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温柔邂逅》
　　作者: 籽潋

　　简介:
　　1、
　　江璀雪替她哥登门去道歉那天忽降暴雨。
　　她浑身湿透站在男人面前：“裴先生，我是江随之的妹妹，诚心来向您赔礼道歉。”
　　裴希家世显赫，是穗城首富的独生子，刚毕业就接管了一家大型上市公司。
　　年轻的男人眉眼沉静，一身西装勾勒得他身材挺拔，衬衣纽扣严谨地扣到最上一颗，衬尽商务精英的斯文气质。
　　“赔礼？礼呢。”
　　他没什么温度的声音裹挟在淅沥雨声里：“你哥打算把你赔给我？”
　　2、
　　江璀雪给裴希写过一张欠条，七夕那晚，他一双桃花眼深情灼灼，递出欠条：
　　“要你。”
　　江璀雪心跳剧烈，红着脸怯怯望他：“你能…接受地下情吗？我怕我哥伤心。”
　　裴希：“不能。”
　　江璀雪垂下脑袋，心里有点难过。
　　突然，高大的男人弯腰凑到她面前，声音低磁蛊惑：“亲一下，就能。”
　　3、
　　发布会当天雷鸣闪电，裴氏集团年轻的老总一改平日里的淡定自若，丢下整个会议室的人不知去向。
　　而后被狗仔拍到他出现在大学门口。
　　裴希身边的小姑娘漂亮得像个会动的瓷娃娃。
　　她站在伞下，娇声埋怨：“别人家男朋友早就来接她们了。”
　　那个在商场上手段狠厉的男人温柔又无奈地笑了声，把人拥进怀里，全然不顾被雨淋湿的后背，低声哄：“我错了。”
　　腹黑闷骚大BossX温柔坚定小可爱
　　-双C双初恋，甜文，年龄差7岁
　　温馨提示:女主去找男主道歉是剧情需要，现实中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去陌生男人家！！
　　​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璀雪、裴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篇甜宠文
　　立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爱是忠贞、专一


第1章 赔礼
　　江璀雪的视线第三次落在隔壁床位。
　　这是间双人病房，旁边是她哥，隔壁是个陌生年轻男人。
　　那人身上的贵气，和她哥的痞气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家私人医院。
　　窗外，城市上空正邂逅一场盛大的日落。天幕绯红，朦胧淡薄的光影投映在对面男人的侧脸轮廓，显出几分冷淡薄情。
　　他靠坐在病床上，微低着头，后颈薄白，身上的白衬衫纽扣松了两粒，弄脏的外套和领带被他随意扔在一边，袖口沾了些突兀的红，修长的双腿像是无处安放。
　　他屈膝卧着，把笔记本电脑搁腿上，浓睫覆在冷白面容上，鼻梁很高，一张俊脸无比精致。
　　那双骨骼修长的手指敲击键盘时，像艺术家在弹奏钢琴，格外好看。
　　衬衫袖子被他推到臂弯，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他皮肤冷白，手腕戴着块星空表，看得出价值不菲。
　　但他气质太过清冷出众，身上所有的昂贵物品都成了陪衬。
　　他神情专注，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江璀雪性格温静，不善交际，连跟陌生人说话都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可是现在，她竟然有了问陌生人要联系方式的冲动。
　　她握紧手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几秒后。
　　万一被拒绝，那不是……很尴尬吗。
　　而且，对方长得这么好看，又那么“贵”。
　　应该已经有女朋友了。
　　走神瞬间，对面的男人突然侧头看过来。
　　毫无预兆撞进一双漆黑的桃花眼，江璀雪心跳骤然加快，洋娃娃似的白皙脸蛋透出一层薄红。
　　“操！”
　　这时，旁边病床上的江随之醒了。
　　他几乎是弹跳而起，指着隔壁病床上的男人：“——姓裴的，有事儿冲我来，别特么吓唬我妹！”
　　江璀雪：“……”
　　“哥，他没有吓我，是我——”她耳朵发烫，不敢往下说。
　　总不能说，她一直在偷看别人，还，被人家发现了吧。
　　“他是没吓唬你，他想调戏你！”
　　“……”欲加之罪，好像不用解释。
　　被叫“姓裴的”男人收回目光，跟没看见他无能狂怒似的。
　　江随之：“……”
　　一拳头打在软棉花上，这比没出手更让人憋屈。
　　一觉睡醒发现仇人盯着他妹，江随之再也睡不着了。
　　他看向旁边的小姑娘，命令道：“回家去，没事别来。”
　　江璀雪长得漂亮，声音也甜软：“可是爸妈说要看着你……”
　　“别听他们瞎说，我没事儿。”江随之翻到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给你转了两千，这个月够用了，不用再回家听他们念经，赶紧回学校去。”
　　“可是爸妈说了，要看着你的。”
　　“女孩子别这么乖。”江随之眼睛斜过去，故意拔高声量：“免得被外面的狗币欺负！”
　　江璀雪小声：“哥，你又说脏话。”
　　“……听话，赶紧回学校。”
　　江璀雪没再坚持，去阳台水池边洗干净保温盒，拎着东西往外走。
　　经过那个男人的床位，她垂下脑袋，没敢再看他。
　　她怎么这么惨。
　　第一次心动的人，是敌人。
　　江璀雪还是回了趟家。
　　江家父母正为儿子这事发愁。
　　“随之真是太冲动了，本来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人家就问了句要多少钱，他开个价不就完了，动什么手！”
　　“主要那是他高中同学。”江父有些头疼，“之前学校搞电竞赛，这俩是死对头，游戏里打完现实又打了起来。仇人相见，可不就冲动了嘛！”
　　这个事江璀雪知道，当时她哥跟对手线下PK，游戏里比完，在酒店里突然真人打起来了，打完鼻子都骨折了。
　　没想到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动起手来这么凶猛。
　　手机响了，是江随之打来的。
　　“爸妈怎么都不接电话？”
　　江璀雪：“他们在商量你的事。”
　　“不是叫你别回家么？”江随之像是早猜到了，“把手机给爸。”
　　“喔。”江璀雪把电话递给爸爸：“我哥。”
　　江父按了免提：“怎么样？你好好跟人道歉了吗？”
　　江随之语气拽上天：“就他调戏我妹那态度，我跟他道个屁歉！”
　　爸妈看过来。
　　“没调戏。”江璀雪摇头表示：“我哥误会了。”
　　被江随之听见：“你小屁孩懂什么！”
　　“我十八岁了，不是小屁孩。”
　　“总之就是不道歉！”江随之骂骂咧咧：“是他的车碰到我摩托，凭什么下来就问多少钱？有几个臭钱了不起，看不起谁呢他！？”
　　“你动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对！”
　　“我俩初中就结仇了，从小打到大也没事儿，碰他一下，这逼居然报警，无耻！”
　　“报警了？”江母脸色微变：“你怎么跟人说的，不是让你设法私了吗？怎么还让人报警了啊！”
　　“报报呗，谁怕谁。他给我车撞的也不轻。”
　　“监控录像我跟你爸都看了，是你先动的手，报警也是你理亏！”
　　“让我求他，我宁可去坐牢！”江随之一身反骨：“人穷志不穷，你们谁也不许去求他！”
　　“这么能耐，这么傲气，那你劳改去吧！今后我跟你爸，你妹，我们三个人过！”江母一气之下撂了电话。
　　完事儿又担心：“怎么办，事情闹大留了案底，将来可是要影响三代的啊！”
　　江璀雪安慰母亲：“妈妈别急，那个人看上去，也不像不讲道理的人。”其实她也不确定，只能先这样安慰妈妈了。
　　“宝宝，你见过他？”
　　“嗯，他跟哥哥住一间病房。”江璀雪问：“如果他肯和解，警察是不是就不会抓我哥了？”
　　江父：“抓肯定是要抓的，不过这种纠纷，只要对方同意和解，一般不会转刑事。就你哥那态度，人家不起诉他才怪。”
　　“万幸人都是皮外伤，主要是那辆车。打架就打架，砸什么车呀他！”江母焦头烂额：“我问过了，那是辆顶配豪车，人家要赔偿，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那是裴家大公子。”江父安慰妻子，“缺的不是钱，估计就想要个赔礼道歉。”
　　“你儿子那狗脾气，他说了不去求人，死都不会去。”
　　“那我们去。”
　　哥哥很疼她，江璀雪担心他真被抓去坐牢，但她不想让父母卑躬屈膝去求人。
　　“爸妈你们别去。你们去了，说不定会被当成道德绑架，对方肯定会避着不见。就让我哥自己去吧，我再去劝劝他。”
　　江母犹豫了一下，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那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江璀雪没去医院，查着手机地图搭地铁去了南湖十八栋。
　　南方的十月天说变就变。
　　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忽然下起瓢泼大雨。
　　高档别墅区需要登记并通知业主，征得同意后才能进去，江璀雪在门卫室等了几分钟。
　　这里的保安受过严格培训，公事公办的样子显得不近人情：“您好，裴先生今天不见客。”
　　江璀雪：“麻烦您跟他说一声，我是江家来赔礼道歉的。”
　　保安犹豫了一下，接通电话，让她自己说。
　　江璀雪接过电话，正要开口，乌团笼罩的天空猝地劈响一道惊雷。
　　震耳欲聋，天地仿佛都跟着颤了几下。
　　她吓得把电话从耳朵上挪开：“裴先生，我是……”
　　“电话给门卫。”
　　男人低磁的嗓音混着电流钻进耳里。
　　江璀雪愣了一下：“哦，好。”
　　保安接着电话连连称是，转头看了她一眼，挂掉电话，给她放了行。
　　那些纤尘不染的别墅有的屹立湖水之上，也有弯弯绕绕巧妙建在高处，宛如世外桃源。虽然都是独栋别墅，但很讲究风水布局，恢弘秀雅构造错综复杂的建筑差点把江璀雪绕晕。
　　来之前，江璀雪做过功课。
　　这人叫裴希，家世显赫，是穗城首富的独生子，刚毕业就接管了一家大型上市公司。
　　馨蜜湖花园别墅是穗城第一富人区，简称南湖十八栋。每平三十万起，裴希住的这幢户型是8室4厅6卫。就算二手房也需九位数以上的价格。
　　能买下这里的别墅，肯定不是缺钱的人，和对方谈赔偿，应该没什么用。
　　那就只能诚恳道歉。
　　裴希家住靠湖边那栋视野最开阔的8号。
　　江璀雪站在别墅院外，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可视门铃的按钮。
　　门铃响了几声后被接通。
　　江璀雪鼓起勇气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大方自然：“您好裴先生，我是江随之的妹妹我们昨天见过。”
　　“咔”——
　　门锁突然弹开。
　　江璀雪抖了下，两根细细的手指抵着门戳了下，推开，然后轻轻关上，绕过湖上小桥往上走。周围很多电子监控，院外布景新奇美观，但她无心欣赏景色。
　　走到别墅门口，江璀雪停下，低头看了看脚上湿透的帆布鞋。
　　怕踩脏地板，她脱掉鞋子，摆到阶梯边对齐，踩着湿袜子，小心翼翼往里走了几步。
　　望见缓步下楼的男人，她立刻停下脚。
　　“裴先生您好，我是江随之的妹妹。”
　　对方没有答话，双手抄着兜，低眸眉眼沉静地看着她。
　　和昨天在医院见到的样子不同，男人身上多了些冷感。
　　一身西装勾勒得他身材挺拔，衬衣纽扣严谨地扣到最上一颗，衬尽商务精英的斯文气质。
　　江璀雪只看了一眼就矜持地收回目光，接着说：“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说完，发现和之前打的腹稿稍有偏差，她涨红了脸，纠正：“我是代表我们全家来郑重向您道歉的。”
　　客厅里一片静谧。
　　“……”
　　她抬眼偷瞥。
　　从对方清冷的眉间能品出一丝不耐，但他修养极好，很绅士地等待她把话说完。
　　江璀雪很庆幸遇到的不是那种蛮横无礼的富二代。
　　“希望您能接受。”她继续道。
　　裴希的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
　　女孩的头发散在身上，衬衣被雨水浸湿，透出细细的白色肩带，衣摆薄薄的布料贴着腰侧那一节细腻皮肤，显出稚嫩的勾人身段。
　　裴希扯了下唇角：“想用美人计？”
　　江璀雪讶然，顺着男人的视线低头，反应过来后，急忙双手抱臂遮挡身子。
　　“……您误会了。”
　　男人嗓音肃沉寡淡：“接下来是不是想借我家浴室洗个澡？”
　　“不是。”江璀雪解释：“我想要你——”
　　裴希凉凉低打断她：“你做梦。”
　　“……”
　　江璀雪从小成绩优异，老师同学都待她很好，平时在家也是被爸妈哥哥宠着。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
　　刻薄的人。
　　她低头，紧咬下唇，努力把欲夺眶的眼泪憋回去。
　　成年了，不可以再那么脆弱。
　　离开爸妈哥哥，没人必须宠着她。
　　“裴先生，”江璀雪克服内心的怯意，扬脸望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诚恳地重复请求：“我想要你的谅解书。”
　　小姑娘声音温软真诚，听得出一丝颤音，但她极力掩饰，所以不是很明显。
　　“有任何要求只要裴先生提，我爸妈都可以答应。”她收回目光，把事先打好的腹稿背完：“希望裴先生能考虑一下，我们是诚心和解的。”
　　室外狂风骤起，雷鸣闪电。
　　男人看了眼窗外，大发慈悲：“你可以在这儿等雨停。”
　　这是，被拒绝了？
　　江璀雪心里难受，又急又慌：“裴先生不和解，天黑我也不会走。”
　　裴希回望她，似是有些意外，轻哂：“小小年纪，还学会泼皮这套了。”
　　泼皮，是流氓、无赖的雅称。
　　只要他愿意出谅解书，流氓，就流氓。
　　江璀雪双手握拳站在原地，眼睫湿润，清澈的眼睛蓄满水雾，贴在肩膀上的发丝还在滴水，大片瓷白如玉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察觉到头顶那道视线，江璀雪怯生生抬头。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桃花眼瞳仁漆黑剔亮，眼神变得玩味。
　　“小妹妹，你知道，什么叫孤男寡女？”
　　“知道……我昨天成年了。”江璀雪努力保持镇定：“我是诚心来向您赔礼道歉的。”
　　头顶光影一暗，男人突然弯腰，带下来一片清寒气。
　　鼻息相对，呼吸萦绕，江璀雪心跳加快，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湿漉漉的眼睫止不住轻颤。
　　男人弯着腰与她平视：“赔礼？礼呢。”
　　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裹挟在淅沥雨声里：“你哥打算把你赔给我？”
　　作者有话说：
　　甜文，裴希25岁，江璀雪18岁
　　腹黑闷骚X温柔坚定
　　希望你们喜欢~


第2章 欠条
　　赔礼，没带礼物。
　　难怪他会误会。
　　“不是。”江璀雪的脸颊因为尴尬而微微泛红：“我不是礼物。”
　　她眼神躲闪，害怕对方怀疑，扬脸认真地保证：“不过我可以给你打个欠条，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对方低眸对上她的眼睛：“高中生？”
　　江璀雪微愣，回答：“大学了。”
　　“在哪儿上学。”裴希坐到沙发上。
　　“穗大新闻学，大一。”江璀雪礼貌地望向他，自报家门承诺：“我不会赖账。”
　　她从小背包里拿出纸笔，蹲到茶几边，低头刷刷刷写好一张欠条，双手递给男人。
　　裴希慵懒地靠着沙发，冷淡的眸光从她手上的纸条慢条斯理地移到她脸上。
　　客厅里的电子时钟一秒一秒地跳动着，江璀雪内心一下一下打着鼓。
　　就在她以为裴希不会接受，准备放下的时候，一只冷白修长的大手伸过来，抽走了欠条。
　　他收下欠条，就是答应和解了。
　　江璀雪满心欢喜，感激不尽，绕过茶几站到裴希跟前。
　　裴希侧头，小姑娘站姿军训般端正，看她那激动劲，感觉她是准备给他行个礼。
　　他起身，正要制止，面前的女孩突然九十度弯腰：“谢谢裴先生，您是个好人。”
　　“……”
　　裴希深吸口气，鼻息微促：“你的头发。”
　　“啊。”江璀雪直起身子，注意到跟前人的衬衫湿了一小片。
　　是她，鞠躬时头发甩的。
　　“对不起！”她脸色微变，下意识踮起脚尖去帮他擦。
　　小姑娘细腻白皙的手指贴上来，青柠混着蜜果的清淡甜香钻进鼻腔，裴希身体微微僵了下。
　　她的手是湿的，被她这么一碰，男人薄白的皮肤清晰地从衬衣布料透出来。
　　擦了反而比没擦更糟糕。
　　“……”
　　好尴尬啊！！！！
　　江璀雪大脑一片空白，难堪到想逃离这里，一时忘了收回手。
　　手腕被捉住。
　　男人手指骨骼修长有力，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手腕，那片皮肤像着了火。
　　一秒。
　　两秒。
　　江璀雪瓷白的脸颊迅速挂上两颗红灯笼。
　　她慌乱地抽回手背到身后。
　　被碰过的皮肤仍蔓着灼烫感，热量从手腕灼到耳朵。
　　“小妹妹，你哥没教你别乱摸男人么。”
　　他像是在善意提醒，语气又带了点不正经。
　　“……抱歉裴先生。”江璀雪不敢抬头看他。
　　指尖还残留着他胸膛的体温，她的手烫得下了油锅一样，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裴希弯腰接起。
　　尴尬场面得以化解，江璀雪长舒一口气。
　　裴希没有看她，但也没回避，侧身讲着电话。跟前的灯光被他遮挡一大半，暖光灯倾照在他侧脸上，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颌线清晰而立体。
　　这会儿收敛起不近人情的冷感，他的眼神变得有了些温度，衬得气质清俊儒雅。
　　明明和她哥年龄一般大，裴希是贵公子。
　　她哥，像个街溜子。
　　外面乌云密布，雨势越来越大。
　　一阵大风刮进来——
　　“阿嚏！”江璀雪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裴希的视线往她这边一瞥，接着电话上楼。
　　很快，他拎着件干净衬衫下来。
　　“去换掉。”
　　穗城早晚温差很大，天快黑了气温骤降，江璀雪已经被冻得不行。
　　“谢谢。”她扭头寻找卫生间。别墅装修风格极简，和她家那种传统布局不一样，她没找到，想问，突然想起裴希刚才说的“接下来是不是想借我家浴室洗个澡”那话。
　　江璀雪开不了口了。
　　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个中年女人。像是得到示意，女人微笑着带江璀雪上楼：“江小姐，浴室在楼上。”
　　江璀雪看了看裴希，得到他的默许，忙转身跟上。
　　阿姨帮她打开淋浴系统，调好水温。
　　“往左边打是冷水，右边是热水，这个开关是上面那只喷头，这是底下的。”阿姨示范给她看，“这是沐浴露，这是洗发水，毛巾和吹风机在这个柜子里。我就在门口，江小姐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叫我。”
　　江璀雪有点意外对方知道她姓什么：“谢谢。”
　　浴室门关上。
　　江璀雪解开扣子，脱掉湿淋淋的衣服。热水洒下来，冷意瞬间被驱散。
　　洗完澡，感觉像是一次重生。
　　江璀雪拿起风筒，把内衣吹到半干。不敢乱动浴室里的毛巾，她抽出几张纸擦了擦身子，拿起那件干净的白衬衫穿上。
　　长度能给她当裙子。
　　阿姨帮江璀雪准备了拖鞋，还有干净的袜子。
　　“您放门口那鞋湿了，我刚帮您刷洗过。”阿姨说，“应该差不多烘干了。”
　　“谢谢阿姨。”
　　“您是裴总的贵客，应该的。”
　　她哪是什么贵客，她是臭不要脸的泼皮。
　　江璀雪下楼等了几分钟。
　　阿姨拿了她的鞋回来，洗得跟新的一样。
　　见她穿上鞋子就要离开，阿姨忙说：“外面还在下雨，江小姐等雨停再走吧。”
　　“不用，我爸妈还在家等我。”江璀雪往楼上看了看。
　　“裴总在工作，吩咐我帮您叫了司机。”阿姨拿了把雨伞给她，“那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裴希居然会帮她叫车，江璀雪感激道：“好，谢谢。”
　　目送轿车消失在雨幕。
　　阿姨拿起手机，压低声音：“喂太太，是个姑娘，对对对，女的。长得可漂亮了，皮肤又白模样又乖，原来裴总喜欢这一挂。”
　　“那可不嘛，头一遭见！肯定有戏，裴总还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呢！”
　　*
　　江璀雪回到家，客厅里欢声笑语。
　　妈妈迎上来：“宝宝，你哥没事了！对方撤案了！哥哥还是疼你，就听得进去你劝。”
　　这就，解决了？
　　江璀雪心虚地“嗯”了声，不敢让爸妈知道她单独去过陌生男人家。
　　“咦？”成渝打量着女儿：“宝宝，你怎么换了身衣服啊？”她凑近闻了闻江璀雪的头发：“还洗头了？”
　　“嗯。”江璀雪不擅长说谎，避开妈妈的眼睛：“去医院路上淋雨了，哥哥让我去理发店洗的。”
　　“这衬衫……”
　　江璀雪语速飞快：“哥哥新买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审美这么好了？之前穿的跟花蝴蝶似的。”事情解决了，成渝心情爽朗：“你裤子还湿呢，快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嗯。”
　　为了不让妈妈怀疑，江璀雪又洗了一次澡。
　　*
　　第二天天气放晴，江璀雪下课后去了医院。主治医生说她哥伤了筋骨，还需要再住院观察几天。
　　江璀雪觉得奇怪：“哥，为什么你打别人，别人没事，你还要住院几天啊。”
　　江随之暴躁道：“那逼跟老子玩儿阴的！出的全是阴招，招招致命！”
　　“可是我们看监控，一开始他没想跟你打，一直在躲你的拳头。而且，他好像没玩阴的，都是正大光明，用力的打你。”江璀雪有点怀疑：“哥，你是不是打不过他？”
　　江随之被哽了下：“胡说！我本来能打，还不是小时候背你，给我压矮了两厘米。那狗币一米九，正好比我高两厘米。”
　　“…你不是一米八五吗。”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江璀雪默了默，垂下眼睑，状似随口一问：“那他这么凶，他女朋友受得了啊。”
　　“他有个屁女朋友！”江随之一脸嫌弃：“就一薄情寡义的资本家，只讲规则不讲感情，估计怕妹子骗他钱，至今还是个处男。”
　　江璀雪莫名有点开心。
　　“哥哥，你好像很了解他。”
　　“必须。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别看他闷葫芦一样不作声，实际上就一死闷骚，芳心纵火犯。”他开始敲打：“你千万别被那姓裴的迷惑，那只狗绝情得很！”
　　“……他怎么绝情了啊。”
　　江随之掰手指细数：“我跟他还没积怨那会儿经常一块儿打篮球，每天给他送水的女生乌压压一片，他谁的也不喝，说怕中毒，把人妹子气到哭鼻子，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原来裴希这么受欢迎。
　　“后来我俩分别加入两家电子俱乐部，线上赛弹幕全他妈喊他老公的，叫了一个多月，比赛结束还有人到学校堵他，男的女的都有。”
　　男的女的都很喜欢他。
　　“还有之前平台一漂亮女主播跟他表白，被拒绝得可惨，直播都忘了开美颜，吓得榜一大哥连夜注销账号跑路。”
　　还救了榜一刷礼物的可怜大哥。
　　江随之不遗余力地说尽裴希的坏话。然而，他说得越多，江璀雪的眼睛就越亮，到最后整个成了一小迷妹。
　　见势头不对劲，江随之停止尬黑：“小孩儿不适合听这种傻狗故事。”
　　“他人挺好的。”提起裴希，江璀雪脸颊微热：“昨天我去找他，他还让我去他家避雨了。”
　　江随之：“你去找他了！？”
　　“这个事千万不能告诉爸妈哦。”江璀雪表情认真：“不然我要被妈妈骂死。”
　　“糊涂！以后不许再这样。”江随之自知理亏，没脸责怪妹妹，心疼道：“他为难你没？”
　　江璀雪摇头：“没。”
　　“不可能！”江随之了解对手，“裴希那货就是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二代亲王吸血鬼，还好我们公司跟裴氏沾不上关系，不然我得怄死！”他分析：“没好处这人不可能帮你，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不平等条件了？”
　　江璀雪弱弱地说：“是……打了张欠条，不过只是普通的礼物欠条。”
　　“——我就知道那逼对你没安好心！”江随之咬牙：“怪我，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他那天赶着回家给妹妹过生日，结果骑的太快撞上那姓裴的，晦气。
　　“没事儿，那欠条咱不认！跟资本家不用讲信用。”
　　“……”
　　*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台风过境，江璀雪暂时没去别墅还衣服。
　　三天后，江随之出院，怕惊动父母又要挨紧箍咒，秘密通知江璀雪过来接他。
　　今天医院门口好多扛摄像机的记者，也不知道哪位名人生病了，江璀雪从拥堵的人群挤进住院楼大厅。
　　电梯口站着个身材高挑的卷发美女，红色细高跟，皮草大衣的袖子松垮垮挂在纤细的手腕上，底下一条性感包臀吊带裙，墨镜下的半张脸白皙明艳。
　　是那个女明星，江璀雪一时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了，但知道她很红，跟她搭戏的都是一线演员。
　　叮——
　　电梯门敞开。
　　江璀雪礼貌地让行，等对方先进。
　　大明星骄傲地“赏”了她一眼，意思是她可以进去。
　　江璀雪：“……”
　　这个大明星好像有点，入戏太深。
　　她站进去，准备按楼层，大明星的助理已经按过了。
　　到了六楼，江璀雪往外走，身后人的高跟鞋发出清脆声响，那位大明星也正往这边走。
　　见她停在病房门口，大明星停下来，原本翘起的嘴角慢慢放平，眼神发出明显的敌对信号。
　　一门之隔的病房里，此时氛围肃静紧张。
　　两名保镖守在床头，助理、秘书四人检查完最后一遍床铺，担惊受怕道：“裴总，东西不在这里。”
　　裴希坐在窗边椅子上，黑衬衫不染纤尘，垂眸看着笔电，声线沉静：“找找隔壁。”
　　“好的。”
　　四人走向隔壁床位。
　　江随之窝在床上，不满地瞥了眼趴了一地的人，语气悠哉：“裴大公子这是丢了定情信物？”
　　“别找了，你老婆没了。”
　　“真可怜，赚那么多钱，一辈子没人帮你花。”
　　芯片遗失，助理精神高度紧绷，本来担心找不到东西会被老板骂，听见这人挑事，心下一松。
　　感谢好汉撞枪口替他们挨骂。
　　果然，大老板慢腾腾掀起眼皮，目光冷冷落在那人身上。
　　一众人用眼神向好汉致敬。
　　裴希修长的手指扣下笔电，随手交给助理：“江随之，你的住院费我替你付，车也不用你修。”
　　诡计多端的资本家怎么可能这么善良，江随之警惕道：“你有什么阴谋？”
　　裴希：“买你闭嘴十分钟。”
　　“？”大丈夫能屈能伸，江随之从这一秒开始计时。
　　几秒后，病房门被推开，众人视线齐齐望过去。
　　门口那小姑娘扎着丸子头，露出白皙纤细的天鹅颈，身上穿着件白色宽松薄毛衣，袖子很长，露出两根细细白白的手指。底下是一条格子百褶裙，匀称修长的小腿裹在黑色长筒袜里，脚上踩着高帮帆布鞋。
　　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漂亮精致，像个会动的瓷娃娃。
　　真是太可爱了！！
　　漂亮到想抱回家！
　　江璀雪站在门口，视线越过人群，一眼就看到立在病房里优雅矜贵的男人。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就在裴希扭头看过来的时候，江璀雪及时收回目光，成功与他的视线错开。
　　人很奇怪，一旦渡过难关，就再也使不出困境时不顾一切的勇气。
　　怕裴希怀疑她“还”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江璀雪屏息，垂下脑袋，目不斜视，鸵鸟似地往前挪动。
　　经过裴希身边，察觉到头顶那道视线，她的小碎步挪得更快。
　　反正，病房里这么多人，她没有看到他不奇怪。
　　只要不和他对视，不看他，就不能算想用美人计骗钱。
　　她背对裴希站着，若无其事地问病床上的江随之：“哥，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江随之看了眼她身后人，嘴巴牢牢闭着，眼珠子转向她，微笑着，超大弧度地点了个头。
　　“……”哥哥今天居然这么安静？
　　江璀雪发现，其他人也跟商量过似的，全都不说话。
　　裴希就站在她身后，而且，位置非常显眼。
　　迫不得已，江璀雪必须转身看到他了。
　　她缓缓扭头，表情像是刚刚发现他，故作惊讶：“裴先生也在，好巧……”
　　“裴希~”娇俏的声音带着无尽缠绵黏腻。
　　那位漂亮女明星收起大小姐的骄傲姿态，乖乖地站到裴希身边，眼神痴痴望着他：“听说你住院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呀，没事了吧？”
　　江璀雪惊呆了。
　　不愧是演员，还会变声！
　　刚刚在外面，跟她助理说话明明不是这声音。
　　裴希骨相太好，过于出众的容貌淡化了他眉间的冷漠，他似乎在隐忍什么，掀起眼皮看向另一边。
　　“是巧。”
　　江璀雪怔了下，他是，在接她刚才的话？
　　她不太确定，扭头正好对上一双点漆墨瞳。
　　裴希眸色泠泠清清，语气却透着关心：“那天本来想送你，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怎么不等雨停？”
　　他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丝克制的温柔。
　　？？？
　　江随之一个仰卧起坐，满脸震惊地瞪着对面人。裴希极浅地挑了下唇角，那表情，像是在挑衅他。
　　漂亮女人猛地转头看向江璀雪，不可置信地回头，发现裴希的视线仍停在江璀雪身上，眼神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缱绻。
　　其他人面面相觑：信息量有点大。
　　这小姑娘跟大老板认识，而且好像非同一般的熟稔！
　　一个是美艳女明星。
　　一个是可爱女学生。
　　裴氏集团未来老板娘宝座即将揭晓！
　　病房里的空气被凝固。
　　一秒。
　　两秒。
　　四秒。
　　江璀雪唯恐裴希提到衬衫，那样子误会就更深了。
　　她神色慌张：“天气预报说，不会停。”说完推起行李箱就跑。
　　裴希转身，视线深深落在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上。
　　作者有话说：
　　你老婆被吓跑啦！！
　　50只小红包~
　　-


第3章 女伴
　　病房门关上的一瞬，一只保温壶朝裴希砸过去。
　　保镖用手臂挡住了。
　　江随之嘴角抽动，脸色白了黑，黑了又白。他拿起手机看时间，还差三分钟，咬咬牙瞪着对面人，忍住没说话。
　　保温壶在裴希的皮鞋边滚了滚，他淡淡扫了眼，丝毫不在意，被保镖秘书簇拥着离开。
　　漂亮女人愣在原地。
　　在她眼里，裴希距离感很强，看女生也是礼貌对视一眼，跟她说话从没超过三句，要不是看在老同学面子上裴希理都不会理她。可是刚才，他居然毫不掩饰盯着那女孩看！
　　江随之终于憋够了十分钟，对着空荡荡的大门吼：“裴希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漂亮女人转头看向他：“江随之你怎么在这？”
　　“姓裴的答应我闭嘴十分钟就给钱，我憋够了，你给我作证啊。”
　　女人翻白眼：“服了，没见过钱？”
　　江随之一向不惯着这位公主：“装什么呢你云落落，再翻你那假睫毛要塌了。”
　　云落落气得跺脚：“你就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我特么在姓裴的那刚受完气，你少跟我装，又不是我妹我凭什么惯着你。”
　　云落落：“那女孩是你妹？”
　　“是不是贼他妈可爱？”江随之得意道：“放弃吧，你模仿不来。”
　　“呵。”
　　居然是江随之的妹妹，这下云落落放心了。
　　江随之跟裴希从初中开始就不对付，裴希应该是想气江随之，所以才故意那么看他妹。
　　“你赶紧让你爸派你去联姻，把裴希那妖孽弄走，省得出来祸害别的姑娘。”
　　云落落势在必得：“放心，我这么努力装小娇妻哄他，裴太太的位置迟早是我的。”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眼睛已经哭瞎了。”江随之好心提醒：“老同学一场，我劝你别太盲目自信。”
　　裴希这人也就一张脸能迷惑人，阴险着呢，他要是真看上哪家姑娘，必会先下手为强。把人吃干抹净，还能让人倒欠他钱。江随之对敌人太了解了。
　　云落落感觉被轻视了，冷笑着反击：“再不济我爸也在富豪榜上有名有姓，你还是看好你妹妹吧，门不当户不对的日子可不好过。”
　　贬低他可以，嘲讽他妹妹江随之一点就炸：“云落落老子告诉你，别说他只是个地球首富，就算他是宇宙首富爸爸也不稀罕！”
　　“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臭德行，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就算嫁豪门，那也是对方舔着脸，跪着求着我妹嫁过去，我们江家没有软骨头，懂？”
　　云落落脸色煞白。
　　江随之说的是实话，在裴希面前她确实没骨气。她父亲生意做得很大，但见了裴希还是只有恭维的份，根本进不去他那个圈子，却又拼了命往里挤。
　　裴希和其他豪门贵公子不同，他是家里的独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大学还没毕业就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大名鼎鼎的穗城四少在裴希面前都只有陪笑的份，因为裴希掌的是实权。
　　这阵子她靠着和裴希的绯闻在名媛圈里前所未有的风光，连资方都得给她几分薄面，团队尝到了甜头，派她来医院之前故意放出消息给媒体。
　　不出意外，很快就会上热搜。
　　*
　　江璀雪在楼下等到江随之，往他身后望了望，松了一口气。
　　还好裴希没来“追债”。
　　江随之一瘸一拐走过来：“裴希欺负你了？”
　　江璀雪：“……没。”
　　“那怕他干啥？”江随之观察着江璀雪的表情，“没事能跑那么快。”
　　“我不是给他写了张欠条吗。”江璀雪不敢提“美人计”和衬衫的事，怕江随之再去找裴希挨一顿毒打，胡乱找借口：“准备，赖账来着。”
　　“机智！”江随之揉了下江璀雪的脑袋：“不愧是我妹。”
　　“哥你别扒我刘海，”江璀雪保护刘海往一边躲，嘟哝：“都给扒乱了。”
　　“上大学才几天，就学会臭美了？”
　　“我十八了，”江璀雪对长大这件事非常执着：“是成年人。”
　　“你八十也是小屁孩。”
　　“……”
　　江随之的腿还没好全不能开车，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家路上，江璀雪不动声色打听：“哥哥，那个女明星，好像跟裴希关系不错。”
　　江随之悠哉哉靠在座椅上：“一眼光稀烂的女同学，追裴希好几年没追上。”
　　喜欢裴希，就是眼光不好吗。
　　江璀雪莫名对号入座，心虚了一秒，“哥哥，你的同学们都好厉害啊。”她故作镇定的给哥哥戴高帽子：“又是大老板，又是大明星。”
　　“你哥我不厉害？”江随之说，“我堂堂上市公司研发部主管，多少清北毕业生挤破脑袋想进还进不来，有房有车月入两万八，我就一高富帅好么。”
　　确实。
　　她哥哥从小成绩就好，上的市里重点高中，又考上名牌大学，一毕业就签进世界五百强企业，不到三年就就当上了主管，算得上业界精英。
　　但依然像个街溜子。
　　*
　　担心裴希误会她想赖账，第二天下午没课，江璀雪赶紧打车去了南湖十八栋。
　　路上无聊，她刷了会儿微博。
　　看到热搜上“云落落”三个字，好奇点了进去。
　　居然是一则关于裴希的澄清。
　　……
　　南湖十八栋。
　　跑道盘绕绿化带一路延伸到斜坡小亭，亭子边，助理上前小声汇报：“裴总，热搜已经撤下来，云落落经纪公司那边，我们也明确表过态。”
　　其实就是警告，算撕破了脸。
　　裴希穗城四公子之首不是一句戏称，蹭谁也不如蹭裴希，云落落其实是个聪明人。
　　裴希的爷爷裴老爷子不仅仅是享誉世界的画家、收藏家，更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他曾高价从外国人手中拍回十余件我国丢失的贵重文物。穗城大学、城区两所重点中学，穗沙公路、市中心三座大桥皆是裴老爷子投建。
　　裴氏集团涉足领域众多，裴希年纪轻轻能力出众，接手集团这三年的成绩有目共睹，是老爷子当之无愧的接班人，趋炎附势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位贵公子。
　　但裴希一向不理圈子里这些小把戏，他经常出席活动，每被拍到一次就要出来澄清，那他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光发声明了。
　　但这一次，裴希居然亲自澄清了。
　　就两个字：假的。
　　老板表态，公关立刻行动，网上关于裴希的所有词条及活动照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别墅区正门口。
　　江璀雪拎着衣服站在门卫室外。她记得这里探访的规矩流程，安静地等着。
　　小姑娘踩着帆布鞋，笔直修长的双腿裹在破洞铅笔裤里，身上穿着黑色高腰卫衣，蓬软的马尾瀑流一样垂在脑后，额前刘海乖巧地贴在白皙皮肤上，漂亮的眼睛清澈见底，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对她放软声调。
　　“小妹妹，你找——”保安轻声细语，话没说完，被边上的同事打断：“江小姐，您找裴先生对吗？”
　　不等她说话，对方微笑着，直接给她放了行。
　　江璀雪微愣：“不用登个记，通知一下业主吗？”
　　“裴太太交待过，您是裴先生的朋友，可以直接放行。”
　　裴希单身，裴太太指的应该是他妈妈。
　　可是她没见过啊。
　　上一次来这她淋得像落汤鸡，江璀雪怀疑保安认错人了，提醒他们：“每天探访的人那么多，你们，会不会记错了啊。”
　　“别人可能会记错，裴太太交代的，必须不能。”裴氏集团是这里的开发商，裴希算是他们公司的大老板，老板的母亲谁敢得罪。
　　*
　　江璀雪疑惑地走到8号别墅大门外，按了门铃，几分钟后仍无人应答。她没有裴希的联系方式，只能站在门口等。
　　路过巡逻的安保人员告诉她裴希在健身，这个点阿姨买菜去了，家里没人，贴心地用观光车带她去了健身区。
　　视野开阔的健身区立着一座凉亭，将篮球场与跑道隔开。
　　裴希刚健完身，站在凉棚下，身上穿着纯黑运动服，额前碎发湿漉漉地挡住了眼尾，鼻尖下颌挂着汗珠。
　　他接过助理递过去的毛巾擦着汗，弯腰拎起矿泉水，拧开盖子仰头灌水，锋利的喉结随吞咽动作滚动，上衣顺着他举手的动作被带起，露出一截肌块分明的紧致窄腰。
　　看着，说不出的欲。
　　江璀雪只见过裴希穿正装的样子，以为他身上那股距离感是因为正装太过严谨。没想到穿休闲装也一样。那种遥不可及的贵气，跟他穿什么衣服没有关系。
　　原来这就是豪门世家从小养成的，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质。
　　裴希像是有所察觉，突然看向她这个方向。
　　他眉眼淡漠，鼻梁高挺，刀锋似的五官轮廓，偏偏生了一双含情桃花眼，弱化了冷感，让人望而却步又疯狂想试着靠近。
　　与他视线交汇那一秒，江璀雪的心跳快到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几秒后，他收回目光，放下矿泉水，把毛巾丢给助理，转身朝她走来。
　　一碧如洗的天空下，青年窄腰长腿，背脊清瘦挺拔，江璀雪感觉他整个人在发光，周围一切都被虚化掉，跑道两侧的美景也瞬间被衬得失去颜色。
　　除了“好看”，她这一刻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江璀雪矜持地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等裴希走近，礼貌地轻声打招呼：“裴先生您好。”
　　裴希的目光往下偏移，落在女孩子小巧白皙的脸蛋上。
　　“裴希。”
　　他瞳仁颜色很深，看人的眼神太过深邃，和他对视会让人产生奇怪的羞怯感，江璀雪脸颊微热：“我知道……”她移开目光，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好奇怪：“我哥哥提到过您的名字。”
　　“您？”裴希眉尾微扬，语气听不出情绪：“把我叫这么老。”
　　二十五岁，风华正茂，一点都不老。
　　他气质偏冷，声线低而沉，江璀雪分辨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不高兴，低垂着脑袋，像个在班主任跟前虚心接受批评教育的小学生。
　　“…对不起，我只是，表示对您的尊重。”
　　裴希没接话。
　　江璀雪咬咬下唇，视线悄悄往上移过去，正巧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眸。
　　“……”
　　她飞快地收回视线，脑袋垂得更低了。
　　“谢谢您……”江璀雪顿了顿，改口换了个平辈称呼：“你。不追究我哥的责任，还帮他付住院费。”说着，双手递出袋子：“还有衣服，也谢谢。”
　　裴希看了眼她手上的袋子，视线挪回她脸上：“准备怎么谢？”
　　“啊？”江璀雪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有点卡壳。
　　像是在学她，裴希拖腔带调“啊”了一声。
　　第一次见面时，他说话言简意赅，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和距离感，现在这样微微拖长尾音，听上去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他接着说：“所以只是口头敷衍我一句。”
　　“……”
　　“现在的大学生这么会骗人？”
　　“……”
　　裴希双手抄着兜，没接她手里的袋子，往前走了两步，袖子擦过她的肩，语气清淡：“不用还，你自己处理。”
　　这件衬衫不便宜。
　　有钱人的衣服，都只穿一次的吗。
　　“裴先生。”江璀雪追上去。
　　衬衫可以不还，欠下的人情，不能不还。
　　“你需要我怎么道谢……”她一路小跑到裴希跟前：“尽管开口。”
　　小姑娘仰着脸，嘴唇嫣红，鼻头微翘，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娇雅幽兰，纯洁无瑕，很让人有保护欲。
　　她跑得太快，呼吸微有些喘，眼神干净诚恳。
　　裴希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开口：“这周末有个宴会，我缺个女伴。”
　　江璀雪没反应过来：“啊。”
　　裴希：“来吗？”
　　作者有话说：
　　你缺个女朋友（。


第4章 维护
　　宴会，会有好多人吧？她没有参加过，平时也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那种斗智斗才、艳压群芳的名媛圈剧情太恐怖了，她谁也比不过。
　　江璀雪正准备说点委婉的推脱词。
　　裴希：“不方便的话，没关系。”
　　为了体现出她强烈的道谢意向，江璀雪语速飞快：“方便。”
　　裴希：“手机号多少？”
　　江璀雪的思路还停在社恐最畏惧的宴会上，没太注意听裴希说了什么，愣了一瞬，忙从包里翻出手机，点开微信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裴希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拒绝，修长的手指划动屏幕，加了她好友。
　　直到看见聊天框里那条“你已添加了PEI，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江璀雪才反应过来。
　　裴希问她要的，好像，是手机号码。
　　“……”
　　惨了。
　　他不会又要怀疑她主动加他微信，是想对他图谋不轨，准备勾引他吧。
　　江璀雪脸皮薄，回想起那天被裴希误会的场景，心有余悸，紧张地重新报了一遍手机号。
　　“对不起我刚才听错了。”
　　她解释完，点开新添加的微信好友：“我马上就删你。”
　　气氛有一瞬间沉默。
　　裴希的头像是一幅神秘的抽象画。江璀雪看了一眼，点进删除页，手在删除键上停顿了一秒。
　　就在这时，手机来电显示一串陌生号码，是穗城本地的电话。
　　这个时候来电话，江璀雪犹豫着不知该挂断还是接听。
　　响铃三秒后，她还是选择了挂断，以凸显可以为了他关机那种高级别尊敬与重视。
　　裴希：“我的。”
　　“……”
　　江璀雪有点尴尬，耳尖发烫：“哦好。”
　　虽然这号码简单到幼儿园小朋友看一眼都会背。
　　为了显出道谢的诚意。
　　江璀雪当着裴希的面，把他的手机号恭恭敬敬存进通讯录“供”了起来。
　　*
　　回到家，江璀雪把衬衫挂进衣柜。
　　男人的衬衫和她的衣服贴在一起，干净的领子白得耀眼，说不出的暧昧。
　　江璀雪在衣柜前站了一会，脸越来越热。
　　她把衬衫取出来，挂进去，又取出来。最后干脆拉上衣柜，抱着睡衣去洗澡。
　　因为之前动了个小手术，江璀雪申请了通校。晚上躺在床上，她点开微信看群消息，退出来的时候注意到那个神秘的抽象头像。
　　忘记删好友了。
　　当时她主动把二维码递过去，裴希出于礼貌，不得不扫她。
　　算是加错的。
　　但是当面没删，现在冷不丁删别人，怎么想都不礼貌。
　　江璀雪心想，等过几天裴希把她删了，她再删就行。
　　*
　　宴会的事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江璀雪这两天睡觉都在冥想那种令人窒息的社交场面。
　　但是答应了的事不能反悔，她只能暗示自己，就当去当个迎宾，兼职半天就能跑路了。
　　把这事当成工作，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裴希跟她约的时间是周六下午三点。
　　还没到十二点，江璀雪就开始挑选衣服。
　　高中一直穿校服，大学里也是以宽松透气的休闲装为主，翻来翻去，根本没一件能拿出手的衣服。
　　江璀雪有点点被自己土到。
　　两点钟的时候，手机震了震，那个神秘头像弹出第一条消息。
　　PEI：【不用打扮的太隆重。】
　　江璀雪盯着新鲜出炉的首条消息发了两秒钟呆。
　　？？？
　　他怎么这知道她在疯狂打扮！
　　电视上的宴会大家都是盛装出席，应该是有人帮忙化妆做造型什么的，江璀雪做好了准备。
　　不能表现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反正裴希给她什么衣服，她就穿什么，少说话，多微笑，肯定不会出错。
　　裴希没有打电话，而是用微信给她发的消息。
　　还好没删。
　　经过那次道歉被误会，江璀雪现在不敢在裴希面前浓墨重彩。她挑了件很日常的卫衣搭牛仔裤，扎起马尾，涂了一层颜色很浅的口红就下了楼。
　　走出电梯，江璀雪收到裴希的消息。
　　PEI:【我到了】
　　PEI：【下来】
　　江璀雪回了个：【好】
　　她的脚步不自觉轻快起来，熟悉的花园变得陌生，连空气都新鲜起来，这座老小区一夜之间像是被重洗过。她踏过小路，绕过花坛，经过郁郁葱葱的绿化带，风吹在脸上，带起一股不属于秋天的春意。
　　江璀雪家小区是老房子，运气好被划进了学区，周围高中生多，几个女生盯着裴希看得移不开眼。
　　开豪车的矜贵公子纡尊降贵等人，什么也不干，光是站那儿看上去也苏得蛊人。
　　“我的天！他好帅！！！”
　　“啊啊啊我想加他微信！你们谁敢过去要啊！”
　　压不住的尖叫声在江璀雪出现的下一秒消失。
　　“呜呜呜，他有女朋友。”
　　“原来是在给女朋友发信息嘤。”
　　江璀雪停在小区门口，深呼吸调整着那股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的陌生紧张。
　　手机震了震，有新消息。
　　她摁亮屏幕。
　　PEI：【过来】
　　江璀雪抬头，一眼望见马路对面的裴希，他穿了件单薄的黑衬衫，身形挺拔，单手抄着西裤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微低着头，姿态闲散地靠在车门边，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
　　不敢让他久等，江璀雪迈开步子，顾不上刘海会不会被风吹劈叉，小碎步踏得飞快奔向他。
　　马路上有横冲直撞的电动车经过，眼看就要撞上来。
　　手腕一紧，一股力量把她扯过去按住。
　　江璀雪正要说话，跟前人先她一步开口：“小妹妹，你哥没教你，过马路要注意车辆？”
　　“啊。”江璀雪没有多想：“我爸妈教过。”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但是那个嫌弃她的人还握着她的手腕，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着她。
　　所以那句质疑的话听上去也就变得不那么冷漠，相反还带点温柔。
　　裴希可能忘了松开她，手指还扣在她手腕上。男人的手骨骼修长，手掌很大，衬得她的手腕又细又弱。江璀雪有点耳热，移开视线，等他松手。
　　小姑娘的刘海柔软地贴在脸颊上，侧脸安静。
　　裴希看了她一眼，松开手。
　　江璀雪下意识拉开后座车门。
　　裴希撩起眼皮：“喜欢后面？但我不是司机。”
　　“……”
　　江璀雪被迫坐到副驾座。
　　坐进来不到三分钟，她就后悔了。
　　驾驶座上的男人存在感太强，江璀雪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憋红了脸。
　　裴希有所察觉，侧头问她：“晕车？”
　　轿车狭窄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好似被修饰过的电台男低音，声量不大，却像在耳边环绕，钻进耳膜，蔓延到脑内。江璀雪心脏乱跳，真的有了眩晕感。
　　手肘边的车窗突然降下，凉风扑面而来。
　　江璀雪感觉不到清凉，她被那一阵眩晕感缠住，连风都滚烫，她不敢回头看那个人，将目光投向车窗外。
　　熟悉的建筑被抛远，景色不停变换，车子经过隧道，在陌生的街道边停靠，最后平稳地滑进一座宽敞安静的别墅。
　　没有想象中夸张的夹道欢迎，也没有突然出现鞠躬行礼的管家。
　　就是一次普通的回家。
　　江璀雪被自己前几天过度脑补的样子蠢到了。
　　“还难受吗？”裴希问。
　　江璀雪：“……好多了。”
　　“你呀，可算知道回来了。”一个温婉貌美的女人迎上来。
　　女人妆容精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用一根发簪简单固住，修身刺绣旗袍衬得她风情万种，笑起来眉眼弯弯，非常温柔和善。
　　江璀雪被眼前的漂亮大姐姐惊艳到，礼貌地打招呼：“姐姐好。”
　　同一时间，站她旁边的裴希叫了声：
　　“妈。”
　　“…………”
　　女人没看裴希，眼睛像是长在了江璀雪身上，笑盈盈地拉起她的手往客厅走：“今天让阿姨烧了我最爱吃的几样菜，希望你也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再换就是了，今天家里的阿姨和糕点师都在。啊对了还有我的营养师，她安排的三餐能帮助减肥美白。”
　　她扭头看了看江璀雪细腻白皙的脸颊：“不过你不用美白。”说着，目光向下，礼貌又克制地往江璀雪上衣领口扫了眼：“也不用减肥。”
　　裴太太热情得让江璀雪怀疑她们是不是见过。
　　之前她就怀疑过，是不是有个跟她长得极其相似的女生让他们认错了人。今天见到裴太太，江璀雪开始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有点好奇，她长得像谁。
　　说话间已经来到客厅。
　　“裴希的性格外冷内热，其实很会照顾人。”裴太太的语气带有一丝安慰意味：“下次再吵架，你直接告诉我，我替你做主，就别再赌气淋着雨走了，感冒生病了多难受呀。”
　　赌气，淋着雨走？
　　裴希带那个女生回过家？
　　“没吵架。”
　　江璀雪旁边的位置凹陷，裴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坐到了她旁边。他的存在感真的很强，一靠近，江璀雪就感觉大脑宕机，连呼吸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淋雨是个意外。”
　　这个事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江璀雪反应过来。
　　这说的，不会就是她吧？
　　“不提前看天气预报就是你的不对，女孩子被雨淋怎么能叫意外？”裴太太一脸嫌弃，“难怪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女朋友。”
　　裴希：“……”
　　江璀雪偷偷往旁边瞥了眼。
　　裴太太对自己儿子的魅力好像一无所知，连裴希最大的敌人她哥，也不得不承认裴希对女生的吸引力。
　　就连云落落那种眼高于顶的大小姐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他想找女朋友根本不用费力气，反而是拒绝追求者，可能会比较麻烦。
　　裴太太拍了拍江璀雪的手背，说：“不过现在有……”她顿了一下，轻声细语：“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说着转头看向裴希，语气埋怨：“也不知道介绍一下。”
　　江璀雪突然想起，她还没告诉过裴希她的名字。
　　她主动接话：“伯母好，我叫江璀雪，三点水那个江，璀璨的璀，雪糕的雪。”
　　裴太太眼睛亮了亮：“小雪糕，好可爱的名字，又甜又美，跟人一样。”
　　江璀雪：“……”
　　“宴会快开始了。”裴希起身，似乎觉得知不知道她的名字并不重要，“走了。”
　　裴太太：“啊？你们不在家吃饭吗？”
　　“不了。”裴希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看向旁边皮肤奶白的女孩：“你的美白套餐她也用不上。”
　　江璀雪也跟着站起来，背起她的小背包。
　　“我就知道，你在家待不了几分钟。”裴太太表情冷漠，转头看向江璀雪，立刻换上笑脸，声音温和：“小雪糕，以后常来玩呀。”
　　江璀雪嘴上礼貌应：“好。”心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来。
　　*
　　宴会地点在隔壁。
　　算是家庭聚会，因为大家穿的都很日常。
　　江璀雪在心里想，还好没打扮的太夸张。
　　别墅的主人是裴希一位重要合作商，邀请他来，是为了把女儿介绍给他。包括这次搬家到裴家附近，也是为了年轻人近水楼台能多“偶遇”。
　　江璀雪怕遭到嫌弃，一直和裴希保持一定距离。
　　他突然靠过来：“不要离我太远。”
　　“哦。”她配合地往他身边靠近一点点。
　　裴希正好转身，手臂不经意擦到她的肩，江璀雪下意识往一边躲，下一秒，脑袋罩下来一只大手。
　　像被施了魔法，她浑身一僵，被定住了。
　　“裴希，你来啦。”身材高瘦的卷发美人走过来。
　　她看上去二十出头，妆容俏丽，身上穿着很清凉的吊带裙，锁骨上的钻石项链价值不菲，腰细腿长，性感又妩媚。
　　看到裴希覆在江璀雪发顶的手，卷发美人的笑容有些僵：“这妹妹好面生，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江璀雪感觉脑袋上那只手有千斤重，否则她怎么会动不了。
　　好在只是身体僵着，嘴还能张开：“我是第一次来。”她的声音和样子一样，温软乖巧。
　　别人在和她打招呼，不回应不礼貌。虽然不确定对不对，江璀雪照着对方的表情，扯了下嘴角。
　　用同样僵硬的笑容回礼。
　　可能是她学的不太规范，裴希多看了她两眼。
　　他比她哥还要高一点，两人有明显的身高差，裴希看她时侧着头视线偏移，非常明显。
　　被他托着脑袋对视，那道极具压迫感的影子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来，江璀雪控制不住脸红心跳。
　　对面的卷发美人表情有些尴尬，不过只一瞬就用微笑掩盖过去，得体地笑了声：“欢迎你来我家。”
　　难怪这么漂亮有气质，原来是真的大小姐。
　　江璀雪喜欢看美人，不分性别，对着大小姐发自内心地笑了下：“你好漂亮。”
　　大小姐似是一愣，“谢谢。你们随意，招待不周。”
　　江璀雪目送大小姐离开。
　　放在她发顶那只手已经收回去，却还保留着温热的触感，让人忍不住多想，裴希找她来当挡箭牌，是不是说明对她有好感？
　　“……”
　　江璀雪，你只是个“迎宾”，“挡箭牌”，道完这次谢，就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那么美的女孩他都不动心，能看上你吗。
　　江璀雪不敢再留恋那瞬间的温柔。
　　抵御掉美色和温柔陷阱，在心里扼杀掉了对裴希不切实际的念想。
　　裴希接完电话，迁就着身边女孩的身高，身体往旁边微微倾斜：“我出去一下，你在这等我。”
　　江璀雪：“……好。”
　　“笑死，现在妄想嫁入豪门的梦女怎么这么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拿什么跟敬晗姐比。”
　　“对啊，今天这局本来就是林董为敬晗姐组的，主角是裴希和林敬晗，谁知凤凰堆里突然掉下来只小野鸡砸场子。”
　　“有些人这么倒贴，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看着吧，林家跟裴家迟早要联姻，裴希不可能承认跟她有什么关系。”
　　几个女生从旁边经过，像是故意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江璀雪听见。
　　江璀雪不认识她们，所以一开始没往自己身上想，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些话瞬间变得刺耳。
　　她跟裴希不是那种关系，也没有倒贴，是他主动邀请她才来的。
　　江璀雪下意识反驳：“我——”
　　腰间一紧，一只结实的手臂揽过她。
　　江璀雪被这股力量往后一扯，没有保持住平衡，整个人扑进了男人怀里。
　　头顶响起裴希冷凉的声音：“我的女朋友，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中秋快乐！！50只小红包mua~


第5章 撑腰
　　江璀雪感觉整个人被一股温柔又霸道的气息裹住了。
　　明明是裴希先用力扯她，她才会扑到他身上，她却莫名地有一种，他是被强迫、不得不任她为所欲为的羞耻感。
　　“要是觉得不解气。”裴希手臂的力道稍微松了松，虚扶着怀里的女孩：“我可以帮你出这口气。”
　　“不过，”他微弯下腰：“也不用抱我这么久。”
　　“……”
　　刚刚还沉浸在“女朋友”三个字当中，这一秒，江璀雪被拉回现实。
　　什么叫。
　　不用抱他这么久！
　　江璀雪红着脸移开视线，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手指隔着衬衫布料触到他的薄肌，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下，而后猛缩回手。
　　一收手，整个人再次跌到他身上。
　　裴希没躲，低垂着眼，顺从地任她靠在他胸膛上。
　　江璀雪窘羞得大脑一片空白，想解释：“我……”嗓子眼被卡住了一样，“我”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裴希的手轻轻搭在她头顶，脖颈微低。
　　“想抱也行。”他的语气带点安抚意味，像是在补偿她刚才所受的言语攻击：“但可能要换个地方。”
　　江璀雪的脸颊烧得厉害，紧张到快要喘不上气：“抱……抱歉。”她慌张退开。
　　裴希很大方的样子：“没关系。”
　　江璀雪：“……”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裴希只是表面儒雅随和，实际是个狠角色，从来利益为上，美色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她们才会想当然地认为，裴希不会为了个普通的女伴而得罪林氏，就算听见了，他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以前，别人在他边上嘲讽云落落，他根本不会管。
　　可这一次裴希管了。
　　不仅管了，还当众宣布那个女孩是他“女朋友”。
　　几个名媛意识到自己给家里惹了祸，煞白着脸，连开口致歉挽救的勇气都没有。
　　裴希的一举一动本就引人瞩目，闹出这么大动静，其他人早停下手头的事围了过来。
　　“裴先生！”助理和保镖推开人群挤过来：“没事吧。”
　　“我没事。”裴希眼帘一掀，视线冷冷落在人群：“不过我女朋友不怎么开心。”
　　“裴希……”林敬晗想解释，但裴希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拉着身边的女孩离开人群。
　　*
　　走出客厅，裴希说：“挽着我。”
　　江璀雪：“啊？”
　　手腕被捉住，裴希将她的手扯过去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是我疏忽大意了。”
　　江璀雪一怔，迟疑地仰头，望着他的侧脸，心跳快到控制不住。有什么努力压下去的东西，又重新跳了出来。
　　裴希穿上了外套，深色西装泛起细腻的光泽，纯白的衬衫袖口剪裁严谨，黑色袖扣在灯光下折出寒光，和他的气质一样，冷淡耀眼。
　　而她的手正搭在这只胳膊上。
　　遥不可及的贵公子此刻站在她身边，和她统一战线，像是在向那些不尊重她的人宣战，给她撑腰。
　　“别发呆。”裴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看下路。”
　　“好。”江璀雪忙移开视线，睁大眼睛，看了一下路。
　　裴希鼻腔滚出声低笑。
　　江璀雪：“……”
　　虽然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不是他说的，看一下路吗。
　　前方是露天花园。
　　草丛上摆着几张真皮沙发，周围坐着的男女要么气定神闲品酒，要么被恭维着攀谈。他们穿着正装，笑得游刃有余，看上去像一群老朋友私底下聚会聊天，又不太像。
　　江璀雪不太能理解这种客套又生疏，正式却又不那么正式的交流场面，裴希却是习以为常。
　　从前庭到后院的游泳池边围满了人，二楼应该是个什么大人物，光是保镖就站了一排。
　　一楼门口站着几个休闲打扮的明星，荧幕上耀眼的偶像在这里丝毫没有架子，也没人特别关注他们，大家都很平常随意。
　　江璀雪平时不追星，没有上去要签名合影的想法。
　　反而因为刚才的事，好像关注她的人，比关注那几位明星的还要多。
　　她经过的地方，周围人群都会向她点头微笑着打招呼。
　　就像跟她认识一样。
　　这群富人，好像特别讲礼貌。
　　江璀雪发现，无论是那几位明星还是二楼的大人物，都对裴希异常尊重。
　　他一出现，那群商界新贵立刻迎上来：“裴先生，久仰大名。”
　　一群人纷纷双手递上名片，毫不掩饰地奉承讨好：“我们算是沾了林总的光，裴先生，以后多多关照。”
　　“裴先生，我是青松资本的之前我们在峰会见过，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裴希让助理接过名片，笑得礼貌疏离：“今天是林叔的局，我不能喧客夺主。”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子，低声问：“你饿了？”
　　江璀雪：“我饿了？”尾音还没落下。
　　裴希仿佛认定她就是饿了：“失陪一下。”说完，带着她上了二楼。
　　江璀雪知道了。
　　她是一块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多功能挡箭牌”。裴希不想被女生搭讪，就故意和她亲昵，劝退别人。
　　不想应付那群生意人，就借口说她饿了，躲到楼上来清静。
　　楼上确实清静，门口守着一排保镖，没人敢上来吵闹。
　　这扇门像一道阶级分割线，楼下的人想上上不来，楼上的人无须纡尊降贵。
　　而她因为裴希的关系，踏进了这个无形圈，落座最中间。
　　江璀雪知道自己的位置，并没有因为坐在这里而生出优越感。
　　二楼客厅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除了沙发上坐着的，其余的人全站着，时不时有端茶送水的阿姨走过，空气静谧得有点让人窒息。
　　像是一群大佬准备密谋什么大事，而她是唯一多出来的局外人。
　　江璀雪捧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以此来缓解紧张。
　　她放下杯子，立刻有人过来帮她添水。
　　除了去吃火锅，她还没享受过这种细致服务，声音干巴巴地道了声谢。
　　她一开口，周围视线全部聚焦过来。
　　迎上一双双陌生的眼睛，江璀雪差点被呛到。
　　“阿希好福气啊。”坐裴希旁边的中年男人穿着休闲，手腕戴着串佛珠，看似佛系，眼神却洞察秋毫，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面带微笑：“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裴希闲适懒漫地靠着沙发，中年男人的狠戾劲跟他身上的贵公子气场比起来，瞬间逊色得不值一提。
　　江璀雪脑子里冒出一幅画面——
　　使蛮力的凶狠反派，对战笑里藏刀的高智商男主。
　　反派永远打不过温润如玉的男主。
　　而且通常死于话多。
　　既视感太强，她已经开始同情这个反派了。
　　男主好像在看她。
　　江璀雪调整坐姿，不再神游太虚。
　　裴希的手臂搭在江璀雪身后的靠背上，冷白修长的指尖轻敲皮质沙发，他微微侧头，掀起薄薄的眼皮，桃花眼深邃溺人，很让人心动。
　　只一眼，江璀雪便不敢再与他对视，低头继续喝水。
　　裴希弯唇极淡地笑了下：“谢谢夸奖。”
　　江璀雪从他的笑里看到了敷衍。她知道自己不漂亮，这是别人的客套话，裴希也客套地应付了一下。
　　“早该带出来见见了，看你，把人藏这么好，搞得我们几个叔伯都不知道，还想着给你和敬晗做媒。”中年男人半开玩笑道：“这不，闹出了笑话。”
　　他虽是笑着，眼神却并不和善，话里话外夹着刺，一旦没接住，就成了失礼、欠人情的那个人。
　　“林董有所不知。”裴希收回视线，从容不迫地靠回去：“几年前林叔就有意撮合我跟林小姐，可惜林小姐瞧不上我，这事只好作罢。”
　　林敬晗正好上楼，听见这话，只觉得离谱。
　　认识这么多年，她连他的微信都没加上，身边朋友谁不知道她喜欢他，到底是谁瞧不上谁？
　　但裴希这么说，算是给她留足了面子。
　　她只能顺着台阶下：“大伯，裴希已经有女朋友了，您可别乱点鸳鸯谱。”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只一瞬便打起了哈哈，转聊起生意上的事。
　　家庭聚会的温馨氛围因为联姻失败，变成了冷冰冰的商业洽谈。
　　江璀雪听不懂，又不好意思玩手机，无聊地看向对面。
　　然后发现林敬晗也没在听。明艳自信的大小姐收敛起傲气，正盯着人堆里最惹眼的年轻男人黯然伤神。
　　江璀雪顺着大小姐的视线，偷偷瞥向身边人。
　　他真的很有魅力，很迷人。也是真的冷淡薄情。
　　如果，她也喜欢上他。
　　会不会和这个漂亮姐姐一样，被拒绝得很惨。
　　肯定会。
　　说不定还更惨。
　　她发着呆，一时忘了收回视线，裴希有所察觉，扭头对上她的眼睛。
　　他眼神困惑，毫不避讳一屋子的人，问她：“我好看吗。”
　　“一晚上看我三回了。”
　　江璀雪：“……”
　　啊啊啊啊啊啊啊！！！！
　　让她死了吧。
　　*
　　宴会结束天已经黑了。江璀雪很少晚归，怕爸妈担心，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发消息，说她在同学家，晚点回去。
　　江随之第一个冒头：【你哪个同学？】
　　【关系好到天黑还难舍难分？】
　　江璀雪正愁不知道怎么回。
　　妈妈发了条：【你妹妹上大学了，现在有她自己的交友圈，你少掺和。】
　　爸爸：【对】
　　妈妈：【多担心担心你自己，今年二十五，明年马上二十六，眼看就要奔三，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江随之：【？】
　　江随之：【就强行四舍五入呗】
　　群里瞬间演变成了催婚现场。
　　江璀雪心虚地退出来，在心里默默地给哥哥点蜡。
　　裴希喝了点酒，回来让司机开的车。助理占了副驾，江璀雪只好跟着裴希一块坐后座。
　　当完“挡箭牌”，宴会上的并肩作战状态消失，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后，他身上那种压迫感又在无形中凝结，让人不敢靠近。
　　好在一段路之后裴希闭上了眼睛休息。
　　江璀雪的目光神不知鬼不觉地平移，偷偷地看旁边人。
　　裴希的骨相极其优越，眉眼深邃含蓄，鼻梁高挺，侧脸轮廓起落有致，浓黑的长睫在脸上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显出几分神秘坚毅。
　　江璀雪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还能这样温柔的人。
　　高中时跟同学开玩笑，问起择偶标准，她脑子里想象出来的，就是眼前人这个样子。
　　裴希的眼睫动了动。
　　江璀雪急忙扭头看窗外，心虚得一路上都没敢再回头。
　　*
　　黑色轿车在小区门口停稳。
　　“谢谢裴先生送我回家。”江璀雪礼貌地道了声谢，怕裴希突然又来句“打算怎么谢”。
　　不等他说话，她赶紧推开车门，抱起包包奔向大门。
　　再这么道一次谢，也太恐怖了。
　　今天所发生的事，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去了一个大人物云集的私人宴会，见到了平时只能通过新闻和热搜才能看到的人。
　　还当了裴希几个小时的“女朋友”。
　　江璀雪分析了一下裴希找她当挡箭牌的原因——她是他仇人的妹妹，他不用担心断绝关系后被纠缠。
　　而且他们不熟，就算以后对外声称“分手”，也不会影响他的圈子。
　　这些优势，都是熟人没有的。
　　分析完毕，江璀雪点了下头肯定自己，加快脚步跑进单元楼。
　　马路边，车窗缓缓升起。
　　车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开车。”
　　梁助理犹豫了一下：“裴总，江小姐的手机，不用送吗？”
　　裴希：“你能追得上？”
　　梁助理：“……”
　　其他姑娘见了他们老板都恨不得扑上去，这位江小姐怎么跟见了鬼似的，对老板避之不及，跑得飞快。
　　*
　　回到家，洗完澡吹干头发躺下后，江璀雪才发现手机丢了。
　　第一反应是落裴希车上了。
　　可她不敢去问。
　　问了，又要被他当成故意丢掉手机找借口接近他，勾引他。
　　这位豪门大少爷可能是从小到大被骗的次数太多，防人意识很强。
　　今晚她没忍住，偷看他好几回，本来就说不太清了。
　　而且如果在他车上，他应该会主动还给她吧？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太梦幻。
　　江璀雪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后，梦里出现了那个惹眼的男人。
　　*
　　第二天傍晚，江璀雪收到一个包裹。
　　是她的手机。
　　快递单收件人一栏写着“小雪糕”。
　　“……”
　　这么叫她的，不是裴妈妈，就是裴希。
　　别人捡到她的手机，还专程快递到家，理应道个谢。
　　但是一想到对方是个一道谢就要落到实处的人，江璀雪不敢轻易开口。
　　她给裴希发了个红包。
　　备注：快递费。
　　几秒后，手机弹出语音请求。
　　是裴希。
　　作者有话说：
　　裴希：看下路。
　　江璀雪：一、下。（看完啦！仰头乖巧.jpg


第6章 上门
　　看到那句“PEI邀请你语音聊天”，江璀雪心跳漏了半拍。
　　她屏住呼吸，手指划过接听键。
　　屏幕跳转，江璀雪的心也跟着猛跳了一下。
　　她点开扬声器。
　　“裴先生。”江璀雪感觉自己的声音拘谨得像又干又涩的压缩饼干。
　　那边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裴希应该是不方便打字，所以直接给她发了语音。
　　扬声器传出男人磁沉好听的声音：“发错人了。”
　　江璀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红包。
　　明明开着免提，这低低的声线却像在耳畔呢喃，有一种在跟午夜男主播连线的错觉。
　　不对，午夜男主播的声音质感没这么冷淡。
　　他这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反而更撩人。
　　不是裴希，那一定就是他妈妈。
　　“我没有伯母的微信好友。”
　　江璀雪刚想说让他帮忙转发一下红包，裴希：“想加吗？”
　　“……”
　　不敢想，不敢想。
　　*
　　南湖十八栋。
　　裴太太这两天很高兴：“裴少，听说你又成功破坏了一桩婚事？真不错，不愧是我宁敏君的儿子。”
　　她拎着购物袋站在别墅前院大门前，转头笑嘻嘻地问：“你家密码多少？”
　　裴希双手抄兜，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这里是私人空间。”
　　“知道，我这不是看你没空手摁嘛。密码多少？”
　　裴希抬手迅速按完十六位密码，门锁“哐”一声弹开，他径直走向客厅。
　　“嘁，儿子长大啦，嫌弃当妈的了。”
　　宁敏君踩着细高跟扭扭拐拐追进去：“放心啦，我只是路过，不会占用你跟女朋友的私人空间。”
　　她把购物袋往沙发上一扔，探头一脸兴致勃勃：“展开说说呗。”
　　裴希看了眼被扔得乱七八糟的购物袋，有点难以忍受：“说什么。”
　　宁敏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特意带小雪糕回家走个过场应付我，然后再顺便带去林老头家，以她为借口，拒绝联姻。”她得意地笑了声：“我分析的对不对？”
　　“说反了。”
　　裴希终于忍不住伸手，把沙发上的购物袋一只只摆好对齐，排成一排。
　　“伤心。”宁敏君撇撇嘴，“还以为我是你的第一顺位敷衍者，林家那秃顶老头居然比我更重要。”她狡黠一笑：“不过没关系，就算是假的，也可以成真。”
　　裴希有些头疼：“别去打扰她。”
　　“人家小姑娘艰苦朴素，想打寒假短工，我们公司正好招聘假期兼职的大学生，又正巧录用了她，怎么能叫打扰？”宁敏君开始规划剧本。
　　“是巧。”
　　裴希丢出一份“空巢老人，急招陪聊”的招聘信息。
　　“……”
　　宁敏君心虚了两秒，接着又理直气壮：“我老公儿子不回家，就知道拿钱砸我让我躺着吃，我本来就很孤单啊，骗个儿媳妇回家陪我，有什么问题吗。”
　　裴希：“你让她来家里陪你追剧？”
　　“她不是新闻系的吗？我让她陪我看新闻联播。”
　　“……”
　　*
　　不久前江璀雪制作了一份简历，准备假期去打短工锻炼一下自己。
　　好友涂渟说：“你的锻炼方向是与人相处，这个空巢老人最适合你了，这种动嘴皮子的工作很吃香，不提前约好占位置，等到放寒假就没了。”
　　于是江璀雪就往这家招聘网投了简历，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到了雇主找她签合同的电话。
　　现在距离放寒假还有段时间，对方表示不用等寒假，现在就可以去，每天陪老人聊两小时的天，时间可以按她的课表灵活调整，酬劳按合同规定算。
　　江璀雪觉得可以。
　　下课后，江璀雪被涂渟急吼吼拉去面试。
　　“条件开的这么好，一天五百，那可是五百啊！就聊两个小时——”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了一下，“这空巢老人，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涂渟性格外向，警觉性很高，高中那会儿几个女生被电信诈骗盯上，她还倒骗了骗子十块钱话费。
　　“聊个天，找谁不行？就非得找女大学生？”
　　江璀雪原本也持怀疑态度：“可是对方约在中街南门81号门口。”
　　中街南门81号，是市武警部队。
　　“应该没有哪个骗子，会专门跑到部队门口行骗吧？”
　　涂渟点头：“是这么个理。但是，有的骗局你防不胜防。”
　　“不然，我自己去。”江璀雪打算降低危险系数：“我们随时保持通话，联系不上我你就报警。”
　　“其实吧，”涂渟尬笑一声：“那条街上监控无死角，还有武警哥哥站岗。”
　　“……”
　　“怪我，天生被害妄想。”
　　“……”
　　这种机构的详细地址网上地图是屏蔽的，江璀雪和涂渟在本地长大，很快就找来门口。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蹲在马路对面，见到她们，立刻迎上来：“请问哪位是江小姐？”
　　第一次跟社会上的人打交道，江璀雪有点小紧张：“我，我是。”
　　“你好。”中年男人满头大汗，指指身后不远处那间店：“外面热，我点了喝的，二位请。”
　　坐进奶茶店，中年男人寒暄几句，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合约递给江璀雪，礼貌恭敬道：“江小姐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了。”
　　江璀雪翻开合同，看到密密麻麻的条款感觉有点头大，朝边上的涂渟投去个求助的眼神，涂渟心领神会，一脸“老娘混社会很多年”的高深莫测表情，从她手里接过合同，开始认真翻看。
　　半分钟后。
　　“还行，工资开的……还可以。”
　　涂渟攥着江璀雪的手，激动地用眼神表示“这是要发啊”！表情故作严肃地充当起经纪人的角色，摸下巴起范儿道：“老人家里有几口人？晚上最迟九点结束，除老人外不服务家里其他人，这一点没问题吧？”
　　“这些条款都写进合同了。”中年男人指指涂渟手指压住的位置，笑道：“就这，都写着，写着呢。”
　　“……”
　　“……”
　　签合同前，涂渟挡在江璀雪跟前：“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中年男人：“请说。”
　　涂渟：“这么轻松的兼职，为什么这么久都招不到人，该不会是有什么隐患吧？ ”
　　“也就，招了一天吧？”
　　“一天也，蛮久。是吧阿雪？”
　　“嗯！”江璀雪弱弱地点头：“……太久了。”
　　中年男人不得不解释：“二位有所不知，我们太太不是什么人都瞧得上的。陪她聊天，首先要长得合眼缘，其次，还得是新闻系，看得懂新闻联播……”
　　“等等。”涂渟打断他：“我八岁就看得懂新闻联播，这位老太太不会是……”她委婉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还认得家人不？”
　　“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像我这种级别的员工也接触不到太太。等江小姐签完合同，我还得往上送三级，最后由我们梁特助拿去给太太。”他透露道：“不过，我听说太太是看了江小姐简历上的照片，觉得您长得像她儿媳妇，所以特别有好感。”
　　江璀雪问：“老人家的儿媳妇去哪了。”
　　“我们老板单身未婚，太太没有儿媳妇。”
　　涂渟不禁唏嘘，用只有她俩能听见的声量说：“没有儿媳妇说成有，老太太的精神果然有问题。”
　　江璀雪同情地点了下头。
　　每一份高报酬的背后都有原因，钱果然不是那么好挣的。
　　大一需要上晚自习，江璀雪和对方修改了一条规定，在校期间她有空就去陪老人说话，这期间免费。等放寒假，她再每天按时过去。
　　中年男人打了通电话确认。对方家属很好说话，表示可以。
　　回家路上。
　　“——我去！”涂渟表情激动地抓住江璀雪的手，把刚才那个男人的百科拿给江璀雪看，“这是砜逸科技的部门经理，千真万确，长相和手机号都对的上！”
　　“砜逸你知道吧？”她等了两秒，见江璀雪愣着没回话，于是开启科普模式：“裴氏集团旗下的科研巨头，给科研团队投了三十亿，美金！我以后进总台当了财经记者，第一个想去采访的人就是他们老板！”
　　“你知道吗他才二十六岁！人设超霸总的对吧？不对，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反正就是很厉害，他全家都很厉害。”
　　涂渟沉浸在理想当中无法自拔。
　　江璀雪时不时点个头，她在查“老年痴呆”相关，想看看怎么能让老人家不排斥自己，同时又能感受到温暖。
　　收了那么高的报酬，做不好，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临下车的时候江璀雪才反射弧超长地扭头：“砜逸科技？我哥就在那上班。”
　　涂渟：“？”
　　“咱哥真牛！”
　　“……”
　　*
　　江璀雪第二天下午下课后去了老人的家。
　　她想看看老人生活的环境，以及性格特点喜好忌讳。
　　先学习研究一下，等放假开始收费，也不会显得那么不专业。
　　江璀雪做这份兼职家里还不知道。
　　爸妈哥哥都很疼她，给的零花钱很多，她不缺钱，但既然成年了，就该自己想办法挣点钱，她不想继续伸手跟家里要零花钱。
　　免得大家都觉得她还小。
　　还小，就会被认定思想稚嫩，很难说服爸妈放手让她自己做决定。
　　也就不能无所顾虑地选择喜欢做的事。
　　以及，喜欢的人。
　　想到喜欢的人，江璀雪脑子里瞬间冒出那个惹眼的男人。
　　“靓女，南湖十八栋到了，就在这下？”出租车司机靠边停了车。
　　江璀雪回神，扭头往外面看：“不是叔叔，我要去的是南湖十八栋，这里是馨蜜湖花园别墅。”
　　司机大叔笑道：“不是啊，馨蜜湖花园是开发商取的雅名，我们都叫它南湖十八栋。”
　　江璀雪：“……”
　　这么巧的吗。
　　雇主家和裴希家，住在同一个别墅区。
　　见她还懵着，司机大叔说：“这里以前是沿海一片废墟，一个村只有十八栋楼房，其他全是瓦房，93年开发以后大变样，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已经是我们穗城第一富人区咯。”
　　江璀雪站在熟悉的高档别墅区绿化带边，人有点懵。
　　她点开雇主亲属的微信，仔细确认门牌号。
　　8号。
　　裴希家也是。
　　江璀雪怀疑自己走错路了。
　　可能这附近还有一个类似的复刻小区。
　　“小雪糕。”裴太太热情温柔的声音响起。
　　江璀雪微愣，停在原地，站姿乖巧地同她打招呼：“伯母好。”
　　“好好好。”宁敏君笑容明媚，穿着旗袍身姿摇曳走过来，“累了吧？去家里坐坐先，我今天亲自下厨煲了汤带过来。”
　　她太热情了，江璀雪十分抱歉：“伯母，我今天是来工作……”
　　“这不是还没到寒假嘛。”宁敏君说，“都是免费的，你不用太拘束，随便陪我聊聊天喝喝汤就好啦。”
　　？？？
　　江璀雪怔住。
　　聘她的人，是裴希的妈妈？！
　　“怎么啦。”宁敏君回头笑眯了眼：“不喜欢喝汤？”
　　“伯母，”江璀雪有点不敢相信，和她确认网名：“您是‘沿途看风景’吗。”
　　宁敏君：“嗯呐。”
　　江璀雪：“您的微信头像，是一朵荷花。”
　　“对呀。”
　　“……”
　　江璀雪努力消化了一下。
　　最后一次确认：“您招聘的是，陪您看新闻联播的女大学生。”
　　“嗯呐。”
　　“…………”
　　沉默的瞬间，一辆顶配黑色轿车停在两人旁边。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俊脸。
　　那张被淡墨勾勒过的眉眼深邃而又流畅，午后骄阳不及他三分耀眼。
　　对上他的眼睛，江璀雪心脏一颤。
　　裴希：“什么情况。”
　　他的意思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璀雪正想解释，被宁敏君抢答：“我搬家了。”
　　她一本正经：“从今天起，我住你这里。你不会是要虐待老人，把我赶走吧？”
　　裴希的视线仍是落在江璀雪脸上。
　　他问：“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说：
　　——愿意跟我同居吗。


第7章 过夜
　　江璀雪有种错觉，只要她说“不愿意”裴希立刻就会帮她解约放她走。
　　裴希坐在车里，微侧着头，手肘闲适地撑在车窗窗沿，黑色衬衫领口的纽扣松了两粒，袖子被挽起来推到臂弯处，露出一小节劲瘦有力的小臂。
　　薄薄的阳光笼着他的发梢，整个人看起来带有一丝随性倦懒。
　　他撩起眼皮看过来，眼神带着重量般有点让人喘不上气。
　　“不用太为难。”
　　“……不为难。”江璀雪压住失衡的心跳，攥紧包带：“我是伯母通过正规渠道招过来的。”
　　言下之意，双方是合法自愿的，她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刻意接近他。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合适的兼职，江璀雪不想因为这种误会而放弃。
　　“年纪不大，气性挺大。”裴希意有所指道：“还挺记仇。”
　　“你怎么回事？”宁敏君站到江璀雪跟前，斜起眼表示不满：“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合眼缘的姑娘，把人吓走了，你赔给我吗？”
　　裴希眉梢微动，漆黑的眼凝望着树荫下乖巧甜美的女孩，只一眼便礼貌移开，嘴角挑起浅淡弧度：“赔不起。”
　　“那你对人态度好一点。”
　　“我要是对她不好，”裴希耐人寻味的目光仍是停在江璀雪身上：“那晚被……”
　　“伯母！”怕裴希提起那晚被她抱。
　　江璀雪飞快打断他，垂下脑袋掩饰着心虚：“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我有点热。”
　　宁敏君愣了愣，轻咳一声，问：“裴少爷，请问本老母亲可以带我的人进去了吗？”
　　裴希：“随意。”
　　裴希明显是不吃威胁这套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跟他父亲闹僵，宁敏君深知这一点，所以从不干涉儿子的私生活，本来只是假意开个玩笑，如果他不答应，就当说着玩，笑一笑就算了。
　　没想到他今天意外地配合。
　　宁敏君得意地拉起江璀雪的手，小声炫耀：“别怕，这个家我做主。”
　　“……”
　　如果不是因为裴妈妈没有裴希家门锁指纹和密码，江璀雪就信这话了。
　　几人来到别墅大门口。
　　大门外摆着一排奢侈品购物袋，旁边支着把遮阳伞，底下搁着只印花保温壶。这些东西是宁敏君带来的。
　　她掩饰地轻咳一声，“主要是……人脸识别不安全，容易泄露个人信息，我记性不好，密码太长没记住，指纹又正好被禁用了。”
　　裴希：“指纹为什么被禁用。”
　　因为这个指纹没被录入，反复尝试被系统判定非法入侵。
　　江璀雪低垂着脑袋，假装不知道原因。
　　宁敏君尴尬得有点下不来台，态度强势地挤到门边：“那现在录一遍。”说着看向旁边的女孩，笑嘻嘻：“让小雪糕录一个，以后她帮我开门。”她伸出五根手指：“我手指甲太长，不方便。”
　　江璀雪哪敢过去。
　　亲妈都进不了他家门，何况她一个外人。
　　而且这是裴希的私人住所，录入指纹相当于拿到他家钥匙。
　　他怎么可能给。
　　果然，裴希迈着腿往里头也不回：“剪。”
　　宁敏君差点脱口问“剪了就给密码吗？”，看了看旁边的江璀雪，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江璀雪跟在后面，慢吞吞往里走。
　　不难看出，这个家，是裴希说了算。
　　也不知道她这么不请自来，会不会惹裴大少爷不高兴。
　　那天在宴会上裴希是怎么拒绝联姻、面不改色堵得林家人无言以对的，江璀雪还记忆犹新。他这个人，有时温柔，云淡风轻得什么也不计较似的，有时又冷漠无情，坚守原则寸步不让。
　　让人捉摸不透，不得不敬而远之。
　　宁敏君一进门就去厨房给江璀雪热汤去了。
　　独自待在客厅，江璀雪握着手机如坐针毡。
　　正想上网求助“第一次到雇主家应该做些什么才不显得那么尴尬”，外面疾走进来一名穿黑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他身后跟着两名提着公文包的年轻男女。
　　几个人步子都很急，处于工作状态，典型的职场精英快节奏行事风格，见了江璀雪也没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脚步稍顿，侧头向她点了点头，打完招呼便快步上楼去了二楼裴希的书房。
　　等楼上书房房门关上，江璀雪才重新坐回去，看了眼手机。傍晚7点，这些人还要到老板家来加班。
　　一线城市打工人，太不容易了。
　　几分钟后，刚才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下来：“江小姐，请跟我来。”
　　江璀雪：“啊。”
　　男人抬手：“这边请。”
　　走到大门口江璀雪才反应过来，对方带她出来，是要录门锁指纹。
　　“这是，”因为裴希刚才没直接答应，江璀雪觉得意外，所以多问了一句：“裴先生的意思吗？”
　　“对的。”
　　门锁指纹录入成功。
　　江璀雪看向身边戴眼镜瘦瘦高高的男人，他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气质稳重，像电视剧里履历很好的科技新贵。
　　“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我叫梁沣。”梁沣说，“是裴总的助理。”
　　“梁助理。”江璀雪怕冷场，随意找了个话题：“裴先生的助理很难聘上吧。”毕竟裴希那么挑剔，而且他的助理等于是企业总助，这个年纪做到这个位置一定很难，她夸赞：“梁助理年轻有为，好厉害。”
　　梁沣想起江璀雪的简历上写着不善言辞，兼职是为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她这会应该只是硬着头皮说客套话，笑道：“江小姐谬赞，我们裴总更厉害。”
　　江璀雪努力尬聊：“你也，厉害。”
　　梁沣谦虚道：“还是我们裴总厉害。”
　　“你们，都厉害。”她实在是没话聊了。
　　好在梁沣没打算继续：“那我先去忙了，江小姐随意。”
　　江璀雪松了口气：“好。”
　　目送梁沣走远，江璀雪回头，不经意对上一双深邃冷然的眼。
　　“跟他有那么多话聊？”裴希声音清淡：“要不我把他微信推你。”
　　“不、不用。”江璀雪急忙解释：“我们没聊，我就是——”她指指门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慌张：“梁助理带我来录指纹，我怕他弄错了，在跟他确认是不是你的意思。”
　　“想知道是不是我的意思。”裴希语气听不出情绪：“不知道来问我？”
　　江璀雪“哦”了声，心想不说也是你，要我问也是你。
　　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裴希：“喜欢他那款？”
　　江璀雪下意识回答：“不是，我喜欢……”她突然噤声。
　　裴希：“喜欢哪样的。”
　　江璀雪扬脸望向他俊逸的脸，只一瞬就不自然地移开眼，胡乱找了个人选：“我哥哥，那样的。”
　　裴希“啧”了声：“小小年纪，就近视了。”
　　江璀雪：“……”
　　从裴希冷淡的语气和漠然的态度，江璀雪深深地感受到了裴大少爷对她的挑剔与不喜。
　　喝完汤，江璀雪随便找了个借口跟宁敏君道了别就匆匆回了家。
　　*
　　涂渟得知江璀雪服务的“空巢老人”身份，再也无法冷静：“我不信！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遇到豪门贵妇！”
　　“快告诉我这是个梦！我太想采访裴希，所以做了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江璀雪打破她的狂想：“……虽然不是梦，但以我的能力，还没办法帮你约到他的采访。”
　　涂渟完全不在乎：“至少认识了，至少能跟我偶像面对面了！他家还缺钟点工吗？喂猫铲屎官？扫厕所我也行！”
　　江璀雪认真回忆了下：“他家好像没有猫，扫厕所有阿姨了。”
　　涂渟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你嫁给他吧！”
　　江璀雪：“？”
　　是什么错觉，让涂渟肯定地觉得，裴希一定能看上她，并且愿意让她嫁给他的……
　　“你这什么表情？”涂渟端详着江璀雪的表情，反倒不可置信起来：“那可是裴希！裴氏集团的掌权人，真正的豪门贵公子！”
　　“云落落为什么那么想当他女朋友？不就是裴希能让她拿到最好的资源吗？她的竞争对手背后都有靠山，如果她攀上裴氏集团这座大山，那她就是圈子里没人敢惹的一姐。你居然不想嫁给他！”
　　“你知道嫁给裴希意味着什么吗？”涂渟自问自答开启洗脑模式：“意味着，你可以叫一声老公就躺着吃一辈子！”
　　“如果你不想当咸鱼，还能打着裴太太的名号，被一群人围着求你赚他们的钱！”
　　江璀雪默默听完：“……前提是，他喜欢我。”
　　裴希明确拒绝过她的“勾引”。
　　不止拒绝过：“我感觉，他好像还有点讨厌我，嫌弃我。”
　　涂渟托起江璀雪精致的下巴，盯着面前这张瓷白漂亮的脸蛋：“你都长成这样了，居然有男人不心动？还嫌你？他是怎么嫌的啊？”
　　江璀雪从没觉得自己好看。
　　特别当她见过冷艳性感的云落落，以及优雅端庄的林敬晗之后，就更自卑了。
　　“他嫌我，”江璀雪有点委屈：“视力不好。”
　　涂渟愣了下：“上次咱俩不一块去测过吗，你右眼4.8左眼4.6怎么就不好了？”
　　“可能是因为我跟他说，我喜欢我哥哥那样的男生。”
　　“咱哥多帅啊，身高一米八，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这都嫌吗。”震惊之余，涂渟不忘夸赞：“他们颜值高的人，审美果然更严格些。”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江璀雪表情丧丧的：“有个事，你还不知道。”
　　“啥？”
　　“我哥哥跟裴希，有仇。”
　　“……？”
　　江璀雪把江随之和裴希的过往恩怨大概跟涂渟讲了一下。
　　涂渟：“那你俩这门亲事，就有点曲折了。”
　　“……”
　　不是。
　　她和裴希的关系怎么就突飞猛进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涂渟可能实在找不到安慰的话，憋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娶仇人的妹妹，游戏里叫偷家，说不定裴希为了气你哥对你假戏真做，原本只是想逗一逗，最后却不可自拔地爱上你了呢。”
　　江璀雪正想说话，涂渟又说：“虽然这个可能性，比中五百万大奖的概率还低。”
　　……
　　*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璀雪戳着碗里的米饭，故作淡定地问：“哥哥，偷家是什么意思啊。”
　　江随之漫不经心：“想玩游戏？”
　　江璀雪：“没，就，随便问问。”
　　江随之一脸不屑：“菜狗才会被偷家。”
　　“……”
　　“你看你哥我长得像菜狗吗？”
　　“……”
　　*
　　十一小长假，江璀雪按照和宁敏君的约定搬进南湖十八栋小住，先适应下环境。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次卧。
　　裴希的房间就在旁边。
　　整理好带过来的衣物，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宁敏君都没回来。
　　江璀雪给她打电话，宁敏君语气惊讶中透着一丝抱歉，说她不小心在美容院睡着了刚醒，让她先睡。
　　江璀雪睡不着。
　　房间很大，布置的非常温馨，床也很软，将脑袋埋进云朵似的枕头里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她睡不着的原因是，裴希的房间在隔壁。
　　想到跟他只有一墙之隔，江璀雪的心情就无法平静。
　　比她心情更不平静的是窗外的雷雨声。
　　最近天气恶劣，暴雨伴着轰隆隆的雷声说来就来，江璀雪从小就害怕打雷，悄悄把门拉开了一点点缝隙。
　　看到外面的光线，多少能有那么点心理安慰。
　　门外光影晃了下，是裴希。他脚步未停，似乎忘了她的存在。
　　裴希走进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听见外面的雷声，他脚步一顿，看了眼隔壁方向，转身，将房门拉开。
　　*
　　次卧没有独立卫生间，晚上江璀雪起来上厕所，发现隔壁房门也是虚掩着的，门缝透出一丝微光，卧室里安安静静，裴希应该已经睡着了。
　　江璀雪轻手轻脚，冲马桶的时候怕惊动他，只敢轻轻往下按。
　　结果她一松手。
　　“轰隆隆”——
　　“咕咕哒”——
　　江璀雪：“…………”
　　抱着隔了两堵墙裴希应该没听见的心态，江璀雪推开卫生间的门，摸黑贴墙，蹑手蹑脚往次卧方向挪动。
　　可能是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她不小心踹到了椅子，想去拉，黑灯瞎火没看清，再加上对这里不熟悉，一转身又碰到花瓶，幸好她手快，扑过去接住了。
　　但还是把桌台上的水杯打翻了。
　　江璀雪摆好花瓶，回卫生间拿了纸蹲下去擦地板上的水渍，擦完起身“碰”一声撞到后脑勺：“唔——”她疼得闷哼一声，眼睛瞬间泛起泪花。
　　顾不上疼痛，她折回卫生间丢掉脏纸巾，出来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脚趾又踢到门槛。
　　“！”
　　为什么！会有人！在家里装这么高的！门！槛！
　　江璀雪憋着一包泪花，摸黑伸手去扶墙，“咚”地一声又扑了个空。
　　“啪”——
　　过道的灯突然亮起。
　　江璀雪还保持着双手趴墙的动作，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了下，没来得及站直身子，她穿着卡通睡衣，领子后面搭下来两只兔子耳朵，小小一团趴在那，惊慌失措的表情配上那两只兔耳朵，看着莫名可爱。
　　裴希倚在卧室门口，低眸静静地看着她。
　　他穿着黑色棉质长袖睡衣，领口散着，薄薄的布料隐约勾勒出瘦高身形，额前碎发垂落在清俊眉间，头顶发梢乱翘，神情懒倦，明显是被吵醒的，但这种带有一丝凌乱的样子又格外撩人。
　　他看了眼桌台上的花瓶，又看了看地板上没完全擦干的水渍，最后将视线停在江璀雪脸上：
　　“你半夜在我家装修？”
　　作者有话说：
　　宁敏君：你家密码多少？
　　裴希：不知道。
　　江璀雪：可以开下门吗？
　　裴希：录指纹，自己开。


第8章 纽扣
　　对上那双蛊人的眼睛，江璀雪大脑短暂空白了两秒。
　　裴希的眉眼被光线勾勒得深邃，眼神压着她，和那晚陪他参加宴会时一样。
　　被他这么注视着，江璀雪的心里萦绕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怯感。
　　她移开眼，直起身子将双手藏在背后。
　　几乎把所有的理智都用在了掩饰扑墙的尴尬上，心里话就这么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装修的话，建议锯掉门槛。”
　　“……”
　　她在说什么！！
　　这句话很不友好，更甚至还有点对别人家房子指手画脚的无礼，但裴希没什么反应，视线向下偏移几寸，落在江璀雪白皙的脚背。
　　女孩子的脚单薄小巧，脚趾微曲，右脚脚趾微微泛红，像是不小心踢到的。
　　裴希不接话，江璀雪怀疑他可能是生气了，正准备道歉，就听见裴希问：“疼吗。”
　　她抬起头：“什么？”
　　裴希：“你脚。”
　　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她跟前，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疼么。”
　　江璀雪低头看到自己光着的脚丫子，一时间有点耳墩发烫。
　　她忘了带拖鞋。
　　这么站着让裴希看到，跟没穿衣服一样羞耻。
　　“头，有点疼。”她转移话题。刚才撞到桌子，江璀雪感觉她的后脑勺迅速冒了个大包，确实比脚趾更疼。
　　裴希“嗯”了声，转身出去拿了双拖鞋过来。
　　“家里没女式，将就一下。”
　　放下拖鞋，他又把一支软膏递给她：“别忘擦药。”
　　江璀雪刚要感动：“本来视力就不好，”裴希接着说：“脑袋不能再撞坏了。”
　　“……”
　　*
　　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
　　第二天，江璀雪把去卫生间的路线反复重走五遍，将裴希家的结构熟记于心。
　　虽然来过一次，但上次来她浑身湿透，还被裴希误会，紧张得不行根本没心思观察环境。
　　别墅二楼的次卧出来是一间舒适别致的茶厅，茶几被一圈真皮沙发围绕，旁边摆放着几盆极罕见的盆栽，江璀雪只认得出兰花。桌上的茶具也很讲究，且种类众多工序繁复。
　　旁边那架被江璀雪误以为是桌子的壁柜，就是昨晚撞她的罪魁祸首。
　　壁柜上摆满了精致的瓷器，根本不是她以为的花瓶。
　　幸好昨晚抱住了。
　　否则把她自己赔给裴希，恐怕也抵不了这只古董的价格。
　　其实茶室空间特别大，昨晚江璀雪会撞上壁柜主要是她一路贴着墙在走。
　　公共卫生间和书房在茶厅对面。
　　裴希每次从楼下上来，去书房或回房间都会经过江璀雪暂住的次卧。
　　裴希今天在家办公。
　　来给他送文件的还是梁沣和那几名助理。
　　见到江璀雪，梁沣今天的眼神仿佛失去了焦距，只礼貌地往她这边虚晃一眼就快步去了书房。
　　其余两名男助理的眼神也凝聚在正前方，连打招呼都没看她一眼，点头叫了声“江小姐”就逃去了楼上。
　　江璀雪：“……”
　　她今天看上去，很吓人吗。
　　不就是有点黑眼圈……
　　昨晚她实在撑不住了才合上眼睛，确实没有睡好，但也不至于丑到令人无法直视。
　　半小时后。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是生怕跟她有眼神交流似的。
　　江璀雪没有多想，上班的人都忙，工作时间聊天搭讪确实不太好。
　　可能昨晚她看到了裴希罕见的穿着睡衣的样子，今天再看他穿正装，虽然依然矜贵冷淡，但她竟然没那么怕他了。
　　而且还很诡异地生出了一种，她和他距离最近，其他人都比不了的错觉。
　　江璀雪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怎么可能跟裴希亲近？她可是他仇人的妹妹。
　　她现在好像还有点自投罗网，主动让他“偷家”的不争气样子。
　　意识到这一点，江璀雪清醒了。
　　服务对象不在，江璀雪不敢逗留，在茶厅喝完水，然后接满一杯，转身回自己的暂住区域活动。
　　“中午吃什么。”
　　江璀雪回头，确认裴希是在跟她说话，过了几秒才开口：“都可以，我不挑食。”
　　她听伯母说过，裴希很挑食，而且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喝牛奶。
　　“不挑食。”裴希比她高出太多，看她时眼睑微微往下垂着，带有一种懒漫和不明显的逗趣：“那怎么长不高。”
　　“……”
　　江璀雪也被这个问题困扰过，她哥超过一米八，爸妈也都不矮，她居然连妈妈的身高都没长过。
　　但她也不算矮，好歹超过一米六了。
　　裴希这么说，应该是参考的她哥的身高。
　　江璀雪说明原因：“我哥哥会打篮球，还敢喝牛奶。”
　　裴希哂笑一声，似是很不屑。
　　中午。
　　餐桌上摆了杯牛奶。
　　裴希端起，当着江璀雪的面喝完，放下杯子，问她：“要去打篮球吗。”
　　江璀雪看了眼外面的烈日：“不、不了吧。”
　　大中午的打篮球，富家大少爷的爱好，真独特。
　　*
　　第二天宁敏君回来，给江璀雪带了一大堆小礼物，说：“昨天是伯母失约了，今天我提前跟你说下哈，我下午要去看秀，可能会晚一点点回来。”
　　江璀雪抱着礼物：“好。”
　　接下来的三天，宁敏君都是早出晚归，江璀雪真的就只是来熟悉环境。
　　业务没有推进，礼物先收了一大堆，江璀雪很不好意思，但宁敏君太热情，她根本拒绝不了。
　　不能只收礼不回礼。
　　江璀雪到店里挑了条丝巾，又感觉太便宜了。
　　于是拿出所有的零花钱，斥巨资买了颗足金纽扣。
　　店员说金扣子搭配红绳寓意最好，江璀雪买了红绳，把纽扣穿进去，开始学编手绳。
　　她编得很用心，最后一个凤尾结照着视频学了十几分钟才成功。
　　第二天宁敏君回来，江璀雪把手绳送给她：“伯母，这个送……”
　　她话没说完，宁敏君已经开心地接过去：“这个红绳编得好漂亮，结也打的好好看，还有颗金色纽扣？这种绳子在哪买呀？”
　　江璀雪乖巧道：“是我自己编的。”
　　“真是心灵手巧。”宁敏君夸赞道，“是这样拉开，然后戴手上的吗？”
　　“对的。”江璀雪点头：“这个绳子的寓意是平安顺遂，纽扣的寓意是长命百岁，幸福美……”
　　宁敏君扯过裴希的手，一下子套到他手腕上：“好看！超适合你。”
　　裴希：“？”
　　江璀雪：“……”
　　她本来想再挣扎一下，但裴希已经戴着了，而且他也没有要脱下来的意思。
　　总不好说，不是送给他的，让他还回来吧。
　　也太尴尬了。
　　“哎呀我姐妹来电话了。”宁敏君晃了晃手机，看一眼裴希手腕上的红绳，满意地冲江璀雪笑道：“谢谢你呀小雪糕，手绳很好看。以后别送他礼物了，他平时都不怎么戴这些，送他也是浪费。”
　　江璀雪只能硬着头皮说：“没关系。”
　　等宁敏君走远，裴希开口：“想拿回去么。”
　　这枚足金纽扣花光了她的零花钱。
　　江璀雪憋红脸，正想说“可以”，被裴希扼杀掉了最后的一丝幻想：“但我不想摘。”
　　他说：“第一次被女孩子抱，还是被强迫，我总要收点精神损失费。”
　　江璀雪：“……？”
　　他当时明明可以推开她，或者，退开也行。可他偏偏站着一动不动。离得那么近，小弧度肢体接触本来就无可避免。
　　裴希拨了拨手腕上的金纽扣：“才不至于太委屈。”
　　委屈。
　　不是，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原本想说的话被他这一番言论堵了回去，江璀雪偷偷瞥向跟前人的手。
　　男人劲瘦薄白的手腕被一条红绳绕着，冷感中添了抹艳色，视觉冲击很大。他身形高大，气质矜贵，哪怕是俗气的黄金，戴在他手上也变得高雅起来。
　　“那你戴着。”江璀雪表现出很大方的样子：“送你了。”
　　“小妹妹。”裴希嘴角牵起浅淡笑弧，声线偏低：“你知道，送男人纽扣是什么意思？”
　　“……”
　　有什么意思吗？不是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的意思吗？
　　*
　　“还有一层意思。”
　　晚上，涂渟给江璀雪发过来一张截图。
　　纽扣：寓意着十指紧扣。
　　——象征着爱情。
　　“红绳系腕，永远相伴。”
　　“把纽扣送给心上人，被扣住，就是一生。”
　　“我怎么没想到这种礼物！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呐。”
　　涂渟在电话那头语气惊喜：“阿雪你也太会了吧！让你去追裴希，你居然直接表白！”
　　“你一定是为了我的采访梦想而努力奋斗，有你真好。”
　　脸红欲滴血的江璀雪：“……”
　　“没有。”江璀雪说，“我没有为你的梦想而奋斗，我只是为——”
　　涂渟试探道：“为什么？”
　　“为了，化解他和我哥哥之间的仇恨。”江璀雪一本正经，“为了世界和平。”
　　涂渟顺杆子往上爬：“我们的目标果然一致，那就让我们一起为这个目标稍微奋斗下吧！”
　　江璀雪：“……”
　　红绳配纽扣，居然还象征着爱情。也不知道裴希是不是又误会了。
　　不行。
　　必须解释清楚，否则又要被怀疑对他居心不良。
　　*
　　江璀雪连续三天没有回家，引起了江随之的注意：“我妹去哪了？”
　　“兼职去了。”成渝把汤端上桌，悄声说：“她没跟我说，是我自己发现的。你别跟她说我知道，免得她有心理压力。”
　　江随之皱眉：“她才多大？家里又不缺钱她去兼个什么职。”说着就要给江璀雪打电话。
　　成渝把他的手机扣在桌上：“你妹上大学了，不用再这么约束她。她本来就不喜欢跟人接触，现在她能战胜恐惧愿意去尝试是好事，你应该多鼓励鼓励她。”
　　“行吧。”江随之妥协道：“她做的什么工作？”
　　“我也是在她跟涂渟聊天的时候听了个大概，好像跟做家教差不多，这几天先去适应环境，平时抽空去一两个小时，等到了寒假就会过去待到过年。”
　　“要做这么久？”江随之问：“工作地点在哪儿。”
　　“应该是在南湖十八栋那边。”成渝说，“我有个学生住那，家访去过一次，离部队不远，那一路很安全。”
　　“南湖十八栋？”江随之知道那地方，著名富人区，他仇家就住那。
　　他捞起外套：“我过去看看。”
　　*
　　江璀雪花了一天时间才酝酿满勇气来跟裴希解释送他纽扣的事。
　　她站在主卧门外，心跳有点快。
　　裴希没锁门。
　　前天晚上她虚掩着门睡的觉，他的门也虚掩着，昨晚她关了门，早上起来看到隔壁门也关上了。今天她敞开门，隔壁门也敞着。
　　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应。
　　第一天可能是巧合，连续三天都和她同步。
　　不得不让人多想。
　　江璀雪内心的喜悦一点一点绽开，忍不住有了一丝丝别的想法。
　　然后被自己无语到了。
　　她憋了一天，不就是为了解释对裴希没别的想法吗，现在这个自作多情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心虚让江璀雪解释不出口了，她扭头，准备回房间重组语言。
　　“有事？”裴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江璀雪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耳尖滚烫，胡乱“嗯”了声。
　　裴希还没洗漱，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黑衬衫，衣摆扎进裤头，宽肩窄腰，身材挺拔。从江璀雪的视角，入眼是男人劲瘦窄腰上的皮带扣，和他给人的冷感一样，金属扣在光下流转着寒芒。
　　往上，是男人冷俊沉静的眉眼。
　　他单手抄着兜，另一只手拎着罐茶叶，江璀雪的视线在他冷白的腕骨处停留一瞬，发现手绳已经摘掉了。
　　裴希有所察觉，看了眼手腕：“白天去了趟公司，不方便。”
　　他是在解释为什么没戴吗。
　　不，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还。
　　“裴先生。”为表清白，江璀雪一鼓作气背诵事先打好的腹稿：“我对你真的没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她一副被班主任叫去念保证书的样子：“请您放心。”
　　裴希把茶叶搁桌上，弯着腰侧过头来：“你对我又搂又抱，”他气定神闲：“单凭一句话，怎么让我放心。”
　　被他这么一反问，江璀雪更紧张了：“我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她听涂渟说过，那些女孩大部分是看中裴希的家世背景，喜欢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借他上位，所以他不会轻信任何人。
　　江璀雪：“我不会像她们那样……利用你。”
　　裴希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用眼神压着她：
　　“你可以利用我试试。”
　　作者有话说：
　　——也可以喜欢我试试。


第9章 缘分
　　利用他，她哪儿敢。
　　江璀雪这段时间刻意不去想宴会那晚的事，却在这几天被裴希反复提起。
　　导致她脑子里不停涌现当时的场景，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裴希说他第一次被女孩子抱。
　　那是不是就代表，他以前没跟女生暧昧，也没谈过恋爱，她哥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哥哥，江璀雪点开江随之的微信头像。八点过那会儿江随之发信息问她在哪玩，怎么三天了还不回家，她当时没想好找什么借口就没回。
　　江璀雪心虚地在聊天框输入临时瞎编的理由：【跟涂渟在一起】
　　怕被怀疑，又欲盖弥彰补了句：【一起学习。】
　　江随之回复：【好好学，没事别在小区乱跑，那地方渣男多】
　　“……”
　　江璀雪发信息问涂渟：【你们小区有很多渣男吗？】
　　涂渟：【肯定多，哪个小区都多，咋啦你爸妈要买房？】
　　江璀雪心想她哥还真是神通广大。
　　*
　　假期还剩两天。
　　江璀雪收到宁敏君的消息，说她明天一定过来。
　　她用的是“过来”，而不是“回来”。
　　江璀雪神奇地产生了一种这套别墅是她家，身为雇主的宁敏君反而成了客人的错觉。
　　第二天早上。
　　宁敏君打开冰箱：“我没看错吧裴少，你居然买了牛奶？给小雪糕喝？”
　　裴希：“我喝。”
　　宁敏君：“你小时候捏着鼻子都喝不下去，你喝？骗鬼。”
　　裴希捏着盒酸奶走向餐桌。
　　宁敏君跟着坐过去：“这也是给你自己买的？”
　　裴希抬眼看楼上：“给大学生买的。”
　　宁敏君顺着他的视线望上去：“你们昨晚是不是忘了关门？我早上六点多过来，看你们房间门都开着。”
　　“下雨天。”裴希语气轻描淡写：“不关门空气好。”
　　宁敏君将信将疑：“我看你对小雪糕挺好，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裴希尝了口粥，味道太淡：“人在我家，我有义务照顾客人。”
　　宁敏君撑着下巴：“好想拥有一个童养媳。”她叹气：“我怎么这么惨，那么努力还是生不出女儿。都怪你爸。没有女儿的人生无趣，无趣得很呐。”她起身：“我去叫你的小客人起床。”
　　裴希：“让她多睡一会儿。”
　　宁敏君回头，眼神暧昧：“你俩昨晚一起熬夜啦？”
　　“是熬了。”裴希说，“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
　　江璀雪是被手机振铃吵醒的。
　　她昨晚失眠到凌晨三点，这会儿醒来脑袋有点发懵。她趴在枕头上，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八点半了。
　　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
　　是裴希发来的。
　　PEI：【下来吃早饭】
　　PEI:【还没醒？】
　　两条消息间隔二十分钟。
　　江璀雪没睡饱，反应有点迟钝。
　　正想婉拒他的邀请，裴希低低的声音伴着叩门声传进房间：
　　“起床。”
　　江璀雪很奶的“嗯”了声，算是回应。
　　带着疑惑有点幽怨的小奶音像被吵醒撒娇的猫。
　　外面安静两秒。
　　裴希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想赖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比平时温柔，语气冷冷淡淡，却让人觉得格外暧昧。
　　江璀雪顿时清醒过来：“……没赖！”她赶紧否认，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我已经起来了，再穿个外套就——”
　　虚掩着的门缝光影一晃，裴希已经走开了。
　　“……”
　　好丢脸！！！
　　江璀雪钻进被窝，捧着滚烫的脸蛋咬被子。
　　没想到更丢脸的事还在后面。
　　当对上宁敏君带笑的眼睛时，江璀雪恨不得原地去世。
　　本来裴希上楼叫她起床就已经够尴尬。
　　结果他妈妈还在。
　　“伯母。”江璀雪保持住冷静，声音干巴巴地打招呼：“早。”
　　宁敏君热情如常：“早呀，快过来吃早餐。”
　　“好。”江璀雪感觉脚下有千斤重。
　　她慢吞吞走过去。
　　餐桌边摆了四把椅子，宁敏君旁边那张被推到桌子底下，裴希旁边那张拉开了。出于礼貌，江璀雪选了拉出来那张，坐到裴希旁边。
　　桌上摆着盒酸奶，是她喜欢的黄桃味。
　　宁敏君和裴希面前都没有，江璀雪没敢拿。旁边越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裴希帮她插上吸管：“喝吧。”
　　她刚想说“谢谢”，裴希坐回去，身体往后靠了靠：“最后一顿了。”
　　江璀雪：“……”
　　她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这确实算这个小长假在他家的最后一顿早饭，但他这话听着怎么跟她要死了一样。
　　裴希用餐时没有聊天的习惯，江璀雪还在纠结刚才他叫她起床的事，所以餐桌上就只有宁敏君一个人在说话。
　　说着说着，她突然问：“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哥哥，跟裴希还是同学？”
　　江璀雪下意识看了眼裴希。
　　“……对的。”
　　宁敏君说：“我正巧聘到你，裴希又正好跟你哥是同学。一切都是缘分，你们三个可真是有缘啊。”
　　江璀雪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是挺有缘。”裴希突然开口，“孽缘也是缘。”
　　“……”
　　*
　　吃完早饭，裴希有事出去了，家里就只剩下江璀雪和宁敏君。
　　为了挽回自己睡懒觉的不良形象，江璀雪一个上午都在院子里帮忙浇花。
　　浇完对上园丁大叔一言难尽的隐忍表情，她后知后觉。
　　好像，浇太多了。
　　裴希家雇的人很多，包括楼上茶室的稀有盆栽也有专人照料，打扫卫生有另外的钟点工，江璀雪很想表现，但根本找不到活干。
　　她只好坐到沙发上玩手机。
　　院子外面响起引擎轰鸣，一辆超跑开进别墅地下车库。
　　几分钟后，宁敏君拎着堆购物袋从外面进来。
　　她把袋子摆到地板上，全都是女生喜欢的运动潮牌，还有几双被炒得很贵的板鞋。
　　“来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再买新的。”
　　“是，买给我的？”江璀雪受宠若惊：“伯母……”
　　“不喜欢外套可以看看里面穿的。”宁敏君生怕礼物送不出去，热情得像个推销员：“女孩子要爱护自己，贴身衣物一定要选面料好的。”说着凑近用眼睛丈量了一下江璀雪：“特别是你这个罩杯，下不下垂无所谓，反正也不取悦臭男人，主要你丰满，上下颠簸受伤了就不好了。”
　　“…………”
　　她，丰，满，吗。
　　江璀雪憋红了脸。
　　宁敏君展示道：“这个内衣穿着特别舒服，穿了就跟没穿一样！而且还可以显小哦，特别适合你。”
　　这时门口光线一暗，裴希正好走进来。
　　“……”也不知道他听见多少！
　　江璀雪羞到不敢抬头。
　　宁敏君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把衣服装回购物袋，交给阿姨拿去清洗，“不用不好意思。”她说：“这些衣服都是他开车去拿的，每件好几个颜色呢，我拿不准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都是让他选的。”
　　江璀雪扭头对上裴希的视线，用眼神询问事实真相。
　　裴希：“用嘴选的，我没碰你衣服。”
　　所以，真的是他挑的。
　　江璀雪缓缓低头，盯着跟前的内衣袋子。
　　裴希冷淡道：“也是用嘴。”
　　“……”
　　他看上去似乎很不情愿，但迫于亲妈的压力不得不帮她挑衣服。
　　江璀雪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谢谢你的嘴。”她冒出一句。
　　裴希：“……”
　　*
　　宁敏君在家待不住，裴希一回来她就出去了。
　　江璀雪开始怀疑，这位年轻的富太太是真的找她来陪她看新闻联播的吗？是的话，她这几天怎么一次也没看过电视。可要不是，她也没必要花大价钱招陪聊。
　　难道是想假借招聘的名义，给裴希找女朋友？
　　想到这几天宁敏君对她的态度，以及今天买回来的这堆衣服，江璀雪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但这个结论下一秒又被她否定了。
　　追裴希的千金大小姐那么多，个个貌美，他妈妈没必要给他找个陌生女大学生当女朋友，万一遇到坏人，不是给他惹麻烦吗。
　　正分析着，“江小姐。”梁沣从客厅经过，客气地同她打招呼。
　　江璀雪的思路被打断。
　　梁沣今天依然不敢看她，快步往楼上走。
　　“梁助理……”江璀雪不太会拐弯抹角，直接说出心里的疑惑：“你们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啊？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你可以说的没关系。”
　　“没这回事，江小姐别多想。”梁沣目光躲闪：“主要，您是裴总的女朋友，我们只是避避嫌。”
　　女朋友。
　　裴希没跟其他人解释她是假的吗？
　　连梁助理都认为她是他女朋友，这样放任身边人误会，他是还想继续让她当挡箭牌帮他挡桃花吗。
　　当裴希的假女朋友……也不是不行。
　　江璀雪怔住。
　　她居然还有点高兴。
　　在这种奇怪思想的引领下，凌晨1点，江璀雪躺在床上，点开那个神秘的微信头像，准备对她假男朋友的私生活深入了解一下。
　　裴希的朋友圈没设置权限，但他发的很少，几乎一拉就到底。
　　在他家偷看他的朋友圈，好像有点奇怪，江璀雪正准备退出去。
　　手机屏幕突然弹出“哥哥”的来电。
　　她愣了下，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喂”就被那头冷飕飕的声音冻出一个冷颤：“他在你旁边？”
　　江璀雪茫然：“谁？在什么旁边。”
　　江随之从齿缝蹦出两个字：“裴希。”
　　？？？
　　江璀雪吓得立刻爬起来，紧张到语无伦次：“不是，他没睡我旁边！啊不是，我们没睡在一起……也不是。”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揪住头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哥你听我解——”
　　“我马上到。”江随之声音阴恻恻，“我他妈杀了他！”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完了，完了完了。
　　顾不上只穿了条睡裙，江璀雪冲出房间，直奔向隔壁卧室。
　　“裴先生！你睡了吗？”江璀雪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故作淡定地敲门，“睡了的话，你能不能，先醒一下。”
　　过了大概一分钟，门被打开。
　　裴希穿着深色棉质睡衣，发丝略微凌乱，俊面困倦，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慵懒低哑：“醒一下？”
　　他鼻音很重，声线性感得挠耳朵。
　　男人刚睡醒的声音都这么撩人吗。
　　江璀雪沉溺在他的声音里，大脑空白了下。
　　“几点了？还不睡。”裴希抬手就要关门。
　　“……等一下！”江璀雪挤进去。
　　正想说话，猛然发现此刻她和裴希的站姿极度暧昧。
　　她的长发散着，睡裙细细的肩带搭在雪白肩头，额头撞到了裴希的锁骨。
　　世界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
　　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面前男人的体温，以及心跳。
　　女孩子软绵绵的身子贴上来那一瞬，裴希的身体僵了下。
　　几秒后。
　　“大半夜进我房间。”他低眸：“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雪糕：呜呜你别睡！有人要鲨你！！！
　　-


第10章 尺度
　　裴希说了什么江璀雪根本没听见。
　　两个人靠得太近，江璀雪闻到了他身上的清寒气息，淡淡的，却又无法忽视，像清晨枝头的霜雪，特别好闻。
　　思绪游离之际，后背贴上来一只大手，宽厚的掌心温度透过睡裙薄薄的布料蔓延到血液，江璀雪呼吸一滞，整个人像被定住了。
　　脚跟猝然离地，她被跟前人往上一提。
　　“——欸！？”江璀雪受到惊吓，手掌下意识撑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
　　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他的睡衣摸起来好软。
　　也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有没有女款。
　　“你突然这么主动。”裴希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拉开房门：“我还真有点把持不住。”
　　说完，他把她放到……
　　不对，是扔出了他的房间。
　　江璀雪又羞又恼：“我不是故意的！”道歉的话被她用凶巴巴的语气喊出来，“……你干嘛扔我。”
　　裴希表情平静：“你介意的点很特别。”
　　江璀雪：“哪里特别了。”
　　裴希：“就只记得我扔你？”
　　不然呢。难道还要想着他抱——
　　抱。
　　裴希刚才抱了她一下？？
　　江璀雪脸颊微热：“你……”
　　“注意尺度，”裴希移开视线：“把衣服穿上再来找我。”
　　江璀雪缓过来才意识到，她现在是衣衫不整的情况。
　　她飞快地把头发拨到前面，遮住影影绰绰的弧形：“哦。”说完红着脸跑回房间。
　　穿好衣服，江璀雪人也冷静了下来。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别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她哥。
　　等她从房间出来，裴希已经坐到茶室的长沙发上，他脖颈微低，露出一截薄白的椎骨，冷白修长的手指撑着额角，睫毛往下覆着，高鼻梁直挺挺刷下去，薄唇轻轻抿着。
　　看得出他很困。
　　茶室只开了盏壁灯，幽蓝冷光倾照在他弧线清晰的下颚上，侧脸非常惊艳。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像是在纵容她深夜胡闹，而且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江璀雪突然有点惭愧。
　　在他家住了五天，吵醒他两次。
　　她尴尬得不行，没了刚才的勇气：“对不起裴先生，又吵醒你了。”
　　裴希没说话。
　　他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不说话时会给人很强的疏冷感，江璀雪还有点怕他。
　　她怀疑自己声音太小，或是他睡着了。
　　“裴先生？”她走近了些。
　　裴希直起身子靠到沙发上，慢腾腾掀起眼皮：“闹我起来想做什么。”
　　江璀雪给他打预防针：“说之前，你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裴希闭上眼睛：“我心理素质不好，不如别说了。”
　　江璀雪：“……”
　　“不让说你就真不说了？”裴希懒懒地看向她：“占我便宜那会儿不是挺大胆。”
　　什么叫。
　　占他便宜！！
　　要这么说，他刚才还抱她了呢。
　　幸好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说，江璀雪名正言顺岔开话题：“就，我哥，他突然知道了我在你家。”说到这里，她开始担心起来：“他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现在特别生气。”
　　裴希没什么反应：“所以，你半夜往我房间跑，是准备坐实这件事？”
　　“……不是的！”江璀雪解释：“我是刚接到他的电话，怕你关门，一着急才会直接往你房间挤。”她越说声音越小：“不是故意撞你……”
　　她穿着大了几号的男士拖鞋，睡裙外面裹了件薄外套，一头长发散在肩上，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脸蛋被那双大眼睛衬得很乖，配上故作平静的紧张模样，表情很有趣。
　　裴希嘴角微弯：“现在不急了？”
　　江璀雪摇头，看到裴希这么淡定，她突然就不急了。
　　他的镇定自若莫名让人安心，给了她一种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以替她解决的安全感。
　　裴希问：“江随之现在人在哪？”
　　江璀雪判断：“应该快到了。”
　　裴希：“想见他么。”
　　比起裴希的冷静，江璀雪感觉刚才那个慌张冒失的自己好傻。
　　“想。”她怕不见她哥会被气疯掉。
　　裴希：“那就见。”
　　“裴先生。”她又想到了什么：“是我没跟我哥说这个事，他不知情才会误会你。待会儿他可能……还会骂你。你能不能，别报警。”
　　裴希：“没人带的话，他进不来。”
　　“——姓裴的！”别墅外响起一阵咆哮：“你以为躲豪宅里头老子就进不来？！”
　　“……”
　　“你有本事别躲里面，给老子出来！”深夜的别墅区非常安静，即使隔着片院子楼上也能听到江随之的怒吼：“是男人就下来单挑！”
　　江璀雪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你觉得，”裴希起身，拨了下睡衣领口，抬眼问她：“我穿什么衣服去见他合适？”
　　江璀雪：“…………”
　　*
　　在江璀雪的建议下，裴希回房间换了件衬衫，正式地下楼去跟江随之对峙。
　　江随之被保安围在别墅大门外。
　　云落落站在他旁边，戴着墨镜口罩。
　　看样子是她把人带进来的。
　　见到裴希，保安问：“裴先生，要不要报警？”
　　江璀雪仰头望向裴希，后者低头跟她对视一秒，移开视线淡声说：“不用。”
　　“好的，有事您随时叫我们。”
　　保安离开后。
　　“没骗你吧？”云落落火上浇油：“他俩就是在同居。”
　　“不是的。”江璀雪怕她哥跟裴希说不了两句再打起来，没敢开门，趴在大门上，踮起脚尖对外面的人说：“我们虽然住一起，但不是同居。”
　　“同居不就是住一起吗？”
　　……好像是。
　　江璀雪缩回了脖子，默默地站到一边，把位置让给裴希。
　　看到妹妹在仇人面前这么“卑微”，江随之踹了脚大门，咬牙切齿：“姓裴的，咱俩的恩怨咱俩私下解决，没必要扯上我妹。你要真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跟我单挑，别特么用这种下三滥招数！”
　　裴希语气平静：“单挑？你行么。”
　　“……”江随之的气势一下子弱了半截，无语几秒，扭头看向门里的江璀雪，瞬间又有了底气：“那你勾引我妹算什么！？”
　　裴希低眸看向身边的女孩，问：“我是怎么勾引的你？”
　　突然被点名的江璀雪：“……”
　　她本来想问：怎么样算勾引，每天用那张脸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算不算。
　　但现在好像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没有！”反正先撇清关系肯定没错，江璀雪说：“哥你误会了，我是伯母，哦就是裴先生的妈妈招聘来的，来之前裴先生也不知道，都是巧合。”
　　“巧合？”江随之死盯着裴希：“有这么巧的事儿，我怎么没凑巧升职加薪年薪百万？”
　　裴希淡淡道：“有没有可能是你能力不足。”
　　江随之不服气：“不就仗着你家有钱么你有什么底气跟我谈能力？”
　　裴希：“我要是没本事，你连跟我谈底气的底气都没有。”
　　江随之：“你什么意思！？”
　　裴希：“知道太多，你会更没底气。”
　　江璀雪被两个男人底气来底气去给绕晕了：“那个，”她举了举手：“我能说话吗？”
　　“说！”
　　“说。”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江璀雪：“……”
　　她点开手机相册：“我跟伯母签了正规劳务合同。”说着把手机从门缝里递出去：“哥，你看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江随之接过手机放大合同，看到甲方写着宁敏君的名字，又核对了一下其他信息，怔住。
　　这种事，如果真为骗小姑娘，还不至于惊动父母。要真惊动了，就是打算对这段感情负责。
　　裴希这种人，不会轻易被感情绊住。
　　也绝不会为了追女孩子大费周章。
　　这么说，还真是冤枉了他。
　　江随之自知理亏，道歉的话面子上又有点挂不住，于是故作高冷：“照这么说，真是凑巧？”
　　云落落小声说：“这确实是裴太太签的字，而且她之前就在招合眼缘的女孩子陪聊，我还去应聘过，结果他们只要女大学生。”
　　江随之：“这么不要脸的事你也好意思干？”
　　江璀雪听着两人嘀嘀咕咕，没好意思打断。
　　“江主管。”裴希撑着眼皮，冷漠地发出逐客令一般的邀请：“上楼喝杯茶？”
　　“不了，大半夜喝茶我怕失眠猝死。”江随之冷笑一声，“既然合同上写了，寒假之前都是免费，那我把人带走不算违约吧？”
　　云落落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算不算！”
　　她上次差点被整死，现在她是不敢靠近裴希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了。
　　反正也得不到，而且也已经撕破脸皮了，就没必要再在他面前装柔弱：“裴总不会故意不放人吧？”
　　她继续拱火：“虽然您有钱有势，但扣留小姑娘过夜是违法的哦。”
　　“裴先生没有强迫我，而且我是个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江璀雪抿了抿嘴唇：“云小姐，我哥已经很生气了，请你不要再火上浇油。我留下是因为合同，既然答应了伯母，就要守时守约，说好的明天离开，就是明天。”
　　说完，她看向江随之，软声说：“哥，我明早八点之前就要到学校，现在实在太晚了，你先回家吧，我明天自己会回去。”
　　看妹妹确实头脑清醒而且也没被欺负，江随之的怒火消了，点点头：“行，你兼职的事儿明天回家再说，今晚就在这破地方将就一下。要是有人敢欺负你，马上给我打电话。”
　　江璀雪：“好。”
　　闹剧终于收场。
　　江璀雪呼出口气，转身发现裴希还站在她身后。
　　院子里的光线被护栏及稀疏绿叶遮挡，裴希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眼睛里所有的情绪被黑暗藏匿。
　　江璀雪心脏紧了一下：“怎、怎么了吗？”
　　“看不出来。”裴希磁沉的嗓音挟着秋夜雨露清清泠泠浸进耳膜：“小小年纪还挺会唬人。”
　　江璀雪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刚才她怼云落落的事：“……她本来就是想激我哥跟你打架。既然看出来了，干嘛要装。”
　　裴希：“也挺会哄人。”
　　他是在夸她吗？
　　江璀雪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哥就是要顺毛，性格吃软不吃硬。”
　　裴希：“那你呢。”
　　江璀雪：“我？”
　　裴希：“江随之有什么怪癖嗜好我不感兴趣。”
　　意思是，她的怪癖嗜好，他感兴趣吗？
　　江璀雪暗自窃喜：“我，没什么怪癖。”
　　“没就好。”裴希语气平淡：“免得要我哄你。”
　　江璀雪：“……”
　　她知道了。
　　他是怕她有什么不良怪癖，裴太太会逼他配合适应，就像那天被迫给她挑衣服那样。
　　气氛有点尴尬。
　　江璀雪跟着裴希往楼上走，主动开口：“刚才，谢谢。”她抬眼偷瞥他：“要是下次我哥再这样对你无礼，裴先生直接报警就好。”
　　“不好。”裴希侧眸：“我怕到时又有人半夜扑我怀里，求我别报警。”
　　“……”
　　作者有话说：
　　小雪糕：事情好像不是这样，但又，好像是这样？
　　裴少总结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总结了（。


第11章 解约
　　回到房间，江璀雪才有心思回想今晚的一幕幕。
　　想到她挤进裴希房间，额头撞到他锁骨的场景，脸颊慢慢变红。
　　第二天早上。
　　天刚蒙蒙亮，江璀雪穿着睡衣迷迷糊糊地摸进盥洗室。
　　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留神，又踢到了门槛。
　　“……唔。”
　　江璀雪蹲在地上哼哼唧唧。
　　*
　　中午下课后。
　　江璀雪往食堂方向走，涂渟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救了个大命！问，姐妹有难，是不是应该八方支援！”
　　经过昨晚那场闹剧，江璀雪知道晚上回家肯定要面临爸妈哥哥的严刑逼供，人有点魂不守舍：“今天不是还没到你花呗还款日吗？”
　　“谈钱伤感情，换个话题。”
　　“你怎么了？”
　　涂渟紧张兮兮道：“我明天要跟学姐一块去砜逸做采访，那可是砜逸总部！万一碰到我男神……就是你男朋友怎么办？”
　　江璀雪自发对号入座，涨红了脸：“我哪来的男朋友。”
　　涂渟笑得一脸鬼机灵：“你的未来男朋友，简称男朋友。”
　　还能这么简称。
　　“我觉得，你对我期待太高了。”江璀雪动了动还疼着的脚趾：“就跟裴希家的门槛一样高。”
　　“他家门槛是高，毕竟真豪门嘛，一般人进不去。但你不是一般人啊！”
　　涂渟捧起江璀雪漂亮的脸蛋：“你要相信自己的颜值！你这么可爱，这么奶，这么温柔善良胸大腰细，我要是个男的，我肯定追你！”
　　说着将脑袋埋进江璀雪怀里：“宝，你好软啊~陪我去嘛。”
　　江璀雪：“……渟渟！”
　　“哈哈哈走啦吃饭去，明天陪我一块去偶遇你未来男朋友！”
　　*
　　学校离家很近，趁着午休时间，江璀雪偷偷把行礼从涂渟宿舍搬回家。宁敏君送的奢侈品鞋、包、衣服，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大牌首饰，江璀雪都原封不动留在了裴希家。
　　那些是伯母送给准儿媳的礼物，她是假的，所以不能收。
　　江璀雪蹑手蹑脚把行李箱推进房间，心想爸妈哥哥都在上班，干嘛要这么小心翼翼？
　　她的腰板挺直了些。
　　一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爸妈哥哥。
　　江璀雪：“！”
　　江随之露出诡异的笑容：“回来了？”
　　“你别笑，看给你妹妹吓的。”
　　成渝拉起女儿的手嘘寒问暖：“这个假期过得开心吗？妈妈给你切了西瓜，时间还早，吃完再走。”
　　一家人坐下来围成一桌，家庭会议正式开始。
　　这次会议讨论的内容是江璀雪的兼职是否应该继续。
　　十分钟后。
　　江随之面无表情：“总之这事我反对。”
　　江友亮：“我也反对。”
　　成渝：“我也。”
　　一家三口转过头来看向当事人。
　　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是正方，全家都是反方。
　　江璀雪毫无底气地cue家庭会议流程：“……下面请开始举证。”
　　成渝：“我以为你是去兼职的其他工作才让你哥别管，结果是陪聊。这怎么听都不对劲。”
　　江友亮：“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对方如果没有任何目的，怎么会让你撞上这么好的事？六千块钱半个月，比你妈妈工资还高，虽然裴家有钱，但有钱人也不是傻子。”
　　“没错。”成渝十分赞同丈夫的观点：“宝宝你好好想想，这事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
　　这个事听上去，确实离谱。
　　但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她去给裴希当了假女朋友。
　　她给裴希当女伴在前，和裴太太签约在后，江璀雪猜想应该是裴太太误以为她和裴希的关系是真的，所以才给她开出这么高的工资。
　　但这件事不能告诉爸妈。
　　否则就会牵扯出她自作主张去找裴希道歉那个事，连累哥哥挨骂。
　　江随之也想到了这一点，替江璀雪打圆场：“这事不能怪我妹，诡计多端的有钱人，想法本来就离谱。错的不是她，是姓裴那家。”
　　成渝：“裴太太也没错，你不要这么仇富。”
　　江随之：“我……”
　　“这事还怨你。”成渝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要不是你沉不住气，把裴公子的车砸了，你妹能跟裴家打上交道？”
　　“而且这个事裴公子处理的很大度，又是自己修车又是给你出医疗费，反而衬得你小肚鸡肠。”
　　“……”
　　江随之瞬间亏心得抬不起头，补救道：“我去跟裴太太谈谈，看能不能解约。”
　　江璀雪：“要解约？”
　　“有些财不可得。”成渝说，“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不差这点钱。”
　　“没错，缺钱爸爸给你，这样的锻炼机会不要也罢。”江友亮说，“要是你实在不愿意跟陌生人接触，我跟你妈妈养你一辈子。”
　　江随之：“哥也养你一辈子。”
　　江璀雪感受到了爸妈哥哥的爱，感动道：“可是，我担心我们家赔不起违约金。”
　　“……”
　　“……”
　　“……”
　　现实面前，一家子都冷静下来了。
　　“合同是我自己签的，”江璀雪揽下责任，“不能让你们帮我赔。”这次小长假体验下来，她也觉得这钱来的过于轻松，很不好意思继续拿。
　　成渝：“你的意思是决定解约？”
　　“嗯。”江璀雪点头，“签约是我自己去的，解约也让我自己去吧。”
　　*
　　宁敏君很干脆，江璀雪一开口她就同意了。
　　虽然解约了，但江璀雪很有契约精神，承诺只要宁敏君需要，她一定会过去陪她，两人还约定寒假一起去旅游。
　　没了那份合同约束，沟通起来反而更自然了。
　　宁敏君说：“我这辈子没有女儿命，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要不你认我当干妈吧！我去跟你爸妈说，好不好？”
　　江璀雪：“干、妈？”
　　这样的话，那她和裴希岂不就成了兄妹？
　　“会不会，不太好。”江璀雪胡乱找借口：“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养不熟。”
　　宁敏君忍俊不禁，捏住小姑娘细嫩的脸颊：“可爱死了你！”
　　……
　　处理完解约合同，江璀雪正准备走，办公室侧门突然被推开，她扭头望过去，隔间门口的青年身材瘦高挺拔，眉眼清俊，神色带有一丝丝慵懒，对上她的视线也没有马上移开眼。
　　宁敏君：“哟，这不是裴少吗？你不午休啦？”
　　偷看被逮个正着，江璀雪忙移开视线。
　　过了几秒，裴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听说我有妹妹了。”
　　“……”
　　江璀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裴希，她们刚才的聊天内容，他好像全都听见了。
　　“裴先生……好巧。”她就只会这么一句打招呼的话。
　　裴希：“是巧，正好在我办公室。”
　　“……”这是他的办公室？
　　江璀雪是被宁敏君带上来的，她一来就感觉这间办公室科技感很强，装修过于简洁，冰冷，有点不符合宁敏君热情洋溢的风格。
　　原来是裴希的。
　　“别这么小气嘛，用下你办公室打印机而已。”宁敏君约江璀雪来这聊解约，其实是为了诈裴希，想看他会不会开口留人，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咦？”她发现了什么似的，往前凑了几步：“你脖子那怎么回事？”
　　江璀雪的视线也跟着移过去，裴希刚午休结束，还没来得及整装，衬衫松了两粒纽扣，喉结清晰，依稀可见凹陷的锁骨窝。
　　他是冷白皮，锁骨那青了一小块，看上去格外醒目。
　　看那块淤青的位置，好像是昨晚她撞的……
　　裴希淡淡道：“被猫脑袋撞的。”
　　江璀雪：“……”
　　“猫？”宁敏君疑惑道：“你家哪来的猫？”
　　裴希看了眼江璀雪，说：“野猫。”
　　江璀雪脸颊微热：“伯母，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瞧我，怎么还聊上了。”宁敏君拿起电话：“我让司机送你。”
　　“我坐地铁过去就好，伯母再见。”不等对方开口，江璀雪抱起书，一溜烟跑没影了。
　　宁敏君：“这姑娘今天怎么了？”
　　裴希轻哂：“可能是心虚吧。”
　　*
　　地铁上，江璀雪把脑袋埋进书里，尴尬得没脸见人。
　　撞就撞了，还留下痕迹。
　　想起裴希刚才那个冷淡又勾人的妖孽样，江璀雪的心脏怦然起跳。
　　下课后。
　　江璀雪跟涂渟提起这个事，涂渟打趣道：“这活脱脱的投怀送抱啊，怎么能叫误会呢？”
　　江璀雪绷着一张瓷娃娃般漂亮的脸蛋，严肃地强调：“我是来寻求帮助，为自己洗刷冤屈的。”
　　涂渟一本正经：“好的。”
　　江璀雪等她继续发言，等了一会儿：“没了？”
　　涂渟：“你这个太锤了，没法洗。”
　　江璀雪：“……”
　　“你想啊，”涂渟分析道：“你们俩都单身，又住同一个屋檐下，天大的事也不至于不穿内衣直接往人身上扑吧？”
　　江璀雪的脸蛋骤红：“我忘了！我只是想——”
　　“不用解释。”涂渟抬手：“吃瓜群众是不在乎过程的，我们在意的只有结果。以媒体人的专业角度出发，坚持以事实说话的原则，画面最后定格在，你扑裴希身上。这，就是事实。”
　　江璀雪放弃挣扎：“……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娱记。”
　　涂渟：“谢谢，但我终将成为总台财经专栏的台柱子。”
　　提到财经专访，江璀雪问：“今天什么时候去砜逸采访？”
　　“改时间了。今天他们老总……也就是你未来男朋友临时过来开会，高层忙得人仰马翻，改约的明天下午。”涂渟问：“你有课吗？”
　　江璀雪有点怕遇到裴希。
　　怕和他频繁接触，会不小心流露出对他的小心思，怕被他反感。
　　也怕控制不住自作多情。
　　但又不忍心拒绝涂渟。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有的话，可以不去吗。”
　　“嘻~”涂渟甩出一张A4纸：“我可是手握你们班课表的女人。”
　　“……”
　　“明天下午两点半，老地方会合。”
　　*
　　第二天下午。
　　江璀雪第二次走进砜逸科技大厦。
　　登完记，涂渟把探访证挂到她脖子上，一路叹为观止：“这楼建的好高级，你男朋友好有钱！”
　　江璀雪懒得再纠正她，白皙的脸颊透出浅浅红晕，转移话题：“不是说跟学姐一起来吗，她们人呢？”
　　“她们要去干大事。”涂渟没再贫嘴：“学姐要采访的是砜逸高管，我是过来采访员工的啦。”
　　几分钟后，两个女孩停在透明的菱形地砖过道上。
　　“阿雪，”涂渟望着纤尘不染的落地窗：“你男朋友的公司太高级，我都有点迷路了。”
　　江璀雪表情尴尬：“我们，确实是迷路了。”
　　涂渟：“你昨天不是来过？”
　　“……来的时候走的另一条通道，跟这路长得不一样。”
　　“完犊子。”
　　充满科技感的过道洁净明亮，光影交错，四面八方嵌着无数面LED大屏。
　　办公室走廊结构没这么复杂，涂渟意识到走错了楼层，查了下群里学姐发的图片：“难怪不一样，这里是他们公司的研发会议室，办公区在楼下。”
　　涂渟嘴上说“走”，脚却一下没挪。
　　江璀雪也没动。
　　这跟3D大片一样酷炫缤纷的墙壁，还有这踩一下就冒出眼花缭乱宣传片的3D投屏路——
　　连门都找不着，她们要怎么出去啊！
　　两个大学生居然在一座大楼里迷路了。
　　双方都很尴尬。
　　“高科技走廊，好酷。”
　　“嗯。”
　　“我爷爷说我五行缺水，所以叫了这个名字，你呢。”涂渟没话找话缓解迷路的尴尬。
　　江璀雪也配合：“我爸妈希望我像一颗璀璨的明珠，璨字笔画太多，所以取了璀字。”
　　“这笔画也不少。”涂渟往前挪了两步，“那为什么有个雪？”
　　江璀雪小心翼翼跟着她往前走：“我妈妈怀我的时候，很爱吃雪糕。”
　　正尬聊着，“咻”地一束幻光划过脸颊，迎面突然冒出黑压压一群穿西装的职场精英。
　　“！”刚才这里明明还有堵墙。
　　江璀雪被吓了一跳，仰头发现对面大屏幕映着她和涂渟的身影。
　　“……”
　　“……”
　　“渟渟，你，是不是踩到什么机关了。”
　　“有可能。”
　　“他们好像在布置会议室。”涂渟先反应过来：“我们好像挡住了投影仪，然后莫名其妙的上了电视。”
　　江璀雪举起怀里的书，遮住下半张脸：“……我们跑吗？”
　　涂渟：“跑吧。”
　　“啪”——
　　灯光熄灭，四方大屏倏地投出清晰的3D实时影像。
　　屏幕上的年轻男人穿着正装，内敛禁欲，透着高岭之花那股疏冷感，倨傲，贵气，制服诱惑爆发出荷尔蒙，让人克制不住疯狂心动。
　　是裴希。
　　砜逸科技下午即将举行一场重要发布会。技术人员正在调试投屏，准备接下来的全球同步直播。
　　裴希被一群人簇拥着，正走向这间会议室。
　　他单手抄兜，冷白手腕缠着一根鲜艳的红绳。
　　作者有话说：
　　快看！他戴你送的纽扣了！！
　　江璀雪：……好贵心好痛。
　　裴希：？


第12章 偶遇
　　江璀雪一眼认出，那是她送给裴希的金纽扣。
　　“阿雪你男朋友！！”涂渟攥住江璀雪的胳膊：“他好像在往这边走？我们快点藏起来。”
　　江璀雪也正有此意：“嗯！”
　　来砜逸采访机会难得，要不是因为这次发布会根本不会放记者进来，这么重要的场合，一旦出了岔子不单单是带她进来的学姐，就连负责这项目的老师也会受到牵连，涂渟拉着江璀雪蹲到一边，隐匿在昏暗角落。
　　裴希正接着电话，侧头交代了助理两句。
　　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屏幕突然一暗，画面消失。
　　“不好意思，其他人员麻烦离开一下。”
　　测试结束，负责人开始清场，被幻光淹没的推拉门顶亮起“安全出口”四个绿色大字。
　　终于找着门，涂渟拉起江璀雪就跑。
　　跟着人群来到电梯口，两个女孩总算松了口气，“科技公司，太高科技了。”
　　“要不怎么是世界领先技术呢。”涂渟说，“很多人只知道裴希是首富的儿子，昧着良心不提人家的成就。就拿这次的芯片技术来说，那是钱能搞到的？那是别人辛苦研发出来的！我们这次采访的内容就是这方面相关，回去我发给你看，让你好好了解一下你老公。”
　　江璀雪：“……不是男朋友吗？怎么突然变老公了。”
　　涂渟眼神暧昧：“承认啦？”
　　“……”
　　“不对。”涂渟扭头，“我躲着裴希是担心工作失误连累学姐，你干嘛也躲着他？”
　　因为从见第一面起，她就一直在做让裴希误会的事。先是浑身湿透，再到突然出现在他家，前几天还有入室非礼他的嫌疑……
　　今天又这么凑巧碰到，换做是她也会误会。
　　“反正，就是不能让他看到我。”
　　*
　　发布会即将开始，合作方却突然变卦。
　　原因是上次林家晚宴上裴希拒绝跟林敬晗联姻，林老爷子认为裴希是在打他的脸，不把林氏放在眼里，准备在发布会当天给他个教训。
　　裴希十八岁开始帮忙打理家族生意，大学毕业后逐渐掌管集团主盈业务，二十五岁正式接管砜逸，是圈子里公认的经商奇才。林家看重他的能力和野心，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把他变成“自己人”强强联手。
　　做不成亲家，白费他们这么多年的心机，林老头不留情面：“我跟你爷爷一块儿创业那会，你爸都还是个三岁小孩，就更别提你。你们年轻人有个性，做事从来不留余地，不知天高地厚。这次，我就替你爷爷好好的教教你，该怎么做人，做事。”
　　裴希表情镇定：“不知道林董打算怎么教我做人。”
　　林老头威胁道：“既然两家无缘携手共赢，那么有的事，我就只能公事公办了。这次合作的项目，我临时决定换个人谈。你要么娶敬晗，要么，就让你爷爷亲自来找我谈。”
　　“林董说得是。有些事，确实该公事公办。”裴希拿出一份外包协议扔到办公桌上：“我没记错的话，这家工厂的负责人是小林总？”
　　林老头脸色微变：“合同怎么会在你手上？这你从哪弄来的？”
　　“林董该关心的重点应该是，砜逸明文规定不得外包项目，否则即视为违约。”裴希从抽屉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林董。”他轻笑一声，态度谦虚：“砜逸今年三月发布的新型智能机器人，是如何做到在我未授权的情况下对外开源？”
　　对外开放源代码是修饰过的话。
　　说难听点，就是窃取商业机密，侵权盗用软件牟利。
　　林老头的脸顿时白了。
　　裴希再丢出一份文件：“小林总这次的盈利数额，我替您整理出来了。”
　　林老头看到非法盈利数额，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这是他唯一的孙子。林家唯一的血脉，恐怕要在牢里待一辈子了。
　　裴希拨弄着手腕的红绳，语气淡漠：“知道林董不愿跟我这小辈谈生意，所以这事就交由律师处理。法务部的张先生与您年纪相仿，相信二位一定可以，畅所欲言。”
　　林老头离开时整个人失去了来时的气势，佝偻着腰，瞬间苍老了十岁。
　　*
　　在休息室看完发布会直播，江璀雪陪涂渟一起核对资料撰稿。
　　“咦？”写到一半，涂渟纳闷道：“合作商怎么没林氏集团？”
　　江璀雪：“之前有吗？”
　　“对啊，学姐的稿子原本写了林氏，还准备过去约个访谈做下一期呢。”涂渟有点傻眼，“这可怎么写？稿子发出去还不被同行笑死。”
　　“要不然去问问。”
　　“这种企业内部战略，咱也不知道问谁啊，而且问谁都不一定准确。”
　　“那怎么办……”
　　“需要合作方名单么？”外面响起熟悉的声音。
　　江璀雪猛地抬头，见到刚才还在电视上的男人，呼吸一滞。
　　裴希真人比视频里更夸张，视觉非常有冲击力，江璀雪一时间有点词穷，只能想到“好看”这两个字。
　　“裴——”涂渟也瞪大了眼睛：“总！”她激动地拐了拐江璀雪，夹住嗓子：“快说要啊宝。”
　　江璀雪看向裴希，掩饰着羞怯：“要。可以吗？”
　　裴希：“等我一会儿。”
　　江璀雪：“好。”
　　电梯关上。
　　“他好帅他好帅！！”涂渟大受震撼：“这气质这身材电视上根本无法诠释！这种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震撼完，发现这是个让江璀雪和裴希独处的好机会。
　　涂渟夸张地捂住鼻子：“我不敢看了你帮我多看他几眼我先走了！”
　　江璀雪：“？”
　　涂渟说走就真的走了，连电话都不接。
　　“……”
　　几分钟后，裴希回到休息室，“你朋友走了？”
　　江璀雪：“嗯，她有点急事。”说着，她看向他手腕上的红绳。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她试探道：“你还戴着。”
　　裴希的眼睛澄澈淡然：“你不是说，这红绳代表平安顺遂么。我今天在跟人谈判，想让运气好一点。”
　　“那，”江璀雪问：“你今天运气好吗。”
　　裴希答：“还不错。”
　　意外遇见他，江璀雪还有点拘谨，不敢跟他眼神接触：“还以为你不相信这些。”
　　“我不迷信。”裴希说，“我是信你。”
　　江璀雪感觉心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抱紧怀里的书：“谢谢你的……信任。”
　　小姑娘穿着宽松薄卫衣，袖子很长，两根细白的手指搭在书封上，似乎很紧张，莹白指尖因为用力而泛起层薄粉。
　　裴希收回视线，抬手看了眼腕表：“吃晚饭了吗，一起？”
　　“好啊。”江璀雪对他的邀约毫无抵抗力，脱口应完，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正想找借口反悔，“想吃什么？”裴希又问。
　　“……都可以，我不挑——”怕又被他说不挑食怎么还长不高，江璀雪闭上了嘴巴。
　　裴希推开门侧过身，示意她先出去。
　　她今天躲也躲了，是他自己突然出现，也是他开口邀请她去吃的饭，不能算她别有用心吧？
　　但万一，他只是随便客气一句，她答应得这么快，都没给人家反悔的空间。
　　权衡几秒。
　　江璀雪扬脸问：“你是，认真发出邀请的吗？”
　　裴希：“嗯？嗯。”
　　江璀雪最后一次确认：“……是你请的我，对吗？”
　　裴希：“你想请我也行。”
　　江璀雪不想打肿脸充胖子：“不是很想。”她的零花钱全花他那颗金扣子上，没有钱了。
　　裴希：“怕我把你吃破产？”
　　“不怕。”她已经破产了。
　　裴希：“我请客。”
　　“行。”江璀雪欣然同意。
　　*
　　裴希找的是一家火锅店。
　　江璀雪总感觉他坐在这很违和。穿高定西装来吃火锅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可能是裴希看上去就很“贵”，其他人的反应也跟她差不多，周围时不时有人举起手机偷拍他。
　　裴希有所察觉，脱掉西装外套，把领带丢到一边，松了两粒纽扣。
　　“忘换衣服了。”
　　他这个衣服脱的，说不雅又很雅，说雅又惹人浮想联翩。
　　江璀雪耳尖发烫：“哦。”
　　餐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
　　意识到她把天聊死了，江璀雪自发寻找新话题：“我以为，你们这种人不吃这个。”
　　裴希帮她烫好碗筷：“我哪种人？”
　　“啊？哦，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江璀雪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我的意思是你们这种大老板，会比较喜欢环境安静的餐厅，就，那种西方料理。”
　　裴希：“我是中国人。”
　　“我也是。”江璀雪下意识接话。
　　然后被自己蠢到抬不起头。
　　“中国人，”裴希起身：“蘸酱加辣么？”
　　“……”
　　原以为跟裴希这样的天之骄子会有很远一段距离，没想到他也和她一样爱吃毛肚和土豆片。
　　这顿火锅，江璀雪吃的很开心。
　　*
　　晚上回到家。
　　江璀雪感觉气氛有点不同寻常。
　　“宝宝。”成渝把一碟水果塞给江璀雪，小声说：“你哥今天心情不好，晚饭都没吃，你把这给他送去。”
　　江璀雪摘下背包：“我哥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很开心吗。”
　　还说他们公司的研发成果即将面世，准备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他下午在家看直播，不知道怎么突然丢了魂。”成渝表情嫌弃：“虽然人家裴少爷长得帅，他也没必要自卑成那样吧，都快哭了，约好的宵夜也不去吃。”
　　江璀雪：“？”
　　她哥，看，裴希直播，看哭了？？？
　　成渝：“妈妈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
　　了解完情况，江璀雪端着果盘去敲门，江随之要死不活道：“门没锁。”
　　江璀雪推门进去。
　　江随之躺在床上，表情生无可恋地瞅了她一眼：“不吃，吃不下，放那吧。”
　　“哥哥，妈妈说你自卑。”江璀雪也不知道这种情绪该怎么安慰：“虽然你长得没有裴希好看，但，你一直很努力。”
　　江随之不承认：“我不努力！”
　　“你努力的！”江璀雪坚定地肯定他：“否则就不会没日没夜的加班，刻苦到，连自己老板是谁都不知道。”
　　江随之：“……”
　　公司年初空降新老板这事其实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但江随之一心只有程序代码，懒得管这些事，反正谁当老板都不影响他熬夜加班。
　　他怎么也没想到，砜逸这种跟资本割韭菜沾不上边的制造行业，会是裴氏集团控股。
　　江璀雪：“哥，你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放弃理想。你不是说过，砜逸是最好的公司吗？”
　　虽然江随之看裴希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砜逸是国内最好的研发品台。
　　在他埋头苦干这大半年里，公司在新老板带领下业务发展迅猛，研发资金更是空前充裕，在岗技术人员薪水全部往上提了三成。
　　“裴先生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你看，这都过去大半年了，你不是也没被解雇吗。”
　　“而且，”江璀雪继续安慰：“你平时也见不着他，因为你的职务不够。”
　　扎心了。
　　人生中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从小打到大的死敌长大后变成你的老板。
　　江随之捂胸口：“我今天极为痛苦，不想吃宵夜。”
　　事实证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
　　江璀雪：“可是我今天很开心，你能陪我去吃吗？”
　　“……”
　　*
　　江随之闹了半天情绪就换上格子衬衫上班去了。
　　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的情绪越来越高涨，没再提过辞职的事，反而比之前更有干劲。
　　江璀雪怀疑她哥是想谋权篡位带头罢工，提心吊胆了一阵子。
　　两个月过去无事发生，她才放下心来。
　　她不想哥哥被欺负，也不希望裴希遇到麻烦。
　　这两个月，每每想到那些相处的柔软细节，想到撞进裴希怀里被他单手抱起的瞬间，内心就有惊涛涌动，很久都无法平静。
　　她发现，她的喜欢好像不止一见钟情。
　　也渐渐明白，她的感情最大阻碍不是她哥，而是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
　　寒假第一天。
　　江璀雪接到宁敏君的邀约电话，突然有点紧张。
　　约定好的事，肯定是不能反悔。
　　但这个假期比较长，她担心爸妈会不高兴，特别是她哥。
　　整理好行礼出发之前，江随之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手里拎着两袋零食，二话不说一把拎起她的行礼：“我送你过去。”
　　“哥，”江璀雪警惕道：“你不会是要用我当诱饵，去找裴希报仇吧。”
　　“我是那种人？”江随之三两下把行李箱搬进电梯，不屑道：“做人言而有信，当初解约的时候人家裴太那么爽快，咱也不能被比下去。”
　　江璀雪：“你不讨厌裴希了？哥你已经接受现实了吗？”
　　江随之：“你跟他处对象了？”
　　“……怎么可能！”江璀雪回想起被裴希毫不留情丢出房间这个事，内心沮丧：“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那不就得了。除了你跟姓裴的处对象，这世上就没我不能接受的事。”
　　“……”
　　江随之大度道：“一码归一码，我跟姓裴的私人恩怨与其他人无关。还有，你是去还裴太人情，离那姓裴的芳心纵火犯远一点，别被他勾引，听见没？”
　　江璀雪心虚地点头：“听见了。”
　　江随之在手机上点了点：“出门旅游没钱不尽兴，给你支付宝转过去五千，不够花再跟我说。”
　　“谢谢哥哥。”
　　*
　　这次旅游的目的地是宁敏君的家乡，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
　　宁敏君白天逛累了，洗完澡就早早睡下。江璀雪有点认床，还睡不着，拿起手机趴到落地窗边拍照。
　　她们入住的是一套私人海景别墅，落地窗外视野开阔，霓虹倒影被波光粼粼的海面筛成斑斓碎金随浪而起，星河般浪漫唯美。
　　隔着窗户拍照影响效果，江璀雪推开门站到露台上，拍完照片，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挑了个很可爱的猫猫特效自拍。
　　她穿着清凉的吊带裙，海风软软地扑在脸上，裙摆飞扬。江璀雪翘起屁股，往脸上比剪刀手凹造型，录到快结尾的时候跟着特效音乐俏皮地“喵”了一声。
　　“哪里来的小野猫。”好听的男低音跃入耳中。
　　江璀雪动作一顿，循着声源朝隔壁露台望去，对上男人的眼睛，整张脸烧得通红。
　　“……裴先生。”
　　作者有话说：
　　小雪糕：啊啊啊啊臭美被他看到了！！
　　又是社死的一天。
　　PS：下章入V~感谢支持正版的小仙女，一人奖励一个小雪糕！
　　-
　　下本写《小甜秘》戳“作者专栏”或APP搜id=7038404点个收藏不迷路！
　　大学时，沈谧在游戏里有个师父，人狠，话少，经常带她躺赢。
　　毕业后，沈谧找工作四处碰壁，摆烂登陆游戏一边颓废一边跟师父吐槽：现实里的总裁都是地中海，老色胚！
　　师父：你应聘的什么职务？
　　沈谧：秘书。
　　师父发过来一串地址：这家公司在招聘，可以去试试。
　　沈谧去了，并成功入职。
　　回家后兴奋地登陆游戏，用她匮乏的词汇形容：我上司好绅士好温柔啊！而且又高又帅！！！
　　师父冷漠地甩过来一个字：哦。
　　之后再没上过线。
　　入职第二个月。
　　沈谧有幸见到前来视察的集团大老板，才知道什么叫，又高，又帅。
　　当晚，正巧师父上线。
　　沈谧立刻分享：我见到我们公司老板了！
　　师父：形容一下。
　　沈谧回想白天那个用桃花眼勾得她心神不宁的清贵公子。
　　打字回复：一看就是渣男。
　　师父再也没上过线。
　　不久后，沈谧被一张调令升去总部办公室，成了老板的秘书。
　　她兢兢业业，瑟瑟发抖地度过了半个月。
　　电梯狭窄的空间里。
　　年轻的大老板站在她旁边，简约流畅的西装勾勒出好身材，侧脸轮廓俊逸，实在惹眼，沈谧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看什么。”旁边的男人侧眸，突然笑了声，语气不带温度：“没见过渣男？”
　　沈谧：……？！


第13章 露营
　　突然在这里碰到两个月没见的人, 江璀雪有种恍惚感。
　　她忘了收臀，还保持着身体前倾的造型，直到看到裴希眼睛里浅浅的笑意, 才猛然回神站直身子。
　　“……”
　　实在。
　　太！尴！尬！了！！
　　江璀雪连自拍都忘了保存，收起手机转身就往房间跑。
　　前脚刚踏进房间，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江璀雪跟裴希平时几乎不聊天，看到那个神秘头像弹出来的消息有种不真实感。
　　PEI：【裙子很漂亮】
　　她硬着头皮回：【谢谢】
　　以为这样就算是聊天结束，没想到下一秒神秘头像又弹出新消息。
　　PEI：【还以为你会放宁老师鸽子】
　　宁敏君曾是舞蹈学院特聘教授，最喜欢别人叫她“宁老师”。
　　PEI：【你倒遵守约定】
　　江璀雪明白了。
　　裴希应该是以为她不会来, 又不放心他妈妈一个人出来旅游, 所以专程过来陪同。
　　他这个人平时看着冷漠到六亲不认，没想到还挺孝顺。
　　她回复：【裴先生放心，我会照顾好伯母】
　　回完消息, 她才想起刚才录到一半的视频没保存。
　　卖萌失败脸还丢光了。
　　她拉开窗, 踮起脚尖探头出去, 裴希还在隔壁露台, 他拿着手机，脖颈微低，也不知道在看谁的消息。
　　像是有所感应, 他突然侧头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即将交汇那瞬间, 江璀雪反应迅速地缩回脑袋, “哗啦”一声拉上窗帘装作无事发生。
　　*
　　第二天。
　　江璀雪一早就被宁敏君拉着挑衣服。昨天逛街的时候江璀雪就发现了, 宁敏君很喜欢买小女生的衣服, 看到漂亮裙子就走不动路, 一口气买回来十几条袒胸露背的吊带裙。江璀雪以为她比较喜欢这种减龄款, 结果, 全是给她买的。
　　“这条拍照一定很好看。”
　　“这条也不错, 显腰细。”
　　宁敏君把裙子一条条拎起来往江璀雪身上比：“小雪糕，你是小布丁吧？”
　　“啊？”江璀雪知道这些裙子的价格，僵着身子碰都不敢碰：“……为什么是小布丁。”
　　“不然怎么那么白。”
　　“……”
　　“宝贝你真的好像一个洋娃娃，我就想给你买小裙子，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这可怎么办。”
　　“……”
　　在宁敏君的大力推荐下，江璀雪选了条相对来说不那么露的吊带裙。
　　结果穿上后发现，这条裙子前面确实不怎么露，但是后面露了一大片！
　　她红着脸站在衣帽间不敢出去。
　　“要我帮忙吗小雪糕？”宁敏君在外面敲门。
　　江璀雪不得不开门出去：“伯母，这个裙子……”
　　“太漂亮了！”宁敏君眼睛亮了，“女孩子的衣服就是好看，哪像男生，一年四季都是黑白灰，生儿子一点都不好玩。”她一脸稀罕：“喜欢吗？”
　　“喜、喜欢。”江璀雪长这么大从没穿过这么性感的裙子，“就是，后面有一点点凉快。”
　　“外面二十多度大太阳呢，凉快点舒服。”宁敏君明白过来：“是觉得穿太漂亮怕不安全吗？不怕，我带了五个保镖，没人敢调戏你。”
　　“……好。”
　　*
　　宁敏君请了摄影团队，拍完照，有服务生送来烧烤架，旁边长桌摆着新鲜牛羊肉卷和处理好的生猛海鲜。
　　之前都是和涂渟她们在河边乱烤，要么烧焦，要么没盐没味吃完还拉肚子，江璀雪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厨师烤好肉递到手上的烧烤模式。
　　烈日被宽敞的遮阳伞隔绝。
　　“来，小雪糕。”宁敏君享受地靠着躺椅，举杯：“祝我们心想事成。”
　　江璀雪忙放下手里的烤膏蟹，双手端起手边的柠檬气泡水：“祝伯母心想事成。”
　　宁敏君说：“我心里想的呀，就是有生之年能有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就差把“你给我当女儿”写脸上了。
　　江璀雪能听懂她的意思。
　　但她不想和裴希变成兄妹。
　　她敷衍地“啊”了声，借着喝气泡水的功夫把话题蒙混了过去。
　　*
　　吃完烧烤，宁敏君跟摄影师到远处拍照去了。
　　江璀雪起身走向海边。
　　她脱掉凉鞋，光着脚踩在软绵绵的沙子上，海水一浪接一浪轻打着脚背，这一刻的时间被放慢，宁静又惬意。
　　有贝壳被冲上沙滩，江璀雪弯腰捡起。像是发现了新的乐趣，她一口气捡了一大捧。
　　“喜欢这个？”
　　江璀雪回头，裴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他穿着白衬衫，纽扣散了两粒，衣摆随意地搭在裤子外面，底下是休闲黑裤，裤管卷到小腿，发丝被海风吹得乱翘，难得见他这么接地气的样子。
　　但即便这样，那张冷感禁欲的脸也异常俊美，江璀雪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一走神，贝壳哗啦啦掉到脚边。
　　想蹲下去捡，又想到裙子很短蹲下就会走光，她僵着没动。
　　裴希弯下腰，帮她把贝壳捡起来。
　　“手。”
　　江璀雪捧双手去接：“谢谢。”
　　裴希把贝壳放进她手里，手指不经意擦到她手心，江璀雪轻轻颤了一下。
　　“怎么不跟去拍照？”
　　提起拍照，江璀雪止不住想到昨晚臭美被裴希看到的尴尬场面。
　　她一本正经，不那么有底气地澄清：“其实，我平时不太喜欢被拍。”
　　裴希：“比较喜欢自拍？”
　　江璀雪：“……”
　　“——嗨！！”宁敏君在五百米开外的沙滩边朝他们挥手，声音遥遥传来：“你们先玩，我再去小岛那边拍几张！”说完就跟着摄影团队登上了开往小岛的船。
　　江璀雪跟着裴希沿沙滩往遮阳棚方向走。
　　头顶响起裴希好听的声音：“宁老师这次又编的什么借口骗你陪她？”
　　江璀雪对宁敏君印象非常好，忍不住替她说话：“伯母没骗我，是我自愿来陪她的。”
　　裴希：“以什么身份？”
　　以，干女儿的身份。
　　江璀雪没敢说出口。
　　往前走了一会儿，裴希察觉到身后的女孩突然安静下来，回头一看，小姑娘又去捡贝壳了。
　　江璀雪戴着浅色遮阳帽，长发及腰，发梢被风吹得扬起，露出一大片细腻奶白的薄背，吊带裙束着一把细腰，勾勒出挺翘的臀线，双腿笔直，海水溅到她修长的大腿上，一滴滴慢慢往下滚落。
　　裴希移开视线，走到遮阳棚下，从冰桶里拿了罐可乐“啪嗒”一声打开。
　　滋滋冒着冷气的可乐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涩。
　　*
　　江璀雪捡了一鱼篓贝壳，海边有步行街，她把贝壳送去商铺，让老板帮忙制作成风铃挂件。手工制作需要时间，正好要等风铃，宁敏君提议明早一起看日出，于是晚上三人就在沙滩上搭起了帐篷。
　　海边的夜空漫天星斗，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顶帐篷。
　　第一次露营，江璀雪原本很兴奋，直到夜里被只可怕的虫子吓到。
　　本想找宁敏君求助，走到隔壁帐篷外，发现里面的小灯已经熄灭，还有轻微鼾声传出来。
　　她想去找裴希，又怕遭到他的嫌弃。
　　内心争斗了几分钟，江璀雪头皮发麻地回到自己的帐篷。
　　那条不明生物嚣张地趴在帐篷上，眼睛鼓起，像是在向她示威。
　　江璀雪慢慢挪到床垫上，抱住膝盖瑟瑟发抖。
　　纠结了很久。
　　在被虫子咬和被裴希怼之间，江璀雪选择了被虫子咬。
　　她和那条虫子无声地对峙到凌晨1点。
　　江璀雪熬不住了，终于起了杀心。
　　她钻到帐篷门口拿起拖鞋，快准狠地朝那条嚣张的虫子拍过去，那长虫腿脚敏捷地逃开，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一顿乱窜到床垫上，嗖一下钻进枕头。
　　两秒后，长虫从枕头底下拱出来，直冲向她。
　　“啊！！！”江璀雪猛地跳起来，脚底抹油似地冲进隔壁帐篷：“裴、裴、裴——”
　　裴希处理完工作，正准备睡觉，突然被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扑到床上。
　　“？”
　　“救命！”江璀雪已经失去理智，趴在裴希胸膛上，死死抱住他：“有、有长虫！！”
　　认出扑过来的是江璀雪，裴希没有挣扎，问：“什么长虫？”
　　“七只脚！”
　　“七只？”
　　“也有可能是八只！”
　　“螃蟹？”
　　“不是！它长得肉乎乎的好丑，像蜈蚣，又有点像蚯蚓，总之就是好可怕呜呜呜。”
　　“……”
　　小姑娘身上有股青柠混着蜜果的清甜香，不知道是她裙子上的味道还是发丝上的，她的头发铺满枕头，也有几缕落在他身上，裴希的脸被女孩的发丝挠得微痒，但他没动。
　　江璀雪抱着裴希散发了一会儿恐惧。
　　几秒后，情绪稍缓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正想撤离。
　　身下的男人懒懒地说：“你现在这样，也挺可怕。”
　　“……”
　　又丢脸了。
　　江璀雪忙松开他，撑着床垫从他身上下来。
　　“对不起。”
　　她耳尖发烫，幸好没扎头发，遮住了。
　　裴希住的这顶帐篷比她们的要大很多，旁边摆着张羊绒懒人沙发，很大，她躺进去没问题。
　　江璀雪坐在裴希旁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只要她不吭声，裴希一定会问她怎么还不走，她再顺着话茬接就好。
　　她等了几分钟，身后人没有开口。
　　江璀雪：“……”
　　她忍不住回头。
　　裴希保持着被她推倒的姿势躺在床垫上，后脑枕着手臂，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与她对视。
　　“……”
　　“想在我这儿过夜？”他终于开口。
　　江璀雪刚要接话，又听见他说：“没名没分，不合适。”
　　“那条虫子钻我枕头底下探过路了。”江璀雪揪着睡裙，语气故作轻松：“它有可能还会回来找我。”
　　裴希：“然后？”
　　“我不是很喜欢虫子，可能会发出一些比较凄厉的惨叫声。我一叫，就会吵醒隔壁的伯母，这样不好。”
　　裴希：“所以？”
　　“所以，”江璀雪咽了咽口水，抬头望向他：“你怕虫子吗？”
　　裴希顶着一张冷淡倨傲的脸，面不改色道：“怕。”
　　“……”
　　“那，”江璀雪清了清嗓子：“你能克服吗。”
　　裴希：“不能。”
　　“既然你这么怕……”江璀雪一个箭步跨到懒人沙发边，很善解人意的样子：“就不用跟我换帐篷了，我就睡在这里吧。”
　　裴希眉梢微挑：“在我这儿过夜要收费。”
　　“……你不是跟他们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吗。”面对可怕的长虫，江璀雪决定不要脸了：“男女朋友睡一起都是免费的。”
　　裴希：“谁教的你这些歪理？”
　　“反正我不能打扰伯母睡觉。”江璀雪不承认自己惧怕那条长虫，振振有词道：“伯母要睡美容觉，吵醒她会不开心，她不开心，这次旅游的目的就失效了。你放下工作不就是为了陪她吗，这么一吵，就等于前功尽弃。”
　　裴希看她小嘴叭叭，突然觉得留她在这催眠也不错：“谁说我来陪她旅游。”
　　“不是吗。”江璀雪趁机躺进沙发里，脑袋枕着手背，一双漆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找话题不冷场，以免被赶出去：“你是来这边出差的？”
　　裴希确实是来分公司考察，江璀雪住的是他名下的别墅，两人遇上算是巧合。
　　见他不说话，“你有没有听过《海的女儿》？”江璀雪继续寻找话题。
　　裴希：“没有。”
　　“……”
　　富家少爷都没有童年的吗。
　　就在她准备放弃跟他聊这个话题的时候，裴希问：“讲的什么。”
　　江璀雪一下子来劲了：“讲的海王的女儿变成泡沫的故事。”
　　裴希：“这故事是想表达海王不会有好下场？”
　　江璀雪觉得他的思路很清奇：“但是人鱼公主勇敢善良，是个好姑娘。”
　　“隔代报应，也不是没可能。”
　　“……”
　　这故事她讲不下去了。
　　“我给你讲《丑小鸭》吧，这是个逆袭而且励志的故事。”
　　“天鹅蛋在鸭群破壳，理论上是在渡劫。”
　　“……”
　　江璀雪发现了：“你不相信童话。”
　　裴希不置可否。
　　“你小时候睡前不听故事的吗。”
　　“不听。”
　　“那你每天都在干嘛呀。”
　　“练字，练琴，散打，回家躺下就睡了。”
　　裴希居然练过，难怪她哥打不过。
　　为了留在这张沙发上，江璀雪盲目吹嘘：“哇，你还会弹钢琴？好厉害。”
　　裴希：“……”
　　已经凌晨2点，江璀雪撑不住眼皮，聊着聊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晚江璀雪梦见自己变成了小美人鱼。
　　她心爱的王子没娶别的姑娘，她得到了真爱，她的灵魂也得到了永生。
　　突然，画面急转，她变成了被老巫婆丢进鸭窝的天鹅蛋。
　　当她孵化成丑小鸭的下一秒，她心爱的王子带着别的姑娘闪现在她面前。
　　王子说：“对不起，我想过了，我还是更喜欢人类。”
　　丑小鸭气得飞了起来，她越飞越高，飞到一座悬崖时已筋疲力尽，终于从山顶坠落下去。
　　生死一线间，一位年轻的俊美男神仙从天而降，像一道光将她包围，张开双臂用怀抱接住了她。
　　年轻的男神仙长着一张和裴希复制粘贴的脸。
　　他说：“不要相信童话。”
　　变成丑小鸭的江璀雪不能开口说话，扑腾了两下翅膀回应他。
　　男神仙又说：“但你可以相信我。”
　　这时场景骤变，悬崖峭壁变成了春天的景象，漫天的粉红泡泡将他们围绕，男神仙低头，温柔地亲吻幻化成人的丑小鸭。
　　江璀雪被吓醒了。
　　慌慌张张坐起来，盖在身上的毛毯滑落地上，她伸手捡起，歪着脑袋回忆梦里的场景。
　　想到亲裴希那一幕，羞红了脸。
　　她居然梦到了裴希。
　　还在梦里把他给亲了。
　　可是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亲他是什么感觉？？？
　　帐篷外光影一暗。
　　“你怎么一脸遗憾。”裴希走进来，正好看见江璀雪对着他的床发呆：“占了我的沙发，还不满足？”
　　见到春梦里的男主角，江璀雪心神一动，表情不自然地偷望他一眼。
　　“早。”
　　“不早了，”裴希边走边扣衬衫纽扣，“已经过了日出黄金时间。”
　　“……对不起。”江璀雪从沙发上起来，有点手足无措：“我本来定了闹钟，昨晚没带手机过来，就，睡过头了。你陪伯母去看了吗？”
　　“没。”裴希下颚微扬，慢条斯理扣完最后一粒纽扣：“我也睡过头了。”
　　“……”
　　*
　　约好的一起看日出，三个人谁都没有起床。
　　吃完早餐，江璀雪去步行街拿定制的风铃挂件。
　　宁敏君拉着江璀雪边走边逛，裴希走在她们身后，似乎在跟助理通电话交代工作上的事，江璀雪偶尔听见几句“林氏”相关，裴希的语气都很冷。
　　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宁敏君：“对他的事很好奇？”
　　江璀雪故作镇定：“……我怕裴先生迷路。”
　　“人人都有八卦心理，想知道我告诉你呀。”宁敏君凑到江璀雪耳边：“他不愿意联姻，林家却想尽一切办法威胁他娶林家姑娘，这次还直接在发布会当天闹事，他被搞烦了，就把林老头的宝贝孙子送去劳改了。”
　　她撇撇嘴，没心没肺道：“你说，他是不是很阴险？”
　　“……”
　　江璀雪不动声色地往后面看了眼，没敢发表意见。
　　“人家林敬晗名校双学位博士，长得也不差，追他六七年愣是没看人家一眼。说他不喜欢姐弟恋吧，小姑娘他也不喜欢。”
　　不喜欢小姑娘吗？
　　江璀雪有点受打击。
　　“高中那会儿那群小姑娘常上门来给他送礼物，有几个特别执着的，我都被感动了。他呢，跟铁石心肠一样。后来上了大学就没女生敢来找他了，肯定是太无情，脱销了。”
　　“……”
　　是亲妈没错了，八卦起来嘴下毫不留情。
　　宁敏君吐槽也不忘购物，说着说着就进店挑东西去了。
　　江璀雪仰头看店铺招牌，是卖摆件和雕刻品的，门上写着非遗传承。可能是为了配合氛围，店内光线很暗，所有的光都聚焦在展柜里的摆件上。
　　江璀雪被橱窗里的手工摆件惊艳到。
　　是一对很漂亮的小鸟。
　　看了眼价格，被劝退了。
　　太贵了，这大概就是古老工艺失传的原因。
　　江璀雪拍了张照片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给爸妈看。
　　江随之：【怎么没你单人照？】
　　【没有拍，我拍了很多风景】江璀雪发了几张。
　　成渝赞道：【我家宝宝真棒】
　　江友亮：【宝宝什么时候回家？爸爸开车去接你。】
　　江璀雪：【伯母说这周三，我晚上问问。】
　　江随之：【怎么会没照片，你不最爱发朋友圈么，是不是把我屏蔽了？】
　　成渝：【你要看就去看你女朋友，你妹天天在你跟前晃悠有什么好看的】
　　江随之：【？这都能成为催婚理由？？？】
　　江璀雪好笑地看爸妈跟哥哥互怼。
　　几分钟后，头顶响起裴希的声音：“再不拿开，我要看完了。”
　　说完，他补了句：“宝宝。”
　　这两个字裹着他独有的低音腔调从他嘴里蹦出来，瞬间带上一层让人羞耻的意味。
　　江璀雪涨红了脸：“……我爸妈叫惯了。”
　　不对。
　　是他窥屏在先，她干嘛要羞耻。
　　“我——”江璀雪正想说话，裴希先她一步开口：“你这么靠我身上，我很难不看到。”
　　江璀雪这才反应过来她挨着的不是塑料模特，是个人。
　　他刚才不是还在外面打电话吗！
　　江璀雪僵在原地内心崩溃，表面故作淡定：“这儿光线太暗。而且，哪有靠着。”
　　裴希抬手，指尖轻轻戳了下靠在他手臂上的小脑袋。
　　“这是什么？”
　　江璀雪脸颊腾地一下红了，强词夺理道：“这个是，贴着。”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让你这么贴着，”裴希语气漫不经心：“跟占我便宜有什么区别？”
　　江璀雪窘迫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时，有熊孩子从外面跑进来，眼看就要撞上她，裴希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了回去。
　　他没料到她这么不受力，没注意控制力度，轻轻一扯人就跌进了他怀里。
　　裴希：“……”
　　他下颚微抬，避免抵到她的发顶，抬眸移开视线，握成绅士手虚虚扶着她。
　　江璀雪四肢僵硬地趴在裴希胸膛上。
　　虽然两人有过很多次亲密接触，但之前每次都是她“主动”。
　　没了之前那种被尴尬占据的无措，剩下的只有无比清晰、被无限放大的暧昧。
　　几秒后，抽离的意识归位，江璀雪退开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谢谢。”
　　“不客气。”裴希微微弯腰，伸手去捡被她撞掉的耳机。
　　“等等。”江璀雪像是要将功赎罪，飞快蹲下去按住：“我撞的，我来捡。”
　　裴希直起腰，没说什么。
　　小姑娘捡起耳机，摊开手，表情是努力掩饰过的尴尬：“……你猜，哪只是你的。”
　　裴希看着她手里两只一模一样的耳机，随意拿起一只：“你猜，我拿的对不对。”
　　江璀雪：“……”
　　*
　　傍晚，宁敏君接完一个电话，急匆匆把江璀雪托付给裴希，然后买了最近一班机，连夜飞往国外探望老来得女的好闺蜜。
　　听她的意思，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回来了。
　　送别宁敏君，江璀雪情绪有点低落。伯母不在，她再也没理由去见裴希了。
　　虽然她一直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也会努力装不在意。
　　但只要一想到不能再跟他见面，心里就空落落的。
　　*
　　回去路上，江璀雪坐在副驾，裴希开着车。
　　车内空间有限，两人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近，想到那个羞羞的梦，她突然有点不自在。
　　江璀雪从包里拿出耳机，点开一部广播剧，打算听着缓解一下尴尬。怕被裴希看到，她只戴了一只耳朵。很久没听，点开是上次播放的位置，进度条已经快要结束。
　　才听了不到十秒，男女主突然嗯嗯啊啊喘了起来。
　　“……”
　　江璀雪更羞耻了，心虚地瞥一眼旁边人。
　　她没按快进，以免暴露屏幕上的字幕。
　　有电话进来，裴希也戴上了耳机，几秒后突然侧头看向她。
　　对上裴希疑惑的目光，江璀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直到他说：“喜欢听这种？”
　　作者有话说：
　　小雪糕：？？？？救命！我是三好大学生！
　　本章送50只小红包~
　　PS：明天后天的更新提前到0点~


第14章 礼物
　　“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璀雪想撞墙：“这是正经广播剧，这段剧情正好有吻戏。”解释得越多，越显得心虚。
　　耳机里开始播放片尾曲, 裴希没摘耳机，江璀雪也没好意思按暂停，一首情歌钻进两人耳里。很快又响起男女主的声音。
　　江璀雪握着手机，已经完全听不进去男女主说了什么台词，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喘息。没关掉完全是为了证明这是部正经广播剧。
　　播放完毕，江璀雪退出播放界面, 看向旁边人：“……对吧？很正经的。”
　　裴希：“女主为什么拒绝男主娶她？”
　　没想到他居然对剧情感兴趣。
　　“女主家庭状况很差, 欠了好多钱。”江璀雪轻松了很多，“她怕连累男主。”
　　裴希：“男主很穷吗。”
　　“男主是世界首富，但是女主家欠的钱太多了, 根本还不完。”
　　“世界首富都还不起的债, 这债主是外星人？”
　　“……对唉。”
　　一路上江璀雪都在和裴希聊这部剧情, 然后发现无数漏洞。
　　剧情的尴尬神奇般地取代了现实中的尴尬。
　　*
　　江璀雪在海景别墅待了一晚, 第二天中午跟着裴希返回穗城。
　　她身上还穿着登机时那身薄衬衫配百褶裙。
　　穗城跟旅游地温差很大，一出机场，江璀雪就感受到了汹涌的冷空气, 过膝长袜根本抵御不住寒风。
　　一阵风吹过来, 江璀雪被冻得哆嗦了下。原本站在左侧的人突然绕到她右边, 裴希站到风口, 替她挡住冷风。
　　下一秒, 厚重的风衣盖住了她的脑袋。
　　风衣上沾着霜雪清冷的味道, 但此刻全是暖意。
　　江璀雪把手伸进袖筒, 冷空气被彻底隔绝, 暖意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他的风衣穿在她身上宽得像麻袋, 袖子也长出一大截，那颗小脑袋好不容易从衣领冒出来，又被寒风冻得缩回去。
　　裴希鼻腔滚出声低笑：“小野猫怎么变地鼠了。”
　　江璀雪从衣领里钻出来，杏眼漆黑剔亮，微翘的鼻头被冻得通红。
　　“冻变异了。”
　　裴希：“跨物种变异，有点本事。”
　　昨天一起找“世界首富”的漏洞，江璀雪打开了话匣子，面对裴希时没那么拘束了：“我还会大变活人。”
　　裴希眉梢微挑：“你变。”
　　江璀雪蹲到地上，裴希的风衣是深黑色，她整个缩在一起，像颗小煤球。
　　小姑娘温软的声音闷闷地从衣服里传出来：“你还能看见我吗？”
　　裴希低眸盯着小小那团球，昧着良心说：“看不见。”
　　前来接机的梁沣正好看到这样一幕。
　　——老板居然在陪小女朋友玩躲猫猫？
　　真是……好有情趣。
　　*
　　回到家，整理完行李，江璀雪打开衣柜拿衣服去洗澡。看到挂在柜子里那件男式白衬衫，突然陷入了奇怪的情绪。
　　那种被她忽略掉的失落感，好像又加重了。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男生，还是头一回体验到这种患得患失、欢喜又忐忑的感觉。
　　江璀雪不允许自己这么堕落，第二天约了涂渟出来打羽毛球。
　　大冷天打羽毛球，涂渟被冻得颤抖：“宝，你要是有心事就直说，不要折磨自己，你折磨自己就是在折磨我啊！”
　　江璀雪蹲下去，把下巴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渟渟，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声。”
　　见她表情可爱中透着一股子严肃劲，涂渟眯起眼：“你背叛我，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不是女人，”江璀雪摇头，“是个男人。”
　　涂渟：“裴希？”
　　江璀雪：“你怎么知道！”
　　“你外面的男人除了裴公子还能有谁。”涂渟语气笃定，“再说了，拥有过那样的豪门男朋友，别的男人还怎么入得了你的眼。”
　　确实。
　　遇到裴希之后，其他人更入不了她的眼了：“我会不会被骂贪慕虚荣啊。”
　　涂渟：“喜欢高富帅不是人之常情吗？又不是天使圣母，找男朋友还得扶贫？”
　　江璀雪心想，她第一次遇见裴希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哪怕他不是豪门贵公子，也是她第一次心动的人。
　　“可是我没有拥有过他。”
　　涂渟：“懂，暗恋嘛。”
　　江璀雪脸颊微热，没有否认：“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从你第一次跟我提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啊。”涂渟摊手，“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江璀雪拉起围巾挡住脸：“我怎么这么不中用，喜欢上了我哥的仇人。”
　　涂渟蹲到她旁边：“怎样才算中用，让他先喜欢你？”
　　“对！”江璀雪站起来：“这样我哥也能硬气一回。万一将来他俩吵起来，我哥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是你先追的我妹。”
　　看她站的那么高，涂渟没什么底气地配合道：“……没错，不能当恋爱脑委屈咱哥。”
　　但是江璀雪马上又泄了气，蹲回去：“可我现在感觉我就是个恋爱脑，满脑子都在想他。”
　　涂渟又开始安慰：“你还能捍卫咱哥的尊严，充分说明你爱的很理智。”
　　“我觉得是因为他还不喜欢我。”江璀雪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等他喜欢我了，我可能就会背叛我哥。”
　　不对。
　　江璀雪顿了几秒，肯定道：“如果裴希追我，我百分百会背叛我哥。”
　　“……”
　　“既然如此。”涂渟给她支招：“事情一旦败露，你就说你是为了打入敌方内部，充分渗透，从而策反敌人！”
　　江璀雪：“……我觉得，我哥的智商还挺高的，没那么好骗。”
　　涂渟：“恋爱会让人智商急速下降。”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哥顾着谈恋爱，就没心思管她。
　　江璀雪把对策记到备忘录上。
　　但是问题来了。
　　“我们筹谋这半天，”江璀雪说，“裴希永远都不来追我怎么办？”
　　涂渟：“你主动一点啊！”
　　“那不就变成我追的他，不管成没成功，我哥都会丢脸吗。”江璀雪把头埋进膝盖，自我嫌弃地小声嘟哝：“这也太没出息了。”
　　涂渟揉了下她的脑袋：“你就稍微主动那么一点点，给人家个机会嘛。”
　　江璀雪抬起头：“主动一点点，是多少？”
　　“嗯……”涂渟想了想，有了点子：“不是快过年了吗，你主动给他发个信息拜个早年。”
　　江璀雪：“行。”
　　*
　　回到家，江璀雪点开裴希的头像，在聊天框编辑了条拜年短信。
　　删删改改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按下发送键。
　　裴希可能在忙，过了几分钟才回。
　　他甩了个问号过来：【？】
　　PEI：【睡傻了？】
　　裴希回她了，江璀雪心情愉悦：【拜早年就是要趁早呀。】
　　PEI:【无聊了？】
　　她不无聊，但如果实话实说，很容易暴露小心思。
　　如果回：是。
　　那不就成了无聊拿他消遣吗？
　　江璀雪隔着手机屏幕已经想象到裴希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知道该怎么回，又不想再把天聊死。
　　江璀雪舍不得退出聊天界面，于是把手机搁桌上，用电脑客户端飞快打字：【啊啊渟渟他主动跟我搭讪了！我该说点什么呀】
　　按下发送键的下一秒，江璀雪脑袋里嗡地一声。
　　她发给裴希了！
　　正准备点撤回，瞥见手机上的“对方正在输入”。
　　江璀雪放弃了挣扎。
　　拿起手机，体面地重新发了条消息过去补救：【发错了】
　　然后故作冷漠地点了“撤回”。
　　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停顿了两秒才继续。
　　几秒后弹出新消息。
　　PEI:【他是谁？】
　　江璀雪没回这条消息，尴尬到满地找头，滚进沙发里给涂渟打电话汇报社死场面。
　　出师不利，江璀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主动追男人了！
　　*
　　大年三十这晚。
　　江璀雪躲进房间，点开裴希的头像。
　　两人最后一条聊天还停在裴希发的那条：他是谁？
　　江璀雪装作一周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从群里复制了条俗得毫无诚意的新年祝福，粘贴到聊天框，准备制造成群发的样子。
　　客厅电视响起新年倒计时：
　　“十、九、八……”
　　“三、二、一！”
　　跨年钟声敲响那一秒，江璀雪按下发送键。
　　同一时间，聊天框弹出新消息：【新年快乐】
　　“……”
　　江璀雪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上面是裴希发的：新年快乐
　　下面是她随便复制的祝福语：今天就是除夕了，穗西人民医院江友亮给您拜年！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财源滚滚，百事亨通，萬事如意，阖家幸福！#飞机#火箭#击掌#肱二头肌#
　　江璀雪这时才注意到，她复制的，是爸爸带大名的祝福语……
　　PEI:【谢谢叔叔。】
　　江璀雪绷住表情，把脑袋埋进枕头。
　　几秒后抬起头抹了把脸。
　　【我爸爸说不用谢】
　　聊天框里弹出一笔转账。
　　江璀雪看了眼金额，在退与收之间摇摆不定。
　　退就是拒绝裴希的好意，那么她也有可能在他那遭到同样待遇。
　　不退的话，会不会显得她贪财好色？
　　江璀雪决定求助外援，点开涂渟的头像，确认这次没切错屏才在聊天框输入：
　　【我刚收到裴希的转账，6666块】
　　【你说他是夸我6呢，还是祝我六六大顺？】
　　正是各大家族群抢红包最热闹的时候，涂渟回得很快：【不确定，我只知道好多钱！我一晚上才抢三百多】
　　但是这个大红包并没有给江璀雪带来快乐，相反她还很纠结收下后要怎么回礼。
　　不能比对方发过来的少。
　　下一个吉祥数字就只有“8888”。
　　想到要损失两千，江璀雪决定不收了。
　　她戳开裴希的头像：【谢谢裴先生，太多了我不能收】
　　PEI：【跑来跟我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矜持？】
　　什么叫！跟他睡！
　　不回礼了这6666就是对她弱小心灵的安慰。
　　江璀雪果断点了收款。
　　【谢谢裴先生】
　　裴希回的语音：“你免费陪宁老师那么久，应该的。”
　　原来是为了不欠人情，想花钱跟她两清。
　　江璀雪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收了。
　　裴希：“礼物应该到了。”
　　礼物？
　　客厅外响起门铃声。
　　大过年+大半夜居然有人送东西过来。
　　成渝还在打扫卫生：“随之，你去开门。”
　　江随之玩着手游，慢腾腾过去开门。
　　闪送小哥站在门外：“您好，小雪糕女士的包裹请本人签收一下。”
　　江随之转身：“走错了。”
　　小哥核对了下门牌号：“没错，这里就是三栋二单元608啊？”
　　“没有送错。”江璀雪从房间跑出来，签完字，抱起包裹飞快跑回房间。
　　江随之瞅了眼妹妹，嘀咕：“她什么时候有这外号了？”
　　坐沙发上加班的江友亮：“用代号收快递，安全。”
　　“……”
　　*
　　江璀雪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只精美的礼盒，盒子上的logo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拆开一看，竟然是上次她想要但没舍得买的小鸟摆件。
　　这是用彩贝手工雕刻，小鸟的羽毛流动着五彩光芒，栩栩如生在灯光下尤其漂亮。不愧是非遗传承人雕刻出来的，连小鸟的眼珠都水灵灵的格外生动。
　　仔细看发现，这不是小鸟，好像是一对鸳鸯。
　　江璀雪用识图软件查了下，真的是鸳鸯。
　　裴希送了她一对鸳鸯！
　　江璀雪忍不住开始脑补有的没的，越想越开心。
　　她发了条朋友圈：新年开心！
　　相隔三分钟，裴希也发了条：新年开心
　　*
　　开学第一天。
　　江璀雪接到通知，她被导师推荐进了个项目组，江璀雪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因为身边很多同学抢着申请加入，要不是因为她专业课第一老师也不会直接给她名额。
　　这对其他人来说机会难得，但对江璀雪来说困难不止一点点。
　　她本身不擅与陌生人交流，本想着先锻炼两年等大三或大四再去实习，结果还没苟完第一年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不想放弃，又惧于面对。
　　江璀雪纠结了好几天。
　　“这是总台联合制作的大型纪录片，做好了就是业界教科书，你的名字将永垂青史！”涂渟虽然浮夸，但说的是事实，“如果拒绝你会后悔一辈子！”
　　为了不后悔一辈子，江璀雪毅然同意了。
　　查看项目规划的时候才注意到，这次纪录片的拍摄地点是砜逸科技。
　　因为砜逸总部在穗城，央台才会选择与穗城电视台联合制作这档《芯片与软件的诞生》专题纪录片。
　　这次拍摄预计三到六个月，涂渟也加入了，只不过不跟江璀雪同组。涂渟负责跟踪采访各研发组，江璀雪负责去写字楼收集资料。
　　裴希的办公室在39层，采集资料的地方和他的总裁办隔着21层，江璀雪不用担心会遇到他。
　　不想遇见，又想见他。
　　江璀雪在这种矛盾中成功收集完第一批资料。
　　因为部分加密文件不联网不拷贝，想要拿出来就只能人工采集，砜逸的监管制度非常严苛，等忙完已经快天黑了。
　　江璀雪抱着资料走出办公大楼，外面刚下过雨，城市像被清洗过，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她仰头，耸立云端的砜逸办公大厦被雨水冲刷得纤尘不染，冰冷又骄傲地俯视这座城市，和它的主人一样高不可攀。
　　“去哪？送你一程？”
　　江璀雪一怔，回头。
　　她身后停了辆黑色顶配轿车，车身在霓光下流光溢彩，后座车窗缓缓降下，裴希的脸揭幕布似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有点傻眼，声音紧绷：“回、回家。”
　　注意到她怀里抱着资料，裴希问：“新找的兼职？”
　　江璀雪不敢看他，怕移不开眼对着他的脸犯花痴。
　　她低垂着脑袋：“嗯。”
　　半个月没见，之前露营建立起来的亲密值好像突然被归了零。
　　明明很期待，见了面却紧张到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感受到车里那道视线，江璀雪心里有点着急。
　　裴希为什么不说话？
　　他刚才说送她回家不会只是客气一下，打完招呼就准备走了吧？
　　叫我上车，叫我上车，快叫呀！
　　裴希：“上车。”
　　作者有话说：
　　江璀雪：嗯？？？
　　-


第15章 门槛
　　江璀雪上车后一直看着窗外, 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
　　轿车经过隧道。
　　裴希突然问：“笑什么？”
　　“？”他怎么知道她在笑！？
　　江璀雪抬眼，猝然对上车窗倒映那双眼睛，脸颊颊腾一下红了。
　　“我看瓷砖。”她错开视线, “这条隧道居然，贴了瓷砖。”
　　不对，她回家不用经过隧道。江璀雪猛地坐直身子，往前看了眼路标。
　　这是开往南湖十八栋方向。
　　她回头，表情疑惑地看着身边男人。
　　小姑娘清澈的眼睛里仿佛写着：你是不是忘记还有个人要送回家了？
　　裴希眼睑微垂：“怎么？”
　　她以为她的眼神很明显？
　　江璀雪眨眨眼睛试图让他成功接收信号：“你，看不出来吗？”
　　裴希低下脖颈离得近了些：“看哪？”
　　他骤然靠近, 好闻的清寒气息拂过额头, 江璀雪感觉额头痒痒的，脑袋下意识往旁边偏了下避开。
　　“我的意思是……”
　　裴希皱眉，别开脸, 侧脸淡漠：“是什么。”
　　这人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好像是因为她刚才躲他, 难道裴希不希望她躲开？
　　江璀雪没时间探究他的情绪, 被迫委婉开口：“我的意思是……让司机叔叔先送你回家, 然后再送我。”她着重强调了“送我”两个字，还大方地补了一句：“我不急。”
　　裴希“嗯”了声：“既然不急，今晚就别回了。”
　　江璀雪：“？”
　　他语气不咸不淡：“正好收拾你那堆衣服。”
　　那堆……准确说是一屋的衣服, 她走的时候整理了一个多小时, 当时江璀雪也被宁敏君对小裙子的执念震惊到了。
　　她有点无辜, 脸颊鼓起：“我走的时候叠好了的。”
　　裴希瞥了她一眼：“那为什么不顺手挂进衣柜？”
　　因为那不是她的房间啊！
　　她怎么敢乱占他家衣柜。
　　裴希：“不想收拾？”
　　他情绪一向稳定, 很少有明显不悦的时候, 江璀雪忙说：“收, 我收我收。”
　　怕惹裴希不高兴, 江璀雪不敢吭声, 也不敢去看他。
　　蹭顺风车坐, 卑微点就卑微点吧。
　　她低垂着脑袋，安静地抠着手指，看上去委屈巴巴。
　　“对了，”裴希打破静谧，语气有所缓和：“你的东西，快递到我那了。”
　　什么东西？
　　江璀雪愣了几秒才想起，她原计划寒假在南湖十八栋兼职，之前下单拍的预售款写的是裴希家地址。
　　她拿出手机核对了下订单，当初是为了凑满三百减三十活动才买的这几样根本不实用的东西。
　　“一共是三个对吧。”
　　江璀雪小心谨慎地看向身边人，也没指望裴希会理她，只是为了接他的话。
　　“嗯。”裴希似乎也想接她的话，随口问了句：“买的什么。”
　　江璀雪回答：“帽子，围巾，还有丝袜。”
　　裴希：“丝袜？”
　　“怎么了？”江璀雪扭头对上他古怪的视线：“……我不能买丝袜吗。”
　　裴希移开视线：“可以。”
　　*
　　到别墅门口时，裴希还在讲电话，用眼神示意江璀雪开门。
　　江璀雪有他家的指纹锁，门打开后，她没好意思直接进去，双手叠在身前，像个门童一样乖乖站着。
　　脑袋被裴希用手指戳了下：“进。”
　　虽然只是个很小的动作，但因为做这个动作的是让她心动的人，感官一下子被放大。
　　江璀雪耳尖发烫，仰头问：“你不进吗？”
　　裴希低眸与她对视，也没回避电话那头的人：“房间没锁，你自己上去。”
　　他的眼神炽热温柔，惹得江璀雪心跳剧烈。
　　“好。”
　　上楼后，江璀雪捧起滚烫的脸颊。
　　完了。
　　只是跟裴希一个对视就脸红心跳，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好色之徒。
　　*
　　收拾衣服是个大工程。
　　江璀雪把衣服搭配成套，挨挨挤挤挂进衣柜，没一会儿衣柜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已经拆了吊牌干洗过，没办法再退货，江璀雪对这一屋子衣服有着莫名的责任感。
　　从衣帽间出来，正好撞见上楼的裴希，见看她空着手，裴希问：“不带几套回去么。”
　　江璀雪尴尬道：“都是伯母送给你女朋友的，我不是……”
　　“你不是谁是。”
　　裴希的表情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才几天，你就想让我换女朋友？”
　　江璀雪明白了。
　　他是想塑造一个深情好男人的形象。
　　之前在宴会上公开她“女朋友”的身份，如果转眼又换人，有损他的高冷形象。
　　但她还是不能心安理得接受：“这些衣服是伯母送给你女人的。”她换了个不容易被混淆的称呼。
　　裴希：“你穿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好像有点矫情，而且裴希好像很嫌弃，就差开口让她赶紧把这堆“垃圾”打包清走。
　　“那我先带几套回去。”
　　江璀雪跟裴希商量：“剩下的能暂放你家吗？”
　　“随意。”裴希下巴一抬：“还有你的……”他顿了两秒：“丝袜。在杂物间，自己去拿。”
　　江璀雪：“哦。”
　　总觉得这个男人提到“丝袜”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她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奇装异服。
　　*
　　裴希家的杂物间比江璀雪家客厅面积还大，并且整理得井井有条，像个小型仓库。
　　架子上的储物箱按大小宽长整齐地摆放着，未拆封的快递在右边的柜架。
　　有一台智能机器人在除尘，动作利落，江璀雪看呆了。
　　不愧是科技大佬的家。
　　感应到她，机器人滑行过来，摆动着脑袋扫描她的脸，像个天线宝宝。
　　“HI，小雪糕，你来找什么？”
　　江璀雪：？
　　好奇使然，江璀雪小声问：“谁跟你说我叫小雪糕的啊？”
　　机器人头顶的天线闪烁着绿光：“老板不让我聊天，你可以跟我说，找快递，或者拿东西，告诉我名称就可以。”
　　江璀雪心想这么大个机器人，比天猫精灵也高级不了多少。
　　“好了，不逗你了。”机器人转身，将伸缩手臂推出去，精准地从货架铲起一排包裹：“这三个都是你的。”
　　江璀雪：“……对不起，我低估你了。”
　　机器人发出机械的笑声：“哈、哈、哈。或许你可以给我介绍个女朋友来表达歉意。”
　　“你是谁做的？”知道很无聊，但江璀雪忍不住玩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砜逸科技2020年出厂的扫地机器人，2022年3月全新升级，你可以叫我小地，地是扫地的地，不是弟弟的弟。”
　　“小地。”江璀雪叫了一声，“你除了扫地还会做别的吗？”
　　“老板不让我说，因为我正在测试中。”
　　“你们机器人会比人聪明吗？”
　　“老板说我永远无法取代人类，因为是人类制造了我，灭掉我只需要一桶冷水。”
　　“你准备跟它聊多久。”裴希插兜站在门口，眉梢微抬：“真打算留下来过夜？”
　　“啊，我走了。”江璀雪抱着快递：“走了走了。”
　　走到门口，突然想上个厕所。
　　江璀雪回头：“……能用下你家洗手间吗？”
　　裴希：“用。”
　　上完厕所出来，江璀雪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原地呆了几秒，猛地回头。
　　门槛不见了。
　　洗手间门口铺上了平坦的地砖，裴希居然把家里的门槛拆了！？
　　“还不走。”裴希脱掉了西装外套，衬衫领口微松，看上去是准备去洗澡。
　　江璀雪受不了他这个勾人样，红着脸移开眼，指指地板：“你怎么把门槛拆了啊。”
　　可能是她在看着，裴希停止了解扣子的动作，淡声说：“原以为你寒假会过来兼职。”
　　他是怕她摔跤吗？
　　江璀雪还没来得及脑补，又听见裴希说：“怕有人摔成工伤。”
　　好吧。
　　他是不想赔钱。
　　说起钱，江璀雪想起年初一那天她把那6666转发给了宁敏君，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跟裴希提过。
　　其实她还挺希望宁敏君提的，因为这样显得她拾金不昧。
　　虽然……她在裴希的印象中已经根深蒂固地成为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滥用“美人计”的不良女大学生。
　　走之前，江璀雪又看了一眼洗手间的地板。
　　*
　　周六早上。
　　“宝宝今天心情不错啊。”成渝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有什么喜事？快跟妈妈分享一下。”
　　江璀雪站在桌边帮妈妈盛汤，随意挑了个事说：“就，参加了老师的项目组，我觉得很挺有意义。”
　　“导师做项目一般不会挑大一新生，这很难得唉！我就知道我家宝宝有潜力。”成渝鼓励道，“不过做什么工作都不能一触而就，总会遇到小难题小问题，妈妈相信你可以克服。”
　　江璀雪：“那明天我就没办法陪你跟爸爸去爬山了。”
　　“没关系，加入项目组肯定要放弃业余娱乐，老师肯培养你是好事，等做完这项目再一块去。”
　　“好。”
　　*
　　另一边。
　　办公室里，裴希低头翻阅着文件，办公桌上的手机开着免提。
　　宁敏君在电话那头纳闷：“我想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明白小雪糕为什么不收你红包。”
　　裴希语气敷衍：“再想想。”
　　“这难道不是你该纠结的问题吗？为什么是我在这苦思冥想。”宁敏君阴阳怪气道：“反正又不是我讨不到老婆。”
　　裴希翻文件的动作一顿。
　　那姑娘为什么变相把他送的红包退还，这问题似乎不值得深究，但他莫名想知道原因。
　　裴希的微信好友几乎都用商务头像，江璀雪的卡通小猫在列表特别显眼。
　　他的手指停在那只猫头上，犹豫几秒后点开。
　　*
　　江璀雪吃着饭，手机突然震了震。
　　裴希发来消息：【你把红包退回来，是因为我之前的话？】
　　江璀雪眼睛一亮：他终于发现了她的优良品质开始自我反省了吗！
　　但她有点没看懂他后半句：【啊，什么话？】
　　裴希回的很快：【没什么】
　　PEI：【以后不用给宁老师红包】
　　PEI：【她恐钱】
　　听过恐高，恐钱是什么症状？
　　江璀雪：【那伯母喜欢什么？】
　　PEI：【儿媳妇】
　　江璀雪：“……”
　　这她没法送。
　　*
　　周末的砜逸办公大楼并不冷清，也可能是过完年刚复工的缘故，挂着工作证的员工们抱着文件争分夺秒，像一群勤劳的蚂蚁工机械般飞速运转着。
　　江璀雪和几个同组女生等在电梯口。
　　“他们办公楼也太大了吧整整三十九层啊我的天，邱总办公室在哪层你们还记得不？”
　　“不记得了。”另一个学姐表情紧张：“之前我都是坐车路过，第一次走进来，我感觉自己像个土鳖。”
　　“我也是！不知道他们管理好不好相处？邱总凶不凶啊？我有点慌。”
　　“学妹之前不是跟老师们一起来过吗？”
　　“啊。”江璀雪正在看群里老师的工作安排，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邱总办公室在13层，但我们应该见不到他。”
　　学姐忙问：“那你跟他的助理接触过吗？人凶不凶啊？”
　　“挺凶的。”江璀雪回忆上次，那位邱总端着架子让她等了两个多小时，后面派了个面无表情的助理带她去了材料室，找东西的时候也对她爱答不理。
　　“学姐，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我们今天也要等很久。”
　　“正常，我们也经常等。”摄像大哥扛着机器和记者一块走过来，“毕竟咱们求人帮忙，人家也没义务接待咱们。”
　　记者姐姐笑着跟女生们打招呼：“你们是穗大安排进组帮忙的学妹吧？辛苦啦。”
　　有女生认出：“刘笠菁？你是刘笠菁！我爸好喜欢你！”
　　“哇！刘记者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大家都在要签名，江璀雪见状也忙拿出小本本递过去。
　　刘笠菁觉得这小姑娘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签完名，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璀雪：“我叫江璀雪。”
　　“江……”刘笠菁若有所思。
　　“刘记者，”边上的女生问：“你是来采访砜逸总裁的吗？”
　　刘笠菁笑道：“我哪有那个本事约到裴总的访谈，我是来采访邱总的。”
　　“哦哦，那我们一起吧？”
　　“好啊。”
　　*
　　让江璀雪没想到的是，刘笠菁这位电视台台柱子般的名记者待遇居然也和她们一样，在休息室等了半个多小时无人理睬。
　　她还以为刘笠菁刚才只是随口谦虚一下，现在看来，那位邱总只是砜逸的副总派头就这么大，可想而知要采访裴希有多难。
　　一群人安安静静等了近四十来分钟。
　　秘书小姐姐走进来：“抱歉刘记者，我们邱总刚开完会，您这边请。”
　　“没关系。”刘笠菁微笑着，没有半分怨言，似乎习以为常。
　　刘笠菁和摄像组走后，休息室就只剩下江璀雪和几个女生了。前辈不在，大家才敢小声说话：“还要等多久啊我的天，不就开个门吗至于让我们等这么久。”
　　“忍忍吧，刘记者刚进去，采访肯定要一会儿。”
　　“那他就不能先派个人带我们过去吗？一个副总而已，官架子真大！我们的时间就不是时间，青春就不是青春了吗？过分！”
　　“算了算了，砜逸总部的副总年薪几百万，该人家拽。”
　　“听说这次砜逸是免费提供素材，求人办事是这样，学妹上次不也等了两个多小时，忍一忍吧。”
　　“也是。”女生同情又委屈地看向江璀雪：“学妹，你脾气真好。”
　　其实江璀雪也等得有点痛苦，在这一个多小时什么也做不了，但为了完成项目没办法。
　　一群还未走出校园的女生终于体验到社会险恶，才一下午就被毒打变形，开始妥协：“那位邱总喜欢什么礼物，我下次给他带一份，妈的，我受不了了。”
　　“谢谢，有感受到人际关系的重要性。”
　　“唉，要是在这有熟人就好了。”
　　熟人？
　　江璀雪脑子里立刻冒出裴希的脸。
　　……但她跟裴希好像也，不算太熟。
　　*
　　傍晚。
　　几辆商务轿车停靠在办公大楼入口，裴希下车后，后面两辆车门齐刷刷打开，六名助理紧跟其后。
　　梁沣上前汇报工作。
　　刚说了两句，裴希突然停下。
　　梁沣差点没刹住脚：“裴总？”
　　见老板没什么反应，眼神专注地看着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孩，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那边。
　　那不是老板的小女朋友吗？？？
　　老板娘查岗来了！
　　裴希一眼就看到了江璀雪，大冷的天，她只穿了件薄毛衣，马尾被风吹得扬起，手里拎着几杯奶茶，径直走进办公大楼。
　　“她在公司兼职？”


第16章 道歉
　　有了上次的经验, 江璀雪这次做好了加班的准备，自掏腰包给学姐们一人买了一杯热奶茶。
　　女孩们捧着奶茶感动不已：“学妹，等我将来有钱了就开家公司让你来采访我, 不用你等！”
　　“我就不一样了，我直接请你来我的公司躺着吃！啥也不用你干。”
　　“话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那位邱总是不是忘记我们了啊？”
　　“唉，有什么办法，等到半夜也得等啊。”
　　话音刚落,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休息室门被推开。
　　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满头大汗仍不忘面带微笑，目光在一群女生中小心翼翼地寻找：“请问，哪位是江璀雪小姐？”
　　“……我是。”江璀雪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举了举手, 迟疑地站起来。
　　“江小姐！”中年男人眼睛亮了亮, “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随即满脸堆笑递出名片：“我叫邱友东, 江小姐请多关照。”
　　江璀雪看了看名片上的职务，惊讶道：“您是，邱总？”
　　邱友东：“您叫我老邱就行。”
　　女生们：？？？
　　江璀雪怪异地和女生们对望一眼：“老、邱总……我们可以去资料室了吗？”
　　“可以可以！”邱友东像个迎宾似地领着女生们去资料室, 五六名员工开道, 迎接外国首相会晤般谨慎：“我已经交代下去, 以后江小姐您来直接过来, 不用等。”
　　江璀雪有点被这阵仗吓到。
　　“……谢谢。”
　　过道被弄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穿职业装的员工抱着笔电一路小跑过来, 邱友东拿着几把密匙等在资料库。
　　各部门负责人闲得慌似的, 坐成一排, 依次盖章签字。
　　这次采集资料顺利到江璀雪不敢相信, 她们C组上次过来六个人，这次还少派了一个，集合时居然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走完了砜逸所有的流程。
　　*
　　结束后，女生问：“学妹你跟邱总认识啊？”
　　江璀雪摇头：“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知道你名字还那么舔你，刚才就差跪下给你磕个头了！”
　　“对啊对啊都给我看傻了。”
　　“别装了学妹，快点亮出你的身份吧！”
　　“……”
　　江璀雪也很奇怪邱友东的态度转变：“真不认识。”
　　“你们是不是傻。”边上的女生说，“学妹肯定不认识那个邱总啊，你们忘了？上次她等两个多小时都没见着人。”
　　“对哦。”
　　“哦！我知道是谁了。”另一个女生恍然大悟：“一定是刘笠菁！”
　　其他人看过去：“为什么这么说？”
　　女生分析道：“刘记者之前不是问过学妹叫什么名字吗？然后她刚采访完，邱总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
　　这就合理了。
　　没想到刘笠菁面子这么大。
　　*
　　江璀雪第二天过来之前，邱友东已经安排人整理好她要的资料，助理轻声问：“江小姐想喝点什么？”
　　之前眼睛长在头顶的高傲助理突然面带微笑，江璀雪觉得有点瘆人：“不、不用了，谢谢。”
　　“不客气，有事您随时叫我。”
　　“好的。”
　　“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明显是接到上级指示了。”同组学姐凑过来：“我打听过了，这个邱总跟刘笠菁没直接利益关系，就算有也是刘笠菁求他帮忙，刘记者还真没那么大面子。不会是电视台给砜逸打钱了吧？”
　　江璀雪愣了愣：“……有可能。”
　　*
　　今天的小组作业完成得很顺利，写完总结还早，江璀雪准备去附近的水果店买点水果带回家。
　　路上接到涂渟的电话：“我去！宝，你知道A组研发主管是谁吗？！”
　　江璀雪：“认识的？”
　　“咱哥！”涂渟激动道：“没想到吧？！”
　　江随之本来就在砜逸子公司上班，江璀雪并不觉得奇怪，但能遇到涂渟她们组还是挺有缘的：“你见到我哥了？”
　　“何止，咱哥还带我们参观了产线！”涂渟吐槽道：“你是不知道大公司的芝麻官有多烦人，这不能拍那不能看拿着鸡毛当令箭！说白了就是关系没到位礼没送够呗。”
　　原来大家都一样受挫。
　　“别看咱哥平时像个街溜子，工作认真起来真的好帅！”涂渟整个一小迷妹样，“他懂超多，手底下管着一百多号人呢！”
　　“……”
　　江璀雪感觉涂渟就是一时冲动才会觉得她哥帅。
　　涂渟：“我忙完了，你呢？晚上要不要一块儿吃饭？”
　　“好啊。”
　　*
　　吃饭的时候，涂渟摆了摆手机，突然说：“唉，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搞的，我手机老发烫，内存也有点不够用。”
　　江璀雪啃着鸡翅，睁着一双大眼睛，口齿不清道：“去年新款上市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
　　每年新款上市那几天，涂渟的旧手机总要发烫一下。
　　“我在纠结买哪款。”涂渟直接跳过话题，翻出两台机的参数进行对比：“有两款，外壳颜色有四种，我选哪款？哪个颜色？”
　　两个“纠结症患者”在餐厅挑了半个多小时手机，最后锁定了紫色和黑色。
　　涂渟：“你手机已经用三年了，不换一台吗？”
　　江璀雪今年的压岁钱有三千多，加上之前去旅游她哥给的五千块，买手机足够了，但它没坏，她舍不得，哪怕每天都在清内存也没狠心换，帮涂渟挑选的过程中开始心动：“那……我也买一个？”
　　“买！”成功安利给姐妹，涂渟兴奋道：“要不你买个黑色，我买个紫色，这样我们就不用纠结了。”
　　江璀雪：“可是我有点想要紫色。”
　　涂渟：“那我们都买紫色！”
　　江璀雪皱着鼻子摇头：“不行，划不来，一人一个颜色才好。”
　　涂渟：“对哦。”
　　于是新一轮选择题开始。
　　周末涂渟可以不回寝室，两个女孩窝在房间继续挑选手机。
　　客厅响起门铃声。
　　爸妈还没回家，江璀雪趿着拖鞋去开门。
　　又是上次那位闪送小哥。
　　“你好麻烦小雪糕女士本人签收一下。”
　　江璀雪：“……”
　　“小雪糕是谁呀？”涂渟在房间问。
　　“……我。”
　　江璀雪蹲在玄关拆完包裹，打开盒子，人有点懵。
　　是五台新款手机。
　　一银，一紫，一黑，还有两台顶配款。
　　手机盒里躺着一张卡片。
　　——不确定你喜欢什么颜色就都买了，用不完可以送给朋友。
　　字迹遒劲有力，非常漂亮。
　　能写出这一手好字并知道她“小雪糕”这名的人，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是谁。
　　在她还在纠结买哪款手机的时候，裴希给她买了全款送过来。
　　这一刻江璀雪脑子里冒出过很多想法，“谢礼”、“分手费”都在脑补范畴。她翻到裴希的电话，给他打过去。
　　无人接听。
　　几秒后，手机来电显示“裴希”。
　　江璀雪怔怔然划过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
　　“礼物收到了？”
　　男低音电流般钻进耳里磨人耳膜，江璀雪感觉骨头都酥了，换了只耳朵接听。
　　“收到了。”
　　说完，她小声问：“你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是准备“分手”一拍两散吗？
　　“为我之前的话向你道歉。”裴希说，“这是赔礼。”
　　之前？
　　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些话的确挺过分，但以当时的情况以及裴希的性格来看，其实也合情合理：“没关系。”江璀雪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不用赔礼。”
　　“光说不做，”裴希像是在暗示她什么：“口头道歉没有诚意。”
　　江璀雪的注意力被那排新手机吸引，没有领会到他的暗示：“可是……”
　　“又想退给我？”裴希语气不带情绪：“上次的红包你已经退还，再退礼物，我会怀疑你是不是想赖账。”
　　“？”
　　她赖什么账！
　　“欠条。”裴希适时帮她回忆一下，“你别想赖。”
　　“……”
　　“在忙。”裴希像是怕她拒绝，催促道：“你挂电话。”
　　江璀雪：“哦，好。”
　　挂断电话，江璀雪歪起脑袋看着一桌子新手机发愁。
　　按照裴希的逻辑还不能退，退就是她想赖账。
　　但这赔礼也太重了，江璀雪不太敢拿，同时又备受诱惑。谁能拒绝暗恋的人送自己礼物呢。
　　但她还是心虚。
　　为了压下这种心虚，江璀雪把五台手机搬到涂渟面前：“渟渟，你先挑一台。”
　　正在紫色和黑色之间摇摆不定的涂渟：“？？？”
　　“宝，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手机？”
　　“……裴希送的。”江璀雪一五一十道：“第一次见面他不是凶我吗，还说我衣衫不整的想勾引他……上次我把他发的红包转发给伯母，他以为我还在记仇，就，买了这些手机，当做赔礼。”
　　涂渟：“他给你赔礼道歉？”
　　“对。”江璀雪拿出盒子里的卡片：“你看，他写的。”
　　“用不完可以送朋友，意思是不能退？我靠有霸总那意思了。”涂渟一把抱住江璀雪的大腿：“原来这就是吃闺蜜软饭的感觉，等你开上跑车能让我坐副驾吗？”
　　“……”
　　*
　　第二天，江璀雪把剩下几台手机包好。爸妈她是不敢送，送了肯定要被问东问西。闲置又太浪费，不如拿去给裴希退掉。
　　她给裴希发消息：【你明天有空吗？】
　　PEI：【没。】
　　江璀雪：【后天呢？】
　　PEI：【后天，大后天都没空】
　　江璀雪：“……”
　　她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PEI：【今天】
　　江璀雪没提退手机的事，只是邀约：【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她觉得收了裴希的礼物理应请个客，所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我请你。】
　　PEI：【行】
　　年后的穗城气温疯了似地往上飙，江璀雪换上了从裴希那带回来的新裙子。
　　小区绿化带一片春意，暖风穿过树叶缝隙拂过脸颊，江璀雪感觉有点热，又跑回去把厚厚的长筒袜换成薄袜。
　　想到晚上要和裴希一块吃饭，江璀雪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神光被清晨路边的树叶晃得细碎盈盈，与满街春意融为一体。
　　小姑娘穿着卫衣短裙，长发及腰，细长的双腿裹着薄丝袜，和包包同色的板鞋踩在斑马线上，脚步轻快地走向地铁口，青春靓丽的身影渲染得整条街都被赋予活力。
　　上地铁后，江璀雪感受到周围频频投来的目光，才意识到裴希挑的这身衣服不便宜，她脚上这双板鞋好像还是全球限量。
　　光顾着臭美，忘了她还是个挤地铁的穷学生。
　　江璀雪默默戴上口罩，提前一站下了车。
　　车厢里：“那个女孩好好看！”
　　“腿也太漂亮了吧！穿丝袜好纯好欲我的妈！我一女的都忍不住盯着她看半天！”
　　……
　　从地铁站出来，江璀雪接到同组学姐的电话。
　　“学妹，今天我可能去不了了，你能，帮我交下作业吗？”学姐声音娇羞：“今天是情人节，我想跟男朋友去吃个饭顺便看电影。”
　　咦？今天是情人节吗。
　　“学妹？”学姐紧张道：“可以吗？”
　　江璀雪缓过神：“嗯嗯，可以的。”
　　情人节。
　　这对刚成年的江璀雪来说，是一个既期待又陌生的节日。
　　等等，她好像约了裴希今晚吃饭？
　　江璀雪犹豫着要不要改时间。
　　但裴希既然答应赴约，说明他单身惯了，也没把这种日子放心上？
　　做完心理建设，江璀雪决定装傻。
　　今天的工作依然很顺利，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整理好了老师要用的资料，江璀雪离开资料室之前还收到老邱派发的情人节小礼物。
　　邱友东站在电梯口，两只眼睛笑得快眯成一条缝，招财猫似地同江璀雪摆手道别：“江小姐，祝您和裴总度过一个愉快的情人节。”
　　“？？？”
　　江璀雪知道邱友东为什么对她这么客气了。
　　她裴希“伪装女友”的身份起到了作用。邱友东一开始明显不知情，是谁走漏了风声？
　　*
　　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还好，知道以后江璀雪总觉得自己有点卑鄙。装傻充愣约裴希出来过情节人，等于是彻底扼杀掉了他的桃花。
　　但他既然用她挡桃花，那她毁他清白好像也不算过分？
　　这么想着，江璀雪的心虚感稍有减轻。
　　包里的手机震了震，裴希发来消息：【在哪？】
　　江璀雪抱着礼盒打字：【电梯里，你忙完了吗？】
　　PEI：【来-2层】
　　江璀雪按下-2层。
　　走出电梯，一眼看到打双闪的黑色轿车。
　　驾驶座车窗降下来，裴希侧头，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安静几秒后才低声说：“上来。”
　　“哦。”
　　江璀雪绕过去坐到副驾，乖乖系上安全带。
　　她扭头看裴希，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两秒后，两人默契地移开视线。
　　车子驶离车库，直接上了高速，熟悉的建筑被抛远，渐渐远离闹市。
　　大概开了四十几分钟，车子滑进一处安静的阁楼小院，门口招牌悬着“私厨”两个大字。
　　这里环境清幽，还能听见鸟叫。
　　看这地方这么偏僻，江璀雪暗暗松了口气。
　　裴希停好车后，一名穿西装打领结的男人走过来：“裴先生，欢迎光临。”
　　裴希把车钥匙丢给他泊车，转头看向江璀雪。
　　“走了。”
　　可能是觉得她今天穿着他挑的衣服还不错，几秒后，裴希又侧头多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很含蓄，只是淡淡看了眼就转过头去，江璀雪以为他在看她手里的礼盒，收拢手臂，表情有点尴尬：“……我忘了。”
　　她的意思是忘了把东西放车里。
　　但裴希好像误会了：“给我的？”
　　“……”
　　江璀雪想说不是，但裴希已经产生了兴趣，伸手准备来接。
　　她只好点点头递出去：“嗯。给、给你。”
　　裴希接过礼盒，看了眼上面的英文字母，又抬眸看了江璀雪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江璀雪对上他的视线：“怎、怎么了？”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裴希：“确定是给我的？”
　　江璀雪怕裴希嫌她小气，坚定地点头：“确定。”
　　裴希低笑一声，没再说什么，捏着礼盒径直走进包间。
　　包间空间很大，窗外是小桥流水，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流水叮咚，私密性很好，服务人员也不会随意进来打扰。
　　桌上贴有二维码，裴希正在扫码点餐。
　　江璀雪还是第一次跟异性单独出来吃饭，整个上菜的过程都很拘谨。
　　不过最让她紧张的不是跟裴希一起吃饭，而是这里的装修以及服务质量让她有很强烈的预感。
　　价格一定不便宜。
　　她是在担心她的钱包。
　　这一猜测在服务员上完菜后得到了肯定。
　　江璀雪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品陷入了沉默。
　　虽然她平时吃的大餐不多，但再怎么也见过点世面，像帝王蟹、大龙虾、鱼子酱这种食材的价格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数。
　　每一盘精美食材都在竭尽全力以最贵的姿态躺在盘子里向她报价，江璀雪感觉脑瓜嗡嗡响，心在滴血。
　　开这么偏的小饭馆，就不能卖点大排档小炒吗！
　　裴希点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菜品，摆盘看着也很有食欲，但江璀雪一直坐着没动。
　　以为她不喜欢，裴希低头，在手机上重点了几份。
　　包间门被推开，眼睁睁看着服务员又上完一轮菜，江璀雪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开始往外淌血。
　　见她依然没动筷子，裴希拿起手机，又想点菜。
　　“不要！”江璀雪半个身子越过餐桌，摁住他的手机：“够、够吃了吧？点太多吃不完会浪费。”
　　裴希垂眸，视线落在江璀雪手上。女孩子手指很细，连手腕都格外小，但她手劲并不小，死死摁住他的手，他刚才下意识想抽回竟然没能动弹。
　　“这么多菜不吃，吃我豆腐？”
　　作者有话说：
　　裴某：喜欢吃就多吃点。
　　50只小红包～


第17章 手链
　　意识到自己的逾越, 江璀雪急忙缩回手，脸蛋一瞬间变得比桌上的大龙虾还要红。
　　“……对不起。”
　　她垂下脑袋，双手搁在腿上不停绞手指, 指尖像碰过燃烧的岩浆一般发着烫。
　　头顶响起蕴着一丝丝淡笑的声音：“除了我，你还这么占过谁便宜？”
　　“……”
　　完，又解释不清了。
　　裴希：“嗯？江宝宝。”
　　“…………”
　　裴希：“想拉我手直说，江宝宝。”
　　说了你就给拉吗？
　　裴希：“不说话，默认了？”
　　是的。
　　裴希：“占我帐篷那晚不是挺能说，这地方太大, 限制你发挥了？”
　　那是超常发挥。
　　脑袋被裴希戳了一下, 江璀雪忐忑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眸。
　　裴希：“不拍照？”
　　江璀雪还没从刚才的窘境脱离，眼神茫然：“拍什么？”
　　“你们女孩子出来吃饭, 不都喜欢拍个照发朋友圈吗？”
　　“喔。”江璀雪提线木偶一样, 抓起包包, 拉开拉链, 下一秒想起什么似地，撒开手：“不拍，我没有这个习……”她顿了两秒, 抬眼望向对面男人：“你, 经常带女孩子出来吃饭？”
　　裴希迎上她审视的目光, 眉梢微动：“不常带。”
　　不常带的意思就是带过。
　　虽然没立场介意, 但江璀雪心里还是有点酸, 声音不自觉变得闷闷的：“哦。”
　　但她掩饰的很好, 表情几乎看不出来。
　　裴希盯着她, 眼神幽暗深湛, 收敛商场上运筹帷幄那股漫不经心, 高高在上的冷气场也骤然收起，江璀雪感觉这一刻坐她面前的就只是个容貌出众的正常男人。
　　也有担心和顾虑。
　　他像是在试探什么：“你介意？”
　　江璀雪连忙否认：“没有。”
　　只是眨眼间，裴希眼里已是一片澄澈淡然，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都是她的错觉。
　　“那就行。”
　　江璀雪怀疑自己今天是心虚魔怔了。
　　像裴希这种家世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被人压住光环，为谁低头。
　　裴希还是解释了：“带表弟表妹来过几次。”
　　原来是弟弟妹妹。
　　他的回答让江璀雪心情愉悦，语气也变得轻快：“喔。”
　　“这是又变异成大公鸡了？”裴希笑了声，眸色柔软了很多：“只会喔。”
　　江璀雪得意忘形，脱口而出：“你有一个百变女朋友，高兴吗？”说完尴尬到感觉脚趾可以抠出三室两厅。
　　好在裴希并没有挑明，配合道：“高兴。”
　　*
　　吃完饭，江璀雪拿起手机扫了下餐桌上的二维码准备买单，点进去后发现已经付过钱了。
　　总消费6580元。
　　她看向裴希：“你……”
　　“这顿我请。”裴希修长的手指搭在茶杯上，看着赏心悦目，“你那顿先欠着。”
　　太好了！江璀雪松了口气，又觉得挺没面子的，于是没什么底气地故作大方道：“早上说好了我请。”
　　裴希把手里那杯茶递给她：“你想请？也行。”
　　“没事没事，你来就好。”江璀雪客气地接过茶杯，盯着杯子里的玫瑰干花瓣，缩着脖子心虚道：“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请你来一次。”
　　裴希“嗯”了声：“我等着。”
　　“喔对了。”江璀雪放下茶杯，从背包里取出打包好的手机摆到桌上，乖巧得像汇报工作的小秘书：“送完朋友了，用不完。”
　　裴希看了眼桌上三台手机：“你就一个朋友？”
　　他不会是给她准备了一个闺蜜团的礼物吧？
　　“不止。”江璀雪说，“但其他人还没到这份上。”送普通朋友近万块钱的手机她心疼，“你应该还有小票吧？可以退，退掉还能请我来吃两顿。”
　　裴希：“……”
　　*
　　不得不说这家私厨味道绝美，用餐过程中江璀雪感受到了什么叫人间美味，也激发了她努力读书将来工作赚大钱带爸妈来的决心。
　　回去路上江璀雪收到成渝的消息，说她蒸了大闸蟹，问要不要给她留几只。以前江璀雪是个无论去哪都必须向父母报备的乖乖女，加入项目组后爸妈也不再过问她这些事，她终于得到了成年人的自由。
　　回完妈妈的消息后江璀雪就没再看手机，在别人车上一直玩手机感觉有点不太礼貌，但没东西玩又有点无聊。虽然最近她的社交能力进步很大，也能听懂学姐们讲的冷笑话，不再总是反应慢半拍等人都笑完了她才开始笑。但面对裴希她还是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
　　裴希开车很稳，江璀雪靠在座椅上眼皮子开始往下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睁眼，发现已经到小区门口。
　　江璀雪扭头，不经意对上裴希的眼睛。她表情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问了句废话：“到了吗？”
　　裴希眼神平静地看着她：“刚到。”
　　“喔。”江璀雪解开安全带：“那，我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拎起包包推开车门。
　　“等等。”
　　江璀雪转身：“啊？”
　　裴希也下了车，手上拿着只首饰盒。
　　他伸手，语气如常：“送你个礼物。”
　　江璀雪看了看那只盒子，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不是，刚送完手机吗？”
　　“那是赔礼，这是谢礼。”裴希说，“谢你照顾宁老师。”
　　可今天是情人节，你确定要这个时候送礼物给我吗？
　　江璀雪怕裴希反悔，没把这话问出口。
　　她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轻轻踢着水泥路，咬住下唇抑制住上翘的嘴角：“喔。”
　　晚风吹起女孩的发丝，墨发与黑夜融在一起，那双漆黑的眼睛格外明亮，百褶裙下一双修长的腿不安地晃来晃去，微微歪起的脑袋，脸颊上的红霞，无一不透露着少女娇羞。
　　“喔什么？”裴希的视线在她腿上停留一瞬，怕她冻着，没再绕弯子：“看你这不情不愿的样子，是准备明天退给我？”
　　她哪有不情愿！
　　是害羞害羞啦！！
　　——他不会是反悔不想送了吧？
　　江璀雪猛地抬起头，一把抢过裴希手里的首饰盒，表情镇定道：“我接受了。”
　　裴希微微一愣，随即莞尔：“我怎么感觉遇上小土匪了？”
　　江璀雪脸皮薄，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这会儿清醒过来羞赧得无地自容。她捏了捏首饰盒，烫手山芋似地塞回裴希手上：“还你。”
　　她感觉一秒也待不下去，转身就跑。
　　手腕被捉住，裴希的手指滚烫有力，江璀雪被控在原地，心慌得不敢回头：“……干嘛。”
　　卫衣袖子被推了上去，紧接着手腕一凉，江璀雪回头。
　　她的手腕上多了一条铂金手链，点缀着无数细碎粉钻，尾坠是一枚纽扣，在路灯下流光溢彩，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
　　她屏住呼吸，任由裴希捏着她的手腕摆弄那枚尾坠，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裴希应该是没弄过这种链子，动作生疏，弄了好久才扣上。
　　成功给她戴上以后，裴希似是松了口气。
　　他松开她的手腕，双手插兜懒懒地睨着她：“盒子扔了，没小票，退不了。”
　　换成平时江璀雪一定会说“扔了捡回来”，但这一刻她大脑宕机，连最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都失去了。
　　这是江璀雪成年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这条手链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
　　夜晚的老街朦胧静谧，月光悄悄在树梢流淌，只偶尔有路过车辆碾过马路的声响。
　　过了很久。
　　“你知道，”江璀雪扬脸：“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裴希的五官轮廓在月下尤其俊美：“什么日子？”
　　他果然不知道。
　　“没什么。”江璀雪转身。
　　“江璀雪。”
　　这是裴希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江璀雪脚步一顿，有点新奇又莫名紧张，回头：“干嘛。”
　　两人距离相隔不到两米，裴希站在车边，点漆黑眸在路灯下泛起细碎光芒，深邃，幽沉，像惊涛骇浪前平静的海面。
　　稀薄月光洒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的轮廓被镀了层醉人的温柔。
　　知道裴希好看，没想到他深情款款看人时可以这样魅人，江璀雪忘了移开眼。
　　无声地对视片刻。
　　就在江璀雪快要溺死在那双眼睛里的时候，裴希终于开口：“你东西没拿。”
　　嗯？什么东西？
　　江璀雪内心的烟花秀停止播放，眼神转为疑惑。
　　裴希也移开了视线，弯腰钻进车里，把江璀雪“送”他的礼盒拿出来，手指一勾将它打开，眼神玩味道：“你准备让我用哪只？”
　　江璀雪定睛一看。
　　礼盒里装的，居然是口红，以及——
　　避、孕、套！
　　难怪裴希之前在笑！
　　啊啊啊啊啊好丢脸！！！！
　　不想活了有没有刺客来杀一下她！
　　“对不起……拿错了。”江璀雪上前几步，故作淡定，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下次补给你。”
　　她一把从裴希手里抱过礼盒，缓缓转身，走出一段距离，拔腿一阵旋风似地狂奔上楼。
　　正好撞上出来扔垃圾的成渝：“宝宝？怎么不坐电梯啊？”
　　“我、运动。”江璀雪迅速钻进家门：“减肥！”
　　“这孩子。”成渝好笑道，“减什么肥，肥嘟嘟的多可爱呀。”
　　*
　　回家后江璀雪开始后悔，难得有机会跟裴希独处，明明可以让他多了解她一点，居然就那么睡过去了。
　　但是如果她不睡，礼盒在车里就有可能被裴希打开让她帮他挑尺寸了，光是脑补起那画面就令人窒息。
　　想到裴希刚才一本正经问她想让他用哪只的场景，江璀雪恨不得把自己塞马桶里冲进下水道去地球内部生活。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就是社死吗？在裴希面前这也不是第一次。更何况今晚的礼物是他自己误会了非要的，他手都伸过来了，她总不好太吝啬不给吧？而且那是他们公司高管送的，有监控录像为证。
　　没错。
　　江璀雪成功把自己说服了。
　　平躺在床上，抬起手，细白手腕上的粉钻在光照下闪耀着夺目光芒，星光般投映进她眼里。
　　她又想起了裴希刚才那个复杂的眼神。
　　她眨眨眼，轻轻晃了晃手腕，纽扣尾坠撞在多出来那节链子上，击出轻微的悦耳“叮叮”音符，宛如少女情窦初开时美妙的心跳。
　　脸颊再次浮起浅浅红晕。
　　她心想，她喜欢的人眼光真好，送的礼物……不对。
　　江璀雪猛地坐起来。
　　选在今天送她礼物，该会不会——裴希也喜欢她吧？
　　又是吃饭又是送礼物，还故意给了她产生错觉的机会。应该，不是她在自作多情吧？
　　但当江璀雪回想起裴希那句寡淡冷漠的：“想用美人计？”
　　“接下来是不是想借我家浴室洗个澡？”
　　“你做梦。”
　　就又冷静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裴某人要emo了（。


第18章 抱抱
　　江璀雪揉了揉脸颊, 收起花里胡哨的心思，摘下手链，找了个首饰盒装起来收进抽屉。
　　“小宝。”江随之在外面敲门, “睡了么？”
　　“还没。”江璀雪打开门，“哥。”
　　江随之还穿着早上那件衬衫，看样子刚加完班回来，他站在门口，视线从头到脚在江璀雪身上巡视一圈，眉头越拧越紧：“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丑死, 这破袜子兜得住风？”
　　“兜得住呀！”江璀雪不满地嘟哝：“哪里丑了, 学姐们都说好看。”
　　江随之“啧”了声，提醒道：“下次太晚回家穿条秋裤，外面的变态都喜欢盯着小姑娘的腿看。”
　　江璀雪内心是拒绝穿秋裤的, 但还是乖乖点头：“知道了。哥你有事吗？”
　　“新手机喜欢哪款？”江随之问, “我准备换手机, 给你也定一台。”
　　“啊, 不用，裴……”江璀雪及时打住，眼神躲闪道：“陪, 了我三年的手机已经卸任了。”
　　江随之撩起眼皮：“换了？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爸爸妈妈给的压岁钱。”江璀雪胡诌：“还有, 上次你给的。”
　　“速度挺快。”江随之没多想, 点点头回房间去了。
　　江璀雪背过身去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
　　好险。
　　有种暗度陈仓, 在跟裴希偷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因着“私厨”那顿饭的昂贵价格, 江璀雪工作起来更努力了。
　　看她最近一门心思扑在项目上, 涂渟打趣道：“这么卖力搞钱, 你是打算放下爱情专心搞事业, 放弃裴希了？”
　　“没有放弃。”江璀雪眼神坚定：“等我挣够请他吃饭的钱, 就去约他。”
　　涂渟：“？”
　　“你这是什么眼神。”江璀雪表情有点受伤：“是觉得我挣不到那么多钱吗。”
　　“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否定我亲爱的心肝宝贝。”涂渟否认三连，问：“那你什么时候挣够钱？万一你挣得太慢，他找别人当女朋友怎么办？”
　　“两个月之内吧，等五一放假。”江璀雪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心虚地说：“如果挣不够，我就拿我哥的钱请他。”
　　“噗——”涂渟擦了擦嘴，“你哥好惨。”
　　*
　　兼职之后江璀雪才发现挣钱好难，她哥以前随手转给她的有可能是他小半月工资。
　　想到这里，更觉得不能对不起哥哥。
　　请裴希吃饭的钱，她要自己挣。
　　纪录片拍摄时间较长，幕后工作人员众多，人多意见多，合作过程中难免会有摩擦，刚开始大家都客客气气能忍则忍，时间长了很多小问题也逐渐爆发。
　　同组几个女生三天两头闹不愉快，不是嫌这个请假次数多就是嫌那个小组作业完成度低，闹到后面群里直接没人说话了。
　　再也没了之前的团结友爱。
　　江璀雪是个能不说话就尽量当鸵鸟的性格，没人聊天也挺好，免得每天消息多到翻不过来又怕漏掉重要信息。她没加入这场勾心战斗，也不参与学姐们的吐槽，每周按时完成作业，不邀功，不抢风头，像个透明人。
　　没想到反而受到老师的青睐，被委以重任，书写纪录片官宣文案。
　　最近整理的资料多，专业知识输入量大，江璀雪很快就把文案交了上去。
　　老师对她的文笔赞不绝口，但几家合作商认为还不够精炼，简单粗暴的说就是“逼格”不够。
　　江璀雪坐在电脑面前，看着被打回来的文案苦思冥想。
　　要怎样写才够格呢。
　　难不成非得加上一句中国科技称霸世界？
　　可这项技术我国目前并未领先，虽然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也不能瞎吹惹人笑话。
　　被打回两次之后，有学姐好心私聊她：【反正署名是刘教授，你只是个实习生而已，也没收钱，弄不好就不弄呗】
　　江璀雪没有接受这种“好心”。
　　她还没有单独署名的资格，就算有，合作方也绝不愿买一个大学生的文案，除非有教授坐镇把关。刘教授和这位学姐谁是真心帮她，江璀雪心里很清楚。
　　【谢谢学姐，我想再试一次】
　　【你不会以为我想害你吧？动动你的脑子想想，就你这阅历这水平文案怎么可能被采用？就算真用了，最后也百分百不会署你名好吗？服了，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
　　江璀雪没再回复，读了几遍初稿文案，也感觉提炼出的信息不够饱满。
　　刘教授打电话过来说：“这种文案专业度和共鸣性应该凌驾于文笔之上，过于堆砌反而失去了行业精髓。小雪，你再琢磨琢磨，老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被教授一指点，江璀雪突然开了窍，很快重写了一篇发给江随之让他帮忙提意见。
　　过了几分钟，江随之甩过来一句：【写得很好，没毛病】
　　江璀雪：“……”
　　差点忘了她哥是著名偏科生，高考要不是作文拉低总分能去清北。
　　江璀雪漂亮的眉毛皱着，咬住手指思忖除了她哥还有谁懂这行。
　　目光触及书桌上的鸳鸯摆件，她突然想到了裴希。
　　情人节那晚裴希送完手链就没再联系过她，江璀雪有时都怀疑那条手链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分手费”。
　　她点开裴希的头像，给他发去个萌萌的猫猫表情包：【Hi～有空吗？】
　　裴希没回。
　　江璀雪有点失落，继续埋头改文案。
　　半小时过去，手机依然没动静。
　　午后暖阳被树叶筛成一地碎金，枝头发了新芽。春天的确来了，但空气中涌动的躁热又预示着它即将消失。
　　今天家里没人，已经过了饭点，江璀雪准备去冰箱觅食。
　　手机震了震，弹出一条新消息。
　　PEI:【下楼】
　　江璀雪一愣，以为他发错人了。
　　【我吗？】
　　PEI:【嗯】
　　PEI:【带上电脑，我只有半小时】
　　江璀雪本来想去梳个头打扮一下，一看裴希说没时间，顾不上形象，抱起笔记本就下了楼。
　　裴希的车牌都是连号，特别好记，江璀雪一眼就看到了。她走到劳斯莱斯旁边，车门自动打开。
　　后座的小桌板上放着几份文件和平板，裴希应该是有重要应酬，身上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像深蓝又有点接近黑色，贴在他身上挺括又流畅，袖扣精致闪耀，臂弯的褶皱透着疏冷。
　　他偏过头来，视线向下平移，落在江璀雪细细白白的手腕上，两秒后再移到她脸上。
　　他没说话，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被他这么盯着，江璀雪莫名心虚，拉了拉衣袖：“裴先生，好久不见。”
　　裴希：“就这一句？”
　　“……又，变帅了。”江璀雪补了一句。
　　可能是听出她说这句奉承话没什么诚意，裴希声音冷淡：“上来。”
　　“喔！”
　　江璀雪坐进车里，乖巧地把笔记本打开，放到小桌板上。
　　裴希低眸看屏幕，眉眼淡漠，眼睫的阴影投射在鼻梁处，高鼻梁将五官轮廓衬得极致立体。
　　他抿着唇，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太好。
　　裴希身上淡淡的松雪冷香若有似无钻进鼻腔，大脑被嗅觉支配，江璀雪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黏在他侧脸上。
　　正看得起劲，裴希突然侧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江璀雪心一颤。
　　“这么喜欢看我。”裴希眼中流露出一丝短暂的疑惑：“不知道来我家？”他语气很轻，像是在向她发出邀请。
　　江璀雪涨红了脸：“忙。”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是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居然比他这个集团总裁还忙！
　　江璀雪抠着座椅扶手，恨不得钻到地毯底下去。
　　没想到她的反应竟莫名其妙取悦了他，裴希眉眼间的冰霜散去，黑眸带笑，把电脑转向她：“密码。”
　　江璀雪被他这个眼神拨动了一下心弦。
　　反应慢了半拍：“喔，16888888。”
　　裴希动作顿了下，把电脑转过去，指腹轻敲键盘输入开机密码。
　　江璀雪盯着他细长好看的手指，猜这是一双绝对不会洗碗，不会做饭，不会给女朋友扎头发的手。
　　屏幕上的白色指针移动，停在文稿边。
　　“这个？”
　　“啊，对。”江璀雪有点懊恼自己这个时候走神，点开文档。
　　其实江璀雪挺害怕熟人看她写的东西，她的文字和本人反差有点大，被看到就有种被剥开看透的羞耻感。
　　八百字的文案，江璀雪感觉身边人看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也就过去两三分钟。
　　江璀雪如坐针毡，不停偷瞄裴希。
　　在专业领域这一块江璀雪一直都拔尖，很有天赋，老师还开玩笑说：“小雪是把所有智慧都用在专业上了。”
　　但这种脱离专业领域的东西她还是没办法轻松驾驭。
　　裴希的身体往后靠了靠。
　　他一个细微的动作，使得江璀雪精神高度紧绷，她握紧扶手，静静等待宣判。
　　“写得很好。”裴希给了和她哥一样的答案。
　　江璀雪：“……”
　　裴希接着说：“这几处，你愿意的话，可以尝试修改。”
　　他说话突然这么委婉，像是怕伤害到她脆弱的小心灵，江璀雪还有点不适应。
　　“愿、愿意。”
　　江璀雪的文笔非常大气，和她平时温软的性格反差很大。唯一的弱点是她可能过少与人交流，不擅长针锋相对的话术，缺乏行业热血，文字稍显悬浮，不够犀利压不住场子。
　　裴希把笔电往她面前挪了挪：“我说，你改？”
　　江璀雪：“好。”
　　*
　　裴希向江璀雪透露的都是资料上看不到的战略发展重点，最后一句更是在暗示接下来全球独一无二的技术。
　　文字表达与情绪紧密相通，江璀雪瞬间有了底气。
　　短短几句话，让整篇文案瞬间变得高大上起来。
　　江璀雪看得热血沸腾，表情激动，恨不得扑上去给裴希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她控制住了，紧紧抱住笔记本：“谢谢！”
　　想到裴希还有事要忙，怕耽搁他时间，江璀雪转身下车：“那我先走了。”
　　裴希：“用完就扔？”
　　江璀雪一条腿已经伸出车门，听见这话不得不保持姿势，转过头去：“那我要怎么办嘛。”她的语气无意中带了点撒娇意味。
　　裴希晦暗不明的视线定在她脸上。
　　江璀雪迟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希仍是盯着她，昏黄的车厢灯光被他幽深的眼神染上一丝丝暧昧。
　　“江璀雪。”
　　“啊？”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她是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我……”
　　“裴总。”前排司机冒着生命危险提醒，“您快赶不上飞机了。”
　　江璀雪赶紧蹦下车，猜测裴希想要的是实打实的礼物：“谢礼我先欠着，下次补给你……行吗？”
　　裴希：“把你的课表发我一份。”
　　他是怕她找借口赖账吗？
　　江璀雪不满他的这种思想，撅嘴嘟哝：“我才不会那样……”
　　“嘴都能挂上茶壶了。”裴希盯着小姑娘翘起的嘴唇，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语气温和：“下周有场酒会，要携女伴出席，我看看你的时间。”
　　江璀雪心情阴转晴：“喔。”
　　“我去趟海市出差，下周二回。”裴希告知完行程，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江璀雪本想说“不用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如果不要礼物无偿给他当女伴，裴希可能会觉得她别有所图。
　　不花点他的钱，他没安全感。
　　看别的女生谈恋爱朋友圈都是晒口红包包，口红……上次的事太尴尬不方便提。
　　江璀雪：“包包吧！”
　　裴希眼里的神色几经变换，像是做出了妥协，侧身从车里钻出来。
　　他低眸目测两人的身高差，而后抬手，两根手指抵住江璀雪的后脑勺，将她带进怀里轻轻抱住。
　　江璀雪如遭雷劈，全身血液倒流，突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直到裴希胸腔传来轻微震颤：“除了抱抱。”
　　他弯下腰迁就她的身高，低声在她耳畔问：“还想要什么？”
　　江璀雪如梦初醒，第一反应是：要怎么解释裴希才会相信她说的是包包。
　　不是抱抱！
　　作者有话说：
　　裴希：这是什么要求？
　　江璀雪：┭┮﹏┭┮我不是我没有你看不见我！
　　-


第19章 撩拨
　　但是很快, 她就被裴希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包围，再也无法思考。
　　世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江璀雪双手紧紧扣住笔记本，脑后是裴希宽大的手掌, 鼻尖是他干净的衬衫。也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衣液的味道，他身上很好闻。
　　江璀雪忍不住用力吸了一下。
　　裴希有所察觉，低下脖颈，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等这个抱抱结束，江璀雪才想起她好像还有个事没解释，可惜裴希的航班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望着扬尘而去的轿车, 江璀雪杵在原地, 脸红得快要烧起来。
　　她口音不重，包和抱按理说不应该听错。于是，江璀雪开始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一定是裴希想抱她！
　　至于裴希为什么想抱她, 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他乱抱人都不尴尬, 她这个被抱的人……也用不着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嗯！”想通之后, 江璀雪感觉呼吸一下子变得顺畅了。
　　*
　　另一边。
　　司机憋了好一会儿, 没有忍住：“裴总，刚才江小姐说的，好像是要包包。”
　　裴希面不改色：“是吗。”
　　司机小心翼翼观察后视镜里男人的脸色, 他给裴希开了两年车, 还是没太摸清这位大少爷的脾性。
　　不过裴希不近女色他是知道的, 无论是女明星还是有合作关系的异性老板都会跟对方保持距离, 像刚才那样跟小姑娘亲密拥抱还是头一回。
　　由此可见老板对那姑娘心思不一般。
　　要真误会闹起矛盾, 老板情路坎坷他这个打工的也没好日子过。
　　为了接下来工作顺利, 司机笑道：“主要是怕您没买包, 江小姐回头跟您闹脾气。”
　　裴希回想这段时间江璀雪对他的态度, 怕是躲他都来不及, 更别提跟他闹脾气。
　　“不至于。”
　　司机没想到老板会搭理自己，一下子来了精神，忙不迭接过话茬：“那是那是，江小姐一看就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善解人意？
　　裴希轻哂，这四个字跟江璀雪完全搭不上边。
　　*
　　江璀雪觉得再不赶紧补上礼物，她在裴希眼里很快就会成为只进不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但她不想送一堆华而不实的摆设，起码得像裴希那样送到刀刃上，送到人心坎里，别人喜欢并且用得上才算有效送礼。
　　江璀雪点开裴希的头像，想问他平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又觉得有点傻，哪有送礼问本人要攻略的。
　　她退出聊天界面，向涂渟求助。
　　涂渟是个“百事通”，平时混迹各大校友群，掌握着各种名人八卦。江璀雪通过涂渟的群友得知，裴希是隔壁崇大的，而且是巨难考的王牌专业，他们大学至今还留有他的传奇。
　　学校没人不知道裴氏太子爷。
　　至于裴希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人建议去问他的死对头江随之。
　　看到这条，江璀雪沉默了。
　　涂渟继续给她截图。
　　据知情人士爆料，裴希大学毕业后去了顶级名校留学，也就是那两三年间开始接手家族生意，成为裴氏集团的幕后操盘手，入股并购多家公司，空降砜逸总裁。
　　原来裴希出过国，难怪她哥不知道自己老板是谁。
　　江璀雪关掉手机。
　　学历，家世，权钱，他好像什么也不缺。
　　幸好她不敢追他，不然肯定碰壁。
　　“……”
　　这好像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样的富家公子最不缺的就是物质。”涂渟打电话过来，分析道：“追他的女生多到数不过来，每个人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他都一清二楚，能不能骗到，完全取决于他愿不愿意上当。”
　　“至于真心，长成裴希那样的别说富家子，就算他是个普通人也不缺真心，爱美之心必不可能作假，谁会不是真心喜欢神颜小哥哥呢。”
　　物质不行，真心也不行，裴希他是铜墙铁壁吗！
　　“但是！”涂渟大喘气道：“如果这个人是让他心动的对象，哪怕你送他根狗尾巴草他也会爱不释手！”
　　江璀雪眼睛一亮：“哪里有狗尾巴草？”
　　“不是，”涂渟被她逗笑：“你还真打算送他根草啊？”
　　江璀雪明白：“我知道，他喜欢的人不需要考虑送什么，他都会喜欢。如果他不在乎这个人，哪怕挖空心思他也没兴趣。”
　　涂渟：“正确！”
　　江璀雪：“虽然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喜欢的人，但我还是想送他个特别点的礼物。”
　　因为裴希送她的礼物都很……贵。
　　鸳鸯摆件，手机，粉钻手链。
　　还有，陪她度过第一个情人节，开启她人生中的新阶段。
　　最重要的。
　　他是她少女心萌动的第一人。
　　江璀雪突然想起她从没见过裴希他爸，怀疑道：“裴希跟他爸爸关系不好？”
　　涂渟对这些信息信手拈来：“可好了，裴寒岭很疼老婆的，几年前还因为给他太太拎裙子上过热搜啊，被誉为豪门最恩爱的联姻夫妻，这你居然不知道？”
　　江璀雪高中时期就是个埋头读书的小书呆子，别说上网，手机都不怎么玩。
　　涂渟：“裴寒岭那么爱老婆，裴太太就给他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裴希怎么可能不受宠。你是不是看他没怎么回家？害，有钱人很努力的，赚钱就跟咸鱼躺一样习惯成自然，为了赚钱跟家人聚少离多没空陪孩子是常态。”
　　“这么一想，裴希好像还蛮可怜的，爸妈是真爱，他就是个意外，从小就没有得到多少父爱。”
　　说完，涂渟骂自己：“我有病，挣着三千块操心挣三百亿的豪门继承人。”
　　江璀雪：“我知道送他什么礼物了。”
　　裴希一定很想爸爸，她多买点他爸公司卖的货当礼物送给他，一定很显诚意。
　　江璀雪兴匆匆问：“裴希他爸爸是做什么的？”
　　涂渟：“开银行的。”
　　“……”江璀雪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银行除了卖金条，还卖别的吗？”
　　“卖钱？”
　　“……”
　　*
　　喜欢的人太有钱，多少会让人有心理压力，江璀雪更不敢怠慢，晚上就把稿子发给了老师。刘教授对江璀雪这次的文案很满意，收到后立刻就发给了合作商。
　　江璀雪没跟老师提署名的事，想着这次收获很大，下次有了经验能独立完成再去争取。
　　结果第二天，老师微信给她转过来三千块稿费，并告知正片播出后文案将署她的名。
　　刘教授不停地夸江璀雪“天赋异禀”，夸得江璀雪都快要不认识那几个字了。
　　江璀雪心里清楚不是她天赋异禀，是裴希透露给她的信息量太大，逐字逐句帮她抠细节才有现在的成果。
　　江璀雪把稿费和压岁钱加一起数了数，跪坐到沙发边，尖尖的下巴挂在靠背上，扬起嘴角一脸幸福地给裴希发消息：【你周二几点回来？】
　　裴希应该是在忙，过了很久才回：【有事？】
　　文字看不出情绪，江璀雪盯着屏幕上不带感情的两个字，联想到裴希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有点不敢开口了。
　　“发什么愣。”沙发上突然冒出个大活人。
　　江璀雪被吓得往后仰，定睛一看：“哥？你怎么睡在这？”
　　最近竞争管理岗，江随之昨晚熬了个通宵，倒沙发上就睡过去了。他的头发被压得乱糟糟，耷拉着眼皮，看着又颓又惨：“跟谁发信息呢？一脸痴样。”
　　江璀雪目光闪烁：“……同学。”
　　江随之瞥了眼她的新手机：“就用上了？”
　　江璀雪忙把手机藏到背后。
　　江随之“啧”了声：“我又不看。”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困倦的眼神变得清明：“这么紧张，真处对象了？”
　　“没有啊！”江璀雪大声否认，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哥，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啊？是没有合适的吗。”
　　这下压力给到了江随之这边，他垮起脸：“最近你也加入催婚大队了？”
　　“没，”江璀雪一本正经：“我就问问，你还不找女朋友的原因。”
　　“当然是没遇到合适的。”
　　“合适？不是喜欢吗？”
　　“喜欢的不一定合适，合适的不一定喜欢。”
　　江璀雪想了想，问：“那如果，合适又喜欢，你就会主动去追吗？”
　　“看情况。”江随之说，“有的姑娘一追就跑，指不定烦你老死不相往来，还不如挖个坑让她自己往里跳。”
　　这是什么理论？
　　“那她要是不往你坑里跳呢？”
　　江随之：“再挖一个呗。”
　　“那她要是一直不跳呢？”
　　“说明人对我没意思呗。”
　　“那你就放弃啊？”
　　“不放弃，难不成死缠烂打？”
　　也是。
　　江璀雪像个好奇宝宝：“哥哥，挖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简而言之就是，撩拨。”江随之神色懒漫，“通俗一点就是，勾引。”
　　江璀雪似懂非懂：“一个男生喜欢一个人女生，就会撩她，勾引她吗？”
　　“不一定，渣男见谁都撩。”
　　“……”
　　说了等于没说。
　　江随之薅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小屁孩打听这做什么？”
　　江璀雪气鼓鼓：“不是小孩！我挣到稿费了，是成年人是大人！”
　　“电视台发钱还挺快。”
　　“你还没回答我。”江璀雪扯回刚才的话题：“哦，我帮涂渟问的。渟渟问，要是遇到喜欢的人，该不该追。”
　　渟渟对不起。
　　“但是，她觉得女生应该矜持一点，就没敢表现得太明显。”
　　“追人不就是要付出努力吗？”江随之说，“既不想挖坑，又不敢主动，难不成蹲原地散发魅力等着喜欢的人来追自己？”
　　江璀雪被这话激励到了。
　　“我知道了。”
　　江随之：“？”
　　“你知道什么了？”
　　江璀雪改口：“她知道了！我、去告诉渟渟。”
　　回到房间，江璀雪把自己抛进沙发里，点开裴希的头像，回复：【没事，你忙吧】
　　内心潜台词：你要是真不理我，我可就要赖原地散发魅力等你来追了哦！
　　裴希这次秒回：【不忙】
　　江璀雪露出个得逞的甜笑，在沙发上打了个滚，跪坐起来打字：【我有钱了。】
　　*
　　裴希周二下午的飞机，江璀雪精心打扮了一下，还穿了裴希喜欢的丝袜到机场等他。
　　其实她也不确定裴希喜欢什么类型，不过她穿丝袜的时候，裴希的视线都会在她腿上多停留两秒。
　　飞机准点抵达，人群涌出来，江璀雪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裴希没穿外套，衬衫线条顺延至腰线，衣摆被收进笔挺的西装裤，窄腰长腿，在人潮涌动的机场大厅格外惹眼。
　　怕他看不到自己，江璀雪踮起脚尖，拼命朝他挥手。
　　裴希从助理手中接过外套，视线越过人群，一眼就看到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她长发及腰，细碎的刘海乖巧地贴着精致小脸，高腰卫衣在起跳间被往上带，露出一小截白白的细腰，笔直的双腿裹着黑色丝袜，格子裙的白色蕾丝边在大腿上轻摆，很是扎眼。
　　这套衣服是他挑的。
　　当时他觉得女孩穿合适，现在裴希突然觉得不怎么合适。
　　视线隔着人群在空中交汇，对视一眼，那小小的身子突然不蹦了，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等他。
　　有人等，感觉很新奇。
　　裴希收回视线，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想到几天前那个亲昵的拥抱，江璀雪的心也越跳越快。
　　裴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等多久了？”
　　江璀雪：“没多久。”
　　裴希：“打车过来的？”
　　江璀雪：“嗯。”
　　裴希眸光微动：“以后不用来。”
　　“知道了。”江璀雪扬脸，乌发绸缎般垂落在肩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带着些许期待：“等下你有空吗？我订了私厨。”
　　裴希比她高出太多，他低头，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
　　“江璀雪。”
　　江璀雪跌进他眼里的漩涡，忘了眨眼：“啊？”
　　裴希问：“为什么要来等我？”
　　江璀雪下意识回答：“因为我喜欢……”怕引起裴希反感，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吃私厨的菜。时间还早，就，顺便等你。”
　　静默几秒，裴希语气平静：“还以为你要说喜欢我。”
　　江璀雪心猛地一跳，耳尖发烫：“怎、怎么可能。”
　　相遇时她把话说得太满，可能裴希现在之所以不避嫌，就是因为她当初信誓旦旦保证过绝不会对他有想法，也不会喜欢他。
　　如果现在贸然向他表明心意，八成会惨遭拒绝。
　　“我只是觉得不能一直让你请，想还个人情。”江璀雪遮遮掩掩道：“你不要误会。”
　　裴希凝眸注视她良久。
　　他的声音平淡而缓慢：“我要是误会了呢？”
　　“那……”江璀雪绞尽脑汁，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给你道个歉。”
　　手腕一紧，裴希拉过她的手往外走，江璀雪盯着手腕上冷白修长的手指，脸颊微热：“怎么了？”
　　“这儿人多。”裴希侧眸，视线向下平移，在她腿上淡淡扫过：“你冷。”
　　她冷吗？
　　江璀雪一头问号被男人塞进车里陷入自我怀疑。
　　*
　　这顿饭几乎是情人节那天的“复刻版”，连玫瑰花茶都没变。
　　只不过中途裴希多要了一盒樱桃。
　　就是这盒樱桃，让总价一下子被提上去60块。
　　最后，江璀雪用她哥的钱垫付了二十。
　　哥哥对不起，等我下次挣了钱就给你补上。
　　“江璀雪。”
　　江璀雪挺直腰背：“在。”裴希最近很喜欢叫她名字，每次被叫江璀雪都有种惨遭点名批评的微妙感。
　　她调整了下紧绷的坐姿，尽量放松：“干嘛。”
　　裴希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跟你说个事。”
　　江璀雪：“好。”
　　裴希像是怕她听不清，一字一顿道：“没给你买包。”
　　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低眸端详她的表情。
　　江璀雪下意识回答：“没关系。”
　　裴希问：“不生气？”
　　“不生——”不对，江璀雪后知后觉，裴希既然知道她那天说的是包包。
　　那他干嘛还要下车抱她！
　　“后来司机跟我说了。”裴希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她心里的疑惑，一副“我知道你想要包但我就是不给你买”的无情样。
　　没买礼物还能这么坦然，果然不是亲生女朋友。
　　裴希目光紧盯对座上的江璀雪，给足她酝酿情绪的时间。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说什么？说他不在乎她，不是合格的伪装男朋友吗？
　　江璀雪在心里哼了声。
　　可能是因为那天那个温柔的拥抱，这会儿却被冷漠的区别对待，江璀雪心里开始有点不平衡。
　　“喔，我给你买了。”
　　她闷闷地打开背包，拿出一瓶银行联名果汁。
　　裴希拿起果汁，这是裴氏集团旗下投行推出的联名限量果汁，瓶身图案是他爷爷亲笔所绘，主要用作收藏，很难买。
　　“我在直播间抢了三天，送给你。”
　　江璀雪低垂着脑袋，卷翘的睫毛在白皙脸颊上扑颤扑颤，微噘着嘴唇，闹情绪的样子像在撒娇。
　　裴希放下果汁，抬起她的下巴：“生气了？”
　　江璀雪不承认，别开眼不看他：“没有。”
　　裴希扯了下唇角：“包买了，在车里。”
　　作者有话说：
　　裴某人：她生气了，她好爱我。


第20章 礼服
　　江璀雪有点恼, 皱着鼻子想说他骗人，张嘴的瞬间骤然意识到裴希的动作。
　　他微微倾身，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 桌台上的烛影忽明忽暗，在那张惹眼的俊面上摇曳。裴希是典型的桃花眼，本来看人就深情脉脉，这一刻更加深邃，一双漆黑似夜的眼睛映着烛火和她。
　　两人的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江璀雪在过去这段时间鲜少在裴希面前露出真性情，大多时候她都是处在下方,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欠了裴希人情, 所以在面对他时也总是乖巧听话，客气，规矩。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闹情绪。
　　原因竟然是裴希没给她买礼物。
　　江璀雪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被自己的无理取闹吓坏了。
　　裴希看着江璀雪, 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一开始微微恼怒, 接着突然平静，下一秒又皱起了鼻子露出一丝丝嫌弃，最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一脸不可置信地透过他的脸陷入沉思。
　　江璀雪望着裴希的脸, 眼神失焦两秒, 像是茅塞顿开, 眼睛亮了亮, 脑袋也倏地往后撤退。
　　裴希收回手, 端起茶杯, 垂眸看着浮在水面的干花瓣, 指腹意犹未尽地在杯子上摩挲。
　　“有没有人说过, ”他抬眸：“你的表情很丰富。”
　　“没。”江璀雪感觉被他捏过的下巴还留有他指尖的温度，低垂着脑袋，不敢跟他对视：“他们都说我高冷。”
　　“你高冷？”裴希失笑：“他们用的哪版字典？借来我看看。”
　　江璀雪：“你没有吗？”
　　“我的不一样。”裴希弯唇：“想看看他们字典里的高冷。”
　　江璀雪反应过来被取笑了：“我……怎么就不高冷了！我跟其他男生都不说话，人家觉得我高冷不行吗。”
　　裴希敛眸：“只跟我说？”
　　江璀雪耳墩发烫，小声说：“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裴希：“怎么不一样？”
　　“因为……”江璀雪差点说漏嘴，大脑飞速运转，憋出一句：“你是长辈。”
　　裴希：“长辈？”
　　“嗯。”江璀雪缓过来了，一本正经：“哥哥辈。”
　　“是吗。”裴希面无表情：“看样子你有很多哥哥。我是第几个？”
　　江璀雪：“……”
　　完了完了，误会大了。
　　*
　　晚上回到家，江璀雪拎着购物袋做贼似地钻进自己房间。
　　早知道就不要裴希买包包了，占地面积太大，好难藏！
　　把包包小心翼翼摆进衣柜，江璀雪先是做贼心虚往门口望风，一切正常，才抱起睡衣准备去洗澡。
　　手机正好进消息。
　　PEI：【周五有空么？七点钟有场酒会】
　　江璀雪马上打字回：有！
　　怕暴露雀跃的心情，她赶紧戳了下删除键，删掉感叹号，矜持地回了个：【有】
　　PEI：【到时让司机过去接你？】
　　江璀雪克制住心潮澎湃，冷静地回了个“行”。
　　之后再也抑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抱着睡衣四脚朝天在床上打滚。
　　*
　　周五下午一下课，江璀雪就直奔校门。
　　裴希的车已经停在路边。
　　“江小姐下课了？”司机帮她拉开后座车门，“裴总还在公司开会，我先送您过去。”
　　江璀雪：“好。”
　　车子开进别墅区，值班保安见是裴希的车，往后座望了望，笑着抬抬手：“江小姐下午好。”
　　江璀雪坐在车里礼貌地点了点头。她也就来过几次，富人区的安保人员都拥有超人记忆力吗？
　　轿车平稳地滑进别墅前院。
　　“江小姐回来啦？”阿姨迎上来拉开车门：“裴先生交代把礼服拿进你房间，你看看喜欢哪件。”
　　要穿礼服？会有很多人？会遇到上次林家晚宴那种说话难听的女生吗？万一裴希不在身边，她说不过也骂不赢怎么办？
　　想到上次那种只有电视剧里才会上演的离谱争夫场面，江璀雪皱着眉，有点想打退堂鼓。
　　“江小姐，礼服在这里。”阿姨推着衣架进衣帽间：“都是你的尺寸，已经拿去干洗过了，你看喜欢哪套？我帮你拿。”
　　江璀雪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衣架上那几套漂亮礼服吸引。
　　也太好看了吧！！
　　吵不过就吵不过，先穿了再说。
　　可是都好好看，她全都想穿！
　　见江璀雪两眼放光盯着几套礼服难以抉择，阿姨笑问：“要不要帮你拍照，让裴先生替你选？”
　　江璀雪不熟悉这种酒会，怕穿错衣服：“好。”
　　受宁敏君品味的影响，现在江璀雪穿这种袒胸露背的裙子不会那么别扭了。
　　她穿好礼服，拉了拉衣领，抬起头等着阿姨帮她拍照。
　　原以为拍出来效果不会好，江璀雪连被裴希吐槽的准备都做好了。
　　没想到阿姨拿出了一台单反，手法及其专业，对着她咔咔一顿拍。
　　江璀雪：“……”
　　现在应聘阿姨还要会摄影吗。
　　“太太平时喜欢拍照，专门找了老师教我。”阿姨摆弄着单反，“江小姐等等，我把图片发给你。”
　　江璀雪：“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用手机拍就好。”
　　“衣帽间光线不足，手机色彩解析不太行，拍不出江小姐白皙的皮肤。”
　　江璀雪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阿姨拍完照，还顺手调色并精修了一下才把图传给江璀雪。
　　江璀雪被自己美到了，将图片发给裴希，故作谦虚：【这套可以吗？】
　　过了几分钟，手机屏幕弹出裴希的消息。
　　PEI:【可以】
　　这时江璀雪已经拍好第二套，她觉得很好看，忍不住想听裴希夸夸她。
　　于是给他发过去：【这套呢？】
　　裴希很快回复：【不错】
　　不错？怎么听着有点勉强。
　　江璀雪拍完第三套。
　　【这套呢。】
　　另一边。
　　安静的会议室里，裴希的手机响了两声。
　　他点开图片，两指放大看了几秒，皱眉回复：【不怎么样】
　　裴希：【领口太低】
　　见他皱眉，“裴总，您是觉得这个预售模式不妥吗？”部门老总观察着裴希的表情，“那我们再改改。”
　　裴希抬眼：“不用。继续。”
　　部门老总松了口气：“好的好的。”
　　江璀雪收到裴希的回复，低头看了看胸前V领。
　　确实有点低，但不都是他挑的吗，自己吐槽自己选的不怎么样。
　　“……”
　　不是，他的注意力怎么会在这里！！
　　江璀雪憋红了脸，问：【那你觉得哪套合适。】
　　PEI:【黑色】
　　黑色是条吊带抹胸小短裙，前面挺正常，就是后背有点露。江璀雪想起上次在海边宁敏君给她买的也差不多这种款式，裴希当时盯着她看了蛮久。
　　原来他比较喜欢性感的。
　　“江小姐你饿不饿？”阿姨端着糖水进茶室：“我炖了燕窝。酒会要等到七点才开始，我做了些小点心，你先垫垫肚子？”
　　江璀雪平时下课就会吃饭，生物钟习惯了，这会儿还真有点饿，她没客气，甜甜地笑起来：“谢谢阿姨。”
　　阿姨被小姑娘这个笑容萌得心窝都融化了：“应该的应该的。”
　　怕弄脏新裙子，江璀雪吃得很慢，转着脑袋无聊地观察着这间茶室。对面壁柜摆着很多漂亮摆件，江璀雪怕回头聊起天显得太无知，放下碗，拿起手机偷偷上网搜了下。
　　居然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摆这么多天价古董……她突然意识到这间茶室装有监控，赶紧收起手机埋头吃吃喝喝，用行动表示她不会偷。
　　礼服比较贴身，她不敢吃太多，吃完燕窝，江璀雪起身回房间避嫌。路过壁柜，不经意看到青花瓷旁那只突兀的彩绘瓶子。
　　江璀雪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地将脑袋凑近了些。
　　这瓶果汁，不是她送给裴希的吗？
　　居然被放在价值连城的古董边收藏起来了。
　　江璀雪心想，他一定是想爸爸了。
　　*
　　几分钟后，阿姨带着化妆师上楼帮江璀雪化妆。小姑娘皮肤好，连遮瑕都不用，简单的打个底上妆很快。
　　六点过，江璀雪收到裴希的消息：【下来】
　　她抓起背包正准备走，“江小姐，你包还没拿。”阿姨拎着几只包包追出来。
　　江璀雪懵了下：“不是我的。”
　　“是你的。”阿姨笑说，“裴先生这次出差给你带回来的，一共八只。”
　　裴希给她买了八只包？
　　江璀雪想到露营那晚“八只脚”的长虫，怀疑裴希在内涵她。
　　她放下背包，挑了只最简约的深紫色手拿包。
　　“就这个吧。”
　　阿姨称赞道：“江小姐眼光真好，这只跟你裙子最搭。”
　　把剩下几只包包放回橱柜，阿姨又拎着两双高跟鞋出来：“江小姐，鞋也挑一下。”
　　江璀雪看了看手里包包的颜色，指着紫色那双：“这个吧。”
　　“江小姐很会穿搭呢。”
　　其实这几套礼服的鞋、包，都是裴希搭配过的，无论江璀雪怎么选怎么搭都不会出错，阿姨只是礼貌性过问一下。
　　江璀雪站在试衣镜前，看着镜子里漂亮得有点陌生的自己，折服于裴希的审美。
　　裙子就不用说了，她一眼就喜欢。
　　高跟鞋竟然也超漂亮，紫色绒面点缀着一只蝴蝶，正好匍匐在她脚背。鞋跟不算特别高，她穿不惯高跟鞋踩着也很稳，搭配这身裙子和手里的包包，说不出的好看。
　　楼道响起皮鞋轻叩地板的声音，脚步声渐近。
　　“还没弄好？”
　　江璀雪转身，猝地对上裴希的眼睛，两个人都愣住。
　　裴希穿着正装，气质冷欲迷人，领带是紫色，和她的包包以及高跟鞋是一个色系。
　　看着，像情侣装。
　　裴希也在看江璀雪，小姑娘穿着黑色小礼服，腰被勾勒得更细了，看上去一只手就能握住，薄白肩头两根细细的肩带不堪负重，让人忍不住想去勾扯，莫名滋生破坏欲。
　　特别是锁骨下那道饱满的弧线，神奇般弱化了她娃娃脸的稚气，变得娇俏魅惑，化身勾人的精灵，又带着少女独有的清丽明媚。
　　裴希低头，目光在江璀雪身上一寸一寸移动，最后停在她脸上，漆黑的眼睛浮光涌动，嗓音微沉：“好看。”
　　朦胧的金色暖光落在他眼睫上，江璀雪看不见他的神色。
　　“谢谢。”
　　江璀雪有点小失落，刚才照镜子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颜值至少提升了十倍，怎么到了裴希眼里，就只剩下“好看”这种普通的评价了？
　　一定是他平时看了太多的女明星，对美貌免疫了。
　　亦或者，她根本就是自恋，完全不美。
　　她撅嘴：“只是好看嘛。”
　　裴希愣了下，答：“很可爱。”
　　可爱。一般不美的，找不到别的词，就会夸你可爱。
　　江璀雪不理他了。
　　*
　　去往酒会的路上，江璀雪靠车门坐着，恨不得整个人贴到车窗上去。
　　“江璀雪。”
　　“干嘛。”江璀雪声音闷闷的，加上她现在的姿势，听上去有气无力。
　　裴希：“晕车？”
　　“啊，江小姐晕车吗？”司机说：“要不要坐到前面来？”
　　江璀雪正想说好，被裴希冷淡的声音打断：“不用，把窗打开。”
　　司机懂了，小情侣闹情绪呢。
　　“好的好的。”
　　车窗被降下来一大半，江璀雪的头发被呼进来的风吹得乱飞。她心疼刚做的发型，又不好意思把车窗升上去。
　　不是晕车，就会暴露她的小情绪。
　　那还是晕车吧。
　　风吹进来，车里瞬间弥漫着女孩发丝的香气。
　　裴希盯着江璀雪看了一会儿，从她躲闪的眼神判断，她不是真的晕车。
　　他问：“因为上次的不愉快，不想再去这种场合？”
　　“有一点。”江璀雪没打算掩饰：“她们好像都不喜欢我，可能，我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她们会排外。对了，这次林小姐也会来吗？”
　　“不清楚。”裴希神色冷然：“不过林氏内部近期股权变更，他们大概无暇出席。”他顿了顿，强调道：“我跟她不是一个圈子，如果硬要扯上关系，那也是长辈的交情，与我无关。”
　　江璀雪：“那我们算一个圈子的吗？”
　　“算。”裴希淡淡笑了下，“我跟你哥曾经也是好兄弟，只不过后来……”他没有往下说，“上次聚会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江璀雪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懊悔，以及不易察觉的温柔，坏心情瞬间消失了：“没关系。”
　　她笑出两颗小虎牙：“等下你别离开我身边，我就不怕。”那群名媛大小姐都是挑裴希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找麻烦。
　　裴希盯着她，神情倏地柔和下来：“不离开。”
　　得到裴希的许诺，江璀雪总算放轻松了。
　　察觉到小姑娘似乎没什么安全感，静默几秒，裴希补了句：“上次的事已经替你出过气了，应该没人会再找你麻烦。”
　　他语气轻描淡写，所以江璀雪没往严重的方向想，全然不知裴希说的“出气”是指把人送去坐牢。
　　“接个电话。”
　　“好。”
　　趁着裴希接电话没看她，江璀雪缓缓扭头，正大光明偷看他。
　　裴希的眉眼是有些许温润感的，不再是初见那样疏冷淡漠，他鼻梁好高，唇形也好好看，皮肤冷白但一点也不阴柔，下颌弧线清晰冷硬，顺延到锋利的喉结，整个人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
　　江璀雪想到一个网络形容词：A爆了。
　　如果她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一定每天……
　　“怎么？”突然，旁边的人转过头来，和她视线相撞。
　　江璀雪不确定裴希是在问她还是问电话那头的人，有种被抓包的羞耻感。
　　裴希：“问你。”
　　“啊……没。”江璀雪慌得身体下意识往后仰，脑袋不小心磕到车窗，裴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倏地越过座椅扶手朝她压下来。
　　清冷的气息漫下来，江璀雪感觉脑后多了只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托住她脑袋那只手用力将她往前一带。
　　下一瞬，一辆面包车飞速闯过前方红灯。
　　车子一个急刹，司机被吓了一跳，忙转头问：“裴总，江小姐，没事吧？”
　　裴希的手还托着江璀雪的脑袋，见她睁着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眼睛，低声安抚：“没事了。”
　　江璀雪呼吸急促，眼睫湿漉漉，后怕道：“头差点就被撞飞了。”
　　裴希微愣，随即轻笑一声：“不至于。”
　　刚才那个距离不会撞到她，是他太紧张，反应过激了。
　　不过为防止她下次再把脑袋伸出去，裴希吓唬道：“顶多擦破层头皮。”
　　江璀雪吓得整个人缩到裴希那边：“那样不就没头发了吗？还要去植发。”她慌乱的声音不自觉夹着颤音。
　　车窗已经升上去，江璀雪还是心有余悸，手指抠着坐垫，身体拼命往旁边倾，恨不得坐到扶手上去。
　　裴希侧头，垂眼看着快要挤到他手臂上的脑袋。
　　“坐我腿上来？”
　　“行。”
　　江璀雪被吓懵了，话没过脑就冒了出来。
　　车内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裴希刚才的语气明显带着戏谑，她居然当真了！江璀雪耳朵发烫，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准备迎接裴希无情的嘲笑。
　　过了几秒。
　　裴希：“想坐就上来。”


第21章 酒会
　　江璀雪下意识看向裴希的腿, 他的腿很长，哪怕商务轿车宽敞的后座也显得无处安放。
　　也不知道坐上去是什么感觉。
　　她盯着男人那双大长腿，身体往前斜了一公分, 这个细微动作无疑暴露了她内心跃跃欲试的真实想法。
　　“咳！”前排司机被口水呛了下，极力掩饰但还是发出了煞风景的声音。
　　江璀雪猛地缩回脖子。
　　不是，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没把前排司机当人！！这么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调戏人你真的不会害臊吗！！
　　……她好像也挺不知羞的。
　　江璀雪偏过头去。
　　“不敢吗？”
　　裴希神色自若，如果不是他这一身严谨的西装压着，让他看上去气质依旧沉稳矜贵，江璀雪可能会怀疑他今天是不是被夺舍了。
　　江璀雪脊梁紧绷, 卡带似地一点一点直起身子, 靠回位置，举起手机：“喂，妈妈, 嗯对是我。”
　　裴希垂眸勾了勾唇角, 没有拆穿她。
　　*
　　车子停在一座绿树丛阴的老洋房外。
　　下车后, 裴希站在原地, 江璀雪会意，走到他身边，轻轻挽起他的手。
　　即使穿了高跟鞋, 江璀雪的脑袋也只能到裴希肩膀, 两人的身高差看上去很萌。
　　裴希顶着一张冷淡脸, 目不斜视往前走, 江璀雪瓷娃娃似的脸上表情丰富, 对周围一切都充满好奇。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中和作用下神奇般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
　　意外的般配。
　　“哟, 这不是表哥吗？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给吹来了？”一个穿蓝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过来, 表情吊儿郎当地瞅了眼江璀雪, 笑侃：“这妹妹看着面生，谁家的？”
　　裴希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要是闲的无聊，就去帮爷爷拔草。”
　　“指望他，还不如我自己动手。”王民晟解下围裙，把锄头递给佣人，接过湿毛巾擦着手迎上来：“裴希来了。”说着看向他旁边的姑娘：“这位是？”
　　裴希认真介绍道：“江璀雪。江河的江，璀璨的璀，瑞雪兆丰年的雪。”
　　被他这么一释义，江璀雪莫名觉得自己的名字变高级了。
　　王民晟笑道：“江小姐，招待不周。”
　　江璀雪说不来台面话，但她知道不说话肯定不会出错，于是微笑着点点头。
　　裴希：“您还在忙？”
　　“唉，这院儿里的草只有我亲手锄才放心，一耽搁，险些怠慢了客人。”王民晟抖了抖身上的长衫：“我先去楼上换身衣服，宇洽，你带裴希和江小姐先进去。”
　　“放心吧爷爷。”
　　等老爷子走远，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回头，自我介绍道：“我叫王宇洽，江妹妹看着挺腼腆，几岁了？”
　　江璀雪被这人的自来熟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抱紧裴希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十八。”怕被嫌年纪小，又立刻补了句：“岁半。”
　　“怪不得这么漂亮，十八的姑娘一朵花。”
　　“……”
　　王宇洽出身穗城四大家族之一，是宁敏君的亲外甥，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混球二世祖，前两年安分下来开了家影视公司，手头资金充裕，请的人专业加运气好，接连捧红了两三个艺人因此一战成名。
　　影视公司美女如云，什么样的美女他都见过，不是随随便便的骨相就能入他的眼，但他今天见到江璀雪格外热络。
　　趁着裴希接电话没注意到这边，他悄悄凑到江璀雪旁边：“我跟表哥一个大院儿长大，初中又一块儿转学来的穗城，跟你说我表哥这人可没劲了，一点儿怜香惜玉都不懂，气哭了不知道多少小妹妹，给他当女伴，还不如跟我——卧槽表哥疼疼疼。”
　　裴希揪住王宇洽的领子，把人怼到墙壁上，语调凉飕飕：“跟你？”
　　“跟我签约！签约！！”王宇洽面朝墙壁，鼻子都快被压歪了：“哥你悠着点儿，我脸，给我留点儿脸！”
　　“想签她。”裴希说，“要问问你情敌江随之答不答应。”
　　“我日！？”王宇洽被反向壁咚在墙上，嘴张不开，只能纯靠语气透露他的震惊：“这是江随之他妹！？”
　　这人是她哥的情敌？？？
　　江璀雪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好奇心瞬间被提起来了。
　　王宇洽：“表哥，你这是为了气江随之替我出气，把他妹给骗过来了？”
　　江璀雪仰头看了看裴希，解释道：“……不是，是我自己来的。”
　　“啥！？江妹妹你要是被胁迫了就眨眨眼？”
　　“废话少说。”裴希松开王宇洽，“带路。”
　　王宇洽从小对裴希马首是瞻惯了，下意识狗腿地应声：“着！表哥您里边儿请。”
　　江璀雪被逗得笑了声，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对上裴希的目光，江璀雪忙绷住脸，假装声音不是她发出的。
　　王宇洽：“江妹妹真可爱，我突然想跟江随之道歉言和了，不如我送他辆车，让他把妹妹……”
　　裴希冷冷地看向王宇洽，后者心领神会，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但眼睛时不时往江璀雪那边瞄。
　　*
　　和上次宴会不同，这次大家都是盛装出席，宽敞的大厅灯光朦胧，摆满了五彩缤纷的鸡尾酒，穿着统一制服的侍应端着红酒香槟穿梭在人群。
　　场内暖气充足，江璀雪热得直冒汗，见周围的小姐姐们都穿着清凉。实在太热了，她悄悄把外套拿下来。
　　立刻就有侍应上来小声询问：“需不需要帮您把外套挂起来？”
　　江璀雪：“……好，谢谢。”
　　今天是王民晟组的局，虽然老爷子已经退居幕后，但依然是王氏资本背后的操盘手，靠着每年的这几天办酒会把人际关系织成一张更大的网，能收到他邀请的人身份都不一般。
　　这种场合没人会招惹是非，属于高情商间周旋的局，没有争锋相对，只有和谐的交流与打探。
　　江璀雪站在裴希身边，一露面就引起了人群瞩目。
　　小姑娘眼神含情脉脉，脸颊透着自然娇羞的红晕，一头柔顺的长发垂在腰间，齐刘海被分开编成公主头，鹅蛋小脸，皮肤奶白，鼻头微翘，五官精致立体得像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女眷们的微信小群瞬间炸开：
　　【这是裴希的女朋友！？】
　　【我表哥什么时候铁树开花，还找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给我当嫂子！？】
　　【八成是了！他前几年可从没带女生来过爷爷的酒会！】
　　【可是她看着好小，我都不敢过去打招呼！该叫什么啊？叫妹妹还是叫嫂子？？】
　　【瞧不起谁呢？人家哪里小了？起码D罩杯起步！】
　　……
　　江璀雪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还在贴边游走，下午点心吃多了，刚才又出了汗，她有点口渴，见裴希在跟人说话，她走到旁边一排五彩缤纷的高脚杯前，歪起脑袋，睁大眼睛努力分辨杯子里装的是饮料还是酒。
　　不远处几个女孩被江璀雪的模样萌倒：“她好可爱！！！站我哥旁边简直就是小白兔跟狼外婆！”
　　“原来你表哥喜欢这种类型！”
　　头顶越过来一只手臂，入眼是男人的西装袖子，面前的高脚杯落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中，“这杯没酒精。”
　　裴希把饮料端给江璀雪。
　　江璀雪：“谢谢。”
　　“还想要什么？”裴希问：“小蛋糕要吗？”
　　“不用，我不饿，谢谢。”
　　“在这等我几分钟。”
　　“好。”
　　照顾完她，裴希回到人群，继续刚才的话题：“抱歉，刚说到哪了。”
　　“是这样的裴总……”
　　江璀雪望着裴希，端起杯子低头抿了一小口，甜甜的，很好喝。一转头，不经意撞上远处几个女生探究的目光。
　　跟上次不同，这次好像无论男女老少，看她的眼神都冒着慈爱光芒。
　　江璀雪紧张得背过身去，把她这辈子做过的事都想了一遍，确定她没有扶老奶奶过过马路，也没在路边救过人。
　　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到裴希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裴……”
　　“哇哦，这是王总公司签的新人吧？”旁边的中年女人热情道，“这么漂亮，不出两年绝对能红。”
　　“她不是艺人。”裴希侧头看着江璀雪，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图：“失陪一下。”
　　离开人群，裴希问：“怎么了？”
　　“你帮我看看。”江璀雪红着脸转过身去，“我后面的带子是不是松掉了，她们都在看我。”
　　看到小姑娘背后一大片雪肌，裴希止不住皱眉。付钱的时候他只看了前面，没注意到这套礼服的后面。
　　裴希盯着江璀雪的背，眸色沉了沉，低声说：“没松。”
　　但他感觉只要轻轻一勾，裙子就会全部散开。
　　“喔。”江璀雪放心了，同时又满心疑惑：“那她们为什么一直看我啊？看了好久……”
　　裴希顺着她的视线随意看了眼不远处几个女孩，淡淡道：“可能觉得稀奇。”
　　江璀雪：“稀奇你带女生来参加酒会吗？”
　　裴希：“嗯。”
　　“你以前没带女生来过？”
　　“没。”
　　江璀雪内心欢喜：“你去忙吧，我到那边等你。”她指指楼上的沙发：“那里可以坐吗？”
　　“可以。”
　　裴希带着江璀雪上楼，见她走路姿势很别扭，问：“穿不惯高跟鞋？”
　　江璀雪笑容尴尬：“有一点，第一次穿这个高度的。”
　　裴希：“下次不穿了。”
　　下次他还会带她来吗？
　　江璀雪垂着脑袋，嘴角上扬：“好。”她突然想到什么，扬脸问：“裴先生，要是有人找我麻烦，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别先生了，”裴希说，“叫名字。”
　　懂了，人前不能暴露他们“不熟”。
　　江璀雪酝酿了几秒，叫了一声：“裴希。”内心的羞怯很自然地体现在言语中，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甜软的语调听着像恋爱中的女生在呼唤自家男朋友。
　　裴希神色柔和下来：“嗯。”
　　*
　　在楼上坐了一会儿江璀雪才想起，她忘记把包和手机带上来了。她起身，忘了脚上穿着高跟鞋，习惯性迈开步子，脚后跟不知道什么时候磨破了皮，动作太大立刻传来一阵刺痛：“嘶……”江璀雪扶住椅子，背后的丝带垂下来勾住扶手，她扯了一下，丝带突然散开。
　　“！”
　　裙子掉下来的瞬间，江璀雪急忙抬手挡在胸前。
　　“别动。”
　　身后响起裴希的声音，紧接着后背一暖，一件西装外套披到了她背上。
　　江璀雪扯着外套，目光慌张地四下张望一圈，确定没人往二楼看，才小声开口：“裴希。”
　　裴希：“嗯？”
　　江璀雪可怜兮兮望着他：“你能不能帮我绑一下裙子。”她不能松手，一撒手前面就掉下去了。
　　裴希：“好，转过去。”
　　江璀雪乖乖转过去。
　　感觉到背后慢慢靠近的高大身躯，心跳频率开始变乱。身后人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背，江璀雪身体瞬间绷紧，所有感官都集中放大在裴希指尖碰过的地方。
　　后背散开的丝绸绑带被收紧，裴希问：“这样合适吗？”
　　江璀雪：“有点松。”
　　“这样呢？”
　　“有一点点紧。”说完，江璀雪感觉背后男人似是深吸了口气。
　　裴希勾住那两根细细的带子，怕给她扯断了，控制着力度，不轻不重往后拉了拉。
　　“现在呢？”
　　怕他会不耐烦，江璀雪不敢再有意见：“……可以了。”
　　裴希低眸看着两指间的带子，问：“打什么结？”
　　江璀雪穿这套礼服的时候后背结就是打好的，她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结。
　　她有点不自在地提了口气：“随便打一个？”
　　她一提气，背后的带子倏地往前跑了半寸，裴希拉着不放：“别扯它。”
　　江璀雪无辜道：“我没扯呀。”
　　“你……”裴希突然意识到带子往前跑的原因，动作一顿，嗓音沉哑：“会紧么？”
　　江璀雪不敢再大口呼吸：“还好。”
　　她太紧张了，呼吸频率又快又乱，说话间带子又散开了。裴希有些头疼，把它们卷到手指上：“绑了？”
　　江璀雪被封印在原地：“……嗯。”
　　裴希动作生疏地收紧丝带，交叉，最后打了一个死结。
　　裴希：“……”
　　察觉到背后的人不动了，江璀雪顾不上害羞，扭头问：“好了吗？”
　　裴希有些懊恼地笑了声：“死结，可以吗？”
　　江璀雪：“……”
　　“可、以吧。”反正系上就好了。
　　“你的包。”裴希冲沙发抬抬下巴：“给你拿上来了。”
　　“谢谢。”江璀雪把外套还给他。
　　裴希接过去穿上，低头整理好领带衣襟：“大概九点结束。”他抬眼：“想不想吃东西？”
　　江璀雪摇头。
　　“那等我。”
　　“裴希。”江璀雪叫住他，难为情道：“这双新鞋磨脚，我脚有点疼。”
　　是真疼，她刚才看了下已经磨出血了，但她不好意思说。
　　裴希的视线在她脚上停留两秒，皱眉蹲下，握住她的脚腕：“傻么。”
　　骄矜的男人毫无预兆在她跟前蹲下，江璀雪惊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身体后仰，眼神惊慌失措：“你……”
　　裴希扶住她的脚腕：“脱了。”
　　“裴爷好兴致啊！”
　　“咳！我们，是不是打扰你过二人世界了？”
　　“裴爷都让脱了，你们说呢？”
　　“不对啊，这妹妹哪家的？这么漂亮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楼道突然冒出来几个公子哥，暧昧的眼神在裴希和江璀雪身上来回切换。
　　江璀雪在心里大喊：不是脱衣服的脱！是脱鞋子的脱！！！
　　她看了看起哄的人群，放弃解释，一头扎进裴希怀里，借他的身体挡住脸。
　　小姑娘软绵绵的身子突然贴上来，裴希僵着手臂搂住她，本想用手去遮她走光的裙摆，又觉得不妥，江璀雪皮肤太白了，特别是一双腿，白得晃眼。
　　裴希扭头，冷冰冰的眼刀子飞向人群：“眼睛不想要了？”
　　“我发誓我没看小嫂子的腿！”
　　“裴爷你慢慢脱啊我去给你把门儿！”
　　一帮二世祖脚底抹油逃跑了。
　　“裴希，我觉得好丢脸。”江璀雪欲哭无泪，“还好，你帮我挡住了他们。”
　　裴希低眸：“真会挡，我全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江璀雪：……？？？


第22章 分手
　　江璀雪急忙推开他, 双手环臂退到沙发角落，“我我我”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自在地拉了拉衣领，不让自己继续走光, 试图甩锅：“刚才你绑的……有点松。”
　　裴希：“我打的死结。”
　　“……”
　　江璀雪不说话，裴希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任她的那点小尴尬在空气中流淌。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璀雪将双腿缩到沙发上。看到脱了层皮的脚后跟，突然觉得自己好惨，脱层皮不说还要被欺负, 江璀雪本来脸皮就薄, 忍了忍，没有忍住：“我想回家。”她眼眶红了红：“裴希，你能让司机先送我回家吗？”
　　裴希微愣, 突然有点无措：“怎么还哭了。”
　　一想到又要被他误解, 江璀雪之前憋着的委屈顿时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她把眼泪憋回去, 郑重其事地跟他理论：“是你买的裙子，是你带我来的这里，是你绑的带子, 是它自己垮下来……被你挤走光的！不能说我勾引你。”
　　“……”
　　裴希扶额, 无奈地笑了声：“不是道过歉了, 还记着呢？”
　　江璀雪凶巴巴瞪他, 但她现在这副样子完全就是受惊的小鹿, 茫然无助, 眼神越凶反而越可爱：“谁知道你还会不会那样。”
　　裴希：“能沟通吗？”
　　江璀雪点头：“可以的。”
　　沙发凹陷, 裴希坐到她旁边, 耐心解释：“那时我跟你只见过一面, 还是在跟你哥有冲突的情况下。那天你衣不蔽体找上门，我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
　　江璀雪一怔，埋头思忖。
　　片刻后，她抬起头：“你说得对。”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通了，裴希脸上的神情松动：“那还记仇么？”
　　“我也不想记住。”江璀雪颇为苦恼：“可是忘不掉。”
　　裴希深吸一口气。
　　“那就想办法，把它忘掉。”
　　江璀雪低头小声说：“你那天太不温柔了，又是第一次交流，印象太深刻，我好像没有办法消除脑子里的记忆。”
　　裴希：“多想想我的好。”
　　江璀雪下意识问：“哪里好？”
　　“……”裴希被气笑了：“我对你不好？”
　　“还可以。”江璀雪点头，客观地评价：“比那天温柔多了。”
　　安静几秒。
　　裴希问：“我为什么对你好？”
　　江璀雪想了想：“因为你想补偿我。”
　　裴希：“……”
　　他没说话，江璀雪只当是默认，探头看了看她的高跟鞋，“裴希，你可以帮我找双拖鞋吗？”
　　裴希注视着她的眼睛：“不哭了？”
　　江璀雪：“我没哭。”眼泪都憋回去了。
　　“嗯，你没哭。”裴希被她故作坚强的样子逗笑。
　　他很少这样笑，大多时候笑了也是白笑，都是笑里藏刀，江璀雪被他的笑容迷住，忘了移开眼。
　　“江璀雪。”裴希淡淡睨着他，“别这么看男人。”
　　“……”
　　小姑娘可怜兮兮跪坐在沙发上，长发散在肩边，身段小巧玲珑，曲线却意外起落有致，透着千娇百媚的小性感，上下都扎眼。
　　裴希把外套脱下来盖到她腿上。
　　“外套放在哪？”
　　“楼下第三根柱子第八张桌子的挂衣架上。”江璀雪给他形容：“是个胸牌上写着19的方脸男服务员帮忙挂的。”
　　“难怪。”裴希点点头，“记性确实好。”
　　江璀雪记性是不错，但之所以能把服务员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件外套很贵，弄丢了她赔不起。
　　她无视裴希的打趣，抱住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到沙发角落里装死。
　　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松开手，她捂脸，后悔刚才那么闹。
　　裴希一定会觉得她幼稚。
　　*
　　裴希很快拿了她的外套上来，手上拎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拖鞋，还带了张创口贴。
　　他撕开创口贴，蹲在江璀雪跟前，低头帮她贴上。
　　“已经让司机把车开过来了。”裴希松开她的脚腕，“我去跟爷爷说一声，在这等我。”
　　江璀雪乖乖点头：“嗯！”
　　大概是觉得她的情绪去得过于快，说不闹就不闹了，裴希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确认完毕才转身下楼。
　　江璀雪从沙发上翻下来，用手掌将沙发熨平，捡起创口贴的包装纸，左看右看，没有找到垃圾桶。她往里走了几步，看到走廊尽头拐角处有一个，怕打扰到别人，她轻手轻脚过去。
　　扔完垃圾，一转身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连续十年，爷爷的酒会林家每年都来，这次恐怕是真伤了元气。”语气吊儿郎当，是王宇洽。
　　“之前你虽然反感长辈让你联姻，也烦林敬晗老纠缠你，但从不动林家的蛋糕，这次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林敬晗默许她的人欺负江妹妹，给江妹妹出气吧？”
　　“说正事。”
　　听见裴希的声音，江璀雪脚步一顿。
　　王宇洽惊呼：“还真是啊！？”
　　裴希没说话。
　　“牛逼啊哥，不声不响反而第一个脱单，同居了吧？”王宇洽平时混惯了，开起玩笑没轻没重：“初夜感觉咋样？”
　　裴希声线冷淡，警告道：“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她才十八岁。”
　　“也是，十八岁就一小孩儿，换我也下不去手。找女朋友还是得找成熟点的，有女人味儿，懂人情世故知深浅，性格也更带劲，小妹妹哭哭啼啼的，整天要哄。”
　　江璀雪忍不住对号入座，心里不满：大姐姐不也是小妹妹长成的吗？谁一生下来就是成熟大姐姐！就……带劲。
　　她很想听听裴希怎么说，但他一直没接话。
　　他是默认了吗？
　　“确实孩子气。”裴希给出了答案。
　　江璀雪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失落感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下来，越压越低，压得浓烈的酸涩感不断往上冒，心也跟着抽了一下。
　　她不想承认，但好像他们说的没错，她本来就是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学生，在这群成功人士的眼里不就是小孩子吗。
　　只是她没想到，裴希真的对她毫无男女之情。
　　她一直以为他也有点喜欢她来着。
　　想到裴希永远也不会喜欢她，他会去找别人结婚生子，视野突然变得模糊，江璀雪跑回沙发边，抓起包包转身奔向楼下。
　　心脏的抽痛让她忽然间感觉不到脚疼，她跑得很快，人群被虚化，其他人的眼光变得不再重要。这个与她无关的名流圈像座海市蜃楼，和她以为的“喜欢”一样虚无缥缈。
　　身后有人在叫她，声音急切，江璀雪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跑，直到迷失在陌生的三岔路口。
　　手腕一紧，身后人用力一拽，江璀雪被扯过去推到树干上。
　　“江璀雪。”裴希声线紧绷，“跑什么？我在叫你，没听见吗？”
　　江璀雪的后脑勺重重砸在裴希手掌，背后粗糙的树皮被他用手臂隔开。他总是这样体贴入微，就算生气也会护着她，总是做一些让她误会的事。
　　越是这样，她越难过。
　　原本可以控制的眼泪断线串珠似地滚出来，江璀雪努力控制着情绪，说话还是带上了哭腔：“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裴希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满脸泪痕，心突然乱了。
　　“还了你这么久人情，也差不多了。”江璀雪抬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打转，声音哽咽：“我想，跟你解绑。”
　　看她掉眼泪，裴希内心骤地浮起一阵躁意，语气不耐：“解什么绑？”
　　江璀雪哭着说：“我不想当你的女朋友了。”
　　裴希动作一顿，周围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只有这句话清晰入耳。
　　“裴希，我不想当你的女朋友了。”
　　她重复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裴希低头，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江璀雪，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像是在分辨她话里几分真假。
　　“为什么。”他的语气出奇平静。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好好念书，好好工作，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地方。”江璀雪身体被裴希的手控住，退无可退，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个狼狈脆弱的样子，又挣脱不了，干脆一股脑把内心的不满宣泄出来：“我不喜欢跟陌生人套近乎，讨厌费力去融入融不进的圈子，提心吊胆别人会不会羞辱我。还有，每次跟你来这种场合都要紧张好几天，害怕说错话，担心给你丢脸……我不喜欢这样。”
　　裴希静静听她控诉，唇线慢慢拉直。
　　“跟我在一起，让你很有压力？”
　　江璀雪直视他的眼睛：“是。”
　　裴希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马路对面的红灯亮了又熄灭。
　　红灯再次亮起的时候，他说：“好。”
　　脑后的大手抽走，重获自由，江璀雪心里却突然落了空。
　　发泄完之后心里不堵了，她突然有点后悔。
　　她不想走，但自尊心在驱使她必须走。她慢慢转身，没出息地期待裴希能叫住她。
　　夜晚的人行道树影婆娑，江璀雪走得很慢，像被放了慢动作。她低头看着倒在脚边的颀长黑影，心想：只要你叫我，说你喜欢我，我就不走。
　　叫啊，叫一声会死吗！
　　“江璀雪。”裴希叫住她。
　　江璀雪几乎是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裴希：“我送你回家。”
　　“……”
　　手腕被捉住，裴希的语气带着哄人的成分：“太晚，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听话。”
　　江璀雪没有拒绝。冷静下来理智复苏，想起她的衣服和书包还在裴希家，而且穿成这样回家肯定要被爸妈说。
　　*
　　车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璀雪低头看着手机，其实她根本没在看，只是以此避免尴尬。
　　一想到从今天起她和裴希不再是绑定男女朋友关系，再也没理由靠近他，江璀雪就悔不当初。
　　这半年相处下来，裴希从不找她麻烦，也不会占用她学习时间，还会陪她过节，给她买包包买礼物，虽然不是她的真男朋友，但他比同学口中的真男朋友要好太多太多。
　　最重要的是裴希长得帅。
　　刚才情绪一上来，冲动之下完全没考虑到这些。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但是下一秒，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强势地冒了出来：江璀雪你是有多没出息？人家又不喜欢你！难不成你只图他身子不图心？
　　江璀雪抖了一下，迅速关掉手机。
　　裴希看过来：“冷？”
　　江璀雪没吱声。
　　“今晚别回了。”裴希说，“这么晚回家，你爸妈会担心。”
　　现在已经快十点，还没到南湖十八栋，算上两段路程，等她回到家都十二点多了，确实容易惹爸妈担心。
　　江璀雪刚才哭惨了，瓮声瓮气：“好。”
　　*
　　回房间之前，裴希多看了她几眼，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江璀雪感觉到了，但憋住没开口，径直走进房间。
　　衣帽间挂满了漂亮裙子和各种颜色的包包，江璀雪不敢看它们，怕多看一眼就会舍不得。
　　次卧没有独立浴室，江璀雪抱着睡衣去洗澡。
　　裴希坐在茶室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对着青花瓷出神，脸上表情很淡。
　　江璀雪从他面前经过时，他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追随她一路到浴室门口。江璀雪发现，原来余光是可以发现别人在看自己的。
　　洗完澡出来，裴希已经不在沙发上。
　　江璀雪吹干头发，坐在梳妆柜前，柜子上摆放着整套的大牌护肤品。江璀雪往脸上叠了一层柔肤水，躺到床上，扯过被子遮住半张脸。
　　被子上有洗衣液的香气，裴希的衣服上也有这种味道。
　　求而不得的不甘与悲愤瞬间攻击着她。
　　明明是她提的解绑，也是她闹情绪把关系闹僵了，不知道怎么搞的，经过一顿脑补以及伸缩自如的情绪变幻，江璀雪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于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最后直接把裴希放到了渣男位置上，心想再也不理他了。
　　她抓起手机，表情严肃地发了条朋友圈：唯有学习不可辜负！
　　底下还配了张挑灯夜读的图片。
　　夜猫子很多，刚发出去瞬间就飘了几个赞。
　　涂渟：？？？你不是去约会了吗？
　　成渝：这么晚了还在渟渟家学习？要注意身体。
　　宁敏君：怎么了？是不是裴希欺负你了？
　　*
　　书房里。
　　裴希坐在电脑前浏览文件，一心二用接听宁敏君的越洋电话。
　　“你跟小雪糕怎么回事！”宁敏君质问道。
　　裴希明显心情不好：“怎么。”
　　宁敏君：“你看她朋友圈发的！”
　　裴希点开朋友圈往下划了划，然后退出去点进江璀雪的头像。她的上一条动态是三天前发的。
　　他问：“她发了什么。”
　　“你看不到吗？”宁敏君疑惑地截了张图发给他，“你看，这什么意思？你辜负她了？”
　　看到截图，裴希意识到他被屏蔽了。
　　“小雪糕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姑娘，一定是你把人给伤着了。”宁敏君埋怨了几句，劝道：“有误会就要及时说开。”
　　裴希：“没有误会。”
　　宁敏君：“那她怎么会半夜发这种话？你是觉得针对性不够强吗？”
　　裴希苦笑了声：“嗯，是在针对我。”
　　宁敏君：“你俩吵架了？”
　　“嗯。”裴希摘掉蓝光眼镜，手肘撑着桌面，低头捏了捏眉心骨，“闹小孩子脾气。”
　　“别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你不是那种会随便逗女孩子的人。”宁敏君说，“如果不是你对她一开始就很特别，我不会无聊到去撮合你们。”
　　裴希：“特别么。”
　　宁敏君冷笑：“别的不说，你从来不戴乱七八糟的首饰，发布会那么重要的日子戴着她送你的红绳。你宁愿跟你爸反目也不接受联姻，给你安排的饭局你连敷衍都不愿去，这次却跟一个女孩维持长达半年的关系。如果这都不算特别，我无话可说。”
　　裴希淡淡道：“或许。”
　　宁敏君：“你不用敷衍我，你越是表现的平静，内心就越慌张。”
　　裴希：“在忙，挂了。”
　　宁敏君无视他的话：“你一向想要什么就会立刻去争取，我相信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也会去追求。现在这样，我只能理解成你在等她。”
　　裴希沉默不语。
　　宁敏君感觉自己猜对了：“你打算不捅破，不让她为难，把选择权交到她手上，是吗？”
　　裴希：“她还小，之前是我欠考虑。”
　　“你打算等她毕业？”宁敏君提醒道：“她才上大一，未来还有近三年，这期间你们任何一方身边有第三个人出现，你们就错过了。”
　　“不会。”裴希说，“我身边不会有别人。”
　　*
　　周六不用去学校，江璀雪没定闹钟，一觉睡到九点。
　　洗漱时对着镜子，发现她脸颊上冒了一颗痘痘，江璀雪痛心疾首，怀疑是昨晚熬夜上火了，准备回家去泡杯凉茶。
　　下楼看到餐桌上摆着她爱喝的黄桃酸奶，她停下脚。
　　裴希坐在餐桌旁，见到她，神情很淡：“吃完早饭跟我去公司。”
　　昨天才刚“分手”，今天他就能做到这么自然。
　　无情。
　　江璀雪心想她也不能丢脸，语气淡定：“去公司干嘛。”
　　裴希：“你的文案我没通过。”
　　？？？
　　难怪裴希之前知道她在改文案，原来审核的合作商也包括砜逸。
　　他话音刚落，刘教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小雪啊，文案裴总那边还有点问题，你下午去趟砜逸。主要是涉及技术那段，改动不大。”刘教授解释道：“前不久有家百强企业宣传文案出了错，品牌形象大打折扣，所以砜逸非常重视这一块，是裴总亲自审的。你见了他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江璀雪望向餐桌前矜冷斯文的男人，内心不可置信：不是吧？才刚分手就针对她。
　　“为什么。”江璀雪鼓起勇气，问：“之前稿子你看过，怎么突然又不行了。”
　　裴希：“你后面加那段透露的信息太多。”
　　江璀雪为了文案呈现出的效果更好，交稿之前确实精修加过一小段。
　　“……我以为你说的，就是可以写的。”
　　裴希：“那我怕是要破产。”
　　“……”
　　“过来吃早餐。”
　　江璀雪坐过去，裴希把小笼包和黄桃酸奶推到她面前，“你改完后我会直接返给台里，争取下周一出宣传片。”
　　这本该是她们操心的事，没想到裴希这么配合，江璀雪问：“你是想早点看到正片吗？”
　　裴希语气公事公办：“砜逸AI新品五一上市，纪录片播出也算替我们做宣传。”
　　江璀雪：“喔。”
　　裴希抬眼，突然说：“你长痘了。”
　　江璀雪：“……”
　　“还有黑眼圈，看来昨晚没睡好。”裴希语调懒漫：“后悔跟我分手了？”
　　江璀雪：“……”
　　裴希：“现在挽留还来得及，要试试吗？前女友。”
　　江璀雪捂住脸：“……你好烦！”
　　作者有话说：
　　作者：分手第二天你们能不能严肃点？？
　　裴希：不好意思，我是甜文男主。
　　-


第23章 腿控
　　暖阳穿过树叶缝隙筛进客厅, 撒落一地零星光影。
　　这幢别墅一直是裴希独居，他本身话不多，阿姨还是头一回见他大早上跟人在这拌嘴。
　　等两位主人说完话, 阿姨端着温好的红枣燕窝粥进门：“江小姐起来了？裴先生说等你起床再把粥端出来。”
　　江璀雪接过阿姨手里的粥碗：“谢谢。”
　　“不客气，不够吃你再叫我。”
　　“好。”
　　江璀雪看向裴希，问：“你特意让阿姨给我煮的？”
　　裴希：“嗯。”
　　“我们不是已经……解绑了吗？”江璀雪试探道：“你还这么照顾我干嘛。”
　　“可能是因为，”裴希神色淡然：“我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
　　江璀雪埋头嘟哝：“你不要一直叫我前女友。”
　　“活了二十五年，终于有个前女友了。”裴希面无表情：“很高兴，忍不住想炫耀。”
　　江璀雪：“……”
　　裴希是在阴阳怪气她？
　　“江璀雪。”
　　江璀雪：“啊？”
　　裴希问她：“把我甩了, 感觉怎么样？”
　　“咳——”江璀雪被粥呛了下：“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这个事。”搞得跟他们真分了一样, 又没在一起过。
　　“差点忘了，我是你众多哥哥中的一个。”裴希语气没什么情绪：“应该叫妹妹。”
　　“……”
　　*
　　领教了裴希的阴阳怪气，去公司的路上江璀雪完全不敢吭声, 就怕他又拿“前女友”这种称呼刺她。
　　“前女友。”
　　“……干嘛？”江璀雪条件反射性应完, 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裴希：“待会儿我有个访谈, 大概三十分钟, 你先去办公室等我。”
　　江璀雪想起上次刘笠菁说她还没那么大面子约到裴希的采访，“可以问一下，是谁采访你吗？”
　　裴希：“易澜。”
　　“谁！？”江璀雪的眼睛亮了亮：“是那个采访过很多企业家的主持人易澜老师吗？”
　　裴希：“你认识她？”
　　江璀雪激动道：“她是我偶像！八年前易澜老师报道黑恶势力那篇新闻稿轰动全国, 还把老虎一锅端了, 虽然当时我才十岁, 但她在我眼里就是女英雄是真正的偶像！那篇稿子我们老师上课还特意拿来讲过呢。”
　　说着, 她有点不好意思道：“裴希, 等下你能不能……帮我找她要个签名啊？”
　　裴希：“我是你的追星工具人？”
　　“裴总。”江璀雪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要这么小气嘛。”
　　裴希轻嗤：“不叫哥哥吗。”
　　为了拿到偶像的签名, 江璀雪豁出去了, 干脆地叫了声：“哥哥。”
　　裴希：“……”
　　*
　　这是江璀雪第一次跟裴希同框进他的办公室, 成功引起总裁办炸群。
　　【周六加班的我即将带给大家一个重磅新闻！想听的请我喝三天奶茶即可。】
　　【快说快说！！】
　　【裴总, 带他女朋友来办公室了！！】
　　【我去？？？正宫官宣啊这是，看清了吗是哪家千金？】
　　【是太太之前带来过那个年纪小，但身材巨好的女孩！】
　　【肤浅了吧，人裴总看的是脸！小姑娘那脸才是真好看，水嫩水嫩的，我第一眼以为是个瓷娃娃！还不是高科技那种，纯天然忒自然，总之很有辨识度！】
　　【那必须特别，我们裴总眼光那么高，连云落落那种颜值都入不了他的眼好吗？】
　　【奶茶我请了，再探！】
　　【OKK！】
　　江璀雪今天没特意打扮，但架不住有人只穿简单的衬衫配百褶裙也格外好看。
　　她穿着浅蓝色小衬衫，衣摆收进百褶裙，细腰不盈一握，她骨骼小，身材比例又好，只穿平底鞋也不压个子。
　　但仅限她独自行走的时候，站在裴希旁边就显得娇小了。
　　裴希垂眸，视线落在江璀雪的衬衫纽扣上。小姑娘最上那粒纽扣散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着很不整齐，他忍了几秒，按住她的肩：“别动。”
　　江璀雪茫然仰头：“怎么了？”
　　颈窝微痒，是裴希的手。
　　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衣领上，认真地给她把解开那粒扣子扣上。
　　“好了。”
　　“……”
　　这件衬衫有点小，江璀雪特意留了一粒扣子没扣。
　　她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
　　裴希是有强迫症吗！他自己解扣子就可以，她解就不行！
　　衣领太紧了，江璀雪缓了口气，后背绷直：“那，我去办公室等你？”
　　“嗯。”
　　得到应允，小姑娘飞快跑进办公室。
　　裴希嘴角扬了扬，收回视线，侧头交代秘书照顾好她，转身走进会客室。
　　“裴总。”易澜起身，微笑着同裴希握手：“真是不好意思，周末还来打扰您。”
　　裴希：“是我抱歉，原本约的球场，让易老师多跑这一趟。”
　　“裴总愿意接受访谈我已经很荣幸了，而且到这边比高尔夫球场近些，不妨事。”易澜很专业：“裴总应该很忙，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我们直接开始？”
　　“可以。”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这次开源……”
　　采访结束后，易澜很是意外。裴希的嘴很难撬开，也有同行采访过他，但几乎都没得到什么实质性内容，她这次的稿子出来含金量绝对是最高的。
　　“感谢裴总，稿子出来我会第一时间拿给您过目。”
　　裴希：“易老师能否帮我签个名？”
　　易澜以为听错了：“您说，什么？”
　　裴希：“我妹妹很喜欢看你节目。”
　　*
　　江璀雪在裴希的办公室玩了半小时手机。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太多，她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起身的瞬间一股热流涌出来。
　　江璀雪怔了怔，意识到自己的例假提前了。
　　她穿的黑裙子，沾上一点点也没关系，但裴希的办公椅也被弄脏了。
　　“……”
　　江璀雪打湿纸巾，蹲在办公椅边用力擦。
　　“在做什么？”
　　听见裴希的声音，江璀雪一下子站起来，双手背到身后：“我，帮你擦椅子。”
　　裴希看了眼办公椅：“这种事保洁会做。”
　　江璀雪保持动作转过身去，倒退几步，退到沙发边：“突然想起，我还有点急事。”她抓起包包：“需要回家一趟，马上回来。”说完转身跑掉。
　　裴希：“？”
　　他倚到办公桌边，手指轻触智能桌面，显示屏弹出监控画面，江璀雪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
　　“裴总，林小姐又来了。”梁沣进来说，“每次都要等上好几个小时，长期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您见……”
　　裴希关掉监控回放。
　　“不见。”
　　梁沣：“电视台最近在拍摄纪录片，出入的记者多，人多口杂，我怕被人添油加醋，毕竟之前林氏单方面传过你们的绯闻，视频传到网上容易让江小姐误会。”
　　裴希抬手看表，估算了一下江璀雪换衣服的时间。
　　“十分钟。”
　　“好的。”
　　*
　　林敬晗站在办公室门口，远远地望向里面的年轻男人。
　　裴希不苟言笑坐在那，眉目间的不耐很明显，眼神极具压迫感，越禁越欲的冷感，近乎冷血的黑色禁忌带着致命诱惑，让人想不顾一切跟他纠缠在那张沙发上。
　　林敬晗走进去，不敢喊他的名字，小心翼翼叫了声：“裴总。”
　　裴希眼睛里毫无温度，抬抬下巴示意她坐。
　　林敬晗就喜欢他这副冷淡样子，总能激起她的征服欲，见过最好的，再也看不上次品，所以这么多年除了裴希她没喜欢过别的男人。
　　林敬晗在裴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低垂着头，看上去害怕到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裴总，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但真不是我让她们去羞辱江小姐的。”
　　裴希冷笑：“我的人你也敢动，真是让我意外。”
　　林敬晗的眼泪刷一下掉下来，模样楚楚可怜：“我承认，我是默许了她们去欺负江小姐，但主意不是我出的，这事跟我没关系。”
　　她不认为裴希会为这么小一件事对林家动手。这件事算是叠加了裴希对林家的不满，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爷爷去威胁裴希跟她联姻。
　　裴希不想联姻到这种地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有心上人了，必须铲除一切威胁他感情的障碍。
　　那个人，有可能是别人，也有可能就是江璀雪。
　　“我愿意去向江小姐道歉。”林敬晗泪如雨下：“只求你能放过我弟弟。”
　　裴希：“不用。她胆子小，怕生。”
　　“你爱上她了？”林敬晗红着眼情绪激动：“为什么？裴希，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追上你的脚步，我考最讨厌的金融，学最讨厌的茶艺，甚至……甚至因为别人一句你喜欢腿好看的女人就去整腿。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回头看我一眼啊？”
　　“整了吗。”裴希表情平静道，“没看出来。”
　　他的意思是整了跟没整一样。
　　林敬晗被哽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住了。
　　裴希端起茶杯，问：“谁跟你说我喜欢腿？”
　　林敬晗：“江随之。”
　　裴希确实说过这话，高中时有人问，他如实答了。
　　江随之还真是无孔不入，连这种信息都掌握到了，还到处散播。
　　怪不得在病房初见江璀雪那天，江随之那么急躁。
　　因为江璀雪就有一双很美的腿。
　　裴希放下茶杯：“你们认识？”
　　林敬晗不理解裴希为什么突然对江随之这个人感兴趣，有点莫名，但还是回答：“当然认识。追你的女人不都会去找他吗？从高中到大学，他没少收我们钱。”
　　裴希嗤笑道：“江随之还挺会赚钱。”
　　林敬晗反应过来被带跑偏了，她在这哭了半天裴希完全无视，转聊起不相干的人反而来劲，摆明没把她当回事，她恼羞成怒：“裴希你什么意思？”
　　裴希很是尊重对方：“你继续演。”
　　“我……”
　　装了这么多年，被他一下子点破，林敬晗面子有点挂不住，咬咬牙，显露出大小姐的骄傲：“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来找你是想替我弟求个情，虽然他蠢笨不堪，又是我爸外面的私生子，但毕竟是我爷爷的心头宝，林家所谓的男丁。”
　　说到这里，林敬晗眼神里有些恨意：“我巴不得他进去永远别出来。但出于孝敬，不得不走这一趟，做做样子。”
　　“嗯，死缠烂打不是林小姐的风格，做戏而已。”裴希说，“我相信你也一样，对我没兴趣。”
　　林敬晗被堵得不好再提来意，他既然这么说，联姻是绝不可能了。
　　裴希明显不吃哭哭啼啼那一套，看来江随之卖的信息有误。
　　说什么裴希喜欢害羞爱哭的清纯女大学生，还得腿好看，都他妈假的！
　　她也懒得装了：“希望裴总在清理道路的时候认清目标，不要清扫错了。林家是林家，我是我，迟早我都要拿回属于我妈妈的一切。”
　　“我对你的家庭纠纷不感兴趣。”裴希眼神冰冷：“不要再来自找麻烦，我不想多一个清理的目标。林小姐，不送。”
　　林敬晗脸色难看。
　　虽然她想利用裴希拿下林氏的股权，但她确实对他疯狂心动过。
　　不甘心也是真的。
　　说不在意，只是为了保全最后一丝尊严罢了。
　　*
　　同一时间，办公室外。
　　见到从电梯口急匆匆走来的江璀雪，梁沣脸色一变：“遭了。”
　　秘书有点懵：“怎么了梁特助？”
　　“江小姐回来了。”梁沣慌得一批，“林小姐还在裴总办公室。你们谁去拦她一下，我去通知裴总！”
　　——老板娘回来查岗了！？
　　差点变成联姻对象的林家大小姐在老板办公室哭，被突击查岗的正牌女友撞见，也不知道平时严肃的老板会不会服软，当众跪个搓衣板。
　　刺激！
　　其他人立刻迸射出无穷无尽的八卦之心。
　　江璀雪原本打算回家换条裙子再过来，路过商场时想着与其来回折腾，不如改完文案再回去舒舒服服洗个澡，就去商场买了卫生巾贴上，又倒回来了。
　　察觉到办公室所有人都在用余光偷瞥她，江璀雪把手背到身后，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裙子。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在看她？
　　“江小姐留步。”漂亮的秘书姐姐迎上来，“我定了个蛋糕，江小姐要不要尝尝？”
　　江璀雪护着裙子：“不用了，谢谢。”
　　“江小姐！”助理笑嘻嘻走过来，“您还记得我吗？我去裴总家送过文件。”
　　江璀雪点头：“记得，你是张助理。”
　　“是我是我，那什么，您渴不渴？公司新进了一批咖啡豆，江小姐试试？”
　　“不用了，谢谢。”江璀雪赶着回家洗澡，绕过他们：“我不饿，不渴。”说完一溜烟跑进总裁办公室。
　　完，没拦住。
　　江璀雪走进办公室：“裴希，我回……”看到他旁边的女人，后半句话卡在嗓子里。
　　林敬晗站在裴希身旁，脸上的妆花了，明显是刚哭过。
　　“你们……”江璀雪本来想问“你们在干什么”，突然想起她跟裴希已经解绑，没立场这么质问他，话到嘴边拐了个弯：“继续。”说完转身就要走。
　　“回来。”裴希阴沉着一张脸：“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说：
　　面无表情跪下.jpg


第24章 吃醋
　　江璀雪脚步一顿, 回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解释什么？”
　　她这话听着像在说：你为什么要解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反应太淡，丝毫没有吃醋生气的征兆。
　　裴希俊面紧绷，偏过头去, 抿唇深吸了口气。
　　裴希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天大的事他也一样能做到面不改色，林敬晗从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过，也不算特别明显，只是跟之前面对她的时候那种漠不关心对比强烈。
　　以前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性格淡漠，现在看来, 那只是不在意没把她当回事, 说不嫉妒江璀雪是假的。
　　出于私心，也为了让裴希对她另眼相看：“要不要我帮你跟江小姐解释一下？”林敬晗问。
　　裴希毫不领情：“你的茶艺没白学。”
　　“……”林敬晗讨了个没趣，咬牙切齿：“打扰了。”
　　“林小姐。”门口的小姑娘叫住她。
　　林敬晗维持着名媛风范, 微笑道：“江小姐有事？”
　　江璀雪知道裴希不喜欢林敬晗, 否则也不会找她当挡箭牌。同样都是被裴希拒绝过的人, 她很能共情林敬晗的心情, 见她哭花了妆，低头从包包里翻出刚在商场买的湿纸巾。
　　“你的睫毛膏糊掉了。”
　　林敬晗微愣，接过湿巾, 打量着江璀雪, 眼神变了又变。
　　“谢谢。”
　　林敬晗一头齐肩卷发自信大方, 穿职业套装很显女神气质, 江璀雪看了看她, 称赞道：“林小姐今天好漂亮。”
　　真实的样子也是最适合自己的样子, 自然好看, 林敬晗突然觉得自己低看了这姑娘, 笑了下：“难怪裴希会喜欢你。”连她都没办法不喜欢。
　　江璀雪心想：其实裴希也不喜欢我, 嫌弃着呢。
　　但裴希这会儿脸色不太好，怕被针对，她抿着嘴没接话。
　　“看她做什么？”裴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喜欢她的衣服，还是喜欢她的包。”
　　江璀雪随口问：“喜欢你会买给我吗？”
　　裴希：“你想要什么我买不起。”
　　江璀雪嫌弃道：“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想歪。”
　　裴希：“那你想歪了吗？”
　　“才不会了。”江璀雪往后退了退，挪到办公桌前，指指电脑：“可以开始了吗？”
　　“她来求我放过她弟，哭也不是因为我。”
　　裴希显然是误会了她说的“开始”，解释道：“可以给你看监控。”
　　“啊？”江璀雪怔了怔。
　　等等，看监控！？那她刚才的小动作不全都……
　　见她愣在原地，裴希问：“要看吗？”
　　“不、不看了吧。”江璀雪窘迫道：“我们先改文案？我有急事。”
　　裴希：“什么事？”
　　江璀雪一本正经：“……大事。”
　　裴希垂眸看了眼她的裙子，视线停在她脸上：“办公室空调冷，要换件衣服吗？”
　　江璀雪正想说话，秘书小姐姐走进来，将一只奢侈品牌购物袋放到办公桌上。
　　“裴总，江小姐的衣服买好了。”
　　“嗯。”
　　裴希把购物袋拿给江璀雪，语气温和：“去换。”
　　“喔。”江璀雪没多问，抱过袋子，心想裴希招的秘书都是会飞的超人吗？这才多久就买回来一套新衣服。
　　休息室裴希平时用来午休，装修简单但舒适整洁，只有一张床，旁边一只大衣柜。
　　这里是裴希的私人领地，进到这里，江璀雪内心浮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床单被子上沾着裴希身上霜雪清冽的味道，明明很淡，但她就是能闻到，江璀雪觉得好神奇。
　　她把衣服倒出来，是一条高腰铅笔裙，还有一次性内裤。
　　江璀雪的脸颊后知后觉泛起红晕，很明显，裴希看过监控，知道她来例假了。
　　换好衣服，江璀雪推门出去，裴希已经打开文案，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掠过，落到她身上。
　　她从来没穿过铅笔裙，配她身上的衬衫意外的好看。裴希拿起平板，把办公桌让给她：“电脑你可以随便用。”
　　“好。”
　　江璀雪把文案复制下来，开始删改。只有几段，但涉及到版权，所以只能她自己删。
　　改完后重新衔接了一下句子，江璀雪端起笔记本走到裴希跟前，蹲到他旁边：“裴希，你看下还有问题吗？”
　　裴希看着她：“叫我什么。”
　　因为昨天的打击，江璀雪心里多少有点闷气：“裴先生。”她越叫越生疏：“裴总。”
　　裴希拿出一本易澜的亲笔签名书。
　　“哥哥。”江璀雪很没出息的迅速屈服了。
　　裴希低眸，笑看着蹲在他腿边的女孩，见她又把衬衫扣子解了，伸手给她扣回去，轻声问：“想要易老师的微信么？”
　　江璀雪忽略了他的动作，两眼放光凑到他腿边：“可以吗？”
　　“告诉我昨天为什么哭。”裴希观察着江璀雪的表情：“就推给你。”
　　江璀雪仰着头，看上去脸蛋像挂在裴希腿上，语调不自觉带上娇意：“能不能换个问题。”
　　裴希：“不能。”
　　江璀雪撅嘴：“……那我不要了。”反正她只要够努力，就一定能加上易老师的微信！
　　“江璀雪。”
　　江璀雪扬脸：“嗯？”
　　裴希：“还会有压力吗？”
　　江璀雪原以为经过昨天的事她和裴希之间会变得生疏，可能是他早上开的那个玩笑无形中化解了尴尬，两人的距离反而被拉近不少。
　　“没。”
　　“你听见了？”
　　江璀雪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她不想被裴希发现她的小心思，移开视线，眼神闪烁不定：“……听见什么。”
　　裴希盯着她若有所思。
　　*
　　改完文案，裴希起身说：“去吃饭。”
　　他没给江璀雪拒绝的机会，捞起外套径直往外走。江璀雪愣了下，忙跟上。
　　路上，裴希看向她：“要不要聊点什么？”
　　江璀雪正好有个疑问：“那就聊聊，关于我哥跟你结仇的过程？”
　　裴希：“比较曲折。”
　　江璀雪猜测：“是情敌那个事吗？”
　　从裴希昨天和王宇洽的对话中不难判断，王宇洽跟她哥是情敌关系。
　　“他们追的是谁？”江璀雪问。
　　裴希答：“云落落。”
　　她哥居然喜欢云落落？？？江璀雪备受震撼。
　　可是云落落不是喜欢裴希吗？这什么四角关系。
　　结合已知的信息，江璀雪分析了一下王宇洽、她哥以及裴希的关系，心里大概有了数。
　　八成是她哥认错了情敌。
　　“我哥误会你了。”她问：“你没解释吗？”
　　“我不缺朋友。”裴希漠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好解释。”
　　好绝情，这才是她所熟悉的裴希。
　　“你们，”江璀雪舔了舔嘴唇，心虚地问：“这辈子还会和好吗？”
　　裴希淡淡道：“原本就是年少无知起的冲突，结仇不存在，其他人玩笑话罢了。”
　　江璀雪突然有点羞愧。
　　裴希的淡然与气度衬得她哥好小家子气。记仇这么多年，人家压根没放心上，还录用他，给他好岗位，听说最近还升职加薪了。
　　“你不要生气。”江璀雪清了清嗓子：“我找个机会批评一下我哥，这个事，是他办的不漂亮。”
　　“立场不同，你哥没错。”
　　裴希跟江随之算是不打不相识，说起来，十三岁那年江随之还帮过他大忙，是他转学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后来王宇洽跟另一个男生因为云落落打起来，江随之无条件加入好兄弟的阵营，把王宇洽揍进了医院。刚转学过来人生地不熟，裴希自然站到表弟那边，从此跟江随之成了对立阵营。
　　想起年少往事，裴希低笑一声。
　　游走尔虞我诈的商场久了，反而怀念少年轻狂那份冲动纯粹。如今他的一言一行都被对手盯着，稍有不慎就会影响整个家族，倒羡慕江随之还能随性妄为。
　　*
　　裴希挑的是公司附近一家环境安静的餐厅。
　　走进餐厅，江璀雪仰头：“我想去下洗手间。”
　　裴希：“嗯，我带你去。”
　　“不用，我找得到。”江璀雪觉得上个厕所还要人送很丢脸，指指前面：“就在那。”
　　裴希往那边看了眼，“好。”怕她迷路，站在外面等她。
　　从洗手间出来，江璀雪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李慕沇，意外道：“师哥？”
　　“还以为认错人了。”李慕沇笑着走过来，“学妹，好巧。”见她把一条铅笔裙穿的娇美纯媚，惊艳道：“这条裙子很衬你。”
　　江璀雪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谢谢。”
　　李慕沇是刘教授的儿子，在穗大读研，江璀雪之前去刘教授家认识的他。和裴希身上的冷淡气质不同，李慕沇身上是温和谦逊，笑起来很暖，属于人缘很好的校园男神那一挂。
　　“我跟朋友一起过来，”李慕沇说，“你应该不喜欢人多拼桌，下次再单独请你。”
　　江璀雪：“没关系，我也约了朋友。”
　　李慕沇：“感觉你活泼了很多，第一次见面你跟我说了不到三个字。”
　　“啊，我那天说话了吗。”江璀雪已经不记得了，第一次到教授家，她紧张得要死。
　　李慕沇笑道：“没错，就是说了三个‘啊’。”
　　“……”
　　两人都笑了起来。
　　怕让裴希等久，江璀雪说：“那，师哥，我先走了。”
　　李慕沇点点头，突然又叫住她：“学妹。”
　　江璀雪回头：“师哥还有事吗？”
　　李慕沇犹豫了一下，说：“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江璀雪：“好，师哥你说。”
　　李慕沇问：“你是不是在负责《芯片与软件的诞生》宣传文案？”
　　江璀雪愣了下：“怎么了吗？”
　　“本来不该说这些没证据的事，我担心你吃亏忍不住提醒一下，如果误伤了我先道个歉。”李慕沇说：“你同组有个女生前阵子不断给我妈送礼，目的是拿到写文案的机会。不过你放心，我妈没接受，否则也不会交给你来负责。我说这个事主要是看你跟她关系很好，什么都说，怕你被骗。”
　　江璀雪立刻反应过来：“是短头发，爱穿白色连衣裙那个大三学姐吗？姓陈。”
　　李慕沇：“就是她。”
　　居然被阴了！
　　江璀雪有点生气：“她之前还劝我不要写，说吃力不讨好，刘教授不会署我的名……”
　　李慕沇失笑：“看来我猜的没错。”
　　江璀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谢谢师哥告诉我这些。”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李慕沇说，“我妈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是她带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不想你被蒙在鼓里。”
　　江璀雪感激道：“谢谢师哥。”
　　“有空常来我家玩。”
　　“好。”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江璀雪一开始就觉得那个学姐怪怪的，只是不愿用恶意去揣测别人，所以没放在心上。她有点不理解，一开始大家的关系明明很好，后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同事本就是竞争关系。”裴希的声音响起，“和谐只在牵扯利益之前存在。”
　　江璀雪：“你怎么过来了呀？”
　　裴希表情冷漠：“不过来怎么会知道，你有别的哥哥。”
　　江璀雪感觉他语气听上去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两人并肩走向餐厅：“这是我们教授的儿子。”
　　裴希：“认识多久了。”
　　江璀雪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回答：“你比久一点点。”
　　裴希冷着脸：“是吗。”
　　“是啊。”江璀雪仔细想了想，“开学没多久就认识了，那天我去教授家，他来接的我，他还——”
　　裴希打断她：“停不下来了？”
　　江璀雪：“……”不是你先问的吗！
　　点菜的时候裴希没问江璀雪意见，点完后，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不要醋。”
　　江璀雪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醋？”
　　“哦。”裴希淡淡地看向她：“因为我也不想吃。”
　　江璀雪没什么忌口，所以能吃很多好吃的。但她发现裴希今天点的都是清淡为主，连喝的都是热的。
　　她捧起热可可，低头喝了一小口就没再碰。
　　裴希问：“不喜欢？”
　　“我胖。”江璀雪说，“要减肥。”
　　裴希的视线落到她脸上：“你哪儿胖？”
　　“身上，肉超多。”江璀雪没有多想：“脱了衣服就看见了。”
　　裴希目光顺着她的话往下移，江璀雪感觉他的视线似乎在她某处肉最多的地方停留了一下，虽然他几乎是下一秒就挪开了眼，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她低头，又缓缓抬起头，语速飞快：“我说的不是这里！”
　　裴希：“哪里？”
　　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江璀雪埋头：“……你好烦。”
　　裴希把一碗红糖芋圆推给她：“吃点这个，生理期不用怕胖。”
　　江璀雪脸颊骤红：“你……”
　　“没什么好害羞的。”裴希说，“听话，吃完回家休息。”
　　*
　　吃完饭来回一折腾已经临近傍晚，城市上空正迎来一场盛大落日。
　　一辆黑色顶配轿车停在旧小区外。
　　江璀雪没有马上下去，她打算处理一下两人的关系。
　　酝酿了一会儿，她开口：“那些衣服能暂放你家吗？我怕一下子搬回来，我爸妈会怀疑。”
　　她想了想，接着说：“还有你送我的礼物，你看，是退给你，还是我折价付你现金。我可能……暂时没那么多钱，可以给你打个欠条。”
　　看得出来，她是真准备跟他划清界限两不相欠，裴希表情没什么变化：“欠条都认吗。”
　　“认。”江璀雪保证道：“我不会赖账的。”
　　以为裴希会让她打欠条，结果他说：“不用。送出去的礼物我没有拿回来的习惯。”
　　江璀雪偷瞥他一眼，虽然有点矫情，但还是问了句：“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裴希：“除了兄妹什么都行。”
　　“……”
　　他不会真以为她想当他妹妹吧！
　　不过他这么说等于是默许了，江璀雪点点头，又问：“你会重新找一个女朋友吗？”
　　她心里忐忑，紧张地等待他的答案。
　　裴希不假思索道：“不会。”
　　江璀雪松了口气，有点得寸进尺：“那你会找女朋友吗？会亲亲抱抱，一起睡觉那种。”
　　裴希看她的眼神变得暧昧：“江璀雪，你懂的挺多。”
　　江璀雪脸颊微热：“……又不是小孩子，这有什么不懂的呀。”
　　“之前有过这种冲动。”裴希语气平淡，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不过现在改变主意，打算再等等。”
　　江璀雪的心被他的眼神拨了一下，泛起大片涟漪，她故作镇定：“嗯，男孩子不要那么早谈恋爱。”
　　裴希似是觉得她这个说法好笑，但也没反驳：“嗯，女孩子也是。”
　　“那，”江璀雪指指身后：“我先上去了。”她疯狂暗示：“有事微信联系，打电话也可以。”
　　裴希：“嗯。”
　　“拜拜~”江璀雪朝他挥挥手，抱着购物袋走出一段距离又停下，悄悄回望，发现裴希还站在原地，她心念一动，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裴希，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裴希抬眼望过来，磁沉声线在夕阳下格外挠人心魂。
　　“不吃醋的。”
　　作者有话说：
　　江璀雪：我疯狂暗示！
　　裴希：我也疯狂暗示。
　　籽某人：我要按头了！


第25章 解围
　　江璀雪忍不住想歪。
　　她就不爱吃醋, 但裴希嫌她年纪小……
　　“打听这个做什么？”
　　裴希的脸被落日余晖笼罩，江璀雪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语气格外温柔：“准备挽回我？”
　　“啊, 没。我就，随便问问。”江璀雪紧张得吞了吞口水，掩饰道：“好给你介绍女朋友。”
　　“不用。”裴希声音冷淡：“我喜欢自己追。”
　　*
　　江璀雪反复咀嚼着裴希的话，慢吞吞走进单元楼。
　　不吃醋，是不吃哪个醋？酱油醋的醋，还是情侣间争风吃醋的醋？
　　他说的也太笼统了, 根本就是在敷衍她！
　　“看着点儿门, 怎么走路呢？”江随之刚下班，手指转着车钥匙，瞅着魂不守舍的江璀雪：“魂被谁勾走了？”
　　江璀雪抬起头：“哥？你今天没加班吗。”
　　“大周末的加什么班。”江随之拿钥匙开门, 冷笑道：“姓裴的巴不得我肝脑涂地, 猝死在工作岗位, 他就大仇得报了。他休想。”
　　“哥哥。”江璀雪忍不住说：“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人家根本没记仇。”
　　“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江随之对江璀雪被聘到宁敏君身边仍是耿耿于怀。他怀疑这是一个连环计，看似正常, 实际是裴希一手策划。
　　“我不小。”江璀雪的情绪被顶了起来：“再过半年就十九, 再过一年就二十, 妈妈像我这么大都快生你了。”
　　江随之被她突如其来的小情绪弄得懵住几秒。
　　“等会儿, 妈不是二十五才生的我吗？”
　　“你那时候还是个婴儿, 怎么会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怀上的你。”江璀雪气鼓鼓往房间走, “说不定妈妈十八岁就怀上了。”
　　江随之：“……”
　　也对。
　　不对, 怎么就十八岁就怀他了！？
　　房门砰一声关上。
　　“谁惹她了。”江随之被怼的摸了摸鼻子, “这狗脾气, 也不知道像谁。”
　　可能是生理期身体激素作乱的缘故，江璀雪今天情绪很不稳定，坐在书桌前越想越生气，十分钟后，她打开门，面无表情：“哥哥，你起来。”
　　江随之坐没坐相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江璀雪漠然的声音，一个激灵坐直了：“咋了？”
　　“我跟你说。”江璀雪一本正经：“以后不要再说我是小孩子这种傻话，我会生气！”
　　“……行。”江随之求生欲很强：“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学生，你长大了，成不？”
　　“可以。”江璀雪睁着一双愤怒的大眼睛，小脸严肃，倔强地强调道：“记住了，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江随之：“记……”
　　“砰”——
　　房门被甩上。
　　江随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平时不都喊她小屁孩也没生气么。
　　怎么感觉他这是替谁背锅了？
　　*
　　四月中下旬要考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璀雪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去砜逸的时间也慢慢减少。
　　每次她过去邱友东都会亲自接待，有时上课走不开打个电话说一声，邱友东马上就会派秘书把资料给她送到学校。
　　江璀雪不好意思总麻烦他，周末挤出时间自己到砜逸整理资料。
　　她抱着文件下楼，准备去地铁口。
　　“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啊，我真是羡慕学妹。”
　　短发白裙的女生走过来，看了看江璀雪怀里的文件：“刚才送你下楼那个是邱总的秘书吧？学妹，你什么时候跟邱总关系这么好啦？”
　　江璀雪看了陈文袖一眼，想到李慕沇上次跟她说的话，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起冲突，没理。
　　“不是吧学妹，找到邱总这座靠山就看不起学姐啦？”
　　她声音太大，又提到邱友东，引来周围白领驻足围观，有人已经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江璀雪看了看周围人群，抱紧文件：“你疯了？”
　　“怎么，学妹敢做不敢当，还不让说？”陈文袖笑得像个大姐姐，语气却无比尖酸，故意大声说：“虽然我也想走捷径，但是不会这么走。学妹，不是学姐说你，人家邱总都四十多岁了，肯定有老婆孩子的，你这么吊着一个已婚男人，传出去多不好听。”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开始窃窃私语。
　　“我哪里吊着邱总了？”江璀雪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亲眼看见的吗？无凭无据凭什么抹黑我！”
　　陈文袖笑得不行：“这还用证据吗？学妹你也太单纯了吧，你做的这些事，职场上混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人家只是不点破罢了，别以为自己做的丑事真没人知道哦。”
　　“天呐，邱总居然出轨了？”
　　“不会吧？这女孩看着年纪挺小，邱总女儿跟她差不多大吧？应该不会。”
　　“我也觉得邱总不像这种人，但他权利那么大，谁知道会不会有想走捷径的小姑娘主动勾引……”
　　“学妹怎么不说话？”陈文袖得意地火上浇油：“这是承认啦？”
　　江璀雪只觉得全身怒火都在往头颅里蹿，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怼才能让陈文袖闭嘴，周围全是议论她的声音，内心那股无能为力的憋闷感刺得她眼眶发热，她紧咬牙槽，气得浑身发抖。
　　“宝宝。”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璀雪猛地回头。
　　裴希朝她走过来，身后跟着梁沣和几名助理。
　　这种时候见到他，江璀雪内心那道故作坚强的防线顷刻崩塌，憋屈愤怒的眼泪在眼眶打了几个转，终于滚了出来。
　　“我没有。”她担心裴希会误会，扬脸解释：“我没有勾引邱总，我跟邱总不是她说的那种关系。”
　　“别哭。”裴希牵起江璀雪的手，责备的语气带着无尽宠溺：“我就出了个差，怎么女朋友就让人欺负了？”
　　感受到男人指尖的力量与温度，江璀雪被一股强烈的安全感包围，顿时什么也不怕了，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无力感被驱散，委屈与愤怒也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妈呀，那不是裴总吗？”
　　“天！那个女孩是谁啊？裴总好像跟她很熟？？？”
　　“都牵手了，你管这叫熟？”
　　“是裴总女朋友吧？居然被造谣第三者，那女的怎么那样。”
　　“嫉妒吧，给人小姑娘泼脏水，这种人太恶心了。”
　　陈文袖看过易澜的杂志专访，认出裴希，表情不可思议。看裴希牵着江璀雪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脸色一片煞白。
　　裴希抬眼，眸色骤冷：“梁沣，你来处理。”说完，他牵着江璀雪上车，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对面的女人。
　　劳斯莱斯扬尘而去。
　　梁沣低头盯着平板上显示的个人资料：“陈文袖女士，请留意近期法院传票。”
　　陈文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仗势欺人？”
　　“陈文袖女士，这是法治社会，都快毕业了，不知道诽谤罪？”
　　陈文袖色厉内荏道：“我不就说了她几句，这就算诽谤，笑死人了！”
　　“你似乎不太了解诽谤，建议找个律师。”
　　梁沣走出几步，回头好心科普：“由于律师费太贵，诉讼需要耗费大量精力与时间，而打赢官司也只能获取少量赔偿及公开道歉，因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被诽谤时都会选择忍气吞声。”
　　“但砜逸不同，我们有一个部门的律师团队及大状顾问。精力，财力，时间都充足。”梁沣笑着安慰：“陈文袖女士别着急，公然侮辱他人，捏造事实诽谤，法院判下来最高也就三年而已。”
　　陈文袖浑身虚脱，想到要留下案底，内心一阵惧怕。她以为江璀雪跟邱友东有染，还嫉妒了好一段时间，没想到江璀雪居然傍上了穗城裴氏太子爷，砜逸的总裁。
　　她突然想起刚发出去的一个视频，脸色一变，立刻拿出手机急着删除。
　　*
　　一上车江璀雪就后悔了。
　　刚才没有发挥好，她应该直接打电话叫邱友东下来澄清的！不过……那样好像更容易引起误会。造谣一张嘴，已婚男人和异性关系太敏感，好像无论怎么吵她都没办法赢，想辟谣哪有那么容易。叫邱总下来，说不定事情还会被发酵得更厉害，没准连邱总老婆都会闹起来。
　　反而裴希刚才当众叫她的小名，摆出正牌男友的架势，才是最简单快捷的澄清方式。
　　“裴希，谢谢你。”江璀雪看向身边人，“刚才要不是你给我撑腰，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裴希看了看她的脸，突然抬手：“头过来点儿。”
　　“啊？”江璀雪下意识把脑袋伸过去。
　　“别动。”裴希一只手托住她的脑袋，低头看她眼睛，眼神专注，微凉的手指擦过她眼尾。
　　江璀雪心跳频率变乱，脖子微僵：“……干嘛。”
　　几秒后，裴希收回手，食指指腹沾着根细细的睫毛。
　　江璀雪：“谢谢。”
　　“刚想说什么？”裴希靠回座位。
　　江璀雪盯着他的手，裴希手指冷白细长，骨骼特别好看，回味刚才被他握住手的滋味，江璀雪有点愣神：“忘了。”
　　裴希：“嗯？”
　　“……想起来了。”江璀雪移开视线，“我被算计了，还是之前关系不错的学姐。”她叹气：“其实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整我。”
　　“小人多得是。”裴希说，“人内心的阶级壁垒一直存在，一个人长年累月得不到人权物质自由，大脑里会产生攀比算计的想法，会设法拉身边人下水以此达到心理平衡。”
　　“可是邱总那么大年纪了，长得又……”江璀雪委婉道：“又那么勉强。就算我真跟他有什么，她也不用不平衡吧。”
　　裴希失笑：“商场上的男人，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权力，没人会在意容貌。”
　　“连邱总都会被盯上，那你……”江璀雪望着裴希的俊脸：“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是砜逸的老板，比邱总更有钱有权，会不会有很多陈文袖那样的人盯着？”
　　裴希侧头对上她的视线：“我好看吗？”
　　你自己不知道你这张妖孽脸有多招人吗！
　　江璀雪：“还，行。”
　　裴希盯着她：“只是还行？”
　　江璀雪扭头岔开话题：“知道你之前为什么怀疑我了。”是合理怀疑。谁知道她抱着什么心思，陈文袖长得也无害，不也一样是个恶毒的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
　　“裴希。”她认真道：“我不记仇了。”
　　“嗯。”裴希抬手，掌心覆住江璀雪的发顶，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欣慰：“宝宝长大了。”
　　江璀雪俏脸一红：“谁是你宝宝。”
　　作者有话说：
　　噫~~


第26章 陪伴
　　江随之今天没加班, 窝在沙发上玩游戏，听见开门声，撩起眼皮：“冰箱里有巧克力蛋糕。”
　　“噢！”江璀雪站在玄关换鞋, 扭头说：“哥，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江随之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说。”
　　在哥哥面前江璀雪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她问的直接：“你喜欢云落落吗？”
　　扬声器响起游戏角色死亡的提示音。
　　江璀雪洗完手，到冰箱拿了蛋糕，江随之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不喜欢。”
　　“真的吗。”江璀雪捧着蛋糕坐过去, 小口小口吃起来：“那你上次怎么跟她一起去裴希家啊, 我看你们关系挺好。她家也住在那？”
　　“赔了那么多违约金，她哪还买得起豪宅，那是她新公司为了体面给她租的。”江随之玩着游戏, 抽空瞥了江璀雪一眼：“你不是跑去兼职陪聊么, 我担心你被姓裴的欺负, 结果过去被保安拦了, 就在小区外面抽着烟盯了会儿，谁知正好撞见她，纯属巧合。”
　　“那, ”江璀雪又问：“王宇洽跟你, 又是怎么回事。他说你是他的情敌。”
　　江随之抬眼：“你见过那怂包？”
　　“见过一次。”江璀雪怕他生气, 心虚地胡编乱造：“他是伯母的亲外甥, 我陪伯母的时候见到的。”
　　“别听那怂包鬼扯。”江随之心思不在游戏上了, 丢开手机, 一脸的讳莫如深：“这事说来话长, 你就当没这回事。”
　　江璀雪咬着勺子：“可是, 你不是因为这个事跟裴希结的仇吗？我觉得还挺重要的。”
　　这个事如果不说清楚, 她哥和裴希的关系就一辈子缓和不了。
　　江璀雪试图化解亲哥和裴希的仇恨：“云落落是喜欢裴希，但她是一厢情愿，裴希并没有回应啊，哥你不能因爱生妒，得不到就怪别人。”
　　“我怪谁了我？不是，我对云落落压根没那意思！就一普通同桌！”江随之极力撇清：“你别听那怂包添油加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
　　“我说。”江随之瞅着江璀雪，目光带着探究：“你最近是不是跟姓裴的还有联系？怎么三句不离这人。”他怀疑道：“你去总部办事，他给你好处了？嘁，资本家的儿子就会这一招。”
　　“没有。”江璀雪坐直身子，义正言辞道：“我只是……最近明白了一些道理。”
　　江随之：“什么道理？”
　　江璀雪：“宁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
　　“姓裴的也算光明磊落，没给我穿过小鞋，得罪他不碍事儿。”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你加入项目组收获良多。”江随之很满意，“以前只有理论知识，整天纸上谈兵，现在能准确表达想法，也没那么社恐了。”
　　江璀雪小声嘟哝：“本来就没事，哪个女孩不害羞啊，爸爸妈妈太紧张了。”
　　其实江璀雪小时候有过轻微自闭症状，成渝为了陪她辞掉高薪工作考编当了老师，爸妈照顾得好，小学开始江璀雪就和正常小孩一样了。家里人都没提起过这事，江璀雪自己不知道，才会觉得爸妈有点小题大做。
　　“嗯，内向害羞正常。”怕妹妹自卑，江随之也习惯了不提：“多历练历练，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江璀雪：“哥哥。”
　　“咋？”
　　“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文明了。”
　　“咳！”江随之清了清嗓子：“刚升职，要给底下人做做榜样。”
　　江璀雪：“你当经理啦？”
　　“必须。”江随之开始装逼：“职位不高，经理而已，砜逸这座小庙还不够我发挥的。”他哼了声：“我迟早杀进总部，让姓裴的看我脸色行事。”
　　“但是，这跟你情敌有什么关系吗？”
　　“……”
　　江璀雪又把话题扯了回去，“你真的不喜欢云落落吗？”
　　江随之：“……”
　　“哥？”
　　“不喜欢！”江随之说，“那种花瓶，也就骗骗京圈大院来的那几个富二代。”
　　“既然不喜欢云落落，那你跟裴希……”
　　“等会儿，你今天怎么总提那姓裴的？”江随之眼神警惕道：“该不会你也跟那些姑娘一样，被他那张脸给迷住了吧？”
　　江璀雪不承认：“……没。哥哥我去洗澡了，晚安！”
　　*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五一。
　　宣传片发出后效果很好，“江璀雪”三个字也出现在了大众视野，已经有好几家自媒体及广告公司朝她递出橄榄枝，江璀雪都以学业为重目前没有兼职的打算婉拒了。
　　但是，很快就有人发视频指《芯片与软件的诞生》宣传文案抄袭。
　　那条新闻已经有十几万人点赞评论，还有不少营销号转发。
　　负责文案部分的老师找到江璀雪询问具体情况，江璀雪整个人都是懵的。
　　每一个字都是她敲出来的，怎么会是抄的呢？
　　但对方拿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文案，而且创作日期是同一天。
　　江随之找出了视频首发者的IP，是学校网址，排查起来有点困难。
　　“这群阴沟里的小人，有本事堂堂正正，背后搞小动作真他妈贱！爷最瞧不起这种畜生。”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达目的恶劣竞争背刺同行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他没想到大企业高层也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我去找朋友帮忙查。”江随之打开门，看到蹲守在门口的一堆记者，又重重地关上，转头对房间里的江璀雪说：“小宝，你乖乖待在家，哪儿也别去听见没？”
　　江璀雪坐在飘窗上，脑袋埋进膝盖：“知道了。”
　　她本来也不想出门，从昨晚到今早，她收到无数质疑和谩骂的私信，连手机都不敢开机。
　　只有看过她文案第一和第三版稿的人，才有可能复制出初稿和修改两个版本。江璀雪努力回想，爆料视频里的日期当天，都有谁看过她改文案。
　　*
　　砜逸大厦顶层。
　　会议室里摆着几十把椅子，公关、法务、研发等部门负责人正就抄袭事件展开紧急会议。
　　负责程序的老吴按下回车：“裴总，营销号皮下IP已经锁定。”
　　裴希：“老林负责联系这些人。”
　　老林：“好的。”
　　裴希转头问法务总监：“你那边什么情况。”
　　“已核实，是一名叫陈文袖的大三女生最先发布这条视频，时间是4月12日上午11点18分。不过，该女生当天下午15点03分就删掉了这条视频。”
　　公关部一姐老刘说：“大半个月都没动静，偏偏选在我们新品上市当天爆出来，显然是有人想借此事打压砜逸。”
　　裴希表情平静：“不足为惧。”
　　“确实。”老刘拨了拨头发，根本看不上这种难度的公关：“这种事交由我们处理即可。”听说老板也要参加会议，她还纳闷了半天。
　　“不过裴总在，老吴的技术支持是挺快哈，才半小时就解决了，我们平时要查个什么，至少也要等上大半天。”
　　老吴干咳一声：“刘姐，您这不是折煞我了嘛，您可是公关太后，谁敢怠慢您老人家。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谁惹的谁担着，换我也能处理。”
　　“你的意思是起诉写文案的人就行咯？”
　　“本来就是她的责任，我们是受害的一方，文案抄袭我们怎么panpan可能知道。是吧裴总？”
　　裴希的脸色肉眼可见冷了下去：“我让你们来是解决问题，不是讨论怎么规避责任。”
　　老刘观察着裴希的脸色：“虽然我不赞同老吴的话，但，这事我们公司确实是受害的一方。只要找到文案方索赔，即可完美解决此次事件。”
　　“咳咳！”邱友东拼命给她使眼色。
　　“文案是我亲自审核，亲笔签字。”裴希起身，目光扫视众人一圈，语调森冷：“处理不好这事，你们就可以打辞职报告了。”
　　会议室里长久鸦雀无声。
　　“我去，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芝麻绿豆点大的事发这么大火。我们本来就是受害方，这种场面我分分钟就解决了，老板在紧张什么？”
　　邱友东：“傻了吧？这事儿关系到老板娘。”
　　“什么？！文案是老板娘写的？”
　　“不然呢？如果真是小事一桩，你觉得裴总会亲自过来开会？”
　　老板要的不是听他们商量怎么甩锅免责，而是还老板娘清白。
　　“日尼玛！老邱你他娘不早说！”老刘猛一下站起来，踩着高跟鞋冲向办公室：“通知公关部开会！”
　　*
　　江璀雪在家待了一整天。
　　五一放假，爸妈昨天就跟团旅游去了，她哥有钥匙不会敲门，听见门铃声响，还以为饿得出现了幻听。
　　她穿着睡衣走到门口，踮起脚尖，透过猫眼看到裴希的脸，立刻背过身去。
　　他不会也是来找她质问为什么抄袭的吧？
　　“江璀雪，开门。”
　　逃避不是办法，江璀雪打开门，面对裴希时，她有点抬不起头。
　　“对不起。”
　　这事是她太不小心，没防着身边人。今天是裴希他们公司新品上市的日子，上午她就看到微博那个“爆”字了，虽然她是被冤枉的，但事情是她一手造成。
　　裴希带了保镖，门口那些记者应该是他的人打发走的。
　　他进门，贵公子气场和这间陈旧的客厅格格不入。
　　江璀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仿佛这是他家。
　　裴希手上拎着两只袋子：“先吃东西。”他把食盒一个个摆到桌上，打开盖子。
　　是从私厨打包过来的，江璀雪那天最爱吃的鹅肝樱桃和牛排。
　　牛排烤得焦香扑鼻，樱桃上浓稠的果汁晶莹剔透，但江璀雪根本吃不下去，她怯怯地看向裴希，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不先问我，有没有抄袭吗？”
　　裴希说：“我相信我的眼光，认定的女朋友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江璀雪声音沙哑：“谢谢。”哪怕是他曾经的伪装女友也值了。
　　裴希：“更何况，我向你透露的信息连公司高层都不知道，那人却可以一字不差写出来，难道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江璀雪的脑子瞬间清明。
　　没错。
　　她后面修改过一个版本，跟被偷稿当天那版唯一的不同，就是裴希后来要求她删掉了一段涉及商业机密的文字。
　　这事只有她和裴希知道。但裴希出面没用，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认定在包庇她。
　　不怪老师们不信她，事情看着太锤了，那个人在她初稿出来当天就上传到主页去炫技，而她根本没证据证明那些文字是她的。
　　裴希把食盒推到江璀雪面前，低声哄：“听话，吃点东西。”
　　江璀雪心情很差：“吃不下。”
　　刘教授不得已取消了她的跟组资格，在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她都不能再参与项目了。
　　如果不能自证清白，那她这辈子都会有污点。
　　她有污点不说，还会连累裴希。
　　江璀雪红了眼眶：“对不起，是我太大意，没防着她们，没有上传备份，连累了你。”
　　裴希轻拍她的脑袋：“明处的敌人并不可怕，最怕敌人藏在暗处。”
　　江璀雪忙问：“你知道是谁了？”
　　“嗯，在想办法让对方主动承认。你刚接触这些，还不懂保护自己的权益，以后慢慢教你。”裴希语气冷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像是丝毫未受影响：“就算不是你，对家也会找别的事对付我，不用太自责。”
　　江璀雪知道，他只是习惯冷静处理问题，并不代表这件事对他影响不大。
　　这种情况如果没人及时担责，任何一家企业都将面临不可逆的名誉损伤。
　　她沉思片刻，眼神坚定：“我愿意站出来，把责任全部揽到我身上，砜逸不能因为我受影响。”
　　“别说傻话。”裴希语气温和：“你知道承认抄袭对你影响有多大？”
　　“知道。”江璀雪咬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要站出来。抄袭对一个人名誉影响那么大，那个人怎么可能承认。”
　　裴希：“办法总会有。”
　　“裴希。”江璀雪表情一片茫然无措，眼神失望极了，哽咽道：“你知道吗，我以前总盼着快点长大。那个时候，我要是知道长大要面对这么多阴暗事，那，我宁愿永远当个小孩。”
　　“乖。”裴希心脏一阵钝痛，搂过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想哭就哭，不用忍。”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明明可以忍住，被他轻声细语一哄，压抑的情绪瞬间溃不成军。
　　江璀雪扑到裴希怀里痛哭出声：“我没惹她们，我对她们很好很好，为什么，她们要这样欺负我。大人的心思，为什么这么复杂。”
　　“这世界弱肉强食，大人最不守规则。”裴希轻抚她的背脊：“你不喜欢，就不用长大。”
　　*
　　收假后，江璀雪照常回学校上课。
　　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虽然热搜已经撤下，但这件事的背后一直有推手，和砜逸关联的“抄袭”标签也跟她钉死在一起。
　　涂渟恨得牙痒痒：“贱人！抄袭别人还倒打一耙，她居然好意思报警，还卖惨说她得了抑郁症，她有个屁的抑郁症！”
　　砜逸的人找过去那天，陈文袖吞了一把褪黑素自杀，家里人不明情况，吓得赶紧报了警。
　　江璀雪低垂着头没接话，情绪非常低落。
　　“我就不信她能在医院躺一辈子，可千万别死，还要活着出来还你清白呢！”
　　“不怪她。”江璀雪说，“是我自己大意，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存档，还拿到图书馆去改。”
　　“你也别太自责，谁能想到去个厕所屏幕就被拍了呢。你电脑没设密码吗？”
　　“设了，我输密码的时候没防着她。当时她对我真的很好很好，如果回到那时候，我也不会防着她的。”
　　“日久见人心。傻子，以后别太信任别人了。”
　　“知道。渟渟，我先回家了。”
　　涂渟不放心她：“我送你。”
　　“不用，裴希来接我了。”
　　*
　　晚饭江璀雪依然没怎么动筷子。
　　她看上去瘦了一圈，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蛋望过去只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原本白里透红的脸颊显出病态苍白，像是一碰就会碎。
　　裴希带她去了一座山庄。
　　这里远离闹市，站在高处，青山落日尽收眼底。
　　有人经过，江璀雪下意识躲到裴希身后。
　　“这么怕生。”裴希的声音被山巅的风吹软，温柔入耳：“为什么选择当记者？”
　　“因为我妈妈。”
　　江璀雪想当记者，是因为小时候亲眼目睹妈妈被网曝。
　　那个学生家长是个网红，发长文痛诉妈妈体罚学生，媒体一边倒，所有人都指责妈妈，还有人P了她们一家四口的遗像送到家里。
　　每天家门口都是生鸡蛋，烂菜叶，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液，妈妈也被学校停职。不是没解释，她们解释过无数次，但根本没人愿意听她们说话。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年，调查结果才出来。
　　原因竟然是那个男生连续几天没完成作业，怕被叫家长，故意弄伤自己嫁祸给班主任。
　　而那位网红轻飘飘一句“不好意思误会了”就再没提过这事。
　　江璀雪当时就想，如果家里有个能说话的人，妈妈就不用遭受那么多谩骂侮辱，也不会被气病倒。所以她立志要当一个公平公正、用事实说话的媒体人。
　　她以为只要长大，只要有能力让人听见她的声音，世人就会公平公正。
　　没想到，公平公正并不是用嘴“说”出来就行，成年人的世界擅长颠倒黑白。
　　她愿意遵守规则，只是，这种被冤枉、被诬陷的滋味太无措，让她不得不重新定义成人世界。
　　裴希没哄过人，也没人能激起他的顾念与恻隐，但是这一刻他只想让她马上振作起来：“江璀雪，不要放弃。”
　　他托起小姑娘的脸，低头凝眸注视着她：“世界不能温柔待你，我能。”
　　山顶安静得只有风声过耳。
　　江璀雪扬脸望着他，眼泪砸在他手背上。
　　裴希像是被烫着了，眼里情绪翻涌，他俊面紧绷，一点一点拭去她的眼泪：“想要让人听见你的声音，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他拿出一张纸条放到她手里：“记得它么？”
　　这是江璀雪第一次去他家时，写给他的欠条。
　　她点头：“记得。你想要什么？”
　　裴希：“要你好好吃饭。”
　　江璀雪喉头发紧，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要礼物了吗？”
　　“我只想要你，”裴希说：“乖乖吃饭。”
　　作者有话说：
　　不温柔邂逅，但他会温柔待你！先点个题。


第27章 成长
　　山顶的风吹得眼睛疼, 江璀雪流着泪说：“好。”
　　裴希又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风是暖的, 江璀雪嘴角上扬，笑着说：“好。”
　　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柔。这一刻，眼前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
　　这天之后，江璀雪开始大口吃饭，也不再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老校区偶尔进出几辆三轮车，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自从几天前被不知道打哪来的一群人围堵, 邻居已经两天没见608的人下楼了。
　　“你们说, 三栋608那小姑娘犯了什么事？怎么前几天那么多人来堵她？”
　　“那姑娘乖巧可爱，能犯什么事？说她偷别人东西，怎么可能？八成是被冤枉的。”
　　“那是成老师家闺女, 就是被冤枉了。”
　　“成老师教了这么多年的书, 穗中谁不赞她一句好老师。江主任治病救人医德仁心, 每次国家一有什么事他都是冲在最前线, 儿子女儿又都是名校大学生，多好的一家人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总有眼红的见不得别人好, 估计是被小人盯上了, 希望江家快点熬过去吧。”
　　“我这嘴开过光, 阴险小人全都不得好死！”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经年发锈的防盗杆上, 窗台边摆放着一台液晶显示器, 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正在跑程序, 屏幕闪烁, 键盘上十指翻飞。
　　半小时后, 程序跑完, 数据成功被克隆进手机里。
　　江随之按下回车键，抓起手机出门。
　　他需要电脑高手的帮助，砜逸研发部数据方面的高手如云，他决定去找裴希。
　　“小宝，我出去一趟，你记得吃早饭。”
　　江璀雪软声应：“知道了。”
　　江随之走到门口，不放心，又交代：“这周先别去学校。”
　　“好。”
　　江随之走后，江璀雪立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这两天她联系了学姐学长，请求大家帮忙寻找证据。虽然力量微弱，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值得开心的是大家都肯相信她，愿意给予援手，连刘教授都在帮忙查监控，终于有了一些进展。
　　江璀雪打定主意，如果两天后还不能自证清白，她就站出来担责，不让裴希受牵连。
　　但她不会就这么认了，她要跟那个女人死磕到底，绝对不会放弃。
　　*
　　砜逸大厦顶层。
　　总裁办员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梁沣拎着早餐快步走进办公室。看到裴希办公桌上三只喝完的咖啡杯，知道老板昨晚又熬夜了。
　　之前公司不是没遇到过危机，更严重的情况都经历过，老板却是面不改色，甚至连办公室都懒得来。这次连续熬了好几个晚上，明显是为了江小姐的事。
　　其实替江小姐澄清的方法有的是，不过，他能想到的，老板肯定也能想到。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原本只需要把责任推出去就好，现在这样拖着，我们很被动，外媒已经开始大做文章，我担心再拖下去不仅会影响新机销量，消费者对我们的信赖度也会大打折扣。”
　　裴希看着屏幕，蓝光眼镜折出寒芒：“我要护着的除了事业，也有人。”
　　梁沣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知道你想说什么。”裴希摘掉眼镜，语气有些无奈：“她不会接受这种方式。”江璀雪的世界是干净的，绝不会同意花钱请人去顶罪，他也不愿把她带进泥潭。
　　“江随之来了吗？”
　　梁沣：“刚到，被秘书拦下了。”
　　“让他进来。”
　　江随之走进裴希的办公室，难得的没有奚落几句，开门见山道：“谢了。”
　　他谢裴希没有撇清关系，为了品牌声誉去起诉江璀雪。
　　裴希手肘撑着桌面，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说正事。”
　　江随之直奔主题：“我在你公司谋生，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咱俩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裴希放下咖啡杯：“你是蚂蚱，我是那绳子。”
　　“无所谓，随你牵制。”江随之不和他争高低了：“你帮了我妹，我决定暂时放下仇恨，跟你联手把这事儿解决了。”
　　说完，他把手机放到办公桌上。
　　裴希看了眼：“数据分析结束了。”
　　江随之颇为意外：“不愧是资本家，擅长拿捏人心，这都能猜到。”
　　裴希：“以你的智商，这是你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只是没想到，你能这么慢。”
　　两人都心知肚明，真正耽误时间的，是那自杀的女生。
　　江随之：“等事情解决，我再找你算账。”
　　“随时奉陪。”裴希问：“需要什么。”
　　江随之：“时间关系，我需要至少八台机器，两名程序员。”
　　“多久出结果。”
　　“十分钟。”
　　研发负责人带江随之离开后，裴希吩咐：“按我之前说的做。”
　　梁沣：“好的。”
　　*
　　江璀雪冲进病房：“陈文袖！”
　　陈文袖靠在病床上，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医院禁止喧哗。”
　　江璀雪观察着VIP私人病房：“每天躺在这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男人怕我死了，不仅给我提供VIP病房，还找了人二十四小时看护我。”陈文袖剥了个橘子，“你是不是快醋死了？”
　　江璀雪：“你真是我见过最无耻的人。”
　　“过奖了。”陈文袖把橘子扔桌上：“既然我这么无耻，你还跑来看我，那你岂不是很贱？”
　　“你……别太得意。”江璀雪反击道：“别忘了我哥哥是做什么的，他已经调取初稿生成时间，我的稿子比你发出来的时间早了整整19个小时！”
　　“有什么用？”陈文袖目中无人道：“我已经把你跟裴希的关系爆料给营销号，现在关注豪门八卦的比抄袭的更多，就算你哥帮你澄清了，也只会被当成裴希为了包庇你，联合你哥修改原始数据。谁会关心真相？外行看个热闹，又不懂这些，只要有人带节奏说那个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江璀雪：“你终于承认了。”
　　“承认了又怎么样？你说出去有人信吗？就算我现在承认了，也可以改口否认，因为我有精神病，我只是发病了胡言乱语。再说了，你有证据吗？”
　　江璀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亏你还是新闻系学生，你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行业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老鼠屎！”她从没对人说过重话，这是愤怒到了极点。
　　她越生气，陈文袖越得意：“该赚的钱我赚了，就算不就业也够我躺着吃一辈子。”
　　“你赚什么钱？”江璀雪敏锐地捕捉到这句：“你收谁的钱了，是谁指使的你？”
　　“我说过这话吗？”陈文袖马上否认。
　　“你别想赖，我刚才都听见了！”
　　“那又怎么样？谁会相信你啊？这世上还是同情弱者的人多，我自杀了，我就是弱者，关注这件事的人这么多，裴氏集团总裁越厉害，越不敢拿我怎么样。他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我，生怕我死了。”
　　江璀雪被气得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陈文袖放松了警惕，得意忘形道：“除非，你能拿到云落落的视频。”
　　江璀雪继续哭：“你少骗我，跟云落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能认识大明星，装什么装。”
　　“我不怕告诉你，那天云落落也在图书馆。也许，我是说也许哦，她拍到了什么。不过你别妄想了，人家是大明星，不说你根本不可能见到她，就算你走运见到了，人家也不可能把那种自爆的录像给你。”
　　江璀雪继续哭。
　　“据我所知，云落落可是被裴希搞得丢掉好几个代言呢，她巴不得裴氏集团倒闭，怎么也不可能帮他。学妹，我劝你别追究了，只要你停止追查这事，把责任都推给裴希，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江璀雪猛地站起来，擦了把脸上不存在的眼泪：“我男朋友有的是钱！”
　　医院门外，裴希与江随之联手，在江璀雪的辅助下窃听了这段话。
　　江随之将录音文件备份，兴奋地准备跟裴希击个掌庆祝，反应过来后一脸嫌弃，收回手：“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后一次。感谢你提供的设备，有点牛逼。”
　　裴希：“你技术也不错。”
　　江随之谦虚道：“过奖。”
　　裴希打着电话走开：“把云落落的手机号发我。”
　　几分钟后，他回到原地：“江随之。”
　　江随之一脸防备：“想让我去卖身？你咋不去！”
　　裴希：“我有女朋友，要避嫌。”
　　“我……”江随之吃了一嘴狗粮，“这事儿我咋不知道？”
　　裴希：“这些年你也赚够了，不该知道的少打听。”
　　“你别得意。”江随之一脸晦气样：“这次是为了我妹。”
　　裴希：“一样。”
　　想到江璀雪刚才的话，裴希嘴角挑了挑。
　　有钱也成他优点了？幸好他有钱。
　　*
　　裴希开了个折叠包间，木门拉上，偌大的空间被一分为二。江随之在旁边接待云落落，他则坐在隔壁静等他们谈妥。
　　半小时后，云落落身姿摇曳地出现在包间。
　　她踩着细高跟站在桌边，歪起脑袋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也有你求我的时候。”
　　江随之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得不说云落落五官底子很好，这么妖艳夸张的妆容也被她驾驭住了，特别是包间灯光下，看着挺能勾人。
　　“你去混夜店了？”江随之嘴贱道，“这夜店风还挺适合你。”
　　云落落恼道：“你懂个屁！这叫知性中夹杂着一丢丢小性感！”
　　江随之一副很欠的样子：“弄这么性感来勾引裴希？”
　　“算了吧，他瞎，就算我不穿他也没感觉。”云落落把包往江随之身上一砸，一副摆烂爱咋咋的样子：“公司为了凹我白富美人设，给我租的房子正好在他家小区而已，我一国民女神，会委曲求全去倒贴男人？”
　　江随之：“蹭裴希热度博关注，没任何作品拿得出手的国民女神？”
　　“要什么作品，我又不是演员，演员不挣钱，流量爱豆才挣钱。”
　　“你差这点钱？”
　　“差，奇差无比。”
　　“哦，那确实，嫁给裴希就不差了。”
　　云落落“嘁”了声：“我放弃了，那种眼里只有利益的资本家，跟他谈感情，谈到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追这么多年你能说放弃就放弃？”
　　“那都是被我爸逼的好不好！而且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看她们都追他，我跟个风慕强不行吗？说起来要谢谢你上次把我骂醒。”云落落星星眼靠到江随之手臂上：“江同学，你就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是你让我悟出了人生真理！”
　　江随之吓得往后仰：“又发什么疯？”
　　云落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江随之：“那别说了。”
　　云落落没听见似地，继续说：“我已经跟我爸断绝了关系，现在不靠家里，我要靠我自己的人格魅力绝地反击，成为一名励志的独立女性！我马上就要上一档综艺从傻白甜洗白成美女学霸了。”
　　江随之：“哦，数学考35分的学霸。”
　　“那是小学五年级的事，你能不能忘掉？”云落落从包里翻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唇瓣，上下打量江随之一圈，口齿不清道：“也就裴希不在的时候，你能撸撸眼。”
　　江随之：“把你舌头捋直了说话。”
　　云落落拿下嘴里的烟：“我说，不跟裴希同框的时候，你还是有几分姿色。”
　　江随之扯了下嘴角：“你不开口也有几分姿色。”
　　云落落叼着烟：“江随之，你这是求人的样子？”
　　江随之拍了拍裤兜，找到打火机，滑动滚轮，笼着手给她点烟。
　　“这辈子我就求你一回。”
　　云落落吐出烟圈，喷了他一脸：“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江随之忍了忍，不情愿道：“凭当年救你的人是我。”
　　这么多年云落落一直认错了人，其实初三那年是江随之帮的她。江随之怕被这个不良少女缠上，就骗她说是裴希叫他去的。
　　云落落嘴里的烟掉下来，江随之眼疾手快接住：“你他妈想让烟烫死？”
　　“那个下午，巷子里的人，居然是你！？”
　　“你以为我特么乐意？要不是怕被逮住逃课，我也不会见义勇为救你。”江随之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帮不帮吧。”
　　*
　　云落落把当天的录像带拿了出来。
　　里面记录着江璀雪被偷稿全程。画面清晰记录了陈文袖打开江璀雪的电脑，用手机拍下稿子的时间，通过特殊处理，还可以看到电脑上的文字。
　　云落落叹为观止：“之前我没留意到的画面，居然就是铁证。这是什么狗屎运？”
　　“呸呸呸，你是女明星，要文明用语。”经纪人转头，问裴希：“裴总，看书那段能剪掉不？我们落落最近走的美女学霸人设。”
　　裴希抱歉道：“视频不能处理，时间连贯才更有说服力。”
　　江随之赞同：“没错。”
　　云落落无所谓地耸耸肩：“发呗。”
　　江随之摸了摸鼻子：“那你补妆的时候指着梁微儿的剧翻白眼，还有摆拍看书拿反了，扔代言口红用大牌这些画面……就都得发出去？”
　　云落落：“怕什么？我本来就被全网黑花瓶，早习惯了，而且我跟梁微儿不和是事实，早就被狗仔实锤了，还装个什么劲。发吧发吧，黑红也是红。”
　　经纪人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这么弄的话你的代言肯定得丢，还要面临巨额违约赔偿金。”
　　“违约金我出。”裴希说，“我姑姑的新电影正在筹备，有个角色很适合云小姐。要是选不上，我让她带资进组。”
　　经纪人笑得合不拢嘴：“有裴总这话我就放心了。”
　　“裴总这是要捧我？”云落落撇撇嘴：“果然呀，大红靠命，这不，一不小心拍到点东西，马上就要爆红了呢。”
　　以裴希的人脉跟圈子，他一出手，她想不红都难。不过云落落已经不在意这些了，转头问江随之：“我美吗？生图是不是很能打？”
　　江随之：“……神经病。”
　　*
　　下午三点，微博并列三条尾部带“爆”字样的热搜。
　　视频发出后，事情绝地反转。
　　江璀雪是如何被亲近的学姐偷稿，以及陈文袖在医院说的话全部登上热搜。
　　这件事影响恶劣，该视频被学校官博转发，立即对陈文袖进行全校通报，开除学籍处理。
　　砜逸科技官博也对其发起追责声明。
　　一开始大家都在骂陈文袖，后面骂够了，关注点就都跑到云落落吐槽梁微儿演技的画面上。梁微儿有个大导演干爹，经常强迫观众的眼睛看她瞪眼卖萌跟实力派搭戏，观众早就烦她烦透了，终于有了互联网“眼替”，纷纷跑去关注云落落，让她会翻白眼就多翻点。
　　云落落发出这条视频无疑也解了砜逸的燃眉之急，有网友问：美女姐姐是不是在跟裴氏太子爷交往？
　　云落落：别瞎说，裴总有女朋友。
　　网友：不会就是那个写文案的小姐姐吧！？
　　云落落权威盖章：是。
　　然后，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微博点赞过百万的快乐。
　　*
　　江璀雪也看到了热搜。
　　刚才刘教授给她打来电话，希望她能回项目组继续兼职。
　　事情真相大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长大并不是一岁一岁，而是一事一事，是一道坎，只有跨过那道坎才能看到世界另一端的美好与温暖。大部分人是正义善良的，成长道路上的花枝虽长满刺，但它能开出漂亮花朵。只要愿意等待，不放弃，勇敢面对，学会与它和解，就一定能看到鲜花铺满脚下的路。
　　她好像没那么害怕长大了。
　　深夜，手机弹出消息。
　　PEI:【睡了？】
　　江璀雪：【还没，你呢？】
　　PEI:【猜】
　　江璀雪拍了下脑袋，能跟她打字聊天，当然没睡。
　　【明天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PEI：【现在就有】
　　江璀雪看了眼时间，现在太晚了，正要打字，手机来电显示“裴希”。
　　她接起：“喂。”
　　“下来。”裴希低磁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听着挠耳朵。
　　“下哪？”江璀雪立刻翻身下床，趴到窗户上往外看，又想起裴希就算来了也在小区门口，这里看不见，她缩回脑袋，小声问：“你怎么来我家啦？”
　　“不能来？”裴希听出她语气里的慌张，低笑一声，说：“你哥还在加班。”
　　江璀雪：“……”
　　怕让裴希等久，江璀雪来不及打扮，往身上套了件薄外套，长发散着，穿个拖鞋抓起手机就下了楼。
　　她一路跑到小区门口，望见对面打双闪的轿车，拢着外套小跑过去。
　　车门自动打开，江璀雪坐进去，痴痴地望着正装挺括的男人，关心道：“你不困吗？”
　　“困。”裴希目光懒倦，侧眸看着她，可能是最近几天常熬夜，他的声音略微沙哑：“但睡不着。”
　　他瘦了一些，本就精致的轮廓更显立体，鼻梁挺拔，薄唇性感，特别是那双深情眼，只淡淡一眼就能让人心跳加快。
　　江璀雪舔了舔嘴唇，手指揪住袖口：“是因为那条热搜吗？落落姐说，你有女朋友那个事。”
　　裴希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还挺多想法的。
　　但她给他惹出这么大个麻烦，良心不安，暂时不敢有什么想法。
　　“落落姐的违约金，很贵吧？”江璀雪心虚地看着他。
　　裴希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笑不笑：“怕我把钱花没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云落落是为了帮她才被爆出弃用代言口红，还得罪了同行，这钱按理该她来付才对。
　　“……赔了多少？我给你写个欠条吧。”
　　裴希笑得有点无奈：“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热衷写欠条？”
　　就她口袋里那点压岁钱，他都不忍心告诉她赔偿金额。
　　江璀雪一脸尴尬：“……主要是，拿不出那么多存款。”
　　提到欠条，她想到几天前那张。
　　“那个是礼物欠条，你就那么用掉，会不会太可惜了？”
　　裴希赞同道：“是有点可惜。”他从扶手箱拿出纸笔：“不如，你补一张给我？”
　　江璀雪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趴到小桌板上给他写了一张加强版的。
　　她把欠条递给裴希，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裴希伸手过来接，两人的距离倏地被拉近，属于他的气息笼下来，在狭窄的车厢暧昧萦绕。江璀雪紧张得呼吸不畅，心思全飘到他怀里去了。
　　前几天被那个事压着，感知能力迟钝，都没好好感受他的怀抱，这会儿她突然好想抱抱裴希。
　　裴希压着声线，语调缓慢：“要人，也可以？”
　　他目光炽烈，带着重量压住她，江璀雪垂下脑袋回避，两根细细的手指拉了拉他的衣袖。
　　裴希低眸看着小姑娘的手，静静地等待她回话。
　　“可、可以——”她扬起一张娇俏小脸：“抱抱吗？”
　　裴希捉住她的手腕：“可以。”
　　话音一落，江璀雪的脑袋被他勾了过去。
　　没料到裴希这么爽快，江璀雪还没准备好，反而是她自己先愣住了。
　　裴希低头，呼吸扑打在她额头上，江璀雪只觉得浑身酥痒，抬眼一瞥，对上裴希的眼睛，被他的视线压迫得背脊僵住。
　　“不是要我抱。”裴希捕捉到她的视线，托住她的脑袋安抚般揉了下：“紧张什么？”
　　他很有分寸，她却完全失了方寸。
　　她突然像个得了“拥抱饥渴症”的人，沉迷于他怀抱无法替代的安稳感当中，且再也不想失去。
　　江璀雪被一股强烈的念头驱使，嘴和脑已经不同步，嘴巴完全不听使唤：“你那天说的，可以挽留你。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写到七夕啦！！
　　-


第28章 试探
　　裴希动作一顿, 眼里是还没来得及修饰的错愕。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璀雪立刻就后悔了。
　　万一被拒绝，这日子要怎么过！
　　她一个“戴罪之身”, 欠裴希的一样都还没还上，居然就敢要他的人？
　　江璀雪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才注意到裴希眼里的笑意。
　　他说：“你试试？”
　　这一丝笑给了她很大的勇气，她直起身子，小心试探：“试试的成功率，大概有多少？”
　　她非常谨慎地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主要是, 我不能盲目自信的追你。因为……如果被你拒绝, 我哥会很没面子。”
　　闻言，裴希调整坐姿，表情多了几分镇定自若的慵懒, 他的手肘撑着扶手箱, 托着脸偏过头来看她, 黑眸泛起细碎的光：“给你个参考范围？”
　　江璀雪心如鼓噪, 被迷的要死不活：“行。”
　　裴希身体往后靠了靠，表情平静地注视着她，似是在仔细判断她在他心里的分量。
　　“大概是, 百分之百。”
　　车里一瞬间安静了。
　　江璀雪不敢相信：“你, 等我一下。”她推开车门, 迎风站了几秒, 成功冷静下来, 坐回去, 像是下定了决心：“那我挽留你。”
　　她对上裴希的眼睛, 目光一瞬不瞬：“你同意吗？”
　　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脸蛋衬得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黑白分明, 仿佛拒绝她都是一种罪过。
　　裴希心一软：“同意。”
　　他轻易就答应了, 江璀雪有种不真实感，好几秒才想起来她还有嘴。
　　“裴希，我问你个问题。”
　　裴希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身体似乎绷紧了。
　　他担心这姑娘会问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搂搂抱抱他可以，但跟她接吻或更进一步，她太小了，他心里这关过不去。
　　“嗯？”
　　江璀雪：“你对每一个前女友都这么好吗？”
　　裴希暗暗松了口气。
　　“不就你一个。”
　　*
　　江璀雪一路跑回家，取出裴希送她的手链戴上，然后把自己抛进沙发。
　　这一天天的，心情像坐过山车。
　　有失必有得。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急需找个人分享喜悦，忍不住给涂渟打电话。
　　大半夜的，涂渟秒接，比她还兴奋：“我看到热搜了！我们阿雪终于沉冤得雪！”
　　“嗯！还有一个事。”江璀雪想起刚才的抱抱就感觉周围全是粉红泡泡：“我跟裴希，回到之前的关系啦。”
　　涂渟：“还是伪装啊？”
　　江璀雪茫然：“不然嘞？”
　　“我还以为你俩早就假戏真做了呢。”涂渟小小失望了一下，同时又替江璀雪感到开心：“不过他对你真的好好，换成别的男人八成会说事业第一把女生推出去挡枪，自古以来男的都这德行，搞的好像女人不配拥有事业一样，裴总真是股清流。”
　　“嗯！他很好。”江璀雪拨动手链上的小纽扣，“但就是他太好了，这几天我好自责。”
　　“你可得好好报答他，我听说他为了保你，这次公关花了不少钱呢。连给你提供证据的云落落都火了一把。”涂渟说，“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裴希喜欢你？”
　　江璀雪不是感觉不到裴希对她的特别，这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与陪伴，骄矜的男人低下头来哄她，有些事早已是心照不宣。
　　只是经过这次事件，让她意识到了自己跟裴希的差距，不自卑是不可能的。
　　不过连难关她都能过，喜欢裴希这件事，她也不会放弃！
　　*
　　第二天成渝回来带了很多伴手礼，沙发都摆满了。
　　江随之熬了通宵，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走出来：“你们这是出国进货去了？爸呢。”
　　成渝一边整理礼盒：“工作十几年第一次调休成功，刚下飞机就被一通电话叫去医院了。真是，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话是这么说，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支持丈夫的工作，“下次出国旅游，怕是要等退休了。宝宝呢？”
　　“昨晚不知道搞什么，半夜房间灯还亮着。”江随之没骨头似地躺到沙发上，“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
　　“别把蛋糕压坏了。”成渝将袋子拎开：“今天周末，她不是要去兼职吗？”
　　江随之敷衍道：“这周不用去。”
　　“妈妈！”正说着，江璀雪房间的门打开，门里探出颗脑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星期没见女儿，成渝搁下礼物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哎哟我家宝宝怎么瘦了？是不是哥哥没做饭给你吃？随之，你怎么照顾的妹妹？”
　　江随之：“……”
　　“不关哥哥的事，我感冒了，吃不下东西所以才瘦了。”
　　成渝心疼道：“转季节是容易感冒，不要一下子脱太多，外套还是要带着。”
　　江璀雪乖乖应：“知道了妈妈，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好。”
　　成渝替她把门带上，声音从外面远远地飘进房间：“对了，上次裴太太送了你好些礼物，这次我们也给她带了点，一会儿你给她送过去。”
　　“她出——”
　　“什么？你声太小妈妈没听清。”
　　江璀雪想说“她出国了”，陡然想起前段时间忽悠哥哥说伯母在家，只好硬着头皮应：“好，我等下就去。”
　　“顺便给裴先生也带一份。”成渝又说：“上次你哥的事还没好好谢人家呢。”
　　江随之：“他不用，又不住一起。”
　　“不住一起，人家母子还能不见面？”成渝嫌弃道：“好好学学人家裴公子的气量，别这么小气。”
　　换作以前江随之肯定还得骂骂咧咧几句，这次裴希帮江璀雪的善举，确实让他刮目相看。
　　江璀雪站在镜子前，要去见裴希，得是另外的打扮。
　　她换上丝袜和小裙子。
　　裴希喜欢。
　　换好衣服，她凑到镜子前检查自己的脸。不往上抹点什么总觉得不够隆重，于是嘟起嘴巴，涂了一层口红。
　　颜色太浓，显得刻意。
　　擦掉。
　　她画了一点点眼线，眨眨眼睛，确定看不出来才放下眼线笔。
　　又开始捣鼓眉毛。
　　江璀雪拿起修眉刀修了个眉毛。
　　凑近镜子，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打开门走到沙发边，问妈妈：“哪些是给伯母的呀。”
　　“这，还有这袋。”成渝把两只袋子整理好，“拎得动吗？”
　　“可以。”
　　江璀雪又回房间涂了一层唇膏，到玄关穿好鞋：“妈妈，我先去伯母家了，中午不用煮我的饭。”
　　成渝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好，路上注意安全。”
　　“等会儿。”
　　江随之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江璀雪被吓了一跳：“哥哥，你干嘛！”
　　“姓陈那女的说，你跟裴希的关系，什么关系？”睡醒一觉，江随之头脑变得清醒，细品才品出昨天监听到的话不对劲，“还有你男人是什么鬼？”
　　“……”
　　终究难逃一劫。
　　“这个。”江璀雪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假装系鞋带：“她不是说她得了精神病吗，神经病的话别信。”
　　江随之没那么好糊弄：“台词是姓裴的让秘书给你写的？”
　　“我有那么差吗。”江璀雪觉得被轻视了：“是我自己临场发挥的！”
　　她的理直气壮打消了江随之的顾虑：“还挺能加戏。”男朋友有的是钱都整出来了。
　　昨天江随之让江璀雪去诈陈文袖，江璀雪没多想，戴上他给的一个小东西就进了病房。联手成功后江随之让她先回家，然后她就看到了微博热搜。
　　“跟裴希有什么关系吗？是他花钱买的热搜？”江璀雪奇怪道：“你们见过？”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江随之怕江璀雪对裴希产生多余的想法，“云落落经常乱说话，你别当真。行了，赶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江璀雪想说：裴希的女朋友就是我！！
　　云落落没乱说，是真的！
　　但她不敢，“哦”了一声，转身跑掉。
　　*
　　出了小区，一眼看到站在路边东张西望的陈文袖，江璀雪对其视而不见，准备绕路。
　　“学妹！”陈文袖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追上来说：“我被学校开除了，不敢告诉家里。”
　　江璀雪没理她。
　　“他们说我窃取商业机密，准备起诉我，可我根本没有啊，那些东西不是你写的吗？怎么可能是商业机密……是裴希告诉你的？你是他女朋友，他一定会听你的，你去帮我说说好话吧，我真的赔不起，求求你了。”
　　“我也求过你。”江璀雪停下来，扭头问：“你放过我了吗？”
　　陈文袖被她冷漠的眼神慑得愣了一下：“我，我那是气话，而且你也没跟我说啊，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发出去的，现在他们要我赔偿三百万，我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那个人只给了我一万，本来说事成之后会给我转八十万，结果他现在把我拉黑，就消失了。”
　　陈文袖避重就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学妹，我之前对你也不错，还教你怎么在职场生存，带你做报表，我也是鬼迷心窍以为你跟邱总有不正当关系，才想着留个你的把柄。我就发了不到一小时就删了，真的，是别人转发出……”
　　“你别说了。”江璀雪打断她，“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江璀雪！你一定要做这么绝吗？”
　　江璀雪被她突如其来一声吼吓了一跳，转身跑进保安室：“保安叔叔，那个女人有神经病，会咬人，千万不能放她进我们小区。”
　　保安一下子站起来：“我帮你盯着，你先走。”
　　江璀雪：“嗯！”
　　怕陈文袖继续纠缠，江璀雪没去地铁站，直接在小区门口叫了辆车。
　　“太离谱了，她偷我的稿发到网上，还怪我没告诉她里面涉及商业机密，我反而成坏人了。”
　　江璀雪把伴手礼放到桌上，生气地小嘴一顿叭叭。
　　裴希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饶有兴致地听着。
　　江璀雪性格慢热，看上去温柔娇憨，实际坚定固执。她紧张时的故作镇定，做错事时下意识撒娇的表情，突然都回到了脸上，又成了那个腼腆灿烂的小太阳。
　　裴希怀疑她前几天的灰心丧气是因为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连累了他，以她这小宇宙说爆发就爆发的性格，不会难受到寝食难安。
　　他出现之前她没哭，他一哄，她就哭得撕心裂肺，毫不保留脆弱一面，是信任依赖的表现。
　　现在才是她独立的样子。
　　“我拿她当朋友，她却总想着怎么骗我，还跑到小区门口等着卖惨，我才没那么傻。”
　　裴希时不时接一句：“她去求你了？”
　　“嗯，放心吧，我没信她。”江璀雪说，“以后我不会再让坏人抓到把柄。”
　　“渴不渴？”裴希到吧台边倒水：“想喝什么？”
　　“不渴，我还没说完呢。”憋屈了好几天，江璀雪的倾诉欲达到了巅峰。
　　裴希靠在沙发上，耐心地听她讲述这几天的所感所悟，纵容的笑意在他眼睛里安静流淌。
　　半个小时后，江璀雪舔了舔嘴唇：“有喝的吗？我渴。”
　　裴希起身，从冰柜拿了盒黄桃酸奶，插上吸管递给她。
　　江璀雪噗嗤噗嗤喝完，问他：“刚才说到哪了？”
　　裴希手指轻点水杯：“你长大了，不是小孩子，能独立处理问题。”
　　江璀雪：“……”
　　她故意巧妙地把一个事掰碎了讲，被裴希一句话把重点全拎出来了。
　　他这么一总结，她的意图听起来就好明显！
　　“那你觉得……”江璀雪紧张地望着他：“我还，孩子气吗？”
　　其实那天裴希跟王宇洽的对话后面还有一句。
　　——“确实孩子气，不过我喜欢。”
　　可惜江璀雪没听见。
　　裴希抬眼，重复了一遍那天的话：“我喜欢。”
　　江璀雪仿佛听见了内心烟花炸开的声音，这些天所有的烦心事被焚毁，化成糖浆，在她心口甜甜的溢开。
　　“你，不嫌弃我了吗？”
　　裴希起身给她倒水：“不会嫌弃。”
　　“我会长大的。”江璀雪双手交叠摆到身前，犹如面试自荐，刘海随着她扬脸的动作散开：“我还挺聪明的，什么都能学会。”
　　裴希抬手拨了拨她的刘海：“你什么都会，还要我这个男朋友做什么？”
　　江璀雪心窝一暖，突然好想好想好想拥有裴希！
　　她不想再当他的假女朋友了，她想当真的！可以亲亲抱抱一起睡觉的那种！
　　这个时候哥哥的心情她顾不上了，只要他活着就行。
　　她心动得好厉害，没人能救她的命，再忍下去她可能活不了了！
　　江璀雪追着裴希上楼：“裴……”不行，会吓到他！
　　他昨天才帮她渡过难关，如果这个时候主动得太明显，很容易被误以为是想以身相许。
　　江璀雪拼命压制住内心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收回了跃跃欲试的小脚。
　　裴希回头，视线向下平移，落在江璀雪纤细白皙的腿上。
　　“很漂亮。”
　　江璀雪以为他说的是裙子，本来就是他挑的，符合他审美很正常。
　　“质量挺好的。”
　　裴希：“质量？”
　　“嗯！很软，很舒服。”江璀雪问：“你没摸过吗？”
　　裴希喉结滚动，表情有点不自然：“江璀雪。”
　　对上他幽沉的眼睛，江璀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裴希这次没直接把她从房间扔出去，移开视线，冲浴室抬抬下巴：“我先去洗澡，等下一起吃饭。”
　　“好。”江璀雪的眼睛黏在他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一回到家，裴希的衬衫就会莫名变得不整齐，他松了两粒纽扣，那一截养眼的腰线也被褶出皱痕，隐约显出腰腹间的劲瘦薄肌，看得人想给他把衣摆从皮带里扯出来。心里这么想着，裴希的衬衫真的被拉了出来，江璀雪差点以为她会黑魔法可以控制人的思维。
　　裴希停下动作，撩起眼：“要看我洗？”
　　“嗯。”江璀雪应完，忙摇头：“不、不看！”
　　作者有话说：
　　小雪糕：口是心非.jpg


第29章 唯一
　　浴室门关上, 接着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磨砂玻璃投映出一道瘦高扁窄，挺翘有度的身影，江璀雪猛地背过身去, 抿唇深吸一口气。
　　为了安定心神，她坐到茶室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照着裴希之前的泡茶流程很有仪式感地做了一遍，端起一杯闻了闻。
　　可能是她心神不稳，味道不对。
　　她放下，强迫自己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古董架。
　　青花瓷旁边那只汽水瓶子还在。
　　虽然是丹青画, 但摆在那怎么看都显突兀。
　　看得出来, 裴希是真的很想他爸爸。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伯母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手机正好弹出宁敏君的消息：【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 但伯母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
　　宁敏君出身名门, 平时虽然不管生意上的事, 但圈子里谁有那本事跟裴希作对她一清二楚。
　　【是裴希连累了你】
　　江璀雪忙打字回：【没有没有, 如果不是我掉以轻心，那些人抓不到他的把柄】
　　宁敏君：【要不是他平时手段残忍树敌太多，谁会抓着你一个小姑娘不放？都怪他, 他得对你负责！】
　　江璀雪：“……”
　　她也想知道是谁在背后筹谋这件事, 这个人是她和裴希共同的敌人, 于是多问了一句。
　　宁敏君也没遮掩：【还能有谁, 林家求亲不成反而葬送了唯一的继承人, 不服气呗】
　　原来是林家。
　　宁敏君：【林家男人玩儿得花, 上梁不正下梁歪, 除了进去那个, 其他全是私生子, 所以我一直不喜欢这家人，但裴希的爷爷跟林老头年轻时有过命的交情，总想促成这门婚事亲上加亲。裴希他爸孝顺，也赞成联姻，就为这事，父子俩起了冲突，两年都没说过一句话。】
　　【去年他过生日，他爸送的礼物他看都没看，直接扔给了我！估计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江璀雪望着汽水瓶出神。
　　这么说，裴希好像也没那么想他爸爸。
　　宁敏君：【你们结婚会请我老公吗？要不，你偷偷给我一张请帖？怎么说他也是你公公】
　　江璀雪：“……”
　　*
　　半小时后，裴希洗完澡从卧室出来。
　　见江璀雪对着古董架发呆，脸颊微红，神情呆滞，像个静止不动的漂亮洋娃娃。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瓶汽水。
　　“放那不好看？”
　　江璀雪回神，手忙脚乱摆好茶具，偏头看了眼裴希，然后又迅速转过头去，再也挪不开眼睛。
　　他好好看！！
　　裴希穿了件很宽松的棉质上衣，黑色休闲长裤，大长腿在茶室很有存在感。他的头发还没干，发梢乱翘，碎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进锁骨窝，再一路向下滑进看不见的地方。
　　他边走边擦头发，高挺的鼻尖还挂着一滴水，要掉不掉，配上那张清心寡欲的脸，欲得没边。
　　江璀雪后悔了。
　　昨晚不应该要抱抱的。
　　留着现在抱才对！
　　裴希已经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看哪儿呢？”
　　江璀雪耳根发烫，连带着脖颈都泛起粉色。
　　“脸红什么。”裴希低头检查，确定衣衫整齐，站到江璀雪的位置，侧头看向他的卧室。
　　两秒后，他回过头来：“不也看不见么。”
　　江璀雪愣了一下才领悟到他的意思。
　　“我没偷看你洗澡。”她下意识解释。
　　“想看我哪儿？”裴希睨着她，语气带有一丝玩味：“小小年纪，心思挺野。”
　　“我……”江璀雪指指他的衣服：“看你衣服。在哪买的？面料看着挺舒服。”
　　听她提到“舒服”两个字，裴希低眸，视线停在她腿上，两秒后才挪回她脸上。
　　“你哥有没有告诉你，我喜欢女朋友的腿。”
　　江璀雪双腿一僵：“……没。”
　　什么？居然不是喜欢丝袜！
　　早说啊她快要热死了！
　　“现在知道了。”裴希说，“乖乖藏好。”他怕把持不住。
　　*
　　吃午饭的时候，江璀雪把腿光着了。
　　但裴希一眼也没看。
　　江璀雪不免有点失落，怀疑是不是她的腿不够好看。
　　“表哥，你让我办的事儿办妥了，是不是得——”王宇洽被阿姨领着进来，见到江璀雪先是一愣，随后一脸讨好：“小嫂子，上次多有得罪，你美人不计丑逼过，念在我是初犯，原谅我这一回吧！”
　　想到王宇洽那天说的“成熟大姐姐带劲”、“小妹妹哭哭啼啼懒得哄”那些话，江璀雪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想讲了。
　　“你好，吃了吗。”
　　王宇洽谦卑道：“瞧小嫂子这话说的，我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才背后议论您嘛。你瞧，你这妙龄颜值，我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您别介。”
　　江璀雪对年纪小这类词非常敏感，小声嘟哝：“我自己会老。”
　　察觉到她的情绪，王宇洽厚起脸皮：“我抽空跟随之哥道个歉，咱将来可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总不能记仇一辈子。我早就不喜欢云落落了，发育期年少无知，后来才明白，我喜欢的是清纯贤惠的姑娘。”
　　他这么低三下四求和，江璀雪没脾气了。
　　王宇洽很会察言观色，换成平时他这么缠着江璀雪裴希早一眼刀子杀过来了。
　　裴希的态度决定着他们这群人对江璀雪的尊重程度。
　　这态度，明显是让他道歉。
　　王宇洽立刻就明白了江璀雪在裴希那的分量。
　　他让阿姨拿来一把筷子，又弄了几根毛线，把筷子拴起来挂到脖子上，咧嘴贱兮兮道：“我今儿就是专程过来负荆请罪的。”他指指筷子：“它就是荆。”
　　江璀雪看着他脖子上那一排筷子，很努力才能忍住不笑。
　　“小嫂子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哥该心疼了。”王宇洽高二就回北方了，京腔很重，听他说话像在听单口相声。
　　江璀雪快要憋不住了：“你坐着。”
　　“诶！谢小嫂子不杀之恩。”王宇洽把脖子上的筷子往背后一甩，瞅着桌子上几道川菜：“表哥，你不是不吃辣吗？”
　　江璀雪看向裴希：“你不吃辣吗？”他之前陪她吃火锅，好像确实没怎么动筷子。
　　裴希夹了一块牛百叶放到碗里：“最近喜欢上了。”
　　“可不嘛，喜好这事儿神奇。”王宇洽说，“我以前喜欢不良少女，抽烟打架不穿校服越坏越好，最近就好端庄优雅。倒是表哥，十年如一日，爱好就没变过。”
　　江璀雪不动声色：“是吗，他爱好什么。”
　　王宇洽：“就你这样的。”
　　江璀雪看向裴希，想通过他的表情确认是不是这样，裴希也正好在看她，视线交汇的一瞬，江璀雪感觉脸颊被碗里的辣椒油熏到了，热辣辣的。
　　“不过，”王宇洽继续说：“高中那会儿也有你这样的姑娘追他，长得跟你一般貌美，腿也好看，他没同意。说白了还是缘分，他就认你。”
　　江璀雪低头，嘴角微翘：“是吗。”
　　“别乱说。”裴希的声音淡淡响起，“我没见过她这样的。”
　　王宇洽：“对！小嫂子是独一无二的！是我哥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多吃点。”江璀雪把毛血旺推到王宇洽跟前，指指他脖子上的筷子：“那个，摘了吧。”
　　“得嘞！”
　　终于被赦免，王宇洽马屁拍得停不下来，讲起了冷笑话：“小嫂子放心，我哥将来绝对不会忘记帮你清购物车。”
　　江璀雪问：“为什么？”
　　王宇洽：“因为，他生日是11月11号，光棍节！”
　　裴希：“好笑吗？”
　　王宇洽把问题抛给江璀雪。
　　江璀雪看了看表情森冷的裴希，又看了看委屈巴巴的王宇洽，礼貌又不算太过分地笑了几声：“……哈、哈、哈。”
　　裴希：“……”
　　*
　　吃完饭，王宇洽跟裴希聊起正事，好像在说收购之类的。看似吊儿郎当的王宇洽谈起工作逻辑清晰，换了个人一样正经，江璀雪没敢过去打扰，又不好一声不吭吃饱就走，只好坐到沙发上等。
　　最近总熬夜，她一直没休息好，玩了会儿手机眼皮子就开始下沉。
　　一觉醒来，夜幕已经降临。
　　茶室的落地窗帘被拉上，厚重的布料遮住了外面的光。江璀雪扭头，发现裴希在她旁边睡着了。
　　和那次露营一样，只不过这次两人都坐在沙发上。
　　裴希最近也没休息好，眼睑下有一层薄青，但并不影响他的颜值。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江璀雪靠着沙发，眼睛从头到脚在他身上巡视一遍，心想这人到底是怎么长的，全身上下无论哪一处都那么优秀。
　　这是台双人沙发，裴希就靠在她旁边，只要一转身就会碰到他。
　　江璀雪往一边挪了挪，轻手轻脚坐起来。
　　裴希还没醒，她忍不住凑过去，近距离之下，他的脸更好看了。
　　突然，眼前人睁开了眼睛。
　　裴希的眼神带着初醒时的茫然，只一瞬就又变得深不见底。
　　“嗯？”
　　江璀雪受到惊吓，腿一软，整个人跌到他身上。
　　“……”
　　啊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江璀雪内心崩溃。
　　她安慰自己，算了，丢脸就丢脸。
　　因为……
　　抱到了。
　　裴希没有拉开她，眼眸低垂：“傻了么。”
　　“不、不傻。”江璀雪从他身上下来，“我腿麻，麻了。”
　　裴希：“那再坐会儿。”
　　江璀雪盯着他的大长腿，客气道：“不用不用，我坐这里就好。”
　　裴希问：“你想坐哪？”
　　“啊？哦，时间不早了，我我我先回家了！”江璀雪捂着脸跑下楼。
　　裴希勾了勾唇角，拿起车钥匙跟上去。
　　……
　　*
　　转眼到了纪录片首播的日子。
　　当晚，江家四口准时蹲守在电视机前。看完纪录片，成渝从众多幕后找到那个模糊的名字，开心地拍下来：“快看，江璀雪，好显眼的！”
　　说完赶紧截图发了个朋友圈。
　　江璀雪睁大眼睛，努力看了半天才找到自己。
　　江随之：“哪儿显眼了？”
　　成渝说：“你放大，放大看不就显眼了吗？”
　　江璀雪心想，她以后一定要去个显眼的位置，让妈妈一眼就能看到。
　　手机震了震，裴希发来一条消息：【看到你名字了】
　　江璀雪很开心，她自己都没看到。
　　“跟他聊什么呢？”江随之起来拿可乐，无意间瞥见江璀雪的聊天框，面色凝重：“跟我来一下。”
　　江璀雪有点慌，慢吞吞跟过去。
　　“看到我那辆电瓶车了么。”江随之指着杂物房：“那是姓裴的送我的。”
　　江璀雪：“啊？”
　　“我卖他的微信号，拉了个群，人数不到三天就破了百。”江随之吓唬妹妹：“去年买那套房，有一半是他替我赚的。”
　　江璀雪：“？”
　　“知道这人有多能招蜂引蝶了吗？离他远点儿，他有女朋友。”
　　江璀雪抿着嘴唇，死死憋住：“嗯嗯！”
　　*
　　晚上，江璀雪点开裴希的微信头像，想看看什么样的微信能卖一套房，手指不小心按到了拍一拍。
　　她立刻撤回。
　　同一时间，聊天框弹出新消息。
　　PEI：【？】
　　江璀雪胡乱找话题：【你的头像好特别】
　　PEI：【不好看？】
　　江璀雪正想说“挺好的”，裴希又发过来一条：【那你给我找个好看的】
　　江璀雪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PEI:【猫】
　　江璀雪的头像就是一只猫，她觉得可爱所以保存了这个系列。
　　她把剩下三张发给裴希：【只有卡通的】
　　心想他应该也不会用。
　　过了一会儿，裴希的头像刷新，变成了一只卡通猫猫。
　　卡通猫猫头像弹出新消息：【喜欢吗？】
　　江璀雪被萌到了：【好可爱！】
　　不过，这个头像跟裴希冷淡的性子好像不太符合。
　　江璀雪反问：【你喜欢吗？】
　　PEI:【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也不是我看】
　　江璀雪问：【谁看？】
　　PEI：【谁跟我聊天谁看】
　　江璀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盯着那只卡通猫猫，聊天欲望更强烈了。
　　卡通猫猫弹出新消息：【明天休息】
　　PEI：【来我家坐坐？】
　　作者有话说：
　　嗯？？？？坐哪？？


第30章 七夕
　　江璀雪看了眼手机日历。
　　明天周四, 她下午没课。余光不经意瞥到农历，七月七日。
　　明天是七夕节。
　　裴希选在这种日子约她，应该不是巧合吧？
　　江璀雪看着聊天框里两个一模一样的头像, 莫名有种跟裴希用了情头的感觉。其实也不一样，她这只猫猫的尾巴朝左边摆着，裴希那只的尾巴摆在右边。
　　她放下手机，抱住她的小鸭子玩偶甜蜜入梦。
　　*
　　第二天江璀雪起了个大早，她化了个很淡的妆，又把发尾夹成微卷的弧度, 长发瀑流般倾泻在肩边, 添了一丝小妩媚。她挑了件黑色高腰针织上衣，内搭一个冰蓝小吊带，底下是浅色牛仔裙裤, 双腿被薄薄的丝袜勾勒得纤细修长。
　　一个上午, 江璀雪见谁都笑, 甜得能把人融化。
　　她跟裴希约定的时间是傍晚六点, 中午一下课，江璀雪就赶紧打车去市中心的商圈。
　　她想给裴希挑一条领带当七夕礼物。
　　商圈一楼挨着开了好几家奢侈品店，江璀雪以前从不敢进这种店, 她听涂渟说奢侈品店里的店员眼睛很毒, 一眼就能看出谁有钱谁没钱, 不消费翻白眼都懒得掩饰, 所以江璀雪哪怕感兴趣也不敢进去逛。
　　为了买个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裴希, 她揣上了所有存款, 做好了攻略, 查询过这个牌子领带的平均价格, 保险起见她还向涂渟借了两千, 加上存款，带了一万二过来。
　　走进店里，江璀雪直奔摆放男士领带的地方，看着一排不同花色的真丝领带，认准第一眼有好感的颜色，毫不犹豫地拿起。
　　柜姐满脸堆笑走过来：“您好女士，如果您有我们的会员，今天买领带送领带夹。”
　　江璀雪有点不好意思：“请问，办会员要钱吗？”
　　柜姐笑容亲切：“我可以帮您免费申请。”
　　江璀雪：“那我办一个。”
　　“好的我来帮您。请问您是刷卡还是扫码？”
　　“扫码。”
　　“好的一共是四千八百九十九。”
　　“好。”江璀雪扫码付了钱。
　　小姑娘走后，旁边的新人纳闷道：“姐，你怎么把这个月优惠名额给了她，那只领带夹不是只送高级会员吗？”
　　资深柜姐笑笑不说话。
　　那姑娘手上那条粉钻手链价值一套房。身上，脚上穿的全是全球限量款。虽然她看上去有点内向腼腆，但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富婆。不是有个有钱老爸，就是有个有钱男朋友，不愁她的消费能力。
　　*
　　从店里出来，江璀雪走到路口，准备打车去附近的小吃街，她还没吃午饭。这边很难叫车，软件转了好几圈都没司机接单。
　　身后响起喇叭声，李慕沇从车里探头出来：“学妹，去哪？送你一程？”
　　江璀雪：“师哥？”
　　李慕沇笑起来阳光帅气：“我来这边帮我妈换件衣服，看到背影像你，还真是。”
　　“我也是来买东西的。”刘教授给了江璀雪很多帮助，所以她对李慕沇特别有好感，话也多了起来：“师哥吃过饭了吗？”
　　李慕沇说：“准备去小吃街，我还挺喜欢吃那边那家云吞店。”
　　江璀雪：“好巧，我也准备去那边。”
　　“那一起吧。”
　　“好啊。”
　　李慕沇跟云吞店的老板很熟，还没开口老板已经知道他的需求。
　　“两碗。”他补充道。
　　老板看了看江璀雪，语气暧昧：“还是头一次见你带姑娘来，女朋友啊？”
　　江璀雪忙说：“不是……”
　　李慕沇笑了下，说：“不是，这我学妹。”
　　这个点人不多，店里很多空位，李慕沇抽了几张纸巾擦椅子：“学妹，坐这儿吧。”
　　江璀雪：“谢谢。”
　　李慕沇问：“你有什么忌口吗？他家云吞默认加葱加虾皮。”
　　江璀雪：“没，我吃的。”
　　云吞上桌后，李慕沇问：“学妹吃辣吗？”
　　“吃的。”
　　“他家自制的辣椒酱很好吃，你试试。”
　　“谢谢师哥。”
　　*
　　斜对面酒店二楼的包间里。
　　王宇洽在裴希的帮助下，成功拿下了对面那条商业街。这是他从未涉足的领域，有裴希坐镇，应酬起来也得心应手。
　　在座的都是圈子里的重量级人物，王宇洽不敢怠慢，一直在喝，裴希也喝了不少。
　　原本这局的时间定在今晚，但裴希说晚上有重要的事，王宇洽只好把时间提到中午。
　　酒过三巡，王宇洽借上厕所溜出去找裴希。
　　见他一直低头看手机，像是在等谁的消息。
　　“表哥，你要有事可以先走，万一有什么问题我再微信联系你。”
　　裴希抬手看表：“没事，还早。”
　　王宇洽点开好友列表，翻了半天没有找到裴希，划上去才发现他换了头像。
　　“表哥，你被盗号了啊？头像怎么变成卡通的了。”
　　裴希扯了下唇角：“有人喜欢。”
　　“小嫂子吧？哈哈我一猜就是。”王宇洽随时随地不忘拍江璀雪的马屁：“别说，小嫂子跟我想象中的还真不一样，那种可爱完全是从灵魂深处散发，简直就是人间天使。我以后找老婆，也要找个小嫂子这样儿的！”
　　裴希语调凉飕飕：“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绝对没有！我哪儿敢呐哥。”王宇洽看了眼时间：“哥你跟小嫂子有约先走也没关系，剩下的我能应付。”
　　王宇洽是宁敏君的亲外甥，也是裴希唯一的表弟，胡作非为这么些年总算收心务点正业，裴希自然是要帮衬。
　　“里面那几个都是老狐狸，三言两语就能引你入圈套。我等你签完合同。”
　　王宇洽感动不已：“表哥，你是我亲哥，不，比我亲哥还要亲！”
　　裴希：“少油嘴滑舌，多长个心眼。”
　　“……我这不是发自肺腑么。”
　　裴希没理他，往外看了眼，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倏地又转过头去。
　　王宇洽一头雾水，凑近落地窗：“咋了这是，瞧见什么了？”看清马路对面的招牌：“表哥，你想吃混沌？”
　　裴希神色平淡，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目光森冷：“有点事，你先应付。”
　　*
　　这家店的云吞皮薄馅多，辣椒也特别香，江璀雪心想下次一定要带裴希来吃。
　　李慕沇去买了单，两人并肩走出去。
　　“是要回学校吗？我送你吧。”
　　江璀雪笑了下：“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
　　李慕沇被小姑娘甜甜的笑惊艳到了。
　　江璀雪是属于纯欲兼具的小美人，有一双纯净的眼睛，容貌带点稚嫩感，让人不忍去染指，偏她身材又挺翘性感且拥有一双完美的腿，特别当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像极了还未幻化成形的天真小妖精，娇俏撩人而不自知。
　　李慕沇看得呆了几秒。
　　“没事，我顺路。”
　　“真的不用，谢谢师哥。”
　　“江璀雪。”
　　听见裴希的声音，江璀雪心头一颤，猛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莫名一阵心虚。
　　李慕沇看到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自信心顷刻间崩塌。男人看男人与女人看男人不同，同性间的敌意更清晰且理智。李慕沇家世不差，父亲是正厅，母亲是教授，但那个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淡淡一个眼神，带来的压迫感就让他无法抵御。
　　“这位是？”李慕沇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你哥？”
　　江璀雪看向裴希，怕他不高兴，保守回答：“我朋友。”
　　她本来想解释，但裴希一直没开口，俊面了无情绪，看上去像是没兴趣知道她的事，她突然跑过去解释好像有点奇怪。
　　“只是朋友吗。”
　　裴希语气平淡，眼神却晦暗凛冽，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察觉到他的情绪，江璀雪心想完了，为了给他惊喜，早上骗他说下午有课来着。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她连他微信消息都没回。
　　说好的要上课，却被裴希在外面逮到。
　　江璀雪扭头看了眼旁边的李慕沇。
　　这要怎么解释……
　　裴希冷笑：“混沌好吃吗？”
　　“还，挺好吃的。”江璀雪垂下脑袋，不着痕迹地解释：“我跟师哥，是半路遇到的。”
　　裴希没说话，眼神压着她，江璀雪察觉到头顶那道视线，心慌得不敢抬头。
　　“学妹，你的东西还在我车上。”李慕沇说，“帮你拿出来？还是，一起回学校？”
　　江璀雪：“……”
　　完蛋，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果然。
　　裴希毫无情绪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偶遇，然后上了别人的车。”
　　江璀雪：“……如果我说真的是偶遇，你会相信吗？”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李慕沇再傻也看出来了。
　　眼前的男人看着跟他年龄相仿，但他眼里沉淀的稳重与深沉又不像同龄人，从衣着品味判断，应该是个很早涉足生意场的低调富家子，而且有点眼熟，似乎在哪本杂志上见过。
　　他去车里拿了江璀雪的袋子：“学妹。”
　　“谢谢师哥。”
　　“下次有空再一起吃饭。”李慕沇看向她身边的男人，礼貌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这位先生送学妹回去了。”
　　裴希：“分内事。”
　　目送李慕沇的车子开走，江璀雪紧张地瞥了眼裴希，对上他的视线，又迅速移回原位。
　　裴希：“舍不得？”
　　江璀雪：“……”
　　裴希转身往路边走。
　　江璀雪抱着袋子追上去：“你生气了？”
　　裴希淡声：“我为什么生气？”
　　江璀雪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因为我骗你说下午有课。”
　　裴希回头，视线在她身上停留，抬眸语气冷淡：“吃顿饭，需要打扮成这样？”
　　“我那是为了——”总不能说是为了跟他约会吧？万一裴希没那意思，她这么上赶着自作多情也太尴尬了。
　　“为了让你的师哥看？”
　　“我自己就不能看吗。”江璀雪的情绪也上来了，她本来就讨厌解释，怎么也解释不清，一下子急眼了：“不信算了。”她转身就走。
　　被裴希一把扯回去。
　　鼻尖撞到他的衬衣，贴近时江璀雪才闻到他身上有酒气。
　　“送你回家。”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江璀雪犹豫着要不要顺势倒进他怀里，一抱泯恩仇，省得解释不清。
　　裴希拉开她，捉住她的手腕给司机打电话：“把车开过来。”
　　计划失败。
　　很快，劳斯莱斯停在两人跟前。
　　江璀雪被裴希塞进车里，车门摔上，他绕到另一边坐进来，下颌紧绷，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场，江璀雪没敢说话，偏头看向窗外。
　　*
　　到家后，江璀雪没有等到裴希的消息。
　　以前每次把她送回家，他都会发个信息问她到了没，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江璀雪有点冤。
　　头一回给他惊喜，就变成了惊吓。
　　她看着那只可爱的猫猫头像，主动拍了拍。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手机都没动静。
　　*
　　裴希中午喝多了，又被气得头疼，本想在沙发上休息会儿，结果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半。
　　他睁开眼睛，抬手看表，倏地站起来，抓起外套往外走。
　　推开门，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江璀雪，他以为眼花，目不转睛盯着她，抬手按了按额角。
　　夜晚的别墅笼了一层雾，月光温柔地映洒在院落，江璀雪抱着购物袋，脸上覆着一层白月光。
　　“你要出去吗？”她声音软软的，和脸蛋一样乖。
　　裴希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来多久了？”
　　“刚到。”江璀雪伸出双手，把购物袋递给他：“送你，七夕快乐。”
　　裴希看到袋子里的领带，立刻明白了。
　　“白天就是去买这个？”
　　“嗯。”江璀雪抿着唇，嘴角下垂，语气委屈：“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搞砸了。”
　　“我很喜欢。”裴希收下领带，敛眸看着她，似是在做什么重要决定。
　　半分钟后，他低声说：“等我。”
　　裴希转身走进别墅，下来时，手里多了张纸条。
　　“我想好要什么了。”
　　月色下，他一双桃花眼深情灼灼，递出欠条：“要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
　　江璀雪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她以为裴希今天不会理她了，又不想错过和他的第一个七夕，想着把礼物拿过来就走。
　　没想到裴希会向她表白。
　　她害怕是在做梦，连眼睛都不敢眨。
　　江璀雪年纪太小，心性或许还未定下，裴希一开始也有顾虑，如今那点顾虑被失控般疯狂想拥有她的念头迅速抛开。
　　他可以等她，但她男朋友的位置必须是他的。
　　“江璀雪，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个月。”
　　江璀雪心跳剧烈，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她。
　　消化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组织好语言。
　　“裴希，我配不上你。”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把人融化，听着却格外刺耳。
　　“但是——”她认真地保证：“我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裴希身体里绷着的那根神经顿时松懈。
　　“虽然我现在年龄还小，但十年后，我也能成为厉害的记者，不会再拖你的后腿。你，愿意等我吗？”
　　裴希说：“多久都行。”
　　“那，”江璀雪红着脸怯怯望他：“你能…接受地下情吗？我怕我哥伤心。”
　　裴希：“不能。”
　　他拒绝得果断，江璀雪垂下脑袋，心里有点难过。
　　她可能马上就要失去哥哥了。
　　突然，高大的男人弯腰凑到她面前，声音低磁蛊惑：“亲一下，就能。”
　　江璀雪望着近在咫尺这张俊脸，踮起脚尖，轻轻环住他的脖颈，扬脸眼睫轻颤：“就一下……唔！”
　　她话没说完，唇上一软，濡湿的触感让她大脑再度陷入空白。
　　裴希托住她的后脑勺，很轻地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早知道这么甜，我就不忍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


第31章 香水
　　裴希浅尝辄止, 并没有再碰她。
　　空气却在忽倏间变得稀薄，江璀雪全身绷紧，心口被情绪挤压得密不透风。
　　她心脏狂跳, 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嘴唇好似被烈火灼烧，热感蔓延到全身，她的耳墩，脖颈，脸颊被烤得快要酥掉。
　　她抬起头，盯着裴希的嘴唇看了几秒, 再用指腹碰了碰自己的, 然后迅速垂下脑袋，快步往别墅里走。
　　裴希一路跟着她到厨房。
　　“你要去哪？”
　　江璀雪停下，与他擦肩而过, 快步走向对面那堵墙。
　　裴希抬手挡在她额前。
　　“要撞头了。”
　　江璀雪转身准备继续走, 被裴希扯进怀里摁住。
　　“傻了？”
　　江璀雪仰头目光无神地望着他：“你刚才, 是亲我了吗？”
　　裴希：“……”
　　江璀雪心情尚未平复, 盯着裴希的嘴唇：“我唯一亲过的活物，就是我家狗狗。”
　　裴希：“……”
　　江璀雪回味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受。
　　“没有你的软。”
　　裴希把她的脑袋摁在怀抱里，面无表情：“这就不用比较了。”
　　“我现在, 应该做点什么？”初吻来得猝不及防, 江璀雪感觉脑子变得异常迟钝, 所有的思绪都被用来应对那一瞬间的亲密触碰。
　　裴希低头, 问她：“你想做点什么？”
　　江璀雪的视线再次停留在他的薄唇上。
　　“要不, 再亲一下？”
　　“……”
　　“你该回家了。”裴希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我送你。”
　　江璀雪一路踮着脚努力往他身上挂：“再亲一下嘛, 我刚才都没有感觉到。”
　　小姑娘软绵绵的身体在他手臂蹭个不停, 裴希停下来, 深吸口气，把她捞起来打横抱起，直接往车里塞。
　　“不亲。”他表情冷漠，关上车门。
　　再亲要出事。
　　*
　　回家躺到床上，江璀雪望着天花板呆愣了会儿，抽离的意识才慢慢回拢。
　　刚才她对裴希做了什么？？？
　　“……”
　　她居然！
　　缠着裴希索吻！！！
　　江璀雪扯过被子盖住脸。
　　在被窝里拼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成渝在外面敲门，“宝宝，是你在叫吗？”
　　“没，我看视频呢！”江璀雪咬住被子，继续望着天花板，从思考人生到胡思乱想。
　　裴希下午喝了酒，他突然表白，会不会是喝醉冲动之下做的决定？
　　明天醒来他还会记得吗？
　　江璀雪抓起手机上网搜索：喝醉酒的人多久可以清醒？
　　——喝醉酒的人睡醒一觉还是醉着的吗？
　　网上大部分答案是：酒精代谢需要六个小时左右。
　　从中午两点半到晚上八点半，刚好。
　　江璀雪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点开那只卡通猫猫：【Hi】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裴希回的很快：【不公开，地下情】
　　PEI:【挺刺激】銥嬅
　　江璀雪：“……”
　　*
　　第二天，裴希走进办公室，王宇洽已经等候多时。
　　“表哥，昨天多亏你给我撑场子。一听说我办成了这事儿，我爸夸我一宿，他一天不骂我，弄得我浑身不自在。”王宇洽得意地搓着手，笑问：“你跟小嫂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你们参加我的庆功派对。”
　　裴希坐到办公椅上，低头弄领带夹。
　　“看她时间。”
　　上次得罪了江璀雪，王宇洽有自知之明，百般讨好道：“小嫂子平时爱吃什么？我好让厨师提前备着。”
　　裴希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换了新领带？”
　　王宇洽一脸懵逼：“我不知道啊？”
　　裴希：“好看吗。”
　　王宇洽一头雾水：“好，好看啊，表哥你用什么领带都好看。”
　　裴希：“嗯，女朋友送的。”
　　“？”王宇洽寻思他也没问啊！
　　裴希整了整衣襟，抬眸面无表情：“你还在这做什么？”
　　王宇洽：“……”得，炫耀完了，他失去利用价值该滚了。
　　“裴总。”秘书放下行程单，见老板在整理领带，看上去爱不释手，赶紧称赞：“裴总今天这条领带好特别，换品牌了？”
　　裴希表情平淡：“女朋友喜欢这牌子。”
　　秘书反应过来：“原来是江小姐送您的。”
　　“设计师品位不错。”裴希吩咐道：“把他家今年新出的包各挑一只送去我家。”
　　“好的裴总。”
　　*
　　下课后，江璀雪接到裴希的电话，说她的快递又送到他家去了，让她过去拿。
　　她已经把收货地址改回来了，怎么还会送错？而且她这几天好像没买东西？
　　走出校门，司机迎上来：“江小姐，裴总还在开会，让我先送您回家换衣服。”
　　“好。”
　　到别墅后，江璀雪很自然地上楼往房间走。
　　今天她格外放松，再也没有那种鸠占鹊巢的心虚，进衣帽间后，她拉开衣柜，正大光明地挑选不久前她连碰都不敢碰的衣服。
　　从今天起，她就是裴希真正的女朋友了。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从今以后都只属于她。
　　有了男朋友，就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全世界最美的样子，江璀雪把以前不敢穿的款式全试了一遍，最后挑了条泡泡袖小裙子。
　　这条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领口有点低，也可能是她胖了，江璀雪伸手往上提了提，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确认完不会太露，才打开橱柜挑包包。
　　摆在最外的三只包有点眼熟，像昨天买领带那间店摆在货架上的限量款，这家东西看着简单普通，实际价格令人咂舌。
　　江璀雪拿出一只包包，小心翼翼地抱住摸了摸，又放回去。
　　应该不是给她的。
　　裴希发过来一条语音：“包喜欢吗？”
　　这四个字，江璀雪反复听了五六遍，心口渗了蜂蜜似的甜。
　　【喜欢。】
　　知道裴希为什么骗她过来了，他是想给她惊喜。
　　手机来电显示“裴希”。
　　江璀雪接起：“喂。”
　　“梳妆柜上有瓶香水，试试喜不喜欢。”
　　江璀雪扭头，看到梳妆柜上摆着的一只小盒子，走过去坐下，用肩膀夹住手机：“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裴希说，“本来准备当面送给你，结果有人非要我亲……”
　　“……你好烦！”江璀雪不让他往下说。
　　裴希低笑一声：“索吻的时候不是挺勇？”
　　“那个，我要拆礼物了。”江璀雪脸颊微热，把手机放到一边，拆开礼盒。
　　香水瓶小巧精致，瓶盖上印着雪花。
　　盒子里有张卡片，写着一行小字，是调香师亲笔，这是专为她一人调制，耗时三个月的，一瓶独一无二的香。
　　三个月。
　　所以，裴希早在几个月前就对她有意思了？
　　那他还嫌她小。
　　她低头，哪儿小了！
　　江璀雪打开香水，往手腕喷了一些，青柠混着蜜果的甜香钻进鼻间。
　　她往耳朵后面喷了一点，拿起手机。
　　裴希还没挂：“打开第二格抽屉。”
　　江璀雪用了点力气才拉开，看到满满一抽屉玫瑰。
　　这倒也没什么，主要是，玫瑰花瓣上，躺着十几根大金条！！
　　裴希说：“金放㛄婲不坏，你应该也不会扔。”
　　“……”
　　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打开第三格抽屉。”
　　还有？？江璀雪拉开抽屉，一片碧绿映入眼帘，是一抽屉翡翠珠宝。
　　裴希语气认真：“第一次过七夕，没经验，只会送些俗物。不喜欢可以留着当传家宝。”
　　江璀雪心想没关系我就喜欢这些俗物！
　　“我还，挺喜欢的。”
　　裴希：“真的？”
　　江璀雪点头：“真的！我对浪漫过敏。”就喜欢值钱的！
　　裴希“嗯”了声：“开门。”
　　江璀雪怔了怔，感知到了什么，跑过去打开门，裴希果然站在门口。
　　她一脸惊喜：“你怎么回来啦？”
　　裴希用了她送的领带，身材高大挺拔，他居高临下，深深睇她一眼。
　　“回来跟你偷情。”
　　他似乎很能接受这种情趣，说的面不改色。江璀雪脸皮薄，红着脸憋住不接话。
　　“让偷吗？”裴希伸手，帮江璀雪把一字领往上提了些，不让那道沟显出来。
　　他知道这姑娘不禁逗，准备说两句就收手。
　　“我查过了。”江璀雪突然一本正经望着他。
　　凭他对江璀雪的了解，这种表情，接下来绝不是什么正常发言。
　　“接吻不是你那样的，人家不咬。”她的表情带有一丝对他吻技的怀疑。
　　果然。
　　这种表情说出来的不会是寻常话题。
　　“那该怎样？”裴希盯着她的嘴唇，“你教教我。”
　　“我也不——”江璀雪故作镇定：“下次一定。”
　　裴希推着她的脑袋进衣帽间：“换衣服。”
　　“这条裙子不好看吗？”
　　“自己身材怎么样心里没数？”裴希移开视线，“快换，你男朋友要把持不住了。”
　　“……”
　　*
　　《芯片与软件的诞生》第一期节目播出后关注度并不高，但因为热搜事件，第二期话题讨论度飙升。
　　云落落的“翻车事件”跟节目莫名其妙绑在了一起，她的白眼表情包满天飞，年轻群体喜欢玩梗，有人剪辑了一个《互联网眼替的诞生》，视频中芯片制造出来的是云落落的白眼，两个画面剪一块特别魔性。
　　于是最新一期，节目组直接邀请了云落落担任嘉宾，江璀雪负责跟拍。
　　录完节目，云落落提出请江璀雪吃饭，江璀雪不好意思道：“我约了人。”
　　“裴总吗？没关系，你们去，我坐旁边就行！”
　　“……”
　　江璀雪跟裴希一起吃饭的时候，云落落真的坐到了两人对面那桌。
　　手边的冷饮被端走，裴希把他的热饮给了她。
　　“你生理期快到了，别喝冰的。发什么呆？”
　　江璀雪心不在焉，往旁边位置看了一眼：“我总感觉她约的人是我哥。”
　　裴希把切好的牛肉给她。
　　“为什么。”
　　“如果她是为了你来，不可能全程一眼都不看你吧？反而时不时往我身上瞄一眼。”
　　裴希绷着一张俊脸：“带女人来参观你男朋友，江璀雪，你挺大方。”
　　“本来我没资格参与跟拍，是落落姐指名让我去的，这几天我学到好多东西呢。这不是，为了答谢她一下嘛。”
　　裴希：“用我答谢？”
　　“就让人家看一眼嘛，我也不亏。”
　　她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清澈明亮，就这么痴痴地望着他，漂亮的脸蛋上每一根睫毛都透着认真：“反正，你只喜欢我，对不对？”
　　“……”
　　裴希问服务员要了一杯醋，摆到江璀雪跟前。
　　“偶尔你也吃点？”
　　“我不喜欢吃醋。”
　　江璀雪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继续观察云落落那边，喃喃道：“不奔着你，偏又要跟我们来同一家餐厅，还时不时用心虚的眼神看我。”
　　她合理怀疑：“她是拿我当诱饵，引我哥哥过来？”
　　裴希俯身，抬手撑着她的靠椅。
　　“猜对了。”
　　江璀雪：？？？
　　裴希：“你哥进来了。”
　　“！”江璀雪忍住没从座椅上蹦起来，全身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怎么办怎么办！”
　　“别回头。”裴希低声说：“到我这儿来。”
　　江璀雪听从他的安排，僵着身子挪到他那边。
　　裴希：“抱我。”
　　江璀雪：“……”
　　裴希盯着她身后：“他走过来了。”
　　江璀雪吓得一头扎进他怀里。
　　“云落落你有病？”江随之的声音从隔壁桌飘来，“我妹在哪儿呢，耍我很好玩么？”
　　江璀雪缩在裴希怀里，顶着他的西装外套瑟瑟发抖。
　　云落落娇笑出声：“我不这么说你会来吗？你躲我跟躲什么似的，不就是喝醉酒睡了一下，我都不怕你有什——”
　　江随之：“闭嘴！”
　　江璀雪：？？？
　　趁江随之自顾不暇，裴希拉起江璀雪的手离开餐厅，换了楼上一家中餐厅。
　　点完菜，江璀雪终于忍不住问：“睡、了——是什么意思？”
　　裴希轻轻挑眉。
　　“就是你想的那意思。”
　　他正愁找不到跟江随之谈判的筹码，就让他拿住了他的把柄。
　　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可他们不是情侣关系。”江璀雪无法理解这坐火箭一般的速度，有点恨铁不成钢，小拳头捶了一下桌子：“我哥他怎么能……没名没分就睡女生呢，他怎么就那么忍不住！”
　　裴希握住她的手，阻止她捶桌。
　　“你那晚往我身上扑，我也差点儿没忍住。”
　　她穿着睡裙闯进他卧室那晚？他不是把她从房间抱起来扔出去了吗。
　　“你们不一样。”江璀雪还在生气。
　　裴希捏了捏她的手指以示安慰，江璀雪的手指很细，跟身子一样软。
　　“怎么不一样？”
　　“你是我男朋友呀。”江璀雪理所当然道，“而且，你也没对我那样。”
　　对啊，裴希为什么不对她那样？
　　“遇到喜欢的人，一时克制不住可以理解。”
　　江璀雪一愣，问：“你干嘛要帮我哥说话？你们不是死对头吗。”
　　裴希往后靠了靠，垂眼表情平静地看着她。
　　“想合法睡他妹。”
　　作者有话说：
　　大舅子的把柄拿捏住了！
　　-


第32章 讨好
　　“……说什么呢。”
　　江璀雪埋头, 连眼尾都泛起淡淡的粉，她的碎发贴在乖巧的脸颊边，黑与白分明到极致, 少女满眼的娇羞在灯光下无处遁形。
　　裴希倏地笑了声，抬手拨开她眼角的发丝，托起她的下巴。
　　“哦，忘了，你喜欢那样。”
　　江璀雪将下巴放到他手掌上，轻轻蹭了蹭, 问：“哪样？”
　　裴希：“偷情。”
　　“……”
　　他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委屈的事, 怎么到了他那反而成了每天取笑她的法宝！
　　心态真好。
　　这事是她委屈了他，江璀雪由着他取笑。
　　她抬眼：“裴希，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裴希眉梢微扬, 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弧：“不敢有。”
　　见他这个表情, 江璀雪觉得他是在强颜欢笑。
　　“本来我是打算等我哥谈恋爱, 智商下降的时候跟他说我们的事。”江璀雪说出自己的计划表示她也有在努力筹谋公开。
　　“不过, 现在他做出这种事，我不想管他了。”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凝重, 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我现在就去跟他说！”
　　裴希并不阻拦, 拎起她的包跟上去。
　　江璀雪回到刚才那间餐厅, 江随之和云落落已经走了。
　　离开餐厅, 她小声吐槽：“太不负责了, 你不要跟我哥学。”
　　裴希牵起她的手把玩。
　　“我想对你负责, 但还做不出那种事。”
　　就是啊！
　　同样都是二十五岁的人, 裴希就知道尊重她, 她哥哥一点都不懂尊重女生, 睡完人家还不理，还要人家骗才来，渣男！
　　江璀雪有很强的正义感，无论今天被欺负的女生是谁，她都不会坐视不理。
　　她越想越生气，打电话给江随之，语气很冲：“哥！你在哪。”
　　扬声器传出江随之有点懵的声音：“咋了这是？吃意大利炮了？”
　　“……”
　　江璀雪抱住裴希的手臂，瞬间充满底气。
　　“我有事要跟你说，说完我还要郑重宣布一件大事！”
　　江随之：“啥事你说。”
　　江璀雪开始兴师问罪：“你先说，你……跟谁在一起。”
　　裴希看她气得脸颊通红，又不擅长发脾气，声音太软压不住人，止不住低笑出声。
　　“我怎么听见姓裴的声音了？”江随之声音戒备，反问：“你跟谁在一起？”
　　江璀雪气势瞬间弱爆了：“啊，我、我跟涂渟他哥啊。”
　　“涂渟有哥？”
　　“有、有的呀！”江璀雪望一眼裴希，见他黑眸生出一丝淡笑，怕在他面前丢脸，咽了咽口水，气势不够声音来凑：“你别管我。”她大声：“你先说，你跟落落姐怎么回事！”
　　江随之的气势果然弱了下去，支支吾吾半天，吐出一句：“没，没啥事儿。”
　　“哼！我都看到了。”江璀雪抱紧裴希的手臂，下巴抵在他袖子上，强烈谴责：“你们说的话我也全听见了！你始乱终弃了落落姐，你不负责任！”
　　电话那头的江随之静了好几秒。
　　“你真在？”
　　“对、对啊，我在的啊。”反正她没被抓现行，不用心虚，江璀雪扬起下巴：“我本来就跟落落姐一起来的。”
　　江随之的语气听上去带有一丝懊悔：“她真跟你一块儿去的？那我不是……”
　　“你不要岔开话题。”江璀雪语气愤怒，自认为很凶：“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就告诉妈妈。”
　　裴希：“……”
　　乖巧的妈宝。
　　看来丈母娘那关才是最该做功课的。
　　“别瞎说，我跟她没那啥。”江随之不情不愿地解释，“就纯盖棉被睡了一晚，还是她给我弄晕自己躺过来的，我才是受害者。”
　　“真的？”江璀雪松了口气，“你被欺负了？”
　　江随之：“是啊！”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宣解郁闷的途径，骂骂咧咧道：“她装醉让我送她回家，一到家就礼貌得不行，非给我送来杯奶茶，结果里边加的全是高浓度鸡尾酒，一口闷下去直接给我干懵了。”
　　这一点江璀雪相信，因为她们一家子酒量都很差，逢年过节家里来客人爸妈都会派她哥出去挡酒，她哥三杯就倒。
　　“我醒来发现旁边躺个女人，还以为遇上鬼了，差点没被吓死！”
　　江璀雪与裴希对视一眼，心虚地降低了声量：“喔，那你没事吧？”
　　“没事，我一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倒是她，一女明星，毫无偶像包袱，到处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我睡了。”江随之憋着的那股气终于顺畅了，语气有所缓和：“对了，你不是有重大事情要郑重宣布吗？”
　　“啊，我说了吗？你听错了，哥，洗手间信号不好，挂了。”
　　江璀雪挂掉电话，感觉全身都在冒虚汗。
　　裴希抬手扶住她的脑袋。
　　“慌什么。”
　　江璀雪扬脸娇声埋怨：“你刚才笑那么大声，我都快被吓死了。”
　　“长痛不如短痛。”裴希牵起她往电梯口走，“告诉他也无妨。”
　　江璀雪对此表示不赞同：“打个预防针，总能减轻一点疼痛。”她做贼似地四下张望着，挣脱开裴希的手，“你先别拉我，我怕遇到熟人。”
　　这是穗城最大的商圈，很多有名气的美食店都开在这里，饭点碰到熟人的概率很大。
　　裴希垂眸看着落空的手，心头涌进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儿女私情他曾嗤之以鼻，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谁心动，喜欢这小姑娘本就是他人生中的一次不可思议。
　　没想到还有更匪夷所思的。
　　谈个女朋友，连牵手都要偷偷摸摸，成了一种奢侈。
　　恋爱费时费力，按理说不谈也罢，但他就是忍不住推掉所有应酬来陪这小姑娘。
　　内心莫名生出一股躁意。
　　江璀雪察觉到身边人的脚步变快了，小跑着跟上去，侧头偷偷望他。
　　裴希双唇紧抿，低垂的眼睫挡住了他眼睛里的情绪，他的情绪一直不明显，但江璀雪知道他生气了。
　　因为，她感觉背脊有点冷。
　　她伸手，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裴希？”
　　裴希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江璀雪轻轻戳他手臂。
　　“前男友？”
　　“别乱喊。”
　　电梯来了，裴希把她扯进去，之后便不再说话。
　　到达-1层后，他径直走向车子，拉开门放她进去。
　　江璀雪还没坐稳，座椅靠背突然被降低，外面的人倾身覆上来，下一秒，她的嘴被堵住。
　　“——唔？”
　　她睁大眼睛，骤然对上裴希的目光，两个人都睁着眼，嘴唇却贴在一起。
　　裴希捏着她的下巴，微偏着头，和上次一样浅尝即止，只是唇齿间的触感比上次更强烈，也更真实。
　　他的眼睛深渊般幽沉，似乎并不满足这样的一触即离，但他克制住了。
　　裴希低头，鼻尖抵着她的脸颊，低声说：“让我做什么都行，前男友不行。”
　　裴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却开始迷信这种话不吉利。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
　　裴希轻声解释：“也会有情绪，会不知所措。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跟你家人的关系，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给你一次完美的初恋，好么？”
　　对上他认真的黑眸，江璀雪心脏被柔软一击，情绪爬满眼眶。
　　“好。”
　　小姑娘白皙的脸颊好似盛开的梨花，突然沾上了雨，干净娇妍楚楚动人。
　　“怎么哭了？”裴希抬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虽然她哭起来样子很漂亮，但他不忍心看她掉眼泪。
　　“我好感动。”江璀雪抱住他的脖子，“裴希，你好爱我。”
　　“……”
　　裴希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错愕，表情变得复杂。
　　精心准备的金银珠宝，不如几句话讨她欢心。
　　相比起来，还是送金银珠宝容易些。
　　小姑娘扑过来抱住他，脑袋埋在他颈窝，样子乖得不像话，她眨眨眼，语气带点撒娇意味：“你再说一次。”
　　裴希绷着脸：“忘词了。”
　　他觉得那些话矫情。
　　刚才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什么叫忘词？”江璀雪仰头，额头在他下巴上贴了贴，被他的胡渣刮痒，咯咯地笑起来：“不是即兴吗。”
　　裴希：“……”
　　“我不管，你再说一遍。”
　　“不说。”
　　江璀雪垂下脑袋，情绪像是又上来了：“你刚才走得好快，追都追不上，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裴希低头对上她的眼睛。
　　“没不喜欢。”
　　“没不喜欢，是喜欢，还是，没什么，我不喜欢你。”
　　“……”
　　这是什么解读方式？
　　难怪她文章写得好，举一反三的能力百万年薪都低了。
　　裴希侧头看向外面，表情有些不自然：“喜欢。”
　　江璀雪歪起脑袋凑到他面前：“喜欢谁？”
　　裴希低眸：“你。”
　　小姑娘眼睛一亮：“哈！你说了！”
　　裴希：“……”
　　*
　　周末下午，成渝拎着大包小包回家：“老公，来帮我拿一下东西，楼下还有。”
　　江友亮看到一地的购物袋：“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这不是看你在忙吗。”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趁现在搞活动价格合适，囤点年货，正好今年要搬新家，提前备着总是好的。”
　　江友亮笑道：“离过年不还有好几个月吗？等等也不迟。”
　　“不能等。”成渝坐下来擦了擦汗：“我的购物券还有半个月就过期了。”
　　江友亮：“这些东西都是用购物券买的？”
　　“是呀，全是学校发的。”
　　成渝高兴得合不拢嘴：“裴氏集团给我们学校捐了一栋楼，负责人指名道姓让我去剪彩仪式，校长还让我上去致辞，合影还把我挤到中间，我莫名其妙上了荣誉墙。说是我赞助拉得好，这个月奖金有这个数。”她比了个数。
　　江友亮：“裴氏集团捐楼，为什么要让你剪彩致辞？”
　　“说是因为我们随之。”
　　“随之怎么了？”
　　“校长说的含糊，我理解的意思是，我们随之为裴氏集团做出了杰出贡献。”
　　“就这么简单？”
　　成渝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裴老先生经常做善事，每年捐桥、捐学校，已经不是新鲜事，只不过这次正好指了公司杰出员工的名字，让她这个当妈的也跟着沾上了光。
　　“这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样，吓死我了。不过，这种在学校走到哪说话都好使的感觉真不错。现在主任跟我说话都跟对校长一个语气了。”
　　江友亮：“可我看新闻说，裴老爷子这段时间在养病，慈善基金会是他的继承人裴希在协理。”
　　“你的意思是，那楼是裴公子捐的？”成渝有点懵，“他跟随之不是一向不对付吗？怎么会……难道是因为——”
　　江璀雪推开门：“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成渝和丈夫对望一眼。
　　“宝宝！？”
　　“宝宝？？”
　　江璀雪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表情茫然：“怎、怎么了？”
　　“没什么。”成渝语气故作自然：“对了，你最近还常去看裴太太吗？”
　　江璀雪心虚道：“也不常去。”伯母确实回来了，但她不住裴希那，所以其实这么久也只见过两次。
　　“那，你跟裴公子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江璀雪有点心慌，“妈妈，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成渝试探道：“他给我们学校捐了一栋楼，校长指名让我参加剪彩仪式。”
　　？？
　　“哇，好厉害。”
　　江璀雪憋住没多说，回房间躲起来给裴希打电话。
　　“你给我妈妈她们学校捐了一栋楼？”
　　“嗯。”裴希应该还在工作，电话那头有翻阅纸张的声音，“怎么了？”
　　一栋楼！那是一栋楼！！他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江璀雪这一刻才意识到，她好像交了个家财万贯的富豪男朋友。
　　“……你是怎么跟她们校长说的？”
　　裴希：“说那是我女朋友的妈妈，希望校长多多关照。”
　　说完又补了句：“顺便表达了你不想公开的意愿，怎么圆这事靠他自己编。”
　　“……”
　　还好她刚才没乱说话，不然岂不是拆了校长的台。
　　江璀雪声音温软：“裴希，你是在讨好我妈妈吗？”
　　“怎么会。”裴希低声：“我是在讨好你。”
　　江璀雪秒懂他的意思，脸一红：“今晚不方便。”
　　裴希：“不想见我？”
　　“想……”江璀雪躲在被窝跟他说悄悄话，“可是我爸妈今晚都在家，我不敢出去太久。”
　　裴希：“我上去找你。”
　　和他见一面，哪怕见一分钟江璀雪都觉得开心。心里担惊受怕被家里人发现，又忍不住想立刻见到他。
　　还没见面，她已经开始紧张：“等你。”
　　作者有话说：
　　江随之：我扛着三百米大刀火速赶来！
　　成渝：我看谁敢动我女婿。
　　江随之：？？？


第33章 偷情
　　老房子的顶楼被改建成了菜地, 这片区域很快就会拆掉重建，一部分人已经搬走，菜地也因为无人打理被荒废, 江璀雪走到菜地边，没有看到裴希。
　　刚要给他发信息，就听见楼道的脚步声。
　　她摁灭手机：“裴希？是你吗？”
　　楼道的小灯时好时坏，今晚正好坏了，楼顶光线很暗，只能借着月光看东西。
　　眼前一道高大的黑影闪过, 她的手腕被捉住用力扯过去, 腰间一紧，江璀雪被按到墙壁上，后脑勺砸在男人宽大的掌心。
　　熟悉的气息漫下来, 裴希低头, 在她唇瓣轻轻落下一吻。
　　安静几秒。
　　“这个墙上有灰。”江璀雪从睡衣小口袋掏出一袋纸巾, 拉住裴希的手。
　　“擦擦。”
　　裴希：“……”
　　他这姑娘是真对浪漫过敏。
　　周围静悄悄的, 他抬眼观察了一下环境，皱眉：“挑的这地方还真隐秘，这么黑, 不怕？”
　　江璀雪把纸巾塞进口袋, 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
　　“不怕。”
　　一见裴希, 她的心情就莫名愉悦, 语气不自觉变得轻快：“很安全的, 张奶奶怕别人偷她的菜, 违建了三米高的护栏墙呢。”
　　裴希弯腰, 让她能顺利抱到他。
　　“那确实安全。”
　　“等过完年这里就要拆掉, 我还有点舍不得呢。”四周静谧, 江璀雪软糯的声音格外乖巧，“我家分了一笔拆迁款，补偿了两套三居室。我爸妈说，大的那套全家一起住，小的那套给我。”
　　裴希挑眉：“你哥没意见？”
　　“没，他去年自己买了一套。”
　　江璀雪没敢告诉裴希，那套房的首付是卖他微信赚来的。
　　“我爸妈说把房子给我，我哥说可以。”
　　这话藏了点小心思，她这是在变相告诉他，她和江随之兄妹感情很好，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她哥。
　　裴希也不愿让她为难，说：“我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他道个歉。”
　　初见裴希时，江璀雪一眼心动，只觉得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是那样遥不可及，骄矜俊美得不可思议。而现在，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却要为她受尽委屈。
　　还要在这荒废的菜地跟她约会。
　　江璀雪越想越愧疚，感动道：“裴希，你对我真好。你一定很爱我，对不对？”
　　裴希低头捕捉到月色下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嗯。”
　　直觉告诉他，这话题一旦被触及就不会轻易过去。
　　果然，她又问：“有多爱？”
　　“以什么为量？”他谨慎道。
　　江璀雪想了想，“海？”
　　裴希低笑：“这么喜欢海，你是小海王吗。”
　　“……那换一个。”江璀雪指指头顶：“天。”
　　裴希捏她的脸颊：“做藏头诗呢？”
　　江璀雪揉揉被捏疼的脸颊：“那我，以我为单位。”
　　裴希深深地看着她，说：“比你多一点。”
　　无论她有多喜欢，他的爱都会比她多一点。
　　他的眼睛漆黑，泛起细碎的光，比漫天星斗还要明亮。
　　楼道破旧的壁灯突然亮了，照在相拥的人身上，尘埃在这安静光影下也变得缤纷。
　　“知道了。”
　　江璀雪垂下脑袋偷笑。
　　“裴希，你会觉得我的问题幼稚吗？”他太高了，她的脚踮得累，收回手臂直起身子，改抱住他的手臂摇晃。
　　她扬脸望他：“其实，你可以不回答的。”
　　裴希语气纵容：“你一天花样百出，不回答，是不是又要哭给我看？”
　　“我那是忍不住。”江璀雪给自己找台阶下：“我爸爸说了，女孩子有情绪就要及时发泄，否则会憋出病。”
　　“……”
　　差点忘了，她爸是妇科主任。
　　裴希：“下次再想哭，就来找我发泄。”
　　江璀雪：“你的意思是我不哭，弄哭你吗？”
　　静默两秒，裴希的语调变得不怎么正经：“你准备怎么弄哭我？”
　　“……”
　　他一定是想歪了！！
　　“对了，”江璀雪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上次你送我的香水快用完了。”
　　裴希没再逗她，顺着她的话题：“喜欢？我再让人给你配。”
　　“喜欢。”江璀雪问：“为什么选这个味道？”
　　裴希说：“你身上有这种香，第一次见你就闻到了。”
　　两人说着无聊的家常话，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拉拉扯扯半个钟都不想分开。
　　“我该下去了，不然我妈妈会怀疑。”
　　“嗯。”
　　“明天你还会来吗？”
　　“会。”
　　“明天我爸爸要值班，妈妈会去给他送便当，我哥加完班会直接去新房子。”江璀雪疯狂暗示，“九点到十二点家里都没人。”
　　“好。”裴希看穿她的小心思，“那明晚去你家。”
　　“嗯！我等你。”
　　江璀雪又缠着裴希抱了会儿才放他走，依依不舍的眼神像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再亲亲嘛。”她踮起脚尖索吻。
　　裴希喜欢吊小朋友胃口，她求而不得粘人的样子很可爱。
　　“明晚再亲。”
　　“好吧。”江璀雪撅嘴，拉着他的手一脸不舍：“晚安。”
　　裴希失笑：“晚安。”
　　目送小姑娘进了家门，他下楼，回望六楼的窗，看到一小团黑影晃了晃，低头给江璀雪发信息：【别看了，乖乖睡觉】
　　宝宝：【睡着啦！】
　　宝宝：【超乖的.jpg】
　　裴希低笑一声，离开小区。
　　“裴总，海外部视频会议原定的九点，您看，推迟到几点合适？”梁沣等在车边，注意到老板嘴边的笑，被吓了一跳。
　　老板平时没什么表情，笑里永远藏着刀。一般老板一笑，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裴希看了眼腕表：“安排到十二点。”
　　老板居然为了谈恋爱半夜加班！
　　梁沣理解到那个笑了，八成是被江小姐甜的。
　　说起来这江小姐是真与众不同，看着害羞内向，可在老板面前那叫一个主动，万年铁树都被撩开花了。
　　老板突然问：“谈过恋爱吗？”
　　梁沣一愣：“国外留学的时候谈过。”他保证道：“在公司我没谈。”
　　裴希：“平时都做什么？”
　　梁沣：“吃饭，看电影之类的。”
　　裴希：“看什么电影？”
　　梁沣差点被问住：“什么电影都看。”
　　裴希：“女朋友反馈最好的是哪类电影？”
　　老板这是准备做市场调查？梁沣如实回答：“是一部动画。”
　　裴希若有所思。
　　“明天中午的饭局你替我去，帮我买两张电影票。要动画片。”
　　梁沣跟他确认：“……您准备中午去看电影？”
　　裴希：“有什么问题吗？”
　　梁沣：“我觉得，江小姐应该不想去。”
　　裴希想起江璀雪有午睡的习惯，点点头：“那改周末。”
　　*
　　穗城十月的天气像个神经病，睡觉的时候二十八度，睡醒一觉气温骤降十度。第二天起来，江璀雪感觉头脑发沉。
　　家里常备有感冒药，她泡了一杯喝完，习惯性先看裴希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早上六点半，裴希发了一张晨跑的图片。她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已经跑了好几圈，难怪他体力那么好，她走几步就喘气呼呼。
　　江璀雪给他回了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你的小可爱去上学啦.jpg】
　　裴希秒回：【今天降温，我的小可爱别光着腿，当心感冒】
　　江璀雪：【小可爱收到！】
　　“宝宝啊。”成渝做好早餐端出来：“下个月你哥哥过生日，我准备送他一台电脑，他那台旧电脑都用五六年了。一会儿我发你手机，你帮妈妈挑挑，看哪款合适。”
　　“好。”
　　江随之的生日跟裴希只差一天，提到江随之过生日，江璀雪立刻想到裴希。
　　午休的时候，江璀雪上网搜索了一下生日蛋糕的做法，看上了一款玫瑰花蛋糕。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学，等下个月裴希过生日她也就学会了，当即下单了鸡蛋和一堆辅料。
　　*
　　晚上九点。
　　江璀雪确认家里没人，给裴希发消息让他上楼。
　　她趴在窗户边，可以看到楼下的人，熟悉的高大身影很快出现在视野。
　　裴希穿着白衬衫，外面套了件藏蓝色商务风衣，宽肩窄腰，好看到像是会发光。他手指上勾着只塑料袋，迈着长腿闲哉哉往前走，另一只手托着手机，脖颈微低，应该是在确认她的消息。
　　像是有所感应，他骤然抬头，江璀雪没开灯，所以其实他在下面什么也看不见。
　　她算准时间，几分钟后，打开门探头出去：“猜猜我是谁！？”
　　“是我的宝宝。”裴希进屋，带进一阵寒气。
　　他把手里的热可可递给她。
　　“去哪？”
　　江璀雪抱住热可可，左右看了看，觉得待在客厅太张扬了，指指身后：“我房间？”
　　裴希挑眉：“确定？”
　　江璀雪没有多想：“快来。”
　　她穿着毛茸茸的橘色睡衣，扎了颗丸子头，耳边散着毛绒绒的碎发，小脸蛋白白嫩嫩，看上去软乎乎的，像个小朋友。
　　裴希已经渐渐适应了女朋友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
　　“很冷？穿这么多。”
　　江璀雪关上房门：“有点感冒。”因为鼻音，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奶。
　　“你不能亲我嘴了。”她贴到裴希身上，表情遗憾：“只能亲别的地方。”
　　裴希托起她的脑袋，“想我亲你哪儿？”
　　江璀雪被他冷淡却藏着温柔的样子迷死了，盯着他的薄唇，“还是想亲。”她闭上眼睛：“我不呼吸，应该不会传染给你。”
　　说完，她屏住呼吸。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吻，江璀雪睁开眼睛，后知后觉，裴希现在待在她的房间，孤男寡女，身后就是床，在这接吻好像有点超预速了。
　　裴希应该也想到了她刚才想的事，看了眼她身后的床，眼神晦暗不明。
　　“还是别亲了吧，免得把感冒传给你。”江璀雪红着脸退开。
　　裴希喉结滑动：“嗯。”
　　他侧目观察这间房间，粉白墙壁，浅蓝床单，白色钩花小窗帘，江璀雪的房间很粉嫩，床上摆着一排玩偶，裴希感觉误入了儿童乐园。
　　内心顿时滋生出罪恶感，他告诫自己，跟她接吻是最大尺度。
　　察觉到他眼睛里的纠结与挣扎，江璀雪解释：“我八岁就住在这，这么多年一直没装修，这是我小时候的审美。”
　　裴希没有拆穿她，环视一周，目光突然定住。
　　江璀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床上的小内衣，着急忙慌跑过去捡起来，藏到身后。
　　“……忘收起来了。”她身上这件睡衣很厚实，不穿也看不出来，所以偷了个懒。
　　裴希像是什么也没看到，很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书桌的粉色小水杯。
　　“吃药了吗？”
　　“吃了。”
　　江璀雪突然觉得裴希站在这，跟她的卧室格格不入，心里还有一点点小羞耻。
　　怕小姑娘不好意思，裴希不再乱看，视线停在她身上。
　　“有没有哪不舒服？”
　　江璀雪乖乖汇报情况：“没什么力气，打了几个喷嚏。”
　　裴希：“几个？”
　　江璀雪：“没数。”
　　没想到带男朋友进房间会突发这种暧昧到让人窒息的情况，江璀雪开始跟裴希尬聊。
　　“宝宝，要不要吃烧烤？”成渝的声音突然在客厅响起。
　　“！！！”
　　江璀雪瞪大眼睛，妈妈不是去给爸爸送便当了吗？？？
　　她转头，望着窗户方向，下一秒又迅速看向裴希。
　　裴希从她的表情里判断出她的意图。
　　“你家在六楼。”
　　跳窗户不可取。
　　那，床底下？？
　　江璀雪从裴希俊脸上看到了写满的“拒绝”。
　　那就只有衣柜了。
　　“宝宝？是在做功课吗？”成渝在外面敲门，“那妈妈给你拿进来了？”
　　“啊，等一下妈妈！我穿衣服。”江璀雪打开衣柜，拼命做表情给裴希卖萌：求求了快进去吧！！
　　“爸爸跟哥哥不在家，没事的。凉了不好吃，妈妈给你拿进来了。”
　　“咯吱”——
　　门把声响起的瞬间，裴希被塞进了衣柜。
　　成渝拿着烧烤进来，听见柜子响，转头看了眼，被江璀雪挡住，她没多想，笑道：“本来要去给你爸爸送便当，他临时有台手术，我就回来了。”
　　江璀雪咳了两声：“妈妈，我……有点感冒，吃不了烧烤。”
　　成渝说：“是你最喜欢的烤茄子跟韭菜，都是素的，吃一点没关系。”
　　江璀雪眼珠子转了转，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往衣柜那边平移。
　　见柜门动了动，内心警铃大作：“不用的妈妈！我不饿留给哥哥吧！”
　　她反应太大，成渝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嗓子不舒服还这么大嗓门。你哥哥也有，他早就在群里跟我点过菜了。”
　　江璀雪一把抓住座椅靠背：“我哥回来了？！”
　　“瞧把你高兴的。”成渝笑道：“已经到楼下了。”
　　江璀雪：？！！
　　作者有话说：
　　裴希：“……”
　　裴希：“我什么时候出来合适？”
　　江璀雪：“要不，别，别出来了吧。”


第34章 差距
　　客厅茶几上响起扔钥匙的声音, 是江随之回家的惯用开局，紧接着是熟悉的人倒进沙发搭配回家开场白声：“我回来了。”
　　江璀雪只觉得脑袋瓜嗡嗡响。
　　成渝叨叨着走出去：“一米八几的人了，一回家就往沙发上躺, 跟你妹学学，我回家她还在复习功课。”
　　江随之玩着游戏，漫不经心问了句：“小宝在家？”
　　“她不在家她在哪？你以为她跟你一样一天到晚不着家？不回就不回吧，女朋友也没一个，你要早点找个女朋友，上次拆迁分房都能多分个人头。”成渝想起来这事儿就心痛, “人财两空, 你这样就是在虚度光阴。”
　　“钱财乃身外物，够用就行。”江随之懒懒道：“钱太多了，就跟那姓裴的纸钞机一样, 没有灵魂。”
　　江璀雪：“……”
　　背后说人还被当事人听见了。
　　“什么姓裴的？人家裴公子叫裴希。”成渝说着, 拿起一串烤玉米粒摆到江随之脸边比对。
　　江随之躲开：“妈你干啥呢？”
　　成渝：“你的格局, 就跟这玉米粒一样, 小。”
　　江随之：“……”
　　“你知道裴公子最近给我们学校捐了多少器材？”成渝掰手指细数：“还有贫困生，优生补贴，我们班有八个学生的住宿费, 学杂费都被资助到大学了。他们私人基金会最近还开放了全省教职工旅游补贴, 出去玩还有奖励, 校长天天催着我们休假。你看看, 人家这格局多大。”
　　江璀雪：“……”
　　难怪妈妈最近心情这么好。
　　江随之嗤笑一声：“当初他把你儿子打进医院的时候, 你骂他可比谁都厉害。”
　　“那时候看你奄奄一息, 以为你被校园暴力, 担心你死掉, 我肯定着急呀, 一着急，可不就骂了几句。”成渝说，“谁知道是你先去暴力的人家，丢人。”
　　“是他表弟先暴力的我兄弟！”
　　“好行了行了，说白了就是争风吃醋，还吃错了人。”
　　“妈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这是说公道话，人家裴公子就是长得好，仪表堂堂又有能力。你再看看你，窝沙发里像个什么样！”
　　江随之：“他指不定窝哪个角落蹲着呢，表面光鲜的斯文败类！”
　　江璀雪：“……”
　　成渝：“你以后少说他坏话，我们学校老师很多他粉丝，可别让我同事知道你背后这么说他。”
　　江随之突然意识到，他的家庭已经被敌人的金钱渗透，说得越多他越吃亏。
　　“放心吧，追我的人多得是，改天给你带一个回来。”他决定终止话题。
　　“你就吹吧。”成渝打开烧烤盒：“那么多人追你，就没一个你看得对眼的？”
　　江随之坐起来拿了串烤肉：“有一个，不过可能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成渝问，“她是做什么的？”
　　江随之：“当明星的。”
　　成渝点点头：“快吃。”
　　江随之：“咋不问了？”
　　成渝：“吃饱了好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
　　外面两人吃着烤串聊着天，里面两人隔着柜子痛苦煎熬。
　　裴希在衣柜里待了半个多小时。
　　江随之终于吃完烤串，起身去洗澡。
　　成渝在厨房收拾碗筷。
　　江璀雪准备趁这个机会把裴希弄出去。
　　她回到衣柜边，轻轻敲了敲。
　　“裴希，你还在吗？”
　　裴希语气冷漠：“不在了。”
　　江璀雪往门口看了眼，赶紧拉开衣柜，心疼地拍开挂在他脑袋上的小睡裙，一脸抱歉：“呜呜呜委屈你了，我马上救你出去。”
　　裴希个高腿长，在衣柜里蹲了半钟，四肢全麻了，他揉着胳膊，表情平淡：“你哥对我意见挺大。”
　　他居然还有心思闲聊。
　　“是挺大的。”江璀雪紧张地趴到门口望了望风，回头悄声问：“你知道我家大门在哪个方向吗？在那。一会儿我们奔着大门方向跑，记住了吗？”
　　裴希站到她身后，往外看了眼，面无表情：“嗯。”
　　江璀雪紧张得不行：“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跑。”
　　“三……”
　　裴希：“……”
　　“对不起，数错了。”她重新顺数：“一、二——”
　　“宝宝，你在那看什么？”成渝笑嘻嘻地回头，“知道你想吃烤羊肉，给你留了几串。”
　　“……”
　　江璀雪差点哭出来：“谢谢妈妈。”
　　她猫在门口等待时机。
　　见妈妈回了房间，哥哥也洗完澡回房间了，转头：“裴……”鼻尖撞到身后男人的胸膛，她捂着鼻子娇嗔：“你怎么这么硬。”
　　裴希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
　　隔壁房门突然打开，江璀雪一怔，“砰”一声关上房门。
　　怕妈妈再进来，她把门反锁上，扯着嘴角笑了下：“不然，你再等会儿，等他们睡觉了再走？”
　　裴希倒是配合：“行。”
　　他一点怨言都没有，江璀雪感觉很对不起他，心虚地勾住他的手指：“你坐。”
　　裴希偏头望了一圈，问：“坐哪？”
　　江璀雪的房间只有一张粉色小椅子，裴希身形高大，坐那不太合适。
　　“就坐床上吧，没关系的。”
　　她掀开被子，拍了怕床垫：“你将就一下。”
　　裴希坐过去。
　　这床本来就小，上面挨挨挤挤摆了一排玩偶，就更显拥挤，他如果躺上去翻身都费劲，两个人一起睡恐怕得贴在一起。
　　小姑娘的房间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裴希的心思有些飘忽不定。
　　他低头，无视十几条未接来电，把手机铃声调成静音。其实他希望被发现，这样就不必拖泥带水，反而一劳永逸。
　　但这事关系到小姑娘的名声。
　　现在他们的关系对外依然“不清不楚”，若是被她家人知道，她免不了被训斥。
　　他不忍心给她带来任何困扰。
　　“我们来玩游戏吧。”江璀雪拖着小椅子坐到裴希跟前，她偶尔也会玩手游，但不常上，怕裴希无聊，帮他也建了个账号。
　　取名字的时候她问：“你想叫什么？”
　　裴希看了眼江璀雪的ID。
　　她叫：是小雪糕。
　　裴希在取名框打：吃小雪糕。
　　江璀雪：“……”
　　裴希很快上手并找到窍门，带江璀雪躺了一路。一局游戏结束，刚好半小时。江璀雪有点上头，又开了一局，第二局裴希更猛了，对家跟木桩一样被他一顿斩杀，把江璀雪看傻眼。
　　“你怎么这么厉害！”
　　完成三连杀，裴希看上去毫不费力：“大学那会儿我有家电子俱乐部。”
　　她想起来了！她哥还说好多女粉丝叫裴希“老公”来着。
　　江璀雪看裴希的眼神又多了几颗星星，智商高的人，是不是在任何领域都聪明？这么好的基因她一定要生十个！
　　算了，八个吧。
　　正走着神，就听见游戏角色死亡的声音。
　　“……”她摔死了。
　　裴希把她扶起来，操作角色帮她回血：“想什么呢？”
　　江璀雪：“我在想生几个孩子。”
　　裴希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脸上，像是在质疑她的想法。
　　江璀雪脸颊一热，指着屏幕：“有人偷袭！”
　　裴希残血单杀了两个，之后退出游戏，他似乎对生孩子这话题更感兴趣：“知道生孩子之前要做什么吗？”
　　在安全的私人空间大脑松弛，再加上游戏分心，江璀雪条件反射说出了脑子里的答案：“做、爱？”
　　空气突然安静了。
　　江璀雪忘了说完这句话时的心情，只觉得世界在这一瞬间静止，且地球不再需要她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她感觉耳墩发烫，连脖子都热了起来，手指抠着扶手，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浑身紧绷着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这种事考验技术，急不得。”
　　和她的混乱不同，裴希表情淡定，沉着眼看她，配上他矜冷禁欲的气质，像个莅临教室的生物教授在跟学生探讨《珍贵物种如何轻松繁衍后代之科技与技术》。
　　江璀雪捂着脸，一声不吭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裴希隔着棉被拍了下她的脑袋：“还玩吗？”
　　江璀雪：“不生了！”
　　裴希：“……”
　　两个人就这样探讨到十一点半。
　　江家人终于到齐，也都各自回了房间。
　　江璀雪看到门缝下一片漆黑，外面已经熄灯了，掀开被子下床，不小心踩到裴希的脚，她触电似地弹开，被他扯过去翻身压在棉被上。
　　小床不堪负重般“嘎吱”一声。
　　江璀雪一脸惊慌，裴希他不会是准备上完理论课又要跟她上实验课吧！
　　裴希看着她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最终只是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转过她的脸，在她颈侧闻了闻。
　　温热绵长的呼吸顺着领子钻进衣服里，江璀雪躺着一动不敢动。
　　几秒后，裴希放开了她。
　　江璀雪抬手碰了碰颈侧，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别人养猫的吸猫养狗的吸狗，裴希是在吸她吗？？？
　　裴希沉着眼，嗓音低哑：“还不起来，想我留下来？”
　　“起的！”江璀雪滚了一圈爬起来，到门口探路去了。
　　*
　　送走裴希，江璀雪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今晚过的实在是太刺激了。
　　她抬手闻了闻袖子，又趴下去闻了闻被子，突然感觉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
　　这晚江璀雪人生中第一次做羞羞梦，梦里她跟裴希一起研究生孩子前的技术活，研究了无数次，激烈又细致，连他身上的气息都跟现实一模一样。
　　但第二天醒来，她一次也不记得了！？
　　带着这种遗憾上完上午的课，江璀雪放弃午休时间钻研玫瑰蛋糕。
　　她拎着新买的材料回家，看到单元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警惕地放缓了脚步。
　　是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全身上下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熟悉的人无论怎么捂都认得出来，江璀雪跟组半个月，一眼认出云落落，快步走过去：“落落姐，你来找我哥吗？”
　　见到江璀雪，云落落如遇救星，她跟着江随之喊：“小宝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带我去你家！”
　　江璀雪下意识东张西望，悄声问：“有狗仔跟拍你吗？”她掏出门禁卡，打开单元门带云落落进了电梯，“落落姐你别怕，我带你去我家躲躲。”
　　云落落看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脸，恨不得上手捏她一把。江璀雪的五官跟江随之长得有几分相似，越看越让人喜欢。
　　“你哥还住家里吗？他什么时候搬新家？”云落落找着爱慕的替身了似的，对着江璀雪疯狂释放爱意。
　　江璀雪声音甜软：“哥哥暂时没有搬出去的打算，搬新家也是跟我们搬一起，新房子是他准备拿来当婚房的。”
　　云落落：“婚房？！他有结婚对象了？？”
　　“啊，没有没有。”江璀雪安慰：“落落姐放心，没人会要我哥的。”
　　云落落：“哦还好还好。”
　　江璀雪打开门：“落落姐，你坐，我给你倒杯水。”
　　云落落摘掉帽子口罩，坐在沙发上叹气：“我倒是想要。”
　　“啊？”
　　“我说，我想给你当嫂子。”云落落很直白。
　　“可是落落姐，你是大明星，我哥只是个普通人。你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你哥可不是普通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前一直以为救我的人是裴希，没想到是你哥。”云落落一脸惆怅：“可是你哥总躲着我，我都躺他旁边了，他居然不碰我！气死我了。”
　　江璀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没事，裴希也不碰我。”
　　云落落惊喜道：“真的！？”裴希有多喜欢江璀雪，云落落是最清楚的，她仿佛看到了希望：“你跟他睡在一起过？”
　　昨晚，应该算？
　　江璀雪点头：“嗯。”
　　云落落：“他没碰你？”
　　江璀雪省略了昨晚裴希压着她，埋在她颈窝吸她的环节。
　　红着脸点头：“嗯。”
　　“那就对了！”云落落顿时充满了自信：“我想我知道原因了。我是个大明星，你哥可能自卑。”
　　江璀雪：“……”
　　云落落开始收集经验：“你跟裴希在一起，有没有那种身份啊，地位的差距？”
　　“身份阶级差距吗？”
　　江璀雪的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哥哥是个拽爷，父母受人尊重，她从小被哥哥护着，还从来没有这种阶级意识，她感觉人人都是平等的，所以没考虑过这些。
　　她望着眼前的明艳女人，突然感觉自己以前的想法有点太过简单。她只想过裴希会不会喜欢她，没有考虑过他最终会不会选择她。
　　恋爱的终点，未必是婚姻。爱情的结局，也未必是白头偕老。
　　更何况，裴希还是裴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裴氏家族几乎所有的婚姻都是长辈安排，连裴希爸妈都是商业联姻。
　　江璀雪抿着唇，有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之前没有，现在，有一点。”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云落落手忙脚乱：“小宝宝你别多想啊，裴总肯定会跟你结婚的，虽然……他的家世背景确实有点恐怖，上面还有个被写进教科书的爷爷……不过你放心，他爷爷也没那么吓人，我见过他老人家，也就有，那么一点点严肃。你别担心，裴总肯定会说服家人同意娶你过门的。”
　　江璀雪心想，她的起点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到达裴希他爷爷认可的地步，因为裴爷爷中意的孙媳妇就是豪门千金。
　　她好像理解哥哥的苦衷，明白他为什么躲着落落姐了。
　　不过江璀雪只是短暂地担心了一下，没去纠结这个事。
　　她的爱情观很简单，只要裴希不放弃，她就绝不退缩。
　　反正，伯母支持他们，伯父什么都听老婆的，肯定没问题。至于裴爷爷，他如果不答应，她就再等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行，等他老人家百年之后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问题瞬间解决。
　　“没有。”江璀雪眼睛亮晶晶，“我跟裴希没有身份差距。”
　　她笑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像盛开的太阳花：“我们最大的差距不是身份，是身高。”
　　*
　　回学校路上，成渝打电话过来问：“宝宝，是你买的大衣柜吗？怎么不直接让人送去新房子？”
　　衣柜？她什么时候买衣柜了？？
　　江璀雪含糊了几句，给裴希打电话：“你给我买衣柜了？”
　　裴希：“嗯。”
　　“要不退掉吧。”江璀雪觉得浪费：“我的衣柜还没坏。”
　　裴希说：“太挤。”
　　作者有话说：
　　下次还要进去，有备无患（。


第35章 电影
　　晚上回家, 江璀雪见到了裴希买的大衣柜。
　　是真大，能摆下一张麻将桌加四把椅子那种。
　　她蹲进去试了下，发现底下居然还有软垫……
　　裴希是打算住在衣柜里吗？？？
　　成渝签单的时候看到衣柜的品牌, 拿着单子回房间，没一会儿拿着一张卡出来：“这里面有十万，你拿着。”
　　江璀雪愣了下：“不用的妈妈，我不缺钱。”
　　“还瞒我，这个牌子五门带顶柜的实木衣柜要六万八。”成渝说：“是你借钱买的吧？赶紧还掉。”
　　这柜子居然这么贵！
　　江璀雪哪有那么多钱，为了不露出破绽, 迫不得已接过卡：“……谢谢妈妈。”
　　成渝心疼道：“是妈妈不好, 这么多年都没给你置换新家具。那柜子是有点问题，我早上进来打扫看到都掉漆了。”
　　江璀雪：“哪、哪掉漆了？”
　　成渝说：“就底下那木板，跟被人踩过似的, 都裂开了, 估计是用太久受潮了。”
　　江璀雪：“…………”
　　“买了也好, 本来搬新家就要置换家具。”成渝过日子精打细算：“买了这么贵的衣柜, 床垫跟书桌就先买平价实用的，不追求大品牌了。你哥哥房间的就先不换，等他结婚再买。”
　　“……”
　　江璀雪不忍心让哥哥委屈, 把这十万拿给江随之, 说：“妈妈给你的, 爸爸不知道, 你不要到处说。”
　　江随之没多想, 点点头, 问：“你有吗？”
　　“……有的, 妈妈也给我了。”
　　“行。”江随之把卡揣兜里：“我拿去给爸当私房钱, 你别告诉妈。”
　　“……”
　　*
　　周末, 江璀雪接到裴希的电话，说要带她去看电影。
　　裴希平时很忙，这是两人第一次约去电影院，江璀雪很用心的打扮。
　　她今天夹了卷发，化了淡妆，穿一件棕色毛呢披肩外套，黑色裙裤很短，搭配过膝长筒靴，模样幼态，笑起来又甜又娇美。
　　裴希牵起她的手，看到小姑娘露在外面的白皙大腿，皱眉道：“不冷吗？”
　　“不冷呀。”江璀雪依偎在他手臂上：“很暖和。”
　　裴希把她的手放进衣兜：“小朋友爱美不要温度。”
　　“谁小朋友了。”江璀雪嘟哝：“你见过这么大的小朋友吗。”
　　“嗯？”裴希捏了捏她的指尖：“哪儿大？”
　　“我——”江璀雪说不出口，但又憋不住这口气，踮起脚尖在他肩膀咬了一口泄愤。
　　裴希不痛不痒，弯下腰，俊脸放大在她眼前，他垂下眼睑，指尖轻点嘴唇。
　　“往这儿咬。”
　　江璀雪不咬他嘴，歪起脑袋盯着他的喉结，趁他不注意，勾住他的脖颈，仰头凑上去咬住。
　　“嘶——”裴希吃痛，但没有推开她，任她在他脖子上留下一圈细细的牙印。
　　江璀雪退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裴希有贵公子包袱，在外面总是一本正经，不会在大街上对她做过分的事。
　　她得意忘形：“左边也咬一个吧，看着对称。”
　　话音刚落，她被跟前男人搂过去往上一提。
　　颈侧一凉，是裴希的嘴。
　　裴希咬住她细嫩的脖颈轻吮慢舐，濡湿感带起一片酥痒，还有点麻，江璀雪僵着身子，感觉骨头都酥掉了。
　　裴希居然在大街上咬她！！
　　裴希松开她，盯着她的脖子眸色沉了沉。
　　“对称了。”
　　江璀雪后知后觉，她被咬了两回。
　　还是同一边，哪里对称了。
　　她捂着脖子哼了声，偏过头去发脾气的样子更像在撒娇。
　　裴希低眸看着小姑娘的脖子，觉得自己行为畜生，但又莫名上瘾。
　　*
　　到了电影院江璀雪才知道，她即将要看的，是一部动画片。
　　电影院里基本上都是一家三口，江璀雪旁边就坐着个五六岁的小朋友。
　　见边上的小朋友抱着爆米花，裴希揉了下江璀雪的脑袋：“等我。”
　　几分钟后，他拿着可乐爆米花回到座位。
　　江璀雪指着自己：“给我买的？”
　　裴希：“嗯。”
　　“谢谢。”江璀雪不生气了，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爆米花在舌尖甜化，她又拿了一颗伸手喂到裴希嘴边：“吃吗？”
　　裴希本想说“不吃”，他是真不吃这些零食，但小姑娘喂到他嘴边，不吃她应该会不高兴，他低头吃掉。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江璀雪的手指被轻轻咬了一下。
　　漆黑的影院里，她的心跳快到要跳出嗓子眼，收回手，指尖还留有他唇边的温度。
　　想到那晚在她房间的场景，江璀雪有点心猿意马。
　　停停停！
　　旁边有小朋友呢！
　　江璀雪喝了口可乐，开始专心看电影。
　　她心想裴希应该不会带她来看小孩子的动画片，这说不定是大制作。电影播到十几分钟后，江璀雪放下了这种念头。
　　这剧情十岁小朋友看可能有点无聊，五岁刚好。她扭头，发现裴希居然看得很认真，像是在从中研究什么深刻的理论知识。
　　江璀雪不好意思打扰他，低头拍下电影票根发朋友圈。
　　涂渟第一个点赞评论：哈哈哈救命！裴总是把你当女儿养吗？
　　其他全是夸她童心未泯的评论。
　　过了会儿，江璀雪发现裴希给她点了个赞。
　　她转头望了他一眼，默默收起了手机。
　　第一次约会看电影，江璀雪睡着了。
　　电影结束后，裴希叫了她几声她才猛然惊醒，还要装成刚睡着的样子：“男主出来了吗？”
　　裴希：“没有男主。”
　　“啊，那个男的不是男主吗？”
　　“那是女主爸爸。”
　　“喔。”
　　江璀雪怕他下次还带她来看动画片，离开电影院的时候建议道：“其实，成年人看一些成人片会更好。”
　　裴希似乎听进去了：“嗯。”
　　*
　　第二个周末，裴希约江璀雪看电影的时候，江璀雪内心是拒绝的。
　　但她还是去了，毕竟她看的不是电影，他坐在旁边让她看什么都行。
　　这次裴希没带她去电影院，而是直接在他家看一部美剧。
　　看到男女主滚到沙发上接吻的镜头，江璀雪悄悄看向裴希，荧幕光影在他脸上晃动，他眼神专注，哪怕看这种场面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察觉到她的视线，裴希侧头：“想试试？”
　　江璀雪：“可、可以吗。”
　　裴希：“闭眼睛。”
　　江璀雪刚要闭上眼，就看到男女主推翻桌子，就地激烈了起来，她睁大眼睛，又迅速捂住眼睛：“不、不用了，改天。”
　　看完这部剧，江璀雪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还是动画片适合她。
　　裴希表情平静地关掉电视，转身回到沙发边，抬起江璀雪的下巴，低头覆上她的唇，随后埋首在她颈侧轻啄。
　　从耳垂到肩膀，裴希停在了她的锁骨边。
　　他呼吸不稳，眼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拍了怕她的脑袋，声音沙哑：“自己待会儿，我去洗澡。”
　　江璀雪怔怔然，眼神有一丝茫然：“好。”
　　裴希洗了很久，出来时去冰箱拿了冰水，他仰头，喉结滚动着灌下大半瓶水，冷欲而克制的模样极致诱人。
　　江璀雪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突然也觉得有点燥热。
　　“我，我也想洗个澡。”她跑回房间。
　　后来的一段时间，裴希不肯带她去他家看电影了。
　　江璀雪也有点慌，看完电影的裴希太勾人，她受不了他的眼神。
　　男朋友长得太帅也不好，她这恋爱谈的，时常让她忘记“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
　　月底，江家最后一批搬迁进新小区。
　　巧的是楼层还是六楼，只不过这次的房子面积大，一层只有两户。江璀雪家住602，对面601似乎已经提前搬完，公共区域摆放的橡皮树和散尾葵长得很茂盛。
　　江璀雪的那只大衣柜也被提前送了过来，除了柜子，其他的家具摆设都和之前老房子一样，就连墙壁的粉蓝都和之前复刻般，没什么落差感。
　　第二天，江璀雪打开门，抬眼就看到站在对门的裴希。
　　她以为自己没睡醒，转身回家关上门，几秒后重新打开。
　　见到站在原地的裴希，她又紧张又激动：“裴希？你怎么来啦？”
　　“裴先生，怎么是你？”成渝出来倒垃圾，一眼就看到对门的裴希，“你住601吗？真是太巧了。”
　　江璀雪这会儿才注意到裴希站的位置是601的家门口，他身后的门开着，脚上穿的是居家棉拖鞋。
　　所以，她家对门住着的，是裴希！！
　　见到裴希，成渝比见到亲儿子笑得还要亲切：“之前随之那个事我们本来是要登门道歉，结果我们还没开口，裴先生您就先不追究了，还给随之垫付了住院费，真是太谢谢您了。”
　　裴希看向江璀雪，见小姑娘朝他挤眉弄眼，应该是她爸妈不知道她那天来找过他。他收回视线，弯唇笑道：“同学之间，没必要伤了和气。”
　　“那是的那是的。”成渝越看裴希越觉得眉清目秀，真是太俊太贵气了，“裴先生这么优秀，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才配得上呢。”
　　裴希看向对门缩成一团的江璀雪，嘴角微扬：“门当户对就行。”
　　成渝以为他说的是家族地位和经济条件那种“门当户对”，赞同地点点头，心里纳闷，裴家大公子怎么会住到她们普通小区来。
　　……
　　*
　　去学校的路上，江璀雪走走停停，跟裴希隔着一条马路，对接头暗号似的：“你怎么搬来我家对门啦？”
　　裴希走过来，停在她身边：“不久前我爷爷找我聊婚事，让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
　　江璀雪心一沉，垂下脑袋，把玩着包带。
　　“哦。”
　　裴希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所以我买下了你家对门。”
　　江璀雪反应过来，他这是制造了一个假的“门当户对”。
　　“这不是作弊吗？”江璀雪抬起头，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她有点担心：“你爷爷要是不认怎么办？”
　　裴希说：“我认就行。”
　　“那，”江璀雪又想到了什么，“如果你爷爷不同意，你会带我私奔吗？”
　　“不会。”
　　裴希的表情恢复了掌权者六亲不认那股冷漠劲：“你男朋友不靠家里也能养你。”
　　他不会让她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优点就是有钱，变穷还怎么突显他的优势。
　　小姑娘用不用他养是一回事，需要他撑腰的时候，他希望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江璀雪还是不放心：“可那是你爷爷。”
　　她对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有所误解。
　　裴希对上她的眼睛，认真地给出答案：“谁也不能欺负你，哪怕那人是我爷爷。”
　　江璀雪心里感动，扑进裴希怀里，踮起脚尖拼命去够他的脖颈：“亲亲嘛。”
　　裴希黑眸带笑：“不怕被你爸妈看见？”
　　“啊对。”江璀雪赶紧放开他，指着马路对面：“你，你走那边！”
　　*
　　整理新家花了好几天时间，这期间江随之发现住对门的是裴希，拉着个脸好几天。碍于成渝对裴希的喜爱，又不好逼逼，骂了句“冤家路窄”就收了声。
　　偏偏这人在江家存在感极强，成渝时不时就要提起，江友亮也是满口称赞，江随之每天回家都一脸晦气样。
　　江璀雪和他恰好相反，每天都能见到裴希，她开心得不行，但又不能表现太明显，她也憋得苦。
　　眼看就要到裴希的生日，江璀雪提前两天准备好做蛋糕用的工具，又改进了两天。双11前一天，江璀雪做出了有史以来最满意的一个玫瑰蛋糕。
　　她买了漂亮的丝带，包起来小心翼翼放进冰箱。
　　傍晚，江随之下班回家，打开冰箱看到有蛋糕，预料之中地勾了下嘴角。他早就注意到他妹在学做蛋糕了，没想到小丫头做出来还不错，看着很特别，挺好吃的样子。
　　他已经开始期待味道了。
　　没一会儿，成渝又带回来一盒大蛋糕：“儿子，生日快乐！”
　　江随之：“还买？冰箱里不是有么。”
　　“啊？冰箱里有蛋糕吗。”成渝打开冰箱一看，还真有，“那……也不能退，就都吃掉吧，吃不完分给邻居。”
　　“吃得完。”
　　江随之一直挺好这一口，之前还被嘲笑大男人爱吃甜食，他其实想吃江璀雪做的那玫瑰蛋糕，又不好意思说：“行吧，那个留明天。”
　　结果第二天晚上，江随之下班回家打开冰箱，发现那盒玫瑰蛋糕不见了。
　　他遁着香气打开门，看到从对面走过来的江璀雪，满脸的不可思议。
　　猝不及防撞上哥哥，江璀雪也是一脸的惊慌。
　　江随之抬手：“那蛋糕，你送姓裴的了？！”
　　江璀雪差点转身往裴希家钻，她杵在原地，内心万马奔腾，表情故作淡定：“这个蛋糕……它快要放化掉了，我就，随便送人了。”
　　裴希端着蛋糕走出来：“送谁？”
　　江璀雪：“……”
　　完了。
　　期待了两天的蛋糕进了仇人的嘴。
　　江随之挽起袖子，恶狠狠道：“姓裴的，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作者有话说：
　　私房钱：爸爸或成最大赢家。
　　大衣柜：那么我到底是谁花的钱呢？
　　玫瑰蛋糕：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


第36章 决战
　　江随之跟裴希约在一家电子俱乐部决斗。
　　对战之前, 裴希回去换了条领带，出来时，手腕多了一根红绳。
　　江随之瞥他一眼：“花里胡哨。”
　　江璀雪感觉被内涵了。
　　领带和红绳都是她送的……
　　察觉到江璀雪的情绪, 裴希嘴角微挑：“坐我的车？”
　　过道一片安静。
　　江璀雪不敢抢答，转头看向身边的江随之，见他不说话，怀疑他被裴希打出阴影了，关心道：“哥哥，你是不敢吗？”
　　江随之：“我怕他？坐就坐！”
　　几分钟后, 裴希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江璀雪习惯性想去副驾，伸出去的手一顿，侧头看了眼哥哥, 默默坐到后排。
　　他们约战这家俱乐部是裴希六年前开的, 后来出国留学转给了两人的一位共同好友, 如今在圈子里名气很大。
　　好友看到裴希和江随之一起出现, 立刻让员工把那两个靠窗的神位让出来。
　　“今晚有好戏看了。”
　　俱乐部主播全体开了转播，语气中二又夸张：“家人们！你们今晚有眼福了，退隐多年的P神跟Z神来我们W决战了！”
　　江璀雪不懂游戏, 但她能感受到这群男生的激动, 俱乐部群魔乱舞, 呼声四起, 前台送来一杯可乐：“妹子, 你随便坐！”说完就狂奔到人堆里围观去了。
　　江璀雪捧着可乐挤过去, 裴希正好回头在看她, 见她乖乖站那, 他起身, 拎了把椅子摆到身边：“来这儿坐。”
　　其他人心领神会，自觉退开，暧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来游去。
　　等江璀雪坐下，裴希才开始操作角色。
　　而江随之从一坐下就早已经入魔，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预热，看样子是准备杀疯。
　　两人约定三局两胜。
　　这二位曾经的电竞男神，都已经好几年没打比赛了，对战仍是精彩得不行，周围人看得提心吊胆，时不时倒抽一口气。
　　第一局，裴希险胜。
　　但从第二局开场开始，裴希的操作和走位就差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我就是来送人头的。
　　但他又十分尊重对手，大招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且专业，只有细节和预判看得出，他在放水。
　　高手过招，本来就是细节决定成败，他这么放水自然不可能赢。
　　最后两局，裴希连败。
　　虽然裴希在放水，但江随之操作也很强，因此这场比赛依然“水”的非常精彩。
　　“不愧是大佬！牛逼。”
　　江随之没有接受周围人的恭维，反而一脸心事重重。他不傻，裴希想输的意愿过于强烈，他根本不敢相信裴希会让他，毕竟从小到大吃过的亏能绕地球一圈。
　　从俱乐部出来。
　　江随之指着对面便利店，支开江璀雪。
　　“去给我买包烟。”
　　江璀雪看向裴希，见他点了点头，接过江随之递过来的二十块钱，转身去买烟。
　　她知道他们故意支开她有话说，所以走的很慢。
　　等小姑娘走进店里，江随之咬牙切齿：“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裴希：“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禽兽！”江随之骂道：“你在医院看她那眼神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没安好心谈不上。”裴希说，“应该叫一见钟情。”
　　江随之咬牙切齿：“你个变态你就是瞧上她腿好看！”
　　“她哪都好看。”裴希如实回答，“但我更喜欢她的性格。重情重义，单纯，善良，很可爱。全是我没有的。”
　　江随之：“她才十九岁！”
　　裴希：“再养一年就能领证了。”
　　江随之：“？”
　　“如果你觉得她年纪尚小不适合谈婚论嫁。”裴希说：“我可以等，等到你们觉得合适的时候。”
　　这人态度实在太好，好到冲他发火都像是在无理取闹，他反倒被衬托得夹杂了私人恩怨，不为妹妹的终生幸福着想。
　　可他怎么就这么恼火呢？
　　有火发不出，江随之蹲到一边自闭了一会儿。
　　“说吧，你的阴谋进行到哪一步了？”
　　裴希给了他一个缓冲期，保守道：“我在追她。”
　　江随之看了眼对面小卖部，忍住揍人的冲动：“你给我升职加薪是不是因为我妹？”
　　裴希表情冷静：“是因为你的能力与薪资匹配。”
　　江随之自信道：“我一直这么有能力。”
　　“如果真是因为她，我把这每年的一百万拿去买礼物哄她，岂不是更简单。”
　　也是，他的能力摆在那里。
　　江随之自信满满，但嘴上不愿跟这人达成共识，冷笑道：“你以为夸我几句就能收买我？”
　　裴希：“你掌握着砜逸AI核心技术，提拔你，是为留住人才，和其他无关。”
　　江随之：“你会在意这点技术？”
　　裴希：“实业强国，金融报国。”
　　江随之：“看不出来你还有爱国情怀。”
　　裴希：“我奶奶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官，从小耳濡目染。”
　　“那我妈呢？”江随之说，“别说你给她们学校捐楼是早有计划，我查过了，你是隔壁七中的校董，跑去给对家捐楼，没有阴谋诡计谁信！”
　　“确实。”裴希毫不掩饰：“我有意讨好你，讨好你的家人。因为我喜欢你妹。”
　　江随之猛一下站起来，揪住裴希的领子：“你少打我妹妹主意！别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有钱又如何，能活五百年吗？跟我一样短命的人类，没资格高高在上！”
　　裴希抬眼：“给我一个放弃的理由。”
　　江随之：“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裴希：“理由不成立，驳回。”
　　江随之失望了一秒，下意识想再争取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在公司：“你少给我打官腔，现在是下班时间！”他收回手，骂骂咧咧，“我还是喜欢高中，咱俩打架单挑，没那么多身外物，也没这种阶级差别。”
　　裴希低头整理领带。
　　“我喜欢现在。”
　　江随之：“你掌权你说话就是圣旨你当然喜欢！”
　　“我的全都是你妹的。”裴希说，“我也是她的。”
　　“你他妈——”想到从这资本家手里薅了个年薪百万的职位，他忍了。
　　江随之讥诮道：“装深情谁不会？我妹就一普通小姑娘，你裴公子被人捧惯了，让你照顾小孩，你坚持不了多久。”
　　裴希：“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他被众星捧月惯了，也想试试，去宠一个人，一辈子是什么感觉。
　　曾经的死对头如今高他不止一等，江随之突然有点烦躁，拍了拍裤兜，忘带烟了，他更烦了。
　　旁边人递过来一根，他接过叼在嘴里，裴希啪一声划开打火机，给他点上。
　　江随之眯了眯眼，吐出烟圈：“高中那会儿云落落说，你不抽烟，不喝酒，长得帅，还总考年级第一，是女生们爱慕的男神。”
　　“你也不差。”
　　“不抽烟，你带包烟？”
　　“她哥抽。”
　　裴希把烟盒丢给江随之。
　　江随之接住：“姓裴的，你现在是在向我示好？”
　　“我可以为她向任何人低头。”
　　裴希语气平静：“也可以为她清扫掉所有障碍。”
　　江随之背脊一凉：“你什么意思？吓唬我？”
　　裴希：“从过去到现在，我从没把你当成真正的敌人。希望今后也不必。”
　　江璀雪是他的底线，如果有人妄想分开他们，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真正的敌人。
　　“果然是个冷血的，连大舅哥都要对付。”江随之是少有不怕裴希的人，“你是在威胁我？”
　　“我在求你。”
　　裴希说：“我喜欢江璀雪，这是见她第一眼就认定的事。”
　　所以哪怕他有千万种手段，也不能用来对付她哥。
　　他不想让她伤心难过。
　　唯有他低头。
　　江随之沉默下来。
　　裴希什么性格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对他妹动了真感情，绝不会对谁低头，这人有豪门大少爷包袱，一向高傲，是个硬骨头，把尊严看得比命重。
　　“你玩儿真的？”江随之问。
　　裴希答：“我很认真。”
　　江随之抖了抖烟灰：“你那脸随时绷着，笑都不会，能哄小姑娘？你自己数数你吓哭多少姑娘。我妹从小被家里宠到大，能受得了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有老婆！”
　　江璀雪隔着老远就听见她哥在数落裴希，她有点心疼，跑过去站到裴希身边。
　　“哥，今天是裴希生日，你让人家好好过个生日不行吗。”
　　说起这事江随之就来气：“他不是吃过蛋糕了吗？还想咋的？”
　　裴希：“没吃完，你要吗？”
　　江随之气不打一处来：“谁稀罕你剩下的！”
　　江璀雪挡在裴希跟前护着他：“那……人家就吃了蛋糕还没吃饭呢，就被你叫出来决一死战了。”
　　“还用吃饭吗？”江随之说，“他吃了蛋糕，他不饿。”
　　裴希淡淡道：“我饿。”
　　“……不就是顿饭吗？”江随之不想在妹妹面前显小气，爽快道：“我请行了吧！”
　　江璀雪开心道：“行。”
　　“先说好，吃这顿饭不代表我跟他和解了，我跟这种阴险狡诈的人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江璀雪跟裴希对望一眼，偷偷扯了下他的袖子：“知道啦。”不能成为朋友，成为一家人也行。
　　“手干嘛呢？撒了。”
　　“……”江璀雪赶紧乖乖站好。
　　*
　　江璀雪有裴希家密码，深夜，她偷偷溜进裴希家卧室，一头砸进他怀里。
　　黑暗中，裴希接住她，半睡半醒间嗓音微哑：“这么晚还不睡？”
　　“忘了跟你说。”江璀雪赶在最后一分钟跟他说了句：“生日快乐！快告诉我你的生日愿望，我好帮你实现。”
　　裴希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掀开被子，把小姑娘捞进去裹紧搂在怀里，低喃：“没别的愿望，只想要你。”
　　“我本来就是你的呀。”江璀雪枕在他手臂上，“裴希，我哥说话不好听，今天你受委屈了。”
　　“我这么委屈。”裴希在被子里捉住她的手，呼出来的气息钻进她颈窝，“你打算怎么安慰我。”
　　江璀雪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刚要退开就被裴希扯回去。
　　他的唇密密麻麻落在她颈侧，手掌爬上了睡衣里那座峭拔山丘。
　　江璀雪触电般僵住了。
　　裴希手指微凉，又细又长，他慢慢收拢：“原来是这样。”说完，掂了掂重量便收手。他的嘴唇贴在她耳边，嗓音低沉蛊人：“在这睡，还是回家？”
　　江璀雪呼吸微促：“回，回家，吧？”
　　“嗯。”裴希帮她把睡衣扣回去，“送你到门口。”
　　江璀雪像只提线木偶般：“好。”
　　回到房间，江璀雪低头，盯着睡衣呆愣几秒。
　　抬手捂住脸，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面无表情搞事情的闷骚希！
　　-


第37章 考验
　　转眼到了年底。
　　寒假第一天, 江璀雪哪儿也没去，在家被冻得像坐雕像。
　　穗城不像北方，家家户户都有暖气, 过冬全靠熬，一旦冷空气光临被窝冰凉刺骨，而且不管多冷，成渝都绝不主张开空调，因为在她认知里冬天开空调是逆天改命的做法。
　　江璀雪缩在被窝，盖着厚厚的棉被, 却犹如置身在冰天雪地。
　　她对着手机哼哼唧唧：“裴希, 我好冷。”
　　裴希在电话那头诱惑她：“我家有暖气。”
　　差点忘了，她男朋友是个豪门大少爷，他家的空调和她家不是一个型号。
　　她抱着小鸭子玩偶, 声音被压得软软的：“我可以来你家睡觉吗？”
　　电话那头静默几秒。
　　“不行。”裴希拒绝了她的要求。
　　江璀雪：“为什么！”
　　裴希语气柔和下去：“跟你睡一块儿对我来说是考验。”
　　想到上次裴希一只手覆在身上说“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江璀雪羞红了脸, 语气故作镇定：“你以前没有摸过吗？”
　　裴希：“……”
　　江璀雪想起裴希也是初恋, 没机会去体验。
　　“知道了。”她语气故作镇定，大方道：“下次再让你碰。”
　　裴希：“……”
　　“我在办公室。”
　　“……哦。”江璀雪已经想象到此刻裴希脸上的表情了，她想笑, 又不敢让他发现, 清了清嗓子：“那你认真上班。”
　　裴希嗯了声, 照常告知行程：“今晚有个应酬, 十点到家。”
　　“知道了。”听见客厅外面有响动, 江璀雪小声说：“我妈妈回来了, 先挂啦。”
　　“嗯。”
　　“宝宝。”成渝在外面喊, “出来一下, 妈妈有话跟你说。”
　　“哦, 好。”
　　江璀雪艰难地从被窝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坐到客厅沙发上，成渝端着洗好的水果坐到她身边，“有个事，爸爸让我先跟你商量一下。”
　　江璀雪拿了颗枣咬一口：“好。”
　　成渝问：“你想出国吗？”
　　“咳咳——”江璀雪差点被噎着。
　　成渝给她顺着背：“急什么呢你这孩子，慢点儿吃。”
　　江璀雪愣怔道：“可是妈妈，我还没毕业。”
　　“如果有这个打算，大二最好就考虑好。”成渝愧疚道：“之前你哥哥本来想去，但那个时候家里没条件，现在咱们家拆迁有了一笔存款，爸爸收入也可以，足够供你留学了。既然有条件，我跟你爸爸还是想让你有更多选择，出去开阔一下眼界。”
　　江璀雪知道江随之的事，当年他本来有机会去斯坦福，但家里经济困难，他自己放弃了，后来参加工作跟别人竞争岗位，因为对方是海归就把他挤掉了。
　　他嘴上从来不提这事，但江璀雪知道那段时间她哥心里很难过。
　　“哥哥知道吗？”
　　成渝说：“他还不知道，不过你哥疼你，肯定会尊重你的选择，不会吃你的醋。这个事你先好好考虑一下。”
　　江璀雪点头：“好。”
　　*
　　晚上，成渝炖了一锅鸡汤准备给丈夫值夜班喝，听见对面开门声，盛出一碗让江璀雪送去给裴希。
　　江璀雪端着鸡汤过去敲门，裴希刚应酬完，今晚应该是个难缠的局，他拉松了领带，衬衫松了两粒扣子，俊面有些疲倦。
　　看到江璀雪手上的汤碗，他伸手接过，捉住小姑娘细嫩的指尖：“烫着没有？”
　　“没。我妈妈让给你的，快喝吧。”
　　江璀雪坐到他家沙发上，抱住靠枕，脑袋微偏，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裴希有所察觉，走到她跟前：“怎么了？”
　　小姑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脸颊鼓起，黑色琉璃珠似的大眼睛注视着他，眼神有点脆弱，粘人的伸出双手要抱抱。
　　裴希弯腰让她搂他，大手覆在她脑后，问：“怎么不高兴？”
　　小姑娘的声音在他怀里闷闷响起：“裴希，你觉得，我出国留学怎么样。”
　　裴希微愣，表情很快恢复平静，揉了下她的脑袋，在她旁边坐下：“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妈妈说如果想去，最好现在就确定下来。”
　　裴希问：“你想去吗？”
　　想到江随之被学历更高的同事刷掉晋升名额的事，江璀雪低下头：“我想让履历好看一点。”
　　“工作的问题我可以替你解决。”裴希说：“我只想知道，你想去吗？”
　　江璀雪知道，有裴希给她做后盾，哪怕她没有学历也能获得表面上的尊重，但她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获取。
　　她点头：“嗯，我想去。”
　　裴希：“那就去。”
　　“可是那样，我们就会异地两年。”江璀雪望着裴希的脸：“你这么好看，把别人迷住了怎么办。”
　　裴希轻笑：“迷住你了吗。”
　　江璀雪点头，轻轻环抱住他的腰，依偎进他怀里。
　　“我不在，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裴希：“不会。”
　　“你会想我吗？”
　　“会。”
　　“你会……唔。”
　　裴希低头堵住她的嘴。
　　他的唇很软，呼吸间有淡淡的酒气，江璀雪觉得她也跟着醉了。
　　裴希抵着小姑娘嫣红的嘴唇：“不是还有两年么，急什么。”
　　“对哦。”
　　“傻。”
　　江璀雪望着裴希冷俊的眉眼，眼神痴迷：“可我就是舍不得你，光是想一想就开始舍不得了，没有你我活都活不下去。”
　　“这张嘴这么会哄人。”裴希抬起她的下巴，轻咬她的下唇：“你哥跟我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江璀雪认真思考了几秒。
　　“救我哥。”
　　她一本正经表达对他的爱意：“然后陪你一起淹死。”
　　裴希：“……”
　　*
　　江璀雪在裴希家待了一会儿，等他喝完汤，拿着空碗回家。
　　推开门，看到站在过道的江随之，她下意识想逃，刚拐了个弯，突然想起她是奉命行事，于是挺直腰板：“是妈妈让我送的。”
　　江随之瞥了眼她手上空掉的碗，嫌弃道：“真能吃。”
　　江璀雪：“就一小碗……”
　　江随之：“两只鸡腿全给他吃了。”
　　是吗？妈妈为什么对裴希这么好？？
　　“看来是捐那栋楼起到了作用。”江随之给出了答案，摇头：“一家子全被资本渗透，只有靠我坚守底线。”
　　江璀雪顺着他的话：“……对。”
　　“特别是你。”江随之说，“小姑娘家家的，矜持点儿！”
　　江璀雪乖乖道：“知道了。”
　　“不许跟他——”江随之修饰了一下措辞：“不许让那姓裴的占便宜，听见没？”
　　江璀雪垂下脑袋心虚不已。
　　“听见了。”
　　“他在追你？”
　　“……嗯。”
　　“让他追久一点。公子哥，贪新鲜，说不定过两年就换口味了。”
　　江璀雪：“……”
　　江随之朝对门看了眼：“买房跟买菜似的，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本身就惹桃花，他一个人还要继承一家子巨额遗产，可想而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倒贴过来招惹他。”
　　说到这里，江随之不得不承认：“姓裴的定力还可以，好几个大美女撩他都没得手。”
　　江璀雪刚松了口气，江随之又说：“别放松警惕，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江璀雪：“……”
　　爸爸经常不在家，哥哥越来越像爸爸了。
　　手里的碗被夺走：“跟我来。”江随之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向阳台。
　　江璀雪跟上。
　　江随之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搁：“趁现在他还没过新鲜劲，让他给你存五千万，当预备聘礼。”
　　五千万！？
　　这对江璀雪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她受到惊吓：“哥哥，爸妈不会同意的！”
　　“知道，他们会拿真爱不用金钱衡量那套来说教，那都是渣男哄小姑娘的洗脑包，被爸爸的爸爸代代流传下来传授给了妈妈的妈妈，伪科学，别信。”
　　“……”
　　“而且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爸妈怎么会知道？将来万一被姓裴的辜负，你就拿着他的钱去找新男人，不亏。”
　　“可是，我们才刚确定关系不久，这，会不会太过分了啊。”江璀雪开不了这个口。
　　“我就知道。”江随之骂道：“姓裴的说在追你，八成就是确定关系了！果然。”
　　江璀雪：“……”
　　糟糕，说漏嘴了。
　　好在江随之没在这问题上停留：“过两年你不是要出国留学么？”
　　江璀雪诧然：“哥哥你知道？”
　　“家里有什么事能瞒过我？”江随之说，“姓裴的说他要养你，正好，这笔钱也让他出。”
　　“……哥哥你是狮子吗。”
　　要五千万存款，还要承担出国学杂费。
　　“人家会说我们家卖女儿的。”
　　“不狮子大开口，白送的也没见落着好，被欺负的姑娘多了去，花了钱才知道心疼。”江随之打定主意，语气不容反驳：“就这么定了。”
　　“我，我说不出口。”江璀雪抠着手指，“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贪财的女人，就不喜欢我了。”
　　“说明他本来也没多喜欢你。”江随之说，“渣男挂嘴边PUA小姑娘那几句，无外乎说爱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埋怨你辜负了他真心，反过来指责你不信任他。”
　　好像有点道理，但是……
　　“那是五千万。”
　　“我存款八十万，让我给你未来嫂子四十万，我二话不说。”江随之给她打比方，“裴希有多少钱我有数，低了体现不出，就五千万。”
　　江璀雪：“那，那他要是不愿意……”
　　“他但凡犹豫一下，你立马跟他断了。”
　　江璀雪突然很害怕，五千万！虽然裴希有钱，但要一下子拿这么多也不容易吧？
　　“犹豫一下，都不行吗？”
　　“你听话，谁都会坑你，哥不会。”
　　为了让哥哥安心，也为了证明些什么，江璀雪深吸口气，给裴希打电话。
　　其实她脑子里是懵的，嘟声每响一下，她的心都会跟着颤一下。
　　“喂。”
　　电话接通，裴希的声音响起，江璀雪摁了免提。
　　“喂，裴希，有个事，我想跟你说。”
　　裴希似乎听出了她的声调不对，迟疑了一下，语气困惑：“嗯？”
　　江璀雪咽了咽口水，有点难以启齿：“就，那个，你最近，手头宽裕吗？”
　　裴希：“缺钱了？”
　　“也不是特别……”
　　“急用么？”裴希打断她，“我现在给你转过去。”
　　江璀雪忙说：“不急不急，就是想要的有点多。”
　　“想要。”裴希抓住了重点。
　　江璀雪这一刻特别想打退堂鼓，她始终说不出口。或许是因为她害怕世上的爱情经不住测试，没有得到答案，就能骗自己一辈子。
　　她没那个自信能让裴希二话不说给她五千万，也担心裴希真的拿不出来，会错判他的态度。
　　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想失去他。
　　她爱他十分，他的爱有三分就够了。
　　“没、没事，就打个电话给你。”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等。”
　　裴希声音温和：“可以。”
　　“你知道……”江璀雪突然有点想哭：“不用，我不要了。”
　　“别的我也给不了你。”像是长久的困扰终于得以解决，裴希的语气如释重负：“如果钱能让你有安全感，最好不过。等我一会儿，我让人查我私人账户。”
　　江随之怔住。
　　这人是疯了？？？
　　他开口要五千万是因为知道裴希能轻易拿出这笔钱，真查账户就是五千万的十倍百倍不止了。
　　不可能。
　　裴希不是这种人，他一定是故意说甜言蜜语哄他妹，肯定是！这人阴险狡诈，不会真打钱过来。
　　江璀雪还不知道裴希说的查账户意味着什么，以为是他卡里钱不够，要去凑。
　　但他同意了，而且丝毫没有犹豫，说明裴希是喜欢她的！
　　江璀雪很开心，打算晚点溜去裴希家告诉他这只是个考验，不用去凑了。
　　她思忖着怎么应付她哥，但她哥突然傻了一样，表情全是不可思议，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回了房间。
　　*
　　洗完澡，江璀雪开始等待时机暗度陈仓。
　　爸妈今晚睡的迟，江璀雪躺在床上等啊等，眼皮子越来越沉，没把爸妈盼睡，她先睡着了。
　　半夜，江璀雪被手机震醒，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屏幕，她摁灭手机，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几秒后，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她好像，收到一笔好长一串零的转账？？
　　江璀雪抓起手机，还没来得及细看，短信又提示进了一笔账。
　　几秒后又有一笔。
　　不到半分钟，手机弹出十几条转账提示。
　　江璀雪终于清醒。
　　但当她看清数字后面那一长串零，又被吓迷糊掉。
　　她赶紧给裴希打电话，提示通话中。
　　“哥，哥哥！”江璀雪小心翼翼敲开江随之的门，“是你把我的卡号给裴希的吗？”
　　“大半夜的什么卡？”江随之还没清醒，愣了几秒：“姓裴的真给你转了？多少？十万，二十万？”
　　“比二十万，多了好多，好多零。”江璀雪把转账短信拿给他看。
　　几秒后。
　　“操——这个逼他疯了，我果然没看走眼，他就一疯子！”江随之瞬间慌了：“他肯定还在继续，快去让他别转了！”
　　“啊？噢！”见哥哥这么慌张，江璀雪赶紧奔出去，输入密码进裴希家。
　　客厅灯亮着，坐了一屋子操作笔记本的男男女女，沙发上，茶几上，全是账单账本，书房里，裴希正在跟理财顾问通电话：“跨行超千万那几笔大约多久到账？”
　　“裴希！别、别转了！”
　　裴希侧头，看到喘气呼呼的江璀雪，“先这样，一会儿打给你。”
　　他挂掉电话，起身走到江璀雪跟前，帮她把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头看了眼腕表：“这么晚跑过来，不怕被你爸妈说？”
　　“没到账的可以取消吗？”江璀雪满脸无措：“我没有想这样，晚上本来是要过来跟你说的，结果——”
　　“知道不是你的意思。”像是怕她多想，裴希的眼神比平时更温柔。
　　他越是这样，江璀雪越后悔：“我哥他怕你是一时兴起，就想试探一下……我也是。”她急得红了眼，有点语无伦次：“我是喜欢你的，不是喜欢你有钱，你，别误会。”
　　“哭什么。”裴希扶着小姑娘的脑袋，把人带进怀里，低声问：“怕我不喜欢小财迷？”
　　“你给我这么多钱。”虽然知道很没出息，但江璀雪还是被吓哭了：“我觉得，好恐怖。”
　　裴希轻笑：“怕什么？你男朋友的钱干干净净。”
　　江璀雪是真的被吓到了，有种今天收钱明天就要进局子的恐慌，那些余额数字都变得不真实，像在做梦。
　　不，做梦她都不敢梦这么多！
　　小姑娘眼睛里残留着被巨款吓懵的惊惧，表情无措，声音还有点抖，她拼命摇头：“你不要给我这么多钱，我害怕。”
　　裴希扣住她的脑袋，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
　　“不用怕，我是自愿的。”
　　江璀雪眼眶一热，心口的情绪像绵密的泡沫，在心窝聚拢，一点一点漫开，她喉头发紧，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璀雪。”
　　“在。”
　　“我把存款全给你了。”裴希垂眸，漆黑的瞳仁映着她的脸。
　　“以后你得养我。”
　　江璀雪用力点头：“好，我养你。”


第38章 对手
　　这笔存款的审核期结束后, 江璀雪见到了行长，会客室里站着一排貌美的客户经理小姐姐，江璀雪随意指了一位为她进行留学规划。
　　至于个性化融资, 她不敢随便做决定，征求裴希的意见。
　　裴希说：“你自己的钱，自己决定就好。”
　　第一次拥有这么多存款，江璀雪有点慌：“我怕亏了。”
　　裴希牵着她的手，无所谓道：“不想打理，就存那吃利息。”
　　这笔存款光是每年吃利息, 也能有七位数入账。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把大额存款扔银行吃利息是最不划算的一种方式, 但这在江璀雪眼里才最有安全感。
　　“那就存着吧。”反正银行是裴希他爸爸开的，让银行赚，四舍五入就是让裴希赚。
　　*
　　得知此事的王宇洽足足愣了三分钟都没回魂。
　　“不是, 表哥, 你真把存款都给小嫂子了？表叔伯没骗我？”
　　他口中的表叔伯在银行任职, 悄悄把这事儿告诉了裴家人。
　　宁敏君没什么反应, 说：“钱没了再挣呗，就你表哥那孤寡性格，老婆没了这辈子可就要打光棍了。”
　　裴寒岭就更没反应了, 他是给裴希投过一笔钱, 但两年前这笔钱裴希就挣回来跟他两清了, 裴希的存款属于个人所得, 爱怎么分配谁也管不着。
　　至于裴家长辈, 已经开始等裴希哪天主动把人带回去, 计划见孙媳妇抱曾孙了。
　　穷得只剩钱的一家子, 都有点儿不太正常了。
　　王宇洽寻思, 主要还是裴希能挣, 过不了多久这钱就又挣回来了，跟娶媳妇儿比起来，钱确实是次要的。
　　裴希这张嘴很难撬开，在他这一般探听不到什么八卦，王宇洽这波全靠脑补。
　　他瞅着那头的人，裴希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签字，看上去不是很想搭理他。
　　他话都没说，裴希像是终于想起来要敷衍一下他：“嗯。”
　　王宇洽：“……”
　　趁着表哥开口了，他问：“你就，没给自个儿留点私房钱？”
　　裴希：“不需要。”
　　王宇洽不敢相信：“那你花钱怎么办？”
　　裴希：“问她要。”
　　王宇洽无法想象他表哥开口问别人要钱的画面。
　　为什么表哥看上去这么高兴？
　　问老婆要钱花难道很快乐吗？
　　他突然也好想试一试……
　　“表哥，小嫂子有跟她差不多的闺蜜吗？我也想找个人帮我管钱。”
　　裴希懒得理他。
　　“没有。”
　　“那她同学有没有……”王宇洽在裴希冷淡的目光中噤声。
　　“您忙，我先走了。”
　　*
　　另一边。
　　江随之点燃第三根烟：“给就给，他把全部存款都给算什么？你说他是不是疯子？衬托谁呢？他看不起谁呢？有钱了不起，打谁的脸呢他！”
　　云落落听得快要睡着了。
　　这人总算主动约她一回，结果就是来这儿找她吐槽裴希来了。
　　“裴希本来就喜欢小宝宝啊，看眼神就看得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那么了解他。”
　　“当局者迷这叫！那是我亲妹妹，小时候爸妈都忙工作，就我俩相依为命。”说到这里，江随之揩了两滴眼泪：“疼大的妹妹让仇人骗走了，我他妈心里苦！”
　　云落落一惊，顺势抱住他：“好了好了别哭，你还有我呢，我也可以给你当妹妹。”
　　“谁哭了！？”江随之指着她手里冒着烟的艾灸棒：“你能别捣鼓那玩意儿吗？给我熏的。”
　　云落落关掉艾灸棒，一脸失望：“你没哭啊？”她还想顺便安慰一下失意的男人，趁机把人搞到手呢。
　　江随之兀自抽着烟，突然笑了声：“姓裴的完了。以前他眼里只有钱，现在有感情了。他对我妹动了真心，他输了。”
　　“你才发现吗？”云落落耸耸肩：“裴希本来就喜欢你妹啊，为了帮你妹澄清都把我捧红了。”
　　江随之冷笑：“他把你捧红了，你是不是更稀罕他了？”
　　“你别瞎说！我怎么可能跟小宝宝抢男人。更何况……”云落落笑得妩媚，凑近江随之的脸，眼神带着暗示：“我现在对你更感兴趣。”
　　江随之扯开她。
　　“我现在对你不感兴趣。”
　　说完掐灭烟头，捞起外套就走了。
　　云落落气得跺脚：“江随之！老娘是你的垃圾桶是吗靠！”
　　*
　　江璀雪重新开了一张卡，裴希给的那笔钱她一分没动，全部存了定期。
　　突然变成小富婆，她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一想到那笔钱是她男朋友给的，马上就又习惯了。
　　她拎着裴希刚给她买的小包包，捧着热可可进家门。
　　正准备回房间，就听见妈妈在饭厅念叨哥哥：“就你这张嘴裴希还能跟你好好说话，他可真是太有修养了。”
　　听见裴希的名字，江璀雪停下脚，竖起耳朵。
　　江随之怨声道：“不就说了他两句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那是公摊面积，人家想站那就站那，哪里碍着你了？你那语气像什么话，也太不客气了，你又不是人家长辈，能那样说话吗？”
　　“我还真就是他——”江随之硬憋回去：“行行行，下回我不跟他说话，见着他我就躲开行了吧。”
　　“唉？你怎么一身女人味？”成渝突然欣喜道：“交女朋友啦？”
　　江随之：“……不是。”
　　成渝反应很大：“不是女朋友，难道是那种随随便便……你去鬼混了？……把话给我说清楚……”
　　江璀雪替哥哥捏了把汗。
　　还好哥哥没暴露她。
　　要让妈妈知道她跟裴希谈恋爱了，不知道要念她多久。
　　妈妈尊重裴希是一回事，她如果跟裴希谈了恋爱，又是另一回事，被她老人家知道，说不定比哥哥还要可怕。
　　还是先瞒着，过段时间再说。
　　她怎么总是长不大，什么时候才到二十岁呀！
　　江璀雪苦恼地进房间。
　　走到门口，手机来电显示“刘教授”。
　　“小雪，是这样，第十一期收官文案几位老师一致决定由你来完成，我想跟你讨论一下具体细节，你看方便过我家一趟吗？”
　　江璀雪：“方便的。”
　　“那明天中午见。”
　　“好。”
　　“对了小雪。”刘教授突然问：“你有对象了吗？”
　　“对象？”
　　江璀雪说完，一抬头，目光跟从饭厅出来的成渝相撞，成渝停下脚，脖子微微前倾，眼神带着探究与接近暴风雨来临之前那种微妙的激动。
　　看架势，是准备正大光明偷听到底。
　　然后来一场跟拷问她哥一样的严刑逼供。
　　江璀雪瞬间怂了，舔了舔嘴唇：“没，有啊。”她刻意把那个“没”字压低，以为这样刘教授就只能听见后面两个字。
　　“没有啊？”刘教授很开心：“那挺好，挺好，看来是个误会。”
　　江璀雪：“……”
　　成渝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
　　刘教授家住郊区比较偏远的独栋别墅，十点过江璀雪才打到车。
　　到那后就直接开始工作。
　　刘教授给了她一个大概方向，以及一些想要的句式风格。打字和语音不好表达情绪，当面沟通更有效且精准，能迅速理解到对方想呈现的效果，不到一小时江璀雪就写出了一个粗糙的模板。
　　跟刘教授讨论完细节已近十二点。
　　外面下起了小雨，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刘教授说：“正好今天慕沇在家，烧了他的拿手菜，不如留下吃完饭再走？”
　　李慕沇正好出来，他身上系着围裙，手里端着烧好的菜，本来就帅气爱笑，这样一看更像居家暖男。
　　“学妹赏个脸？”
　　江璀雪本来不是很想赏这个脸，刘教授热情地拉着她走到餐桌前，给她盛了碗汤递过来，笑道：“他呀，平时几天都见不着人，我想尝他手艺还得排队预约，今天你正好赶上。这汤就属他煲的好喝，快尝尝。”
　　江璀雪不好扫兴，只得礼貌地坐下。
　　“小雪是几月份生的？”
　　“九月。”
　　刘教授记得她的出生年份：“哦，那过完年，马上就二十了，比慕沇小四岁，他也是九月份的。”
　　江璀雪大概猜到刘教授的意思了，应该是想撮合她跟李慕沇。但老师没明说，她也不好突然来句她有男朋友。
　　而且昨天她还说没对象……
　　她装作听不懂，笑了下，低头喝汤。
　　“小雪这孩子就是踏实，不露锋芒，才华全在肚子里。”刘教授笑着对李慕沇说：“别看她乖巧安静，写的文章犀利着呢。”
　　江璀雪：“……”
　　她一点都不安静！
　　只是在长辈跟不熟的人面前乖巧。
　　她内心叛逆着呢！
　　江璀雪岔开话题：“这个土豆块，很好吃。”
　　“土豆块好吃吗？我一直喜欢用胡萝卜炖牛肉，看来你跟慕沇口味一样。”
　　“……”
　　江璀雪接不下去了。
　　李慕沇看着低头吃饭的女孩，她垂着眼，睫毛安静覆在白皙脸颊上，鼻头微翘，鹅蛋脸精致，皮肤白嫩无瑕像剥了壳的鸡蛋，乖巧得让人感觉大声说话都会惊扰了她。
　　其实他早就喜欢她了。
　　从江璀雪第一次来他家，他就被这个安静漂亮的小姑娘吸引。
　　只是她那时看上去太内向，又有点回避搭讪，他怕吓到她。
　　这一年她变化很大，像一只破茧震翅翩然而起的蝶，再也掩不住耀眼光芒。
　　身边也有了众多的追求者。
　　上次回来后他想起来了，跟她在一起那个年轻男人是裴氏太子爷，砜逸科技的总裁裴希。李慕沇觉得裴希这种身份，婚姻都是巩固事业的工具，就算他喜欢江璀雪也不会为她放弃事业。
　　也就放心了。
　　吃完饭，江璀雪走到路口打车。早上没充电，手机电量不足，她有点着急。
　　李慕沇追出来：“学妹，我送你。”
　　江璀雪摆摆手：“不用，我打车就好。”
　　“我家住的偏，这个点不好打车，还是我送你吧。”
　　江璀雪今天没戴围巾，凉风一个劲往脖子里钻，她冷得抱住胳膊。
　　“那，那就麻烦师哥了。”
　　*
　　到小区门口，李慕沇熄火下车，绕到车尾箱拿了把雨伞。
　　他撑开，递给江璀雪。
　　“学妹。”
　　“谢谢师哥。”江璀雪伸手接过。
　　“回家记得喝热水，别感冒了。”
　　“好。”江璀雪举了举手上的雨伞，“下次给你带过去。”
　　“没关系。”李慕沇笑了笑，说：“寒假我每天都在家，你要来的话提前发微信说一声，我给你做土豆烧牛肉。”
　　江璀雪客气地应了声好。
　　一转身，望见站在小区门口的熟悉身影。
　　不知道怎么的，江璀雪莫名一阵心虚。
　　裴希站在路口，他没撑伞，黑色风衣落了一层晶莹的雨珠，本就冷淡的眉眼被朦胧雨幕衬得更加清冷，他单手抄着兜，另一只手托着手机，似乎在等谁的消息。
　　江璀雪突然想起她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可能，是在等她？
　　看到她，裴希眼帘一掀，视线冷冷落在她身后的李慕沇身上。
　　裴希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双眼皮内敛，而扬起的眼尾又极为锋利，因此总是给人一种疏冷感。
　　江璀雪最近沉浸在甜甜的恋爱中，见惯了那双眼里的柔情，忘了他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有点不敢想象过去她怎么敢对着这样一张脸花痴。
　　而此时，裴希的眼神比这雨夹雪寒风还冷，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侧头，视线移回她身上，淡淡道：“土豆烧牛肉好吃吗？”
　　作者有话说：
　　裴某人：呵，区区土豆。


第39章 闷火
　　他听见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江璀雪在“好吃”与“不好吃”之间徘徊两秒。
　　“一般。”她表情坚定：“仅能填饱肚子。”
　　面临危险, 大脑滋生出天然的求生欲，她下意识去观察裴希的表情，见他紧盯住不远处, 扭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对上车里李慕沇的眼睛。
　　对方朝她点点头。
　　出于礼貌，她嘴角挤出丝笑，同对方挥手道别。
　　李慕沇又朝她笑了一下，似乎还看了眼裴希，这才打方向盘调转车头驶离。
　　裴希忽然被气笑了。
　　不解释, 还当他面跟人眉来眼去。
　　好得很。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伞, 捡起绿化带水泥台上那把不被需要的折叠伞，冷着脸转身往小区门口走。
　　“裴希！”
　　江璀雪踏着小碎步追上去，踮起脚尖给他撑伞：“我早上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不是故意关机不接你电话。”她望着他冷淡的侧脸：“……你生气啦？”
　　裴希停下脚, 抬眼看着她支上来的墨绿伞面, 面无表情往旁边移了两步。
　　他宁愿淋雨也不要她撑伞！
　　江璀雪猜他是真生气了, 收起伞，表达歉意的态度诚恳，陪他一起淋雨。
　　“本来在师哥的车里可以充电的, 但我想着你要上班, 应该不会找我所以——”裴希冷飕飕的目光扫过来, 江璀雪收了声, 露出几分委屈。
　　这么凶干嘛！
　　裴希视线向下平移, 看着肩下这颗顶了几滴雨珠的脑袋, 撑开伞, 推过去挡在她头顶。
　　师哥, 叫的真亲热。
　　拿别的男人送她的伞给他支, 也不看看那伞面是什么颜色。
　　雨又下得大了些，裴希的肩膀湿了一大片，江璀雪试探性地拿手指戳了戳他手臂，见他没有排斥的反应，贴过去靠在他手臂上。
　　“裴希，你是吃醋了吗？”
　　裴希瞥她一眼。
　　还不算太迟钝。
　　一阵凉风刮过来，江璀雪感觉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肩膀一紧，身侧的男人把她搂过去。
　　江璀雪靠在他怀里取暖，心情忐忑，慢慢地往前走，裴希放缓脚步迁就她的小碎步。
　　但他还是不理她。
　　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江璀雪停下，转身拦在他跟前，仰着脸拿一双盈盈水眸将他望着。
　　裴希面无表情，眼神却松动柔和下来：“做什么。”
　　终于知道解释了？
　　江璀雪：“哄我。”
　　“？”
　　她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要他哄？
　　裴希哂笑一声，笑里不见多少温度。
　　“江璀雪，好好想想，现在该谁哄谁。”
　　江璀雪歪起脑袋，表情委屈：“抱抱嘛。”
　　裴希俊面紧绷，抬起下颌望向空中，手掌覆在她脑后。
　　“你看上面干嘛，看我。”
　　裴希垂下眼睑，怀里的小姑娘扬起脸，五官娇妍明媚，她踮着脚努力索吻：“亲亲嘛。”
　　她现在这样就是在变相哄他，裴希见好就收，低头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他退开，声音冷淡：“不松开，还想当街接个吻？”
　　说起接吻，念着她年纪小，他从来没有深入过。
　　难不成，他的克制反而让她觉得寡淡无趣？
　　“凶死了。”
　　江璀雪别开脸哼了声：“想换个不凶我的男朋友。”
　　裴希冷笑：“想骗我反过来哄你？没门。”
　　小姑娘直起身子，埋头嘀咕：“我去找个会哄我的男朋友。”
　　突然，肩膀被身侧男人一个拨转，江璀雪趔趄着被动地转了一圈，脚下骤然一空，她被裴希单臂扛起。
　　“唉！？”
　　裴希一手撑伞，一手托着她，冷起脸径直往前走。
　　“我看你怎么去找野男人。”
　　江璀雪感觉胃里的土豆快要被全部倒出来了，“放我——下！去！裴希……”
　　“想惊动你爸妈就继续叫。”
　　“……”
　　*
　　江璀雪被裴希扛进电梯，又扛出电梯，一路扛进过道，路经她家门口时她吓个半死。
　　好怕爸妈突然开门。
　　裴希丢开雨伞，踹开门，江璀雪趴在他肩膀上，试图把雨伞带进屋，不料裴希反手把门一关。
　　雨伞被孤零零扔在外面。
　　反正这一层除了他家就是她家，应该丢不了。
　　“还惦记那伞？”
　　裴希把她扔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毕竟是借来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没、没惦记。下次我就和他说，我有男朋友，他叫裴希，他超爱我的，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就算生气也会亲我抱我。”
　　江璀雪现在表达感情的方式很直接。
　　都是听了她哥的话。
　　哥哥说：“喜欢一个人不说出来对方不知道，猜来猜去多生事端。”
　　哥哥还说：“如果说出来了对方还是没反应，那就多说点。”
　　所以哪怕再羞耻，为了她的爱情，江璀雪的甜言蜜语也是张口就来，有时还会抽空在脑子里演练，第二天就会直接对着裴希说。
　　虽然她说情话像背台词，要多土有多土，但裴希就是受用。
　　江璀雪深知裴希的弱点。
　　撒娇。
　　说情话。
　　“虽然我肚子里吃了别人的土豆。”她眨着漂亮的眼睛，扑进他怀里撒娇：“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你。”
　　裴希神情软下去，他最受不了江璀雪这招。
　　他移开眼，语气平静：“下次再去老师家跟我说，我去接你。”
　　裴希没有阻止她去刘教授家工作，江璀雪松了口气，下一秒又听见他说：“少吃点土豆，压秤。”
　　说完，他小幅甩了下胳膊。
　　仿佛在无声表达她体重超标。
　　她才88斤！
　　就算中午吃了一碗土豆炖牛肉，那最多也就涨个半斤，哪有那么夸张。
　　江璀雪陷入自我怀疑。
　　可能是那汤？喝的多了，压秤。
　　不对。
　　她要是真有那么重，裴希他能单手把她扛进电梯带回家吗？他分明就是妒忌李慕沇会做饭！
　　但她还是止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胖了。
　　小富婆都容易发胖。
　　肥嘟嘟的，才更富态。
　　她不想当小富婆了。
　　“那钱我一分没动，还给你。”
　　裴希：“……”
　　钱比不过土豆。
　　“喜欢吃家常菜？”他绷着脸，不情不愿道：“给你做就是了。”
　　江璀雪：“？”
　　她没听错吧？裴希说他要给她做饭？！
　　*
　　几天后，裴希家原本空荡荡的冰箱塞满了食材。
　　江璀雪不相信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会做饭，一大早就找借口溜过来围观。
　　她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而是假借家里吵，在他家写作业安静的借口来的，随手拿的还是高中语文试卷。
　　江璀雪时不时从课本里抬起头。
　　裴希站在岛台边，白衬衫的袖子卷到臂弯，认真做饭的样子赏心悦目。
　　岛台边的桌上架着一部手机，裴希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动作不怎么熟练地切着土豆块，但每一块都像是用精密的仪器测量过一般大小。
　　他精挑细选，严格控制用料，按照视频教学里的步骤，还真烧出了色香俱全的土豆炖牛肉。
　　就是不知道这味怎么样。
　　裴希叉了块牛肉喂到她嘴边。
　　“吃。”
　　江璀雪抱着必被难吃死的决心，闭上眼睛，张开嘴。
　　她嚼了几下，睁开眼睛，眼珠剔亮，抓起裴希的手，借他手里的叉子又戳了一块送进嘴里。
　　好好吃！！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废。
　　长这么大还没做出过这种硬菜，而裴希只是看一眼就烧出来了！
　　实际上裴希这几天每天都在重复试验，已经做了十几盘。
　　为他试毒的王宇洽早上还在医院躺着。
　　过程不重要，他没打算提。
　　“好吃吗。”
　　江璀雪点头如捣蒜：“好吃！比我妈妈烧的还要好吃！”
　　裴希语气平淡：“那比你师哥呢？”
　　江璀雪表情茫然，他为什么处处要跟李慕沇比？
　　都过去三天了，他不会还在吃醋吧？？？
　　她抬起头，裴希正细嚼慢咽试吃自己烧的牛肉，表情一如平常，气质矜贵优雅，看上去不像小心眼的人。
　　八成是她想多了。
　　可能就是一次正常的厨艺比拼。
　　她说：“你做的最好吃。”这是实话。
　　裴希扯了下唇角。
　　做饭而已，这世上还没他办不到的事。
　　只要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以她之名命名。
　　*
　　后来的几天，江璀雪但凡去刘教授家就会告诉裴希，然后等他来接。
　　周五下午，江璀雪去刘教授家整理完材料，准备走的时候被李慕沇叫住。
　　“学妹，你明天有空吗？我朋友开了家餐厅明天开业，想找人写软文推广，我看你对美食挺感兴趣，朋友圈经常发，要不要一起去试试？”见小姑娘一脸为难，他又说：“或者介绍你朋友帮个忙，也可以。”
　　江璀雪想起涂渟之前帮公众号写过类似的软广，李慕沇是她恩师的儿子，他开口，她又恰好能办到自然不会拒绝。
　　“那我带朋友一起可以吗？”
　　“当然可以。”李慕沇把地址发到她手机上，“明天我去接你吧，顺便一块儿接你朋友。”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搭地铁过去就好。”
　　“那行，明天见。”
　　“对了师哥。”江璀雪想说她有男朋友，但一心撮合他们的是刘教授，师哥对她根本没那意思，她笑了下：“……明天见。”
　　*
　　涂渟最喜欢赚这种外快，又能混吃混喝又能赚钱，江璀雪一提她立刻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两人准时去到餐厅，李慕沇和那位朋友热情接待，给她们安排了靠窗的位置。
　　外面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隔岸是砜逸科技流光溢彩的办公大厦。
　　餐厅的地理位置决定档次不低，江璀雪最近常跟裴希出去约会，也见过不少世面，看得出这家的装修跟菜品都很不错。
　　等菜上桌，涂渟开始全方位调整角度拍照，一边很专业的望闻问切，一边在小本本上记笔记。
　　怕她不好意思发挥，李慕沇起身，指指朋友，对江璀雪说：“我过去一下。”
　　“好。”
　　江璀雪低头，手机弹出裴希的消息。
　　【在哪？】
　　怕他不高兴，她没提李慕沇的名字。
　　【跟涂渟一起吃饭，帮一个朋友写推广】
　　裴希没问哪个朋友，他一向有分寸，不会限制她的交友圈。
　　【公司对面新开了家西餐厅，本来想带你一起去试试】
　　他们公司对面，新开的西餐厅，不就是这儿吗！？
　　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要来！？
　　江璀雪表情一凝：你要来……
　　她删掉“来”字。
　　【你要去吃吗？】
　　PEI：【嗯，想去吗？】
　　“……”
　　这还得了！
　　江璀雪本想编造个理由先走，又觉得对不起涂渟。
　　“宝，用你手机帮我打个光。”涂渟调整着手机角度，“亮度不太够，快快快。”
　　“哦，好。”江璀雪点开手机手电筒，帮她补光。
　　涂渟蹲桌边摆弄餐盘：“烧鹅的皮色差有点大，拍出来太黑了，没什么食欲。”她把盘子端起来：“这样不错，你帮我端着。”
　　江璀雪站起来端稳盘子，脑袋一歪，正好看到不远处服务生迎进来的两个男人。
　　是王宇洽跟裴希！
　　她立刻坐下去。
　　王宇洽前天出院，今天又生龙活虎，献宝似的：“这间店老板是我一哥们儿的亲戚，主厨是从米其林餐厅挖来的名厨，一开业我就给你定了位，哥，我孝顺不？”
　　裴希刚结束一个酒局，已经喝了不少，不是来吃饭的。
　　他答应来的原因有二，其一是补偿表弟前几天被毒进医院，其二是江璀雪喜欢吃鹅肝樱桃，这间店做的应该还不错。
　　他先来试试，今后就不用开那么远的车去私厨了。
　　这也是主要目的。
　　“小嫂子不来吗？寒假怎么还这么忙。”
　　王宇洽说着，注意到裴希目光沉沉地盯着对面。
　　他奇怪地转头看过去。
　　——那不是小嫂子吗？？
　　旁边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是谁！？
　　哦，还有个女生，不算私会。
　　裴希语气清淡：“她是挺忙。”
　　涂渟见江璀雪缩着个肩膀，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像是在逃避什么，有些费解。
　　直到她看到不远处那桌的裴希。
　　她转头看向江璀雪，很好奇裴希为什么不过来跟她打招呼。
　　难道小情侣吵架了？
　　“阿雪。”涂渟冲江璀雪身后扬扬下巴：“裴总也在，盯着你看呢。”
　　李慕沇倒水的手一顿，转头看了看远处那桌，收回视线，起身：“我去请裴先生过来一起？”
　　不明情况的涂渟点头：“可以啊。”
　　“不、不用。”
　　不用回头江璀雪也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有多冷，哪里还有心思坐下来吃饭。
　　她刚才僵着不动是在绞尽脑汁编土味情话。
　　“对不起师哥，我得去跟我男朋友解释一下，你们吃。”
　　……男朋友？
　　李慕沇愣在原地。
　　李慕沇对所有女生都好，江璀雪出事的时候他也没出现过，所以涂渟没觉得他喜欢江璀雪，提醒道：“裴总是阿雪男朋友，不过还没公开，师哥，你可得替她保密。”
　　李慕沇跌坐回椅子上。
　　*
　　裴希心里闷火乱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薄怒。
　　“江璀雪。”
　　江璀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本来裴希就介意李慕沇介意的厉害，直说可能会好一点，但她偏偏脑抽瞒着他。
　　这样不就显得她心虚了吗？
　　她偷偷瞥向他，低低地应：“干嘛。”
　　“你是要找备胎吗？”
　　“……不是。”
　　有他这样的男朋友，谁还看得见别人呀！
　　但她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找补。
　　土味情话又没编完，她不敢吭声。
　　好在裴希生着气也没阻止她坐他的车。
　　司机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导航都没敢开。
　　一路沉默着回到小区。
　　江璀雪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裴希身后，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也停，哪知道跟前的男人突然不按节奏，随便停下，脑门儿磕到他的后背，江璀雪才发现到家门口了。
　　门打开的瞬间，她脚下一个踉跄，被裴希拎小鸡似的一把拎进屋，门重重摔上，江璀雪应声被推到门后，裴希抬高她的下巴，骤地低头堵住她的嘴。
　　与平时浅尝辄止不同，他撬开她的牙齿，渡进来一片酒香，混着她的呼吸，在唇齿间稍作停留后被一并卷走吞噬。
　　脚尖开始踮不稳。
　　江璀雪感觉四肢脱力快要窒息的时候，裴希终于撤离，表情不辨喜怒，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黏在她唇上。
　　冲动消褪后，懊悔与烦闷浮上心头。
　　裴希后悔了。
　　他自己消化了一会儿情绪。
　　抬手想把人按进怀里安抚，掌下一空，小姑娘挣开他，眼睛里蓄满水雾，一言不发却满眼都在控诉他。
　　她喘息着忍了几秒，眼泪齐刷刷往下淌，边哭边擦，擦的不如淌的快。
　　“你吃醋就吃醋。”
　　她委屈得用力踢他一脚：“咬我舌头做什么！”
　　裴希：“…………”
　　作者有话说：
　　就是！大醋坛子！


第40章 驯服
　　江璀雪最怕疼了, 特别现在这个天气，嘴唇本来就干裂容易破皮，被他按在门上又啃又咬又吮——
　　舌头麻了, 嘴角破了，她呼吸不上来，腿也软，身体变得好奇怪。
　　她抬起手背挡住嘴，眼泪汪汪瞪他一眼，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奔向对门。
　　空气中只余一阵香风。
　　她今天穿的小皮靴, 铆足劲儿踹他一脚, 迟来的痛觉冲上头，裴希皱眉闷哼一声。
　　*
　　推开门，撞上顶着一头鸡窝乱发的江随之, 江璀雪跑的更快了。
　　见妹妹红着眼从对门跑回房间, 江随之的瞌睡虫瞬间没了, 靠过去敲门：“姓裴的欺负你了？”
　　本来她哥就看裴希不顺眼, 芝麻绿豆大的矛盾，江璀雪不想为此影响大局，否认：“不是。”
　　“不是你哭什么？”
　　“……”
　　她哭什么？
　　不知道先应付着吧：“上火, 嘴巴疼。”
　　江随之抬手蹭了下嘴皮：“这天是有点干燥。”
　　江璀雪晚上没暗度陈仓去裴希家找他。
　　她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她被强吻了！
　　还是被自己男朋友。
　　那种侵略感十足的强制禁锢让她害怕, 那时候的裴希不再温柔, 甚至还有点儿粗暴, 她感觉被讨厌了。
　　江随之站在门口, 朝对门望了望, 摩拳擦掌, 也不知在寻思什么。成渝见状担心他又惹出事来, 把人揪回家, 门一关。
　　“你今天总盯着人裴希家大门做什么？升了职没事干闲的？”
　　当上经理之后江随之确实闲了不少，不过忙起来也是真忙，这几天公司在搞媒体发布会，他正好闲着，免不了多关注江璀雪跟裴希一些。
　　他发现江璀雪已经一整天没往裴希家跑，昨晚也没偷偷溜过去，实在是稀奇古怪。
　　“没啥，随便瞅瞅。”
　　江随之眼里的裴希是条固执的野狗，盯住目标就会咬死不放，一旦被驯服，骨头再硬，也对训狗人唯命是从，这辈子基本算是完了。
　　真闹起矛盾，八成是那只狗占下风。
　　难不成，裴狗被他妹抛弃了？
　　江随之顿时觉得不妙。
　　他妹拿了裴狗的存款，家庭话语权已经牢固。
　　该不会，她准备始乱终弃？
　　“小宝！出来。”
　　江璀雪正写着稿，听江随之语气很急，忙点了保存小跑着打开门。
　　“哥哥，出什么事了？”
　　江随之清了清嗓子：“你跟那谁，这两天怎么回事儿？”
　　江璀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谁”是谁。
　　她嘴上说着：“没怎么。”
　　不满全写在小脸上。
　　江随之很了解她：“闹别扭了？”
　　“不算……”
　　江璀雪支支吾吾说不出被强吻这话。
　　江随之表情凝重，非但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忧心忡忡。
　　“你准备甩了他？”
　　“……”
　　她怎么舍得！
　　“就，闹个小别扭，正好今天忙改稿，就没过去找他。”江璀雪说着表情一惊：“裴希这么跟你说的吗？”
　　“我猜的。”江随之看她这幅样子也不像是不在乎，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我炖了锅清补凉，去喝。”
　　江璀雪也跟着松了口气：“知道了。”
　　“顺便给裴狗也送一碗。”
　　“……姓裴的叫的好好的，怎么又变成狗了。”
　　“这不关系不一样了么。”江随之表情轻松不少，又恢复了混不吝样，甩着车钥匙往外走，提醒道：“赶紧去，凉了药效就没了，看你那嘴皮破的。”
　　江璀雪见他拿着车钥匙：“这么晚了，哥哥你去哪？”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什么小孩。”江璀雪嘟哝着往厨房走：“……早就被迫做尽大人的事了。”
　　她喝了小半碗清补凉，又盛出一碗端出去，停在裴希家门口，习惯性腾出手去按密码，刚输两个数字又停下改摁门铃。
　　怕裴希还没消气，她闯进去他会不高兴。
　　等了一会儿没人开门，江璀雪才输入密码推门进去。
　　家里没人。
　　她放下碗，给裴希发消息。
　　【还没下班？】
　　消息发出去，没有得到回复。
　　江璀雪坐到沙发上，点进裴希的头像，他的朋友圈是开放的，但一拉就到底，她从下往上给他全赞了一遍。
　　等到汤凉，聊天框还是安安静静。
　　裴希晚上经常要去应酬，没看到消息正常，但因为跟他还闹着别扭，这么久没得到回应，江璀雪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她开始心慌，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裴希不回她消息肯定是没看手机，她拨出他办公室的座机号。
　　接电话的是梁沣：“江小姐，裴总今晚喝的有点多，已经回家了。”
　　……回了吗？
　　听她不说话，梁沣猜到她的疑惑，补了句：“裴总回的馨蜜湖。”
　　江璀雪心里突然一阵难受，也就一天时间，他就离家出走，回了老巢。
　　“谢谢，那麻烦你照顾一下他。”
　　“这……”梁沣语气停顿了一下，“好的江小姐。”
　　江璀雪敏锐地察觉到梁沣话没说全，追问：“你不在他身边，那谁送他回去的？”
　　“是……刘记者。”
　　梁沣说完忙补充：“还有生活助理，以及阿姨都在身边，江小姐别误会。”
　　江璀雪懵了：“哪个刘记者？”
　　“刘笠菁。”梁沣怕江璀雪误会，一五一十说明情况：“今晚裴总去了场慈善晚宴，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喝多了，刘记者一直想采访他，就一道跟过去了。”
　　江璀雪知道，裴希不和她提去慈善晚宴是因为她之前跟他说过，她不喜欢这种场合。
　　所以之后他再也没强求过她。
　　“好，我知道了。”
　　之前去砜逸收集资料江璀雪见过刘笠菁一次，那时候刘笠菁就表明过想采访裴希的意向。
　　为了采访到他，见他醉了主动送他回家，只是想在他面前刷个好感。
　　对，只是为了工作，不要过多揣测。
　　江璀雪给自己做了半个钟思想工作。
　　她一下子站起来——
　　人家要送他就让吗？
　　明知自己喝醉了还让异性靠近，就没有一点点自我保护意识吗！？
　　不行，她得去保护他。
　　可是她不会开车……
　　已经十点半，太晚了，江璀雪给江随之打电话问他在哪，让他送她去南湖十八栋。
　　半小时后，江随之载着云落落接上江璀雪。
　　见后座上的小姑娘表情如临大敌，云落落回头：“裴希真的出轨啦？”
　　江璀雪：“……”
　　江随之：“闭嘴。”
　　曾经的仇人，反而开始护着对手。
　　“不可能，肯定有隐情，不急，放大格局，冷静。”
　　冷静。
　　大晚上的，一个醉酒男人，一个貌美女人，还刻意避开她回了老巢，两人共处一室……
　　她就是小心眼，就是格局小，就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哥，落落姐，你们去忙吧。”
　　“大晚上的，我们能忙什么……”
　　“你们走，我自己能解决。”
　　江璀雪说完，气冲冲进别墅，上了二楼，直奔主卧。
　　她脚下突然一个急刹车。
　　缓缓扭头，看到坐在茶室里的宁敏君，江璀雪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定格在挤出来的微笑上。
　　“……伯母？”
　　见到突然出现的江璀雪，宁敏君也很意外，放下茶杯：“小雪糕？这么晚了，你怎么跑过来啦？”
　　江璀雪声音磕磕绊绊：“裴希，裴希他……没事吧？”
　　“没事，他海量着呢，不过今晚是稍微喝的多了些。他酒品还可以，喝醉倒头就睡。”
　　“那，您一直在这吗？”
　　“对呀。”宁敏君下午就过来了，有点事找裴希，一直在这儿等着。
　　江璀雪还有点没缓过来：“那，其他人，都走了吗？”
　　“谁？”宁敏君想起被裴希怼那年轻女人，“你说那个记者吗？”
　　“……嗯。”
　　江璀雪不好意思表现出醋意，故作淡定：“是她送裴希回家的吗。”
　　宁敏君看出她的小心思，笑道：“放心，他身子醉着，脑子清醒着呢。”
　　江璀雪心里那股酸涩总算淡了下去。
　　“不信你看。”
　　宁敏君调出监控，江璀雪还没来得及低头，就听见扬声器里裴希冷漠的声音：“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是我的错裴总，我不知道您睡着了，以为您没说话就是默许让这位小姐上车……”是司机的声音。
　　“抱歉裴总，是我会错了意。”
　　“什么意？”裴希语调冰凉：“你认为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酒后带女人回家没问题是吗？那你的三观真是堪忧。”
　　回放的画面中，裴希脚步微晃，明显醉得厉害，说话却条理清晰。
　　他扫了眼莫名其妙跟过来的女人，并没说对方一句不是，不过他这杀鸡儆猴的一番话，不说，比说了更让人扎心。
　　回放模糊的画质也遮不住女人脸上的尴尬：“裴总，我只是……”
　　裴希耐心耗尽：“虽然是为工作，但你的方式已经引起我极度不适。”
　　女人还想说什么。
　　裴希语气并不客气：“你坐的是我助理的位置，我没能及时发现并请你下车是我的问题，抱歉。我女朋友脾气不好，请你立刻离开。”
　　这跟骂人恬不知耻让人滚有什么分别。
　　“怎么样？我说他清醒着吧。”宁敏君收起手机，一脸骄傲地看着儿媳妇。她觉得监控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要不是有这一段，他儿子今天就要解释不清了。
　　谈工作什么时候不可以，非得在男人喝醉的时候跟到家里来？谁信。
　　江璀雪突然明白了裴希的心情。
　　他性格沉稳，进退有度，总是把异性关系处理的很好，出去应酬也会随时同她报备，从来不会让她感到不舒服。
　　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根本没有机会体验吃醋的辛酸。
　　这感觉，还真不好受。
　　……
　　“还说叫我等他，结果回来倒头就睡。”宁敏君拿起外套，笑道：“那我就先回去啦。”
　　江璀雪也跟着站起来：“……好，伯母慢走。”
　　“不用送。”宁敏君指指主卧：“快进去，你们早点睡。”
　　江璀雪没多想，乖乖应：“好。”
　　楼下大门关上。
　　江璀雪起身走向卧室，她停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才迈开脚蹲到床边。
　　裴希眉心微蹙，睡的不是很安稳，骨骼修长的手搁在床沿边，手机躺在掌中，要掉不掉。
　　怕他睡的不舒服，江璀雪拿开手机，手指碰到侧键，屏幕没亮，已经关机了。
　　她转头看向床头柜，之前她虽然偶尔住这里，但因为那时跟裴希还没确定关系，也没进过主卧，对他房间不熟，没有找到充电头。
　　她起身去书房，帮他把手机充上电，抬头不经意看到书架上的老照片。
　　裴希在这套别墅住了很多年，到处都留有他从小到大的痕迹，江璀雪看到裴希小时候的照片，嘴角止不住上扬。
　　这么高傲冷漠的一个人，小时候居然长得可爱的不得了。
　　看到他高中班级毕业合影，江璀雪凑近，照片上的五官都很模糊，裴希跟她哥可能因为个子差不多高被老师安排站一起，两人都憋着股劲，眼神不屑各看一边，裴希看的镜头，她哥哥看的——
　　云落落？？
　　是云落落吧？江璀雪睁大眼睛仔细一看，还真是。
　　一不小心，发现了哥哥的秘密。
　　她移开眼，旁边放着裴希高中毕业单人照。
　　照片上的少年很傲气，轮廓锋芒毕露，跟以前比起来，现在的裴希收敛起了倨傲，多了一些深沉。
　　他懒漫的眼神很蛊人，容貌变化不大，只不过褪去少年青涩，如今变得稳重儒雅，也更具成熟男人独有的神秘魅力。
　　她拍下这张照片存在手机相册，回到卧室，端起下巴蹲在床边，看裴希睡觉。
　　裴希闭着眼睛安安静静，比刚才睡得安稳了些。
　　江璀雪看了一会儿，去浴室拿了毛巾出来帮他擦脸，刚碰到他的额头，裴希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他力气很大，手势是抵御状，一双冷眸带着戒备。
　　几秒后，他眼里的冷意褪去，似乎认出了她，恢复了她平时见惯的深情眼。
　　他眼睫半垂，定定地看着她，低唤：“宝宝。”
　　江璀雪红着脸点点头。
　　“干嘛？昨天不是不理我，还以为你不想要我了。”她嘟哝：“我不让你找我你还真不找，咬了人也不知道道个歉。哼，现在知道我是你的宝贝了。”
　　裴希动了动嘴唇，抬起手，手掌停在她脑后，江璀雪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低头侧耳：“什么？”
　　下巴一凉，裴希掰过她的脑袋，将她往下按，下一瞬，他的嘴唇贴上来。
　　江璀雪怔住，一走神，跌到他身上。
　　裴希噙住她的嘴唇细细啄磨，品尝山珍美味般珍视，温柔至极。
　　*
　　半夜，江璀雪去了次卧。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会趁人之危。
　　刚才裴希亲着亲着，就埋在她身上乱啃，一直啃到肚脐。
　　就差一点！
　　还好，她解不开他的裤扣，被迫停下来了。
　　江璀雪对着镜子，看到满身的红痕傻笑。
　　肉多的地方最多，其次是脖子，都是裴希留下的，她喜欢。
　　她钻进被窝，拿起手机，发了条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朋友圈纪念愉悦的心情。
　　——草莓好吃吗？
　　发出去没一会儿，江随之发来信息：【？】
　　【不回来吗？我跟妈说你在房间睡觉，给你打了一晚上掩护】
　　【爸值夜班明早八点回来，你见机行事】
　　怕被爸妈发现夜不归宿，第二天天没亮江璀雪就起来了。
　　她送了杯蜂蜜水到裴希房间，怕他醒来水凉了，又去换保温杯。
　　她把窗帘拉好，又帮他盖好被子，伸出一根手指悄悄在他鼻子边探了探，确定他呼吸正常，这才轻手轻脚下楼。
　　江璀雪现在是被老师重点关注的可使用对象，下午要回学校拍摄一组宣传片本地台春晚会用，小组群里老师已经在分配工作了。
　　随便吃了几口早餐，江璀雪赶着去了学校。
　　*
　　裴希醒来还有些头疼，他低头，身上衣服完好，昨晚应该是个梦。
　　他掀开被子，一低头，注意到半开的皮带扣。
　　“？”
　　裴希陷入沉思。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侧头寻找手机。记得睡前给江璀雪回了电话，但忘了到底有没有拨出去，甚至不记得她接没接。
　　手机不在房间，他起身去书房拿平板，看到书桌上的手机，他愣了下，拿起，点开江璀雪的头像翻了翻聊天记录。
　　“……”
　　他没回。
　　裴希额角突突跳了几下，立刻去翻通话记录。
　　“……”
　　也没给她打电话。
　　“裴总。”梁沣带着早餐站在门外，“上午九点的会议，需要取消吗？”
　　昨晚放那女记者坐了他的位置，司机说老板发了大脾气，他今天是戴罪之身，说话谨慎小心。
　　裴希抬手看腕表：“不用。”
　　梁沣把早餐放到茶室桌上，回来继续汇报工作，顺便提醒道：“发布会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嗯。”裴希掀起眼皮：“她呢？”
　　梁沣做足了将功折罪的准备，立刻回答：“江小姐回学校了。”
　　“去做什么？”
　　“拍摄冬季宣传片。”
　　裴希“嗯”了声。
　　梁沣长舒一口气。
　　裴希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衬衫，找了一会儿江璀雪送他的领带，才想起不在别墅。
　　也不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算了，等发布会结束他去趟超市，晚上给她做土豆炖牛肉。
　　*
　　下午两点。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砜逸科技正在进行一场媒体发布会。
　　发言人依次耐心解答着记者提问，裴氏集团年轻的老总就坐在台下。
　　因为裴希的出现，主流媒体全部到会，现场满座，互动非常热烈。
　　轰隆——
　　外面雷鸣闪电，雷声骤起。
　　裴希心一紧，江璀雪还在学校，她最怕打雷。
　　但如果现在离开……
　　顾不上了。
　　裴希突然站起来，一改平日里的淡定自若，迈着长腿快步离去。
　　“什么情况？裴总怎么走了？”
　　“不知道啊，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我还说待会儿找机会采访他呢……”
　　……
　　蹲守在外面的狗仔一路跟着裴希，而后拍到他出现在大学门口。
　　裴希身边的小姑娘漂亮得像个会动的瓷娃娃。
　　她站在伞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裴希给她撑着伞，脖颈微低，极有耐心地听着，两人举止非常亲密。
　　江璀雪忙完后就一直在等裴希回消息，从早上八点等到中午十二点，又等到她吃完午饭，想着他再怎么也该醒了吧？结果他一条消息都没回！
　　昨晚的柔情蜜意，搂着她亲啊亲，嘴里喊着“宝宝”全都是假的！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她撇开脸，娇声埋怨：“别人家男朋友早就来接她们了。”
　　裴希温柔又无奈地笑了声，把人拥进怀里，全然不顾被雨淋湿的后背，低声哄：
　　“我错了。”


第41章 吻痕
　　裴希明明没做错什么, 却要低下头来哄她，江璀雪心里更愧疚了：“我也有错，不该瞒你, 对不起……”
　　昨天她才体会到那种误以为被背叛的滋味，她都快要酸死掉了。裴希生气咬她，已经算是保守的方式。换成她亲眼目睹他约别的女人，可能得把他家房子点了才能消气。
　　“裴希，我被诬陷的时候除了你，刘教授也在帮助我, 如果铱誮不是她, 学长学姐们只会保持中立态度，学校论坛不会那么安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无条件信任我。”
　　“我无法拒绝任何可以回报恩师的机会, 忘了我已经不是一个人, 没有去照顾你的感受。”
　　“这次是我处理的方式不对, 怕你生气又咬我嘴所以就……”
　　“乖。”裴希抬手, 手掌停在她脑后：“是我太心急，吓着你了。”
　　江璀雪是张崭新的白纸，从裴希意识到喜欢她那一刻就做好了陪她成长的准备。
　　他的承诺不是在江随之面前随便说说。
　　他的女孩从小被爸妈宠到大, 到了他这儿也不用懂事。
　　反正他这辈子就喜欢这么一个, 余生有的是时间陪她闹。
　　*
　　欣禾铭座小区门口。
　　“听说咱们小区搬来个大明星？”
　　“真事儿, 暂时还不知道住几栋, 明天就知道了。”
　　三五成群的退休大爷大妈正牵狗在路口溜达, 路过这儿的哪怕是只狗都会被议论上几句。
　　看到江随之带着墨镜大美女刷门禁, 立刻扯着脖子小声但激烈地讨论起来。
　　牵柯基的奶奶说：“江主任家大儿子今年得有二十七了吧？”
　　牵泰迪的阿姨点头：“是, 奔三了, 也该处对象了。”
　　牵柴犬的大姐拽着狗：“说起来, 我刚才看热搜上一姑娘跟裴寒岭的儿子处对象，长得就像江主任家女儿。”
　　大妈们说起首富的大名都顺溜，仿佛跟人很熟一样。
　　“裴寒岭的儿媳妇？”边上的老阿姨顿时来了精神：“怎么搜？快帮我搜出来看看。”
　　正说着，就见路口锁共享单车的成渝。
　　“成老师下课啦？”
　　突然被八人五狗瞩目，成渝有点不适应，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着夸狗：“张姨家的狗狗尾巴真好看，真好。”
　　“哎哟成老师你看错了，她家养的柯基没有尾巴！”
　　成渝干笑一声：“那，是刘大姐家的狗狗？尾巴真好看。”
　　旁边的老大姐围上来：“成老师，你看微博热搜了吗？”
　　成渝笑道：“带着毕业班呢，哪有空呀，回去还得写教案。那，你们玩。”她掏出门禁卡往里走，回头挤出笑来：“张姨家狗狗居然没尾巴。”
　　“你们瞧，她连狗都不认识，咋会认识咱们市首富的儿子？”
　　“首富的儿子毕竟也不是狗。”
　　*
　　江随之把最后一个大箱子搬进客厅，不耐烦道：“剩下的小件自己拿，我妈下班了，我得回去躺着，省得听她念叨。”
　　云落落昨天刚搬过来，家里乱糟糟的也顾不上，一个劲盯着手机：“这群人是有多无聊，整天关注豪门八卦，这都能顶上热一，我公司花钱给我买的都被压下去了！”
　　她嘴上吐槽，手指头兴匆匆点进去：“小宝宝真上镜，水灵灵的真嫩，她这是光腿神器？帮我问她要个链接呗。”
　　“自己要去。”江随之本来就为这事纠结，懒得搭理她，“走了。”
　　一个麻烦还没摆平，又来了一个。
　　他回头瞅着门口的女人：“你没事儿别下来，让我爸妈看见我解释不清。”
　　“解释不清就不解释呗。”云落落从八卦新闻里抬起头，笑眯了眼：“裴希可比我有钱多了，你爸妈要反对，那也是先反对他，等到了我这儿，他们就免疫了。”
　　江随之恼火得很：“云落落我再跟你说一遍，咱两不可能！”
　　云落落不以为意：“你之前还说裴希跟你妹妹不可能，那现在呢？人家还不是当街秀恩爱，都秀上热搜了。”
　　江随之正愁怎么帮着捂这个事，被她一把火上浇油气个半死：“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云落落逗小宠物似地：“哟哟哟急眼儿了急眼儿了。”她就喜欢看江随之炸毛：“裴希都不怕，你怕什么？顶多让他进门，你出门，正好来陪我，最近天冷，一个人睡觉冻死了。”
　　“闭嘴——”江随之一秒也不想停留：“你、别来我家！”
　　“死相。”云落落眼神轻佻，媚眼如丝：“你昨晚在我床上可不是这个态度。”
　　“……”
　　江随之忍无可忍，一步三阶从楼梯逃回家。
　　*
　　江璀雪刚出电梯，就听见楼道咚咚的脚步声。
　　扭头一看：“哥哥？！”
　　江随之倒退一步：“……吓我一跳。”
　　“你跑什么。”江璀雪仰头望了望楼上：“有人追你吗？”
　　江随之一脸惨遭晦气讨债鬼样：“不是人，是只妖精。”
　　“落落姐在追你？”
　　“？”
　　这小鬼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昨天我听门口的阿姨说，小区搬进来个大明星，就是落落姐？”
　　江随之：“……”
　　不都戴着口罩么，这咋还都知道了？
　　江璀雪抿了抿嘴唇，表情神秘：“哥哥，我知道你的秘密。”
　　江随之：“？”
　　她压低声音说了个开场白：“我昨晚在裴希家过的夜。”
　　江随之：“你还敢说！？”
　　江璀雪往后一退：“……我是想说，我在裴希家，看到你们的毕业照这个秘密！”
　　江随之松了口气，还以为她要说他跟云落落的事。
　　“哼，他敢先上车后补票我砍死他。”
　　“没有没有，我睡的次卧，没跟他一块儿。”
　　“毕业照咋的？他给我换头，把我丑化了？”
　　江璀雪想起她哥的毕业照上有个男生被大头贴遮住，回想站位，那个男生不就是裴希吗。
　　她小声嘀咕：“裴希才没你那么幼稚。”
　　“我瞅他那张妖孽脸不爽，没给他换狗头就不错了。”
　　“……你昨天还帮他说话，怎么今天就骂起来了。”
　　“一码归一码。快说，我毕业照咋了？”
　　“拍照的时候，你看着落落姐。”
　　“……有么。”
　　“哥，你是不是暗恋她？”
　　“我是可怜她。”
　　江随之回想当年云落落被她爸逼着给裴希家送礼，擦掉眼泪把东西递上去被裴希无视，礼没送出去，有家不能回，一个人蹲路边哭的场景就来气。
　　云落落虽是富家女，但她妈死的早，有个后妈就有后爸，童年过得很不好。她后妈的弟弟经常猥亵她，那次在小巷子里差点强了她。
　　江随之从小性格就傲，不乐意搭理这种倒贴有钱人的落魄千金，但也做不到见死不救。他不想招惹是非，把人救了之后报了裴希的名字，把麻烦推给裴希。
　　鬼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这女人上的心。
　　估计是从知道她被欺负，看她哭着去报警，可怜她那一刻开始。
　　江璀雪内心唏嘘：“没想到落落姐小时候那么可怜。”
　　她反应过来：“报警，是什么意思……她后妈的弟弟得手了？”
　　“得手了。”江随之突然想抽烟，“不止一次。”
　　“之前没报警吗？”
　　“她爸不让。”
　　那会儿云落落也就十四五岁，她爸不让，说丢人，把她关家里，她没得反抗。后来有机会报警，已经没证据了。
　　云落落出道后黑料满天就为这事儿，说她不检点，没成年就开始勾男人。
　　江璀雪心里突然有点难受：“哥哥，你会嫌弃她吗。”
　　“这又不是她的错，我嫌弃她做什么。”
　　“那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不是一路人，怎么在一起。”
　　他跟云落落之间本来就是一步坏棋，没法悔棋，也走不下去。
　　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生，她是美艳无双的大明星，有的是似锦前程好未来。
　　“先顾你自己。”
　　江随之不愿再提这事：“你跟裴狗的事儿上热搜了知道么。”
　　“……！？”
　　江璀雪赶紧拿出手机。
　　“已经撤了。”江随之没好气：“他也太不小心了，就那么控制不住自己吗？”
　　“……”
　　江璀雪小小声：“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要他抱我的。”
　　“小孩家家的，矜持点！”
　　“那，我们是在谈恋爱呀，爸妈年轻的时候要是矜持，哪里会有你跟我。”
　　“不是，你俩已经突飞猛进到这一步了？”
　　“没，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
　　安静一瞬。
　　兄妹两站在家门口，谁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江璀雪偷偷看了眼裴希家门方向，扭头望向江随之，后者则默默望向楼道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哥哥，你先回家帮我探探虚实，我去裴希家躲躲。”
　　江璀雪说完，逃也似地奔向裴希家，嘀嘀嘀按完密码，闪进去咔擦一声关上门。
　　江随之瞅着楼道方向，云落落居然没追下来，难道他刚才话说的太重了？
　　他看了眼家门，转身上楼。
　　*
　　客厅里。
　　成渝跟丈夫讲着电话：“都七点半了，也不知道这两今天跑到哪里去了。”
　　“妈妈，我回来了。”
　　成渝：“可算回来一个，不说了我去把汤热一热，挂了。”
　　江璀雪看向空荡荡的沙发：“哥哥还没回来吗？”
　　“没呢。”成渝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回不回来吃饭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说一声。”
　　“喔。”江璀雪下意识说：“那他可能在楼上。”
　　“楼上？”
　　“嗯，落落姐搬来楼上了，哥哥以前跟她是同学。”江璀雪洗完手坐到餐桌前，猜测：“可能在帮她搬东西，等会儿我也去帮帮忙。”
　　成渝点点头：“我以前是听他说过有个当女明星的同学，前不久他还说有女明星追他，牛都让他吹到天上去了。”
　　江璀雪试探道：“妈妈，如果哥哥不是吹牛，真找了个女明星当女朋友。你能接受吗？”
　　成渝被她逗笑：“这种吃天鹅肉的事，该问人家爸妈能不能接受。”
　　“那如果女明星要是……没有妈妈，跟爸爸也断绝了关系，她自己能做主，您会同意吗？”
　　“傻丫头，哪有这样的女明星呀。”成渝说，“要是有，只要她不嫌弃咱们家，不嫌弃你哥那狗脾气，我求之不得。”
　　江璀雪放心了。
　　“那如果……”她趁机替自己跟裴希谋出路：“我嫁给首富的儿子，你跟爸爸会开心吗？”
　　成渝毫不犹豫：“那不行。”
　　“为什——”江璀雪差点露陷，装作漫不经心随口一问的样子：“为什么哥哥可以找女明星，我就不能找富家子。”
　　成渝放下筷子，开启小课堂：“女孩子呢，收入低一点点没关系，但也得有自己的工作跟理想，哪怕找个平凡的男孩在一起，平平淡淡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千万不要被金钱物质牵着鼻子，去做不切实际的梦。”
　　女儿最近的穿衣打扮，还有那一屋的名牌，虽然成渝不清楚具体价格，但她知道那些东西不便宜，看到女儿越来越追求奢侈品，成渝很担心。
　　“虽然你哥最近升职加薪挣了不少，但他给你买那些东西，跟你今后能赚到的，可能差的可不止一点点呀。宝宝，妈妈不希望你被虚荣心支配，那些名牌偶尔买一件奖励自己可以，我们不过于追求，好吗？”
　　……那些东西都是裴希送给她的。
　　但每次妈妈问起，江璀雪都说是她哥买的。
　　这一年四季积累下来，哥哥的工资好像真不够给她“买”那些奢侈品。
　　“妈妈，其实我……”
　　“我回来了。”江随之衣衫不整，嘴角红了一大片，把钥匙往茶几上一丢，“你们吃，我有点儿累，先睡会儿。”说完黑起脸回了房间。
　　“他嘴怎么回事？最近都上火了吗这是。”成渝叨叨着回头：“嗯？刚想跟妈妈说什么？”
　　“没，没什么。”江璀雪打算跟裴希从长计议再做决定。
　　*
　　裴希年底应酬多，很多酒局都要给面子走个过场，一直应付到九点才脱开身。
　　他点开江璀雪的头像，跟她说大概十点结束。
　　然后顺手点进她朋友圈。
　　小女生爱发动态，每天看她更新朋友圈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看到她最新发的那条。
　　——草莓好吃吗？
　　他扯了下唇角，在底下评论：
　　今晚尝尝。
　　收到这条消息时江璀雪正在外面陪哥哥吃宵夜。
　　她心虚地抬起头，又迅速低下，然后脸红的不行。
　　——他还想尝尝！
　　尝一次就让她死去活来，再尝，她可能就要化成草莓酱了。
　　“小宝宝，你怎么不吃？”对面的云落落往口罩底下塞了块烤肉，边吃边捂脸，生怕被人认出来。
　　江璀雪拿了串烤韭菜：“吃的，落落姐，你太瘦了，多吃点。”
　　“啊我瘦吗？你哥还嫌我胖，说他都抱不——”
　　“吃着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江随之往她碗里扔了只烤翅：“赶紧吃！”
　　“裴希一只手就可以抱我上楼。”江璀雪疑惑道：“落落姐这么轻，哥哥你抱不动吗？”
　　江随之：“？”
　　云落落忙解释：“是我逼他抱的，情况不一样。你哥说他一辈子不讨老婆也不要我，怎么可能主动抱我。”
　　江璀雪安慰道：“落落姐，我哥刀子嘴豆腐心，他那么说，可能是因为自卑不敢抱你，你别多想。”
　　江随之：“？？？”
　　云落落柔若无骨的手搭上江随之的大腿，悄声说：“你那么大，自卑什么？”
　　“操——”江随之慌得差点把桌掀了，看了眼江璀雪，“云落落，小孩儿面前你注意点成吗？！”
　　云落落表情无辜：“我说你力气大，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正好收到裴希的回复，江璀雪趁机站起来：“哥，落落姐，你们吃，我去接男朋友。”
　　江随之平复下来：“上哪儿接他，几点了还去？”
　　江璀雪指指对面：“裴希在那家茶庄吃饭。”
　　江随之朝身后望了眼，见相隔不到五百米，点头：“去吧。”
　　*
　　江璀雪走进茶庄，问服务员裴希在哪个包间，经理立刻热情地迎上来，亲自带她去了天字号雅间门口。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沾着的烧烤酱，问了洗手间方向，先去洗手。
　　“奇了怪，裴希最近挺给面儿，连这种局也愿意来。”
　　听见裴希的名字，江璀雪放缓了脚步。
　　“为了跟孙老头搞好关系吧，毕竟孙老头最近在考虑投AI这块。”
　　“你意思是裴希缺钱？”
　　“裴氏集团商业银行的太子爷缺钱？开什么玩笑？”
　　“据说他把存款全给女朋友了，最近需要找人合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那估计是真的了，他以前可从来不参加这种局，压根瞧不上孙老头那点钱。”
　　“我昨个儿听说他去王家车行提了辆车，直接跟王宇洽说卡里没钱，让先记账。”
　　“王宇洽不裴希表弟么，裴希之前投给他的就上千万了，几百万的车算啥？”
　　“关键是什么你们发现没有？裴氏银行的太子爷都不存钱，把钱全部投资出去，咱们还存什么？花！消费！”
　　“你二臂吧？裴希手头那么多产业，这个月没钱，下个月就又成富豪了……”
　　*
　　江璀雪洗完手出来，裴希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了外面。
　　他伸手，江璀雪把手放进他掌心。
　　裴希牵着她：“这么晚了还跑出来，外面冷不冷？”
　　“不冷。”江璀雪顿了顿，开口：“裴希，你把存款拿回去吧，我用不着。”
　　“你留着。”
　　“我不用，存着也不划算，还不如你拿去做些投资呢。”
　　“想投资你男朋友？行，准备投哪个项目？”裴希弯腰，低头，嘴唇贴在她耳畔：“暖床的要么？”
　　“你——正经一点！”江璀雪耳根通红：“我，我是认真的！”
　　裴希挑眉：“我也是认真的。”
　　“裴爷——”
　　包间里涌出来一群人，见裴希跟一姑娘十指紧扣，机灵道：“这位就是小嫂子吧？小嫂子好。”
　　江璀雪：“……你们好。”
　　啊啊啊啊她没化妆！没打扮！就这么遇到裴希的熟人！传出去会不会又要议论他没眼光看上个衣品奇葩的女子？？
　　这间茶庄是熟人开的，凑巧碰到这群二世祖，裴希没管他们，牵着江璀雪往外走，低眸看了眼她脚上的小兔子棉拖鞋。
　　“今晚很漂亮。”
　　“……”
　　睡裤配长款羽绒服加拖鞋。
　　漂、亮、吗？？？
　　江璀雪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难道今年流行这打扮？
　　她没那么窘迫了。
　　“你最近不是缺钱了吗。”江璀雪望向裴希，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想让你轻松一点。”
　　“我应酬不断不是缺钱，是最近找到了赚钱的动力。”
　　“什么动力？”
　　裴希曲起食指，骨节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这。”
　　“我？”
　　“我家有个小财迷。”
　　裴希一想到江璀雪收到转账诚惶诚恐扑进他怀里哭那可怜样，就觉得可爱极了。
　　他就喜欢看她那样，钱少了吓不出那效果。
　　他眉梢微挑：“你等着，年底给你挣笔巨款。”
　　江璀雪忽然觉得，裴希脸上某个瞬间的表情同年少时一样，懒漫倨傲，锋芒毕露。
　　原来男人无论多少岁，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流露出年少的模样。
　　江璀雪被他肆意的眼神拨动了一下心弦，两人间的年龄差顷刻间消失，但他眼中的宠溺纵容又是几经岁月打磨，成熟男人独有的沉稳坚定与包容。
　　她的心怦怦跳动，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蔓延到指尖，她握紧裴希的手指，试图无声传递她内心深处的感动与汹涌爱意。
　　走到门口，裴希侧身挡住风口：“等会儿。”
　　他帮她把羽绒服拉上。
　　江璀雪是洗完澡突然被江随之拉出来的，里面还穿着小圆领睡衣，外面裹了件厚厚的羽绒服，茶庄暖气充足，进来时她解开了羽绒服。
　　裴希帮她把压在衣领里的头发拉出来，看到小姑娘白皙脖颈上那片吻痕。
　　愣了足有三秒。
　　“我弄的？”
　　“你忘啦？昨晚……”江璀雪脸颊泛起红晕，“你说想碰。”
　　“？”
　　裴希的眼神充满了自我怀疑，以及懊悔。
　　他低头，视线落在她睡衣第二颗纽扣上。
　　江璀雪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又抬起：“也是你弄的。”
　　裴希：“……”
　　竟然不是梦么。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草莓
　　走出茶庄, 夜风刮过来干冷扎脸，江璀雪撇了撇脸，头顶越过来一只手臂, 脸颊一热，带着薄茧的大掌覆上来。
　　裴希低头，手掌托起小姑娘的脸，从他这角度看她五官更添稚气，精致的脸蛋上那两排纤长睫扇闪了一下，她扬脸, 漆黑水杏眸满满都是他的脸。
　　裴希弯腰亲了下她的额头。
　　“怎么不戴围巾。”
　　“不冷呀。”寒风刮在他手背, 冻不着她的脸颊了。
　　江璀雪贴近裴希的掌心，歪起脑袋轻轻蹭了蹭。
　　裴希轻揉一下她的脑袋，唇线轻抿。从出来开始他就一脸充满罪恶感的忏悔样, 也不知道在忏悔什么。
　　又一阵风刮过来, 她的发丝扬起, 擦过他的下颌, 裴希抬手捉住卷在指尖，两指带过她的脑袋将人推进怀里。
　　“就在这儿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好。”
　　江璀雪很少晚上跟裴希一块儿出门，突然觉得这座城市褪去喧嚣安静下来很美。功名利禄与追梦的疲惫脚步慢下来, 化作民以食为天的生活温馨气, 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她踮起脚尖, 勾住裴希的脖子, 眼睛闪了闪, 无声地传递她的想法。
　　裴希会意, 托住她的脑袋, 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
　　“昨晚我说了什么？”
　　想起昨晚, 江璀雪的少女心在月色下如水般动荡, 含羞带怯，断断续续把他昨晚的情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记忆阀门被拨开。
　　想到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裴希的俊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平时说不出口的话被他说完。
　　忍了一年不敢做的事在“梦里”被他做尽。
　　他侧眸看江璀雪，她表情轻松，乖巧的抿着嘴，眼睫扑闪扑闪，也不知道瞎高兴什么，应该没被吓到。
　　裴希松了口气。
　　*
　　回家后，江璀雪重新洗了一遍澡，换上性感漂亮的小吊带睡裙，用长风衣将空荡荡的身子一裹，溜去找裴希。
　　裴希给她留了灯，浴室灯亮着，颀长高大的剪影投在磨砂门上，江璀雪看了一眼，移开眼后又悄悄看了眼，突然想到看的是她男朋友，她转过脑袋，坐床上光明正大盯着看。
　　几分钟后，裴希披着浴袍出来，对上那双满是期待与“调戏”的小眼神，先是一愣，随后扬眉低笑：“昨晚没看够？”
　　江璀雪表情遗憾：“……根本就没看。”她被亲的稀里糊涂，什么都忘了干。
　　等想起来干的时候，裴希头一歪，趴她身上睡着了。
　　“你还挺遗憾？”
　　“……不行吗。”
　　看到裴希那又冷又欲的出浴美人样，他还扬起一双勾人的眸子，江璀雪突然觉得有点儿热，跳下床，跑去开冰箱，想给脸颊降降温。
　　看到冰箱里的两盒新鲜草莓。
　　——裴希说的今晚尝尝。
　　说的是这……？
　　那她穿成这样。
　　啊啊啊走了！
　　江璀雪裹紧风衣，生怕被裴希发现她里面穿的有多清凉，趿拉着棉拖鞋，小碎步踏出了竞走的速度。
　　刚才还对他充满兴趣的姑娘突然避之不及，逃也似地离开他家。
　　裴希眼神疑惑，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袍。
　　她不喜欢白色？
　　喜欢黑色？
　　“……”
　　裴希哂笑一声，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降智了。
　　*
　　“哎哟你这个小宝贝——”
　　云落落被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撞上，怜爱地抱住她：“跑什么呀？摔着怎么办。”
　　江璀雪裹紧外套：“落落姐，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你哥车钥匙落我那了，我给他拿下来。”云落落抛了抛手里的车钥匙，“正准备按门铃你就——”云落落朝江璀雪身后望了望：“那是谁家？”
　　江璀雪小声回答：“……裴希。”
　　“他放着大别墅不住搬来你家对门？啧，这刀枪不入的男人也有这么卑微的一天。”云落落凑近嗅了嗅江璀雪的衣服：“小宝宝，你好香啊，用的什么香水？”
　　江璀雪红着脸说：“裴希送的。”
　　“难怪，我一闻就知道，这香必定出自大师之手。”云落落突然好羡慕裴希，何德何能有个这么可爱软萌的女朋友，特别是笑起来那两颗小虎牙，跟江随之一模一样，她一女的见了都想疼她宠她。
　　这小美妞长得像她哥，云落落寻思要是生个女儿，像姑姑的话，就可以长成这样了。
　　“你爸妈在家不？”她突然问。
　　“妈妈去给爸爸送便当，偶尔会在医院附近的租房过夜，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样啊，那我帮你哥把钥匙送进去！”
　　“可——”
　　江璀雪打开门，话还没说完，身后女人一阵风似的跑进她哥房间。
　　“……”
　　落落姐怎么对她家这么熟悉！？熟悉到似曾相识。
　　哦，她去裴希家也是这样。
　　几秒后，江随之的声音传出来，房门砰一声关上，接着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响动，几分钟后归于平静，诡异的平静。
　　江璀雪眨眨眼，悠悠地转过头，有点茫然，想过去问问他们怎么没声音了，又怕打扰他们，默默回到房间。
　　她点开裴希的头像。
　　【落落姐来我家了，刚进我哥房间就吵了几句，然后突然没声了，接着又打起来，打了几分钟，又没声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要不要去劝劝？】
　　PEI：【会】
　　PEI：【不】
　　江璀雪盯着他发过来的这两个字，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亲热上了？？？
　　哥哥不是说不喜欢落落姐吗！？怎么还跟她——
　　这个渣男！
　　*
　　第二天，江璀雪看到从她哥房间跌跌撞撞出来的云落落，深深地叹了声气。
　　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会遇到她哥哥这样的人。
　　真是命运坎坷。
　　几分钟后，江随之一脸晦气的出来做早餐了。
　　“吃什么？”
　　江璀雪：“不吃。”
　　“还想不想长高了？鸡蛋面？”
　　“不吃。”
　　“瘦肉粥？”
　　“不吃。”
　　“被裴狗传染了吧？起床气够大。”
　　“你怎么不问落落姐吃什么。”江璀雪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样子，跟始乱终弃的渣男有什么分别。”
　　江随之被噎了下，哗啦啦往锅里下了一把面：“有她的！”
　　他盖上锅盖，下令：“不许告诉爸妈。”
　　“告诉又没事，妈妈都说了，要是有女明星看上你这个狗脾气，她求之不得。”
　　“也不用一字不落复述一遍。”
　　江随之跟成渝炫耀过有女明星追他，成渝知道也不奇怪，他把平底锅烧热，开始煎鸡蛋。
　　锅里的油滋滋冒着，夹杂着江随之没什么底气的声音：“大人的事你不懂，睡过也不一定就是那种关系。”
　　江璀雪表情难以置信：“都睡了，还不是那种关系，那是哪种关系！”
　　“床伴，听过吗？”江随之打开消毒柜拿碗筷，漫不经心道：“成年人最简单的一种关系，不谈感情，互不干涉。我跟云落落就是这种关系。”
　　江璀雪撇撇嘴：“我的哥哥不是这种人。你是谁？把我的哥哥还给我！”
　　江随之对酒精过敏，不仅如此还沾酒就醉。那晚他被灌醉，一觉睡醒手脚都被绑住，然后就被云落落给上了！
　　他特么才是被睡的那一个！
　　这种事儿有一回就有第二回 ，云落落越来越放得开，扬言不跟她做，她就去约别的男人。
　　他也是有病，竟然被她威胁到妥协，对她有求必应。
　　鸭还收费，他就他妈被白嫖。
　　这种事，关乎男人的尊严，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妹妹。
　　江随之轻描淡写道：“你哥已经被那妖精折磨得体无完肤，回不来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躯壳，你就当我是个死人。”
　　“死人哪里会煮面条。”江璀雪冷静下来觉得他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这件事肯定有隐情。
　　她没再追问，走过去端面条。
　　“怎么煮了四碗？”
　　“煮多了，这碗拿去喂裴狗。”
　　“……喔。”江璀雪端起他指那碗面，“反正都只差一个字，不如直接叫裴希。”
　　“说他狗是夸他忠犬。”
　　江随之端起那碗加了两个鸡蛋的，往楼上给云落落送去了。
　　江璀雪看哥哥那不值钱的样子。
　　……他才忠犬，嘴比死鸭子都硬。
　　*
　　离过年还有不到一周，大家都放了年假，江家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云落落几乎天天往江家跑，自备食材来蹭饭。成渝看过她的电视剧，对她很热情，追星追到家门口，两人还加上了微信。
　　成渝说：“毕竟是同乡，又是随之从小到大的同学，一个人在外面当明星也不容易，多添一双筷子的事。”
　　家里的事由妻子做主，江友亮一向不发表意见：“是。”
　　江随之冷笑。
　　不仅被白嫖，还要被白吃。
　　见他一脸嫌弃，成渝不满道：“人家落落一点名人架子都没有，长得又漂亮，哪点比不上那追你的‘女明星’了？人家才是真正的女明星，等会儿人下来，你给我收敛着点。”
　　门铃声响起，江随之下意识起身去开门。
　　然后面无表情走回来。
　　“叔叔阿姨，前段时间多有打扰。”裴希拎着礼品盒走进来，“刚出差回来，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成渝赶紧迎上去：“哎呀裴先生真是太客气了，邻里邻居的，送点吃的没什么，不用每次出差回来都给我们带礼物。”
　　江随之冷笑。
　　不愧是资本家，蹭饭的理由都找的这么清新脱俗。
　　江璀雪眼睛一亮：“裴——”她把话咽回去，站起来礼貌乖巧道：“裴先生，欢迎你来我家。”
　　裴希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微挑。
　　江璀雪顿时脸红心狂跳。
　　成渝添了碗筷：“裴先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正好今天做了不少菜。老江，你还愣着干嘛，快接一下裴先生的东西呀。”
　　江友亮忙接过裴希手里的礼品袋：“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应该的。”
　　*
　　平时一家四口的桌子，今天坐了六个人。
　　江璀雪坐在裴希旁边，桌下的手时不时跟他碰碰贴贴。
　　几天没见，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吃到一半，又拿起手机给他发微信：【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希回复：【刚到】
　　江璀雪：【来我家干嘛不提前说一声】吓死她了。
　　裴希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本来不打算来】
　　江璀雪：【那怎么又来啦？】
　　裴希嘴角微挑，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触：
　　【怕你太想我】
　　“……”
　　“宝宝，你脸怎么这么红？是鱼片太辣了吗？”
　　“啊？是，好辣。”江璀雪顺势用手机扇风。
　　“辣吗？还好耶。”云落落咬着筷子：“阿姨烧的菜太好吃了，我做梦都在流口水。”
　　江随之：“难怪——”他骤地收声，改口接江璀雪的话：“脸被辣的这么红。”
　　江璀雪：“……”
　　裴希把水递给她：“是有点辣。”
　　“看来裴先生跟我家宝宝口味差不多，都喜欢吃得清淡。”成渝说，“落落口味跟随之一样，重口，无辣不欢。”
　　裴希：“嗯。”
　　江璀雪：“……”
　　云落落：“对对对。”
　　江随之：“……”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成渝接了个电话就忙着出门：“下周就过年了，今年人多，家里的年货可能办的不太够，我跟老江出去逛逛。你们年轻人应该话题多，慢慢吃哈。”
　　江随之了解她：“八成是又有打折商品。”
　　江璀雪：“我猜这次是大米。”
　　“不逛满三个小时不会回来。”
　　“四个小时也有可能。”
　　*
　　吃完饭，江璀雪负责收拾碗筷，裴希帮她一起把餐具拿进厨房。
　　江随之负责刷碗，云落落站在旁边擦盘子。
　　洗完碗筷，云落落急不可耐地扯着江随之去他房间，说想看他的游戏视频。
　　两人进去了很久，看样子视频有点长。
　　见哥哥和落落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怕裴希无聊，江璀雪拉着他去她房间：“我画了幅画，给你看。”
　　裴希眉梢微扬：“还有这才艺？”
　　“最近新学的，临摹的裴爷爷的作品。”
　　江璀雪拉开抽屉，突然听到隔壁小心翼翼但又十分不慎发出的响动声，她抬起头，呆愣两秒，缓缓扭头看向裴希。
　　裴希移开眼，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少儿不宜。”
　　江璀雪脸红得快要爆炸：“我哥他怎么——这么、那个！”
　　裴希倚在书桌边，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眼神幽深：“这么哪个？”
　　江璀雪被他眼神勾着，忍不住仰头，轻轻在他喉结上贴了贴。
　　裴希盯着她的嘴唇，低下头，眼看两人的嘴唇就要碰上——
　　“宝宝。”妈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江璀雪立刻直起身子，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你爸爸又被临时叫去医院了，让你哥来超市搬东西，他跟我说不在家……这人是又去哪了……”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近，江璀雪下意识看向衣柜。
　　裴希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去。
　　修长的手指伸出来，自己把门关严了。
　　“宝宝？妈妈进来了。”
　　成渝推开门，手里拎着新买的吸尘器：“隔壁刘婆婆说这款吸地毯效果好，你出来，妈妈帮你收拾收拾。”
　　家里就江璀雪房间铺了小地毯。
　　江璀雪担心裴希被关太久。
　　“不、不用妈妈，我的地毯前几天刚换。”
　　“哦对，你房间干净，试不出来。得去你哥哥房间试，他房间烟灰多。”
　　成渝拖着吸尘器，在江随之门口停顿两秒，转身走向阳台，叨叨道：“他房间插板坏了，得拿个插板。”
　　江璀雪替哥哥捏了把汗。
　　阳台门打开的下一秒，外面骤然卷进来一阵狂风。
　　“——我房间柜子太小借你大衣柜用用！”
　　江随之拉着云落落冲进来，刷一声拉开衣柜，前脚刚踏进去就被里面的人眼神遏制住。
　　裴希：“出去。”
　　作者有话说：
　　这是我的地盘。


第43章 情趣
　　房间陷入短暂安静。
　　外面三个人面面相觑。
　　几秒后——
　　“宝宝……”成渝一手拎着吸尘器, 一手拿着电插板，看到站在女儿衣柜边的两人，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费解。
　　“随之？你不是出去了吗, 怎么……”她盯着江随之握住的那只手，视线停在云落落身上。
　　“你们，你们怎么——”她恍然大悟。
　　事情败露，江随之一不做二不休，指着柜子告发。
　　“还儿还有一个！”
　　成渝：“？”
　　江璀雪：“！”
　　裴希：“……”
　　成渝卡带似地扭头看向女儿。
　　“还有……谁？？”
　　裴希声音冷静：“阿姨，是我。”
　　成渝：“？？？”
　　“……妈妈。”江璀雪声音干巴：“如果我说, 裴希想试试衣柜质量如何, 您会相信吗。”
　　成渝也不知是震惊过度还是没反应过来，笑了声：“怕是不容易相信。”
　　“嗯，我觉得也是。”
　　江璀雪僵着身子一步步挪到衣柜边, 蹲下去抱住裴希的胳膊, 把人扶起来。
　　裴希抬手拨了下蓬软的发丝, 直起挺拔的身子, 表情淡定从容，看上去像是在纵容贪玩的女朋友，在陪她玩一种叫“情趣”的东西, 而非躲避畏惧任何人。
　　他侧头, 朝门口的成渝微微颌首。
　　成渝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江璀雪提议：“……不然, 去客厅坐下慢慢谈？我去帮你们泡茶。”说完松开裴希的手臂, 踩着小碎步跑出去。
　　江随之也松开了云落落, 照着裴希的范儿拨了拨头发, 把衣服扣好：“咱俩也去。”
　　云落落眼神兴奋：“嗯嗯！”
　　成渝目送房间里四个人依次从她眼前慢悠悠走到客厅, 再排排坐到沙发上。
　　四双眼睛望过来, 压力瞬间全给到了她这边。
　　即便收敛了气场, 也抵挡不住裴希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贵气，他淡淡一个眼神望过来，成渝顿时忘记自己是长辈这回事，有种当着领导面上台演讲那种紧张迫切感。
　　“咳——”她清了清嗓子：“那我，简单说两句。”
　　说完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陡然反应过来被这群小辈带沟里了，怒火腾地蹿上脑门儿，指指江随之，又指指江璀雪。
　　“你们等着，我给你爸打电话！”
　　江璀雪吐出一口气。
　　太好了，有爸爸在，就能多一个护着她的人。
　　江友亮在做手术，电话没打通。
　　不过趁着打电话的空档，成渝捋清了思路。儿子说的追他的女明星，女儿的试探，首富之子……想到女儿那天那番话，逻辑链瞬间清晰，成渝醍醐灌顶。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被她忽略掉了。
　　她看了眼桌上那几袋贵重的礼物，想到学校捐的那栋楼，还有购物券、奖金、旅游海景房抵扣券……
　　拿人手短。
　　“都瞒着我是吧？好，好得很。”她的声音明显没有底气。
　　江璀雪低垂着脑袋，寻思妈妈想了这半天，还以为想到一番棒打鸳鸯的大道理了，结果，就这一句吗？
　　江随之瞥了眼边上镇定自若的裴希，心想看来资本确实渗透了江家，连平时出口成章的成老师都有点词穷。
　　看这架势，成老师今天没词。
　　他算是沾了裴狗的光。
　　“我不想多说什么。”成渝没词，面无表情道：“你们自己说。小的先来还是大的先来？”
　　江璀雪看了看哥哥，在妈妈这儿她比较有话语权，妈妈宠着她，哥哥说什么都会被怼，等她起个头挡一挡，哥哥的腹稿应该也打的差不多了。
　　她举手：“……我，我先来。”
　　成渝抬抬下巴：“行，你来。”
　　江璀雪等了几秒，没有等到妈妈出题，小心翼翼地抬眼问：“题目是什么？”
　　江随之小声提醒：“你衣柜里为什么会有男人。”
　　“……噢！”江璀雪坐直身子，回答：“我跟裴希在一起了。今天就，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说一声，我谈恋爱了。”
　　江随之拍了下手，准备给她鼓个掌，对上成渝犀利的目光，改为搓了搓：“好，到我了。”
　　成渝：“你不用。”
　　江璀雪：“……”
　　云落落：“为什么？”
　　江璀雪：“对啊，为什么？”
　　“只要落落不嫌弃，我没什么意见。”成渝换上笑脸，轻声细语道：“落落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有点事要处理，你跟随之去看个电影？不然下楼去逛逛？”
　　江璀雪：“？”
　　不带这么双标的！
　　云落落眼睛一亮：“好的呢！”她开心地拽起江随之：“走走走。”
　　江随之不服气：“不是，我凭什么就……不是，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妈！……”
　　砰——
　　房门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成渝，江璀雪跟裴希三个人。
　　成渝喝了口水，冷静下来，抬头看向裴希，客气道：“裴先生，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女儿什么，但她跟您，我家跟裴家，差的不止一点点，我相信您也清楚。”
　　裴希点头：“我能理解您的顾虑。”
　　“您是生意人，讲究回报率，我女儿跟您在一起，对您事业起不到任何作用，您选择她，对您的前途也没有任何帮助。我相信这些您都考虑过，所以，您是打算跟她走到哪一步呢？”
　　成渝说话很委婉，意思是他只是贪新鲜，一时兴起，并没考虑跟江璀雪走到底。
　　“的确，投资讲究回报。但我捐赠教学楼，资助贫困生时并未获取任何利益，因为做这些事我是以一个善人的身份。”裴希语气谦虚得体，“同理，我喜欢江璀雪，便是以她恋人的身份，不求回报。”
　　他表情镇定，态度诚恳：“至于打算跟她走到哪一步，我的想法从未变过，一直都是一辈子。”
　　成渝活了大半辈子见的人多了，分辨得出虚情假意，最起码这一刻这位富家贵公子对她女儿是认真的。
　　“你能保证一辈子疼她爱她吗？你出生在豪门世家，诱惑太多……”
　　“妈妈。”江璀雪打断她，弱弱道：“这些话，哥哥已经说过一遍了，您换点别的问吧。”
　　“所以你哥早就知道了？？”
　　“……”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有主见了，我是管不了。”成渝深吸口气，“既然你自己愿意，我多说无益。裴先生，也不是我们贪慕虚荣，实在是裴氏集团资产庞大，我们小门小户当真是惶恐，这已经不是高攀那么简单，这是——”
　　“妈妈。”江璀雪抢答：“这话哥哥也说过了。”
　　她掏出手机，点开短信。
　　“裴希的钱都到我这儿来了，他现在很穷，要靠我养，您不用担心。”
　　成渝：“……”
　　“放心吧，如果他真的辜负我，我就拿着这笔钱去找个新男人。”江璀雪说着，对上裴希阴恻恻的眸光，忙摆手解释：“是哥哥说的！我没，没那个想法。”
　　成渝盯着手机屏幕，愣足十秒才数明白卡里的余额后面有几个零。
　　“这么多钱，你怎么敢——”
　　“放心吧妈妈。”江璀雪说，“我没花，都存着呢，等我们结婚了我再光明正大的花。”
　　“男方都还没求婚呢，结什么婚……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点。”
　　“我都管他的存款了，谁跟谁求婚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总说矜持，矜持就一定能得到幸福吗，我看未必。幸福是要靠自己主动去争取来的，矜持的爱情也不一定就能走到头，那些说着喜欢矜持老婆的老实人，还不是一样会被外面不矜持的小妖精勾走啊。”
　　成渝：“……”
　　女儿说得对。
　　老实人出起轨来才最狠，反而裴希这种看似桃花多的帅气小伙，疼起老婆最深情。她丈夫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学一颗草，身边人都嫌他长得帅靠不住，结果婚后对她言听计从。那些相貌平平的“老实人”功成名就后第一件事就是抛弃糟糠之妻，新老婆一个赛一个年轻貌美。
　　江璀雪不想让裴希再被拷问了，他为她低了太多次头，衣柜都钻两回了，谁见了不心疼。
　　这次她一定要护着他：“这么多年，我都在你们的手底下苟活——”意识到不对劲，她改口：“在你们手底下乖乖听话。现在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有一点点自己的想法吗。”
　　成渝忍不住道：“你那想法是一点吗？你都把两百斤的人弄柜子里了还叫一点？”
　　江璀雪：“没有两百，他只有一百四十斤！”
　　成渝：“……这是重点吗？”
　　“是啊。”江璀雪点头：“妈妈你以后别跟亲戚说两百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胖。”
　　见她一本正经据理力争，裴希撇过头去看向门口那堵墙，眼睫微垂，扬了扬嘴角。
　　“才一百四啊，他比你哥还高点吧？你哥一米八七都一百五十斤了。”成渝说，“也太瘦了，从明天起，一日三餐都回来吃。”
　　裴希心领神会，绷住表情，侧头说：“好。”
　　“怎么长的，这么高，这么瘦，还这么好看。”成渝笑得合不拢嘴：“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也别出去了，就在家里吃。”
　　裴希：“好，辛苦阿姨了。”
　　“一家人，说什么辛苦。难怪给我们带那么多礼物，早说嘛，每次我跟老江都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回礼。”
　　裴希：“是我考虑不周。”
　　“你这孩子，也真是孝顺。对了，你爸妈知道这事儿吗，他们没意见吧？”
　　江璀雪抢答：“伯父伯母没意见，就是，爷爷那边可能还……”
　　“害，又不跟他住一块儿，一把年纪好好安享晚年就行了，回头裴希好好劝劝，你公婆同意就行了。”
　　裴希：“阿姨放心，过几天我带宝宝去探望爷爷奶奶。”
　　“好好好。”成渝瞧着女儿跟裴希，一个娇，一个俊，登对得不得了。
　　“真好，般配。”
　　全然忘记刚才自己血压飙升的样子，哼着小曲美滋滋准备晚饭去了。
　　江璀雪懵懵地转头看向裴希，见他眼底蕴着丝淡笑，嘴角也微微挑起，心想这事儿是成了吗？
　　成了吧？
　　*
　　江随之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和和美美的画面。
　　——茶几上摆满了洗干净的新鲜水果，裴希坐在沙发上，江璀雪靠在他身边，时不时往他嘴里塞一颗草莓边边，草莓尖尖全进她嘴里了。
　　成渝跟江友亮在厨房烧饭，两口子也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声都快把屋顶掀了。
　　桌上摆了八菜一汤，今天的伙食都快赶上过年了。
　　不得不说，裴狗还是牛逼。
　　*
　　江随之不喝酒，裴希陪着江友亮小酌，几回合下来江友亮满面通红摆着手说醉了，成渝扶着他回房间：“就你这祖传的酒量，非拉着人家裴希喝……”
　　江随之瞥一眼面不改色的裴希，冷嘲：“喝酒误事，我就不一样，我从来不喝。”
　　裴希扯了下唇角。
　　“你笑什么？”江随之心虚声音大，“别以为过了我爸妈这关就没事了，今后我会一直盯着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什么把柄。”
　　裴希扬起眉梢笑了下。
　　江随之：“电视剧里每个霸总都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你没有吗？”
　　闻言，江璀雪侧头，看裴希那表情，生怕他下一秒就蹦出一句：“跟你成为同学就是我童年最大的不幸。”
　　对上她的视线，裴希弯唇淡笑一下，“没有。”他回答：“认识你，我很荣幸。”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江璀雪，意味突然就变了。
　　仿佛在说：“遇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认了你这大舅子。”
　　这闷葫芦要么不吭声，一开口就气得人七窍生烟，江随之闭了嘴不再说话。
　　江璀雪问：“哥哥，落落姐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江随之：“录节目去了，得去好几天。”
　　“那不是要过完年才回来啊？”江璀雪恍然：“难怪你们下午——”
　　“咳！”江随之俊面微红：“我吃饱了，你俩收碗，一会儿我来洗。”
　　“哦，好。”
　　*
　　晚上，江璀雪躲躲藏藏打开门，突然想起爸妈都知道了，她不用再暗度陈仓了！
　　突然这么自由她还有点儿不适应，走到门口还是老规矩望了望风才一路小跑进裴希家。
　　她掐点来的，这个点裴希刚洗完澡，他的作息时间一向规律。
　　时间掐得分秒不差，她进门的下一秒，浴室门就打开了。
　　裴希今天换了身黑色丝制睡袍，薄薄的布料丝滑贴身，V领微敞，冷白皮肤上挂着水珠，正顺着劲瘦的腰腹肌理缓缓往下滑至看不见的地方。
　　论“冷欲”，没人比得过她男朋友撩人于无形之中。
　　见她来了，裴希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浴袍带子，指尖转动，松松垮垮系了个活结。
　　“换新衣服啦？”
　　江璀雪盯着那条带子吞了吞口水，只要轻轻一拉，就能看到裴希的好身材。
　　裴希笑睨着她：“好看吗？”
　　“好看。”江璀雪盯着他挺拔结实的身躯，“我，我先回家洗澡，等我！”
　　裴希挑眉：“等你？”
　　“嗯。”江璀雪转过身去，眼睛还念念不舍地黏在他身上：“我晚点来跟你一起睡！”
　　裴希：“？”
　　他勾起嘴角，她果然喜欢黑色。
　　作者有话说：
　　不，她只是单纯好色！


第44章 反应
　　第二天早上, 江璀雪抱着她的小鸭子公仔回家。
　　昨晚这只鸭子被裴希丢到地上，可怜兮兮躺了一晚上冷地板。
　　江璀雪拍了拍鸭子嘴巴，推开家门, 家里很安静，爸妈应该是去超市购物了。
　　“还知道回来？”江随之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眼睛从手机屏幕挪到妹妹身上，本想说什么，突然看到那只毛绒鸭，他自动对号入座, 感觉被内涵了：“裴狗送你的？”
　　“哥哥, 你是失忆了吗？”江璀雪眨了眨眼睛，“这是我八岁生日爸爸带回来那只呀。”
　　小时候爸爸经常不在家，妈妈也很忙, 她没有安全感, 就习惯抱着小鸭子睡觉。
　　裴希不让她抱小鸭子, 趁她睡着把它丢到一边, 她半夜醒来捡回来抱住，早上起来，又被裴希丢出去了。
　　“老爸也真是, 买只狗不好么非得买鸭子。”
　　“狗狗也有啊, 你给我买的, 哥哥你忘了吗？”江璀雪有点担心地抱紧小鸭子, 落落姐不在, 见着只毛绒公仔哥哥也要阴阳怪气, 人都傻了, “我, 我给落落姐发个微信, 叫她来家里过年。”
　　“不准叫！”江随之一下子坐起来。
　　江璀雪怔住，放下手机：“喔，好吧。”
　　“……”
　　江璀雪往自己房间走，身后响起江随之抓狂的声音：“随你，要叫就赶紧叫。”
　　她愣了下，乖乖道：“我不叫。”
　　“……你刚不还说她一个人过年孤单吗，怎么突然不叫了？赶紧叫。”
　　江璀雪：“……”
　　她说了吗？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伯母说她过年跟伯父在国外，回不来，裴希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不然，你帮我叫他来家里？”
　　这小屁孩还学会等价交换了。
　　“行！”江随之不情不愿道：“我跟他说一声。你也……不着急，等几分钟再跟她说。”
　　*
　　下午，一辆崭新的奔驰S级顶配轿车开进欣禾铭座。
　　门口溜狗的阿姨们又有了新话题。
　　江璀雪接到裴希的电话后，带妈妈下了楼，见到自家车位上的豪车，成渝怔了怔：“这谁家的车停错了？”
　　“没停错。”江璀雪搂着妈妈的胳膊，笑得娇俏：“是裴希送您的见面礼。”
　　“见、见面礼？”成渝震惊几秒，惊喜道：“不是去年就见过面了吗？”
　　“那是普通的见面，这次不一样呀，现在他是我的男朋友，不久后就是未婚夫了！”
　　成渝没有反驳“未婚夫”三个字，围着新车转了一圈：“这也太贵重了，那咱们的回礼也不能低于一百万。”
　　妈妈节俭惯了，舍不得买新车，家里就一辆车，爸爸偶尔开一下，大多时候是哥哥在开，现在哥哥职务变了经常用车，妈妈一般都是坐地铁然后骑共享单车回家。
　　那天她在茶庄听见那群人说裴希买了辆车，就是送给妈妈的。
　　手机来电显示“男朋友”。
　　江璀雪接起，把手机递给成渝。
　　成渝马上接过，眉开眼笑：“喂，裴希啊，你说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裴希说：“过年了，买辆车给您代步，您上下班方便。”
　　“哎哟瞧瞧，女婿比儿子都孝顺。”成渝兴高采烈，“行，我试试，好好好。你晚上早点忙完，回家吃饭哈。行，那你跟宝宝说，诶好好好。”
　　成渝把手机递给江璀雪，坐进车里试新车去了。
　　江璀雪看着驶离的轿车，对电话那头的裴希说：“太好了，妈妈开心的不得了。”
　　这小妈宝。
　　裴希问：“那你开心吗？”
　　江璀雪点头：“嗯！开心。”
　　能跟第一次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能得到至亲的祝福，有什么比这更幸运。
　　裴希轻哂：“那我也算没白费心机。”
　　“嗯？什么心机。”江璀雪忽然一愣，这辆车要提前预订……所以，他那么早就计划好了？
　　裴希做事谨慎，最近却频繁出现在她家。
　　他就是想故意露出马脚吧？！
　　“难怪，你那天那么淡定！”江璀雪恍然大悟。
　　还故意拿无偿捐赠类比感情里的无私奉献，他的算盘从捐赠开始就打好，给自己铺好了路，妈妈那么精明的人，竟然从一开始就踏进了他的圈套。
　　她男朋友也太聪明了吧！
　　裴希轻笑：“爸妈早就有预感了，那天只是把事实摆到他们面前。”
　　江璀雪娇嗔：“你倒轻松，我吓都吓死了。”
　　裴希：“我也怕你爸妈不同意。”
　　“……没看出来。”
　　“让你看出来了，我还怎么出去给你赚钱。”裴希说完转头跟边上人说了两句，听声音是梁沣，过了一会儿，裴希的声音又清晰出现在手机里：“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晚点找你，乖乖在家等我。”
　　“那你早点回来呀。”
　　“好。”
　　*
　　春节的前一天，江璀雪收拾完房间，抱出来一箱翡翠珠宝。
　　“哥哥，这些是裴希送我留着当传家宝的。”
　　江随之看她拿着沉，伸手接过搁到桌上：“你这是准备拿去变卖？”
　　“不是。”江璀雪摇头：“你带我回老家，帮我埋起来。”
　　江随之：“？”
　　“等我以后老了，我的后代回家考古，好给他们个惊喜。”
　　“有想法。”江随之说，“不过我们老家被拆迁变成养殖场了，没地方埋，存到银行去吧，等后代自己去领。”
　　“那多没劲。”江璀雪灵机一动：“埋到楼下绿化带里去？”
　　这丫头怕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
　　江随之随手拿起一只：“这只翡翠茶壶是裴希花两千万拍下来的，市面上现在无价。”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那就说来话长懒得说了。
　　……这么贵！？
　　江璀雪倒抽一口气，急忙抱住那翡翠壶检查有没有磕碰到。
　　“还有这只血玉，也是高价拍来的，还有这玉扳指，可是正儿八经的古董。这些东西八成是他珍藏多年的宝贝，居然全送给你了。你倒好，要拿去埋了。”
　　“……”
　　江璀雪现在就像一个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的暴发户，很多情况都还没了解清楚，还没从一夜暴富中缓过神。
　　她不知情的除了这些收藏的拍品，还有穗城的世家名流圈。
　　热搜出来后裴希好多天没澄清，恋情就算是默认坐实。紧接着裴希把存款全部转入女朋友账户这消息在太太圈不胫而走，“江璀雪”这三个字成了圈子里的热词。
　　最近除了银行，奢侈品牌，还有很多富太太加她好友给她送新年礼物，江璀雪整个人有点懵。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刚进城小心翼翼的乡野小姑娘，突然被告知她是富豪走失多年的亲生女儿，有一个豪门未婚夫，不用她学城里话迎合别人，所有人都要反过来奉承她。
　　这种轻松舒适的感觉像一阵春风吹过来，让她有点儿飘。
　　飘归飘，她还算是稳住了。
　　江璀雪收到礼物后都会问裴希，他表示可以的，她才接受，他没有合作意向的，她再喜欢也会给别人退回去。
　　家里的礼物堆积如山，她算是明白裴希为什么要开发一个内测的仓库机器人了。
　　“我感觉像在做梦。”
　　江璀雪抱住裴希的手臂走在城市月色下：“我真的有个豪门未婚夫，还长得这么好看，不会是假的吧？”
　　她扎了颗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稚嫩娇美，小脸被裹在围巾里，衬得皮肤雪白，身上穿着温柔的燕麦色羊绒大衣，露出一小截纤细的小腿，少女感与妩媚感并存。
　　裴希宽肩窄腰，宽松的大衣也遮不住那双大长腿，他背脊笔直，穿这种大衣身材尤其挺拔，江璀雪的个子只到他肩膀往下一点，从裴希的视角看下去，正好是她脑袋上可爱小发髻。
　　她今天换了新发饰，小巧的蝴蝶结点缀几颗碎钻，是他不久前出差给她带回来的。
　　他抬手揽过那颗小脑袋，微弯下腰，低头在她耳边说：“是不是假的，昨晚没摸出来么。”
　　提到昨晚，江璀雪耳墩发烫，眼神闪烁：“……你，没睡着啊。”
　　照她那么摸，他不装睡就要出事了。裴希弯唇：“小小年纪，撩人经验丰富。”
　　“我……碰一下我男朋友怎么了。”江璀雪心虚地错开视线，不让裴希看到她窘羞的样子。
　　语气却理直气壮：“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我想挨哪儿就挨哪儿，想碰哪就碰哪。”
　　裴希眉梢微扬，眼神别有深意：“想碰我哪儿？”
　　当然是腹肌！
　　她数过了，足有八块！裴希身上该扁的扁，该凹的凹，该鼓起来的鼓鼓囊囊，平时被衬衫西装捂住的那副身材好的不得了，看得她心猿意马。
　　可惜了，她只敢趁他睡着悄悄看上一眼，有的地方没敢上手。
　　江璀雪撇开脑袋：“……我不跟你说了。”
　　裴希勾了勾唇，迈步追上去牵住她的手。
　　*
　　晚上，江璀雪抱着小鸭子公仔溜进裴希家，熟门熟路，径直走进卧室。
　　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搂着小鸭子躺进去。
　　黑暗中有只手臂伸过来把她往前一捞，牢牢地控在臂弯。
　　“又抱它做什么。”裴希把她的小鸭子丢掉。
　　裴希的被窝特别暖和，她一进来就不想走。
　　那就让小鸭子出去躺吧。
　　江璀雪枕在裴希的手臂上，鼻尖贴着他的睡衣，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忍不住凑近环抱住他。
　　小姑娘软乎乎的身子贴上来，睡衣下什么也没有，甚至可以想象出形状，裴希呼吸一滞，肌肉绷紧。
　　“宝宝，放开我。”
　　小姑娘贴得更近了：“抱抱嘛。”
　　裴希像是被劈开了，上半截像寒枝霜雪，下半截像烧了三天的铁板一块。
　　“别闹，我起反应了。”
　　江璀雪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反应是什么意思，缓缓低头往下看。
　　裴希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转过去。”
　　“转过去不就看不见你了吗。”江璀雪抱住他不放，有点儿好奇：“起反应是什么样？”
　　裴希：“……”
　　他喉结滚动，眼底的情绪被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高鼻梁下的薄唇轻抿，呼吸微促，似乎在极力调整。
　　过了一会儿。
　　“以后给你看。”他哑着嗓子。
　　都见家长了，他还藏着捂着不教她！
　　江璀雪的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娇意：“现在不行嘛。”
　　“听话。”裴希呼吸克制，今晚不能让她留了，他将怀中人一把搂起，声音低哑：“乖，我送你回家。”
　　江璀雪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声音闷闷的：“我房间好冷，你这儿暖和。”
　　卧室里安静了一会儿，奇妙的气息无声流淌。
　　江璀雪的眼睛被遮住了，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她竖起耳朵，低头凑近暖烘烘的男人。
　　“裴希，你心跳的好快呀。”
　　话音刚落，蒙在她眼睛上的手掌挪开，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裴希托起她的下巴，低头覆下来。
　　她呜咽一声，眼神随他的动作变得茫然。
　　脑子里的弓弦嗡一声轻振，她睁大眼睛：“裴希，你在做什么。”
　　裴希埋头，声音模糊于山巅。
　　“让你热。”
　　作者有话说：
　　真的只是帮她暖暖，不要想歪！


第45章 禁欲
　　不到十分钟。
　　森冷的空气骤然转换季节一般, 周围升起一股燥热。
　　江璀雪大汗淋漓，像坠入湖中的鱼，被困在一池水中。
　　不一会儿, 她又变成泄洪坍塌的蚁窝，触角密密麻麻爬满四肢百骸，陌生的浪涌上来将她推向从未到过的地方，再被那只大手的主人安抚着轻盈地飘下来落入他掌中。
　　如梦初醒，又似醒非醒，她听见自己鼓噪热烈的心跳。
　　“裴希。”
　　她突然哭起来, 惊喜又茫然地抱住他。
　　裴希搂过她, 低声应：“在。”
　　娇滴滴的小姑娘靠在他怀里，终于在他手中尽情绽放。
　　*
　　太阳撞碎天幕，阳光被树叶筛成一地温柔碎金。
　　卧室里, 厚重的冷调窗帘遮住了刺眼的光。
　　裴希看了眼床上那条细白的小胳膊, 没去拉窗帘。
　　他已经去了趟对门把她为什么没回家“解释”了一遍, 又去了趟超市, 回来在书房待了两个多小时，这姑娘才终于有了点转醒的迹象。
　　然而她只是动了动眼睫，白皙脸蛋被乌黑的发丝半遮住看不太真切, 似乎皱了下眉, 娇声哼哼了两下, 就又翻身继续睡了。
　　裴希：“……”
　　只是碰她一会儿就累成这样, 要真做点什么, 她是要躺上两天？
　　他伸手掀开被子, 准备叫醒她, 看到小姑娘雪白皮肤上那片红痕, 眸色暗了暗, 他移开眼，把棉被重新给她盖回去。
　　裴希去了书房，从众多文玩中挑了串沉香佛珠，坐到书桌前，闭上眼睛盘了起来。
　　*
　　年三十，江璀雪睡到日上三竿。
　　而且是在——
　　裴希的床上！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然后想起手机在房间没带过来。脑袋昏沉沉，全身精疲力竭，她歪起脑袋，表情疑惑地呆愣几秒，像是在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一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裴希穿着衬衫西裤，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那，居高临下注视着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漆黑的眸子静如暗潮汹涌的海面，他手里拎着串佛珠，一颗颗盘着。
　　“咦？”江璀雪一愣，身上的棉被滑落，漂亮曲线完完整整呈现在裴希面前。
　　他目光一凝，喉结滚了滚，并没移开眼。
　　江璀雪愣足足三秒。
　　“——啊啊啊啊！！！我衣服呢裴希！”
　　裴希平静地冲浴室抬抬下巴。
　　“脏了。”
　　宕机的大脑开始正常运转，江璀雪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俏脸泛红，两根细细的手指揪着棉被，声音低得像蚊子叫：“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回家拿一下。”
　　裴希眼睛盯着她，继续盘着那串珠子。
　　“今天年三十，你爸妈都在家。”
　　哦对，他不方便潜进她房间。
　　虽然昨晚他们差点这样，那样，但她还是不好意思在裴希面前什么也不穿，江璀雪裹紧棉被，等着裴希帮她想办法。
　　裴希打开衣柜拿了件衬衫给她，转过身去，继续盘佛珠。
　　还以为他会帮她穿。
　　江璀雪感觉被冷落了：“你一直数那珠子干嘛，数来数去不都是一百零八颗吗。”
　　裴希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又勾人：“禁欲。”
　　江璀雪娇嗔：“你先管管我呀！”
　　她昨晚就只穿了件睡裙，里面空着，这会儿穿衬衫那两点特别明显。
　　裴希终于不盘那珠子了，捞起她的大衣，三两下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都不让她露出来。
　　“差点儿没忍住。”他深吸口气，扶住她的脑袋：“生气了？”
　　昨晚对她呵护备至，一醒来就变了个人，谁高兴得起来。
　　江璀雪闷声说：“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裴希微愣：“说什么傻话。”
　　“因为你昨晚——”她侧开脸，耳尖通红：“得到我了。”
　　“那是让你热起来，”裴希说，“不算。”
　　“怎么不算，你都！”江璀雪抓起裴希的手，指着他冷白的指尖：“都用它碰我了。手是你的，碰过就要负责。”
　　裴希挑眉，捏住她的脸颊：“小妹妹，你碰瓷呢？”
　　他这语调，江璀雪又想到头一回去他家道歉的场景，羞红了脸：“你、你赖皮！”
　　*
　　江璀雪裹紧大衣气呼呼推开家门，脚上那双棉拖鞋的兔耳朵被她蹬趴下去，成渝本想问她昨晚在哪睡的，见她那气鼓鼓的小模样，把话咽了回去。
　　倒是让她逃过一劫。
　　“大过年的闹什么脾气。”江随之一脸嫌弃：“裴狗欺负你了？”
　　“哥哥，你不要叫他狗！”江璀雪情绪上来了：“他是狗，那我不就是你的狗妹妹。”
　　“……”
　　江随之灰溜溜退到门口，探头朝对门望了望，大喊：“姓裴的，你喂我妹吃炸药了？”
　　*
　　江璀雪回房间换上过年穿的新衣服，裴希亲得她满身都是痕迹，她只能拿遮瑕膏往脖子上涂，涂完还是很明显，只好用粉底液继续遮。
　　不过想到裴希一晚上冲了三次澡，江璀雪心里就平衡了。
　　她双手托腮，仔细想了想昨晚那种情况，虽然是她这辈子初次欢愉，但也确实不能算那种事发生了。
　　好吧，裴希不认就算了。
　　下次。
　　下次她非让他认了不可！
　　她打开房间门，裴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在厨房帮爸妈做饭，看上去像“一家三口”。
　　“真是没想到，裴希除了会做生意，还会做饭。”
　　“你看他切的那土豆块，都快赶上用尺子量的了，刀工了得。”
　　裴希谦虚道：“最近刚学，切的不好，比不上叔叔。”
　　江随之也很意外，转头看向江璀雪，持怀疑态度：“他还会做饭？”
　　“会，不过只会一道菜。”
　　“土豆炖牛肉？裴希，你第一回 学烧菜就选这么复杂的，是家里人爱吃吧。”
　　裴希侧过头来看江璀雪，眼神饱含深意。
　　江璀雪被他看的有点心虚，死去的记忆攻击过来，她的气焰瞬间没了，清了清嗓子，弱弱道：“我不喜欢吃土豆烧牛肉了，从今天起，我爱吃大盘鸡。”
　　“行，正好有鸡块跟土豆块，妈妈给你做。”
　　裴希看向她，用眼神询问：“真想吃？”
　　江璀雪点头表示想。
　　裴希转过身去，留在厨房专心做笔记。
　　菜烧的差不多的时候，裴希和江随之开始帮忙贴对联，江璀雪在下面给他们看着高低。
　　“哥哥那边斜了点儿。”
　　“裴希往上拉一点点。”
　　“诶？哥哥别拉——”
　　对联“撕啦”一声被撕成两半。
　　“哥哥！”江璀雪嫌弃道：“就算落落姐没来，你也不用冲对联发脾气呀。”她搬张凳子爬上去：“我来吧。”
　　江随之悻悻地出去了。
　　“……我刚才是不是对我哥太凶了？”江璀雪收回视线，望向裴希。
　　裴希弯腰，将身子弓成与她平视的高度。
　　江璀雪眨眨眼睛，往前凑去听他说什么。
　　裴希在她耳边低声说：“火气这么大，昨晚热过头了吗？”
　　江璀雪脸蛋骤然一红，跳下凳子：“……你自己贴！”
　　*
　　晚上，爸妈在家看春晚，江璀雪拉着裴希去了烟花晚会现场。
　　这里是穗城电视台春晚分场，等下会有十几秒的现场直播，周围人很多，江璀雪看不见台上，蹦跶着努力往前望。
　　腿弯一紧，她被一股力道往上送举，眼前人海降低，视野骤然开阔。
　　裴希动作太快，江璀雪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坐在他宽肩上了。
　　“……”
　　不愧是从小练武的人，真有劲儿！
　　做完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裴希大气都没喘一下，结实的手臂稳稳托住她。
　　“看得见了么？”
　　他的声音被震天响的背景音乐淹没，江璀雪抱住他的脖颈，低头大声问：“啊？你说什么！？”
　　头顶一声砰响，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炸开。
　　她坐在裴希肩上仰望天空，惊呼：“好美啊！！”
　　裴希抬起头望向她。
　　“是美。”
　　裴希自幼性格独立，不喜欢人多热闹的环境，他更乐于享受高处的孤冷，唯一的兴趣就是赚钱。他不缺钱，只为享受赚钱的过程与成功那一刻带来的满足感。
　　这是他过的第一个有烟火气的新年。
　　他望着肩膀上说个不停的姑娘，忽然贪恋起人间烟火。
　　*
　　人群开始倒计时，新年钟声敲响那一刻。
　　江璀雪和裴希同时开口——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路边有卖糖葫芦的摊贩，江璀雪过去买了两串，左手举着带水果的，右手举着带馅儿的，扬起脸笑着考裴希：“猜猜，哪个最甜。”
　　裴希弯下腰，低头：“我尝尝。”
　　“好——唔！？”猝不及防被他吻住，江璀雪傻愣愣举着两串糖葫芦。
　　裴希轻咬她的唇，濡湿感停留几秒才慢慢散去，他退开，盯着她的嘴唇。
　　“这个最甜。”
　　*
　　回去路上江璀雪害羞了一小会儿，小嘴又开始叭叭说个不停。
　　“那时我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理人，生气就会大声啊啊叫，挺吓人的，妈妈怕我发展成严重自闭症，为了陪我五年都没出去工作，一直等我好起来了才开始考证，家里欠了好多钱，为了早点还清外债爸妈都很忙，突然跟妈妈分开，我难免会黏她一些……”
　　江璀雪说着抬起头：“裴希，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我妈妈了吧？”
　　裴希握紧她的手：“知道。”
　　“这些事都是有原因的，所以……”
　　“嗯？”
　　“我真的是个妈宝女。”
　　“……”
　　“我离不开我妈妈。”
　　“那就不离开。”
　　“可是如果嫁你……”
　　“也不用离开。”
　　“你愿意陪我一直住我家对门吗？”
　　“嗯。”裴希曲指轻弹她漂亮的眉心：“宝宝。”
　　“在呢。”
　　“明天带你去见爷爷奶奶，好么？”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江璀雪紧张道：“会害羞。”
　　“是吗？”
　　裴希哂笑一声，轻轻挑眉：“吵着要看我起反应的时候怎么不害羞？”
　　作者有话说：
　　我看是哪个小傻瓜信了我昨天的鬼话（。


第46章 淤青
　　可能当时气氛到了, 又被他搂在怀里，说那话江璀雪丝毫没觉得羞耻。
　　这会儿当街众目睽睽之下被他重复一遍，江璀雪只觉得窘羞, 脸颊烧的厉害，手上的糖葫芦差点拿不住。
　　她红着脸故作淡定：“那不一样。”
　　裴希抬手帮她拿起一串糖葫芦：“怎么不一样？”
　　“我那是，”江璀雪移开视线：“好奇我男朋友的尺寸。”
　　裴希淡淡笑了下，替她拉开车门，等江璀雪坐进去，他绕到驾驶座, 牵起她的胳膊, 捉住她的手向下一摁。
　　而后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满意吗？”
　　江璀雪感觉被定住了。
　　一秒。
　　两秒。
　　五秒……
　　“裴希！你……你……你……”她还没“你”出个所以然，裴希已经松开她的手，倾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 顺便抽走了她手上快要化掉的糖葫芦。
　　他表情镇定, 将糖葫芦装进食品袋, 抬起眼看向她, 嘴角噙着丝雅痞淡笑。
　　“不满意？”
　　这人平时内敛自持，谈起恋爱竟是另一副面孔！江璀雪内心崩溃，恨不得钻到地毯底下去。
　　“满——凑合。”
　　她低头, 一路看着手机回味刚才掌心的热烫轮廓, 裴希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发现。
　　“黑屏好看？”
　　发现没摁亮屏幕, 江璀雪举起手机, 脸蛋往左撇一下, 再往右撇一下, 装成照镜子的样子：“嗯？怎么啦。”
　　裴希伸手, 捏了捏她的指尖：“怕了？”
　　江璀雪偷瞥他一眼。
　　“没。”
　　裴希：“那怎么不敢看我。”
　　“被, 震撼到了。”江璀雪咽了咽口水, 嗫嚅道：“……不太确定，晚上再看看。”
　　裴希：“？”
　　*
　　洗漱完躺到床上，江璀雪抓起手机，微信进来一大堆未读消息，夜猫子们还在狂欢。
　　江璀雪给朋友们回了一轮红包。
　　涂渟的消息弹出来：【宝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我！】
　　江璀雪：【我在纠结男朋友太帅总馋他身子这个事】
　　江璀雪不是一个爱炫耀的人，虽然这话看起来有点凡尔赛但涂渟了解她，她这么说肯定是真的受困扰了。
　　【你们谈了一年居然还没睡？】
　　江璀雪想了想，回复：【睡了，但又没完全睡】
　　涂渟：【愿闻其详！】
　　江璀雪回了她四个字：【只可意会】
　　手机弹出新消息，是云落落发来的新年红包。
　　【小宝宝，又大一岁啦，要天天开心呀^_^】
　　江璀雪给她也发了一个红包：【谢谢落落姐】
　　云落落：【我今天没去打扰你们过年，你哥应该很开心吧？】
　　江璀雪：【没，我哥今天黑了一天的脸，贴对联还走神把对联撕坏了！落落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云落落：【拍摄期三个月，暂时回不去，等拍完这部戏我就回去看你们】
　　江璀雪：【好，那你注意身体】
　　【落落姐，新年快乐！】
　　“小宝，出来。”江随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璀雪开门出去，看到桌上一大堆礼物：“这是给谁的？”
　　“你不是要跟姓裴的去他爷爷家么。”江随之顶着两只熊猫眼，神色恹恹：“我打听过了，老头子喜欢这些，你明天带过去。”说完打了个哈欠：“早点儿睡，今晚不准往隔壁跑！”
　　“喔，知道了。”江璀雪犹豫了一下，“哥哥，落落姐——”
　　“以后别跟我提这女人。”江随之眸色一沉：“睡觉。”
　　“啊。”江璀雪有点懵：“怎么了吗……”
　　她划开手机，搜索“云落落”，一条傍晚霸榜的热搜跳出来，是关于云落落跟另一位流量男演员的绯闻。
　　两人录完节目同回酒店，身上穿的是节目组统一定制的卫衣，但标题写的情侣装，明显有误导人的意思。
　　“哥哥，这个衣服不是情侣装，我查过了，落落姐她们整个剧组都住这家酒店。”
　　江随之自嘲地笑了声。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傍晚他飞去她所在的城市，亲眼看到她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走进房间。
　　曾亲眼目睹她追着裴希跑，如今又换成另一个男人。
　　他本就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缠着他，只是因为寂寞，拿他取乐，随便玩玩。
　　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追求名利虚荣心强不怪她。
　　是他，不该对她抱有期待。
　　“行了，大人的事小孩别管，赶紧睡觉。”
　　听见哥哥不耐烦的声音，江璀雪不敢再说了。
　　*
　　凌晨2点，没有等到江随之质问的云落落发了一则澄清声明。
　　——@云落落：假的。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他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男同学。
　　年少时我们互看不顺眼，总是斗嘴，他嫌我，也护我。
　　我一直以为他拒绝我是因为自卑，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不喜欢我。
　　深夜人的情绪总是格外敏感，看到这条微博，江璀雪眼眶湿润。阖家团聚的日子，落落姐一个人在外地工作，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还要被喜欢的人误会……
　　之前为了帮她平息抄袭风波，落落姐不顾自己的名声，女明星的名声用钱是买不回来的，那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落落姐帮她不是缺裴希那笔钱，而是因为她哥哥。
　　“哥——”
　　看到隔壁敞开的房门，江璀雪愣住。
　　茶几上那串钥匙不见了，哥哥是去找落落姐了？
　　*
　　第二天，江璀雪睡到十点半才醒。
　　裴希给她发了条消息，估计猜到她还在睡就没吵她。
　　客厅里，爸妈在招待客人，过来讨红包的熊孩子大声问成渝：“大姨，宝宝姐姐还在睡觉吗？姐姐赖床！”
　　江璀雪：“……”
　　成渝笑道：“昨晚外面太吵啦，宝宝姐姐没睡好，早上就多睡了一会儿。”
　　妈妈的声音由远至近，敲门声响起。
　　“宝宝，你不是要跟裴希去他爷爷奶奶家吗？是去吃晚饭？”
　　这个点，也只能吃晚饭了。
　　江璀雪起来洗漱，给裴希打视频。
　　几秒后，裴希那张没有死角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低哑，穿着黑色居家上衣站在洗手台前，看样子也刚起床。
　　江璀雪有点意外，裴希作息非常规律，早上六点半就会起床。
　　难道他真以为，她昨晚会去看他起反应，等得太晚了？
　　不会吧……
　　江璀雪没敢问，把手机支起来放到桌上，拿起两套衣服往身上比了比：“裴希，你觉得我穿哪套去爷爷奶奶家比较好？”
　　裴希目光定了定，似是在认真观察。
　　“红色。”
　　红色是一件带帽兜的斗篷式风衣，江璀雪皮肤白，红色在她身上不显俗气，而且也符合中国年的气氛。
　　“裴希，要是爷爷奶奶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
　　长辈的态度，取决于他的态度。
　　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他已经明确表态会跟江璀雪结婚。
　　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第一次面临见家长这种事难免忐忑，江璀雪一路上安静得反常，裴希知道她紧张，为避免给她压力没多说什么。
　　裴家二老住在郊区一幢老别墅，一下车就能听见鸟叫声，周围种了很多名贵的花草，跟上次江璀雪去王宇洽家的感觉差不多。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能认出那些花花草草，见到客厅里名贵的古董也有数，聊起来应该不会丢脸。
　　“裴希回来了。”阿姨送过来两杯茶，“这位是江小姐吧？真漂亮。太太早上出去了，先生在楼上跟徐小姐说话，马上就下来。”
　　江璀雪冲阿姨点头笑笑。
　　“裴希哥哥！”清脆的女声传来，楼上跑下来个女生，吊梢眼，鹅蛋脸，样貌清秀。
　　裴老爷子同她一起走下来，看了看裴希，又朝江璀雪点了点头。
　　“来了。”
　　江璀雪有点紧张：“爷……”
　　“爷爷，您的保温杯还在楼上，我去帮您拿下来吧。”女孩扭头，冲裴希甜甜地笑：“裴希哥哥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爷爷养了只会说话的鸟，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裴希皱眉，侧头看向江璀雪，轻声问：“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江璀雪打好的腹稿被打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只好简单随意的打招呼：“爷爷好。”
　　裴老爷子应了声：“坐吧。”他转头：“映翠，你去吧。”
　　叫映翠的女生很快拿了老爷子的保温杯下来，“裴希哥哥，我妈陪奶奶回老宅吃酒了，今天就咱们三个人在家，你想吃什么？我让刘阿姨做。”
　　裴希眼帘一掀：“你是不是瞎了？”
　　“带上脑子好好数数，这里有几个人。”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裴希起身：“既然爷爷有客人，我就不打扰您叙旧了，改天家里没客人的时候，我再带宝宝来看您。”
　　说完牵起江璀雪的手就要走。
　　“站住。”裴老爷子转身，语气不悦道：“映翠，给小雪道歉。”
　　“爷爷，我……我哪里得罪她了，为什么要道歉。”
　　徐映翠是裴希一位表姑的女儿，那位表姑在裴家当帮佣，老太太看小女孩一个人在乡下读书可怜，就让表姑把人接过来养。裴家三代单传，小辈又都很有个性，家里难得有个嘴甜会哄人高兴的，老两口这些年很宠，把她养成了大小姐脾气。
　　再是宠，毕竟也不是亲生的。
　　裴希带着未婚妻来家里，反而让一个外人欺负了，未免也太离谱。
　　“小雪是裴希的女朋友，也是他父母认定的未婚妻，你这样目中无人，是想让人笑话你没有教养，还是笑话我们裴家没有礼数？”
　　“爷爷我没有，我不知道她是裴希哥哥的女朋友，还以为是他的秘书……所以才失了礼数。”徐映翠发了疯的喜欢裴希，以前她不敢表白，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自从知道他找了个比她家还穷的女朋友，心里开始不平衡，很不服气。
　　再加上被裴希骂了，心情跌入谷底，一下子失去理智，在江璀雪转身的时候，她“不小心”往地上泼了杯水，江璀雪下意识想躲开，不料身体反而失去平衡，脚下一滑，膝盖砰一声磕到茶几上。
　　裴希眼疾手快，但还是晚了一步，弯腰抱起她放到椅子上，表情紧张：“撞哪了？”
　　她穿着长筒袜，不好脱开检查有没有撞伤，裴希隐忍着抬眼，视线冷冷扫向身后。
　　“裴希哥哥……”徐映翠委屈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雪，映翠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未婚妻未满二十。”裴希阴沉着脸：“爷爷这位客人今年几岁？”
　　已经过了二十三岁生日的徐映翠脸色难看。
　　裴老爷子表情也有点尴尬。
　　江璀雪知道裴爷爷不怎么喜欢她，毕竟她这个“门当户对”是耍诈耍来的。但裴爷爷起码认了这门亲事，这就够了。
　　她笑了下：“没关系。”
　　“裴希？！”
　　裴奶奶一路小跑进来：“你们怎么回来了？这就是阿雪吧？”她惊喜地拉起江璀雪的手：“早就听说裴希谈了个漂亮女朋友，就是一直没等到你们来看我。还以为你们初二才来，我今天差点就错过了！”
　　看到裴奶奶的态度，江璀雪一颗不安的心总算稳下来。
　　裴奶奶身边的中年女人挤出笑容：“这是裴希的女朋友啊？年龄看着挺小，还在读书吧？”
　　江璀雪：“嗯，还在上大学。”
　　“在哪上大学呀？”女人笑道：“我看我知不知道。”
　　江璀雪：“穗大。”
　　“哦，穗大呀。”女人笑了笑，“穗大我知道，还不错。”
　　“你知道个什么？你一个文盲，穗大是重点大学，被你说的很好考上似的。”裴奶奶牵着江璀雪的手，笑容温和：“这位是家里的帮佣阿姨，也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里条件不好，我们帮着点给她开了高薪来家里工作。”
　　说着，她指指徐映翠：“那个穿白衣服的姐姐是她女儿，上的你们大学隔壁那所技校。我知道你在你们学校很出名，你的新闻稿还有那两篇出圈文案我都看过，写的真是好。我听裴希说你准备出国留学，目标学校还是世界名校，好啊，多出去看看，多学点知识，回来报效祖国。”
　　裴奶奶一番话，把那对忘本的母女打回原形。
　　江璀雪家庭条件再一般，她本人也是非常优秀的。
　　*
　　吃饭的时候，裴奶奶又提起：“对了阿雪，我听裴希说，你哥开发了一款搜救AI软件，已经申请了专利，明年就能投产，之后还会开源捐赠给国家。”她感动道：“你爸妈得是多优秀，才能教出这么好的一对儿女。”
　　她哥在软件方面的天赋江璀雪是知道的，哥哥十六岁那年卖一款软件赚了十万，那笔钱帮爸妈解决了燃眉之急。现在那款APP已经火到家喻户晓，如果当年没卖，而是等待投资，哥哥也成亿万富翁了。
　　“谢谢奶奶，我哥要是听见奶奶您这么夸他，一定很高兴。”
　　“那行哇，那我明天就去家里拜访，顺便当着你哥哥的面夸一夸他！”
　　江璀雪很开心：“好呀，那我跟爸妈说一声，我妈妈烧的菜很好吃。”
　　“好呀好呀。”
　　裴奶奶很努力的挽回，但裴希依然没动筷子，全程冷着脸抬手看腕表。
　　坐够一小时，他声称有事，拉起江璀雪的手走掉。
　　目送两个孩子离开，裴奶奶盯着那对母女，眼神犀利：“司机已经过来了，收拾东西，回你们老家去吧。以后没什么过命的大事，不要来找我。”
　　说完，她看向丈夫：“你，跟我到书房来。”
　　*
　　回到家，裴希阴沉着脸，小心翼翼脱下江璀雪的袜子。
　　看到她膝盖上那团淤青，下颌紧绷：“疼么？”
　　“不疼。”
　　见他一直在生气，面若冰霜的连口饭都没吃，江璀雪戳了下他的脸颊，嘴角弯起：“我男朋友怎么不高兴？笑一个嘛。”
　　裴希扯出个敷衍淡漠的笑。
　　他笑不出来。
　　“我男朋友太优秀了，别人忍不住爱慕，自然就看我不顺眼了，跟爷爷奶奶没关系，我的男朋友不要生他们的气。”
　　裴希盯着他姑娘膝盖那片淤青，心疼得烦躁。
　　她的腿美极了，是他碰都不舍得碰的地方。
　　“我不该带你回去。”
　　“你是裴家的人，哪有过节不回去的道理。”
　　裴希半跪在沙发旁边，大手托起她的腿，低头亲吻她受伤的膝盖。
　　“我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特殊癖好逐渐显现（狗头


第47章 迷恋
　　年初二, 爸妈按照惯例去乡下姑婆家小住，然后开始一家家走亲戚。
　　江璀雪原本也必须去，裴希说：“宝宝腿受伤了, 需要在家静养。”
　　于是，她成功逃过一劫。
　　江随之被架上车，回头冲两人投来一个幽怨的眼神，被成渝推进车里：“看什么看，落落又不在，你必须去！”
　　“我哥肯定会被姑姑婆婆们催婚。”江璀雪挽着裴希的手上楼, “每年走亲戚, 我就会被问学习成绩，准备去哪儿读大学，学什么专业, 以后出来是干什么的, 我哥哥就会被问几岁了, 有对象没有, 怎么还不结婚。每年都是一样的话，她们也说不腻。”
　　“不过也可以理解，一年见一次, 没有话题, 老人家又总想跟我们晚辈聊天, 就是我不想应付。”
　　裴希搂过她, 伸手摁电梯。
　　“裴希。”江璀雪说了一会儿, 仰头：“你怎么都不跟我产生共鸣？”
　　裴希扶住她的脑袋往怀里带：“产生不了。”
　　江璀雪趴到他身上：“你没有这种困扰吗？”
　　“没有。”因为没人敢问他这些。亲戚九成仰仗裴氏集团谋生, 裴希的婚事被默认成一桩生意, 并不适合拿来打招呼攀谈, 也没人有机会跟他聊这种话题。
　　“我不过年。”
　　江璀雪眨眨眼睛, 心疼地望着他：“因为没人陪吗？”
　　裴希：“因为不喜欢吵。”
　　他觉得那种热闹是最麻烦且无聊的应酬，消耗大量时间与精力进行毫无营养的话题，结束后无法取得任何成就。
　　裴希十五岁开始独居，他非常肯定地告知宁敏君，他绝不能忍受与如她一般聒噪的人生活在一起。
　　裴希低头看着身边小嘴叭叭个不停的女孩。
　　走廊上清风徐徐，他的脸有点疼。
　　*
　　爸妈哥哥都不在家，江璀雪很自然地住进了裴希的卧室。
　　晚上她准备去洗澡，被裴希拦住。
　　“别动，我来。”
　　他帮她拿好睡衣，放好水，差点就要上手帮她洗了。
　　睡觉之前，江璀雪想刷牙，“宝宝。”裴希的声音响起：“别动，我来。”
　　江璀雪举着牙膏，被裴希托起下巴，像照顾小娃娃一样替她刷牙。
　　“……裴希，我伤的是膝盖。”
　　漱完口，江璀雪困惑地看着紧张的男人：“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裴希似乎愣了下：“……忘了。”
　　“……”
　　可能见她腿伤了可怜，晚上裴希没扔她的小鸭子。
　　两人隔着小鸭子公仔相拥而眠，一觉睡到自然醒。
　　*
　　早上，江璀雪起来晾衣服。
　　为了方便换药，她只穿了条薄薄的睡裙，站在凳子上，踮起脚尖去够衣架，裙摆被往上带起一截，露出白皙的大腿。
　　裴希拎着早餐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盯着女孩娇俏的身影，视线向下，停留在她纤细修长的双腿上，眸色暗了暗。
　　江璀雪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碰到衣架，突然被人举起来放到肩上。
　　她吓了一跳，看清裴希的脸：“咦？你不是去公司了吗，怎么回来啦？”她嘟哝：“你家晾衣杆好高，我站在凳子上都够不着。”
　　“这不是够着了么。”
　　裴希托着她，捏了下她的腿，等她把衣架一只只挂上去，这才转身走进客厅。
　　他放下早餐，江璀雪也被放到了桌上，裴希置身在她两腿之间，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噙住她的唇瓣，他呼吸急促，迫切又急躁。
　　“明天别管这些事，我来。”
　　江璀雪感受到他的反常：“没、没关系的，我膝盖已经没事了。”
　　大清早的，裴希他不会是来感觉了吧？
　　江璀雪伸手想去碰他，手腕骤地被裴希一把捉住，裴希的手臂铁钳一样，她被牢牢控在餐桌上，任他尽情享用。
　　江璀雪被啃得云里雾里，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喘息着低头。
　　“裴希，你，你是饿了吗？”
　　裴希从她身上抬起头，拇指摩挲着嘴角，幽深的眸子里情绪翻涌，他用外套裹住她，压抑着冲动：“嗯。”
　　江璀雪指指旁边的包子馒头。
　　“我也饿了。不然我先吃，你再……唉？”
　　裴希把她从桌上抱下来，放到椅子上，像是突然清醒了，取出食盒摆到她面前。
　　“乖，先吃，我去洗澡。”
　　不、不继续了吗？
　　他这洁癖也太严重了！拆个早餐袋子都要洗个澡。
　　*
　　江璀雪尝了口裴希买回来的粥，是她之前说喜欢的那家，离家蛮远的而且不做外卖，难怪他大清早就出门了。
　　吃完早餐，江璀雪伸手去收拾空盒，被裴希截住：“别动，我来。”
　　江璀雪站起来，刚一转身，“别动，我来。”
　　“……”
　　她指指洗手间：“我是要去上厕所。”
　　裴希一把抱起她：“你少走路，好得快。”
　　江璀雪疑惑道：“医生是这么说的吗？”
　　裴希侧头，错开视线：“嗯。”
　　“好吧。”
　　下午，江璀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裴希拿着笔电到客厅办公。
　　过了一会儿，江璀雪突然有点坐不住，脑袋转来转去，想坐起来，又怕裴希突然过来抱她。
　　裴希有所察觉，停下手头的事，视线从笔电移到她脸上。
　　“不舒服？”
　　江璀雪有点不好意思：“我，好像来那个了……”
　　裴希：“生理期提前了？”
　　“嗯。”
　　“卫生巾在哪？”
　　“房间第二格抽屉。”
　　裴希出去，很快拿来干净的内裤和卫生巾，修长的手指撕开包装纸，仔细看了看，动作生疏地帮她贴上。
　　“是这样吗？”
　　江璀雪已经放弃羞耻了。
　　医生一句躺着休息两天，听在裴希耳里好像变成了“躺着残废两天”。
　　见她不说话，裴希一把捞起她。
　　江璀雪惊呼：“不用！我——”话没说完，裙摆被卷起，裴希垂眸，认真地帮她换掉弄脏的内裤。
　　“躺着别动。”他表情如常，仿佛只是在做一件情侣间很寻常的事。
　　连害臊似乎都显得多余。
　　江璀雪埋头，心里又羞又暖。
　　*
　　第二天，江璀雪竟然适应了这种“残废”的日子。
　　她换好衣服，坐到梳妆柜前扎头发，余光瞥见走过来的裴希，她动作一顿，自发自觉，把梳子递给他。
　　“你来。”
　　裴希：“……”
　　他接过梳子：“绑马尾？”
　　江璀雪乖乖坐好：“嗯呀。”
　　这是裴希的知识盲区。
　　他抓起一把发丝，刚固住上面，下面又散开。绑好之后，又发现旁边漏了一小撮。
　　最后呈现出一个软趴趴的马尾辫。
　　江璀雪皱起鼻子：“好丑。”
　　裴希：“……”
　　“等我几分钟。”
　　裴希点开视频教程照做。
　　江璀雪看着认真学习绑头发的男人。
　　她只是磕着膝盖，裴希紧张得像是她真的要残废了，江璀雪突然有点慌。
　　她不会真伤了骨头，快成跛子了吧？
　　“裴希，你跟我说实话，那天医生怎么跟你说的？我是不是受了内伤？”
　　“傻。”
　　裴希托起她的腿，眼神沉迷。
　　“是想让你好好养，以免留疤。”
　　江璀雪想起来了，她哥说裴希是个腿控。
　　可是哥哥怎么会知道？
　　难道，裴希以前喜欢过腿好看的女生？
　　她侧头，看着对她腿爱不释手的男人。
　　“裴希，我问你个问题。”
　　裴希的视线从那双纤细的腿上移开，挪到腿主人的小脸上，从她的表情里判断问题来源。
　　“想问你哥怎么会知道我的喜好？”
　　江璀雪点头。
　　裴希：“不小心说漏了嘴。”
　　高二那年，一位共同好友邀请了江随之和裴希去参加他的生日宴，饭吃到一半，有男生突然拿出表妹的照片，想给裴希做媒，裴希当时随意看了眼，婉拒道：“不好意思，没感觉。”
　　男同学惊奇地问他：“这还不美吗？”
　　裴希敷衍道：“腿不美。”
　　其实他根本没看清那女生长什么样，就更别提腿美不美了。
　　男同学后来到处吐槽：“给他看的半身照，哪里来的腿！”
　　经他这么一“宣传”，全校都知道校草的爱好了。
　　江璀雪有点担心：“那你见过最美的腿了吗？”
　　裴希垂眼，目光灼灼盯着她的。
　　“见过。”
　　江璀雪：“在哪里看到的？”
　　裴希：“医院。”
　　医院？
　　说的不会就是她吧？？
　　猜到裴希说的就是她，江璀雪不怎么认真的问：“是谁的呀？”
　　裴希挑眉：“送上门来的女朋友。”
　　“哼！”江璀雪撇开脑袋，“也没见你多喜欢，那天还嫌我使美人计勾引你呢。”
　　裴希那天确实刻薄，因为他的确被她吸引到，即便怀疑可能是个“阴谋”，他还是“中计”了。
　　那天跟她通电话时，外面响起一阵雷声，她在电话那头害怕又压抑的惊呼声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猜到她怕打雷，他动了恻隐之心，破例让门卫放她进门。
　　裴希当时并不想承认，认为他不可能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动心，才会产生气急败坏的情绪，把自制力崩溃嫁祸给她。
　　他的情绪非常稳定，表现出来的永远是淡定冷静。只有喜欢江璀雪这件事，让他彻底失控。
　　她总是打破他的原则。裴希从未想过，他会爱上一个十八岁的小女生。
　　遇见江璀雪之后，他曾为自己制定的择偶标准全部被推翻，就只剩最后一条。
　　不过，即使她没有这双漂亮的腿，他也会义无反顾推翻最后那条标准。
　　以前裴希不承认自己是个腿控，现在他喜欢江璀雪的腿，远胜他所以为的程度，用“迷恋”来表达也不为过。
　　他一直以为不忍心碰江璀雪是因为她年纪太小。
　　直到跟她同床共枕，裴希才发现喜欢一个人到极致，疼爱会胜过欲望。
　　所以，他其实没有择偶标准。
　　江璀雪就是他的标准。
　　*
　　见裴希一直盯着她的腿走神，江璀雪更担心了。
　　“万一留了疤，膝盖不漂亮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会喜欢上更漂亮的腿吗？”
　　裴希像是突然回了神，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她腿上，抬眸看着她：“不是你的，再漂亮也没用。”
　　江璀雪嘴角弯了弯：“裴希，我觉得，你很爱我。”
　　裴希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
　　“我也这么觉得。”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毕业
　　接下来的两天, 江璀雪扭扭捏捏的不肯让裴希帮她换卫生巾。
　　两人关系再亲密，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坦然接受这种服务。
　　见她抗拒，裴希蹙了蹙眉：“记得小学五年级有一堂课, 专门普及女生生理期相关，老师在讲台上演示卫生巾的正确使用方法。所以，我从不觉得这事难以启齿。”
　　江璀雪诧异：“你在哪儿上的小学？”
　　裴希：“CIS。”
　　这所国际小学江璀雪知道，一年学费二十万。
　　贵族学校的课程这么不一样吗，她的小学老师还刻意回避上这节课，男生们又喜欢起哄, 导致她潜意识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 连买卫生巾都要特意拿黑袋子装。
　　“女生经期免疫力下降，本来就容易生病，你腿还伤着, 照顾自己女朋友有什么必要避讳么？”
　　“没、没必要。”江璀雪察觉到她的抗拒让裴希不高兴了, 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就是, 我腿没事, 可以自己换，而且有一点点害羞……没有嫌弃你，不让你碰我的意思。”
　　裴希屈指轻弹她的额头。
　　“躺好, 我去给你煮姜糖水。”
　　江璀雪乖乖躺到沙发上, 抱住小鸭子探头探脑。
　　裴希站在岛台边, 卷起衬衫袖子, 微弓着腰, 五官轮廓精致冷俊, 江璀雪感觉快要被他的侧脸杀死了。长得好看, 烧个水都赏心悦目。
　　察觉到沙发那边投来的热烈视线, 裴希侧头：“中午想吃什么？”
　　江璀雪以前生理期总是疼得死去活来, 感觉像是在渡劫，这次有裴希陪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居然神奇般的不怎么痛，而且还胃口大开。
　　她舔了舔嘴唇，眼睫一扇：“想吃大盘鸡，可以吗？”
　　“小馋猫。”
　　裴希嘴上嫌弃，手指已经点开手机备忘录，开始网上下单买菜。
　　吃到裴希做的第一顿大盘鸡，江璀雪星星眼望着他。
　　——到底有什么事，是这个男人不会做的！
　　“好好吃！”
　　江璀雪脸颊吃得鼓鼓的，忍不住称赞：“裴希，你好厉害。”
　　裴希撩起眼：“这话留着以后在床上说。”
　　江璀雪：“……？”
　　*
　　年后，《芯片与软件的诞生》专题纪录片登上纪录片艺术盛典，获系列片十佳作品奖。
　　成渝激动得跟中了五百万似的：“看宝宝！江、璀、雪！在那呢这次名字好大！”
　　江璀雪睁大眼睛找了半天：“……是挺大的。”
　　成渝赶紧拍照发了个朋友圈：
　　女儿参与制作的节目得奖啦，再接再厉！
　　江璀雪：“……”
　　她单手托腮转过脑袋，假装没有看见，手指继续往下滑。
　　底下突然冒出宁敏君的评论：我儿媳妇真棒！可惜在外面度假不能当面恭喜～
　　“……”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几秒后，裴希的头像也出现在这条动态底下，他给妈妈点了个赞。
　　不知不觉，她跟裴希的好友已经互通了？？
　　江璀雪点开裴希的头像。
　　他仅有的十几条动态里，她占了一大半，她入镜的手，扬起裙边的背影，阳光下被拉长的两人十指紧扣的影子。
　　他镜头下的风景全都有她。
　　*
　　砜逸大厦39层总裁办公室。
　　梁沣察觉到老板在走神，放缓了语速，讲到关键处还特意停顿了几秒。
　　以往他说话太拖沓老板会凉凉瞥他一眼，但今天老板不仅没理他，反而挑了挑嘴角，目光穿过手机屏幕，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裴希的手机屏保是江璀雪穿黑色小礼服那张。
　　他把她在他家试穿衣服那次发的图全点了保存。
　　喜欢一个人无论如何掩饰，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想到过去负隅顽抗不承认喜欢她，裴希自己都觉得好笑。
　　老板是在笑吗？？？
　　梁沣在裴希身边待久了，分辨得出他是笑里藏刀还是真笑。
　　这发自内心的笑，不就是他情窦初开时想女朋友的样子吗？
　　裴希在梁沣眼里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裴氏集团涉猎行业众多，在目前全球经济状况不稳定的情况下还能进退有度保持盈利，裴氏退场的塌，入场的高楼起，让人怀疑老板的脑子是不是一台精密仪器，能“预知未来”。
　　老板接手集团这几年，裴氏银行投资的公司最后都做大做强了，最让人称奇的是十年前老板花十万买下的软件，如今市值已达五百亿美元。
　　十年前老板才十六七岁！
　　眼光毒到就像一台冰冷的投资“电脑”终端，不过最近老板看上去没那么冷漠了，“电脑”有向“恋爱脑”升级的局势。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几分钟后，裴希掀了掀眼皮，平静地指出梁沣说错的两个重点。
　　梁沣心一慌，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是他肤浅了，老板怎么可能会是恋爱脑。
　　几秒后，他又听见老板吩咐：“帮我订束花，再订两张电影票，晚上的局你替我去。”
　　梁沣：“……”
　　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
　　但为什么总是他加班！
　　*
　　坐到电影院，江璀雪才想起今天是情人节。
　　还记得去年情人节裴希送她手链暗示心意，转眼已经一年。
　　当时她还以为他是为了做戏做全套，后来知道那条手链的拍卖价格才确定，那个时候裴希已经喜欢她了。
　　不对。
　　准确说裴希一直都喜欢她，而那些细节一直都在被她忽略。
　　她侧头望着身边男人，裴希似乎很专注，影院屏幕光影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他像是有所感知，突然侧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睛里还带着来不及敛起的温柔失神，神情看上去像是被电影勾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江璀雪转头看了眼屏幕，女主淋了雨，站在男主跟前，剧情和台词她没注意，只觉得女主被男主毒舌怼这场景过于熟悉。
　　连男主突然冒出来的那句：“想勾引我？”都跟裴某人如出一辙。
　　*
　　看完电影出来。
　　注意到江璀雪脸上的表情从乖巧到冷漠再到傲娇。
　　裴希嘴角微扬：“不喜欢，想看点成年人看的？”
　　他怎么还记得这事……
　　江璀雪借讨论剧情岔开话题：“这电影真的是爱情片吗？男主也太凶了，一点都不尊重女主，都没有解释就亲上了，女主后来居然还爱上了他。”
　　“我解释了。”
　　裴希停下来，低头看她，眼神起了微妙的变化：“女主，想上我吗？”
　　江璀雪刚想回答“我当然爱你呀”，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对。
　　她脸颊微热，藏不住小紧张地看了看左右人群，拉起他的手：“……说什么呢，回家再说一遍！”
　　*
　　回到家，江璀雪洗完澡就窝到沙发上玩手机。
　　成渝看了看她：“宝宝，你明天不上课吗？怎么还不睡。”
　　江璀雪：“我……还不困，你们先睡。”
　　江随之瞥了妹妹一眼，见她那两眼发光恨不得脚底抹油跑对面去的样子，看破不说了破，低头继续玩游戏。
　　江璀雪点进朋友圈，看到裴希发的晚上吃饭时跟她十指紧扣的照片。
　　江随之在底下留言：跟谁掰手腕呢？
　　江璀雪：“……”
　　她拍的照片有那么抽象吗！
　　算了。
　　不跟单身人士计较。
　　“这是落落的剧照吗？”成渝指着手机：“落落这次演的是苏妲己？这也太美了，别说纣王，我都喜欢这样的狐狸精。”
　　“唉这个男演员是演纣王的吧？这么帅气，看着真般配哈。”
　　江随之手指一顿，手机里响起游戏角色死亡的声音。
　　“妈妈，落落姐跟这个男演员只是同事关系……”江璀雪见江随之的脸都绿了，想解释，发现成渝在偷笑，应该是故意的，就没再往下说。
　　“唉，有的人呐，喜欢人家又不追，还等着老婆自己送上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老江，你说是不是？”
　　“是，我那会儿没少费心思追你。”
　　“可惜呀，你的优良品质没有遗传给下一代。”
　　“什么般配不般配……”江随之没心思玩游戏了，丢开手机：“我跟她站一块儿不般配？”
　　“般配，你们多般配。”成渝形容道：“一个美女，一个男的。”
　　江随之：“……”
　　成渝朝江璀雪扬扬下巴：“你要有你妹妹一半的积极，跟落落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莫名被点名，江璀雪眨眨眼睛：“我哪里积极啦……”
　　成渝取笑道：“这么晚了还在等我们睡觉，好偷偷去找裴希，这还不叫积极？”
　　江璀雪害羞嘟哝：“……妈妈。”
　　“行啦，想去找裴希就去，反正你俩的婚事差不多快要定下来了，同居没什么。”
　　江友亮清了清嗓子：“也，不好这么早同居。住一块儿可以，晚上最好还是盖两床棉被。”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三人面前闪过，小姑娘软糯的声音从走廊外飘进来。
　　“知道啦！”
　　“你们看，她那心急的样。”
　　“就让他们待着吧。”成渝惆怅起来：“也不知道到时候跟裴希异地了，她受不受得了。”
　　*
　　甜蜜的日子过得飞快。
　　一年接一年的毕业季，转眼到了人生中必须说分开的新阶段。
　　江璀雪赴美留学的事银行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有专人陪同照顾她直到她适应当地环境，宁敏君也买下了一幢别墅送给她。
　　眼看日子一天天临近九月。
　　“小宝马上要去美国了，你心情如何？”江随之看戏似的，特邀裴希出来小酌。
　　裴希看了眼他杯子里的果汁。
　　“跟你喝酒挺没劲。”
　　江随之嗤笑一声：“你倒装的平静。”
　　裴希执起杯盏，垂眸看着清澈的酒液：“那是她的理想学校。”
　　“你敢说你就没点私心？”江随之瞅着裴希的表情：“一年异地，变数可大着，你就不担心？”
　　裴希抬眸语气平淡：“我已经等了她三年，还介意这区区一年么。”
　　江随之知道他说的“等”指的是什么，还挺意外这人的自制力。
　　“世界这么大，你别太自信。”难得找着个机会打击死对头，自然是挑挑拣拣气人的话来讲，他双手抱臂往后靠了靠：“追我妹的男生多了去，要不是我从中作祟，她早被那些中二小男生骗走了。”
　　裴希承认：“的确。”
　　江随之是他和江璀雪之间最大的阻碍，也是最大的助攻。
　　如果没有这人，他遇不到江璀雪。
　　江随之持续精准打击：“等她出去看到这世界，指不定眼前豁然一通开朗。”想到十年前贱卖掉的软件，他使劲儿往裴希心窝里捅刀子：“某天邂逅一个她真正中意的白马王子，拿着你的存款在国外跟人逍遥快活。”
　　裴希敛眸哂笑一声。
　　“幼稚。”
　　“啧。”江随之知道成功了：“你情绪波动越大表现出来的就越平静。裴希，别忘了，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你仇人，也就是你哥我。”
　　裴希绷着脸沉默不语。
　　江随之：“其实你内心一点儿都不希望她去美国，不是吗？”
　　“她有她的梦想要实现。”
　　裴希确实不想放江璀雪去美国，只要他一句话，江璀雪就会放弃。但他做不到那么自私。
　　只要她能实现梦想，即便身边站着的不是他又如何。
　　“你让我很意外。”江随之说，“以前我眼中的裴氏太子爷，是一个极端的精致利己主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私恋爱脑了？”
　　“五十步笑百步。”
　　裴希淡淡瞥他一眼：“哥哥，你是不是忘了，集团在美国有子公司。”
　　江随之：“……”
　　失策，被穷逼思维局限住了。
　　“既然哥哥这么想去陪宝宝。”裴希微笑道：“我明天就让秘书帮你办理L1签证，帮你长期留在那边工作。”
　　他脸上分明带着笑，江随之却感觉如瑟瑟阴风拂过。
　　“……我错了，哥，我叫你哥行不？”
　　江随之在心里暗骂：该死的资本家！
　　“裴希！……咦，哥哥？”
　　裴希眼里的狠意撞进一滩水，瞬间冰雪融化。
　　他起身捉住小姑娘的手：“饿么？想吃什么？”
　　江随之：“……”
　　这人不去演川剧变脸都屈才了！
　　“哥哥你想吃什么？”江璀雪捧着菜单问。
　　江随之：“不了，饱了。”狗粮吃饱了。
　　说完识趣地起身走人。
　　他可不想被黑心资本家调派到美国去。
　　“……唉？”江璀雪看向裴希：“我哥怎么了？”
　　裴希眉梢微扬：“可能单身久了，见不得我有对象。”
　　最近天天跟同学聚餐，已经好几天没跟裴希一起出来，江璀雪嘟起嘴索吻。
　　“亲亲。”
　　裴希低头在她红唇上碰了碰。
　　“想好吃什么没有？”
　　“没，都不是很喜欢。”江璀雪眨眨眼睛：“我想吃你做的大盘鸡。”
　　“那回家？我做给你吃。”
　　“好！”
　　作者有话说：
　　忘记时间大法预警了！现在宝宝21岁，大学毕业，准备出国看成人电影啦（bushi
　　剩下篇幅不长，这个月底或者下月初完结~


第49章 替身
　　八月末, 江璀雪搬进了曼哈顿上西这套别墅。
　　裴希派了一位曾在这边留过学的秘书叶凌陪同，从填写入境卡到登机再到入住，每一个步骤都细致入微。
　　被外派出差半个月, 就为陪老板娘熟悉环境，叶凌一开始本来很想骂娘，不过当她看到老板开出的惊人差旅补贴，瞬间觉得别半个月了，半辈子她都可以！
　　“江小姐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我对这边还比较熟悉。”
　　她在国外浸淫了几年, 最熟悉去哪玩乐, 但老板交代的第一要点就是给老板娘科普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人不能理。
　　第二要点是盯住老板娘别让她走丢了。
　　江璀雪很感激叶凌这一路对她的照顾，“谢谢叶凌姐, 你明天才去工作吧？喜欢哪个房间随便挑, 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了。”
　　“好的江小姐。”
　　叶凌望着上西这寸土寸金地段的大别墅, 不得不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她留学住的小破公寓, 老板娘只待一年，婆婆直接甩手一套几个亿的别墅，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
　　“对了江小姐, 老板交代提醒您睡前给他打个电话。”
　　“好。”
　　*
　　来不及熟悉别墅, 江璀雪就奔向主卧给裴希打电话。
　　“猜猜我是谁。”
　　裴希配合地“思考”了几秒, 语气毫无情绪地陪她玩起小孩子游戏：“难道是我的宝宝？”
　　“猜对啦！亲一个吧。”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两秒, 很轻地对着手机“么”了一声, 江璀雪甚至可以想象出裴希面无表情亲手机的样子。
　　才分开一天, 江璀雪已经开始想念他了：“裴希, 我想你了, 你想不想我？”
　　裴希：“想。”
　　“想了几次？”
　　“没数。”
　　“唔, 我来数数，我一共想了你几次……”
　　裴希坐在办公室里，戴着耳机，安静地听她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在外沉默寡言的小乖，在他面前化身黏人精。
　　小黏人精较起真来：“你快点数数嘛。”
　　裴希无奈地笑了声：“二十四次。”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语气略带不满：“一个小时才想一次呀？”
　　“嗯。”裴希翻开文件低头签字：“一次想六十分钟。”
　　江璀雪被逗得笑起来：“……你骗人。”
　　*
　　有叶凌在，江璀雪很快适应了新环境。
　　入学后，有很多男生问她要联系方式，江璀雪都以“有男朋友不方便”拒绝了。
　　裴希吃起醋来，不是闹着玩的。
　　一眨眼七天过去，江璀雪发现叶凌来出差却一次也没去过子公司，每天都待在别墅等她下课去吃饭，别墅餐厅学校三点一线，终于反应过来她是被裴希派来照顾她的。
　　叶凌月薪七万，每天陪老板娘吃吃喝喝还有的额外高额补贴，乐不思蜀到完全不想回去小心翼翼在老板面前坐班。
　　阳台上，老板娘正在跟老板打电话：“今天想了我几次呀？啊，都没有昨天那么想……这还差不多……想看我哪儿呀？”
　　叶凌：“……”
　　死也想不到高冷严肃的老板也会说这种情话，她回去告诉总裁办的人老板谈恋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打死。
　　江璀雪不知道身后有人守着，趴在阳台上吹着风跟裴希腻歪。
　　“对了，可以让叶凌姐回去了，我自己可以的。”
　　裴希：“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的。”江璀雪愧疚道：“我来读书，怎么能耽误叶凌姐工作，她一定很想家，你快让她回去吧。”
　　*
　　月薪七万的秘书确实不适合陪读，几天后，裴希又派了子公司一名月薪十万的员工去陪江璀雪。
　　这名员工叫米娅，是本国人，不存在想家回不去的问题，比叶凌对本地更了如指掌。
　　米娅算个半路钦差，因为中文说得好被子公司上司指派，没被老板亲自指点过，只知道怎么让老板娘开心完成任务，什么场所都敢带她去。
　　这天接到江璀雪，米娅见她对路过一家酒吧感兴趣。
　　“江，我们进去！”
　　“好。”
　　走进酒吧，江璀雪望着琳琅满目的彩色世界，期待地盯着面前那杯薄荷饮料，转头问：“米娅，这个有酒精吗？我酒量不太好。”
　　米娅有个中国男朋友，学了一嘴东北腔：“才六度，怕那玩意儿干哈，感情深，一口闷！干了！”
　　江璀雪：“……”
　　她比较谨慎地尝了一小口，被清淡的甜香诱惑，又抿了一小口。
　　“米娅，你想去中国吗？”
　　“以前想，现在不想。”米娅憨憨地笑起来：“因为我会跟他分手。”
　　江璀雪：“为什么？”
　　“他爸妈以为我听不懂中文，打电话的时候叫我洋妞，说我靠不住，带回去给他们丢人。”
　　米娅是哈佛金融硕士学位，江璀雪看过她的履历很厉害，这么漂亮优秀的女孩居然也会被歧视。
　　“不是所有中国家长都那样，你正好遇到这种家庭，别难过……”
　　米娅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江，有位朋友告诉我，被误解是每一对异国恋的宿命。他不会为我留下来，我也不会为他丢下我的家人，我们没那么相爱。”
　　说完，她感慨：“江，Boss真的好爱你。”
　　江璀雪捧着玻璃杯，眨眨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米娅笑了笑：“我上司㛄婲说过，Boss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这是Boss第一次公私不分。”
　　江璀雪感觉心窝有股暖流淌过，嘴角翘了翘，低头给裴希发信息。
　　【在干嘛呀？】
　　平时一早一晚裴希都是秒回她的消息，今天过去二十分钟了还没回。
　　江璀雪有点奇怪，给他打电话。
　　提示已关机。
　　米娅喝开了，在边上拍手欢呼：“我希望Boss公私不分久一点，这样我就可以尽情的玩耍！”
　　江璀雪心想如果被裴希知道米娅带她来酒吧，他可能明天就公私分明了。
　　不过裴希今天怎么回事，国内现在是上午，大白天他关机？
　　江璀雪有点担心，直接拨打他办公室座机，被告知老板出差去了，关机可能是手机没电或在飞机上。
　　她又拨通梁沣的手机号。
　　“裴总现在在忙，江小姐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稍后替你转达。”
　　江璀雪松了口气：“不用。”
　　她只是想确认他是否安全。
　　这是分开近一个月来，江璀雪首次感受到异地恋的不安全感。
　　她只能靠手机跟他取得联系，一旦失联，她就完全不知道他的情况，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提心吊胆的瞎紧张。
　　手机来电显示“妈妈”。
　　江璀雪晃了晃手机，米娅一看，立刻给了吧台小哥一把小费，示意他把音乐声音调低，然后朝江璀雪比了个“Ok”的手势。
　　“喂，妈妈。”江璀雪接通电话。
　　“宝贝！”成渝在电话那头唱起了生日歌，“生日快乐！又大一岁，是二十一岁的姑娘啦。你那边天都已经黑了吧？今天有没有吃蛋糕啊？”
　　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光顾着适应新环境，江璀雪都忘了日子，她拿下手机看了眼日历。
　　9月18日。
　　有时差，本地日期明天才是她的生日。
　　“……吃了。”
　　成渝问：“跟谁一起吃的呀？”
　　江璀雪看了看米娅：“一个朋友。”
　　米娅有点受宠若惊被她当成朋友，比了个爱心手势。
　　等她挂掉电话，米娅说：“九点了，江，我送你回家吧。”
　　江璀雪心里隐隐有点失落。
　　她是中国人，过生日当然要过中国时间。
　　可是裴希好像完全不记得了。
　　前两年他都是一过0点就会祝她生日快乐，给她准备好多好吃的，还有满屋子漂亮鲜花和礼物。
　　因为异地看不见摸不着，所以感情这么快就淡掉了吗……
　　江璀雪指指米娅点的那杯鸡尾酒，嘴角下垂：“我想试试你那个。”
　　*
　　从酒吧出来，司机已经等在外面。
　　“江，你没事吧？有没有醉？”
　　江璀雪表情淡定：“没事。”
　　“还说酒量不好，喝了三杯！”
　　“我那是……谦！虚！”
　　“可是我看你脸红了，说话也不太正常。”
　　“这才是真实的我！”江璀雪皱起鼻子：“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一点都不乖！”
　　“不江，我觉得你很乖。”米娅太爱她现在的样子了：“你喝多的时候好可爱，今晚Linda一定会被你可爱到睡不着。”
　　Linda是负责照顾江璀雪日常起居的中年女人。
　　“我是不会告诉她，我喝了酒的！”江璀雪摇摇晃晃的走着：“她会……会告诉我男朋友！他不让我喝酒。”
　　“天呐！”米娅抱头惊慌道：“宝贝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完了我又要回到每天十小时的工作岗位上！”
　　“放心吧，我不告诉他，他不会知道的！反正……他也忘记了……忘记了……”
　　把江璀雪交给Linda，告知她江璀雪喝了酒，今晚需要悉心照料，米娅才放心离开。
　　*
　　江璀雪轻一脚重一脚地上楼，一转身，脑门儿撞上一堵墙，她茫然地眨眨眼睛，噘着嘴哼哼：“连你也要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
　　听见裴希的声音，江璀雪脚步一顿，缓缓转身望向刚才那堵“墙”。
　　她呆愣几秒，伸出食指，视线努力对焦，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腰。
　　倏地抬起头，表情像是不可思议，手指搭在他脸上，捏了捏，再踮起脚尖将指尖落在他眉间，然后是鼻梁，嘴唇。
　　“咦？你怎么长得，有点像我男朋友……”
　　裴希：“？”
　　“不对，你不是我男朋友。”江璀雪捂着被撞疼的鼻子：“他是一个人，不是一堵墙。”
　　裴希垂眸看着跟前这小醉鬼，冷声问：“喝了多少？”
　　江璀雪掐小指头：“一点点。”
　　“一点点就喝傻了？果然是祖传的酒量。”看来他不在，她玩的挺开心。
　　一团软绵贴上来，跟前的姑娘突然一把抱住他，仰起脑袋，白皙小脸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酒气扑打在他颈窝一阵酥痒。
　　“你是谁？”她问。
　　裴希：“……”
　　“你男人。”
　　“不是，你肯定不是我男朋友……我的男朋友可温柔了。”江璀雪撒开手，垂下脑袋叨叨：“他很爱我的，不像你……”
　　裴希：“……我怎么不爱你了？”
　　江璀雪蓦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不可以爱我！”
　　裴希：“……？”
　　“虽然……虽然他忘记跟我说生日快乐了，但是，我还是最喜欢他。”
　　江璀雪收回手，垂下脑袋，眼睫扇了扇，清澈的眼睛里突然蓄满水雾：“只不过，他可能，没有那么喜欢我了。”
　　怎么还哭上了？
　　裴希无奈地把人搂进怀里，轻声哄：“不喜欢，我能熬十几个小时赶来陪你过生日？”
　　闻到“墙”上清冽好闻的味道，江璀雪怔了怔，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
　　她有点茫然，她居然会对着这个似人似墙的“东西”心跳加快。
　　“我知道了。”她猜测：“我不会是……喝醉了吧？”
　　裴希：“挺有觉悟。”
　　“不然怎么会把墙当成他的替身。”
　　裴希：“……”
　　他懒得跟这小醉鬼扯了，拨转过她的身子，弯腰打横抱起。
　　“唉？你这个墙！抱我做什么！”身体突然腾空，江璀雪闹起来，很快又跌进柔软的床上，身上一沉，紧接着下巴被人捏住。
　　裴希低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江璀雪不从，拳打脚踢：“不许，你！不许碰我……你这个唔——”
　　身上一凉，江璀雪一个激灵，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她睁着一双迷朦的眼睛，视线里的云雾散开，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内勾外翘，冷淡深邃。
　　这样的眼睛，她想到了裴希。
　　“不行，万一不是他……你看着我，我再、再确认一下。”
　　裴希的手撑在她脸侧，调整着呼吸低头看她。
　　她红唇微张，针织上衣松了两粒扣子，漂亮的雪峰随呼吸连绵起伏，脸颊泛起一片薄红，模样又纯又媚，说不出的勾人。
　　“也不看看自己长得有多招人，还敢一个人跑出去喝酒。”
　　“我不是一个人……”
　　裴希眸光一沉：“还有谁？”
　　“还有，我男朋友派来保护我的人。”
　　裴希唇线紧抿，安排这么多人跟着她都能胡闹，要是让她一个人留在这，说不定过几天他就真成替身了。
　　江璀雪望着他的脸走神。
　　过了几秒，她试探轻唤：“裴希？”
　　裴希冷笑：“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替身。”
　　江璀雪仔细盯着他，从清冷的眉眼到锋利的下颌。
　　她傻笑：“你就是。”
　　裴希：“就是？”
　　江璀雪表情欣喜，两条细细的胳膊圈住裴希的脖颈，撇撇嘴，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呀。”
　　裴希面无表情扯掉她身上碍眼的衣服。
　　“替身上位。”
　　作者有话说：
　　好的！你自己上我不写了（暗中观察.jpg


第50章 表白
　　听见布帛被撕碎的声音, 江璀雪迟疑地低头，刚低到一半，下巴又被人强势抬起, 嘴唇被封住，呼吸受阻，她下意识挣扎，尖尖的牙齿使劲儿咬下去。
　　“嘶——”
　　裴希退开，抬手拭去嘴角的血珠，低眸盯着挥拳的小醉鬼, 哂笑：“长本事了。”
　　大晚上跑出去喝酒, 还敢咬他。
　　手腕骤地被捉牢摁在头顶，那只大手铁钳一样有劲，她丝毫动弹不得, 江璀雪急得用脚乱踹。
　　裴希冷着脸, 拿空闲那只手托起她的背, 膝盖一收。
　　这下江璀雪完全动不了了, 就只剩下一张嘴叨叨个不停，她哼哼唧唧：“我要我男朋友，我要我的男朋友亲我, 不要你唔唔——”
　　嘴也被堵住。
　　直到她彻底没精力闹腾, 裴希才退开, 抵着她的嘴唇呼吸微促：“江璀雪, 你还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当然知道！”江璀雪别开脑袋不理他：“就不告诉你。”
　　迷糊间有一只手掰过她的脸, 冷淡的声音莫名好听：“看清楚, 我是谁？”
　　江璀雪努力睁大眼睛, 看到那张逆着光被灯影勾勒得深邃俊逸的脸, 喃喃道：“裴希。”
　　还不算太傻。
　　裴希松开她的手腕, 扯过被子遮住她的身子。
　　“裴希……我好想你。”
　　她突然委屈得不得了：“你已经两小时二十八分钟没回我消息了。”
　　“在飞机上，没收到。”
　　知道她在说醉话，裴希还是忍不住解释。
　　她眼睛里泪光涌动，像一汪清泉缀在小巧的脸蛋上，声音哽咽：“那你还爱我吗？”
　　裴希：“爱。”
　　“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就以为你遇到危险了。”
　　“傻么，我能遇到什么危险？”
　　“我以为……”她的声音夹杂着委屈的鼻音：“以为你被外面的小妖精抓走了。”
　　裴希低头，深眸紧盯着她：“哪还有你这么能闹的小妖精。”
　　“那你让我抓走，好不好？”
　　小姑娘细细的胳膊环上来，丝被滑落，她娇声娇气：“人家想要你。”
　　裴希一僵：“你醉了。”
　　“没醉。”她不依不饶：“别人家男朋友都要履行职责的。”
　　“什么职责？”
　　“当然是让女朋友舒舒服服的睡觉呀。”
　　她现在这个样子，裴希想到一个词，酒后乱——
　　猝不及防被扯下去，“咔嗒”一声，皮带扣被拨开，裴希僵着脊梁眼角微跳，认命般伏下去，下颌放在江璀雪单薄的肩上，闭了闭眼，侧头，语气无奈：“想怎么要我？”
　　*
　　江璀雪平时有多乖，喝醉后就有多闹腾。
　　她像个小妖精，控制着他的理智按她的要求步步沦陷，裴希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自制力在一点一点崩塌。
　　他曲起指节，很轻地往里戳了一小节。
　　江璀雪被定住了似的，扬起脖颈，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得狂乱。
　　裴希：“好了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低低的啜泣。
　　裴希收回手，给她盖好被子，低下头，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浴室。
　　*
　　江璀雪做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梦。
　　像一脚踏空，身体被一只大手托着在半空轻轻漂浮，恍恍惚惚间，那手轻揉慢捻时快时慢，使得她始终降不下去。
　　那感觉熟悉又陌生，她好像听见裴希压抑着嗓不停地喊她“宝宝”，她心甘情愿坠落下去，之后黑暗将她吞噬。
　　醒来发现自己干干净净躺在被窝里，江璀雪三魂六魄都被吓飞了。
　　秒针一下一下地跳过。
　　半分钟后，宕机的大脑重启。
　　一系列场景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她跟米娅去酒吧，然后发现她生日裴希没回消息，不开心想试试米娅的酒。
　　然后。
　　然后，她见到了裴希。
　　她昨晚喝的晕乎乎，觉得不可能在这儿见到裴希，所以把他当成假的。
　　江璀雪终于意识到，昨晚她“指挥”裴希做的一切不是梦。
　　她居然，居然让他这样，那样，还，那样！
　　江璀雪默默地呆坐了几分钟，抬手一巴掌盖住脸。
　　可惜没能把自己拍晕。
　　那就——装傻！
　　楼下有人在说话，是Linda跟裴希用英文在交流，裴希问附近能不能买到新鲜鸡块跟土豆，Linda说冰箱里就有，裴希让她下班，午饭他来做，Linda很开心地走了。
　　江璀雪低头，咬住被子傻笑。
　　裴希说英语声音好苏好好听！
　　不过，不如昨晚在她耳边叫“宝宝”的时候性感。
　　“笑什么。”
　　裴希站在卧室门口，衬衣袖子随意地卷在臂弯，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衣摆整齐地收进西裤，勾勒出劲瘦养眼的腰线。
　　秀色可餐，江璀雪突然不觉得饿了。
　　她把自己裹成只蚕宝宝，偏头睨着他，眼神花痴：“二十五天没见，我男朋友又变帅了。”
　　“有用吗？”裴希语气不咸不淡：“这么帅还是逃不开替身的命运。”
　　江璀雪被噎了一下。
　　稳住。
　　——他一定是在试探她！
　　“……替身？什么替身？是电影吗？好看吗？”
　　裴希“嗯”了声：“是电影，成人电影。想看吗？我录下来了。”
　　录……下！来！了？
　　江璀雪身上蚕宝宝的“外衣”一松，磕磕巴巴：“你，你还有这嗜好啊？”
　　裴希：“不行吗？”
　　“行是行，就是……”不对，她怎么上当了？
　　“好呀。”江璀雪得意道：“你给我看看。”反正他肯定没有。
　　裴希垂眸瞥见那张狡黠的小脸，勾了勾嘴角，长腿一迈，一个箭步在江璀雪跟前站定。
　　不知道为什么，江璀雪这一秒很想躲。
　　裴希在她边上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划，点进了相册。
　　他掀起眼皮，手指停在一段时长8分钟的视频上。
　　“确定要看？”
　　看到视频暂停的那张大床，江璀雪心乱如麻，表面淡定：“也，没怎么着，不就是让你碰了我几下嘛，我不、不看。”她别开脸。
　　裴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忘记了，但还记得让我碰了几下？”
　　“……”
　　裴希点开视频，江璀雪心一惊，扑过去抢夺手机，裴希举起手臂，江璀雪身高不够，站在床垫上跳起来都够不着。
　　裴希哂笑一声，伸手一把捞起她，转过屏幕。
　　脚下有床垫，江璀雪难得跟他平视，轻轻咽了咽口水：“是我能看的吗？”
　　裴希搂紧她。
　　“看。”
　　江璀雪垂下眼，豁出去似地攥住他的袖子：“放吧。”
　　然而这段视频是一套空荡荡的房子，卧室的床上根本没人。
　　裴希嘴角微弯：“家里准备装的新风格概念图，喜欢吗？”
　　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白忙活一场：“你骗人！”江璀雪气得埋头咬他。
　　裴希不痛不痒睨着她，下颌微抬：“不装了？”
　　江璀雪还想垂死挣扎着狡辩：“我那是——”
　　裴希手一挥：“穿上。”
　　头顶罩下来件宽松的衣服，江璀雪像只破土而出的小地鼠，脑袋刚钻出去，就被裴希打横抱起。
　　江璀雪将脑袋埋进他怀里：“你要带我去哪儿？”
　　“洗澡。”裴希说，“搂着只小脏猫睡一宿，差点儿失眠。”
　　江璀雪半掀起眼偷瞥头顶的男人：“你是要帮我洗澡吗？”
　　裴希低眸：“昨晚没够？”
　　江璀雪脑子里嗡地断了一根弦：“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裴希低头，呼吸扑打在她脸颊边：“迫不及待想当女人了？”
　　江璀雪被他这低音炮撩得全身骨头都酥掉。
　　“我、我自己洗。”
　　*
　　江璀雪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全身筋骨都得以舒缓，等她吹完头发磨磨唧唧下楼，裴希已经做好了午饭。
　　土豆块软糯入口即化，鸡块Q弹入味，裴希不仅其他让人舒服的技术精进，厨艺也更上一层楼了。
　　想到未来十个月她都吃不到这样的美味，江璀雪心里又开始惆怅，一个下午闷闷不乐。
　　裴希后天下午有场很重要的应酬，只能陪江璀雪待到晚上。
　　他没倒时差，连熬两个通宵，眼睑下有了一层薄青，江璀雪心疼，拉起他的手：“你傻呀，陪我过生日不用来，打个视频就好了。”
　　她昨天生气是因为他突然失联，又不是生他不来陪她过生日的气。
　　裴希说：“视频看少点味道。”
　　“嗯？什么味道呀？”
　　“跟我来。”裴希牵着她下楼。
　　他坐到钢琴前，侧头看着她，一双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悦耳动听的前奏响起。
　　是一首《生日快乐》。
　　这是江璀雪第一次听裴希弹钢琴，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暖光灯倾照在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恍然间像是重回初见他那天。
　　“祝你生日快乐……”
　　裴希声线偏低，唱歌时一双深邃黑眸专注在她脸上，磁性的嗓音被染上三分宠溺。
　　安静蛰伏的清磁低音像是能穿透心脏，江璀雪听到他开口的第一句，只觉得心脏里的弓弦都被拉满。
　　裴希接着唱：“祝你生日快乐。”
　　江璀雪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万弦齐发，她整颗心脏都在颤栗。
　　裴希对着她唱完生日歌，抬手低唤：“宝宝，过来。”
　　江璀雪慢慢走到他身边。
　　“生日礼物。”
　　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两幅画。
　　裴希出生豪门世家，爷爷又是著名画家，他会画画不奇怪，只是他看上去不像是那种愿意浪费时间在作画这件事上的人。
　　江璀雪不太确定道：“你画的？”
　　“上次看你在学，就想画一幅送你。”裴希说，“打开看看。”
　　江璀雪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到画卷上，打开第一幅。
　　画卷展开，画中人映入眼帘，少女穿着卫衣百褶裙，长发及腰，安安静静站在病床边，蓦地回眸看向另一张病床上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衬衫，扣子松了两粒，袖子上染了一小片血迹。
　　这是江璀雪和裴希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那天她太紧张，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态。而此时，看到画中“裴希”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裴希可能，也喜欢了她很久。
　　“江璀雪。”
　　裴希突然叫她全名，江璀雪有点不习惯，扬脸望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还没正式向你表白过。”裴希低眸，目光深邃：“想听吗？”
　　他的眼神不再压抑克制，是男人看女人那种毫不掩饰心意的炽烈直白。
　　江璀雪没由来的紧张：“可、可以。”
　　裴希鼻腔滚出声低笑：“可以什么？”
　　“什么都……可以。”江璀雪紧张到抠手指。
　　手被捉住，裴希抬起她的脸，垂眸对上她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江璀雪，我喜——”他顿了两秒，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准确表达。
　　面对商政两界巅峰人物依然能做到镇定自若的男人，对着心上人竟显露出不易察觉的无措。
　　“很喜欢你。”
　　“江璀雪，我很喜欢你。”
　　虽然已经在一起三年，听见裴希说这句话，江璀雪还是会有最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眼前人是遥不可及的天之骄子，与她之间隔着山与海，她只是不愿被爱情逼得面目全非，刻意不去细想那些阻碍，只想当个傻子黏着他，不顾一切，不计后果交付一场初恋。
　　不代表她不会自卑。
　　她一直以为裴希是被她缠烦了，不忍心拒绝，再加上他妈妈有意，考量过后才提出跟她在一起。
　　如果哪天裴希突然告诉她，他不爱了要分开，她会毫不犹豫的放手祝他一生顺遂。
　　她没想到裴希和她有同样的经历。
　　如果不是一眼心动，他复原不出那天的场景，笔下的她也不会这样传神。
　　原来他们早在第一眼就认定彼此。
　　那些被刻意掩埋起来，她不愿面对的情感隐患瞬间不复存在。
　　江璀雪内心深处藏着的不安终于化作欢喜的泪水夺眶而出。
　　“知道了。”


第51章 拥有
　　人生中第一次表白, 对象却哭得像个泪人，裴希止不住陷入自我怀疑。
　　他眼神困惑，撇过脸去盯着琴盖上那画, 歪了歪头，凑近江璀雪：“哭什么？”
　　“我没哭呀。”江璀雪擦了把眼泪，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个是感动的泪水。”
　　裴希：“……”
　　给她万贯家财她都没感动成这个样子。
　　“别感了。”
　　江璀雪指着画抽抽搭搭：“这个线条好流畅，把我画的好漂亮，你画了蛮久吧？”
　　裴希抬手帮她擦眼泪：“不久。”
　　“可是, 我能看见你投入的心意……”
　　那天她急着去医院看哥哥的伤势, 走得太快，袜子不知道在哪勾了个小洞，裴希竟然也看到了。
　　江璀雪指着画上少女的长筒袜：“连这儿破了个小洞你都画出来了。”
　　“……”
　　裴希想说正是因为这个小洞他那天才会失礼, 下意识往她袜边望了一眼。
　　但见她这么开心他关注她的腿, 只好把解释的话憋回去, 抬手刮了刮她微翘的鼻头：“嗯。”
　　“裴希你好厉害, 钢琴弹得好唱歌也好听，画还画的这么好看。”自从受教于江随之“有话就说”的三个原则，现在江璀雪说起赞美的话一点都不嫌尴尬, 漂亮大眼睛里的爱意仿佛多一滴就要溢出来：“我好喜欢你。”
　　裴希差点被她夸心虚, 盯着她激动的小脸, 确定她是真心赞他才放下戒备。
　　怀疑她不喜欢有钱人, 更喜欢有才艺的。
　　江璀雪扭头, 盯着搭在琴盖上骨骼修长的手指走神。
　　裴希：“第二幅画不看吗？”
　　江璀雪仍是盯着他的手指：“舒服。”
　　裴希：“？”
　　“啊？喔！”江璀雪飞快将视线从他手指上挪开, “第二幅画吗？看的。”
　　裴希看了眼自己的手, 问她：“喜欢听我弹钢琴？”
　　江璀雪涨红了脸：“喜、喜欢。”
　　裴希眯起眼看着她泛起薄红的脸蛋。
　　“喜欢就喜欢, 脸红什么？”
　　“……有一点热。”江璀雪指着画像准备转移话题, 定睛一看，突然想起个问题：“裴希，你袖子上的血是我哥的还是你的？”
　　裴希：“你哥。”
　　“我哥被你打出血了？”
　　“鼻血。”
　　“……喔，还好。”
　　“好什么？”裴希捏住她的脸颊：“怎么不问问我受没受伤？”
　　她哥的鼻血在裴希袖子上，想知道裴希有没有伤就得看她哥的衣袖？
　　江璀雪睁大眼睛，努力分辨画中另一张病床上的人，她哥非常潦草的躺在那，几乎跟阳光融为一体，别说看衣服上是否留有血迹，就算是脸，也抽象到跟被荡过的水中月一样模糊。
　　“画上的我哥……”江璀雪咬着手指甲：“会不会太背景板啦？”
　　“有吗？”裴希扬了扬好看的眉毛，淡淡道：“忘他长什么样了，就没画。”
　　江璀雪又品鉴起自己的美貌来：“不过，还挺好看的。”正因为她哥被阳光笼罩，变成一片金色，才衬托得她光芒万丈。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画从钢琴盖上取下卷起封存好。
　　然后展开第二幅。
　　——穿吊带裙的小姑娘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男人睡眼惺忪，蹙着眉低下头，一只手肘撑住身子，另一只手半抱住毫无预兆扑进他怀抱的女孩，那女孩的嘴张得大大的，正绘声绘色讲述着什么，发丝蓬乱的脑袋冒出一朵云彩。
　　云彩里待着一只七只脚的螃蟹……
　　以及，八条腿的不明生物。
　　这不是她被吓到跑进裴希帐篷里那晚吗？
　　过去这么久的事，他居然还记得这么多细节。
　　江璀雪发现在裴希笔下她特别精致好看，他自己的五官反而被画的简单，连最好看的腰线都懒得画，却不忘把黏在她腿窝的一点点泥沙添上去。
　　——也不排除他画她腿的时候会特别仔细。
　　江璀雪收好画，坐到钢琴旁边，拉起裴希的手，他手掌很大，她一下子只能抓住三根手指，她别开脸去，把他的手往腿边扯了扯。
　　“让你碰一下。”
　　裴希垂眸。
　　她今天只穿了件宽松的长袖T恤，一双纤细修长的腿白得反光。
　　见裴希没动，江璀雪回头望他。
　　“不碰吗？那算——”身体蓦地腾空，她被裴希一把抱起放到琴键上，钢琴“哐当”一声被压出混乱的音效。
　　腿上一软，江璀雪低头。
　　是裴希的嘴。
　　裴希想做这件事，想了很久。
　　*
　　江璀雪只记得裴希啃了她很久。然后，越啃越往上，往着往着，她就躺到卧室里来了。
　　裴希照着昨晚的步骤再做了一遍，之后用被子裹住她，打开门，从秘书手里接过一只购物袋。
　　门被重新关上，身上一重，裴希欺上来，手指在她身上弹奏，不过这次弹的不是钢琴，而是抹挑勾剔，打摘劈托的古琴。他手指细长灵活，刚才的感觉再次被续上。
　　窗帘“哗啦”一声被拉上，江璀雪听见锡箔纸被撕开的声音，裴希低头，不知道在弄什么。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手盖住她的眼睛。眼前一黑，感官被无限放大，以至于他抵着她时江璀雪整个人僵住。
　　“裴希——”
　　裴希“嗯”了声：“要我吗？”
　　江璀雪没有犹豫，点点头。
　　那一下，她哭了出来。
　　裴希抵着她：“乖，先忍忍。”
　　江璀雪环住他的脖颈，难受得皱眉头：“好。”
　　裴希的嘴唇贴在她眼泪上，极有耐心，一点一点的安抚，直到她完全接受他。
　　眼看她从稚气少女蜕变成如今的千娇百媚，内心的罪恶感与极度渴望不断冲突，终于可以彻底拥有。
　　裴希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又疯又狠。
　　江璀雪望着他忽近忽远，温柔与冷淡交织的俊脸，痴迷地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裴希。”
　　“嗯。”
　　“裴希。”
　　“嗯。”
　　天幕渐渐暗下去。
　　纤尘不染的落地窗上，灯影与霓虹痴缠，荡个不停。
　　*
　　江璀雪是被渴醒的。
　　身上的感觉无法形容，跟残废差不多，全身只有脑袋能转动，她扭头，看见裴希在外面跟人讲电话。
　　可能是怕吵醒她，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还是听了个大概。
　　裴希是在跟秘书说改签的事。
　　他原本今晚就要回国，结果……
　　江璀雪身子娇气，他舍不得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
　　打完电话，裴希推门回到卧室，抬眸对上一双幽怨的眼睛。
　　江璀雪陷在枕头里，白皙的脸颊被发丝半遮住，眼睛哭得通红，鼻尖也覆着层薄红，颈侧，肩头全都是痕迹，小小的身子被黑发笼着，带着极致惑人的破碎感。
　　裴希喉头发紧，顿时又有些躁意。
　　“饿不饿？”
　　“渴……”
　　江璀雪气若游丝，眼神羡慕，她累成这样，裴希跟没事人似的，还能站能走行动自如。
　　裴希拿起水杯坐到江璀雪身边，手臂穿过她的后颈，连人带被搂着一点一点喂她喝水。
　　喝完水，江璀雪能说话了：“我起不来。”
　　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江璀雪撇过脸去看垃圾桶。
　　她也记不清裴希撕了几个，反正一盒全用完了，那盒子就在垃圾桶里躺着。
　　裴希搁下水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表情懊悔：“还疼？”
　　江璀雪不答反问：“我带劲吗？”
　　裴希以为听错了。
　　“什么？”
　　江璀雪身残志坚，睁着圆碌碌的大眼睛刨根问底儿：“是我带劲，还是成熟大姐姐更带劲。”
　　裴希：“……”
　　想起来了，三年前带她去王爷爷的家宴，在走廊上王宇洽口无遮拦说小妹妹没有大姐姐带劲。
　　她这旧账翻得猝不及防。
　　他低下头，怀抱里的小姑娘扬脸盯住他，眼神透着如若回答有误，那么接下来肯定有场灾难的预警。
　　“没有对比，不好说。”
　　裴希谨慎道：“等你变成大姐姐，我试过再回答。”
　　答案太标准了，江璀雪被噎了下，抓着他的衣服哼哼唧唧：“我要听你说。”
　　裴希动了动嘴唇。
　　“说呀。”江璀雪不依不饶催促他：“快点说。”
　　裴希：“带。”
　　被子里伸出两条细细的胳膊，江璀雪勾住他的脖子，水眸扑闪扑闪：“带什么？”
　　裴希：“劲。”
　　身上的被子骤地被掀起甩开，手腕一紧，江璀雪被一股力道捞起一个天旋地转压住。
　　“唉？你怎么又——”
　　“不确定带不带劲。”裴希低头噙住她的唇瓣：“再试试。”
　　江璀雪：？？？
　　一个小时后。
　　江璀雪趴在枕头上：“裴希，你，试出来了，吗？”
　　裴希低头，下颌抵着她薄白的肩：“还没试够。”
　　*
　　裴希留下来照顾了江璀雪两天。
　　第三天上午她有课，裴希顺便去了趟子公司。
　　下课后，江璀雪见到了裴希。
　　他穿着挺括的高定西装，精心剪裁的外套看不到一丝褶皱，从衬衫到袖扣无一不严谨妥帖，哪怕站在异国名校街边也一如既往的贵气惹眼。
　　他站在树下一辆商务轿车边低头看消息，精致的五官轮廓被斑驳光影分割，淡漠的眉眼隐在光影中，下半张脸俊逸分明。
　　他身后跟着群秘书保镖，几位西装革履的欧洲生面孔应该是前来送行的分公司高层。
　　像是有所感知，裴希突然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她。
　　见到江璀雪，裴希冷淡的眼神转瞬温和。
　　等她走近，裴希毫不避讳众人，抬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低声说：“宝宝，我得走了。”
　　江璀雪感觉裴希现在叫她“宝宝”跟平时叫的不太一样，不仅是在叫她小名，还混淆了情人间亲昵的称呼。
　　“好。”
　　她藏起不舍的眼神，故作轻松地笑出两颗小虎牙：“到了给我发信息。”
　　裴希低头看着她，黑眸泛光，像是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他动了动唇，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江璀雪怕会忍不住哭鼻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要记得每天想我三次。”
　　手腕被捉住，裴希把她扯回去，从背后抱住，侧头在她耳边说：“乖乖等我来试你。”
　　作者有话说：
　　你是打算试到天荒地老吗=。 =


第52章 照片
　　送走裴希, 江璀雪在别墅魂不守舍地待到晚上。
　　试了那么多次，他怎么还不确定。
　　难道，是她不行？
　　江璀雪腿一抖。她再行, 也不如裴希行。
　　算了，不带就不带吧。
　　米娅凑近发着呆的江璀雪，表情暧昧：“我闻到了，你身上有男人味。”
　　米娅比较开放，说话很直白：“Boss那样的男人，一定很有经验, 技术很行！”
　　江璀雪不好意思说裴希其实没这方面经验。但技术确实不错, 她第二次就开始很享受了，裴希身材高大，哪儿哪儿都大, 劲儿也……
　　等等——
　　她在想什么！！！
　　江璀雪捂脸, 一阵风似的跑上楼：“我去洗澡了！”
　　*
　　第二天下课后, 米娅送了江璀雪一条性感的小裙子, 翻开本杂志激动不已：“江，这个发型，我觉得特别适合你！你剪一定比模特更好看！”
　　江璀雪看了眼。
　　清纯俏丽又带点小性感, 确实很好看。
　　江璀雪也想改变一下自己。她现在不是小女生了, 不能让裴希总觉得她还小。好好打扮一下, 下次给他个惊喜。
　　裴希年底那段时间会很忙, 下次来看她, 大概是年后或者夏天了。
　　“等圣诞吧。”
　　“到时我陪你一起去。”米娅非常期待。
　　“米娅, 我问你个问题。”江璀雪抿了抿唇, 问：“成熟稳重的男人, 是不是都不喜欢太黏人的女朋友啊？”
　　“据我所知, 的确是这样，不过也不排除个别例外。但我男朋友是不希望时刻被打扰那类，他需要私人空间。”米娅耸耸肩，“我一位恋爱很成功的朋友告诉我，适当保持距离，更有神秘感。”
　　江璀雪回想过去，感觉她好黏人，哪里还有什么神秘感。
　　要收敛一点点。
　　她决定控制自己，一天内只主动找裴希两次。视频电话控制在一天一次，之后再看情况努力缩减。
　　*
　　砜逸大厦39层办公室。
　　裴希第三次划开手机，没有收到江璀雪连发十几条的新消息，他有点儿不习惯。
　　秘书走进来：“裴总，需要帮您订晚餐吗？”
　　裴希抬手看腕表：“不用。”
　　裴希一个人去了之前跟江璀雪去吃那家火锅店。
　　他不喜欢重口的食物，也不喜欢动物内脏，但一想到江璀雪吃得满嘴通红还停不下来的样子，就莫名有胃口。
　　他点了她最喜欢吃的毛肚和土豆片。
　　盯着看了一会儿，裴希又点了一份拉面扔进清水锅。
　　他在火锅店吃了两天拌面。
　　第三天有场应酬，裴希喝多了，没回欣禾铭座，直接去了附近酒店，之后就暂住在了集团旗下的酒店里。
　　*
　　两个月后。
　　欣禾铭座6楼。
　　江随之双手抱臂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看着贴墙搁着的那堆包装盒。
　　“这人得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吧？”
　　成渝说：“你妹妹又不在家，他回来做什么呀？来看你这张臭脸？”
　　“我可不敢摆脸色给他看。”不仅没有摆脸色，他还帮他盯了两个月的装修工程。
　　“裴希人是没回来，但人家每天都派助理过来的啊，你不用这么上心。实在没事，多去楼上盯着，都快半年没见落落了。你们怎么搞的？”
　　“分了。”江随之轻描淡写道：“她甩的我。”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
　　云落落突然想未婚生子，江随之不同意，两人起了分歧，冷战了一段时间，云落落提了分手。
　　“没咋。”
　　江随之似乎没把分手的事放上心，盯着对门的装修材料：“装修坑的就是这种有钱人，不盯紧点，吃亏的是小宝。”
　　这俩一年要分三回，成渝懒得过问了，开始整理乱糟糟的走廊：“裴希有跟你说要装成什么样吗？”
　　江随之：“照图纸做，唯一的要求是不要门槛。”
　　成渝笑道：“可能怕你妹妹踢到，小时候住老家，她没少被门槛绊的栽跟头。”
　　*
　　周末，裴希回馨蜜湖烧了一桌菜。除了大盘鸡，其他菜味道一般。看着一桌子的菜，裴希突然觉得有点冷清。
　　很奇怪。
　　他曾经是个喜欢孤独的人，现在也渴望那一个人带来的热闹。
　　他打电话叫来王宇洽。
　　看到一桌子的新菜，王宇洽摆着手惊恐不已：“哥，我真试不了，肚子不争气啊，你饶了我吧。”
　　“我吃过了，死不了。”
　　王宇洽浅尝了一口，还挺好吃，这才放心：“哥，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带小嫂子？分手了？”
　　裴希突然觉得冷清点也挺好。
　　“滚。”
　　王宇洽莫名其妙的被叫过来，又莫名其妙被撵走，心想铁树开花可真是恐怖，喜怒无常，怕不是欲求不满。
　　第二个周末，裴希又去了那家火锅店。
　　邻座两个女孩窃窃私语：“姐妹你看到了吗？就那个手腕戴红绳的男人，每周都一个人来吃火锅，我都碰见他三次了！你去帮我要个微信呗？”
　　同伴看向独坐的俊美男人，他的着装偏商务，应该是附近某公司高层下班来不及换衣服就直接来了，而且他点了一桌子的毛肚，一片都没吃，摆明就不是喜欢吃火锅的人。再看那张生人勿进的脸，一看就不是好撩的。
　　“姐妹，你听我一句，这男人你撩不到。”
　　“为啥？”
　　“你看他手腕那红绳上挂的什么？扣子，一看就是女朋友送的啊。”
　　“也对吼。”女孩遗憾道：“长得帅的都有主了，就很气！”
　　……
　　后来的几周，裴希不会再浪费食材了。点的东西都进了王宇洽的肚子。
　　王宇洽心想表哥还是心疼他的，知道他喜欢吃火锅，每周都抽空陪他来吃一顿，而他连给表哥试菜都不肯，真是太没兄弟情义了。
　　于是接下来，王宇洽每周都去馨蜜湖吃裴希烧的菜，短短两个月胖了十斤，不仅如此还吃出了痔疮，终于不堪负重，跑路躲到国外避难去了。
　　*
　　而此时的西方国家正是热闹的圣诞节。
　　江璀雪第一次过圣诞，对一切都很新奇。米娅帮她买了可爱的圣诞帽，Linda在别墅里布置了圣诞树，楼梯间和草坪上都挂满了LED灯。
　　“江，我帮你拍照发给Boss吧。”
　　“等一下。”江璀雪捂着刚剪的新发型不让拍。不能给裴希看，看了就不惊喜了。
　　她把头发扎起来，戴上圣诞帽，这才让米娅帮她录了段视频发给裴希。
　　“我的帽子可爱吗？”江璀雪摇晃着脑袋。
　　裴希笑了笑：“可爱。”
　　这次她允许自己黏人，跟他聊了一个多小时视频，睡前也没挂断，切了语音听他工作。
　　枕边的手机屏幕上，语音通话时长跳到4小时30分钟。
　　江璀雪的声音变得迷糊：“快过年啦，裴希。”
　　裴希靠在办公椅上，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
　　“晚安，宝宝。”他轻声说。
　　*
　　过年裴希原计划飞趟美国，被一项重要合作绊住。再加上江璀雪忙着考察提交论文，就没去。
　　年后王老爷子安排了一场聚会。
　　一帮二世祖难得见到裴希，殷勤地围上来邀约：“裴爷，明儿上我家马场玩玩呗？”
　　这群富二代比较会玩，裴希打小就跟他们玩不到一块，要不是长辈们安排的每年一两次聚会，平时话都说不上。不过再打不上交道，家族生意盘根错节，裴希偶尔还是会应付一下。
　　裴希执起茶杯，闲闲地靠着椅子：“忙，改天。”
　　“又不用陪女朋友，过年还忙啥呢？”
　　“话说回来，这都半年了，有女朋友跟没女朋友一样，你这是准备出家当和尚了啊裴爷？”说话的是王宇洽的堂弟王宇容。
　　边上几人附和道：“就是啊，反正小嫂子不在，找几个美女一起去马场骑骑马，又不干嘛没事儿。”
　　裴希淡淡的笑了下：“你们玩。”
　　王宇容吹了个口哨，冲不远处扬扬下巴：“这不现成一小美妞么？”
　　裴希喝着茶，一抬眼，不经意看到人群中一个穿黑色小礼服的娇俏背影，他的视线在女孩身上停留两秒，看到她脚上的细高跟便收回了视线。
　　虽然背影很像，但不是她。
　　江璀雪穿不了这么高的鞋。
　　见裴希看了一眼女孩，王宇容献宝似地赶紧介绍：“那是我表妹，刚满二十，最近参加模特大赛还得了奖。”
　　“他表妹是腿模，裴爷，你懂的。”
　　裴希笑了下，没接话。
　　“不瞒你说，我表妹打小就暗恋你，我看着都觉得可怜。”王宇容继续牵线：“要不裴爷，趁小嫂子不在，你跟她约一晚？就一晚，我保证不说出去，她以前没谈过，你不亏。”
　　裴希淡笑着拒绝：“最近禁欲。”
　　“是担心被小嫂子发现？害，这她哪儿管得到？我们不说，我表妹不说，你睡多少回她也不能知道啊，对不兄弟们？”
　　“咳，兄弟，你这目的有点儿明显了啊，怎的，想挖我小嫂子墙脚？”
　　“不是，就约一晚，满足我表妹的愿望，谁敢挖小嫂子墙角嘛对不？”
　　裴希把经济大权给了江璀雪，几百亿存款都在她名下，其他人的公司又需要仰仗裴希个人名下的资金，但凡跟裴希有合作的，谁也不敢表态。
　　话题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黑裙女孩一直在偷看裴希，她托表哥过去试探裴希的意思，表面上看是开玩笑，其实她本意也是那样。
　　只要能跟裴希在一起，她不在乎名分。
　　当他一辈子的情人也可以。
　　她已经按照表哥说的裴希的喜好打扮，可是他为什么不看她。
　　裴希放下茶杯，抬手看了眼腕表，袖扣折出冷淡的光，同他那张脸一样疏冷淡漠，却又让人疯狂爱慕。
　　注意到他手腕戴着根红绳，女孩眼神暗淡下去。
　　她表哥说过，那是裴希女朋友送他的，明明跟他这一身高奢穿戴不搭，那么廉价，他却视作珍宝常年戴着。
　　“别看了，他没同意。”王宇容摇头，一脸同情。
　　“你跟他说我不在乎名分了吗？”
　　“说了，也只能当开玩笑说，哪儿敢正儿八经的牵线啊，我可惹不起他。”
　　“那，他有找过别人吗？他女朋友在美国，他应该会找人陪他吧？”女孩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她们这个圈子的男人都这样，不缺钱也不会缺女人，只是有的人藏得深看不出来。
　　“妹啊，你听哥一句，放弃吧。”王宇容有点头疼：“裴希不重欲，你拿身材撩不动，小那会儿我们几个男的聚一块看片，他一个人趴那写作业，十五六岁大伙儿都开始跟对象玩了，他跑去开俱乐部天天跟游戏玩。这人又闷又无趣，打个雷估计都要飞升了，你喜欢他什么啊？”
　　女孩固执道：“跟你说不明白，反正我就是喜欢他。”
　　“人委婉拒绝已经很给面儿了，咱换一个吧，你瞅其他人，那几个也挺帅，你想睡谁？随便挑，我给你安排，保证成。”
　　“你干什么，我是真心喜欢裴希的！”女孩自尊受辱一般，红着眼转身跑走。
　　*
　　裴希不停地抬手看腕表。时间一到，他起身，站在楼上安静的地方，给江璀雪拨视频。
　　“宝宝，起床。”
　　“唔……”
　　视频那头，江璀雪扬起脸，脑袋还藏在被窝里，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鼻音又奶又乖：“起不来。”
　　她把手机放到枕边哼哼唧唧：“我再睡五分钟……五分钟后你记得叫我哦。”
　　裴希轻笑：“好。”
　　*
　　转眼到了五一。
　　欣禾铭座这套房子已经重装好，裴希让人送了盆景过去，其他需求被江随之主动揽活，他也就不用操心。
　　办公室里。
　　“裴总，刘记者说有急事找您，是私事，您看……”
　　“哪个刘记者？”
　　“之前过来采访被您拒绝那位，叫刘笠菁。”
　　裴希完全想不起来这号人，好奇一个陌生人找他能有什么很急的私事。
　　见到裴希，刘笠菁掩饰着紧张，表面淡定道：“裴先生，之前那次给您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裴希合上文件，抬眼：“请说重点。”
　　刘笠菁被他的眼神慑得慌了一下神，咽了咽口水稳住语调：“两年前那次您没同我计较，我一直想找机会表示歉意，但裴先生您平时太忙没有时间，我才不得不放弃。”
　　“这次这件事……其实我也纠结了好几个晚上，但最终还是决定告知您，毕竟，您平时忙也顾不上这些事，我担心您一直被蒙在鼓里。”
　　裴希皱眉，语气不耐：“这位小姐，我很忙。”
　　刘笠菁不敢再多说什么，从包里取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这是我一个做娱乐新闻的朋友去美国出差，正巧拍到，私下发给我的。”
　　她把照片转过去，工工整整地摆到办公桌上。
　　裴希淡淡抬眸。
　　照片上，江璀雪倒在沙发里，李慕沇一只手臂撑在她肩膀边，两人的举止已经不能用亲密来形容，亲热更合适。
　　刘笠菁心想，就算照片有点借位那意思，但江璀雪带男人回家是事实。
　　像裴希这种站在金字塔尖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被戴绿帽？
　　她静静等待裴希的愤怒。
　　“凑巧？”
　　裴希深邃的眉眼沉了下去，扬起的眼尾带着刺骨寒意：“上西那么大，刚好在家门口拍到，是不是过于巧合了？”
　　刘笠菁没想到，裴希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她找人跟踪江璀雪。
　　“裴先生，这不是我做的……”
　　她没撒谎，这的确是她好友私下聊天说有个大新闻准备放，正好被她发现照片里的人是江璀雪。她之前得罪过裴希，想拿来表示道歉的诚意提醒他，所以赶在朋友撤回之前截了图。
　　不过她确实也有私心。像裴希这种风流蕴藉的顶级豪门继承人，见过他本人说不动心是假的，这是唯一能接近他的方法。
　　“我这人心思歹毒。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别再来挑拨离间，否则下场不会太好。”裴希拿起照片，哂笑一声，漫条斯理地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
　　“就算她真在外面有人，我也可以装不知道，听懂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失控
　　梁沣转身, 撞上脸色苍白跑出去的刘笠菁，不爽的皱了皱眉，拿着合同走进办公室。
　　“裴总, 锐兴银行的谢先生大约两小时后到。”
　　裴希脸上的平静不在，下颌绷紧：“帮我定最近一班飞纽约的机票。”
　　有人跟踪她。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不允许江璀雪身边有任何潜在危险存在。
　　见惯了云淡风轻的裴希，看到他这么紧张，梁沣猜到江璀雪那边的事不简单，犹豫了一下, 才提醒道：“目前已有两家实力可与我们匹敌的外资企业有意同谢先生合作, 上次谢先生在酒店等了您三天，这次恐怕……”
　　谢容琢不是一般人，裴希放过谢容琢一次鸽子, 如果这次再晾着对方,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诚意。在商言商, 即便多年老友, 屡次爽约信任也可能崩塌。
　　沉思片刻，裴希：“定最晚一班。”
　　梁沣松了口气：“好的。”
　　几个小时后。
　　办公室里，谢容琢抬眼：“这是你第三次看时间。还有比项目融资更要紧的事？”
　　裴希抱歉道：“私事。”
　　谢容琢表情了然, 翻到合同最后一页, 低头签完字。
　　“晚上我约了人, 就不一起吃饭了, 下次再聚。”
　　裴希微愣, “谢了。”
　　拿到合同, 裴希直接去了机场。
　　*
　　私人医院肿瘤中心。
　　江璀雪在休息室等待, 见李慕沇走出来, 忙起身询问：“老师情况怎么样？”
　　李慕沇表情看上去不怎么乐观：“手术风险很大。”
　　刘教授之前一直在保守治疗, 五六年间也没出什么问题，而且已经有转阴的可能，这次病情急速恶化，所有人都没想到。
　　追问之下才知道，她的丈夫出了轨。精神垮掉，身体也就垮了。
　　江璀雪递给李慕沇一瓶水，她说不出安慰的话，那些乐观的话，在生死面前显得太轻飘飘了。
　　“师哥，你带老师到其他医院看过了吗？”
　　“看过，结果都差不多。朋友推荐我去德克医院，那里有世界顶尖的专家团队，但目前不接收这类病例，就算烧钱住进去，想近期排上那位教授的手术几乎不可能。我妈的病不能再拖了。”
　　李慕沇眼神疲惫，看了看江璀雪的手肘：“你手没事了吧？”
　　他已经连续十多天没睡好，昨天起身时没站稳晃了一下，撞倒了她。
　　江璀雪摇头：“擦破了点皮，没事。师哥，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老师那边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不用跟我客气。”
　　李慕沇：“好，谢谢。”
　　“那我先回去上课了，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累垮了就没人照顾老师了。”
　　“好。”
　　*
　　下课后，江璀雪给米娅打电话，问她有没有认识德克医院的医生朋友。
　　米娅说：“找Boss啊！砜逸美国分公司在持续为私人医院供应医疗器械，其中也包括德克医院。”
　　江璀雪不知道怎么跟裴希开这个口。
　　他本来就介意她跟李慕沇走太近。开了口，他肯定会帮忙，但心里多少会有芥蒂。
　　但是，事关刘教授的命。
　　她咬咬牙，深吸口气，给裴希打电话。
　　电话秒被接通——
　　“喂。”裴希的声音听上去略微沙哑。
　　江璀雪愣了下：“你还在睡觉啊？”
　　裴希：“没。”
　　江璀雪皱眉：“你嗓子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裴希：“嗯。”
　　他看着江璀雪走出校门。
　　她剪了短发，发丝整齐地内扣在脸颊边，杏眼红唇，五官精致娇俏，身上穿着清凉的修身吊带裙，身形娇小却挺翘有度。
　　比例很好，腿尤其修长，因为那张脸过于稚嫩，总让人误以为她还是高中生，也就下意识忽略了她的身高。
　　她穿了低跟凉鞋，细细的绑带缠在小腿上，莹白双腿被勾勒得笔直漂亮。
　　以前她不穿带跟的鞋，也不舍得剪掉长发搭配造型。
　　他不在。她改变风格是为了谁？
　　见到突然出现在校门外的裴希，江璀雪惊讶地睁大眼睛：“裴希？你……怎么来啦？”
　　是惊讶，不是欢喜。
　　“想见你，就来了。”
　　裴希抬眸看着她，烈日映在他眼里，灼的是她的眼睛。
　　江璀雪觉得裴希的眼神有点怪，但没多想，挤出笑容：“今天是什么，我忘记了的特殊日子吗？”
　　这笑容，看在裴希眼里十分勉强。
　　回想江璀雪以前有多黏他，消息不断。再想想后来的几个月，尤其最近，她每天最多主动找他一次，回消息字数也有格式受限制一样，越来越敷衍。
　　他一直拿她学习忙来掩饰她的变化。当看到那张照片，一切变化似乎又合理了。
　　江璀雪看了眼手机，这才想起电话还没挂，她摁灭手机，又对他笑了下，看起来心事重重。
　　本来想在电话里问，没想到裴希突然来了。江璀雪犹豫了下要不要说，忍住了。
　　一见面就说这个事，裴希可能会不高兴。
　　她轻轻环住他的手腕：“我们先回家。”
　　见她欲言又止，裴希问：“刚想跟我说什么？”
　　她抿唇，抬眼望着他：“怕你会不高兴，不敢说。可以说吗？那我——”
　　裴希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圈住她的腰把她往上一提。他低下头，俊脸贴近，与她四目相对。
　　江璀雪怔了怔，踮起脚尖环抱住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嘴角碰了碰，然后准备撤离。裴希却并不满足这种蜻蜓点水，托住她的脑袋，挑开她的牙齿激烈回应。
　　“……裴希，我们回家。”
　　她心不在焉，似乎并不想跟他亲热。
　　这次他来，她明显不如上次开心，脸上的笑更像是在应付他。
　　连接吻都分心。
　　裴希闭了闭眼。
　　这半年连他都会感到寂寞，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自制力差一点，在异国他乡遇到熟悉的人，会亲近对方也难免。
　　但有一样，裴希无法自欺欺人。她肯带一个单身男人到家里，或是同情，或是一时冲动不忍心拒绝。无论出于哪种原因，那人在她心里分量都不轻。
　　他不问。只要不问，就永远不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至少，她还愿意敷衍他。她只是暂时分了点心思出去，只要他及时抢回来，人还是他的。
　　裴希沉下眼，自嘲地笑了。
　　他竟然卑微至此。
　　*
　　晚上裴希很疯，不到十分钟，江璀雪就快要撑不住了。这么一对比，之前他都是收着的，根本没使多大劲。
　　客厅的沙发是真皮，江璀雪听着“吱吱咯咯”的高频率摩擦声响，感觉那块皮快要被裴希捣烂了。
　　“喜欢在这儿吗？”裴希还有空跟她聊天。
　　江璀雪不太想聊，语气有点敷衍：“喜欢。”
　　裴希安静了一阵子。这阵子江璀雪就受苦了，她皱眉：“太快了。”
　　裴希像是没听见，“我留下来陪你到毕业，好吗？宝宝。”
　　江璀雪快要撑不住了，想躲，却被裴希牢牢锢住。她趴在沙发上，感觉地板在震：“不，不用。”她不想耽误他的事业。
　　裴希的唇贴在她耳边，呼吸失控：“我学会做饭了。”
　　“什、什么？”身体里的支撑感强到无法忽视，裴希捣得又凶，江璀雪分不开神，脑子有点不够用。
　　他干嘛突然提做饭？
　　裴希的劲越来越大，像是要冲进她的心脏，离她更近一点。
　　江璀雪被翻了个面，有点不适应这样被他盯着看，扭头不敢看他。
　　裴希掰过她的脸，将她死死控在怀里。
　　他抵着她，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声音很轻：“别离开我，宝宝。”
　　某一下，不知道被裴希戳到了哪个开关，江璀雪呜咽着失去了意识。
　　*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裴希这次似乎也累了，闭着眼在她旁边呼吸平缓。只是手臂仍紧紧搂着她，像是怕她会跑掉。
　　坐了那么久飞机，又使那么多劲儿，累也正常。
　　江璀雪缩在裴希臂弯，抬手，轻轻描绘他精致的轮廓。指尖划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点在薄唇上。
　　她仰头，很轻地亲了他一下。
　　裴希眼睫动了动，慢腾腾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江璀雪躲闪的脸。
　　“不用偷亲。”
　　裴希抬手，大掌覆住她的脑袋，低下头去，下巴抵在她颈窝，嗓音磁沉：“我是你的。”
　　*
　　这次他很温柔，江璀雪没两下就交代了。缓过来后，她起来洗了澡。
　　厨房里，Linda已经做好午餐，见江璀雪下楼，把菜端出来，打完招呼后下了班。
　　裴希穿着浴袍下楼，看到桌上的西餐，问她：“吃得惯吗？”
　　“附近有中餐厅，吃腻了Linda的饭我就去那换换口味。”江璀雪拉着他入座。
　　察觉到裴希心情不太好，沉默寡言的，连亲热的时候都跟以前不太一样，江璀雪问：“是工作不顺心吗？你怎么不高兴。”
　　裴希捉住她的手，手指轻轻穿过她指缝，与她十指紧扣，抬眼望着她瓷白娇俏的脸。
　　“什么时候剪的短发？”他岔开了话题。
　　江璀雪低头笑了下：“圣诞前就剪啦。”她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好看吗？”
　　裴希托起她的脸，问：“剪给我看的？”
　　“对呀。”江璀雪表情理所当然。不然还能给谁看？
　　她把餐盘推过去：“Linda煎的牛排比私厨的好吃，你尝尝。还有这个蔬菜沙拉，虽然比不上穗城的蚝油生菜，但也还不错。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跟着Linda学会了煮意面，煮给你吃？”
　　她不停地主动找话题，似乎在刻意“讨好”他。
　　裴希定定地看着她。
　　“好。”
　　餐桌上安静了一会儿。
　　“裴希。”江璀雪瞥向沉默寡言的男人，“我想……跟你说件事。”
　　裴希低垂着眼眸，长睫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他没说话。
　　大热天，江璀雪却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在变冷。
　　她咽咽口水酝酿了一下措辞，鼓起勇气：“你还记得李慕沇吗？你能不能——”
　　“不记得了。”裴希打断她，眸色冷然：“不能。”
　　“……”她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被拒绝了。
　　江璀雪抿了抿唇，换了种说法：“那，你能不能帮帮刘教授？”
　　见裴希没什么反应，她继续说：“她生病了。现在在附近一家肿瘤医院。”
　　裴希似是一愣，眼里冷意散去，过了几秒，问：“李慕沇来美国，是为了带他母亲治病？”
　　“嗯呢。”江璀雪有点奇怪，她还没说呢，裴希怎么知道李慕沇在美国？
　　她没多想，拉起裴希的小手指，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他：“他想找德克医院一位肿瘤专家主刀，可是不认识人，没办法说服对方加一场手术。”
　　裴希眉目舒展，露出这二十几个小时来罕见的舒心。他拿起手机，拨通分公司一位高管的电话，用英语简单交流了几句，转头问江璀雪：“你老师在哪家医院？”
　　江璀雪心下一喜，忙告知医院名称。
　　挂掉电话，裴希说：“两小时后会有人帮她办理转院手续，等检查结果出来，会尽快安排手术。”
　　江璀雪震惊于裴希的人脉，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帮助李慕沇。
　　她一双水灵灵的杏眸傻愣愣望着他，像是怔住了。
　　“傻了？”
　　裴希勾勾她的下巴，心情变好了。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李慕沇吗？……怎么会帮他。”江璀雪问。
　　裴希扬眉：“我帮的是你老师。”帮情敌？永远都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丢脸的事，我们裴醋醋绝对不认！


第54章 黏人
　　刘教授的手术很成功。
　　半个月后, 裴希亲自去向为她主刀那位医生致谢，随后向德克医院捐赠九位数的医疗器械，并为刘教授支付了接下来的昂贵住院费。
　　但他有一个条件。李慕沇必须承诺, 永远不再去打扰江璀雪，否则他将立刻终止一切帮助。
　　李慕沇知道裴希不是在开玩笑，这人眼里的光是冷的，做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意外。他说的终止帮助也并非钱的问题，而是这家私人医院还会不会继续收治他母亲。
　　“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威胁你。”裴希冷笑：“但你不够格。”
　　一个利用母亲重病博同情的卑劣小人罢了。
　　裴希突然觉得好笑，他之前居然会跟这种人争风吃醋。
　　经过这次的事, 李慕沇意识到了自己跟裴希的差距。他母亲的手术, 包括后续一系列护理，一切都由裴希替他做了。
　　裴希不会白送好处，李慕沇知道他的意思, 这是为了“买断”他母亲曾经对江璀雪的照顾之恩, 现在江璀雪算是不欠他们什么了。不仅如此, 他们还倒欠下裴希救命之恩。是否两清, 在他一句话罢了。
　　哪怕心里明白这人并不是真心实意帮他，他也只能对他感恩戴德。
　　在裴希面前，李慕沇感觉自己矮了一大截, 说话根本没有底气。
　　“那天晚上, 我只是想让她去看看我妈, 没别的意思。”
　　“有没有, 你心里最清楚。”
　　裴希掀起眼皮, 语气平淡：“江璀雪是我的未婚妻, 你再痛苦, 哪怕家破人亡也与她无关, 要寻求帮助你可以去警察局。收起你的小动作, 别再来给我找不痛快。”
　　*
　　从私人医院出来，裴希去了一座旧公寓。楼道口灯光昏暗，保镖秘书等人候在门口，裴希没有停留，径直上楼，一群人立即跟上。
　　为首的保镖说：“裴先生，这人嘴很严，什么都不肯说。”
　　“是吗？”裴希扯了下唇角，眼神狠戾：“我还没见过真正嘴严的人。”
　　一周前，裴希安排在纽约的数名保镖合力抓到了跟踪江璀雪的人。
　　这人专为各国狗仔提供富豪明星在美黑料，自称是世界上最强的私人侦探。
　　裴希解开西装外套一粒纽扣，松了松温莎结，长腿一迈，坐到沙发上，手臂闲适地搭着扶手，垂下眼睑，长睫在鼻梁一侧投射出一片阴寒剪影。
　　他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对面的金发男人。
　　“那人给了你多少钱。”
　　金发男人见来人是个年轻人，原本惧怕的表情收起，眼神变得不屑，用英语爆了串粗口。
　　裴希轻笑，指间夹起一张照片，淡淡看了眼，丢到桌上：“你女儿长得，跟你不太像。”
　　金发男人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裴希嘴边的笑骤地消失，薄薄的眼皮犹如冰冷刀刃：“你动我女人，我动你女儿，有什么问题么。”
　　“我根本没动你女人！”金发男人咆哮道：“这件事跟你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他开始爆粗口，被两名保镖摁回去，挨了几拳，老实了。
　　裴希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在他冰冷眼神的注视下，金发男人感觉自己像一具尸体，止不住冒了一身冷汗，收起嚣张的态度：“反正也没拍到什么有效信息，不算违约。东西我全给你，你放了我。”
　　裴希抓住重点：“什么才算有效信息。”
　　金发男人：“目标人物。”
　　裴希：“你想拍谁。”
　　金发男人闭上了嘴。
　　裴希把玩着茶杯，语气慵懒：“那人付给你多少，我出双倍。”
　　“不，先生，我有职业操守，我不能说。”金发男人不敢再嚣张。
　　裴希抬眸：“三倍。”
　　金发男人：“真的不能说。”
　　“五倍。半小时内现金支付，先钱。”裴希重重地搁下茶杯。
　　声响消失，安静的空间只剩一片死寂，连带着他低沉的声线也变得极有压迫感：“一，钱。二，一无所有。你选哪个？”
　　金发男人盯着被震碎的茶杯下那张照片，颤抖着声音：“我说，我说！”
　　*
　　学校门口。
　　看到等在校门外的裴希，江璀雪欢喜地奔向他。
　　小姑娘的裙摆与发丝飞扬，漂亮的脸蛋开出一朵花，让人觉得世间万物复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裴希！你怎么来啦？”
　　她甜软的声音像是能治愈一切，裴希感觉心都要化了，伸手接住她，手掌扶着她的腰把人往上一提，低头在她唇上碰了碰。
　　“怕我女朋友太想我。”
　　江璀雪踮着脚尖，整个人恨不得挂他身上，俏脸微红，漆黑的眼睛清澈，满眼都是他：“还好，你最近常来。”
　　裴希眉梢微扬：“常来就不想我了？”
　　江璀雪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想的呀。”
　　“想什么？”裴希俯身，在她耳畔低声：“想我睡你，还是想我试你？”
　　江璀雪羞得耳尖发烫：“哎呀你好烦！”
　　裴希半蹲下去，手臂绕过江璀雪的腿窝，一把将她竖着抱起：“轻了。”
　　江璀雪习惯了他的手劲儿，裴希每次抱她就跟抱一根树枝似的轻松。
　　她也喜欢被他仰视，低头点点他高挺的鼻梁。
　　裴希搂着她掂了掂，仰头淡笑：“我的小雪糕还没吃，怎么就自己化了。”
　　“啊，真的瘦了吗？”江璀雪捏捏肥嘟嘟的脸颊，“好气，肉肉全长在脸上了。”
　　“不止。”裴希视线平视正前方，眸色暗了暗：“这儿也长了不少。”
　　江璀雪害羞地把脑袋埋到他肩膀：“快点回家！”
　　*
　　一进家门，江璀雪就被剥大白菜似的，等走进卧室已经被剥得只剩块白菜心子。
　　裴希熟门熟路，细长的手指推进去，勾动一池春水。江璀雪在水中荡漾，心情愉悦得忍不住喊叫起来。
　　荡到一半，裴希抬起她的下巴，“怎么这么小。”
　　江璀雪想歪了，拼命往外挤他：“是你太大了。”
　　裴希抵着不让她挤出来，屈指轻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这种时候，还能想什么。
　　等一下，他说的不会是她的脸吧？？？
　　江璀雪捂脸。
　　不想活了。让他做死算了。
　　裴希托起她的背慢撞轻顶，小火慢烤，极致温柔，她想死有点难。
　　他像是怕伤着她，小心翼翼地进出：“我现在感觉在欺负小孩儿。”
　　江璀雪扬起下巴，一脸骄傲：“哪有这么大的小孩儿。”
　　裴希低眸，一左一右看了两眼，手掌覆上一只，托着描绘形状：“是大。”
　　“裴希。”江璀雪勾住他的脖子，模样羞怯乖巧：“你喜欢长发？那，我不剪，等毕业回国，就变长啦。”
　　裴希放下她的黑发，一记顶到底：“长吗？”
　　江璀雪骤地把脸埋进他怀里，娇嗔：“哎呀！！”
　　*
　　裴希最近时间莫名的多，一个月已经飞过来三次。江璀雪心疼他，让他别来了，反正再过不久她就要毕业回国了。
　　裴希不肯。
　　没过几天，又来了。
　　他说：“女朋友这么带劲，我怎么舍得丢她一个人。”
　　明明是他黏人！
　　江璀雪羞得不和他说这个话题了。
　　裴希最近花样百出，江璀雪确实体验到了曼妙，也有点上瘾，对他有求必应，只是体力总跟不上。
　　这晚，江璀雪沉睡过去，恍惚间感觉身边男人起来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见裴希去了阳台。
　　接完电话回来，对上她质疑的眼神，裴希笑了下：“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没有出轨的习惯。”
　　江璀雪知道他不是跟女人聊天，故意无理取闹：“哼，那你背着我跟谁通电话？大半夜的，还那么小声。”
　　裴希低笑：“大半夜的，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恨不得整栋楼都听见你叫？”
　　“我叫还不是因为你——”江璀雪扯过被子遮住脸，只露出两只漆黑的大眼睛。
　　见她这娇滴滴的样子，裴希心念一起，躺到她旁边，把人捞到怀里，手掌摩挲着那片娇嫩：“怎么这么小。”
　　细碎的声音从她嗓子里溢出来，裴希喜欢听，手指推进去。
　　江璀雪微喘着趴在他怀里撒娇：“你快点老实交代，半夜跟人密谋什么大事。”
　　她不小心听见两次了，好像是关于私人侦探之类的。
　　“告诉我嘛。”
　　裴希捉住江璀雪的手，轻咬那节青葱指尖。
　　“再试次，就告诉你。”
　　*
　　裴希遵守承诺，做完后把最近“密谋的大事”告诉了江璀雪。
　　那位娱记说的“大新闻”，是关于近年跻身一线的当红小花，云落落未婚生子的消息。
　　狗仔为了拍到云落落的孩子，把她身边朋友都跟了一遍，怀疑孩子被送去了情夫妹妹美国的别墅，就找人24小时蹲在那。
　　他们的目标是云落落未婚生下的孩子，拍到江璀雪带男人回家只是个意外。
　　江璀雪难以置信道：“落落姐怎么可能有孩子，她有孩子我哥还能不知道吗？我爸妈肯定一早就打电话跟我报喜了，不可能。”
　　裴希抱着她的腿啃个不停。
　　江璀雪：“……”
　　她坐起来，抬起他的下颌：“别咬了。快跟我说说，这事要怎么办才好？”
　　裴希抬起头，一双蛊人的眼眸漆黑幽深，像是意犹未尽，拇指轻轻蹭过嘴角，声音嘶哑：“不用担心，这则新闻发不出去。”
　　江璀雪愣了两秒。
　　他说的是“这则新闻发不出去”，而不是“这则新闻是假的”。
　　所以：“这个事，是真的？？？”江璀雪惊呆了。
　　裴希“嗯”了声，并不关心其他人的事，表情满意地盯着江璀雪腿上那片红痕：“给你定了几条长裙，明天去试试。”
　　江璀雪的心思全在云落落未婚产子这件事上，缩回腿嘟哝：“你好好回答问题，不然不让你碰了。”
　　裴希顺从道：“好。想问我什么？”
　　江璀雪：“照片都被你买走了对吗？”
　　“嗯。”
　　裴希这段时间一直在让人压云落落产子的消息，所以国内娱乐媒体没人报道这则新闻。
　　“我哥知道吗？”
　　“他要是知道，我就不用花这么多钱了。”
　　江璀雪受到惊吓一般，抱住裴希的手臂：“孩子是谁的？”
　　裴希躺下去枕在她腿上，侧头继续把玩：“不清楚，这得问云落落。”
　　“可是落落姐的电话打不通，过年给她发的消息到现在都没回，我已经好久没跟她联系了。”
　　“等你下个月拿到学位证书，回国后我带你去见她。”
　　“你知道她住哪？”
　　“嗯。”裴希为了查清跟踪江璀雪那群人，顺带把云落落现在的住址也查到了。
　　江璀雪默了默，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裴希：“男孩。”
　　“长得像我哥吗？”江璀雪一脸期待。
　　“把你男朋友当八卦记者么？”
　　裴希不轻不重在她腿上咬了一口：“没看，又不是你生的。”
　　作者有话说：
　　你在酸些什么？


第55章 真相
　　虽然江随之跟云落落分分合合, 但互相心里都有对方江璀雪是知道的。云落落突然生了个孩子，还是在江随之不知道的情况下……
　　在确认事情真相之前，江璀雪不敢把这个事告诉江随之。
　　她怕有个万一, 哥哥会承受不住打击。
　　裴希之所以封锁消息，应该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毕竟落落姐那么爱她哥，为了他连事业都可以不顾，如果孩子是她哥哥的，落落姐又怎么会瞒得这么死，逻辑都说不通啊。
　　江璀雪给江随之打电话, 胡乱瞎扯了几句, 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哥哥，落落姐最近在忙什么呀？怎么戏都快播完了还没她消息？”
　　江随之似乎有点无语，过了一阵才开口：“……我俩都分手一年多了。”
　　“一年多？”江璀雪出国之前就知道云落落跟江随之闹了别扭, 但他们闹别扭是常有的事。
　　“……你们那次真分了啊。”
　　她顿了顿, 故作八卦, 问：“具体是一年零几个月？”
　　“七个月。”江随之脱口而出。
　　记的这么清楚……
　　“哥哥, 你心里还有落落姐，对不对？那你干嘛不去找她。”
　　“想找……”江随之自嘲地笑了声：“那也要找得着。”
　　“她换手机号了？难怪，都打不通。”江璀雪喃喃道, “感觉才没多久, 怎么就多了一个孩——”她及时打住：“还, 才刚火没多久呢, 她就退网了, 连微博都不发。”
　　云落落去年那部《纣王的宠妃》大爆, 火到江璀雪在国外都知道。但是细细一算, 戏其实两年前就拍完了, 只不过近期热播, 才会给人一种她刚离开剧组的错觉。很多粉丝都在好奇，这么火怎么不接代言。
　　挂掉电话，江璀雪托腮望着坐沙发上办公的裴希沉思。
　　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恩怨纠葛。
　　裴希侧头，与她对视两秒，提议：“要不用计算器算算？”
　　江璀雪眼睛一亮，抓起手机，点开计算器碎碎念：“分手一年零七个月，也就是19个月。减去怀胎10个月——”她在屏幕上点了点，抬起头，露出破案了的表情：“那么这个孩子至少有9个月大！”
　　裴希：“也有可能是十个月，或者十一个月。”
　　江璀雪问：“为什么？”
　　怎么感觉高考才过去没几年，怎么脑子就不太灵光了。
　　几秒后，江璀雪恍然大悟：“喔！对的，有可能分手的时候就怀上了。”
　　她努力回忆最后一次见云落落的样子。
　　“嗯……落落姐当时穿着大衣，看不见肚子。”江璀雪扭头问裴希：“孕妇几个月显肚子来着？”
　　裴希：“问我岳父。”
　　“……这我哪敢问我爸爸呀，万一他以为是我有宝宝了，可解释不清。”江璀雪抿了抿唇，上网查询，“三个月开始显怀，也有人五个月才显？那这个孩子有可能一岁，也有可能八个月。”她想了想：“如果孩子小于九个月，就肯定不是我哥的对吧？”
　　那她哥可能要气疯。
　　裴希：“不一定。”
　　江璀雪：“难道还能怀十二个月？”
　　裴希合上笔电，起身走到江璀雪跟前，弯腰打横抱起她往楼上走。
　　“这种事，只有问当妈的最清楚。”
　　江璀雪放弃做加减法了：“也是。”
　　看来只能去找落落姐问个清楚了。
　　*
　　第二天裴希走后，江璀雪整理他的东西，看到还没关机的电脑，鼠标一拨，不经意看到屏幕中央一个文件包。
　　——“独家X云落落2单”？
　　江璀雪有点懵，点进去。
　　是私家侦探偷拍到的那几组图片。
　　其中也包含李慕沇来找她倾诉那晚的场景。
　　江璀雪定睛一看，差点儿没吐血。她终于领教到狗仔借位的高明。
　　这么看，她下意识抬手推李慕沇的那一下，像极了欲拒还迎，仿佛下一秒两人就要滚到一起。
　　很显然，这些图片裴希全都看过。江璀雪明白裴希之前为什么那么反常了。
　　这要换成是她，八成早就哭成个泪人儿，认定自己被绿了，也肯定会质问，让他解释清楚。
　　但裴希并没有质问过她，甚至连一句怀疑的话都没有说过。
　　她以前就让他产生过误会，再加上那段时间她正在尝试和他保持距离，强迫自己别太黏他，也不肯跟他视频聊天，还说想要点新鲜感……
　　她有那么多的“反常”，裴希看到照片的第一反应，该是怀疑了的。
　　他一定替她找了很多借口，很多理由来原谅她，包容她，那天见面他才能做到那样冷静。
　　这一刻江璀雪很确定，裴希深爱着她。
　　*
　　一个月后，江璀雪拿到了学位证书。
　　回国后，家里的板凳还没坐热，就直奔云落落所在那座小镇。
　　像是早知道她会来，云落落亲自下厨烧了一盆大盘鸡招待。
　　“虽然没有裴希给你做的好吃，但我很努力啦，尝尝吧。”
　　看到瘦了一圈的云落落，江璀雪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一般产妇生完宝宝那几年都会发胖，她反而瘦了。一定是吃了很多苦。
　　就算孩子不是她哥的，那也是落落姐很爱很爱的男人的，否则她不会又吃苦头又冒险的生下这个孩子。
　　虽然生育是女孩子的自由也是私事，但世俗的有色眼镜在看女生时从来没有摘过。他们并不能“接受”这件与他们无关的事，会没有一丝痛苦却不予余力用一张嘴、一把键盘，使劲往当事人心窝里戳，直到达到“道德批判”成功的目的。
　　特别落落姐还是女明星，无论是对今后的演艺事业还是名声都有影响。最大可能就是被长久造谣她生的是富豪的私生子，把她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这样的案例她见过太多了。
　　“落落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孩子的父亲，但如果——”
　　“孩子是你哥的。”
　　云落落特别干脆：“除了非我自愿那次，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
　　亲耳听到答案的这一刻，江璀雪内心是开心的，但很快又满是疑惑。
　　既然这么爱，为什么不愿意在他身边，要自己偷偷产子，还躲来这么偏僻的小镇？
　　原因似乎只可能是她哥……
　　“你怀孕的事我哥知道？”江璀雪怀疑道：“他不要这个孩子，所以你骗他说打掉了？”
　　“他不知道。”云落落说，“不过你哥说过，不想要我生孩子。”
　　江璀雪：“我哥的意思应该是不想你在事业巅峰生育，落落姐你一定是误会他了。”
　　“小宝宝，你不懂。”云落落笑了笑：“我夺走了他的第一次，他恨都恨死我了，又怎么会跟我这种脏了的女人生孩子。”
　　江璀雪忙解释：“我哥没有嫌弃过你，真的。”
　　“别这么紧张。”云落落给她夹了一块鸡肉，咬着筷子说：“不瞒你说，我发现怀孕后就去试探过他，他宁可跟我分手也不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这个孩子怎么来的，我心里最清楚。他一点错都没有，你不要错怪他。”
　　“落落姐你误会我哥了……他如果知道你怀孕，肯定会要这个孩子的。”
　　“我没有自信，不敢赌。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已经没有退路。”云落落无奈地揉着额头：“著名狗仔跟了我两年都没查到什么，你男朋友的业务也太强了吧？一下就查到这里来了。”
　　江璀雪：“……那是因为我让他不高兴了。”
　　“既然被裴希查到了，我也瞒不住你，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不过小宝宝，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
　　“好，我保证，不会把今天听到的告诉任何人。”
　　云落落眼神恨恨地说：“那畜生回来了。”
　　江璀雪愣了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个强占她的男人。
　　“你没告诉我哥吗？”
　　“不能说。那畜生逼我跟他上床，我不答应，他就威胁我，说会把当年的事告诉你爸妈。”
　　云落落笑了下：“你可能会劝我说就算你爸妈知道也没关系，但我介意。我嫌脏，觉得很恶心。被这样恶心的人碰过，我也脏了。”
　　江璀雪眼眶湿润：“落落姐你别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云落落抬手，揉了揉江璀雪的脑袋，“但那时候我才十五岁，我后妈给我灌输的思想就是，我脏，我恶心。我的亲生父亲也默认她的说法。”她突然笑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也觉得自己脏了。”
　　“小宝宝，其实，我真的好想给你妈妈当女儿。每次见到你妈妈我都想抱抱她，和你一样对着她撒娇。可是我不能。”她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往下滚：“我四岁就没有妈妈了，却让我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江璀雪怒火中烧，恨不得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凭什么那畜生作的孽要你用一辈子来承担？他要说就去说好了，我带着爸妈哥哥去他面前，让他说上三天三夜，他敢吗？我们都会帮你，会站在你这边的。落落姐，你放下这个事好吗？我把妈妈分给你。”
　　“谢谢你小宝宝，可我没办法不在意。”云落落笑容明媚：“太久啦，都刻进骨子里了。”
　　“你可以的。我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
　　江璀雪没再说什么，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饭，如同嚼蜡。
　　“干嘛？姐姐做的饭有那么难吃吗？”云落落夹起米饭尝了一口，“也还好呀，我这两年为了给云遂烧饭，手艺已经进步很多了。哦忘了说，云遂是你的侄儿。小宝宝，你当姑姑啦。”
　　江璀雪：“云是姓吗。”
　　“嗯，我父亲是赘婿，我跟妈妈姓。遂是平安顺遂的遂。不过，云遂前面加个江会比较好听。”云落落有些失神，喃喃道：“江云遂，很好听对吧。”
　　“江云遂，好听。我能看看他吗？”
　　“那你干脆多看几天？”云落落不好意思道：“刚来的保姆嫌这地方偏僻，又辞职了。我接了部戏，明天必须进组了，休息了这么久，该赚钱养儿子啦。”她眨眨眼合掌请求：“正好你来了，把他接去带几天？放心，我挑好保姆就接他走！”
　　江璀雪毫不犹豫道：“好。”
　　把孩子交给江璀雪，云落落强调道：“一定帮我保密哦！”
　　江璀雪：“好。”
　　*
　　裴希坐在引擎盖上，第五次低头看腕表，一抬头，看到江璀雪吃力地抱着小孩，手腕上挂着个大购物袋，无比艰辛地走过来。
　　“……”
　　裴希快步上前，接过她身上的小孩。
　　“还挺沉。”
　　江璀雪捏着胳膊甩了甩，喘着粗气：“本来刚抱着还不沉，走了段小路，过了个河，绕了一圈田坝，就越来越沉了。”
　　裴希拎起她手腕的袋子：“这些又是什么玩意儿？”
　　“奶瓶，奶粉，还有尿不湿……”还有几样江璀雪叫不出名字，“落落姐说了，都是云遂用得到的。”
　　听见江璀雪叫他名字，小云遂冲她咧嘴笑：“姐姐！”
　　江璀雪：“……叫姑姑！”
　　这孩子的眉眼跟江随之十分相似，裴希冷笑了声，捏住小孩肉嘟嘟的脸：“别对着我女朋友笑。”
　　江璀雪：“……你怎么连我侄儿的醋都吃。”
　　裴希眼尾微挑：“谁的醋我都吃。”
　　他还挺骄傲的样子？
　　“让姑父开车吧。”江璀雪从裴希手上接过侄儿，问：“再过两个月你就满一岁了，应该会自己走路了吧？”
　　小侄儿嘴一噘，送了她三个：“噗——噗——噗——”
　　江璀雪捂住他的小嘴：“你怎么还玩口水！”
　　怀里一轻，噗口水的小娃娃被裴希捞走，弯腰塞进车里，把门一关，抬手搭在落下的窗沿上：“小东西，警告你，少在那吸引我女朋友的注意。”
　　江璀雪：“……”
　　*
　　回馨蜜湖的路上，江璀雪发现路线不对，“怎么是回我爸妈家？”
　　“我改主意了。”裴希说，“谁的儿子谁带。”
　　“不行！”江璀雪遵守承诺：“我答应过落落姐，不能告诉我哥。”
　　裴希挑眉：“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江璀雪答应云落落不说，他没有。更何况，他只是“暗示”。江随之能不能察觉到，全凭他的造化。
　　“……也对。”江璀雪点点头。
　　“也该回去一趟。”裴希说：“家里装修你还一眼没看。”
　　江璀雪扬了扬嘴角，还以为他真跟小侄儿吃醋呢，原来是迫不及待要带她去看新装修好的家。
　　“那我们统一下口径吧。”
　　裴希：“行。”
　　统一完口径，江璀雪瞅着小侄儿肥嘟嘟的脸，问：“云遂，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小侄儿眼睛一亮，精精神神：“妈妈！叫妈妈！”
　　江璀雪满意地点点头：“太好了，他不知道落落姐的名字。”
　　“糯糯！”云遂开心到小肥腿直蹬：“妈妈！糯糯！”
　　“……”
　　多试了几次，江璀雪得出了这小孩的发音，都是叠字，而且必须提到那个人他才会叫着玩儿。
　　“我们尽量不提落落姐，也不要提妈妈，应该没问题。”
　　“没！问！敌！”云遂欢喜地抱住奶瓶。
　　裴希抬手扶了扶额。
　　这嘴跟江随之一个德行。
　　*
　　欣禾铭座。
　　厨房里热火朝天，客厅摆满了新鲜的水果跟小零食。
　　“随之，你下去看看，你妹妹怎么还没回来呀？是不是有人占了咱家车位，你帮着挪挪。”
　　江随之拿了颗枣吃，语调散漫：“你准女婿不是在呢么，他力气比我大多了，别说挪，单手就能举起辆车。”
　　成渝在厨房里噗嗤一声：“你妹夫是巨人吗？还单手举车。”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
　　成渝赶紧关掉火，举着锅铲一路小跑去抢门开：“肯定是宝宝回来了。”
　　江随之坐回去，让给她开。
　　见裴希手里抱着个小娃娃，成渝愣了好几秒，把女儿过去十个月的样子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她没这么快就能生出这么大个胖小子，这才好奇道：“这谁家孩子啊？”
　　裴希：“我表妹的。”
　　江璀雪：“他大表姐的。”
　　“……”
　　“……”
　　江璀雪不动声色踢了踢裴希的脚后跟，示意再统一一家。
　　裴希：“大表姐的。”
　　江璀雪：“他表妹的。”
　　“……”
　　有默契，但不太多。
　　成渝一头雾水，打了个哈哈：“没事儿，谁家的都一样，别站门口，快进来。”
　　裴希换了拖鞋，拎起小孩儿的衣领，举起来放到江随之旁边，摆得端端正正，抬眸淡淡瞥他一眼：“还吃枣呢？”
　　江随之：“？”
　　裴希挑眉，抬抬下巴：“看着他，我跟宝宝有点事要做。”
　　江随之拎起小孩往裴希手里一塞：“拿走。你大表姐小表妹的儿子，你扔给我？”
　　裴希把小孩拎起来，又给他摆回去。
　　“少吃点儿枣。”说完，顺手拿了片西瓜。
　　作者有话说：
　　你迟早要完，哈哈哈哈吃瓜。


第56章 完结
　　裴希重新装修了卧室, 偏冷色调的卧室变成了暖色系，连窗帘都是江璀雪喜欢的料子跟样式。床和沙发换成了双人的，还添了江璀雪用得到的梳妆柜。
　　裴希这是……准备跟她同居？
　　正好她把生日那天裴希送她的画裱起来了, 准备挂到卧室里，既然要同居，那就搬过来挂。
　　见她盯着墙壁思索着什么，裴希说：“卧室隔音效果很好。”
　　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嫌她这样那样的时候喊得太大声了吗……
　　脸颊被捏了一下：“想什么呢？”裴希勾了勾嘴角，“我是说隔音好不用怕打雷。”
　　江璀雪脸颊微热：“……喔。”
　　裴希把她揽到臂弯，捏住她的下巴缓缓低头, 接吻的姿势顿住, 轻嗅她的脸颊：“怎么一身奶味。”
　　“……还不是云遂啊，在车上喝完奶就亲我。”
　　裴希沉下脸：“他要亲你就让他亲？”
　　江璀雪忍不住笑他：“你怎么老跟小娃娃吃醋？等以后我们有宝宝了，你这样可怎么当爸爸？”
　　裴希低头在她唇瓣轻啄一下, 无所谓道：“我有你这一个宝宝就够了。”
　　江璀雪抱住他的腰, 扬脸傻笑：“可是我想要一个长得像我们两个人的宝宝。”
　　裴希笑睨着她：“带隔壁那小子带上瘾了, 想自己生一个玩？”
　　江璀雪点头如捣蒜：“行不行？”
　　裴希：“行是行, 但不是现在。”
　　“当然不是呀！我才不要未婚先孕呢。”江璀雪幻想着：“我要穿最漂亮的婚纱，去最美的小岛跟你度蜜月！”
　　裴希抬起她的下巴：“都计划得这么周全了？”
　　“难道你没有计划吗？”江璀雪轻哼，推开他背过身去：“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
　　裴希捉住她的手腕, 把她扯回去：“小妹妹, 你是准备逼婚吗？”
　　江璀雪没有绷住, “噗”一下笑出声：“不许叫我小妹妹！你一叫我就会想起第一次去你家, 丢死人了。”
　　“不丢人。”裴希盯着她的嘴唇, 低头噙住：“我喜欢。”
　　*
　　看完婚房的装修, 江璀雪走进对门。
　　“办完事了？”江随之发丝凌乱, 表情恼火：“办完赶紧把这小孩弄走, 给我折腾的要疯了。”
　　江璀雪看到客厅被摆成一排的凳子, 夸奖道：“糯米团子，这都是你摆的啊？真棒！”
　　江随之：“？他棒在哪里？”
　　“哥你不知道，这么大点的小孩刚学走路，就爱推凳子。”江璀雪笑眯了眼：“你陪他玩玩嘛。”
　　江随之嗅了嗅身上的奶味，一脸嫌弃：“我没那么闲！”
　　他一凶，小糯米团子反而笑起来，肥嘟嘟的小手指着江随之喊：“粑粑。”
　　江随之：“……”
　　“他是说要上厕所吗？”江随之迅速拎起小孩的领子，把这肉乎乎一团小人儿摁在马桶上：“拉！”
　　“粑粑！不拉！粑粑！”
　　“你到底拉不拉？？？”
　　“粑粑……抱抱……”
　　“……”
　　厕所里一大一小跨频对着话。
　　江璀雪抱着画框往外走，被江随之叫住：“这孩子到底谁家的，烦死了！赶紧弄走！”
　　江璀雪抱着画框，面无表情：“哥哥，你确定吗。”
　　见她没了表情，江随之挠头：“不是哥不帮你带，实在没那工夫，我还有一大堆程序没码完呢。”
　　“行，那我带走了。”江璀雪放下画，拍拍手轻唤：“云遂，来姑姑这儿。”
　　江随之提醒她：“错了，裴希大表姐小表妹的孩子该叫你表舅妈。”
　　“我就喜欢当姑姑，不行吗？”江璀雪哼了声，抱起云遂就要走。
　　“宝宝，你这是要送糯米团子去哪啊？”成渝买菜回来，放下钥匙一把抱过孩子，转头说：“你明天不是约了面试吗？裴希工作也忙，你俩都没时间，就把他放在家里让你哥看着就好了，周末我带。”
　　江璀雪扭头，表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江随之一眼。
　　江随之被她这眼神看得莫名发虚：“咋，咋的了？不是，小宝，你那表情看上去怎么像我非带他不可，否则就要后悔一辈子？”
　　“……那你还不算太迟钝。”江璀雪小声嘟哝。
　　江随之竖起耳朵：“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没什么。”她答应过落落姐不能说。
　　长得这么像，都喊爸爸了，哥哥居然一点反应都没！
　　那就让他单身一辈子吧。
　　江璀雪在心里吐槽完毕，拎起画框，气呼呼往对门走。
　　“等会儿。”江随之语气困惑地叫住她。
　　她哥终于开窍了吗！？
　　江璀雪开心地回过头去，眼神期待：“你是要问什么吗？”
　　江随之拎起她的画，指着病床上那一道光：“我呢？手动给我打马赛克了？”
　　江璀雪：“……”
　　毁灭吧。
　　“就不画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对门，房门“砰”一声被甩上。
　　“……”
　　江随之费解地看向成渝，成渝耸耸肩表示不知道，江随之低头，瞅着抱他大腿的小糯米团子，问：“谁惹你姑姑了？”
　　云遂扬起小脸指着他的鼻子：“粑粑惹！”
　　“……”
　　*
　　晚上，江随之左手码程序，右手扶着奶瓶，眼睛在屏幕与奶娃娃身上来回巡视。
　　等奶瓶空了，他抽走，问：“喝饱没？”
　　小孩指着奶瓶：“要奶奶。”
　　江随之拿起包里的卡片，仔细阅读，“不行，这上边写的两百毫升，多一滴都不能给你。”
　　“来了来了，奶奶来了。”成渝披着外套兴匆匆小跑出来，蹲到奶娃娃跟前：“小云遂，你是不是要跟奶奶睡呀？”
　　江随之扶额：“他说的是要喝奶，不是叫你奶奶。”
　　成渝见这孩子的第一眼就喜欢，羡慕道：“这大双眼皮，这小嘴儿，长得真漂亮啊，跟宝宝小那会儿还有点像呢。”
　　江随之继续码程序：“像也像不到她那去。”
　　“这娃不认生，也不哭，真好养。跟你小时候一样，抱个红薯都能自个儿玩半天。”成渝越看越觉得：“这孩子跟你长得也有点儿像，说是你儿子我都信。”
　　江随之：“一会儿长得像小宝，一会儿像我，明天是不是又像爸了？”
　　“别说，还真跟你爸有点像呢！”
　　“……”
　　“你看这额头，眼睛，鼻子，还有嘴，简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成渝说着来劲儿了：“我是越看这孩子越像咱家人，这就是缘分。”她开玩笑道：“等见到孩子妈妈，我一定要问问她是不是咱江家走丢的亲戚。”
　　她抱起孩子，问：“小遂，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头一抬，指着电视机里的妖妃：“妈妈！”
　　成渝转头看了眼电视，嫌弃道：“你怎么又在看这剧，都看十遍，台词我都会背了。”
　　江随之：“……随便放的。”
　　成渝继续逗小孩：“你这个小朋友，见到漂亮姐姐就喊妈妈。那是姐姐，落落姐姐，叫姐姐。”
　　“妈妈！要妈妈！糯糯妈妈——”
　　江随之嗤笑：“她要是你妈，我跪下来管你叫爸。”
　　*
　　半夜，江璀雪似乎听见隔壁有小孩的哭声，她推了推裴希：“是不是云遂在哭啊……”
　　裴希收紧手臂，捂住她的耳朵：“没有，睡你的。”
　　与此同时。
　　隔壁客厅人仰马翻，小屁孩看见电视上的云落落，突然闹着要找妈妈，死活不肯睡觉。
　　江随之顶着熊猫眼，差点没给他跪下。
　　“你睡不睡？一个字。”
　　“不——”
　　“……”
　　“要妈妈！找妈妈——哇呜呜呜……”小屁孩指着电视拼命蹬腿。
　　江随之气不打一处来：“别蹬老子了，你妈不在那！”
　　他一凶，孩子哭得更凶了：“不要粑粑！凶凶，要妈妈！”
　　江随之被吵得头疼，给江璀雪打电话，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他恼道：“赶紧过——”
　　“她睡了。”接电话的是裴希，“有事明天再说。”
　　江随之爆了句粗，找到小孩装尿不湿的购物袋，翻到主人留的卡片，凶神恶煞地拨通电话。
　　嘟声结束后，江随之忍无可忍，正要发火，突然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小宝宝，是不是搞不定啦？”
　　他脸色骤地一变，话被死死地卡在嗓子眼，连呼吸都发紧。
　　“气到无语啦？”
　　云落落在电话那头笑起来：“哈哈，我们家云遂白天谁都能带，晚上就要找我，刚断奶的时候就这样。小孩子嘛，粘妈妈。辛苦你再帮我带两天，我已经联系到靠谱的保姆，后天下午就跟剧组请假去接他。”
　　“喂？”云落落奇怪道：“小宝宝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山里信号不好……”云落落自言自语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江随之犹如被雷劈过，黑起脸僵在原地。
　　*
　　天刚亮，江璀雪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裴希去开门了，她穿好衣服，探头出去，看清站在门口的江随之，被吓了一大跳：“哥你怎么了？是云遂吵得你没法睡吗？”
　　一夜之间，江随之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抬眼盯住她：“小宝，你跟我说实话，那孩子谁的。”
　　江璀雪：“……不能说。”
　　江随之看向裴希：“你说。”
　　裴希：“不能说。”
　　这两声“不能说”，答案其实就等同他想的那样。
　　江随之憋了一宿，终于忍不住眼眶那阵热，哑声问：“她在哪？”
　　裴希：“不能说。”
　　江随之望向江璀雪。
　　江璀雪不忍心看他这样，但也不能言而无信，垂下脑袋：“对不起哥哥，我真的不能说。”
　　江随之点点头：“我知道了。”云遂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嘴里喊着的“爸爸妈妈”，以及裴希跟江璀雪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得到答案，他转身离开。
　　对门客厅里，孩子坐在地毯上玩玩具，不哭不闹，见到他，眼睛一亮，兴奋地拍着小手：“粑粑抱！”
　　“嗯。”江随之应了声，红了眼抱起他，吻着孩子的小手：“爸爸带你去找妈妈，好不？”
　　小孩很开心：“找妈妈！找糯糯！”
　　江随之：“找妈妈，找落落。”
　　……
　　*
　　两个月后。
　　江璀雪正式加入《穗南人物周刊》成为一名记者。
　　下班后，她拒绝了男同事的邀约，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裴希靠在车边，看到江璀雪，冷淡的眉眼间春雪融化。
　　她的头发长了，柔软地垂在肩边，胸前挂着工作证，简单的衬衫配铅笔裙也能被她穿的很好看。
　　江璀雪挽起裴希的手，笑容娇美：“今天去哪吃饭呀？”
　　裴希：“先去办事。”
　　江璀雪脸一红：“……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裴希低笑一声：“正经事。”
　　江璀雪害羞道：“你哪次不是这么说。”最后都不怎么正经。
　　不过裴希这次是真跟她办正事。
　　云落落的父亲见过裴希之后“良心发现”，把当年的录像拿出来了。
　　这是十几年前的监控文件，而且当时云落落报警后，云父以家里的监控坏掉为由拒绝配合警方调查。而现在，“坏掉”的监控又到了裴希手里。
　　“他居然有证据？有却不肯拿出来，让落落姐留下一辈子阴影，真是畜生不如！”江璀雪骂道。
　　“他藏了这么久，你是怎么找他要来的？”
　　“对付这种小蝼蚁，有的是方法。”
　　裴希不喜欢多管闲事，云落落的事与他无关，她是死是活，是江随之该管的事。但她是江随之儿子的母亲。江随之被找不痛快，江璀雪也会跟着不痛快，到最后，最不痛快的人是他。所以，这事他不得不插手。
　　解决一两只蝼蚁就能换她开心，很值。
　　云落落的亲生父亲姓高，初中毕业就到发廊当学徒，后来凭油嘴滑舌混进富婆圈当起了发型师，遇到云家大小姐，一跃成为云氏集团老板的上门女婿，从此平步青云。
　　他的两段婚姻都是交易，二婚妻子家在港澳势力不小。为制衡妻子家族，他一直保留着小舅子侵犯亲生女儿的把柄。
　　*
　　强占云落落的男人比她大两岁，当时还未成年。
　　对方律师抓住这点，开始在网上制造热点，声称他当初年少无知且对云落落是真爱，并患有严重的抑郁症疯狂卖惨。
　　离谱的是，这种人居然也有粉丝。
　　——这么帅，就从了吧。
　　——还是外资CEO，家族势力也很大，说实话，我觉得云落落这种钓豪门公子的营销咖配不上人家郑总。
　　——这种高富帅居然会缺女人？不会是价钱没谈拢，被仙人跳了吧？
　　——这男的很帅啊，是我就同意了，帅哥来强我吧。
　　更有无良媒体替姓郑的发声：【他出生书香门第，前途无量，根本不需要去强迫一个女人。他只是病了，他也不想强迫她，但他患有重度抑郁症，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请大家关爱抑郁症患者。】
　　江璀雪看得满头问号，愤怒地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字。
　　她发表了一篇《请别再消费抑郁症》的文章。
　　大家好我是《穗南人物周刊》的记者江璀雪，关于抑郁症我想我比普通人了解得更深刻，因为我妈妈就曾是一位重度抑郁症患者。
　　随着网络通讯的发达，“抑郁症”逐渐成为一些恶魔的“遮羞布”，因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让抑郁症被“妖魔化”。
　　总有自媒体或创作者喜欢利用、消费抑郁症从而达到“洗白”真人或角色的目的，他们在完全不了解这种病的情况下肆意利用、博取大众的同情心遮掩犯罪、滥用药物、使用暴力等行为引人反感，从而导致真正的患者被漠视。
　　我曾陪伴妈妈到心理诊所接受长达三年的治疗，实际上，我所见的抑郁症患者，他们脸上都是带着笑容，是和善温柔、是善良的，他们在压抑的边缘挣扎，心理、肢体都备受折磨。他们害怕社交，羞于将内心的脆弱暴露到大众面前，不愿意把不良情绪传染给身边亲人……
　　或许我们看到的是快乐、阳光的他们，只是在某一天，突然听到他们去世的消息。
　　媒体人的嘴是一把刀，那把刀可用于除恶扬善，也可成为杀人利器……
　　这篇文稿一发出，很快被网友顶上热搜。
　　——之前那几条热搜看的我还以为是我的三观出了问题，长得帅就可以犯罪不用负法律责任了？
　　——给强.奸.犯洗白的都是SB！！建议阉割处理。
　　——笑死，抑郁症不是控制不住去攻击强.奸别人好吗谢谢，说你那是神经病我可能还会信个一秒，抑郁症患者不背你这锅。
　　——谢谢江记者为我们抑郁症发声，总有人妖魔化我们，背锅都背麻了。分不清自己得了什么病的麻烦借点钱去看看医生好吗？
　　……
　　江璀雪动“文”，裴希便动“武”。
　　江随之收到一份“飞镖传书”，那飞镖插在他房间门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取下飞镖，两指摊开。
　　是一张粗糙简略的城市地图，中间位置标记了小红圈。
　　纸上一行字：姓郑的在这。
　　这件事闹上热搜之后，困扰江随之两年的疑问终于解开。
　　他就说云落落怎么会突然消失，原来是这畜生使坏！
　　他拉开门，隔壁的门也正好打开。
　　裴希问：“去哪儿？”
　　江随之没有拆穿他的飞镖。
　　“打畜生，去不去？”
　　裴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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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的时候，裴希跟江随之并肩回来了。
　　两人一起去洗了手，坐下来喝了杯水，裴希活动了一下脖子，江随之捏了捏指骨，两人对视一眼，友好和谐极了。
　　江璀雪看了看裴希，又看了看江随之，这种和谐场面，上一次还是她被诬陷抄袭裴希跟她哥联手的时候。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裴希：“匡扶正义。”
　　江随之：“替天行道。”
　　江璀雪：“……”
　　“你们不会是去打人了吧？”
　　裴希：“没。”他扭头：“你来说。”
　　江随之：“打的畜生，不算。”
　　江璀雪明白了，点点头：“下手小心点，最好是验不出伤那种。”
　　裴希：“……”
　　江随之：“还是小宝想的周到，明天叫上我爸，他最知道往哪捅算轻伤。”
　　江璀雪：“还、还是算了吧。反正都会判刑，交给警察，别脏了手。”
　　说完，她拉着裴希回对面。
　　“我哥性格冲动，你怎么也跟着乱来。”
　　裴希：“不帮他出了这口恶气，他这辈子心里都不会畅快。”
　　江璀雪抱住他的腰：“裴希，谢谢。”
　　裴希搂过她，低头问：“谢我什么？”
　　“帮我哥，帮落落姐。如果没有你帮忙，那个姓郑的永远不会受到惩罚，那些是非不分的人会抨击落落姐，她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我哥也会痛苦一辈子。你是怕我跟着伤心难过，才会插手这件事对不对？裴希，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知道你很爱我，我也爱你。”
　　裴希扬眉，暗示道：“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准备怎么报答我？”
　　江璀雪故意装傻：“你不是说过，你对我的爱不求回报吗？”
　　“……”
　　裴希默了默，捏住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说：“我保证，这辈子对你忠贞不二。不求回报。”
　　江璀雪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裴希默契地弯腰，低下头去，江璀雪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问：“裴先生，请问你明天有空吗？”
　　裴希托着她的脑袋：“嗯？”
　　江璀雪：“陪我去民政局领个证？”
　　裴希：“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啦！！！！！番外休息几天，下周开始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