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热搜女王[娱乐圈] 作者:一字眉   文案:   流量女王景念桐绯闻体质,每合作一个男艺人就会闹出绯闻上热搜,后宫遍布整个娱乐圈。   新年刚过,“景念桐未婚生女,女儿已经一岁!”的爆料引爆热点。   孩子爸爸是谁成了网友最关注的问题,吃瓜群众热火朝天举办了一场非官方不正规的选秀,名字就叫做“爸爸101”。   景念桐的历任绯闻男友成团,爸爸团火遍全网。   参赛选手根据票数排名分别为:   1.实力派大影帝,对景念桐赏识有加,处处提携;   2.超人气小鲜肉,和景念桐被评为年度最甜荧屏cp;   3.歌坛创作鬼才,公开宣称景念桐是他的缪斯女神;   4.著名电影导演,对景念桐痴心一片,所有剧本优先供她挑选。   那么,问题来了:谁才是景念桐女儿的爸爸?   -   投票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系统突然被黑,所有选手的票数一夜之间全部清零,一位素人选手空降排行榜第一,以达到阈值上限的9999万票数独领风骚。   这位选手不是别人,正是盛邦集团的太子爷景詹,身家排名前三的90后富豪。   网友们万脸懵逼之时,盛邦集团的官微发出一条系统自动微博:   【我在“爸爸101”中为选手“景詹”投出了一票,大家快来和我一起投票吧~】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娱乐圈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念桐,景詹 ┃ 配角:不重要的群众演员 ┃ 其它:老司机系列   一句话简介:横刀夺爱兄弟反目 =============== 第1章   《热搜女王》   文/一字眉   寒流呼啸南下,一夜寒雨。   太冷,导致别的女明星扛着风雨,敬业地凹造型拍宣传照的时候,景念桐在团队摄影师的痛哭流涕下,赏脸拍了几张,就躲回暖气房。   缩在人造皮草里打盹。   年底各大盛会聚集,一年一度的电视剧大赏,与冷空气相携到来。   昨晚大夜戏拍到凌晨,一早的飞机回B市,试礼服、做造型、拍宣传照,中间还插了两个采访。   饶是习惯艺人的常年高强度行程,也有些精力不济了。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过来核对流程,助理小牛在外头接洽。   景念桐揣着暖手宝,腿翘起架在化妆台上,脸上的妆不浓不淡,美艳而精致。   小满比着裙摆的位置把藏在里面的保暖裤的裤脚剪掉,又往上头贴了一圈暖宝宝。   “齁冷的天,红毯还弄在室外,这回又得感冒了。”小满抱怨着扭头冲外头喊,“小牛呢?姜汤还没好啊?赶紧的,一会儿要开始了。”   “来了来了。”小牛推开门带进来一股冷意,小满赶紧一把把他推开。“站远点站远点,一股子寒气儿,一会儿冻着了就把你杀了入药。”   小牛把汤盅放下,发烫的手指捏了捏耳朵。“流程我都看过了,跟以前一样,没啥特别的。听刚才那意思,今年的人气奖八成还是我们的。”   小满头也不抬:“话也不能说得太早,向虹的票数不是一直跟我们不相上下吗,最后几个小时的数据不公布,不到颁奖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人气奖是实打实由粉丝投票决定的奖项。向虹是近两年爆红的黑马,前阵子的热播剧将她推向了准一线,是一个不容小觑的竞争对手。   “我们的粉丝战斗力更强啊,”小牛特自豪地说,“我对她们很有信心!”   景念桐睁开眼,看小满弄完了,把腿收回来,塞进毯子里,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又阖上了眼。   “人气奖有什么好争的。”   “你是不稀罕,向虹可稀罕了。”小牛瞅瞅她,吞吞吐吐地,“那个,有个事儿……萧哥那边让人来问,待会儿红毯要不要一起走。”   景念桐眼皮都不抬。   小满先哼了哼:“他倒是挺会蹭的。”   “那你说的,咱们的热度谁不想蹭。顶流男明星一年一换,只有我们桐姐屹立不倒,但凡跟个男明星同框,保准上热搜,免费的热搜直升机啊。”小牛又忍不住bb起来。   “越是这样才越是要谨慎,我们不缺这点热度,跟他一起上热搜没益处,纯给人做嫁衣了。”   “但是公司现在在捧他,好歹也是同门师弟,没有不带的道理,而且提前同框,也算是宣传一下戏嘛。”   景念桐睡眠浅,被吵得没了睡意,坐起来。   “我跟他一起走,能换你闭嘴吗?”   “可以可以。”   “去吧,皮卡牛。”   小牛嘿嘿笑了两声,跑出去给那边回复。   景念桐打开汤盅,闻到姜的味道皱起眉。小牛又把头探进来:“姜汤还热呢,趁热喝。导演说回去要拍一个重头戏不能感冒小满你盯着点我说完这句就真的闭嘴了!”   景念桐冲他竖了一个中指,捏着鼻子开始灌汤。   -   景念桐出道七年,红了七年,稳坐流量巅峰屹立不倒,从六年前电视剧大赏开始举办,“最具人气女演员”这个奖就没写过别人的名字。   作为主办方天元视频的“亲女儿”,今年景念桐的排面依然很足,海报摆在正中央,最大最显眼,照例是最后一个压轴出场。萧显右的车跟在后面。   现下最红的流量花生组合,两辆车到达时,现场的闪光灯明显快了一个频率。   自动车门缓缓开启,景念桐迈下车,一袭红裙,酥凶纤腰,皮肤白得夺目。   外围粉丝声势浩大地喊起应援口号。   有混乱的嘶喊和尖叫,辈分千奇百怪:   “啊啊啊啊姐姐太美了!”   “啊啊啊啊妈妈爱你!”   “啊啊啊啊老婆我把命给你!”   还有一道以其雄浑粗犷而独领风骚的男声,撕心裂肺地喊:   “嗷嗷嗷嗷桐桐!!!你给我把衣服穿好!!!爸爸不允许你这样!!!”   “……”   景念桐险些被吓一个趔趄。   气温降至零下,在室外穿礼服可谓酷刑,但美丽嘛,和代价成正比。   景念桐早就习惯了,修炼出了一身铜皮铁肉,即便冻得指尖都发麻,依然能稳稳地,不抖不僵。   萧显右在这时走到她身边来,景念桐正要挽上他的手臂往前走,萧显右忽然脱下外套,披到了她肩上。   瞬间,尖叫声穿云破日。   媒体都骚动了,快门声咔咔咔响成一片。   景念桐抬眼,弯起的红唇间飘出一句凉凉的话:“要不要这么拼啊,师弟。”   萧显右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里,“公司的意思,他们不敢找你,就过来压迫我了。我也没得选,师姐大人。”   “嗷嗷嗷嗷萧显右放开我女儿!!!你今夜将被我暗鲨!!!”爸爸粉暴怒的喊声再次震惊全场。   “……”   景念桐淡定回头,冲大家微笑挥手。   两个人摆着同款营业微笑,在疯狂的嘶喊和闪光灯下,走到红毯尽头的展板签名拍照。   采访果然围绕着两人的关系做文章。萧显右早有准备,巧妙应对,试图将话题带过去。   但景念桐闭关拍戏数月没露面,记者锲而不舍想搞个大新闻,超出采访时间依然不罢休,最后干脆直白地逼问:   “两位关系这么好,看来这次出演情侣,有擦出火花,对吗?”   萧显右正要回答,景念桐瞥了那位女记者一眼,一笑。   红唇轻轻勾起,眼睛里仿若一条灿烂星河,光华流转。   闪光灯拼命地捕捉这一瞬间,镜头里只见她笑得明艳动人,慵懒将攻击性包裹起来:   “这么冷的天,擦火花取暖吗?”   没给记者说话的机会,她悠悠道,“不需要,剧组有电暖气。”   “……”   -   主会场满室星光,颁奖礼还未正式开始,艺人来回穿梭交际应酬。   景念桐的出现吸引了诸多视线,她的人气令人眼红也令人忌惮,认识的不认识的,许多小艺人都上前寒暄。   景念桐正应付着,视线略过前方簇拥的人群,瞥见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关总也在。”萧显右说。   景念桐的手还挽在他的臂弯中,被他带着走过去才反应过来,抽出手。   景念桐的东家——光曜传媒,以其雄厚的资金与资源,短短十年便发展成为内娱三巨头之一。大老板关总风流倜傥年轻有为,可惜英年早婚。此刻正被主办方的负责人、及圈内有名有姓的人物簇拥在中央,谈笑风生。   景念桐问好:“关总。”   对方调侃:“刚来就怼记者,我们一姐业务能力不错。”   “您教导有方。”   商业互吹完了,关总笑着看向身旁同伴,视线在两人间一转,意有所指:“不用我介绍了吧。”   景念桐这才将眼神挪过去。   男人全程没有说话,长身鹤立,穿一身极简而低调的黑色西服。   手工剪裁质感,妥帖平整,没有一丝褶皱,腰线收得恰好,袖口下露出品牌定制的铂金腕表。   每一个细节都是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贵气。   他单手插兜,看了景念桐一眼。   明眉锐眼,极为冷感,扫视人时带着不动声色的压迫力。   他目光短暂的停留,景念桐忽然觉得肩上的男士西装千斤重。   她向对方颔首致意。   男人淡漠的眼神移开,轻微似敷衍地点了下头。   -   打完招呼景念桐便入座。她的位置在第一排,旁边是她的圈内好友叶敏敏。   “桐宝贝儿,你终于来了。”叶敏敏性格外放,往她旁边一凑,举起手机,“来自拍。你老不出现,你的粉丝都跑我微博下面让我喊你营业了。”   “谁让你最好说话,她们闹一闹,你就把压箱底的照片拿出来了。”   女人凑一起,自拍是事业。   两个人对着镜头变换pose拍了十几张照片,叶敏敏挑好看的发微博。   后面的小明星在窃窃私语。   “关总身边那人是谁啊?”   “看梁总监奴颜婢膝那样儿,八成又是哪家的公子哥,他最会看人下菜碟了。”   “圈子里有名有姓的公子哥我都认识,没见过这号人物。”   ……   “打听到了,我经纪人说,那个是盛邦集团的太子爷!”   “原来这就是那个神秘的太子爷?”   “他不是从来不在这种场合露面的吗,今天怎么来了?”   ……   娱乐圈是资本的游戏场,而“盛邦”二字,就是财富的象征。   正热闹的会场忽然小范围骚动起来,几个女艺人撩头发拂裙子,千方百计找各种门路,试图跟“刚刚得到内部消息他目前单身”的景家太子爷搭上线。   景念桐被身旁的人拉着聊天,没往那边瞧。   过了一阵,灯光暗下来,颁奖典礼即将开始。   就在这时,一个保镖悄无声息地走到景念桐身边,在灯光调整的一抹昏暗中双手递上一件东西,如来时一般迅速消失不见。   一件折叠整齐的黑色西服。   若有似无的男性气息。   景念桐视线投向远处,关总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   颁奖环节冗长而无聊,景念桐再次摘得“最具人气女演员”奖杯。   这奖领了六次,已经没有新鲜感,她的获奖感言是临场发挥,站在台上感谢粉丝。   台下,向虹的脸色映着灯光变幻莫测。   景念桐提着裙摆步下台阶,沿路不断有人向她道贺。   经过向虹时,她也站了起来,挤出笑容说:“恭喜啊,师姐。”   脸僵硬到仿佛刚从冰冻室拿出来。   景念桐似乎听到她咬碎牙的声音。   “谢谢。”   “她估计要恨上你了。”景念桐回到座位,叶敏敏低声说。   “为什么?”景念桐随口问。   “你不知道吗?她这次为了这个奖,下血本买水军刷票。”   向虹砸钱冲奖在圈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依天元对景念桐的宠爱,想走后门是行不通的;景念桐的人气一天在,粉丝号召力无可匹敌,向虹想拿奖,就只能靠这种手段。   “估计没想到你粉丝这么能干,跟水军硬刚,你们俩票数一直咬得很紧,她那边恐怕多砸了不少钱。”   向虹的人气和景念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自量力要争这个奖,资本输给粉丝,简直笑话一场。   赔了夫人还折兵,不恨景念桐才怪。   景念桐无所谓地笑:“黑粉队伍再添一员猛将。”   “她现在背后有人捧,你还是小心点。”叶敏敏叮嘱。   -   晚会结束,梁总监来打招呼,耽搁了点时间。   景念桐离场时,会场的人已经散去。   叶敏敏边等她边玩手机,见她过来抬头道:“嗳,你又上热搜了。”   她饶有兴致地朗读和景念桐有关的热搜词条:“#萧显右给景念桐披衣服#、#景念桐六获人气女演员#——前十你一人儿占了俩。”   当事桐披上小满送过来的羽绒服,懒懒道:“常规操作。”   她的巅峰时刻,曾经创造过占领热搜top3的盛况。   两个词条不算什么。   “你的粉丝跟萧显右的粉丝已经掐起来了,你的粉丝说他蹭热度,他的粉丝说你爱炒作,啧。”   景念桐将拉链拉到顶,脸被衬得愈发小,好笑地说:“黑粉在骂我水性杨花?”   叶敏敏被逗笑:“你心态倒是好。”   她挽上景念桐的手:“你明天什么安排?好久没见了,赏脸一起去喝个小酒庆祝一下?”   “看在你这么思念我的份上,”景念桐道,“勉为其难陪你一下下。”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蹭你的热度哈哈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经过会场出口,看到立在门边的黑衣保镖。   景念桐的注意力分过去一瞬。   错身而过时,对方躬身,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道:“先生请您到负三楼停车场。” 第2章   隐蔽的传递,没有人听到。   景念桐像是也没有听到,若无其事地从保镖身前走过。   叶敏敏似乎注意到,偏头看过去。   景念桐问她:“你想去哪儿喝酒?”   “有家酒吧挺不错的,走,姐姐带你见识一下。”   离开会场,叶敏敏一起上了景念桐的保姆车,司机根据她的指示输入目的地。   景念桐拿着手机翻看微博评论。   今天注定是热闹的一天。   粉丝们都很开心,以几个官方站子为首,很多微博都在抽奖庆祝。奖品下至视频网站会员、上至全套贵妇护肤品,一派喜庆,跟过年似的。   这么热闹的日子,自然少不了黑粉的身影。   景念桐挑着恶评看。   【不懂一个破人气奖有什么好高兴的,出道多少年了,一直在演偶像剧,有本事拿个视后[挖鼻]】   ……   【她这几年一直在原地踏步吧,除了人气奖,就没拿过有价值的奖项】   ……   【说实话也被骂,她本来就没演技啊,演的那些偶像剧除了粉丝还有谁买账[白眼][白眼][白眼]】   ……   【yysy,景念桐的演技在小花里还行啦,就是绯闻太多,男明星就没哪个没跟她上过热搜的。希望能少点炒作,把精力花在拍戏上。ps:纯路人免鉴定】   ……   【友善提醒一句,上一个偶像剧女王早就已经过气了,景念桐估计也红不了几年了】   ……   【几个新生代小花势头都挺猛的,我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取代她】   ……   【我是五年的老粉了,可是我也觉得人气奖没有什么含金量,姐姐什么时候能拿个最佳女主角啊(小声bb】   ……   叶敏敏歪头瞧见屏幕上的内容。   “害,你看这些东西干嘛。有些网友就是闲扯淡,不指导别人两句,就无处显摆他的小学文凭。”   景念桐乐了:“您今天的口红色号莫不是鹤顶红?”   “我这不是怕你看多了抑郁吗。”   小满笑道:“敏敏姐您这就是白担心了,我们姐心理素质可太好了,啥恶评没见过,从来不生气。八瓜工作室那个吴飞您知道吧,简直是头号黑粉,坚持不懈黑了她七年,见天写三千字小作文抹黑她,结果呢——”   小满指了指懒洋洋笑着的景念桐,“我们这位姐夸人家有文采,文笔风趣,还给人家点赞。然后被当成挑衅,又黑了她好几天。”   叶敏敏一脸匪夷所思:“你心真大。”   她直接伸手把景念桐的手机息屏:“别看了,都是废话,浪费眼珠子。”   “废品也可以回收利用,有些话值得一听。”景念桐在这方面一向看得开。   -   提前定了包厢,一行人从员工通道直上二楼,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间酒吧接待过不少明星,员工训练有素,不会到处宣扬。   不过今天负责这个包厢的服务生,刚好是景念桐的粉丝,帮他们点好单,送来酒水,在一旁对着景念桐望眼欲穿,却不好意思上前,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迟迟没有离开。   叶敏敏乐了,把他叫过来问:“是不是想要签名啊?”   明明服务时流利自然,服务生这会儿突然满面通红,结巴起来:“啊、啊、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叶敏敏瞧他的样子好玩,冲景念桐抬抬下巴,“桐桐,快来宠幸你的粉丝。看把孩子紧张的。”   景念桐笑了,问他:“有笔吗?”   “有有有!”他慌忙把笔递过去。   “签在哪里?”   他摸了摸身上:“我没带纸……签在身上可以吗?”   包厢里笑成一片。   景念桐笑着挑眉:“绿色健康的地方,都可以。”   服务生脸红,最后露出了左手手臂,景念桐签上名字。   难得放纵,一帮工作人员都喝嗨了。   小满中间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后附到景念桐耳边,低声耳语。   小满是个身体一米六灵魂两米八的悍妇,擅长武术和祖安语,只有遇到一个人的事,才会如此紧张。   景念桐松弛地靠在沙发上,淡定道:“就说,有应酬,今天不过去了。”   “……真的这么说?姐,你是不是喝多了?”小满欲言又止的表情,要不是有外人在这儿,恐怕早就摇着景念桐的手臂怒吼“你给我清醒一点!”了。   “说什么悄悄话呢?”叶敏敏喝得不少,大着舌头凑过来。   “她问我,你的电影定档了吗?”景念桐说。   “没意外的话就大年初一。”   景念桐举了举杯:“预祝票房大卖。”   “害,大卖个鬼。就这个片子能回本就不错了。”叶敏敏打了个酒嗝,“我们导演就是个酒囊饭袋,仗着家里有钱来玩的,迷之自信,非要跟那些大热片子争春节档,你说不是耗子舔猫屁股,找死吗。”   景念桐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提前祝你,扑街快乐。”   “滚!”叶敏敏气笑。   见景念桐对她的话毫无在意,继续与叶敏敏谈天喝酒,放松又自在。小满在旁边干着急,最后跺了跺脚,一咬牙抓着手机一脸悲壮地出去。   -   小满不时看时间,眼看着数字从1跳到2,又从2跳到3。   这场酒局终于散场。   小牛安排着把喝醉的众人送上车,叶敏敏拉着景念桐吐槽:“我跟你说,这个世界是有定律的:有钱又有姿色的男人,都是饭桶,有钱又特别能干的,绝对是丑逼……”   “也有,有钱有姿色,还特别能干的。”景念桐说。   “那肯定是渣男。”叶敏敏斩钉截铁。   景念桐笑着把她从身上摘下来,扔给小牛:“是挺渣的。——你送她回家。”   “好嘞。”小牛扛起人就走。   景念桐穿上外套,走出门。   冷冽的风拂面一吹,微醺的酒气和热度一下子散去。   酒吧纵情声色的人们也都散了,只剩零零碎碎的声响。   景念桐抬眼,呼吸的白雾散开,看到后门两侧分立的四个保镖,一水的黑色西装和扑克脸。   路边梧桐树下,黑色迈巴赫静静等待。   两个保镖拦到她面前,冷硬的脸,冷硬的语调。   “先生在等你。走吧。”   大有景念桐敢抗拒,就要亲自动手掳她走的意思。   景念桐到哪儿都是被人捧着供着,很少有人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她把手臂一环,瞧着他们机器人似的脸,出人意表地要求:“我累了,走不动,不如你们抱我过去。”   抱……过去?   两张扑克脸出现了一丝龟裂。   景念桐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们,逡巡的目光落在肌肉更发达的1号身上,暧昧地一挑眉。   “你看起来更强壮,那就你来吧。”   1号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懵逼,无措地吞咽一下。   2号的眉毛动了动,有一个往旁边偷瞥的动作。   “公主抱会吗?”   景念桐抬脚,往前迈。随着动作,一片白皙从红裙的侧开叉下露出来,笔直往上。   1号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一米九多的壮汉保镖,脸都吓方了。   景念桐笑着看他两秒,收回。   “我不喜欢别人凶我,下不为例哈。”   说完,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   高跟鞋落在地面,轻轻敲击的声音缓慢又动听。   守在车旁的保镖为她打开车门。   四下寂静,墨色夜幕静谧而深远。   男人坐在后座,长腿交叠,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身上只着一件深色衬衫,衬得脸色愈发冷沉。   他不是有耐心的那类人,做事一贯追求效率,现在恐怕已经到耐性的极限。   景念桐上车,车门缓缓关闭,夜空和一切的声响都被阻隔在外。   她身上沾染的酒气和自身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蔓延。   “景总今天很有空闲啊。”她好兴致地调侃。   “故意的?”   没什么起伏的调子,景念桐能想象到他说话时的表情,冷清的眼神。   景念桐挑眉,踩着他的底线:“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话音刚落,下巴被一股力道掐住。   景詹的食指钳着她,迫她转头。   眼前是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光影切割半明半暗,平直的唇线显出不豫。   景詹目光不明地注视她,片刻,压低的嗓音难辨喜怒。   “你很不乖。”   景念桐唇轻轻一扯:“想要乖,你可以养条狗。”   景詹脸上看不出表情,松了手。   “你一个已经够我烦心了。”   这句话可以解读出很多种意思,景念桐奇异地被搔到痒处,把刺收起来。   上回见面,他叫她陪他吃饭,景念桐专门从剧组请的假,飞回来。   结果被晾在餐厅两个小时。临了他让助理一个电话过来,说有应酬,不来了。   从颁奖礼结束,到现在,少说也有三个多小时。   嗯,扯平了。   前排司机犹如隐形人,将车开得平稳,深夜的马路空旷平整。   车厢里静下来,没人再说话,景念桐靠在椅子上合眼休息,也不知道睡着没,总觉得没一会儿,车就停了。   -   江宁湾九号,景念桐有段时间没来过了。   她拍戏,三五个月不见人是常事。景詹前段时间出国,看样子今天刚回来,司机将一只行李箱送上楼,便匆匆离去。   房子太大,一阵子不住人就冷冷清清。   这里平常是没有保姆的,景念桐踢掉高跟鞋,懒得弯腰,拿脚从鞋柜里勾出拖鞋。   鞋子掉在地上,发出很轻的“哒”,她低头穿鞋,听到景詹不咸不淡的声音。   “去洗澡。”   景念桐抬眼,瞧见他摘了领带,正解衣扣。   站立的角度刚好,吊灯完美地给他打了光,鼻梁连到喉结,光像是笔,勾出英挺弧线。   景念桐把脚一甩,拖鞋飞过去,撞在他小腿。   景詹扫了眼,掀起眼皮看她。   景念桐目不斜视赤脚走过,扶着白色栏杆上楼,背影婀娜,红裙将腰掐得盈盈一握。   膝盖以下都是凉的,她躺进浴缸,热水和精油的包裹令人放松。   这一天的疲累和受冻,都得到舒缓。   被泡松软的神经有点迟钝,关门声响了两秒,景念桐才捕捉到,懒懒睁开眼。   氤氲热气让浴室的可见度变低,男人挺拔的身形在白雾中显现。   景詹穿过水雾,朝她走来,居高临下的姿态更具压迫性。   景念桐卸了妆,艳气褪去几分,湿发贴在耳侧、肩上,清丽丽的美人。   她躺在那儿,仰起脸,眼底湿漉含水。   “你进来干什么?” 第3章   这话问的纯属废话,他想干的是什么,刚才的“去洗澡”已经表达得很明确。   景詹没答,抬腿迈了进来。   哗啦的声响,水面波动。水迅速沿着黑色西裤向上攀爬,打湿之后颜色更深,裹贴在腿上。   侵略感如同实质,让空间一下子变局促。   景念桐蜷缩腿,被他捉住脚踝。   她往回挣了一下,没挣开,骨节分明的大手,钳制她毫不费力。挣扎间蹬起的水花溅起到他手上。   景念桐瞥向他手腕,七位数的腕表就这么打湿了水,他眼睛眨都不眨。   “哪来的脾气。”景詹单手捏着她踝骨。   堂堂人气第一的女明星,有点脾气怎么了?   景念桐眉梢微挑,冲他笑:“你可能不知道,我挺红的。”   “是吗。”景詹的眼神掠过,嗓音淡,目光更淡。   “我看挺白。”   “……”   景念桐承认自己该死地有被这句话奉承到。   女明星的保养是仅次于拍戏的第二事业,景念桐更是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   上万的美容霜当身体乳,人民币滋养出来的皮肤,怎么可能差?   她的皮肤是公认的好,不仅白,且细腻,用凝脂形容也不为过。   空气的透明被热气染白,瓷砖是白的,浴缸也是白的。   但她更白。   雪一样的颜色。   景念桐暂时分心欣赏了一下自己吹弹可破的皮肤。   “别以为夸我一句,哄我一下就行了。我今天很累,不想做。”   “那就别说话,省点力气。”   景詹耐性告罄,伸臂将她捞起,轻易将她的抗拒化解在男性的力量压制下。   “……”   -   景詹的耐性大约已经在之前的三个半小时里耗尽,景念桐有点难受,结束时膝盖已经红了。   她在浴缸里躺了会儿,活动了一下脚腕,找回离家出走的知觉,套上睡裙出来。   刚走出浴室,就连打了三个喷嚏,着凉了。   很好,小满小心翼翼呵护了一天,功亏一篑。   卧室的白色窗帘透进天光。   天已经快亮了。   景念桐坐到镜前打着最后一点精神做保养。膝盖一片红里隐隐发青,在原本雪白的底子下分外明显,像完璧上的瑕疵。   可以预见,到明天就会发展成为一片青乌,没个三五天消不掉。   如果她没记错,下周二她有一个杂志封面的拍摄,这片淤青要是下不去……   卧室双开门连着起居室,景詹从外面进来。   景念桐累极困极,又被这淤青搞得气儿不大顺,斜着眼儿扫了那么一下,反手从搁香水的架子角落,取出一支红玫瑰香,往空气中喷了七八十来下,豪放得跟喷消毒水似的。   清新纯粹的玫瑰花味道如鲜花绽放,以张牙舞爪的速度占领空气。   景詹蹙眉。   他对玫瑰花过敏,极其讨厌玫瑰花的味道。   景念桐对他视而不见,若无其事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陷进柔软的床垫。   墨蓝色的床单,黑色的卷发,衬得她愈发白了,被子下起伏的线条都极美。   景詹深深看她一眼,放下已经掀起的被角。   “我去客房睡。”   -   衣帽间连着主卧,空间极大,一半男士,一半女士。景詹的衣物都放在这里,一早从客房进来更衣。   景念桐睡眠浅,挨到枕头好不容易睡着,又被窸窣的声音吵醒。   头有点痛,昏昏沉沉分不清时间,窗帘缝隙溜进来的光依稀能判断,天已经大亮。   景詹换了身深灰色竖条纹的西装,正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打领带。   “几点了?”   景念桐的声音又轻又沙,隐约有点鼻音,听着像是没睡醒。她昨晚发烧了,头昏昏沉沉的。   “九点半。”   景詹走到床畔拿起遗落在床头柜的手机。   “你继续睡。”   景念桐睡眠一直不好,醒了就睡不着,老毛病了。   但这狗男人衣冠楚楚,和昨天一样英俊而淡漠的脸,看不出缺乏睡眠的痕迹。   他带上门离开,脚步声下楼。   景念桐又阖着眼挣扎了十五分钟,回笼觉计划彻底宣告失败,掀被下床,打开窗帘,让阳光照耀进来。   雨后放晴,今天天气不错。   景念桐从景詹的酒柜里选了瓶最稀有的红酒,醒好倒了一杯,边喝边晃进衣帽间。   景詹不喜杂乱,在他的龟毛要求之下,家里每一个角落都保持纤尘不染,衣帽间柜格分门别类,外套、衬衫按照类型分区收纳,整齐得堪比商场展柜。   景念桐取下一件他的白色衬衫,拿口红在领子上左一笔、右一笔,画出了一颗小心心。   挂回去换了一件,又画了一只四不像的乌龟。   绘画活动没能持续太久,这个狗男人即便常年西装,且西装都是一成不变的黑白灰色调,衣服并不比她的少,光纯色没有花样的衬衫就有几十上百件。   景念桐霍霍完一排,累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拿出手机,倚在珠光宝气的首饰柜上,慢慢悠悠在拨号界面按下一串数字。   ——拨通。   -   上午十点半,盛邦24楼会议室。   天放晴后空气质量不错,高空窗明几净,阳光从百叶窗帘中倾洒而入。   衣着光鲜的中高层围坐会议桌,开展会议,旗下盛新新能源汽车分公司的总经理小王正在作年度汇报。   “截至12月15日,本年度营业总收入为165,125.78万元,同比增减幅度为负38.65%……利润总额为负235,856.7万元,同比增减幅度,负305.09%……”   这个数字一出,几位高管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凝重神色。   景家家族关系简单清晰,没那些杂七杂八的家产纷争,在座的便是唯一的继承人——实践证明,也是一个青出于蓝的继承人。   今年集团净利润激增3.8倍,在总体情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这个分公司能赔本赔成这样,简直是老鼠屎,凭一己之力拖集团后腿。   景詹的视线落在ppt展示的报表,对着高额亏损数字微微皱眉。   “这次是一个项目出了意外,VEV200这个车型本来是今年的重点项目,但是我被厂商耍了,车出了问题,不得已召回了15万辆……”   小王总正在努力甩锅,严肃而安静的氛围中,一道尖锐的女声突兀响起:   “我不听我不听!”   效果无异于原子弹,一群人冷不丁受惊,低头记笔记的猛地抬起头,茫然四顾,面面相觑。   小王心里暗骂是哪个蠢货在这种重要会议上玩手机,还外放出来。清清嗓子准备继续:“c……”   一个音还没吐完整,被另一道声音覆盖。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男声。   “我不听我不听!”女声。   “……”   “……”   这一次,大家终于找到了铃声的来源,齐齐将目光投过去。   一直坐在后方的林嘉明起身,走到景詹身后,低声提醒:“是您的手机。”   景詹自然也注意到了,桌面上亮起的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天下第一美。   “……”   景詹在一众复杂的注视下直接将电话挂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继续。”   也亏得在座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没有人笑出声来,但脸色也都很精彩就是了。   谁都知道这位位高权重、难以接近的执行总裁行事严谨,最不喜开会时有人电话响,之前有个主管就是因为家里有事电话响了两次,直接被赶出会议室,让他“解决完了再进来”。   没想到他自己也会犯这种错,还用这么品味独特的手机铃声。   别说,配合着小王总那些不忍卒听的汇报,还挺应景。   林嘉明默默坐回去,眼观鼻鼻观心。   作为总助,他很清楚,景詹的手机常年静音。   从昨晚到现在,有机会碰到他手机的,只有一个人。   -   气儿撒得差不多了,景念桐这才满意地收手。   喝光杯子里剩余的酒,趿着拖鞋回到卧室,重新裹进被子里,借着酒劲补觉。   这是景念桐出道的第七年。   也是她跟景詹的第七年。   景念桐自认,作为一个情人,她还是蛮称职的。   除去赶通告的不可抗因素,他召之即来、他挥之即去;永远保持最好最美的状态,让他享受一个美丽绝伦、毫无瑕疵的情人。   毕竟论皮肤和身材保养,谁能超越女明星呢?   但,美人有美人的脾气。   简而言之,她喜欢作。   而景詹对她的作一向纵容,或者说是冷漠。   陷入睡眠的前一秒,景念桐混混沌沌地想,除非盛邦集团破产,否则,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什么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   各个部门及分公司的汇报结束,景詹微抬了下手指,林嘉明将一份文件送到小王总面前。   “从明天开始,盛新副总经理高胜升任总经理,人事变更通知会在一小时之后下达。辛苦各位,散会吧。”   景詹系上西装第一颗纽扣,起身。   正计划着待会儿找个地方喝几杯的小王总瞳孔一瞬瞪大,咻地一下站起来:“你要撤我的职?”   本就是靠着集团副董的爹才挡上这个总经理,挂着职位混了几年,仗着有人撑腰,赔了20个亿也没放在心上。   又自恃比景詹年长个两岁,在他面前惯以兄长自居。   “VEV200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相信我,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景詹第一次正眼看向他。   “如此低级的错误,如果能犯两次,那你应该去检查一下智商。”   小王总被他这么落面子,压着不爽:“我爸为盛邦贡献了一辈子,景叔叔都得给他三分面子,你凭什么敢动我?你们姓景的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等我爸回来,我让他亲自跟景叔叔说。”   “我不认为三十几岁遇到事情只会哭闹找家长的人,有能力管理一个公司。”景詹冷淡肃然的态度让人倍感压力,一片寂静里,他凉凉的嗓音格外扎心。   “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幼稚园,没断奶,就回去断干净了再出来。”   王副董是盛邦的老人,景擎宇顾念着交情,一直纵容公司养着这么一个二世祖。景詹接手集团,放任他两年已经仁至义尽。   “你!”小王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景詹说完便转身离开,林嘉明上前为他拉开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   他的背影消失前,留下最后一句不留情面的指令:   “给你半天时间做完交接。六点会有人去清理你的办公室,如果你本人还在,一并清理出去。   -   大概是酒精起了作用,景念桐睡到下午才醒,小满过来替她收拾行李。   餐厅有准备好的早餐,种类丰盛,光粥就有三种选择,分别照顾到她和景詹的口味,不过早就凉了。   小满帮她加热,景念桐挑挑剔剔吃了几口。   “吃完记得把退烧药吃——算了,你喝酒了还是别吃药了。”小满暴躁地说,“早知道就不让你回来了,一回来就折腾发烧,发烧了你还喝酒,我真是服了你们,一个一个心里没点数!”   “不怪我,”景念桐喝着粥悠悠说,“你去骂景詹。”   小满黑着脸冷哼一声:“我哪有那胆子。对了,刘总上午通知我,让你今天去公司一趟,向虹那边砸了钱没拿到奖,告状告到他那儿去了,可能要找我们麻烦。”   景念桐算了下航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的空余。   “嗯。”   “要不让大牛哥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昨晚……”都搞到发烧了,也不知道有多激烈。   小满轻嘲的语气,“……应该挺累的吧。”   景念桐抬头,拈着勺子在空气中一晃:“不累啊,他十分钟就完事了。”   小满差点呛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开始胡言乱语。   “……挺好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刚说完这句就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蹲在行李箱旁边一回头,看到走进来的男人,顿时脊背一凉。   “景、景总……” 第4章   黑色大衣裹着室外带进来的寒意,衬着景詹没有表情的眉眼,灰调的大理石地板和背景墙相得益彰,轮廓显出一种锋利的冷感。   他脱下大衣,里面是一贯讲究的高定西装,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像是英剧里优雅矜贵的贵族绅士。   小满一直觉得这位太子爷有一副可以吊打娱乐圈一众男爱豆的好皮囊,只可惜太有距离感,别说亵玩了,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僭越,要是不慎对上他的视线,那得抄九族。   小满一边在心里祈祷他千万别听到自己的话,一边迅速把箱子一合,决定先走一步。   她小声跟景念桐说了句:“我先去车上等你。”   然后拎起箱子,猫着腰贴着墙飞快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景念桐倒是怡然自得,翘着二郎腿继续喝粥,脚尖吊着拖鞋闲适地晃。   景詹走进来,说话时没什么波澜,像是一句纯粹的询问,黑沉的眼睛扫过她。   “你动了我的手机?”   “有吗?”景念桐拿起餐巾,优雅地抿了抿嘴角,“哦,可能是我昨晚梦游了吧。”   景詹这人滴水不漏,轻易不会给人拿捏到把柄,手机里自然不会存放什么商业机密。甚至密码都没费心设置,跟家门的一样。   “下次梦游记得提升一下品味。这种智障桥段,会让人怀疑你的戏是否有欣赏价值。”   “你又不看我的戏,我的身体有欣赏价值不就够了。”景念桐歪头冲他笑。   她本就生了张美艳绝色的脸,一笑起来,双眸潋滟,夺目摄魂。   景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短短两秒,难得的没反驳,只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一句:   “工作的时间别捣乱,下不为例。”   昨天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国,一早又去公司,他还没来得及倒时差。   捏了捏眉心,边解开衣扣,边抬脚上楼。   “找别人给你捣乱吧,我要回剧组了。”景念桐到玄关换鞋。   景詹停顿了一下,神色意味不明,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嗯”了声,上楼。   景念桐穿上外套,拉开门走了。   这是半年里两人的第二次见面,算了算,说的话也就十来句。   -   景念桐一年四季行程忙得紧,来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   光曜又新签了一批小艺人,景念桐走进电梯,后进来的一个小姑娘扭头看了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问:“你是景念桐吗?”   这时电梯门开启,景念桐墨镜下的唇角勾出温柔的弧度:“是啊。”   然后在对方激动的眼神中,走出电梯。   景念桐今天穿得很干练,衬衣搭黑色直筒西装裤,外面是长款奶白色大衣,手插在口袋,踩着高跟鞋,戴着墨镜,身后跟着四个凶神恶煞的保镖。   市场营销部刘总监的秘书正在打闲聊电话,瞧见这阵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景……”   还没站起来就被保镖一把按了回去。   景念桐停在办公室门前,保镖上前为她打开门。   向虹和她的经纪人都在、还有一个宣传。   景念桐这边则只有她的经纪人大牛一人。   向虹经纪人正在慷慨激昂地斥责大牛,而大牛坐在椅子上,边听边点头,但脸上写满了“我是聋子我是聋子我是聋子”的敷衍。   景念桐的闯入,让向虹经纪人的单方面诘问中断,最后一批唾沫星子缓缓向大牛喷射过去。一群人转头,愣愣地看着闪耀着巨星光辉的景念桐走进来。   大牛抹了把脸,小幅度地舒了口气。   景念桐走到他身边,大牛很自觉地起来把椅子让给她,自个儿站在她身后。   低声问:“你怎么来了?刘总叫你了?”   景念桐是他带的第一个艺人,他们互相成就,景念桐被他一手打造成为顶流小花,他则跻身娱乐圈金牌经纪,在外也是前呼后拥。   不过在景念桐面前,多年鞍前马后的习惯成自然,不由自主就化身太监。   刘总监看了看跟进来的保镖:“怎么还带了保镖来啊?”   “让他们替我吵架。”景念桐似笑非笑地说。   她往椅子上一坐,叠起腿,把墨镜往下拨了拨,在诡异的安静中,瞥了向虹一眼。   “继续啊。”   向虹爆红之后也是鼻孔朝天,拿捏起了大牌的架子。但遇到景念桐,不知怎么气势总矮她一头。   她心里憋闷,把头一撇,示意经纪人说话。   “你们这事儿做得太不地道了!有你们这样做人的吗?”   她经纪人刚才气势如虹碾压全场,唾沫星子喷得大牛不敢呼吸,这次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   “太吵。”景念桐指了下另一边没有存在感的宣传,“你来说。”   向虹经纪人刚要吵闹,保镖威胁性地往前迈了一步。   她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跟鸡被掐了脖子似的,气得涨红了脸。   宣传只好上阵,把刚才经纪人的意思复述一遍。   “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一根绳上的蚂蚱,刀子应该一致对外,不应该对着自家人。向虹今年的人气大家都有目共睹,这部剧也是公司重推的项目,拿奖是锦上添花,也是给公司挣脸面。”   说到一半看了景念桐一眼。   “谁知道我们这边安排得好好的,你出来横插一脚,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不说,我们这边不得不多加钱继续冲数据,结果你倒好,继续跟我们杠,杠到最后害我们平白多花了几十万,还打了水漂,你说我们找谁说理去?”   景念桐没吱声。   宣传半天没得到回应,看向大牛,大牛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吱声。   对方只好继续道:“我们这边是这么个意思,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跟你们计较了,这次白砸进去的成本,我们两边各承担一半,然后就此揭过。”   絮絮叨叨一堆,无外乎没拿奖,又被嘲,心里气不过,要上她这儿找点不自在。   景念桐懒得费唇舌,问刘总监:“您的意思呢?”   景念桐是公司的一姐,正当红;向虹势头也很强,背后还有靠山。刘总监哪边都不愿意得罪,要不也不会因为这么无厘头的事儿把景念桐亲自叫来。   “这个只要你们双方同意,怎么着都行。公司不偏袒任何一个人。”   景念桐抬眼,大牛接到她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开口。   “我们的意思也很简单——自己的锅自己背,自己的责任自己扛。这事儿跟我们无关,我们没参与,没下场,不负责给任何人擦屁股。”   “你这话说的,要不是你们指使粉丝一直拉票,这个奖就是我们的,我们也不会咋这么多钱。”   “粉丝的自发行为,是出于对念桐的喜爱,我们从未授意过他们拉票。”大牛皮笑肉不笑,“再说,你们买水军刷票,说到底是违规,没经过公司的同意吧?”   对面的脸僵了僵。   “见过碰瓷儿的,没见过你们这么碰的。刘总监与人为善,不愿意为难你们,我和念桐都理解。”大牛说着看了刘总监一眼,后者讪讪地干笑两声。   “念桐怎么着也是你前辈,投票期间,你出了多少通稿拉踩她?咱们公司明令规定,不允许以任何形式抹黑同公司艺人,我们问心无愧,你们呢?你们的刀子是向哪儿的,自己心里清楚。刷票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念桐拍戏累得跟什么似的,你看她这黑眼圈,就这么点休息时间还要被你们折腾。差不多行了,消停点,啊。再闹,咱们就到关总面前,让他亲自来评评理。”   理亏,提到关总,向虹那边三人都不说话了。   办公室安静一阵,刘总监打着哈哈:“既然你们和解了……”   景念桐无视了他,将墨镜扶好,站起来。   “要是没其他‘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还要赶飞机。”   许是不服气,向虹阴阳怪气地嘟囔:“六年了还在拿人气奖,一点长进都没有。”   保镖已经打开门,景念桐停下了脚步,转回身。   论阴阳怪气,她也很擅长。   “你倒是很有长进,两年前粉丝只有两百万,天天求我帮你转发微博带流量,现在已经有底气拉踩我了。”她的神色和语气都十足诚恳,像是发自真心的夸奖。   “你看,起点低的好处就在这儿了,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进步一大截,不像我,太红了,没什么上升空间。”   向虹:“……”   “你再努努力,争取明年从我手中继承奖杯。”   景念桐暖心地鼓励完,优雅地一甩头发,在保镖的护送下扬长而去。   -   大牛他现在手下有不少艺人,已经不亲自跟景念桐了。   他把景念桐送到机场。登机前,景念桐忽然提起一句:“最近有什么不错的正剧剧本吗?”   “正剧?”大牛愣了一下,“送到我们这儿的正剧本子不多,质量也都不高,一般都是披着正剧壳子的偶像剧,制作和班底还不如你接的偶像剧本子。你一直在拍偶像剧,一个是戏路不太一样,还有,你知道,那些拍正剧的大导演,一般都看不上偶像剧演员。”   流量是有保质期的,转型正剧几乎是每一个偶像剧演员都要面临的问题。   随着演员的年龄增长,继续拍偶像剧观众不会一直买账,景念桐现在如日中天,但正如某些黑粉所说,流量小花一茬接一茬地生长,她早晚有过气的一天。   转型是必经之路,但也是一条布满荆棘之路,不好走。   “帮我留意着。”景念桐没多说。   照例是小牛和小满跟组。小满跟景念桐一起坐头等舱,事无巨细地帮她安排好。   景念桐换了舒服的拖鞋,喝了点白开水,盖上毯子,戴上耳塞,最好入睡前的准备。   耳塞隔绝了大部分声响,有人从身旁经过,脚步声几乎听不到。   景念桐拉下眼罩,闭上眼睛。   几秒后,突然将眼罩拉开,越过外侧的小满向前方看去。   走道上没有人,尽头是穿着紫色制服的空姐。   “怎么了?”小满奇怪。   景念桐停了停,收回视线。   “可能是眼花了。” 第5章   虽然是未公开行程,下飞机时还是遇到了蹲点的职业代拍和眼尖的粉丝,一路被围追拍摄。   好在粉丝还算有秩序,出了机场顺利上车,小满吁了口气,把刚才粉丝趁乱塞过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吃巧克力吗?刚才一个粉丝送的。”   这些不利于保持身材的东西,景念桐基本不碰。   一个“不”字刚到嘴边,听到粉丝送的又滚了回去,伸手接过,掰了很小的一块,给面子尝了尝。   “还不错。”   她把剩下的递给小满,最近在试图减肥的小满又推给小牛,小牛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发胖的重担全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拉倒吧你白切鸡,比我还瘦。”   “我只是天生丽质,你不能因为比我胖就嫉妒我啊。”   小满把白眼翻上天:“你给我等着,等我减肥成功再弄死你。”   “那他应该能长命百岁。”景念桐躺在放倒的椅子上,慢悠悠说。   过了两秒小满才反应过来,暴怒:“姐!!!”   小牛笑疯了:“谢谢你的祝福!”   到了酒店,小牛负责拿行李,小满在外卖软件上给景念桐挑晚饭,问她想吃什么。   电梯门快关上时,一个戴口罩的男人跑过来,伸手挡住门,进来后直接走到后面站着。   到了五楼,小牛先去开门,小满低着头看手机屏幕。   景念桐走到房门口,忽然回了下头。   那个戴口罩的男人也在这一层下了电梯,停在斜对面不远的507门前,窸窸窣窣做开门的动作,但侧着身体在偷看他们。   景念桐对上他的眼神,他立刻把头转了回去。   “怎么了?”小满察觉到不对,往那边看了眼。   多年面对摄影机和各种路人相机的经验,让景念桐对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有着普通人没有的敏锐。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人刚才的动作。   “他衣服里藏了相机。”   偷拍的十个有九点九个不安好心。   小满赶紧关上房门:“估计是刚才机场跟过来的。前台怎么搞的,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不行,现在房间号被他知道了,估计以后天天要盯着拍。姐,要不要换个房间?”   “你去办吧。”景念桐没什么精神。   -   景念桐体质差,一感冒起来就是好一段日子的折腾,吃药也不大管用,反反复复地发烧。   《以爱之名》的拍摄临近尾声,剧组赶进度,每天都是高强度拍摄行程。   别说她,年轻鼎盛的萧显右都顶不住。   景念桐刚熬过发烧的几天,萧显右紧跟着病倒,这天上午拍摄时状态一直不佳。中午量了体温高烧不下,请了半天假去医院。   导演虽然急进度,遇到这种情况也没辙,只得放人。   “那你下午是不是也能休息了?今天都是跟萧显右的对手戏,他不在,咱们应该也可以走了吧。”小满说,“没想到我们还能沾萧显右的光。”   景念桐好笑:“不讨厌他了?”   “我可以暂时原谅他蹭热度。”小满非常恩怨分明,踢踢小牛,“你待会儿去问问导演能不能走,能走的话我就给姐卸妆了。”   小牛刚要答应,有人敲门,导演那边遣了人过来。   “念桐姐,下午临时加了一场戏,这是刚赶出来的剧本,你先看看。”   对方递上薄薄一页纸,好声好气道,“你可以再休息会儿,待会儿开拍了我再过来叫你。”   拍摄期间临时改剧本,加戏、减戏都是常事,里面的可操作空间很大,演员自带编剧进组,各方博弈争着抢着加戏份加镜头的事,屡见不鲜。   不过景念桐的咖位在这儿放着,很少有人能抢戏抢到她头上来。   闻言几人都没太在意,小满继续帮景念桐把盒饭里的肉挑出来,小牛接过剧本随手搁到一边,扒完饭才拿起看。   “加了一场吻戏?”他一目十行先瞟见了关键字眼。   “萧显右又不在,吻戏也没办法拍啊。”   “对哦。”小牛往下看了看,越看越纳闷,“等等,怎么是跟许楠杉的?”   “许楠杉?”小满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他一个男三号,跟他拍什么吻戏?”   景念桐伸手,小牛立刻把那页剧本递过去。   许楠杉是这部剧的男三号,和女主的对手戏都是工作产生的剧情线,并没有感情戏份。   这场吻戏,可以说是加得莫名其妙。   景念桐没太大反应,倒是小满边看边骂:“这什么东西啊,谁写的?脑子进水了?”   “肯定编剧写的啊。”小牛说,“可能是为了推动剧情?”   景念桐抬眼看他,好整以暇地问:“你能分辨出,这场戏在故事线的那个阶段吗?”   小牛摇头:“不能。”   “连时间点都是模糊的,能有什么推动剧情的作用?”   小牛又想了想:“那,丰满人物?”   景念桐弯唇:“要靠吻戏来丰满,怎么,他的人设是接吻狂魔吗?”   《以爱之名》的导演即便不算名震四方的大导演,也有几部口碑不错的作品傍身。两人合作过三四次了,相处愉快,景念桐在拍摄上一向很配合,不摆架子,他对景念桐还算客气,实在没理由突然抽这种风。   “是不是许楠杉那边想加戏?”小牛合理推测。   “加戏加到我们头上来了,还给自己加吻戏,他想得挺美。”   景念桐因为“捆绑cp”、“炒作”这些关键词被骂得有多惨,小满对于蹭她热度的男明星就有多厌恶,冷冷一笑。   “哪个观众想看女主跟男三号的吻戏啊,到时候被喂屎,还不骂死我们。导演是疯了吗?”   “消消气,”小牛劝道,“导演也不是傻子,说不定只是应付他一下,到时候会剪掉。”   小满瞪他:“那我们不是白被他占个便宜!”   “这……”   小满说的不无道理,不管是导演抽风了也好,许楠杉故意加戏也罢,这场戏,360度从任何一个方向考虑,都对景念桐没有任何好处。   “姐,你说呢?”小牛问。   景念桐的意见表达得很直接:“我没兴趣。”   刚才那小哥过来叫:“念桐姐,准备好了吗?可以的话这边要开始拍了。”   景念桐起身出去,小牛立刻跟上。   “但是,咱跟导演的关系也不错,总不能因为这么小的事儿得罪他。”   景念桐的脾气他知道,平时没事的时候,你看她特别佛系,特别peace,但遇到事,那只能用邪魅狂狷来形容了。   怕她得罪导演,他絮絮叨叨地开解:   “许楠杉长得还挺好看的,听说吻技挺好,很会拍吻戏,咱们也不算吃亏……”   话还没说完,被小满狠狠踩了一脚。   吃亏不吃亏不知道,小满现在想给他吃敌敌畏。   他们在屋里没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人来探班,工作人员正将带来的食物和热咖啡奶茶分发给众人。   有两个是光曜传媒的高层领导,跟导演站在一块,人群中间是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英俊挺拔,一身贵气,就是气质看上去有点冷。   “景总怎么也来了?”小满很意外,压低声音问景念桐。   景念桐的视线和景詹对上,后者清清冷冷睇了她一眼。   景念桐没得到任何人的通知,不晓得他会来。   “你问他啊。”她懒洋洋的调子。   小满心说我倒是敢问。   光曜是出品方,有人来探班不稀奇,但劳动高层亲自出场可不常见。   更何况,还有景詹。   知道这位太子爷和景念桐的关系的,这个世界上统共也不超过五人。   算起来,这么多年,景詹这是第一次来给她探班。   小满不禁思索了一下,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怎么这位大人物纡尊降贵亲自来探班了?   半天才猛地想起来,今天12月20号,明天是景詹的生日。   “这是我们公司的艺人,景念桐,您应该听说过,这几年很红。说起来,两位还是本家呢。念桐来,这位是景总。”   一个光曜高层带着点献宝的意思给景詹介绍,一边拼命给景念桐使眼色。   ——这可是大股东,讨好他!   景念桐想视而不见都不行,很配合地扬起笑脸,作出欣喜若狂、荣幸之至的表情:“又见面了,景总。”   “两位认识?”   还没在她脸上看过这样的惊喜,景詹的目光停留几秒。   “景小姐很期待见到我?”   “那倒没有。”景念桐一秒恢复冷艳脸,收放自如,“我的演技是不是很好?”   正喜滋滋想借机讨好景詹的高层:“……”   怕惹恼景詹,赶忙岔开话题:“真爱开玩笑哈哈哈。他们下午还要拍戏,最近拍摄任务很紧,这附近有个景区很出名,景总,不如我带您去看看?”   相较于这个提议,景詹似乎对另外一件事更感兴趣。   “不用了。”他不露声色望着景念桐,“景小姐演技这么好,应该比景区更值得观摩。”   高层干笑:“哈哈,您说的是。”   小满心里一个咯噔。   坏了!   他要真的留下来看他们拍戏,那待会儿的吻戏……   献殷勤的机会来了,马上有人送来椅子,小太阳拉过来,茶水备上,连遮阳伞都撑起来:“今天的紫外线有点强,注意防晒。”   “……”   景念桐充分认识到了“狗腿子”这个词。   景詹叠着腿坐下,从大衣西服,到袜子皮鞋,一水的冷峻黑色。   气场盖过导演,成了片场最大牌的人。   摆明了要留下来凑这个热闹。   小满脚趾抓地都快抓出三房两厅了,听见景念桐冲导演说:“借一步说话”,才松了口气。   导演心知肚明,交代副导演两句,跟着景念桐进了休息室。   景念桐大多时候很peace,但不代表她是个没脾气的人。相反,她的脾气一向直接,出道以来怼人的合集能剪出一部电影时长。   但她的喜怒从不显现在脸上,生气时也能冲你笑得很美。   工作人员继续准备道具,高层正无微不至为太子爷讲解现场的一系列运作。   景詹看着休息室紧闭的门,数秒,偏头,吩咐身后的林嘉明:   “去查查什么事。” 第6章   休息室。   景念桐靠在椅子上,抱着手臂,脸上并不显怒色。   导演坐下,和蔼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景念桐将那页可笑的剧本放在桌子上,推过去。   “这场戏,我不拍。”   导演显然对她的这一举动早有预料,毫不意外地笑了笑,说:“这是投资人的意思,我跟编剧、制片人也都商量过了,增加这场戏呢,主要是为了加强戏剧冲突……”   景念桐也笑了笑,声调一如往常,平和、慵懒:“这种场面话,您不必拿来哄我。”   拍了这么多戏,她的经验丰富到亲自写一个剧本出来都不是问题,拿这个理由来糊弄,也太小看她了。   景念桐懒得多费嘴皮子。   “我不管是谁的意思,我只表达我个人的意思——我,不拍。”   导演试图说服她:“念桐,我们认识这么久,合作过这么多次,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这件事,我自己都做不了主,上面给我施加的压力,我也没办法。”   简而言之,这场戏,今天非加不可。   景念桐不喜欢把事做绝,但,更不喜欢违背自己的意愿。   “像您说的,合作过这么多次,您应该很清楚我的合约是什么样子。”   导演顿了一下。   “合约第五部 分第六条,明确约定,对于剧本中我饰演的角色的戏份,进行任何增减、修改,都需要经过我本人同意。如果你们擅自改动,我有权拒绝拍摄,并且,你们需要赔付违约金。”   景念桐停了一秒,看着导演,“有必要的话,您可以查看一下合同。”   景念桐的人气,决定了她在签订合同时有足够的资本谈条件,她的团队也很厉害,合同里的条款都是法务一条条一字字死扣过的,最大程度上保障了她的利益。   她说得没错,这场戏不管是谁的意思,她不仅可以拒拍,还能索赔。   违约金是她片酬的20%,不小的一笔数字;更严重的是,这事一旦曝光,她的那些彪悍粉丝,能把他们喷死。   舆论的压力不能不考虑。   导演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不语。   “我这个人很懒,不喜欢把事情闹大。”景念桐说,“您看呢?”   导演最终也只能妥协,委婉道:“我再跟投资人商量商量。”   景念桐也没步步紧逼,点点头:“好。下午没别的戏,我先回去休息了。”   景念桐从休息室出来时,摆得犹如度假胜地的椅子上已经没人,景詹以及光曜的领导们都不见了。   小满马上附耳低声说:“景总刚才走了。”   景念桐:“哦,我没问他。”   “别装了。”小满嘿嘿笑,“明天景总生日,肯定是来找你过生日的。正好,生日礼物就不用我寄过去了,你可以当面给他。”   想起生日礼物,景念桐愉快地眯了眯眼睛。   “卸妆吧,收工。”   -   “问清楚了。今天导演未经念桐小姐允许,擅自增加了一场和许楠杉的吻戏,念桐小姐拒拍了。”林嘉明将结果汇报给景詹。   “许楠杉?”景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星辰娱乐的签约艺人,26岁,目前对外单身。之前和念桐小姐在一个活动上碰过面打过招呼,没有其他交集。这是第一次和念桐小姐合作,饰演男三号。小满说,剧本里念桐小姐跟他没有感情线,加的这场戏很突兀。”   林嘉明把该打听的东西,打听得很清楚。   “加戏是其中一个投资方建海影视公司提出的要求,不确定跟许楠杉那边有没有关系。”   一般情况下,加没有必要的戏,都是演员与其相关利益方的私心。   但今天这短短的一场戏,对于演员的出镜率并未有多少帮助,如果是许楠杉方想增加戏份,不应该如此简陋。   好比拿着枪冲进银行,大张旗鼓抢了大堂经理的裤子。   这件事存疑。   林嘉明跟着景詹,做事十二分的严谨,没证据的事不下定论。   “要再深入查一下吗?”   “查查建海。”   景詹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笃笃——车窗被敲了两下。   林嘉明下车,光曜的马副总等人笑呵呵地过来通知:“片场都准备好了,马上要开机了,就等景总过去呢。”   车里,景詹随手将那页剧本放到一旁,对车外几人的殷切毫无反应。   林嘉明客气笑笑:“景总不过去了,让他们按时开机吧,别耽误了拍摄。”   马副总愣了一下,心想这位太子爷的心思果然如传说中一般难以琢磨,一会儿要观摩,现在全剧组等着,他又不看了。   面上仍是一副笑容,马上道:“那行。那咱们出发去温泉山庄吧,路上有两个景区可以游览,风景很不错。这个天气泡温泉正好,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晚上给景总定了当地最有名的特色菜……”   林嘉明等对方说完,才得体地拒绝:“马副总有心了。不过景总待会儿有私人安排,后面的行程取消。辛苦几位陪同一天,去泡泡温泉放松一下吧,景总交代,记他的账上。”   -   保姆车驶进酒店地库,平常停车的车位旁边,今天是一亮黑色奥迪,小满眼尖地瞧见立在车边的林嘉明。   司机不认识林嘉明,正想避开人将车开到别的车位,小满说:“还停这里吧。”   她戳戳景念桐,朝窗外努嘴。   景念桐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林嘉明隔着玻璃颔首致意。   小牛刚跟他哥大牛汇报完今天的加戏事件,被训斥了,苦哈哈地嘟囔:“这怎么能怪我?又不是我写的剧本……姐,你晚饭吃啥,我提前给你定。”   “不用了,你和老秦先回去休息吧。”景念桐收回视线。   “啊?”小牛瞅瞅她和小满,“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要去吃好吃的?带上我啊,没有我谁给你们解决吃不完的……”   小满一脸冷酷:“给你三秒钟,闭嘴,滚。”   “OK。”小牛立刻闭上嘴滚下车。   四下无人的停车场,两辆车停靠很近,景念桐从白色的保姆车出来,钻进黑色商务车。   奥迪驶离停车场,二十分钟后抵达景詹常住的品牌酒店。   -   顶层套房,直达电梯。   进门时,景詹正坐在沙发上讲电话。景念桐顾自脱了外衣,在旁边落座,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   这通电话很长,他叽里咕噜说着枯燥的商务名词,景念桐百无聊赖翻完了一本不知所云的杂志,还没结束。   她撑着下巴看景詹,半晌,这通电话终于完了,又来第二通。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虽然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说话却明显比刚才和缓。   “我在出差。嗯。明天回。”   景念桐把脚从拖鞋里伸出来,脚趾尖尖勾住他的裤脚。   她在圈里出了名的身材好,36D、A4腰,还有一双又细又直的腿。   踝骨纤细玲珑,脚背是牛奶一般的白,撩起黑色西裤,鲜明色差有着最强烈的视觉张力。   景詹无动于衷,连声调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景念桐的脚趾于是钻进裤腿,踩着小腿胫骨,一寸一寸向上滑。   景詹看她一眼,捉住她脚腕,拿出来,放在膝上。   景念桐脚凉,在他手心感觉到一片热意。   还挺暖和的,她干脆拿他的手暖脚。   这次的电话很短,景詹放下手机,淡声道:“等不及就去洗澡。”   不知道算是毛病,还是好习惯,这人做爱之前必须要洗澡,洁癖厉害得很。   景念桐往下滑,歪靠在沙发扶手上,打了个呵欠。   “我累了,你想做就自己自助吧。”   情人做成这样,也是够任性了。   景念桐累得很,说完这句话没过几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睁开眼,天色都暗了。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不会影响她睡眠的亮度。   身上盖了条毯子,她的脚还搭在景詹腿上。   他正在笔记本上办公,没有表情的侧脸还挺帅。   温柔的细节总是容易让人心动。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景念桐心情不错,拿掉毯子起身,勾住景詹的侧颈在他右脸亲了一口:“今天看你很顺眼。”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景詹冷清无波的声调,似乎并未觉得荣幸。   “不用。”景念桐笑眯眯,光着脚往洗手间走,“别太高兴,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这话没头没尾,乍听有些奇怪,景詹却是再清楚不过,轻哂一声。   -   景念桐从洗手间出来,林嘉明订的餐已经送到。   他办事妥帖又细心,菜式也是照着她挑剔的口味和严苛的低卡标准定的。   吃饭时,景詹似随口问起:“下午的戏为什么拒拍。”   景念桐听这句便知,他已经都知道了。   ——今天的“临时加戏”,乃至加的是“吻戏”。   他这人喜欢万事尽在掌控,问她之前必然已经调查过。   “因为他的吻技没你好啊。”   景念桐左手托着下巴,一边冲他笑,叉起半颗千禧果送进口中,慢慢咀嚼。   景詹只垂着的眼皮抬了抬,拿“我就静静看你作妖”的眼神瞥她一眼,没什么感情地说:“都拒拍了,你怎么知道他的吻技不好。”   景念桐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其实地方试过他的吻技。”   这句话无异于挑衅。   景詹手上动作微顿,放下刀叉,隔着长餐桌,黑眸沉沉投过去。   “我最近对你太宽容了。”   ……   怼金主一时爽,受罚火葬场。   景念桐为自己的一时口舌之快,付出了死去活来的代价。   中间她试图叫停。   “停……我不行了。”   她身上沁了层薄汗,呼吸不稳。   景詹扫了眼床头的电子时钟,语气仍然冷静,除了哑了几分,与坐在会议室无甚区别。   “十分钟就不行,我以为你多能耐。”   景念桐:“……”   这报应来得还挺慢。   一次算两笔账,真是个睚眦必报的金主呢。   睡了一下午觉补回来的血条,成功在“十分钟”的时间掉成负值。   结束后她跌落回床上,连嘴皮子都没力气动。   景詹下床进浴室,冲完澡出来,她已经半昏半沉快睡着。   他站在床畔看她一眼:“去洗澡。”   景念桐眼睛撑开了一瞬,又控制不住地合上。   洁癖不允许他的床上存在一个汗津津的女人。   “洗了澡再睡。”景詹第二次说。   景念桐闭着眼跪坐起来,手绕过他的腰,软得像没骨头,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倚到他身上。   她没力气,要他帮她洗澡。   这种待遇不常有,要金主心情足够好才可以。   而她刚刚作过死被收拾了一遍。   她额间有汗,湿热地带出发间的香气。   景詹皱眉,将环在腰上的手臂摘下来,景念桐耍赖皮地再搂回去,仰头亲他下巴。   “生日快乐,哥哥。”   尾音又轻又软,像是泡在甜腻的水里。   “……” 第7章   睡前的消耗运动带来了深度睡眠,景念桐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嗡嗡的震动声吵醒了她。   她睡得太沉,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手机放在另一侧,她支起上身,越过景詹,循着声音探手去摸。   摸了几下没摸到,人却越来越低,最后趴在了景詹身上。   可能是觉得他胸口垫着舒服,轻而缓地舒了口气。   景詹伸手拿起了手机,接通。   “六点啦,该上工啦。”小满犹如包工头的催促声音传过来。   “她还在睡。”景詹的嗓音带点刚醒来的哑。   小满愣了下,音调一下子就变了,战战兢兢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你们的,今天六点半开工,马上得出发。”   “知道了。”景詹挂断。   艺人这个工种,没有赖床的条件,景念桐早就养成了醒来就睡不着的习惯。   “早。”   她从景詹身上起来,景詹掀被下床。   休息好了,景念桐心情就舒畅,两人之间难得有点温馨的气氛。   她躺在床上做拉伸的动作,倒着看着他穿衣服的背影:“你今天走?”   景詹“嗯”了声。   “啧。”   景詹回头看她。   景念桐坐起来,下床往洗手间走,经过他的时候笑得很妩媚。   “千里迢迢飞过来,就为了睡我一下——这么迷恋我?”   景詹系上左腕的扣子,冷冷淡淡地解释:   “我过来开会。”   景念桐点点头,肯定道:“昨晚的会开得不错。”   景詹懒得再和她争论。   “如果你昨天的表现也叫不错,那你对不错的定义,”他睇了景念桐一眼,仿佛一个不近人情的考核官,“过于低了。”   “……”   景念桐对着镜子弹了下他的头。   两人各自洗漱,各自穿戴整齐,一个比一个人模狗样。   然后各奔东西。   一个回剧组拍戏,一个飞回去继续做盛邦集团公务繁忙的太子爷。   -   坐上车,小满递来景念桐的保养品,边说:“直接去片场吧,时间有点来不及了。哦对了,你给景总准备的礼物,我刚才已经拿给林嘉明,让他转交了。”   景念桐见缝插针从海绵里挤时间敷面膜,仰躺在椅子上,挑着微信的信息回复。   小满的电话响了,接起来道:“怎么了,一大早上夺命call。”   “姐又上热搜了!”小牛的嗓门大到后排的景念桐都听到,焦躁溢出听筒。   “热搜不是天天上吗。”小满挺淡定的,“这次又是什么事?”   “景念桐深夜私会许楠杉!”   景念桐打字的手停了停。   “啥?”小满的淡定维持不住,眉毛拧得能夹死苍蝇,“什么玩意儿?深夜什么?私会谁?”   小牛崩溃而机械地为她朗读营销号的微博文案:“独家新闻!八瓜猛料!景念桐新剧《以爱之名》正在拍摄,许楠杉被拍到深夜进景念桐房间,三个小时后才出来……”   “怎么可能。”小满条件反射反驳。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小牛义愤填膺,“狗仔拍到的只有许楠杉进502房间的画面。”   “我看看。”景念桐说。   八瓜工作室在圈内臭名昭著,所谓的视频证据也是经过剪辑的——景念桐回502房间的画面,加上许楠杉深夜进502房间的画面,就可以编造一个“深夜私会”的故事出来。   这种猛料足够吸睛,网友吃瓜往往不需要铁证,这两个画面,加上娱乐营销号风向一致的带节奏,足够误导大众了。   景念桐微博的私信和评论区肯定已经沦陷,小满马上拿自己手机切到微博,递给她。   #景念桐深夜私会许楠杉#的词条在热搜榜上迅速攀升,爆料才不到两个小时,阅读量已经破亿。   【我去,一大早一个巨瓜给我吓清醒了】   【景念桐跟许楠杉???真的假的?她不是跟萧显右吗?[费解][费解][费解]】   【三个小时,许楠杉还挺持久[doge]】   ……   这种状况景念桐经历过不少次,理论上小满应该早就习惯了。   但是昨天加吻戏事件刚刚过去,今天又来这出,让人很难不怀疑跟许楠杉有关。   小满暴躁得不行:“要是让我知道是他在搞事,他就等死吧!”   景念桐忽然从手机上抬头,叫了小满一声。   “你刚才说,你已经把礼物给林嘉明了?”   “对啊。你这反射弧会不会太长了,我都说完十分钟了,你才听到?”   “完了。”景念桐有点苦恼地敲了敲太阳穴。   头次从景念桐口中听到“完了”这种话,再大的事儿她都没慌过,一个许楠杉而已。   小满安慰道:“哪儿就完了,咱又不是没碰见过这种事,许楠杉嘛,小case。”   “不是他。”   许楠杉不值一提,现在的危险来自另一个人。   景念桐拿起自己的手机,边按号码边道:“是礼物。”   “礼物怎么了?”小满满头小问号,“你给景总送了什么礼物这么严重?”   景念桐的神色依旧平静,悠悠地说:“一顶绿帽子。”   小满无语:“我不是说这个热搜……”   景念桐微微一笑:“我也不是。”   -   航班落地,司机在3号门等候。   景詹上车,林嘉明将礼盒小心地放在他身旁的空座位。   “念桐小姐给您的礼物。”   景詹只瞥了一眼,一点不感兴趣的样子。   “建海查得怎么样了?”   林嘉明把详细的资料递过来。   “这个建海是去年刚刚成立的新公司,旗下没有签约艺人,也没有影视作品,目前只参与制作了一部戏,就是《以爱之名》。老板叫陈建海,跟念桐小姐没有交集,跟许楠杉那边,暂时也没发现明面上的往来。”   景詹垂眼浏览陈建海的个人资料,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过往资料乏善可陈。   但正是因为这样,愈发显得昨天的事情怪异。   一个影视公司,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搞一个百害无一利的幺蛾子?   如果跟许楠杉无关,那么,极大可能是冲着景念桐来的。   但资料太少,看不出什么端倪。   景詹微拧眉心。   沉默半晌,将资料合上搁到一旁,吩咐道:“联系赵总监,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建海撤资。”   林嘉明应下,联络光曜的负责人转达了他的意思。   《以爱之名》的拍摄已经快结束,这时突然要踢走投资商,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   车抵达盛邦时,赵总监的电话打来。   “景总,您是对这部戏有什么不满意吗?”刚刚去剧组探完班就提出这种要求,赵总监不免多想了些。   “您要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这边跟剧组沟通,一定让他们做到您满意为止。”   “没什么不满意。”景詹道。   “那就好,那就好。但是撤资的事儿,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剧马上就要拍完了,建海前期的投入不少,这时候怎么可能愿意撤资。”   “你搞不定,就换个搞得定的人来。”景詹不耐烦跟他浪费口舌。   赵总监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先不说毁约会影响咱们光曜的名誉,建海撤资,资金方面就留下一个巨大的缺口,还得支付巨额违约金,这是赔本的买卖啊。就算我同意,上面关总也不会同意。”   “资金缺口和违约金,我来补。”景詹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赵总监犹豫,“没……”   景詹干脆果决掐了电话。   -   景詹接过林嘉明递来的大衣,大步进门。   盛邦大厦的大堂视野开阔明亮,刚到午饭时间,三五人群的职员下楼吃午饭,不断有人向他问好。   “天呐!你们看到热搜了吗?”   “什么热搜?”   “景念桐跟许楠杉的瓜,说许楠杉半夜进景念桐的房间,待了三个多小时……”   “也不一定吧,也许是对剧本呢?”   “谁半夜两点对剧本啊。”   大堂人来人往,两个女生激动的嗓音颇具穿透力。   景詹和林嘉明同时听到了这段对话。   景詹的视线投过去。   两个女职员脑袋凑在一起盯着手机,脸上闪耀着八卦的光辉。   景念桐这个名字国民度相当高,几个男职员闻声也加入了讨论的队伍。   “许楠杉是谁?”   “就一个男演员,最近在跟景念桐一块拍戏。”   “艳福不浅啊,能睡到景念桐。当明星真是好,早知道我当年也出道去了。”   两个女生懒得理他,继续看手机。   “为什么是许楠杉啊,我是她和萧显右的cp粉。”   “许楠杉也还可以,长得也很帅,我觉得他跟景念桐挺配的。”   ……   两人只顾低头看手机,走到跟前才瞧见景詹,赶忙低头道:“景总好。”   景詹没有温度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   两人打完招呼正想绕开,却听见,一贯高冷难以接近的太子爷,竟然给了她们回应。   “视力不好及时配眼镜,别影响工作。”   冷冰冰地,说完便抬腿离开。   ?   俩人愣住,互相看了半天。   一个人困惑道:“他怎么知道我近视?我戴了隐形啊……”   -   33楼总裁办公室。   景詹将大衣挂起,走到办公桌后。   桌上放着几份待签的文件,秘书用颜色不同的便利贴分类做好了标记。   林嘉明将礼盒放下。   非常小心谨慎,不在这时触老板霉头。   礼物包得很漂亮,黑色的方盒子,系着红色的蝴蝶结。   她向来如此,喜欢一切漂亮养眼的事物。   景詹抬手,打开盖子。   那一秒种,林嘉明的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内容。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只手工织的毛线帽子,简约大方的款式,男性也适合。   手艺虽然算不上多么卓越,但精致仔细,看得出来是用心织的。   颜色也很特别。   ——荧光绿。   “……”   景詹垂眼看着那顶帽子,目光不明,几秒后将盖子盖了回去。   表情冷淡,不显情绪。   “念桐小姐这部戏里有织围巾的戏份,专门学过,应该是亲手给您织的。”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明星,亲手给你织帽子,这本身是一件挺浪漫的事。   但眼下时机尴尬,帽子的颜色也尴尬,“亲手织的”这四个字,莫名从感人中发展出了一丝嘲讽。   林嘉明的本意是想转圜,但今天这情况实在一言难尽,情商高如他,竟然也有说错话的时候。   这个说辞得到了景詹的一声轻嗤。   “出去吧。”   林嘉明颔首离开,带上门,才轻舒一口气。   心里感叹,景念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这些年,她送给景詹的生日礼物千奇百怪。   迷你宠物猪;   最大号安全套;   以她为原型做的等比例充气娃娃;   芭比粉色西服;   基佬紫色领带;   现在又多了一顶荧光绿帽子。   敢在景詹头上撒野的人,除了她,林嘉明没见过第二个。 第8章   景念桐和小满到达片场,小牛已经在等她们。   他脸都没洗,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赶过来了,急急忙忙地说:“我刚跟我哥联系过,他已经在跟公关商量对策了。现在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咱们前几天换房到606的记录公布,然后把昨天晚上你回房间的监控视频放出去,证明你根本没去过502。”   还没说完就被小满咳嗽一声打断:“这个方法不行。”   这其实是自证清白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法,坏就坏在,时机不凑巧,景念桐昨晚压根没回酒店……   “为啥?”   “昨天我们俩在外面玩了,没回来。”小满镇定地说。   景念桐听到这儿笑了声。   小满怒:“就你还笑得出来。”   “那还真是不凑巧。”小牛烦恼地搓了搓脑袋,“这样,姐你先拍戏,我现在去找许楠杉的经纪人聊聊。”   辟谣得先跟那边通气,事关两个人的绯闻,最好是由两方联合澄清更恰当。   昨晚上许楠杉进502的事,可能还有玄机。   景念桐把小满给她带、她没吃的早点递过去:“慌什么。”   “就是,慌什么,小场面。”   她的淡定让小牛底气倍增,大口啃着饼走了。   -   景念桐和许楠杉今天没有对手戏,但两人同在片场,不可避免会打照面。   都是圈里人,拍摄行程再赶,最新鲜的资讯也不会错过。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消息已经在剧组之间传开,群演在等戏时都在小声议论。   景念桐若无其事,和往常一样专心拍戏。   拍完一场,带病上岗的萧显右扫了眼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悄声问:“真的假的?”   “你觉得呢?”景念桐懒懒反问。   “我这还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呢,轮不到他。”萧显右笑道。   景念桐足够红,也足够漂亮和性感,追她的人从这里拍到法国,不是开玩笑的。   她要不是被下了降头,就不至于看上许楠杉。   景念桐的眼神瞥过去,疑问:“我给过你号码牌吗?”   “没啊。”   景念桐点点头:“看来我眼光一直在线。”   “……”   萧显右默默拿出小镜子照了照。   挺帅的好吗。   -   中间有一段休息时间,景念桐坐到椅子上边补妆边闭目养神,小满悄悄过来,附耳跟她说了句什么。   景念桐让化妆师等一会儿,起身回到了休息室。   小牛把门关上,才说正事。   “许楠杉那边不太愿意配合发表联合声明。”   “料到了。”小满冷笑一声,“蹭了一波我们的热度,让他成了话题人物,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而且他要是站出来和我们一起回应,那房间里到底是谁他还说不清呢。”   “房间里的人,我也查到了。姐从502搬走之后,房间空了几天,昨晚上才有人住进去。”   “谁啊?”   小牛一副深沉的表情,缓慢道:“那个人,我们也都认识……”   小满一巴掌呼他脑袋上:“卖个屁的关子,赶紧说!”   小牛嗷一声。   “是制片人汪雨姐。”   一直没出声的景念桐皱了皱眉。   “汪雨姐?她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小满先是惊讶,转而明白过来,说道,“怪不得许楠杉不敢回应呢。”   相较于被贴上“第三者”、“插足别人婚姻”等道德败坏的标签,和景念桐闹闹绯闻,显然才是损失最小的。   还白捡了个蹭热度的便宜。   他一直在十八线徘徊,生平最红的时刻估计就是今天了。   不过知道是谁,小满就有了主意:“是汪雨姐就好办了。”   景念桐撑着太阳穴,幽幽道:“是她,才难办。”   “为什么?只要我们拿到昨晚酒店的开房记录,或者监控视频,证明是汪雨姐住的502,就真相大白了,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这个我们能想到,许楠杉他们肯定也能想到,咱们得抓紧去办,抢在他们销毁证据之前拿到监控。”小牛附和。   景念桐的一句话,让两人的踌躇满志卡住。   “雨姐帮过我。”   她刚出道的时候并不顺利,那时急需用钱,却因为被误解丢了到手的角色。她一名气二没作品,在娱乐圈寸步难行,汪雨对她赏识有加,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启用她做了女主角。   虽然是一部网剧,但景念桐成功凭借那部戏爆红,进入了大众视野。   怎么说也对她有恩。   汪雨做得是对是错暂且不评判,景念桐不能亲手把她推出去。   人情债压垮人,景念桐又是个恩怨分明的,这事儿确实难办了。   小满烦躁地直叹气。   景念桐拍了拍她头顶:“叹什么气,小牛不慌了,你又慌起来了。去把我的后宫名单更新一下,把许楠杉的名字加上。”   小满:“……”   您心真大。   大牛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来的,小牛说了几句赶紧把电话给景念桐。   “念桐,这次可能不太好办。”大牛的嗓子都哑了,这一上午都在忙活,“牵扯到的人,咱们不能得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雨姐给你们施压了?”景念桐一点也不意外。   “你知道了?算了,知道就知道吧。雨姐在圈里的地位你也清楚,她家里那位又是公司董事。炮火要是从咱们这边转移出去,对她会很不利……”大牛咳嗽了几声。   “反正没锤的事,网友热闹几天就过去了。公司这边还是会尽量公关,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   景念桐这边任何试图自证清白的操作,都会将焦点转移到502的“正主”身上,雨姐和许楠杉的事就面临曝光的危机。   出于各方面考虑,公司选择让她来掩护汪雨。   在演艺圈待了这么久,各种潜规则她早就见识得透彻。   “知道了。”景念桐说,“你看着办。”   -   瓜发酵了一天,各大社交平台和论坛,景念桐的名字依然霸占头条。   一整天,无论谣言夸张到什么程度,粉丝呼吁官方出来澄清的呼声有多强烈,景念桐方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直到当天傍晚,一个自称许楠杉女友的网友爆料已与许楠杉交往两年,将事态推向了白热化。   这个消息无疑是爆炸性的,立刻掀起了一轮对景念桐慷慨激昂的骂战。   “第三者”的标签,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各种对家粉丝、职黑闻风出动,打着正义的旗号趁机作乱。   她的粉丝战斗力彪悍,一心护着她,也因此被冠上三观不正、是非不分的罪名,一起骂。   景念桐在圈里人缘不错,许多好友私下找她,委婉地问需不需要帮忙。   但这事儿谁沾上都是惹一身腥臊,她没那么黑心拖人下水。   许是看事态严重,担心景念桐这边明哲保身危及自己,汪雨亲自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圈子里的老人,做事十分谨慎,全程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绯闻的话,只是亲切地问候和关心,最后拿出自己补偿的诚意。   “听你公司的人说,你现在有意接正剧?我跟谭钊导演的关系不错,他正在做一个历史剧,我会把你推荐给他……”   “不用了。”景念桐含着笑,语气淡淡地,“雨姐。”   这次替她背了黑锅,欠的情也就还了。   “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回应。不过我的粉丝宝贝被骂得太惨了,我得安慰她们一下。”   凌晨,景念桐发布了一条新微博,疑似对502事件的委婉反击。   一张深夜的照片,背景里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收道具,她裹着黑色羽绒服坐在片场炽亮的照射灯下,笑着对镜头比着V。   配文:【收工。晚安~】   发文不到十分钟就数万条转发评论,很快又爬上了热搜。   焦灼等待的粉丝都松了口气。   【姐姐的意思很明显了,没瓜,散了吧散了吧】   【拍戏这么累两点才收工,哪还有功夫搞那些有的没的,那个视频明显是剪辑的啊,还真有人信,无语子】   【我就知道!!!啊啊啊啊老婆我永远爱你![大哭][大哭][大哭]】   【桐桐人红是非多,老粉都习惯了,新粉们淡定】   当然,也有持质疑态度的路人,和唯恐天下不乱的黑粉。   【景念桐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三别人这种事干过好多次,老贱批了】   【景念桐能不能滚出娱乐圈!】   【我真是没见过比她ex的女明星了,到处勾搭男明星,除了脸和身材她还有什么?】   微博是小满代发的,发完一刷评论,气得撸起袖子切小号开骂。   【下次造谣记得先把你家蒸煮的头像换掉,小傻x】   【不能谢谢下一位】   【我要是有这脸和身材,我也去勾搭男明星,老子睡遍娱乐圈!!![太开心]】   还有趁机卖片的:   【所以许楠杉在你房间三个小时干嘛了?我首页有完整视频,大家快来看】   小满:【我首页有你家祖坟沸腾的视频,要不要我帮你撒点断子绝孙香?】   “真的吗?”景念桐的声音响起。   小满带着义愤填膺的表情转头,这才发现刚刚躺在座椅上睡觉的景念桐起来了,凑在她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喷黑粉。   小满收起脸上的狰狞,“啥?”   “你想睡遍娱乐圈?”景念桐问。   “……怎么可能,我就是那么一说。”   景念桐笑而不语。   小满咳了咳:“其实想想还挺爽的……”   -   上午十点,景詹回到公司。   林嘉明简单汇报了下午要开的会议和晚上的饭局,冷不丁听到景詹问:“昨天的事解决了吗?”   林嘉明用了两秒来反应,回答:“没有。听说是中间牵涉到了上面的人,迫于压力,没有采取过激的公关手段回应,打算冷处理。”   景詹从办公桌后抬眼,看过来。   “当晚在502房间的是王明培王董事的夫人。她是这部戏的制片人,念桐小姐第一部 戏也是她制作的,两人私交很好。念桐小姐顾念着交情,不能曝光她的私事。”   景詹少见地对娱乐圈的事情感兴趣,在平板电脑上翻了翻新闻。   越看眉头拧得越深。   片刻后将平板扔到一边,冷冷地给与评价:   “妇人之仁。”   -   下午的戏快拍完时,片场的气氛忽然变得不太对,群演和工作人员都议论纷纷。   许楠杉忽然脸色一变,招呼没打一声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的经纪人过来跟导演赔不是的时候,景念桐听到身后场工八卦的对话。   “许楠杉跟汪雨老师……我的天呐!”   “我就说不是景念桐,她早就不在502住了,你们不信。”   “叫唤啥,多新鲜,这种事我见多了。”   “叽叽喳喳吵什么呢!”导演冷着脸发脾气,几人立刻噤声。   大家的八卦之魂压抑不住,到拍完戏收工,景念桐已经通过别人的传播,七七八八把瓜吃全了。   虽然她这边替汪雨和许楠杉保了密,背了锅,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是被许楠杉的一个助理爆出去了。   爆料很详尽,包括两人的聊天记录、私下见面的详细行程信息、一张偷拍的照片,锤很硬,毫无辩解余地。   ——顺便,景念桐也就被恢复了“清白”。   【那些骂我姐姐的给我道歉!!!道歉!!!】   【这些营销号真是恶臭,造谣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起劲,现在真相大白了,一个个都跟失忆了一样】   【八瓜工作室到底什么时候倒闭】   ……   #景念桐娱乐圈躺枪第一人#的词条又被粉丝们刷上了热搜。   化妆间卸妆时,小牛一直在刷微博,边刷边大呼:“我靠!大反转!牛b!”   “许楠杉这次算是完了,没机会翻身了。”小满说。   本来就不算大红,出了这种有违道德的事,现在已经在网友的唾沫星子里游泳,但这是要命的漩涡,溺亡是唯一的结局。   手机上收到消息,小满戳戳景念桐,把屏幕转向她。   【林嘉明:事情已经解决。】   小牛还在bb,景念桐说:“静音。”   他马上声控消音。   景念桐拿起手机,发出一条短信。   【你做的?】   消息犹如石沉大海。   隔了快一个小时,保姆车到了酒店,下车时,景念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划开消息:   【10086:回来再算账。】   景念桐绯闻体质,这种花边新闻闹过不止一次两次,都是捕风捉影的东西,防不住,禁不掉。   景詹从来不在意,不理会。   这倒是头一回插手。   看来是被绿帽子气得不轻。   小满在旁边瞅见了,幽幽地发出鬼魂一般的声音:“你这次也完了,呵呵。他会不会弄死你?”   “他舍不得。”景念桐翘起唇。   她把羊毛手套摘掉,在屏幕上慢悠悠戳了两个字母。   【TD】   -   《以爱之名》杀青,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景念桐在剧组草草地度过了元旦和春节,回B市的那天,突降大雪。   航班延误了几个小时,落地已经黄昏。   景念桐直接去了江宁湾。   行程小满一路都有向林嘉明报备,景念桐到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以为景詹晚上不会过来了。   她慢吞吞地泡了个澡,洗完披上浴袍,才听到外面的动静。   头发湿淋淋地滴着水,她赤脚走到卫生间门口,打开门。 第9章   景詹刚回来,摘了领带,正微昂下巴解第一颗扣子。   闻声偏了下头。   卧室的灯很亮,他的瞳仁漆黑锐利,扫来浸着凉意的一抹余光。   格外冷淡。   “我以为你不过来了。”景念桐说。   她倚着门框,头发上的水滴向下低落,雪白的双脚湿漉漉地踩着地板。   一幅美人出浴、又纯又欲的美景。   景詹这次转头给了她一个正眼。   但也只有一眼,便收回视线。   他摘下手表,搁在桌上,调子不咸不淡又显得漫不经心:“你让小满发行程,不就是想要我过来。”   景念桐抬脚朝他走,踩在地板上感觉到细微凉意。   她走到景詹面前,慢悠悠说:“她不发,你不是也知道。”   她的动态,林嘉明可能掌握得比她自己都清晰,这次回来的行程,景詹一早就知道。   景念桐多次一举让小满发给他,就是主动示好的意思。   她的服软,也是骄傲的,只肯委婉到这种程度。   景詹转身看向她。   景念桐站得离他近,仰起脸,眼尾勾着,明明是惑人的,眼里沾染的水汽又透着无辜感。   气氛在一个对视之间,发生微妙的化学反应。   景念桐眼睛弯得更厉害,抬手,摸了摸他胸口的第二颗扣子。   很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   充满暗示意味。   “我先去吹头发。”她的声音也放得轻软。   头发的水落在地上聚成小小一片,景念桐转身,光脚刚好踩上去,脚下骤然一滑便失去平衡。   她猝不及防跌向景詹,景詹伸手,及时揽了一把。   但景念桐的右脚还是在地上狠狠一崴,她立刻蹙眉轻嘶了一声。   脚踝传来钻心的疼,不能用力,景念桐整个重心都靠在他身上。   景詹低头,眉心拧了一下。   “脚好像扭了。”景念桐说。   景詹没说话,搂过她,手穿过她腿弯,毫不费力地将她打横抱起。   走到起居室的沙发,把她放下,蹲下身握住她的小腿。   毫无赘肉的纤细腿型,在他手心白得像流动的牛奶。   脚踝看不出异样,不肿也不红,但一碰她就疼得叫,眉毛娇气地皱成一团。   景詹把吹风筒拿过来,一言不发地下楼去了。   景念桐坐在沙发上吹头发,等了会儿,他拿着药箱上来,重新回到她身前,帮她的脚擦药油。   吹风筒嗡嗡响,他垂着眼,灯在眼下投射一片阴影。   这个角度显得他的睫毛很长,看不到眼睛,人也显得没那么锐利了。   景念桐关了吹风筒,手臂撑在沙发扶手,支着头盯着他瞧。   可惜擦药油实在不是什么大工程,很快就弄完了。   景詹抬眼,对上她专注的凝视。   景念桐去年一整年的档期很满,一年拍了三部戏,客串了两部电影;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广告、各大综艺飞行嘉宾、数不清的活动……国内国外飞来飞去,剧组一进就是按月计算。   她和景詹一个比一个忙,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   两个人在灯下沉默地对视。   片刻,景詹收回视线,将药箱按照原样一丝不差地恢复。   “安分点。”他说。   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   可能是可怜她是个病号,景詹又俯身将她抱起来,送到床上。   然后径自去洗澡。   景念桐靠坐在床头,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书,翻了翻。   英文原著。   经济学的专业著作,有些专业名词很生僻,倒是勉强看得懂,但,枯燥。   本来想等景詹出来,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尽管不想承认,有景詹在的时候,她的睡眠质量会比平时好。   -   景念桐是被脚上的触感弄醒的。   睁开眼,看到景詹站在床尾,微微弯腰正在检查她的脚踝。   见她醒了,景詹放下她的脚,淡淡道:“醒了就下去吃早餐。”   景念桐懒懒坐起来,理所当然地朝他伸出手臂。   景詹没动。   景念桐就那么看着他,一双美眸中拿捏着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   “脚疼。”   景詹意味不明地睨她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将她抱起。   景念桐熟练地搂住他的脖子,弯着眼睛,享受这种不可多得的待遇。   把她抱到一楼餐厅,放到椅子上,又纡尊降贵地亲手将早餐摆到她面前,景詹才在对面落座。   景念桐没作够,使唤他上瘾,十分自然地说:“我要果酱。”   景詹从对面瞥来一眼:“就在你面前。”   一臂之远。   小作精理直气壮:“我手短,够不到。”   景詹看着她没作声,景念桐也不急,笑眯眯地那么望他。   对峙半晌,景詹起身,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在吐司上抹好果酱,继而拿起刀叉,熟练地切下一块,喂到她嘴边。   “你要喂我?”景念桐对他超前的服务意识感到惊讶。   景詹面无表情:“你手短,果酱瓶够不到,应该也够不到自己的嘴。”   “……”   吃完早餐,她继续作,要景詹抱她上楼、指使他给自己拿衣服。   直到两人都收拾停当,准备出门时。   景念桐正要故技重施,景詹将领带打好:“在剧组拍戏五个月,还没演够?”   景念桐:?   景詹冷冷淡淡瞥她:“我看你昨晚梦游,走得很利索。”   说完便冷酷无情地走了。   景念桐啧了声。   她睡觉那么浅,从来不梦游。   不过梦不梦游的,苦肉计反正是穿帮了。   演员嘛。   演戏是基本功。   -   杀青之后,景念桐有假期,不过她答应了大牛,今天去公司给新签的小艺人做一节分享课。   小满求生欲很强,等到景詹出门去上班才出现。   景念桐今天穿了简便舒服的私服,化好淡妆,便出发了。   到大牛办公室不久,他就拎着咖啡回来了。   “给你买的黑咖啡。公司请了表演老师给他们指导,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呢,你先歇着。”   大牛把咖啡放到她面前,怕她没吃早餐还按她口味买了三明治,又是调暖风,又是拿毯子,把她伺候得像太后。   末了才说正事。   “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留意正剧剧本吗,现在有一个《珠玉词》,谭钊导演工作室最擅长的历史正剧,有没有兴趣?”   “珠玉词?晏殊?”   “对。就是北宋背景的,晏殊的生平传记。”   景念桐挺有兴趣:“有剧本吗?”   “谭钊导演的剧本哪是我想要就有的,他的戏多少人抢着上呢。不过他跟咱们公司的交情不错,上次的事儿公司觉得对不住你,为了补偿你,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下周五谭导家里的私人聚会,给你拿到了请柬。”   景念桐给他一个OK的手势。   景念桐在光曜七年,和公司的关系一直良好,还是一棵巨大的摇钱树,如非必要,公司也不会想要委屈她。   许楠杉那件事,是出于利益权衡,公司确实理亏。这个补偿,也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这种私人聚会,机会可遇不可求。   “把我的档期给谭导留着,没档期也腾出档期来。不过——”她强调,“试镜之前我要先看剧本。”   大牛当然是点头。   换个势力的经纪人,肯定就要劝景念桐,在正剧大导演面前放下架子赶紧跪舔。大牛从来不这样。   “那必须的。他要求高,挑人,咱们也挑剧本的,双向选择。”   -   今天工作结束得早,刚过五点,景詹便离开了公司。   坐上车,林嘉明询问:“回公寓,还是去江宁湾?”   景詹在公司附近有套公寓,除了清川道景家和江宁湾,他平时大多在那里落脚。   “江宁湾。”景詹吩咐。   林嘉明细心地汇报:“念桐小姐今天去公司给新签的艺人上分享课,现在还没结束。”   光曜传媒的大股东——景总闻言轻哂:“让她上课,误人子弟。”   演戏姑且不论,怼记者和作妖她最擅长,也不知谁出的主意,不怕她给光曜教出来一帮祸害。   停了停,景詹淡声道:“去看看。”   -   赵总监提前十分钟就到楼下候着了。   没辙,这位大股东真是难伺候。   几年不参与公司事务,心血来潮探一次班,就给他搞出一件大事,踢走建海让他好一阵子焦头烂额。   才过多久这就又来了,他真怕又哪里惹太子爷不满意。   要不是林嘉明说了不要惹人注目,他都准备十里红毯百响礼炮迎接了。   巨头娱乐公司,停车场豪车跑车成排,迈巴赫的驶入并不瞩目。   景詹下车,赵总监接上他,引他进入公司,殷勤地带领他参观。   景詹没表态,看起来似乎只是想随便转转。   公司的女演员有名的基本上都在外面跑通告,很少在公司。刚好,新签的那一批小演员年轻漂亮身段好,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赵总监心里一合计,指不定有这位太子爷中意的,便将他引了过去。   景念桐的分享课还没结束。   赵总监推开门,一片欢声笑语传出来。   景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向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人。   景念桐和一帮小孩面对面而坐,她今天没做造型,妆容比出席商业活动时柔和,乳白色的宽松毛衣搭浅蓝牛仔裤,休闲舒适。   即便如此随性,也能第一眼夺取人的眼球。   她懒懒靠着椅子,头发散着自然而微卷的弧度,松松软软,一种慵懒的美。   一个小孩正请教:   “我想问问,该怎么面对网友的言论。现在网上总是很多谣言,大家都在造谣、传谣、攻击你,有时候有些辱骂是真的很伤人,但是你明明没做,就很冤枉,很委屈。我学校有个师姐,被网友骂得得了抑郁症,解释没人信,还说你卖惨。到底该怎么办啊?”   “对,”有人附和,“就像师姐上次被狗仔造谣抹黑,当时网友全部都在骂,太恐怖了。”   “师姐,你是怎么做到不受影响的?”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景念桐出道以来,遇到的谣言、抹黑,多如牛毛。这个问题,她确实很有资格回答。   “问自己三个问题。”景念桐说。   “第一,这个言论能让你得到什么。”   提问的女生迟疑地说:“好像没有什么……”   “第二,这个言论能让你失去什么。”   女生还是有点茫然,但好像隐隐有点明白了。这次的回答很肯定:“没有。”   “第三,他说的是真的吗?”   “肯定是假的。”女生斩钉截铁,大概领悟了她的意思,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景念桐笑了笑:“那为什么要在意。”   “不过,有些人的话真的挺伤人的……”   “伤害都是自己给的。”景念桐说,“你在意,所以受到了伤害。”   赵总监没想到阴差阳错听到这么一堂有意义的课,还真的跟着思考了一番,深表赞同。   “是这个道理,说得真好。”   景詹扯了扯唇,没作声。   练习室安静了一阵,大家都在品味思考刚才这段话。   这时,后排又有人提问。   “师姐,那你和那么多男明星传过绯闻,有没有和谁假戏真做过啊?” 第10章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练习室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掩饰不住的“在线蹲一个答案!”。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   这些小孩虽然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娱乐圈,对于前辈的八卦,依然保持着原始的好奇。   更何况,景念桐太美了,也太红了,她本身的花边新闻,比电视剧都精彩。   绯闻对象涵盖半个娱乐圈的流量,跨影视歌三界,不完全统计包括:影帝、小鲜肉、鬼才创作歌手、某知名导演……   基本上每拍一部戏,就会和搭戏的男明星成为cp。   但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没有官宣过任何一个。   绯闻女王到底和谁的绯闻是真的,能不让人感兴趣吗?   只是这个女生胆大、直接,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景念桐在十多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下,不紧不慢道:“这个问题,对你的演艺生涯有任何帮助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回答。”   提问的女生愣了下,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和不妥,小声说了对不起,赶紧坐回去。   大家都以为景念桐生气了,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   景念桐看着他们笑了声。   “你们这些小屁孩还挺八卦。”她揶揄完,出人意料地回答了前面的问题。   “他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莫名尴尬起来的气氛马上又松快回去,有人兴致勃勃追问:“那师姐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   小朋友真配合。   景念桐忽然将视线投向众人身后,眼梢翘着意味深长的弧度,笑着冲门外的景詹挥了挥手。   全场立马跟着回头,才发现赵总监来了,身边还立着一个长相和气度都极为出众的男人。   一帮小孩赶紧起来给总监问好,好奇地有点激动地打量景詹。   互相对眼神:   这谁啊谁啊?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注意力被转移,都以为景念桐的挥手只是普通的打招呼,没一个往别的地方去想。   一帮人乱糟糟地站着,把椅子上懒散的景念桐挡住了。   但身高腿长的优势,景詹依然从众人头顶的视角,准确地对上她的目光。   景念桐歪着头,笑眯眯地弯着眼睛。   拍马屁。   景詹淡然收回视线,无视十几道对他感兴趣的注视,抬脚走了。   赵总监知道景詹不喜欢四处宣扬自己的身份,冲大家摆了摆手:“好好好,继续上课吧。好好听师姐的话,这可都是最珍贵的经验。”   然后赶紧跟上。   -   分享课上完,景念桐又被小师弟师妹们拉着说了会儿话。签名、合影、塞礼物,一整套的追星流程都不落。   结束后,景念桐带着小礼物回到大牛的办公室,慢慢地拆。   这些小朋友挺有意思,有人送她钢笔,有人送她零食,还有人给了她一个大肠发圈。   大牛匆匆赶回来,问她:“晚上有个饭局,都是咱们公司的领导,叫了几个艺人,你去不去?”   领导们吃饭,叫些小艺人陪着,再正常不过的事。   领导享受美女作陪,小艺人争取跟领导套近乎的机会,大部分时间都是双赢。   光曜的风气比其他娱乐公司好,乌糟事儿少很多。   不过景念桐的咖位,决定了她有很大的自主权,想不去就可以不去。   而她一贯都是不去的。   应该是赵总监给景詹攒的局。   景念桐没回答,把大肠发圈套到手腕上,问大牛:“好看吗?”   “好看。”大牛就当她是拒绝了。   “景念桐也回来了?她回来干嘛?”   外面一道声音,引得两人同时看去。   向虹跟她的经纪人从门口经过。   “她不是杀青了么,公司请她过来给新人上分享课,已经上完了。你甭管她,这种饭局她从来不去,这会儿估计都走了。”经纪人说。   向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不痛快:“她能有什么好分享的,那么多黑料,公司还把她当宝。许楠杉那事儿闹那么大,竟然还能让她洗白。我当时让你想办法,赶紧趁机把她搞得不能翻身,你不听,白浪费一个机会。”   “小声点。还在公司呢!”经纪人从牙缝里挤着说,“赶紧想想晚上穿什么,赵总监那边马上要出发了。”   “这个景总什么来头,让你这么上心,专门把我叫过来。你没打听打听他的喜好?”   向虹话音刚落,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背后说人,怎么也不知道小声点?”   向虹回头,景念桐拉开门,依在门框上,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们。   经纪人的脸瞬间都白了,恨不得粘上向虹没把门的嘴。   向虹一点没有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到的难堪,还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景念桐打量她一遭。   估计是经纪人的叮嘱,她穿了条可以日常穿的浅蓝色小礼服,不会过于隆重,但还挺漂亮的。   “你这身不行。”景念桐友情提示,“他比较喜欢妖艳贱货。”   向虹眼神写满怀疑:“你怎么知道?”   “哦,他还喜欢胸大的,建议你再塞两层胸垫,一层不够。”   向虹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   翻完两秒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我现在没塞!”   景念桐挑着眉笑,没搭理她,转身回去。   向虹快气死了,被经纪人拽走。   上回仗着她们有靠山,讹景念桐不成,后来她差点被顶头上司骂死,有靠山也不顶用,还被扣了两个月工资。现在她没事可不敢惹景念桐。   关上门,大牛解释:“上次的事上头给她们处罚了,现在收敛多了,前阵你被黑,她们那边也没敢趁机搅浑水。”   景念桐没说话。   大牛又道:“我现在给你订餐?”   “不是有饭局吗。”景念桐穿上外套。   “你要去?”大牛都给搞蒙了。知道她八成是跟向虹较劲呢,说,“那行,我跟赵总监说一声。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景念桐瞥他,“我的美又不靠衣服。”   大牛乐了,还挺骄傲的:“那是。”   -   景念桐到得晚。   她能来,赵总监很高兴,亲自站起来迎接,亲热极了:“哎,我们大明星来了。”   虽说这位大明星脾气大了点,但毕竟是光曜最能拿得出手的王炸。   娱乐圈有比她更有资历的实力女演员、电影大咖、乃至国际影后,但比她更美更有味道的,还真挑不出来。   对于上流社会掌握着社会资本的有钱人来说,明星够不够红,并不紧要。   美,才是硬道理。   就是今天穿得随便了点,赵总监有那么一点不满意。   瞧瞧向虹,盛装打扮多给面子。   景詹和关总一起坐在主位,闻声看来。   整个包厢都望着门口,有几个小艺人就是下午分享课上的,又看到景念桐很激动。   向虹翻了个白眼,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粉色的纱裙,比之前那条更隆重,裙摆上细微带闪,如果有灯光,一定很梦幻少女。   她才不相信景念桐会好心,什么妖艳贱货,肯定是故意坑她,她当然反着来。   “有我的位置吗?”景念桐笑着问。   “有有有。”赵总监瞅了瞅,本来想把她安排到景詹旁边,看到向虹在那儿坐着,便撵走了旁边的小艺人,给景念桐拉开椅子。   饭局继续。   虽然赵总监叫了很多女明星作陪,太子爷却没表示丝毫的兴趣。   为了保持优雅精致的形象,向虹没怎么吃东西。   当然,主要是裙子腰太紧,吃多了勒得慌。   她看了看景詹,想起经纪人的话:   ……盛邦集团太子爷、光曜传媒除了关总之外最大的股东,你要是能攀上他,别说公司捧你,直接退圈做阔太太,后半辈子都不用愁。   不过吃饭吃了一个小时,坐得离景詹最近的向虹,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她看出来了,这位太子爷很高冷,不主动是不会被注意的。   向虹清了清嗓子,摆出最好看的表情来,转向景詹。   “景总,你好,我是向虹。”   景詹正跟关衡聊着什么,扫过来淡漠的一眼。   视线压根没在她脸上停留哪怕0.01秒,便转了回去。   向虹有点尴尬,一扭头对上景念桐似笑非笑的表情,咬了咬牙。   景詹的眼神略过对面。   赵总监定的菜,为了讨好两位大老板,下了血本,全都是贵菜,各种山珍海味。   不过丰盛是丰盛,对把减肥当做第二事业的女明星来说,油腻了些。   景念桐挑挑拣拣,没吃几口。   过了会儿,服务员进来,上了几道菜,基本上全摆在她面前。   三文鱼刺身、金枪鱼沙拉、杂粮猪肚汤……   景念桐抬眼,景詹还在跟关衡说话,仿佛没注意她。   -   向虹找不到搭话的机会,直到饭局结束,赵总监又张罗着带大家到会所娱乐。   到了会所,玩起来大家都放开许多。   向虹看到那几个小艺人的眼神时不时就往景詹和关总那边瞟,故意从附近经过,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么难得的机会,向虹不想浪费,更不想被别人抢占先机。   尤其是,景念桐也在。   她走到景詹和关衡旁边,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经意地插了句话进去。   “我爸就是做基金的,我从小对这方面耳濡目染,特别感兴趣。”   景詹这次终于给了她正眼。   向虹觉得自己引起注意了:“景总,方便留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您请教一下。”   景詹脸色很淡,问的是关衡:“这位是?”   “……”   向虹的脸差点绿了。   她今年红得家喻户晓,一来赵总监就给他介绍过,刚才自己还自报家门一遍,更别提,此刻包厢的OLED 电视上正在播她的广告!   他竟然到现在不知道她叫什么?   噗嗤……   拿着杯酒倚着吧台看戏的景念桐笑出声。   向虹含恨从景詹身边败退。   经过景念桐身边时,向虹瞪了她一眼。   “跟你说了,他喜欢妖艳贱货,为什么不听话?”景念桐懒懒道。   向虹嗤笑:“有本事你去。”   景念桐迎着她挑衅的目光,慢条斯理喝了几口酒,抬脚朝景詹走去。   向虹紧紧盯着,想看看就景詹这种啃不动的高冷男,景念桐能有什么本事。   包厢里留意景詹和关总的人可不少,景念桐走过去时,很多人都注意到,目不错珠地看。   尤其是刚上过她的课的小艺人。   名震江湖的绯闻女王现场教学如何撩汉,应该马上记笔记!   景念桐走到景詹面前,脚下忽然一绊:“啊。”   然后慢悠悠倒向他怀里。   ——一个十分做作的碰瓷。   向虹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还以为她能有啥本事。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景詹面无表情地看着景念桐往他怀里撞,竟然没躲。   景詹拿“我就看着你作”的目光睨了景念桐一眼。   然后,很自然地搂了一把。   “……”   “……”   向虹:这他妈都行?   小艺人:牛逼! 第11章   景念桐柔弱无骨地靠在景詹身上,拈着一只酒杯,酒液随着动作晃了晃,即将洒出之前安稳落了回去。   景詹不是一个热衷健身的人,但多年保持着良好自律的习惯。   肌肉不夸张,宽肩窄腰,是劲瘦的类型。   不过,该有的都有。   譬如胸肌。   手感挺好的,不论是西装的布料还是肌肉的张力。   景念桐的手光明正大地按在景詹胸口,隔着西服,轻轻抚摸了两下。   碰瓷现场吸引了整个包厢的注意力。   有人八卦有人吃惊。   赵总监一面惊掉了下巴,一面心想,这次景念桐还挺上道。   关衡则一挑眉,一脸看好戏的戏谑,拿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低头不知发给谁分享。   向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投怀送抱就算了,还摸胸肌,要不要脸啊?   她觉得景詹一定是下意识伸手扶的,毕竟人在突发状况下都有本能嘛,等他反应过来肯定要一把推开。   但她等啊等啊,景詹搂着景念桐的腰,一点也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   和景詹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机会很少,两人每次都互相装作不认识。   这样当众拥抱,从来没有过。   因为有着“表演”的前提,并不怕大家发现秘密。   这个拥抱事后会也许被津津乐道,但现场都是光曜自己的人,就算传出去也不会太过分。   最多,绯闻女王的后宫名单上,再添一个“疑似”的新名字。   景念桐品出一种当众偷情的滋味。   老实讲,还挺刺激。   她没有很快从景詹身上离开,倚着他,笑盈盈地看。   景詹也在低头看她。   她有一双得天独厚的美目,包厢不太明亮的灯光仿佛都被吸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聚成一簇光华。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空气里名为暧昧的因子,伸出跃跃欲试的脚。   演过那么多偶像剧,丰富的经验让向虹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想了想,这不就是她今年那部爆红的剧里,她和男主角动心的那场戏吗?   她不小心撞到男主怀里,错愕之后,和男主抱在一起深情凝望……   别说,这俩人一个够美一个够帅,搂在一起的画面,还真挺有偶像剧内味儿。   有一说一,景詹比跟她搭戏那个男演员还更帅一点。   “……”   向虹的美瞳气得都快崩出来了。   还不放开!碰个瓷你们还碰出感情来了?   可能听到了她内心的呐喊,景念桐终于慢悠悠从景詹身上起来。   “不好意思,脚滑了。”表演完碰瓷,她又现场演绎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非常没有诚意地道歉。   景詹神色淡淡,掸了掸胸口,意有所指地说:“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这句话让向虹的怒火平息了点。   娇艳贱货,不也是被怼了吗。   看来景总的高冷对谁都一样。   但被怼的当事人,并不见尴尬或羞愧之色,反而把手一伸,手心向上,对景詹说:“把你手机给我,我给你我的电话。”   这祈使的句式,这恩赐的口吻。   认真观摩现场教学的小艺人,都被她的自信和胆量惊呆了。   景念桐的魅力毋庸置疑,这个世界上想要她电话的男人,成千上万。   但这成千上万里,包不包括太子爷,还真不敢说。   刚刚想留联系方式被扎了心的向虹,闻言撇嘴嗤了一声。   她的声音压得低,没让人听到,撇起的嘴角却让好几个人都看到了她的不屑。   景詹对景念桐的作已经司空见惯,和她对视数秒,还是配合了。   于是,众人只见他真的拿出手机,放在景念桐摊开的掌心。   向虹的嘴角僵了。   景念桐回头看了眼向虹变化莫测的脸色,勾着唇在手机上敲了几下,还给景詹。   做作够了,她拿着酒走到沙发前,在一众复杂的注视中,施施然坐下。   景詹扫了眼屏幕。   不是手机号码,而是一行字:   【哥哥的胸肌真棒】   “……”   轻哂一声,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揣回口袋。   -   没人想到,景念桐能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勾搭到大佬。   她一坐下,几个小朋友立刻围过来,争先恐后地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   “师姐你也太厉害了!”   “刚才向虹要联系方式,景总问她是谁的时候尴尬死了,但你一出手景总就给了。”   景念桐浅笑提醒一句:“不要学。”   她这是“暗度陈仓”,仗势欺人故意气向虹的,带坏小朋友就不好了。   “我们不敢学。”一个女生连连摇头。   这种方法,谁敢学?   向虹的脾气随着名气正比增长,当众丢了大脸,觉得待不下去,冷着脸就走了。   赵总监赶紧追出去。   几个小艺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起向虹。   虽然都是师姐,向虹论名气不如景念桐,架子却比景念桐还大,不亲近。   再加上,人的本性,一贯都是捧高踩低阳奉阴违。   “向虹师姐也太不给老板面子了吧,关总和景总还在呢,她就直接甩脸子走了。赵总监干嘛还去追她?”   “关总才不会在乎她啦。”   “我听说公司有个高层是她的靠山,不知道是谁诶……”   景念桐觉得无趣,身体往后靠,撑着太阳穴,往景詹那边瞧。   景詹跟关衡还在聊男人之间的话题,什么基因什么证券。   这两位帅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关衡也是整个光曜唯一知晓他们关系的人。   正百无聊赖地盯着,景詹似乎感应到,偏头朝她的方向看了眼。   隔着大半个包厢,四目相对。   喧嚣成了背景,他们之间是安静的,外人插不进来的默契。   景念桐突然来了兴致,手指朝门的方向隔空点了点。   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师姐,你要走了吗?”议论最起劲的那个女生问。   景念桐勾唇笑了笑,没答。   -   会所的私密性极佳,包厢外有一段专属走廊。   灯光偏暗,地毯将噪音吸纳,两侧的墙上挂着国内外艺术家的画作,和包厢里的热闹截然不同的氛围。   景念桐站在墙边赏画,过了阵,听到身后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   人的感官是一种很奇妙的机能,能从脚步声辨人。   她没回头,知道是景詹,走到她身后的位置停下。   她指着油画上,贵妇怀里那只看不出品种的狗,浑身毛发漆黑,眼神犀利,严肃高冷。   “像不像你?”她说。   景詹扫了眼,没什么表情地问:“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骂我?”   “没情趣。”景念桐嫌他。   她转过身,看了看景詹。   他惯例是那张没有表情的冷脸,眉眼锐利,景念桐越看越觉得,和画上那只狗像极了。   她忽然把双手搭在景詹肩上,仰头,嘴唇在他嘴角轻轻擦了一下。   然后看向他。   景詹垂眸,望进她的眼睛。   瞳仁明亮,光华流转,里面是他的倒影。   景詹扶住她的腰,将她压在墙上,顺势吻下来。   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走廊及包厢内都没有安装监控。   此时,这段安静的走廊,成为属于他们二人的私密空间。   包厢的门随时有可能打开。   走廊那端随时有可能来人。   但他们相拥亲吻,有一个瞬间,将周遭的一切都抛开了。   正吻得浓情蜜意,身后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啧。”   两人分开,转头,关衡倚在包厢门口的墙上,老神在在看着他们。   “回家亲得了,在这儿也不怕被人看见。”   景念桐笑了笑,收回手。   景詹冷冷淡淡两个字:“多事。”   但不能否认,关衡的提醒很及时。   几乎是下一秒,便有人从走廊出现。   赵总监回来了。   他笑呵呵地,看起来心情不错,瞧见三人“哎呦”一声,“巧了这不是。”   赶忙将身后的人让出来。   三个人同时看过去。   过来的人不是向虹,而是一个男人。   蛮年轻的男人,穿着米黄色的高冷毛衣,外套搭在手臂,脸上挂着温润亲和的微笑。   景念桐脸上的笑慢慢地淡了。   赵总监殷勤地向景詹邀功:“景总,您看谁来了?我刚才出去刚好碰到梁总,就擅自做主把他请过来了。那位是我们关总,跟景总是多年老朋友了,梁总应该认识。关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梁喆,梁总。”   “梁喆啊……”关衡懒洋洋说,“久仰。”   梁喆风度翩翩地笑笑:“幸会。以前总听我哥提起你。”   赵总监又献宝地拿出自己的王炸:“这是景念桐,我们光曜的门面,您一直不在国内,不知道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梁喆笑着。   “念桐,这位是梁喆,梁总。”赵总监给她示意。   景念桐没说话,站在原地,眼皮都没动一下。   赵总监不明白她怎么人都不理,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   梁喆看着她,弯唇,像老朋友一般,道:“桐桐,好久不见。”   认识啊……   还叫得这么亲热……   赵总监开始觉得他们这个一姐的人脉,比他还广了。   只是相对于梁喆的友好,景念桐的态度依然很冷淡,一点反应都没给。   赵总监看向旁边。   景詹立在她身侧,面色沉沉,眼神让人看不出情绪。   梁喆将视线从景念桐身上挪开,投向景詹。   “哥。”他叫了一声。“正好和朋友约在这里,听说过你在这儿,过来打个招呼。欢迎我吗?” 第12章   梁喆的妈妈和景詹的妈妈是亲姐妹,从同一血脉继承的基因,让他的长相和景詹有那么三分相似。   所以当他刻意模仿景詹的时候,很有欺骗性。   这对表兄弟的气质天壤之别,梁喆以前开朗爱笑,如今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成熟,也是温润和煦的。   景詹的冷感却从始至终没变过。   他看着梁喆的眼神,冷而沉,情绪不显。   意味不明地静默片刻,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淡声对景念桐道:“你先回去。”   赵总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困惑。   他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景念桐说:“你们玩,我先走了。”   景念桐兴致寥寥,对和这位老朋友“叙旧”并不感兴趣,说完便抬脚走了,没给任何人眼神。   赵总监凭借着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觉察到气氛似乎不大对,也没敢拦。   -   梁喆的亲和力比景詹和关衡强很多,很容易就和年轻漂亮的女演员们打成一片。   相较于已婚已育的关总、人到中年发福的赵总监,小艺人们当然对景詹和梁喆更感兴趣。   但景詹宛如一座移动冰山,冷得噼里啪啦掉冰渣子,难度系数太高。   梁喆这种看起来好相处好驾驭的翩翩贵公子,便显得很抢手了。   梁喆风度翩翩,颇具耐心,一直面带微笑,对每个人的搭话都有回应。   也会说一些令人心跳加速的话,三两句把小姑娘逗得脸红。   “你这表弟比你讨人喜欢。”关衡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好戏,“怪不得能给你下一绊子。”   景詹语调凉凉:“怎么,讨到你喜欢了?”   “你别自己不爽就怼我撒气,看你笑话我可是很开心。”关衡闲闲道,“你这破嘴,也就景念桐受得了你。”   “你女儿也很喜欢我。”景詹说。   关衡嗤一声:“她那是看你可怜,定向扶贫你懂不懂?”   说到这里,已经晋升为晒娃狂魔的关粑粑拿出了手机:“来,给你看她上次掉泥坑里的照片。她威胁我不许记得,但我趁她不注意拍了照片哈哈哈哈……”   景詹:“……幼稚。”   这么冷淡地嫌弃着,目光却还是落在了关衡分享的屏幕上。   景詹这座移动冰山温度太低,半径五米之内一般女人不敢近身。   除了景念桐,也就关衡家的小霸王花喜欢往他跟前凑。   相较于另一边热闹的欢声笑语,这边赏娃的中年男人氛围相当祥和。   梁喆走过来,笑着:“哥。你们在聊什么?”   关衡收了手机,似笑非笑地说:“聊女人。”   “念桐?”梁喆还是笑着。   关衡没答,起身拍了拍景詹的肩,拿起外套:“走了。”   -   “姨妈和姨夫身体还好吗?”梁喆问,“回国之后一直忙着和朋友做公司,没去看望他们。”   “很好。”景詹言简意赅。   “姨妈生日快到了吧,到时我去看她。出去这么多年,不知道她能不能认得出来我。”   景詹没作声。   “上次见到外婆,说沅沅跟家里闹脾气,跑去做演员了,说不征服娱乐圈的巅峰就不回家。”梁喆笑起来,“她还是这么可爱,小孩脾气。”   景詹晃了晃酒杯,看着酒液表面闪动的光。   这酒是会所的珍藏,赵总监花高价开了一瓶,喝起来的滋味也不过如此,寡淡。   “你呢,哥?”梁喆看向他。脸色之前别无二致,眼底却像藏着什么。   “你和桐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问。   景詹抬眸,直直看向他。   静默将空气拉长,一切的试探在他眼下仿佛都无所遁形。   出国的七年让梁喆学会了很多,譬如在他面前,如何不露声色。   他挂着笑,没有一丝变化。   景詹放下酒杯,玻璃杯在桌面轻轻磕了一下,一声轻响。   他抬眼的刹那,空气像被冷意浸染,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只是关心,哥,你别多想。”   梁喆的笑容一直没变,那弧度保持久了,像是贴在脸上的面具。他起身,“时间不早了,桐桐应该还在家等你,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景詹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令人胆寒的冷冽。   他的神色和声音都很淡,警告的意味却浓。   “别多事。”   -   别墅的灯亮着,景詹进门,听到楼上传来极具节奏和动感的音乐。   他脱了大衣,换鞋上楼。   平常懒得犹如冬眠动物的景念桐,破天荒地正在跑步机上跑步。   今天摄入的卡路里有点超标,逼得懒鬼不得不运动。   看到景詹,她关了跑步机,慢慢降低速度,从跑步机上下来。   早知道他会回来,就不跑步了。   做内个消耗更快,还不用她怎么动。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拿起水喝了一口,鬓边的碎发微湿,马尾在脑后束成一簇。   景詹解开扣子,不咸不淡道:“见到旧情人就能让你锻炼身体,你可以考虑请他做你的健身教练。”   他话里有话,景念桐牵了牵嘴角,笑着讽刺回去:“你第一天知道他是我的旧情人?现在拿这个找什么麻烦。”   景詹拿捉摸不透的眼神瞥她一眼,没说话,摘掉领带走进浴室。   景念桐洗澡慢,吹完头发搞完一整套护肤工序,景詹已经准备休息。   她上床,关了台灯,夜随之沉谧下来。   深夜令人放松,她今天的心情没受到什么影响,甚至因为刚刚运动过,出奇得精神。   躺了一会儿,景詹很安静,呼吸平稳,没有动作。   景念桐偏头,在黑暗里看着他鼻梁的轮廓。   “不做吗?”她把小腿搭到景詹身上,暗示地蹭了蹭。   “我还有153的卡路里需要消耗。”   “……”   景詹捉住她的脚腕,从身上拿开。   正当景念桐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听到他漫不经心的声音:“自己作的,自己受着。”   他翻身覆上来,景念桐被他吻住,撬开齿关,一切都进行得顺理成章。   -   景念桐上午醒来时,眼睛有点肿,腰酸背痛就不必说了。   大写的自作自受四个字。   景詹已经去公司了,她吃完早餐,抱着平板电脑躺在阳光房,找谭钊执导的电视剧来看。   谭钊是正剧届的泰斗之一,一直专注于历史正剧,口碑极佳。   他的戏,也是出了名的难上。   接下来的几天,景念桐刷完了谭钊的所有作品,笔记也写了厚厚半本,乱七八糟记着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东西。   周五那天,小满提前过来接她,去试定的衣服,然后做妆发。   傍晚七点,准时抵达谭钊导演的家。   今天是私人聚会,谭钊太太过生,请了为数不多的一些朋友来家里吃饭。   其中不少是圈内名流,景念桐刚下车,就遇到了熟人。   宋应頔是电影届最具实力的影帝之一,景念桐去年客串了一部他的电影,合作很愉快,私交不错。   近几年,电影圈回流到电视圈的演员不少,宋应頔是其中的成功典范。这次谭钊的《珠玉词》,一早就敲定了他主演。   宋应頔也是刚到,见到她笑了笑:“你也来了。”   “蹭来的请柬。”景念桐说,“我还没见过谭导。”   宋应頔对她很照顾:“那你跟着我,我帮你介绍。谭导看着严肃,其实人不难相处。”   这种场合,有宋应頔带着,比她孤身一人闯要方便很多。   景念桐挽着他的手臂进门,先遇见的是谭太太和她的几位女性朋友。   宋应頔跟谭太太也颇为熟悉,帮景念桐做了介绍。   几位阿姨中也有景念桐的粉丝,见到她笑开了花,拍了谭太太一把:“哎呀,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她会来啊。念桐啊,我太喜欢你了,你的剧我每一部都看过,我还加入了你的后援会呢。”   景念桐乐了,笑得很漂亮:“承蒙厚爱,我的荣幸。”   “来,我们合个影吧。”阿姨热情地把她拉到身边,指挥着自己的朋友帮忙拍照,又拉过宋应頔到自己另一边,“小宋你也来。一次跟两个大明星合照,哎哟,我今天给我们老冯家争光了。”   气氛很欢乐,几个阿姨都被带动起来,过来跟景念桐和宋应頔合影。   一个阿姨不晓得是不是民政局工作的,笑呵呵拉着宋应頔的手放到了景念桐腰上:“哎呀,这里都是自己人,亲近一点没关系地啦,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景念桐:?   “您误会了。”宋应頔绅士地把手拿开。   陪阿姨们合完影,宋应頔带景念桐过去见谭导。   会客厅,茶点准备得很周全,厅里坐着不少人,有几位老戏骨前辈,也有圈外人。   景念桐在这些圈外人里,看到了一个面熟的。   景詹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冷冷淡淡地坐在一旁,视线落在景念桐挽着宋应頔的手上。   景念桐微笑的目光略过他便移开,非常熟练地装作不相识。   宋应頔先带她跟谭导打了招呼。   谭钊如外界传闻,给人的感觉很严肃,景念桐向他问好时,他只点了下头。   宋应頔跟在场的前辈都认识,非常细心且有耐心地,挨个给景念桐介绍。   并给她递话头,让她也能参与到谈话当中。   他很用心地替景念桐引荐,景念桐专注于正事,没留意其他。   不知道落在其他人眼中,她和宋应頔就是并肩挽手、同进同出、出双入对。 第13章   应酬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景念桐这方面的耐心向来不多。   有个前辈是景念桐客串宋应頔的那部戏中,一起合作过的,话很多,滔滔不绝地跟大家侃上一次跟她一起合作拍戏的事。   演技不能代表人品,景念桐对这位前辈的印象,停留在片场倚老卖老欺负年轻演员。   听着他半真半假口若悬河的胡扯,笑而不语。   人的势利本性,欺软的同时便也怕硬,前辈说着说着,cue起了景詹,言辞间颇有几分谄媚。   盛邦太子爷的身份,不仅有些女人趋之若鹜,男人同样会巴结奉承。   不知道他师承哪门子的察言观色,误会景詹这座冰山喜欢听娱乐圈的八卦,说道:   “景总看过我们那部电影吗?小景……念桐在里面虽然只是客串了一场戏,但跟小宋的合作可是很有火花的。他们俩拍戏的时候就很默契,都不怎么搭理别人,天天黏在一起话跟说不完似的,当时我们私下都在猜,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呢,哈哈哈哈……”   景詹明显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垂着眼皮,慢条斯理地转了转香槟杯,脸色淡漠。   这些中年男人拿女人玩笑的恶劣风向,在娱乐圈也不能幸免。   景念桐笑起来的模样风情万种,慢悠悠怼回去:“我只在剧组待了一天,当天晚上拍完就去赶飞机了,天、天、粘着宋老师?赵老师您是看错了,还是记错了。”   赵老师没想到被她当众拆台,干笑两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是别人吧。”   更没想到台阶又被宋应頔抽走了:“在剧组没有女演员粘着我,赵老师记错了。”   赵老师下不来台,尬着脸不说话了。   这时另一个前辈大约是想圆场,也大约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说着场面话:“小景这么漂亮,跟小宋很般配。”   这次,两个当事人还没反应,便听一道冷飕飕的声音问:“哪里般配?”   景詹的视线落在说话的人脸上,没什么情绪。   他的表情太难揣测,叫人分不清是字面的疑问,还是否定意义的反问。   对方的察言观色能力显然和赵老师师出同门,理解成了“你展开详细说说”的意思,还真的列举起来。   “你看,小宋拿了那么多奖,演技大家有目共睹,小景也很有实力,人气很高,一个这么帅一个这么漂亮,可以说是我们演艺圈的门当户对。”   娱乐圈,看得不就是才华人气和脸吗。   这三样都相称,还真的可以用门当户对来形容。   景念桐这次没有反驳,反而拿兴味盎然的眼神瞧着景詹。   景詹对她看好戏的样子视而不见,用十分专业、因而显得有些淡漠的口吻评价:   “年龄差太多,不适合。”   宋应頔也就比她大八岁,哪里就到年龄差太多的地步了?   景念桐轻轻扬了下眉,眼神意味深长地瞧他。   宋应頔察觉到景詹的傲慢,笑笑:“还好,我跟念桐的共同话题很多。”   景念桐看着景詹,故意问:“景总这么专业,是做婚恋介绍服务的吗?”   景詹凉凉睇她一眼。   旁边马上有人好心解释:“害,这是盛邦的景总,什么婚恋介绍,小景你挺会开玩笑。”   景念桐没看那人,光明正大地盯着景詹,眼神分明是戏谑,语气却一本正经:“哦,那景总可以考虑发展一下这方面的业务。”   景詹的脸色和声音都很淡,礼尚往来推回去:“景小姐如果有需要,我会考虑。”   “那等我有需要,我就找景总。”景念桐笑着,似有深意。   -   谭钊身边一直有人,景念桐没找到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又被阿姨们拉去打牌。   她手气不错,每局都起得一手好牌,偏牌技烂得厉害,把把输。   这些阔太太玩牌的筹码不小,没一会儿,景念桐就输了六位数。   阿姨们赢钱赢得笑容满面:“哎哟,小景今天输了不少吧。”   景念桐也不见心疼的样子,笑了笑:“你们玩得开心,我输得就值了。”   阿姨们被她哄得高兴,闲聊道:“说起来,小景你和景总是都姓景呢,这个姓也不多见,你们家里以前不认识吗?”   景念桐托着下巴:“凑巧。”   “那你们倒是可以认识一下,都是本家。”   景念桐闻言,往景詹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坐在沙发上,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偷看,目光淡淡扫过来。   景念桐对着他笑了笑:“有机会吧。”   -   景念桐没费心应酬,刚才还是不可避免地喝了几杯酒。来之前没吃东西,空腹饮酒的恶果逐渐显现,胃开始隐隐作痛。   她起身让冯阿姨接手,问了一个佣人,到厨房去换温水。   半杯温水入腹,胃绞痛慢慢缓解了一点。   她靠在桌子上休息,身后有脚步声,接着,一个盛着食物的碟子放在了她手边。   “没那个能力应酬,就别满场飞了。”   景詹不冷不热的话里,景念桐听得出嘲讽。   她当没听到,吃了口东西,问:“你怎么在这里?”   景詹还是那副冷淡又漫不经心的调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认识谭导?”   景詹淡声反问:“你以为,你是怎么拿到请柬的。”   景念桐偏头瞧他。   虽然是光曜的大股东,还和关总是好友,景詹其实很少插手她的事。   至少,在她的认知中如此。   而且以他的性格,即便插手,也不会在她面前邀功。   今天倒是很反常。   厨房没人,景念桐肆无忌惮地靠近他,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勾起笑:   “那你怎么不帮我直接搞定谭导,只送个请柬有什么意思。”   “这种戏叫好不叫座,拍了也是浪费时间。你想拍正剧,有很多选择。”景詹的评价犀利而直白。   这话不假。   谭钊的正剧口碑极好,但因为风格太过肃穆庄严,商业性一直差点。   但景念桐别有深意地望着他,笑得妩媚:“你不想让我接,是因为谭导的戏不叫座,还是因为看宋老师不顺眼?”   如果真觉得是这部戏不该接,何必帮她拿到请柬。这样不是更浪费时间?   景詹这才看了她一眼。   景念桐凑近,含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声音压得很轻:“景总是在吃醋吗?”   她拿手指勾了勾他的领带,好心情地说:“你要是承认吃醋,我就不演这部戏。”   景詹垂眸和她对视,眼神深邃,含义不明。   半晌,他移开眼,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冷漠地回答:“别高估自己的魅力。”   景念桐表情遗憾地松开手,退后。   “没劲。”   -   景念桐从厨房出来后,看到宋应頔和谭钊在说话。   两个人一起向她望过来,谭钊的目光中有打量。   看来是在聊她。   景念桐走过去,一笑:“在说我坏话吗。”   “你哪有坏话可以说。”宋应頔笑着说,“谭导,你可以跟她聊聊,她的表现会让你满意的。”   谭钊不置可否。   宋应頔给她递了个眼神,“那你们聊,我去喝杯酒。”   他真的很尽心在帮她引荐,景念桐轻轻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宋应頔走开之后,谭钊并没有跟景念桐多聊的打算,也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应頔已经跟我说了,你想上这部戏?”   景念桐在他面前既不紧张,也不拘谨,一直带着浅浅的笑,跟他说:“下一部也可以。”   谭钊对她这个回答有点意外,挑了下眉。   一般人在这时候都会马上表决心,说自己多喜欢、多想演这部戏,对角色有多么深刻的共鸣,不演的话一辈子都遗憾云云。   其实哪个不是只为了上他的戏,花言巧语。   她倒是够直接的。   不过虽然意外,谭钊还是顺势拿这个刁难了她一下:   “也就是说,你对角色没有什么理解,那你凭什么认为,你能上?”   景念桐笑容不变,看着他:“我也很想有理解,但,我还没看过剧本。”   “……”   谭钊沉默了一下,之后的话也非常直白。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虽然应頔极力向我推荐你,但我可以直接回答你:不行。我从来不用偶像剧演员,你的戏我看过,我觉得你不适合。我太太很喜欢你,你今天来做客,我很欢迎,其他的,就不说了。”   他的拒绝在景念桐的意料之中。   古往今来,有才华的人大多脾气古怪,比起某些脾气臭到人尽皆知的大导演,谭钊还算好的。   有话直说,光明磊落。   景念桐道:“大家都知道,您很爱用没有表演经验的新人演员。我看过您的访谈,因为您认为,新演员是白纸,没有受到污染;也是璞玉,可塑性很强。”   谭钊爱用新人的偏好广为人知,访谈是早些年录的,这习惯一直延续至今,没有变过。   她会知道也不奇怪。   不过景念桐紧接着的话很直接。   “但是,您选新人的眼光,并不是每一次都准,最近几个全都翻车了。尤其是上一部戏《奇侠》里的小苏玉,演得很一般。”   谭钊发觉,这个女演员是真的出人意料。   现在的演员一代不如一代,近几年他挑的几个新人,表现都差强人意。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事,他自己的切身感受当然更直接。   这也是,《珠玉词》迟迟没有定下演员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话,没人敢在他面前说。   景念桐是头一个。   “我至少比您选的新人好,您可以试试再决定。”景念桐说话不急不缓,有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自信和从容。   不得不说,想上他的戏的女演员很多,景念桐是其中唯一不费心讨好他的一个。   谭钊沉默片刻,松了口:“下周一来试镜,到时候会有人跟你联系。”   -   宋应頔似乎早就预料到结果,看她走过来便笑着说:“祝贺。”   “今天谢了,宋老师。”   虽然他的引荐并没有起到决定性作用,但好意景念桐心领了。   “不用客气。”宋应頔伸出手,“第二次合作愉快。”   “现在说这句话还早,我还没试镜。”景念桐笑了笑,跟他握了握,“等到周一再说。”   从谭家出来,景念桐坐上车。   刚睡醒的小满蒙着一张困顿的脸,马上从前面递消毒水和湿纸巾过来。   景念桐扫了眼消毒水,看向她:“做什么?”   “啊,不是。”小满迷迷瞪瞪地说,“景总吩咐的,说你手弄脏了,让你擦干净。”   “……”   所以,刚才握手被他看见了?   景念桐牵了牵嘴角。   小满一脸茫然:“你在笑什么?”   景念桐抽了张湿巾,边慢吞吞地擦手,边说:“笑一个嘴硬的醋精。” 第14章   第二天,景念桐收到了谭钊工作室发来的剧本。   对接的工作人员转达了谭钊的意见,有一个歌姬的角色很适合她,让她试镜这个角色。   景念桐用一天时间看完了剧本。   这个歌姬叫谢依依,取自张泌的“别梦依依到谢家”。   她是东京名妓,凭借美貌和琴艺名动天下,追捧者众多。但她为人高傲,看不上追求她的世家子弟,唯独对晏殊另眼相待,倾慕真心,最后为了帮晏殊摆脱困境从城楼上跳了下来。   这是一个具有悲情色彩的人物,戏份不多,在这部大男主历史正剧中存在感并不高,但每一次的出场,都令人印象深刻。   景念桐还蛮喜欢这个角色。   无论是艳绝天下的美貌,还是孤高自赏的脾性,都跟她本人如出一辙。   隔天宋应頔约她见面,探讨。   他作为男主角晏殊的扮演者,并受谭钊之约亲自参与了剧本的修改,对剧本和角色的理解会对她很有帮助。   -   下午去赴约的路上,小满接到林嘉明的电话,转头问:“林助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景总会回来吃饭。”   景念桐想了想,答:“火锅。”   “你疯了?明天还要去试镜呢,你也不怕爆痘。一顿火锅的热量至少有1700大卡,你得跑20多公里!”   “突然想吃。让他控制在1000卡以下。”景念桐翻着剧本,丝毫没有自己的要求是在无理取闹的自觉。   小满都替林嘉明觉得头大,带着一脸的谴责转达,还不忘补充:“我已经谴责过她了,她一意孤行。”   挂了电话,小满啧啧两声:“你们俩最近好像有点甜啊。”   景念桐撩起眼皮:“你是不是对甜有什么误解?”   小满一脸你不懂:“不是天天搂搂抱抱亲亲才叫甜,在cp粉的世界,相爱相杀的两个人只要同框出现就是在秀恩爱,要是再对视一眼,那就是眉来眼去暗度陈仓勾搭成奸。”   “那要做爱了呢。”   “那cp粉会疯。”   景念桐挑了下眉,有理有据地说:“照这个标准,梁喆是我们的头号cp粉。”   “梁喆是谁?”小满纳闷。   景念桐笑了笑没回答。   -   和宋应頔约的地方是一家私人茶楼。   景念桐准时到达,但宋应頔那边上午有个活动,因为一些原因拖了两个小时,结束后匆匆赶过来。   “久等了。”他歉意道,“是不是等不耐烦了?”   “没。”景念桐给他一个商业微笑,“——这个答案是看在你今天义务帮忙的份上。”   宋应頔笑起来:“那真是侥幸了。”   刚好服务生送吃的进来,景念桐说:“给你叫了餐,你应该还没吃饭。”   宋应頔确实没吃饭就立刻赶了过来。   外界都传闻景念桐脾气不好,她看起来淡漠,其实会在细微之处关心人。   宋应頔第一次和她合作时,大家的行程都很仓促,在片场除了对戏,两个人没说过多余的话。   他那天嗓子不舒服,对戏时景念桐什么都没说,过后直接叫助理送了喉糖和润嗓子的茶。   她是一个不废话,直接做的人。   宋应頔和谭导谈过谢依依的部分,他对人物的理解,基本代表了谭导想要表达的东西。   景念桐收获匪浅,跟他讨论得深入,一不留神忘记了时间。   小满不得不敲门进来,趴到她耳边提醒。   景念桐瞥了眼时钟,这才发现已经七点半。   “我得走了,晚上约了人。”景念桐合上写了慢慢批注的剧本,“谢了,宋老师。”   “不用客气,有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宋应頔道。   -   火锅咕嘟咕嘟沸腾冒泡,麻辣鲜香的牛油、鲜美清淡的野生菌,两只锅的香味充盈客厅,热蒸汽让冷调的别墅有了烟火气。   餐桌上摆满新鲜食材,尽量地满足低卡低脂的要求。   红酒已经在醒酒器醒好,剔透的高脚杯折射干净无瑕的光。   一切准备就绪,餐桌前却只坐了一人。   景詹翻腕看时间。   林嘉明打完电话回来,汇报:“念桐小姐下午约了宋应頔聊剧本,刚刚结束,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宋应頔?”景詹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   “是。”   景詹右手搭在左腕,拇指慢慢抚过腕表的蓝水晶镜面,脸色在火锅的热气后晦暗不明。   沉默长达三分钟。   火锅还在沸腾,他起身,将白色餐巾轻轻撂在桌上。   “撤了吧。”   半路,小满收到消息,一脸复杂地转告景念桐:“林助说,火锅已经撤走了,没了。”   景念桐嘁了一声。   “景总生气了,怎么办?今天让他等得有点久了。”   “让他等一等就发脾气,难伺候。”景念桐靠在座椅上,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虽然是她的助理,毫无原则地站在她这边,但小满还是没忍住小声嘟囔:“他放你鸽子的时候,你也发脾气了。”   不仅发脾气,还蓄意报复。   景念桐斜瞥她一眼,转回去:“我当没听到。”   小满呲牙假笑:“其实就是回家晚了,这么小的事景总不会跟你计较的。不过让他等那么久,他那种大忙人肯定不高兴,你回去好好哄哄他。”   景念桐淡淡两个字:“不哄。”   -   景念桐回到江宁湾,已经过了八点。   一楼空空荡荡,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火锅的余香。   太久没吃,香味勾到她的馋虫,顺便唤醒了她还没吃晚饭的胃。   她随手将大衣丢在沙发上,上楼。   景詹在书房办公,景念桐推开门,他瞥过来冷淡的一眼。   “我回来了。”景念桐说。   “看到了。”景詹毫无感情地说完,重新将视线投向电脑,专注认真,对周围的一切不予理会。   景念桐看了他片刻,决定还是要道个歉。   她走到书桌前,手掌撑在桌面,倾身靠过去,主动亲他。   景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向自己主动示好,没有躲,也没有回应。   景念桐亲了一下,退开几分,眼睛轻轻一弯,从下往上,眼波流转地望着他。   “哥哥别气了。”   她不常撒娇,但擅长撒娇,这样的娇态即便是故意装出来的,也能叫普通男人心脏酥麻,恨不得将星星月亮全捧到她面前。   但当红女明星这样红颜祸水的一面,只展露在一人面前。   偏偏这人,是个冷心冷肠的冰块。   景詹看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我在工作。”   赶客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景念桐从不把他的冷漠当一回事,反而绕过办公桌,拉开他的手臂,坐到了他腿上。   她仰头,用牙齿轻轻啃咬景詹的下巴,沿着下颌轮廓,一点一点移到耳根。   她咬了下景詹的耳垂。   “我也在工作……”   景詹放任她的勾引,垂眸凉凉睨她。   “第一天知道你这么敬业。”   -   隔天下午,景念桐准时到达试镜地点。   来试镜的演员不止一个,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开外,或电影喜剧学院还没毕业的学生。   景念桐在其中显得有些突兀。   她进来的时候,一群等待试镜的演员都直勾勾盯着,窃窃私语。说的无外乎:   “她怎么也来了?”   “今天试镜的只有一个女性角色,她不是也是来试谢依依的吧?”   “怎么可能,她不可能演这种小角色啦……”   景念桐经过说话的几个女生时,冲她们微微一笑:“一切皆有可能。”   试镜的过程还算顺利。   景念桐第一个试,之后在旁边观看了其他人的表演,客观来讲,表现都不如她。   等所有人的试镜结束,谭钊留下了其中三个,让助理导演带她们去换衣服。   穿戏服试妆。   给景念桐安排的化妆师是经验最丰富的的一个,不过帮她换衣服时,对方明显愣了一下。   小满在旁边强装镇定地解释:“她皮肤比较敏感,很容易过敏。”   景念桐闻言看了眼镜子,这才发现自己的锁骨下一颗吻痕。   “……”   “被我家狗舔了。”景念桐淡定地说。   小满冷静地想,什么狗能舔出一颗草莓,呵呵。   毕竟在圈子里工作多年,化妆师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笑笑说:“这个遮一下就可以,我先帮你化妆,待会儿帮你处理。”   试妆的效果还不错,毕竟比起“美”这件事,能压过景念桐的人实在难找。   接着带妆进行第二遍试镜,结束后没有公布结果,让她们回去等消息。   小满本来想去打探打探,景念桐没让。   谭导有他的规矩,景念桐不是一个爱打破别人规矩的人。   她已经卸了戏装,换回自己的衣服,对着镜子化妆,慢慢悠悠说:“不用问,稳的。”   “好想知道你每天哪来的自信。”小满替她紧张,“万一不稳呢?”   景念桐笑了声:“那就当我没说过呗。”   -   跟谭钊打了个招呼,景念桐便离开了。   试镜的地方没有闲杂人,其他人已经都走了,小满看周围没人,问:“景总今天有事,要不要在外面吃饭。”   “行啊,你定吧。”景念桐说。   小满低头掏手机,察觉到前面有人影,抬头见是一个男人,习惯性正想把景念桐挡住,听到对方叫了一声:“桐桐。”   小满愣住。   “认识?”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梁喆笑着回答她,然后看向景念桐,“可以聊聊吗?”   景念桐的态度说不上冷漠,也跟热络不沾边,更像是对待陌生人。   “没这个必要吧。”   “桐桐,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梁喆问,“连话都不想和我说?”   景念桐心里不耐,面上就笑起来:“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梁喆沉默了片刻,声音低了几分,仿佛带着伤感。   “我哥对你好吗?”   哥?   什么哥?   谁的哥?   这什么家庭伦理三角恋既视感?   小满突然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走也不是,留在这也不是,只好低头假装扣手机。   景念桐双手插在口袋里,墨镜挡住了半张脸,唇是艳色,吐出的话透着懒懒的讥诮。   “很好啊,爱我爱得发疯,一天见不到我就思念成疾,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说我是他的心,他的肝,没有我整个世界都变灰暗,求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他。”   小满:“……”   没录下来真是可惜了。   梁喆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没有看到今天的新闻吗?”说着笑了一声,“我忘了,你不喜欢看财经新闻。” 第15章   小满心里一个卧槽。   挑拨离间要不要再明显一点?   第一次见到活体男绿茶, 她没忍住自己的好奇,抬头打量对方。   配得上帅哥这两个字,气质走玉树临风挂, 个高腿长, 完全可以出道的颜值。他脸上自然含笑, 彬彬有礼,给人一种亲切之感。   如果不是刚亲眼见识了他的“绿茶”,很容易会被这表象欺骗。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什么新闻?   小满不动声色拿出手机在财经版块搜索景詹的名字。   今天的新闻, 还热乎着, 倒是很容易找到。她大致浏览一遭, 就明白了。   今天是景詹母亲的生日,景家为其庆祝。   对豪门来说, 任何纪念日,其实都是商业性质的交际。今天景家有不少宾客到访, 其中就包括徐氏集团的董事长极其适龄女儿。   大约上流社会的人也免不了八卦的本质, 虽然是财经板块, 小编本人却疑似师承娱乐媒体,字里行间都透着八卦。   除了报道景家宴会的盛况,到访的各位宾客,还提到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据悉,徐董事长有意将独生女嫁给景家长子。两家若能联合, 将会是…………”   之后大篇幅地介绍了景詹和那位徐家独生女的过往履历,并放上了一张宴会上景詹与一个女人同框的照片。   景詹穿着浅灰色格纹西装三件套,白色衬衣,高清的摄影机将他的英俊定格在画面上,冷感与贵气相得益彰。   身旁的女人精致漂亮, 似乎正倾身在跟他说话,姿势显得很亲密。   在娱乐圈混的人,见多了这种报道,小满早就修炼出了火眼金睛,这张照片完全是角度问题。   但乍看上去确实很能唬人。   景詹的身份决定了他的责任,和其他家族政治联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即便只是捕风捉影,这则消息也够给人添堵。   她正想把新闻拿给景念桐看,免得她被男绿茶误导。   景念桐似笑非笑地问:“和别的女人上新闻了?”   小满:“是,不过……”   “真是不小心。”景念桐打断她,慢悠悠地说,“都跟他说了,在外面玩归玩,不要被拍到,不体面,怎么还是不注意。”   说完做作地叹口气,俨然一个识大体顾大局、不介意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懂事“大房”形象。   但这个演技……姐你能不能演得认真一点?   小满一边无语,一边超配合:“我马上联系公关部把消息压下去。”   梁喆嘴角的弧度不变,眼神有些难以琢磨。   意味不明地盯着景念桐看了数秒,说:“桐桐,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要相信表象,这还需要我教你吗。”景念桐耐心欠奉,说话的同时已经抬脚,踩着皮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头都没回。   -   上了车,景念桐朝小满伸出手。   小满瞅瞅她的手心:“什么?”   “新闻。”景念桐惜字如金。   小满重新打开网页递过去:“我还以为你真不在意呢。这一看就是假的,你随便一个绯闻都比这个真,甭搭理。”   论起捕风捉影,还有哪个圈子能跟娱乐圈相提并论吗?   这新闻实在不值一提。   景念桐倒是很感兴趣似的,从头翻到尾。   末了含义不明地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将手机还给她。   刚回到江宁湾,叶敏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宝贝儿,你是不是还在家休息呢?”   “什么事需要我。”景念桐问。   “江湖救急。我在做一个公益节目,需要明星嘉宾录一个id,提前敲好的人突然跟节目组闹翻了,现在正在紧急找人救场,你方便吗?”   “方便。”景念桐说,“正好今天做了妆发,你运气很好。”   “太棒了!我真是爱死你了!”叶敏敏大松一口气,“我马上把提纲发给你,很简单,没什么要求,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不过时间很紧,节目今天晚上就要上,你这边要尽快给我,OK吗?”   景念桐笑着说:“你的话,什么都OK。”   叶敏敏:“别撩我,死鬼。”   叶敏敏在做的节目是公益性质,娱乐性低,收视率一直不高,想临时cue到有名气的嘉宾很难。   这期的主题是关爱流浪动物,拍摄地点是本市的一个动物收容所,接收到这里的宠物都会先带去宠物医院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生病的及时救治,身体健康的会在时机合适时进行绝育手术。   这个机构没有盈利,运转资金来自于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捐助。   叶敏敏说节目组已经对机构做过调查,完全可靠。   小满看了一眼介绍就说:“诶,这跟我们的农场很像啊。”   景念桐正在衣帽间找东西,谨慎使然,小满在网上搜了搜这家机构的名字,有曾经去做过志愿者的网友发表了自己的经历,对机构赞不绝口。   没有负面消息,她查完,支好相机和摄影机,调试灯光。   “好了姐,可以拍了。”   小满低头盯着取景器,看到景念桐走入拍摄范围。   她今天的妆不浓,刚好适合主题。   “可以,光很h……”她的话还没说完,看到镜头里,景念桐拿出一顶帽子,戴到了头上。   春寒料峭,这个时节戴帽子确实很应景,毛线材质也给她增添了几分温柔感,显得没有攻击性。   但是……   小满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头上的荧光绿:“你确定要戴这个帽子?”   “春天的颜色。”景念桐微笑。   -   景家宾客如云,梁喆到的时候,正热闹。   他的母亲姜莹华正与姜书容坐在一起说话,抬头问他:“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会儿才来?”   梁喆的眼神不经意略过景詹:“见了一位朋友。”   “什么朋友,比你姨妈的生日还重要?”姜莹华有点不高兴。   景詹与梁喆年龄相近,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情深,姜书容对这个外甥与亲儿子无异,笑着说:“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赶得及回来吃饭就好。”   虽然是两姐妹,原自母系的美貌基因两个人都继承了,如今姜书容的气度与气色,却都在姜莹华只上。   家里生意上的事,姜莹华跟着丈夫操劳,忧心过多。   梁喆俯身拥抱了一下姜书容,将礼物递上:“姨妈,生日快乐。在美国的时候,我最想念的就是你。”   “就属你嘴甜。”姜书容笑着拍拍他的背,没把他当外人,“行了,去帮你哥吧。”   -   在公司独当一面的景詹,同样需要在家庭聚会上应酬宾客。   即便他不爱废话,三两句便打发一人,忙起来依然没有闲暇。   趁一个高管刚走,林嘉明上前汇报:“那篇报道和相关记录都已经删除了,记者已经被处分,财新网的副主编想过来当面跟您道歉。”   普通人对豪门,有着天性使然的好奇心,这些富人的私生活,某种程度上比一些小明星的绯闻更让人感兴趣。   哪家公子花天酒地,哪家千金曝了恋情……   自景詹接手公司以来,对于这位景家长子究竟会娶哪家千金的猜测就没有停止过。近两年景擎宇逐渐放权,他成为盛邦集团的新一任掌权人,婚事就更成了财经界的焦点。   两大家族商业联姻,是会影响股价的大新闻。   虽然各种猜测很多,景詹在这方面一向干净利落。   “免了。”景詹放下空了的酒杯,侧脸写着冷漠,“我没时间跟他浪费,让他管好自己的人。”   林嘉明应了声“是”,看了眼正跟姜书容说话的梁喆,低声说另一件事。   “今天下午梁少去了念桐小姐试镜的地方,两个人碰面了。”   他没多说,只汇报得到的消息,至于其他的,两个人见面说了什么,梁喆会不会把记者乱写的事告诉景念桐……不是他该多嘴的。   正在这时,一道并不大声、但莫名抓住人心的声音,从偏厅传出来。   “大家好,我是景念桐……”   两人同时看去,偏厅坐着的女士们大约是闲着无聊,打开了电视节目。   景念桐美艳夺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营业时一向敬业,为了配合公益节目的主题,状态和平日的慵懒不大相同,双眼盈笑,声音温柔,大约就是能让直男就地融化的程度。   “……遇到需要救助的流浪动物,请联系动物之家保护基地的工作人员。您的一个善举,可能就是一条生命活下去的希望。”   帮公益节目助阵,是件不错的事。   林嘉明的表情却似乎有点微妙。   景詹的目光落在电视上,神色看不出情绪。   林嘉明一时也不知道这个视频是什么时间拍的。   在这个当口,这个荧光绿的帽子着实有点巧合。   他的猜测很快有了答案,因为,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景念桐的消息:   【有电视吗,打开看看】   【已经看到了。】他回复。   景念桐发来的文字仿佛带着她的专属微笑:【哦。那你问问他,我头上绿不绿】   林嘉明:“……”   林嘉明把消息拿给景詹看。   景詹扫了一眼,没说话。   -   宴会结束,已经临近凌晨。   景詹从家里出来,上车,松了松领带。   到江宁湾已经快一点,夜通透寂静,别墅亮着灯。   景詹像往常一样开门,从门把手上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阻力。   太小,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   他顿了顿,站在原地,将门慢慢推开。   一堆彩片哗啦啦从天而降,从他眼前,轻轻荡荡飘落到地上,一片鲜艳的绿色。   景詹的敏锐使得他幸免于彩片的洗礼,但有一片过于倔强,落在他西服肩上。   景詹将彩片从肩上掸掉,面无表情地跨过一地绿色彩纸,进门。   餐厅餐桌上,几个圆形的不锈钢餐盘盖依次摆开,整齐有序。   中间贴了一张便条:   【饿不饿?给你准备了吃的[笑脸]】   倒是稀奇。   理论上应该感到受宠若惊的景詹本人,并没有多惊喜的样子,随手打开一个。   清水煮菜心。   他把盖子放回去,拿起第二个。   清水煮西兰花。   第三个,清水煮芦笋。   景詹今天似乎比平时更有耐心,接着打开了第四个。   清水煮荷兰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明星从不下厨,厨艺停留在清水煮食材的入门级。   至于这些食材有没有煮熟,景詹并不抱有期望。   打开第五个的时候,他倒是感觉了一点惊喜。   这个不是清水煮,大明星的耐心显然不足以支撑她煮五道菜,干脆将食材原汁原味地上桌。   ——一个囫囵的绿色灯笼椒。   景詹放下盖子上楼。   景念桐穿着一条绿色的吊带裙,正在他的红酒柜前看酒,挑挑拣拣,看哪个最贵。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拿着一瓶酒回眸,眼尾一挑,狐狸似的。   “我做的菜好吃吗?”   景詹没什么表情,解着扣子:“想知道就自己去尝。”   景念桐拿着红酒走到他面前,转了转:“我的裙子好不好看?”   墨绿色显人白,她的身体包裹在丝绸的面料里,曲线玲珑,牛奶似的柔滑。   应酬时喝的酒大约在此时起效,景詹目光不明瞧她片刻,掐着腰将她放到了台子上。   景念桐拽他已经松垮的领带,景詹扣住她的下巴,吻来得比想象激烈。   呼吸交缠,热意在两具身体间流窜,空气都变成甜腻的质地。   景念桐热情回应他唇齿的侵略,游刃有余地挑起他的反应,感觉到颈上景詹的气息变沉,灼烫的湿热。   她跳下地,拉着景詹急切地往卧室走,到了门口她突然停下,推开景詹。   “等等。”   她笑了下。   在景詹反应过来之前,砰一声关上了门。   咔哒——反锁。   在景詹视线正对的位置,门上,贴着一张白纸。   马克笔写着绿油油的两个大字:   【晚安:)】   “……” 第16章   翌日, 景念桐醒得早。   她晃荡下楼,景詹正在吃早餐。   衣冠楚楚地坐在餐桌前,边浏览新闻边喝咖啡。   景念桐坐到他对面吃早餐。她今天食欲一般, 撑着下巴慢吞吞地喝粥。   餐厅很安静, 没人说话, 只能听到碗碟碰撞的轻微脆响。   过了会儿,忽然听到对面景詹说:“盛邦和徐氏没有合作打算,照片是借位。”   没头没尾,是在解释昨天的新闻。   和徐氏没有合作打算, 意味着景家没有和徐家联姻的意思。   照片是借位, 说明他本人对徐家独生女没有意思。   景念桐抬起眼睛, 隔着餐桌看他。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景詹放下咖啡杯,看向她。   景念桐笑了笑, 并不在意似的。   “干嘛对我说,我又不是财新网的记者, 对你们联不联姻, 不感兴趣。”   景詹的眼神写着“你最好是”, 说:“那就别闹脾气。”   “我不闹,你的生活多无趣,除了报表就是股票。”景念桐大有“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的自我认知,放下勺子起身回楼上,“看我心情吧。”   -   试镜的结果三天后出来, 谭导工作室的人正式来跟小牛对接,协调档期。   《珠玉词》开机在即,演员需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专业培训,之后进组拍摄。   谢依依的部分戏份并不多,预计一个月便可完成。   为了这部戏, 景念桐这边重新调整了工作安排,腾出了两个月的档期。   谭导工作室的效率很高,很快进入双方协商合约的流程。景念桐团队有专业法务负责这部分内容,她本人在家赋闲,去了一趟市郊。   吴大姐正在院子里打一件十分小巧的毛衣,见到她忙站起来:“景小姐你来啦?”   “我来看看小小。”景念桐说。   “好,好。她正在看动画片呢。”吴大姐放下手里的活计,带她进了一间屋。   屋子空间很大,装修成了卡通风格,铺着软软的地垫,还有许多种类的玩具,像是小朋友的房间。   电视上正在播小猪佩奇的动画片,地上的白色绒毛毯上,一只红皮小猪正趴着看电视。   “啊,这也太惬意了。”小满忍不住羡慕地道。   吴大姐被她的语气逗笑:“她这几天吃得不多,让医生来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说是可能心情不好。”   “靠,猪也会心情不好吗?”小满震惊。   “不许歧视我们。”   景念桐叫了一声“小小”,小猪立刻窜起,哒哒哒哒朝她狂奔而来。   冲到她面前,就开始拿湿鼻子使劲拱她的脚。   “还认得我呢。”   景念桐蹲下身慢慢摸她,小猪没躲,但是只给她摸了一下,就开始在房间里兴奋地窜来窜去。   吴大姐都笑了:“哎,你看,你一来她心情就好了。”   这是景念桐当年送给景詹的那头宠物猪。   他自然是不会养这种玩意儿的,被景念桐安置到这里。   这个农场是景大明星不为人知的小基地,收容了许多捡回来的猫猫狗狗,有专人照顾。   当然,猫猫狗狗再多,小小的地位最高,是农场当之无愧的小公主。   景念桐陪猪玩了一会儿,小满在旁边刷着微博,给她汇报:“前几天节目播了之后反响挺大的,粉丝自己组织了给动物之家的捐款,现在已经四十多万了。”   景念桐太久没营业了,难得在节目上出现一次,粉丝们铆足了劲给她捧场。   “捐款停掉吧,小朋友们哪有什么钱。”景念桐温柔地摸了摸小小的脑袋,“给他们凑个整,一起捐了。”   “凑整?”小满声音差点劈了,清了清嗓子,“你说的整,是五十万,还是一百万……”   “五十万叫整吗。”景念桐反问。   “行吧……”小满心情复杂地去联系后援会。   景念桐搂着小肥猪,饶有兴致地说:“想不想看看你daddy。”   小满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景詹:“……”   景总本人知道这件事吗?   小猪毫无反应,拿她的鼻子在地上擦地板。   景念桐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景詹。   【你的女儿想你了】   盛邦33楼办公室。   放在桌面的手机亮起,景詹拿起。   照片上,粉红色小猪正对着镜头,颇有镜头感,微微咧着嘴仿佛在笑。   景詹面无表情地锁屏、放下,继续办公。   -   以景念桐粉丝名义捐出的合计一百万善款,在捐出之后上了一次热搜。   那所动物之家的负责人在微博上写了一篇长作文,说是景念桐的多年老粉,非常感谢她这次给动物之家带来的巨大帮助。   质疑炒作的职黑免不了,但总体上,公益行为得到了许多媒体及路人的褒奖。   谁也没想到事情在几天之后急转直下。   小满没想到叶敏敏办了许久的公益节目会出问题,更没想到景念桐江湖救急帮个忙,却在一夜之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就在节目播出后不久,动物之家突然被爆出虐待动物的新闻。   景念桐的id及其粉丝的捐款,给动物之家带来了巨大的关注度。沾了景念桐的热度,这件事一经曝光便迅速传播开来,各种营销号闻风而动,引发了大波讨论。   微博上爱猫爱狗人士很多,对这种虐杀动物的事件向来是义愤填膺不能容忍。   #景念桐动物之家虐狗#   什么tag一旦带上景念桐的大名,关注度成指数增长。虽然虐狗事件根本与她无关,但这个词条还是迅速被推上了热搜第一。   接着,有侦探网友发现了更多问题。   这家动物之家存在挪用捐款的行为,就在捐款之后没几天,负责人就换了一台新车。   收容在这里的很多猫狗不仅没有受到合适的照顾,被长期投喂垃圾粮食,造成许多猫狗骨瘦如柴严重营养不良,一个月死了十几只。还会被工作人员虐待甚至暴打。   各种议论和讨伐随之而来。   【???你竟然给这种黑心机构打广告,什么黑心钱都赚是吧】   【粉丝捐款!捐了一百万!这么糟践粉丝的钱,你还有没有底线了?】   【我严重怀疑她本人也虐狗,听说之前在剧组就爱欺压没她红的演员,这种人哪会做慈善,就是为了艹人设】   【景念桐不糊天理难容[微笑][微笑][微笑]】   焦头烂额的叶敏敏第一时间打电话来道歉。   “这次真是我连累你了。我们拍摄之前去实地取材调查过的,当时一切都很正常,动物看起来都很健康,我刚刚才知道那是猫狗根本不是他们的。我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景詹出差去了,昨晚一直打雷,景念桐没睡好。   一觉醒来,才知道自己被骂上了热搜,正在让小牛了解详情。   “我知道。”她没什么精神,说话都恹恹的。   这节目是叶敏敏亲自制做的,几乎不盈利,完全处于做慈善的初衷。   这件事一出,她节目的口碑全毁了,已经被临时叫停。   只是景念桐天生靶子体质,这么多年都被黑习惯了。   叶敏敏以为她是被这件事烦的,内疚道:“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你可欠大发了。”景念桐说,“我这边已经在解决了,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叶敏敏马上道:“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   挂断电话,小满还在暴走,气不打一处来:“我都不明白明明是动物之家那些人虐待动物,这些人不去骂他们,一直骂你干嘛。”   “因为他们骂起来没劲啊。”景念桐说。 第17章   这件事的性质与花边绯闻不同, 严重性也非绯闻可比。   大众对于绯闻是猎奇心态,八卦本性,除了黑粉、脂粉、唯粉、cp粉等各路粉丝, 路人也就是看个热闹。   但对于人品道德问题, 则是零容忍。   事关虐待动物, 甚至是“诈骗”,一个不慎就会将景念桐钉在耻辱柱上。   如果处理不当,这个罪名将会一直伴随她的演艺生涯,成为她永远的污点。   光曜的公关团队并不弱, 这次反应迅速, 在事情爆发三小时后, 景念桐的工作室便正式出面回应,发表声明。   【关于《爱在身边》公益节目第9期播出后引发争议一事, 景念桐工作室高度关注,现作出以下声明与决定:   1.景念桐应节目组邀约为其录制宣传id, 对动物之家涉嫌挪用善款、虐待动物一事毫不知情。在此, 为事前审核不力、造成不良影响, 向社会大众真诚道歉。   2.粉丝于2月18日向动物之家捐赠善款共计100万元整,这份善心被利用我们深感痛心,景念桐决定个人为粉丝补贴全部损失,按照捐款时的存档记录原数归还每个人。   3.工作室已经成立专项慈善小组,负责归还善款;与动物之家方联络沟通, 全力援助受困动物。该小组由工作室成员与后援会粉丝代表共同监管,一应进展与明细将全程公开。   4.我们已与《爱在身边》节目组共同商议决定,即刻下架该节目第9期视频,联合向动物之家提起诉讼;并接受社会对我们的监督,持续跟进事件进展, 给大家一个交代。   最后,我们将深刻反省,警钟长鸣,加强对日后每一项工作流程的审核,不损害艺人的名誉,不愧对粉丝的支持,传递正向价值观,承担好艺人对社会的正向引导责任。】   这则生命应对及时,且满满诚意,立刻获得了粉丝和不少网友的支持。   指责的声音仍然存在,怀疑景念桐与动物之家之间存在利益输送。   【要是心里没鬼,干嘛自掏腰包贴这一百万?】   【本来就是粉丝捐的钱吧,现在看翻车了赶紧还回去,还说是自己贴的。。。】   【片酬那么高还坑粉丝的钱,心够黑的】   【因为你的宣传给这家捐钱的人不止你的粉丝,你应该全都赔给人家】   叶敏敏看不过去这些是非不分只管喷人的键盘侠,顶着风头回复了一句:   “你们知道个屁,她是我临时请来救场的,根本不认识动物之家的人。而且那一百万有一大半都是她自己捐的!”   惹得粉丝们心疼不已。   【犯错的明明是动物之家的人,这种事你们也怪到她身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就说当时明明只筹了四十万,怎么最后捐了一百万,原来是姐姐自己捐的。那些黑子们网暴别人之前能不能反思一下自己,你做过什么善事?你有什么资格骂她?!】   【桐桐你太善良了,我永远爱你[大哭][大哭][大哭]】   【我的钱不用退!!!希望用来救助那些小可怜,老婆加油!!!】   【等一个真相大白。】   -   景念桐对这件事很关注,正好赋闲在家,全程跟进。   小满时时向她汇报进展。   “捐款的粉丝已经在联系了,但现在很多人都坚持不收,说相信你。”   当时捐款的全是景念桐的死忠粉丝,本就是出于对她的喜爱,在这件事上大多都无条件地信任她,不愿意让她自己贴钱来补这个窟窿。   “退。”景念桐言简意赅。   做事最忌讳做一半,既然说了要为这件事负责,退还大家的捐款,那就要一个不落地全退,把事情做干净漂亮。   不然有的退了有的没退,算什么?到时候又要落人口实。   小满点点头,向慈善小组的人转达意见。   景念桐自掏腰包补贴粉丝损失的行为,获得了很多人的称赞。对这件事负责到底的态度,也很吸粉。   一个官方媒体的微博评论这件事,点名表扬她:   【艺人作为公众人物,应该像景念桐一样,承担自己的社会责任,善用影响力。】   经过一整天的发酵,在光曜传媒公关部的努力之下,无脑黑的负面言论已经基本控制住,更多的是对景念桐此次应对的夸奖。   众多粉丝和理智的网友都在等待一个调查结果。   -   但从当天晚上开始,关于动物之家的各种曝光忽然开始被压,慈善小组的tag从热搜上消失,#动物之家虐待动物#的词条直接变成了根据相关法律法规不予显示。   慈善小组的微博被限制评论,大v们转发的微博也全都被删除。   景念桐的粉丝自发行动,拿出为她打投的认真程度来维持这件事的热度。   但眼看着热搜一次次被压,微博一条条被删除,很多账号相继炸号,大家的呼声全都石沉大海。   “小牛说,动物之家的人一直不回应,打电话刚开始推脱了一下,说自己是打工的,老板不在,后面再打就不接了。敏敏姐那边刚刚来了消息,他们找到了当时录制节目时的联系人,但是对方完全不配合。”   小满的的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   “一般人出了这么大事早就怂了,乖乖道歉把钱退回来,他们现在这个态度,还一直撤热搜,感觉来头挺大的,估计不好惹。”   “更不好惹的我也惹过。”景念桐伸手,“把我手机拿过来,我发条微博。”   微博虽然是一个可以用钱说话的地方,但景念桐这种级别的明星影响力太大,故波没那个胆子删她的微博。   小满精神一振,撸起袖子去了:“妈的,今天就跟他们干上了。”   景念桐太懒,不常发微博,除了营业的广告,日常博大多都只发一张照片了事。   这次也没废话,言简意赅单刀直入。   景念桐:【@动物之家两个要求:退还捐款;交出动物。】   以往的各种公关,都由工作室官方发布,景念桐极少站出来,以个人名义为某件事发声。   这条微博果然没有被删除,评论也没有被限制,毕竟她微博的八千万粉丝,平台不敢轻易招惹。   评论里涌来了数千万关注这件事的网友,动物之家的操作让很多人震惊。   【我第一次见比景念桐还豪横的,一直撤她的热搜……这条微博故波敢删吗?】   【热搜删得这么快,动物之家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动物之家水好深,本来只是吃个瓜,现在我要站景念桐了】   【姐姐好刚!!!路人转粉了】   -   强权之下,公众对于公义的诉求会被激发。   景念桐工作室和粉丝们的努力和艰苦斗争,网友们看在眼里。热度越是被压,网友的正义感越是被激怒,开始自发帮忙转发艹热度。   越来越多的各界大v为这件事发声,甚至一些在开始时跟风黑过景念桐的营销号,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网友的力量不可估量,很快有人扒出了动物之家的底细。   负责人的丈夫是当地一家大企业的老板,每年这家企业都会向动物之家捐助巨额善款,但根据动物之家的环境和动物们生活的条件来看,真正用在他们身上的善款,最多也就是一个尾数。   简单来讲,这个动物之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心慈善机构,而是该企业“合法避税”的途径。   这个帖子显然触及到了真相,对动物之家和该企业极为不利,发布没多久就很快被删了。   但关注的人太多,舆论是永远无法被禁止的,关于此事的讨论甚嚣尘上。   那边约摸是被逼急,很快,一则“景念桐其实收了动物之家的广告费,被扒了之后反咬一口,我有证据”的帖子,在多个论坛被推上主页。   微博上,一波大大小小的营销号被买通,有预谋地同时开始传播这个爆料。   【???又反转了?】   【哈哈,我早就说景念桐不是什么好东西,搁这儿装什么正义呢,为了把自己摘干净不择手段[吃瓜]】   【我宣布,这是我见过最牛的洗白方式,铜姐牛逼,差点就被你骗了】   【大家别信,这聊天记录明显是P的,时间的字体不对】   【动物之家太恶心了!!!为了转移炮火造谣!!!】   【昨天骂动物之家,今天骂我们姐姐,键盘侠其实就只是跟风想骂人而已】   【我其实比较相信前面的说法,景念桐拍一部剧片酬就几千万了,四十万,真没必要】   【我去,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要相信谁了……】   动物之家方显然买了不少水军,两边撕成一团,粉黑混战,路人搅浑水,成功又将矛头转移到了景念桐身上。   -   “现在不太好处理了。”大牛一早打电话来说。   “我们需要对付的已经不是动物之家了,这件事闹得太大,威胁到了企业的利益。资本的力量咱们扛不住,而且他们在当地权势很大,我估计背后还有更多利益相关。”   谁都没想到动物之家的背后,有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   和资本对线,确实很难赢得了。   小满再次暴走。   “我服了我服了,背后有资本,牛逼!说真的,姐,你要不要去算个卦,今年的运势有点绝。”   “你太吵了。”   景念桐难得被搞得有点烦恼。   她斜倚在沙发上,皱着眉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脚。   过了会儿,问:“景詹什么时候回来?”   “景总啊,景总……”小满中间断了一下,再续起来语气跟之前不一样,“现在。”   景念桐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车声,乱晃的脚一停,直起身。   小满特别自觉地就打算先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那个……”   “嗯?”景念桐正在低头找鞋。   小满清了清嗓子:“要不……你求求景总?”   毕竟,能跟资本刚的,就只有更牛逼的资本了。   她们背后有个现成的大靠山,也就是景念桐心大,拿着当假山。 第18章   “求他?”景念桐抬起眼睛。   “对啊。我要是换成你, 第一天有人骂我,我就去找景总哭。就这样——”   小满作出扭捏造作的姿态,开始示范:“‘老公, 有人欺负人家, 呜呜呜……’”   景念桐饶有兴致地看她表演, 然后走上前,拿十指勾起她的下巴。   她笑一收,眼神冷下来,淡漠的表情有几分景詹的味道。   “我没时间陪你演戏, 这么爱演, 回剧组慢慢演。”   小满:“……”   确实像是景詹会说的话。   “算了算了, 感觉景总也不像是吃这套的人。”小满决定放弃这条路线。   景念桐含义不明地笑了下:“他是不吃这套。”   俩人耽搁这两分钟,前门从外面打开, 景詹和林嘉明一前一后走进来。   见景念桐在,林嘉明远远向她欠身, 放下行李箱转身离开。   天气乍暖还寒, 景詹今天穿了件深咖色大衣, 肩线平整利落,内搭黑色高领毛衣,没平时那么严肃庄正。   很少见他不穿西装的样子,小满猝不及防又被帅到了一把。   但衣着再不同,里面的人也是同一个。   景詹的视线扫过客厅, 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小满瞅了瞅景念桐,没再废话,飞快撤离现场给两人腾地方。   跟景詹错身而过的时候,她谨慎地把呼吸都屏住了。   出了门,发现林嘉明还没走, 正在车边站着,见到她向她点头示意。   小满马上走过去:“林助,你找我有事?”   “是关于念桐小姐和动物之家的这件事,景总已经知道了。”林嘉明道,“这件事现在对她很不利,东达企业把她拉下水,是为了遮盖和动物之家之间的利益关联,后续为了转移视线,还会持续发布其他黑料。”   景念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对东达来说是最好的挡箭牌。   她被黑得越厉害,大家对动物之家和东达的关注也就越少。经纪公司这边想解决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将这件事的热度压下去。   无论是哪一种,对东达都很有利。   小满气炸了:“他们这是不把我姐害死不罢休吗?太黑心了,他们就不怕有报应?”   林嘉明笑了下:“会有的。有几家媒体透了消息出来,已经被我们压住,暂时不会掺和这件事。不过东达收买的媒体不止这几家,可能很快就有行动,等黑料爆出来,局面会很难控制,最好现在即刻处理。”   这就是景詹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小满顿时心里有了底。   “我们该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吗?”   “景总已经有安排,东达和媒体这边我们会处理,工作室那边……”   “我懂我懂。”小满马上点头,“我会让大家配合,如果问起来就说是公司的意思,不会暴露景总。”   林嘉明将一份资料交给她:“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   “怎么才回来啊。”景念桐说。   她坐在沙发上,语气还是平时那样,但她很少会跟景詹说这种话。   好像多么思念,盼着他回来一样。   景詹没什么反应,将大衣搭在扶手上,看了她一眼:“有事?”   不解风情。   景念桐啧了一声:“没事。”   “有事就说,我没兴趣玩猜猜看。”景詹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冷漠,如果是个敏感的女生,大约会感到伤心。   景念桐嘁了一声,起身朝他走过去:“你要是能猜着,我倒是想跟你玩。”   她到最后也没找到鞋,赤着脚走到他跟前,攀着他的腰,把两只脚都踩到他鞋上。   然后仰起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景詹垂着眼皮,和她对视了几秒,说:“你的新闻到处都在报道,除了这个,你现在应该没什么可想。”   “你知道得不少嘛。”   也是,关于她的事,景詹可能知道得比她自己都清楚。   “麻烦。”她说了这么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踩着他的脚,把脸贴在他胸口,悠闲地靠在他身上,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外面铺天盖地的新闻。   景詹看着她的发心。   她的头发很漂亮,最近没工作,没有烫染的需求,保持着天生的黑褐色,和自然的一点弧度。   柔软又顺滑,几根蓬起来,蹭着他的下巴。   “你好像并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景念桐懒洋洋靠在他胸口,“他们说他们的,我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公司会看着办的。”   “这件事,光曜压不住。”景詹说。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我不红了。我又不是从出生就是大明星,不红有什么要紧。”   这几句话不知怎么触到了景念桐的耐性,她松开了景詹,从他脚上下来。   “为什么不找我?”景詹的语气意味不明。   景念桐转身走开,“我饿了。”   -   吃饭的时候,景念桐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不过似乎食欲不佳,挑挑拣拣,食量比平时少一半。   下午她在午睡,醒来的时候景詹没在,总裁大人大约又去忙他最爱的工作去了。   不晓得睡个午觉的时间发生了什么,景念桐再去看的时候,事情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网上所有的黑贴已经被清理干净;热搜上的黑词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挂在热搜前三的:   #慈善总会彻查动物之家#   #景念桐成立个人慈善基金#   #动物之家向景念桐道歉#   景念桐点开浏览一番,大致了解了进展。   从事情发生到昨天,一直没有消息的慈善总会突然发布公告,将会彻底动物之家涉嫌挪用捐款一事。   动物之家的口风180度大转变,承认与景念桐毫无瓜葛,之前的所谓广告费是凭空捏造。   并发了一条微博,艾特景念桐道歉。   同时,一个以景念桐命名的慈善基金正式成立,将会致力于救助流浪动物。   舆论的风向已经转变了不少。   景念桐回应了动物之家的道歉,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简短:   【不接受】   发完,也没管蜂拥而至的评论,打了通电话给团队的人,问是怎么让慈善总会出面的。   得到的答案是:“这件事是公司的人处理的,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慈善总会一出面,舆论风向就变了,现在已经控制住了。”   一个传媒公司的公关部,还没有能力劳动慈善总会。   不用想也知道,是景詹的手笔。   “满姐今天发的帖子反响很好,对你的路人缘很有帮助,你要不要看看。”   小满发帖子?   她从来不会背着她偷偷做事情的。   “把链接给我。”景念桐说。   小满的帖子发在某著名论坛,点赞数量达64万,评论也有7万多条。   景念桐打开看了看,果然是小满的文笔。   “我就直接上大号了。我做了她七年助理,可以说是最了解她的人,夸奖的话我就不说了,免得你们怀疑我是在吹捧。   她做过很多很多慈善,但是从来不买新闻,所以你们不知道。这几年给各种慈善机构捐的钱,我们都有记录,下面的表格你们自己看,有机构的捐款证明。还有各个省份偏远地区修建的“小小希望小学”,一共25所,你们可以去搜,每一个都能查到。   老粉都知道,她这个人挺懒的,嫌麻烦,还特别臭美,其实最开始我以为她是一个不喜欢猫猫狗狗的人,因为她也不养宠物。后来才发现,她家里没养,农场里养了一堆……是的,她有一个农场,里面养的全是在各个地方拍戏的时候捡回来的小动物,猫猫狗狗比较多,还有兔子、仓鼠什么的。   这只照片上的橘猫应该有人见过,她微博发过。猫叫竖店,户口属于竖店影视城,捡回来的时候已经怀孕了,生了一窝宝宝都是白猫。   这只大黄狗是在高速公路上碰到的,被车撞了,后腿瘸了,当时一身血,还有其他并发症,把它带回来之后光看病就花了三万多。   还有这只……   对了,还有她每年给各种动物救助站捐的钱,好多都是手机转账,太多了我就不全贴了。还有捐赠的狗粮,每次都是成吨成吨定的。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怀疑这些和动物的合影跟收据是P的!哈哈哈哈你自己去鉴定,要是有一张是P的,你就是我亲奶奶。   她从来不艹慈善人设,要不是这次出这种事,根本没打算放出来。   我就想问问,那些张嘴就说她虐狗的人,那些说她恰黑心钱的人,那些骂她的人,你们凭!什!么!   给我道歉!!!”   帖子里景念桐和动物的合影,多年来数不清的捐款记录,尤其是那些希望小学的证据,感染力很强,评论里全都是网友真诚的道歉。   【给我看哭了,我果然没粉错人】   【我之前被误导,信了那些话,在这里郑重地向景念桐道歉,对不起】   【我本来不太喜欢景念桐,老上热搜很烦,但就冲着这一点,我一辈子都不会黑她】   小满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噼里啪啦回复评论,一个不小心就点了接通。   景念桐要笑不笑的声音传过来:“满姐的文笔很好哈。”   “你看到了?”小满马上推卸责任,“不是我的主意!是林助让我发的,他说就算事情反转,很多人也不会对你抱有多大歉意。但是把你曾经做过的事讲出来,网友才会深刻认识到他们是怎么冤枉了一个好人,才会因为误解你愧疚。”   小满看到舆论的转变,心情大好,跟她叨叨:“你看,景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太厉害了,嗖嗖嗖就给我们解决了。以后有事直接求他吧,多好。”   景念桐站在阳台上,看到景詹的迈巴赫开进院子里。   今天下班还挺早。   她趴在栏杆上,瞧着从车上下来的景詹,说了句:“求他的代价太大了。”   小满不知想歪到哪里去,笑嘻嘻:“反正就十分钟,也没多大嘛。”   景念桐被她逗笑。   景詹抬头向她看了过来,他又换上了西装,恢复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景念桐笑着朝他挥挥手,拿着手机说:“我上一次求他,代价是做他的情人。” 第19章   小满被这句话里庞大的信息量炸得眼前开花, 一开口都结巴:“为为为为什么……”   她虽然一直知道景念桐跟景詹的关系没那么简单,相处模式和平常的情侣不一样,但在她的认知中, 他们就是一对情侣。   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景念桐美惨了, 美得让人神魂颠倒, 但能驾驭她的男人,除了景詹,小满没见过第二个。   景詹是天之骄子本子,清冷矜贵, 高不可攀, 只有景念桐敢在他面前放肆, 在他头上撒野——偏他还总是纵容。   你说说,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小满一直不知道这两人的过去是怎么样的, 她成为助理的时候,景念桐已经是景詹的情人了。   景念桐猝不及防提起, 竟然让她紧张了一下。   不过这点紧张还没持续到三秒, 就听景念桐懒洋洋道:“当然是因为, 他觊觎我啊。”   小满:“……”   OK,你美你怎么自恋都行。   后面好奇的话,顺理成章地问了出来。   “你到底求了景总什么?”   ——代价大到,需要给他做情人。   “求他救我爸爸,救我妈妈。”   景念桐很少提起这件事, 也许是今天的事情勾起了记忆,也许是刚睡醒不清醒有问必答。   -   已经过去快七年了,没刻意回想过,也很难忘得掉。   那是她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现在回头去看, 跟渡劫似的。   那年家里天翻地覆,爸爸被陷害,妈妈病发,在医院躺着,急需钱做手术。曾经的亲朋好友一夜之间翻脸,恨不得划条银河出来和他们家划清界限。   景念桐的电影学院还没念完,在那时侥幸拿到了第一部 戏,因为长得像导演已故的女儿,得到他许多照顾。她提出想要提前支付全部片酬,导演同意了。   当时以为那是转机,是希望。   定下角色的那次饭局,导演喝多,看到她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伤心劲儿上来,拉着她哭得不能自已。   景念桐出事之后一直没哭过,那天被他的失声痛哭感染,想起自己的爸妈不禁也红了眼。   但导演对她的惺惺相惜到底惹了人的嫉恨,不知被谁添油加醋传出去,变成了“景念桐和导演勾勾搭搭”的证据。   太漂亮的人一贯容易招惹嫉妒,尤其是在电影学院这种美女如云的地方。景念桐的校花做得太稳,一朝落魄,自然少不了人幸灾乐祸。   学校的同学在背后说三道四,疯传谣言,俞传俞烈,最后传到导演太太耳中。她倒是没找景念桐麻烦,但导演为了避嫌,为了维系家庭安稳,将答应好的角色转手给了别人。   景念桐从小也算家境优越,养尊处优,没求过人。   那时是真的山穷水尽,孤立无援。   她最后还是求了景詹。   -   小满愣了下。   她给景念桐做了七年助理了,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景詹都多,但别说见景念桐的父母,就连听,都从没听她提起过。   景念桐圈子里的朋友很多,她的人缘一向很好,合作过一次的艺人都会对她青睐有加,想跟她做朋友。   不过离开工作和这个圈子,真正能进入她的生活的密友,统共不超过十个。   除此之外,就只有景詹了。   她以往的生活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不和旧识的朋友聚会,也没探望过任何亲戚,“过年”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区别只在于,有工作或没工作。   小满一度以为二老应该已经都不在了——团队的大家都这么认为,怕提起她的伤心事,平时都会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小满觉得自己好像提了不该提的。   想想也是,景念桐这个“不管你们说什么,老娘最美”的性子,别人怎么骂都不在意,自己红不红也不在意;日天日地,怼记者怼上司怼赞助商,脾气上来连景詹都怼。   除了父母,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把尊严踩碎了去求人的?   “那他们……那个……”   “他们现在挺好的。”景念桐的语气一点不见异样,埋汰她,“你是今天说话的额度用完了吗,怎么结巴没完了。”   挺好的就好,小满松了口气。   “害,我这不是怕不小心戳到你的伤疤上吗。”   “我没有伤疤,我的皮肤毫无瑕疵。”景念桐一句话轻飘飘,敲碎了小满半天的小心翼翼。   得,是她脑补太多了。   小满刚想问,既然二老都健在,怎么没见她回去看过他们?   没来得及问出口,听到那边景念桐慢悠悠道:“不说了,我的金主回来了。”   然后挂了电话。   -   情趣内衣这种东西,景念桐是从来不买的,景詹就更不可能会去买了。   这里要点名感谢一下叶敏敏女士,某年生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送了她一箱。   景念桐也懒得选,随手捞了一件看起来不那么奇怪的出来。   白色吊带,裙摆到大腿三分之一处。特别之处在于布料,几乎全透明的薄纱,缀着一些蕾丝,刚刚好遮盖掉重点的地方,若隐若现。   景念桐换好的时候,景詹恰好上来。   她背对门口,先入目的是整片雪白的背,两根吊带聊胜于无,松松垮垮的,甚至遮不住侧面的饱满。   景詹的脚步顿了一顿。   半分钟前在阳台还不是这一身,显而易见是专门穿给他看的。   勾引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撩起的头发被放下,将背挡了大半,景念桐回过身。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种裙子,藏在家里,”她故意给景詹扣黑锅,“会不会太变态了。”   也许是定力高过普通人太多,也许是太深沉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来,如此美景当前,景詹的脸色都没有半分变化。   他的目光在景念桐身上停留了几秒,不动声色移开,声调平得像在给下属开会。   “现在六点,你会不会太迫不及待了。”   “你不喜欢啊。”景念桐一副“既然这样那就算了”的表情,越过他往楼梯走,“嘉明哥哥走了吗?”   手腕被景詹攥住,他眼神似乎冷了点,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力气有点大,景念桐惯性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失去平衡的瞬间,她本能抓住景詹的手臂,拽着他一起倒在床上。   景詹压在她身上,是已经习惯的姿势,但突然的撞击和身体的挤压,一下子就有什么变了味道。   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他的眼睛近在咫尺。   景念桐望着他,睫毛轻轻颤了颤。   景詹从她身上起来,整了整弄乱的衣襟,走去书房。   片刻后拿着一份文件出来,径自下楼,将文件交给还在楼下等候的林嘉明。   “拿给董事长,等他签完字送去公司,让财务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处理好。一个小时后让司机过来。”   林嘉明微怔,接过文件提醒道:“王副董还在雅望阁等您,从这里过去车程要四十分钟。”   他突然改主意是因为谁就不用猜了,但定好的饭局,原本回来只是拿个文件,过去雅望阁的时间刚好。   现在推迟一个小时,意味着对方要等他一个小时。   景詹的表情很淡:“让他等等也好。”   林嘉明带着文件离开,景詹转身上楼,景念桐倚着二楼扶梯的白色栏杆。   “原来你回来拿东西啊。”   她特地换了这么一身装备来勾引,结果人家只是回来一趟拿东西。   这不就,错付了么。   景詹没答,看着她,抬脚拾阶而上。   他的步伐缓慢而沉稳,皮鞋迈下的每一步,却像踩着人的心,侵略感如同实质,一层一层逼近。   他走到景念桐跟前,景念桐往后退,背抵到墙。   腰被他扣住,往怀里带过去,她眼尾浮起一丝笑,拿手指勾他的领带,一点点从西服里扯出来:“你不是有应酬?”   “晚点去。”景詹说。   -   半夜景詹回来得晚,景念桐听到了些动静,但太困,很快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是早上,景詹已经去上班。   吃早餐的时候,大牛来电话,说慈善总会有意授予她名誉会长的称号。   历来这个称号都没有授予过明星,可以说是莫大的殊荣。   “没兴趣。”虽然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景念桐本人并不感兴趣,“让他们尽快调查,其他的有的没的,不重要。”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等他们出调查结果再说。”   一个好听的虚荣的名头,门槛再高,再多人趋之若鹜,景念桐都不稀罕。   她拒绝这个称号,更是一种施压,要求慈善总会必须就这件事给一个公正的结果。   慈善总会的调查结果在当天傍晚出来。   公告称:经调查取证,动物之家存在喂食三无狗粮猫粮、虐打动物、挪用善款的现象,责令其从即日起关闭,并立刻将所有基地收容的动物转交其他慈善机构。   这个公告一出,关注这件事的网友大声称快。   【终于!!!动物之家给我死!!!】   【小可爱们终于得救了呜呜呜】   【那这些狗勾会被转移到哪里啊,我现在对这些机构都不是很放心……】   景念桐慈善基金会的管理人随后发表声明,已与动物之家达成协议,将会接收所有的动物,转移到新修建的动物救助基地。移交过程会全程公开,接到动物之后会立刻给他们进行身体检查、所需的治疗,以及合理的照顾。安置若当后,基地将长期开放游客参观权限,接收大众监督。   到这里,动物之家事件终于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小满的帖子更是被转载了各个网站、平台,引起了巨大反响。   慈善这个标签被贴到了景念桐身上,且因为她曾经做过的慈善事迹、以及这次对动物之家事件的态度和贡献,这个标签不仅贴的稳,还令人心悦诚服。   从被万人唾骂,到被网友正想夸赞表扬,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也算阴差阳错,因祸得福,景念桐的路人缘意外地得到了巨大提升。   【谢谢念桐姐姐救了这些小动物一命,没有你,他们可能还在动物之家受苦,真的谢谢你】   【我相信一个这么爱小动物的人,一定不是坏人,那些说她欺负同组女演员的料估计也都是假的,媒体和营销号最会编故事了】   【我以前相信过那些所谓的黑料,讨厌过你,我为自己的有眼无珠道歉。】   【反正以后别人再黑你,打死我都不会信了,支持你[拳头][拳头][拳头]】   【景念桐这次真的太太太圈粉了!我从来不追星的,但这次真的粉上你了,加油!】   景念桐的名字又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景念桐救过的小动物#   #景念桐慈善基金会救援行动#   #景念桐拒绝慈善总会名誉会长称号#   #这辈子不黑景念桐#   粉丝数顺利突破一亿大关的那天,景念桐又接到了一个公益广告的邀请。   大牛听起来很高兴:“念桐我跟你说,这个公益公告你必须接!虽然是公益的,广告费不会很高,但是这个是广电总局重点扶持的项目,到时候会在各大卫视播放,这个曝光量任何广告都没得比。你牛了你知道吗?” 第20章   这边的事情解决, 景念桐也要开工了。   《珠玉词》的专业培训,大部分是上课。   剧组请了几位专家过来,给他们讲解关于北宋时期的制度体系、民俗风情。   以及最重要的, 关于本剧主人公晏殊的历史知识:他的人生轨迹, 其中重要的节点和关键人物;他的家族、与他密切相关的一系列人;他所有的著作, 以及创作背后的心路历程……   忽然魂归高三。   虽然这些大多和景念桐的角色没关系,但她也要学。   小满每天看她上课都觉得自己脑壳痛:“我最上不来历史课了,什么都记不住。”   “你什么课上得来。”景念桐翻着老师推荐的“课外书”,轻飘飘地损她。   小满非常自豪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那当然是, 体育课。”   谭钊在这方面一向要求严格, 他的剧力求贴合史实, 每一个主要演员都要做到,对剧本的时代背景有足够的了解。   他本人也带着制作组和大家一起上课, 演员再不想上历史课,也只好把怨言吞回自己的肚子。   等到正式开机, 已经四月底。   寒潮离去, 春天的和煦与温润还未持续多久, 猝不及防迎来了升温。   除了景念桐,剧组的演员要么是宋应頔之类的实力派、老戏骨,要么是谭钊从电影、戏剧学院挑选的新人。   娱乐圈一直都存在鄙视链,诸如拍电影的瞧不上拍电视剧的,拍正剧的瞧不上拍偶像剧的……   偶像剧女王来演正剧, 很多人带着有色眼镜,并不看好。   但景念桐的表现,让人意外。   正剧和偶像剧之间有壁,表演方式与拍摄方式都存在一定差异,刚刚开始接触, 景念桐其实把握不准度。   但电影学院不是白上的,她用了两场戏来摸索、消化,很快便适应了谭钊的节奏,如鱼得水。   剧组很少赶进度,行程安排得没有那么紧密。但谭钊追求精益求精,经常在一场戏上磨很久,拖延收工也是常有的事。   拍摄总体上一切顺利,转眼进入五月。   -   景念桐的戏份拍到一半,这天,刚刚拍完自己的一场戏,下来休息。   下一场是宋应頔和其他演员的戏,情绪比较激烈,她惯例走到谭钊身边去观摩。旁边的人给她让了椅子,她坐下来,和谭钊一起看着监视器。   和宋应頔对戏的都是老戏骨,演得入木三分。   景念桐正看得入迷,被轻轻拍了拍肩膀。   小满的眉毛小幅度地往某个方向撇了撇,给她示意。   景念桐回过头,顺着望去。   天色有些阴,快要下雨了。天空是雾灰色,梁喆不知何时来的,站在后方,远远看着她。   他的身形与景詹相似,挺拔修长,又生着好看的五官,外形上的出色,站在那里也是赏心悦目的。   景念桐靠在椅子上,看了他几秒,才起身,不引人注意地走到没人的地方。   “我的出场费很贵,下次有事找我,先联系我的经纪人约档期。”   她身上穿着戏服,眼妆画得艳,眼线上挑,将勾人的韵味发挥到极致。眼里却没几分情绪,透着一种敷衍的疏离。   梁喆并未被她的冷淡影响,面上自带三分笑:“通过你的经纪人,你应该不会见我。”   “有事吗?”景念桐问。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突然想见你。”梁喆的声音堪称温柔。“时间过得很快,竟然已经七年了。每年到了这一天,我都会很想你。”   他不提,景念桐都快忘了,这是她去求景詹的日子。   这种纪念日,有什么好过的?   景念桐没兴趣和他追忆往昔,懒懒道:“想我的人蛮多的。”   “我知道,所以我很后悔。”梁喆看着她,眼里说不清是怀念还是执念,“桐桐,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把你让给我哥。”   这句话听得景念桐扯了扯唇,笑得有多明艳,就有多嘲讽。   “让?你如果失忆了,可以回去找那个女孩,让她帮助你找回记忆。”   “你从来没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她是我哥安排的。”梁喆道。   当年的事很难说得清,景念桐没那个闲心再去拉扯。   “你们兄弟俩的恩怨,自己去解决,我不是法官,不负责调解。我没有翻旧账的哀嚎,这件事在我这里没有提起的必要。”   她抬脚越过梁喆,走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情:“我挺忙的,不送。”   -   景念桐从房子里出来,才发现下暴雨了。   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不到两分钟,她的衣服便被浇透。   暴雨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脸上、身上。   梁喆劈腿这件事,并没有带给她太多情绪。   也许是因为原本就有很多事情没有厘清,他和景詹,景詹和她……   盘桓在心里的分手两个字,她说出口时,冷静极了。   家里的房子被查封,爸爸在看守所,妈妈在医院。   有一瞬间,她站在夜晚的雨中,忽然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黑色的商务轿车缓缓停在她身边。   车门开启,后座上,景詹叠腿而坐。   车内灯光微弱,倾泻而下的雨幕阻隔了视线,景念桐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在黑暗里静静地坐着。   大雨肆虐,景念桐狼狈得像是被打弯了腰的蔷薇。   沉默地、僵持几分钟,最后她还是上了车。   雨声被隔绝大半,车厢内有皮革调香水的味道,像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景詹自始至终没有看她。   江宁湾。   那是景念桐第一次来。   景詹像是不记得她的存在,径自走向吧台,背对她,给自己倒水。   许久,景念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能不能帮我?”   景詹转身,她站在客厅,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发梢慢慢向下滴水。   目光落在他身上,明明狼狈,眼神却奇异地平静。   景詹放下杯子,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灯光在他眼下投下淡淡的阴翳。   “我凭什么帮你。”他的反问透着冷酷。   景念桐无声地和他对望。   半晌,低头,一件一件地脱下自己的衣服。   湿发贴在身上,黑与白对比鲜明。她站在灯下,毫无遮挡:“凭你想要我。”   景詹盯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你觉得,你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景念桐也盯着他,笑了声:“在别人那儿,不知道,在你这儿,有。”   景詹没出声。   人的底线总是可以无限降低,碎了的尊严可以踩得更碎。   跨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就无关紧要了。   景念桐说:“我的要求只有两个,救我爸爸出来,给我妈妈治病。其他的都随你,你想怎么玩,都随你。到你腻了为止。”   -   拍完最后一场室内的戏,收工时,一个工作人员抱怨道:“雨怎么下这么大,待会儿又得淋一身雨。”   雨终于还是下了。   景念桐走到窗口向外看,大暴雨,伴着偶尔的雷鸣和闪电。   雨下得和她去求景詹那天一样大呢。   大家都在忙着收工,景念桐从小满手里接过手机,打开10086的iMessage,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正要关上手机,看到左边冒出闪动的省略号气泡特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她看着,过了几秒,省略号消失,没有消息进来。   景念桐莫名笑起来。   卸了妆回酒店,小满打开们,景念桐打着呵欠走进去,踢掉脚上的鞋。   过了玄关,脚步一顿。   小牛在后面跟着要进来:“姐,你饿不饿,晚饭都没吃多少,要不要给你订个夜……你推我干啥?”   他脚刚迈进门,就被小满反手一掌推得倒退几步,一脸懵逼地捂着胸口。   “这么晚了还吃个鬼夜宵。”小满把门一关,拽着他往电梯走,“走啦,让她早点睡。”   “你怎么来了?”   景念桐看着出现在她房间的景詹,瞌睡都被这“惊喜”搞跑了。   小满真是她的亲助理呢。 第21章   不知道景詹什么时候来的, 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看她的剧本,边几上放着一瓶开封的红酒。   谭钊剧本的一贯风格, 感情线弱, 感情戏很少。   谢依依对晏殊是单方面的倾慕, 两人之间的对手戏发乎情止乎礼,唯一的身体接触是,某次分别前,谢依依冲上去拥抱了晏殊一下, 一触即离。   这是景念桐拍过的, 尺度最小的一部戏, 所以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只不过她的荧光笔密密麻麻画了大片的颜色,红的黄的蓝的绿的, 色卡似的,看着晃眼。   景詹将剧本合上, 放到一旁, 抬眼时, 眸底看不出什么情绪,问她:“和梁喆聊了什么。”   原来是因为梁喆来的。   景念桐走过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倒是很喜欢接他的班。”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今天。   话里的嘲弄太明显,景詹显然不喜欢听, 敛眉,不咸不淡地扫她一眼。   “上了那么多课,学的是阴阳怪气吗。”   景念桐笑了:“这个不用学,天生的。”   她伸手拿了景詹的酒杯,慢悠悠喝了几口, 才说:“你想知道,怎么不直接去问他。他来找我过分手七周年的纪念日呢,诉衷肠,忆往昔,顺便告了你一状。”   景詹轻哂一声。   景念桐趴到沙发扶手上,向他的方向靠了靠:“他说,是你派那个女孩去勾引他。是吗?”   景詹脸色淡漠:“我没那么无聊。”   景念桐坐直身体,又喝了口酒,给出评价:“但你有那么阴险。”   景詹对这个评价没有反驳。   他还没那么龌龊,派人去勾引自己的表弟。   但他了解梁喆。   他只是让一个恰当的人,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梁喆身边。   当然,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景念桐慢条斯理地品着红酒,景詹沉默地坐在她身边,只有依稀的雨声传进来。   过了会儿,她晃着杯子里紫红色的酒液,忽然问:“你还没腻吗?”   这话其实触到了两人之间,一直以来谁都没再提过的雷区。   但她问得随意,景詹回答得也随意,另倒了一杯酒,头都没抬:“你不是一向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   “我是很自信,”景念桐眼尾上挑,扬起一丝浅笑,“只不过没想到,你的耐性这么久。”   景詹睇了她一眼,语调平缓地说:“你可以更自信一点。”   景念桐歪头盯着他瞧。   景詹倒好酒,抬眸,对上她凝视的眼。   视线对撞,有好一阵,两个人都没出声。   景念桐的美,身材也许有人可以做到,这双漂亮的眼睛,却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   她从下而上望着景詹,眼里盛着亮灿灿的光,瞳仁乌黑明亮。   这两人都是软硬不吃的性子,谁也不肯服输,放在战争年代,绝对是严刑拷打都不会泄密的间谍好苗子。   你可以更自信一点——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可以算是情话了。   景念桐说过,到他腻了为止,但直到今天,整整七年,景詹竟然都没腻烦她。   那些真心相爱的夫妻都未必能相守七年,他们俩这样不冷不热、若即若离地,竟然一晃眼就过了这么多年。   挺神奇的。   不知道安静的对视中,第一颗火星是如何燃起的。   也许是易燃的酒精起了作用,景念桐反应过来时,已经和景詹滚上了床。   他扣住她的后颈,她搂着他的肩,吻来得比平时急,也比平时热烈。   齿关被撬开,唇舌勾缠,席卷一切般的强势。   景詹掌心滑过她要后的皮肤,留下一串细微的战栗。   景念桐的感觉来得尤其快。   窗外是墨黑夜色,暴雨未歇,雨点蛮横地敲打玻璃。   屋内灯光是截然相反的暖色调,空气包裹着热而腻的气息,粘稠地流动。   进入正题的时候发现,房间没有安全套。   搁平时景念桐说停就能停,今天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景詹大约和她是同样的感受,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停下来。   景念桐出了一层汗,被景詹扣在怀里,两个人的不同体温渐渐中和融化在一起。   这似乎是他们接吻最多的一次,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甚至啃咬。   红酒的味道彼此交换,气息烫人。   结束后,景念桐扒着景詹的肩,他的耐心显然还有富余,抱她起来,去洗澡。   景念桐睁开眼睛瞥他。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   早上有景念桐的戏,七点要去化妆。   林嘉明一早送来早餐和景詹要穿的西服。   景念桐和景詹一起吃了早餐,一个看新闻一个刷微博,然后各自洗漱整理。   景念桐收拾停当准备出门时,景詹正在镜子前打领带。   她已经走到客厅,又折回来,朝他勾勾手指。   打领带这种操作太浓情蜜意,从来没再他们之间发生过。   景詹瞥她的眼神,足以说明这有多不正常。   他停了停,还是配合地转过身。   景念桐揪住他的领带,将他往下一拽,踮脚亲了他一口。   然后放开,笑着转身走了。   景詹看着门在她背后合上,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对着镜子将领带系好。   下行的电梯在五楼停了。门开启,正要抬脚进来的宋应頔看到景詹,微微一顿。   他的记性不算差,眼前的男人也足够令人印象深刻。   一是因为景家太子爷的身份,一是因为,那天在谭钊家里,景詹对他的莫名敌意。   宋应頔客气地点了点头,随后走进来,按下一楼的按钮。   景詹眉眼不动,金属门上映出他西装笔挺的模样。   两人并肩而立,过了几秒,宋应頔主动开口:“景总来看念桐?”   再自然不过的闲聊语气,似乎对他们的关系早就心中有数。   而这本该是个秘密。   电梯里有几秒钟的沉寂,空气停止流动,只能听到手表指针的转动声。   景詹脸上不带表情,眉角眼梢透出淡漠。   他没看宋应頔,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宋应頔笑了笑,没再说话。   -   景念桐杀青的那天,天气很好。   晚上剧组为她办了杀青宴,整个摄制组的人都参加了。   《珠玉词》的剧组,是景念桐待过最和谐的剧组,没有明争暗斗,没有番位和戏份之争。有些老演员即便脾气火爆,对待工作同样也是十二分的专业。   拍戏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景念桐所获颇丰,最重要的是,第一部 正剧的尝试,交上了一个满意的答卷。   大概是因为要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对她赞不绝口。就连平时和她对戏最多、也最为严厉的一个老戏骨前辈,都夸赞起她。   “这次跟你合作,我真挺意外的。你的演技还需要磨炼,不过在年轻一辈里,已经很不错了。以前总听说你目中无人,喜欢耍大牌,相处下来发现根本不是那样,拍戏很认真,又肯学,比我之前遇到的几个强多了。”   对方举起酒杯:“我这个人不会耍花腔,平时说话很直,都是为了拍戏,希望你不要介意。”   景念桐和他碰了碰杯:“不会,跟着您学习到了很多。”   杀青宴的气氛和乐融融,结束后,有些平时没怎么说过话的演员过来加微信,景念桐从善如流地通过了。   散场时,谭钊叫住她,落后了众人几步。   “老实说,你这次的表现,让我很惊喜。我不是对偶像剧演员有偏见,演员拍多了一种类型的剧,容易被定型,很难走出那个框架来。还有些人拍偶像剧红了,架子就起来了,不愿意再演配角,觉得自降身价。你已经在偶像剧的金字塔塔尖上站着,现在要从另一座金字塔的腰部重新开始,很需要勇气。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做一个好演员,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也证明了,你可以成为一个好演员。”   以谭钊现如今的地位来讲,这种推心置腹的话,是很难得对一个演员说的。   一个不慎被人断章取义拿去做文章,就是一番风波。   可能是因为喝了几杯,他话说得多了点。   景念桐用剧里的动作,向他作了个揖:“有您这句话,我比拿了白玉兰还开心。”   “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心里有数。在这个圈子最难得的,就是一直保持脑子清醒。”谭钊拍拍她的肩,“希望有机会在白玉兰的颁奖台上看到你。”   景念桐笑起来:“下一届应该就可以。”   谭钊正要走,听得愣了一愣,失笑:“行,有这份信心很好。那到时候,我在上海等你。”   -   离开剧组,景念桐直接飞去伦敦,应品牌邀约参加时装周。   她正式提出了转型正剧的打算。   大杨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偶像剧不能演一辈子,演艺事业想要长久地进行下去,肯定要走转型这条路。这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我估计上面不会同意。”   “你同意就行。”景念桐没放在心上。   “我先跟他们聊,尽力说服他们。你先去看秀,趁这机会休息几天。”大杨说。   那天的电话之后,大杨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过来。   3天的时装周结束后,景念桐的航班落地,直接去了公司。   大杨从赵总监那儿出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呼了口气。   正发愁怎么跟景念桐说,回到办公室一打开门,瞧见她在椅子上坐着,翘着腿,正在看一个选秀节目。   “回来了?怎么没回家休息?”   “来看看你卡在哪一关了。”景念桐盯着他端详几秒,“赵总监?”   大杨搓了搓脸,惊奇:“这都能看出来?”   “猜的。”景念桐站起来,往外走,“我去吧。” 第22章   去之前, 大牛千叮万嘱:“待会儿说话一定要收着点,别跟他们吵起来。”   “我什么时候跟人吵过架。”景念桐轻飘飘的语气。   “你确实没吵过架,但你有时候说话能气死人。”大牛深知景念桐怼人的功力, 但到底是公司领导, 得罪对他们没好处。   景念桐自我反省了一番。   最后得出结论, 应该被景詹传染的。   会议室,几个相关领导齐坐一堂,艺人管理部的赵总监、市场营销部刘总监都在。   景念桐和大牛坐在对面。   人数上虽然寡不敌众,但景念桐本人的气场并不输, 翘着腿, 抱着手臂, 懒散地靠着椅子,淡定却有气势。   赵总监笑呵呵开口:“《珠玉词》拍得还开心吧?我都听说了, 剧组的前辈都对你赞口不绝,谭导也夸你。他的戏还是很不错的, 有质量也有深度, 跟着他拍戏能学到很多东西。”   景念桐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嗯哼。”   “……”   这个嗯哼就很有灵性。   并不想听你说废话, 又保持了最后一点礼貌,给你点声儿回应。   赵总监咳了咳,看了看旁边的几位。刘总监开口,进入正题。   “大牛都跟我们说了,你想转型拍正剧, 这是好事,我们肯定是支持你。你还没拿过演技方面的奖,确实可以往这个方面努努力,如果能有一部经典作品,那是青史留名的事, 一百个爆款偶像剧都比不上。不过——”   他话锋一转。   “什么事都不能一蹴而就,转型的难度非常大,这你也是知道的。”   赵总监附和:“可不是么,真正转型成功的偶像剧演员,你自己数数,有几个?”   “其实主要是一个风险问题。”刘总监替她分析道,“正剧和偶像剧的观众群体不一样,你现在的粉丝喜欢看的就是偶像剧,你转去拍正剧,人气下滑会非常严重,到时候如果拍正剧没有起色,这边的人气又流失了,再想回头也没机会了。”   “您说的是。”景念桐说。   偶像剧演员、尤其是走到景念桐这个高度的演员,在巅峰期转型正剧,无异于一场赌博。   拿现有的粉丝和热度押注,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刘总监见她听得进去话,继续道:“你现在是巅峰期,走到这个高度不容易,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我们给出的方案呢,你还年轻,流量还能吃很久,35岁之前拍偶像剧肯定是没问题的,我们时间还有很多,慢慢来,还是延续现在公司给你规划的路线,继续做你的偶像剧女王。同时,公司这边会帮你物色合适的正剧,双管齐下,两边都拍,都不耽搁。”   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两手抓,就算西瓜捡不到,芝麻也还在手里,大大降低风险。   但说白了,不过是大人惯常用来哄小孩儿的手段。   先把你稳住,之后的问题,拖字诀可以解决80%。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鱼与熊掌,从来不可兼得。   正剧和偶像剧之间本就存在壁垒,来回翻墙的结果是两边都讨不到好,又不是耍杂技。   做事贵在专和精。   专,既是专注,也是专一。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是贬义词。   “我明白。”景念桐说。   赵总监以为她被说服,松一口气:“嗳,你明白就好……”   “但我坚持转型。”景念桐打断了他,“我很少对公司提要求,但我提出的要求,希望你们能满足。我不喜欢糊弄别人,更不喜欢糊弄自己。”   两位总监的话都很在理,她是一个脑子很清醒的人,所有这些,在她萌生转型念头的时候,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现在的热度、人气,确实有很大的诱惑力。   站在巅峰的人,有几个会甘心下山,把位置拱手让给别人?   但这些人里,不包括景念桐。   她享受自己的红,但不贪恋这样的红,巅峰她上得来,也下得去。   成为一个演员,是她的梦想,粉丝的喜爱应该是助力,而不是这条路上“绊脚石”的存在。   赵总监一个尾音卡在嗓子眼,嘴角抽了两下,有些着急。   “你就铁了心非要去演正剧?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地位的演员,到了正剧圈子处境有多尴尬?偶像剧你是妥妥的一番大女主,最好的资源随便你挑,但是那些正剧导演本来就看不上偶像剧演员,那么多实力派的演员排在前头,你一没作品二没资历,谁会给你做一番?你这样的名气要是去给人做配,那不是自降身价吗。你愿意,你的粉丝会答应吗?”   他说话激动了些,但话糙理不糙。   景念桐仍然是淡淡的样子,从容道:“我一直相信,这个行业靠作品说话。在对粉丝负责之前,我首先对自己负责。”   赵总监被噎住,指着大牛:“你是她的经纪人,这些道理你比她懂,不好好劝她,还放任她这么闹?”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支持她。”大牛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你尽管骂”的头铁态度,和景念桐统一战线。   “你!”赵总监气坏了,也不再装好脸色,干脆粗暴地反对,“不行,这我绝对不同意!公司对你一直很纵容,在事业上给了你很大的自主权,但这不是你任性的理由。公司把你培养起来,花费了多少心血和资源,你现在红了,说不干就不干,你把公司当什么?”   景念桐一出道就红了,还真没怎么让公司费心。   比起几个重金捧却一直不温不火的艺人,光曜在她身上花的心思,不算多。   “花费的什么心血和资源,不如你一一列举一下。”她说。   大牛忙在旁边碰了她一下。   这话太挑衅了。   景念桐笑了笑:“不管花费了多少,这些年公司从我身上获得的收益,应该足够抵消了。”   刘总监把赵总监拉回去:“你别发脾气,我们是来商量的,不是来吵架的。”他看向景念桐,“现在就贸然转型,确实太草率了,你再回去考虑考虑,我们几个也会再商量一下。”   景念桐是公司的摇钱树,她一天是流量女王,就一天能为公司带来巨大收益。拍偶像剧的收益,显而易见比正剧高得多。   她转型如果能成功,倒也不是坏事,但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损失是不可逆的。   在“现在就砍掉摇钱树”和“再多赚几年”之间,商人肯定选择后者。   况且,公司还没培养出新的能够接替她的小花,自然不会轻易让她舍弃现在的流量。   -   “姐,有个古风仙侠的剧本你看吗?”   景念桐上车时,小牛把平板递过来,“《南歌传》,文学策划已经看过了,说剧本质量很高,爆款预定。我刚看了几眼,设定挺有意思的。”   “姐都说以后不拍偶像剧了,你的记性呢?”小满给了他一巴掌。   “这不是还没谈拢吗,我看公司段时间内估计不会答应,可以先挑挑剧本,备着。”   景念桐的决定,小牛都支持,但他的想法跟赵总监等人不谋而合,也觉得现在转型挺亏的。   “这个剧本真的不错,设定很新奇,龙凤两族大战,凤族的尾羽退化,龙族的蛋孵不出来,急得我都想去给他们孵蛋了。”小牛疯狂卖安利。   景念桐转头问小满:“早上没吃的鸡蛋呢,给他拿去孵。”   小牛:“那蛋都煮熟了,哪儿孵得出来。”   景念桐挑眉笑:“你不是喜欢挑战孵不出来的蛋么,加油。”   小满哈哈大笑着把熟鸡蛋丢给他:“赶紧孵去吧。”   小牛:“……”   -   下午,景念桐作为飞行嘉宾去录一个节目。   其中有一个环节,是主持人随机采访路人对景念桐的印象与评价,她本人不露面,远程观看。   之前动物之家的事解决之后,景念桐的路人缘好了很多。   她名下的慈善基金会陆续在各大城市建立起了动物救助中心,救助的动物已经达到五百只。   有一个不晓得是不是景詹花钱雇的“热心网友”,一直关注慈善基金会的动向,不间断地po各个救助重心的现状、新收容的小动物,为景念桐赚了不少好感度。   采访到的路人对她的评价大部分是整面的。   “我是她的粉丝,我最爱她了!”   “我喜欢追她的剧,每部我都看,她的颜我真的很吃。”   “就觉得她挺善良的吧,救助了那么多小动物,网上的无脑黑太多了,希望她不要被影响,继续加油。”   “对她的印象啊……就是美,神仙颜值,然后跟很多男明星传绯闻……”   ……   中间休息,两人坐在写字楼下的一家咖啡厅,主持人说:“基本上每个人对你的评价都是美、漂亮,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家都很诚实。”景念桐微笑着喝了一口咖啡。   “噗!那也是,对着你这张脸,应该没人能说出不漂亮。”   主持人边吃东西边检查刚才的录像:“好像没什么爆点……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要我帮你问的?”   景念桐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你想要爆点?”   “那当然,节目没爆点就没播放量啊。”   景念桐朝窗外抬了抬下巴:“去采访那个。”   主持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对面大厦走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   在CBD这没什么特别,稀奇的是,中间那个长得过分帅了。   !   播放量来了!   主持人二话不说迅速放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招呼着摄影师冲了出去。   景詹被拦下的时候,距离他的车不到三米。   扫了眼举到他面前的话筒,又扫向正对着他的摄像机,眼神冷冰冰的。   林嘉明赶过来,将主持人挡开:“抱歉,不接受采访。”   景詹没耐心应付这些无聊的街头采访,冷漠地抬脚,绕过对方离开。   主持人不太愿意放过这活生生的播放量,垫着脚追问:“请问你知道景念桐吗?”   林嘉明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景詹的脚步停下,视线落在街对面的咖啡厅。   景念桐戴着墨镜坐在窗边,捏着咖啡杯,唇角翘着,正悠闲地看着他。   主持人一看他停下,有戏!   赶紧凑上前,清清嗓子重新用正常的语气问了一遍:“请问你认识景念桐吗?”   高清摄影机正正拍摄景詹的脸,上镜后颜值一分不损,只是表情看着冷了些,视线焦距不知落在何处。   停了几秒,他淡淡答:“认识。”   “你看过她的戏吗?”   景詹淡漠地:“没看过。”   主持人正要问第三个问题,耳麦里传来景念桐的声音:“问他的理想型。”   这问题虽然跟景念桐没有关系,但观众百分之两百会喜欢!   主持人从善如流地问:“那请问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林嘉明在后面轻轻抵了下鼻子。   景詹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地说:“不作的。” 第23章   街头采访结束之后, 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和节目组邀请的五位粉丝见面,面对面聊天。   开录之前,小满趁大家不注意, 趴在她耳边悄悄说, 景詹在等她, 晚上定了餐厅一起吃饭。   “节目录完的时间说不准,让他自己吃吧。”景念桐说。   小满去传话,这边准备就绪,开始录制。   请来的五位粉丝都是景念桐的多年老粉, 见到她过于激动, 把节目组安排的流程全都抛到脑后了。   编导不得不提醒了几遍, 才顺利把节目录完。   比预计的时间迟了半小时结束。   小牛留下来跟编导核对节目内容和细节,景念桐在旁边补妆, 准备录背采。   她身边围满了人,不方便说话, 见小满在旁边时不时地瞄她, 欲言又止。   补完妆, 化妆师走开,景念桐朝她勾勾手指,小满马上蹭过来。   “还在等?”景念桐问。   没头没尾地,旁边人即便听到,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小满连点两下头。   景念桐翘了下嘴角, 高贵冷艳地赏了一句:“那就等着吧。”   -   等到正式收工,距离景詹在盛邦楼下被拍到,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   路透暴露了景念桐在这里录节目的消息,已经有大批粉丝守在外面,其中不乏长枪大炮的职业代拍、狗仔记者。   景念桐出来之后又被狗仔跟车, 成功甩掉时,天都黑透了。   景詹的车来接她,林嘉明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景念桐上车前,忽然停了一下,颇认真地打量林嘉明一遭,问:“这是我送你的那条领带吗?”   林嘉明明显愣了一下。   他是景詹最得力、也最信任的助手,景詹和景念桐之间的联系、两人在一起大大小小的事宜,上到实时关注景念桐的动态、及时汇报;下到景念桐晚饭要吃什么,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景念桐也算相识多年。   逢年过节,尤其是生日,也会收到些犒赏的小礼物,今天这条领带就是其中之一。   总助察言观色的能力不是吹的,林嘉明本能觉得这问题里藏着危险,下意识看了景詹一眼,谨慎地回答:“是。”   景念桐勾唇笑,眼角眉梢不小心流出一点点风情,就能勾人。   “还是你更适合紫色。”她说。   这话一出,空气都静默了一秒。   景詹的目光从车里投过来。   林嘉明微微一僵。   其实他的领带是深紫色,商务风,跟景念桐送景詹的那条基佬紫,从款式到风格,尤其是内涵,完全不同。   但她这句话含沙射影皮里阳秋,摆明是说给景詹听的。   景念桐抬脚上车,又慢悠悠跟了一句:“嘉明哥哥今天很帅。”   嘉明……   哥哥……   很帅……   景詹没说话,淡淡扫了林嘉明一眼。   嘉明哥哥本人只觉得头上悬了一把刀,不知该如何向老板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忠诚。   林嘉明面不改色,保持着微笑,关上车门。背过身的刹那,偷偷出了口气。   然后重新坐上副驾,保持安静,企图降低存在感。   但景念桐显然没玩够,从杯架拿起一瓶纯净水,很故意地看了一看,然后cue前排的林嘉明。   “嘉明哥哥好细心啊,记得我喜欢喝这个牌子的水。”   林嘉明:“……”   牢记老板及老板情人的喜好、生活习惯,并无微不至地安排好,是作为一个总裁助理的必修课。   林嘉明做的远不止“记得她喜欢喝的水”这么简单,但这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被她这样一讲,就有点怪怪的了。   “是景总为您准备的。”他十分识趣地把功劳推到景詹身上。   “哦。”景念桐把水放回去,“那怪不得,他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这个牌子了呢。”   林嘉明:“……”   车里的气氛已经尴尬到极点。   准确来说,只有前半截车厢的气氛陷入尴尬,因为后排的两个人各自叠着腿,在淡定从容这块,谁都不输谁。   景念桐很满意这个氛围,闲适地晃着脚,看着窗外。   不知哪块广告牌又给了小作精灵感,她第三次cue林嘉明。   “嘉明哥哥有女朋友吗?”   司机都察觉到了今天的诡异,一向两耳不闻身后事、只专心做开车机器的大叔,转头,看向林嘉明的视线充满同情。   景詹自始至终没出声,林嘉明也不能不理会大明星,硬着头皮回答:“没有。”   “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景念桐别有用意地问,“我可以吗?”   林嘉明背脊僵硬:“……”   他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显而易见,之前景詹接受采访时对理想型的答案,惹到了这位大明星。   所以现在变着花样,故意来气景詹,他只是一个人形道具。   这是个送命题,林嘉明不敢、也不能回答。   全程面无表情的景詹终于开口,睇向她,眼神泛着冷:“还没闹够?”   景念桐转头。   从上车到现在,她第一次给景詹眼神,翘着眼尾要笑不笑地说:“景总在跟我说话吗?不好意思,我这么作的人,不配和你说话。”   景詹淡着一张脸:“你倒是喜欢对号入座。”   -   两人之间的僵持延续到吃饭。   全程,各吃各的,毫无交流。   晚餐结束,景念桐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林嘉明站在景詹身边,正向他汇报:“上次定制的宠物玩具已经做好了,明天空运回来,下午可以送到农场,要告诉念桐小姐吗?”   给宠物猪定的玩具,肯定是用来哄景念桐开心的,不过今天俩人正闹别扭,这玩具到的时机不太巧。   “直接送过去吧。”   景詹背对走廊,看不到脸上是什么神情。说话还是老样子,冷静到没有感情。   景念桐挑了挑眉。   猪爸爸给猪女儿买玩具。   稀奇。   回江宁湾的路上,林嘉明没有跟随,车内依旧安静。   景念桐在剧组一直睡得不好,早上的航班飞回来,忙了一天,有点累,撑着下巴靠在车窗上,隔着玻璃欣赏色彩绚丽的夜晚。   过了会儿,她调整姿势,向景詹的方向歪过来,把头靠在他肩上。   景詹正在回邮件,动作一顿,偏头看她。   她今天录节目做了造型,扎着半马尾,这一靠,马尾抵着他侧颈。   景詹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   碎发的毛尖很顽皮,在他颈上攀爬玩耍。   景詹的手放在键盘上,好几秒,payment的最后一个字母都没敲下。   景念桐的手忽然伸过来,细白的指尖捏住他的食指,很柔软的触感,牵着他往上挪了半寸,按上t键。   补完单词,她在景詹肩上仰头,望向景詹。   车厢里很暗,她眼睛里含着一半光、一半浅笑。   “我贤惠吗?”她问。   “……”   “你对自己的要求很宽松。”景詹淡淡道。   敲一个字母都算贤惠。   景念桐嘁了一声,手指挪过去,戳了下删除键,把t删掉。   -   洗澡的时候,景念桐在把景詹赶去书房和留下来之间犹豫了半秒钟,决定选择后者。   她太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景詹是个不错的催眠机器。   晚上果然休息得不错。   上午十点多,她被一通电话吵醒,是团队的影视经纪芳姐打来的。   “念桐,你睡醒了吧?”   “嗯。有事吗?”景念桐拿着电话下床,拉开窗帘,被耀目的阳光刺了下眼睛。   “《南歌传》的剧本你看过了吧?郁导那边联系我们,想敲你的档期,正好你接下来的档期都空着,我看过了,时间上完全可以,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就正式给他们回复了。”   “大牛应该跟你们说过了,暂时不接戏。”   “我听说了,你是想转型?”芳姐说,“其实我也考虑过你之后的路线,不过转型不急在这一时,重新规划,选剧本,这都需要时间,我觉得这段时间不如继续拍着戏,等找好合适的正剧剧本再说。”   景念桐靠到窗台上,打了个呵欠:“赵总监派你当说客的?”   “赵总监确实找了我,但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从你的职业规划出发,我很支持你转型,流量演员的寿命短,迟早都要走这一步,但……”   景念桐打断她,替她说出了心里真实的想法。   “但你们不甘心放弃偶像剧带来的红利,还想让我多拍几年,多赚几年钱。为什么一定坚持让我再等几年?——因为,流量演员,再红也就能红几年。几年后,我过气,有新人来接班,你们榨干了我的利用价值,到时候,我是想拍正剧,还是想退圈,你们都不会反对。对吗?”   事实就是如此的现实和残酷。   景念桐一直没把话说到这么露骨,她在光曜这么多年,和工作人员、和同事,多少都是有感情的。   芳姐大约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被戳穿了不能说出口的隐晦算计,哑口无言。   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念桐,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和你一起工作这么久,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不是把你当赚钱的工具……”   “嗯,我知道。”景念桐懒懒道,“抱歉,今天有点起床气。”   芳姐又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一直是个有想法的姑娘,自己有主见,我就不劝了,总监那边,我也尽力帮你说话。”   “谢谢芳姐。”景念桐说。   -   景念桐躺回床上,没睡着,把《南歌传》的剧本当小说看了几页,确实挺有意思的。   在家里悠闲地度过了半天,傍晚她开车去农场,打算看看猪爸爸给他女儿买了什么玩具。 第24章   景念桐到农场的时候, 林嘉明刚刚安排工人安装完毕,正在收尾。   景念桐把车停进院子,没下车。   林嘉明不知道她今天来, 瞧见她的车, 顿了一下。   景念桐戴着墨镜坐在车里, 工人都在忙着干活,有人往车那边看了看,没发现。   等到所有工人离开,景念桐才下车, 进门。   “弄好了?”   “已经好了。”林嘉明打开房间的门。   他们单独辟了一间空房间, 整面的落地窗朝南, 采光非常好。   全屋地面都被绿色的人造草皮覆盖,做成了足球场地的式样, 边线、球门线、中心标记、罚球区……全都是照着正经足球场的标准来的。   两端安装了等比例缩放的球门,大小刚好适合小小的体型。   小小的专属私猪足球场。   “草皮是从德国定制的, 符合国际足联的技术标准, 高分子材料, 安全无毒,不会寄生细菌,而且非常柔软。”林嘉明在旁边解说,“球门表面是天然橡胶,也是环保的, 已经做过防撞测试,可以承受三百斤以内的动物的撞击,不会受伤。”   言下之意,别说小小了,就算养一只三百斤的大肥猪, 这球门也撑得住。   景念桐站在门口,往里望了一眼。   小小已经在里面玩耍了,用鼻子拱着球,在足球场上猪突猛进,开心地跑出了猪叫。   门刚打开,大黄狗就从景念桐腿边挤了进去,扒拉走小小的足球,瘸着腿嗨皮地满屋子跑起来。   小小跟着去追球,但跑不过瘸腿的狗。   这狗坏极了,小小跑到球前面,刚要拿鼻子拱,它一脚就把球踢走了。   小小扑空,拱了个寂寞,小猪脸上写满了茫然。   “诶?欺负我们笨啊。”景念桐脱掉鞋,光脚走上去,加入了战局。   景詹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平时娇生惯养养尊处优、懒得犹如冬眠动物的景念桐,跟一猪一狗一起踢足球的画面。   她和猪一个战队。   六条腿抢不过三条腿。   跑了几圈,累了,她干脆蹲下来,制住大黄狗。   小小终于得到球,背负着家族的期望,小碎步窜得飞快,一拱一拱,成功把球拱到了……景詹脚边。   景念桐看到那双皮鞋,视线往上挪,是景詹高深莫测的脸。   “踢过来。”景念桐说。   景詹扫了一眼脚边的球,又扫向离他三步远的小猪。   小小不认识他,往后退了几步。   景詹没动,景念桐也没动,挑了下眉盯着他。   林嘉明非常识趣地认识到这个场合不需要自己的存在,无声无息地走开。   僵持几秒后,景詹终于纡尊降贵地抬脚,皮鞋尖碰了一下球。   足球滚到小小面前,小猪马上欢快地拱起来,路过球门而不入,把球拱到了景念桐脚边。   景詹显然不想加入这只智商不高的战队,转身走了。   -   没过一会儿,吴大姐过来,给景念桐送了双袜子:“穿上袜子吧,这草磨脚。”   草皮虽然是软的,软不过皮肤,景念桐的脚已经微微泛红。   她穿袜子的时候,吴大姐在旁边笑着,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怎么了?”景念桐问。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吧?”吴大姐小声打听。   她在这工作很多年了,帮景念桐照看这些小动物,看她就跟看自家女儿似的。   景念桐从没带过什么男人过来,景詹这是头回来,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欣慰高兴。   “一表人才的,配得上你。人也细心。”   “细心?”   “是啊,让我帮你找袜子呢。”吴大姐似乎对景詹很满意,“就是看着不太好说话,不过那些看着温柔体贴的,指不定在外面捻三惹四。这个看着冷,只要会疼人就行。”   用会疼人来评价景詹的,吴大姐是独一份。   景念桐松开大黄狗,放他去和小小抢球,拿消毒湿巾擦干净被他舔了好几口的手,才似笑非笑说了句:“他是我金主。”   吴大姐愣住。   景念桐笑得若无其事,起身出去找她的“金主”。   -   景念桐在家闲了几日,景詹这几天很忙,不是每天都回来。   她每天看看剧本、拉片子,几个圈里的朋友拍完戏回B市,约着一起吃饭。   “你最近怎么这么好约,前两天小鸽还在群里炫耀,说一约你就约到了,还猖狂地说别人都没这待遇,她肯定是你的best friend。”叶敏敏不屑地嗤了一声,“这个傻白甜。”   小鸽本人就在现场,怒道:“你是不是嫉妒?”   “我嫉妒个屁,谁的地位有我稳固。”叶敏敏跟景念桐说话比较放肆,“你是不是终于过气了,没戏拍了?”   没等景念桐说话,旁边人道:“念桐姐的《以爱之名》不是马上就要上了吗,跟萧显右合作的,一播肯定又是爆剧,离过气还远呢。”   “对啊,而且我听说你接了《南歌传》,郁导的戏,靠谱。”小鸽说。   景念桐正慢悠悠喝着酒,闻言顿了下,看过去。   圈里基本的规则还是有的,除了演员之间撕资源、剧方溜粉,故意放假消息出去,没定下来的事,一般不会泄露风声。   景念桐和郁导两边都不需要这种方式炒作,她没打算接,消息怎么会传出去。   “听谁说的?”叶敏敏道,“我都不知道这事呢。”   “营销号啊。”小鸽瞅瞅景念桐的表情,“怎么了,难道是假消息?”   一帮人看向景念桐。   她笑了下:“没谱。”   乱传消息的事倒也不稀奇,大家没往心里去,继续吃吃喝喝。   大家的档期都难约,凑到一起的机会不多。   散场后各自回家,路上,景念桐给大牛发了信息。   不过直到第二天,都没收到他的回复。   下午,她正在拉一部经典老片子,放假的小满突然打电话过来,语速很快。   “姐,晚上要去饭局你知道吗?”   景念桐在剧本的台词下划了道线,问:“什么饭局?”   “你不知道啊,我就说……”小满在那边低声骂了句粗,“《南歌传》剧组的饭局,我刚突然接到公司的消息,让你准备一下,晚上去参加。”   “大牛呢?”   “我联系不上,刚给小牛打了电话,让他去找他哥,不知道……诶,他回了回了!”小满停下来看消息,又“靠”了一声,“小牛说,大牛哥被停职了。”   景念桐搁下笔。   大牛已经是光曜的大经纪人,只要没犯什么无可挽回的大错误,不可能被停职。   “什么玩意儿啊,公司到底在搞什么?”小满暴躁。   景念桐静默几秒,冷静地吩咐:“过来接我,去公司看看。”   -   没事先通知,公司的人不知道景念桐要来。   小满推开赵总监办公室的门时,他正在讲电话,不知对面是谁,他陪着一副笑脸:“放心放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为难她。只是一个小角色,郁导这个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见景念桐进来,他愣了下,打了个稍等的手势,捂着话筒说:“那还要麻烦你在景总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诶,好,好……”   挂上电话,赵总监马上朝景念桐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他现在都快有ptsd了,公司的意见跟景念桐的意愿背道而驰,但这姑奶奶不能惹,他夹在中间简直难为死了。   “您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吗。”景念桐顾自在椅子上坐下,神色平静。   赵总监冷汗都要出来了:“你看看,我这……”   “晚上的饭局是怎么回事?”景念桐问。   “你说郁导的饭局?”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呢,以为她改了主意,赵总监有点惊讶,“就是制作组跟资方的一个饭局,几个演员都会去……你要去吗?”   景念桐意味不明看了他几秒,又问:“大牛为什么被停职?”   “大牛被停职?”赵总监更加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景念桐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小满都气笑了:“赵总监,您就别装了。我今天刚刚收到公司的指示,要求我姐必、须、参加晚上的饭局,大牛哥也被停职了。你们不能因为我姐不愿意接这部戏,就在背后搞骚操作啊。当时就您反对得最厉害,这件事不是您做的吗?”   赵总监彻底懵逼,看看她,又看看景念桐,反应过来。   “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这样,我先打个电话,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拿着手机边拨电话边走出去,小满莫名其妙:“怎么还演上了。”   “他演技没这么好。”景念桐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   过了十几分钟,赵总监才从外面回来,摸了摸脸:“大牛确实被停职了,因为顶撞上司,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上头直接下的命令。”   “上头?”小满怔了怔。   总监的上头,难道是程副总?或者关总?   景念桐没说话。   赵总监觑了眼她的神色,斟酌道:“这部戏有人已经替你接了,现在郁导那边以为你会出演,合同都送过来了。我之前确实不知道,不过,晚上的饭局,你确实得去。”   “你们怎么……”   小满正要炸,被景念桐睇了一眼,强行把怒火压回去。   “这个,我知道这件事你肯定不高兴,但是公司确实有权帮你接戏。”   景念桐签约的时候还是个无名无势的小新人,合同里的条款,肯定是利于经纪公司的。   不过人有多红,就有多大的话语权,光曜在这方面一直待她不错,给了她很多自由,想接什么戏,接什么活动,她可以自己说了算。   “其他的可以回来咱们慢慢说,不过现在郁导和资方都以为你晚上会出席,你要是不去,得罪的人就多了,咱们公司以后也很难做。你跟郁导也合作过,跟他的关系不错,不管怎么说,不能不给他面子……”   赵总监绞尽脑汁地规劝,生怕这姑奶奶一气之下真和公司闹掰了。   景念桐一直没作声。   赵总监又想了想,道:“这样,只要你去这个饭局,我保证,马上让大牛复职。”   景念桐还是没说话。   “你实在不想接,回头我们再跟郁导沟通,把事情体面一点解决。反正合同还没签,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要是直接不去,咱们就弄得太难看了。”赵总监又抛出一个筹码。   景念桐依然不表态。   赵总监又咬了咬牙,豁出去道:“你想转型的事,咱们也可以再谈谈。”   景念桐抬眼看他,嘴角勾着微笑,但怎么看怎么嘲弄:“您牺牲很大。”   赵总监干笑,不确定地问:“那咱是,答应了?”   景念桐没答这话,问了一个出其不意的问题:“景詹托你照顾什么人?” 第25章   赵总监先是怔愣, 愣完表情又十分纠结与复杂。   敢直呼景詹名讳的人不多,上回他就看出景念桐跟景詹之间可能有点什么,现在基本上也就明白了。   这事确实不太好说, 景詹托他安排的是另一个女人, 这怎么能告诉景念桐。   当着一个小情人, 说另一个小情人的事,这不是360度哪儿都不是人么。   但这会儿他得求着景念桐去饭局,犹豫半晌,咬了咬牙还是说了。   “就是一个小演员, 名字都没听说过, 给她安排了一个女四的角色, 不紧要,不会影响你的。”   “捧人哪有这样捧的, 怎么不直接安排个女主,你们不是很缺人。”景念桐不咸不淡的语气, 让人分不出是真诚的建议, 还是讽刺。   “害, 是景总的意思,不要太引人注目,给她一个小角色,有个戏拍就行了。你说她之前一点名气都没有,上来就让她演大女主, 就算郁导同意,演技要是跟不上,观众也不买账啊。”赵总趁机奉承,“这角色,还就得你来演, 不然谁都hold不住。”   景念桐扯了扯唇,笑得很美,但敷衍:“这么说,偶像剧没我就不行了,是吗。”   “我这不是夸你呢么。”赵总监赔笑,“那,我让人安排人,送你过去?”   景念桐起身,施施然道:“去看看吧。”   -   小满一路都没敢说话。   当然,有小牛和司机在,也不方便多说。   景念桐靠在座椅上,闭着眼,也不知睡着了没。   到饭店时,刚好遇上郁导,景念桐唇角微弯,笑着寒暄,和郁导一起走进包厢,仿佛无事发生。   席上的投资人、小演员,都对她十分客气。《南歌传》的剧本她当小说看了,郁导问起她对角色的看法时,也能谈上几句。   这场饭局破无趣,乏善可陈,直到姜沅来了,景念桐才得到一些趣味。   很漂亮的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条紧身短裙,身材很不错。   她过来跟郁导打招呼,很有礼貌,但不显得献媚,不卑不亢。   “郁导好,我是姜沅。”   因为是被塞过来的人,郁导对她态度并不热络,只是偏头扫了她一眼,没给回应。   景念桐的目光不经意转过去。   这女孩并没因为郁导的冷待不快或是难堪,心态破好,径自去末尾找了个座位,坐下吃东西。   景念桐的目光第二次扫过去时,她正有说有笑地和旁边的人聊天。   是个开朗讨喜的小美女。   年轻,鲜活,让人很难不喜欢。   显然,贾总也是这么想的。   贾总是《南歌传》的投资人之一,好色之名在外,祸害了不少演艺圈的年轻演员,男女不忌。   似乎是早就跟姜沅认识,他走到姜沅身边,要她陪自己喝酒,态度很是暧昧。   周围不少人都在看戏,应该是不想得罪,姜沅没有扭捏作态,摆着漂亮的假笑,很痛快地喝了。   景念桐招手叫小满过来,低声吩咐:“把她叫过来吧。”   “啊?为啥?”小满瞅瞅姜沅那边,脸上写满了不解和不情愿,“我不去。”   竞争对手,还管她干嘛呢。   她很为景念桐抱不平。自己被公司欺负着,事儿还没解决呢,还要替景詹保护他的小情人儿,给她解围,干嘛要这么好心。   景念桐瞥她:“一把年纪,就别学青春期叛逆了。去吧。”   小满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正要过去。   包厢门突然被打开。   来的人是大影帝凌霍,娱乐圈神话般的存在,在电影圈、乃至整个演艺圈的地位无人能及。   简单来说,就是最大的咖。   包厢里立刻热闹起来,制作组殷勤地迎接。   所有人的态度里都写着巴结和逢迎,连郁导都颇给他面子,满面笑容。   贾总也马上抛下姜沅,凑上来跟凌霍套近乎。   包厢里正乱着,小满见不需要解围,也就没再过去叫人。   等热火朝天的众人重新落座,没过多久,姜沅突然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   她突然的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目睽睽之下,她绕过半张餐桌,昂首挺胸走到众星拱月的凌霍旁边,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   整个包厢簇然寂静。   景念桐轻轻挑了下眉,有点意外。   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她冲凌霍道了歉,从他身上起来。   然后第二次坐了下去。   “……”   “……”   所有人瞠目结舌。   景念桐饶有兴致地看着。   姜沅很镇定,起来后走向贾总,往他脸上摔了张房卡,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足够干脆,也足够潇洒。   都是圈里人,大家自然都懂得那房卡的意义。无外乎贾总想要潜规则小演员,被人当众打了脸。   贾总脸上挂不住,和凌霍一前一后,相继离场。   -   后半程饭局变得索然无味。   散场时,小满跟在景念桐身后,小声叨叨:“我去,这个姜沅段位真高啊,直接坐凌影帝的大腿……真是big胆!”   景念桐没说话。   出来饭店后,夏夜的空气迎面扑来,闷热,沉重。   小满默默闭了嘴。   自己心里都不高兴。   景总这是干什么呀,不久前还觉得他超好的,看着那么清心寡欲一个人,怎么还搞这种事。   上了车,小满问景念桐还去江宁湾吗。   景念桐朝空气里喷了点保湿水,感受到丝丝凉意落在皮肤上。   “为什么不去。”   小满一脸怨气地开车,不甘地说:“要不你跟我搞姬得了,我肯定对你忠贞不二。我就是穷了点,但没关系,反正你有钱。”   景念桐笑了:“谢谢你的告白,但我性取向正常。”   -   景念桐到江宁湾的时候,景詹还没回来。   不过她刚上楼,景詹的车就进来院子,前后脚。   她径自去洗澡,慢慢吞吞地做完保养工序,掀开被子,上床。   她一躺下,玫瑰香身体乳的味道便散开,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就香味本身来说,是很接近真花的味道,清香、淡雅、不浓郁,甚至可以媲美香水。   但她用量不少,香味很足,效果像是一大捧新鲜玫瑰放在面前。   景詹靠在床头看书,微微皱眉,瞥过去一眼。   景念桐这才做作地表演了一个“不好意思”:“哦,忘了你对玫瑰过敏。品牌方送的样品,要试用,看效果,涂多了一点。”   景詹的过敏其实很早就通过脱敏治疗治好了,但他对玫瑰依然保持不喜的态度。   景念桐曾经想过在院子里种玫瑰,因为这个没能落实。   “一点?”景詹显然很了解她,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用词。   这个问题深得景念桐的心,她微微一笑,回答:“唔,不多,也就涂了十七八层吧,用了半瓶。”   “……”   景詹再次露出“我就看着你作”的眼神。   景念桐愉快地说:“你去客房睡吧。”   她说完便翻了身,戴上眼罩进入休息状态。   但身边迟迟没有响起景詹下床离开的动静。   过了会儿,轻轻的一声响,是他放下书,关了灯,在她身侧躺下。   景念桐便再次转身,面向他,挪到他怀里,黏黏腻腻地搂住他的腰。   她连洗发水用的都是玫瑰味。   景詹整个人被玫瑰香包围。   对过敏的人来说,被过敏原的气味包围,效果等同于身处毒气房。   但他竟然没推开景念桐,只是抬手,将飘在他下颌的一缕头发拨开。   -   景念桐再次来光曜,由大牛陪同。   “今天有董事会,他已经来了,现在应该正在开会。”大牛叮嘱,“待会儿见到他,说话也还是要注意,毕竟是董事。其他人也就算了,公司可能会向着你,是他做的,就不好办了。”   “怎么总是怕我说话,”景念桐说,“我很peace。”   大牛已经懒得反驳,“总之,先别得罪他。”   “已经得罪了。”景念桐很有自知之明。“不然,他何必搞这一出。”   “那也别硬刚。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找关总做主,关总总归还是讲道理的,待你也一向不薄。但是你要是先得罪了董事,他也不好为你说话。”   “知道了,”景念桐笑他,“有了孩子之后,你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   会议室。   景念桐坐了半个小时,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光曜传媒董事,王明培,汪雨的丈夫。   “念桐啊,”王明培拉开椅子,坐下,“你可是从来没找过我。怎么,今天有事?”   “我不太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景念桐道,“听说《南歌传》是您擅自帮我接的,想问问,为什么。我接不接这部戏,对您应该没有影响。”   “你说这部戏啊。这么好的资源,我们公司和郁导合作的大项目,你为什么不接?”对方老奸巨猾地将问题抛回来。   景念桐笑了笑:“不想接咯。”   “我知道你一直很任性,可以理解,人气高的艺人,被粉丝宠坏了,都会有这样的毛病。不过,你不是小孩子,一味任性,让别人为你的行为买单。”王明培看着她,并不客气地说,“是时候学会顾全大局了。”   景念桐也很直接。   “我的大局观应该不错。”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上次雨姐的事,我替你们背了所有的黑锅,被骂了祖宗八代。”   她从没得罪过王明培,唯一的交集就是和雨姐的交情。   上次汪雨和许楠杉的事被曝光,她和王明培的婚姻首当其冲,绿帽子被全国网友知道,王明培大约把事情怪到了她身上。   听她提起这件事,王明培的脸色沉了下来,也不再拐弯抹角。   “你嘴上说得好听,为了把自己洗白,找人爆料。汪雨那么信任你,对你有知遇之恩,你背后出卖她倒是利索。”   爆料不是景念桐做的,但确实是因她而起。   景念桐无从反驳。   “您承认就行了。”她说,“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通知您,这部戏我不会接。”   “这恐怕由不得你,你以为光曜是为你开的?”王明培冷笑,“合约里可是写得很清楚,你的职业规划,公司说了算。我不管你想不想拍,公司的决定,你就得无条件遵守。其他的私人想法,私人情绪,自己想办法消化。”   “您坚持吗?”景念桐问。   “我自己的话,还能朝令夕改吗?就算你去找关总,我也是一样的态度,艺人,就应该无条件听从公司的安排。”   景念桐将一份解约协议放到桌子上。   “这种小事,没必要打扰关总。我和光曜的合约还剩三年,和公司一直合作得很愉快,原本想继续合作下去,但既然道不同,就分道扬镳吧。”   王明培脸色一变,有发飙的征兆。   景念桐没给他插嘴的机会。   “违约金我付得起。”她说,“如果公司想打官司,我也奉陪,正好最近蛮闲的。”   她起身打算离开。   王明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公司没有违约,就算打官司你也输定了!你赔得起违约金,赔得起你的演艺生涯吗?你离开了光曜,我照样能让你不能翻身。”   景念桐不禁有点奇怪。   为什么出轨的是他妻子,王明培却这么恨她?   男人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景念桐回头,笑了笑,依然漂亮得夺目。   “您觉得,我害怕被封杀吗?赵总监是不是没告诉您,我有金主的。”   “我告诉你,谁都护不了你!”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王明培正对着门,看到来人,阴狠的脸色收敛,有些吃惊地问:“景总,你怎么来了。”   景詹走进来,步伐不疾不徐,停在景念桐身边。   他的表情分辨不出情绪,没答话,隔着会议桌,看了王明培一眼。   王明培不明所以。   景詹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落向景念桐。   景念桐回头看他。   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在,光曜的董事会他从来不参加。   毕竟对于要执掌盛邦集团、日理万机的太子爷来说,一个娱乐公司,实在没有费心的必要。   他身上的西服很正式,黑色底上灰色竖行暗纹,显得身材特别修长。   只是脸色格外冷了些,眉间透着锋利。   景詹垂眼,和她对视一秒。   他今天溢于言表的心情不佳,景念桐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来源不明的不快。   景詹的手扶上她的腰,很自然的动作,不过分亲昵、但一眼看去便知关系不一般。   王明培的神色随之变了变,锁眉盯着两人,变幻莫测的眼神,不知在想什么。   “去车上等我。”景詹淡着张脸,低沉道。 第26章   “跟王董谈完了?”大牛在外面等景念桐, 见她出来马上问,“他怎么说。”   景念桐慢悠悠道:“他说,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你别跟我混不吝的。”大牛和她并肩朝电梯走, 回头看了眼会议室的方向, 状似无意地问, “刚才进去的那个是景总吧。他不经常来公司,今天怎么来了?”   景念桐转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套我话啊。”   “我总觉得,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觉得你跟他好像有点奇怪。”大牛观察她一眼, “你俩……是吧。”   景念桐选择性跳过第二个问题, 问他:“哪儿奇怪,说来听听。”   “别跟我装哈, 我太了解你了,原来是不确定, 就你现在这个态度, 没跑了。”   大牛习惯性扶着电梯门, 让她先进去。   按完楼层,顾忌着有监控,他隐晦地说:“回头你还是好好跟我说说吧,我不太放心。”   景念桐倒是不避讳,笑了笑:“有什么不放心的, 左右我又不吃亏。这不还来给我撑腰了么。”   “我不是不放心他,我不放心你。”大牛瞅了瞅她,“你这态度太耐人寻味了你知道吗。如果就是普通的,那什么,你才不会跟我在这儿兜圈子。你不想说的, 一般都有问题。”   景念桐啧了声。   刚好电梯到了,她先走出去,闲闲的调子说:   “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霸道总裁看上美若天仙女主巧取豪夺,女主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委身给他做情人的故事,这种霸总文学多得是,自己挑一本看吧。”   大牛在后面震惊地顺拐了。   -   王明培目光变了又变,探究地盯着景詹几秒,怀疑试探地问:“景总,你这是?”   景詹没看他,解开第二颗纽扣坐下,叠起腿。   “许楠杉助理的爆料,是我让人做的。”   “你?”王明培狠狠吃了一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震惊和怒火之下,脱口而出一句废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詹抬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我不喜欢我的女人给别人背黑锅。”   王明培眼皮跳了一跳,青着一张难看的脸,半晌没说出话。   景念桐那句话,他压根没往心里去,什么狗屁金主,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忌惮的人,可不多。   但如果这个人是景詹,那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   他从来不知道景詹和景念桐之间有这层纠葛——不光是他,恐怕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虽然都姓景,但景念桐跟那个景家没有关系,   如果知道,他在为难景念桐之前,肯定要再想一想。   王明培的脸色变幻莫测,最后化成虚情假意的一笑:“她确实是漂亮,胸大,屁股翘,腰也细,是个男人都喜欢,也怪不得圈里圈外,都有这么多男人都为她疯狂。景总的艳福,真让人羡慕。”   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对他的女人评头论足,是非常挑衅的行为。   王明培此举,也是想试探,景念桐在景詹心里的分量。   女明星嘛,这些公子哥大多都是玩玩而已。   他说完便仔细地盯紧景詹的脸,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但景詹的神色叫他看不出丝毫一样,只是不作声地看着他,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莫名让他觉出一丝寒意。   没等王明培解读出其中的寒意,景詹已经收回那个毫无温度的眼神,声音淡得像刚化开的冰水。   “不用羡慕,你的品味达不到这个高度,网红很适合你。”   王明培:“……”   这明目张胆的嘲讽。   最钟爱和网红搞三搞四的王明培,脸直接从青转成绿。   偏偏这人还惹不得。   景詹无意与他浪费时间,单刀直入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怎么处理夫妻关系、怎么管理光曜,我没兴趣,如果牵扯到她,别怪我插手。”景詹的口吻公事公办,“有什么不满,不必找她,直接来找我。”   王明培收拾收拾脸色,不阴不阳地说:“我以前不知道她是你的人,是我眼拙了。不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司利益的考虑,我是光曜的董事会成员,管理一个艺人的资格,我还是有的。”   景詹看他一秒,点到即止地提醒:“王董的汽车制造公司,盛邦持有30%的股份。”   王明培心里一沉,没想到景詹会为景念桐做到这个份上。   他是光曜的董事,但正职是自己的汽车制造厂,这几年搭上盛邦的便车,利润翻了几番,同时也被盛邦掌控了大量股权。   现在景擎宇已经放权给景詹,他虽然年纪轻,手腕却不容小觑,偌大一个盛邦的管理层都对他服服帖帖,现如今的他,就代表着盛邦二字。   假如真的和景詹撕破脸,自己的公司恐怕也得遭殃。   这句话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王明培窝了一肚子火,却不能发泄,比面对景念桐时更憋屈。   “景总,你这是要为了一个女人,和我作对?”   景詹:“你高估自己了。”   王明培:“…………”   “我大哥是盛邦的副董事长,和你爸那是多年老朋友了,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的,盛邦有他一半的心血,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王明培想拿他哥王副董来压景詹,可惜景詹并不吃这套。   “我不信佛。”   景詹一句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起身系上西装纽扣。   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浑然天成,就连那几分傲慢,也让人觉得天经地义。   “王董喜欢管理艺人,光曜有很多选择。”他最后看了王明培一眼,清冷的眼神里含有警告的意味。   “景念桐不是你能动的。”   -   景念桐在车上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等到景詹。   他上车,没看她一眼,吩咐司机开车。   金主心情不佳,于情于理,小情人应该挖空心思把人哄高兴才对。   但景念桐显然没有这个觉悟。   景詹没出声,景念桐也没有说话,两人一个面冷如霜目视前方,一个闲闲散散欣赏窗外。   互不理睬,仿佛呼吸的空气都划了楚河汉界。   到了江宁湾,景念桐已经有些犯困。   下车时一时倏忽,脚没落稳,高跟鞋崴了一下。   她忙在车门上撑了一把,人站稳了,鞋跟却断了一只。   她下意识抬头,把求助的视线望向景詹。   后者已经踏上两层台阶,单手插在口袋,站在那儿漠然地看着她,动都没动一下。   对视几秒,他没有过来的意思。   这种情况景念桐其实很拿手,撒娇叫一声哥哥,叫他过来抱自己,不是什么难事。   景詹面上再冷淡,最后也都会纵容她。   但今天,莫名就是很倔强。   景念桐冲景詹虚伪一笑,干脆利落地把两只鞋都踢掉,光脚踩在地上,趾高气昂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大概是被她气的,晚上景詹在床上不太温柔。   景念桐有些受不住,想躲没躲掉,脸埋在枕头里,仍然控制不住地叫出了声。   景詹扣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   “会出声了?”他的音调透着凉意,淡淡地讥讽,“我还以为你打算做个哑巴。”   “……”   景念桐算是知道他的气从哪儿来了。   她额间都是汗,仰着头微笑:“景总这是歧视哑巴吗?哑巴也会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不要对人家有偏见。”   景詹目光凉凉地看着她:“哑巴没你伶牙俐齿。”   景念桐气没撒够,又说:“你想要不会说话的,去拿充气娃娃,肯定很听你的话。”   当然,挑衅的后果是又被收拾了。   -   隔天景念桐起得很晚。   小满过来了,给她带了午餐,不过景念桐直到两点才下楼。   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胃口,她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碗。   小满正要数落她,大牛的电话打过来。   景念桐懒洋洋窝在沙发里,电话都懒得接,小满接起来举到她耳边。   大牛很高兴地在电话里说:“公司已经同意你转型了!关总亲自下的指令,说以后公司管理层不能再干涉你的职业规划,想走什么路线你自己决定,公司会尽力配合你。”   小满在旁边哼哼:“那必须的,我姐什么咖位啊,要是真的解约,多得是公司抢着要她呢,光曜不得哭死。我早就料到了,他们早晚得妥协。”   “话是这么说,不过没有任何经纪公司会给艺人这么大的自由,关总这次的指令,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大牛说,“念桐,关总真的对你不薄,其他公司谁都不可能给你这样的权利,解约的话就别再提了。”   景念桐打了个呵欠:“谁说我要解约了,那协议是网上随便找的,就是吓吓王董。”   “还有第二个好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景念桐很不配合:“挂了吧,把你的关子卖完了再给我打。”   “行行行,你厉害。”大牛的兴奋都快从电话里溢出来了,“这回王董的骚操作公司不知道,为了补偿你,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奇形》的角色!”   景念桐的眼睛睁开,终于有了点兴趣。   “我靠!《奇形》不是那部好莱坞的电影吗,怎么做到的?!”小满尖叫起来。   “《奇形》咱们公司有投资,其实早就预留了一个角色,本来是准备给两个影后中的其中一个,究竟给谁没定下来,现在给我们了。”   中国演员参演好莱坞电影的机会,极其难得。迄今为止,也不过几个超一线电影大咖才有过这样的殊荣。   光曜的两位影后都是国民级一线演员,奖杯拿到手软,从这两位备选演员的咖位便可以看出,这个资源有多好。   景念桐倒是没料到,光曜为了留住她,下这么大的手笔。   “替我谢谢关总。”她道。   “你准备一下,让小满把你的行李收拾好,这几天就要出发。这部戏马上就要开拍,你的戏份靠前,早去准备,顺便熟悉一下语言环境。”   -   出发的时间就在三天后。   景念桐跟景詹还没和好,他刚好比较忙,连着三天早出晚归。   景念桐出发的前一晚,让小满给林嘉明发了消息。   晚上八点,黑色迈巴赫驶入院子。   景詹进门,脸色和前几日一样的淡。   景念桐穿了一条粉色的一字肩长裙,温柔简洁,没太多繁杂的设计,简简单单的剪裁完美凸显曲线。   她坐在餐厅,朝景詹温温柔柔地说:“回来了?”   景詹看她一眼,没给反应。   兀自解开袖扣、脱下西服,不动声色地等她的下文。   景念桐继续温温柔柔地说:“我给你做了吃的。”   桌上是备好的晚餐,精致的菜色,卖相有五星级酒店的影子,显而易见不是大明星本人的手艺。   景詹没拆穿她,在餐桌前落座,淡淡一句:“想说什么?”   景念桐看着他,笑了笑。   “我明天出发,去加拿大拍戏。想顺便看看我爸妈。” 第27章   景念桐先飞去美国, 和电影团队的人碰面。   华人演员在好莱一向不受重视,很难得到和白人演员同等的尊重。   细论起来,低于黑人, 可以说处在种族鄙视链的底端。   时至今日, 亚裔演员极少有能在好莱坞电影中出演重要角色的, 得到的机会,大多是背景板类的角色,不重要、不出彩。   就连享誉国内外的超一线华人女星,当年闯好莱坞时也曾遭受过类似的冷遇。   路上小牛不停地在担忧。   “现在还没看过剧本, 不知道是个什么角色。我听说, 好莱坞的人大多看不上华人演员, 给华人的角色都是很表面化的那种,没有灵魂。”   说白了, 这种角色可有可无,甚至可以直接剪掉, 不会影响影片效果。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先例, 曾经就有一个很大咖的华人女星, 参演了一部好莱坞大片,制作公司为了讨好中国观众,将她的戏份保留在国内上映的版本中,但在国外流传的版本,根本没有她的镜头。   好莱坞不比国内, 就算对剧本、角色不满意,他们也没有办法插手剧本的创作。   万一运气不好碰上这种骚操作,说理都没地说去。   正因为有许多先例在前,小牛才会如此担心。   “但是要跟罗特一起拍戏诶!”小满说。   男主演是欧美非常有名气的男演员,全球闻名, 年龄在40以上,但身材保持得很好,有一种国内男明星少有的成熟与痞坏结合的魅力。   小满是他的忠实粉丝,从景念桐接到《奇形》开始,兴奋劲儿就没下去过。   小牛:“……”   “我还听说,有些人看准了亚洲人争破头都想要一个机会,会恶意压亚裔演员的酬劳,夸张的片酬减半的都有。”   小满:“但是可以跟罗特一起拍戏诶!”   小牛忍无可忍:“我的满姐,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你想太多啦。”小满心态蛮好,“这个角色又不是我们自己跪求来的,是公司安排的,这叫什么?——带资进组!我们资源咖有啥好怕的,公司还能让我们吃亏吗?我们姐什么时候让人欺负过?”   “说得有道理。”小牛几乎被说服。   资源咖,有后台,怕个毛线。   “而且现在不比以前,国内市场是一块大蛋糕,很多好莱坞的制作公司也开始重视中国市场,咱们的话语权已经高很多了。”   景念桐笑着瞥了小满一眼:“满姐说得不错。”   小满骄傲挺胸。   “再说,可以跟罗特一起拍戏诶,光这个就够吹一辈子了!”   小牛:“……”   -   被派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不太重要、也不太负责的工作人员。   接机时自己躺在车里睡大觉,景念桐下了飞机,迟迟等不到人,小牛联络了一圈,才把人找到。   这个寸头小哥估计是看小牛英文不是特别流利,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懒懒散散地跟他扯皮。   但美貌无国界,景念桐戴着墨镜朝这里走来时,寸头的视线立刻被吸引。   到了跟前,景念桐瞥了眼小牛憋闷的表情,摘下墨镜。   小哥眼中明显露出惊艳之色,敷衍的态度收敛,肉眼可见地殷勤起来,主动自我介绍、握手。   景念桐简单回握,没说话。   小哥话很密,先是发自内心地夸了几遍她的美丽,见她只是挂着商业性的淡笑,没更多反应,便转而说起剧组给她安排的酒店,以及接下来的工作。   他主动替景念桐打开车门,景念桐坐上车,淡淡道了声谢。   到达酒店,办理好入住,正要上楼时,寸头小哥提出:“能给我你的电话吗,之后工作上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景念桐的眼神投向小牛,小牛立刻会意,主动递出自己的名片,假笑着哥俩好地说:“这一趴是我的工作,有什么请给我打电话。”   寸头小哥有些失望,眼睁睁看着景念桐离开。   -   尽管戏份只在整个电影的前三分之一部分,景念桐还是通读完了整个剧本。   这是一部好莱坞经典英雄片,她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是男主角心中的女神。   这个角色戏份并不吃重,在男主角身边的世界被反派摧毁时领了盒饭——一个标准的白月光式人物。   白月光的存在往往是令人难忘的,总体上是一个讨喜的角色。   但,用小牛的话来说,缺乏灵魂,不够饱满和鲜明。   不能否认,好莱坞大片的剧本远高于国内编剧水平,国内现如今很难做出这样的电影来。   但从个人角色出发,景念桐认为,还有精益求精的空间。   她把这个角色的剧本反复研读了几遍,跟团队的文学策划讨论了几晚,有一个自己的想法。   好莱坞影视行业和国内最大的一个区别在于,编剧的地位。   剧本是一部电影的灵魂,好莱坞的许多导演都是编导合一,《奇形》的导演库里斯便是其中一位。   鼎鼎大名的编剧大牛。   景念桐让小牛传达了想要聊一聊剧本的意愿,得到的答复是,库里斯没有时间。   一直到正式开拍,景念桐才在片场见到这位大导演。   -   第一个拍摄地在温哥华,景念桐跟随剧组的行程来到加拿大。   在飞机上,景念桐的座位和罗特只隔了一条过道。   小满知道的时候都快激动炸了,但又不知道怂什么,一看到罗特走过来,一秒钟都不敢多待,留下一句“帮我要签名!”,飞快地逃了。   连自己助理的工作都抛之脑后。   罗特是一个非常风趣且爽朗的人,没用景念桐费心与他交际,主动跟她说话。   第一句便是:“Hi, beautiful girl.”   换到中文语境,类似于某些男青年们的“嗨,美女”。   但因为他本身的潇洒、痞坏气质在,神色与目光并不轻浮,因此并不令人讨厌。   罗特很健谈,对中国很感兴趣,问了景念桐不少问题。   一趟航班的时间下来,两个人已经聊到了B市的地道小吃。   他对景念桐很友好,下飞机后邀请她乘坐自己的车,直接去往片场。   试妆、和电影中饰演她父亲的演员聊天熟悉,这个过程中,景念桐一直没有见到库里斯。   正式开机前,他才出现,根据自己想要表达的方向对现场重新做调整。   他看起来非常忙碌。   前几场戏的风格相对轻松闲适,景念桐在旁边观察的时候,默默记下了拍摄方式与国内的区别。   她的戏份占比不高,其中大部分只需要唯美即可。   大概正是因为这个角色并不关键,库里斯并没有像小牛担忧的那样为难她,让小牛放心不少。   甚至单单因为景念桐英文流利、台词讲得很流畅,库里斯就夸了一句“good”。   可见要求之低。   拍完前几天不痛不痒的戏,景念桐更加认为,自己对角色的想法很有必要。   拍摄结束之后,库里斯正在和罗特闲聊,罗特说了一句玩笑,他哈哈大笑。   景念桐脱掉戏里的外套,小满正帮她扇风降温,她朝库里斯和罗特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脚打算过去。   小牛赶紧伸手拦,劝她:“姐,要不算了吧。反正你的戏份也不多,再有一星期就拍完了,改不改这个细节影响又不大,为了这个要是得罪库里斯导演,就太不值当了。”   好莱坞大导演、大制作人,这多不容易才结交到的人脉,得来不易,得谨慎万分。   景念桐轻飘飘斜他:“如果只是随便拍拍走人,那我为什么要拍。”   景念桐从来不是一个,对自己的作品没有追求的人。   “意义在能在好莱坞露脸,能露脸就很不错了,多少演员羡慕呢。”   “露脸,也要露得漂亮,不然露来何用。”   小牛愁眉苦脸:“姐,你真要去啊?你怎么就这么头铁?”   景念桐弹掉袖子上他阻拦的手,不甚在意地笑:“你第一天认识我?”   -   景念桐朝库里斯走过去,问了好,然后说:“关于Jennifer,我有一点想法想和你谈。”   刚说一句就被库里斯打断:“抱歉,我正在和罗特讲话。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写下来,发到我的邮箱,我会抽时间看的。”   小牛在不远处注意着这边,闻言心里就只有四个字,果然如此。   发到邮箱——在这种情况下,等同于并不委婉的“你的想法I don’t care”。   对于华人演员的意见,库里斯确实带有几分惯性的傲慢和轻视。   小牛有点担心景念桐会怎么说,可别头铁怼导演。   幸好这时,罗特道:“没关系,我正好很想听听她的想法。”   库里斯这才看向景念桐:“说来听听。”   “Jennifer的死是Ted转变的动因之一,这是剧本中表达的意思。但是,我认为,如果只是因为美丽,她并不完全值得Ted的钟情。她死于爆炸的方式是无意义的,让这个人物很普通。”   景念桐说,“如果改成在对抗反派时而牺牲,传达出的女性勇敢坚毅的力量,会让她得到升华。”   库里斯听完,当即笑了起来:“所以,你的目的是给自己加戏?果然是中国演员。”   这句话已经是非常直白的职场歧视了。   景念桐看他几秒,笑了一笑。   “一个角色是不是精彩,不在于戏份的多少,而在于她的魅力、能够震撼到观众内心的表现,用中国话来说,叫做人物的高光时刻。如果你喜欢拿戏份说事——”   她指了指剧本上划出来的一场戏,漫不经心道:“相比之下,这一场戏没有存在的必要。不如删掉,一场换一场,我认为会比原版精彩很多。”   库里斯散漫的神色收起,看着剧本,认真思考她的话。   “我觉得她说得可行。”罗特表示赞同。   库里斯慢慢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已经没有先前的轻慢。   “非常感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几天后,等到最后一场戏拍摄时,景念桐果然拿到了新的剧本。   库里斯亲自过来,对着绿幕布和已经摆放好的道具,非常详细地跟她描述自己想要的感觉,对这场戏的重视程度远超之前。   之后是动作指导教搏斗的动作、和反派演员试走位。   毕竟是拍过不少古装仙侠剧的演员,景念桐这方面经验丰富,学得很快。   如果不是剧情不需要,吊威亚后空翻她也不在话下。   这场戏完成得比预计效果好,景念桐的动作戏干净漂亮。   她倒下之后,库里斯喊了卡,颇为高兴地站起来,给出一个很高的评价:“Brilliant!”   罗特在旁边鼓了鼓掌,带动现场不少人都鼓起掌来。   大约是有人误会了什么,景念桐听到有人吃惊地说:“Chinese kungfu!”   “……”   中国人均会武术的形象好像立得更稳了。   正式杀青的景念桐带着战损妆站起来,用经典的中国方式,抱拳,漂漂亮亮地向大家作了个揖。   -   《奇形》的拍摄时间很短,统共不过半个月时间。   小牛这边早早订好了回国的航班,准备离开的当天,景念桐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私事,晚些回去。”   小满有点意外,一副弃妇脸:“你突然有什么私事?我怎么不知道啊?你背着我有小秘密了?”   景念桐无语,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我去看看我爸妈。”   小牛愣住。   他还不知道景念桐双亲还在世这件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满好奇地追问:“你爸妈在哪儿啊?”   “离这里不远,维多利亚。” 第28章   林嘉明将需要签字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 等待景詹签字的空隙,向他汇报:   “小满等人昨天已经先回国,念桐小姐上午出发去了维多利亚市, 现在应该已经到达。”   景詹在文件右下角签上名字:“保镖跟了吗?”   “跟着, 没有遇到狗仔。”   景詹没有再说话。   林嘉明又问道:“给念桐小姐的生日礼物, 要送过去吗?”   “嗯。”   林嘉明稍显迟疑。   景詹合上钢笔,抬眸,眼神没有变化。   “有什么问题?”   “没有。”林嘉明将他签好的文件拿起来,离开办公室。   -   景念桐家里, 当初也是一个富裕的家庭。   父亲景远谦在一个大企业任总经理, 事业有为。如果不是莫名被牵扯到一个制假贩假案件里, 家逢剧变,某种程度来说, 景念桐也是一个实际意义上的白富美。   当年主导制假贩假案的两个人,是景远谦的下属, 平日与他以好友相称, 算计起来却不手软。   利用公司的工厂来制假, 必须经过景远谦这一道手续,那两人知道他不会帮忙,在酒桌上将他灌醉,在他无意识的时候骗他签了字。   东窗事发之后,那个签名成了景远谦作案的确凿证据。   他拿不出违法销售获利的六千万赃款, 名下所有财产被没收,方桐为了救他出来,四处求人、借钱。但六千万不是小数目,愿意雪中送炭的人又太少。   她筹到的钱杯水车薪,景远谦的罪名几乎被定死, 即将面临十几年刑罚。   方桐本就有扩心病的家族遗传史,在这时急火攻心突然病倒,情况严重,必须安装CRT-D起搏器。   其实不过二十万,对现在的景念桐来说,九牛一毛。   但在当时,是一笔让她陷入绝境的救命钱。   景念桐至今不知道,景詹是用什么方法,把景远谦救出来的。   因为当时的案子闹得很大,引起了巨大关注,不得不将景远谦送到没有和国内签订引渡条例的加拿大。   他和方桐在这里避世休养,过得还算不错。   景詹的安排从来都很让人放心。   景念桐偶尔会与他们通过视频联络,聊以慰藉。   但她太红,身上的关注太多,一旦被人发现她的父亲是景远谦,当年的旧案便有再被翻出来的风险。   这同样也是,拿捏在景詹手中的,她的要害。   -   维多利亚是一个非常适宜居住的城市,就像是一个大花园,宁静秀雅。   夏季很晒,景念桐戴着宽檐帽和墨镜,慢慢地散着步,走在这座悠闲的城市里。   她在城里逛了逛,看看博物馆、喝了下午茶。   傍晚橘红色的夕阳晕染天际时,她来到一个隐藏在当地、并不起眼的地址。   经典的维多利亚式房子,墙上爬着不知名的紫色花,让浅灰色的砖墙生机蓬勃。   石板小路铺在草地上,通向一扇浅绿色、被经年久月的风雨磨砺出些微痕迹的木门。   景念桐踏上第一块石板,看到院子里种植的各种花,有一大块区域被红色玫瑰占领。   方桐最喜欢红玫瑰。   景念桐从石板路折向玫瑰花田,蹲下身,新鲜清淡的花香将她包围。   她像个挑剔的小偷,在花田里挑挑捡捡,选了一朵开得最漂亮的每股,小心翼翼避开花茎上的刺,将它摘下,又一颗一颗地将刺掰掉。   她拿着玫瑰花走向木门,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把耳朵贴上去,偷听。   “哎哟我的天呐!你瞧瞧你做这蛋糕,是给人吃的吗?”一个女人嫌弃道。   男人好脾气地说:“只是奶油抹得不均匀,这样也好看的,把花裱上去,你看,是不是很有艺术感?”   景念桐笑着站直,抬手,在门上轻轻扣了两下。   屋里的讨论中断,女人的声音变得温柔了几分,透着惊喜:“是不是Tommy来了?我去开门。”   “等等。虽然是邻居,你也要有警惕性。”男人的声音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隐隐还能听出几分不爽,“你好好坐着吧,我去。”   景念桐站在门口,看着门在面前慢慢打开。   只有一道二十厘米宽的缝,景远谦站在门后,脸上明显写着不欢迎。   景念桐笑着挑眉:“不欢迎我吗?”   景远谦的表情转成错愕,瞪着她几秒,突然把门又关上了。   景念桐:“……”   过了几秒,门里响起女人变高的语调:“桐桐?你把桐桐关在门外?景远谦你是不是有病?”   这声音以非常快的速度向门口逼近,接着门霍然被拉开,方桐欣喜若狂地一把将景念桐搂住。   “哎哟,妈妈的宝贝!”   景念桐笑着把花递给她:“送你的。”   方桐又激动又高兴地接过花,眼里转着泪,又回头怒骂,“景远谦你死了!不知道早点把花刺弄掉方便桐桐摘吗?”   “我下次记得。”景远谦在后头也是一脸高兴,过来想抱景念桐,发现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抑制不住笑容地把母女俩拉进家里。   “爸爸刚才是太惊讶了,脑筋一下没转过来,不是想把你关在门外的。”   方桐的泼辣和以前别无二致:“反正你死了我跟你说!”   趁她放开景念桐,景远谦终于找到机会,过来抱住景念桐,在她背上又轻又重地拍了拍。   方桐把他扒拉开,拉着她去看料理桌上刚刚完成的蛋糕,“你爸爸给你做的生日蛋糕,从上个月就开始念叨你生日要到了,天天在我耳边叨叨,烦死了 。”   “我这次做的玫瑰味的,你尝尝。”景远谦马上拿刀,毫不心疼地刚做好的蛋糕切开,切下一块给她。   景念桐时刻坚持的女明星减肥法则,在这时也好像自然而然地退到后台。   她用叉子切下一块,尝了尝。   “好吃。”她说。   景远谦笑得很满足:“都多少年没吃过爸爸做的东西了,是不是很想念?”   景念桐也笑:“我只是客气一下。你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烂。”   景远谦:“……”   方桐马上趁机跟景念桐抱怨:“我就说你做饭难吃,你自己非要盲目自信。我好不容易请到一个会做中餐的阿姨,他把人家辞了,害我这几个月都没吃过一顿好饭。”   景远谦说:“你不是偷偷叫外卖了。”   “不叫外卖我就饿死了!”   两人在一起的画风一直都是这样。   方桐泼辣,发起火来能把房子点了。景远谦脾气好,永远是那个在她的气头上,温柔包容,把她的火灭掉的消防员。   他们俩每天都在斗嘴,吵吵闹闹,但其实,从来没吵过架。   景念桐坐在餐桌前吃蛋糕,边笑着听。   -   虽然被妻子和女儿双双diss了一遍,景远谦还是热情不减,戴上围裙亲自下厨,张罗着要给景念桐做饭。   方桐在客厅陪景念桐,一打开电视,上次播到一半的视频自动跳出来滢提醒,是景念桐正在国内播出的剧,《以爱之名》。   “你每部剧我都追的,你这次演得很好,又有进步。这个萧显右面相看上去不错,比这个男三强,这个男三的面相,一看就是渣男。”方桐对她的作品如数家珍。   景念桐冲她竖大拇指,也不知是真心夸奖,还是哄她:“算得很准。”   门铃又响,方桐坐在沙发上不动,扭头冲厨房喊:“景远谦,开门啦。”   景远谦马上从厨房出来,去开门。   不大一会儿,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桐桐的快递。有人给你寄的生日礼物。”   除了景詹,不会有第二个人。   这一点,不光景念桐,二老自然也都知道。   家里安静了一瞬。   景念桐不是很感兴趣地问了句:“珠宝么?”   年年都是这样,没新意。   不像她,每次送的礼物都是精挑细选的。   景远谦打开盒子看了看,语气特别稀松平常地说:“钻石。”   “哦。”景念桐连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爸爸帮我收起来吧。”   景远谦便拿着盒子进屋。   景詹突然冒出的存在感,让欢愉温馨的气氛打破,露出藏在表面之下、无人提起的现实。   方桐这才问景念桐:“宝贝,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景念桐窝在沙发,靠着她,是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展示过的娇态。   “就是突然很想你们。”   方桐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被拍到就拍到吧,让你爸爸坐牢去,谁让他自己虎。”   景念桐被逗乐。   -   很久没和女儿一起吃过饭,景远谦大显身手,做了很多景念桐爱吃的菜。   景念桐和方桐一起看电视,闲闲散散地,什么也不做,和妈妈待在一起就是幸福。   厨房的香味飘出来,还没分辨出什么,景念桐先感觉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   她立刻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压下那阵恶心,她问道:“什么味道,好腻。”   “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景远谦没听清最后一个字,在厨房里一副邀功的口吻,“我做了好几年了,真的好吃,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爸爸的手艺不差。”   景念桐笑着正要说什么,注意到身旁,方桐奇怪的表情。   以及,落在她腹部的视线。   景念桐顿了顿,迟钝地意识到什么。   方桐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回屋拿上钱包。   出门前对她说:“不要乱跑,在家等着妈妈。” 第29章   两道杠。   方桐特意买了不止一支早孕试纸, 她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第二次也一样。   原本因为见到女儿,尤其喜悦的心情像泄了气的气球, 她沉默地坐在旁边, 也不知在跟谁生闷气。   景念桐看着试纸上的结果, 在想:   今年景詹送她的这份礼物,倒是很别致。   景远谦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将饭菜都盛好,过来将母女俩吃饭。   饭桌上, 方桐不说话, 拉长着脸, 心情不好四个字明晃晃地挂在额头上。   “怎么不高兴了?你不能生气,自己心脏什么样不知道吗。”景远谦温声哄了几句, 没哄好,捏住她脸蛋扯了扯, “你摆这种脸色, 桐桐以后就不来看你了。”   方桐皱眉把他的手打掉:“烦死了你。”   但也没再继续生气, 往景念桐的盘子里夹菜,顺便把刚刚景远谦夹过去的小排骨扒拉走。   景远谦抗议:“我专门给桐桐做的。”   方桐把排骨啪地扔到他碗里,又狠狠瞪他一眼:“都怪你!”   短短三个字,尾音出来的时候已经带上哭腔。   如果不是被他们拖累,女儿怎么会受这种委屈。   景远谦愣了, 赶忙起身想要抱她,被她推开。   方桐把眼泪压了回去,摆着凶巴巴的表情说:“做的菜难吃死了,还要逼桐桐吃。”   “不难吃。”景念桐笑着说,“爸爸的厨艺进步很多了。”   -   吃完饭, 方桐拉景念桐回房间,问她:“桐桐,你什么打算?”   景念桐在看墙上两人的照片。   应该是这几年,在这里陆续拍的,景念桐都没见过。   照片不多,除了邻居,他们俩很少与别人交往,这些年也一直没有离开过维多利亚市。   她拿起一个相框,挺平静的语气:“不知道,没想法。”   事情来得比较突然,这是她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你跟他……”方桐似乎不太愿意提起景詹。   一方面,景詹是她和景远谦的恩人;一方面,没有哪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宝贝着养大的女儿,被别人玩弄。   景詹的能力他们都见识过,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帮他们,原因不用深思就知道。   景念桐从未跟他们交代过她和景詹的关系,但越是讳莫如深,越是有问题。猜也能猜到什么。   这方面,方桐跟大牛的思路是一致的。   或者说,了解景念桐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她是一个工作之外,很多事都无所谓的人。她不肯说的,一定是有所谓的。   “反正妈妈觉得,现在的时机不对。”   方桐的思想在很多方面都是开明的,并不认为一个女人未婚生子是多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但到自己女儿身上,总归有一层期望她得到幸福的愿景在。   方桐不知道她和景詹之间到底怎么样,但他们之间,已经有七年了。   如果七年,还没有一个结果,那孩子的突然到来,到底是惊喜还是定时炸弹,几率一半一半。   景念桐拿着一张照片问她:“这个是爸爸拍的吗?拍得很漂亮。”   方桐气得瞪她:“你又跟我打岔!跟你爸一个样,烦人!”   景念桐耍赖地拉她的手:“我知道,妈妈。别担心我。”   被提到的某人在这时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支不应该拿的东西。   “你……你怀孕了?”景远谦的表情,是一种介于震惊、无措、也许有一点惊喜、但更多是忧虑之间的复杂混合体,过来拉住方桐,“我带你去医院。”   方桐着实被他清奇的脑回路搞愣了几秒,翻他白眼:“神经病,你想得美!”   “不是吗,吓我一跳。”景远谦松了口气,拿着早孕试纸转身准备出去。   刚迈出半步,突然反应过来,又猛地转身看向景念桐。   景念桐本人正趴在椅背上,垫着下巴笑他。   “爸爸,你怎么比以前还虎了?”   景远谦的神色却慢慢沉下去,极为少见地有些生气:“他怎么搞的?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你们……你们俩……”-   他沉着脸来回踱步,走了几圈,说:“我和他叔叔是朋友,我去打电话问问,他家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捣什么乱!”方桐骂他,“你跟他叔叔八百年前的交情,人家还认不认得你这个朋友。你现在跑去问,搞得像要逼婚一样,我们桐桐不要面子的吗?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多少人排着队要娶我们呢,用得着逼他?”   “那他难道想不负责?”   “想负责早干嘛去了,不知道做措施吗?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脑子装在裤裆里!”   景远谦十分冤枉:“你骂我干什么?”   “你们别吵了。”景念桐可不想爸妈的第一次吵架,贡献给自己。   “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两人安静下来。   景远谦还是拧着眉。   “爸爸,我想吃水果。”景念桐说。   景远谦的眉头跟解不开似的,但马上转身下楼:“我去给你切。”   -   景念桐没在维多利亚市待多久。上次接的公益广告即将开拍,她提前一天定航班回国。   小满在机场接她。   不知为何航班消息被泄露,记者和粉丝浩浩荡荡地堵在出口。   这样接机的阵仗,景念桐见过很多次,今天似乎尤为热烈。   一直跟着她的保镖走到前方开道,将她围在中间,又有一个小满护驾,即便如此,出机场的路线还是遇到了重重阻碍。   好不容易突破重围,上了车,景念桐问小满:“这几天有什么事。”   “没事啊。”小满下意识答完,才明白她的意思,忙给她解释。   “《以爱之名》的收视率又破纪录了,网上热度很高,一骑绝尘甩开其他剧,称霸暑期档。还有,你拍完《奇形》回来,库里斯导演发了一条推特夸你,称赞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中国演员。然后这条推特被粉丝看到,搬到了微博上,粉丝们知道你拍好莱坞大片高兴惨了,狂抽奖——顺便说,我昨天还中了一只口红呢嘿嘿——然后你在片场拍摄的视频流出了一点,很多路人表示对你的表现很惊喜。公司顺势趁热宣传了一下,你拍戏的gif已经在微博上挂了一天了。”   景念桐接过她的手机,看推特截图。   小满继续兴奋地说:“你以前是顶流,现在就是顶流中的顶流,牛比!”   不仅参演好莱坞大片,还被好莱坞大导演点名夸奖,这种殊荣可不多。   这双重光环,便足以将她的身价拔高一层。   虽然这几天在维多利亚躲清静,景念桐的热度却高得离谱,风头很劲。   《奇形》中她的角色,本身就以美为标签。   电影中有一个她回眸笑的镜头,映着夕阳的光影,好看到发光。   这个照片被库里斯发到推特,在微博上流传甚广,被营销号轮番转发,评论里全都是在尖叫的。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女人该死的迷人!】   【我靠,这张有点杀我】   【我竟然现在才后知后觉地get到她的美,我是一个人吗】   【楼上你不是,我也……我以前还大言不惭说她的颜不戳我,对不起,真香!】   “不止呢。”小牛也挺高兴,把平板递过来,“这几天有几个正剧剧本找过来,我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景念桐接过平板,随后翻了几下,又搁到一边。   没心情看。   -   景詹开完会离开公司,时间不早也不太晚。   到江宁湾,别墅亮着灯。   进门时有电话进来,他接起,边讲电话边上楼,看到景念桐站在镜子前,正拿着软尺在测腰围。   她从镜子里看到景詹,见他在打电话,也没理他。   景詹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公事公办地聊着工作,声线清冷。   目光却落在景念桐的背影。   看着她用软尺将腰围收紧,从背后看更显得不盈一握。   56。   没胖,还是很细。   挂断电话,景詹才不经意地问:“礼物收到了吗?”   “那个钻石?”景念桐从不重要的记忆区回忆到相关信息,随口道,“收起来了。”   景念桐放下软尺,越过他,径自去洗澡。   景詹还有点事要忙,去了书房,景念桐靠在床头看剧本。   等景詹忙完,准备休息时,景念桐已经歪在床上,快要睡着。   被他搂到怀里,景念桐便醒了。   卧室的温度调得偏低,她皮肤凉丝丝的,被他掌心托住侧颈,温度好像带起电流,沿脊椎下行。   景念桐犯困,被他吻着,慢慢上来感觉。   景詹的手下移,勾起她的裙边时,她清醒过来。   景念桐推开景詹,拒绝的理由很敷衍:“我大姨妈来了。”   热情一瞬减退。   景詹在黑暗中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放开她。   双眼黑漆漆看不分明,声调倒听得出嘲讽,凉凉地提醒:“你的例假在月初。”   “哦,”景念桐非常不走心地改口,“那可能是二姨妈吧。” 第30章   拍摄行程的缘故, 出发的航班定在了凌晨。   不晓得是知道自己怀孕之后的心理作用,还是时差没倒过来,景念桐这天睡得格外沉。   凌晨闹钟响, 浓重的睡意让她睁不开眼, 因为被打扰睡眠, 她轻轻皱起眉,逃避地转身,额头抵到景詹的肩膀。   铃声响了三遍,她动也不动。   景詹的手臂从另一侧伸过来, 关掉了闹钟。   没了吵人的声音, 景念桐一瞬间便被再次拽入深睡状态。   但是很快, 像是几秒钟,或者是几分钟。   景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像个人工智能闹钟:“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出发。”   这个人肉闹钟似乎比机械闹钟有效,景念桐清醒过来, 拿过手机看了眼。   距离她设置的闹钟已经过去半小时, 小满的微信消息已经轰炸了两轮。   时间紧迫, 景念桐下床洗漱、换衣。   景詹没有再继续睡。他和景念桐一样的毛病,醒了就很难再入睡。   小满再三确认:“我真的可以进来吗?”   才进来,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楼。   景念桐没化妆,换好衣服便准备出门。   景詹正在吧台喝水,景念桐快走到门口, 忽然又停下,回神含义不明地看了他几秒,走到他面前。   景詹扫她一眼,放下杯子:“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记起, 我刚才赖床的时候,脸好像被人掐了一下。”景念桐微微笑,“景总,您会不会幼稚了点。”   趁机报复。   “想多了。”景詹一副淡出水的表情,“你睡得太死,我只是叫醒你。”   -   登机时人不多,头等舱很空。   景念桐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小满还在犯困,拎着随身行李箱不停打呵欠。   挺安静的,以致于比他们先一步登机的向虹,在背后说的坏话,一字不差地全被景念桐听到。   “《南歌传》我想拍,你说公司内定了她,不让我争,结果呢?她不拍了,便宜别人 。《奇形》你说是公司给敏姐和莉姐安排的,我不够格,让我别惦记,那怎么又给她了?她就够格?现在拍了个好莱坞片,你看给她牛的,鼻孔长在天上。”   向虹白了自己的经纪人一眼,“你就是没用。你们要是有她的团队一半厉害,我什么资源都拿到了,早就比她红了。”   经纪人也不跟她争,是是是地敷衍:“你有气赶紧朝我撒干净,待会儿她来了别乱说话。”   “我怕她?”向虹不服气。   “你不怕,我怕,行吗?”经纪人听她抱怨一早上,早不耐烦了,“这么几回你还看不出来吗,她不是你能得罪的,王明培王董都不敢惹她,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这个广告你能拍都是沾她的光,自己有点数。”   这话向虹当然不爱听,冷哼一声:“你都不能买个别的座位,非跟她挨着,我看见她就生气。”   已经醒透彻的小满提醒地清清嗓子。   经纪人赶紧给向虹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转头脸上挂起笑:“桐姐来了。今天航班比较早,没睡好吧。我们准备的有安神的茶,待会儿睡两个小时,补补觉。”   说着将备好的一瓶安神茶拿过来,放到景念桐的小桌板上。   景念桐确实没睡好,困得很。   在座位坐下,没看她,懒散道:“不喝了,我嘴也长在天上。”   “……”   “……”   向虹的白眼也有往天上翻的趋势。   小满马上把水瓶拿起来,还回去:“我姐不喝这东西,还是给你们家向虹喝吧,她的精神确实需要安一下。”   暗戳戳地嘲讽向虹,精神不稳定。   “你说什么呢你?”向虹被气得刚开完眼角的眼睛又放大了1.5倍,“你跟我说话什么态度?”   作为助理,小满对向虹再看不上,也不能当面跟她对线。   反正嘲讽完心里已经爽了,她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景念桐无精打采的,本来都懒得理她,靠在座椅上想睡觉。向虹偏偏要找不痛快,把矛头指向她。   “景念桐,你看看你这什么助理!都是你教出来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景念桐睁开眼,果真转头,很认真地端详小满一眼,然后轻飘飘的眼神朝她瞥过去:“女助理。开眼角应该不影响视力,你看不出来吗?”   “……”   向虹被这俩人合伙气得,头上都快冒烟了。   瞪了景念桐半天,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击她,便把怒火撒向自己的经纪人。   “愣着干嘛!给我换个座位,我不坐这儿!”   经纪人叫苦不迭,看两人实在不能共处,赶忙哄了向虹几句,叫来空姐给她换座位。   空姐脾气很好,仔细地询问她们的需求。   向虹阴阳怪气道:“给我找个人少安静的地方,乱七八糟的人会影响我的心情。”   空姐听出她是在骂谁,保持着专业的微笑:“好的,请您稍等,我去问一下。”   景念桐热心地贡献自己的建议,语气很温柔:“出于安全考虑,记得让她离燃油箱远一点。”   空姐和向虹都用了几秒,才领会这句话的意思。   空姐不敢掺和女明星之间的纠纷,笑容微微有些无措。   向虹则立刻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危险性”,爆炸地怒吼:“景念桐!!!”   -   向虹与景念桐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新仇加旧怨,接下来拍摄广告的行程,她全程对景念桐横眉冷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只要她不惹到面前来,景念桐就懒得搭理。   广告拍摄的一个主题是城市风光,需要到几个城市分别取景。   接下来的一周,摄制组的行程便是在各大城市之间,飞来飞去。   有天晚上收工,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景念桐突然又犯恶心。   她强忍着压了下去,没让别人看出端倪,起身去洗手间。   依然是干呕,想吐吐不出来的滋味很难受。   她弯着腰站在洗手台前,缓过那股劲,用清水冲了冲脸。   约莫是不舒服,给心里攒了气,忽然对千里之外的景詹恨得牙痒痒。   她拿出手机,靠在墙上,点开10086的短信界面,编辑了一条短信。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的账户已欠费24637845元,请在3秒钟内充值,否则将会暂停您的服务。】   3秒钟,显然不够景詹充值。   他能不能看到都存疑。   撒了一下火,身体似乎真的舒服了点。   景念桐退出界面,关了手机,抬脚离开洗手间。   刚才的恶心导致胃口不好,她吃得很少。   回酒店的路上,她拿手机出来玩,才看到一个小时之前的两条短信。   【八氏银行提醒:您尾号5200账户24日19:45收入25000000.00,可用余额84548788.00。】   还有一条来自景詹:   【不用找了。】   “……”   三十多万的零头不用找,景总果然大方。   小满不一小心瞥见她的短信内容,当即“我靠”一声,一脸复杂道:“有钱人的恋爱,都是这么谈的么。”   “对啊,有钱人的恋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景念桐牵着嘴角,闲闲地说,“只谈钱,不谈感情。”   小满直觉这句话有问题。   默默闭了嘴不敢接话。   【想吃糖葫芦】   景念桐发完消息,便把手机扔到一旁。   半个小时后到酒店,已经有人候在房间门口,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个袋子。   “您要的糖葫芦。”   小满一脸纳闷:“你什么时候叫的外卖?”   景念桐没答,进了房间,打开盒子,捏了一颗糖葫芦放入口中。   酸酸甜甜的,倒是开了胃。   -   最后一站,是内蒙,希拉穆仁草原。   草原的拍摄需要骑马,编导提前以前带景念桐熟悉流程,然后请来牧民老师教她骑马。   景念桐拍古装戏,有过不少骑马的经历,真马、假马,都骑过。   不过草原的马,看起来似乎比剧组用的马屁要更高大一些,威猛一些。   牧民先做演示,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风姿飒爽,广袤的草原和苍穹做背景,更有一种恢弘壮丽之感,令人看着便心生向往。   小满和小牛都跃跃欲试。   “哇,这也太爽了吧!”   “帅!待会儿拍完我也想试试。”   编导跟他们混得熟,笑呵呵说:“这个没问题,一会儿忙完了我找师傅来带你们。”   景念桐看着从草原远处策马而来的牧民,没说话。   等牧民将给她准备的马牵到跟前,景念桐忽然对编导说:“抱歉,这个部分我不能拍了。”   “怎么了?”编导有点懵,“是马太大,害怕吗?这个我已经问过了,这边的马都是这样的,再小的就只有小马驹,拍出来画面不好看。”   “我姐拍过骑马的戏,不会害怕这个。”小满瞅了瞅景念桐,帮她解释。   “那更好。你放心,这匹马是经过训练的,待会儿师傅会先带着你骑,等你学会了,再让你独自骑。”   “身体原因,抱歉。”景念桐态度坚决。   编导面露为难之色。   突然说不拍,会让摄制组为难。   景念桐接着给出解决的方案:“让向虹来拍吧,我和她的部分调换。”   小满先急了:“姐!你认真的吗?你是主角,她的部分就是一个背景板,你怎么能跟她换。”   即便是广告,也存在戏份、出镜率的差别。   向虹沾了景念桐的光,才在这部广告片里混到了一个出境的角色。   换别人还好说,就她每天单方面对景念桐宣战的态度,主角给她也太便宜她了!   景念桐给她一个“安静”的眼神,小满不甘地闭嘴。   草原这一趴的演员,除了她、向虹,就只有两个当地小孩。   因此,景念桐只能和向虹换。   “只是这一部分的调换,对整体不会造成影响。我会亲自去跟导演说明。”景念桐看了眼不远处,向虹的方向,“她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广告片的拍摄来说,谁做主咖谁做背景板,并没有差别。   而且,拍摄时可以通过给她增加镜头的方式,来提高出境率。和向虹角色的调换,对整个片子的布局确实没有太大影响。   她自己愿意“退位让贤”,编导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   “让我上?”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向虹的惊讶溢于言表。   算是白捡了一个便宜,她的经纪人很高兴,马上替她应承下来:“没问题,她在剧组学过骑马,拍这个没问题的。”   “我待会儿还是让师傅过来带一下,马跑起来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两人已经高效率地开始向下进展,当事人向虹的脸上,却并不见该有的喜悦之色,反而古怪地看了景念桐一眼。   “等一下,我……”   她正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完,牧民已经牵着刚才那匹马走过来。   编导跟景念桐关系好,平时总见向虹的各种阴阳怪气,对她的印象一般,因此也就没有对景念桐那般客气。   “来,上马,让师傅带你试试。”   向虹的表现有点奇怪:“现在吗?我还没看过这部分的剧本,不知道都要拍什么。”   “就是骑马而已,在草原上信马由缰的感觉。”编导说。   “我的妆和衣服不合适吧。”   “跑起来拍的肯定是远景,拍不到脸的。而且现在是让你学骑马,还没正式拍呢。”   向虹不知为何,非常抗拒:“我明天再学吧。”   景念桐眉头挑了下,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编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先上马试试,不要浪费师傅的时间。”   向虹依然不肯。   她太反常了,有什么从脑海一闪而过,景念桐没来得及厘清,被牧民牵着的马突然躁动起来。   刚才马就在原地动来动去,幅度并不算大,现在的状态明显变得不正常。   从鼻孔里往外喷气,同时焦躁地不停踏步,像是受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煎熬,企图摆脱。   这样的画面在电视剧中不少见,马发狂了。   没人知道这匹马为何突然发狂,也没有时间去探究真相。   随着马躁狂的程度迅速增加,牧民的控制渐渐显得力不从心,它用力挣扎试图甩掉牧民手中的缰绳,已经在失控边缘。   情况不对,现场的人都立刻后退,小满反应奇快地伸手想拉景念桐,然后发现:嗯?她自己已经麻溜地退到三步之外了。   小满一边赶紧后撤,一边吃惊地问:“你今天怎么跑得这么快?”   “惜命。”景念桐淡定地说。   她的大脑还没下指令,身体已经先做出反应。   可能是她怀的这个宝宝比较爱惜自己的小生命。   就在这时,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糟了!”   “怎么了?”   编导朝着一个方向急切道:“那个小朋友!”   景念桐顺着望去,这才发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跑得太慢,还在危险区域,没有出来。   越着急越出错,她脚下不知怎么绊了一下,在紧急关头摔倒。   与此同时,那匹马终于彻底挣脱缰绳。   牧民被它甩了出去,它疯狂地嘶叫,毫无章法地到处冲撞。   小女孩离它太远,被吓懵了,愣愣地趴在地上。   马横冲直撞到她附近,马蹄几次险些踩到她身上,小女孩侥幸躲过几关,更加没有机会逃脱。   终于,马嘶鸣一声,高高地扬起棕黑色的前蹄——   景念桐也不知道自己想的。   那一瞬间,身体再次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她的身影快得小满根本没看清,于是根本没有机会阻止。她将小女孩护到身下,惯性让她的身体往前扑倒,躲过了马蹄。   但下一秒,景念桐感受到了这辈子都没体验过的剧痛。   马蹄带着成年马将近三百公斤的冲击力,狠狠砸在她的右侧小腿上。   与疼痛一起袭来的,是一个跑偏的念头:   这一脚,值三个热搜。 第31章   “姐!!”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 小满便尖叫一声冲了过去。   其他人方才猛然回神,大惊失色地跟着过去救人。   马被几个男同志练手制住,剩余的人乌泱泱全朝景念桐围了过去。   当时的情况, 只能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小满怒吼一声:“都别碰她!”   把大家给吓了一跳。   小牛蹲在旁边也急得大喊:“姐, 你感觉怎么样?”   景念桐松开手, 小孩被旁边的人拉开,她双手撑地,呼了口气,尽可能地不牵动到右侧的腿。   “暂时还活着。”景念桐说, “如果你们继续这么大声, 就不保证了。”   小满和小牛被这个意外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哪儿控制得住自己的音量。   摄制组同样也吓坏了。   慌乱之余,还要提防被人拍到, 忙得团团转。   拍摄过程中演员受伤,摄制组需要承担巨大的责任, 更何况这是景念桐。   稍有差池, 没有人承担得了后果。   小牛马上降低声音:“你感觉一下, 腿能不能动,有没有骨折?慢一点,千万别用力!”   今天她穿的是长裤和马靴,隔着裤子看不出腿的具体情况,又不能贸然动她。   “骨折了。嘎嘣脆, 你们刚才没听到吗?”景念桐说。   “……”   被她这么一搞,乱成一团的众人总算冷静下来。   懂一些急救的牧民师傅原地取材,找了两根木棍,先帮她固定住腿部,然后找来担架, 准备送她去医院。   周围的人太多,不方便说话,景念桐给小牛递了个眼神。   后者会意,没有跟着上车。   摄制组的拍摄被迫暂停,用最快速度赶往医院,还要提防被拍到,一路上也是手忙脚乱。   景念桐被送进急诊大厅,放上担架床。   送往手术室的路上,对小满说:“你留下,其他人先回去。”   小满马上让其余人先行离开。   一方面,人太多引人瞩目;一方面,这件事暂时不能外传,不论情况如何,知道细节的越少越好。   -   胫腓骨闭合性骨折。   不幸中的万幸,断裂部位没有外露,感染的风险大大降低,检查结果显示,没有血管以及神经的损伤。   手法复位需要麻醉,当医生问起有无药物过敏史或往疾病史时,景念桐想了想,说:“怀孕,算吗?”   守在旁边的小满,当时下巴就掉到了地上。   医生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女明星,显然也愣了一下,然后问:“几周了?”   “不清楚。”景念桐算了算可疑的日子,“三个月了吧。”   “你的情况必须是必须要麻醉的,复位的疼痛你受不了。局部麻醉的影响微乎其微,如果不放心,之后可以去做一下唐氏筛查。”   一直到医生帮景念桐处理完,安装上固定器。团队的其他工作人员去打点医院的人,封锁消息,小满独自陪景念桐到单人病房,才有机会,一惊一乍地问:“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景念桐不是很舒服,半靠在床头,抬起眼皮嫖她一眼。   “你觉得我在逗医生玩吗?”   “不是……”小满的表情顿时变得难以形容的复杂,“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景念桐想起在《珠玉词》剧组酒店的那回,似笑非笑地对她扬了扬眉。   “我侍寝的schedule,你不是很清楚吗?”   小满先是不解她这句话的含义,紧接着是心虚。   想了想,三个月之前,不就是在拍《珠玉词》的时候么。那次景詹去探班,是她事先把房卡交给林嘉明的。   当然,当时的主要目的是避人耳目。   见闭上眼想休息,小满小心地帮她把床放下去,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轻手轻脚地打算出去。   “要去通知景詹吗。”景念桐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追过来。   小满惊得马上回头,终于捕捉到了她今天那丝微妙的弦外之音。   “你……你知道……我……”   “知道什么?”景念桐笑眯眯地问,“满姐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满在拉开门冲出去和就地认罪之间犹豫了一个来回,麻溜地招了。   “好吧,我承认,我是景总的间谍,是他安排我给你做助理的。”她一副破罐破摔坦白从宽的样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一直都知道。”景念桐盯着自己被固定起来的腿,慢悠悠地说,“你跟着我第一次见景詹,就知道叫他景总。背着我跟林嘉明勾搭成奸,以为我不知道吗?小蠢蛋。”   小满心虚地凑过去:“姐……”   “以前怎么样,我不追究。”景念桐瞥她,“从今天可以,你可以选择,跟我还是跟他。”   小满犹豫了一秒钟:“我不能两个都跟吗?双份工资……”   景念桐不听她的后半句:“辞职之前,帮我把新助理找好。”   “我错了,我跟你!”小满马上表忠心。   “跪安吧。”麻药劲过去,景念桐嘴皮子都懒得动了。   “好的娘娘。”小满麻溜地往外走,手摸上门把手,又回头,“那个,你腿伤的事儿,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林助了,景总刚好出差了,不在国内。”   景念桐不知听没听见,没搭理她。   -   下午,大牛闻讯飞过来,风尘仆仆地进门,话都没说,先仔细瞧了瞧她的腿。   然后从鼻孔叹出一口气。   “英雄哈。”他冲景念桐说。   “别跟我阴阳怪气,我没力气骂你。”源源不断的疼从腿上传来,景念桐心情欠佳。   “知道疼了?知道疼还冲过去救人?平时让你跑两步都难,现在跑得倒是挺快。”大牛少见地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私生子呢。”   “你怎么知道不是。”景念桐轻飘飘把他噎住。   正好这时,小牛奉命调查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我知道马为什么发狂了。他们刚把马放倒,检查了一遍,发现一只马蹄里面扎了一颗钉子。推测是不小心踩到的,然后随着走路越扎越深,疼痛导致的发狂。”   景念桐闻言,颇为赞同的样子:“可以理解。”   大牛:“……”   “不小心?”他皱着眉问小牛,“好端端哪来的钉子?”   “这个不知道。马主人我已经问过了,一问三不知。”   “肯定跟向虹有关系。当时我就觉得她不对劲,平时什么都想跟姐抢,这次白送她出境,她推三阻四,不愿意上马,肯定是事先知道马有问题啊。”   小满气得暴躁,“这他妈是谋杀!要是姐当时上了那匹马,我操……我都不敢想。”   “找到证据之前,先不要泄露风声。”大牛说,   四个人心里都如明镜,这件事,和向虹脱不了干系。   但贸然泄露,打草惊蛇不说,到时网上一片猜测,事态不好控制。   -   景念桐的体质不算好,精神衰弱、长期失眠、肠胃不好、容易感冒、一感冒就发烧……   但算起来,这是她出道之后,第一次住院。   除了在事业上要强,其他时候她都很咸鱼,且娇气。   不喜欢劳累,不喜欢辛苦,当然,也不喜欢疼痛。   怀孕不好吃药,疼起来很是遭罪。   行动不便,也懒得行动,她白天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让小满给她找了几本书来看。   《希尔斯怀孕百科》、《孕妈妈睡前胎教故事》、《40周怀孕全程指导》、《怀孕每周吃什么》……   小满在旁边给她剥桔子,忧心忡忡:“你不会真想生下来吧?”   “又不是养不起,为什么不生。”景念桐看胎教故事看得津津有味。   “你现在巅峰期啊姐,生孩子太影响了。”小满叹息,“如果要生,那你干嘛不告诉景总?”   “为什么要告诉他。”景念桐的反问,来得一个比一个云淡风轻。   小满瞪大眼睛,愣了半天,才一脸复杂加怀疑人生加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不是,他的吗?”   景念桐从书上掀起眼皮,看了她两秒。   小满发誓自己从这个眼神里看到了赤裸裸的嫌弃。   “你坐远一点。”景念桐收回视线,若有所思道,“智商低不知道会不会辐射。”   小满:“……”   “既然是景总的,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小满的脑瓜子实在想不明白,“他是孩子的爸爸啊。”   “研究表明,80%以上的爸爸,作用比不上一个保姆。”   景念桐看着书,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小满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个“凭空捏造”的研究。   她还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认为相当有道理。   “景总应该不是吧。”小满试图为自己的前老板说好话。   “他啊。”景念桐慢条斯理把书翻了一页。   “他连半个都比不上。”   “……”   小满决定闭嘴。   -   骨折的第一晚,景念桐睡得不太好。   疼痛加重了她的失眠,固定器无法翻身的限制,同时会加重人的烦躁。   后半夜她才勉为其难睡熟,因此没有听到那点微不可查的声响。   门缓缓开启,走廊并不明亮的灯光漏进来倾斜的一片。   那光影里站着一人,挺拔的身形,和半明半暗里透着冷感的轮廓。   景詹刚下飞机,长达十个小时的飞行,身上笔挺的西装有了些微褶皱。   不知是不是屋里太暗,他眼中深邃不见底。   保镖守在走廊两侧和门口,林嘉明立在他身后,等他抬脚走进病房,无声带上门。   景詹走到病床前。   病房里有些黑,窗帘缝隙透进来微弱的光。床头桌上摞着几本书,病床上那张脸显得尤为苍白。   约莫是疼的,景念桐眉头锁着,并不舒服的样子。   景詹在床边站了片刻,微光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想起会开到一半,林嘉明走进会议室,附耳对他说“念桐小姐在片场出事故了”的瞬间。 第32章   “你疯了吧?!”   向虹的经纪人怒气冲冲过来找她, 恨铁不成钢地骂:“你有没有一点脑子!这种事你都敢做,你是怕你糊得不够快吗?”   “我怎么知道她会突然让给我?”向虹也很烦。   她本来安排得天衣无缝,等景念桐上了马, 马慢慢跑起来, 随着钉子越扎越深便会逐渐发狂。   马突然受惊狂奔、或者奔跑中人从马背上掉下来, 都是常见的情况,根本不会引人怀疑。   谁知道景念桐会莫名其妙要跟她调换?   虽然最后景念桐确实因此受伤,很解气,但马的异样也被人发现了。   向虹冷哼道:“假惺惺。”   “假惺惺你个头!”经纪人暴跳如雷, 指着她, “你真是……我看你就是脑子有问题!愚蠢至极!我见过很多女明星撕逼, 说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坏的一个, 连人命都敢害了,你嫌自己活太长, 我可不想陪你去死!”   经纪人说完就要走, 向虹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怎么碰瓷景念桐、怎么拉踩她, 不都是你教我的?你买水军黑她的事自己忘了吗?马主人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这件事要是从你这传出去,你也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狗咬狗的场面,也幸亏没有被外人看到。   经纪人脸色面色变幻莫测地看她半晌,最后磨着牙挤出一句:“你放心, 我不会说,被人知道,我还白惹一身骚。回去我就跟总监申请,不带你了,以后大家各走各的。”   “正好。”向虹不甘落下风地说, “要不是你没用,耽误我发展,我早红过景念桐了。”   经纪人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照照镜子,脸比屁股大。我摸着良心说,景念桐还真是靠实力红的,你?怎么上位的你自己清楚。”   “你给我滚出去!”向虹气坏了。   -   睡不好,景念桐的起床气就比较严重。   向虹的经纪人带了果篮过来探望。   既是同门师姐妹,事发的时候向虹又在场,于情于理都应该过来探望病人的。她自己没这个觉悟来,经纪人就替她来了。   主要还是为了她自己。   以前她是向虹的经纪人,一切为捧红向虹出发,做了不少得罪景念桐的事。以后她和向虹分道扬镳,还想继续在圈子里混,对景念桐示好一本万利。   景念桐心情好时,也许愿意陪她演个各怀鬼胎的戏。   今天没心情。   “闭合性骨折不是大事,休养三个月就好了,刚好可以趁机休息休息,调养身体,平时那么忙,一年都没几天假期。桐姐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   一串一串的话说得格外好听,都是没用的废话。   完全看不出上次电视剧大赏刷票失败,耍赖讹她们的嘴脸呢。   小满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做鬼脸。   景念桐嫌病房的空调有味道,不乐意用,买来的电风扇又不能对着她直吹,小满这会儿就像个古代宫女似的,在她旁边摇扇子。   景念桐享受着细微的凉风,轻轻点了下头。   经纪人原本也只是客气客气,闻言上前一步,听候吩咐。   景念桐慢悠悠地说:“把门从外面关上。”   “哎好好。”经纪人赶忙跑过来,从外面把病房门的门带上。   然后,站在门外对着门板呆了几秒,迟钝地反应过来。   也没好意思再进去,讪讪地走了。   -   大牛那边还没查出什么眉目,消息就走漏出去了。   最早是有人在某论坛发了个匿名帖子,遮遮掩掩地说“景念桐受伤住院”。被景念桐广大的粉丝群体发现,当做造谣的黑粉打,灰溜溜删了贴。   之后有人把截图发去微博,因为太空穴来风,没闹出什么水花。   但向虹的粉丝和景念桐的粉丝不知为何掐了起来,有人爆料:“你们家正主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害景念桐受伤,现在还在医院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景念桐受伤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她本人、连带一众工作人员的微博、以及光曜传媒的官微,全部被担心的粉丝包围,向他们求证。   团队不得已,公布了景念桐拍广告时骨折的消息,同时安抚大家,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休养数月即可恢复。   得知她没事,粉丝们的心定下来。   接着,便开始了对向虹浩浩荡荡的围攻和讨伐,要她就害景念桐受伤一事给出交代。   大牛看着网上的风向,一个头两个大。   “听这语气,应该是摄制组的谁吧,当时的情况知道的人不多。”小满分析。   小牛道:“不过我们还没找到证据,如果一直找不到,说不定会被向虹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她,到时候我们就不占理了。”   “谁怕谁?”小满叉着腰,“她敢睁眼说瞎话不承认,我就敢实名揭发她,我看到时候网友相信谁!”   大牛往她脑袋上拍了一掌:“脑子呢?本来我们占理,到时候闹起来反而我们理亏了。”   然后吩咐小牛,“去联系一下后援会,约束粉丝,这种时候别落人话柄。”   -   景念桐的粉丝经过多年战斗,已经训练有素,战斗力强,也足够听话。遵从后援会的指示,停止了对向虹的攻击。   但她们刚停下来,事情突然发生了反转。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本来是景念桐要骑马的,但她莫名其妙突然提出跟向虹调换,向虹哪儿敢抢她的戏啊,她那么大牌,粉丝动不动就网暴别人……就没接受。景念桐就一直逼她上马,然后向虹还没上,那马突然就发狂了,混乱之下踩到了景念桐……你们细品……】   这个帖子飞快飘红,被到处转载、传播。   话里行间暗示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最爱过度解读的一部分网友立刻从中“品”出了事情真相,开始锤景念桐。   【所以,是景念桐想搞向虹,结果失手搞到了自己?[费解]】   【这个事实很明显了,景念桐干嘛突然要跟向虹调换,闲得蛋疼还是脑子抽?我看她就是早有预谋】   【呵呵,想害人结果把自己害了,教科书级别的作茧自缚】   此种猜测甚嚣尘上。   但得益于景念桐前阵子积累下来的路人缘,以及广大网友基本在线的智商,这种说法相信的人不多。   【……隔一段时间就要被黑一次,比月经都准。谢谢各位的抬举,但我们姐姐双商高是得到认证的,干不出这么蠢的事】   【y1s1,景念桐和向虹……我比较相信景念桐哈】   【其实稍微想想就知道了,这个说法站不住脚,景念桐现在的level,比向虹高了也就十万八千里吧,她为什么想不开要害向虹?】   【楼上我可以回答你,因为向虹的演技太尴尬了,景念桐是想替娱乐圈除害![doge]】   -   下午,景念桐试图说服小满帮她办理出院,她要洗澡。   无果。   小满态度异常坚决:“不行,你这才第三天,出什么出。你要是不舒服,我帮你用热毛巾擦擦。”   景念桐微笑:“谢谢,不过我还没有到全身瘫痪的地步。”   “但是太危险了,肯定会动到腿的。”小满为难死了,“还是我帮你擦吧,我又不是没见过,我还帮你抹过身体乳呢。景总都没帮你抹过吧?”   “哦。”景念桐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梢,“为什么他没做过的事,你做过呢?”   “不是我说,有些东西,景总还真没法跟我比,你一年365天只要有工作都和我在一起,他才能见你几回啊。”小满洋洋得意,并且飘了,“幸好我是个女的,不然哪儿有他的容身之地!”   景念桐眼睛弯得更厉害了。   小满从她看好戏的眼神中觉出不对,同一时间,听到身后景詹的声音:“是吗。”   小满僵硬地转过脖子,讪笑着老老实实地认怂:“我开个玩笑,对不起景总。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她非常有眼力见儿地给景詹腾地方,不想,太子爷在椅子上坐下,气定神闲地叠起腿,冷冷地问:“这里太小,容不下你?”   “……”   “我错了我错了。”小满怂得比翻书还快,整个都是倒退着出去的。   林嘉明把保镖都在外面,小满小声问:“景总不是在出差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当天就赶回来了。”   小满不满意地嘀咕:“那怎么今天才来。”   林嘉明看她一眼,笑了笑:“前两天晚上,景总都有过来。白天人多口杂,而且,还要处理那匹马的问题。”   “那这是处理好了?”小满惊喜,“马主人不是一直咬死是不小心踩的吗,怎么让他招的?”   -   门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景念桐望着景詹,景詹也望着她。   有短暂的片刻,他们都没有说话。   景念桐不是一个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人,不过看着景詹一排冷静不动如山的坐姿,不是很顺眼。   尤其是,这人最拿手的是气人。   “逞英雄逞得开心吗。”   半晌,景詹凉凉的语气问。   “我在给你……积福。”两个字已经滚到嘴边,景念桐顿了顿,又重新咽回去。   懒得说。   不想说。   对于她无私奉献的热心行为,景詹的回答颇为冷漠:“这种无效工,我不需要。你不如安分些,让我省点心。”   景念桐轻哼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拿完好的那只脚伸过去,踩了踩景詹的膝盖。   “哥哥。”   景詹眼神向下,瞥过那只白生生的脚,继而面无表情瞥向她。   “我想洗澡。”景念桐说。 第33章   十点之后医院人流量减少, 景念桐坐在轮椅上,被小满推出病房。   毯子将景念桐的腿盖住,她戴了墨镜和帽子, 帽檐宽, 将她大半张脸都遮挡起来。   小满也戴着口罩全副武装, 一路鬼鬼祟祟。毕竟,作为景念桐身边最红的大太监……助理,她被拍到,就等同于景念桐被拍到。   抵达酒店, 车直接驶入地下车库。   景念桐正艰难地准备将拖油瓶的右脚搬下去, 估计是看她费劲, 景詹直接将她打横抱下车。   五星级酒店,人流量与消费标准成反比。停车场寂静无人, 停放着不少豪车。   景詹抱着景念桐,径自走入电梯。   小满本来下意识往前跟, 走了几步停下来, 想了想, 还是退到了保镖旁边。   景詹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他双手被占用,景念桐便问:“几层?”   “顶层。”景詹说。   景念桐伸出手指去够按钮,指尖差了两厘米,努力抻一下就能够到。   她一点不肯努力, 左手勾着景詹的脖子说:“够不到。”   景詹垂眼,眼神写着直白的“你还能更作一点吗”。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配合地向前挪了半步。   景念桐按下20层的数字,手收回来,环住他的脖子。   电梯在大堂停了, 门开后,一位中年商务男士走进来。   这么明目张胆的公主抱,在公共场合多少引人注意。   景念桐又翘着一条惹眼的腿。   好巧不巧,进来的人,竟然认识景詹。   对方没忍住看了他们几眼,然后一脸惊讶地说:“哎哟,景总?”   景詹和景念桐的目光同时投去。   景念桐不认得,景詹没印象。   但对方显然对他有印象。   景家的太子爷,应该很难有人会没印象。   难得碰上他一次,这人肉眼可见的欣喜与热情,一点没觉出此刻情境的“不便”,试图唤醒自己在太子爷心中的记忆:“我是建丰事业的刘海,您还记得我吗?前几年和贵公司合作,有幸在B市和您见过一次。”   景詹也不知真的记起,还是敷衍,没什么表情地应付一声:“刘总。”   刘总十分高兴:“怎么在这儿碰上您了,出差?”   “嗯。”简短的单字,景詹已经不耐。   刘总毫无察觉,视线落向景念桐,有打量也有探究。   景念桐隔着墨镜对上他打量的目光,抬眼看景詹,想看看他对被别人“撞破奸情”是什么反应。   然而景詹的脸色极淡,什么都看不出来。   景念桐故意把脑袋一歪,靠在他颈侧,看着刘总。   估计也是知道这位美女的身份可能比较微妙,刘总没打听。   和善地笑了笑,特别热心地说:“这是受伤了?骨折了是吧。这腿伤可不能小觑啊,得好好治,千万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省医院的骨科主任我认识,待会儿我打个招呼,让他好好给你看看。”   见景詹没有搭理的意思,景念桐笑了笑:“好意心领了,不用麻烦。”   刘总还要再套近乎,电梯在7楼停了。   他看了眼打开的电梯门,匆匆取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我就不耽误二位了,那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景总的事就是我的事,千万别客气。”   景念桐替景詹接了,笑着答了句:“回见。”   电梯门重新关上,景念桐拿着名片看。   “你完了。”她说   “什么完了。”   “被人看到了。”景念桐幸灾乐祸地挑眉,好像在看别人的好戏。   景詹意味不明睨她一眼,重新看向前方,声音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那是你完了。怕被看到的是你。”   景念桐盯他几秒,没说话,把名片插进他西服胸口的口袋。   -   有些性爱结束之后的浓情时刻,景詹也抱景念桐去洗过澡。   但都不像今天,需要他动手到如此细致。   尤其是,景念桐自己能做的也不肯做,偏要他伺候。   “帮我拖衣服。”景念桐站着,伸着手,一副等人来伺候的娘娘样。   景詹面无表情睇她一眼,走过来。   脱掉上衣,他的手绕到她背后,解开背扣。   低头帮她拉裙子拉链的时候,景念桐顺势搂他要,一身细软的皮肉贴住他。   他脱了外套和领带,白衬衣黑色西裤,衬衣的袖子卷到手肘,开了一颗扣子的领口。   景念桐没见过他这样一面。   景詹今天的耐心简直多到离谱,从她脚腕摘下最后的内库。   然后,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你的姨妈很任性。”   景念桐两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   顿了一下。   今天是3号,理论上,是她的例假时间。   “三姨妈前几天刚走。”她若无其事、又不太正经地说。   景詹看了她一眼,很短暂的一眼,她没能来得及看清那个眼神的含义。   景詹没说别的,把她抱进浴缸,右腿架在缸沿,拿着花洒,打开龙头。   皮肤极致的白、极致的细腻,水珠先是整颗地滚落下去,像是雨后划过荷叶的露珠。   接着成一片的水幕,像和牛奶的碰撞。   景詹的衣服不可避免被打湿,一片片粘在身上,贴着肌肉和骨骼。   没有人说话,只有淅沥的水声,和而偶尔贴近是交错的呼吸。   空气早在这奇怪的过程里变了调,他的手裹着泡沫游走,景念桐不能否认,这个过程委实有些折磨人的意志。   “景总这么熟练,帮别人洗过澡吗?”她问。   “没人像你,”景詹淡着脸说,“这么能作。”   景念桐:“……”   可能是觉得自己输了,就不想让他赢。   她瞥了眼景詹的裤子,也许是姿势的问题,没看出什么。   景詹在帮她洗后背,她趴在浴缸边上,抬眼往上瞟了眼他绷得漠然的下颌。   景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平静得和洗菜没什么区别。   景念桐的视线移回来,把手伸过去。   刚碰到,手腕便被景詹攥住,扯开。   他垂着眼,眼底漆黑深沉,盯了她片刻,语气泛着凉凉的警告:“你越来越没分寸。”   景念桐得到印证,心情舒坦多了,轻哼一声,舒服地躺回去。   -   从专业角度评价,景詹的业务非常不熟练,景念桐被他抱到床上时,时钟已经走过2。   几天没睡好,她困极了,沾到床头便想睡着。   但腿上的不适锲而不舍地困扰她,一直到景詹洗完澡上床,关灯后很久,她都没能睡着。   大概是细微的动作影响到了景詹,景念桐第三次试图“在不动到右腿的情况下换个舒服的姿势”时,景詹忽然翻身,从背后将她一直觉得不爽的身体搂到怀里。   景念桐把他当垫子,后背垫着他,舒服了很多。   景詹的手很随意地放在她腰上,可能是巧合,刚好落在小腹处。   -   景詹是个追求效率的人,做事干净利落,小牛卡了几天的马的问题,到他手里只用了一天就解决了。   那天林嘉明代表他去见马主人,根本没费唇舌做对方的工作,上来开门见山一记重锤。   “我今天是代表景念桐女士来的,就在拍摄中被马踩伤一事,我们已经和摄制组沟通过,由于你们对马看管不力,造成了这起事故,所以您这边全责。”   马主人想和他争论:“这是意外事故,我们没有责任……”   林嘉明没给他多说的机会,直接拿出一份盖有律师公章的律师函,递过去。   “我们已经找了律师,这封律师函您看一下。景念桐女士的知名度,相信您很清楚了,您不了解演艺行业,可能不知道一个顶级女明星三个月的时间能够创造的收益和价值。除了这次受伤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之外,还有停工三个月,耽误工作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潜在的经济效益损失、以及对未来的经济效益的影响。我们已经请专业人士做过评估,这份评估报告是具有法律效应的,您需要赔付景念桐女士经济补偿,共计64850000元。”   这笔巨额赔偿金,明显让马主人慌了,他拿着那份律师函仔细看了看,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   “你不用吓唬我,医药费才多少,赔也赔不了这么多。”   林嘉明温和地笑了笑:“当然,这是我们的诉讼请求,您存在异议是很正常的。”   他适当地停了几秒,“如果您坚持要走法律途径,景念桐女士完全尊重您的选择,我们的律师团包含业界最有名的几位大拿,很期待和您在法庭上见面。不过,不过法官怎么判决,几千万的赔偿金是少不了的。”   马主人脸色不太好看。   普通人对律师、对法庭,天然地存在畏惧心理。   景念桐有名也有钱,肯定能请到最好的律师,到时候万一法官真判了,这六千多万他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向虹给他的钱都没这么多。   林嘉明在适时地唱个红脸:“您靠旅游生意为生,听说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在上学,如果这件事闹大,对您、和您的孩子,都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后果。”   马主人的动摇写在脸上。   林嘉明等他摇摆几分钟,才道:“景女士说了,如果您说出真相,对您的责任,一概不追究。”   -   景念桐不乐意住在病房,在酒店住了几天,被送回医院复查。   复查的结果还不错,她躺在病床上跟大牛打电话,商量接下来被迫变动的工作安排。   景詹坐在旁边的椅子看股票。   “景念桐,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门外突然响起的哭喊声吸引了景念桐的注意,不过没等她听清,门就被林嘉明从外面关上了。   “什么声音?”景念桐问。   小满举着削到一半的苹果刚要回答。   景詹拿着平板,面不改色:“没声音。” 第34章   向虹从来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事实上, 景念桐一出事,向虹的好处跟着就来了。   她伤了腿,很多通告都跑不了, 放眼公司, 最能接替她的, 就是向虹。   向虹老早就飞回B市,景念桐住院这几天,她刚顶替她参加了几场活动。   最开始那点不安,也被愉快取代。   但她的好日子没过几天。   马主人在电话里说, 已经把她收买他的证据交给了景念桐, 到时候还会出庭指证她。   向虹气得破口大骂, 但马主人说完这个就直接挂了,任由她自己对着空气大发脾气。   向虹气得都快炸了。   但是发完脾气, 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她必须去求景念桐。   只要景念桐不追究, 这件事不被曝光出去, 她还能继续混。   尽管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情愿, 她只能屈服于现实。   拦在门口的保镖不让她进,向虹只好扯着嗓子喊,刚喊了一声就被保镖捂着嘴拖走。   景念桐跟小满说:“让她进来。”   小满心里也想看看向虹现在的狼狈之态,拿请示的眼神瞅景詹。   景念桐笑眯眯地提醒:“你是谁的助理啊,满姐。”   景詹的视线从平板抬起, 瞭了她一眼,没反对,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你的你的我是你的。”小满马上跑过去打开门。   于是,刚被拖到楼梯口的向虹,又被得到指令的保镖再次拖了回来。   -   向虹的样子比景念桐想象中狼狈, 也许是没见到棺材,她依然保存着一半平日眼高于顶的傲气。   进屋一眼便瞧见了景詹,向虹实实在在愣住。   “景总……”   许多以前不能理解的事,现在似乎都明白了。   怪不得光曜那么宠景念桐……怪不得那次在会所,景詹唯独对她态度特别……   向虹好像还挺委屈,不失愤恨地说:“原来你傍上景总了,怪不得公司这么捧你。”   “你喊得那么凄惨,就是为了说这个啊。”景念桐靠在床头,懒懒瞥她一眼,带着点无所谓的笑,“都跟你说了,你不信。”   向虹咬了咬牙。   搁谁谁信啊?凭什么好资源都是她的,连好金主都是她的,气死个人。   景念桐转向景詹:“哥哥,我渴了。”   小满反射性动了一下,想去倒水,被景念桐眼神一瞥,老老实实把脚缩回去,把眼睛冲着一边,免得跟景詹对上眼神。   景詹看着景念桐,用脚趾想都知道她是故意做给向虹看。   景念桐冲他笑。   景詹起身,纡尊降贵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向虹哪儿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炫耀,气得要死,又只能忍着,放低姿态说:“我跟你道歉,以前是我不对,我不懂事,我不该嫉妒你跟你对着干,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不原谅。”景念桐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   “那你想怎样?”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啊,”小满在旁边翻白眼,“我姐腿都这样了,你动动嘴皮子就想抵消?怎么不得跪下来磕个头?”   向虹又气又恨:“你别太过分了!”   小满切了一声:“这就过分了?你可是故意伤害罪,至少得判几年。”   向虹抿了抿唇:“她这连轻伤都不一定够得上,就算是轻伤,最多也就判一年,当我法盲吗?”   这句话触了景詹不快,他坐在椅子上,扫过来的目光冷而锐利。   “你可以试试。”   向虹脸色变了变。   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景詹真的在背后操作,别说轻伤一般是三年以下,弄成重伤让她多判几年恐怕都不是问题。   向虹只能忍气吞声,低三下四道:“是不是我跪下来求你,就行了?”   她一咬牙,弯下膝盖真的就要跪。   景念桐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地说:“我没说。”   向虹膝盖都快碰到地,恼怒地重新站起来:“你玩我?”   景念桐放下杯子,抬起眼时,脸上没有笑意。   “你当我是活菩萨,还是圣母玛利亚,被你谋害还能原谅你。我的字典不存在以德报怨这种词,就算你现在把自己的腿砍掉一条,我还是要追究到底。”   如果她当时真上了马,恐怕不是断条腿这么简单。   如果她没有及时把那个小孩儿扑倒,也不是断条腿这么简单。   大人有大量?   她肚子里的小胚胎表示不同意。   向虹脸色青白交加:“你既然没打算私了,还让我进来干什么?存心羞辱我吗?”   “让你进来,就是通知你,别存侥幸心理,法律等着制裁你呢。”   景念桐笑了笑,“好好体验监狱生活,等你出来,以后再有《监狱风云》、《幸福的监狱生活》、《越狱》这种题材的剧,女一号没人争得过你。”   向虹怒不可遏:“景念桐!”   刚抬个脚想冲过去就被守在旁边的保镖一把按住,捂着嘴,跟提溜鸡仔似的扔出病房。   “好吵。”景念桐啧了一声,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摸完反应过来,瞄了景詹一眼。   四目相对,景詹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她笑得若无其事:“我饿了。”   -   向虹心烦意乱地走出医院,被一群记者堵个正着。   她懵着还没反应过来,咔咔咔的快门声已经响成一片。   “有消息说景念桐被马踩伤是你动的手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们是同门师姐妹,你出道的时候她提携过你,请问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你做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   “你不说话是认罪吗?”   向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死鸭子嘴硬:“没有的事,都是造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刚说完,两个警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她面前。   亮出证件,面无表情地说:“向虹是吧。你涉嫌故意伤害景念桐女士,人证物证已经齐了,麻烦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记者们本来就是得到消息来的,一点都不惊讶,只噼里啪啦把快门按得更快了。   向虹心里慌得不行,表情管理失控,僵着一张脸还想挣扎:“你们搞错了吧。”   警察根本没有理会,直接拿出手铐将她铐了起来。   “向虹被警察带走”、“向虹谋害景念桐”的tag转眼就被轮上了热搜。   她被铐上手铐带走的视频,被媒体、营销号大量转发、传播,同时在电视台的实时新闻循环播出。   当日各大新闻客户端的头条推送全部都是:“向虹涉嫌谋害景念桐,被警察带走调查”。   正听话乖乖等结果的景念桐粉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后援会没能制止住——当然,也没多努力制止。   成千上万的粉丝直接轰炸了向虹的微博。   向虹的粉丝无论从数量、组织性、战斗值,全都比景念桐的粉丝差了一截,现在又被铁当当的证据砸到头上,心虚、理亏,没怎么挣扎就被秒了。   但这依然不能消减景念桐粉丝的怒气,屠完向虹的广场和主页,又涌向向虹新任经纪人、向虹助理、光曜传媒官微、光曜传媒各个总监、甚至光曜总裁关衡等所有相关人士的微博,要求他们给一个交代。   自上次某一线流量公布恋爱导致故波服务器崩溃之后,升级过的系统在稳定维持将满一年之际,再次崩了。   景念桐想刷微博看个热闹,客户端根本打不开。   娱乐圈许久没有、也很少出现明星谋害他人的事件,影响太大,全网热议。某已婚男性被拍到出轨同剧组女演员、某著名歌手发布新专辑,等等热点事件都沦为了背景板。   光曜传媒的官方声明,在当日下午发布:   【经调查,我司艺人向虹收买马主故意谋害景念桐,事实清晰,证据确凿。   我司自成立以来,秉承“诚信经营、遵纪守法”的精神,严格约束艺人行为,要求艺人人品端正,遵纪守法。对一切有违现行法律的行为,我司绝不姑息。   根据我司艺人经纪合约第6.7条:艺人承诺,签约期间,不存在且不会进行涉嫌吸毒、赌博等各类犯罪行为行为,如出现上述违法行为,视为违约,由艺人承担所有责任,我司有权终止合约,艺人需按照三倍签约金赔付违约金,并赔偿我司因此遭受的所有损失,包括但不限于经济损失、名誉损失等。   我司在此声明,即刻起中止与向虹女士的经纪合约,停止其所有工作,并依法向其索赔违约金。】   警察的调查结果还未公布,这一声明,直接坐实了向虹的罪名。   接着,所有和向虹有合作的影视剧、综艺节目、品牌方,也纷纷表态终止合作,并向她讨要违约金。   一时间,向虹在网上人人喊打。   主要分成两拨:骂她的,和跟她要钱的。   一笔笔违约金额加起来成了无底洞,向虹即将面临天价赔偿和牢狱之灾。   演艺圈对劣迹艺人的容忍度很低,她这一进去,演艺生涯就彻底断送了。   -   情况稳定之后,景念桐打算回B市休养。   景詹上次出差,因为景念桐的事提前回来,一大半工作还没处理。跨国集团之间的合作,一分一秒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他们不在意,对方不可能白白承担这个损失。   D.E那边催了几次,不能再拖,景詹安排好送她回去,便直接飞去美国。   临走时,大牛接到一通电话,说了几句,捂着话筒将手机递过去。   “杜逢导演,找你。”   杜逢,当年选了景念桐做女主角,又因为绯闻失信的那位导演。   当时他的名气还没有现在这么大,这几年几部高质量高口碑的经典剧,各大电视节的最佳导演奖杯,将他推到了导演圈的第一梯队。   娱乐圈说大不大,之前在某个颁奖典礼,景念桐也见过他。   互相点个头就过了,也没什么好多说。   这通电话来得奇怪。   景念桐问了句:“什么事?”   大牛摇头,压低声音说:“他要亲自跟你说。”   景念桐接过电话:“杜导。”   “念桐啊。”杜逢叫了她一声。   景念桐挺平淡的:“嗯,您找我什么事?”   “贸然联系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杜逢对她很是客气,“原本想去看望你,但你住院的消息压着,一直不知道你在哪个医院,没能带小安去当面向你道谢。”   “小安?”景念桐看了大牛一眼,大牛摇头,表示不清楚。   小满在那边拼命打手势,似乎知道什么。景念桐没看明白她的意思。   “是我小女儿,那天拍广告的时候,你救了她。”杜逢说。   景念桐停了下。   倒没想到缘分这么奇妙。   “真的很感谢你,小安也一直念叨,想探望你。你什么时候回B市,方便的话,我带她去看看你。”   “没关系。”景念桐说,“她转交的花我已经收到了。”   杜逢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郑重道:“以前的事,我对你一直有愧疚,这次你又救了小安,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言下之意,想拿合作来报答她。   一个见义勇为,救了大导演的女儿,这运气倒也是奇妙。   这段时间,景念桐也接到不少片约。   电影《奇形》虽然给她加上了好莱坞的光环,但她没有实打实的正剧作品傍身,在看实力说话的正剧圈子,处境依然有些尴尬。   大导演的戏,女主角自然有实力派的女演员可供选择;一般的小角色,拿来请她又难免有“看低她”的嫌疑。   送到景念桐手里的剧本,她每一本都看了,没有满意的。   如果能拍到杜逢的戏,也算是因祸得福,天降狗屎运。   “不用了。”景念桐礼貌地笑笑,“我救小安,不是因为她的爸爸叫杜逢。” 第35章   为避免麻烦, 景念桐受伤之后的消息瞒得很紧。   回B市的行程是景詹安排,除了身边几人,连经纪公司都不知道。下飞机, 直接从停机坪乘专车离开。   景念桐身份特殊, 知名度高, 个人辨识度也高,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景詹给她安排了一家隐私性极佳的私人疗养院。   这类专供富人阶层的疗养院,最不差的就是钱,所有医疗设施都是业界最先进和智能的, 病房也非一般医院可比, 单人套房的面积比得上一套普通的三室。   地理位置极好, 在风景和空气都很优质的郊区,打开窗户便能闻到清晨新鲜的空气。   环境幽静, 非常适合休养身体,以及……养胎。   -   入住第二天, 景念桐被安排了全身检查套餐。   一早景詹打了电话过来, 景念桐没醒, 小满接的,战战兢兢汇报了一下景念桐的状况,景詹便挂了。   等景念桐醒来,小满跟她提,她懒洋洋地打呵欠, 没有给景詹回电话的意思。   她快天亮才睡着,困得厉害。   要抽血做检查,不能吃早餐,她最近不太能抗饿,导致心情不大愉快。   一长串的检查单子, 她懒得看,任由小满一个一个把她推到检查的科室,做完检查再推出来。   抽完血马上先带她回去吃早餐,喝了热牛奶,她才肉眼可见地心情好起来。   到B超室的时候,景念桐抬头扫了眼墙上的指示牌,顿了顿。   她还没跟这里的人提过怀孕,怎么连B超都安排上了。   “你说的?”景念桐问。   “说啥?”小满正低头研究单子。   “没什么。”景念桐又不说了。   小满一脸莫名其妙。   应该是景詹交代的。   她的直觉。   也就是说,他知道?   疗养院不需要排队,检查效率很高。   B超检查一切正常,医生告诉景念桐现在已经可以听胎心音了。   懒洋洋的她上来点兴致,戴上连接胎心仪的耳机。   胎心音的频率很快,但又是柔软的,比起成年人的心跳声,简直称得上脆弱。   可是感应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小满好奇地听了听,听完就只是兴奋和新奇,景念桐直到被推出妇产科,都没说话。   那快速的、小小的心跳声,好像一直在她耳边,没有停止过。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像在听它说话。   叽叽喳喳的小满终于察觉到她的沉默,问她:“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在听它说话。”景念桐说。   “谁?”小满晕着张脸。   景念桐笑了笑,正要答,看见走廊前方静静立着的男人。   身形纤长挺拔,安静望着你时温柔深情的气质,大概会令许多女人心动。   “他怎么又来了。”小满对梁喆显而易见不太欢迎,小声嘀咕,“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走廊安静,她的声音虽小,一字不差地传到梁喆耳里。   他照旧挂着笑,看向她的眼神依然温和。   他是景詹的表弟,多少和景詹有些相似的心机深沉的基因。   要是有心想查到她在哪儿,不是难事。   “你先回去吧。”景念桐说。   小满犹豫又警惕,十二分地不放心,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在旁边等你,有事你就大叫,我马上冲过来救你。”   景念桐乐了,给她一个OK的手势。   -   梁喆主动走过来,推着景念桐的轮椅,缓慢地朝前走。   走廊另一端头是一个小阳台,走出去,可以看到楼下的小花园。   景念桐从小受方桐影响,对花啊草啊有着天然的喜爱心理。植物的清香是她最偏爱的味道,吸一口神清气爽。   她靠在轮椅上,闭着眼感受了一下午后拂面的微风。   湿热的风里裹着青草香,夏天的味道。   “今天来找我做什么?”景念桐问得平静,比前两次对他显然更有耐心。   “来看看你。”梁喆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想要摸她右腿的固定器。“怎么这么不小心?”   “别碰。”景念桐道,“我洗一下很麻烦。”   这话已经把嫌他摆在了明面上。   梁喆手顿了顿,收回,也不介意被她当做什么脏东西,还是若无其事笑着。   “在我心里,你的身体比任何人都更珍贵,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景念桐挑了挑眉,踩一捧一:“你哥真应该好好跟你学学说话之道。”   同样是关心,景詹就只会冷飕飕嘲讽。   讨人厌。   梁喆看着她,眼神说不出是怅然还是歆羡:“可是你还是喜欢他胜过我,甚至愿意为他生孩子。”   景念桐的视线从楼下的花园抬起,瞥过他,意味深长地扯了下唇。   “你消息还真灵通。”   梁喆没有否认:“我哥能拿到你的病历报告,我也能。”   所以,景詹果真早就知道了。   也挺能装。   “桐桐,你真的想好了吗?”梁喆问她,“这个孩子你想要生下来?”   “是啊。”景念桐又觉得饿了,不以为意地答。   “为什么?”梁喆问这个问题时,眼中有些执拗的东西一闪而过。“你应该清楚,这个孩子不应该出生。”   “你给我一个不应该的理由。”   梁喆目光难辨地看她片刻,“我哥不会娶你的。他是景家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像他这样的人,背负着家族和企业,婚姻也是一笔生意。他需要联姻,和某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这是从他出生就注定了的。他的父亲如此,他也一样。”   景念桐没出声,也没看他,望着花园里开得最好的那朵黄色的花。   不晓得什么品种,方桐认植物的本领比她强很多。   “桐桐,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见过他的家人吗?”   梁喆停了停,接着道:“就算我哥真的想娶你,姨母和姨父也不会同意。他们看不上娱乐圈,看不上艺人,我哥的亲妹妹,被家里宠得厉害,也任性,因为想做演员,和家里闹翻,已经离家好几年。”   景念桐等他把话都说完,才不紧不慢地回了句:“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梁喆低头看她。   “我要不要这个孩子,跟要不要这个男人,是两码事。”   景念桐笑得平淡,“孩子又不靠他养,我自己养得起。你们男人大概总自负地认为,女人离开你们就不能活。想多了。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思想和经济独立的女性,不需要依靠男人,每一个人生选择,都可以凭自己的意愿决定。”   梁喆想过她许多反应,唯独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生孩子,不是给其他任何人生的,是我自己想生。”   景念桐一直没有告诉景詹,其中一个层面,就是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复杂。   在她这,孩子和景詹,可以是不相干的两件事。   -   床离窗户很近,是景念桐专门让人挪的。   吃完午饭,她半躺着看了会儿书,犯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忘记梦到什么,醒来已经傍晚,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和景詹第一次见面的那次。   那时她还没出道,家里也还没出变故,她只是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人人都认识的校花。   那天跟着同学一起参加一场假面舞会,长得太漂亮惹了麻烦,被一个无赖的臭男人盯上,想和她跳舞。   太过色眯眯的眼神,面具都挡不住,让人生厌。   景念桐拒绝,可臭男人还有更让人厌烦的毅力,不停纠缠她。   景念桐躲他,穿梭在人群里,不时回头看,不小心就撞了人。   她抬头时先看到了对方的下巴,线条分明的下颌,薄唇。   鼻梁上是银色简约的面具,视线微微垂下看向她,是一双冷感的眼睛。   景念桐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得久了些。   她再次回头时发现那个臭男人追了过来,马上问:“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景詹的视线扫过追过来的男人,又看向她,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   景念桐说完,没等他答便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进舞池。   鬼迷心窍,景詹没有拒绝。   那支舞跳得格外有感觉。   探戈的风格,节奏强烈,情绪也热烈,有些姿势亲密。   他们全程没有说过话,但眼睛一直看着彼此。景念桐每次都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   这个男人的气息,对景念桐来说,莫名地吸引。   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同样的感受。   结束时,那个臭男人已经不见了。   她站在景詹面前,因为跳舞出了一点点汗,想要说点什么。   但没来得及,她甚至没想到说什么,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同学一把拽走:“完了完了,快到门禁时间了,快点!” 第36章   “哥, 你怎么还没下班。”   梁喆进来的时候没敲门,他和景詹打小一起长大,感情不比亲兄弟浅。   景詹刚回国, 进公司不久, 办公室还在中层。梁喆当时也被安排在盛邦学习, 是这的常客,进出自如。   梁喆的视线落在景詹手中的银色面具。   “姨母跟我妈今天想看话剧,我订好票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走?”   “晚上有个应酬, 你们去吧。”景詹将面具放下。   梁喆却笑着将那副面具拿起, 在手里把玩:“哥, 你在想那天那个女孩?”   景詹目光扫向他。   他一向情绪不显,看不出神色。   “那天看到你们跳舞了。看起来很漂亮。虽然没露脸, 看背影应该是个美人。”梁喆的表情意味深长。   景詹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看背影识女人了。”   “哥,你喜欢她吗?”梁喆问, “怎么不找她?”   景詹没答, 像对他的问题不感兴趣。   因为跳了一支舞就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到处找人,不是他会做的事。   “我帮你找吧。”梁喆拿着面具在手中抛了拋,笑着朝外走,“难得你对一个女孩有意思。”   景詹看着他走出办公室,也没阻止。   没找到。   这是梁喆后来给景詹的答复。   “伍哥说, 没听说过这个人,不是他请的。那天来的人很多,还有附近学校的,估计是跟朋友一起来的。”   景詹没太往心里去。   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把自己放在找人的位置上。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 梁喆不常出现在他面前,不知在忙什么。   -   景詹再次见到景念桐,是在一次饭局。   梁喆攒的局,叫了不少他的朋友,郑重地说要介绍女朋友给大家认识。   景詹和他的那些朋友不熟,因为他三催四请,加上这个“由头”,才肯赏脸出席。   主人翁到的最晚,景詹坐在包厢里,和一帮入不了他法眼的纨绔格格不入。   虽然他是梁喆的兄长,感情不错,冷冰冰的气质却很难接近。   他是景家长子,又优秀得令人望尘莫及,大家都忌惮,有人上前搭了两句话,被他锐利的眼神瞟过就觉得自惭形秽,灰溜溜不敢再上前。   梁喆推开门进来,景詹才发觉有段日子没见他了。   梁喆的头发剪短了,比之前干练许多。   景詹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落向他身后进来的人。   那天景念桐穿了一条红裙子,肤白胜雪,腰纤如柳。   她总是钟爱红裙,最艳丽最夺目的颜色,她驾驭得刚刚好。   她那时候年纪尚轻,还有些年轻的朝气,美丽也是青春靓丽的,一颦一笑都让人挪不开眼。   梁喆的一帮兄弟眼睛都直了,争先恐后与她打招呼,惊艳之色藏不住。   梁喆将她护得紧,挡开一只只倾慕的手。   最后,梁喆带她来到景詹面前,正色,互相介绍:“哥,这是我女朋友,桐桐。”   景詹的眼神深邃,不显山不露水,看向二人时深色极淡,冰化开也不会比他的眼睛更冷。   景念桐看着他,目光是和看其他人时不同的,有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打量。   “你好。”她说。   景詹对上她的目光,又毫无波动地收回,没给反应。   “什么时候交往的。”他问。   梁喆回答:“刚刚在一起不久。”   景詹没再说话。   梁喆将景念桐带到另一边坐。   饭桌上热闹极了,每个人都很热情兴奋,除了坐在另一端,全程脸色漠然的景詹。   景詹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碰上景念桐。   地上被前一任使用的客人弄了水,她脚下一滑。   景詹顺手扶了一把,掌心落在她腰侧。   景念桐站直,低声向他道谢。   景詹收回手,离开洗手间。   -   景念桐面前的“梁喆”,和景詹有许多相似之处。   从一丝不苟的西装,到简短利落的短发。   从淡漠的待人方式,到常用的皮革调香水。   跳舞时一见钟情的气息,在景念桐眼前蒙上了一层滤镜,也给梁喆铺了一条捷径。   他追求她的过程并不困难。   在包厢里见到景詹,景念桐开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说,梁喆是用“一起跳舞的男人”的身份追到她,景詹显然比他更像那个男人。   她没搞清楚是哪里出现问题。   梁喆很少带她见景詹,但难以避免地会碰到面。   景詹极少和她说话,论起高冷,梁喆显然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景念桐曾在梁喆不在场时,问过他一句:“景总会跳舞吗。”   是在某个朋友家的宴会上,自助餐台前,她站在景詹旁边,手里拿着食物夹子。   梁喆站在不远处与朋友说话,景詹抬眸,对上他望过来的视线。   “你会吗。”景詹反问。   “我会啊。”景念桐心不在焉地去夹一块点心,没夹起来。景詹将点心放到她盘子里。   “你呢?”她又问。   她偏头看向景詹,景詹也低头,目光与她相对。   如果梁喆再晚几秒过来,景念桐也许能听到答案。   有一次去找梁喆,景念桐在电梯里碰到景詹。   她打了个招呼,景詹极淡地点了下头。   安静的电梯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人说话,于是气味更加明显。   景念桐忽然转头,莫名其妙问了一句:“Tuscan Leather?”   景詹偏头看她。   景念桐勾着一丝笑:“梁喆也喜欢用这个香水。”   Tom Ford 的Tuscan Leather。   那次跳舞时,闻过的味道。   有些事景詹显然看得比她透,但也从未说过什么。   只是不咸不淡的两个字:“是吗。”   “你们兄弟俩,你问我吗。”景念桐的话像有深意,又像没有。   电梯到了,她抬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曾有过意乱情迷的一刻。   梁喆生日那晚,叫了朋友在他家里喝酒。   酒过几巡,醉的醉倒的倒,景念桐去厨房煮醒酒茶,听到景詹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声跟那群人都不太一样,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沉稳。   景念桐头没回,泡了两杯,等他走过来,递给他一杯。   “随便弄的,尝尝?”   景詹接过了杯子,低头看着杯中褐色的茶水,不知在想什么。   景念桐捧着茶杯看他。   景詹忽然抬起眼,直直对上她。   他衣服端正,只有些微的褶皱。身上有一点酒味,眼神十分清明,看起来清醒得马上去开个会不是问题。   于是景念桐没料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冷不丁被他扣住下颌,他的唇覆上来时,带着被酒精熏灼的热气。   景念桐愣了下。   然后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   景詹的出现,让梁喆身上属于那支舞的影子,越来越淡。   淡到快要消失的时候,景远谦出事了。   景远谦在公司直接被警察带走,不允许探视。   景念桐和方桐急得团团转,在浩浩荡荡的指责声中,坚定不移地相信景远谦没有做过制假贩假的事。   接下案子的代理律师说证据确凿,只能认罪,争取减刑。   景念桐和方桐绝不同意,但想要救景远谦,至少要先了解真相。她们想尽所有办法,见不到人,也传不了话。   梁喆在这时帮了她一个大忙,带她进看守所,见了景远谦一面。   之后为了帮她,东奔西走。   景念桐当时并不知道,梁喆之所以能带她进去,是因为景詹出面。   她受了梁喆这个恩,酝酿到嘴边的“分手”,无法再提。   当年的制假贩假案轰动全城,耗时许久,生生耗到家里所有的财产被没收,景念桐和方桐从豪华别墅搬到廉价租房。   这个漫长的过程里,梁喆和景詹究竟谁是真谁是假,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如何给景远谦翻案,重要的是照顾身体突然变差的方桐。   她最后到底还是在挣扎中败给现实。   又在穷途末路时发现梁喆劈腿。   倒也没多少难过。   只是从头到尾都让人觉得可笑。 第37章   詹这次出差的时间久了些。   落地后直接回公司, 开完例会,又和几个高管单独开了一个小会,天快黑时, 才从堆积如山的工作中解脱出来。   车已经在楼下候着, 景詹上车, 解开西服的扣子,连日的奔波疲倦都藏在眉宇深处。   林嘉明道:“夫人刚刚来过电话,请您晚上回去吃饭。”   姜书容叫他回家,应该是有事要商量。   “疗养院情况如何。”景詹问。   “念桐小姐做过体检了, 一切正常, 腿恢复得很好。不过总是失眠, 骨头愈合发痒,晚上睡不好。她心情应该还不错, 每天都叫保镖陪她打麻将。”   林嘉明笑着补充一句:“听说她一个人输。”   景詹轻哂一声。   停了两秒,吩咐司机开车。   -   进门时姜书容正在吃饭, 见他回来, 道:“怎么忙到这么晚, 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   一边叫佣人去添碗筷。   “有个会要开。”景詹在餐桌边坐下。   景家没有太过铺张的习惯,今天的菜很丰盛,是照着平常三人用餐的分量做的。   但只有姜书容一人。   “你爸本来也在等你,临时有事出去了。”姜书容执起筷子,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女人, 连用餐也是极优雅的。   景詹平时话就少,吃饭时更安静。   姜书容给他添了几次菜,说起今天叫他回来的目的。   “你现在有在交往的人吗?”她问。   景詹抬了抬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今天过完生日,已经迈过三十了。你爸跟我都觉得,你是时候考虑成家的问题了, 虽然工作忙,但人不能把所有重心都放在公司。”   “前些日子,你徐叔叔跟你爸委婉提了句,想定下你和静姝的婚事。静姝样貌家世都是上乘,人品端正,行事有度,我和你爸仔细商量过了,适龄的女孩里,静姝是最适合你的。今天叫你回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如果你没有意见,就把这件事定下。”   姜书容跟他说这些话时很自然,没有拐弯抹角。   这在上流社会豪门家族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她和景擎宇当年也是同样接受安排。   景詹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有着超脱常人的理性和成熟,他能用更商业化的眼光来看到婚姻二字。   ——不是爱情的结局,是用来利益交换的工具。   商业联姻有太多反目成仇撕破脸皮、或是表面花团锦簇暗地一片狼藉的例子,景擎宇和姜书容的婚姻维持三十年,一直和平、和谐,在外人眼中是“模范”。   事实上,他们确实相敬如宾。   能保持多年和谐的一个原因是,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他们是名义上以及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他们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但私生活互不干涉。   这种模式和两人之间达成的默契,给了这个家一个固若金汤的躯壳。   景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过十一二岁。   他从很早便看清了婚姻凉薄的底色。   景詹搁下筷子,在姜书容的注视下回答:“如果你们是在问我的意见,我没兴趣。”   姜书容微微有些惊讶。   景詹在他们的培养下成长成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足够理智也足够冷漠,没有过多的私人感情。   他并不会在意未来的妻子是谁,只要这个人是最合适的那个。   他一直以来也确实不负期望,在事业上的杀伐果决甚至胜过景擎宇当年。   极度自律,极度冷静,多年来身边没有出现过任何女人。   “你不喜欢静姝,还是身边有人了?”姜书容的后半句问得委婉,目光有探究的成分。   前不久,景詹身边养了个女明星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景擎宇耳中。   他大发雷霆,被姜书容及时劝止,没去当面质问景詹。为他挑选合适结束对象的事便提上日程。   餐厅的灯光是设计师特意选的,能将食物的色泽渲染到极致,增加食欲。   菜都是景詹爱吃的,但今天让人没什么欲望。   景詹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并不慌乱。   “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不必信外面的传言。”   “我知道你有分寸。”姜书容斟酌了一下,“不过,你爸原本就不喜欢你们和艺人染上关系。因为沅沅的事,他对这个行业的意见很大。”   景詹静默数秒,答了模棱两可的四个字:“我会处理。”   -   景念桐最近很爱看书。   她房间的书新换了一批:《麻将赢牌技巧》、《麻将理论实战打法》、《麻将实战致胜百招》。   景詹来的时候,她正在研究《成都麻将高级打法》。   小满一边给她削苹果,一边传大牛的话。   “大牛哥说,有个轮椅的牌子找你做代言,给的钱挺多的,问你接不接。”   景念桐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见过哪个女明星代言轮椅的?”   “这不是正好你现在腿瘸了吗,打广告可信度比什么广告词都好使,大牛哥说这叫资源利用。”   景念桐微笑:“这么会利用,让他给我接个母婴用品的代言吧。孕妇装、营养品、胎教课,奶粉、婴儿床、纸尿裤,全线我都包了。”   小满叉了块切好的苹果喂她:“那可完了。你怀孕的消息放出去,世界要崩……塌了……”   最后两个字化成带着颤儿的气音。   景念桐顺着她的视线看,景詹立在门口,看样子已经把他们的对话该听的都听见了。   小满还在暗自懊恼说漏嘴,景念桐却淡定得紧,继续看自己的麻将宝典。   景詹走进来,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   用最复杂的语言讲最简单的技巧,通篇废话,用来糊弄门外汉。   安静片刻,他出声:“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说什么?”景念桐抬起眼,想了想,“哦,我前几天输给保镖的钱还没付,你记得结一下。”   景詹不作声盯着她,目光深沉。   小满觉得这气氛不适合自己在这儿照亮,悄没声地往外溜。   门关上,沉默的对峙,显得房间比之前更安静了些。   “你打算瞒我多久。”景詹问。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何必多此一举。”景念桐的逻辑严密,说得振振有词。   她耍无赖,景詹没跟她计较,绕过她兜的圈子,重新问了一遍:“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景念桐把书翻了一页,抬头看向他。   眼睛还是那样漂亮,笑得很美,也很讽刺,“我生个孩子,也需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这话让景詹皱了皱眉。 第38章   “这件事我还是有过问的资格。”景詹的声音有些冷了。   他确实有过问的资格, 毕竟入了一半股份,理论上拥有50%的话语权。   景念桐说:“我选择留下它,和你没有关系。”   最后四个字令景詹眉头皱得更深。   “你想说什么?”   景念桐没有回避他充满压迫感的视线, 和他对视片刻, 放下书。   他们之间有太多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不够体面和光彩的开始、从起点带上的利益色彩、似情人非情人的关系……   在这件事上两人心照不宣, 很少提及。但不提,不代表着曾经的隔阂不存在。   这个孩子的到来——准确来说,是景念桐留下它的决定,将一切推到了台面上。   “你还没腻吗?”她问景詹, “可是我已经腻了。”   空气陡然凝滞, 又极速下坠。   粉饰多年的表面和平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露出背后千疮百孔的本来面目。   景詹盯着她,那双眼漆黑而锐利, 一点点转冷。   有些事情必须要厘清。   “我不介意和你保持这样的关系,如果没有这个意外, 也许我会继续给你做情人, 虽然不太听话, 但至少有点姿色。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景念桐看着他笑了下。   “我可以有一个可有可无的金主,我的孩子不需要一个可有可无的爸爸。”   “可有可无?”景詹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一个字音都往下沉一分。   景念桐没说话,看向他的眼神写着:不然呢。   沉默加速四周温度的降低,气氛冷得不像话。   景詹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良久,抬脚缓缓走到床前,右手抚过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抬起。   “你最近越来越放肆,总是在试探我的底线。”他的声音很冷, 景念桐仰头望着他的眼睛,望不见其中深不见底的情绪。“是我对你太纵容了吗。”   景念桐嘲弄地扯了下唇:“你觉得我在跟你闹着玩?”   景詹没有否认,冷淡地收回手。   像是谈判桌上掌控话语权的优势方,强势,不容置疑。   “其他事随你闹,这件不行。”   他说完转身离开病房,背影散发着低气压的冷漠。   小满没听见里头说了什么,还以为两人许久没见在你侬我侬呢,乍一见景詹冷着脸出来,愣住。   满肚子疑问,怕触他霉头也不敢多嘴,等他走了才赶紧溜进去。   “你跟景总吵架了?他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小满一脑门子写着懵。   景念桐靠在床头,闭着眼睛说:“他本来就难看。”   -   景念桐在疗养院内的行动并不受限制。她腿伤未愈,本就没有出门的需求。   那天之后,景詹照旧偶尔每天来看她。   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那天的事绝口不提。   景念桐继续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好一阵子都太平无事。   有专业的营养师为景念桐设计孕妇餐,兼顾营养和美味。   她没有被喂胖,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五个多月才开始略微显怀。   腿伤痊愈的时候,刚好光曜的周年庆到了。   大牛提前几天问她要不要参加。巨头娱乐公司的庆典肯定少不了记者,到时候人多眼杂,万一她被人看出来,或是拍到什么角度,“疑似怀孕”的联想就够闹的。   “去啊。”   景念桐正在花园里散步,瞟了眼不远处,每天都寸步不离跟着她的保镖。保镖一人一张扑克脸,她收回视线,闲闲道,“没有我,他们有什么好庆祝的。”   “……”   大牛叮嘱:“那行,那你到时一定要注意,没的都能说成有的,何况你这本来就有的。”   “知道了。”   周年庆当日,景念桐穿了一件oversize的粉色毛衣,过膝黑袜配皮鞋,衬得双腿笔直修长,依然是令人艳羡的好身材,根本看不出怀孕的迹象。   -   十周年的大日子,光曜旗下的艺人全员到齐。   这种场合免不了交际应酬,景念桐从前就不上心,现在揣着肚子站不久,跟关总和几个熟悉的朋友打过招呼,便找了地方坐下来休息。   过了会儿,工作人员来请,要准备拍大合照了。   景念桐过来得晚,宽阔的场地,巨大的阶梯型座位,上百号人已经差不多就座。   有明星的地方,合影就要讲究站位。   关衡作为大老板,坐在第一排;第二排依次坐着三位副总、咖位最大的几个艺人;再往后是总监们以及第二梯队的艺人。   见景念桐过来,有人不禁四下张望几眼。   光曜旗下有两位影后,咖位都比景念桐大,但人气远远不及。她太红,加上公司宠着,以致于许多人私下认定的光曜一姐,是“景念桐”这个名字。   不过这会儿,第二排的C位已经有人坐了,两位影后的座位挨着,刚才还谦让了好一番。   景念桐进来之后,原本相谈甚欢的气氛,略微有几分冷却。   明星之间的明争暗斗本就是无形的,没有谦让晚辈的道理。   加上上次《奇形》临门一脚被景念桐拿走,两位影后私下难免也有不满,现在都佯装不知。   更尴尬的是,C位被占也就算了,第二排整排都已满员。   大家都明白,景念桐就算不坐C位,至少也要坐第二排的,现在势必要有人出来让座。   微妙的尴尬,无声无息地蔓延。   坐在第二排边上的一个艺人不爱争抢,见状起身:“念桐姐,你坐这里吧。”   “不用,我去后面。”景念桐对她笑笑,像是压根没感觉到这因自己而起的尴尬,若无其事地迈步走向后排。   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摄影师正在调整相机,许多人在聊天说笑,现场不至于吵闹,像是高中的十分钟课间。   景詹就是在这时进来的。   景念桐听到周围音量降低,抬眼便看到他。   他今天的西装颜色浅,浅灰色威尔士亲王格,白色衬衣,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   不少女星的目光都追随着他。   景詹的视线没往景念桐的方向投去一眼,被殷勤的赵总监请到第一排,与关衡隔了一个座位坐下。   过了会儿,一个带着工作牌的男生弓着腰跑到景念桐面前:“念桐姐,关总请您到前面去。”   老板的面子不能不给。景念桐起身,跟着他走到最前面。   关衡正偏头跟景詹说话,瞧见她,坐直,指了指他和景詹中间的座位:“坐吧。”   景念桐:?   第二排的人听到这句,霎时都安静了。   这可是全场的C位。   一个艺人,坐到大老板和大股东中间,这是什么至尊无上的地位?   景念桐瞥了眼一脸淡漠、仿佛不认识她的景詹,从善如流地坐下。   景詹叠着腿,从始至终没跟她说话,冷冽的气息却极具存在感,令人难以忽视。   景念桐今天没打算再回疗养院,也不打算回江宁湾,已经叫小满把她从来没住过的房子打扫出来。   没想到景詹会出席这种场合。   她如芒在背,想起上一次如此如坐针毡,还是当年坐在梁喆和景詹中间。   那时她还是梁喆的女朋友,而前一晚,她刚刚和景詹在厨房接吻。   合照之后的party,十分热闹。景念桐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提前走了。   坐自己的车,回她自己的一套房子。   景詹没有打电话来问,也没有派人来把她抓捕回去,不过第二天早上,小满发现院子里站着四个保镖。   跑回去给刚睡醒的景念桐打报告。   景念桐伸着懒腰,慢悠悠走到窗口,向下瞄了眼。   “来保护皇太孙的,家里皇位等着继承呢。”   -   腿伤之后,景念桐便处于全面停工状态。   养伤期间团队及公司的人未雨绸缪,提前为她筹划复工的工作安排,被景念桐以“我要休息几个月,暂时不接工作”为由,挡了回去。   她每天的安排十分清闲,规律作息,按时三餐,或是在家看电影拉片子,或是看话剧,产检之后还发展出了一个新爱好——在医院看人。   她的肚子慢慢显怀,没再刻意遮掩,产检坚持选择了公立医院。   理由是:“演员要体验生活。”   小满怕她被人认出来,惹出麻烦:“万一被人认出来呢?”   景念桐不以为意:“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瞒不了一世。”   小满劝不住,只能尽力帮她选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不打眼的衣服。   戴上口罩和帽子,伪装得严严实实。   也许是医院的患者和家属来去匆忙,没有多余心思注意身边的人是不是明星;也许是没人会把孕妇与景念桐联系在一起,竟真的没露馅。   那天景念桐碰到一个孕妇站不稳,及时将人扶住。   对方连连道谢,然后问她怀几个月了,第几胎,第一胎不容易,得注意点……   小满在旁边提心吊胆,但对方似乎一直都没认出景念桐。   景念桐做了一回小雷锋,一路把人给送回病房。   病房里有个脸色苍白的产妇正在吃饭,非常寒酸的冷粥冷菜。   景念桐多看了两眼,旁边的人便唏嘘着给她讲,这个产妇刚生产几天,丈夫一看生的是女儿就再也没来过,连个送饭打饭的人都没有,可怜。   景念桐看不得,叫小满买了热饭送过去,给她留了笔钱。   之后每次产检,她都喜欢到处逛一逛。   看临近预产期的孕妇,看做化疗掉光头发的胰腺癌病患,看穿着刷手服在手术室门口被缠上的医生,看操着方言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撞的家属。   在走廊上碰到杜逢导演那次,景念桐正在试图跟一个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太太聊天。 第39章   景念桐穿着闲适宽松的长款羽绒服, 跟老太太一块坐在椅子上。   帽子被她搁到一旁,脸上只戴着口罩。   大约是孕妇的气质与医院太相恰,她与周遭环境和谐地融为一体。杜逢从她面前走过, 压根没认出她。   他进了肿瘤科汤主任的办公室, 过了快半个小时才出来。   景念桐已经跟老太太聊完了驴唇不对马嘴的天, 起身正要离开。   见杜逢出来,她拿在手中的帽子没戴,叫了声:“杜导。”   杜逢匆匆的脚步一停,注意力这才放到她身上。仔细打量她几眼, 吃了一惊。   “念桐?你怎么……”后半句卡在嘴边, 他看看四周, 慎重地没说出口。   谁能想到当红女明星突然怀孕了。   谁能想到当红女明星挺着大肚子一点包袱都没有地坐在医院闲聊天。   -   咖啡馆,两人坐在私密性良好的包间。   景念桐摘下口罩, 闲聊道:“您来找汤主任?”   “你也认识汤主任?他在业界的口碑很响,下部戏涉及到这方面, 希望能请到他做专业上的顾问。”   杜逢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   半晌, 失笑摇头:“我刚才是真没认出你。”   景念桐笑着往咖啡里加了四分之三块放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闲适的自在。   “除了肚子大了些,我应该没什么变化。”   “一样,也不一样。”杜逢思考着如何表达,“女明星和普通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放在人堆里很出众,一眼就能看到。你尤其是,很漂亮,很夺目,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不过刚才, 你身上没有这种光环。”   失去光环,对女明星来说,应该并不是一件好事。   景念桐似乎不太在意,轻轻挑了下眉:“那是泯然众人了?”   “那倒不是。你看你现在摘了口罩,坐在这儿,光环就又回来了。”   这在杜逢眼中是一个优点,语气是带着赞赏的。   “你们这些偶像派演员,身上都是有光环的,这种光环是你们吸引粉丝的点,放在偶像剧中很好,但一旦走出偶像剧,就会收到很大的局限。为什么有些演员演什么都像她自己,融入不了角色,就是因为摆脱不了这种光环,说白了,叫偶像包袱。”   “不过,我今天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强的可塑性。”杜逢说,“你的包袱是可以放掉的。”   景念桐笑了下:“您忘了,我是电影学院毕业的。”   “是,以前竟然忽略了这个。”   她的外形太过耀眼夺目,出道走的就是偶像派路子,红得发紫紫得发黑,这个光环让很多人忽视了她本身。   其实她也是科班出身,如何融入角色,她早在学院里就懂得。   “你在那儿做什么?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看人。”景念桐说,“医院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各个行业,各种性格,每个人来这里的目的都相似,表现却完全不同。有些人的经历和心事都写在脸上,看得多了,能从穿着打扮猜出一个人的职业、生活状态,单身、独居、已婚、甚至出轨……”   景念桐喝了口咖啡:“很有意思。”   杜逢点点头:“你说得对,医院是最千姿百态的地方,人的喜怒哀乐,全都堆积在这。不过我没想到,你还有观察人的爱好。”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若有所思地看了景念桐片刻,正式提出邀请:“我正在做一个医院题材的剧本,你有兴趣吗?”   景念桐从咖啡上抬眼。   “上次小安的事,我一直没当面向你说声谢谢,我跟小安妈妈都很感激你。不过,我这次邀请你,和小安没有关系,和以前的事也没有关系,我是真的欣赏你。这个剧本里有一个病人的角色,我很希望你能挑战一下。”   没等她表态,杜逢紧接着说,“这个角色不是主角,可能有些委屈你,但是挑战和难度很大,如果能演好,会非常出彩。等剧本初稿定下来,我发给你,你可以看看再决定。”   景念桐想了想,道:“我会考虑。”   -   又到了年底,电视剧大赏照例发来邀请,景念桐七年来首次缺席,大牛代为领奖。   这一年,依旧没有新人能够取代她。   但景念桐的缺席引起了诸多猜测,晚会还没结束,#景念桐销声匿迹#的tag,便和#七连冠人气女王# 一起登顶热搜。   【姐姐还没康复吗?都半年没消息了】   【她好像自从把骨折之后就消失了……】   【@大牛就算不复工,姐姐的近况还是要更新一下,这样大家都很着急】   粉丝的担心之外,是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唱衰言论。   “流量演员以曝光率为生,太长的空窗期会造成大量的人气流量,景念桐消失这半年,已经有不少新人小花冒头,势头迅猛,相信不用多久可以就可以取代景念桐……”   “年度最被看好的新人——姜沅,搭档凌霍主演《南歌传》,人气飙升,有望超越景念桐……”   “景念桐断腿后遭遇事业危机……”   -   当时桐近来作息非常规律,连微博都不怎么刷了,专心养胎。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正在花园挑长得好的花,摘下来修建。   小满从可视门铃看到叶敏敏,跑过来问:“是敏敏姐。要让她进来吗?让她知道,会不会传出去?”   “不会,让她进来吧。”   叶敏敏还是信得过的。   小满跑去开门,景念桐放下剪刀,拿着一捧花往回走。   “哎哟我说,网友猜什么的都有,就差怀疑你是被外星人抓走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躲清闲。”叶敏敏人未到,声先至。“人呢?干嘛呢?”   “这儿呢。”景念桐慢悠悠的音调和人一起踏上台阶,穿过花园的玻璃门。   “你怎么胖了……”叶敏敏的笑刚扬起来,冷不丁僵在脸上,瞪大眼睛盯着她的肚子,“什么玩意儿?”   “胚胎。”景念桐把花放在桌子上,一枝一枝地往花瓶里插,剪掉侧枝,调整长度。   叶敏敏冲过来,一把拽住她,掀开她的衣服就往肚皮上摸。   景念桐被冰得啧了声:“把你的冻鸡爪拿出去。”   “我靠……”叶敏敏被那真实的触感惊呆,难以置信地在客厅来回踱步。踱了几圈又走过来,再次掀开她的衣服要摸肚皮。   景念桐把她的手拍掉:“你今天出门没带智商吗。我怀孕了,有什么不相信的。”   小满在旁边嘎嘎直乐,叶敏敏总算是相信了这个太过惊人的事实。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竟然不告诉我?!竟然连孩子都怀上了!”她抓起景念桐的手看了看,“戒指呢?”   “没结婚。”   “没结婚?没结婚那你……”叶敏敏惊讶,“孩子他爸是谁啊。”   景念桐嫌她吵,把花放下,到沙发上去坐。   叶敏敏在原地瞪着她。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小满马上指指景念桐。   当然是她疯了。   景念桐瞥她:“你的手指挺灵活哈。”   小满马上收回,继续帮她插花。   叶敏敏用了好半天来消化这件事,坐到景念桐旁边。   “我说呢,你半年没个信儿……事业巅峰期你跑这儿生孩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你就不怕生完孩子,事业也没了。”   景念桐淡定得超乎她想象:“在我这儿,这两件事不冲突。”   小满适时说:“敏敏姐你别担心了,我姐不是头脑发昏生孩子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昨天她遇见杜逢导演了,杜导下部戏想请她呢。”   “那我真是瞎担心了。”叶敏敏放下心,“杜导的戏靠谱,最近几部行业剧口碑都很厉害。”   姐妹俩在一块,七聊八聊地闲扯。   扯了一会儿,叶敏敏突然又跳回来:“孩子他爸到底谁啊,我好奇死了。”   看景念桐不太想回答的样子,她想了一招,鸡贼地说:“姐妹一场,你至少告诉我这孩子姓什么吧。我可是孩子干妈,不知道她的名字说不过去吧。”   这个问题景念桐答了,悠悠两个字:“姓景。”   叶敏敏气恼:“不想说拉倒!”   “我说了。”景念桐无辜地挑挑眉。   “你说了个鬼,跟你姓我上哪儿猜去。”   “小名叫又又。”景念桐又说。   “这名字可爱。”叶敏敏问,“为什么叫又又啊。”   景念桐似笑非笑扫她一眼。   “这个问题,跟上个问题答案一样。”   -   叶敏敏这段时间正好没工作,干脆没走,留在景念桐家里陪她。   傍晚她自告奋勇要给孕妇烧菜,景念桐站在厨房外面看着。小满接了一通电话,悄悄趴到她耳边说:“景总来了,现在就在外面。要不要找个借口让敏敏姐离开?”   景念桐懒散道:“不方便,不见。”   “可是今天景总生日……”小满一脸为难。   景詹今天过来,显然是要跟她一块过生的,把人撵走多不合适。   “哦。”景念桐想了想,恩赏的口吻道,“那等方便了再见他吧。”   景詹的车停在院外。   小满跑过去,从降下一半的车窗里看着他,硬着头皮汇报:“姐有朋友在,叶敏敏,她最近正好没工作,打算这段时间住在这儿,跟姐作伴。姐说你等方便了,再请您过来。”   她做了适当的润色,但这个加工似乎并没能讨好景詹。   方便和改天类似,都是用来客套的说辞。   今天不方便,明天后天往后一段时间都不方便,究竟哪一天才算方便。   “她让我跟您转达,祝您生日快乐。”   景詹轻哂了一声:“这话是她说的,还是你替她说的?”   他的脸色隐在车厢的阴影中,只看到下颌线的棱角,冷冰冰的。   小满被戳穿有点尴尬,讪笑两声。   接着忽然想到什么,带着点讨赏的殷勤说:“对了,她给孩子起的小名叫又又。”   生怕他不懂其中的含义,小满还多嘴解释:“出处是因为你们两个都姓景嘛,将来孩子的名字,随的就是你们两个共同的姓氏,不分彼此。双景,所以叫又又。”   想了想又体贴地补充一句,“代表这是你们爱情的结晶!”   景詹的目光从车内扫过来。   他难得没嫌她聒噪,淡淡看了她一眼。   “这也是你替她‘想’的?”   小满马上摇头:“这个真的是姐自己的意思。”   ——除了最后一句掉一地鸡皮疙瘩的中心思想。   小满不知道这个有没有取悦到景詹,他的声音似乎没之前那么冷了。   “让她准备一下,三天之后我来接她。” 第40章   清川道, 景家。   餐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静。   景詹和妹妹的生日离得近,这日子难免让景擎宇和姜书容联想到离家不回的女儿。   虽是景詹生日,家里不见庆祝的喜色, 倒显得有几分沉闷。   姜书容是从来不费心负责调节气氛的, 她的丈夫和儿子是什么个性, 她太清楚。   多来以来的习惯使然,景詹向来是一个寡言沉静的人。   从前妹妹在家时,家里的气氛还能有些活泼和跳脱,她不在, 景詹和景擎宇在同一张桌子上, 能举办一场谁比谁更沉稳的比赛。   这场比赛结束在晚饭的尾声。   佣人给景擎宇添了碗汤, 今天的汤太甜,不合他的胃口, 他皱着眉放下勺子,对景詹说:“你对徐静姝不满意, 那就尽快选一个满意的, 把婚订下来。”   景詹反应淡淡:“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景擎宇眉头一皱, 继续问:“那你的计划,是什么时候结婚。”   景詹停了两秒,回答:“时机合适的时候,会考虑。”   景擎宇的脸色沉下来,严厉质问:“什么时机才算合适。公司的发展在轨道上, 管理层在你手中也稳定下来了,你年过三十,现在的时机不合适?我看你不是没有结婚的打算,你是还在跟那个女明星纠缠不清!”   景詹的手顿了顿,将筷子搁下, 抬头时眼神并不见起伏。   “你一向是个稳重的人,做事有分寸,我对你放心,从来不多插手,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养女明星的事都传到你王叔叔那儿了,你是嫌我们景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吗?”   “我不认为我的私人感情,会让景家丢脸。”   景詹坐在景擎宇对面,气场旗鼓相当。即便对着自己亲爹,同样也是沉静而淡漠。“王叔有闲心关心我,不如先替王昊生收拾一下惹出来的烂摊子。   论起丢脸,王副董这个窝囊儿子丢的脸应该无人能超越。   景詹从出生起就肩负着继承人的责任,在严苛的标准下成长,按部就班地成留学、进修、继承家业。   他足够出色,相较于孔家孔临川的优柔寡断、王家王昊生的纨绔浪荡,他的才能和品质都是这一代子弟中的佼佼者。   他也足够听话,从未违逆过家里的安排。   因此这少见的忤逆,让景擎宇的怒火更盛。   “我看你是被迷了心窍!”景擎宇怒拍桌子。   姜书容轻皱着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   景擎宇压下怒火,沉着声说:“我实话告诉你,你想娶什么女人,可以自己挑,前提是你的结婚对象,必须背景干净、懂事本分。至于你现在那个,我是不会允许女明星进景家的门,你自己掂量掂量。”   景擎宇保有老牌资本家的傲慢,和对明星的固有偏见。   任何事物都存在相反的两面,譬如娱乐圈的光鲜和丑恶。   普通人看到的是美好的外表,资本家更能看清背后的龌龊。   但,一杆子不能打死一船人。   景詹静默数秒,脸上看不出表情。“爸,如果你一直保持这样的偏见,我很难说服沅沅回来。”   景擎宇忽然就沉默下来。   老头儿一辈子威风赫赫,唯一搞不定的,就是这个叛逆的女儿。   当初一意孤行要去演戏,遭到他的反对和怒斥,撂下狠话离家出走,已经四年没回过家。   最初的怒火过了之后,景擎宇表面不提,心里难免存着几分后悔。碍于面子不肯服软,其实也盼着孩子能回来。   现在又撂下这种话:不允许女明星进景家的门?——那女儿还怎么回来。   短暂的沉寂之后,景詹起身,走到玄关拿起自己的外套。   离开前说了句:“过几天沅沅生日,我带她回来。”   -   墨色夜幕笼罩世界,给冷冬的夜晚蒙上一层静谧外壳。   车厢里安静得有些凝滞,司机无声地开着车,连呼吸声都放到最低。   景詹坐在后排,叠着腿,双手交叉搁在腿上,微阖着眼。   到江宁湾,下车,景詹抬头看着眼前的别墅。   院子里的灯在夜晚自动亮起,看上去倒也璀璨光华,一片热闹。   但那房子里没人,玻璃后面黑漆漆的。   景詹抬腿步上台阶,拨出手机里“天下第一美”的号码。   景念桐正在对着钢琴谱子练琴,电话响了几声,她才起身去拿。   看了眼来电,没急着接,回到钢琴前坐下,慢悠悠接听。   “干嘛?”   她的声音懒懒散散,伴随着一个一个乱戳的钢琴音。   “你弹的?”景詹的声音传过来,跟窗外的月光一样淡。   “我在胎教。”景念桐说。   景詹沉默了两秒,但这声音道:“你的水平,应该培养不了乐感。”   景念桐轻哼一声,“没关系,只要能少听点你说话,什么音乐都能陶冶情操。”   跟她互怼可不是景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他没再出声。   一边是轻缓的脚步声,一边是乱弹的钢琴,两人在背景里保持着安静。   过了会儿,景念桐听到他开门的声音,想起件事。   “哦,礼物给你放在门口了。”   景詹已经看到玄关台子上的礼盒。   他单手拿起盖子,里面是手表的包装盒。   他常戴的手表牌子,最低的单价都在六位数以上。   大约是早在几年的时间里磨炼出了宠辱不惊的淡定,打开盒子看到小猪佩奇的塑料手表时,景詹并不感到惊讶。   景念桐听着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恰当的时机笑眯眯说:“生日快乐。”   -   景詹没有给景念桐拒绝的余地。在他看来,这两个月已经是对她任性的放纵。   来接她那天,他临时有事走不开,派了林嘉明过来。   景念桐刚睡完午觉起来,穿着闲适的家居服和毛绒拖鞋,衣服也没换,什么都没带,被接到江宁湾。   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个步,傍晚回家。   她的月份已经很大,到了最要紧的阶段,除了小满,景詹安排了一位持有月嫂证的保姆,24小时照看。   最好的营养师和月嫂伺候着,要什么有什么,景念桐的孕期过得很舒坦。   景詹偶尔,偶尔加班,偶尔出差,其余时间都准时回家,陪她吃饭。   景念桐还是喜欢去医院产检,喜欢到处闲逛、看人。景詹起初不允许,后来僵持几日,勉强答应,但只给她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景念桐在追《一日情侣》的真人秀,姜沅和凌霍这一对实在有够高调和瞩目。但景詹不太喜欢看。   怀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景念桐这样的懒人来说尤其。   好在又又不仅是个惜命的宝宝,还疼妈妈,除了最初的孕吐,她几乎没收什么罪。   不过虽然饮食控制得很好,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胖了一圈。   胖了之后她对景詹似乎有些抵触,不太愿意和他讲话。   晚上她让景詹去客房睡,理由是:“你的呼吸会吵到我。”   景詹刚加完班回来,正解领带,回头看她一眼,毫无波澜地说:“那就克服一下,学会适应。”   景念桐:“……”   赶是没赶走,晚上景念桐睡不着,就踢他撒气。   许是分娩在即,景念桐忽然产生一些焦虑情绪,食欲降低、睡眠很差,整夜地睡不着觉。   这天半夜又失眠,看景詹睡得好心里不平衡,又偷偷拿脚踹他。但没把握好力气,把他弄醒了。   景念桐顿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脚:“不好意思,抽筋了。”   景詹看她一眼,竟也没生气,开了灯坐起来,帮她按摩抽筋的小腿。   景念桐歪着头盯着他瞧,有几秒钟,在他冷淡的侧脸上看到一点温柔的迹象,简直像幻觉。   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   预产期提前一周,景念桐到疗养院备产。   小满看出她兴致不太高,拿了很多好吃的诱惑她无果,故意苦着脸说:“完了,又又宝宝出生,我是不是得包个大红包啊?下半年又要紧巴巴吃土了。”   景念桐压根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敷衍地说:“少吃点,会胖。”   小满:“……”   晚上景詹过来,景念桐还是恹恹的,小满在旁边嘟囔她晚饭都没吃几口。   营养师按照每天需要摄入的营养标准,准备了加餐送过来。   景詹将食物摆到景念桐面前,筷子递过去。景念桐扫了眼,没什么胃口,不接。   “你在紧张什么?”景詹说。   景念桐瞥他:“你揣个这么大的球试试。”   景詹看着她,没说话。   过了会儿,照旧是冷淡的样子,道:“把饭吃了。”   景念桐在他的“监督”下,乖乖吃了饭。   -   羊水提前一天破了,景念桐被紧急推进待产室。   她有点紧张,小满安抚不住,正急着想给景詹打电话,一对中年夫妻急匆匆推开门进来。   “这里外人不能进!麻烦你们……”   小满话没说完,方桐喊了一声“桐桐”,快步走过来。   “妈?”景念桐睁开眼,看到方桐和景远谦愣了下,“你们怎么回来的?”   每次视频联络,景远谦和方桐都很担心她,想要回来陪她。   但他们两人的情况,不方便回国,次次都被景念桐劝止。   “是景詹派人接我们回来的。”   私人飞机,全程保护严密,不会被人发现。   在这件事上,方桐显然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毕竟这种关键时刻,没什么比陪在女儿身边更重要了。   “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妈妈怎么能不陪着你。”   “妈妈,我有点紧张。”只有在方桐面前,景念桐才会露出这一面,承认自己也会紧张,也有点未知的害怕。   方桐握住她的手:“紧张什么,我生你的时候可轻松了,噗秋一下就生出来了。” 第41章   林嘉明挂断电话, 看着身后紧闭的玻璃门。   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事关集团未来五年的发展方向与战略布局,董事会的几位成员, 包括董事长, 全都在席。   大佬们的行程一个比一个繁忙, 一个月前就安排好的会议,各方协调时间。   林嘉明犹豫再三,整整衣襟,抬手敲上会议室的门。   他推开门进来, 迎着几位董事的注视, 走到景詹身后, 附耳说了句话。   景詹抬了抬眼。   斜对面的王副董在安静中笑了声,意有所指地说:“景詹这是又有要紧的事要忙?听说上次跟D.E的合作, 谈到一半突然走了,把人撂在那儿几天, 过后一个解释都没给。”   他笑着看了看众人, 用一种半玩笑的语气说, “Dave事后还跟我抱怨,认为盛邦不重视跟他们的合作。”   景擎宇皱眉向景詹扫来一眼。   林嘉明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还是轻率了,这是送了一个景詹的把柄到王副董手上。   景詹年轻、敏锐,有着超越上一辈的果决和大胆, 因此在许多决策上,难免和王副董意见相左。   相对于景擎宇对景詹的信任和锻炼,王副董日积月累了不少不满。   自从景詹撤了王昊生分公司的总经理一职,王副董对景詹的意见,彻底摆到了明面上来。   景擎宇不难猜到是跟谁有关。   当着众董事的面还是顾全自家儿子的面子, 他只沉声说了一句:“什么事,等到开完会再说。”   王副董看出景擎宇的维护之意,又笑一声:“咱们景詹还是心肠软,对底下的人太宽容,惯得太没规矩。放在我们那时候,这么不懂事的助理,早就开了。”   嘴上说的是助理,话里话外都别有所指。   “公司看重的是个人能力,犯了错和无能的人,才会被开。”景詹说完,没管王副董青了几分的脸色,低声吩咐林嘉明:“你先过去。”   -   林嘉明到疗养院时,景念桐还未进手术室。   在门外向医生确认她的状况没有问题,林嘉明没有贸然进去,遥遥向她点了下头,替景詹解释:“今天的董事会很重要,景总暂时走不开,结束后会马上过来。”   宫缩的阵痛让景念桐无暇他顾,隔着门看他一眼,不甚在意道:“他来了有什么用。”   方桐有点不满意,但没说什么,一直小心而担忧地守在景念桐身边。   等到宫口开指完毕,景念桐被送进分娩室,焦灼的方桐忍不住问林嘉明:“景詹呢?他到底在忙什么,什么事能比桐桐生产重要?”   没等林嘉明解释,景远谦安抚她:“他工作忙,理解一下。这次特地把我们接回来陪桐桐,已经很用心了。桐桐不是也说了,他来了也没什么用,也是在这儿干着急。”   同是男人,他自然懂得,有时在事业与家庭上不得不作出的取舍。   “你们男人懂什么。”方桐瞪他,“没有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不希望丈夫陪在身边的。桐桐嘴硬,她打小就这样,心里想什么嘴上都不承认。”   景远谦沉默下来。   林嘉明原本准备了许多替景詹开脱的说辞,在方桐的这句话面前,无法开口。   -   后半程的会议,被王副董有意无意地拉慢进度。   景詹不是一个急躁的人,比任何人更能耐得住性子。   这次却轻轻皱着眉,目光不时落向手表。   会议结束,王副董又若无其事地说:“老景,咱们晚上一起喝一杯?景詹应该没什么事吧,一起来,正好淮西那个项目,我还想跟你再聊聊。”   “今天不巧,沅沅要回来,咱们改天再约吧。”景擎宇拒绝了王副董的邀请,回头看了景詹一眼,“你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景詹合上文件,坐在位置上。   神色沉静,并无异样,只是眉眼间那两分烦躁,逃不过景远谦的眼睛。   最后一个人离开后带上了门,景擎宇这才沉沉扫了景詹一眼。   “说说,今天又是什么事,让嘉明连开完会都等不及,一定要闯进来?”   景詹看了眼手表。   景擎宇又道:“嘉明是个得力的,会这么没规矩,少不了你的授意。你手下的人我不多管,你自己也该有点分寸,把柄往别人手上送,我可没这么教过你。”   景詹终于出声,起身扣好扣子,说:“我还有事。您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一个女人就让你急躁成这样。罢了,我现在懒得管你的闲事。今天沅沅要回来,没什么要紧事,你就别去了。”   最近闯荡娱乐圈的叛逆小女儿回了家,还带回来个身世隐秘的影帝,让景擎宇头疼不已。   相比之下,景詹养女明星的事,似乎变得没那么紧要了。   “我今天有事。”景詹说完这句,在景擎宇瞪起眼睛的注视下,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   方桐和景远谦的出现,让景念桐的紧张缓解了很多。   无痛针减少了许多疼痛,生产过程没耗太久,医生说她比其他很多女人都顺利,即便如此,还是遭了不少罪。   护士把宝宝抱到她旁边给她看,景念桐歪头瞥了眼,看到一个丑不拉几的小东西。   怀孕起来看了不少科普的书籍和视频,早就知道新生儿是什么样子,但第一眼见到自己生出来的,景念桐还是被她丑到了。   “怎么这么丑?”   护士笑了:“刚生出来的宝宝都这样,长开了就好看了。其实她的眉眼比很多新生儿好看,主要是您基因好,宝宝肯定漂亮。”   景念桐拉踩景詹:“她爸爸的基因不太好。”   见过景詹长什么样子的护士:“……”   算了算了,大美女的标准不是他们凡人能懂的。   景念桐被推出手术室,第一眼,看到的是景詹。   最初的两秒,视线是模糊的,看不清景詹的脸。   她眨了眨眼,视野清晰之后,发现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冰块似的。   她扭开头,抬手挡住自己的脸。   于是也没看见,那一瞬间景詹想要握她的手。   “别看我。”   生孩子可能是一个女人一生最丑的时刻,景念桐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皮肤状态很差,无比憔悴,没有气色,嘴唇发干……   她不喜欢自己如此丑的样子,更不喜欢被景詹看着。   怀孕发胖之后,景念桐就看他十分不顺眼。   “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景詹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句,语气似乎没平时那么冷。   手伸向她的脸,慢慢摸了摸,动作很轻。   但这温存持续不到一秒钟,就被立刻围过来的其他人打断。   方桐、景远谦和小满一个比一个激动,挤到景念桐身边。   方桐刚刚看过孩子,本来脸上全是喜悦,一看到她又红了眼睛。小满也不知怎么搞的,在她旁边跟着哗啦啦地哭。   景远谦摸着景念桐的脸,又心疼又喜悦地说:“以后我们桐桐也是当妈的人了。”   方桐握着景念桐的手:“那也是妈妈的宝贝。你跟又又都是妈妈的宝贝。”   二老简直一步都舍不得离开,一句一句地关怀安慰着。旁边护士几次想开口提醒,先让孕妇回病房,愣是没找到机会开口。   同样没有机会上前的景詹,没什么表情地站在旁边看着。   不晓得有没有那么几秒,后悔把他们接回来。   小满还在哭,景念桐笑她:“你是被又又丑哭的么?”   方桐哭笑不得,抬手想打她又没落下,嗔怪道:“烦人!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又又。”   “又又长得像你。”景远谦笑呵呵地说。   景念桐摇头:“那么丑,像景詹。”   景詹默默看她一眼,也没生气。   景念桐很困,回到病房就想休息。   景詹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方桐都默认让他留下来陪着,景念桐却不许,坚持让景詹出去。   -   “你都生了?”   景念桐回江宁湾之后,景詹把她的消息和行踪藏得严密,叶敏敏失去了她的消息,一直担心,一到预产期就赶紧来问。   “这么大的事也不让我陪着你,我天,你这个女人真是够狠心。我干女儿呢?我见面礼都准备好了,我不看你没关系,我得看我干女儿!”   景念桐嫌她吵:“行了,来吧。让小满接你。”   疗养院内外都有保镖守着,没有院内户口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叶敏敏在小满的带领下才得以进来,进病房的时候,方桐和景远谦也在。   叶敏敏愣了愣,方桐先不见外地招呼道:“敏敏吧,快进来吧。老听桐桐提起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景念桐拆台。   “这是叔叔和阿姨?”叶敏敏有点意外。   和其他人一样,她也以为景念桐孤家寡人,没有亲属。   “是啦是啦,亲生的!”方桐这几天一直很高兴。   景远谦笑着说:“我们一直在国外,不常回来,要谢谢你照顾桐桐。”   “哪有,我们俩相互扶持。”叶敏敏拿出带来的金锁,“我给我干女儿准备的,宝宝呢,快带我去看看。”   小满带叶敏敏去看宝宝。   这家疗养院高档私密,病人本就不多,最近生产的只有景念桐一个。   两个照顾宝宝的护工正在聊天。   “你觉得她像爸爸多一点还是妈妈多一点?”   “妈妈吧,你看她的眼睛,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但是我觉得她的嘴巴像爸爸……”   叶敏敏刚好听到最后一句,问:“你们见过她爸爸?”   护工这才注意到人来,赶忙打住。不敢在背后多说,低头赶紧走了。   叶敏敏奇怪地问小满:“桐桐连我都没说,她们怎么会知道?”   小满装听不懂:“啊?她们随便说的吧。”   叶敏敏一脸狐疑:“你天天跟着她,肯定知道她跟谁勾搭过。好啊,全世界都知道,就瞒着我?”   “害,姐不跟你说,肯定是因为这个人不重要嘛。”小满努力保守秘密,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   “是吗?”叶敏敏哪儿是那么好糊弄的。 第42章   也许是离家太久, 也许是因为小孙女的降生让让人牵挂。离定好回维多利亚的行程越来越近,两人越来越多地背着景念桐悄悄讨论什么。   景念桐问起,他们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平时在两人面前, 景念桐一直是女儿的样子, 即便自己做了妈妈, 还是照常和方桐撒娇。   这天拿犀利的眼神看了两人半晌,懒洋洋地警告:“不要背着我打鬼主意。”   方桐哼了哼:“有个女儿就是不一样了,敢跟妈妈摆谱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有了又又, 你也是我闺女, 这个家我还是老大。”   景念桐忍不住笑, 哄她:“嗯,你是老大。”   晚些时候, 景念桐趁方桐不在,跟景远谦说:“我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不行。爸爸, 妈妈要是闹, 你要好好劝她。”   方桐对又又的喜爱太过明显,每天抱着不理由,景念桐怕她舍不得离开。   景远谦笑呵呵地:“放心吧,爸爸心里有数。”   这样承诺着,到了离开的那天, 他还是给了景念桐一个“惊喜”。   景念桐没出月子,没去送他们。心里计算着,应该已经上了飞机,应该已经起飞。   到了晚饭时间,景远谦却在老时间推开门进来, 送来他自己学着熬的鱼汤。   景念桐正在心不在焉地看综艺,瞧见他,眉头皱起来。   景远谦像什么都没发生,将汤盛出来,放到小桌板上:“昨天的你说有点腥,我今天换了配方,你再尝尝。”   景念桐不接勺子,就那么沉默地看他几秒,嘴角弯起,摆起假笑:“景远谦同志,你跟我玩阳奉阴违啊。”   门又打开,方桐抱着又又进来,催促道:“我们又又饿了,你快点吃完喂孩子啦。”   “你们两个想气死我,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给我下个毒更痛快。”景念桐少见地动气。   “你不许生气!我抱着又又呢,你不许发脾气。”方桐理直气壮,“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动气,对身体不好。”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不回……不去加拿大了。”景远谦说。   “我就知道。”景念桐无语地揉揉额头。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停了片刻,景念桐抬起头:“再让你们多留一天,明明乖乖回去。”   见方桐和景远谦都没有答应的意思,她又说:“别让我几年的努力白费,好吗?”   “桐桐,爸爸妈妈已经决定了,希望你能尊重我们的想法。”景远谦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有慈爱,更多的是说不清的愧疚。   “当年我放不下你妈,放不下你,选择在加拿大苟且偷生。偷了这几年,陪你妈妈这么久,已经够了。你不知道爸爸这几年,每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想到你为了我们牺牲了多少,心里就难受。”   景念桐鼻子一下子泛起酸,心说产妇果然情绪不稳定,这么容易掉眼泪。   景远谦把她抱到怀里拍了拍,继续说道:“现在你有了又又,我想再多陪陪你和又又一段时间。”   景念桐看向方桐,她没有说话,显然已经和景远谦达成了共识。   “早知道就不让你们回来。”景念桐哽咽着说。   景远谦笑了笑,“你和景詹,爸爸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咱们现在不求人了,你要是不喜欢他,咱们就不在他这儿受委屈了。”   -   景远谦和方桐决意留下,景詹并未说什么。   但景念桐出月子之后,他没给任何商量的余地,将人接回江宁湾。   景念桐是一个很懒的人。   但她也是一个极度爱美的人。   怀孕之后她胖了十多斤,105斤,对普通人来说正常的体型,对于女明星却无法容忍。   生产之后,减肥成了首要任务。   景念桐突然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自律,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迅速恢复到怀孕之前的90斤体重。   因为大量的锻炼,还练出了马甲线。   每一个人都对她减肥的速度感到惊叹,小满因为离她最近,收到的刺激太大,深刻反思了好几天,也开始了减肥之旅。   大牛正式开始为她制定复出计划,团队里有人好奇景念桐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被大牛“进修”为由挡了回去。   一档十分火爆的真人秀在筹备第三季,因为一位老MC的临时爽约,节目组向景念桐发来邀约,希望她作为常驻MC加入。   这档节目国民度超高,节目组给出的条件也很优越。   景念桐在健身的时候,大牛过来和她商量这件事。   “这个节目值得接。你停工大半年了,拍戏的周期少说也要一年,多的两三年也有,做综艺反而是最便捷的。借这个节目复出是个好机会。”   大牛话说得委婉,再直白点讲,景念桐现在拍一部戏至少也要一年后才能播出,一年半没有曝光,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她现在又在转型的关键期,下一部戏要是成功,便能打个翻身仗;一旦没水花,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有个综艺傍身,至少能稳住人气。以她的条件,至少还有几年可以红。   但景念桐从不把人气的问题放在心里。   她更关心这档节目会不会影响拍戏的档期。   “什么时候拍?”   “时间紧,月底就要开始录制了。”大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录制的档期到时可以协调,一般就一两天,你在剧组也可以请假出来,问题不大。”   景念桐点点头:“等我跟杜导商量一下。”   大牛有些意外:“杜导的戏你已经敲定了?”   景念桐笑起来:“有我敲不定的吗?”   “姐!姐!”小满风风火火跑进来,“你看网上消息没?姜沅被黑了。”   这名字很熟。   “姜沅被黑,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景念桐正在做普拉提,保持着姿势,说话的语调都是极缓慢的。   “本来是没关系的,就有人说她是靠陪睡上位的,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东西,没实锤,站不住脚。然后不知道谁把矛头转向咱们了,说姜沅的《南歌传》,是靠潜规则截胡了你的资源,咱们的粉丝就炸了,被当枪使了。”   景念桐销声匿迹的这段时间,娱乐圈少了她,热闹并不少。   新生代演员层出不穷,小花中,以姜沅风头最盛。   景念桐辞演《南歌传》之后,原本只被安排了女四号的姜沅走了狗屎运拿到女主角,并且和大影帝凌霍搭档,借此一炮而红。   开年之后两人又一起参加了恋爱真人秀《一日情侣》,节目里的互动充满粉红泡泡,斩获大批cp粉。   人红是非多,不知挡了谁的路,最近关于她的黑料层出不穷。   景念桐换了个姿势。“她的团队呢。”   “她的公司不是星辰娱乐么,公关烂死了,搞不定。所以景总……”小满卡了一下,看看大牛。   大牛笑笑:“说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俩的事。”   小满的声音降低几分,尽量平静地说:“景总让你出面,帮姜沅澄清一下。”   这件事牵扯到了景念桐,现下在攻击姜沅的大部队,是被错误信息误导、因为护短心切而被利用的景念桐粉丝。   由她本人出面,是最便捷、也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健身室安静了片刻。   景念桐从器械上下来。   她出了很多汗,紧身的健身服包裹着曲线,每一处的弧度都恰好的性感。   她慢条斯理擦了擦汗,从小满手里接过手机,打给景詹。   响了几声,电话接通,景詹冷冷清清的嗓音传过来:“什么事?”   “你要我帮姜沅。”景念桐说。   景詹“嗯。”   景念桐安静了一秒,略带嘲讽的声调,让人能够想象出她似笑非笑的眼。   “给我一个理由。” 第43章   盛邦的麻烦事搞得景詹焦头烂额, 到这句才听出景念桐的语气不对。   他的视线从股市k线图上移开,短短几秒间,心思转过来。   “她是我妹妹。”   景念桐顿住。   静默片刻, 嘲弄地低笑了声:“那我真是吃了一个无聊的醋。”   “吃什么醋?”景詹轻微皱眉。   “景总, 沅沅小姐的电话。”林嘉明在这时推门进来, 有些头疼地说,“她应该是听说了这件事,已经打了三遍。您要不要接?”   “让她管好自己就行了。”   景詹冷淡地打发掉,等着电话那端的景念桐说话。   她没回答, 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安静。   林嘉明再次敲门, 突发情况让盛邦忙成一团, 他的语速都比平时更快几分。   “贴大字报的人已经抓到,陈警官问我们要不要见一下人。还有, 姜总刚刚到了,是请他来您的办公室, 还是到会议室?”   景詹停了停, 对话筒低沉道:“等我回来再说。”   言罢挂了电话, 起身取下外套,边穿边言简意赅地吩咐:“不见,小喽啰,无关紧要,让法务部处理吧。带舅舅去会议室, 去请董事长下来开会。”   林嘉明应下,快步去传达。   -   今天麻烦的事不少,不仅景家的小公主姜沅被黑,盛邦也面临一场公关危机。   事情还要从多年前说起。   景家曾有一任司机姓杜,其女杜苒, 因为和姜沅同龄,受到景家不少优待。景家对杜家多有扶持,杜司机更是借着景家的便利转行自己做生意,靠着景家撑腰,才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勉强混上富人阶层。   可惜这杜苒心比天高,看上姜沅青梅竹马的孔家少爷,用不入流的手段破坏了景孔两家默认的婚事。   因为这事,景孔两家多年交情变淡。景家自然不会白吃这个闷亏,此事之后直接抽走了在杜家的所有入资。杜家资金周转不过来,失去了景家这个靠山之后处处碰壁,生意直线下滑。   景詹给了他们一个大教训,让杜家的生意吊着最后一口气,起起伏伏,苟延残喘,杜苒进入娱乐圈之后赚的钱,全部贴给家里的无底洞。   近来姜沅在娱乐圈红了,孔小少爷大约是余情未了,抛弃了杜苒。这女的狗急跳墙,恨上了姜沅和景家,想玩一出鱼死网破。   姜沅被黑便是她在背后搞的,除此之外,她还将从父亲哪里听来的景家夫妻的私事恶意曝光。   景擎宇夫妇的开放式婚姻维持多年,在两人之间达成了和谐的默契和平衡。   昨晚突然在员工之间大肆流传。   豪门的八卦和娱乐圈一样吸引人,董事长夫妇的八卦引发一场骚乱,一夜之间,添油加醋传得不成样子。   清早,盛邦大厦外墙上被人发现贴满了鲜艳大字报:【景擎宇姜书容双双出轨,夫妻两人各玩各的】   极具噱头的文字和ps过的照片,被不少媒体头条报道,搞得盛邦一团乱。   模范夫妇形象崩塌并不紧要,重要的是,对于盛邦如此规模的上市企业,管理层的丑闻牵扯到公司名誉,更影响到股价。   开市后盛邦的股价一直在波动,公关部忙得团团转,景詹从早晨开始,就没闲下来过。   姜经辉赶过来,便是来商议对策。   景姜两家的关系、未来的走向,是影响股民判断的关键。   今年景姜两家公司的合作项目正在筹划之中,正好借此机会推出,安抚股民情绪。   巧合的是,M国的kw石油公司突然在这时递来橄榄枝,有意和盛邦合作一个跨国石化项目。诚意十足,直接将合约传真了过来。   当天,盛邦宣布了和姜家的新项目,以及与M国的kw石油公司合作的跨国大项目。   石化产业利润丰厚,这个项目的盈利会助盛邦更上一层台阶。   这个大型跨国合作引起了财经届的广泛关注,各大财经频道、杂志争相报道,对盛邦十分看好。   财经专家在节目中称,盛邦的kw石化项目一旦做成,将会构成对孔家的直接威胁,明年景擎宇极有可能超越孔延华,登顶财富榜。   股民大喜过望,股价平稳回升;同时在公关部的公关之下,媒体、网络上乱传的消息被删除,事态很快被控制住。   -   景念桐发了一条微博,帮姜沅澄清了所谓“截胡”。   她亲自出面,果然效果显著,粉丝立刻收起了攻击,纷纷向姜沅道歉,然后联合姜沅的粉丝,将造谣传播的营销号和媒体按在地上摩擦。   “姜沅应该是惹到了人,这次黑她明显是有预谋的。”小满抱着手机,边刷边分析。知道姜沅是景詹亲妹妹之后,她就丢掉了之前替景念桐抱有的敌意。   “她应该是继你之后,招黑体质最强的了,有红的潜力啊。”   黑红不分家,这年头人气高的流量女星,就没哪一个没被黑过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越被黑得厉害,越说明红。   景念桐没搭理,坐在婴儿床旁边哄又又睡觉。   小满自己叨叨半天,没听到回应,扭头看她。   “姐?她是景总的妹妹,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景念桐撑着下巴,斜瞥她一眼:“值得高兴吗。”   “不值得吗?”小满一脸茫然。   景念桐啧了声:“挺好的。就这么蠢着吧。”   小满:“……”   一时竟品不出她到底是夸奖还是嫌弃。   -   晚上景詹回来得很晚。   景念桐的睡眠依然不太好,半醒未醒时,感觉到一直温热的手在抚摸她。   从额头到脸颊,轻柔得像幻觉。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景詹站在婴儿床边,弯着腰,正拿手指逗床上的又又。   又又醒着,没哭也没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两个月的小baby,除了妈妈还不认人。她见景詹的次数比方桐和小满还要少,对眼前气息冷冽的男人也不害怕,伸着白白软软的小嫩手去抓他。   她生了一双和景念桐一模一样的眼睛。   察觉到景念桐醒来,景詹收回手,直起身,又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他身上是新换的西服,笔挺端正。   他回头看了景念桐一眼,她刚醒,脸上带着懒散的困倦,歪在枕头上,长发铺满枕头,香槟粉的被子下露着一截白。   景詹和她对视一会儿,开口说:“你继续睡。我出趟差,周五回来。”   说完拿起立在一旁的箱子,脚步声踩着深夜的寂静远去。   房间重新陷入静谧,眼前没了人,又又突然吭哧吭哧哭起来。   景念桐下床,抱起她,边慢慢走着,边轻声哄。   “坏爸爸,把我们吵醒就走了。”   -   盛邦的麻烦解决,景詹却不得空闲,连夜飞往M国,跟进石化项目。   一来一回,回国已经是四天之后。   不知是连日的忙碌到了人体极限,还是染上流感,景詹第三天就发了高烧。   他倒是像没事人,按原进度完成了后续工作,登上回国的航班。   没回江宁湾,司机将他送到公司附近的公寓,私人医生上门做了诊断。   “不是流感,就是受凉了。你这几天一看就没好好休息,抵抗力下降,感冒很正常。”医生是他多年朋友,留下几盒药,关上医药箱,劝了几句。   “药按时吃,你体温有点高,这两天就别去公司了,休息一下。要是到晚上还没退烧,再给我打电话。”   景詹嗯了声,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眉宇间有少见的疲倦。   医生本来已经要走,见他这样停了下,说:“你自己在这儿怎么吃饭?要不我顺路送你回家。”   “家里有小孩。”景詹说。   “小孩是要注意一点,还是有一定传染性的……”医生话一顿,“你家里哪来的小孩?”又想了想,猜了一种可能性最高的答案,“你妹妹已经结婚生子了?”   景詹淡淡抬了抬眼皮:“我的小孩。”   “你?……”   医生话都来不及多问,就被他下了逐客令。   “出去吧,我要休息。”   -   景詹没去公司,吃过药休息几个小时,醒来看到手机上林嘉明的未接电话,还有一则信息。   【念桐小姐离开江宁湾,回都水公馆了】   景远谦和方桐住在景念桐在都水公馆的房子。   林嘉明不是一个冒失的人,如果她只是一般的回去看二老,不会特地打打电话来汇报。   景詹眉心拧着,将电话拨给小满。   他很少直接联系小满,以往一切都有林嘉明在中间传递。   电话接得很快,传来的声音却是景念桐的。   她似乎正在工作,背景音有些嘈杂,衬得她的嗓音愈发清透,懒洋洋的,像春日的阳光,令人感到舒适。   只是说出口的话并不让人舒适。   “以后我的人,就不劳景总费心了。” 第44章   “别闹了。”景詹的声音有一些沙, 语气是下沉的,透着一点不快,和显而易见的疲累。   “没闹, 哥哥。”景念桐的声音很轻, 听起来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你送的珠宝我都没带走, 也没戴出来过,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留给下一个人。其他的没什么,又又跟我, 你想看她随时都可以。”   她是认真的, 甚至连“财产分割”都算得这么清楚。   景詹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   久到景念桐怀疑, 他是不是没有在听。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景念桐说:“嘉明说你生病了, 好好休息。”   正要挂断,听到他开口。   “几点结束?”   太短太突然, 景念桐停了一下, 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 “六点。”   “我派人去接你。”景詹的嗓子似乎更哑了一点,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我们谈谈。”   “好。”景念桐没拒绝。   景念桐将手机还给小满,她站在旁边,听这通电话的过程,表情从最初带着一丝丝希冀的纠结, 到最后希望彻底破灭的垂眉耷眼。   每一个细胞都在诠释“丧”这个字。   自景念桐从江宁湾搬走,她每天都是这么一副“我家房子塌了”的倒霉样子。   小情侣之间不开心了闹分手的操作很常见,但景念桐跟景詹显然都不是那种幼稚的人。   这俩人做事都格外干脆,他们要是分,那就是真的要分了。   景詹冷是冷了点, 但小满一直真心觉得,他和景念桐很般配。   她是头号cp粉,比起真的分开,小满还是更希望,他们只是闹一闹,过后就会和好。   她本来还期待着等景詹出差回来,就酷炫狂霸拽直接把景念桐和又又接回家,一通操作解开误会和好如初呢。   谁知道景总这么不能打。   辜负她的信任!   造型师过来帮景念桐换服装,小满欲言又止地站在旁边。   景念桐看她一眼。   化妆师开始补妆,小满欲言又止地挪到她身后。   景念桐从镜子中看到她挣扎的脸。   整理完造型,景念桐回到摄像机前,继续拍照。   小满拿着手机,欲言又止地站在边上。   摄影棚的打光异常明亮,让镜头前景念桐的美更加光彩夺目。   这套造型是一条黑色的摸胸鱼尾裙,这种裙子最考验身材,景念桐产后恢复得很好,因为健身甚至肌肉比以前更紧实了几分。   该细的地方细,该翘的地方翘,配上那张毫无死角的脸,一点瑕疵都挑不出来。   她从来都是一个耀眼的人,站在哪里都光芒四射。   但现场应该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样绝美的身材,两个多月前刚刚生过宝宝。   这么多年景念桐的业务能力不是吹的,镜头感也很强,随便凹个造型就很美,拍摄进行得又快又顺利。   摄影师包括编辑脸上都带着笑,小牛买来咖啡分给大家,气氛一片和乐。   拍完最后一组,景念桐和编辑一起确认过照片,回到更衣室。   工作人员想要帮忙,景念桐说不用,让她先出去。   她坐到椅子上,舒了口气。   拍照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小满把保温杯递过来,景念桐接过,慢吞吞喝着水,说:“想说什么说吧,再不说怕你憋死。”   小满马上跑过去关上门,坐到她跟前,试探地问:“姐,你就不怕景总一怒之下封杀你?”   景念桐拿看傻子的目光瞥她一眼。   “你觉得他会吗。”   走就是走,留就是留,事后报复一个甩了他的女人,这么没品的事他做不出来。   有这时间不如多去赚几个亿。   也是。   小满叹口气,肩膀耷拉下去,忍不住又说,“你们这样分开,又又不就没有爸爸了吗。”   “小朋友需要正常的成长环境。”景念桐说,“与其有一个说不清楚的爸爸,不如不要爸爸。”   “可是,父亲的角色对孩子的成长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必不可少。”这个角度让小满生出几分希望,试图挣扎。   景念桐给她一个毫无诚意的笑:“那就再找一个。”   小满:“……”   行,看出来是真的铁了心了。   -   杂志的拍摄结束,景念桐谢绝编辑的晚饭邀请,到停车场的时候,林嘉明已经在等。   上车,一路到景詹的公寓,林嘉明一直没有多说话。   直到景念桐下车,要上楼时,他叫住她,多嘴说了一句:“我说这话逾矩了。念桐小姐,景总其实很在意你。”   电梯门已经开了,景念桐回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我知道啊。”   林嘉明一怔,她已经转回身走进电梯。   -   这套公寓景念桐极少来,上一次,还是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年。   她按了门铃,半天没人应,便自己输入密码开门进去。   冷灰色调的风格,和景詹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没有人气儿。   过了玄关和餐厅,看到景詹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   他微曲着腿,眼睛闭着,脸色又那么几分憔悴,和平时不近人情的样子大相径庭。   景念桐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手。   她正要收回手,手腕募地被攥住。   景詹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坐起身。   景詹捏了捏眉心,醒来的样子看起来比睡着还要更差一点,头痛让他眉心拧着。   他没松开手,手心也是烫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腕摩挲了一下。   景念桐被他握着,一时也没说话。   回头去想,他好像从来都没生过病。至少在她面前没有。   以致于景念桐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竟生出一丝心软来。   当了妈妈的人总是母爱泛滥。   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景詹的头发。   这一下似乎让景詹清醒过来,放开她,向后靠在沙发上。   “吃药了吗?”景念桐问。   景詹没作声,目光不明地看着她。   景念桐去给他倒水,杯子放在即热饮水机的出口,听到身后他低沉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   回答他的是轻微的水声。   景念桐倒好水,走过来,递给他。   景詹没动,直直盯着她。   景念桐站在他面前,说:“我想离开你。”   景詹的眼神沉下来:“我说过,只有这件事,不行。”   也许是因为景詹生病,景念桐今天说话比平时都更温柔一些,没有攻击性,也没有那种懒洋洋的敷衍。   “我现在没什么求你的了。我爸已经决定,再过几个月,就会去自首。他想陪我过完最后一个生日。”   她拿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   “当时从你这里拿走的钱,我知道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不过我陪了你这么多年,应该够还了。”   没了爸妈的事,也就没有再受制于景詹的理由。   她想要离开,已经不需要得到他的允许。   景詹的眼神晦暗不清:“你算得很清楚。”   “也有算不清楚的,不然我应该早就离开了。”景念桐笑了笑。   景詹从柜子的抽屉里拿了盒烟,点了一根。   他是个极度自律的人,没有抽烟的习惯,此刻低头抽烟的样子,也是沉默的。   -   景詹在意她吗?   在意的。   景念桐在他面前作天作地,也是仗着他的在意,他的那点喜欢罢了。   但喜欢,是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也最不重要的东西。   景念桐不再看他,将视线移开。   然后在架子上发现一本她的写真集,和一排严肃又正经的书摆在一起。   这本写真是景念桐刚出道时出的,好几年前,当时还没这么红,销量在现在看来很一般。   不过因为印刷量不高,年代久远,早就成了绝版。   里面都是照片,配了一些毫无营养的文字,有些造型以现在的审美甚至称得上土,凭着她的颜值才能抗住。   景念桐没想到景詹会保存这种无聊的东西。   景念桐再往后看,她这几年出的写真不多,但无一遗漏,都出现在这个架子上。   心里有些好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回过头,四周被烟草味笼罩,景詹靠在沙发上,因为睡觉略微凌乱的衬衣领口,显出一点阴郁的气质来。   不可否认,他连抽烟的样子都是好看的。   景念桐看了他片刻,道:“话都说完了,我走了。”   景詹没说话。   景念桐弯腰拿包,却被他拽住手臂,趔趄了一下,跌坐在他腿上。   她垂眼,对上景詹深不见底的眸子。   她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景詹扣住她的后颈,景念桐低头吻他。   一切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   -   景詹的自制力很好,从怀孕之后就没碰过她。   暌违十个月的身体有着最本能的反应。   结束后,景念桐趴在景詹身上,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景念桐怀疑再多一秒自己就会动摇,从他身上起来,很破坏气氛地说:“分手炮也打完了,我真的要走了。”   景詹一言不发看着她,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   门铃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第45章   “景总, 您的爱心汤到啦。”门外传进来年轻的女声,亲近又熟稔。   景詹起身穿上衣服,脸色冰冷地走出客厅, 去开门。   景念桐的衣服还没穿好, 背对门口整理自己。   “有事?”景詹的声线带着鼻音都掩盖不住的冷意。   “听说你生病了, 给你送点爱心汤。”姜沅有事要跟他哥商量,打电话去公司,听说这位工作狂破天荒请假了,从家里带了汤来。   “感冒而已。”   景詹心情欠佳, 冷淡的样子对亲妹妹也并没什么特别, 转身走向吧台。   姜沅早就习惯他哥的性子, 径自走进来。   “你的样子不像是‘而已’,吃药了没, 家里不是有医药箱……”   话音戛然而止在她看到客厅的人时。   景念桐扣好扣子,转过身, 看到拎着保温桶一脸怔愣的姜沅。   “念桐姐?”她现在对景念桐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的惊诧。   上次见面, 还是一年前《南歌传》的饭局。   她们从未有过正式的面对面的认识, 却各自因为一些原因,对对方很是熟悉,甚至是了解。   抛开吃醋的飞醋,景念桐对这个后辈很欣赏。   她全然没有被撞破奸情的尴尬或局促,淡定地微笑, 向她点点头:“姜小姐。”   景念桐拿起外套,从客厅走过来,对景詹说:“我先走了。”   景詹正站在吧台倒水,背影散发着低沉的气压。   闻言没有任何反应。   景念桐开门离开。   姜沅和景念桐没有交情,算得上是竞争关系, 自从她开始走红,媒体出了不少拉踩通稿,踩着景念桐上位。虽然姜沅自己没做过这种事,但少不了她的经纪公司星辰娱乐的授意。   上次她被黑,景念桐完全没有必要站出来帮她。   按照这个行业的潜规则,这种时候,景念桐应该在背后趁机推波助澜一把,让姜沅彻底糊掉,才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但她不仅没有,还帮姜沅解了燃眉之急,她一直不知道原因。   现在知道了。   ——原来是她嫂子。   姜沅看着他哥的背影,那个恨铁不成钢啊。   瞅你那冷面阎罗的样儿,除了爸妈和我谁受得了你?对人家美女摆臭脸,活该你三十了还单身!   办正事不好好办还给我开门,你是不是傻?!   景詹转身:“找我什么事?”   心里的吐槽姜沅可不敢说出来,一秒正色:“当然是复仇大业。”   她把收集的关于杜苒的资料拿出来。   杜苒给她使了那么大一个绊子,还在盛邦搞事,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新账旧账,那就一起算吧。   -   景詹收拾杜家的时候,景念桐已经正式回到工作轨道。   杜逢的新医疗剧《病房的故事》,剧本定稿完毕,正式进入选角环节。   在医院的那次见面之后,杜逢又跟景念桐联系过几次,聊过剧本,也聊过一些医院的见闻。   景念桐在医院闲溜达的那阵,见了不少事,也给杜逢提供了一些素材。   两人已经达成口头上的约定,基本敲定景念桐出演剧中穆逢春这个角色。   剧本定稿之后,杜逢将最终版本和合同一起发过来,与此同时,也对景念桐出演这个角色,提出了一个要求。   穆逢春,一个具有代表性的都市白领月光族,在外企工作,年轻、漂亮、擅长化妆和穿搭,每天出入高档写字楼,光鲜亮丽的衣服不重样,下班酒吧夜店,生活潇洒肆意。   同时拥有着五位数的月薪,和同样五位数的信用卡债,每个月的房租就花掉月薪的四分之一。工作六年,即将奔三,买不起房。   和帅气多金的上司谈恋爱,因为公司的规章制度,不能公开。   最近她正在和同事争夺经理职位的升职路上焦头烂额,就在这时,查出得了癌症。   因为患病,公司把升职的机会给了竞争对手。因为生病和服用激素药物,她变得憔悴并且发胖,男友逐渐冷淡,有了新的撩骚对象。   故事主要围绕她得病后鸡飞狗跳的人生展开。   后期穆逢春病情恶化,开始接受放化疗之后又迅速消瘦,因此饰演的演员,必须要经历肥胖到消瘦这一历程的身体变化。   杜逢提出的要求就是,现在90斤的景念桐,需要为了这部戏增肥到120斤,后期再瘦到80斤。   -   “不行不行不行!”小满一听就先疯狂摇头拒绝,“增肥30斤!!!怎么可能!还是个女三!杜导简直实在开玩笑!”   景念桐看着剧本,微皱着眉,没说话。   “这个本子倒是不错,故事也精彩,但是增肥再暴瘦这个……”大牛也皱眉。   “女演员里面都拍到第三,加上男演员,都不知道几番了,宣传海报都不一定能排上号。”小牛也不同意。   团队里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持这个态度。   本子确实好,角色确实棒,机会也难得,但,女三号配不上景念桐不说,增肥三十斤再暴瘦四十斤,这个操作简直是要命。   “海报会有名字,合同里写了,杜导这方面还是重视我们的。”大牛是最了解景念桐的,知道她喜欢这个本子,番位他可以不在意,但拿景念桐的身体来挑战,他不愿意。   “不过,念桐,我不支持你接这部戏。”   小满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杜导的戏是很好,但这个真的不行,我姐最爱美了,哪怕怀……”   说到一半及时卡住。“哪怕最胖的时候都没破百。”   哪怕怀孕,景念桐的体重都没破过110,让她增肥到120?   no no no,不可能。   女演员,偶像女演员,对身材的要求极高,哪一个不是千方百计地减肥、保持身材。   生完两个月景念桐就控制饮食加锻炼,迅速恢复到90斤。她对身材的在意可想而知,怎么可能同意增肥?   “是个挑战。”   大家都拒绝的时候,景念桐说。   小满瞪着眼睛,声音都吓得变尖了:“姐?你不会真的想接吧?”   景念桐没回答。   小满赶紧劝:“你可别冲动我跟你讲!你想想是谁为了减肥再馋都不敢吃炸鸡?是谁数十年如一日坚持戒糖?是谁吃块巧克力都要运动三小时?”   “小满说得对,增肥三十斤,还要再减四十斤,难度太大了,太辛苦。”大牛是知道她刚刚生产过的,怎么忍心她造这个罪。   他们再急,再劝,景念桐半晌都没反应。   过了会儿,看完剧本的最后一节,才抬起头。   “我喜欢这个故事。”她说。   “真人秀那边都快要签约了,你要是真的增肥,到时候怎么录节目啊?”小满急道。   景念桐思考三秒:“真人秀推了吧。”   大牛知道她的脾气,一旦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叹气:“你想清楚了?为了这部戏,付出的可太多了。”   “为了喜欢的东西,值得。”景念桐笑着说。   -   增肥计划,意味着之后几个月,除了《病房的故事》,景念桐没有办法再接任何需要上镜的工作。   已经定的行程和通告,这几天团队在忙着协调提前拍摄,提前不了的,只能延后或者取消。   有件事倒是不能取消。   大老板关衡的生日。   今年关总的生日大办宴会,光曜的艺人有档期的都出席了,名单之上还有不少演艺圈其他赫赫有名的人物。   这个面子景念桐还是要给的,当天在外地拍完广告,赶飞机回来,换了条黑色侧开叉的裙子,直奔酒店。   她来得晚,宴会厅衣香鬓影,穿着礼服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一派繁荣。   景念桐有点累,遇到需要打招呼的前辈就简单问候,看到来同她问好的,就淡淡点个头。   跟谭导打招呼的时候,注意到不远处盯着她打量的视线。   景念桐望过去,是两个年轻女人。   一个穿黑色亮片短裙,化着韩式妆容,张扬漂亮。景念桐有些印象,光曜自己制作的选秀节目选出来的女团成员,叫Gale,舞跳得很好。   景念桐看过节目,pick过的小妹妹里,有她一个。   不过此时Gale正拿一种奇怪的眼神蔑视她。   硬要分析的话,可能就是:三分不屑加三分鄙夷加三分不满,还有一分敌意。   景念桐不晓得这分敌意的来源,不过没礼貌的标签将这位小妹妹从pick的行列划了出去。   旁边的倒不认识,穿藕荷色摸胸长裙,看上去优雅贵气。   景念桐觉得眼熟,藕荷色冲她礼貌浅笑的时候,她忽然记起,这位就是当初和景詹一起上了报的名媛。   叫什么来着?   隐约记得姓徐。   景念桐回了个大方得体的微笑,没再多看一眼。   敢谭导道了声失陪,她拎着礼物去给关衡打招呼。   从上次离开景詹的公寓,已经小半个月过去。来之前,景念桐就料到会碰到景詹。   见到的那一刹那,眼神还是情不自禁,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要说他们关总也是个大帅哥,气质比景詹还要等外放几分。也许是景念桐自己的心理作用,每次总是先注意到旁边气场更淡漠的景詹。   他跟关衡站在一起说话,关衡斜倚着栏杆,他单手插兜,右手指间捏着一只酒杯,浅黄色白香槟在剔透的杯壁轻曳。   他侧对着门,垂着眼,侧脸线条英俊而淡漠。   关衡先看到她,抬了抬头,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来了。”   景詹侧眸,向她看了一眼。   他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便没再挪开。   景念桐点头,官方的语调说:“生日快乐,关总。” 第46章   景念桐将礼物送上, 关衡伸手接过。   看样子关衡对他们的现状了如指掌,脸上写满了看好戏的戏谑,当着景詹的面打开:“大明星的礼物, 我真是受宠若惊。送的什么?哦, 领带。”   他拿着领带, 欠兮兮地问景詹:“你觉得怎么样。”   景念桐瞧见,微妙地挑了挑眉。   礼物是助理准备的,好巧不巧,也是一条紫色系的领带。   景詹拿“你很无聊”的眼神扫过去, 在领带上顿了顿。   接着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批发的东西, 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听起来不咸不淡, 带着丝凉意,是他一贯的口气, 但搁平时景詹是决计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仔细品味一下,总能从其中品出一丝可以称之为酸的滋味。   于是关衡也不生气, 愉悦地笑道:“批发的?这么说你也有一条?怎么没见你戴出来。”   “景总可能看不上我的品味。”景念桐意有所指, “我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到最后还是拐了弯地在骂景詹, 她眼光不怎么样,不就在暗示景詹不好么。   景詹意味不明地睇她一眼。   没等他说话,另一道女声插入进来:“景詹哥!”   景念桐回了下头,是Gale,那位漂亮的韩范小美女。   她声音很甜, 也许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也许是故意掐得嗲了点。   她像只小蝴蝶似的飞到景詹跟前,还可爱地蹦了一下。   她亲热地想去挽景詹的手臂,被他的眼神一扫,立刻忌惮地放下, 脸上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副作态大概是故意做给景念桐看的,和景詹说话时,有意无意拿轻蔑的眼神瞥她。   “你怎么一直待在这儿不出去啊,我姐一直在找你呢。”   景念桐冲关衡点了下头,转身出去。   景詹看着她的背影,面色淡如水。   他收回视线,说话的声音是冷漠的:“我和她没有约。”   Gale,中文名徐静雯,接着说:“我姐本来不想来这种场合的,我好说歹说,她听说你要来才被我劝动……”   话没说完,关衡倚着柱子扯了下嘴角:“怎么,我的面子还请不动你姐了?”   Gale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一心想撮合景詹和她姐,说话没注意,反而得罪了关衡。忙解释:“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姐不是喜欢安静嘛,不喜欢这种场合……”   “我的生日,什么场合?”关衡反问。   Gale年纪小,在说话之道上欠点火候,一时被问得卡了壳,大小姐脾气不爽了:“你干嘛故意曲解我的话,我本来就没这个意思。”   景詹压根没理她和关衡的口舌之争,约莫是嫌吵,皱着眉放下杯子,走了。   关衡也拎着领带离开,走之前留下一句:“出道之前经纪人没让你们学学怎么说话么。”   -   Gale本来是故意气景念桐去的,没想到反被气了一通,对方又是自己老板不能得罪,揣着一肚子气出来,见了徐静姝还拉着脸。   “你怎么了?”徐静姝问。   景念桐就坐在不远处,正在和几个相熟的艺人聊天。   她和人有说有笑,Gale看着便更加搓火,说了句:“没事!”   “诶,你不是喜欢Gale么,我给你介绍一下。”叶敏敏在圈里人脉广博,跟Gale也认识。今天缺了点眼力见,拉起不该拉的皮条来,招手把Gale叫过来。   “来见见你桐桐姐,你比赛的时候,她可喜欢你了,说你跳舞很有个人风格。”   “真的假的。她懂funky jazz吗?”心里有成见在先,Gale对这个殊荣很不屑一顾,小孩吃的盐还是太少,表情没藏好。   景念桐靠在扶手上,脸上带着淡笑,看着她没说话。   “她学过跳舞的。就是骨头懒不爱跳,其实跳得很好。”   “啊,那是我老看营销号说桐桐姐演戏演戏不行,唱歌唱歌不行,跳舞跳舞不行,就靠长得漂亮才红的,被带跑偏了。”   这话绿茶味过浓,叶敏敏也听出来了,瞧了眼景念桐,松开揽着Gale的手。   “你桐桐姐的业务能力吊打圈里很多人。营销号的东西少看,都是瞎写的。”   景念桐甩了甩头发:“也没说错,我就是长得漂亮啊。”   别说Gale了,叶敏敏都受不了她这自恋。   不远处景詹从露台回到宴会厅,Gale远远瞥见,心生一计。   “那我们来battle一下啊。”她说完,没等景念桐答应,径直走过去叫停乐队,换了一首她们团的歌。   Gale站在舞池中央,开始随着音乐solo。   会跳舞的人身上有一种自信,Gale是女团选秀出身,从小学舞蹈,比赛时就凭借跳舞出彩。   本就是庆生会,气氛欢愉,动感的音乐和漂亮的女团舞,很快就吸引了交谈的人们的注意,众人视线聚集过来,逐渐响起鼓掌和叫好声。   美女跳舞是很养眼的,景念桐看节目时就喜欢Gale。   她拿着一杯红酒,和身旁的叶敏敏等人一起欣赏热火朝天的舞蹈。   Gale的每一次停顿,目光都落向景念桐,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叶敏敏凑过来:“你得罪这小姑娘了?”   景念桐慢悠悠道:“如果长得漂亮是罪的话,那我可能得罪得很彻底。”   叶敏敏:“……”   Gale拿出了不亚于在舞台上的认真程度,使出浑身解数来跳这支舞。   跳完,获得满堂喝彩。   她从围观的人群穿过,径直走到景念桐面前,昂着下巴说:“该你了。”   一道道视线随之集中在景念桐身上。   有不知情的鼓掌:“啊,念桐你要跳舞吗?”   有好事的起哄:“跳一个!”   连叶敏敏都跟着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景念桐女团舞首秀!哇呜~!”   她的带头引起了广泛呼应,谁不爱看热闹。   “念桐姐,加油!”   景念桐凉凉瞥了叶敏敏一眼,放下没喝完的酒,起身。   -   Gale有心想看景念桐出糗,再次播放刚才那首歌。   这首音乐是公司特意请韩国著名的编曲大咖为她们度身定做制作,还未正式发行,这支舞蹈她们只在练习室跳过。   这是第一次展示在公众眼前。   女团舞的动作复杂,身体的wave、胸的roll,以及肩部的skate……对身体的张力、律动有很高要求。   只看一遍就记住舞蹈动作,对专业的舞者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遑论景念桐这种多年懒骨头。   景念桐在Gale看好戏的目光中走到中央。   景念桐有一种魔力,诚如杜逢所说,她自带光环。   穿着黑色开叉裙走到舞池的一小段路,随意而闲适的步伐,都像是在走红毯一般。   她精准踩上节奏跳出第一个动作时,Gale不以为意。   等到她准确无误跳完第一小节,Gale得意的神色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宴会厅里安静得过分,只剩回档在大厅的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景念桐身上,她跳着和Gale一样的动作,却跳出了截然不同的韵味和魅力。   Gale的舞蹈功底很强,但景念桐骨子里的性感,是年轻女孩学不来的。   极度完美的身材曲线,为每一个动作加上性感分;那双眼睛更是惑人,眼神轻轻一瞥,就让人被撩拨得心痒。   她甚至跳得很随便,动作没有做到位,但每一个抬手、每一个旋转、每一个回头,都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妩媚。   有些动作没记住,被她自由发挥,竟也和谐得看不出来。   景念桐这一支舞技惊四座。   现场男士的脸上写满惊艳,女人脸上写着赞赏,衬得Gale在其中,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景念桐停下时,叶敏敏第一个站起来喝彩:“呜~!桐桐勇敢飞!敏敏永相随!”   她还拍了拍Gale的肩膀,问:“怎么样,你桐桐姐的水平可以吗?”   Gale故意挑刺:“一般吧,动作不标准。”   跳舞太累,景念桐懒得再陪小朋友玩。   她从舞池回来,经过Gale身边的时候,听到她压低声音的一句:“真会勾引男人。”   宴会厅的音乐突然又变了。   PorUna abeza。   探戈舞曲。   她和景詹跳过的那支舞。   景念桐脚步顿住,转头向音响的方向看去。   关衡站在那儿,扬了扬手里的紫色领带向她示意。   景念桐:“……”   她的目光很快和就坐在关衡不远的景詹对上。   他显然也目睹了方才的全过程,面上一贯是不显情绪的。只是眼神在听到曲子的时候,有微微的波动。   景念桐觉得,自己今天的酒大概是喝得有些多了。   不然也不会如此经不得激。   被一个小丫头激一激,就上台跳舞。   被一首曲子激一激,就走到了景詹面前,朝他伸出手。   “跳舞吗?” 第47章   徐静姝就坐在景詹旁边。   她看起来端庄得体, 是让人挑不出错的大家闺秀风范。但刚才她全程见证自己妹妹对景念桐的挑衅,却并没有阻止。   本质上,她们都一样, 认为自己高艺人一等。   徐静姝看她时, 眼神里的傲慢是藏不住的。   她和景詹的关系——准确来说是曾经的关系——徐静姝已经知道了。   从哪里知道的不重要, 徐静姝没有亲自来找她,也许是没有名头,也许是怕有失身份。景念桐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别人不找事, 她就无所谓。   但放任妹妹出来咬人, 就是徐静姝的不对了。   景念桐过来邀请景詹的心理, 成分有点复杂。   不过,她好歹给金主做了这么久的情人, 就算利用他一下,也不过分吧。   徐静姝似乎没料到她会邀请景詹跳舞, 压下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惊讶, 随之望向景詹。   景詹从未在她面前跳过舞, 不管是探戈或是华尔兹。   景詹靠在沙发上没有动作,只拿深沉的目光看着景念桐。   景念桐和他对视几秒,手往下放。   被他握住。   -   时隔多年的第二支舞。   舞池中是交叠转动的人影,两两成双。   探戈的舞曲营造着浪漫的氛围。   景詹的掌心放在景念桐后背,她的额头贴在他的侧脸。   看不到对方的脸, 却被彼此的气息包围。   没有第一次的拘谨、呼吸都放轻的小心翼翼。   他们已经从当初的陌生人,变成了世界上最亲密最熟悉的人。   同床共枕七年,即便聚少离多,他们是对彼此身体的了解,超过世上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之间的默契, 也超过其他任何一个人。   每一个变幻的动作、每一次相融的呼吸。   不假思索就能同步的配合。   探戈太浪漫了。   现在的景念桐依然能感受到,当时为什么会在一支舞里爱上景詹。   最后一个旋转的动作结束,她被扣在景詹怀中,视线里是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音乐乍停,她听到自己加速的呼吸、鼓噪的心跳。   宴会厅的交谈欢笑声重新取代了音乐,景念桐放开景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没有去看徐静姝和Gale是怎样的脸色。   没有理会其他人是什么眼光。   没有管景詹的反应。   走出大厅的玻璃门,她的手腕被攥住,往后一拽。   回过头便对上景詹晦暗不明的眼。   “你早就知道是我?”   “什么?”景念桐没想到他会追出来,冷不丁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假面舞会,和你跳舞的人。”景詹说。   景念桐反应过来,倒是笑了。   她往前一步,仰头,看着景詹说:“你现在才知道啊。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是你抢了梁喆的人吧。景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   背后是宴会远离的喧嚣声,景詹的眼神沉得不像话。   景念桐又退开了,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是你和不是你,有什么区别么?如果真的那么重要,当时先来找我的,就不是梁喆了。”   -   景念桐回到家时,又又已经在方桐和保姆的照顾下睡着了。   她去看女儿,坐在婴儿床边的地上,拿手指轻轻戳了戳她圆鼓鼓的脸颊。   又又就这么被戳醒了,景念桐哎呀一声,“妈妈吵醒又又了。”   也听不出多少抱歉的意思,把打着小呵欠的奶娃娃抱起来玩。   妈妈对宝宝的依赖,有时候可能大于宝宝对妈妈的以来。   几天没见,就想念得很。   大约是闻到了她身上沾染的酒味,又又拧巴着小眉头,在她怀里挣扎,吭哧吭哧要哭。   方桐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一脸没睡醒的迷糊,过来问她:“宝贝饿了吗?”   “我不饿,在外面吃过了。”景念桐说。   方桐打了个呵欠:“我没问你,我说又又呢。”   “……”   方桐过来把挣扎的又又接过去,嘴上嗲兮兮地哄着:“我们不理她,臭妈妈。”   又又到她怀里还真的不哭了,趴在方桐肩膀上,瞅着她的小眼神还真像是嫌弃。   景念桐失笑,戳她鼻子:“臭宝宝,竟然嫌弃妈妈。”   “去洗澡啦。”方桐催她,“厨房给你留了饭呢,饿了叫保姆给你热。”   景念桐洗完澡,又又已经被哄睡着了。   她坐在卧室里擦脸,方桐推开门进来,坐到她旁边,帮她梳头发。   母女俩在一块,安静又舒服。   过一会,方桐忽然说:“今天去哪儿了,怎么不开心。”   “我有吗?”景念桐不以为意地说。   “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方桐哼了声,“以前回来都先洗澡再抱又又的,今天臭烘烘地就抱孩子,肯定是心情不好。”   景念桐笑起来。笑了片刻回答:“见到景詹了。”   “余情未了啊。”   “哪儿能了得这么快。”   “忘不掉人家你还分手!景詹也不来看又又,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磨叽死了。”   方桐嫌弃着,放下梳子走了。没过几分钟又回来,手上拿着一个不大的盒子,放到梳妆台上。   “上次他送你的礼物,被你爸那个缺心眼的藏起来了,我前几天才发现。你自己处理吧。”   她说完就走了,门关上,房间里陷入安静。   景念桐拿起来,那天听说是珠宝,一点没兴趣,连看都没看一眼。   打开盒子的刹那,她的动作顿住。   是珠宝没错。   ——一枚戒指,目测有十克拉的大颗粉钻,心形的。   景念桐坐在灯下,把戴在无名指上试了试,尺寸倒是刚刚好。   把玩半晌,重新放回盒子,合上。   没见过有人送戒指也不声不吭的。   不愧是景总,人设屹立不倒。   -   隔天景念桐就飞去外地继续工作,一周后回来,参加B市广电一档谈话节目的录制。   以她为核心的访谈,叶敏敏作为她的好友被邀请一同参加。   主持人是业界闻名的优秀主持人,情商高,不挑事,流程和问题都是与经纪人核对过的。   节目录制得很顺利,到下半场时,景念桐正在回答主持人关于转型的问题。   背后有人靠近,冷不丁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姐姐!”   她回过头,看到一张勾着嘴角的俊脸。   “魏采?”叶敏敏惊喜地拍了他一巴掌,“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知道盯着桐桐,眼里都没我吗?”   魏采连看都不看她,弯腰一个熊抱把景念桐结结实实地抱住。“好久不见!”   核对过的流程里没有这一条。   一台台摄像机闪烁着红点,景念桐抵着肩膀推开他:“差不多得了。”   魏采,娱乐圈有名的小刺儿头。   凭借惊人的创作天赋年少成名,十六岁时在节目上和歌坛天王斗琴的视频至今还被奉为经典。他的创作风格独树一帜,行事也乖张得很,我行我素,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他是叶敏敏的师弟,但对自己同门师姐不感冒,却对景念桐情有独钟。   景念桐有一部剧,不知怎么请到了这位创作鬼才写主题曲,景念桐和他一起演唱,之后这个乖僻的小孩就对她很例外,人前人后穷追猛打,在采访里宣称景念桐是他的缪斯女神。   因为他的“公开示爱”,景念桐和他也闹过一阵姐弟恋的绯闻。   这两年他在国外进修音乐,消停多了。   节目的工作人员大约也都知道这一段“孽缘”,否则也不会在节目中途被人闯进来都不拦。   魏采不请自来,径自走到前面坐下,手臂往景念桐肩膀上一勾:“我来这儿录节目,刚录完就过来找你了,待会儿录完陪我吃饭。”   景念桐屈指弹掉他的手,颇为冷酷无情:“三岁小朋友就会自己吃饭了。自己去。”   魏采耷拉着眉毛,有几分委屈的意思:“我专门过来找你,你就对我这么冷淡?”   主持人笑着问:“你们关系真得很好。”   “我女神。”魏采骄傲地说。   景念桐没说话,视线在工作人员身后停了一瞬。   景詹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为何会来这里,站在那儿面色微冷地看着他们。   那片光线有点暗,他的眉眼在阴影处格外深沉。   景詹目光沉沉,景念桐看了他一眼便转回来。   魏采出国两年,人气居高不下。   他自己跑过来不走了,节目组当然乐见其成,继续录制。   因为他的加入,节目延长了二十分钟。   等到录完,景念桐跟主持人客气地互相道辛苦了。   再不经意想入口望去时,景詹已经不在了。   一结束魏采又霸道地勾住景念桐的肩膀。   景念桐第二次弹掉他的手,用最温柔的声音警告:“再动手我翻脸了哈。”   魏采收回手,讨价还价:“那你陪我吃饭。我今天忙了一天,累死了。”   “No。”景念桐面带微笑,拒绝得冷酷,“我晚上有事,自己玩,乖。”   -   收尾的工作结束,景念桐离开电视台,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她的保姆车停在负三楼,走过去时,瞥见停在保姆车旁边的黑色迈巴赫。   黑色的玻璃膜看不清车内的人,她没理,径自上车离开。   车开到半路,频频看后视镜的司机终于忍不住说:“后面那车是不是在跟踪我们?”   小牛立刻警惕地回头看了眼,见是迈巴赫,放下心:“不是,估计是顺路。”   司机迟疑地说:“但是从电视台出来就跟着我们,我还以为是粉丝呢。”   不怪他怀疑,一般跟车的都是私生粉,从来没见过豪车跟车的。   他嘀咕道:“我还想,现在追星的都这么有钱么。”   小满也回头看了,认出熟悉的迈巴赫,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最多的可能是欣慰?   ——景总终于踏马有行动了!   她就知道她磕的cp不会be的!   景念桐躺在放低的座椅上休息,眼皮都没睁。   小满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偷偷戳她的胳膊肘。   景念桐被戳了好几下,终于睁开眼,瞥她一眼,说:“再戳我漏气了。”   小满:“……”   小满怕让小牛看见,无声地朝后头努嘴,眼色使得很用力。   景念桐不搭理她,喊小牛:“一会儿带你满姐去医院看看,年纪轻轻歪嘴斜眼了。”   小满:“……”   小满放弃了。   没再往后头看,坐端正。   但因为内心太过激动,当即激情点播一首经典老歌《对不起,我爱你》。   她跟着手机外放的声音激情演唱:“只是还没告诉你对不起我爱你~没有你我无法呼吸~我不能看你泪流了几公里~只是我还没有鼓足勇气~”   “……”   景念桐无语地扶了扶额头,在音乐里幽幽地轻声说:“你在高兴什么,他可能是来追债的。”   “……啊?”小满僵住。   景念桐没再说话。   小满一点一点漏了气,默默关掉手机。   迈巴赫跟了一路。 第48章   车开进都水公馆, 小牛盯着后视镜骂了一声:“艹!还真是私生,都跟到这儿来了。今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开着迈巴赫追星, 连小区都进得来, 有钱人就是豪横。”   司机反倒有些犹豫了:“会不会也住在这儿的艺人什么的。小区的管理很严, 一般人进不来的。”   “我不信这么巧。停下,我下去看看,再跟都要跟到家门口了。”   明星的家庭住址是最不能泄露的东西,小牛骂骂咧咧地撸起袖子, 说着就准备下车去教训后头那个有钱就为所欲为的“私生饭”。   “没事儿。”景念桐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邻居。”   小牛不太相信, 但也没再说什么。   到家门口,迈巴赫缓缓停在了保姆车后方。小牛盯着那辆车:“姐, 你确定是你邻居?”   景念桐没答,下车, 摆摆手:“走吧。”   保姆车离开, 她站在门口, 抱着手臂,看着迈巴赫的车门开启,景詹从后座下来,西装革履,一身贵气。   他走到景念桐跟前, 景念桐懒懒看着他:“景总有事?”   “我来看又又。”   景詹面色沉稳,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引得景念桐一声哼笑。“看又又需要跟我一路?”   景詹神色不明看她几秒,淡声道:“从电视台到这里的路线,应该没写你的专利。”   “是喔, 那你去电视台干嘛?”   “你放心,不是去看你和小男生搂搂抱抱。”景詹说这句的同时,越过她径直走进院子。   他把神色摆得再冷淡,不阴不阳的语气还是透出了酸意。   -   方桐和景远谦对他的到来有些许惊讶,原本逗孩子的欢声笑语都停了。   尤其当看到,景念桐在他后脚进门,脸色更是变得微妙起来。   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带着不明显的探究。   “景詹来了?”景远谦招呼一声。   景詹冲两人颔首,还算客气:“叔叔,阿姨。”   打完招呼,气氛便陷入一种略显尴尬的静谧。   景念桐坦坦荡荡,甚至有几分疏离:“他来看又又,让他看吧。”   说完径自上楼,没理会景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晓得方桐和景远谦是想让景詹“看”得尽兴,还是不想和他同处一个空间,两人直接走了。   客厅除了景詹,和刚刚睡醒在沙发上蹬腿的小奶娃,就只剩下一个不知所措的保姆。   又又躺在毛毯圈出的一小块安全区,用两只手抓着自己的脚,正四脚朝天自个儿玩得开心。   她看起来很健康,不胖不瘦,但有着婴儿特有的质感,小胳膊小腿儿都肉乎乎的。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张脸,她黑溜溜宝石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一眨不眨盯着景詹。   盯了片刻,忽然举着双手,小腿儿蹬着,发出kiki的笑声。   景詹微怔,唇角少见地勾起一个弧度,转瞬即逝。   -   景詹哄孩子的经验实在贫乏,除了坐在她身旁注视着她自己玩,偶尔拿手指逗一逗她,没有更多的技能。   保姆估计是看他实在不会哄孩子,拿了一堆玩具过来,又马上走开。   又又自娱自乐得很开心,但玩了一会儿,莫名不舒服地吭哧起来。   景詹伸手将掉到一旁的玩具捡起,送到她面前,不管用。   景詹想了想,换了一个玩具,又又皱巴着小肉脸,吭哧吭哧更加厉害。   等到所有玩具都换完一遍,又又已经从吭哧变成了大哭。   景詹无计可施,问她:“哭什么?”   又又当然不会回答,送给他更嘹亮的哭声。   景詹顿了顿,许是在思考,许是在做心理建设。   停了几秒,弯腰将她抱起。   又又的哭声略微小了那么一些,但依然在闹,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挣扎。   保姆在远处忍不住小心提醒:“那个,宝宝应该是饿了,这个点该喝奶了。”   她说完转身就去厨房准备,景詹垂眸看了眼怀里闹人的又又,抬脚走向楼梯。   等保姆温好奶过来,客厅已经没人。   景念桐刚刚洗完澡,换上宽松一些的家居服。   卧室门被打开,景詹走进来,黑色西装上趴着一只蠕动挣扎的小奶娃。   景念桐挑眉:“几天没见,景总忘记怎么敲门了么。”   景詹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她饿了。”   一进房间又又就朝景念桐的方向在使劲,着急找妈妈。   景念桐从景詹手中接过她,又又已经熟练地把脑袋往她胸口拱。   景念桐被她逗得发笑,于是扫向景詹的那一眼,也含着盈盈的笑意。   “景总,麻烦您回避一下。”   景詹转身出去,还算有风度。   -   十五分钟后,景念桐把吃饱的又又哄睡,打开门走了出来。   景詹站在走廊,听到声音回身。   “又又睡了。”她说。   景詹没说话。   景念桐歪头看他一眼,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只是无心一句:“她这一睡没四个小时不会醒。不是来看孩子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   “这么急着赶我走,晚上有事?”景詹语气不明。   原来是计较魏采约她吃饭的话。   景念桐没告诉他自己已经拒绝了魏采的邀约,冲他微微一笑:“景总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晚上有没有事,现在好像不需要向你报备了。”   景詹盯着她,眼里的温度一点一点褪去。   “是不需要。把几个月的婴儿留在家里,和小你八岁的男人约会,都是你的自由。”   他冷着脸转身要走,又被景念桐叫住。   “等等。”   她回房间,拿了一个盒子递给他:“之前我爸保管,上次离开的时候,忘记还你了。”   景詹的视线落在盒子上,有好几秒,都没有动作。   景念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说话,见他不接,拉过他的手,放上去。   -   “姜沅好像要签到我们公司了。”隔天出门的时候,小牛在车上压低声音说。   景念桐抬眼:“哪儿听来的。”   “我听芳姐说的,芳姐是上次跟圈里的朋友吃饭,听别人提了一嘴。现在还没准信儿,大牛哥正在想办法问呢。要是真的,对你会很不利。”   景念桐不以为意地笑:“什么不利?她想干掉我?”   “你别不当回事!”小牛替她急,“姜沅和你的路线重合度很高,最近又势头迅猛,是最直接的竞争关系。如果她签到光曜,势必会分走原来属于你的资源。”   “姐,小牛说得对。”   虽然已经解开了之前的小误会,小满不讨厌姜沅,但在工作上,她确实和景念桐是对手没错。   这件事她和小牛的想法一致。 第49章   “娱乐圈的资源本来就是抢来抢去, 各凭本事罢了。”   两人一通分析,到底是没能说动景念桐,她依然是一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 不轻不重地敲打, “别掺和, 做自己的事。”   小牛忧心忡忡揪着眉,叹口气应下。   -   没过几天,这事就在网上闹了起来。   姜沅果真继承了景念桐的被黑体质,继上次被黑没隔多久, 又遭遇了一波有组织有预谋地大范围地攻击。   她的原经济公司星辰娱乐, 是一个规模、管理方式都比光曜差一截的小公司, 曾经因为害怕得罪投资商就将姜沅雪藏四年。   姜沅最近走红之后,星辰不论是公关, 还是后续资源,各方面都跟不上她的发展速度。   现在合约快到期, 想挖姜沅的公司不在少数, 光曜是其中之一。   有景詹这一层关系在, 光曜自然是不会亏待姜沅的。两方已经达成共识,只差正式签约了。   但消息走漏了出去,曝光的人别有居心,#姜沅签约光曜传媒#的热搜tag里,各大营销号口径一致, 拉踩景念桐:   【据爆料,凭借《南歌传》和凌霍的恋情爆红的小花姜沅,和星辰娱乐的合约到期后将会签约光曜传媒。众所周知景念桐是光曜传媒的一姐,但近半年没有作品播出,流量女王今不如昔, 之前又跟经纪公司发生了一些分歧不配合工作,据说光曜已经拿出原本为她争取的大ip《病房的故事》送给姜沅表示诚意,可见已经有弃景捧姜的打算。而姜沅最近势头正猛,这次来势汹汹,景念桐一姐的地位岌岌可危……】   假里搀着真,使得爆料的可信度大幅提高,绝大部分网友都信以为真。   加上上次《南歌传》姜沅抢景念桐资源的误会,这个消息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景念桐的粉丝大怒,直接开撕姜沅和光曜传媒。   -   上次推掉的真人秀,景念桐为了补偿,作为飞行嘉宾录制第一期。   连续两天的录制,没来得及关注外界的事,得知消息时,事情已经闹上热搜。   化妆间,她正在卸妆,听小满讲了来龙去脉,睁开眼睛说:“把我手机拿来。”   小满知道她这是要帮姜沅澄清的意思,虽然对姜沅签约光曜持反对态度,闻言马上把手机递了过来,边说:“这个热搜有点蹊跷。”   “你都发现了,那是真蹊跷。”景念桐慢悠悠说。   又被鄙视智商的小满哼一声:“你就挤兑我吧,等又又长大我就给又又做助理,不跟你了。”   营销号的口吻,要说是姜沅买通稿拉踩景念桐,也太过于表面了。这些通稿发出来,她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说,反而会激怒景念桐的粉丝,在压力之下,光曜极有可能会放弃签她。   所以最终得利的,其实是景念桐。   混这个圈子的人,哪个没见过这些手段,稍微细想一下就懂了。   姜沅那边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是景念桐不想让她签到光曜,而故意使的绊子。   但这事并不是她们做的,景念桐和姜沅,全部都被人算计了。   景念桐笑了声,跟杜逢打了一通电话,征得他的允许后,发了一条微博。   没多说,她一向不爱废话,只发了一张照片。   是《病房的故事》的剧本,加了不少做笔记的标签。   这张照片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光曜把景念桐的资源送给姜沅,弃景捧姜,是假的。   和她的微博同时发布的,还有姜沅入股并签约凌霍个人工作室的消息。   两个消息成功破了热搜的谣言,姜沅重获清白,两边粉丝握手言和,然后熟练地统一战线干造谣的营销号。   姜沅的私信很快发过来。   【念桐姐,今天谢谢你】   【不用客气】   【又是我哥麻烦你的吧,改天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她和景詹分手的事。   景念桐回了一个笑脸。   -   小牛拿着电话进来,让化妆师先出去一下,把手机递给景念桐。   “姐,我哥找你,说热搜的事。”   景念桐接过,直接问:“跟我们有关?”   她够聪明也够敏锐,被人拉踩一下还不至于让大牛专门找她,这种小场面他自己完全可以处理。   “是。”大牛说,“搞鬼的是星辰娱乐,姜沅要解约,星辰不甘心放人,搞了这一出想搅黄她和光曜的合作。不过,光曜接触她的消息,是从我们这出去的。”   景念桐皱了下眉:“我们这?”   小牛被小满看了一眼,马上道:“不是我!我是不想让她签过来,但我绝对没有和别人提过一个字,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背着姐乱说话乱搞事的。”   “好啦好啦,相信你啦。”小满摸摸他的头,“虽然你每天哔哔叨叨磨磨唧唧的很烦人,比我还啰嗦,但你没胆子乱说。”   小牛:“……”   大牛没理会两人,继续道:“刚才总监亲自给我打电话了。是我们团队里的人泄露的,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人,是要走,还是要留。   不愿怎么说,泄露消息,让景念桐被算计了。   如果不是她和姜沅之间有这么点私交,很有可能就此成为仇人,以后的麻烦少不了。   景念桐静默几秒:“公事公办吧。”   她既然提醒过,不管泄露的人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团队里不需要这样的人。   “是芳姐。”大牛说。   “果然是她。”小满皱了皱眉,“上次咱们和公司有分歧,她就给赵总监做说客。这种不是一心向着姐的人,咱们也不需要。”   景念桐让大牛处理,就挂了电话。   -   又闹出一场风波来,姜沅怕被景擎宇骂,在外面避了几天风头才敢回家。   景詹回来得晚,吃饭的时候话很少。姜沅瞟他好几眼,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到吃完饭,景詹上楼准备回房间,她跟上去。   “哥!”   景詹回头看她一眼,坐到起居室的沙发上:“找我有事?”   姜沅坐到他侧面的沙发,不着调地说:“我最近学了下占星,刚才给你占了一卦。”说着趴到扶手上,瞅着他,“你最近情路不顺?”   “占星界应该不收你这种分不清占星和卜卦的学生。”   他没反驳后面的问题,姜沅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   “这次的事,念桐姐又帮了我一次,我想请她吃顿饭,以示感谢。”   景詹冷漠道:“自己欠的人情,自己解决。”   “没想要你解决,我就是想问问你,我应该以什么身份请呢。小姑子?”她试探道。   景詹没说话。   姜沅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表情:“我明白了。是‘前’小姑子。”   景詹凉飕飕扫她一眼:“你皮痒了?”   “不会吧,不会吧,我哥哥不会被人甩了吧。”姜沅说完嗖地一下站起来往外跑,免得被打。   跑到门口,她又扒着门,笑嘻嘻地说:“你要是求我,我可以教你怎么把她追回来。”   “管好你自己。”   景詹拒绝得干脆又冷酷,等姜沅走了,他扯了扯领带,靠在沙发上。   心里一团烦躁压不下去,他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   -   姜沅请景念桐吃饭的邀约,终究是没能实现。   两个当红女明星,行程都忙,姜沅忙完一个工作,腾出时间就联系了她,不巧,景念桐已经准备进组。   “那下次等你休息啊。”姜沅说话没什么距离感,“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凌老师的桐木里吃饭,超好吃的。”   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抛开景詹这层关系,景念桐对姜沅很有好感。   姜沅也是同样。她们气场很合。   对景念桐来说,若能搭上大影帝凌霍这个人脉,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收获。   姜沅很够意思。   “如果你不介意我跟你哥已经分手了的话,可以。”景念桐说。   “港真,要不是因为他是我亲哥,我也会说你分得好。”姜沅在背后一点都不给她哥留面子。   景念桐笑了笑:“那下次见。”   姜沅:“OK。”   -   杜逢导演并不过分注重宣传,没官宣,没开官微,进组就是开机仪式。   这部戏的主要演员,都是实力派。   女演员里,景念桐前面的两位,分别是一位是手上有不少作品的37岁前辈,饰演副主任医师;和一位老戏骨段老师,饰演肿瘤科主任。   景念桐在其中,无论是年纪、还是经验,都是实在的后辈。   第一次见面,她主动向各位前辈问好,言行间带着该有的得体的尊敬。   相关制片人、投资人等等,来了不少。   仪式快要开始前,又一辆黑色轿车驶来,林嘉明从副驾下来,恭敬打开后座车门。   景念桐站在杜逢身边,听到一个人说:“景总来了。”   顺着望过去,看到一身西装的景詹下车,扣上西装纽扣,风度翩翩地走来。   总制片等人忙上前笑脸相迎。   景詹还是那张冷淡的脸,跟人握手的动作透着矜贵。   景念桐全程没说话,等漫长的殷勤的寒暄与招呼过后,杜逢看到她,顺口介绍了一下:“这是景总,咱们的投资人。”   景念桐给出一个浅显的含义不明的笑,一个字都没说。   等仪式开始,景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站到了她身旁。   景念桐看着前方正在进行的祭拜,轻声说:“你什么时候投资的,我怎么不知道。”   投资方她都知道,之前景詹并不在列。   “公司的决策,一周前决定的。”   “为什么?”   “投资,当然是看重了电视剧产业的发展前景。”景詹冷静的口吻仿佛在做市场报告。   景念桐扯了扯嘴角:“电视剧有很多,干嘛要投这一部?”   “为了方便过来。”   大概是景詹前面的话说得太官方,突然转变的这一句,让景念桐反应了一秒。   她转头看向景詹,他偏头,目光与她相对。   那么冷静、淡漠的一双眼,让景念桐怀疑,他说的可能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你把又又带过来了。”他很快收回视线,没什么情绪地说。   《病房的故事》主拍摄地在B市郊区摄影棚,搭建的场景按照本地一家三甲医院进行还原。需要实景拍摄的部分,以及专业场景,会到该医院进行取景。   摄影棚离都水公馆很远,为了方便照顾,保姆带着又又跟组。   方桐和景远谦现在一切以女儿和孙女为准,也跟来照料两人的饮食起居。   行吧,原来人家是为了看女儿来的。   景念桐收回视线。   这时总制片发觉他站得太靠后,过来将他请到前面。   景詹大约是挤时间过来的,仪式还没结束,就匆匆提前走了。   -   《病房的故事》已经开拍,路透传出去,网上才有消息。   官微这才成立,正式发布了官宣微博。   景念桐进组拍摄新剧,粉丝们喜气洋洋,但但这大喜的日子,却又掀起一番风浪。   抛开客串的一些戏不提,景念桐从出道以来,一直饰演女主角,成名之后更是稳坐大女主一番。   圈里不成文的规定,电视剧官宣艾特演员,一般都会按照番位顺序。而从来名字排在头一个的景念桐,这次却排在数个演员之后。   这个排名引起一片对于她番位的争议,粉丝不满她的名字太靠后,评论、乃至官宣热搜广场里,一片质疑之声。   很快,官方回复:景念桐在剧中饰演女三号穆逢春。   粉丝当即就炸了。   【女三号???有没有搞错,我姐姐从来都是女一,凭什么给人做配?】   【工作室在干嘛,这种资源都给姐姐接?!出来解释!@景念桐工作室】   【姐姐现在的资源真的不行,《以爱之名》播完之后就没剧上了,现在到处都是姜沅,都看不见姐姐了。工作室要是不想干了趁早换人,别耽误她的事业】   也有质疑的路人。   【景念桐现在是不是不行了啊,都沦落到演女三号了】   【自从她受伤之后,感觉都很少出现了,过气了吧】   【y1s1,景念桐虽然很红,但在正剧界也就是个小透明,前面的每一个都是有作品有口碑拿过奖的实力演员,她能演女三号都不错了】   景念桐将心思放在拍戏上,每天下班回家陪又又和爸妈,闲暇时间很少。   网上的消息她没有关注,大牛也没拿这种琐事来烦她。工作室起初没当做大事,出面解释了景念桐接下这部戏的初衷与用意,希望粉丝支持她对演戏的追求。   却没想到,粉丝不仅没有被安抚,反而有一部分人大闹起来。   将原本对工作室没好好接戏的怨气,转移到了景念桐本人身上。   景念桐出演女三号,被她们认为是自降身价,是耻辱。   她们恨铁不成钢,她们觉得自己的爱遭受了辜负。   盛怒之下,一部分粉丝扬言脱粉,其中最为人瞩目的是跟了景念桐许多年的老粉。   她既是超话主持人、也是后援会管理成员,更是一个号召力强大的粉头。   【白瞎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喜欢,再见!】 第50章   事情闹得太大, 景念桐最终还是知道了。   这天一早,准备开工的景念桐刚走出酒店大门,就被围堵起来。   记者密密麻麻地将去路封死。   没人知道酒店地址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事先没料到这种场面, 景念桐身边只有小满一个人跟着。   小满迅速反应过来, 冲到景念桐面前。尽管她学过一点防身术,但一人难挡千军万马,景念桐和她很快就被围起来,面前水泄不通。   记者的话筒杵到面前, 尖锐的提问接踵而至:   “景念桐, 你的粉丝对这部戏的番位有很大意见, 用脱粉来抗议,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为什么会接这部戏, 是因为没戏拍了吗?”   “现在粉丝不支持你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处理?”   ……   虽然还未了解事情经过, 这几句话里的信息, 已经让景念桐猜出大概。   人气女王景念桐遭遇粉丝脱粉, 这件事太新鲜了,导致这些狗仔记者的热情,与发现某明星地下恋情有得一拼。   小满被挤得根本腾不出手给小牛打电话,正快速转动大脑思考对策。   这时,不知从哪里冲过来四个高大威猛的黑衣保镖, 迅速破开人群走到景念桐身边,在她周围隔出一个安全区。   认出来是景詹总派来的那几个,小满松了口气。   保镖低声对景念桐道:“景小姐,这边请。”   景念桐在保镖的开路下向保姆车方向转移。   有记者尖声追问:“景念桐,你还会继续拍摄这部戏吗?”   景念桐的视线扫过去, 人太多,也不知道是谁提问的。   即便有保镖护卫左右,记者的话筒依旧见缝插针从四面八方挤进来,恨不得杵到她脸上。   一大早被堵得不耐烦,景念桐挂上一个营业的微笑,看着镜头的方向说:“如果你们没有在这里拦路,我现在已经在拍摄了。”   -   任何圈子都存在偏激思想,饭圈也不例外。   饭圈文化的蓬勃发展,粉丝种类的多样性,以及粉丝群体的低龄化趋势,使得现在的饭圈与以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粉丝越来越多地干预到艺人的工作当中,不管是对手、好友、经纪人、工作室、乃至经纪公司,只要不满意就可以开撕。   更极端的,连正主本人也撕。   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一小部分粉丝的不理智行为,就会造成巨大影响。   “一颗娃娃菜”的言论煽动起不少追随者的怒火,引发大批脱粉现象,轰轰烈烈闹上了热搜。   之前从未遇到这类情况,公司最初的应对确实大意了,没能及时稳住事态。   之前姜沅的两次被黑事件,均牵扯到景念桐的资源问题,即便最后得以澄清,也在粉丝心中埋下了种子。这次在“女三”的导火索之下,一并爆发了。   事件愈演愈烈,脱粉党与支持党分成两派,粉丝内部乱成一团;路人看热闹,某些女艺人趁机落井下石,一时间好不热闹。   景念桐一上车,就打开了微博,一边让小满给大牛拨去电话。   原本没想拿这种小事烦她,眼看闹到这种地步,不得不将前因后果告知。   习惯了各种舆论的她,也很意外,粉丝竟然会因为不满意她接的戏这么闹。   很多人将微博id改成了:“景念桐工作室什么时候做人”、“抵制《病房的故事》”、   “景念桐听听粉丝的意见吧”……   一个演员在选择剧本的时候,会考虑很多因素:剧本的质量、制作团队的功底、对手演员的风格、自己对角色的感受、需要面对的挑战……等等。   有条件的演员可以自己挑戏;话语权低的被经济公司、投资方安排;还有许多不红没有选择余地的,只能被迫接一些烂戏。   但演艺圈,从来没有让粉丝决定演员接什么戏的先例。   一则,粉丝既不是专业人士,也不属于影视剧制作过程中的一环。   更重要的是,粉丝看不到剧本,对角色的理解全都来源于网上的一些真假难辨的碎片化信息。依靠这样的一知半解而作出的判断,如何能用以决策?   “上次有个演员也出过这样的事。她也不红,不过在爆剧里演了一个很讨喜的角色,圈了一些粉,后来接了一部戏,粉丝就觉得女二配不上她,撕了她的工作室,还解散了后援会,搞得那个女演员很难堪。”   到了片场,景念桐化妆的时候,小满在旁边想不通,“我真没想到,咱们也会遇到这种事。这个一颗娃娃菜喜欢你这么多年,怎么就因为你接了女三,就一下子变成仇人了似的。”   景念桐关掉微博,说:“她们的心情可以理解。像你们一样,刚开始也不赞成我接这个角色。”   “也是……不过在网络上大家情绪太容易被煽动了,用的这个方法太偏激,”小满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本来初衷是为了你,结果现在怨气全都冲着你来了。”   “姐,公司正在商量公关策略,让你暂时不要出面回应。”小牛的微信不停响,一边噼里啪啦地回复,一边道。   景念桐靠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化妆师在她脸上上妆,没说话。   小牛瞅瞅她的神色,怕她自己有什么注意跟公司相悖,忙说:“公司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得慎重一些选最优解,明天应该就会有处理方案。”   公关必须快,不然容易多生是非。因为番位而起的骂战,容易波及到剧组其他女演员。   说完等了一会儿,景念桐才慢悠悠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工作室一出事,小牛也是一堆事忙。   他出去继续忙自己的,不停打各种电话,一会儿没注意,听到团队的宣传惊诧道:“姐开直播了?大牛哥知道吗?”   小牛赶忙把头凑过去:“什么直播?”   直播刚开,背景是眼熟的化妆间,景念桐已经化好妆,身上是剧中的服装。   因为开得突然,事先没有宣传,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只有几万,不过数字在持续快速地增长中,弹幕刷得很快。   【姐姐你终于出现了】   【不要演这部戏了求求你,我真的不想让你接这种角色】   【你不要一意孤行好吗!】   镜头看样子是小满举着,景念桐坐在椅子上,面对镜头,正色道:“马上要去拍戏,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这几天你们在闹的,我都看到了,待会儿我说的话,转告给其他没来的人。”   景念桐很少开直播,更少回应网上的各类谣言。   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对粉丝回应一件事。   一改平时的懒散,严肃的神色让人情不自禁安静下来。   疯狂更新的弹幕速度慢下来,有人在维持秩序:   【先别说话,听姐姐说】   “一颗娃娃菜,我记得你。我刚出道的时候,第一次在机场陪我的几个粉丝里,有你。那天我请你们吃机场的肯德基,你们请我喝咖啡。当时你们吃得很尴尬,因为那个炸鸡很难吃,又不好意思告诉我。你当时才上高二,你对我说,我是你的梦想。只要能在电视上看到我,就觉得自己的梦想触手可及。还记得当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景念桐这段话,唤起了小满的记忆。   当时她也在,正在为粉丝对景念桐的崇拜而兴奋的时候,她记得景念桐特别理智地说——   “每个人都应该是自己的梦想。”   景念桐直视着镜头,“演戏一直是我的梦想,我在向它前行,我的每一个选择都忠于自己。你们的热爱,是我的后盾,也是我的勋章,但不是我的枷锁。我相信,你们喜欢的是景念桐饰演的角色,而不是女主角这三个字,对吗?”   她说到这儿停了停,弹幕上刷过一片:   【是!!!】   【我被说哭了QAQ】   【我喜欢的当然是你!对不起呜呜呜】   景念桐笑了起来,依然明艳动人。   “那么,请继续相信我,相信我所塑造的角色,好吗?”   -   “我就是怕你乱来,专门交代小牛,先看着你。”大牛在电话说。   “你们太慢了。”景念桐刚拍完上午的戏,转了转发酸的脖子。“现在解决了,不是吗。”   “现在情况还不错,大部分粉丝已经稳住了,你的话,她们还是听的。”在号召力这方面,不得不承认,景念桐的影响力是很厉害的。   用小满的评价来讲,这个女人,有做传销头子的潜力。   “下次别这样了。现在的网络环境不比以前,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歪曲本来的意思。说多错多,公司是怕你不小心说了什么,被人做文章,想准备一个稳妥的方案。”   “我明白。”景念桐说,“我心里有数,放心。”   大牛叹了口气,“你真是我带过最不听话的艺人。”   景念桐挑眉:“难道不是最省心的吗。”   小满奉景念桐之命,去给宁蒙清送礼物。   这次粉丝对景念桐的番位不满意,难免波及同组女演员。   另外一位老戏骨没什么好争论,《病房》的女主角宁蒙清则卷入了战火。   有些粉丝的言论对宁蒙清有些不敬,虽然是少数,景念桐还是秉持着“孩子惹祸家长负责”的态度,为自家粉丝的行为买单。   给宁蒙清备了一些礼物,道歉。   因为不是大事,大动干戈反而更尴尬,所以没有亲自去,只让小满去表个意思。   小满回来复命:“清姐应该没生气,我看她脸色挺正常的,礼物收下了,还给其他人分了。都说她脾气不好心眼小,我感觉还行?”   “没生气就好。”景念桐说。   -   下午拍戏的时候,老戏骨段老师和女主角宁蒙清都在。   大概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拍戏的间隙,段老师拍了拍景念桐的肩膀,温和地鼓励道:“我也看到你说的那段话了,说得很好。成为一个好演员,最重要的是对演戏的态度。小景,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演员。”   景念桐坦然地笑了下:“谢谢。我会记得您这句话。”   杜逢听到两人的对话,调试好机器,转头说:“念桐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段老师,你要是有时间教教她,她会进步很快。”   这几乎是明着帮景念桐了。   段老师没有拒绝,笑着道:“哎呀,我这种半路出家的,有什么能教人的,别带坏年轻人就好。小景要是不嫌弃,可以多来找我说说话。”   这便是答应的意思。   杜逢笑着,又转到其他话题。   景念桐转身的时候,刚好撞上宁蒙清的一个眼神。   她坐在一旁,斜过景念桐的那一眼颇有内涵。不过景念桐再看过去,已经什么都能看不出来了。   宁蒙清对她笑了笑。   景念桐回以一笑。   -   这天下戏早,回酒店的时候,小满鬼鬼祟祟地左张右望,往车前车后看。   小牛问她看什么,她说没什么。   到了酒店,她才悄悄问景念桐:“景总那些保镖在哪儿藏着呢,怎么平时都看不见啊。”   “可能会隐身吧。”景念桐答得敷衍。   以前那几个保镖常跟着,没特殊情况不会出现。   和景詹分手之后,景念桐还以为保镖已经被他召回去了,没想到还在。   景总真是个好金主,前情人的安全也保护。   说曹操,曹操就到。   景念桐一进门,就看到景詹站在又又的婴儿床边,一只手慢慢摇晃着婴儿床,一只手里拿着拨浪鼓。   景念桐顿了一秒,换好鞋进来。   “你怎么来了?”   景詹看她一眼,淡定地晃了一下拨浪鼓,轻轻的咚咚声引得又又伸出开心的小拳头。   “我来看又又。”他说。   “那自便。”景念桐坐在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剧本看。   景詹倒是很有耐心,陪又又玩了很久。   又又不知道随谁,耐心少得可怜,玩一会儿拨浪鼓就腻歪,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叫。   不懂婴儿语的景詹没听懂,换其他玩具来哄,没效果。   景念桐头也不抬地说:“她要抱。”   景詹便放下玩具,将又又抱起来。   她果然不叫了,趴在他肩头,小胳膊轻轻搂着他的脖子,软乎乎的一小团。   很陌生的感觉,景詹就这样抱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景念桐去倒水的时候,方桐拉着她小声说:“景詹还蛮喜欢带孩子的哦。”   景念桐道:“他没那么多耐心,很快就会烦了。”   但景詹没按照她设想的路走,迟迟没有离开。景远谦准备好晚餐,邀请他留下来吃饭。   他应道:“好。”   景念桐没忍住抬头看他,说:“我爸只是客气一下,你不用当真。”   方桐把又又抱走,景詹整了整被她抓皱的西服领子,淡声道:“叔叔应该不像你那么口是心非。”   饭后是方桐和景远谦固定的散步时间。   今天景詹在,散步时间被景远谦一推再推,像天底下任何一个爸爸一样,不放心女儿跟男人共处一室。   最后被方桐拽了出去,骂他没眼色。   “景詹放不下我们桐桐,你看不出来嘛。”   景远谦皱着眉:“我觉得他不是良配。”   方桐白他:“当年我爸也觉得你不像好人呢。”   景远谦:“……”   -   到了又又的吃饭时间,景念桐抱她回房间喂奶。   可能是玩嗨了,今天又又有点皮,吃饭时不太乖,把景念桐的衣服弄湿一片。   景念桐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小混蛋。”   又又饱就开始犯困,在她怀里打呵欠。   景念桐把她哄睡着,抱到婴儿床里。   景詹坐在客厅,视线在她的衣襟前停留一秒,又正人君子地移开。   “你看着她,我去洗澡。”景念桐说。   景詹没作声,景念桐也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径自回房间了。   房子里很安静,又又睡得香甜,一切都是无声的。   于是浴室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水声,愈发清晰。   景詹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粉色的长颈鹿小玩偶,漫不经心地翻转,一圈、又一圈。   浴室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景詹低垂的眼睛抬起,皱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景念桐不小心滑了一跤,膝盖有点痛,幸而没受什么伤。   她爬起来,正抬手取浴巾,浴室门从外面打开。   景念桐没有反锁门的习惯,景詹潜意识里也没有对她敲门的习惯。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顿了顿。   该见过的都见过,但这种情况下面对面,还是有些许微妙的尴尬。   景念桐腿疼,站不太稳,一只手撑着墙,拿浴巾遮到身前,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看够了就出去吧。”   景詹的脸色又恢复一贯的没有表情,像没听到她的话,皮鞋迈上湿润的瓷砖,将她打横抱起。   景念桐一身的湿气,全都沾染到他的西装上。   景詹的西服是带细纹的黑色,反衬着她的皮肤,白得像一捧牛奶似的。   潮气让空气变得黏腻,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气在鼻端浮动。   景詹将坐怀不乱诠释得毫无破绽,将她抱到床上,放下,问:“需要上药吗?”   “没事。”景念桐说。   景詹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她是逞强还是真的。   景念桐便当着他的面活动一下两条腿,给他看:“OK了吗?可以出去了吗?”   她赶人的态度很直接,景詹没再多留,转身离开。   袖扣却不知如何勾到了浴巾的纤维,他迈出一步,将浴巾从景念桐身上带了下来。   “……”   景詹察觉到,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   四目再次尴尬地相对。   景詹的眉头情不自禁跳了一跳,很快稳住,端着一脸的淡漠。   景念桐越气,笑得越明艳,看着他:“景总的袖扣很调皮哈。” 第51章   景詹冷情淡漠的形象, 让人很难想象扯人浴巾这种流氓行径会出现在他身上。   但此刻作案证据就堂而皇之地挂在他袖口蓝宝石上。   气氛诡异的安静。   “意外。”景詹淡定地垂眼,将浴巾从袖扣上解下来。   景念桐下床,从他手里接过浴巾, 裹在身上。   “哦, 是吗?”她故作夸张的惊讶语气, 怎么听怎么地讥诮,“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于是景詹收回到一半的手顿了一顿。   高深莫测的目光睇她一眼,下一秒,募地勾住她的浴巾边缘。   景念桐被他这个动作往前带了半步, 只差一臂距离就到他怀里, 愣住。   他的手指将浴巾拉开一个角度, 从上而下显出起伏的弧度。   那只手修长有力,手腕上铂金腕表, 反射昂贵的光泽。   刚掖好的浴巾角从里面散开,往下掉。   景詹抬起另一只手, 在掉落之前, 及时接住, 重新围到前面。   浴巾此刻全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放手,或是再用力一点,就会滑落。   景念桐低头扫了眼浴巾的危机,没做任何挽救的动作, 挑眉,抬头看他:“干嘛?没看够?”   景詹将浴巾角重新掖回去,指背触碰到她的皮肤,她身上带着刚洗过澡的微微凉意。   他松了手,慢条斯理整了整袖扣, 声线低沉:“让你看看,什么是故意。”   景念桐扯了扯唇角。   他转身出去。   -   方桐和景远谦回来,发现又又已经睡着,两个大人不见踪影。   景远谦马上看了眼女儿房间的方向,面沉如水。   为人父母的,任何一个男人在他们眼中,都是想拱白菜的嫌疑猪。   女儿再长大,即便已经做了妈妈,那也是手心上的宝贝疙瘩。   “可能走了吧。”   方桐一瞅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刚说完,便看到景詹从景念桐的房间出来。   景远谦明显在原地顿住,脸色说不上难看,但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景詹的神色坦然而镇定,跟二老告辞离开。   景远谦沉着脸,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第二天景念桐有夜戏,方桐给她发消息,说景詹又来看又又了。   她回了个:【让他看吧】   后面忙着拍戏,中间没有时间看手机。   一直到下戏,才看了眼手机,发现方桐又给她发了一条:   【几点回来呀】   【就回来了】   已经十点多,景念桐回到酒店,开门的时候动作很轻,免得吵到这个时间通常已经入睡的又又和方桐。   看到景詹的时候,她有点惊讶。   “还没走?”   景詹看了眼手表,微微皱着眉,似乎对她这么晚回来有些意见。   但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声“早点休息”,便走了。   他从景念桐身旁擦身而过,景念桐嘴角意味不明地翘了一下。   景詹看到,停下来,问她:“笑什么?”   “自己猜吧。”景念桐踢掉鞋子,踏着拖鞋进屋。   -   七月下旬,景念桐的生日到了。   提前跟导演提了句,那天她的戏只排到下午五点,方便她早些下班回家过生日。   消息老早就在剧组传开。长得漂亮是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漂亮之余还有个好相与的性格,总是更容易捕获人心。   景念桐在剧组的人气一直不错,当天大大小小的礼物收了不少,说过话的、没说上话的,每个人都表达了一份心意。   她也提前让小满备了点心、咖啡,剧组的大家人人有份。   中午剧组给了她一个小惊喜,杜逢拉着她讲戏的时候,突然一群人推着蛋糕走出来,唱起生日快乐歌。   许愿、吹蜡烛,小小地庆祝一番。   分蛋糕的时候,有人忽然“哎”了一声:“清姐呢?快叫清姐出来吃蛋糕了。”   清姐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解释道:“清姐昨天拍戏太晚了,趁午饭时间赶紧休息一下,桐姐你别介意啊。”   是真的差这点休息时间,还是不想给她面子,景念桐并不在意。   “没关系,蛋糕给她留一份吧。”   因为庆生,一整天剧组的气氛都相当和乐。   傍晚收工,小满抱了一堆礼物到车上,满载而归。   这种节日她特高兴,一会儿问要不要在外面订餐厅,一会儿问要不要从酒店订餐。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亢奋,把她给又又买的小衣服拆开,兴致勃勃展示给景念桐看。   景念桐给面子地摸了摸,说:“这个颜色又又喜欢。”   方桐在家,每次给又又穿衣服,都会拿两件不同的给她选。又又抓中哪件就穿哪件。   依靠这种方式,得出了又又喜欢粉色的结论。   “啊……我买的玩具是蓝色的,又又会不会不喜欢。”   进组的时候,小牛已经知道又又的存在,还没震惊完就被他哥单独叫到房间里敲打了一番,特别有眼色地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多问。   “我知道,我和又又心灵相通!”小满得意地说,“除了你和阿姨,又又最喜欢的女生就是我了。”   景念桐“嗯”了声,“毕竟她也就能见到三个女的。”   小满不服气,“不管不管,我就是天下第三。”   发觉她兴致不高,小满收起衣服问:“你怎么了?生日怎么都不兴奋啊。”   景念桐举起双手,特别敷衍地表演了一下:“哇,好兴奋呀。”   小满:“……”   -   方桐和景远谦提前几天就开始张罗,商量这天要做什么菜,家里要怎么布置。   两个人的劲头,过春节也不会比这个生日更隆重了。   景念桐回来得早,生日party的现场还没布置完成,方桐正在客厅一边看着又又,一边卖力地吹气球。   又又趴在沙发上,伸着小肉手去够吊在面前的粉气球。   小牛和小满马上过去帮忙。   门铃响起,小牛跑去开门,看到景詹时愣住。   光曜的大股东,他还是认识的。   “你怎么来了?”   景念桐正抱着又又,左手捏着气球让她玩,一个没留神,气球被她大力一掌拍走,飞向景詹。   景詹接住气球,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叫他来的。”景远谦从厨房走出来说,“汤已经好了,准备吃饭吧。”   景詹捏着气球的绳子走过来,又又不知是看到他高兴,还是看到气球高兴,咿咿呀呀地咧着嘴笑,朝他伸手要抱。   景詹从景念桐怀里把她接过来,姿势依然不够娴熟。   但爸爸的手臂天然比妈妈强壮一些,有力一些,又又的小屁股坐在他手臂上,稳稳地。   小牛实在压不住自己心里蠢蠢欲动的震惊,拉着小满一脸复杂地问:“景总……该不会是……”   小满云淡风轻地点头:“既然你已经猜到,我就不骗你了。是的!”   小牛瞠目结舌,半晌憋出俩字:“我去……”   小满拍拍小牛的肩,“你不知道是正常的。你不像我,我是姐的心腹,什么秘密都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没……”小牛知道不应该,又忍不住,问得十分之艰难。   瞅瞅那边一手捏着气球、一手抱着孩子的景詹,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抽时间带孩子,这是夺么地顾家!夺么地有父爱!   看起来也不像是不想负责任的样子啊。   “分手了。”小满说,“姐把他甩了。”   小牛:“……我嘞个大去!”   -   景念桐去厨房帮忙。   “我今天炖了一个鱼汤。”景远谦邀功的语气说,“跟电视上的节目学的,你尝尝好不好喝。”   “好喝。”景念桐靠在他肩膀上说。   平常总是和方桐一起嫌弃景远谦的厨艺不精,今天尝都没尝,就夸起彩虹屁。   景远谦乐呵呵地:“你妈也说好喝。”   景念桐不爱进厨房,今天破天荒地帮忙打下手,将饭菜一一摆上桌。   小满和小牛把所有装饰搞定,特别乖地打算离开,却被景远谦拦了。   “一起吃饭,我做了很多菜,算了你们的份儿。”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啦。”方桐把人拉回来。   小满和小牛踟躇看向景念桐,她笑笑:“一起吃吧。”   饭桌上气氛很好,今天景远谦的厨艺超常发挥,每一道菜都很可口。   又又不能吃,坐在旁边的婴儿座椅上馋得着急,哇哇地伸手。   景念桐让保姆把她抱走了。   方桐和景远谦都很开心,不时给小满和小牛夹菜,向他们敬酒、感谢他们对景念桐的照顾。   明星助理,说起来光鲜,其实累得要命,全年无休,随叫得随到,什么事都得做,被当成丫鬟使都是轻的。   要是不幸遇到爱乱撒气的艺人,被泼咖啡、被打骂,在这个圈子从来不是新鲜事。   能跟到景念桐这么红又这么好的老板,已经是人人羡慕了。   现在被郑重其事地请上桌一起吃饭,郑重其事地敬酒、感谢,小满和小牛俩人受宠若惊,感动地不知如何,热血一上头干了杯白酒。   “我们跟姐七年了,她就跟我们亲姐一样。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只要我还做姐的助理一天,就一定会尽我所能辅助她、照顾她!”小满豪气万千地说。   小牛双手端着酒杯:“我也是,我也是!”   方桐举起酒杯:“干杯!”   她的酒量和脾气成反比,三个人不知怎么嗨起来,一杯一杯地喝。   于是,没一会儿就脸颊飘红,有点晕了。   景詹坐在景念桐旁边,没怎么说话,但你永远无法忽视,他坐在那儿。   景念桐心里也有些起伏,想喝一点。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正要端起时,景詹的手覆上来,压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掌心罩在她手背,也许是无意。   景念桐侧头看过去,刚好撞上他的目光。   停了两秒,景詹将杯子从景念桐手中抽走。   没给解释,重新倒了一杯果汁放到她手边,仿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景远谦准备的蛋糕,是白天剧组那个质朴得多。是他亲手做的。   插上蜡烛,关了灯,景念桐的脸映着烛光。   她闭上眼,从未如此虔诚地许愿。   “希望爸妈平安。希望又又健康快乐。”   “第三个愿望……”   她睁开眼,带着平淡清浅的笑意,眼里光在跳跃。   “如果有人想追我,希望他能穿上我送他的西服、领带、和帽子。”   这话是冲谁说的,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已经喝高的小满晕着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地撕心裂肺。   小牛忙帮她拍背:“你咋了?”   小满摆摆手,在咳嗽间隙痛苦地说:“画面太美了我不敢想。”   景詹:“……”   -   吃完饭,喝高的小满和小牛一起相互扶持着离开,景念桐叫了一个保镖去送。   方桐喝醉了,景远谦抱她回房间。   又又已经睡了一觉,醒了,在闹。景念桐去哄找妈妈的小宝宝。   保姆在收拾餐桌,景远谦从房间里出来,叫住景詹。   他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端详着景詹。他不擅长隐藏,心事写在脸上。   “陪我喝两杯吧。”景远谦说。   两个人去了露台,面对面而坐,玻璃边几上摆了一瓶白酒,两只酒杯。   郊区的夜色是城市难得一见的静谧,远山,远水,深邃的墨蓝色天空,几万光年外的星球留下一点一点的光。   远处有沙沙的风声,吹过树梢,月亮在树枝间摇晃。   景远谦将景詹的酒杯斟满,给自己倒着酒,慢慢地说:“还没机会跟你这样坐下来,聊聊。当年要是没有你,我们家早就散了。你救了方桐的命,冲这个,你就是我景远谦的恩人。这杯酒,我敬你。”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景詹坐在对面,面色沉静地看着他。   景远谦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你跟桐桐交往,也有七八年了,她这几年过得很好,我知道,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说完,举起酒杯再次敬景詹,一饮而尽。   第三杯,他缓缓满上,却迟迟没有开口。   景詹看了他半晌,道:“您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景远谦抬头看向他:“我想要你一句准话。”   他和方桐夫妻一体,一条心,现在女儿大了,事业有成,细心懂事,景远谦知道她会照顾好方桐。他不担心。   他只担心,这个女儿。   “桐桐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自己有想法,也有分寸,做什么事都让人放心。但我们这些父母,也不能真的放下心来。怕她被人欺负,怕她受委屈。你现在可能不懂我的心情,等又又再长大一些,你应该就明白了。”   “你跟桐桐以前怎么样,我们不提了。我想问的是,你以后是什么打算。”景远谦说,“如果你不打算娶桐桐,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能和她保持距离。男人应该有担当,如果不能给一个女人幸福,就不要扰乱她的生活。”   景詹的眼睛清明,在黑夜的背景下清晰可见。   但那眼神,却总让人看不穿。   “婚姻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只是一个利益交换的形式,我并不需要。如果她想要,我可以给她。”   生存和成长环境决定了景詹对于婚姻的态度——一种形式,不代表爱或被爱。   结婚的可以不相爱,相爱的可以在婚姻之外。   婚姻这个形式存不存在,他对景念桐,都没有差别。   送她的那枚戒指,代表着他想和她共度一生。   这个答案,景远谦似乎并不满意。   他兀自摇了摇头。   “我一点都不放心,把桐桐交给你。”   景詹没说话,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的时候,他不轻不重地说:“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   -   翌日清早,景念桐一早开工。   景远谦昨晚喝了那么久酒,又睡得晚,却像个没事人,提前两个小时起来给她熬粥、煮汤。   小满拖着疲乏困倦的身躯来接她。   景远谦递给她一个保温桶,细细叮嘱:“我煮的红豆薏仁水,你记得提醒她喝。今天下雨,出门小心点,别淋雨。今天没有室外的戏吧?”   小满挠挠头,小声说:“其实晚上有一场雨戏……”   要淋雨的。天气预报老早就说要下雨,剧组等等了几天没等到,已经做好再不下雨就人工降雨的准备了。   她不敢说太多,怕景远谦担心。   景远谦果然皱起眉:“那下午我煮个姜汤给你们送去,可别感冒了。她身体差,一受凉就容易发烧。”   小满连连点头。   景念桐吃完早餐,过来抱了他一下:“爸爸,我去上班了。”   景远谦送她到门口,笑眯眯的,眼里藏着不舍:“注意身体,别太拼命。”   傍晚,小满奉命回去取姜汤,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保温桶,还有一个信封,纳闷地说:   “姐,叔叔和阿姨都没在,我回去的时候汤已经装好了,还有封信,给你的。”   封面上俊秀遒劲的钢笔字迹,写着两个字:桐桐。   景念桐正在吃饭,垂着眼皮说:“先收起来吧。”   小满把姜汤盛出来,怕景念桐不好好喝,劝道:“你真的必须喝,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要喂又又呢,绝对不能感冒!”   景念桐今天很乖,一口一口,喝了两碗。   夜里拍雨戏,虽然只有几天,剪辑出来可能一分钟都不到的戏份,但拍起来很麻烦。   穆逢春确诊癌症之后,好像生活都一下子变得倒霉起来,工作上频频出现问题,只差一点就到手的升职机会,临门一脚被竞争对手抢走。   处处不顺心的她又遭遇男朋友劈腿,小三是自己闺蜜。   她和两人在雨中大吵了一架,气不过给了小三一巴掌,反被渣男推了一把。   然后被两人丢在雨中,开着车扬长而去。   情绪、走位、台词,正常天气下一条过都不容易,遑论大暴雨天气。   一场戏拍完,三个演员已经被浑身浇透。   小满马上拿毛巾帮她擦头发,又是姜汤又是热水地伺候着。   换下湿衣服,收工回家。   方桐正在哄又又睡觉,看到她开门进来,一如既往地说:“回来啦。”   瞧见她那样子马上跑过来,“你掉河里啦,怎么头发都湿透了?去洗热水澡,快去快去!”   “爸爸呢?”景念桐问。   “走啦。”方桐说。   故作轻松的语气,仿佛景远谦只是去买个菜。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再走啊。”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问出这句话的刹那,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泛起酸。   “哎呀,你爸那么婆婆妈妈的,跟你告别肯定要哭了,很没面子的。”   景念桐配合她的轻松,笑了笑,回房间洗澡。   热水冲过身体,带走那层闷热的湿气,她坐在床上,打开景远谦留下的那封信。   “桐桐,爸爸不是一个好爸爸,给你和妈妈蒙羞了。我虽然问心无愧,没做坏事,但每个人都应该承担自己的责任和过错,不应该逃避。爸爸现在是外公了,要给又又做一个好榜样,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外孙女,被人戳脊梁骨。你会理解爸爸的,对不对?记得告诉又又,外公很爱她,外公在修行,等她长大,就可以再次见到外公了。勿念。”   景念桐把信读了两遍,折好,重新放进信封,收进床头的抽屉里。   她去看了又又,陪她睡着,躺下休息。   感觉很累,身体和脑袋都很沉,像一股力量在把她往下拽。   小满和方桐来来回回在她身边走了几趟,她半昏半醒,大约知道,自己发烧了。   不知道烧了几度,她能听到小满和方桐说话,还有又又的哭声,但连睁开眼都觉得困难。   医生来看过,挂上输液瓶,她似乎睡着又似乎没有。   昏昏沉沉地感觉到被人轻轻抱住,温热的触觉贴在她额头上,很快又离开。   “桐桐……”她听到景詹低沉的声音。 第52章   景念桐并不知道, 自己昏睡的时候,一直在流眼泪。   从眼角滑下,落进乌黑的发丝间。   方桐那么泼辣一个人, 景远谦的离开都没让她在人前表现出一丝难过, 此时看着景念桐的样子, 心疼地跟着红了眼。   又又懵懂地似乎感受到家里的气氛,不安地在哭闹。保姆哄不住,方桐擦擦眼泪,过去安抚想要找妈妈的小宝宝。   小满跑前跑后, 替景念桐跟剧组请假。   房间里只剩下景詹, 他走到床边, 抬手轻轻抹去景念桐眼角的泪痕。   她拍过的电视剧很多,哭戏也很多, 景詹见过她伤心、难过、甚至是大哭的样子。   但仅限于电视剧。   她从没在他面前哭过。   即便是偶尔在床上太过分受不了,也只是被逼迫出的生理性的泪水。   她看起来佛系, 其实比谁都要强。   景詹从未看到过, 她这样无声但悲恸的样子。   大约是发烧烧昏了神智, 失去了自控的能力,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哭。   眼泪抹掉一颗,又落下一颗,擦不完。   景詹在床畔坐下来。房间门被方桐带上了,很安静, 也很私密。他抚过景念桐微微汗湿的额角、长发,最后俯身,抱住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   景念桐昏睡到下午还没醒。   景詹一天没去公司,林嘉明过来送亟待处理的文件。   酒店隔壁房间, 景詹浏览文件,低垂着眼问:“见过王春生了么。”   “见过了。”林嘉明立在一旁汇报,“他还是不肯松口。”   景詹的声音明显透出不悦:“他的嘴就这么难撬开?”   “他所有的财产当时都被没收了,父母亡故,妻子因为这件事跟他离了婚,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有牵挂,无所畏惧,就想多拖一个人下水。而且,他在狱中表现不错,减刑了,如无意外,三年之后就可以出狱了。”   景詹皱了皱眉,将签好字的文件合上,撂到茶几上。   林嘉明感觉到他心情不佳,静立在一旁,保持安静。   “带烟了吗?”景詹问。   林嘉明愣了一下,忙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双手递过去。   他不抽烟,但会随身携带一盒最高档的烟,以便应付客户的需求。   景詹从烟盒里敲出一根,拿到唇边又顿住,停了停,重新放回去。   林嘉明也不多废话,将烟盒收好,弯腰整理文件。   婴儿的哭声从隔壁传过来,景詹起身回去。   刚喝完奶睡了两个小时的又又醒了,又在哭。   一直没见到妈妈的又又闹得很厉害,连方桐抱着哄都不太管用了。   景詹走过去,伸手要接她。   方桐对他能哄好孩子不太相信。不过犹豫的瞬间,又又已经被景詹抱走。   又又的哭声并未停止,景詹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不熟练的动作略有几分生硬。   又又泪眼婆娑地看他一眼,哭声小了那么几秒,接着又大哭起来。   小脸通红,满脸都是眼泪。   景詹沉默片刻,抱着她走向景念桐的卧室。   方桐原本是怕感冒传染给又又,一直没带她进房间,见状想制止,想了想,又算了。   又又平时不爱闹,今天不安得不寻常,要是不让她看看妈妈,怕是还要闹。   景詹抱又又进去没待太久。   不知是他用什么方法哄好了又又,还是见到妈妈缓解了又又的不安。她被景詹抱出来时,已经不哭了。   乖乖地把脸趴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大哭的余韵,正在细声啜泣。把他的西服都染出一片水渍。   林嘉明在客厅候着,向他示意有急事。   景詹看见他的动作,却没什么反应。   抱着又又极有耐心地安抚着,等她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趴在他身上睡着,才将她放回婴儿床。   -   景念桐朦朦胧胧地,听到又又的哭声,努力想要醒来。   时间对于昏睡的人和清醒的人,是不一样的。等她终于睁开眼时,房间里已经安静下来。   景念桐慢慢地眨了几下眼,视线聚焦。   高烧让她很虚弱,浑身乏力,她缓了一会儿,慢慢坐起来。   手背上贴着胶布,针眼微微作痛。   她慢吞吞地下床,打开门。   又又已经又睡了一觉醒来,打着小呵欠被方桐从婴儿床抱起来。   景念桐想说话,嗓子干哑得发不出声音来。   又又看到她,嘴巴一瘪,眼眶里立刻蓄起莹莹水光,又要哭的样子。   伸着小手往她的方向够,委屈巴巴,咿咿呀呀叫。   “ma……”   景念桐闻声愣了一瞬。   方桐也愣了,紧接着抑制不住地高兴起来:“又又刚才叫的什么?再叫一声让外婆听听。”   又又却继续咿咿呀呀地,仿佛那一声是她们的错觉。   方桐又转向景念桐:“又又刚才叫妈了,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景念桐笑起来,笑容虽然无力,但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她伸出手,想要抱又又。方桐不放心:“你有力气吗?”   景念桐已经把又又接过来:“抱又又,妈妈永远都有力气。”   她亲了亲又又肉乎乎的脸蛋,拿额头蹭她,“妈妈的宝贝……”   又又紧紧搂着她的脖子,稀罕得不行。   和又又亲热完,景念桐的视线在家里扫了一圈。   除了她们和保姆,没有第四个人了。   她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   方桐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声,说:“景詹公司有急事,刚走没一会儿。”   “我没问他。”景念桐不承认。   方桐拿“你就装吧”的眼神瞥她,从善如流地说:“小满帮我去超市买东西了,行了吧。”   “你就是嘴硬。”方桐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没舍得用力。   景念桐只笑,不说话。   -   晚饭做得清淡。   保姆做饭的时候,方桐一直在厨房观看,不时地问些问题,很是认真。   一辈子没下过厨房的女人,现在也开始想要学习厨艺了。   又又今天格外粘景念桐,谁抱都不给。景念桐怕感冒过给她,几次想把她交给方桐和保姆,均被她作势要哭的委屈样儿打败。只好戴了口罩陪她玩。   吃饭的时候也不得不把她放在附近。   门铃响,保姆去开门。   林嘉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景总让我过来接念桐小姐,带您去一个地方。”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方桐道,“桐桐还发着烧呢,有什么事等她病好再说吧。”   林嘉明的态度很坚持,看向她:“念桐小姐。”   景念桐把粥喝完,放下勺子,拿餐巾擦了擦嘴角,才道:“我去一下。”   景念桐懒得换衣服,睡裙外面裹了条披肩,便出门了。   从停车场上车,黑色商务酒店从酒店驶出,从西郊一路向东行驶。   车上没开空调,为了照顾她的身体。炎热的夏季,也是难为了司机和一身西装的林嘉明了。   景念桐头还是有点沉,靠在座椅上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她是被林嘉明叫醒的,睁开眼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车门已经打开,林嘉明站在车外。   她弯腰下车,披肩刚才睡着时滑落在了座椅上,猛地遇着夜里的风,感觉到一丝凉意。   景詹立在前方的台阶上,背后是一座中式三层建筑,古风格调的大门。   景詹看到她第一眼便皱起眉,大步走过来,边解开纽扣,脱下外套。   西服外套落在景念桐肩上,带着从他身上沾染的余热。   是她熟悉的味道。   也是昏睡时感觉到的气息。   景念桐这会儿看他还挺顺眼的。   尽管他还是那么一张毫无人性的冰山面瘫脸。   可能是脑子被烧出问题了吧。她心说。   景念桐扫了几眼,也没看出这是个什么地方,以前没来过。   像是新开发的别墅楼盘,走中式风格。   “叫我来这里干什么?”她问。   “进去就知道了。”景詹抬脚迈上台阶。   已经装修好的房子,外部有红瓦廊檐的传统中式元素,内部风格则是简约贵气的新中式。   房子的格局、装修都很合景念桐的心意,她慢悠悠从一楼参观到二楼。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买房子?”她说,“你改行准备做中介了?”   景詹没理会她的调侃,在她身后上了三楼。   从三楼的露台走出去,入目是一片湖。   湖景别墅,风景非常不错。   虽然是夜晚,湖边的栈桥上亮着灯,照出一条笔直的通向湖的路,也照出一片波光水色。   这幅秀丽的风景,和记忆中的画面对上号,景念桐停在露台上。   她们家出事前,房子就在湖边。她的房间视野最好,打开窗就可以看到湖景。   角度和位置,与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房子被没收之后,倒是听说过,这片区域被地产开发商收购了。   倒是没想到,新楼盘建起,有一天她还能站在同样的位置,看见这片陪伴她长大的湖。   一转眼,就是八年光景。   -   景念桐在露台上站了很久。   从湖上吹来的风,是城市的闷热无法想象的凉爽与清新。   拂动她的裙摆,吹起她的发梢,头疼脑热好像都被治愈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此刻站在这个位置,因为爸爸的事心里藏着的酸涩、难受,被熟悉的景色,一点一点抚慰、熨平了。   景詹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眺望着前方。   景念桐不知道他是怎么连自己房间的位置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她懒得问。   这个男人,有时让人恨,有人又让人爱。   景念桐转过身,把手环上他的腰,抱住她。   景詹垂眸看着她的发心,手很自然地圈住她。   风很清澈,拂过他下颌的发丝带着香味。   拥抱很温暖,气氛很温柔。   如果景念桐没有说接下来那句话的话。   “这个房子我很中意,价钱发给我的助理,他会跟你对接细节的。”景念桐松开他,还真像个来看房子的客户,把他当中介,一副好商量的口气,“价钱贵点也没关系,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谢谢景总了。”   景詹眼里那点本就稀少的柔情一瞬间稀碎,没把她丢进湖里已经是好修养。   “你觉得我像是要卖给你房子吗?”   “那不然你要送给我吗?”景念桐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戳穿,挑着眉说,“景总大方,这么好的房子都能送给前情人。不过我们情人都很有职业操守的,分手了就不拿别人的东西。”   景詹盯着她,凉飕飕的眼神。   “你倒是很会摆自己的位置。”   景念桐笑笑:“我多乖,我一直都很会。”   气氛僵持到车上。   林嘉明本以为两个人就算不能借这个机会和好,至少也能缓和一些。没想到进去一趟,出来谁都不搭理谁了。   景詹的脸色颇冷淡,景念桐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在车上犯困,靠着座椅嫌舒适度不够,便往景詹的方向挪了挪,踢了鞋子将腿放在座椅上,然后往后靠,躺在他怀里。   “我睡会儿。”她把脸枕在他胸口,闭上眼睛。   景詹低头看她几秒,最终也没将她推开。   她还没退烧,吹了这么一阵风,隔着衣服还能感觉到她皮肤的烫人。   嘴巴气人的功力那么厉害,唇色却比平日苍白很多。   她是真的累了,靠在他身上很快就睡着,眉间带着病里的几分憔悴。   景詹想起她昏睡中无意识哭的样子,气莫名就消了。   总是爱逞强。   一直到车停在景念桐居住的酒店。   她从景詹身上起来,下车前,想起什么,回头道:“开好价记得联系我的助理。”   景詹的脸色似乎没那么冷了,睇她一眼,陪她玩起中介和客户的游戏:“你想买,可以。什么时候你的价格给到我满意,再卖给你。”   景念桐已经打开车锁,闻言盯了他几秒,又将锁落回去。   她侧身靠近景詹,手暧昧地搭上他的大腿。   “那要看景总想要什么了。钱你不缺,那你是缺人吗?”   景詹捉住她的手腕。   没推开,只是扣在原地。   他看着景念桐,声音很淡:“别闹了。早点休息。”   景念桐下了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上了电梯,进了家门,换鞋时她忽然停了一下。   然后莫名其妙啧了一声。   -   翌日,景念桐病还没好全,就回剧组继续拍戏。 第一部 分的戏份告一段落,开始药物治疗的穆逢春因为激素发胖,景念桐便正式进入增肥阶段。   又又刚好满六个月,可以断奶了。   景詹来看又又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工作不忙,一天来一次。   又又每次看到他都很开心,咿咿呀呀地拍手,咧着嘴笑。   景詹有没有因此感到骄傲,没人知道,不过景念桐倒是越来越常在他脸上看到那种需要用放大镜才能发现的笑。   景念桐肉眼可见地胖起来。   她对自己的形象一直都是在意的,每一丝变化都很敏感。   但小满和方桐估计是天天跟她待在一起,察觉不到细微的变化,每次都说她没胖。   体重增加到100斤的时候,景念桐从称上下来,问方桐:“看得出来胖了吧。”   方桐瞅了她一圈:“看不出来啦,还是这么瘦。”   景念桐又问小满:“看得出来吗?”   小满摇头,瞪着两只茫然的眼睛:“可能是你胖得太均匀了。”   再问保姆,保姆不晓得她是故意增肥,对雇主当然只能夸彩虹屁,夸张地说:“哎哟,你哪里胖啦,你这么瘦别的女孩子都羡慕死了。”   景念桐再一转身,问家里的另外一个人。   “我胖了吗?”   问完她才反应过来,那是景詹。   他来得太频繁,已经快让人习惯他的存在了。   景念桐在意自己的身材,但不会有bodyshaming的心态,她自信即便是微胖、甚至肥胖的自己,也是美丽的、充满魅力的。   但唯独,她不喜欢让景詹看到自己不够完美的样子。   又又正在沙发上玩,景詹坐在她旁边。   闻言看了景念桐一眼,放下玩具,起身走来,单手抱起她,又放下。   “嗯。”   他在景念桐的注视下,嗯完便回去,拿起那只毛绒恐龙,每一根头发都散发着淡定的气场。   景念桐盯了他几秒,又轻轻啧了一声。   一转身,看到小满和方桐凑在一起,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见鬼了。   “卧槽,景总是不是被魂穿了?!”被这个操作震惊的小满问。   “怎么可能。”景念桐说。   那个“嗯”,绝对是景詹本人没错了。   傍晚林嘉明来接景詹,顺便汇报公事。   他站在门口等景詹的时候,小满拉着他偷偷问:“景总是不是偷偷报什么班学习了?”   “什么班?”林嘉明没明白。   “恋爱辅导班?”小满自己也是疑问句。   林嘉明咳了声:“没有。”   小满不太相信的样子:“是吗?”   -   魏采来探班,事先没有知会景念桐。   景念桐刚拍完一场戏,走去导演旁边看带子的时候,魏采来了一个突然袭击。   景念桐先听到现场有工作人员发出“哇啊”的惊喜尖叫,刚一抬手,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墨镜的魏采在她背后蹦出来:“Surprise~!”   景念桐伸出食指,把想要熊抱她的魏采挡住。   魏采也不在意。   “我来给你探班。姐姐,你怎么胖了?”   魏采把墨镜拨到鼻子上,从上头盯着景念桐看。   他的工作人员笑呵呵地到处给大家分东西。他比较任性,身边的人都很会做人。   “为了拍戏。”景念桐说,“你不工作,跑来这儿干什么?”   “都说了给你探班。”   他的助理在旁边笑着帮他说:“采哥刚发新专辑了,公司让他宣传,他不想去,就想来找你。”   “你上任经纪人对我意见已经很大了。”景念桐说,“谢谢你又帮我拉了一个仇恨。”   “你管他干嘛。”魏采把拎在咖啡塞到她手里,“喝吧,你的跟别人的不一样。”   “谢了。”景念桐没拒绝他的好意,喝了口咖啡,继续看带子。   魏采盯着她问:“喝出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景念桐头也没抬:“什么不一样?”   “你的最甜,因为里面加了我的爱心。”魏采勾着一边嘴角说。   “…………”   小满在旁边露出一个曲折的表情。   景念桐微微一笑:“你的爱心可能需要去去油了。”   小满噗地一声笑喷,怕他生气赶紧转身跑了。   魏采伸手勾她的脖子:“你以为我这两年不在国内就不懂这些流行梗吗?”   景念桐一个眼神斜过去,他乖乖放了手,嘴上说:“胖了抱起来手感还挺好,我想捏一下你的脸。”   “不行。”   “为什么?”   魏采以前就挺粘她,不过当时是有合作。这次回来,比之前还更变本加厉了。   景念桐意味不明看他几秒,心里有了想法。   “晚上请你吃饭吧。”   景詹去出差了,正好不在。   “真的?”魏采挑眉。   他想约景念桐,十次有九次半约不到   景念桐点头:“有个人介绍给你认识。”   “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认识。”魏采说。   景念桐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见完再说。”   “念桐,好了吗?下一条要准备开始了。”杜逢叫她。   “来了。”景念桐转身,走了两步才看到景詹。   他和魏采一样不请自来,制片和副导等人正在他身边说着什么。   他单手插在口袋,面无表情地站在斜对面,盯着这边,双眼漆黑冷利,眼神是冷的。   刚才那幕大约是被他看到了。   这倒是巧了。   -   景念桐拍完最后一场戏,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下来的时候,景詹和魏采都还在,各站一边。   景念桐跟导演说完话,魏采走到她身边来,看着对面问:“那人谁啊,一直在看你。”   景念桐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景詹一脸淡漠地坐在椅子上。   她懒得应付这两个人碰面的场面,正在想待会儿让小满去转告景詹,今天不方便接待他。   男人之间最能感受到来自同性的敌意,或是威胁。   魏采一直盯着对面的景詹,两个人隔空对视,目光无形地交锋。   魏采忽然冲他挑衅地扬了扬眉,当着他的面伸手,捏了捏景念桐的脸。   他看到景詹的脸色一瞬冷下来,扯起嘴角。   然后低头,笑眯眯地看着景詹对景念桐说:“果然手感很好。” 第53章   女明星的脸可不是能随便捏的。   景念桐刚瞥过来, 魏采就摆出乖巧的表情:“我错了姐姐,一时手痒,没忍住。你打我一下好了。”   是一时手痒, 还是故意为之?   景念桐没拆穿, 只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挺会争风吃醋。”   魏采也不反驳, 勾着嘴角笑眯眯地承认:“呀,被你看穿了。”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景念桐回化妆间换衣服。   小满奉命去向景詹传话,今天家里不方便招待他,请他先回去。然后带回来景詹的回答。   “景总就‘嗯’了一声, 没说别的。不过他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她这边刚说完, 工作人员来敲门, 叫景念桐:“念桐姐,副导演请您过去一趟, 有事跟您聊。”   “哪位副导演?”景念桐问。   “赵霖老师。”   “知道了。”   “赵老师找你干嘛?”小满把景念桐的外套拿过来,一脸纳闷。   “可能是因为有人脸色不好吧。”景念桐笑着说。   景念桐被工作人员领到一间休息室:“赵老师在里面等您。”   景念桐推开门, 副导演赵霖回过头, 一脸的笑容:“念桐, 来,景总来了,刚才观摩了你们拍戏,想指点你一下。”   他把景詹的意思误会得彻底,一副聆听上级教诲的虚心模样, 还要景念桐也虚心学习:“景总的意见可是很宝贵的,从来不指点演员,你好好听着。”   景念桐瞧了眼坐在里面的景詹,一点也不惊讶。   也不知道一个从来不看电视剧的圈外人的意见有什么宝贵之处,配合地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景总想指点我什么?”   景詹走到她面前, 视线在她左脸停留半秒,抬手,指腹不轻不重地在她脸颊上擦了擦,像是要抹掉什么脏东西。   他脸上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景念桐也没吭声,老老实实地任他擦。   站在一旁的赵副导演懵逼了,从满面笑容变成满面茫然,看看景念桐又看看景詹,接着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景詹擦完,收回手,淡淡道:“脸脏了。”   景念桐很官方:“谢谢景总。”   景詹同样官方地回答:“不用客气。”   “景总还有别的指教吗?”   “没了。”   “那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景念桐没理会赵副导变幻莫测的脸色,径自走了。   赵副导觑了眼景詹。   他面上看不出表情,当然也看不出一丝故意占女演员便宜的心虚。   赵副导还当景詹是对他们的拍摄有什么意见,虽说投资商直接找上女演员,本身就是件耐人寻味的事。他高估了景詹的操守,以为这位景总是位清流,没想到一表人才的,也是一个想潜女演员的臭流氓。   -   魏采给景念桐探班的消息,不出意外地吸引了狗仔的注意。   男明星到一个女明星的酒店住处,是可以上热搜级别的新闻。演艺圈还没公开的情侣约会,都得千方百计躲避狗仔,免得被拍到惹出事端。   但狗仔无孔不入,很难防住。   尽管景念桐跟魏采的团队在多年与狗仔斗智斗勇的过程中,积累了许多经验,还是被人跟上了,尾随着一路驶向酒店。   景念桐下榻的四季酒店离片场很近,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只要能拍到两人前后进酒店的照片,就能做一个大新闻出来,狗仔热血澎湃,提前调整相机做准备。   万事俱备,只差按下快门。   哪料在下一个路口,一辆迈巴赫突然从旁边车道变道,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横插过来。   明明绿灯还有几秒钟的时间,这辆车却慢悠悠停下了。狗仔的大众被挡住路,眼睁睁看着前面景念桐的车右转在路口消失,气得锤了把方向盘。   一直到绿灯再次亮起,司机发动车子,右转。   迈巴赫慢慢悠悠,压着后面的大众也不得不在马路上龟速前进。   大众想从旁边超车,迈巴赫突然一个摆尾又挡过来。   想要变道,迈巴赫便抢先变道到它前面去,然后继续压着速度慢悠悠地走。   几次下来,狗仔火冒三丈,打开车窗骂了几句,一到四季酒店,打开车门下了车就想直奔迈巴赫过去。   林嘉明从副驾下车,面对对方的怒火冲天,从容不迫地递出一张名片,将人拦在几米开外。   随着交谈,狗仔骂骂咧咧的气势逐渐降低。   车里,司机从内视镜向后座瞥了一眼。   景詹垂眼翻着一份文件,对窗外的声音毫无反应。   林嘉明打发走狗仔,回到车上。   狗仔继续在停车场蹲守魏采,迈巴赫也停在原地,静静不动。   -   魏采敲门,是方桐来开的,热情道:“是桐桐的朋友吧,快进来。哎呀,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魏采对景念桐的家庭一无所知,有些意外,不确定这是不是景念桐的母亲,叫了声“阿姨”。   小满正在摆饭,冲他说:“魏大帅哥稍等一下,我姐一会儿就出来。”   魏采走进客厅,一路上,沙发、茶几,四处可见小孩子的玩具,五颜六色。客厅窗边,阳光最好的地方,还有一架婴儿床。   魏采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一边打消念头。   一头雾水。   又又的纸尿裤弄脏了,嫌不舒服,吭叽吭叽直闹。景念桐帮她擦干净屁屁,换新的。她不喜欢穿纸尿裤,不配合,小胳膊小腿乱蹬,趁景念桐不注意,爬着想逃跑。   被抓了回来。景念桐在她光着的屁屁上拍了一下:“小流氓,不穿裤裤想去哪儿呢?”   好不容易换好,穿上干净的衣服,景念桐抱她出来的时候,她一脸的不高兴,揪着眉毛。   魏采刚刚拿起一只八爪鱼玩偶,抬头看到景念桐抱着一个小婴儿出来,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表情。   景念桐对又又说:“宝宝,跟魏叔叔打个招呼。”   又又瞅过去,盯着魏采看。   魏采还没从懵逼中回过神来,也看着她。   又又忽然咿咿呀呀地朝他伸出手。   魏采反应不过来。   “她想要你抱。”景念桐问,“会抱吗?”   魏采下意识伸出手,景念桐把又又递过去。   魏采没抱过小孩,动作十分僵硬。   又又倒是不嫌弃,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   景念桐捏了捏她的脸蛋:“看到帅哥就开心了?”   她说完就走到厨房去,把孩子留给魏采,不管了。   摆好饭菜,保姆将孩子接了过去,请他过去吃饭。   饭桌上,魏采格外沉默,一改平时我行我素的作风,安静得不像是本人。   方桐一直招呼他多吃点,魏采机械地回应着,仿佛灵魂不在线。   一直到吃完饭,魏采一个人坐在客厅沉思了半天,终于消化了受到的冲击。   也明白过来,景念桐今天为何要请他来吃饭。   景念桐正在逗又又完,魏采走过来,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   “这是你女儿?”   “长得像我吗?”景念桐问。   魏采拧着眉,又沉默半晌。   “像。”   景念桐笑了笑。   魏采的视线盯着她的手。   “你没戴戒指。”   景念桐挑了挑眉。   不过没戴戒指也不能说明什么,身为艺人,如果想要隐婚,戒指这类有象征意义的物件肯定不能戴。   “那个人是谁?”魏采语气有些沉闷,掺杂着几分烦躁和不甘。   景念桐没答,继续逗着又又。   但又又的兴趣已经从玩具转移到魏采身上,扒着婴儿床的边缘,努力伸着小肉手去够他。   魏采把手指递过去,她立刻攥住,冲他咧开一个笑。   魏采不爽的表情柔和了一点,又把她抱起来。   “不说拉倒。”他冲景念桐丢下一句,抱着又又去玩了。   -   景詹第四次抬腕。   八点四十三分。魏采还没有出来。   景詹皱眉将文件合上,瞥了眼窗外。   大众的车窗上头开了条缝,不时有烟冒出来,隐约可见架着的相机。   司机以为景詹等得不耐烦,要走了,坐正身体正准备发动车子。却见后座的景詹打开车门下了车,扣好西装扣子,大步走向酒店电梯。   小满开门看到景詹,愣住,下意识往后看了眼:“景、景总,您怎么来了……”   她声音压得低,整个人透着鬼鬼祟祟的心虚。手把着门,不想让他进的样子。   景詹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奶声奶气的、咯咯咯的笑声传来。   他伸手将门推开,看到又又正被一双手高高举起,两条腿在空中扑腾,笑得开心极了。   那双手的主人年轻帅气,脸上也带着笑,看到他的一瞬间,慢慢凝固。   怀里的又又看到景詹,高兴地扭了扭,咿咿呀呀地伸出手。   魏采很慢地挑了下眉。   那个微表情三分诧异、三分了然,还有一百八十分的挑衅。   怪不得刚才在片场看他的眼神那么有敌意。   魏采单手抱着又又,短短时间,已经从毫无经验变得游刃有余。   他先扫了眼景詹的手,接着目光落回景詹脸上,弹了下舌头,说:“又是你啊。”   ——没戴戒指。   景詹只是眼神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他面前,伸手接过又又。   然后十分自然且从容地吩咐保姆:“陈姐,给客人倒杯茶。”   男主人的身份拿捏得刚刚好。   陈姐倒是什么都没多想,赶忙应了一声,将茶水送过来。   魏采扯了扯唇,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随手从杂志架上抽了景念桐的封面杂志,边翻便撑着下巴,不时往卧室的方向瞟一眼。 第54章   对小孩子来说, 冷脸无趣的爸爸,哪有花招多的帅叔叔好玩。刚见到景詹的亲热劲儿过去,又又便又顺着沙发爬过去找魏采了。   景詹察觉到她的动态, 刚要阻拦, 魏采的手便抢先一步将又又抱起来。   “这么喜欢我啊。”   他不知道说给谁听, 抱起她去一旁玩人工云霄飞车。   他们玩得有多开心,景詹身边的气压就有多低。   景念桐出来,视线在景詹身上停了半秒便移开,对他的不请自来丁点意外都没有。   又又最爱妈妈, 看到她马上就抛弃魏采。   景念桐过去抱过她, 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魏采捏了下又又的鼻子, 说:“真嫉妒你。”   景念桐懒得理她,一边轻轻哄着打呵欠的又又睡觉, 一边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回吧。”   魏采刚想说什么, 被她不容置喙地打断:“又又要睡了。”   沙发上, 景詹的低气压这才稍稍减退一些。   余光瞥见他脸色的变化, 魏采舔了舔后槽牙,带着点不甘心,道:“明天见。”   景念桐瞥他一眼,没答。   景詹表现得再滴水不漏,这句话到底让他皱了皱眉。   “我以为你今天叫他来, 是要解决问题。”魏采一走,景詹便开口。   “是啊。”景念桐耸了耸眉,“不过显然他对我用情太深,不介意又又的存在。”   景詹脸色微冷,不无酸意地说:“你也不挑。”   景念桐弯唇笑:“你管得挺多。”   又又玩累了, 趴在她肩上没一会儿就睡着。景念桐将她轻轻放到婴儿床,放轻的声音说:“你也回吧。”   ——等魏采走了才说这句话,已经给他留了面子。   景詹沉默了片刻,起身走过来,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又又。   她今天玩疯了,睡得很沉,粉粉的小脸比鸡蛋还嫩。   景詹先是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蛋,又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景念桐倚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   景詹直起身,向她迈近时,她没来得及退。   被他的手掌扶在脑后,额头也落上一吻。   “我下周休假。”景詹放开她,像是丈夫向妻子交代自己的行程,却又没有后续,只留下这么一句便走了。   -   狗仔在停车场等了几个小时,正疲倦地打呵欠,瞅见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魏采出来,赶忙支棱起精神,咔咔一通拍。   魏采低头走向自己的车子,上车。车子启动时,车窗降下,他的手从窗户伸出,朝这边竖起一个鲜明的中指。   狗仔骂骂咧咧几句,决定继续蹲守景念桐。   没拍到两个人一起进去,至少也要拍到分别出来的画面,新闻才做得出来。   几分钟后,电梯又出来一人,狗仔刚要按下快门,却发现是之前迈巴赫里的那位。   狗仔搓了搓脑袋,目送迈巴赫离开,总觉得今天哪儿透着一股玄乎。   还没想明白,一队保安小跑着径直朝他过来。   “这里不允许拍摄,请马上离开。”   -   翌日,魏采准时来打卡。   并且带着行李搬到了同一家酒店。   他的公司效率颇高,谈到了《病房的故事》ost的合作,用“从剧情中找灵感”的借口搬来,倒也名正言顺。   景詹忙完工作,已经是晚上,赶在又又的睡觉时间之前,打了一通视频电话过来。   不过保姆按照惯例将手机放到又又面前,景詹看到的却是男人的脸。   又又正熟练地对着屏幕里的景詹咿咿呀呀,魏采突然横插进来,拿着又又最爱的玩具在她眼前晃:“宝贝儿,想接电话还是想玩?”   又又被吸引了注意力,对视频里的爸爸弃之不顾。   魏采愉快地把她抱起来:“好,我们去玩。”   保姆哪儿见过这种两男争风吃醋的世面啊,为难地解释:“这……又又……魏先生带她去玩了,要不您……”   景詹问:“桐桐呢?”   保姆松了口气,像抓到救星似的,赶忙道:“您稍等,我这就把电话给她。”她小跑着到景念桐跟前,“景先生的视频。”   景念桐正在翻剧本:“挂了吧。”   保姆:“……”   保姆这次彻底无措了,彷徨不知如何是好。   屏幕那端静默几秒,景詹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我晚点再打。”   跟着魏采玩了一天,又又累得喝过奶就困了。景念桐坐在婴儿床旁,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魏采抱着手臂倚在一旁,忽然开口:“你生气了?”   景念桐“嘘”了一声。   魏采躺到沙发上,撑着下巴继续看她。   把又又哄睡着,景念桐才起身,说:“跟我过来。”   魏采乖乖跟她走去阳台。   “说说吧,你到底想干嘛?”景念桐开门见山。   魏采插着兜,理直气壮地回答:“追你啊。”说着瞥她一眼,“我追得这么明显,除了你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我已经有又又了。”   “I don’t care。”魏采满不在乎。   “又又的爸爸你也见过。”   听到这,魏采扯了下唇,略微低头,嗓音压低几分:“那又怎样?你们没结婚。”他的眼神既得意又带着攻击性,“让我猜猜——你不是草率的女人,不会随便生个孩子,孩子都生了,却没嫁给他——感情破裂?”   景念桐挑了挑眉。   “考虑下我啊。”她没否认,魏采更加得意。   “不考虑。”景念桐冲他一笑,一丝犹豫都没有。   “叫你出来是要警告你,你爱怎么玩,随你的便,但是,不准利用又又。景詹是又又的爸爸,不论如何,这都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他们父女俩的感情是他们自己的事,不受其他任何事情的影响,我不干涉,也不允许别人干涉。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表情虽然在笑,眼神却让人不得不认真起来。   魏采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知道了。”   -   隔了半小时,景詹再打来时,又又已经睡下,景念桐依然没接他的电话。   连着几日他都很忙,忙着处理堆积的工作,忙着为下周的休假腾时间。   每晚他都会在固定时间打电话过来,和又又视频里,用中文和婴语小小地交流一下。   魏采没在搞幺蛾子耽误他们联络父女感情,不过不妨碍他给景詹添堵。   每次都刻意地待在一个刚刚好可以入镜的位置,后来甚至开始不见外地跟景詹打招呼。   景詹的脸色一贯冷淡,对他的自来熟视若无睹。   景念桐每天都拒绝和景詹说话。   到第四天,景詹从会所出来,已经过了十点。   林嘉明面面俱到替他送走客户,上车时,景詹正靠在座椅上阖眼休息。   林嘉明吩咐司机回公司附近的公寓,后座的景詹忽然睁开眼,微哑的嗓音道:“去西郊吧。”   司机明显犹豫,难得对他的指令有疑问:“这么晚了还过去吗?”   西郊的距离太远,到时又又肯定已经休息。以景念桐现在对景詹的态度,不会留他过夜。   来回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除了白跑一趟,没任何意义。明天一早他还要主持会议。   景詹捏了捏眉心,没答。   林嘉明向后看了一眼,对司机道:“开车吧。”   老板的事儿,少问。   -   将近十二点,景念桐坐在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   笔记本电脑开了七八个网页,围绕着增肥、肥胖、发胖等关键词。   戏慢慢拍到关键部分,景念桐的体重也在有意的增肥下递增,但还是达不到导演的理想。   景念桐本身太瘦,又有167的身高在,体重过百之后,景念桐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肥肉的积累、腰围的增加,已经是女明星不能忍受的身材。   但在外人看来,还只是“匀称”、“丰满”,不够“胖”。   因此,对她体重的要求,也随之提高了。   接下来的几场戏,导演希望她能增加5斤到115斤,看起来再胖一点。但景念桐卡在113斤左右,突破不上去。   减肥很难,增肥同样不简单。   景念桐有点头大。   门铃响了一声,保姆满头疑惑地去开门。   “景先生?”   她惊讶的声音引得景念桐抬头,隔着数米的距离,对上景詹漆黑的眼。   保姆正犹豫该不该让他进来,景念桐说:“你先回房休息吧。”   保姆回房间了,客厅只剩下二人。   景詹刚走过来,景念桐便闻到了他身上并不轻的酒气,毫不掩饰嫌弃地啧了声,起身远离他。   “喝这么多还不回去休息,过来干什么。”   她走上电子秤,低头看数字。   113.6。   还差一些。   没听到景詹的回答,突然注意到背后的脚步声时,他已经走得很近了。   景念桐立刻从称上下来,转过身便被他抱住。   他的力道有些重,扣住她后颈,不由分说封住她的唇。   景詹很少强吻她,至少景念桐搜罗一遍记忆,没找到这样的情节。   以致于她迟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时酒精的味道已经铺满鼻腔,又随着被他撬开的齿关侵入口中。   景念桐想要推开他,刚一用力,便被他往后压到墙上。   一个推拒反而引发了连锁反应,景詹将她禁锢在身体与墙壁之间,得以腾出手来。   不晓得是被酒精还是别的什么烧热的掌心,掐上她的腰。   景念桐立刻便去推他的手。   她不觉得被景詹摸到腰上的肥肉,是什么好的体验。   可这些肥肉似乎并未影响到景詹的兴致,他手上的动作暧昧,叹出的气息越发灼热。   然后熟练地分开她的双膝,强势的侵略性。   他怕是醉得不轻,想要借酒行凶。 第55章   景念桐的脑子混沌了片刻, 恢复理智,按住他已然越界的手,撇开头。   喘息着道:“摸肥肉还能硬, 你也挺不挑啊。”   景詹的眸子深不见底, 胸膛起伏。   平复几秒后, 将手拿出来,把她的衣服整理好。   “手感不错。”   他仍是平时清冷克制的样子,这句不正经的评价几乎让人以为是自己听错。   也不知道刚才的强吻,到底是不是真醉了。   景念桐顿了下,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腰上多出的两层肉。   确实很软。   “你喝多了?”她问。   景詹没解释刚才的冒犯, 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驴唇不对马嘴地反问:“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景念桐有点心不在焉:“你大半夜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景詹没退开,她的背贴着墙, 身前是他。   他离她很近,垂着眼看她, 热意包裹的呼吸在她耳侧规律起伏。   良久, 他才低声道:“大概是因为想你。”   景念桐愣了一愣。   想你。   她好像, 还是第一次正经听他说这两个字。   -   “谢谢啊。”小满签收了花,捧着往化妆间走。   “又有人送花啊。”宁蒙清坐在旁边喝茶等戏,见状说了句。   “桐姐最近天天都有人送花,每天不重样,她的化妆间现在养了好多花, 特好看。”她的助理说。   宁蒙清露出个含义不明的笑,说:“念桐现在胖那么多,魅力还这么大,我们这些年纪大的老阿姨就只能嫉妒了。”   她的语气让人以为只是说笑,旁边搭戏的几个演员接起玩笑。   “你这都有家室的人了, 还跟人小年轻比啊。”   “想要花让你老公给你送嘛。”   那股酸不溜秋的味儿别人听不出,小满可听得出,一边走一边轻飘飘说:“没办法,我姐就算胖,也是胖子里最美的。”   减肥进程终于达到了导演的预期,卡了几天的戏份集中起来拍摄,景念桐在重压之下胃口不好,还要逼着自己进食。   换衣服的时候她摸了摸自己肚皮上的肉,对着镜子若有所思。   小满把花插起来,一脸姨母笑地看她:“看到你这么胖的样子,我竟然有种欣慰的心情。”   “碍眼。”景念桐说。   景詹居然in得起来。   啧。   今天送来的非洲菊,很新鲜,骄阳一样的颜色。   景念桐拿手拨了一下花瓣。   距离景詹上次过来,已经四天了。   他倒是照旧每天定时跟又又通视频,景念桐这几天收工都晚,不是故意不接,没赶上。   -   “哥,你今天还要去啊?”   助理刚把几乎没怎么动的餐盒收拾干净,魏采已经换好便服,往头上扣了一顶棒球帽。   他这几天在制作音乐,在录音棚里待了三十多个小时,早上五点才回来。按他以往的脾气,熬大夜之后至少要睡一天一夜才够,这才没到晚上,竟然就起了。   魏采懒洋洋应了一声,打着呵欠往外走:“今天方姨不在。待会儿你定个餐送到姐姐房间。”   走到门口又说,“要容易发胖,但不腻的。定不好扣你工资。”   助理在他背后默默叹了口任劳任怨的气。   魏采见天儿往剧组跑,他的工作人员,跟剧组的人早都见怪不怪。知道他是来找景念桐,场工直接往导演的方向一指。“念桐姐在那儿呢。”   魏采往过走了几步,脚步微微一顿。   一辆黑色商务车擦着路边停下,副驾精英模样的年轻男人下车,打开后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景詹照旧是一身高定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的讲究。   他与魏采的眼神相对,不到半秒便各自移开。   “嗳,景总。”总制片笑容满面过来迎接,热情招呼,“这边请这边请。听说盛邦今天有个发布会,景总这是刚从发布会过来的吗?上次您莅临指导,我在外地没赶回来,很是遗憾,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您。晚上我做东,请您吃个便饭,您一定要赏脸。”   景詹的身份,剧组有人知有人不知,不过见总制片如此殷勤,就算不知道眼前是哪位大佛,总之是个大佛就对了。   不少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赵副导跟在总制片旁边,表情讪讪地冲景詹笑了笑。   自打上回看出景詹的“不轨之心”,林助向他要剧组的飞页,让他找借口给拒了。   现在见着景詹,自然是有些尴尬。   上回景詹来,只在现场待了片刻就走了。宁蒙清只知道是个投资方,此时不免好奇,回头跟助理问:“这谁啊?”   “不认识,我去问问?”   “不用了,我自个儿过去吧。”宁蒙清年长,经验也丰富,知道这个圈子里的规矩,多结识一个投资人,就多条路。   她这边放下茶杯正要过去。   景詹对总制片的热络邀请无甚兴趣,清淡的嗓音拒绝:“不用了。我来等桐桐。”   ——我来等桐桐。   不是找。   而是“等”。   桐桐……   周边静了一瞬,整个片场的声音好似都随着这句话消音。   景念桐正听导演说戏,没正眼瞧,知道景詹来了。   原本若无其事的表情,因为这句话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数不清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集中到她身上,有吃惊,有怀疑,有八卦,难以言喻。   有反应快的,立刻将目光扫向魏采,带着复杂的意味在三人之间流转。   魏采跟景念桐关系好,在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他近来和剧方合作,借机光明正大地每天来看景念桐拍戏,出现在剧组的频率比某些演员还高。   他对景念桐的穷追猛打,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这猛地又来一位“竞争者”,还是个财力雄厚的投资方,一下子让剧情更精彩了。   景詹的简短五个字,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既表明他和景念桐有私下关系匪浅,又暗示他们提前有约。   魏采没理会投向他的那些视线,看了眼景念桐,然后拧眉盯着景詹。   现场的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紧绷,魏采抬脚走到景詹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也来等姐姐。一起?”   宁蒙清先是表情有些古怪,随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昨天还说呢,咱们念桐魅力就是大,这又是有人天天送花,又是魏大才子天天等你收工,现在又来一位帅哥。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念桐。”   这下,就连导演都放下剧本,对景念桐说:“要不你先去处理一下私事。”   景念桐往并排而坐的二人扫了一眼。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气焰乖张。   懒得搭理,她笑着回宁蒙清:“赵副导给清姐介绍吧,我正拍着呢。”   赵副导被拎出来,只好去给宁蒙清介绍了一下。   宁蒙清撇了下嘴,嘀咕:“都胖成这样了,还这么招蜂引蝶。”   “你说什么?”赵副导没听清。   “没什么。景念桐跟他什么关系啊。”   赵副导心里也没谱,打着哈哈:“这我哪儿知道。”   -   这一下午,片场史无前例的安静,拍摄间隙的闲聊少了,工作人员的插科打诨少了,效率都比平时高了一截。   实际拍摄的过程和剪辑之后播出的成品大相径庭,一个镜头需要重复许多遍,冗长反复的过程毫无趣味可言。   魏采却看得津津有味,拿着手机抓拍专心工作的景念桐。   “詹哥今天怎么有空来。”他一声自然的“詹哥”很不见外,引得景詹看向他。魏采举着手机,也不看景詹,边拍边闲闲道:“我跟姐姐认识好久了,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你给她探过班。”   景念桐的剧组,魏采每个都报过到。   他确实没见过景詹。   景詹也确实没给景念桐探过班。   魏采的刀子,一扎一个准。   “你跟她认识多久了?”景詹问。   魏采转头笑了一下。“四年九个月,一千七百四十五天。”   景詹不动声色,将刀子拔出来,再还回去。   “没听她提过。”   一来一回。   一个平手。   魏采的笑在脸上维持得很好,不乏挑衅地轻挑眉。“我们的关系不用提啊。跟你不一样,我呢,喜欢她从来不藏着掖着,全天下都知道。”   是的,整个娱乐圈都知道魏采和景念桐私交甚好,景魏cp还拥有一批数目不少的姐弟cp粉。   而景詹,无人知晓。   情敌间的攀比幼稚又无趣。   景詹垂下眼睑,手指扣着玻璃杯边缘轻轻一转。   “她自己知道。”   -   两尊神在剧组干扰人心,导演提前收工,结束了拍摄工作。   景念桐卸妆换好衣服,素颜走出化妆间,景詹立在不远处,正单手插在口袋接电话。他的视线落到景念桐身上,结束通话朝她走过来。   天已经半黑,剧组炽亮的灯从斜侧投射,他的身形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膜。   魏采的手从斜刺里伸来,勾着景念桐的肩将她带向自己。   “仙女姐姐下班了。”   景詹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半秒。   跟在后面的小满不忍心再围观这个修罗场,抱着东西一溜烟跑了。   ——景念桐的外套在她手里。   气温一天比一天更低,夜里起风颇冷,景詹脱下西服给景念桐披。   魏采再一次捷足先登,抢先把自己的外套披到景念桐身上,笑眯眯道:“今天降温,晚上冷。”   景詹做到一半的动作停住,眉头微压。   小学鸡争风吃醋,幼稚。   景念桐把外套从身上拿下来,丢给魏采。   魏采接住外套,却还是盯着景詹,谨防他趁自己不备成功。   景念桐瞟了瞟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想给别人披衣服,要么你们互相换着披吧。”   “……”   魏采一阵恶寒,把自己外套穿好休战走开,“回家吃饭。”   景詹的西服没再穿,挂在手臂上,和她并肩。   “今天这么闲?”景念桐问。   “这几天休息。”   景念桐想起上回他说“下周休息”。   工作狂人景总休息的次数很少,即便休息,也从未干过在剧组等她一下午这种事。   简直稀奇。   回到酒店,魏采正要跟着上楼,被景念桐赶客:“今天自己吃饭吧,乖。”   “为什么?”魏采脚步立刻顿住。   “我今天很累,想早点休息。”   换作平时魏采会乖乖听话,让她休息。但今天不行。   累了就累了,凭什么只赶他不赶别人。   “为什么他可以去?”他不爽地抬下巴。   景詹瞥他一眼,神色看上去很淡,但细想却又像有点什么。   “我来看又又。”他淡淡地说。   魏采将其理解为得意。   “我也看又又。”   他理直气壮地自己推开门进去。   景念桐:“……” 第56章   情敌的争斗并未就此罢休。   正在经历断奶的又又变得不太乖, 进门的时候她正在闹。   魏采拍拍手:“又又宝贝儿,来,干爸爸抱。”   又又的哭闹声停止, 皱着小眉头, 看清是他也不闹了, 举着手臂要抱抱。   景念桐察觉到旁边投来的目光,耸了下眉毛:“不用看我,跟我没关系。”   前面都是小打小闹,谁能赢得又又的心, 才是最终胜利。   自封的干爸爸魏采对于自己的魅力大过景詹相当愉快, 笑出一脸慈祥, 伸手接又又:“干女儿真乖……”   边别有深意地扫了眼景詹:你女儿更喜欢我呢。   又又的手臂伸到一半,忽然转了方向, 盯着魏采的身后,眼睛都亮了, 咿咿呀呀地叫, 身体一动一动迫不及待想过去。   魏采脸上的笑僵了一半, 半转身看向后方。   又又朝着景詹的方向,开心地喊。   看起来,亲爸爸战胜了干爸爸。   被女儿宠幸的景詹抬脚向前走,眼神和魏采有短暂的一瞬交汇。   魏采确定,他从景詹眼里看到了一丝嘲弄, 尽管这人装得一脸冷淡。   他的脸拉下来,扯了一个冷笑。   景詹从魏采面前走过,那步伐稳健、从容,隐隐约约还透着比拍摄财经杂志封面更意气风发的自信。   谁都没有说话,微妙的剑拔弩张如同实质, 连保姆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   景念桐几乎想翻白眼,她倒是从来不知道,景詹这么幼稚的。   景詹走到又又跟前,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都显出柔和。   他温柔地朝又又伸出手。   ——被又又一把挥开。   她被挡住视线十分焦急,在保姆怀疑使劲挣扎。   景詹的动作顿住。   景念桐无语地走过来,又又嗷呜一下扑到妈妈怀里,拿脸拱她的胸口。   亲爸爸和干爸爸为了争宠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惜又又只想要妈妈。   景念桐把她抱走,剩两个男人在原地。   片刻的沉默,谁也没看谁,若无其事各自走开。   开饭又是第二轮争锋。   景詹和魏采不约而同都订了餐,魏采订的日料,景詹则是让人从景念桐钟爱的一家私房菜馆,送了几样她最爱吃的菜。   方桐回老家省亲了,保姆哪个都不敢怠慢,将两份餐都整整齐齐摆上餐桌。   人不多,这顿晚餐倒是丰盛极了。   景念桐先喝了一口景詹带来的虫草乌鸡汤,魏采便不甘示弱地给把鹅肝手握推过来:“尝尝这个,强烈推荐。”   景詹剃了块鱼肉,刚搁到景念桐碗里,魏采扔了一只剥好的虾进来,把鱼肉盖住:“多吃点。”   “……”   景詹不紧不慢地将那只虾仁捡出来,对景念桐说:“注意卫生。”   魏采:“……”   说谁手不卫生呢?   “詹哥喜欢吃虫草?上了年纪就是这样,身体机能退化,就得开始养生了。我爸跟你一样,喜欢吃这玩意,还给我寄了不少名贵虫草让我吃。不过我还年轻,用不上,改天给你带过来,詹哥工作那么忙,身体估计亏损得厉害,多吃虫草补补挺好。”   “你爸说得对。”景詹说。   魏采:?   景詹接着补了后半句:“新鲜虫草对补脑很有功效。”   “……”   你才需要补脑!   魏采挤出一个假笑:“我更不需要了,我智商280。”   “那你们两个加起来刚好500。”景念桐边吃边接了一句。   魏采对她不设防,顺嘴就问了一句满带怀疑的:“他有220?”   景念桐给他一个怜爱的笑。   被损了这么一遭,景詹似乎终于醒悟过来,跟魏采这样争风吃醋斗嘴争宠有多掉身价。   他放下筷子,看着景念桐。   “我说的不对吗。”景念桐反问。   景詹顿了顿:“今天先饶了你。”   说完起身,抱着又又到一边去玩。   两人的对话没头没尾,魏采被他们之间让人嫉妒的默契酸到,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   忙着嫉妒以致反应更迟钝,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景念桐说他们俩是两个二百五。   “你骂我呢?”他啧了一声。   “多吃点虫草吧。”景念桐拍拍他的头。   “……”   -   一大早打着呵欠到景念桐家,保姆正在给房间消毒,消毒水的味道呛得魏采打了个喷嚏。   “我干女儿呢?”魏采四处瞅瞅。   “景先生带又又出去了。”   “……艹。”   魏采舔了舔牙。   他这辈子都没起这么早过,没想到情敌起得比他更早。   “去哪了?”他问。   保姆拿着消毒水一脸为难:“我也不知道……”   “那我在这等着。”魏采往沙发上一靠,抱着手臂盯着门口。   保姆委婉地说:“我正消毒呢,味道太呛,要不您先回去,等景先生带又又回来,我通知您。”   “没事儿。”魏采一副铁了心的样子,“你忙你的。”   这一坐,就是一上午。   打破生物钟的后果是要命的困倦,魏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是被一巴掌扇醒的。   又又趴在他胸口上,小肉手正在拍他的脸,看到他醒来一开心,啪啪拍得更起劲了。   “……”   魏采懵了几秒,抓着她的小手臂坐起来:“你个小混球儿。”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四十分。   “我睡了这么久?”   保姆笑着说:“又又都睡完一个午觉了。您中午没吃饭肯定饿了吧,厨房有吃的,我给您热一热。”   魏采抱着又又起来玩,随口问:“姓景的呢?不带你玩了?”   又又哪听得懂,捞着自己的玩具一心玩耍,保姆在厨房回道:“景先生去陪念桐小姐拍戏了。”   再次被甩开一步的魏采呵了声:“他今天倒是殷勤。”   把又又往沙发上一搁,“乖,自己玩,干爸爸得去保护你妈妈。”   说完披上外套拉开门就走了。   “诶,您不吃饭了?——”保姆的声音被合上的门阻隔。   景詹还在昨天的地方坐,不知道哪个拍马屁的给他扎了遮阳伞,比所有人都高级的椅子、茶香一闻就是佳品的热茶、还有每天都得排队抢的福王记的点心。   他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见过这待遇。   魏采拉开旁边的椅子,把点心拖到面前,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翘着腿边吃边喝,毫不见外。   “詹哥度假都度到这来了,挺会享受。”   景詹扫他一眼,没说话,偏头看向林嘉明。   林嘉明低声道:“已经安排过了。”   魏采没听见,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   魏采四处看了看,没找到纸巾,于是看着景詹说:“詹哥,借个手帕用用。”   景詹看了他几秒,脸上一丝波动都不见,取出手帕搁在桌子上。   魏采一点不见外地拿他一看就很贵的手帕擦干净手,接起电话。   经纪人的电话。   公司要就他的定位问题以及未来几年的发展方向开会讨论,让他回去一趟。   “你们随便。”魏采一句话就给打发,直接撂了电话。   这种假大空的破问题让那几个坐办公室的研究不就得了,他还有更重的事。   防范情敌。   魏采行事一贯乖张桀骜,公司管不住他,加上粉丝就吃这一套,很多事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天天跟着景念桐跑,经纪人也都放任。   不过这次,经纪人格外执着,连打四个劝说催促,一定要他回去。最后甚至搬出了已经退休的前总经理。   “白姐也要来,别人的面子你不给,她的面子你还不给吗?”   白姐是将魏采从小混混变成大明星的伯乐,也是全公司唯一一个能让他听话的人。   果然,魏采皱着眉答应:“行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拿着手机转了两圈,抬头盯着景詹。   “你搞的鬼?”   景詹注视着不远处拍摄的景念桐,看都没看他。   “再见。”   魏采:“……”   妈的,阴险!   -   一下戏,景念桐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等她的人。   小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景詹手里拿着她的外衣和随身包,像个随从一样,很少见的样子。   景念桐朝他走过去,景詹很自然地把外衣递给她。   景念桐将外套穿上,探究地打量他。   景詹没说什么,抬手帮她把衣领翻出来。   景念桐把拉链拉上,手揣进口袋里。   “什么意思?”   景詹抬起眼皮:“什么?”   景念桐朝他手里的包抬了抬下巴。“总裁不想做了,来给我做助理?”   “小满不舒服,先回去了。”景詹道。   小满回去,她还有其他助理。   景念桐没再往下拆穿,笑了笑,别有深意:“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哈,母凭子贵。以前你没这么等过我。”   这话的意思景詹并不喜欢。   “等过。你忘了。”他还是那般神色,眼神有几分你在无理取闹的意思。   “哦。你是说你为了睡我特地来剧组找我的时候吗。不一样,你懂的。”   景詹看着她没说话。   片刻后。   “你希望我来等你?”他以一种单纯的询问的口吻问道。景念桐不知他从哪里领会到的这个意思,还没说话,便听他自问自答。   “以后我会常来。”   “……”景念桐耸了下肩,“随你。”   保姆车也没在,景詹替她打开车门,景念桐从善如流地坐了上去。   没有魏采打岔,晚餐时间便很是清净。   景念桐和景詹一起陪又又玩,少有的体验让又又格外开心,在沙发上两人中间爬来爬去。   一会儿坐到景念桐腿上,一会儿扑到景詹怀里。   保姆做完清洁便悄悄地躲起来了,一家三口,有些温馨的味道。   又又玩腻了玩具,吵着让带她去阳台。   西郊的环境还不错,看得到星星。景詹抱着她,一本正经地为她讲解了宝瓶座的相关天文学知识。   又又听到困了,打个呵欠靠在景詹肩上。   景念桐想抱她回房间睡觉,又又不肯,用小手搂住了景詹的脖子。景念桐试图掰开她的手,她明明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却努力地想要抱紧。   又困又努力的样子把景念桐逗笑。   正笑着,察觉到头顶落下来的视线。   她抬眼。   这个角度,景詹背着光,本就漆黑的眸子更加看不清楚。   景念桐正想辨认其中的情绪,景詹的手放到她颈后,将她往前带了一下。   吻即将落在唇上的刹那,景念桐微微偏开头,避过。   隔着不足一寸的距离,她看进景詹的眼睛,嘴角的微笑带了点轻嘲:“今天又喝多了?”   景詹没答。   他的拇指在景念桐耳后轻轻摩挲,她看到他眼底沉沉的光。   “回来吧,桐桐。”   在这样的眼神下说出拒绝的话,需要强大的心理。   景念桐趁又又睡着失去意识,把她抱过来。   “我的词典里没有回头路。”她说。 第57章   接下来几日, 景詹留在西郊,住在景念桐隔壁。   他每天都会陪又又,也许是父女之间的天然链接, 又又迅速和他建立了深厚的连结。   虽然是假期, 并不意味着景詹的时间完全自由。   这天正陪又又玩的时候, 景詹接了通电话,公司的急事,不得不走。   他想将又又放下,她却开始哭闹, 抓着他的西装不肯放。   父女感情正黏糊, 又又不让他走。   这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又又舍不得他。   景詹重新将又又抱起,她立刻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抽抽搭搭地靠在他肩上。   工作中的果决、魄力,在闹人的又又面前, 好像全都失效了。   景詹就这样抱着她哄。但玩具、奶瓶、甚至是景念桐不许她吃的糖, 这时候全都不好使了。怎么都哄不好。   十分钟后, 林嘉明打来电话催促,又又马上故技重施,哇哇地哭。景詹说了声“等一下”便匆匆挂了。   二十分钟后,第三通电话追来。小机灵鬼马上泫然欲泣哼哼唧唧,不让景詹接。   景念桐走过来, 拿起电话接了。   林嘉明听到她的声音,为难道:“董事长临时召开的会议,还有半个小时开始,他和几位董事已经都到达公司了。”   从这里回公司至少要四十分钟,已经迟了十分钟。   景詹从来没这么任性过。   “好, 他马上出发。”景念桐替景詹做了决定,挂了电话伸手接又又,“妈妈抱。”   又又见状赶紧抱紧了景詹。   “不乖的孩子要卖掉哦,妈妈再去换一个乖的。”景念桐说。   又又扭头瞅瞅她,犹豫一会儿还是怕被卖掉,最终屈服了,乖乖伸手。   景詹起身,整理给揪皱的西服。又又在景念桐怀里委屈巴巴地看他。   景詹心里少有这般滋味,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说:“爸爸很快回来。”   又又已经听得懂很多话,似乎也听懂了这句承诺。   到了晚上睡觉时间,她困得眼皮打架,不停地打哈欠,却不肯睡。在床上来回蛄蛹,不时爬起来折腾。   景念桐自己都困了,都没成功把她哄睡。   在她母爱耗尽想把又又从窗户丢出去流浪的前一刻,景詹来了。   先是开门声,又又不知怎么感应到,一下子来了精神,一咕噜爬起来。   接着景念桐才听到景詹与保姆说话的声音。   她看了眼表,十一点三十五分。   又又着急地要出去,景念桐躺着没动。   过了会儿,景詹的脚步声来到门口,他敲了敲门。又又在里面啊呀啊呀地回应。   景詹拧开门,走到床前抱起朝他扑过来的又又。   景念桐把被子拉过来盖上,闭上困倦的眼:“交给你了。”   又又是个有小脾气的女孩子,平常但凡景念桐在,睡觉一定要她哄的。否则就要闹很久。   但这天晚上,她跟着景詹,一下都没有闹人。   -   陪又又之余,景詹每天都来剧组,等景念桐下班。   这段日子拍摄任务繁重,经常一等就是一个下午,更有甚者直到夜里。但他很有耐心,一天不落。   剧组的人渐渐都对他的存在见怪不怪,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大资方景总,在等念桐姐。   他很高冷,寡言少语,但会在恰当的间隙,给景念桐递过一杯热水;也会在她身旁,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衣服、道具、或是茶杯。   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每天一捧鲜花。   他们之间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即使没有交流。   再加上每天请剧组的所有演员及工作人员喝水、加餐,景詹俨然一副家属的姿态。   这样一位英俊帅气又财力雄厚的总裁大人,搭配娱乐圈最红最美的女明星,遐想空间就太大了。   没人当面说什么,但私下里,关于他和景念桐的猜测,已经有数不清的版本流传开来。   其中流传最广、也是听起来最为可信的一个版本,便是“财阀大佬看上美艳女明星、强取豪夺为哪般”。   魏采在其中友情“客串”了一把爱而不得的男二。   据说是剧组一个实习小编剧激情创作。   小满潜伏在各大聊天群里,把外面的传言摸得透透的,回来讲给景念桐听。   不知是这二人的故事太过戏剧化,还是小编剧跟他们心有灵犀。   故事编得九曲十八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比电视剧还精彩,没成想竟然误打误撞对上了频道。   景念桐听完问的第一句话,是:“这真的不是你偷偷披马甲写的?”   小满赶忙发毒誓自证清白:“拿小牛的贞操发誓,真不是我写的!这个编剧你见过的,齐刘海戴眼镜的那个,没想到看着文文静静的,写故事这么黄暴。”   “黄暴?”景念桐抬眼。   “啊……那个……”小满咳了两声,“除了剧情,她还写了点那什么来着。”她觑着景念桐的脸色,小心试探,“写得还挺活色生香的,跟在现场看了直播似的。姐你要看吗?”   -   “暂时只在剧组内部传。杜逢的工作人员这方面有规矩,不允许私自爆剧组的料。不过临时工的流动性,可控性不高,应该很快会有消息流出去。”林嘉明将近段时间的流言汇报给景詹。   娱乐圈没有绝对的秘密,人的窥探心理太强,喜欢听八卦也喜欢讲八卦,这是防不住的。   景詹和景念桐的关系,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暴露与人前,传言的真真假假姑且不论,想像以前一样瞒得滴水不露,几乎不可能。   如果要继续掩盖,必须早做防范。   不过,林嘉明能摸到几分景詹的意思。   他并不想要掩盖。   甚至明目张胆。   “她怎么说?”   “念桐小姐什么都没说,只让小满每天去打听大家新编排了什么。”   景詹的眼睛从文件上抬起。   “编排了什么?”   “大体上都是那几种说法,有一些出入,总体差异不大。剧组的年轻女生比较多,对您和念桐小姐的兴趣很大,编了很多故事出来,现在传阅最多的是一个编剧写的同人文。”   “同人文?”景詹问。   “是以您和念桐小姐为主角,自由想象情节创作出来的故事。”   林嘉明似乎没料到他会追问这么多细节,顿了一顿,揣摩地问,“您要看吗?”   -   回公司一趟,耽搁了几天,魏采终于搞完那些有的没的脱身回来,发现整个剧组的气氛已经和自己离开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他是剧组的宠儿,尤其那些女工作人员,有事没事都喜欢过来跟他打招呼。对他和景念桐,每个人都是心照不宣的暧昧微笑。   而看上去不近人情的景总,大多人都敬畏、远离。   但,他不过离开短短几日,女生们看景詹的眼神已经变了。不仅一口一个景总,一看到他和景念桐有任何互动,便会兴奋脸红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景总接念桐姐的外套了!他也太自然了吧!”   “哇呜,好宠啊!”   “你们发现没有,景总的视线就没有从桐姐身上离开过……”   “对对对,而且他的眼神超深情的!”   “靠,我好像有点get冰山美男了。”   “虽然姐弟恋我也吃,但冰山霸总和女明星真的太香了!救命啊啊啊啊!”   魏采莫名其妙,稍微一打听,知道了缘由。   景詹和景念桐的同人文最近非常火爆,剧组的年轻小姑娘几乎人人都在追。   双景cp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代了他和景念桐的警卫cp,成为剧组女生的新墙头。   “谁写的?”魏采一脸不爽地把手机丢到助理身上。   这个祖宗一向脾气难搞,经纪人管不住,任他追着景念桐跑,没想到现在还搞出一个三角恋来。   助理一个头两个大:“我让她删了?”   “去他妈的爱而不得,谁告诉她我是男二?那个景詹是男主?呵!什么眼神儿!”魏采气不打一处来。   “把她给我叫过来,让她重新写。”   助理:“……”   助理哭丧个脸:“爷爷您消停点成么,这事早晚要被曝光,您就别掺和了。三角恋传出去你粉丝要疯了,你还混不混了?”   魏采臭脸嗤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靠粉丝了,我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你牛。   助理摸着他的脉改口:“那你也得为念桐姐考虑啊,这种事对她多不好?她本身争议就大,现在转型期,口碑好不容易转好了,再出黑料不就完了么。”   魏采皱着眉不吭声了。   半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艹,他就是故意的!”   -   景念桐工作的场所,一向是狗仔热衷扎堆的地方。   杜逢不热衷炒热度,专心拍摄,连个采访也没接过。剧组的防护措施做得还不错,暂时没泄露过有关的东西。   但,架不住景詹一反常态的高调。   随着景詹出现频率的增加,关于两人的传言甚嚣尘上。   眼看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脱缰狂奔,当事霸总本人却没有一丝避讳的意思。   景念桐吃了几天自己的瓜,着实有点头疼。   下午景詹又献身剧组,回酒店的车上,她拿消毒洗手液洗干净手。   “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可以回家陪又又,剧组周围到处都是埋伏我的狗仔,你再来多来两次,马上就能上热搜了。”   景詹正在看财务报表,不晓得看到那些不满意的数字,微拧着眉心。   闻言头也不抬地道:   “没上过,可以尝试一下。”   “……”   “那我要怀疑你是想借我炒作出道了。”景念桐往前倾身,手臂撑在膝上。“你到底想干嘛?”   景詹这才将眼睛从屏幕挪到她脸上。   他合上电脑,看着她的眼睛说:“给你铺一条回头路。”   这球绕了个大弯,也就景念桐能听懂意思。   她一下子没想到话说。   停了会儿,直起身靠回去,把自己的墨镜戴上。下巴一抬,大明星的光芒四射。   “那你加油吧。” 第58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逢皱眉。   “哎哟我这人最八卦了, 来的路上听到大家在说,可给我好奇死了。”宁蒙清的经纪人,圈内人称丁妈, 是个厉害人物, 精明能干。她哈哈笑着。“咱们念桐长得太漂亮了, 人红是非多,就容易招惹上这些绯闻。不过您的剧组我知道,一向是规矩最清楚的,不搞那些有的没的。所以吃瓜归吃瓜, 我想着如果是捕风捉影, 这件事还是稍微制止一下比较好, 免得传出去,既影响您几十年积攒的好名声, 对念桐来说,多一桩绯闻就多一桩麻烦, 您说是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 丁妈忙里抽闲来到这, 为的就是这件事。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知道她这番话明面上是在为大局着想,实则是想从杜逢口中确认,景念桐跟资方到底有没有那层关系。   演员带资进组、出资人潜规则演员、剧组拿演员讨好投资方……演艺圈里什么事都不新鲜。   这事看上去跟丁妈扯不上关系,但景念桐要是真的背靠投资方, 想给自己加点戏,或把自己的番位往前提提,都轻而易举。而这直接影响到女一号宁蒙清的利益。   而且,景念桐风头太盛。   没有哪个女艺人喜欢被人抢风头。   杜逢放下酒杯:“演员自己的私事,我从来不多管闲事。”   丁妈看出他的不快, 加大笑容:“您别多想,我也是为了咱们这部戏好。你也知道那些媒体有多会乱写,到时候肯定会闹得很大,负面绯闻对咱们没有好处。”   “我跟蒙清拍上部戏的时候,她离婚的动静也不小。”杜逢说。   听这意思,他是要对景念桐维护到底了。   丁妈的笑容收了收。   “杜导,我是个爽快人,我就直说了吧。咱们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的导演,蒙清的演技,让咱们的每一部戏都很成功。你和蒙清也是互相成就,蒙清一直都很敬重你,这次也是一听说你找她拍戏,立刻推了所有的事。但在剧组里,怎么景念桐这个配角反而更像是女主角呢?你不觉得,你对她的偏爱有些过分吗?蒙清不爱争抢,所以从来不说,但是我看不过去。”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杜逢的脸沉下来,“我从来没偏爱谁,在我眼里也没有主角和配角之分,她们的任务就是拍好每一场戏。至于拍戏之外,有什么事,有什么想法,她们自己调节吧。”   “好。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份上。景念桐现在跟资方走得这么近,还发生了私人关系,只要投资人一句话,就可以给她改剧本,给她加戏,那这部戏的质量怎么保证?蒙清作为女主角的利益怎么保证?”   话摊开说得太明白,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结下来。   赵副导演忙打着哈哈想要缓和气氛,但两人谁都没有理会。   杜逢用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的戏,我说了算。”   丁妈这趟来,败兴而归。   合作了这么多次的熟人,闹不愉快谁都不愿意。她走后,赵副导演愁眉思索片刻,跟杜逢提议:“ 她说的也有道理,我看那景总,对念桐确实有意思。要不你出面跟念桐聊聊,倒不是说别的,就是让她自己小心些。这些豪门啊,水深着呢。”   不料被杜逢斩钉截铁地拒绝。   “要去你去。”   “哎你这人……我跟念桐没那么熟,我说这话也不合适啊。”   “你也知道跟人家不熟啊。”杜逢嫌他一眼,“人家的私事,就别乱掺和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赵副导:“……”   -   杜逢见过景念桐的孕期,对她的私事,多少比旁人了解多些。   但赵副导完全不了解,也猜想不到,思前想后,还是去找了景念桐一趟。   周日剧组休息半天。   中午收工,保姆车回到酒店停车场,下车时小满道:“姐你先回去休息吧。阿姨带又又去打疫苗了,我去接她们。”   “一起去吧。”景念桐把解开的安全带重新往回扣。   又又怕打针,每次都闹得很厉害。   “哎别!”小满一把夺过她的安全带,“那个,今天没准备,你和又又要是被拍到就麻烦了。我去,我去。”   现在曝光对又又确实没好处。   不过,景念桐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你去不也一样?”   她每天带在身边的助理,对狗仔和粉丝来说,可能比十八线明星更眼熟。   某种程度上,小满就代表了她。   “啊……”小满张了张嘴,“但是我被拍到还可以解释嘛,你要是被拍到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景念桐想了想,也是,乖乖下了车。   “她要是闹了给我电话。”   “嗯嗯放心吧!”小满几乎是把她推进了电梯。   景念桐拿出房卡准备开门,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看到赵副导,有点惊讶。   “赵副导,您找我有事?”   有什么事,刚才在片场怎么不说?   赵副导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这个……方便进去说吗?”   景念桐打开门,“可以,请进。”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   一秒钟。   也许是半秒。   她迅速反手将门关上。   门外,刚要抬脚进门的赵副导差点被门一脸,吓得眨了好几下眼睛,满脸写满了懵。   啥意思?   景念桐在门后站着没动。   片刻,她噗嗤一声笑了。   景詹的神色那般泰然、镇定,面部肌肉连一毫米的波动都不曾有过。但还是叫她瞧出了那么一丝不自然。   她倚在门上笑,眼里兴味盎然。   粉色西装,紫色领带,许久没见的小小正趴在他身旁的沙发上睡得哼哼。   景詹看到她的笑脸。   挺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笑了。   他还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西装笔挺,气质矜贵,只是芭比粉和基佬紫过于骚包跳脱,和他整个人格格不入。   赵副导在外头听到景念桐的笑声,纳闷地试探:“念桐?”   景念桐的笑容收不住,冲景詹道:“赵副导在外面,你要一起见见吗?”   在她面前丢个脸就够了,景詹并没把脸丢到外人面前的爱好。   他起身,把正在酣睡的小猪从沙发上推下去。小小惊醒,看到景念桐便想哼哼唧唧想朝她跑过去,被景詹牵着绳子冷酷无情地拽进了房间。   一声轻响,卧室门关上。   景念桐清清嗓子,好歹收拾好表情,这才重新打开门。   “请进。”   “你这里挺宽敞……”赵副导走进来,刚想客气几句,笑容忽然僵在脸上。   他吃惊地看着离窗边不远的婴儿床,然后是沙发地毯上摆放整齐的大堆婴儿玩具。   “这是……”他猛地回过头,以为受惊而说不出话。   “随便坐吧。”景念桐若无其事地去给他倒水。   原本的来意还未表明,又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发展,赵副导的神情变得愈发肃穆沉重。   “喝咖啡还是茶?”景念桐问,“牛奶也有。”   “水就好。”赵副导有些如坐针毡。   景念桐倒了两杯水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气氛沉默异常。   赵副导端起水杯掩饰尴尬。   景念桐随手将碰倒的鲨鱼玩偶摆正,收起桌子上的奶瓶。   赵副导的水喝不下去了,放下杯子,终于按捺不住问:“你这里有小孩?”   他的问法算是委婉,给景念桐留了余地,毕竟,也许是亲戚朋友的孩子也说不定。   景念桐的答案却很直接:“我女儿。阿姨带她去打疫苗了,现在不在。”   这了不得的大秘密!   绯闻最多的女明星已经有了孩子……   赵副导满脑袋的疑虑,不知道该先说哪句,也不知道什么可以问。   “是吗,这太让人意、意外了。什么时候的事?”   “二月份出生的。”景念桐脸上有母亲提到孩子时的浅浅笑意,“九个月了。”   连孩子都有了,赵副导想当然地以为她已经隐婚,更不知该如何说明来意。   但,既然孩子都有了,他认为自己更有义务提醒了。   没辙,只好硬着头皮上。   “你看,之前一直不知道,也没给孩子准备个红包,等下回方便的时候,我再来看看他。你放心啊,我这个人是信得过的,孩子的事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曝光对孩子也不好。”赵副导搓了搓裤子。   “还有就是,我和杜导在这个圈子里也工作几十年了,一点薄面还是有的,也能说上几句话。景总虽然是咱们的投资人……这怎么说呢……我和杜导都不是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的人,他投资的是咱们的戏,咱们肯定会尽力拍出最好的作品,一码归一码,生意是生意,拍戏是拍戏,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咱们都是不答应的。”   他欲言又止,苦语软言,说到一半,景念桐就听出他弦外之音了。   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也看到了他的正派。   看他说得那么费劲,景念桐道:“我明白您的意思。”   赵副导瞅了她几眼,确定她是真的“明白”,松了口气。   “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跟我和杜导说。别的咱不管,在咱们剧组里,那是绝对不会让你受欺负的。”赵副导心了松,话也就说得更明了些。   景念桐说:“景总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那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就是道貌岸然金玉其外,你别看他长得一表人才,看着正派,难保不是一个色欲熏心的。回头我跟杜导提提,不行以后就让他别来了,免得再骚扰你……”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眼儿,赵副导看着突然打开的卧室门,从里面走出来的鲜艳无比的男人,当场呆成一座雕塑。 第59章   景詹冲他淡淡颔首, 走到景念桐身旁,落座。   好一会儿赵副导才合上吃惊的嘴巴,咽了咽唾沫, 深情复杂而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景总。”   景念桐看向景詹, 用眼神询问他, 出来干嘛。   穿这样,不怕丢人了?   “赵副导不太欢迎我?”   景詹的语气不重,对刚说了他坏话被当场逮到的赵副导来说,无疑是兴师问罪。   “不敢不敢,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   他只是不想让他见色起意潜规则景念桐, 但这话哪儿能说啊。更何况,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搞不懂, 景詹跟景念桐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景詹既然在这里,肯定也知道景念桐已经结婚生子了, 难道……   “赵副导多虑了。”景詹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说, “我来这里陪桐桐和孩子, 剧组的事,我不会插手。”   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景念桐就算想反驳,也揪不出一点错。   “原来是这样……实在对不住,是我冒昧了。”赵副导尴尬地无地自容, “我没别的意思,多有得罪。”   “无妨。”景詹说。   -   景念桐送走赵副导,谢了他的好意。   他今天的行为确实有些冒昧,但出发点完全是对她的关心和保护。景念桐跟他交情不少,他冒着得罪她和景詹的风险来说这些, 在这个圈子实数难能可贵。   小小终于被从房间里放出来,绕着景念桐屁颠屁颠地跑来跑去,肉眼可见的开心。   景念桐坐在地毯上撸猪,抬头看景詹,目光由上而下、一寸一寸地仔细端详。   “啧,这个颜色很衬你啊。好看。”她撑着下巴,嘴角一直翘着。   对她的审美接受无能,景詹却没反驳,面无表情地接受她的审视。   “满意了?”   景总为了哄人做到这一步也真是难得,不过景念桐并不满意,追问:“少了顶帽子。”   景詹沉默了几秒。   “除了那个帽子。”   没有男人会戴那个颜色的帽子。   这是不能破的底线。   “哦。”景念桐点点头,然后又一挑眉,“意思是除了帽子,其他的都带了?”   景詹没吭声。   是承认的意思。   “充气娃娃?”景念桐有些怀疑。   穿西装就算了,那玩意他真的会大老远弄来吗?   “在你房间里。”景詹面不改色。   景念桐想象了一下林嘉明帮他把充气娃娃搬到车上运送过来的过程……   绝了。   “那……”她没问下去。   还有一样,最大号安全套。   景詹望着她没说话。   景念桐也看着他,脸上挂着的笑一直没变。   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什么在偷偷发酵。   小小刚粘着景念桐没一会儿,又惨遭抛弃。它跟着往房间里跑,可惜赶不上景詹长腿的步伐,眼睁睁看着门在自己面前无情地合上。   正哼唧着拱门,听到一声闷响,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掉到了地上。吓得它扭头跑了。   正上头的时候冷不丁看到自己的脸,景念桐的热情差点被浇灭。   充气娃娃就放在床上,和她身材最好时一模一样的比例,脸蛋美艳,性感火辣。   以前逗景詹的时候也没觉得,现在看着自己的充气娃娃,怎么那么……诡异?   尤其是,她现在还比娃娃胖了两圈不止。   “把那个拿走。”她指着床上说,“看着她做好奇怪。”   景詹没回头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现在知道奇怪了?”   他没把娃娃弄走,甚至将她抵在墙上,不刚不好地让她正对着娃娃。   景念桐拿脚踢他,被他顺势托起,抱到桌子上。   紫色的领带被景念桐扯开,她看着景詹一颗一颗解开粉色西装的扣子,又忍不住笑。   “你不是不愿意穿么,我送给你的时候你那脸拉得比马还长。今天怎么愿意了?”   “你不是想看么。”   “我想看你就穿?”景念桐轻哼一声,停了一下才又继续说,“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魅力了?”   “一直都有。”   景念桐笑了一声。   她被景詹带到怀里,两个人的身体挤着身体,冷冬的温度一降再降,屋里却像着了火。   她摸着景詹的脸,望进他眼睛,忽然问他:“哥哥,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这么简单又这么难以回答。   景詹扣住她后颈,景念桐在深吻里险些喘不过气,不知是太久没做还是身体变得敏感,感觉来得异常凶猛。   突破的刹那她手指紧紧攥住景詹的肩,他低头吻她的耳根,吻她的颈。   喘息起伏,她听到耳边景詹低哑的声音。   “我好像,比我以为的更爱你。”   -   车快开到酒店楼下时,小满才收到景念桐的消息。   【一个小时后再回来】   “为啥?出啥事了……”小满莫名其妙刚要打电话过去问,忽然灵机一闪,明白了什么。   “……”   她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无语地对司机说,“前面路口右转,去海洋公园溜一圈。”   保姆奇怪地问:“怎么了?不回去吗?”   “姐有点事要处理,咱们待会再回去。”   又又打完针哭闹一阵,在车上睡了一会刚好醒来,想找妈妈。   小满收起手机张牙舞爪地说:“我们去看鲨鱼~鲨鱼~”   生怕一个小时不够他们用的,小满带着又又在外面多拖了一个半小时才回来。   开门的时候客厅没人,只有一头猪舒舒服服地睡在沙发上又又的专座上,枕着玩具很是惬意。   小满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扬高声音唱音乐剧似的说:“我们亲爱的宝贝又又饿了,是时候泡奶粉了。”   保姆说好,我这就去弄。   卧室里没动静。   小满抱着又又到客厅,继续扬高声音说:“啊,这不是我们亲爱的小小宝贝吗。来,让我们为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亲爱的妹妹,又又~”   卧室的门终于开了,景詹从里面走出来,白衬衣黑西裤,没扣的第一颗纽扣让他显得有那么一点居家。   又又呜哇呜哇地朝他伸手,景詹过去抱她。   又等了会儿,景念桐才出来。换了衣服,头发微湿,刚洗过澡的样子。   小满看着她,摇头发出啧啧的声音。   景念桐去倒水,顺路经过她,给她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哎……”小满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   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松快。好像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梅雨季,天终于又放晴了。   也许是她的心理作用,之后,小满明显感觉到,景詹待在这里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变得不太一样了。   和她有相似感受的,还有魏采。   弄完工作上的事,傍晚魏采过来蹭晚饭。   没看到景念桐也没看到又又,景詹坐在客厅,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茶几上有喝了半杯的咖啡,俨然在自己家工作般自然。   没等魏采说话,他扫来一眼,“她们在午睡。”   魏采盯了他几秒,没吭声,坐到他对面。   保姆给他做了一杯咖啡端过来,然后又消失。   魏采随手在杂志架上翻,边说:“你对炒cp很有经验啊。以前跟人炒过?”   景詹没搭腔。魏采似乎也并不打算听到他的回答。   “同人文都知道,那小编剧是你请的?”   “不是。”景詹说。   “哦,我还以为你有这种癖好呢。”   魏采拿了一本封面是景念桐的旧杂志,闲闲地翻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看。   “你知道绯闻对她有多不好吗?她出道到现在,最多的黑料就是那些跟男艺人的绯闻。本来最近干净了不少,不过你在这搞这么大动静,很快就要有了。”   “在这件事上,我想你没有资格说话。”景詹头都没抬。   跟景念桐闹绯闻最厉害的男艺人,魏采能排前三。   他噎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我对她是认真的,我是要娶她。”   景詹抬起眼睑:“我也是。”   这句话让景詹自己先愣住。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念头。直到此刻话从口中说出,才有所意识。   婚姻于他而言,不重要,不期待,不在意。   他没有考虑过结婚,因为这件事毫无意义。   他想要的人是景念桐,而她在他身边,这就是全部。   但现在,此时此刻,结婚这两个字出现在他脑中的时候,似乎产生了新的意义。   也许是真正意识到景念桐离开他的生活之后。   也许是每一天从公司来往西郊的车上。   也许是又又抱着他的脖子,依赖地不愿放手的那一刻。   转变发生得悄无声息。   魏采嗤了一声:“早干嘛去了。”   他把杂志一合,扔到茶几上,压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寄出来的:“孩子都快一岁了,还没结婚,你现在说对她是认真的?娶她,你配吗?”   景詹从沉思中回神,合上电脑。   “只要她愿意。”   有些事情不在早晚。   他确信,他和景念桐如果在一年前结婚,不会比现在更好。   “姐姐。”魏采忽然对他身后露出笑脸。   景念桐睡醒出来,懒洋洋地说:“你怎么又来了?不用工作?”   “我闲。”魏采说。   景念桐对他毫不怜惜:“这么闲不如去帮阿姨做饭。”   “好啊,你说什么都好。”魏采嘴角弯得大大的,乖得像只狗。   景念桐眯眼盯了他一眼。   -   又又醒了,被保姆抱出来,魏采抢先过去抱她。   但是平常最爱和他玩的又又今天不晓得怎么了,一直闹别扭。   魏采拿玩具给她,被推开。   拿奶瓶给她,被推开。   “怎么了?”他束手无策,求助景念桐。   景念桐凑过来闻了一下,笑着说:“要换尿裤了。”   魏采愣了一下,看到那边的景詹站了起来,马上说:“我给她换。”   “你会吗?”景念桐的眼神写满怀疑。   “我可以学。”   魏采抱着又又到房间的台子上,让她躺好。   但她一点都不配合,吭哧吭哧想爬走,魏采又要拿纸尿裤,又要看住她,手忙脚乱,想解下尿裤的时候更是被闹得无从下手。   又又不要他帮忙换。   景念桐正要过去接手,景詹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你觉得她不让我换,会让你换吗?”魏采开嘲讽。   他陪又又的时间远比景詹这个亲爹多,在又又和谁更亲近这个问题上,他有绝对的自信。   但有一件事,他不知道。   他不在的短短这几天,又又和景詹之间建立的感情,是他无法想象的。   景詹没搭理,从他手中把又又接走。没想到刚刚还皱眉乱扑腾的又又,到了他那真的安静下来。   小眉毛松开,脚也不乱蹬了,乖顺地趴在了景詹怀里。   “……”   意外、不解、不服……以及嫉妒。   魏采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景詹把又又仰面放到台子上,又又没有挣扎,躺在台子上老老实实地让他帮忙脱纸尿裤,亮晶晶的大眼睛瞅着他,嘴里发出了一声类似“pa”的音。   景詹的动作明显凝滞了一瞬。   又又学说话很慢,早就会发出“da”、“yi”等简单的音节,五个月的时候就知道对着景念桐叫“ma”了。   但除了妈妈,对其他人再亲近,都不会叫人。方桐每天致力于教她叫姥姥,小混蛋压根不肯学。   景念桐也有点惊讶。   她没有教过又又叫爸爸。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魏采便冷冷而不失酸意地说:“她让你爬。”   “……”   景詹的目光从又又身上抬起,抬头对他说:“出去。”   “为什么?”魏采现在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不服气地反问。   “她是女孩子,请你回避。”景詹理直气壮并面无表情地说完,冷漠地将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魏采:“……” 第60章   接二连三的挫败让魏采十分不爽, 一回头见景念桐在笑,恼怒地说:“你以前的眼光怎么这么差,怎么会看上他?”   景念桐无辜地摊手:“干嘛生我的气, 又又选的, 不干我的事。”   魏采着实有被气到, 所以更加想要表现一番,进厨房帮保姆做饭。   但这次的情敌战役只进行一半,便因为一方的先行离场而告终。   可能是因为被那一声疑似“爸”的呼唤讨好,景詹帮又又换完尿裤, 抱着她不离手。   又又还完尿裤神清气爽, 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 一只手神气地来回指挥,让他抱她来这里, 去那里。   景念桐就没见过景詹这么有耐心的时候。   魏采则看得咬牙切齿。   中途他试图抢走又又,然而又又今天十分不给面子, 不要他抱。   他正琢磨对策的时候, 景詹公司有事, 先走了。   魏采在厨房名为学习,实则全在帮倒忙,搞得阿姨手忙脚乱,又不敢撵他。他看出保姆的欲言又止,最后也觉得自己幼稚。   敌人都走了, 想争的那口气也没了,无趣。   他笑了起来:“算了,我还是出去吧,不给你添乱了。”   保姆大松一口气。   换好尿裤神清气爽的又又正在啊呀啊呀地跟小小玩,小猪遇到小朋友, 简直是猪生灾难,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任由她蹂躏。   景念桐坐在旁边看剧本,魏采走到她身后,双手撑着沙发。   “喂。”   “嗯?”   “你不会要跟那个姓景的复合吧。”   景念桐扭头瞥他:“问这个干嘛?”   魏采把手掌换成手肘,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她:“你考虑一下我。别跟他复合,我比他强得多。”   又来了。   魏采伸手想勾她脖子,景念桐把剧本拍了他的头:“我孩子都有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我说了,我不介意。我喜欢又又,一直把她当我女儿,你觉得我对她不好吗?”   “想要女儿自己生去。”景念桐说。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姐姐,我认真的。”   景念桐看了魏采片刻,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也是认真的,弟弟。”   说完拿着剧本走了。   哪怕他追着她这么久;哪怕这么些年,他就像自己说过的一样,从来没变过,证明了自己不是一时兴起,不是一时新鲜。   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到现在,一样没变过。   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魏采的脸都拉下来了,拽住她不让走。转身瞪着她,又气恼又怒其不争。   “你不会还对他余情未了吧?他就是个渣男。”   “他渣了谁?”景念桐挣了挣,没挣开。   “你啊。”   景念桐想了想:“那倒也没有。”   “我比他帅,比他年轻,比他有才华,比他爱你,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景念桐果断道:“有钱。”   魏采:“……”   钱果然是万恶之源啊!   “我钱是没他多,但我可以努力多赚,我还年轻,我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变得更有钱。但他已经年纪大了。”魏采试图抡出情敌的弱点来平衡竞争,“而且才三十就开始吃虫草,身体肯定不行。”   “还挺行的。”景念桐说。   魏采愣了一下。   景念桐抽出手,刚走几步听到背后恨恨锤沙发的声音。   魏采:“艹!”   -   “你确定不挽留一下我?”   魏采站在景念桐的门口,肩上挂着他的吉他包。其他行李助理已经搬上车,这吉他是他师傅亲手做的宝贝,一直随身携带。   景念桐摆摆手:“终于把你盼走了,我烧香感谢菩萨还来不及。”   “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我帮你带孩子你还嫌我?”   “还有脸说?又又已经快被你带成小疯狗了。”   “总比被姓景的带成小老头强。”   魏采啧了声,有一点郁闷,有很多点的不痛快。   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不甘。   “错过我你会后悔死的。”   景念桐笑出声,朝他张开手。   魏采一胳膊把她拐过来,手又从背后掐住她的脖子:“掐死你得了。”   景念桐在他背上拍了拍:“回见。”   魏采这才松开她,手插进口袋里,酷酷地离开。“走了。”   景念桐看着他进电梯,门关到一半又被他拿手挡住。   “再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景念桐受不了地转身回去了。   魏采离开了剧组。   几天之后大家才慢慢地察觉,魏大帅哥好像好久没出现了。   景詹依然不时来接景念桐下班,每日在公司与西郊来回。   警卫cpbe了,双景cp的拥护者获得胜利,一边欢喜一边忧。   方桐回来了。   小满立马把最新的好消息分享给人,方桐翻了个白眼:“早就料到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俩余情未了,就他们自己不知道。年轻人真麻烦。”   “有那么明显么?”景念桐说。   “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了解你啊。”方桐骄傲地说,“你撅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颜色的屁。”   景念桐:“……”   景念桐:“我放屁没有颜色。谢谢。”   又又在旁边咯嘀咯嘀地笑。   景念桐把她抱起来亲一口:“你笑什么,你听懂了么?”   -   天气越来越冷,大家都开始养膘的时候,景念桐的戏份进入第二阶段,需要开始减肥了。   她的私人教练过来陪她急训,从饮食控制到每天高强度的运动。如果说增肥的难度在于强迫进食的心理痛苦,那么减肥则是切切实实的肉体上的痛苦。   体重降到110斤时,景念桐的身材已经很优秀了。   腰是腰,臀是臀,曲线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这一次增肥的过程,让她比以前更丰满了不少。   “我觉得姐你现在这个身材就挺好的,等拍完戏以后就保持这样也行,可以随便吃好吃的,还更好看。”小牛以直男的审美评价,刚说完就被小满拍了脑袋。   “你懂啥!上镜显胖,稍微有一点点肉感都显得壮,100斤看起来跟120似的。只有90斤以下才显瘦,不然你以为女明星都那么瘦了,为什么还永远都在减肥?”   小牛赶紧投降:“好好好,你说得对。”   癌症病人的晚期状态,消瘦如皮包骨头、蜡黄憔悴,除了减重的难题之外,景念桐还要面临入行以来最大的演技考验。   穆逢春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化疗过程,病情在短暂的好转之后急转直下,最终恶化到医生束手无策。   患病对她来说,更像是一次新生,她的心态在治疗的过程中、与患者医生相处的过程中,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在最初的崩溃之后,也学会了坦然接受。   这个最初脾气臭、挑剔难伺候的漂亮小姑娘,最后成了医院科室的开心果,每天在病房里带着一帮老头儿老太太在网上打太极、拍视频,还成了一个网络红人。   最后临终前的这个阶段,杜逢给景念桐提了一个要求:绝望中残存希望、乐观里透着悲凉。   这句话听着简单,颇有些伤痛文学的味道,表演起来却是极高的难度。   为了达到消瘦的体型,正常的减重方法不适用了,必须靠饥饿。   景念桐在拍戏时对自己一直都是个狠人,生熬硬抗。好在又又已经完全断奶,这样的病态减重不会影响到她。   身边的人反而都看不下去,又又觉得杜逢每天给她吃的那点东西,简直就是虐待,总是偷偷摸摸地给她塞吃的。   搞得景念桐头疼。   “满姐,我没有那么强的毅力,不用再拿这么香的东西来勾引我好吗?”   “你吃点。”小满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把五香鸡腿往她嘴边送,“杜导这会儿不在,我看过了,赶紧!”   景念桐把喷香的鸡腿从面前推开:“再让我闻到肉味我就开除你。”   方桐更不用说。   景念桐事先做好了她的思想工作,方桐也开明地表示支持,因此在刚开始的时间,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过。   但随着景念桐越来越瘦弱,有一天早晨在餐桌上,她看着景念桐,忽然毫无预兆地哭起来。   “宝贝,咱不减了行不行,妈妈看你这样,心疼死了。”   那天景念桐费了好大工夫才哄好她,导致上班迟到了二十分钟。   从那之后,方桐就对杜逢意见很大,每天起床先骂杜逢一遍。   “现在特效那么发达,p一个不就好了嘛,干嘛非要减到80斤,那是人能减到的吗?人家外国的特效不是早就可以把一个人的脸p到另一个人身上,做得很逼真啊,根本看不出来。”   “特效很贵的,效果越逼真越贵。外国商业片的成本够我们拍好几部电视剧。”   “电视剧这么便宜啊?”   “嗯。”景念桐眼睛也不眨,“国产剧很穷的。”   至于景詹……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偏偏要浪费时间和精力,牺牲自己的身体健康作为代价。这就是你们拍戏的宗旨?”景投资人对杜逢的导演追求和景念桐的演员追求,实名进行diss。   “特效做的和自己演的能一样吗?这个世界上除了商业,还有一个词叫做,艺术。”   “如果艺术需要靠拒绝科技的进步来实现,”景总冷漠评价,“被时代淘汰是迟早的事。”   “……”   景念桐说不过他,踢了他一脚,抱走又又:“自己玩吧你。”   景詹对杜逢和景念桐在真人演出这件事上的坚持,完全不能理解。   但在她的坚持面前,又不得不妥协。   他一看到景念桐瘦得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皱眉,终于在她有天因为低血糖眼前发黑栽倒地上后,冷了脸。   “够了!”   平时总是一脸冷淡,他难得发火,小满跟又又都被吓得马上噤声。   又又害怕地拿毛毯把自己的脑袋盖起来。   景念桐被他从地上扶起来,半跪着缓过那阵头晕,眼前的黑慢慢褪去,现出他阴沉的轮廓。   “从今天开始正常进食。否则我不保证你以后还接不接得到戏。”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当红女明星因为节食惹恼男朋友惨遭封杀?未免太冤屈。   景念桐很识时务,讨好地朝他伸手:“哥哥抱。”   景詹脸色不善地盯了她几秒,最终妥协,弯腰将她抱起。   “你想证明自己的演技,有很多种合理的方式。牺牲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代价才能表现的演技,我不认为值得表扬。”   景念桐被他抱回卧室,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原本就很小的脸,脸颊已经凹陷下来,不用化特效妆都能显出憔悴来。   风一吹就倒的羸弱。   惨不忍睹。   确实够了。   “哥哥说得对。哥哥不生气。”她从善如流地说。   景詹:“……”   -   拍摄进入尾声,各方面的宣发已经开始准备。   宣传海报是最简单也最常用的一环,一般都会准备多张不同海报,但无论什么风格,演员照片的位置、大小,以及名字的先后顺序,都是有讲究的。   番位问题一向最敏感,也最容易引起撕逼。不过撕番位这种事基本都出在流量明星身上,实力派演员不争这个,很少搞幺蛾子。   这回《病房的故事》却沾染了是非。   海报上的角色照片一贯按照演员的番位顺序排列,一番在中间,二番三番分别有右一、左一,以此类推。   景念桐作为女三号,在所有演员中排到六七位,属于能不能出现在海报上看运气的番位。   剧的宣发外包给了一家宣传公司,而宣发一贯看重流量和热度。而在人气和影响力方面,景念桐无疑是一个大杀器。 第61章   出于宣传效果的考虑, 宣发组对她尤其钟爱。   再加上,上回的饭局在圈子里传出了一点消息,剧的出品方知道了景念桐和景詹的关系, 出于借花献佛的心理, 往下交代了捧景念桐的意思。   于是, 宣发组以景念桐的名义在各个平台进行大面积宣传,利用其知名度、号召力、以及粉丝的传播能力。   宣传物料尽可能多地提及景念桐,所有海报都放上她的照片,吸引媒体、营销号及其粉丝阅读、转发。   在单人海报只做五个演员的前提下, 理论上不能拥有单人海报的景念桐, 他们也特别为其制作了一份。而这张海报的单张传播次数, 秒杀其他所有海报的总和。   剧名和景念桐两个词条进行关联,几乎全网观众都知道, 景念桐的新戏叫做《病房的故事》。   把女三号作为主打来宣传,说好听叫宠爱, 说得现实一点, 叫吸血。   许久不出现, 终于等到新戏的消息,景念桐的粉丝怀抱着“希望姐姐的第一部 正剧能成功”的愿望,不遗余力地帮助宣传。   宣传效果空前得好,然而在此种态势下,难免出现压番的情况。   诸如有关新闻标题必带景念桐的名字;微博九张宣传图, 她一个人占五张;海报上她的照片被放大,占据过多幅面;美工有意突出,她的脸比宁蒙清明亮鲜艳得多;或是她和男主演的双人海报,让人误以为是女主角……等等。   而在某张官方发布的海报上,演员列表中, 景念桐的名字赫然排在了宁蒙清之前。   也是这张海报,戳到了宁蒙清的怒点。   景念桐天天在片场众星拱月出尽风头就算了,看在她还算安分,没给自己加戏、对她也还算尊敬的份上,宁蒙清都忍了。   没想到,她的不争不抢都是装的。   “他们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宁蒙清对这件事非常不满。   “你出面跟杜导说吧,我一忍再忍,换来的是她蹬鼻子赏脸,我忍不下去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必须让她们给我一个说法!”   “你小声点。”丁妈看了眼门,“隔墙有耳不知道吗。你现在怎么也变得没脑子了。我怎么去跟杜导聊?你什么身份,景念桐什么身份?这件事咱们是占理,但要是因为番位撕起来,有失你的身份。别人不会笑话她,会笑话你。流量才撕番位!这种掉身价的事你不能做。”   “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吃了这个闷亏?”宁蒙清气得拍桌子,“我是女主角,我拿过多少奖?只要是我主演的戏,口碑收视率那都是最有保障的。她只是这部戏一个小单元的病人,现在搞得好像这部戏是她的一样,全世界都在吹她奉献了多少,哦,我辛辛苦苦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从早拍到晚,我会这部戏付出了多少,现在都成她的功劳了?一个演偶像剧的流量演员,除了长得漂亮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你听我的,现在还是宣传期,不过是利用她的人气而已。等到戏上了,还是你的戏,她的戏份只有你的三分之一,跟你比不了。现在利用她造的势越大,到时候这部戏越红,对你越有利,评奖也更有优势。不管是从戏份,还是演技,你都是赢家。所以没必要和她争这些蝇头小利,把目光放长远一点。”   这番话说得在理,宁蒙清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了,听得进去。不过还是不痛快就对了,生了会儿闷气缓和过来。   “行了,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不过你也好好做一下宣传,不要让风头都被别人抢走了。”   -   被宣发组扒着人气吸血这种事,景念桐的工作室早就习惯了。宣传上的事外面自有大牛在外面打理,那张压宁蒙清番的海报一出,工作室就反应敏锐地联系剧方删除。   网络的发达带来了的一大影响,任何事都会留下痕迹。   删除不删除,在宁蒙清那儿带来的不痛快,已经造成。   最后几场戏,在杜逢的高要求下,精雕细琢了很久,终于顺利结束。   杜逢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最后一个镜头在他的“cut”后结束,全场都松了口气,他脸上也露出欣慰之色。   这是景念桐的最后一场戏了,虽然之后还有一些镜头、特写要补拍,她的戏份到这里就是正式ending。   重要的工作完成了,心里猛地一轻,竟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她走到杜逢身边:“还可以吗?”   “不错。”杜逢没把她当外人,推心置腹地说,“你的表现比我预想中更好,到时候拿个奖不是问题。”   “最佳新人奖吗?”景念桐开玩笑说。   她出道的资历,早就错过拿新人奖的机会了。其他的演技奖竞争都非常激烈,不是说说而已。   杜逢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早晚的事,不急。”   -   两天后,景念桐正式杀青。   杜逢给她安排了庆祝仪式,大家伙一起吃了顿饭。宁蒙清没来。   方桐跟又又已经提前一天回市里了,景念桐搞定最后的收尾琐事,带着一众工作人员出发。   车从高架进入市区,小满突然从手机上抬头说:“我们得回江宁湾。”   景念桐刚睡了一个小觉,看着窗外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问:“为什么。”   “昨天景总安排的车,桐姨和又又被送到江宁湾了。”小满在心里为景詹的心机竖起大拇指。   景念桐顿了顿,意味不明地一扯嘴角。“那就回吧。”   又又和方桐已经在江宁湾的别墅安顿好了。   方桐也是一下车发现被带到这,也没矜持就住下了。毕竟她女儿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什么颜色的屁,何必费那个劲做作。   又又的婴儿房不知道景詹什么时候准备的,已经装修好了。   很大的一个套间,卧室、起居室、玩具房,还带一个小型餐厨房,面积比得上外面的一套小三居。即便以后长大,空间也是足够使用的。   小小可能是姐凭妹贵,也被安置在这,拥有一件自己的小猪屋,舒舒服服过着大小姐的日子。   景念桐到江宁湾时,房子已经和从前变了个样子。   以前总是空空的,没人气儿,现在满是生活气息。   又又和小小在一楼铺着地毯的客厅玩耍,保姆在厨房弄吃的,方桐叉着腰站在后院里指挥花匠栽她喜欢的花。   “哇~!”小满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慨叹。   又又扭头瞧见景念桐,惊喜地叫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她跑。   景念桐笑着弯腰抱起她,右脚被小小绕着圈拱。   “小姐回来啦?”保姆高兴地从厨房迎出来,“我炖了汤呢,先生买了好多大补的食材回来,让好好给你补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唔……”景念桐想了想,“肉吧。”   又又啪啪拍手:“又又!”   几个人都笑了,景念桐笑着蹭她:“好,晚上吃又又。”   晚饭做好时,景詹刚好到家。   进门,脚步停顿在门口。   客厅很热闹,不知道又又闹了什么笑话,方桐哈哈大笑,又又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把头扎进景念桐怀里。   景念桐回头时,脸上还带着笑,眼底被光映得水润明亮,闪动温柔的色泽。   “爸爸回来了。”她说。   又又马上从她怀里爬起来,身体朝景詹的方向倾斜,开心地叫:“ba!”   景詹不喜闹。   但此刻的温情像浅黄色的光,照进了原来那做冰冷灰调的房子。   他没有为那个房子的消失感到惋惜。   走过去接住扑上来的又又。   -   之后的一段档期是空的,景念桐把原本安排的几个通告推掉了,专心在家养生。   这天上午十点,江宁湾的门铃被按响。   保姆打开门,迟疑地看着门外的人:“您是?”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各自不太高,面相方正敦厚,看着像个老实人。   “我是景总的下属,我来给给他送点东西。”张海指了指身后的车说,“这都是我家乡的特产,前阵子不是景总生日嘛,本想送来给他尝尝鲜,没想到因为快递问题耽误了。这是我又专门回去亲自挑选的,百年人参,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不成敬意。”   保姆跟着景念桐工作这么久了,自然知道两位主人的关系不能随便让人知道。但又不了解来人的身份,怕怠慢了,正犹豫着,张海已经自顾自地指挥人把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往里搬。   “哎这……”   “都送屋里去吧。”他自己也搬起一个包装最为精细的箱子,“我有个朋友在法国有个酒庄,产的葡萄酒特别好,我挑了年份最好的,你记得让景总尝尝,要是他喜欢,我就多弄点。”   幸好景念桐和方桐带又又出去了,今天都不在。保姆阻止不及,只好让人把东西搬进厨房。   “我会转告先生的。”也没留客人下来的意思。   “那行。”张海抹了抹头上的汗,目光从一个地方收回,笑得客客气气,“那我就先走了。”   晚上景詹回来,听保姆说了这事,微微皱眉,解开领带问:“他说名字了吗?”   “我忘记问了。”   “下次不要随便让人进来。”   保姆观他神色知道自己犯了错,悻悻应下。   -   几日后,一个下午,景詹回到办公室,秘书禀报说常董来了。   话音刚落,在会客区等候的常董打眼瞧见他,马上走过来。   “小詹啊。我今天正好路过这,过来看看你。”常董面相和善,见人自带三分笑,见指着身后比他年轻十岁左右的男人介绍:“这是我妹夫张海,是咱们集团财务部的审计副主管。”   张海马上殷勤地伸出手:“景总您好,年会上咱们见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财务总监因病提前退休,新的总监人选还未定下,两人这趟的来意昭然若揭。   景詹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与他握手的意思,也没有说话。   “小詹就这样,不是针对你哈哈。”常董笑着缓和僵持的气氛,又转头对景詹说,“阿海说前几天回老家带了点特产回来,给你送过去了,不过不巧你不在家。”   张海马上谦虚道:“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景总别嫌弃。”   按照常理,这时应该客套上几句,感谢对方的好意。   但景詹不仅没有客套,看向张海的目光还有几分犀利。   张海觉得脖子后面冒冷汗,讪讪地把尴尬的笑收起。   江宁湾的住处对外从未公开,景家二老都未必知道景詹在这里有一处居所,有人突然造访,唯一的可能就是私下查了他。 第62章   这对景詹来说, 自然是冒犯。   “无功不受禄,东西我会让人送回去。”景詹话音冷淡。   “哪里的话,你这就见外了。我不常来公司, 阿海多亏你和老景照顾了。”常董笑了笑, “我这妹夫为人, 绝对的忠实可靠,在审计部这么多年有口皆碑。就是人太耿直,不懂得钻营,被别人踩着肩膀往上爬, 其实按他的能力和资历, 早就可以升主管了。这次选拔总监, 他也参加考核,我相信他完全能够胜任, 好好管理我们集团的财务。”   他自顾自说了一大通,景詹始终没表态, 等他说完, 景詹问:“常董在盛邦多久了?”   “还差几个月就够十四年了, 这妥妥是咱们的老员工……”常董说到一半被张海打断:“哥,景总问的是你。”   “啊?我在盛邦二十多年了,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常董笑呵呵地以长辈的姿态拍了拍景詹的肩膀。   景詹没接这个情分:“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老狐狸常董笑容不变:“小詹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财务总监可是个要职,不管最后选了谁, 说到底也是为你工作,都要经过你的认可才行。我看你没怎么见过阿海,对他不太了解,所以带他来跟你认识一下。”   张海附和地笑笑。   “我个人对他不感兴趣,至于他的工作能力, 人事部会进行考核。”景詹下逐客令,“没别的事的话,不送。”   -   小牛打来电话,替领导传达消息,晚上有个饭局,要景念桐务必出席。   “什么饭局啊,还务必出席。姐最近休息你不知道吗?”小满先不满意了。   “是龙哥找到赵总监那儿,点名让姐去,赵总监不敢拂他的面子。”   “龙哥干嘛要叫姐吃饭?”小满奇怪,“咱们又没合作过。”   “不管有没有合作过,龙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小牛小声提醒。   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不能得罪,圈子里的老规矩了。   龙哥虽然跟他们没什么直接的业务往来,但他在圈里地位很高,都点名要景念桐参加了,不好不给面子。   景念桐正在给又又擦面霜,想了想说:“知道了。我晚上过去。”   尽管在景詹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常董和张海并未放弃。   没隔几天,不知常董在景擎宇面前说了什么,在电梯里遇到时,景擎宇嘱咐景詹:“老常说想请你吃顿饭,今天晚上你抽个时间。”   “我有安排了。”景詹说。   “其他安排都先推推。你应该叫他一声常叔,别太傲慢,吃顿饭总该赏面。”   自家老爷子都发话,这个面子是不得不给了。   景詹给景念桐拨了一通电话,没通。林嘉明打给小满,小满接了,给他回话:“姐正换衣服呢。”   林嘉明道:“那麻烦你告知念桐小姐,景总今晚有应酬。”   “那正好,姐今天也不回去吃饭。”   林嘉明将话转给景詹,景詹问:“去哪儿?”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需要安排车吗?”林嘉明将打探问得像是关心。   “不用了,我们有车。”小满豪气地说。   开玩笑,顶流女明星出门,多少车等着被她临幸呢,还需要别人安排?   林嘉明:“……”   龙哥那边已经备了车,他本人没来,由他身边的一个助理来接。   饭店离西郊有些距离,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才到。   景念桐在车上犯困了,打着呵欠下车。带孩子养成了规律的作息,不像以前那么能熬了。   有人来迎接,将他们迎进包厢,里面已经有人。   好些或面熟或面生的女艺人。有新一代小花,有选秀女团,总之一水的年轻漂亮。   比起景念桐简单的白色毛呢外套黑裙子,其他小姑娘打扮得都很靓丽。   在娱乐圈待久了,一眼瞟过去景念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说是饭局,不过是为哪家有权有势的公子哥选妃。她们这些艺人,别管红不红,在这种人眼中,跟ktv的公主一个样。   就是不知道哪家公子这么大阵仗,能请得动龙哥的面子,把她叫来。   景念桐可没兴趣选妃,她只想着混完饭局早点回去,陪家里的小混蛋。   直到一阵说话声在门外响起,接着,几个男人进入包厢。   她抬眼便看到被簇拥在中央的男人。   西装革履,气场冷冽,站在人群中挺拔如鹤立鸡群。   景詹一进包厢,原本就不热络的神色更淡了几分。   找女明星陪酒,张海用来讨好他的方式,未免太过低级。   但,他漠然的目光在看到景念桐的瞬间,沉了沉。   景念桐的嘴唇扯了个讥诮的弧度。   敢情是景太子爷在选太子妃啊。   “你找这么多女明星干什么,他可不吃这套。”常董把张海拉过去。   张海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拿手挡着嘴小声跟他说了什么。   “今天这个饭局,肯定对他的胃口。”   常董了然地笑了笑。   说什么不喜欢女人,还不是装的。男人嘛,有机会泡自己喜欢的女明星,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除了景詹,今天还邀请了人事部总监等人,都是能影响财务总监人选的高层。   常董能说会道,招呼着大家入座、上菜、倒酒,殷勤地跑前跑后,又是劝酒,又是讲笑话。   年轻女孩们被逗得叽叽喳喳笑,气氛很快活络起来。   攀关系也好,钓金龟婿也罢,这里头自有好几个是冲盛邦太子爷来的。   一个个青春靓丽妆容精致,景念桐在其中反而最素淡。而且小姑娘都懂规矩,乖巧活泼有礼貌,说话十分得体。   但景詹子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谁敬酒都不多看一眼。   气场太冷,小姑娘们颇忌惮,不敢往前凑。   张海嘴皮子没那么厉害,活跃气氛的工作便交给常董,他大多时候在一旁观察。见所有的女明星都起来敬过酒了,就差景念桐一个。   他想了想,不引人注意地走过去提醒:“景小姐,你也敬杯酒吧。”   景念桐正拿筷子挑菜,闻言轻轻抬了抬眼皮:“敬谁啊?”   场面上敬在座各位,但张海的目的就一个。   “今天是景总的生日。”他隐晦地暗示。   “不敬。”景念桐想也没想地拒绝。   这……   张海知道她很红,但没想到这个女明星这么不给面子。他踟躇地看向常董,不过后者这会儿正在跟人说话,没接收到他的讯号。   张海看看四周,把声音压得更低:“景总挺喜欢你的,家里收藏了你的写真。”   “真的啊。”这似乎提起了景念桐的兴趣。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正好今天这日子,你敬杯酒说点好听点,给景总庆生。把人哄高兴了,以后的好处自然少不了。”   景念桐对他弯唇一笑。   要么说是最美女明星呢,虽然比以前胖了,这一笑还是勾魂儿。   张海禁不住咽了咽唾沫。   景念桐:“就不。”   张海:“……”   张海心想既然景詹对她有兴趣,现在有机会碰上,他也不是懦弱没种的男人,有心自然会主动出击。   没再多说。   景念桐这女的还真不识抬举,在座的哪一个不是有头有面的老总,她全都不打招呼。   不过有的是人对她感兴趣,有人主动来找她喝酒,她倒是还有点眼力见,会给几分薄面,抿上几口。   中间常董点她的名字很是夸奖了一番。   她回了俩字:“谬赞。”   至于景詹。   眼看饭局过半,他除了视线时常落向这边,竟没丝毫表示。脸色还越来越冷了。   -   一个女团小姑娘主动凑到景詹面前。   “你的詹字是哪个詹啊?”女孩眨着眼睛天真可爱,“带目字旁那个吗?”   察觉到斜侧方飘过来的眼神,景詹抬眼,和景念桐的视线相撞。   两个人谁也没先挪开眼。   身旁女孩展开一张餐巾纸,拿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了个“詹”,又问他:“是不是这样写?”   景詹的目光望着景念桐,淡淡“嗯”了一声。   这个回应让女孩解读了错误的含义,明媚灿烂地笑起来,很俏皮的语气说:“我写对了,看来小学当了六年语文课代表还是有用的。”   她心灵手巧地把餐巾纸折成一只天鹅,“詹”字刚好露在翅膀上。   “白天鹅。”她笑眯眯地递给景詹,“呐,送给你。”   景念桐也不说话,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看他到底接,还是不接。   脸上含着微微的笑,别提多么温柔。   但那皮笑肉不笑里藏着冷意:敢接你就试试。   景詹无声地与她对视许久,才缓缓移开目光。   扫了眼女孩纤细漂亮的手心上,精致的白天鹅。   景詹:“我不喜欢白色。”   女孩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白色,还是不想收。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终于按捺不住的张海跟景念桐身旁的人换了位置,坐到她旁边,整个身体都面向她,一只手拿着杯酒。   嘈杂一片,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张海从胸口口袋取出名片,递给她一张。   景念桐接过,冲张海笑了笑。景詹看到她的口型,在说:“幸会。”   张海举起酒,景念桐端起酒杯喝酒。   张海揣着居心,想灌醉景念桐才好促成景詹的好事,拿揣摩半天无法拒绝的理由频频向她敬酒。   景念桐第三次将酒杯送到口边时。   啪——   一声脆响簇然打断说笑声,包厢霎时陷入寂静。   一道道目光或惊讶或茫然地投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主位上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景詹忽然撂了筷子,脸冷得如结了一层寒霜。   旁边拿着天鹅的女孩更是被吓到,反射性抖了一下。   景詹眉眼阴郁低沉,声音也冷:   “你不回家吃饭,就是为了来陪酒?” 第63章   问责的语气让张海下意识冒冷汗, 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景念桐,不明所以。   众人的视线焦点下,景念桐还是那样美丽而冷艳的一张脸, 不紧不慢回敬一句:“你说晚上有应酬, 原来是来泡女明星啊。”   这两个人早就认识?   听这意思关系还不浅?   张海满脑袋都被迷惑占领。   整个房间安静如鸡。   其他人大多一脸懵逼, 只有同一个剧组来的几人不意外,但谁也没多嘴。   常董到底见过大风大浪,看看景念桐说:“哎哟,我还不知道你们认识, 你看这闹的。我的错我的错。念桐, 来, 你坐我这,挨着小詹坐……”   “不必了。”景詹打断他的张罗, 起身拿了外套,走到景念桐身旁。   “出来。”   霸道而简明, 声线依然冷, 但又跟刚才有所不同。   景念桐没动作。   景詹直接攥住她的手腕, 把她带了出去。   剩下一包厢人面面相觑。   生日宴的主角走了,一场精心安排付诸东流,常董看了张海一眼,什么都没说,甩袖也走了。   张海赔着笑脸请剩下的几位换场去会所, 不过大家也都无心继续,婉言谢绝。   -   回去的车上,一路沉默。   十点刚过,又又早就困了,一直闹, 方桐和保姆哄了半天,她不肯睡,一直撑着不睡在等爸爸妈妈。   景念桐回来,被折磨到快崩溃的方桐马上把又又丢过去:“自己生的自己哄吧,烦死了,比你小时候还烦人。”   又又知道姥姥在骂她,在景念桐怀里冲她呜啊呜啊。   方桐哼道:“小臭蛋,等你学会说话再来跟我吵架吧。”   “干嘛骂我女儿。”景念桐作势护着又又。   方桐翻白眼:“呸,那我骂我女儿行了吧。臭蛋!一个大臭蛋一个小臭蛋!”   小臭蛋确实是困了,景念桐抱着哄了没几分钟,她就打着酣睡着了。   景念桐把她放到婴儿床里,又守了几分钟确定她睡熟,这才轻轻带上门离开。   景詹在卧室里,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   景念桐故作惊讶的样子:“景总怎么回来了,是那些女明星不够漂亮,留不住你吗?”   景詹转过身,那个眼神有无奈的成分。   “我说话重了,抱歉。”   做好了他会反唇相讥的准备,没想到他突然道歉。   景念桐抱着手臂靠在门上:“哪句?说我陪酒啊?我不在意啊。”她拿起台子上的一个相框,不知道谁摆的,是她抱着又又的照片。   “听说你家里藏了我的写真,你那个叫张什么的下属,专门把我叫来投你所好呢。”   这一茬是景詹不知道的。   心里对张海的印象,不知道是加分,还是减分。   “我的写真呢,藏哪儿了?”景念桐问。   “我更想藏你本人。”景詹抬脚朝她走来。   “我身价挺贵的。”景念桐说。   “刚好,我钱多。”景詹淡淡地说。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都会让人很想把鞋拍到他脸上。   可能是景詹的这副皮囊和睥睨苍生的高贵气质,和人民币的气场非常和谐,由他这句话,欠揍程度一下子就弱了很多。   毕竟他是真的钱多。   他垂眸,景念桐的目光随之下落,停在他指间。   鸽子蛋粉钻,不灵不灵,在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是他送给她的那枚粉色钻戒。   “我的父母的婚姻,你应该有所了解。在此之前,我不认为这种结合方式有任何的必要性。这和我对你的感情无关。”铂金指环捏在骨节分明的指间,景詹的嗓音低和稳,有让人平静的力量。   “我送你这枚戒指,代表我想和你共度余生。不过当时,你所想的和我所想的,存在偏差。”   景念桐的目光动了动,抬起眼望向他:“这句话如果你当时当面对我说,那就没有偏差了。”她揶揄地笑了声,“嘴真硬。”   景詹没有答她的调侃,垂目凝视她的眼睛,说:“现在不晚。如果你没意见的话,请你嫁给我。”   景念桐笑起来,眼睛里莹莹的光闪耀。   “爱我吗?”她仰着脸问。   “我爱你。”景詹说。   景念桐踮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也爱你。虽然你嘴硬。”   -   “我去,怎么又上热搜了。”小满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景念桐打了个呵欠,昨晚战况太激烈,凌晨才睡下,清早又被又又来闹醒。   她没醒透,在沙发上又打了个盹,恍惚间以为自己穿越回了之前。   “现在哪年?”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日期。   “你睡觉睡懵啦?”小满天天混在景念桐这,低头刷刷刷地翻微博,一只手还拿着刚泡的奶瓶在摇晃。   忙着看手机,奶瓶被她摇成了搅拌机。   又又正在被方桐擦屁屁,趴在台子上盯着她的手,深沉地拧紧眉头。   景念桐把奶瓶从她手中拿走,重新泡。   方桐抱着又又过来,伸头看:“什么事啊。”   正刷到视频的小满赶紧把手机往背后一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那个,这个,有点少儿不宜,您还是别看了。”   “切,我吃的盐比你们走的路还多好不好。她的热搜我都看过,这有什么。”方桐把又又递给景念桐喝奶,自己打开微博看。   “景念桐衣不蔽体……”方桐的眉头随着新闻上的字皱起来,“什么东西,这谁写的,知道衣不蔽体是什么意思吗,形容生活贫困!小学毕业了吗!……当街上演□□……”   方桐看不下去了,并且并这些劲爆的描写勾起了好奇心,十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于是直接打开视频。   过了会儿。   “哎哟~你和景詹被拍到了。”   景念桐听到这句才看过来:“拍到了什么?”   “少儿不宜的。”方桐见又又好奇地想往手机看,赶紧捂住她的眼睛。   -   景念桐看向小满,小满咳嗽了一声,点点头。   “哇哦。”景念桐说。   “你还哇哦的出来。”小满把手机递过去。   景念桐扫了几眼。一段很短的视频,是从窗外的角度拍的。   大约是早晨,她穿着睡裙将窗帘拉开,黑色吊带,和白晃晃的皮肤对比鲜明。   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高大的体型隐约能看出是男性。她回过头,两人接吻。   片刻后两人离开窗前。   “就这啊。”景念桐还当真的拍到了关键情节。   “这已经够了姐。”小满抓抓头发,叹气,“久违的热搜,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又有的闹了。”   “没事,不用管。”景念桐把手机还给小满。   没拍到景詹的脸,问题不大。   她有自己的私生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拍到就拍到,没什么好遮掩。   她本人对此依然保持淡定,粉丝就不淡定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自习室鸡叫出声!!!那三个字我已经说累了,姐姐上我!】   【呜呜姐姐好辣[色][色][色]……我鼻血喷了一地mua的】   【射射,已经谢了】   【这个男人该死的幸运!我只想知道他是谁,五分钟,我要得到这个狗男人的全部信息!】   【不知道是谁,反正看手就是个帅哥[doge]】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决定公开了,视频里那个人就是我,这是我女朋友@景念桐,谢谢大家的祝福,我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   商务酒会。   林嘉明回到景詹旁边,发现他正拿pad看微博上的各种评论。   “舆论风向暂时还不错,负面消息不多。剧组那边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泄露。”   林嘉明汇报完正经的,说起一件好笑的,“念桐小姐的粉丝现在都视您为情敌,说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景詹没说话,只唇角很轻地扯了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场酒会没什么要紧事,景詹很早就离场,到西江宁湾时刚过九点。   景念桐正在健身,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喂猪政策下,她养得很快,短短几天,比起刚回来时的弱不禁风,已经恢复一些肉感。   运动正做到需要毅力坚持的时候,景詹来了她也没理。   额头上都是汗,缓慢均匀地保持呼吸,运动背心和leggings包裹的曲线,比健身教练还要更漂亮。   景詹跟又又玩了会,计时闹钟结束,景念桐喘了口气,换拉伸的动作。   “需要帮忙吗?”景詹拿着又又的玩具,眼睛却看向她。   景念桐不知想歪到哪里去,回答:“今天的卡路里已经达标了。”   停了一秒,景詹一脸“我是个正经人你在想什么”地说:“我说的是热搜。”   “……”景念桐换了个姿势背对他,“不用。问题不大。”   又过几分钟,景念桐结束拉伸,拿睡衣去洗澡。   “确定不用?”景詹再次问。   景念桐瞥他一眼。   他面色沉稳,没什么表情。   景念桐却笑了,戳穿他的小心思:“干嘛,你没被拍到脸很遗憾哦?”   “是挺遗憾的。”景詹说。   狗仔也是够没用,费那么大劲混进来偷拍,只拍到那么点东西。   景念桐笑着走到他身后,歪头在他侧脸亲了一下。   “那你先遗憾着。”   -   这次的热搜,确实问题不大。   一些键盘侠污言秽语的谩骂攻击,很快便被广大粉丝的维护、以及正义路人的批判压制下去。   不过,关于那个男人是谁的讨论与争议,在网友的好奇心下迟迟没有平息。   绯闻女王身上背的绯闻太多了,cp遍布娱乐圈,但,这是第一次被拍到石锤。   可惜就可惜在,石锤有了,却不知道对象是谁,急死一帮吃瓜群众。 第64章   有显微镜网友截图放大那只手, 运用数学物理知识,对手腕粗细、手指长度等各个数据进行了一番专业测定,并与绯闻男主的几个热门人选一一对应分析。   最后得出结论:都不是!   这件事意外在网友之间掀起了一阵晒手的热潮。   也使得人因为拍戏快半年没露面的景念桐, 接下来几日热度居高不下。   “现在大家都在猜视频里的人是谁, 然后夸景念桐性感, 她最近涨了好多男粉。”宁蒙清的助理说。   本来这回看到消息,他们打算顺势泼点黑水,给景念桐添点堵,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跟想象中南辕北辙。   景念桐不仅没添堵, 这几天还一直挂在热搜上, 她和景詹俨然被吃瓜群众吹成了神仙眷侣。   宁蒙清看景念桐一直不太顺眼, 见她连这种事被曝光还能收割粉丝,心情自然不怎么愉快。   “要不把景总的身份曝出去?”助理提议。   宁蒙清白她一眼:“你有点脑子行吗?”   明明是顺着她的心思说的, 没想到遭一顿骂,助理表情讪讪, 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   化妆师偷偷把她叫出去, 安慰她几句。   助理抱怨道:“清姐不是讨厌她吗, 曝光她的恋情肯定会影响她的事业不是?”   “你傻啊你,你现在曝光是帮她。”   “为什么?”   “你想,景总那种家世,跟女明星可能就是玩玩而已,本来可能好几个月就散了。在剧组的时候他防狗仔防得那么死, 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这一曝光,他就不得不公开了。”   助理还是没懂:“为什么曝光他就要公开?他还可以分手啊。”   “现在全国男人都在羡慕他,男人的虚荣心很容易得到满足……我也说不明白,这个只能意会,你再多混几年就懂了。你只要知道, 现在情势对景念桐比较有利就行了,别再去触清姐霉头。”   “好吧……”   -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景念桐回归工作。   广告、杂志、节目……早就约好的通告排不过来。   她忙碌起来,很难抽时间回家,景詹经常到她工作的地方接她下班。拍摄工作拖延是常有的事,他每次都耐心地等着。   慢慢地,越来越多人知道,景念桐的恋情是真的!她男朋友长得巨帅!巨有钱!巨般配!   月中景念桐出国拍广告,一个多星期的行程。   又又第一次和妈妈分开这么久,每天闹人的时间大大加长。小混蛋混起来有时候方桐控制不住,保姆更不用说。   家里唯一能稳住她的只有景詹。   于是,那段时间盛邦总裁办公室的秘书们被迫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内心尖叫却不敢出去乱说,每天活得战战兢兢。   景念桐是凌晨回来的,一早又起来化妆。   有个关于《病房的故事》的采访,不能推。   景詹在楼下吃过早餐,穿戴整齐,戴腕表时问她:“周末晚上有时间吗?”   “干嘛?”景念桐闭着眼睛瓮声瓮气。   “我父母想见你。”景詹波澜不惊的口吻,“腾一天时间出来,我带你和又又回去。”   景念桐睁开眼,偏头盯着他,没说话。   景詹也看她。   “有什么问题吗?”片刻后他问。   “你爸妈的身体怎么样?”景念桐眨了眨眼说,“能承受得住吗?”   “他们的心理素质很好,不用担心。”毕竟已经经历过姜沅的锻炼。景家的人,每一个省油的灯。   景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评价自己有何不妥,说完在化妆师不知道该不该回避的尴尬无措中,俯身吻了吻她,出门上班。   -   景念桐和景詹把又又和方桐保护得很好,以致于距离上次偷拍事件过去一个多月,狗仔才又拍到新的东西。   景念桐忙得没时间上网,却害得微博再一次陷入瘫痪。   等她结束采访出来,手机上十几通未接电话,除了大牛,还有公司的人打来的。   景念桐给大牛回电话,小满正好在这时赶过来,冲过来把微博的界面给景念桐看。   #景念桐女儿#   #景念桐的妈妈和女儿#   #景念桐女儿一岁#   三个tag都爆了。   电话通了,大牛光忙着接各种电话,一早上没停过。   也没废话,直接问:“热搜看到了吧。”   景念桐:“嗯。”   “公司是不是有人给打电话了?你先不用管,电话别接,交给我来处理。”大牛清了清干哑的嗓子。   “照片上只有阿姨和又又,我确认过了,又又还好没拍到正面,不过阿姨的脸拍得很清楚,最近最好还是不要露面了,以后出门也要小心。也不算石锤,跟之前一样,最多闹一阵就过去了。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承认的时机,毕竟你还是未婚,怎么说都会被人诟病。不过还是看你的意思。”   “没拍到又又就好。”景念桐啧了声。   虽然有点烦,但经历多了,这种程度还不算太严重。   但要让她否认又又不是她的孩子,她还没那么怂。   “先不用正面回应,搁着吧。”   -   前阵子的窗户偷拍做了铺垫,先是“恋情”曝光,再是疑似“孩子”,跟连续剧似的。   网上猜什么的都有。   有说景念桐隐婚多年拿粉丝当傻子的;   有说她做了小三给有钱老男人生私生女的;   有说新戏一出就天天上热搜炒作呢吧;   还有说这应该是她妹妹吧现在不是流行生二胎嘛……   景念桐的每出一个热搜,都能引起网络的一阵动荡。这次也不例外。   网友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开始了一波狂欢。   有人试图调查方桐,想扒一扒景念桐这么多年从未透露过的家庭信息,发现一丁点信息都查不到。   有人借着医院工作的便利想查景念桐的产检和生产记录,发现也一丁点信息都查不到。   有人让民警朋友私自查了景念桐的档案,终于有了收获——   景念桐的婚姻状态是:未婚。   于是,新tag#景念桐未婚生女#产生。   网友的关注点集中在“孩子究竟是不是景念桐的”、“孩子的爸爸是谁”。   前者只有两种可能,正反两方展开激烈辩论,没个结论。   后者,那答案可就太多了。   【魏!采!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剧组陪景念桐粉丝都知道吧,上次的视频我就说那个男人是他】   【肯定是萧显右啊!你们算算时间,孩子一岁,怀孕十个月,往前推两年刚好就是他们俩传绯闻的时候!那个孩子长得很像他你们不觉得吗?】   【楼上傻x吗,就一个后脑勺你哪儿看出来长得像萧显右了?】   【不对吧,往前推两年,那个时候景念桐在跟宋应頔合作】   【你们都忘了一个人,祝岛延当年对景念桐的痴情是公认的,虽然这几年他们没合作,但每次祝导的剧本都会优先发给景念桐,而且只要有人提起景念桐,祝导的表情都很深情】   【我压五毛钱,我觉得是……】   网友争论不休,然后有技术员干脆搞了一个投票链接,将网友提名的名字列为选项,进行公开投票。   《【投票】景念桐女儿的爸爸是谁》这则帖子成为论坛最热门的帖子,挂在首页最显眼的位置,久久不下。   景念桐的历任绯闻男主角全都得到了提名。   绯闻女王的称号名不虚传,景念桐的cp后宫涵盖了半个娱乐圈,有名的男星几乎全部上榜。   其中得票最高、名列前茅的四位,分别是景念桐最有名的四位绯闻男友:   宋应頔、萧显右、魏采、祝导演。   参与的网友越来越多,渐渐的,这场投票的娱乐性质越来越高,被网友们戏称为“爸爸101”。   这场非官方民办的“爸爸”选秀活动,掀起了网络上空前绝后的热潮。   各家男明星的粉丝甚至被激起了斗志,开始积极地有组织地为自家哥哥打投冲榜,你争我抢,想要赢得这场选秀的胜利。   每家都有自己的应援口号:   “你不投,我不投,宋爸爸何时能出头!”   “你一票,我一票,显右哥哥做老豆!”   “魏采你努力飞,女神好多人追!”   “一往情深深几许,祝祝也想做爸比!”   -   一边是网友闹得欢,一边对景念桐的诋毁也不少。   未婚生子对明星来说是敏感话题,景念桐因此被扣了许多道德败坏的帽子,收到无数“正义之士”的讨伐与谴责。   她本人不care,方桐却很在意。   天底下就没有哪个妈妈能容忍别人这样谩骂自己女儿的。   她因为网友的评论很是生气,本身心脏就不好,景念桐明令禁止她上网刷微博,免得生气伤身。   但方桐还是忍不住偷偷去关注。越看越觉得离谱,什么爸爸101,现在的孩子脑洞怎么那么大?   亲爸爸本人——景詹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傍晚。   对这件事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对景念桐的做法,他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热搜出现的第一时间,林嘉明就联系了小满,询问景念桐想要如何处理,有需要的话他们这边会全力配合。   得到的答复是:“姐说了,不用理。”   景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大家都觉得他的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于是不约而同地在他面前避之不提。   毕竟,网友对“爸爸”身份的猜测与玩笑越过火,他头上的绿帽子就越鲜艳。   -   这日中午,景念桐在化妆间吃饭时,听到小满在跟保姆打电话。   过后跟她汇报:“阿姨说景总带又又出去玩了。”   景詹不是第一次带又又出门。   冷面景总虽然不擅长哄孩子,但百分十两百可靠,他带又又比跟景念桐自己带更安全。   她没在意,注意力都在自己的重头戏上。   收工回家时,景詹和又又已经回来,在商场添置了一些新衣服和用品。   又又每次跟景詹出去玩都很开心,可能是因为她在商场随便指什么,景詹就给她买什么。   毫无底线。   第二天,景念桐听说景詹又带又又出门,有一点奇怪,心想他怎么工作日这么闲。   第三天,她明白了原因。   小满是一个活在互联网上的少女,消息灵通。新闻是她先发现,然后发给景念桐的。   财经界的八卦网页:盛邦太子爷携女逛街,一岁千金挥金如土。   景詹连续两天带又又出门,都被拍到了。   画质高清怼脸直拍,巧就巧在每张照片都把景詹拍得很清楚,又又则刚刚好都没拍到清晰的正脸。   说不是景詹自己安排的,景念桐都不信。 第65章   跟着女明星混久了, 连自费请狗仔自导自演都学会了。   可以可以。   盛邦太子爷突然曝光的女儿,在财经界一石激起千层浪。   但对娱乐圈,似乎没能激起波澜。   尽管景詹煞费苦心, 给又又戴的围巾和帽子上都绣着“景”字。   娱乐圈的网友们还在热火朝天地搞选秀, 爸爸101的火爆程度已经超越各大综艺节目, 火遍全网。   迄今为止,排名第一的选手仍是魅力与实力并重的大影帝:宋应頔。票数高达239454。   人气小鲜肉萧显右,以两万的票数之差暂居其后。   投票竞争十分激烈,粉丝们兢兢业业打投冲数据, 只为了让自己押的“爸爸”成功出道。   -   景念桐的微信很忙碌, 每天都会受到来自世界各地的问候。   突然进入爸爸团并被寄予厚望的几位, 在一脸懵逼的同时,也都向景念桐发来慰问。   前不久才被丑拒的魏采还未从情伤中走出, 整个人还是酸唧唧的。   魏采:【我可以上位了吗】   景念桐:【不可以】   魏采:【[再见]】   宋影帝人稳重,知进退, 询问的方式最婉约。   宋影帝:【需要帮忙吗?】   景念桐:【小事】   宋影帝:【好。注意身体。】   萧显右最近也在忙着拍戏, 通告紧, 百忙之中抽了点空。   萧显右:【?】   景念桐:【?】   萧显右:【[图片]】是一张曝光“景念桐女儿已经一岁”的新闻截图。   萧显右:【?】   景念桐:【。】   萧显右:【[赞][赞][赞]】   景念桐去拍戏了,等几个小时后回来,看到萧显右后来发的信息。   萧显右:【你要是实在没人要,我可以勉强考虑一下收留你们娘俩】   景念桐:【滚】   祝岛延的电话来得最迟,但最真诚。   “噗嘶噗嘶~~”小满从门口露出半个脑袋, 景念桐示意出来。   刚给又又洗完澡,景念桐把她交给景詹,自己走了出去。   景詹单手将用毛巾裹成茧的又又抱到床上,不着痕迹地看去一眼。   门留了条缝,小满的声音压得很低, 很难听请。   “祝导的电话。”   景念桐拿过手机去了客厅,向彼端的人叫了声:“延哥。”   祝岛延是知名的偶像剧导演,景念桐大爆的戏有一半是与他合作。   他比景念桐年长七岁,从一开始就对她颇为照顾,两人私下是很好的朋友。祝岛延蹭当众表示,自己的剧本会永远优先供她挑选,也一直说到做到。   不过他的戏风格更年轻化,最近几年两人合作得少了。   “好久不见,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我这几个月不在国内,没怎么关注你的动态,一回来就是这么大动静,我能不关心一下么。”祝岛延性格温厚,说话一如既往地温和。   “你都看到了?”   “嗯。好几个朋友给我转发,我还没这么红过呢。”他口吻轻松,并未因此生气。   “不好意思,把你牵扯进来了。”景念桐说。   “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祝岛延笑了笑,又问,“我要是问你怎么回事,你会告诉我吗?”   “说来话长,改天有机会见面聊吧。”   “好。”他是进退有度的绅士,不多追问,“要是有我帮得到的地方,放心找我,别见外。”   景念桐笑道:“知道。不会跟你客气的。”   景詹抱着换好衣服白白嫩嫩的又又从房间出来,坐到附近。   父女俩自己玩,没打扰她打电话。   景念桐跟祝岛延又聊了一会儿,谈到正在拍的戏,听了听他的意见。   又又自己玩腻了就爬过来往她身上蹭,祝岛延听到电话里咿咿呀呀的婴儿声。   “你女儿?我可以跟她说话吗。”他放轻声音,“宝宝你好,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又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兴高采烈去抢电话,哇啦哇啦地和人聊上了。   景念桐便打开免提。   温柔的男人声音从听筒传出,特别配合地附和:“嗯,是这样吗?”   景詹的目光从对面飘过来。   拿起一本母婴杂志。   比起景詹严肃过头趣味不足、魏采孩子王瞎胡闹的带娃方式,祝岛延是温柔鼓励的类型。   又又抱着电话聊得起劲,明明听不懂她的婴语,祝岛延依然超有耐心,陪她聊了十几分钟也不嫌烦。   景念桐这个亲妈都烦了。   “好了,下次再聊。”说着将电话从又又手里拿走。   祝岛延忽然又叫住她:“念桐。”   “祝导还有什么吩咐?”景念桐调侃。   “刚刚又又认我做干爸爸了,你没意见吧。”   景念桐:“……”   景念桐瞥了眼旁边一脸懵懂无辜的又又。   真行,还会给自己认干爸爸了。这语言不通还沟通无障碍呢?   对面,景詹面无表情将杂志撂在了茶几上。   景念桐看着他笑,边回:“你们都达成共识了,我还能有意见吗?”   祝岛延笑起来:“就这么说定了。还有……”他停顿了片刻,声音变得认真许多。   “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做她的爸爸。”   景詹的脸色已经开始往下掉冰渣。   景念桐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愣了一秒,赶紧结束这个危险的对话:“我觉得干爸爸更好。”   然后飞速掐断电话。   空气都静默了。   景念桐瞅瞅景詹。   又又也瞅瞅景詹。   景念桐指着又又:“是她自己认的,不关我的事。”   又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着景詹嘿嘿嘿傻乐。   景詹:“……”   -   程序员小t被叫到总裁办公室时,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误,紧张得心率直飙180。   总助林嘉明温和亲善地亲自接待了他,将他带到一个相对偏僻的闲置工位,还亲自为他泡了一杯咖啡。   小t战战兢兢磕磕巴巴:“林,林助,我是不是做错,错什么了……”   “别紧张,是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帮忙。”总助温和亲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十分钟后。   小t揣着复杂的心情,接受了组织委派给自己的特别任务——黑掉一个非官方民办投票链接。   没想到总裁还有追星的爱好啊。   小t顿时觉得,自己和总裁的距离拉近了呢。   作为盛邦的优秀it骨干,小t不复组织的期望,用高超的技术飞一般的速度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任务。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网友发现时已经迟了。   “爸爸101”的投票小系统被黑,经过广大网友十多天来兢兢业业的努力、所有选手加起来达百万级别的票数,一瞬间全部清零。   数据清零意味着,包括前四名在内,所有参赛选手的名字都同时从排行榜消失。   起初网友以为是链接被删除了,但紧接着却有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空荡无人的排行榜上。   因为没有竞争对手,他的名字独领风骚——   《【投票】景念桐女儿的爸爸是谁》   景詹:99999999票   网友:???   【技术小哥快出来,你的代码出bug了!】   【技术小哥你是不是把你自己黑幕上去了?9999万票过分吼】   【举报!技术小哥假公济私!可恶!】   【技术小哥:不是我干的qaq】   【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在哪见过】   【这个景詹是盛邦集团那个景詹吗?卧槽,我是不是不小心吃到了一个大瓜……有人还记得去年扒姜沅小公主那个帖子吗】   【景詹是我们沅沅哥哥的名字啊!】   【这么说,景念桐的孩子是姜沅哥哥的=她是姜沅的嫂子?】   ……   网友第二次:???   【我靠我搜了一下,这个景家这么有钱的?】   【是两大豪门之一啦,不过孔家这一代的公子不太能打,之前闹过丑闻呢,跟我们太子哥哥不是一个level】   【啧,女明星果然都想嫁入豪门】   【怪不得是未婚生女,这种顶级豪门就算景念桐也嫁不进去吧】   【所以系统到底是谁黑的?】   【肯定是景念桐自己咯,从上回偷拍开始,这一连串都是她自导自演逼婚吧】   【要真的是她自导自演,这心机这手段,我不得不赞一声[牛][啤酒]】   【钮祜禄·念桐,宫斗剧能活到最后一集的水平】   ……   网友充分发挥自己的侦探和编剧能力,短短几分钟就安排上一部八十集大型豪门宫斗剧。   这时,在对金融圈略知一二的高人网友指点下,大家顺藤摸瓜找到了盛邦集团的官微。看到几分钟前,系统被黑的同一时间,官微发布了一条系统自动微博:   【我在“爸爸101”中为选手“景詹”投出了一票,大家快来和我一起投票吧~】   网友第三次:???   刚吹起的“女明星为嫁豪门私生女,钮祜禄念桐逼婚太子爷”风还没来得及从1级壮大,就瞬间瓦解。   【这……真的是集团官微吗……】   【官!方!认!证!刚才说我姐姐自导自演逼婚的滚出来道歉】   【太子爷自己黑了我们的投票系统?】   【噗,是看网友给他戴了太多绿帽子,忍无可忍出来自爆了吗[狗头]】   【太子爷:我才是爸爸!我怎么觉得有点……可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哈哈哈哈太子爷为了证明自己的地位不惜亲自宫斗[笑哭][笑哭][笑哭]】   【这么可爱的太子爷爱了爱了,我要去给他投票!】   -   从下车到进公司的路途,常务副总经理、拓展部总监等人跟在景詹身侧,争分夺秒商谈工作。   景詹不时点头,简单答复。   一行人脚步匆匆穿过大堂,常务副总的话音忽然一停,奇怪道:“怎么了?”   “他们在笑什么?”   几人茫然不解,看看四周投来的奇怪视线或笑容,然后低头互相查看着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景詹的目光扫向林嘉明。他将拳头抵在唇前,轻轻咳了声,什么都没说。   景詹收回视线,大步向前走进专用电梯。   几位副总连忙跟上。   电梯直达13层,几人边说边走向会议室。   这时一个员工匆匆跑来来:“景总!董事长让您去趟他的办公室。”   景詹点了点头,对方见他似要继续向前,估计打算开完会再去,赶忙补充强调:“现在!”   景詹顿了顿,对其他人道:“稍等。”   让林嘉明通知会议时间后延十分钟,转身重新步入电梯。   “你在搞什么名堂?!”景擎宇拿着杂志气得火冒三丈,好歹还剩点理智,没往他脸上摔,而是摔到了桌上。   “这些报道是怎么回事?哪来的孩子?” 第66章   景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垂眸扫过,八卦周刊封面上是他抱着又又的照片,旁边圆框是景念桐的大头照。   “生的。”   “……”   景擎宇差点没忍住想翻他一个白眼, 忍了忍, 指着他:“你他么……”   “咳!”沙发上, 拿报纸挡着自己脸的人清了清嗓子。景擎宇把不小心蹦出来的脏话咽回去。   “……简直是胡闹!婚都没结你生什么孩子?你要是有结婚的打算就正正经经来,现在这算什么?还出去让人拍照,上八卦杂志,总裁不想干了想去当明星?拿公司的运营当儿戏, 这是一个集团管理者该干的事?你是嫌我们家的脸面丢的还不够吗!”   景詹年纪轻, 工作能力却能让全公司的股东、管理层、员工信服, 将盛邦打理得有声有色。这个儿子从小就是景家的骄傲,言行有度, 出类拔萃。   没想到年过三十反而来了叛逆期,在婚事上一直不服从他的安排, 和女明星纠缠不清就算了, 孩子都一岁了竟然还瞒着他!   景擎宇勃然大怒, 将桌子敲得邦邦响。   “哟,我们家的脸面还没丢完呐。”沙发上传来一句。   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破功景擎宇瞪过去:“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报纸哗啦放下去,姜沅冤枉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刚下飞机就被你抓过来,我还莫名其妙呢。”   察觉到景詹递过来的眼神, 又赶忙表明清白:“我什么都没说!……不是,关我什么事啊,你们凶我干嘛?又不是我生的。”   她扔了报纸抓起包决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谁生的谁自己兜着,我是无辜的。拜拜。”   没人拦她。   景擎宇原本想从她嘴里撬出点东西来,但孩子大了不由爹, 一个两个翅膀都硬了,没一个听话的!就他这个老子被蒙在鼓里!   门关上又打开,姜沅把脑袋挤进来,笑嘻嘻地说:“哥,帮我跟嫂子和侄女问声好哈,么么哒。”   说完在景擎宇瞪眼之前溜了。   孩子毕竟大了,不能随意责骂。何况骂他一顿并不能解决问。   景擎宇皱眉坐下来,敲着杂志质问:“别告诉我,还是上次那个女明星。”   “您记性不错。”景詹说。   “……”   三十岁的孩子真的不能揍一顿吗?   景擎宇好不容易才压住怒火,问也懒得问了,多问一句都会被气死。   他让景詹自己说。   “这么大的事,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景詹道:“周末我会带她们回家。”   行,这也是个撬不动的嘴。   景擎宇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没让自己的心脏病发作。然而觉得自己一下子仿佛苍老十岁。年纪大了,管不动了,还是放过自己吧。   “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别把她们带到我眼前,我家里容不下这么能耐的儿媳妇。”他一眼都不想看这个气人的东西,嫌弃地挥手,“你也滚。”   景詹起身扣上纽扣:“等你消气了我们再谈。”   -   “钮祜禄·景詹哈。”   景詹:“……”   “网友觉得你很可爱呢,太子爷。”   车里,景念桐翘着腿滑动屏幕,不阴不阳的语调,听不出喜怒。   “是吗。”景詹在用笔记本工作,无动于衷的高冷气质,完全看不出会做黑掉投票系统黑幕自己这种事来。   “你还发过照片啊。挺帅嘛。”景念桐翻到网友扒出的景詹旧照。   那时比现在年轻几岁,英俊、高贵,有点意气风发的意思。   景詹往她手机上瞟了一眼:“公司战略。有利于经营公众形象。”   高颜值总裁的标签在公关上确实有利,但景詹不走这种路子,只有早期刚进公司时被发过几张照片。   “这位id叫‘太子爷全国后援后’的网友说,你的盛世美颜可以秒杀娱乐圈一种小鲜肉,一人血书求你出道。”   景詹回复邮件。“没有这个打算。”   “唔,有人给你建了后援会,你现在有粉丝了。”景念桐说。   景詹“嗯”了声。   景念桐继续往下翻:“有网友问,太子爷什么时候选妃,她要报名。”   景詹回复邮件的手一顿,键盘声停了。   景念桐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对视几秒,她轻轻挑眉。   “不选。”景詹的视线重新落回电脑。   阴阳怪气够了,景念桐收起手机,双手环胸看着他。   片刻后,拿脚尖踢了踢他。   “你把事情搞这么高调,怎么跟你家里交代?”   “交代过了。不用担心。”景詹说。   他不是这种幼稚的人,这几件事哪一件都不是他的风格,搞得景念桐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原本说好周末要回去见他父母,他突然不提了,像是无事发生。景念桐能猜到一点。   景詹回复完邮件,合上电脑,放到一旁,看了看她。   “为什么这么看我?”他问。   “看你怎么变得这么幼稚。”   景詹道:“可能是和又又待久了。近朱者赤。”   -   景擎宇怒气难消,对这件事态度极其强硬。   谁都不能在他面前提景念桐或孩子,一提就发火。姜沅想帮他哥说话,也被臭骂一通。   连景詹这个儿子他似乎都不想认了,除了开会一次都不见他,在公司不小心见到也冷眼无视。   方桐非常生气。   “他什么意思?!我们桐桐又漂亮又优秀又孝顺一个缺点都没有,哪点不配做他们景家的儿媳妇?他自己儿子那么混蛋,欺负我女儿,耽误我女儿大好的青春年华,我说什么了吗!”   她仿佛没有看见坐在客厅的景詹本人,气呼呼道,“我还没反对这门婚事呢,他凭什么反对!气死我了!”   又又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哇哇地烘托气氛。   小满偷偷扯方桐的袖子,朝景詹的方向努嘴。   景詹面无表情,把又又把他大腿当桌子拍的小手挪开。   方桐现在看景詹十分不顺眼,愤懑道:“我就知道,能养出你这种阴险的儿子,你爸爸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们家在哪儿,我现在就要去找他决斗!”   景念桐抬手:“小满,去叫司机,送我妈去决斗。”   方桐:“……”   “不去了?”景念桐瞥她一眼,“那坐下吧,别骂了,喝点汤。”   “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方桐怒其不争。   “生气很正常。爸爸当初不是也想揍景詹吗。”景念桐说,“给他点时间吧。”   “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景詹永远气定神闲的镇定,在某些时候有让人平静的力量。   -   爸爸101无异于火上浇油,让景擎宇对景念桐这个儿媳妇更加不满了。   他似乎铁了心要打持久战,三个月都不松口。   某天和朋友打完球回家,发现景詹坐在客厅,他原本还带着几分轻快的脸立刻就拉下来。   景詹叫了声爸,得到他一声冷哼。   他坐到沙发上,眼睛一瞥发现姜书容手里拿着孩子的照片,跟姜沅有说有笑,立刻又大发雷霆。   “谁允许你们把她的照片带到这个家里来的?!”   “爸,又又超可爱的,上次都学会叫奶奶了。”姜沅美滋滋地说完,又故意道,“不过爷爷她目前还没学会,可能因为爷爷太凶了吧。”   可可爱爱的孙女,姜书容怎么会不喜欢,提起又又脸上就带笑容。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了?”景擎宇惊愕不已,犹如遭到背叛,“你应该和我站在统一战线,怎么能被他们策反!”   姜书容懒得搭理他,起身跟保姆说:“汤做好了吗,待会儿让景詹带回去,又又喜欢喝这个汤。”   景擎宇怒目转向姜沅,正要骂,姜沅吊起眼梢:“你再敢骂我我就不回来了。”   “……”   景擎宇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接着转向景詹。   景詹神色淡然,解释了一句:“上个月又又生日,妈和我们一起吃饭。”   竟然上个月就已经暗通款曲了吗!   景擎宇觉得他这是挑衅!   指着他怒目圆睁:“混……”   “沅沅骗你的,又又会叫爷爷。”景詹说。   一个“账”卡在了嗓子眼儿,景擎宇突然跟被点了穴似的停顿在半空。   过了几秒又觉得他这是怀柔政策,提气想把吞回去的字骂完,发现找不着了。   “……”   瞪了景詹一会儿,他冷哼一声,拂袖上楼。   -   豪门、总裁、女明星、私生女、吃醋……信息量丰富的关键词,遐想空间也足够大。   女明星和总裁的狗血爱情故事,谁能不好奇。   英俊多金的景詹俘虏大批粉丝,帅哥美女的组合也吸引了众多cp粉,双景cp成了开年后最红的一对cp。   网友忙着舔颜磕糖,双景cp的风刮了好一阵子。   在这样的情势下,《病房的故事》提档上映了。   《病房的故事》预告片中景念桐的镜头不少,与大家记忆中大相径庭的形象立刻引起了巨大关注。   粉丝收集她所有的镜头,自发制作了单人宣传片。镜头放在一起之后对比更加明显了,从正常体型发胖到120斤,又到皮包骨头,巨大的跨度和变化,让人瞠目结舌。   景念桐因此收割了一波观众的夸奖,无论什么时候,大家对于敬业的演员都是赞扬的。   《病房的故事》因为备受瞩目而早早就被电视台买走独家版权,提前了几个月播出,在黄金档播出。   开播之后,意料之中,景念桐的表演大获好评,粉丝们嗷嗷尖叫,为她骄傲不已。   一年一度的白玉兰电视节举办在即,《病房的故事》提交了参赛名单。   杜逢给景念桐推荐的竞赛项目是最佳女配角。   景念桐收到了白玉兰的邀请,小满几人的欢呼尖叫掀破房顶。   景念桐被吵得无奈:“又不是得奖,你们会不会高兴得太早了。”   几个人根本不管她说什么。   “我请大家吃五星级酒店自助烤肉庆祝一下!”   “我要去鸡鸣寺还愿呜呜呜太灵了!”   “我太激动了!我要给我打电话!”   景念桐失笑。   她为这一次转型的付出,在这一刻总算都值得。   他们把白玉兰当做头等大事,早早就开始为了穿什么礼服做什么造型进行激烈讨论。   造型师贡献最大,不知费了多少面子和努力,借来了著名奢侈品牌还未发布的秋季新款高定。   在剧中出人意料的精彩表现,加上本身超高话题度的加成,剧播出之后,景念桐每天的话题量都碾压其他演员。   虽然为这部戏带来了更多关注度,但有人心里不舒坦了。   就在景念桐忙着挑选好剧本时,有一个重磅爆料,炸了双景cp粉家的房子。 第67章   那是一个有预谋有组织的爆料, 爆料在各大论坛、媒体同步发布,粉丝刚看到消息,还未反应过来, 先被训练有素的水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豆半热帖:你们口中的最甜cp, 是小三上位~   我知道很多人是被标题吸引进来的, 脑残粉先别开麦,看完再说。我说的小三不是女方,是男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事情发生景念桐出道之前,差不多有八九年吧, 不是当事人不太清楚具体时间, 不过那时候景念桐还在电影学院, 没毕业,大家可以自己推算一下。(没人知道也是因为她那会还没红)   当时景念桐有一个男友, 然后景詹看上了她,毕竟年轻貌美嘛, 景大美女的脸, 景詹看上她很正常。然后他就仗着有钱有势, 指使了一个女人去勾引男友,用这种方法拆散了他们。很狗血是不是?哈哈哈这对狗男女还真干得出来。   之后景念桐就跟了景詹,后面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不过看他们最近好像要官宣的样子,应该是一直在一起, 还真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白眼]   不用怀疑真实度,你们觉得这么狗血的事我编得出来吗?不信去问你家蒸煮,看她敢不敢认。   粉丝也不用扒我,我只是一个碰巧了解一点内幕的路人,跟双方都没有利益关系, 只是看不惯这对渣男贱女,真当没人知道他们的龌龊事吗。发完这个帖子我就会注销账号,江湖不见!   毫不意外地,粉丝再一次炸锅。   之所以说是有预谋,对方明摆是准备好了要搞臭景念桐,在用这个爆料掀起舆论的同时,乘胜追击放出其他假料,不给景念桐任何反转的机会。   景念桐这个人根本就是作风不良,不仅劈腿,红了之后还经常yp。不信你看!   然后是一堆事先准备好的聊天截图、飞行记录、开房记录等等“石锤”。   有些做得足以以假乱真,有些则假得简直敷衍。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时候一点都不重要了。   一个人一旦被钉上耻辱柱,你朝她多扔几个臭鸡蛋没人会怪你。   景念桐本身就是争议体质,身上背着各种cp,这些年被各种利益方捆绑着炒作。   现在这些绯闻,仿佛都成了她水性杨花的证据。   网上一下子闹得翻了天。   当年旧事,除了当事人,再没有第四个人能这么清楚。   是梁喆。   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景念桐都快忘记这号人了。   想想也是,从当年到现在,梁喆一直都不是一个正直洒脱的人。景念桐跟景詹给他剜了那么一道疤,现在让他看着他们高调地秀恩爱,他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好过。   “他现在在哪儿?”景詹脸上布满阴云。   “之前他在澳洲一直很安分,派去的人估计是松懈了,刚才回信,他人不在澳洲,很有可能回国了。”林嘉明脸色凝重。   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丑闻,对景念桐、对景詹,都很不利。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对方来势汹汹,现在舆论已经很难控制了。   “继续找。联系梁家,直到找到他为止。”景詹沉着脸大步上车。   -   爆料的时间选得也蛮好,刚好是景念桐公开出席一场活动的时候。   活动现场气氛正好时,下面突然小范围地发生骚动。   主办方和景念桐都不明就里,坚持完成了后面的流程,下台之后,才从小满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车刚离开活动现场,在半路被堵截。记者为了新闻不要命,强行别车,司机猛踩刹车,所有人都往前栽去。   还没坐稳,四周便被拿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密集的话筒,争先恐后的人,砰砰砰的拍打车窗手。   “卧槽,真是疯了!”小满气得破口大骂,“你们不要命我们还要呢。”   “怎么办?前面开不过去,后面也被堵了。”司机跟景念桐这么久,也没见过这种阵仗,有些慌张。   “报警吗?”   “报警铁定又是新闻头条了,你想当着一堆摄像头被警察带走是什么画面?丢脸丢死!指不定这些傻逼怎么乱写呢。”小满眉毛拧得能夹死苍蝇,“幸好又又和桐姨已经提前回去了,要不然……”一边打电话给大牛求救一边大骂,“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阴我们!!!别让老子知道,弄不死他我他妈把脑袋割下来给他当球踢。”   景念桐揉了揉太阳穴,沉默着,一直没出声。   遭到媒体围攻的不止她们,大牛作为景念桐的经纪人,从爆料出来电话就被轰炸,就连小满都打不进去。   她辗转打了好几个工作人员才找到大牛,这边焦躁围堵的人群已经快把车窗拍碎。大牛刚喂了一声,就听她大喝道:   “大牛哥!我们的车被记者堵在路上了,快找人来救我们!”   “别急,发定位给我,我马上过来。”大牛说着安抚的话,自己的声音却是紧绷的。   相比于之前的各种绯闻、造谣,这次才是景念桐从业以来遭遇的最大公关危机。   正因为这次的爆料确有其事,而前阵子无论是孩子还是景詹,都铺垫了太多民众情绪,使得他们现在的处境难上加难。   牵扯到人品道德问题,因为私生活而在事业巅峰期滑入低谷的前车之鉴太多,稍有不慎,景念桐的演艺生涯就要断送在这了。   车窗的贴膜在近距离的闪光灯下也成了摆设,咔嚓咔嚓的光没停过,车厢几乎被照亮,景念桐闭眼靠在座椅上的脸,已经被手快的记者传到网上。   “景念桐!”   “你劈腿的事是真的吗?你和盛邦集团的景詹是什么关系?”   “你有什么话要对你的粉丝说吗?   “请你下车正面回应一下!”   ……   嘈杂声通过手机传到大牛那边,他一边往外跑一边叮嘱:“照顾好念桐,可别让她受伤。千万别下车,他们人太多,那么挤着容易出事。”   “知道知道!”   “我这过去得二十分钟,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联系,要是我赶到之前发生什么意外,实在不行就报警。丢人就丢人,咱们也不差这点脸了,总比有危险强,明白吗?……小冯!把长得高的壮的都叫过来跟我走!快点!”   “明白明白。”小满余光突然瞥见堆在一块的几个品牌纸袋,赶忙指挥司机把东西腾出来袋子撕开,“把玻璃挡上!这闪光灯闪得我都心慌了。”   两人手忙脚乱开始拆袋子往玻璃上挡,但保姆车前后左右光窗户都七八扇,一人四只手都不够用的。   “有胶带没有?”   “没有啊。”   小满用手按着纸袋,把景念桐那面窗户挡得死死的,“绳子呢?或者长一点的棍儿也行,把它别在这儿……”   她的手背被按住。   景念桐的力气不大,却不容抗争,把她的手从窗户上挪开。纸袋掉了下来。   “姐你……”   景念桐的手挪向车锁,小满慌忙扑过来一把将打开的车门又关上。“你疯啦?”   “你要跟我一起下去吗?”景念桐很轻柔地问。   小满看着她的眼睛,几秒后,妥协地叹了口气。她比任何人都懂景念桐。   “行吧。我先下,你在我后面。”   -   滑动门被拥挤的人群压得太死,小满费劲地拉开一条缝,对着差点怼到她眼睛上的摄像机翻了个货真价实一点都不做作的大白眼。   “拜托往后退一点!门都打不开了!”   然而拥挤的时候大家身在其中谁都身不由己,前面的人就算想退,后面的人却还在往前冲。不过记者比她们都想让她们下车,力气大的直接上手把车门拉开了。   小满张开两只手臂,为景念桐打开一小块落脚之地。   她在七手八脚争先恐后的摄影机和话筒中,弯腰迈下车来。   她穿着素淡日常的毛衣和裤子,因为只是回家,妆化得很简单,跟出门买个菜一样随意。   但即便在如此突发的状况,如此平淡的妆容,她依然浑身上下散发着瞩目的光芒,下个车都像前方有红毯在等着。   或许这种气质就叫做,大明星。   “你终于肯下车了?”后面有愤懑的声音质问。   景念桐没搭他的话茬,静静立在车前,静静望着面前躁动的人群。   有长达两分钟的时间,没有出声。   人群的混乱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安静下来。   争着往前怼抢画面的镜头也略略后缩,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角度。   景念桐这才开口,声音淡淡的。   “我接受采访。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问。”   她的语调平缓,不急不躁,但有令人服从的力量,记者遵守秩序,有序提问。   ——“你和盛邦集团的CEO景詹是恋人关系吗?”   景念桐说:“是。”   ——“你母亲抱着的那个孩子是你和景詹的孩子吗?”   “是。”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2011年4月9日。”景念桐的配合程度令人措手不及,提问的记者反应了一下。   ——“你们为什么没有结婚?他的家人承认你们的关系,以及这个孩子的存在吗?”   景念桐看过去,是个戴眼镜的男记者,眼睛很小,但透露精光。   “想做深度访谈去跟我的经纪人约时间。问点你该问的。”   ——“那么网上有人曝光当时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是真的吗?景詹曾经为了追求你指使人插足,致使你们分手,这些你承认吗?”精光男语速飞快地追问。   景念桐坦荡地直视他的逼问:“承认。”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她毫不挣扎地“认罪”,仿佛给记者们打了一针鸡血。 第68章   ——“这么说你承认你劈腿了?”   ——“听说你前男友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才俊, 请问你劈腿景詹是因为什么呢?”   ——“你出道以来一直以耿直、敢说的高情商女王形象自居,但竟然劈腿,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相信你支持你的粉丝怎么交代?”   ——“你有什么想对被劈腿的男友说吗?”   “没劈腿。正常交往。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景念桐对一句句的逼问淡然无视, “还有什么要问的?”   她理直气壮, 记者们短暂地陷入沉默。   景念桐环视一圈。   “那接下来, 换我说。”   -   单行道造成的拥堵已经阻碍了交通,附近的交警接到指挥赶到现场处理情况。第一个发新闻的就是赢家,媒体都不愿意错过此等大事,采访成了第一要事, 并不配合工作。   车在200米外被挡住去路, 司机按了几声喇叭, 往前一长串的车流全都卡在路上。   “往前走不动了。”司机回头说。   正在此时,林嘉明从副驾将手机递了过来:“联系到梁先生了。”   从公司出来景詹的眉就一直深拧, 眉头下压接近眼角,不豫让他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压迫感。   他接过手机, 放到耳边。   “哥。”彼端梁喆的声音依然和从前一样, 语速缓慢, 给人文秀儒雅的印象。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景詹冷冰冰道。   梁喆说:“我在争取,我想要的东西。”   “以毁了她为代价?”   “是,以毁了她为代价。”梁喆轻飘飘地重复。“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哥,只有你在乎而已,因为姑父知道, 肯定不会允许你娶这样的女人。但我可以。”   景詹冷笑。   “就因为你妈比我妈嫁得好,你们景家的生意做得比梁家大,从小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如你。我处处要被你压一头,连喜欢上同一个女人,我都要让给你。可是现在你不能娶她, 而我可以。”   他几乎掩藏不住那种,被压制多年、终于得以翻身的,报复的快意。   但紧接着便被景詹冷漠地打回原形。   “你不如我,不是因为你妈,是因为你的自卑,怯懦。”景詹犀利地一针扎中他的痛点。   “你对桐桐的执念,真的是因为爱她吗?梁喆。还是仅仅因为,想要用这种方式赢我一次。”   没人看到,电话那端梁喆的脸色一瞬的扭曲。   “至少这次,我赢了你。桐桐最终还是我的。”   景詹漠然地说:“你从来没在我对手的位置上。也不配提起她的名字。”   长龙尽头一辆中型MPV被几辆轿车拦在中间,进退两难。专业摄像机围成一团,全部对准中央位置。   人群缝隙里,景念桐的一抹侧影一闪而过。景詹沉着眉眼甩上车门,抬腿大步向前走去。   “抱歉哈,我的道德品质不够高尚,辜负了诸位对我的期待。我扪心自问,我这个人不算什么好人,但从未做过伤害别人的事,这一点我问心无愧。一直以来,媒体朋友和网友都对我的个人生活很关心,这几年也给大家带来不少困扰。作为一个演员,应该以作品面对观众,而不是个人生活,从今天开始,我会关闭一切社交账号,希望以后我的私生活不会再打扰到各位,用更多更好的作品来和大家见面。就这样。”   “什么?!”   记者一下子骚动起来,七嘴八舌谁的话也听不清。   少了一个话题人物,意味着以后少很多新闻可写,失去景念桐这个流量杀器是整个媒体行业的损失。   正骚乱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景詹!”   一群人循声回头,单行道堵成一串骂声一片,交警、踢皮球的司机和暴躁的路人混乱一团。   身形挺拔的男人大步走来,黑色大衣裹挟冷峻寒意,眉眼英俊却漠然,喧嚣杂乱仿佛被删除的音轨,成为这一幕无声的背景。   无形的气场让记者下意识让开路,景詹目不斜视地越过众人,径直走到景念桐跟前。   “这种现场你还来做什么?”景念桐说话的同时,手被握住。   温暖的,坚定的,掌心。   看到他记者只会更疯。   这件事已经闹得足够大,他这一露面,影响只会更加扩大,波及到金融圈。   反应过来的记者果然再次哄然围上来,竞赛般拼命拍摄,想要获得第一手的新鲜大料。   景詹面色沉沉,肉眼可见地心情欠佳,确认景念桐无事,脸色才好转几分。   “我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亲自去找你,以致后来走了很多弯路。不会再有第二次。”   景詹此人,冷静理智到极点,所以常常让人觉得没有温度。   他不屑说任何甜言蜜语,骗你都懒得骗。做事也永远理智清醒,后悔这两个字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词典中。   这样的冷情冷性也导致,景詹永远不可能费力去寻找一个一面之缘的女人。   景念桐想,她和景詹也许根本无法相交,只有走过这些弯路,绕这么一大圈,才有靠近的可能。   “这么看来,弯路也没白走。”她笑着说。   一个摄影师急切,机器怼得太靠前,离两人不过十几公分。   景詹扫向眼红灯闪烁的摄像机,冷冰冰的眼神像结了一层霜。对方赶忙往后退。   林嘉明已经带人赶到,迅速将记者隔离到两侧,开出一条路来。   景詹牵着景念桐离开。   不死心的记者扬高声音说:“虽然我国现行法律没有关于第三者插足行为的条例,但这种行为有违道德,是社会之耻!景念桐作为艺人给粉丝做了非常不好的表率,你们应该对那位被劈腿的男士和观众道歉。”   景詹脚步停顿,侧眸。   “你是哪家媒体?”   提问的人还是刚才那位精光男,有点忌惮,但仍然强自镇定道:“我是xx电视台娱乐频道的记者马尚晥,作为盛邦集……”   景詹已经冷漠地收回视线,边向前走,边吩咐林嘉明:“起诉他。”   “好的。”林助理马上彬彬有礼地对马尚晥说,“马先生,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景詹先生和景念桐女士名誉的损害,涉嫌侮辱罪与诽谤罪,稍后我们公司法务部会向您和贵台寄出律师函。”   马尚晥:“……”   林嘉明转向其他记者:“近日网络上有关于景詹先生与景念桐女士的不实信息大肆传播,已经对两位的名誉造成严重侵害。对已经发布、以及未来发布的所有不实信息,我们会收集证据一并交由法务部处理。”   两只手紧紧相握,这段两百米的路途,路人整齐地行注目礼。   景念桐习惯生活在镜头和成千上万的眼睛之下,但从未有一刻,在注视之下感到一种淡淡的暖黄色的心情。   她忽然拽了拽景詹,他回头,见她弯着眼睛笑,踮脚吻上来。   他的手掌自然地托在她颈后,唇压下来。   停滞的马路上。   男人和女人。   一个很快很轻的吻。   远处记者的摄像机又紧急开启工作,他们在路边车里的尖叫声中上车。   -   被收买的营销号有组织地将景念桐塑造成一个水性杨花到处yp的女人,水军狂刷女炮王的黑称。不少男明星的粉丝被误导,炒过cp的大骂景念桐“玷污”了他家哥哥,没炒过的草木皆兵生怕被带上。   连带着跟她交好的女艺人都遭到牵连,成了“人品有问题”的嫌疑人。叶敏敏最倒霉,因为第一时间站出来挺景念桐,被骂得体无完肤。   一时间“景念桐”三个字犹如洪水猛兽。   事情按照策划的方向顺利进展,宁蒙清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畅多了。   “营销号那边陆续都发完了,跟咱们想的一样,现在萧显右魏采他们的粉丝也开始骂她了,她的粉丝很多也动摇了,开始脱粉,这次她很难翻身了。”   宁蒙清满意地点点头,又不放心地问:“有人出来帮她说话吗?”   “只有叶敏敏和几个不出名的,都被骂回去了。”   宁蒙清不放心道:“这才刚开始,后面肯定有人出来说话,她这个人最会收买人心。你盯紧点,有人出来就让水军及时去控评。”   宁蒙清料得不错。   因为幕后有人运营操纵,这次事件的轰烈程度,远超自然发酵的速度。因此很快便传开。   景念桐在圈里的人缘非常不错,很快,从一线到七八十线的艺人们如雨后春笋一般相继冒头,在得知事情之后立刻出面挺她。   【念桐姐不是那种人,请大家不要相信谣言被人利用】   【我相信她】   【那个,其实我是0,我和念桐姐性别不和,就别造我们的谣了[跪]】   【呵,她要是愿意和我yp,轮得到姓景的?】   ……   光曜传媒作为三巨头之一,旗下艺人数量众多。此次景念桐的危机也是公司的危机,全部艺人都第一时间出来站队,力挺自己的师姐。有些是公司指示,更多的是自发行为。   除此之外,几乎大半个娱乐圈的艺人都出面,为景念桐发声。   其中不乏拥有很大话语权的一线、超一线艺人、导演等幕后工作人员。   “现在出来站队的艺人太多了,这样对我们很不利怎么办?”’   事态开始往预计外的方向偏离。   一个两个出面还好,这么多当红艺人同时力挺,很容易动摇网友的态度。   这边话音刚落,助理匆匆进来,捂着嘴说:“姜沅发微博了。”   “没事。她是景詹的妹妹,立场在那,说话没人信。”化妆师说。   这一环她们早就预料到了,把姜沅往“偏帮”方向按头的水军也早就安排好了。   “她发的……姐你先看看吧。”助理满脸忧虑。   “她说什么了?”宁蒙清问。   姜沅的最新一条微博已经是热门。   【姜沅:因为吃我哥的瓜被揍了[白眼][白眼][白眼]   没什么想说,只废话一句哈。   “指使了一个女人去勾引男友,用这种方式拆散了他们……”根据我普通话一级甲等的水平,多年语文课代表的经验,狗血言情小说爱好者的阅读量,这句话的意思=男友劈腿了。   剩下的你们都懂。废话完毕。】   【下辈子要投胎做姜沅:盲生,你发生了华点】   【姜沅回复:请叫我夏洛克·福尔摩沅】   【所以是前男友先劈腿的?!】   ……   姜沅的微博起到了重要作用。   评论的风向随之发生偏转。   与此同时,疯狂搅浑水造谣、抹黑的水军忽然开始大范围炸号;带节奏的诸多营销号,也在一个千万粉丝的领头大v收到律师函立刻删博、公开道歉之后,迅速跟着道歉。   带节奏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耐,在律师函面前怂得也一个比一个快。   网上的热点事件总是反转得很快,有些能反转好几次。   网友的态度也总是变幻莫测,出事时一边倒狂骂一方,反转之后转而骂另一方和先前站队的人。总之骂来骂去,骂去骂来。   这次也是同样。   一拨人正义凛然辱骂景念桐和她的粉丝,平反之后,一拨人正义凛然喷辱骂过她的人。焉知不是同一拨人。   景念桐的微博随后发布公告,将永久性关闭这个账号,以及所有其他平台的私人社交账号。   评论里一片哭喊挽留的声音。   -   这件事很快在公关的作用下平息,几天后网上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紧接着,白玉兰电视节到了。   景念桐的出场顺序和宁蒙清挨着,见面时微笑着向她打了招呼。   宁蒙清回了个微笑,表情却很僵硬。   巧就巧在,今天两个人的礼服竟然撞了颜色。 第69章   景念桐的裙子设计破简单, 真丝布料柔软服帖,将牛奶一样丝滑的质感,浅浅的梦幻的蓝色, 裹贴在她冷白皮的身上。   颜色和剪裁都像是量身定做, 勾勒出性感的身材, 每一个弧度都性感得刚刚好。   宁蒙清的也是浅蓝,并且也是同类的丝绸质地。   也许是站在一起的凡尘,布料在灯下却反着劣质的光。   她本来就年长,还有比例不佳、肩厚等天然缺陷;肤色又黑了几个度, 原本倒也撑得起这个蓝色, 没想到和景念桐撞衫, 顿时被衬托像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   又黑又土。   媒体为两人拍照时,宁蒙清也不知怎么回事, 总是有些不自然。   摄影师的焦点理所当然在景念桐身上,除了因为她人气高, 还因为她今天摄人心魄的美。   刚拍完照, 宁蒙清的脸就拉了下来, 扭头就走。   逮到工作人员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看看你们给我借的什么裙子?我是来参加晚会还是来出丑的?”   助理和造型师都噤若寒蝉。   就算是不在意谁艳压谁的演技派,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礼服也是很重要的。   她们原本早早订好了一套礼服,经常合作的一家大牌,好歹手中有几座视后奖杯, 宁蒙清的时尚资源就算不如景念桐,借套衣服还是没问题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临到电视节之前,对方忽然不借了,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追问也没问出个结果, 反正对方咬死了以后不会再合作。她们这边赶紧联系其他品牌,但大家突然都跟约好了似的,一听宁蒙清的名字就马上拒绝,连考虑都不考虑。   她们隐约觉得是得罪了人,而最近得罪过的,不就是景念桐么。   最后关头,她们只好随便买了件礼服应急,谁能想到这么巧,还跟她撞了衫……   “她故意的!”宁蒙清恨得脸都绿了。   -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差一座白玉兰奖杯,就能凑齐大满贯的宁蒙清,这次与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   她整晚脸色都不好看,颁奖的时候,导播还故意把镜头切到她这儿来。   宁蒙清挤出笑脸,但在大屏幕上显得比哭还难看。   更雪上加霜的是,景念桐拿奖了。   最佳女配角。   全场雷鸣般的掌声足以说明她实至名归,大屏幕上出现她起身走向颁奖台的画面。她单手拎着裙摆,步履从容,不时向镜头和观众挥手,笑得明艳动人。   不知是不是巧合,颁奖嘉宾是杜逢,他笑着将奖杯递给景念桐,说:“你看,我就说你会得奖的。”   景念桐笑着和他拥抱:“谢谢您。”   她走到领奖台上,简短地发表获奖感言。   “我身上的争议有很多,大家也总是关注我的个人生活,超过我的作品。有人说我长这么漂亮只能演偶像剧,我想说,嗯,你是不是在内涵正剧演员?”台下有人笑起来,镜头扫过几个知名的正剧演员。   景念桐笑了笑,接着说:“我决定要转型的时候,每个人都试图阻止我,告诉我偶像剧演员的转型,太难了,要么生,要么死,存活率高达1%。很幸运我是那个1%。我活下来了。”   有掌声响起。   她最后举起奖杯,说:“大家好,我是演员,景念桐。”   角落里小满捂着脸哇哇地哭,小牛也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伴随着景念桐下台的一段路。   她从宁蒙清面前经过,她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样站起身,咬着牙说一声:“恭喜。”   景念桐看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颁奖结束之后,景念桐立刻被记者围上来采访。   宁蒙清青着脸出去,丁妈刚挂断一个电话,脸色难看得就像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又怎么了?”宁蒙清没好气地问。   “刚刚你代言的化妆品品牌方给我打电话,要解约。”   宁蒙清心情不佳:“不就一个代言,谁稀罕。”   丁妈的脸色却很不乐观,甚至有点生气:“你还不清楚你的处境吧。这不是第一通电话了。刚才颁奖的整个过程,我的电话就没停过,全都是要解约的。你现在身上已经一个代言都没有了,你明白吗?”   宁蒙清脸色瞬间变了。   “是景念桐做的手脚?”   “不是她还能有谁?”丁妈也懊恼自己不该惹景念桐,“总之她比我们想象得有能耐多了,上次的新闻你没看到吗,盛邦那个景詹当众英雄救美!景念桐有一个大靠山!”   丁妈看着她:“简单来说,你被封杀了。”   宁蒙清脸沉了又沉:“我出道这么多年了,在圈子里也有人脉。他们想封杀我哪有这么简单。”   丁妈好像不想再跟她多说,往前走了几步打开车门,忽然又回头告诉她:“你想接的那部《樱桃密码》,景念桐已经接了。”   “女一号。”   -   庆功宴结束,景念桐回到车上,已经过了凌晨。   喝了点酒之后反而不困了,她打开手机,看到方桐发来的照片。   她已经在网上看到直播,知道景念桐得奖了,和又又一起开心地冲着镜头比耶。   景念桐笑了,正要合上手机,一通电话进来。   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不过两秒,笑容便消失在脸上。   “你不想救你爸爸吗?”   是梁喆。   “你爸爸的案子马上要重审了,只有我能证明他的清白。”梁喆的语调还是那样温柔,听起来却又像是鬼魅。   “桐桐,我能帮你。”   ……   “停车。”景念桐说。   “什么?”司机怔愣着赶紧把车靠边停下,小满纳闷地问:“怎么了姐?饿了?”   “你们下车,打车回去吧。”景念桐说完便在两人的惊愕眼神中下车,打开了驾驶座。   司机一愣一愣地下来。   “不是,到底怎么了姐?”小满觉得不对劲,打车回家没什么,她突然来这样一出让人很不放心。   ”你要去哪儿啊?“   景念桐替她打开安全带,把她推了下去,一句解释都没有便扬长而去。   小满满头雾水,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回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实在放心不下。   这会儿太晚了又不能找林嘉明,她深吸几口气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打了景詹的电话。   景詹还未睡下,在书房边工作边等景念桐。   “嗯。”   “我跟姐刚从party出来,本来要回家呢,路上她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突然把我和司机都赶下车,自己开车走了,问她去哪也不说。她还喝了酒呢!反正她当时的样子很反常,这么晚了我怕她出事所以……”   “我知道了。”   景詹没等她说完后面的话。挂断后打给景念桐。   三通,无人接听。   景詹将忙音的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玻璃映出他沉下来的脸。   -   “你今天很漂亮。”梁喆从吧台转过身。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俊秀文雅的模样,将倒好的红酒端过来,放到景念桐面前。   景念桐开车到他说的地点,又被带到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内部和当年那个假面舞会一模一样的布置,就连他身上的西装,也和当时景詹穿的如出一辙。   景念桐站在那儿,没动。   “你说能证明我爸爸的清白,是什么意思。”   梁喆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品了口酒,然后打开一旁的音响。   舞曲。   她和景詹跳的那首。   梁喆起身,彬彬有礼地向她做邀请的动作:“May I?”   “我问你,你说能证明我爸爸的清白,是什么意思。”景念桐盯着他。   梁喆不答,固执地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   长久的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十分钟。他像是陷入定格的木偶,不被唤醒就永远不会动。   景念桐终于妥协,将手放到他的手心。   像是启动开关,梁喆这才动了,握住她的手,一只手放到她背后。   是探戈的标准姿势。   相比于景念桐的敷衍和不耐烦,梁喆像是一个专业的舞者,虔诚而认真地跳着这支舞。   探戈是热烈的,而他们即便互为舞伴,中间却像隔着银河。   梁喆对景念桐的不认真一点都不在意,将自己的所有热情付诸于这支舞。   景念桐的声音忽然响起:“其实我曾经怀疑过,你是不是喜欢你哥。”   梁喆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觉得十分好笑:“怎么会这么想?”   “你喜欢学他,喜欢他喜欢的东西,对一些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细节铭记于心。我觉得你可能比我更爱他。”   梁喆终于停起来,目光不明地望着她。也许想否认,但他迟迟没能开口。   景念桐又说:“你活在他的影子里。”   这话如针刺到梁喆的痛点,他瞳仁缩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哈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接着脸色瞬变,笑被一种夹杂着恨意的阴冷代替。“你以为我想活在他的影子里吗?从小他就处处胜过我,家世比我好,成绩比我好,个子也长得比我高,所有的亲戚都偏爱他,所有的女生都爱慕他。我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没人看得到我。”   “你也一样。”他看着景念桐,“明明是我先追你,你已经和我在一起,最后还是选择他。”   “也许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在以他的样子追我。”景念桐平静地说,“你假装是他,别人怎么看不到你。”   梁喆沉默了许久,忽然轻轻笑起来,接着越笑越大声,最后那笑声又变得像哭,他把脸埋在手心里。   “你们两个还真像啊。连我都觉得你们般配。”他的声音从掌心下传出来,幽幽地,像是叹息,“可是怎么办,桐桐,我没有办法让你们在一起。”   他抬起头,表情似是笑,又有几分扭曲。   “我不能忍受你们幸福。为什么只有我痛苦?我想要你们和我一样痛苦。一起下地狱吧,好不好?”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锋利地闪着寒光。   他用手指沿着刀刃抚摸,轻轻地说:“你说,如果你的脸毁了,我哥还会爱你吗?”他摇摇头,像是否定了这个答案。   景念桐皱了皱眉。   梁喆回来之后的几次见面,其实能看出一些端倪。他某些神经质的表现。   但景念桐一直不认为他真的有这么疯。   “我们试试吧。”梁喆朝她走过来。   景念桐往后退,他一步一步逼近。她转身想跑,被他猛地扯住手腕掼到墙上。   “别乱动。我不想伤害你。”   冰凉的刀刃贴上景念桐的脸颊,寒意浸透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痛,她分辨不出是不是真的被割破了。   “梁喆。”景念桐的尾音微微带了颤,“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用匕首缓缓地在她脸上滑动,“我在帮你验证,我哥能爱你到什么地步。你不期待吗?”   “别怕,如果他不要你,还有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你。”他安抚似的说。 第70章   “你撒谎。”景念桐从牙缝里说。   梁喆微微停顿:“我没撒谎。”   “景詹如果不喜欢我了, 你也就不喜欢了。你只喜欢他喜欢的东西,不是吗?”   梁喆停住。   不知是在思考如何反驳,还是默认。他没说话。   景念桐露出讥诮的笑:“要不你跟你哥在一起吧, 我祝福你们。你要是不敢表白, 我帮你说, 怎么样?”   “你在玩我。”梁喆说。但没有再继续动。“我说了,我只是嫉妒他,我没你想得那么变态。”   “不变态你还划我的脸?”景念桐简直把嘲讽写在了脸上,“你看不惯我和景詹在一起, 然后你要划花我的脸, 你爱的是谁还不够明显吗?要不你找个人来评评理。”   梁喆不说话了。   “你要爱的不是你哥, 就给我把刀放下。”   静默良久,梁喆真的将匕首从她脸上移开。   “你在我哥面前也这么伶牙俐齿吗?他不喜欢吵的人。”   景念桐呼了口气, 反手摸了摸左脸,没有血。   还好。   她美艳无双的脸蛋。   景念桐已经分不清梁喆到底是真的心理变态疯了, 还是在玩她。   他不发疯的时候看起来很正常。   “所以电话里你说能证明我爸爸的清白, 只是为了骗我过来。”景念桐问。   院外有引擎声响起。   梁喆低着头, 弹了下匕首的刀面,说:“看来我哥真的很紧张你。”   他打开门走出去。虽然听到了反锁的声音,景念桐还是走到门边,试着转了转锁。   打不开。   然后听到外面哐当一声响。   景詹踹开门,梁喆一声哥还没叫出口, 就被他一拳砸得倒退几步,跌靠在墙上。   嘴角霎时有血冒出来,他刚抬手摸了一下,景詹把他扯起来,又是一拳砸在相同的位置。   梁喆倒在地上, 咳了一口血。   景詹抓住衣领将他的上半身抬离地面,一字一字咬音清晰,怒意分明:“她在哪儿?”   梁喆满嘴的血腥味,看着他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动手。”   景詹冷冷地道:“我就是对你太心慈手软,才让你一次又一次地来挑战我的底线。你最好没碰她一根头发,不然我保证你能从这里走出去。”   “哥,你觉得我怕死吗?”梁喆还在笑。   “你是不怕。除了你,你妈、你爸、梁家,都别想好过。”   梁喆的眼睛闪了闪。   “我手里捏着王春生。”他说,“我能让他翻供,证明景远谦对当年的案子不知情。”   “为什么。”   “他有一个情人,在他入狱之后生了一个儿子。”   “那个孩子不是王春生的。”景詹说。他将王春生调查了个底朝天,当然包括这些。   梁喆扯了下唇角:“王春生不知道就行了。”   对于没有血亲的王春生,一个他以为是自己骨肉的儿子,足以用来威逼、或是利诱。   景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确认真假。   片刻后,他松开梁喆的衣领,在他倒下去的同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条件。”   梁喆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我要桐桐。”   他在景詹阴沉的眼神中笑了笑,轻轻拍打身上的尘土,给他选择:“我知道你舍不得。桐桐和公司,你挑一个。”   景詹意味不明地盯他片刻,拿出手机拨号放到耳边。过程中,目光始终所在他的脸上。   “拟一份协议,我名下所有的盛邦股份,转给梁喆。现在就要。”   说完甚至没等对面惊呆的林嘉明回答,便利落掐了电话。   梁喆大约没有料想到他,连思考的过程都不需要。   他太了解景詹的为人,他没有在演戏诈他,他从来不屑那么做。   “桐桐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半晌,他语气复杂地问。   “是你把盛邦对我的意义,看得太重。”景詹已经恢复平常的冷漠,没什么表情地说,“没有盛邦,我还是景詹。你呢?”   他什么都不是。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梁喆低头自嘲地笑了声,抛出一枚钥匙,慢慢从他身旁走了出去。   -   从拿钥匙打开门,到拽着她上车,景詹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他侧脸写着不豫,搞得车内的气压都跟着一降再降。   景念桐没像平时一样见风使舵卖乖撒娇。   她偏头看着窗外,也保持着沉默。   很久之后,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景念桐转过脸,把头靠在了景詹肩上。   她知道景詹为什么生气,但她不打算道歉。   事关爸爸的清白,她不可能不去。即便危险。   这一点,景詹怎么不懂。   回到江宁湾,他终于开口,虽然依然冷冰冰,但已经能听出让步。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希望你擅自行动之前能通知我一声。”   “知道啦。”   -   隔天一早,景念桐还没睡够,就被从床上捞起来。   景詹丢了一套衣服过来,比经纪人还不容置疑:“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洗漱化妆,我在楼下等你。”   景念桐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他就走了。   三十分钟后,景念桐换好衣服下楼。   又又也穿了一身新衣服,戴着小帽子,背着小书包。   方桐往妈妈里塞了一个纸尿裤,想了想又塞一个,喋喋不休交代景詹:“应该够用了,她一般一天只拉一次,多带一个以防万一。奶粉放在这里,十一点要准时冲,她生物钟很准的,到点一定要吃饭。还有侧面的包包里有纸巾和湿巾,千万不要随便用别的,成人用的都很糙不够软,她皮肤很嫩的。”   景詹不是第一次带又又出门,不过没对方桐的啰嗦表示不耐烦,静静由她说。   “今天要去哪儿?”景念桐走下来。   “奶奶!奶奶!”这个称呼又又学得很快,愉快地喊。   景念桐狐疑地转向景詹,他没理她,拿起被方桐装得满满当当的妈妈包,单手抱起又又,出门。   方桐拍了景念桐一把:“还不快去!对长辈要有礼貌,不过咱也不是去受委屈的,要是他家里人给你气受……”方桐想了想,就算受了气自己也不可能杀过去跟人对骂。   “你回来跟我说,我帮你骂景詹。”   景念桐:“真是我亲妈。”   -   景詹准备充分,上门的礼品装在后备厢。   一直到走上景家门前的台阶,景念桐都没有踩到实地,全程有一种自己是被绑架来的错觉。   姜书容来开的门,亲切地迎接:“念桐和又又来了,快请进。”   上次又又生日见过一面,景念桐礼貌地叫人:“伯母好。”   她转向因为到了陌生地方正在皱眉观察四周的又又:“又又记得奶奶吗?”   又又看向姜书容,马上露出甜甜的笑:“奶奶!”   “哎哟!”姜书容欢喜极了,“又又乖,奶奶准备了你爱吃的。”   这边厢几人热热闹闹地进门,客厅,昨晚临睡前才最后一个得知今天儿媳妇要上门的景擎宇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此刻一身正气地端坐在沙发中央,眉头下压嘴角下垂,整个人散发着我不好惹的气场。   “爸,这是念桐。”景詹例行公事地作介绍。   景念桐对着他的冷脸也不怵,笑眯眯地问好:“景伯父好,我是念桐。”   景擎宇哼了一声。   这时,被姜书容领进来的又又瞅见他,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他响亮欢快地:“爷爷!”   方桐拿景家的照片教过她,哪个是爷爷,哪个是姑姑,哪个是姑父。   又又语言天赋展示出来的同时,记忆力也很优秀。   喊完大概是没见过,觉得新奇,松开姜书容的手,自己踉踉跄跄跑过去。站到景擎宇腿前,因为走路不太稳定习惯性地扶东西,把小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然后仰着脸瞅他。   景擎宇和她大眼瞪小眼。   景念桐没想到这个小混蛋胆子这么大,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制止。   互相看了一会儿,又又高兴地举高手:“加加加!”   对着那样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景擎宇的严厉有些维持不住了。   “喀喀。”他干咳两声,硬邦邦地说,“坐吧。”   这就算是松口了。   又又是个小机灵鬼,可能知道景擎宇是这个家里最难对付的人,来了就专缠着他。   拿自己的小玩具一个一个给景擎宇展示,过了会儿一点也不认生地爬到他腿上坐,再过一会儿抓住他一根手指,拽着他要去花园。   景擎宇严肃着一张脸,跟她去了。   因为她太小,还不得不微微弯下腰迁就她的身高。   景念桐靠着景詹乐:“你爸真可爱。”   这样的形容词用到景擎宇身上实在为何,景詹的眼神表达了这个意思。   景念桐说:“你老了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景詹顿了顿,说:“你到时候看看。”   这次见面在又又的带领下,非常顺利。   等到中午开饭时,景擎宇已经在和又又一起玩那些超过三岁就不屑玩的玩具时,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微笑了。   午饭后姜书容拿了景詹小时候的照片给景念桐看。   佣人拿着一个盒子进来,四处张望了一下。   “什么东西?”姜书容问。   “刚才梁喆少爷送过来的。说是给少爷和念桐小姐的礼物。”   姜书容奇怪道:“阿喆来了?他怎么不进来?”   “我请他进来坐,他说还有事,匆匆走了。”   景詹从侧门进来,从佣人手中接过盒子。   景念桐走到他身边。   一个无甚新鲜的长方形木盒,景詹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微微泛旧的银色面具。   盒子顶上贴了一张白色卡片,写着四个字:   【物归原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