,唐如兰声色俱厉地质问她:“你到底什么意思?让我辛苦帮你打理好了一切,自己的主意却说变就变,出尔反尔,连和我商量一声都没有,唐翩翩,你是在故意耍我还是想怎么样?”   唐翩翩无话可说。   唐如兰这么生气不无道理,不过就算让她再怎么生气,自己也要保持住清醒和冷静,绝不能再像那天那样冲动。   她已经明白了,聂翊在她心里是有位置的,她也不想把他一棒子打死,有些事还是弄清楚了再做定论比较好。   冲动的产物总是会令人事后后悔,所以她把订婚日期往后推一推,先去趟美国再说。   唐如兰的火气没个几天是消不了的,好在苏思睿那边动作很快,没多久就给她办好了去美国的事宜,以便她离开家里出去避一避。   一切都准备妥当,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唐翩翩坐在自家二楼的小阳台上喝下午茶,蓝柠心走到隔壁院中,她主动打了声招呼。   蓝柠心仰头看见了她,唐翩翩冲她微笑,邀请道:“要过来喝杯茶吗?”   蓝柠心回国的这几天一直住在聂翊这儿,她在A市没有住所,临时购置太费周折,更讲究得不愿住酒店。   和聂翊的叔叔打了声招呼就住了聂翊这儿来,房子挺大,经常两人互不打扰,聂翊也就默许了。   佣人把蓝柠心请上了楼,她走向唐翩翩,沉默地盯着她的侧影。   唐翩翩非常漂亮。   很多人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会营造出独特的整体感觉,或娇憨或锋利,可能是魅惑,也可能是冷眼和可爱。   唐翩翩的五官非常恰当地铺在脸上,娇媚隐隐,清纯更多,像一只品相极好的宠物猫,聂翊喜欢她,蓝柠心一点也不意外。   而且她逐渐发觉到,这个女孩并不只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毕竟聂翊不可能只因为外貌去钟情一个女人七年。   唐翩翩听见她走过来的动静,转过脸笑了一笑,抬手向桌旁的空位招呼道:“请坐,今天泡的是茉莉香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今天这番客套的,对比那晚的拂袖而去,蓝柠心聪明地感觉出她并不是单纯请自己过来喝茶的。   唐翩翩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双目认真直视向她,干脆利落地就表明来意:“我想见一见那个Anna。” 第38章 翩翩   此番是去会情敌,宋韵给她出主意,首先气势上绝不能低人一等,要她把百万的珠宝首饰红底CL铂金包都配齐了去,一定艳压四方。   唐翩翩并不是典型的富家小姐,不爱攀比不爱炫耀,即便现在得到了几百个亿,她还是很有当年的高中时期那样纯粹。   总是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在意,现在的生活与当初相比,除了腰包鼓了点外,其它并无什么区别,去见个陌生人而已,哪儿就一定要这么兴师动众了?   唐翩翩没听她的,出国一趟她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带上几件比较轻便的衣衫,简简单单地去了机场。   下午落地纽约,晚上她就去了见了Anna。   见Anna一面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蓝柠心不难缠,很轻松地答应帮她们牵线,那个Anna应该也是个好说话的,不用蓝柠心费什么工夫就同意出来见唐翩翩了。   唐翩翩觉着,也可能她和自己一样,她们互相对对方充满了好奇。   唐翩翩先到了餐厅,Anna来得也很准时,但她出现到唐翩翩面前时,彻底刷新了唐翩翩事前的幻想,还差点没叫她认出来。   面前的女孩留着及肩中长发,刘海齐得像一刀切,两手随意地插在卫衣的袋鼠兜里,踩着帆布鞋行走在这件昂贵的法式餐厅。   她没有见过唐翩翩,但一进来一眼就锁定了她,毫不犹豫地朝她走来。   说实在的,在她没出现之前唐翩翩是有些紧张的。   蓝柠心给她看的Anna和聂翊的合照,她对聂翊举止亲昵,手握酒杯和人干杯的微笑定格非常有味道,长得也很不错,这样的情敌,会给人一种劲敌的印象。   可这又是什么鬼?   她怎么打扮得像个初中生?   唐翩翩的震惊还没有过去,Anna快步奔到她跟前,激动地抓起她的双手紧握,万分感激地说:“我可真的太谢谢你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姐姐,这顿我请你吧!”   餐厅里没有风,但唐翩翩风中凌乱了。   “没事没事,你先坐吧,请。”唐翩翩扯出笑容应付道。   “嗯!”   Anna摘下双肩包放到腿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圆圆的大眼睛在餐厅内部打量打量,然后问唐翩翩:“姐姐,你还没点餐吧。”   姐姐……   人家把她当姐姐,她却把人当情敌。   唐翩翩:“咳咳,还没。”   “那我们换个地儿吧,这里太贵了,我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够吃一顿的。”   “其实……”   唐翩翩想说今天请客的是我,不用你来买单,Anna扭头朝外面望了一会儿,指着一家麦当劳建议道:“我么就去那儿吧。”   盛情难却,拒绝的话也好像把人看低了,唐翩翩只好说了声好。   干笑之际,满脑懵x。   所在的街区是纽约第五大道,行人如织,黄色的士来来往往。   等着过马路时,Anna低头看着唐翩翩的高跟鞋,好心提醒:“姐姐,待会儿你过马路要慢一点,你鞋跟真是太高了。”   唐翩翩心说:这小姑娘,说话还挺直。   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Anna的视线又沿着她的小腿往上,在她腰上停一下,在她胸上停下来,最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由衷地说:“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聂聂喜欢你。”   唐翩翩嘴角抽了下,“聂聂?”   “就是聂翊啦,我们都爱这样叫他,都知道他脾气臭,但是又不会真正发火,我们几个关系熟的都喜欢这样调.戏他。”   这真的是聂翊的未婚妻吗?难不成蓝柠心给她找错了人?   过马路时,Anna又主动搀扶住她,边走边问她:“话说,姐姐你真的受得了他的脾气吗?他一定没少欺负你吧。”   这姑娘真的太自来熟了。   她们才见面不到十分钟,唐翩翩非常不习惯和陌生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试了试想把手抽回来,但Anna握得她紧紧,也根本没发觉她的不适,顿了顿,唐翩翩就放弃了。   因为她发现,其实自己也没多反感她的接触。   她实话回答Anna的问题:“是没少欺负。”   “那我给你支个招,以后他再欺负你你就上手打,上嘴咬,他虽然很凶,但绝对不会跟女人动手的,真的。”   这话就叫唐翩翩又有点不适了,问:“你打过他吗?咬过他?”   “没啊,我哪儿敢啊,他一般不怎么搭理我的。”   “哦。”唐翩翩的心终于放宽了。   Anna接着说:“他挺烦我的,我也不满意他,但我老爸老想让我嫁给他,就让我和他订婚了,还好有你救我脱离苦海,我真的太感谢你了,对了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唐翩翩。”   “哇,那你的英文名是不是butterfly Tang?”Anna自以为很有梗地讲着冷笑话。   唐翩翩额角掉汗,否认道:“不……”   Anna又马上说:“我中文名叫霍灵灵,和你名字好像呢,要是你姓霍那就更像我亲姐姐了。”   终于知道什么是一见如故。   Anna性格很好,浑身上下都是散漫自由的气质,虽然家庭富裕,但明显不是个挥霍无度的富二代,笑容真诚待人热情,妥妥一美国甜妞儿。   被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唤着,要是这趟没来,唐翩翩怎么也想不到,让她心情郁结多日的“情敌”,竟然只是这么一个小女孩。   唐翩翩无声地叹气,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某人了。   两人来到了马路对面的麦当劳,Anna把她带到点单台让她随便点,自己跑一旁接了个电话,唐翩翩远远听着,像她的什么朋友要来。   端着她们的薯条可乐找到座位坐下,没几分钟,店里又走入一名高高瘦瘦的亚裔青年。   他穿着和霍玲玲一样的黄色卫衣,一看见她们就憨憨地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霍玲玲举起手让他过来,转身对唐翩翩说:“姐姐,这是我男朋友Chris,比聂聂帅对吗?”   唐翩翩还能说什么呢?   她僵笑着点点头,附和道:“是比他帅。”   *   陪小情侣吃了一肚子的垃圾食品,同时也被塞了好几斤狗粮。   从麦当劳离开后唐翩翩就回了酒店。   脑子还是有点转不过来。   主要是Anna的反差感太大了。   再捋一捋他们家的关系。   Anna的爸爸是聂翊的叔叔,当然没有亲缘关系。   蓝柠心是聂翊叔叔的女友,名分上算Anna半个后妈,但Anna经常都是直接叫她的英文名。   不清楚Anna知不知情,这蓝柠心又对聂翊有着那种意思。   这关系还真是乱啊。   聂翊没把她放在心上自己是知道的,现在也知道了,他和Anna之间同样清清白白。   唉,又错怪他了。   还白跑了一趟。   但是如果不是亲眼见到Anna,她绝对不会轻信聂翊的解释,女人都是多疑的,不到黄河不死心,所以这么来说,也并不算白来。   什么都弄清楚了,此时此刻,她又不知道该再怎么面对聂翊了。   本来明天就可以回国,但在麦当劳的时候,Anna热情地塞给她两张音乐节的票。   原来他的男友是搞乐队的,明天刚好有一场户外音乐会,Anna叫上她捧场,还叮嘱了一定要去。   刚好宋韵目前也在美国拍戏,唐翩翩算是有了个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呆两天也好,就和宋韵约了明天见。   另一方面,和聂翊的婚事,她打算回国就定下来。   百转千回,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要和他在一起了。   *   翌日天高云淡,晴空万里,音乐节的举办时间在上午,唐翩翩打算和宋韵一起从酒店出发。   她来纽约前就特意叫苏思睿给她订了宋韵剧组所在的酒店,昨天过来,宋韵一整天都在片场,她们还没见过面。   唐翩翩给宋韵发去消息让她下来,好一会儿宋韵才回她:【哎呀实在抱歉!剧组临时改了一场戏,我早上五点就来片场了,估计得拍到下午了。】   下午音乐节就结束了。   谁被放了鸽子都不高兴,唐翩翩是不想一个人去,但又不能再放Anna鸽子。   她回宋韵说:【我不管,你得找个人陪我,不然让你的经纪人或者助理来也行。】   和宋韵交道打得深了,她身边这两个左膀右臂唐翩翩都挺熟的,宋韵也是有心补救,满口答应下来,说马上叫个人过去陪她,   算她将功补过了,唐翩翩窝在酒店大厅的沙发里玩手机,十来分钟后,身旁有人走来。   唐翩翩抬头。   不是经纪人大周,也不是助理小方。   竟然是魏子昔???   作者有话要说:都没把小魏哥哥忘记吧?这回远方的聂聂要酸死了 第39章 翩翩   看到头顶这张帅得过分的脸,几分钟前,她在手机自动弹送的广告上见过。   真人突然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她面前了,唐翩翩一下不太能反应得过来。   魏子昔冲她笑了笑,“怎么了?”   唐翩翩满头问号:“你是路过还是……”   魏子昔:“宋韵不是让我陪你去音乐节吗?”   唐翩翩又愣了一下。   一秒后,反应过来了。   这个宋韵,可真会给她挑人!   原来魏子昔的新戏是和宋韵一起拍的,酒店也是住在这同一家,今天没有他的戏份,所以他被宋韵请来陪自己出去玩。   而宋韵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唐翩翩曾跟她说过一嘴自己爬过魏子昔的墙头,曾是他的粉丝,宋韵就自以为是地给她安排了这个惊喜。   被宋韵告知唐翩翩是自己粉丝的事,魏子昔在唐翩翩跟前没提,只说他已经在房间打了一早上的游戏了,正好也想出去走走,干脆就一起。   人来都是来了,又是好意,唐翩翩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   音乐节现场人头攒动,这里的气氛比国内的更活跃更浓郁。   魏子昔是个歌影视三栖的全能艺人,遇到这种场合很是乐在其中。   两人一人拿着一大杯奶昔,挤进人群找了个正对舞台的好位置。   Anna男友的乐队是第一个出场的,团队里四五个年轻男孩,黑人白人都有,Chris是主唱,也是唯一的亚裔,表现非常突出。   唐翩翩目光放到前排寻找Anna的身影,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她。   她把脸上涂画得花花绿绿,蹦蹦跳跳一刻也没停下来。   她一定很喜欢她的男朋友吧。   这样单纯可爱的女孩,也真是块宝了。   自己一时冲动跑来了美国,没想到不光少了个想象中的情敌,还多了个可爱的小朋友。   唐翩翩瞧着她活蹦乱跳的兴奋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看回台上。   “啊,请问你是魏子昔吗?”   狂躁的电音声中,一句中文突然穿插到耳边,非常不合时宜。   唐翩翩终于意识到,自己身旁一直站着位光芒万丈的大明星,而且,他好像还没戴口罩!   她惊吓地回头,和魏子昔面面相觑。   魏子昔是觉得过来认识他的人不多所以才不想戴口罩,但他的知名度实在太高了,在华人遍布的国际城市,他的明星待遇和在国内是没什么区别的,休想在粉丝面前遁形。   之前唐翩翩和他配合甜蜜达令节目组,去咖啡店拍摄的那则通稿一直叫人想入非非,后面他们组cp的事被聂翊搅黄了,所以现在在大众眼中,她和聂翊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这种时候再闹出她和魏子昔的绯闻,恐怕刚降下了不久的网络话题会重新掀起风波。   唐翩翩反应迅速,举起奶昔杯挡住自己的半张脸,悄悄往远处挪了几步。   被两个女孩激动满满地凑到跟前,仿佛连他的毛孔都要看清,魏子昔是抵赖不得了,只好大方承认,很友善地和她们签名合照。   过了会儿人都走远了,唐翩翩还在担惊受怕着,问魏子昔说:“她们刚才没看见我吧。”   “应该没有。”魏子昔看了看她:“你很怕?”   唐翩翩舒出一口气,说:“当然怕啊。”   “为什么?”   还能有为什么,他不是也很清楚她和聂翊的事吗?   唐翩翩说:“我都要订婚了,再闹出绯闻不太好。”   魏子昔安静下来,低头凝视草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翩翩心里还是乱糟糟的,无奈地揉了把头发:“唉,也怪我忘记你名气有多可怕了,让人撞见也活该,虽然你我清清白白只来看场音乐节,可是要被拍了照传到网上又不知道该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她后面又说了这么多,魏子昔反射弧好像有点长,还在想她的上一句话。   他专注地问道:“你和那位聂先生的事是真的?”   唐翩翩正往前走,回头看他一眼,说:“是啊。”   他们朝人群的边缘走去,这回魏子昔带上了口罩,遮挡住其它的部位,就显得眼睛更加好看。   他个子很高,在一群白人之中也是出类拔萃,就算戴着口罩,也能让人看出这是多帅的一男的。   曾经的偶像啊。   真的帅。   如果没有聂翊,说不定她会喜欢上他。   这个想法轻飘飘地滑过脑中,唐翩翩突然被魏子昔的眼神吸引住了。   她敏感地发现,在得知她与聂翊的真实关系后,他似乎有些失落。   现在他们已经远离人群了,口罩遮挡了魏子昔大半张脸,但那种严肃的情绪透过双眼同样一分不少地传递给唐翩翩。   仿佛拨开云雾见天明,但是唐翩翩一下子如遭雷击。   希望,是她多想了吧……   魏子昔在她面前站定,问她:“可我听别人说,你并不喜欢他,只是被强行留在他身边的。”   听谁说的?   一定又是宋韵吧。   也不怪宋韵,毕竟自己一直都很抗拒和聂翊的婚事,也很抗拒他这个人,和宋韵吐槽诉苦了那么多次,后来她动了真心就没再说过这些了,可宋韵还停留在上集分解呢,后面的事,她暂时都还不清楚。   但是,她怎么会和魏子昔说起这些?   难道是魏子昔主动问的?   不管自己有没有多想,唐翩翩都不想耽误人家。   她对上魏子昔的眼睛,非常郑重认真地说道:“那是以前,现在我知道我爱他了,所以我要和他在一起了。”   魏子昔作为一名演员,对自身情绪收放自如。   他自然地敛去眸子里的落寞,手指向停在路边的一排餐车,问唐翩翩:“快中午了,要去那边吃点东西吗?”   *   到了下午,两人一起回了酒店。   宋韵也拍完戏回来了,叫唐翩翩去她房间玩会儿,唐翩翩长久不锻炼,上音乐节high了会儿整个人都快累虚了,说午睡后再去找她。   她入住的时候特意让前台安排了和宋韵同一层的房间,剧组给演员们安排的房间也都是就近分布,魏子昔也和她们住在同一层。   两人一起上电梯出电梯,各自把各自包得严严实实,到了酒店的楼层也生怕叫人认出来。   如果在这种场合再被拍到他们在一起的照片,那才是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幸运的是楼层的走廊上安安静静空无一人,他们都被各自的口罩闷了一路,都不约而同地把口罩摘了下来。   两人都是默契地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相视而笑。   唐翩翩的房间需要拐个弯才能到,魏子昔走到这里就到了,唐翩翩回身冲他挥手说了声再见,魏子昔也回了她一个笑,又突然看向她的后方,神色动作都是定了一定。   然后提醒唐翩翩说:“你朋友来了。”   唐翩翩心说可能是宋韵过来找她了吧,因为她刚刚就问了她住在哪个房间。   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地回头往前看,毫无预料地撞进一双暗涌着风暴的漆黑眼眸。   多年的压迫给唐翩翩养成了一种身不由已地惯性,不管何时何地,一见到他这模样就想脚底抹油趁早溜掉。   她手扶到墙上,告诫自己跑不得跑不得。   就算这来者不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向他。   话说他怎么也来美国了?   聂翊已经在这儿等了半天了。   蓝柠心透露给他唐翩翩来美国的事,但某人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他没办法托庄景霖逼问宋韵,只得出唐翩翩和朋友去参加了音乐节的回答。   他还好奇会是哪个朋友。   现在……   呵,还真是个“好朋友”。   唐翩翩默默地走到聂翊身边,往包里翻门卡,顺便掏出手机。   “呀,你都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   在国外接打电话不方便,聂翊给她打的全是语音电话,刚才宋韵打来的也是。   她只回到酒店后接到了宋韵的这通,刚才在外头环境嘈杂,聂翊的十几通她一通都没听到。   聂翊不说话。   她低眉顺眼地把房卡贴到门上开门,看到旁边他长风衣的衣摆   只好尬聊,体现关怀以此示好:“今天纽约好冷的,你穿这么少小心感冒啊。”   还是不说话。   唐翩翩也不敢抬头看他什么表情。   好吧,也是今天错在她身上,翻身了这么些天,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她认了。   而且她知道自己又死定了。   就让开门的动作一慢再慢。   聂翊也真是有耐心,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瞧着她跟只树懒一样,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她开门。   自动感应的门锁响起开锁的音效,聂翊才不紧不慢地抽出口袋里的手,然后用力向前一推,门板重重弹开撞到墙上发出巨响,他的右手顶又在唐翩翩后腰,控制着她进屋。   唐翩翩无助地像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小鸡崽。   进门,关门,把她抵到墙上死死控制,聂翊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唐翩翩惊恐地睁眼:“你想干嘛?”   话音一落就被不分青红皂白地吻了一通,一个粗暴的吻长达三分钟,脸前的喘息是越来越厚重,而唐翩翩都快缓不过气了。   他还算有人性地放开她给她换换气的机会。   双臂圈着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红唇微张,不停吸气呼气,像条干涸的鱼。   小可怜快无辜死了,委屈地咬唇。   聂翊越看越来气。   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要表现出一副被他欺负的样子。   她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一起外出,让他独自在这里等了快两个小时,到底谁才更过分?   聂翊阴冷地哼笑了声,手托起她的脸,摩挲上面滑嫩的皮肤。   该怎么惩罚她呢?   唐翩翩有自己要凌迟处死的预感。   可是当他的双唇再贴到耳边时,这位穷凶恶极的反派,陡然又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语气向她示弱起来:“就不能不欺负我吗?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朝回到解放前,火葬场嘛每天都有亲亲催,快了快了,再甜两章, 第40章 翩翩   真是这辈子第一次听他这样和她说话。   唐翩翩奇怪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搂在她身上的人。   他吃错药了吗?   她太不适应他这个样子了。   唐翩翩把门卡插进墙上的卡槽,房间的灯瞬间全部亮起来.   聂翊还抱着她不放开,压低声音:“我等了你很久。”   没吃错药。   是学聪明了。   那天她的那一巴掌打得好,让他反省了多日。   认识到了自己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会给她多大的压力,美丽的小蝴蝶引人捕诱,可要是强行将它困于掌心,就会让它惊慌失措,即便他没有伤害它的打算,它也会拼命地想要逃离。   最和谐的相处模式,是令它心甘情愿地停留在他的指尖。   俘获他的女孩是需要技巧的。   聂翊决定好好改改自己的作风问题。   果然,见他这一反常唐翩翩就忘记反抗了,瞪起大眼瞅着他观察,脸上五分茫然五分震惊。   聂翊爱惨了。   重新搂上她的腰,情不自禁地,往她刚被吻得红肿的嘴唇上再次亲了上去。   上面亲着抱着,他带领她一步步挪到床边。   唐翩翩的膝弯撞到了床沿,双腿一软跌到了床上。   聂翊也扑上来,胳膊架在她身体两侧,微喘地问她:“可以吗?”   唐翩翩很欣慰。   还知道问她意愿了。   孺子可教也。   她心情一好,什么都可以答应。   头转向一边看着船尾的那面墙,羞涩地咬手指,点点头。   没一会儿工夫,唐翩翩身上湿热得就像在温水里过了一遍又捞出来。   往下看,只看到他茂密的一头黑发。   太要命了。   良久,聂翊闹够了,终于直起身。   唐翩翩满脸通红地看他。   他头发乱了,双唇湿亮绯红,慢条斯理地解他的扣子。   肩膀宽厚,八块腹肌。   去解皮带的画面唐翩翩就不看了。   扭头看别的地方。   窗帘已经拉上了,正午的光亮不能够全部遮挡。   唉,大白天的。   聂翊忙活完他的,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他嗓音暗哑:“不声不响跑来美国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唐翩翩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来见Anna的事,但他既然找来了,想必是已经都知道了。   她这样的做法,会不会显得她很作?   干脆主动坦白道:“我去见Anna了。”   聂翊点点头,带着她的手握上。   唐翩翩手一颤,要往后缩立刻又被他逮住。   她不敢往下看,只好看着他的眼睛。   “宋韵让我陪她来纽约,我知道你以前在这儿,刚好,就见一见你以前的未婚妻。”   颠倒一下重心,表示只是顺便才去和Anna会面的,给自己挽留点面子。   聂翊淡淡的:“嗯。”   就这反应吗?   “不说了。”   唐翩翩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提别人,他怎么还不入正题?   “现在都相信了?”   “什么?”   “相信我为你守身如玉了七年?”   要说心里没有甜蜜那是假的,但唐翩翩还是嘴硬地说:“没有Anna,那一定还有其他人,我就不信你能忍这么久?”   聂翊捏她的脸,“诽谤造谣是犯法的,知道吗?”   “反正我就不信。”   心里却在偷着乐,快说点好听的打消她的疑虑,告诉她这些年他是怎么守身的。   唐翩翩暗戳戳洗耳恭听。   “不信就算了。”聂翊兴味索然道。   ?   都不解释的吗?   “啊……”   聂翊又封住了她的嘴唇。   上下都被侵占,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动作没有技巧,不知疲倦。   他的方式还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一次闹得很凶。   唐翩翩一开始还在好奇他怎么也没问魏子昔的事,是不是也并不很在意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事实是她太高看他了,他远没有那么大度,那件事当然不会轻易过去,他耿耿于怀,就变本加厉地给她苦头吃。   用这种方法来发泄他的醋劲儿,又给自己解了气又让她无隙可乘,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高,实在是高。   变着法儿来了几回,唐翩翩终于得空休息会儿。   她趴在被窝里,浑身虚软,双眼水亮。   朦胧看到外面已经是傍晚了,日光变得温柔缱绻,脸晒到眼睛上都不怎么刺眼。   聂翊在她枕旁睡着。   唐翩翩枕着手背,伸出手指偷偷去摸他的脸。   他睡着的样子,是半点攻击性也没有的。   仿佛怎么样对他胡作非为都可以。   唐翩翩离近一点看他的脸,枕下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聂翊睫毛颤了两下,差点醒过来。   唐翩翩及时把手机声音关掉,接起宋韵的语音电话。   然后再转头看聂翊一眼,发现他还是醒了。   正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皮,看着她接电话。   宋韵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你老公这么能干的吗,刚睡醒?”   唐翩翩轻咳,把手机捂了捂,问她:“干嘛?”   “打电话提醒你小心纵.欲过度啊,该吃晚饭了,下来吃吧,我订了一楼意大利餐厅的位置。”   唐翩翩去看聂翊的脸色。   他还是一副很困的样子,问:“都有谁?”   唐翩翩按他的话问了宋韵。   宋韵回:“只有我团队里他们几个啊,对了,我也邀请魏子昔了,人家陪你逛了一上午,你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吧。”   但这个面子,她想给也是不行了。   聂翊已把宋韵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动了动身子,举起手臂伸了个懒腰。   他什么都不说,可不是更叫人没谱?   唐翩翩只得拒绝宋韵说:“你们吃吧,我就……”   手间突然一松,手机被聂翊出手夺取。   他另一只手像撸小猫那样一下一下揉着唐翩翩的发顶,对着手机说话的语气冷冷淡淡:“我们马上下去。”   然后不等人回话,摁断通话,把手机还给唐翩翩。   我们?   他也去?   话说那些人你都不认识,要过去凑什么热闹啊。   唐翩翩马上就说:“要不你还是别……”   聂翊掀开被子下床,背对她在床下找鞋,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还问她:“别什么?”   唐翩翩把话咽回去,“我什么也没说。”   *   最终唐翩翩软硬皆施,还是没让他一起去。   毕竟大家都是聚餐,他和他们都不熟,又是这么一尊冷面罗刹,去了肯定叫人放不开,多影响气氛。   更何况魏子昔也在。   这男人多小心眼她是知道的,以前在学校里试图接近她的男生们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魏子昔可是和她闹绯闻的人,他心里就该更不痛快了。   唐翩翩点了客房送餐让他好好在这儿呆着,自己洗洗脸换了身衣服就下去了。   宋韵做东,魏子昔果然也在,他换了件浅蓝色的T恤,身材清瘦很有少年感,并没有抬头招呼唐翩翩。   唐翩翩坐到宋韵旁边,宋韵笑盈盈地问她:“哎,你家那位呢,不是说要一起来?”   “没让他来,在房间呢。”   大家一起吃饭聊天,唐翩翩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   她才下来不到二十分钟,房间里的聂某人就一会儿一条消息发过来:   【澳洲龙虾怎么还没小龙虾大?无语。】   然后晒来一张照片。   小是小了点,但哪有那么夸张。   唐翩翩不理他。   【这只鸽子的脂肪也太多了,是只胖鸽子吗?难吃。】   一会儿嫌龙虾小一会儿嫌鸽子肥,唐翩翩看他根本就是存心找茬的,就是不满她冷落了自己,不让她好好和别人吃饭。   在房间还不老实呆着,秀什么存在感?   唐翩翩打发他:【你再点些别的。】   【不点。】   那你就饿着吧!   很快他又发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翩翩又敷衍道:【再等会儿。】   【不许喝酒。】   【好,我不喝。】   刚回复了他这句话,面前就有人起身来给她倒酒。   唐翩翩都觉得神奇了,他还真是未卜先知了。   酒该喝还是要喝的,哪有来聚餐不喝酒的,她举起酒杯递到唇边。   瞬间,手机上新的消息又发过来了:【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微笑)】   那个微笑的表情直直地盯着你看,嘴巴弯起来的弧度工整得瘆人。   唐翩翩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酒撒了几滴出来。   连忙放回去,不敢喝了。   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她在喝酒?   又一想。   难道他跟着下来了?!   唐翩翩紧张地望向四周,很快就在餐厅最安静的一个角落,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黑衣黑裤,坐姿优雅,是餐厅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同桌的一个小姑娘一直在往什么地方看。   太小的龙虾和太肥的乳鸽都好端端摆在他面前,一下都还没动。   它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被他挑毛病,好来骚扰唐翩翩。   聂翊一直在专注地看手机,这会儿大概知道她看过来了,但并不抬头,消息也不再发了。   唐翩翩是真的心里发毛。   那她刚才和人谈笑的内容,还有和魏子昔说的那几句话,都一字不落地被他听见了?   唐翩翩满脸的惊吓,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回去吧,万一待会儿大家喝多了再说点什么,回去更不好交差。   就在此时她又看见,聂翊旁边一位金发美女款款落座在他对面,拨一拨头发,风情万种地向他say hi,大有要出手撩汉的架势。   见到这一幕,唐翩翩那脸色顿时就变得松懈了。   她压下准备离场的话。   天道好轮回,现在两人立场完美转换,看戏的又换成她了。   不是说守身如玉了七年吗?   很好,那她就要好好看一看,这七年里,他都是怎么对待这些主动上门的桃花的。 第41章 翩翩   除了唐翩翩,其余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聂翊那边的动静。   一抬头眼前多了个媚眼如丝的白人女性,聂翊意外地扬了下眉。   他注意到余光里的唐翩翩正直勾勾盯着这里,顿时,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油然而生。   所以就打消了请走面前这位搭讪女的准备,和对方相谈甚欢地聊了起来。   唐翩翩远远看着这一幕,眼里快要冒出火来了。   他到底想干嘛?   明知她在呢,故意的?   唐翩翩一直都不否认聂翊的颜值,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他那样貌生得太好,轮廓立体,鼻挺目沉,放在有种族基因优势的白人里面,用一句网上流行的话来说,依然也还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他对面金发女郎的外形也是不错的,否则也没那么大的勇气坐到他面前去。   唐翩翩粗粗一扫。   鼻梁比她高。   双眼皮比她深。   头发比她长。   胸还比她大。   她脑中立刻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醋味儿使劲儿地翻腾……   然后又看到他们像是谈到了什么愉快的话题,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唐翩翩终于坐不住了,两步并作一步地冲到他们面前。   漂亮的小脸儿绷得严肃,眼神像两道利剑射向这名金发佳人。   聂翊淡定地把酒杯递到唇边。   金发美女对着唐翩翩满脸疑惑。   摊着手问她:"Is anything wrong?"   唐翩翩冷冷地和她对视。   手往旁边一指聂翊,出声道:“他。”   然后再坚定地指指自己:“我的。”   金发美女表情更懵了。   聂翊晃了晃红酒,善意地提醒唐翩翩:“她听不懂中文的。”   “你给我闭嘴!”   唐翩翩吼了他一声,又十足郑重地用英文复述了一遍:“He's mine,ok?”   美女脸色变得尴尬,连说了好几个ok,拿起包灰溜溜地走开了。   打发走了这位碍眼的,唐翩翩气还没消,手撑在桌沿上,弯腰俯视聂翊,气势有增无减。   她露出笑眯眯的表情:“聂总的魅力真是好大的呢,美人走了,是不是很失望啊?”   聂翊指节抵着眉心,无声地笑。   唐翩翩白了他一眼,声音瞬间又凉了下来:“回去再跟你算账。”   她刚才不由分说地跑来这里,她那一桌的男男女女也都跟着看了过来,纷纷目睹了刚才的事。   宋韵笑得肩膀都在颤,还拿手机拍照,估计是要把这件趣事分享给她的庄霸霸了。   魏子昔没什么表情。   聂翊分出目光瞥了他一眼,淡淡收回。   两个男人暗自打了个照面,刀光剑影隐藏在无声的旋涡。   到底还是魏子昔先撤离的。   他是对唐翩翩有好感,也抱有过和她在一起的希望。   现在看来,其实他一早就该收手了。   魏子昔扭过头,清醒地让自己重新当一个局外人。   “你们先吃,我有点事处理一下。”   唐翩翩拽着聂翊的袖子路过他们这里,煞有其事地丢下这一句话,然后就带着聂翊走出了餐厅。   一路无话。   唐翩翩闷着气走在前头,聂翊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进了门,唐翩翩憋了一路的火终于要发泄了。   但她实在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酝酿了这么久,只表达出一句:“我真的很失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唐翩翩一脸的愤怒,痛心疾首。   房间里似乎还弥漫着他们下午欢.爱时的意.乱情.迷。   聂翊坐在床边,表情没有一丝悔过。   并且十分深意地将她一瞥,竟然还问:“现在知道我看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滋味了?”   他指的是魏子昔。   这倒让唐翩翩无话可说了。   傻站了一会儿,她也在床边坐下,环起手不高兴地说:“那你也不能这样气我。”   聂翊双腿都放在床上闲散地盘坐着,又笑出来一声,挠挠她的下巴,“吃醋了?”   “没有。”   “那我怎么闻到满屋子的酸味了?”   “你鼻子坏了。”   “是吗?那我再闻闻。”   说着朝她凑了过来,高挺的鼻梁抵上她的脖子,呼吸也另她发痒。   唐翩翩缩起肩膀往后躲,他早就料到她要这么做了,长臂穿过她背后勾着她的身子,唐翩翩就只能被迫朝他贴过去,任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太怕痒,没几下就被逗笑了,笑声清脆悦耳,环绕在房间里,她的后背跌到被子上,头发在脑后散开,长发像黑色的绸缎,纽约的傍晚过去了,晚霞也不知不觉地消散,天上多出来几颗星星,不如她眼中的闪亮耀眼。   看着她的女孩,聂翊满目柔情。   忽然觉得,只要有了她,以后的生命里就再没有什么憾事了。   *   可能是昨天闹得太凶,唐翩翩早上怎么起不来床。   聂翊醒得很早,一旦睁开眼就不会再睡回笼觉了。   男人的体力真的是个谜,昨天乘了半天的飞机赶来美国,到了酒店又一刻不停地活动了好几个小时,睡了一觉起来能量就恢复满格了。   聂翊看着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正香的唐翩翩,眸色渐深。   唐翩翩还没缓过来。   昨天还好,晚上还活蹦乱跳的,过了一夜才感到腰酸腿疼,一个手指都不想动了。   她太累的时候总喜欢趴着睡,脸侧到一边去,睡得死沉沉的。   唇峰微翘,红润得像奶油蛋糕上的一颗草莓。   聂翊手指戳一戳她的脸,皮肤还真的好似奶油细腻丝滑。   这一下就让他气了念,埋头在上面咬了一口。   力道不轻不重,唐翩翩半点直觉都没有,还睡得跟个小猪一样。   她正做着梦呢。   这次不是在琴房了,地点是一个很豪华的大房子里。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巨有钱人家的房子,寸步不离地紧跟着楼梯前面的少年。   那一次是聂翊带她去了他家。   唐翩翩很担心遇上他的父母,不过他家里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人都没遇上。   她被关进聂翊的房间,他把她带进来自己就出去了。   唐翩翩觉得自己好困好累,看到他的床就忍不出躺了上去。   奇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她是没有勇气上聂翊的床的,好像只是坐在地板上等他回来。   对的,没有错。   聂翊给她拿了点零食过来,一进门看到她坐在地板上还被吓了一跳。   这到底怎么回事?   唐翩翩觉得怪怪的,但怎么也叫不醒自己。   她甚至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另一个她躺在聂翊的床上,一点防备也没有。   当年的聂翊进屋了。   缓步走向了她。   唐翩翩不忍再多看地闭上了眼。   完了。   她的后背压上来了一句坚硬强健的身体,温热的濡湿出现在她脖子后面,她情不自禁地哼出声。   这可是在他的家啊,他要干什么?   万一他父母回来了该怎么办?   唐翩翩脑中理智存留,但是睁不开眼,发不出声,一边沉溺,一边干着急。   他从后面顶了进来,整个身子都覆盖在她的背上。   死沉死沉的。   唐翩翩被压得哼唧了两声。   很快,身下的床垫震动起来,是不停翻涌的波涛,而她是波涛之上的一艘小船。   一点也不担心被他爸妈发现的吗?   “真是疯了……”   唐翩翩吐槽出声。   聂翊喘息浑厚的嗓音就响起在了她的耳边,“谁疯了?”   唐翩翩瞬间睁大了眼。   这哪里是他当年的房间,明明还是在酒店客房里啊。   窗帘拉得密不透光,但大概已是白天了。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但他正对她做着的事,如假包换。   唐翩翩服死了,身子被带得一颠一颠的,她无奈地抱怨道:“怎么又开始了。”   “醒了?”   聂翊动作不停,“那正好。”   然后暂停下来,原地掰过她的腰给她翻了个身子,换成正面朝上。   这个动作,可以说是很高难度了。   唐翩翩满脸涨红,跟快喷出血了似的。   她把上半张脸压到枕头下面,露出鼻子和嘴巴是要呼吸,但是也逃不过他的魔爪,又被他用吻封住了唇舌。   ……   终于结束了。   唐翩翩又没了半条命。   某人捞起衣服翻身下床,还慢悠悠地给了她一个评价:“体质不行啊,以后要多多锻炼。”   唐翩翩要气死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砸去了一只枕头。   *   现在的时间,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该吃午饭了,唐翩翩不想再睡了,瘫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   十几分钟后聂翊从浴室出来,她斜着眼看过去。   浴袍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胸膛半遮半掩的,他把毛巾举到头顶擦头发,双眸黑亮。   这就是持靓行凶对的吧?   聂翊:“起来洗洗澡,待会儿出门了。”   “去哪儿?”   “带你去见一个人。”   *   聂翊说的这个人是他的叔叔,也就是Anna的爸爸,蓝柠心的男友。   原来他知道了聂翊在美国的事,也听说了他正和唐翩翩在一起,就让他带着唐翩翩去见他一面。   车上,唐翩翩疑惑问道:“怎么不先见你父母?他们不也在美国吗?”   聂翊捋了捋她的头发,说:“之后再带你去见他们。”   路上聂翊跟她将了一些他这个叔叔的大概情况。   他这位叔叔姓霍,早年是跟在聂翊父亲身旁起家的,聂家的企业多年蒸蒸日上,他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现在在公司集团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只听他简短地说了这些,唐翩翩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那按这么说的话,这位霍叔叔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了。   “他脾气怎么样?”   “他会不会很难应付?”   “会不会不喜欢我?”   聂翊偏头看着她,“有我喜欢你就够了。”   唐翩翩微微一愣,低头玩自己的裙摆。   “噢。”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喜欢。   也是唐翩翩第一次听别人对她说喜欢。   心窝甜甜的,软软的舒舒服服的像她早上赖床的被窝。   确切地形容起来,大概就像一团甜丝丝软绵绵的棉花糖吧。   秋景正好。   一枚落叶从上坠落,飘拂过她眼前的车窗,唐翩翩跟着它往外看过去。   秋天真的到了。   聂翊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把玩,对她说:“等过两天回国,我们的正事该好好开始准备了。”   唐翩翩欲言又止,担心他还不知道某些变故。   聂翊一眼就看穿她了,问:“现在还往后延不延婚期了?”   “咳咳,就不延了吧。”   聂翊勾唇浅笑,“这才听话。”   唐翩翩朝他坐过去点,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聂翊。”   “嗯?”   “你一定要好好爱我哦。”   “放心。”他的语气轻淡而郑重,十指用力将她紧扣。   “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好吧,火葬场倒计时,话说现在的读者都不爱看甜甜的吗 第42章 翩翩   聂翊叔叔住在纽约长岛的富人区,他的这栋房子外形气派恢弘,大概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许多,就算是在富豪扎堆的长岛,也找不出几所能和他这里可媲美的豪宅了。   一切都是财力的象征。   唐翩翩现在了解了些聂翊家的产业,笼盖的行业十分广泛,几乎是什么赚钱就一定要去涉及什么,但又做得顶尖高端,对比起来,周继嵩的周氏就像个暴发户小地主。   佣人告诉聂翊霍先生正在后院的球场打高尔夫,聂翊就带着唐翩翩过去了。   唐翩翩远远见到那名在草地上挥舞球杆的中年男人。   他身材保持得很好,面目端正,气质卓然,年轻时一定非常英俊。   两人走到他身旁了,他还在专注地衡量脚下的高尔夫球,一杆子下去后,才转回身看着聂翊说:“回来啦?”   聂翊揽住唐翩翩的肩,说:“叔叔,这是翩翩。”   唐翩翩露出来个微笑,“叔叔您好。”   霍嘉丰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应话。   他挪步走过他们身旁,“中午留下吃午饭吧。”   把球杆随手抛给身旁一人,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待他走远了些,唐翩翩仰头问聂翊:“你叔叔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聂翊:“貌似是的。”   “……”   太不走寻常路了,这话要她怎么接啊?   唐翩翩窘迫地埋怨:“有你这样的吗,怎么都不安慰我啊?”   聂翊低头认真地看着她:“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你,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女人的本质都是爱听情话的,唐翩翩表情舒缓了些,略微感动,正想夸奖他两句。   这狗男人的语气大功告成一身轻:“安慰完了。”   “喂!”   *   午饭前Anna回来了,见到唐翩翩,她的热情劲儿比那天见面还要浓烈,扑上来就给了唐翩翩一个典型的美式拥抱。   聂翊在一旁看着,不太高兴地说:“好了,放开了。”   Anna把唐翩翩搂得更紧,故意气他:“就不就不!气死你。”   聂翊呵笑了一声,懒懒扭开脖子,“幼稚。”   Anna只顾和唐翩翩说话,“姐姐,你怎么来了,见过我爸爸了吗?”   唐翩翩笑着说:“见过了。”   Anna小脸严肃:“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凶?”   唐翩翩只能说:“还好……”   Anna拉着她扯东扯西,一名华人老管家过来告诉聂翊,霍先生请他离开一下。   聂翊听了就起身,对唐翩翩说:“我过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唐翩翩点头,“好。”   有Anna陪着她,聂翊不在身边唐翩翩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觉得自己和Anna有一种天生就匹配的磁场,很合得来。   她也挺喜欢Anna的,暗想自己的婚礼一定要请她当伴娘。   没一会儿,家里又来了个陌生人。   唐翩翩比Anna更先看见他。   来人非常年轻,身材高瘦,显得有些单薄,五官过去精致得稍显女相了,但也是英俊的。   他和唐翩翩对视上,很淡地微笑了下。   走近些的时候Anna也看见了他,熟络地省去招呼向他介绍道:“哥,这是唐翩翩姐姐,聂翊哥的女朋友。”   又更简单直接地跟唐翩翩说:“我老爸的干儿子,我的干哥哥,陈云非,在美国大家都叫他Chan。”   陈云非在一旁落座,近距离看,他的五官更令人惊艳,气质是一滩静水般的清心寡欲,嗓音也是清凉如水:“你好。”   唐翩翩伸出手和他握了下,陈云非问:“唐小姐是和Yee一起来的?”   唐翩翩回:“是的,他被霍先生叫过去了。”   陈云非淡笑。   “Yee眼光很好。”   很多人见她第一面会直接称赞她漂亮,虽是好话,但多少有点让人不自在。   同样是对她表示夸奖,但他的措辞非常得当,给了她褒扬,也给了自己体面。   唐翩翩也笑了笑,瞬间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很好的印象。   *   午饭时,聂翊和霍嘉丰一起下来了。   饭菜都是中式的,霍嘉丰在落座的时候跟唐翩翩说了句:“唐小姐初来美国,担心别的不合你的口味,特意让厨师准备了中餐,快尝尝我们家大厨的手艺。”   明明是很为她着想的话,但是又疏离又客气,隐隐也彰显了他对唐翩翩的态度。   聂翊喜欢你可以,虽然我干涉不了什么,但我也不喜欢你。   唐翩翩不是个迟钝的人,她很清楚这一点。   并非她做错了什么使人不喜欢,主要原因只是,她占据了原属于他女儿的位子,聂翊妻子的这个位子,一开始就是他属意给自己的女儿的。   其实也算是情有可原了,所以唐翩翩并不十分介意。   *   从霍宅离开,聂翊亲自开车返回。   敞篷的跑车行驶在长岛的阳光下,秋风很轻没有显出凉意,一直让唐翩翩的头发蒙到脸上去。   她拨开了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次数多了,她也不嫌烦,聂翊忍不住笑出声,说:“你累不累?”   于是把车停靠到路边,帮她扎起头发。   唐翩翩头发很长,他抓起一大把握在手里,问唐翩翩:“你的发圈呢?”   唐翩翩从包里拿出来,说:“我自己来吧。”   聂翊夺过她的发圈,努力套在自己的一只手上,研究着怎么给她绑上去。   这种唐翩翩四五岁时都会的技能,他却是第一次做,即便不会,神情也无比认真。   终于扎好了。   松松垮垮地不成样子。   唐翩翩把他的墨镜当镜子,看到头顶乱糟糟的像刚跟人打了一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就自己又扎了一遍,放慢动作示范给他看。   “这样,再这样,然后手指穿过去……扎好啦。”   她晃晃脑袋,让马尾一扫一扫的。   “怎么样,比你扎的好看多了吧。”   “好看。”   聂翊说得一点也不敷衍,披肩发全部扎上去,使她看起来年纪又小了几岁。   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大眼红唇冰肌玉骨,鼻子眼睛眉毛嘴巴他都爱,天生就该被他疼。   墨镜挡着聂翊的眼睛,唐翩翩看不见他几近迷恋的眼神。   车子在路边停得久了,她催促道:“快走吧,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聂翊恋恋不舍地收回眼,手放到方向盘上看着前方,说:“带你去见我父亲。”   唐翩翩很纳闷,为什么一开始就不直接让她去见他父亲,而是先去见了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   直到聂翊把车开来了医院,她的疑惑又转化成了不敢置信。   他父亲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病房区犹如皇家后花园,环境堪比世外桃源。   护士都是金发蓝眼的纯种白人。   一路环境清雅,病房里更是安静。   两名保镖守在门外,进去后,里面还有着两名看护。   唐翩翩跟着聂翊一路走到里间。   她终于见到了聂翊的父亲,站在门口,震惊地忘记抬步。   病床上的男子穿着医院特制的病号服,毫无知觉地平躺着。   他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连着床头显示生命体征的仪器,一切都平缓而正常。   而他睡得很熟很熟,甚至都不像只是在沉睡了。   难道……   聂翊走过去,非常自然地对他说:“爸,我带翩翩来看您了。”   他转身招招手示意唐翩翩过来,笑道:“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唐翩翩如梦初醒,赶紧走到他身边。   “叔叔他,他……”   她还是不太敢相信,他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种状况。   聂翊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说:“打个招呼吧,他什么都知道,也听得到。”   唐翩翩也了解这个常识,一部分病人在进入植物人状态时,大脑还有感官都还是会有微意识存在的。   就像聂翊刚才那么自然地与他父亲说话,就像面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似的,他应该早已习惯了和父亲这样的相处模式。   唐翩翩犹豫地看了看聂翊。   然后调整一下笑容,冲聂父说道:“叔叔,您好,我是唐翩翩。”   聂翊在一旁冷不丁地说:“多介绍两句。”   唐翩翩直了直背:“我是A市人,比聂翊小两岁半,本科是美术专业,我家有三口人……”   “扑哧。”聂翊及时憋住笑。   不过还是晚了,那一道笑声还是被唐翩翩听见了。   唐翩翩耳热,羞得去拧他的手。   还不是他让她介绍的。   聂翊敛去笑意:“好了,介绍得很好,我爸都听到了。”   唐翩翩还是一脸懊悔,很担心会不会给未来的公公留下个傻儿媳妇儿的第一印象。   聂翊说:“本来第一次见面,该给你个金手镯玉坠什么的,我妈很早就准备好了,回国我拿给你。”   “阿姨也在美国吗?”   聂翊摇摇头,“不在。”   “那在国内?”   “我妈很早就去世了。”   一下子,唐翩翩如遭雷击。   可他说得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   对了。   是她一直都没有问过关于她家里的事,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些年里,他都承受了些什么。   聂翊是有打算今天把什么都给她讲清楚的。   无比安静的房间里,他缓缓道来:“我爸在七年前出了场车祸,从那个时候一直睡到现在,也是在那时遭到了公司竞争对手的打击暗害,霍叔带着我们举家搬来了美国。”   所以,当年他才会走得那么突然?   唐翩翩又想起他翻窗来找她,要带她一起走的晚上。   当时她被他吓到了,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也根本不可能这么突然就离开她的家庭。   她拒绝得很干脆。   现在想来,那是又在他心上又刺下了重重的一刀。   唐翩翩颤着声又问:“那你母亲也是……”   “我母亲是因病去世的,她走得早,你认识我的那一年,她刚走没多久。”   唐翩翩心脏泛起强烈的疼痛。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难受过,为自己没有,更没有为过别人。   这是她早就该知道的事情,可她这么晚才知道。   以前她无比惧怕他,还认为他人格扭曲,心理阴暗,他喜怒无常,控制欲极强,让她喘不过气。   但她从没想过他发生过什么。   原来是刚刚尝到了失去的滋味,所以才无比用力地抓紧她,是担心再次失去吗?   她曾认为自己承受他那么多的压迫,需要被补偿被安慰,事到如今,她只想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啧,怎么哭了?”   聂翊语气无比轻柔,轻得像鹅毛,仿佛经风一吹就能散掉了。   唐翩翩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一颗接着一颗砸在聂翊心窝里,他锁紧额心,双手捧上她的脸,“好端端地又开始折磨我,不许哭了,听到了没。”   唐翩翩泪眼朦胧,眼泪让眼前的镜像都变得模糊。   她看着面前的聂翊,也像看着许多年前的聂翊。   那个受满伤痕的少年,把她禁锢在身边,只为多得到一点爱。   或许那一晚她应该和他一起走。   她更该早一点爱上他。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也不算太晚。   唐翩翩用力抱紧他的脖子,哽咽着在他耳边说:“我要好好和你在一起,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翩翩:老娘走了,你自己玩吧。撒由那拉~ 第43章 翩翩   就该回程了,唐翩翩被宋韵约出来购物。   打着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总得带点什么回去的心思,唐翩翩把聂翊丢在酒店收拾东西,自己出去会宋韵。   女人一逛街就停不下来,几小时下来,两人各是战利品颇丰。   路过一间vintage店铺,唐翩翩突然想进去看看。   宋韵只爱最新款的时尚大牌,对此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陪她进去了。   在国内几乎没什么vintage的店铺,美国这种大大小小的vintage店有很多,站在橱窗外朝里瞄一眼,就足够唐翩翩“春.心荡漾”得挪不动脚。   店内琳琅满目,各种物品静静地陈列在柜子上,有种岁月沉淀的宝贵感。   里面的东西稀奇古怪、各式各样,但也不失大牌。   宋韵很快被绝版的Chanel和Hermes吸引了步伐,唐翩翩独自晃来晃去,在店里的某一个角落发现了一枚戒指。   款式普普通通的,但是莫名吸引住了她的目光,戒圈很大,像是枚男款的。   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想蕴含着一个故事,唐翩翩看着这枚戒指,忍不住浮想起它背后的故事。   店员见她驻足的久了,走过来介绍道:“这枚戒指是店主在意大利淘到的,是一枚婚戒,它已经经历过了三任主人,每一任都非常爱他的妻子,那两对夫妻也都一起度过了冗长的岁月,百年之后,他们都把它又送了出去,让它继续等待它的有缘人。”   唐翩翩讶异地把它拿在手里观摩,问:“它有多久的历史了?”   店员:“整个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它古老,不可估量。”   戒指是银灰色的,戒圈比一般的戒指要宽一些,非常有质感。   店员问她:“您有爱人吗?”   唐翩翩不假思索地回:“有。”   店员笑笑,说:“那您把它带走再合适不过了,它的名字叫forever in faith。”   矢志不渝。   唐翩翩把它买了下来。   过阵子订婚仪式上互换戒指,她就把这个送给聂翊。   逛完街时候也差不多了,还有一两个小时要去机场赶航班,唐翩翩就不回酒店了。   待会儿聂翊会带上他们的行李过来接她,她就先在一间咖啡店等他,顺便歇歇脚。   唐翩翩把戒指那出来给宋韵看。   “怎么样,我的求婚戒指。”   宋韵接过来打量,半晌才说:“真决定了?”   唐翩翩一脸理所应当:“当然。”   “事先警告你一声,一旦跳进婚姻的这个坑可就回不了头了啊。”   唐翩翩认真思索了会儿,竟说:“其实想跳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和宋韵一起大笑起来。   然后又很坚定地说:“开玩笑而已,我没什么好回头的,义无反顾。”   宋韵点点头,犹豫了会儿,又说:“他是挺爱你的,但我有种直觉,你们在一起后,你很难把他掌控,而是他牢牢地把你困在掌心,这么一说,好像地位有些不平衡。”   这个问题唐翩翩没考虑过。   爱情冲昏了人的头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她只想快一点和他在一起。   就算不订婚,就是直接举办婚礼她也愿意。   所以只是对宋韵的话一笑而过。   聂翊打来了语音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他的微信头像,和他本人反差极大,是小包吐舌咧嘴笑的照片。   唐翩翩伸手化向右边的接听键,宋韵先一步把她手机夺去。   笑盈盈地问:“找你啊。”   唐翩翩着急,“快给我。”   宋韵又一躲,眼里浮上坏笑。   她接通了电话,顺带还给唐翩翩比了个“嘘”的手势。   唐翩翩看她打算搞什么。   影后就是影后,那演技简直没话说,看她声色并茂的,唐翩翩都差点信了。   “是聂翊吗?你也在找翩翩?她刚才正和我在咖啡店里聊天,一会儿人就没了,手机和包都落在这里,怎么也联系不到她啊!”   “你快点过来吧,我们再好好找找,实在不行就得报警了,唉,真是担心死我了!”   “我这里的地址是xxxxxxx。”   结束通话,她立刻就哈哈笑起来,把手机还给唐翩翩。   唐翩翩眼神鄙夷:“好玩吗?”   “就是该让他紧张一下,明白你的重要性,你还是不懂拿捏男人的手段。”   唐翩翩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是不懂,但她知道把聂翊惹毛是很严重的。   于是又拿起手机准备再打过去让他别担心。   宋韵又抢来她手机塞进自己包里,“啧,听我的,看他待会儿怎么着急。”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唐翩翩在心里打好保票,总之是宋韵一人的主意,跟自己无关,那他待会儿来了也怪不到他。   唐翩翩看着宋韵,吸一口果汁,心说:你不仁就别怪我待会儿不义。   聂翊很快就来了,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   唐翩翩第一眼先透过玻璃墙与他对视上。   他平平静静地看过来,步伐不紧不慢。   虽然唐翩翩很不齿宋韵谎报军情的做法,可是见他这样,她立马就不大痛快。   他竟然一点也不担心?   怎么能这样?   唐翩翩沉下了脸色,宋韵扭头看到聂翊,他刚好也走到了她们这里。   聂翊看看唐翩翩,又扫了眼宋韵,说:“回来了?”   宋韵也是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眼珠子一转连忙说:“哦,是这样的,刚才翩翩只是去了趟卫生间,呆得会儿有点久了,所以我急昏了头,没事了没事了。”   唐翩翩瞪她。   宋韵起身拿起她的东西,“你们现在要去机场了吗?一路顺风,我先回去了,拜拜。”   这就溜了?   唐翩翩目光更加不满。   宋韵路过她时,突然又低下头在她耳边:“你这男人不行啊,都不在乎你。”   声音压得很低,但也刚好能让聂翊听见。   真是不嫌事大。   说完又笑着冲聂翊摆了摆手,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聂翊坐到宋韵刚才的位子上,问:“饿不饿,刚才吃饭了没?”   唐翩翩不说话。   聂翊语气有心哄着她,“怎么啦?”   唐翩翩咄咄逼人地质问:“知道我走丢了你怎么都不着急,你是不是不爱我?”   聂翊直接就乐了,眼神含笑地重新看着她:“你可是我的宝贝,我不爱你爱谁?”   “少肉麻,给我说正事!”   聂翊:“好吧,实话告诉你,宋韵电话刚打来我就知道她是在骗我。”   “你怎么知道的?”   “她这一招骗庄景霖还行,骗我,演技还没到那种火候。”   他又点点唐翩翩的鼻子,算起自己的帐:“那你呢,明知道她要我担心着急也不拦着?小坏蛋。”   唐翩翩老实承认:“是我也想看看你的反应,但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子的,唉,有点失望。”   她胳膊撑在桌上,两手托着腮叹了叹气。   聂翊缓缓朝她倾来上半身,来吻她的额头。   他眸色漆黑,比以前更有温度:“就算你真走丢了也没关系,隔了七年都能把你找回来,其它的又算得了什么?”   唐翩翩勉强点点头:“好吧,那就原谅你了。”   聂翊摸了摸她的头发,“把你果汁喝完,我们就去机场。”   唐翩翩低头,红软的唇瓣包裹住吸管,乖乖地不浪费,咕咚咕咚没几口就喝完了。   聂翊帮她拿过她买的那些东西,通通拎在单手上,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他握得很紧,比以往都要用力,但唐翩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不面对她时,聂翊双目覆上薄薄的一层冰霜。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永远看不到,他夺过司机的方向盘,一路开车的手都在抖,在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异国他乡,宋韵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他心间炸开。   没有时间去思索那些话的真假,这种事情永远都不能发生。   因为失去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去承受第二次。   *   唐翩翩回到家才知道姥姥在她去美国的几天已经回去了,唐如兰的行程她一向不知情,日常就是和别的阔太太们喝喝下午茶做做美容,有时也出远门度几天假。   聂翊那里,蓝柠心也搬出去住了。   唐翩翩就被他叫到自己那儿,好好地过了几天二人世界。   被聂翊日夜熏陶,唐翩翩也是越来越疯了,仿佛整个天地都是他们的,几天把她滋润得小脸容光焕发,身段和嗓音都软得不像样子,也是越来越叫聂翊上瘾,一天的24小时,每分每秒都想和她黏在一块儿。   但工作也没让耽搁下来,他家里几代经商,在他父亲那一辈,公司产业在A市做得风生水起,后来收到竞争对手的暗地控告,被迫撤离了A市。   但这里是整个大中华区实实在在的一块宝地,商人唯利是图,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聂翊望向趴在沙发上搂住小包看电视剧的唐翩翩。   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过去和她挤在一起。   沙发躺着唐翩翩和小包还算绰绰有余,他一上来,他们三个被迫挤得更紧。   聂翊坐到唐翩翩后面,让她的背贴在自己身前。   他也去看她平板上的电视剧,突然问她:“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唐翩翩的注意力全在电视剧上,随口回:“什么时候都可以。”   又往后看着他说:“不是要先订婚吗”   “是先订婚,就下个月,结婚日期你再选一个,越快越好。”   唐翩翩咬住一颗葡萄,漫不经心道:“订了婚不就是你的人了,还想要多快啊?”   聂翊笑而不语。   阳光透过四格的窗框照射进来,唐翩翩和小包都是懒洋洋的,聂翊抱着她们,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充实。   几天后是他的生日,订婚宴将会一起举办,请柬都已陆续发放出去了,宴会也早早地开始筹办。   这会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44章 翩翩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纵然唐如兰再舍不得唐翩翩这棵摇钱树,也不得不接受唐翩翩和聂翊的婚事。   唐家的亲眷少,来的个把亲友也是唐翩翩不怎么熟的,唐如兰态度淡淡,一点也没家有喜事的欣悦。   聂翊这边,除了唐翩翩见过的霍家父女还有陈云非,另外还来了很多眼生的。   想到要面对那么多生人,唐翩翩很紧张。   在化妆间准备的时候,苏思睿和宋韵都陪着她,Anna一赶到也马上就来后面找她,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唐翩翩心情放松了不少。   今天天不亮她就起了个大早准备,订婚仪式在上午举行,这会儿快要到时间了。   订婚仪式在七星级的度假酒店举办,从早上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唐翩翩都还没出去过,更没见过聂翊,被一群人围着让试衣服试鞋子,又捣腾妆容和头发,就算只坐着什么都不干也是很累人的。   订婚仪式快开始的时候,Anna和苏思睿被叫出去帮忙了,没过一会儿,宋韵也去找她的庄景霖,化妆间里只留下了两三名妆发师。   化妆师帮她把头发上固定的夹子取下来,笑着瞧着镜子里的准新娘,问:“紧张吗?”   唐翩翩也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仔仔细细检查身上有没有哪处遗漏。   她诚实地说:“能不紧张吗?都快紧张死了。”   化妆师笑:“已经非常完美了,今天没有人比你更漂亮。”   她不是在奉承,说的是实话。   唐翩翩那张脸漂亮得挑不出一点毛病,身上的高定礼服更是为她锦上添花。   选的裙子是粉白色的,裙身缝缀细软轻盈的羽纱,腰间由一条细细的银色金属腰带勾勒腰身,裙长拖地,下摆也是大大的,竟美得有种不真实感。   这条裙子是特别订制的,价格接近七位数,化妆师忍不住对唐翩翩说:“连订婚只穿一次的裙子都给你买这么贵的,那聂先生的求婚戒指得要多天价?”   唐翩翩:“其实我也没见过呢。”   自己的是已经准备好了,也不知道他会给她选购什么样的。   她小心地把放在抽屉里的戒指盒拿出来,又一次端详着这枚戒指。   待会儿它会作为交换对戒戴到聂翊的手上。   礼成,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   身后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镜子正对门口,照映出笔挺的男士西服裤,长腿迈进里面来,唐翩翩赶紧把戒指藏到裙子下面。   再看往镜子里面。   以为是聂翊来找她了,谁想到竟然是高起。   唐翩翩拧了拧眉。   聂翊没跟她说过要请他来,而且按他的性子,应该也早已与高起不相往来了,但他是怎么进来的?   在当初的高中校园,遇到聂翊之前,她被镜中来人的各种纠缠历历在目。   那时聂翊与他还是很要好的兄弟朋友。   高起为人张扬恣意,隔三差五地打架,像个炼狱里的魔头没人敢惹,某次经邵年透露,唐翩翩才知道他也为聂翊打过架,并且还被人打伤了一只耳朵,以至耳膜穿孔,听力受损,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   后来因为她的事,聂翊与他几乎决裂,但君子之交,双方从未坑害过彼此。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能也是聂翊不计前嫌请他来的,不过唐翩翩对他还是没给好脸色。   高起走到她身后,手放在她的椅背上。   “方便聊会儿吗?”   唐翩翩客客气气地回了一个笑,同时又是在冷冷淡淡地送客:“不好意思呢,不方便。”   高起猛地笑出声,止笑意后对她说:“你果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那你说聂翊到底更喜欢以前的你呢,还是现在的你?”   唐翩翩不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起看了眼化妆师,摊摊手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唐翩翩沉默了会儿,让其余的人都出去了。   门一关上,高起眼中笑意更深。   他的笑从不会令人感到友善,相反,那是一种遍布邪气的笑,一直都很令唐翩翩反感。   高起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开口便直击主题:“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你结婚吗?”   他既这么问了,那么这句话的后面必然有她不知道的什么事情。   也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能这种日子她不应该听到一些挑拨,但是她十分好奇。   关于聂翊和她的一切事,她做不到置之不理,所以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先听一听。   唐翩翩紧了下眉心,心里被他激得烦躁不堪,便说:“你要说什么就说,不要拐弯抹角。”   高起哈哈笑起来,连说几个“好吧好吧”,目光又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他告诉唐翩翩:“聂翊三年前就知道你在周家,你成了周继嵩的继女,周氏集团的大小姐。”   “但他一早没来找你,难道并不是真的在乎你?”   “而且偏要在这种特殊的时候来到你的身边,所以你觉得,一个男人面对利益和爱情会愿意选择哪一个,而他同时面对的时候,又选了哪一个?”   唐翩翩面色冷硬:“什么特殊时候?”   高起大笑:“唐翩翩啊唐翩翩啊,你还真好骗,你是不是还不清楚你的地位啊?得到了那么多,可你偏就跟没事人似的,你自己不在意,难道就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你块肥肉吗?”   他讽刺完了,缓缓站起身,又弯腰朝唐翩翩贴过来。   两双眼睛在镜子里直直相对,高起目光恶劣。   最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聂翊想把他公司的总部从美国转移到A市。”   其它的他再不多说,唇角一直勾着抹深意的笑,冲她挥了下手,转身退出了化妆间。   他走后,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在唐翩翩脑中穿梭。   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越来越慌乱,越来越烦躁。   猛地站起来,拎起裙摆快步走出这里。   她知道聂翊的休息室在哪里,订婚仪式还有不到十来分钟正式开始,这种时候他一定在休息室里。   她要去问清楚,要他亲自向她解释这一切。   推门之前,休息室内传出隐隐的谈话声。   唐翩翩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门外。   她辨得出来,里面是那位霍叔叔在讲话。   没有其他的人,所以他和聂翊的对话,唐翩翩在这里每一句都能够听清。   “婚后,公司的事可以操持起来了。”   聂翊说:“两年前就开始筹备了,不出意外,应该能很顺利。”   “周氏那边怎么样?”   “他们提供的便利会使进程更快,周氏在A市是地头龙一样的存在,强强联合,我们会很快扎稳脚跟。”   唐翩翩脚跟后退了一步,整张脸都变得异常惨白。   里面的人谈论公事的话题还没有断,后面的话她没有精力再打听更多了,连日里营造出来的幸福,像一只只梦幻而不真实的气泡,现在它们又一同破碎了,她被粗鲁地拉回到了现实。   现实还与以前一样,但变得更加冰冷苍凉了。   她现在应该离开这里了,可她浑身无力的,连挪动双脚的劲儿都没有。   “翩翩,你怎么在这儿?”   蓝柠心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耳边,唐翩翩双眼无神地看着她。   休息室里的对话也戛然而止。   急促的脚步声朝她这里走来。   唐翩翩终于回过神了。   她只想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想见他一面。   她迅速转身,裙摆漾开像绽放的花瓣,她拎起裙子,走过一位位惊讶的来宾。   服务生端着酒盘撞到了她,深色的红酒泼洒到她的裙子上,她发了狠似的把这一层华丽用力撕扯下来,毫不犹豫地丢开,像丢掉一条破布。   唐翩翩快速往前走,聂翊焦急地跟随着她。   “翩翩!”   一听到他的声音,唐翩翩冷凝了一般的神情出现一丝裂痕。   显露出来的是恨。   她步伐加快,无视所有人各种惊讶的脸。   路过唐家的司机,她夺来车钥匙,出去找到她的车,把油门踩到最大,车子像脱弦的箭,飞速消失在眼前。   唐翩翩来到家的时候,妆已经花了一脸,头发也乱了,脸上皮肤被水洗过变得紧绷绷的。   没有人见到她这副鬼样子。   今天是个大日子,家里什么人都没有,兴许都还在酒店等着那某一场盛宴。   唐翩翩把自己锁在这幢大房子里,陪伴她的只有心死的滋味。   *   聂翊从休息室追出来,只看见唐翩翩快步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刚才的对话都被她听到了,他要追过去,但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处心积虑是真的,爱她也是真的。   可这两者放在一起,在她眼里,前者的分量永远是更重,爱情碰上目的,她会觉得他对她的感情变得不纯粹了。   聂翊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爆出,在唐翩翩到达的几分钟后也把车停了下来。   他扯松领带,喘着气敲门:“翩翩。”   楼下大门紧锁,唐翩翩在二楼的房间。   聂翊撑着门缓了会儿,绕到她卧室外的楼下。   掏出手机拨出了唐翩翩的号码。   唐翩翩很快就接起来了:“喂?”   聂翊预想过她的反应。   按自己对她的了解,她是会生气,并且比以往都更难哄,或哭或闹,他照盘全收。   他爱她,但也犯了错,要付出什么样的惩罚他都可以接受。   可现在她无比得镇静,甚至都越过了他自身本性里的冷静。   聂翊心口生凉,猛然感觉到,自己手中能握到的机会,连游丝一线都不会有了。   “翩翩。”   他仰头看着楼上的窗口,秋日的正午阳光里都弥漫一种凉薄的冷气,站在太阳下,似乎从肌理到骨髓都泛起前所未有的冷意。   聂翊声音小心翼翼,唯恐惊扰到她似的。   “订婚仪式快要开始了,乖,跟我回去。”   “开始了啊。”   “可是怎么办呢?”   唐翩翩笑了一声。   “我不想玩儿了。” 第45章 翩翩   聂翊在楼下默默站了良久,开车返回酒店。   宾客们都已在宴会厅就位了。   见到他一个人回来,Anna焦急地走来问道:“翩翩姐姐呢?”   聂翊表情冰冷至极,只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目光微动。   他没有回答Anna的话,低声吩咐旁边的迟礼:“去通知宾客们订婚礼延期,让他们先回去。”   迟礼点头,马上出去办。   还是刚才的休息室,一切仿佛还都发生在上一秒。   可现在,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聂翊坐在沙发里,疲累地闭上眼。   庄景霖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他在门口拦住宋韵没让她一起进来,宋韵向着唐翩翩,一进来掺和肯定让事态更加严重,而且他看聂翊这情况也实在不好,两人硬碰硬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宋韵气归气,终究还是听了他的。   几名好友也闻声赶来,   邵年茫然父问:“翩翩她怎么了?”   聂翊摁了摁眉心,压下不耐回他说:“没事,闹点小脾气而已,回头哄几天就好。”   邵年根本不信,又严肃地继续问道:“我认识翩翩这么久,知道她并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啊,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   这种时候他真不该多问,聂翊沉默下来,冷冷地望向他。   邵年连忙牢牢闭上嘴。   庄景霖拍了拍邵年的肩膀,对他说:“他们两口子的事情,咱们就别凑什么热闹了。”   又看着聂翊认真道:“宾客都开始遣散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你对她都不好。”   聂翊缓慢地呼气,说:“别的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是谁告诉她这些的。”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温和良善的人,此时外表下压着疯狂的恼怒,一点即燃,英俊的脸上,从没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凝重。   休息室内气氛压抑。   霍嘉丰得到消息,和蓝柠心一起赶来。   他们刚出现在门口,聂翊冰冷的视线锁定在了蓝柠心身上。   “是你?”   蓝柠心被他利刃般得目光逼得后退了一步,不知所措。   霍嘉丰严厉地冲聂翊说道:“你清醒点!为了一个女人,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聂翊的确是快发疯了,依然紧紧地盯着蓝柠心,起身朝她逼近。   刚才只有她和唐翩翩在门外,而在那种时刻唐翩翩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   她来了休息室,又刚巧又听到那些对话。   他咬着牙,又问了蓝柠心一句:“是不是你?”   蓝柠心眼底漫上湿意。   以往她无数次说服自己死心,此时此刻,终于能够彻彻底底地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一直知道他眼里除了唐翩翩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原来,竟也可以为了唐翩翩把她视为敌人。   蓝柠心努力平静地告诉他:“不是我,是她自己过来的。”   Anna小心翼翼地旁观良久,忍不住小声告诉他:“哥,刚才我出去的时候见到一个男人去了翩翩姐的化妆间,出来后她就成这样了。”   聂翊立刻问她:“什么人?”   “听人叫他,好像姓高。”   聂翊闭了闭眼,猛然伸手扫下桌边的一排红酒瓶。   巨响清脆,女声高亢尖叫。   而他像疯了一般,周边一片狼藉,一时没有人敢接近他。   炸裂的碎片割伤了聂翊眉骨上方的皮肤,他毫无痛感,手撑在桌沿低头喘着粗气。心脏也一起碎了个稀巴烂。   *   唐翩翩把自己关在房间,昏天黑地地睡。   唐如兰从订婚宴上回来,进来看过她一次。   她没有透露唐翩翩走后酒店里都发生了什么。   今天除了双方的一些亲友,也邀请来了不少达官显贵,好好的订婚已这种方式收场,叫人看足了热闹。   唐如兰看了看唐翩翩的情况,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无精打采得像生了什么病。   窗帘拉得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她也一直没看手机,没有时间概念,更不知外头是天黑还是天明。   唐如兰走进来对她说:“早知如此,你就应该听我的一开始就和他解除婚约,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   唐翩翩声音闷闷地说:“好了妈,我像一个人待会儿,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了。”   唐如兰难得的好脾气,出去把门给她带上,说:“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聂翊那边的事,我会替你解决好的。”   又听到那个名字,唐翩翩心口猛地刺痛。   她下了床,翻找出她在美国给他选购的戒指。   它有着最美好的寓意,原来在他跟前不过就是个笑话。   唐翩翩看了它一会儿,毅然决然地丢进了垃圾桶。   *   晚饭时间保姆上来给唐翩翩送饭,她已经换上睡衣,还洗了个澡,头发尚未吹干,湿发掩映着莹白的脸,身材单薄得像个孤魂野鬼。   窗台的角落是她画画的地方,她坐在那儿在画板上涂涂抹抹。   周妈轻轻把饭菜放下,提醒道:“小姐,该吃饭了。”   唐翩翩还看着画板,回了句:“就放那儿吧,我待会儿会吃的。”   周妈犹豫了一会儿,告诉她:“聂先生回来了,一直想见您一面。”   唐翩翩表情纹丝不动,淡淡道:“让他滚。”   她说得那样淡,周妈大气不敢出,准备退出去之前,唐翩翩又交代道:“把垃圾收拾一下拿出去扔了吧。”   “好的。”   周妈又过来收拾她的垃圾桶,打开盖子,里面没有什么东西,除了擦眼泪的纸巾,就只有一枚银灰色古铜质地的男戒。   周妈把它捏出来,问唐翩翩:“小姐,这个要扔了吗?”   唐翩翩看也不看,“扔。”   周妈觉得可惜,但也只能照办。   她从别墅的后门出去,把手头其它的东西一起扔进别墅区公共的垃圾箱,回来时看到聂翊还在门前等着。   周妈这个年纪也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见惯了现在的年轻人因为感情的事吵吵闹闹,要么伤心欲绝,要么哭闹崩溃,可这两个人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竟都跟个没事人一样,一个比一个冷静。   月亮是个半圆,空气蒙着稀薄的冷意。   墙上的花藤早就败了,聂翊倚在那儿,脚下烟头落了一地。   他已经在门前守了一天了,滴水未进,连她看着都不忍心。   才想到唐翩翩让她扔的戒指可能就是订婚礼上要交换给他的婚戒,周妈走向聂翊,忐忑开口:“聂先生。”   聂翊身份不一样的,但对他们这些人都很尊重,把手中的烟放到腿边,对她说了声您好。   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青年,冷是冷了点,但绝非三教九流之辈,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才闹成现在这样。   周妈决定告诉他这件事:“小姐刚才让我去扔掉了一个戒指,我看那是一枚男款的,应该是要送给您的,这么扔了,太可惜了。”   但她不能私自保存雇主要处理掉的物品,只好照吩咐做了。   聂翊问她:“已经扔了?”   周妈略不好意思:“啊,扔了。”   “没事。”聂翊说着就朝她刚才去的地方抬脚走去:“我过去找找。”   社区的公共垃圾箱不小,物业每天晚上过来清理一次,这时他们还没来过,里面的积攒了满满当当的垃圾,大袋小袋全有漆黑的垃圾袋包裹着,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聂翊一秒也没犹豫,径自翻身跳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他才把那枚戒指找到,如获至宝,用T恤衣角擦拭干净,小心地握在手心。   也直到这时才对自己身处的环境皱起了眉。   这里面恶臭熏天,脏的旧的什么东西都有,他刚才还拎出去好几只夜猫,说不定还有老鼠。   一想到这里,他马上就跳了出去。   偏头闻闻身上的气味,恶心得低咒了一声。   汽车的两道强光照射过来,聂翊心中暗骂了声糟,眯眼撇过头去,不过为时已晚,他已经被人看到了。   刚好还是个认识的。   苏思睿把车窗降下来,惊讶地看着这个一身狼狈的男人。   “聂总?”   聂翊双手插进裤兜,“嗯”了一声。   苏思睿看见他身后的垃圾箱,“您怎么在这里。”   “有点事。”   苏思睿又忍不住瞥了眼垃圾箱。   刚才她可是亲眼看见他从里面爬了出来。   再加之白天的大事,苏思睿十分尴尬,迅速转移话题道:“聂总,我现在正要过去看看翩翩,需要载您一程吗?”   聂翊还是那个淡然从容的样子,“不用,你去就好。”   苏思睿点点头,把窗玻璃升了回去。   唐家大门对聂翊紧闭,苏思睿开车过来,具有自动识别车牌号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   苏思睿停好车,上去找唐翩翩。   唐翩翩正在吃晚饭,状态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苏思睿进来就告诉她:“我刚才看见聂翊了,他在翻垃圾箱。”   唐翩翩专注地吃她的牛乳燕窝,腾出嘴巴说:“关我什么事。”   苏思睿识趣地不再提这个名字了,又说:“你让我找的房子,我联系了几名房产经纪人,想要看房的话明天就可以去看。”   唐翩翩:“你直接帮我订了,唯一的要求是能尽快搬进去住。”   “好,我会办好的。”   房间外响起两声闷雷,苏思睿转过头说:“可能待会儿要下雨了。”   话音才刚落,唰唰雨声接踵而至。   她想起刚才自己在院中停车的时候,似乎聂翊也是朝这边走来。   于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苏思睿想,他可以为了唐翩翩委身去翻垃圾箱,会不会也为了挽回她甘愿淋在大雨中,乞求她的回心转意?   面对别人的事,苏思睿心竟跳得厉害,她有种预感,他会这么做的。   楼下,聂翊果然等在雨中。   英俊的青年驻立在大雨之下,雨点打在宽阔的肩膀上,水雾包裹了他的周身。   虽然狼狈,但他目光冷冽,半点哀求的姿态也没有,甚至有种较着劲儿般得固执。   苏思睿没猜错。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心软是所有女人的软肋。   雨水把他浑身都淋透了,他手里还撑着把打伞,但那不是打给自己的。   他把小包也带了过来……   小包无辜地坐在草坪上,没有主人的允许不敢挪动半步,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唐翩翩的房间,似乎在无声地向她求救。   聂翊紧紧注视着楼上房间里的动静。   苏思睿见到这里的情况,回头和人说了句什么。   很快,恼火的唐翩翩也出现在了窗口里。   一见到那抹身影,聂翊眼中燃起希冀。   就算惹她生气也无妨,只要她能见他一面,让他好好地解释,也不枉费他忍痛让小包陪他一起淋雨。   这么做,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果然,没一会儿,别墅一楼的门开了。   苏思睿和一名佣人撑着伞走过来。   “聂总。”   聂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镇定地问:“她呢?”   苏思睿轻轻拿过他手中的狗绳,把小包牵到自己身边。   面色为难地回他道:“翩翩让我捎句话给您。”   “什么话?”   苏思睿清清嗓子,学着唐翩翩愤怒的语气说道:“要死就自己一边儿死去,还想拉着我的狗陪葬?姓聂的你还是人么你!”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一处笔误了,   写聂聂认为爱情和利益,后者更重要……   其实是我表达有误,   他还没那么渣的,重新改了,狗比男人还是算可以的了。   现阶段虐一虐他的傲气,必须要做翩翩裙下臣。 第46章 翩翩   雨还是下个没完,似乎比刚才更大了。   小包被牵回屋内,胆战心惊地回头看聂翊的脸色。   雨冲刷着聂翊英俊的脸,他微眯着眼皮,表情还算和蔼地朝小包挥了挥手示意它进去。   小包赶紧扭回去,一步三跳地往屋檐下跑。   真是混得连只狗都不如。   聂翊把额前头发往后抓了一把,半晌,苦笑一声,也回了家中。   回去冲了个澡,穿着家居服来到起居室。   陈云非面如冠玉,衣冠楚楚,悠闲地叠腿而坐,端着一杯手磨咖啡欣赏室外雨景。   聂翊疲惫地坐下来。   陈云非扭头看着他笑,揶揄道:“苦肉计好不好用?”   聂翊冷嗤一声:“要是好用,我现在就不在你面前了。”   陈云非笑得更开怀。   和聂翊相识数十载,从没有见他落到这种下场。   而且还是自愿的。   陈云非越想越震撼,发了神经似的一直笑,清爽的笑声不停地回荡在屋子里。   聂翊淡淡一瞥他,“抽风了?”   陈云非和他年纪一般大,当年他初到美国,身边就只有这一个好友,同窗多年,而且陈云非作为霍嘉丰的继子也一同住在霍宅,他们二人的关系很亲厚。   聂翊也不恼,由着他笑。   他手插进发间揉了一把,抬头俊眉紧锁,向陈云非请教道:“到底该怎么哄?”   两人都在霍嘉丰身边长大成人,但在对待女人的这个问题上,他们从不是一条路子的人。   虽说都是不结交红颜知己的性格,不过陈云非对待异性更加温和有礼,很顾忌她们的感受。   相反聂翊对谁都是冷冰冰的,经常很不给人情面,他们之间,一般来说都是陈云非更有异性缘。   陈云非沉吟片刻,欲言又止。   聂翊面色紧绷,认真地倾听。   陈云非憋到最后只是摊了摊手,说:“你的女人你应该最清楚,我真没辙。”   聂翊眉心又紧了几分,叹着气揉了揉太阳穴。   “我再好好想想。”   *   苏思睿帮忙看好了新的房子,钥匙刚拿到手,唐翩翩马不停蹄地带着小包搬了进去。   以后小包就由她照顾,她不会再还给聂翊了。   唐如兰还住在老宅,这里只有她和小包住,有时候宋韵和苏思睿会过来坐一坐,平日她一个人很自在。   无聊的时候就画画,画画的时候心就变静了,她画技进步得很快,渐渐有了像好好拜师深造的想法。   手机响了,唐翩翩放下画笔。   以前周继嵩在的时候,经常安排她去和一些富家千金品茶插花,都是名门淑女,但也有几个从小被宠坏了很爱闹腾的,非常真性情。   那天她从订婚宴上离席,这件事闹得A市人尽皆知,消息一传开,她的手机也炸了锅。   多少熟的不熟的各路朋友都赶来问候,唐翩翩懒得一一回复,唯独回复了顾子双一人。   顾子双家里是典型的暴发户,中学在国内混了几年,毕业后被老爸花高价塞到了澳洲的一所野鸡大学混学历,现在回国怎么说也是个海归了,但也不愿安安分分工作,每天花天酒地、喝酒蹦迪,怎么high就怎么来。   唐翩翩是闹不起来的性子,所以很少和她一块儿玩。   两人经常微信上联系,顾子双大大咧咧的,喜欢谁一点也不掩饰,就这么,她们的关系一直都没有淡下来。   订婚那天顾子双在国外没回来,但也被人口耳相传地知道了些内幕,在电话里连骂了十几声狗男人,冷静下来后问唐翩翩:“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唐翩翩恹恹地说:“当然要和他断了,以后带着我的小包一起过,我的生活里不会再有这个人了。”   还好没人在她面前,看不到她眼角的湿润。   唐翩翩抬手抹了一把,眼前又浮现出聂翊的脸。   但现在一想到他,她眼睛里除了失望和怨恨,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是说这个。”顾子双说:“他这样对你,难道你轻轻松松地就能放过他了吗?怎么也得报复一下吧。”   “怎么报复?”   唐翩翩问完又道:“算了,我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精力,就好聚好散吧,不想再做和他有关的事了。”   顾子双恨铁不成钢,说来说去都没用,最后叹了声气,说:“晚上出来聚一聚吧,请你喝酒,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说也行。”   闷在家里这么久也想出去换换心情了,唐翩翩没多想就答应了。   *   快到时间的时候唐翩翩来更衣室挑衣服。   她晓得顾子双爱去什么类型的场所,为了应景,就选了条吊带裙,搭一双过膝的长筒靴,妆容难得浓艳,但也丝毫不与她违和。   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镜子,唐翩翩走开一会儿,再回来,手里多了把剪刀。   她从额前拨了几捋头发,一刀刀下去,学着理发师的手法给自己捡了个刘海。   大眼俏鼻,长发披肩,刘海的长度堪堪扫在眉眼,她眼神沉着冷静,看到自己的样子和以往不太一样了,稍显满意。   最后抹上暗红色的姨妈系口红,愈发冷艳。   给小包开了盒肉罐头就出门赴约了。   唐翩翩依照地图导航来到了这个什么会所,车被引到地下停车场,还有专门的人带她走贵宾通道去包厢。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热闹非凡了,顾子双还带了她好几个姐妹来热场,各个妖艳性感,玩性很大。   顾子双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好,惊叹地不停打量唐翩翩。   “那个姓聂的眼睛有问题吗?放着这么美的女朋友不珍惜,还搞要江山不要美人这套?”   “他不只眼睛有问题。”唐翩翩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说:“这里也该去检查检查了。”   顾子双就喜欢她这种样子,拍手哈哈大笑,举杯和她碰上,欢呼:“今晚不醉不归!”   大伙轮流唱了几首歌,唐翩翩自知唱歌不好听,不停喝酒避免上去开喉。   同时她也是真的心情郁闷,来这儿放松了些许,没一会儿就喝进去小半瓶的威士忌。   她瞪大眼看清酒瓶上的度数,心想今天果然是要不醉不归了。   刚才带她来的那名男经理推门走进来。   他弯腰恭敬地问顾子双道:“顾小姐,可以让他们上来了吗?”   顾子双点点头,“嗯,可以了。”   然后招呼正在唱歌的小姐妹安静下来,对大家说:“姐妹们都静一静,咱们该上菜了!待会儿都给我放开了啊,一切消费都由我旁边的翩翩小姐姐买单,以此恭祝她恢复单身!”   唐翩翩差点被酒呛到。   好吧。   买单就买单,毕竟这里面一群人里,也只有她家大业大。   唐翩翩点头,非常好说话,“好,我买单。”   一群女孩们又是发出一阵欢呼。   不过说到现在唐翩翩都不清楚顾子双让她买什么单,上什么菜。   这不就是个高端一点的KTV吗?怎么还要上菜了。   而且她这么瞧着,包厢里只有这两台大理石茶几,也不像能吃饭的地儿吧。   被酒精彻底迷醉大脑之前,她的小机灵还保留了一点,灵光一动,醍醐灌顶。   唐翩翩表情惊恐地把头转向顾子双。   不是吧……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没有错,包厢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一列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鱼贯而入。   他们非常有纪律,由经理带领着,站定在女孩们的面前,以唐翩翩为中心一字排开,手背在身后,一副任君挑选的态度。   什、什么鬼?!   “顾子双!”   唐翩翩咬牙切齿地瞪向她,眼睛都红了(刚才被烈酒熏的了)。   顾子双对她视若无睹,问男经理说:“哎,你们不是还有个身价最高的鸭王吗?今天来了没?”   男经理点头哈腰:“来了来了,刚才有客人,现在我就去叫他来。”   顾子双跟唐翩翩解释道:“待会儿给你开开眼,他们这里的头牌,整个大江南北都找不到更绝的了,据说以前还有富婆出500万要保他出来,不过被拒绝了,说要留在这里等待真爱,你说你会不会就是他的真爱?嘿嘿嘿……”   唐翩翩脸色阴沉,低头玩手机不再理会她。   顾子双和她的小姐妹们已经开始挑选了,被选中的几位灭了灯,亮起五彩斑斓的镭射,开始表演热场节目。   唐翩翩不肯抬头看,她可吃不消这些,一心只想跑路。   这会儿酒劲儿已经上头,她无精打采地窝在沙发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看了会儿手机,头晕,就闭眼休息会儿。   等他们high完这场自己就立马结账走人。   居然骗她来鸭店……   真的是够够的了。   果然物以类聚,顾子双和她的小姐妹们嗨翻了天,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是让唐翩翩开了眼,但她实在困得不行。   刚才实在喝了太多,现在越来越不好受。   她摸到手机,想让苏思睿过来救场带她回去。   这时,包厢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又是刚才的男经理,兴许是请来了他们的头牌小王子,想那鸭王到底什么来头,连他这个做经理的都是恭恭敬敬的。   弯腰做着请进的手势,把人请进了包厢。   热辣的歌舞暂时停了停,镭射灯斑斓的灯光寂静地在墙上地上天花板上旋转。   “小王子”一入场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唐翩翩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   现在的视线朦朦胧胧的,但也能看清大概。   那小模样果然名不虚传,个儿高腿长,长得还白。   穿得也比他其他鸭子高级很多,气质更是高他们一大截。   不是俗物,配得上她的眼光。   这就是顾子双给她憋的大招?   还可以。   但如果满分十分的话,她给个0分。   扣一分是因为小王子恃才傲物,表情也忒冷了,他以为他是制冰机吗?   啧啧,还敢瞪她?   另外扣九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   唐翩翩脸色也冷了下来。   他长得,实在太像某聂姓狗比了。 第47章 翩翩   聂翊阴郁的脸色是暴风雨的前奏,光晃到他脸上,照清楚他的目光笔直地盯着包厢正中央的唐翩翩。   唐翩翩还是保留了些理智的,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哪里是长得像,明明就是他啊。   顾子双也认出了聂翊。   任凭她背地里骂了他无数遍,到真人出现在眼前的这种关头,还是成了个闷声葫芦。   聂翊的气场太强大,烟火不食,又冷傲高昂,顾子双也是个在名利场混的,最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让小姐妹们停下龃龉,晃了晃唐翩翩的胳膊,“翩翩,你老公来找你了。”   唐翩翩都习惯了她们对聂翊背地一套当面又是另一套的态度,她清楚,自己又一次被自己人给卖了。   宋韵是,顾子双也是,到底都是两个见色忘义的人,一经那人的外表迷惑,立刻转移立场。   会所经理把灯开亮,用动作招呼里面的小王子们赶紧撤出来。   眼前一下子亮起来,唐翩翩眯起眼,拿手往眼前遮了遮。   他们大概一周没有见面了。   不想给他看到她的任何情绪,因为不管是伤心还是忿恨,都是与他有关的。   她只想让聂翊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乎他了。   聂翊走到她跟前。   顾子双十分讨好地对聂翊说:“聂哥,翩翩刚才喝了不少酒,有点醉了。”   “我没醉!”唐翩翩微愠地分辩。   聂翊嗓音平静:“你醉了,跟我回家。”   微凉的手心握上她的手腕,唐翩翩手臂微颤,迅速把他甩开。   她换上笑脸抬头对聂翊说:“好巧啊,聂总,是不是生意不太好做了,都来这种地方找兼职了啊?”   顾子双和别人对上眼,做出一个无比惊恐的表情,默默往旁边挪远了些。   聂翊不在意唐翩翩这句话的恶意,定定地看着她,答道:“是啊,手头吃紧,出来赚赚外快。”   唐翩翩笑意褪去,败下了阵,接不上他的话了。   她死死瞪了会儿聂翊,气愤地起身往外走。   头重脚轻,一步三晃,穿得还是高跟鞋。   聂翊担心地扯住她往怀里拽,唐翩翩用力推开他,固执地要自己走。   可一出门她就不知道怎么走了。   这地方她第一次来,里面七拐八拐的,刚才有人带着她才找来这里,现在又喝醉了,迷茫地站在走廊里,不知道前后左右到底该选哪条路。   聂翊站在她身后,环臂靠着一面墙。   唐翩翩直愣愣地站着,这一站就是几分钟。   聂翊无奈地说:“翩翩……”   一听到他的声音,唐翩翩就跟重新上了发条似的,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往前头冲。   聂翊及时把她拉回来,“走错了,这边。”   唐翩翩恶狠狠地回头:“你不要碰我!”   聂翊微愣,下一秒把她抓得更紧,他眸中风暴酝酿,黑沉沉的一片,唐翩翩最熟悉他这种样子。   在一起的时候的打他骂他倒没关系,如果把他推开,硬要划分界限,那么后果总是更严重的。   但她现在一点也不胆怯了,不甘示弱地仰起脸与他对峙。   这时他又把她松开了。   聂翊低头看着她垂放下去的手,白嫩的手腕上已经显出了淡淡的红印,他眉头轻皱,十分后悔自己的失态。   这一次他先低下了头,温柔道:“听话,让我送你回去,你这个样子开不了车。”   这会儿唐翩翩才听出他嗓子里的沙哑。   不由地再好好看看他的样子。   他好像比前几天瘦了点,脸上蒙着层很浅的病意。   生病了吗?   唐翩翩转念紧紧蹙眉,告诫自己: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无关。   “走吧。”聂翊用目光征求她的同意,第一次见他出现这种求人的表情,唐翩翩怔怔的,就随他去了。   地下车库。   唐翩翩看到她的车和聂翊的停在一起。   司机从他的车里下来过来迎接,聂翊让他自己开车回去,然后转身和唐翩翩说:“车钥匙呢?”   唐翩翩从包里翻出来丢给他。   聂翊单手接过,又过来亲自为她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唐翩翩难受地钻进去,一坐下来就闭上眼缓解醉意。   聂翊从另一边上来。   她不肯睁眼,但能感觉到他身子覆了过来,扯过安全带给她系好。   唐翩翩睫毛颤了颤。   “喝这么多,晚上睡觉该不舒服了。”   系好了安全带,聂翊坐回去又柔声地问:“这么跟自己过不去?还是在跟我过不去?故意报复我呢,是不是?”   不用睁眼她也知道他现在在瞧着她装睡的样子。   什么话。   什么叫和他过不去,她自己喝醉怎么就和他过不去了?   唐翩翩装不下去了,冷哼一声,把脸往窗外撇了撇。   嫌弃地骂道:“自作多情。”   聂翊这辈子的好脾气都展现在这几日了,这四个字听见了也当没听见,淡然自若地把车开出停车场。   深夜,灯火一盏一盏四处蔓延,凉风习习。   聂翊降下半寸的车窗让风灌进来,清风拂面,唐翩翩脸色缓解很多。   一路,互不打扰。   下车时唐翩翩都睡过一觉了,看到车停在了她新买的思洋公馆。   躲在这里他都知道,她苦心孤诣地买新房子搬家,竟还是逃离不了他。   现在皱眉都成了唐翩翩的习惯,她强撑着精神走下车,聂翊熄了火也跟着下来。   在车里还好,一出来周身都感受到凉风,唐翩翩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聂翊把外衣脱下来搭在她肩上。   “外面冷,快进去吧。”   “用不着再这么假惺惺的,你想要的我永远不会给你,聂总,及时止损。”   唐翩翩双臂往后挣了挣,肩上的外套顺势滑落在地。   聂翊盯着她脚下的衣服,目光渐冷。   唐翩翩猛然惊呼,是被他用了蛮力扣近怀中,薄唇封住她的嘴,发了狠似的亲吻,说是亲吻,更像是咬,是惩罚。   唐翩翩躲也躲不开,后脑勺也被他固定住,只能面向他任他宰割,毫无办法。   力量悬殊,唐翩翩气得不行,去踩他的脚没用,于是启开牙关用力咬下去。   聂翊吃痛了才放开她,黑夜里,他双目好似深潭,湿亮的薄唇缓缓渗出血迹,像个冷肃的鬼魅。   而唐翩翩终于得到自由,但也没有依傍,混沌的脑子更加错乱,往后跌了两步,扶着树干弯腰干呕起来。   聂翊脸上冷意瞬间荡然无存,立刻紧张起来,过来轻抚她的背。   唐翩翩呕了半晌,吐出来的全是在会所灌进去的酒。   吐完了她整个人也虚脱了,由着聂翊把她抱回家里。   刚进玄关,小包早已候了多时,前爪扒在聂翊身上亲热。   聂翊绕过捣乱的小包,把唐翩翩放到沙发上。   明知引狼入室,但唐翩翩实在不行了,动个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聂翊单腿跪在地上,去脱她的长筒靴。   小包和他并排坐着,好奇地看他的动作。   聂翊瞄它一眼,“看什么,又帮不上忙。”   他把唐翩翩的鞋拿到一旁放好,倾身过来看着她的脸,把她蒙在脸上的发丝拨开,起身去倒水。   回来的时候唐翩翩已经醒了,半眯眼缝,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   “起来喝……”   唐翩翩猛地坐起来,头垂在沙发下又是一阵干呕。   这次她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了,但还是难受得打紧,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每呕一声,都让聂翊心都揪起来,坐在沙发上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不停安慰。   不忍再看到她这样痛苦的样子,聂翊抱起她,出门去医院。   昂贵的私立医院护工比病人还要多,提供最完善的护理,唐翩翩呕得太厉害,医生给她做了检查看看是不是酒精中毒。   唐翩翩神经舒缓,窝在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聂翊一直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她蔫得没一点精神,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乖一点。   从来都将她掌控在手心,原来她也有天生反骨,为了他的一个错,可以把温柔似水的性子燃烧成烈火。   医生护士都出去了,病房里只留着他们两人。   已经是深夜了,来来回回在外面折腾,他前些日子的苦肉计让自己受了寒,到现在都没好,这一来就更加重了。   聂翊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声音压得很低,没有吵到唐翩翩。   “说变脸就变脸。”   “就那么讨厌我吗?”   唐翩翩睡得很熟,睫毛贴在下眼睑,一根根弯弯的往上翘。   聂翊拨了拨她的睫毛,目光依恋地垂放在她漂亮的小脸儿上。   在他心中,唐翩翩和别的一切放在一起都没有轻重之分,事业是事业,她是她,他从未衡量过什么。   但他也的确做错了。   为了公司能更好更快地在A市发展,选择和她走了联姻这条商业联盟的老路,他知道事实说出来会有歧义,就干脆一直瞒着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掘坟墓罢了。   所以解释的话一句也没有,做了就是做了,他都认,也不花言巧语地狡辩。   就更不知该怎么获得她的原谅。   夜色弥漫,圆月高悬,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输液点滴坠落的声音。   唐翩翩睡得毫无知觉。   聂翊用手心抚了抚她的额头。   他相信,她总会回到他身边的。   这时医生推门进来。   “聂先生。”   聂翊抬头。   “唐小姐的化验报告出来了,情况有些特殊,请您出来我们再谈。”   聂翊点点头,“好,你先出去。”   他轻轻把唐翩翩的手放回被子里,站起来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她,才走出病房。   医生正在走廊候着他。   聂翊面色凝重,冷冷地问:“什么是情况特殊,说清楚。”   医生把手中的化验单递向他,解释说:“唐小姐只是喝多了点,没什么大碍,只是以后千万不能再这么酗酒了。”   聂翊拧眉看着化验单。   单子上罗列的检查结果他还未仔细去看,这时医生又告诉他说:“因为唐小姐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预告 第48章 翩翩   “聂先生?”   医生试探地叫了他一声,聂翊才回过神。   他迅速地恢复成最平常的状态,神情平静地问医生:“多久了?”   “大体是在四周左右,怀孕初期胚胎都不会非常稳定,一定要小心护理。”   “嗯。”聂翊点点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回头你都告诉我。”   他重新回到病房。   凌晨的夜色浓稠如墨,轻柔的灯色点亮房间,白色的被单变成了能舒缓神经的暖黄色。   唐翩翩陷在被褥里面,微微偏头,沉静酣睡。   聂翊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才走到床边。   他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脱了鞋,小心缓慢地躺在唐翩翩身侧。   把她纤瘦的背揽进怀中,紧紧收拢手臂。   又怕挤压到她,只好艰难地隐忍住拥抱的力道。   此时此刻,他身体里面力量汹涌翻滚,那是巨大的欣悦和激动。   聂翊颤颤地把掌心贴上唐翩翩的小腹,原来这里已经存在着一个小生命了。   是她的,也是他的。   他要当爸爸了。   *   昨晚唐翩翩感到小腹温热一片,就像整夜贴了个暖宝宝似的,刚醒来她第一时间就往腰上摸索。   什么都没有。   她怀疑可能大姨妈该来了,所以才出现了那样的状况。   算算日子,到今天好像都晚了十来天了,这次怎么这么久?   对女人来说这种事情也算正常,她就没放在心上。   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倚在床头。   昨天醉成那样,但还记得是聂翊带她来医院的,但现在又是她一个人在这里了。   故意让自己不在乎也没有用,心是最难说服的。   她心头狠狠别了一下,呼出一口气,打电话叫司机来接她回家。   电话刚通,门外有人进来了。   唐翩翩看向门口,交代着司机来接她的事。   不出意料,聂翊出现在了她视线内。   他换了件上衣,米白色的T恤衫,袖长遮到手背,好身材把简单的衣服撑出模特效果,样子是清爽的。   唐翩翩两眼往旁边一翻不再看他,对司机说:“我在医院,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她说话的时候,聂翊把手里的盘子放到床边桌上,抬手过来取走她的手机,对里面说:“不用来了,我亲自送她回去。”   摁掉结束通话,他侧身坐到唐翩翩床边。   “饿不饿,吃完早餐再回去吧。”   唐翩翩稍愣了下。   莫名其妙地觉得,他今天的眼神满满温情,暖和得有点过分了。   不管怎么样,对待他最好的方式就是视而不见。   唐翩翩翻身下床,弯腰往床底找鞋子。   聂翊一把把她拖上来,“坐好,我帮你穿。”   他取出她的那双平底鞋,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腕给她穿上去。   唐翩翩面若冰霜地看着这一幕。   心说献什么殷勤,再怎么殷勤也没用,永远改变不了你是渣男的事实。   穿好了鞋,她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拨着头发大步朝外走。   聂翊马上跟上。   唐翩翩刚好走到门边,护士拿着出院手续进来差点和她撞到。   唐翩翩敏感地察觉到身后某人倒吸了一口气。   还好她退得及时,没叫自己磕着碰着。   但是推门的小护士脸色猛一下变得唰白,连忙弯腰道歉。   唐翩翩好性子地和她说:“别紧张,我没事的。”   小护士抬头,越过她看了眼她身后,脖子一缩又变得战战兢兢的。   她是看到鬼了吗?   唐翩翩也转身往后看聂翊。   的确,他那张脸阴暗得真的吓人。   唐翩翩没理他,转回来又安慰了小护士两句,接过她的出院通知单,利落地在右下角签上名,问道:“去哪儿缴费?”   说话期间她随意扫过单子上自己的化验报告。   检验项目:“早孕测定”,结果:“阳性。”   “……”   唐翩翩两眼一黑,差点没给吓死。   她立刻去核对单子上的姓名,是她唐翩翩的,一点也没错。   她怀孕了。   唐翩翩不知道她是怎么出了医院的。   浑浑噩噩地被聂翊牵着,坐进车里,他给她系上安全带,帮她调整椅背以便靠得舒服些。   她差点忘在医院的外套和手机他也没忘记带来。   展开外套盖到她腿上防止她受凉,像名无微不至的男保姆。   甚至开车在路上也没闲着,隔几分钟扭头观察她一下。   孩子是他的,他这么关心也是正常。   唐翩翩很有压力,但也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跑到自己肚子上去了,想摸一摸,居然还有点紧张害怕。   要说也是对自己的人生有过规划,孩子是在30岁前一定要生的,但也不能太早,她还要好好过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现在什么都被打乱了,这个宝宝来得这么突然,她现在脑子里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想想到底是哪一次遗漏了。   和他重新在一起后,这种事情他们做的是有点频繁了。   他们都很注重安全措施,防患未然,明明一次也没落下过。   唐翩翩头痛地再好好想想。   她很快就想起来了。   某次不知道他犯起什么神经,拉着她闹到通宵,闹得又凶,后面一两次那个用完了,他又忍不下去,压着她央求能不能不戴。   记得自一开始自己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不戴就不做。   狗比男人又抱着她说了好些好话,那副浑身汗津津的欲.求不满的模样又撩起了她的火,一时糊涂就答应他了。   过了那晚又是糊涂得忘记吃药,所以才酿成今日大错。   都四周了,还是小小的吧,就像一颗种子一样?   慢慢地会长出手和脚,一点点变大,生出来后白白软软像个糯米团子,还会甜甜地喊她妈咪。   她十分期待。   聂翊又把她送回了思洋公馆,到了楼下,唐翩翩泰然自若地下车,一转身发现聂翊也下来了,脚步站定,态度疏离地跟他说:“聂总走好,我就不送了。”   聂翊笑出声,说:“我上去看看小包。”   唐翩翩没那么冷血,好歹他养了小包七年,她不会连让他和小包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同样,以后宝宝出生了,如果他想,她也可以允许宝宝和他定期偶尔地见面。   一旦接受自己很开明的这个设定,唐翩翩变得很好说话,略一点头就答应让他上去了。   唐翩翩住在高层,电梯一层层往上攀爬,镜面上反射他依靠在墙壁上看向她的样子。   唐翩翩发现他的注视,挺了挺背,还是那副冷脸。   “下午我派两名保姆过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聂翊说。   唐翩翩回绝:“我有手有脚,不用别人照顾。”   聂翊点点头,又说:“如果不喜欢,可以只聘一名厨师,只在三餐时间过去照顾你,以后你的所有饮食都要讲究起来了,各方面营养一定要均衡。”   唐翩翩拧了拧眉,不近人情地回他:“聂总好像操心得太多了。”   聂翊:“是我的baby,我当然要操心。”   唐翩翩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   “谁说是你的了?不是的啊,是我和别人的。”   聂翊直接就气笑了,说:“怎么,你除了我还有过其他男人?”   刚好电梯中途停下,门打开时,让踏进电梯里的两个年轻女孩听到了这一句话。   唐翩翩表情垮了。   某个厚脸皮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气得她想打人!   两个女孩互相交换眼色,脸上都挂着几分暧昧的笑。   唐翩翩脸上烧得火热,这种时候是没办法再回击了,叫她好憋屈。   度秒如年,终于到27楼了。   开了门,一进来小包就朝她扑了上来。   小包体格太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开启热烈欢迎,硬生生给唐翩翩撞得晃了好几下。   聂翊在后面抱住她,训斥小包:“坐下,老实点!”   小包很听训,马上老老实实坐好。   唐翩翩低头,看到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聂翊手很大,手掌张开可以把她的腰整个覆盖住。   熟悉的感觉,踏实温暖。   原来昨晚梦里的暖宝宝不是错觉,是他真的这样贴了她一晚上。   他一定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吧。   但就算他会是个好爸爸,也逃不了同样是个渣男的事实。   唯利是图,欺骗感情。   唐翩翩抓下他的手甩开,回卧室换衣服。   她在里面呆了很久,出来时闻到满屋子飘香,料理台处却没有那人的身影。   真走了吗?   唐翩翩眼角微垂,走到厨房。   到了家也才早上九点,正是吃早饭的时间。   她想起被她遗落在医院的那份早餐,当时瞄了一眼,好像也是精心准备的。   来这里,他又重新备了一份。   汤锅里煲的是红枣南瓜粥,昨天苏思睿提来的两只大闸蟹也被蒸红了壳,秋天吃这些最补。   唐翩翩越来越脆弱,食指揉了揉眼下,抹掉一点水痕。   不是因为他做了这些让她感动,是因为一直都爱他,也知道他爱她,可为什么不好好地爱她,要骗她欺她,甚至利用。   这种不纯粹的爱情,不要也罢。   即便有了宝宝她不会心软,以后她就带宝宝一起过,她年轻漂亮有钱有势,还有个得便宜捡来的宝宝,人生至此,不晓得有多快活。   唐翩翩给自己盛了碗粥,端到餐厅准备坐下吃。   隐隐听到阳台上传来了熟悉的男声,她看向那里,脚步不受控制地寻了过去。   唐翩翩拨开窗帘的一角,阳台外秋光明媚,小包额头抵着墙,面壁思过似的坐在墙边。   聂翊蹲在他旁边,像在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训话。   她悄悄地听着。   聂翊声调不轻不重,有着几分严肃。   “就算喜欢妈咪也要适可而止,像刚才那样扑过去,如果撞到她了怎么办?”   “你妈咪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所以绝对不能再扑她了。”   “不然会伤到她的,也会伤到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听到了没?”   唐翩翩无语地扶额,哭笑不得的。   小包都七八岁了,多少能听懂点人话,一副犯了错误的可怜模样,低头垂尾,当真还反省起来了。   聂翊训完了,拍拍它的背。   “好了,去叫妈咪吃饭吧。”   小包像得到赦令,嗖得站起后腿往屋里蹿。   躲在窗帘后的唐翩翩猝不及防,就这样暴露在一人一狗面前。   聂翊缓缓站起身。   “出来了?”   唐翩翩眼神闪躲了两下,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等你吃完我再走。”   他侧身看了眼阳台上的玻璃。   窗子很大,采光极好,整个阳台三面都是由透明玻璃围起来,放置了几盆花草,是宋韵听说可以吸附新房的甲醛给她送来的。   “刚才窗子没有关好,你自己住,凡是要格外留心点,以后睡前都要检查门窗。”   唠叨完小包又来唠叨她,他怎么变得这么多事了?   唐翩翩说:“知道了,没事你就回去吧,在这里久了,我很不方便。”   聂翊垂了垂眼,问:“怎么不方便?”   唐翩翩仰脸微笑一下,“因为我们再没有什么关系了,有的也只是一个小包而已,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见它,我可以让苏思睿把它送到你那儿住几天,毕竟你一个男性经常出入我家里不太好。”   聂翊静静地看着他。   他眼睛生得狭长,双眼皮浅浅的,偶尔埋在眼皮下头,眼尾的弧度又是略微上翘的,就算面无表情,也能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没用过冰冷的语气和她说话了。   “翩翩。”聂翊说:“你还不明白吗?”   “以前想和我分手,可能你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但现在你有了我的孩子,想我再放手,这一次,除非我死。”   *   聂翊最后这句话唐翩翩想了多日,她知道他说到做到,自己要真想和他断,一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下了第一场秋雨之后,才几天的时间,天气就彻底转凉了。   唐翩翩住的思洋公馆处在市内三环,并不是个十分清净的地方,怀孕之后唐翩翩十分注重身体保养,想给自己换个空气好点的地方住。   A市边陲有山有海,国内很多有钱人都爱在那里购置房产,条件也完美满足了唐翩翩的要求,环境好空气好,远离喧嚣。   唐翩翩在网上看了几张照片,瞬间心动,立刻让苏思睿给她买一套可以看到海的,她要带上小包过去,好好养胎。   用手机在房产网站上浏览了一会儿,一上午就让她接到了十来通房产中介的来电。   唐翩翩被打搅得苦不堪言,打算扣掉sim卡图会儿清净,动手前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一次她的怒火值就被烧到满格了,冲着手机怒声说道:“买买买,一定要买,但就不买你的,让你打电话让你推销,烦不烦!”   “呃,请问是翩翩吗?”   手机里传出一道非常温柔的女声,蓝柠心的声音。   唐翩翩眉毛就皱得更紧了。   本以为她都销声匿迹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找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要男孩还是女孩捏? 第49章 翩翩   对这个蓝柠心,唐翩翩没多大感觉。   蓝柠心在聂翊面前,充其量只是个一厢情愿的路人甲。   虽说挑拨过一次他们的关系,但到底没造成很大的麻烦,况且如今唐翩翩和聂翊已一拍两散,去见一见曾经的这位情敌也无可厚非。   然而来到了约定的餐厅后,前来和她应约的居然不是蓝柠心本人,竟给她换成了陈云非?   唐翩翩只和陈云非有过一面之缘。   上次见面还是在美国聂翊叔叔的家中,清贵斯文的青年,从头到脚的细节都透露精致。   这一次也是。   陈云非订的法式餐厅,穿一身漆黑的休闲西服,没有系领带,风度翩翩。   “唐小姐,请。”   他非常礼貌地起身坐了个手势,唐翩翩很淡地笑了下,坐到他对面。   然后问:“陈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云非没让侍应上酒,给她点了杯鲜榨的果汁,自己喝白开水。   这一来唐翩翩就明白了大概了。   他一定知道了她怀孕的事。   陈云非表明来意:“家父知道唐小姐有了身孕,让我替他来见一见你。”   唐翩翩不太高兴地问:“聂翊说的?”   陈云非摇头,“不,我们自己知道的。”他说:“这个孩子是聂家的孩子,霍先生非常重视,想问问您这边的打算。”   唐翩翩了然。   他们都很清楚她和聂翊闹崩了的事,所以才来试探她准备怎么对待肚子里的宝宝。   生下来养大?还是打掉?又或者会为了这个孩子回心转意,和聂翊重修旧好?   唐翩翩很坚定地告诉他:“孩子是我的,以后不会和你们有任何关系,我会一个人好好带它长大。”   陈云非点点头,“我了解了。”   他眼里笑意温和,非常友善,抬手示意刚上桌的精美菜肴,“尝尝味道喜不喜欢。”   后面陈云非就不再和她聊这些了,他很善解人意,知道唐翩翩不会喜欢此类话题,他本质也是个情商高而健谈的人,唐翩翩没有不给面子的提前退场,用餐过程总体很愉快。   晚餐结束后,陈云非提出送她回家。   唐翩翩客气地婉拒了一次,难敌盛情,同意了。   思洋公馆置放了她常用的两辆车,这地方是她自己住的,没有配司机。   怀孕后她也不想再自己开车,刚才还是自己打车过来的。   和陈云非一路谈笑着走向车边,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过来,问她要不要花。   陈云非摸摸小女孩的头,问她:“几岁了?”   “七岁。”小孩乖乖地回答。   陈云非笑笑,说:“叔叔没办法买你的花啊,因为这位姐姐不是我的女朋友。”   小孩又仰脸看唐翩翩。   陈云非是在刻意避嫌,其实她也该和他一路,陈云非这么晚送她回家就有点不妥了,再捧一束花过去,就算什么都清清白白,他们两人也会互相尴尬。   唐翩翩现在对小孩子都非常博爱,想着天快冷了,还是让她赶紧卖完回家,她就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你的花很漂亮啊,都给我吧。”   小孩欢天喜地地借过钱,把花全塞给她,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姐姐就跑走了。   陈云非为她拉开车门,说:“你很喜欢小孩子?”   唐翩翩淡笑,“现在很喜欢。”   陈云非也笑了笑,轻轻合上车门。   *   回到了思洋公馆,车往唐翩翩公寓楼下开去。   在车里,她远远就见到了停在前面的一辆车。   聂翊穿了一身的休闲服,倚在车头,眯眼朝这里望过来。   陈云非非常不巧地“啊”了一声。   透过挡风玻璃,聂翊视线与驾驶位上的车主直直对上。   他站直了身子,走到路的中间。   陈云非被迫停了下来。   唐翩翩对他说:“我在这里下就好。”   她拿上她的花和包,去推车门的时候,看到聂翊已经走到这边来亲自给她打开。   唐翩翩迈腿下去,陈云非也一道下车了。   聂翊根本就不正眼瞧他这名好友,柔声问唐翩翩道:“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唐翩翩不理他,回身冲陈云非微笑,还晃了晃手里的花。   “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锅从天上来,陈云非笑容发干,只能挥手也和她说了声再见。   聂翊两眼发寒地望向他。   陈云非在唐翩翩背后朝他摊了摊手,表情无辜。   唐翩翩上去后。   聂翊还在看着他。   这个时候陈云非必须得解释了:“天地可鉴,一清二白。”   聂翊牵唇冷笑。   陈云非咳了声,“是我主动送她回来的没错,但也是担心这么晚不安全啊,额,对了,花是她自己买的。”   聂翊讥讽道:“买个花还要我女人自己破费,陈云非,你怎么做人的?”   陈云非无语。   原来这花他买了是错,不买也是错。   到底想他怎样?   聂翊并非认为他们有什么,两人好友多年,都很了解彼此,这种趁人之危的事陈云非做不出来。   陈云非摸摸鼻子笑起来,说起正事:“继父让我来见见唐小姐,刚吃了个饭,特意没让她喝酒,连她的果汁我都再三确认了是新鲜有机的。”   他说这么多给自己洗白,聂翊却不怎么在意。   转身往后看到楼上唐翩翩住的那一层亮起了灯,他抬抬下巴,问向陈云非:“喝一杯?”   *   唐翩翩回家洗了个澡,搂着小包看了一部电影,准备去睡时,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大作。   唐翩翩瞄了一眼。   来电人——“聂翊”。   哦。   聂翊的手机号她一直没删,但每次打来了也不会接。   这一次她和往常一样,看了一眼就摁了挂断。   两秒后,电话又响了起来。   挂断。   马上再打来。   来来回回几次,唐翩翩心中产生了一个疑虑。   聂翊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这么死皮赖脸,今晚太反常了。   她犹豫着接通了电话。   里面却是陈云非的声音,语气十万火急地通知她:“翩翩,聂翊出了点事故,你方便的话来一趟中心医院吧!”   唐翩翩瞬间怔愣下来。   她听到陈云非那头乱糟糟的一团,很快他被别的声音拉走,先挂了电话。   唐翩翩紧紧攥着手机,才不过几秒就出了一手心的汗。   她抓起车钥匙迅速奔下了楼。   夜色黑沉沉的压盖下来,路上都没多少人了,唐翩翩开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见到红绿灯下两辆车撞在一起,彼此都成了两团狼藉。   一群人乌泱泱地围着,唐翩翩扭回脸,方向盘上的手不住发抖。   终于到了中心医院,她连问了好几个护士才找到聂翊所在的地方。   唐翩翩一把推开门。   里面原没什么人说话,一名医生一名医护助理,陈云非和聂翊两人一站一坐,现在他们都朝门口望了过来。   唐翩翩噙在眼眶里的泪花都忘了掉下来。   聂翊好好地在床上坐着,右腿平方上去,小腿正面划出一条七八公分长的伤口,血淋淋的,看起来非常吓人。   医生在给他缝针。   除此之外,哪儿也没伤着碰着。   见到她,聂翊眼中闪过一某意外。   唐翩翩只在睡衣外加了件外套就跑来了,脚上竟还踩着拖鞋。   她鼻尖眼眶都红通通的,看了看他,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抬起手背抹了把嘴巴,就要转身往回走。   聂翊目光收紧,撤下受伤的腿就要跟过来。   他动作太急,碰掉了护士的托盘,里面瓶瓶罐罐倒了一地,噼里啪啦地响声引人侧目。   医生焦急地命令道:“正在缝针呢,千万不能动啊!”   聂翊根本不听,脚踩下来就要出来追唐翩翩。   陈云非用力摁住他的肩膀,说:“你老实点别动,我去叫她回来。”   其实唐翩翩一直在门口,背贴着墙站在那儿,听到里面的动静她就走不动了。   刚才只瞧了一眼那皮开肉绽的伤口,这伤仿佛也伤到她心上了,心脏替他抽疼。   针才缝到一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扯到,他当真不怕死吗?   唐翩翩眼泪掉落下来。   陈云非出来了。   她擦擦眼泪,看着他。   陈云非反手带上门,解释说:“刚才在外面喝酒,一个醉鬼撞倒了酒吧的酒柜,瓶子全摔下来,碎片崩到他小腿上了。”   唐翩翩想起她来的路上见到的车祸现场,想打死陈云非的心都有了。   陈云非抱歉地摸摸鼻子,“你进来看看他吧,来都来了。”   唐翩翩摇头。   陈云非:“你若不肯,他又该追出来了,就可怜可怜他吧。”   里头,聂翊一直盯着门口。   医生缝着针问他:“女朋友啊?”   聂翊回:“老婆。”   陈云非推开门把唐翩翩请了进来。   她一进来,聂翊的眼睛就盯在她身上没放下过一秒。   唐翩翩不敢再看他的伤,离他远远的。   聂翊朝她伸手,示意她过来。   用不着唐翩翩给他冷脸,陈云非推推唐翩翩,让她被迫地走到聂翊身旁来。   聂翊柔情满腹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死了,喊我来收尸。”   医生缝针的手一顿,呼吸都停了一下。   而听了这么难听的话的聂翊,一点儿事儿也没有,竟还更加温柔了。   “自己开车来的?这么晚了,外面冷不冷?”   他把唐翩翩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触感是冰凉凉的,聂翊蹙起眉,不满地瞥了眼陈云非。   陈云非领会到这个眼神,知道这是在怪自己多嘴透露消息,叫他的心肝担心了。   医生缝好了针,交代起注意事项:“忌酒忌烟,海鲜和辣味都别碰,能不下地就不下,尤其注意不要做剧烈运动。”   陈云非幽幽接上话:“这一点您尽管放心吧,最近他也没这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聂某人:你他妈找事?   想今明两天更完后面收尾的几章,然后就写怀孕和包子,当做番外来写,把校园篇放到最后。   就等着吃糖吧~~   明天可能会双更or三更 第50章 翩翩   医生和护士忙完就出去了,陈云非也很成人之美地给他们留下二人空间。   聂翊拉着唐翩翩,让她在床沿坐下。   “担心我?”   唐翩翩说:“没什么可担心的。”   聂翊轻笑了一道,问她:“那你跑过来干嘛?”   “看看你死了没。”   聂翊笑声更加开怀,唐翩翩不由瞥向他的小腿。   伤口缝好了针,压盖上一块纱布,但鲜血还是渗出来了,洁白上的殷红更是刺眼了。   唐翩翩喉口哽咽,目光闪到一旁,背对他坐在床边。   他们之间好久没有过这样和谐的时刻了。   唐翩翩两手按在床沿,伸腿向前,看着眼前的一堵墙。   他在后面一点声儿都没有,像个死人。   但熟悉的气息一直环绕在她周身,一点一点让她消散了先才的慌张。   唐翩翩发现自己仍是非常在乎,对他本应死心,可惜死性不改,真想不到,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她会怎样。   后来司机到了,聂翊让他送唐翩翩回去,对唐翩翩说:“到家早点睡,我明天再去看你。”   唐翩翩冷淡地拒绝:“不必了。”   他轻轻摇一摇头,认真道:“我要去的。”   “随你。”   *   可是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他却没来。   唐翩翩扔掉画笔,出来看看天气。   这几天气温转凉,但也没什么风啊雨啊的。   又过了一天。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唐翩翩正在刷牙。   一听到声音就忙不迭跑过去,小包人来疯地也随着她跑,期待地打开门,来的人是苏思睿。   唐翩翩眼中清楚地展露失落。   苏思睿把门带上,进来换鞋,疑惑地问她:“你怎么了?”   唐翩翩说:“哦,以为是快递。”   苏思睿:“房子我已经帮你定下了,就是昨天你看过照片的那栋,随时都可以搬过去,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住?”   唐翩翩捋捋小包的毛发,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那地方太远,带上小包不方便,你先陪我把它送到聂翊那儿吧,过几天再接它过去。”   “好。”苏思睿又笑着说:“听说他伤了腿,你是不是担心了?”   唐翩翩马上就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放鞭炮庆祝还来不及!”   苏思睿载她们一人一狗回到老地方。   才出去住了一周多,回来后发现这里的草木枯黄了许多,秋意来的似乎比别处都要快。   迟礼是聂翊的助理,也经常出现在他家中。   他透过大门,一看是唐翩翩,立即就把她请了进来。   唐翩翩拽着小包的牵引绳,路上和他说:“不用告诉他,我只是过来送小包的,安顿好它我就走。”   迟礼颔首,告诉她:“聂先生前天从医院回来就发了高热,现在在房间躺着,您要上去看看吗?”   “不了,让他好好养病吧,我这就回去了。”   迟礼把她送到门外,苏思睿等在车边,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唐翩翩睇她一眼,“不然呢?”   “现在回去?”   “去看看我妈吧,好久没回来了,不能过家门不入。”   “好。”   苏思睿和她一起进去。   今天唐如兰在家,刚一进门就见到她,坐在茶几旁,桌上放了两盏空茶杯还没收,应该是刚送走客人。   “妈,我回来了。”唐翩翩说。   唐如兰听到她声音猛地看过来,眼中有意外有慌乱,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笑着问:“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唐翩翩说:“刚把狗送到聂翊那儿,过来看看你。”   “哦,思睿也来了。”   苏思睿礼貌地笑笑,“唐夫人好。”   唐如兰:“待会儿留下一起吃饭吧,我让他们好好准备准备。”   今天唐如兰非常客气,待人态度也好,唐翩翩心想是不是真的就是远香近臭,自己离家几天回来她就变得和蔼可亲了。   但是苏思睿已经预约了搬家公司下午来,她们不便久留。   唐翩翩和她说了自己打算去海边住一段时间的打算,没有透露自己怀孕的事情。   未婚先孕,怎么说都是不体面的。   并且唐如兰也一直不太赞成她和聂翊在一起,这种事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以后找到机会再说吧。   略坐坐就走了,两人回到车里,都坐在前面,谁也没注意到后座上多了个人。   聂翊裹着件羊毛衫,精神恹恹地坐在车座里,像只生病的大猫。   刚才听迟礼汇报唐翩翩过来了一趟,就马上追出门来,刚好看到她的车停在外面,还没上锁,他就直接上车了。   苏思睿往他房子的方向望了望,问唐翩翩:“你真不要过去看看聂总?”   唐翩翩低头看手机,没有情绪地回:“不去。”   苏思睿了解她,知道其实她是想的,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个坎儿罢了。   她试图劝道:“其实聂总对你还挺好的,你真就不要他了吗?”   聂翊屏息等待唐翩翩的回答。   她冷哼了一声,说:“以前追我的那些,有哪个对我不好?他算老几。”   “但你怀了他的孩子啊。”   “他除了贡献一颗精子,别无用处。”   苏思睿扑哧笑出声。   唐翩翩现在性子愈发强硬,待什么都冷冷的,说话也不遮拦。   本来好友之间话题就不忌讳,她这么说了,轻悠悠的,仿佛无关紧要。   后面的聂翊不太好受。   他有种用完就被丢开的挫败感。   遇人不淑啊。   唐翩翩赌气地说:“我早就不想和他过了,要是真在一起以后有我受的。”   “怎么了?”苏思睿好奇问道。   唐翩翩就是单纯想挑刺儿而已,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好像她唯一受不了的只有这一点:“他太野蛮了。”   苏思睿暧昧地问:“哪里野蛮啊?”   聂翊微微勾唇。   唐翩翩说:“你知道他上辈子是什么吗?”   “什么。”   “公泰迪。”   “噗哈哈哈哈哈!”   苏思睿很少失态,拍着方向盘笑得前仰后合。   “聂总他……哈哈哈哈!”   聂翊沉下脸。   唐翩翩还在说:“以后不许叫他聂总了,都叫他聂狗。”   苏思睿快笑岔气了,“哎呦,眼泪都出来了!”   苏思睿对着后视镜检查眼妆。   小小的镜面上,倒映出后方一尊仿佛周身环绕阴云的阎罗。   四目相对,苏思睿冷得浑身打了个寒颤。   “聂、聂总……”   唐翩翩纠正:“是聂狗。”   苏思睿给她使眼色,叫她往后看。   唐翩翩反过身,脑袋伸到后面。   “……”   聂翊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然后笑盈盈地看着她,满脸纵容。   “翩翩,朋友之间聊别的都好,勿谈床事。” 第51章 翩翩   唐翩翩脸皮迅速充血,难言地和这个人对视。   不管面对什么人,当面诽谤,又被现场抓包,真的会非常非常尴尬。   而且还是那种不可描述的话题。   苏思睿为她解围,对聂翊说:“聂总烧热退得怎么样了?翩翩正担心您呢。”   聂翊就问唐翩翩:“那怎么不上去看我,嗯?”   除了刚才故意逗她的表情带了点笑,他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看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虚。   唐翩翩想起他的腿伤,忙往下看。   他穿着宽松的长裤,瞧不见腿上的情况,后座上斜放了一只拐杖,他竟然拄着拐出来的。   唐翩翩心情复杂。   忍不住就说:“你就不能好好躺着吗?”   聂翊模样沉静又可怜,轻轻地说:“想见你。”   又来这一套。   唐翩翩无情地撇开脸。   苏思睿问:“那个……我要不要先出去一下?”   “不用。”   唐翩翩手机拨出电话,说:“过来把你们的人带走,碍着我们开车了。”   苏思睿实打实领略到她绝情的一面。   她同情地瞄了眼聂翊。   以往高傲光鲜的男人,面色透着虚弱,任由她怎样冷言冷语都不生气,只静静地看着她。   迟礼很快从别墅里出来了,大步走向车旁。   聂翊自己打开车门,最后说:“我好些就去看你和宝宝。”他带上他的拐杖下车,动作吃力缓慢。   迟礼赶紧过来搀扶,他反手推开,固执地自己下来,站在车边等她们先走。   车头小小的后视镜里,他在蓝天之下,阳光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侧着身在看唐翩翩这里。   唐翩翩细碎的刘海遮了些眼睛,红唇紧抿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小下巴朝苏思睿那边一瞥,避开聂翊的注视。   “开车吧。”   苏思睿不怎么爱插手她的私事,这次,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劝她和聂翊和好。   统共也就那几条理由。   “孩子不能没爸爸。”   “聂翊错不至此。”   苏思睿是理性,唐翩翩更多偏向感性。   感情中最忌欺骗。   每每让她想到,他们在一起谈情说爱的时候,他看着她,眼前却不只有她,还有着她背后的那些巨大的利益,她就无法让自己去原谅他。   她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或许会有多种可能,不管怎样,目前她能够确定的是,她如何也不会轻易原谅。   *   唐翩翩搬去了月鸣岛。   开车从A市到这里,高速途经邻室,两个小时候就达到了海边。   虽是秋季,但远远看着岛上依然郁郁葱葱,岛上草木大多都是全年常青的,有村庄,有旅游景区,静辟处,茂盛的树丛掩映着富人的度假别墅。   要到岛上要乘坐轮渡上去,也快,顶多20分钟就上岸。   唐翩翩怀孕没有不良反应,上船也没事,落地活蹦乱跳的,到了新家,安顿好之后,苏思睿在这儿陪她住了一晚,到了白天要回去上班,就离了岛。   她走之前,唐翩翩听到她躲在洗手间打电话,是在和谁汇报她这里的位置。   不用想也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傍晚,云霞从海面升起来,海鸥在云彩之下滑翔,沿海的灯早早亮起来,沿着岛线绵延,像一条来此休憩的游龙。   今年来岛上游玩的游客的多了,这里衍生出各种旅馆、餐厅、咖啡厅。   唐翩翩昨天和苏思睿在一间客栈吃了饭,老板厨艺好,店里环境也不差,还有个嘴很甜的小帅哥。   晚上她们又来了一次,苏思睿走后,她自己也要来。   每顿必点蟹汁桂鱼和龙井虾仁,每次她来,老板的小儿子就会丢下手游,坐过来陪她说话解闷。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高高帅帅的。   放假在家到店里帮忙,眼睛时常带着笑,非常讨好感。   “姐姐,你是哪儿的人啊?”   “A市。”   “你应该没比我大几岁吧,九几年的?”   “比你大了七八岁呐。”   “骗人的吧,明明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唐翩翩忍不住笑起来。   他老爸把唐翩翩点的菜端上桌,轻斥:“宋恩鹤,少贫!让客人好好吃饭。”   唐翩翩摆摆手说:“不碍事,就让他在这儿吧。”   宋恩鹤冲他爸扮了个鬼脸,回头看到唐翩翩看着自己,马上收敛起来。   唐翩翩说:“你名字好听。”   他托着腮,由衷地说:“姐姐名字也好听,长得也好看。”   他昨天从苏思睿和她的谈话中听到了她的名字。   唐翩翩轻愣,败下阵了,摇头失笑,递给他一双筷子,“一起吃吧。”   宋恩鹤先接过来,站起身说:“我再送姐姐两瓶啤酒。”   唐翩翩忙说:“不用的,我喝不了酒。”   “为什么啊?”   “因为我怀……”   说到这里,邻桌几名女大学生纷纷发出惊呼,她好奇地朝她们看过去。   “是朝这里来的吗?”   “来了来了!”   “别扭头看啊,多不好意思。”   “可是真的好帅啊!!!”   “唉,只可惜腿脚不太好。”   唐翩翩心口紧了一下,又望向门口。   让她无比熟悉的身形走进了店里,在门口一个靠墙的位子上坐下。   宋恩鹤马上去招呼:“哥,吃点什么?”   他随手一指唐翩翩桌上,“一样的来一份。”   宋恩鹤神情微微异样,答了声好。   “我订了你们这儿的房间,帮我把行李拿上去,房卡再送过来。”   宋恩鹤对客人的态度都很好,也不是不肯听使唤,刚才还好好的,在他指定要和唐翩翩点一样的菜的时候,态度就冷淡下来了。   问:“订房间的名字是什么?”   “聂翊。”   宋恩鹤慢吞吞地拉着他的行李去开房间,路过厨房冲里面喊道:“爸,翩翩姐的那几道菜,再给那边的大叔来份一样的!”   “咳咳咳!”唐翩翩被一口米饭噎到,拍拍胸口。   大叔……   聂翊紧盯宋恩鹤的背影,那眼神仿佛想过去给他灭口。   他收回眼看手机。   唐翩翩说:“你就不能过来一起吃,就偏要浪费是吗?”   几只海鸥扑棱翅膀的声音有点吵,落到窗台上跟人讨食。   她的话说完,他没一点动静,大概没听到。   唐翩翩无奈地翻翻眼皮。   哪用得着她管这些了,他爱浪费就浪费,跟她没关系。   宋恩鹤回来了,把房卡放到聂翊桌上,说了声:“你的卡,314房间。”   聂翊没理他,拧开随身带来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这么几天,他腿伤还没痊愈,所以还带了根拐杖来。   漆黑铮亮的实木拐杖,手柄上雕刻了一只威武的老鹰头。   他走路除了有点慢其它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反倒这个拐杖竟像凹造型用的。   但唐翩翩是亲眼见过那道伤口的,知道他每动一步都不会有多好受。   不好好在家呆着,偏跑来这里干什么?   唐翩翩腹中憋着团郁闷的火气,吃饭也没胃口了,背上她的小背包,对宋恩鹤说:“我有点事先回家了,你自己慢慢吃。”然后扫码付钱。   宋恩鹤得意地往后瞅一眼聂翊,说:“那我帮你打包吧,带回去晚上饿了再吃。”   他跑去厨房拿了两个打包盒过来。   “翩翩姐姐,你在岛上住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小心被坏人盯上啊!”   他这是话里有话,聂翊眸色幽暗,听着他说。   “前年我们这儿来了个家里做钢材生意的富二代,来岛上太露财了,叫几个游手好闲的岛民盯上了,把人绑架了跟他家里勒索,要了这个数。”   他伸出手掌比了个“五”。   唐翩翩:“五百万?”   “不。”   “五千万?”   还是摇头。   唐翩翩睁了睁眼,不会是五个亿吧!   宋恩鹤声音恐吓:“五十万!”   聂翊:“……”   唐翩翩:“……”   唐翩翩干笑了两声,回应他道:“还真不少呢……”   “总之就是提醒你,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要和陌生人走得太近,谁晓得有的人道貌岸然,实际安着什么坏心眼呢。”   他下巴指指聂翊。   人和人就是会有这种特殊的磁场,即便第一次见面也天生敌意。   聂翊样貌和唐翩翩非常般配,两人看起来也都不是泛泛之辈,特别是刚才聂翊一来,店里那么多人,他翩翩要和唐翩翩点一样的菜,折让宋恩鹤非常不爽。   他想追求唐翩翩本就没有十足的勇气,半道又杀出来一个让他有预感会发展成情敌的小白脸,宋恩鹤少年心性,句句针对。   聂翊根本不把这小孩放在眼里,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两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微微侧眼,捕捉到唐翩翩随脚步飘动起来的长裙裙摆,还有她身上清新好闻的茉莉一样的香气。   *   宋恩鹤送完唐翩翩,哼着歌回到店里。   起风了,海风湿咸,餐厅四面通风,静雅清凉。   这会儿店里没多少客人了,聂翊还坐在原位,面前的饭菜没怎么动。   他叠着腿,侧首望着窗口外。   晚霞正在沉入海面,海风吹得他头发有些乱了,玉肤玉骨,脸庞寂寂如雕塑。   怎的都是一派风流倜傥。   宋恩鹤才回来一会儿,已经见到好几个女人朝他那儿偷看了。   连他家的母猫都过去蹭蹭他的腿,轻扫尾巴撒起娇。   聂翊弯腰把它捞上来放到腿上,缓缓抚摸。   宋恩鹤更不高兴,走过去,“花花,来哥哥这儿。”   猫咪不理睬他,仰头让聂翊挠它下巴。   “送回去了?”聂翊冷不丁地问。   宋恩鹤:“什么?”   “海景湾87号。”   这个位置是唐翩翩别墅的住址。   宋恩鹤心道:果然,果然……   他看向聂翊的眼神更加防备,严肃质问:“你怎么知道翩翩姐姐的家?”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   聂翊轻飘飘朝他一瞥,眼里有傲慢有得意,某种甜蜜的情愫更是要装都装不下了。   宋恩鹤已有预感了。   他的心唉,瞬时唰凉一片。   因为我是……   聂翊摸着他家的猫,噙着骄傲的笑说完:“她的初恋,她的爱人,她孩子的父亲。”   懂了吗?   小屁孩。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太狗了:)   但我喜欢他,我要马上为他码又长又甜的番外!   晚上还有一更,雪厘拼了 第52章 翩翩   晚上,唐翩翩洗完澡躺到床上,久久没有睡意。   昨天苏思睿在这儿陪她,今天就剩下她一个了,唐翩翩才体会到了独自一人住在新房子里的恐惧。   白天看这座岛,哪里都是美的,一到晚上各处都成了黑乎乎的,海风也变大了,呼呼地刮在屋外,多像怪物的咆哮声。   睡前,唐翩翩把房间内外所有的灯都打开,让整栋房子里灯火通明。   可外面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还是会让她胆战心惊。   胡思乱想之际,聂翊发来短信:【一个人睡怕不怕?】   仅仅一句话,就让她奇妙地变得心安。   却没有回复他。   好一会儿,那边聂翊也知道自己不会等到回复了,又怎么知道她一定还没睡?   又问:【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唐翩翩还是不答。   她把被子蒙到头上,给自己催眠,慢慢地终于睡着了。   *   一早起来神清气爽,唐翩翩换上舒适的平底鞋和度假长裙,想去海边散散步。   想起昨天宋恩鹤说的,他老爸做的鳕鱼粥如何如何人间美味,每天早上来买的人都能排到海里去了。   刚好也该吃早餐了,她打算过去尝一尝是不是真就传说中这么夸张。   门一打开,唐翩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她家门口席地而坐着一名男人,早上风是冷了些,但他穿得像准备过冬一样,黑色的羽绒服加身,帽子也严严实实地扣在头上。   开门的声音把他吵醒了,他掀开连在衣服后的帽子,困倦地睁眼朝她瞧过来。   唐翩翩的目光瞬间就变得很疏离了。   还以为是个流浪汉来着,没想到竟然是他。   聂翊嗓子哑得过分,还没完全醒来,对她说:“起这么早?”   话说完他怀里有什么东西诡异地动弹起来,唐翩翩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从他领口钻出来一只大花猫。   是宋恩鹤家的花花。   他怎么还把人家的猫带过来了?   唐翩翩满脸是无语,满头是问号。   聂翊立起拐杖,艰难地站起来。   唐翩翩下意识想去扶他,手往前伸了伸,略一顿,面若冰霜地收回。   然后她又看到他头发和衣服上的一层霜雾。   明显是一晚上身处户外的结晶。   于是唐翩翩又愣了一道。   他昨晚一直都在这里吗?   猫也是刚睡醒,从他怀里跳出来,伸手脚撅屁.股地舒展懒腰。   看来他的确在这里守了一晚上。   唐翩翩心中生起火苗,苗头愈来越旺盛,她呼吸不停地起伏,恨恨地瞪着聂翊。   聂翊脸上写着无辜二字。   唐翩翩实在忍不了了,咬紧牙,厉声说道:“你做的太过了!”   聂翊刚醒时的双眼还是迷茫的,略一拧眉,问她:“什么太过了?”   唐翩翩仰起脸认真地目视他,清楚告诉他说:“聂先生,苦肉计这招对我真的没用,求您就别再折损自己了,一直这么做只会让我觉得你非常纠缠,令人反感!”   说完了,她锁上门,大步往前走。   聂翊站在后面没动静,好看的脸上神情肃穆。   半分钟后,唐翩翩都走远了,他才收回跟在她背影的目光。   聂翊垂首,自嘲地低笑。   这辈子也只有她敢这么对他。   他呼了口气,失落落地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啊。”   *   唐翩翩一肚子的火,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宋恩鹤家的店里。   早上出来买早餐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他们起得早,唐翩翩到的时候都已经买完走人了。   店里的早餐还卖剩下一些,唐翩翩点了些吃的,宋恩鹤老爸给的量非常足,给她端过来时,唐翩翩问他:“小宋呢?”   老宋笑呵呵地说:“还在上面睡懒觉。”   刚说完宋恩鹤就打着哈欠下来了。   他无精打采地朝唐翩翩一招手:“嗨,翩翩姐。”   唐翩翩瞧着他眼下的乌青,“没睡好?”   “是啊。”宋恩鹤捂心口:“初恋苗头不告而终,心里难受。”   唐翩翩笑着问:“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宋恩鹤摇头:“不说了,一说更扎心。”   唐翩翩不强人所难,低头吃早餐。   对面宋恩鹤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声:“翩翩姐姐,你肚子里的宝宝多大了?”   唐翩翩惊讶地放下汤勺,“你怎么知道?”   宋恩鹤说:“你老公说的。”   唐翩翩低头继续吃粥。   摇摇头:“我没有老公。”   “你们吵架了?”   以前倒没吵,刚才……不知道算不算。   她鲜少说那么重的话,是很伤人,他又是那么高傲的……   唐翩翩一想更加心烦。   宋恩鹤当她默认,自以为是地说:“两口子吵架多正常嘛!我爸妈就经常吵架,吵了快20年了,但不管再怎么闹,他们永远也离不开彼此,你们一定也一样。”   唐翩翩不知道该怎么说,笑着摇摇头。   海潮拍打石岸,远方传来长长的轮渡汽笛声。   唐翩翩垂在桌下的左手悄悄摸向小腹。   宝宝一定也很希望她和爸爸和好的吧?   曾经她铁了心,永远不再和聂翊有交集。   数天后度过了那段生气又失望的时期,变得冷静下来了。   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重新和聂翊在一起。   既然这么想了,就代表她有这个念头。   但似乎,一切都还差那么一点点。   差一个能够让她说服自己的一个理由,一个契机。   吃完早餐,唐翩翩在店里和宋恩鹤呆了会儿。   聂翊一直都没回来,她也就不想走。   在家门口说的那些话,是一时气急,就那么口不择言了。   唐翩翩托着下巴往海面上看。   几艘渔船漂浮在海面上,碧空万里,海水是纯粹的深蓝。   天高海阔。   一切烦恼在面对这一幕时,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听到脚步声快步走来,唐翩翩闻声回头,发现这人竟是冲她而来的。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白依秋。   对方样子变化的很大,瘦得快脱了人形,还是叫她一眼认出来了。   白依秋脸上布满凶狠,扬起手臂就朝她挥来。   一道亮白的光线闪过,宋恩鹤首先看清她手里握着的匕首。   他用力一推桌子,迅速起身握住白依秋拿刀的那只手。   白依秋疯子一样地冲唐翩翩大叫:“贱人!你去死!”   餐桌靠墙,白依秋堵着出口,唐翩翩进退不得。   她的模样睚眦欲裂,把刀子换了只手,再次疯狂地挥向唐翩翩。   瘦弱的身体不知从哪里生出无比大的力气,连宋恩鹤都控制不住她了,大声呼救起来,叫人来帮忙。   店里的客人都匆匆跑走了,宋恩鹤老爸闻声从厨房赶来时,已有一人赶在他前面,从唐翩翩面前拽开白依秋,一把将她远远推开。   唐翩翩站在墙角发抖,噙着泪看着聂翊。   白依秋被甩到了一旁,宋家父子把她牢牢按在桌子上,这下她怎么挣扎也脱不了身了。   “别怕,没事了。”   聂翊把唐翩翩摁在怀里,轻声安慰。   唐翩翩眼泪止不住了,抱着他的肩湿哒哒地落个不停。   她还在抖,她怕的要命。   不是她太过胆小,因为她现在不只是一个了,她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双重恐惧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抱紧聂翊的手不停地收紧再收紧,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肉里。   聂翊轻拍她的背,不断地说着安慰的话,揽住她想带她离开这里。   这时,那头的白依秋突然一口咬上宋父的胳膊,宋父吃痛地松下了力道,白依秋趁机踹开单枪匹马的宋恩鹤,重新捡起匕首刺向唐翩翩。   唐翩翩惊呼着闭紧双眼,刀子好像已经落下了,但几秒钟过去了,预知的疼痛一丝也没有出现在她身上。   聂翊后背宽阔,护下她绰绰有余。   表情也巍然不动,只低头打量她的情况。   她慌张地抬头看着他,那刀子没有划过来吗?   宋父抓住白依秋的头发把她拖回来,直接放倒在了地上压制着。   期间店外涌进来几名男子,这一次,白依秋被控制得动一下手指都不能。   唐翩翩路过她的时候,她还在恨恨地看她的脚跟。   张口大叫道:“唐翩翩,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   唐翩翩身子一颤,聂翊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带她去了外面。   离开这里后,唐翩翩脸色缓和过来许多,忙问聂翊:“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没事。”   宋恩鹤站在他后面的台阶上,眼神复杂。   “哥。”他说:“我看你还是去趟医院吧。”   *   刚才混乱之中,聂翊并非安然无恙,他的后背被利刃隔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血流不止,把整个背都染红了。   唐翩翩倚在诊所外的墙壁上,她仰起头。   阳光刺在薄薄的眼皮上,她听见轻盈的风声。   又是苦肉计吗?   但这一次,他成功了。   处理好伤口,聂翊跟她回了海景湾的别墅。   宋恩鹤送他们回来,现在,他看聂翊的目光满是敬佩,心悦诚服。   他没有逗留,送完他们就回去了。   唐翩翩送他到门口,返回屋内,聂翊趴在沙发上,因伤口在背部,所以不能平躺。   他侧过脸,平静地看着唐翩翩走来。   唐翩翩步伐轻慢,蹲在沙发旁,小声地问:“疼吗?”   聂翊抓住她的手。   “疼啊。”他亲亲她的手,再把她的手捂在自己心口,声音委屈:“这里,快疼死了。”   唐翩翩抿唇,她不再掩饰自己的心疼。   静静呆了一会儿,聂翊看向搭在沙方上的外衣,对她说:“帮我把口袋里的东西拿过来。”   唐翩翩照着做了,在衣袋里找出一个厚厚的小本子。   它只有巴掌大小,但至少有几百页。   “这是什么?”   “给你的,晚上再看。”   唐翩翩不明白,但也说了好。   一整天他们都呆在一起,不怎么说话,不聊以前,不聊白依秋,无比默契,无比静谧。   到了晚上,唐翩翩想起那个神秘的小本子,悄悄去了房间。   她翻开本子,发现原来这几百页纸张上,每一张都画着不同的简笔画。   上面永远都只有两个人物,一个浑身涂黑的小人,一个白色的小人,头上还戴了一枚粉红色蝴蝶结。   唐翩翩琢磨了一会儿,发现了其中关窍。   这些纸张一页页都是连贯的,如果使它快速翻动起来,就能连成一段流畅的动画。   他用笔画出了一个故事,让它以这种方式活灵活现地展示在她眼前。   唐翩翩又发现,这两个人物,好像小黑是她,戴蝴蝶结的小白是她。   故事的开始,小黑爱上了小白,他掏出自己的心,无数次想送给小白,可惜每一次都把握着心的手背在身后,犹豫不前。   而小白也总是很害怕他,老是离他远远的。   为此小黑很伤心,也很生气,为了不再让她跑开,狠了心用一条锁链系在她的手上,另一端,系着自己。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纵然不尽人意,但也算在一起了。   小黑不表现出来,可他真的很开心。   后来,小黑失落地来到小白面前,细线条的手臂笔划着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很希望小白能和自己一起走。   可是小白摇了摇头,然后甩掉手上的的链子,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的身边。   小黑又一次准备送出去的心碎成了两半。   在有自由女神的像的地方,小黑抽烟、喝酒、飙车,每天垂头丧气。   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了他小白的下落。   知道这个消息后,小黑一点点直起背来,恢复精气。   他扔掉烟酒,打上领带,努力上进,拼命工作。   画框中是他的构想。   他要回到有五星红旗的地方,他会有一栋大房子,里面有小白,还有一只长相很凶但总是憨憨地吐舌的大狗狗。   三年后。   飞机载着他回来了。   他找到了小白。   他接近小白,仍是历经了很多次的艰难,但终于成功送出了他的小心心。   小白接受了他的心,两人抱在一起很甜蜜,很幸福,他们一起建起了他构想中的大房子。   小黑更加努力的工作。   为此,他背着小白和别人做了金钱交易,和黑心的商人握手联合。   小白知道了很生气,把他的小心心扔还给他,再次远走高飞了。   小黑伤心欲绝,他很后悔,虔诚地忏悔,但小白不愿意再看到他。   他的心被摔在了地上,大房子里的玫瑰花也枯萎了,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低下头,看着捂在手里的东西。   视角不断放大,画面离他手里的东西越来越近。   纸张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后面纸张的中心都被挖空了。   空掉的地方,刚好是可以埋入这枚戒指的形状。   深红色的钻石戒指让唐翩翩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嘴巴。   她捂着嘴,久久地凝视这枚流光溢彩的戒指。   眨了下眼,泪花随之而落。   这是他们七年后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拍卖会上以天价拍得的。   是那一颗,传说拥有了它,就可以牢牢攥紧爱人的心的红宝石。   原来,一切如此。   此时画纸翻到末页,几行英文最后出现在她朦胧的泪眼中。   "Can i love you again"   "Can i go where you go"   "Can you marry me"   ……   我能否再次爱你?   我能否从此追随于你?   你能否嫁我为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