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看起来跟陆家没有什么相干的计划书,讲的是“明日表业与现代智脑结合的可行性”。
陆大鱼确实想过,找一家智脑制作公司合作,但计划被搁置了。
“把手表改成智脑外壳?”陆鱼摸摸下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旦成功,就能救活明家整条产业链。怀表大概率只能走奢侈品路线,想要盘活明日表业,还是得有大批量的订单才行。
兴许陆大鱼跟陆家透露过这方面的想法?不过最后搁置了是因为什么,这上面没有写。
“我也不清楚,爸爸,”四下无人,陆冬冬就主动开口了,“你有时候会摘掉智脑把我放家里,我无法监听到。”
“这很正常,估计有些场合会要求大家摘智脑放外面,你太金贵了,放外面我肯定不放心。”陆鱼摸摸智脑表盘,仔细琢磨这件事。
不管陆大鱼有没有跟陆家联系过,现在陆家突然提他,他就不能坐以待毙。他的花闻远改造正在关键时期,绝对不能出岔子。跟陆家人对上,他在舆论上有天然的劣势,必须主动出击。
下午直播继续。
花闻远以雷霆手段整顿了江州大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捋顺庶务,安定人心,终于练出了一批可用的兵。
陆鱼站在校场边,看着那整齐划一挥矛劈刺的士兵们,感慨:“花闻远要是在现代社会,叫他去给学校的小孩们做军训,效果肯定好。”
明砚摇头轻笑:“你让将军去当军训教官,岂不是让你去教小学作文?”
“这话可不敢说,我又不是什么大文豪,”陆鱼赶紧制止砚哥盲目地夸赞,“你别说,那小学作文我还真教不好,我上小学的时候作文分数可不高。”
正说着,花闻远从他俩身边路过,被陆鱼一把薅住。
“小远啊,你知道什么是小学吗?”陆老师课堂准备开课。
“咳,二叔,我这会儿忙,等回来再说。”花闻远绕了个花招,脱离陆鱼的魔爪,跃上高台开始点兵。
他准备带两千人,去剿灭西边的反贼。那个所谓的反贼,据说是一名叫贺大锤的铁匠,因不堪匠户徭役,杀监管官造反。小打小闹数月有余,也只占了一座小城而已。对花闻远来说,两千人足够活捉那贺大锤回来给他打铁。
刚刚整装完毕,京中突然传来圣旨,叫花闻远不必理会那小贼了,速去边关迎击鞑子。
花闻远打发了传旨的官员,自己坐在帐中,思索良久,提笔写了一封奏折。言说江州粮草不足,军户十不存一,已经没有什么兵力了,仅剩不足两千人,只能小范围剿匪平乱,无力前往边关。
【臣斗胆,举荐钱破狄钱将军。钱将军用兵如神,定能守住寒城关。】
上辈子钱将军靠着太监夺军权失败,死前也没能指挥上边军一日,这辈子合该满足人家的雄心壮志。
这封折子送出去,皇上便该知晓,花闻远得了江州兵权但不听皇令,这便是造反。
但皇帝又不能说他反了,因为花闻远上完折子就去平乱剿灭反贼了。
京城里的皇帝甚是疑惑,问兵部尚书:“花闻远这是何意?”
兵部尚书心里门清,但不好照实说,毕竟现在就算认定花闻远是反贼,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剿灭他,只得糊弄道:“江州连年遭灾,税赋一直缴不上来,兴许确实亏空得厉害。花家世代忠君,花闻远才十六岁,应当没有那个胆量造反。”
皇帝想想也是,花闻远才十六岁,谁十六岁会立志当个反贼的?
于是各方互相糊弄,当真点了钱将军去守寒城。
而花闻远,正骑着神骏大马,在贺大锤的城外叫门:“大胆反贼,速速开门!”
“啧啧,这算不算贼喊捉贼?你是反贼,我自己知道我也是反贼,但我不明说,我就能代表正义消灭你,”陆鱼坐在城外山坡的凉亭里看热闹,对低头画画的明砚说,“这就跟我爸妈似的,我都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他们还说‘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叉烧’。”
陆鱼说罢,继续咔嚓咔嚓嗑瓜子,心中得意:跟老子玩舆论,老子会埋伏笔,陆家最好别来惹。
他只是随口浅浅打个埋伏,明砚却是听到心里去了,心疼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明砚一直以为,陆鱼大概是上高中那会儿知道自己身世的,陆家则说是陆鱼成年后才告诉他的,但现在听着似乎不是。
陆鱼对上明砚满是疼惜的眼睛,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战场,状似随意地说:“弟弟出生我就知道了。”
明砚轻握的拳头一紧,那可是十岁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小的陆鱼,是怎么敏锐察觉出的?
陆鱼咂咂嘴:“因为他们给弟弟取名陆霆泽啊,这名字一听就是那种为了找女主下令让全城高速口封路的霸道总裁。我呢?陆鱼……豪门太子爷叫陆鱼,像话吗?”
第49章 养子
因为明砚参与, 原本只是不起眼的一个伏笔,变成了可讨论话题,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旱地拔鱼竟然是被收养啊, 豪门养子竟然真的存在?】
【区别对待也太过分了吧!豪门少爷叫陆鱼确实不像话……】
【青青草原:突然提这个是不是为了在明砚面前装可怜?】
【青青草原你好会磕, 是CP粉吗?土豪CP粉来加群, 跟我们一起磕,群号是XXXX】
【一曲红绡不知数:陆狗不哭, 大哥爱你。】
【一曲红绡不知数打赏至尊芭蕉游艇x100】
等直播结束,大家讨论的热情只增不减,直接将#豪门养子#这个话题讨论上了热搜。
陆鱼少年成名, 长得又帅, 早被扒了个底儿掉。当年的粉丝流行考古名人过往, 旱地拔鱼真名是什么, 家里是干什么的,大家都知道,甚至因为这狗血的身世还被热烈讨论了很久。
只是他这几年不写文, 有些事被人淡忘了,现在提起来,便有好事者翻出了以前的各种采访视频和揭秘帖子, 又被热烈讨论了一波。
网友A:没想到十年前晋江文里的豪门养子情节,竟然会在现实中上演,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网友B:旱地拔鱼第一本书的男主陆冬冬,就是被收养的, 后来又被家里人抛弃, 一条鱼流浪了很久, 感觉是在写他自己。
网友C:你们看过旱地拔鱼早年的采访吗?他说过, 书里写的, 是他年少时的不甘心。
……
明砚穿着睡衣,坐在家里沙发上,盯着智脑光屏看得认真。
洗好了澡的陆鱼,搓着刚吹干的头发过来:“砚哥,睡觉吧。”
“嗯。”明砚发出个简单的鼻音,算是应了一声,继续盯着光屏看。
难得见他玩智脑入迷,陆鱼露出个坏心眼的笑,单手掐腰指指点点:“几点了还玩智脑,作业写完了吗?刷牙洗脸了吗?来,跟我进屋,让宿管陆老师教教你睡觉的规矩。”
明砚不理他,还在看。
陆鱼围着沙发转了一圈,无法引起注意,便一个箭步冲上沙发,炮弹般砸在明砚身边,大脑袋直接蹭到人家肩膀上:“看什么呢?有我好看吗?咦,怎么我看你的智脑光屏这么清晰?”
明砚的智脑界面呈现在他面前的,与他看自己的智脑几乎没有区别。
总裁球翻了个白眼:“因为你们结婚了,有伴侣权限。”
“哇,那这出轨多不方便。”陆鱼在那温热清香的肩膀上蹭蹭脸,忍不住张嘴轻轻啃咬。
明砚斜瞥他:“衣服啃脏了你赔啊。”
“我给你洗,”陆鱼没有挨揍,便美滋滋地继续啃,“手洗!换下的内裤也可以给我洗……哎呦!”
被揍了一巴掌,陆鱼终于老实了,安静下来跟明砚一起看。
光屏上正在播放一段旱地拔鱼的采访。
那时候的陆鱼还挺年轻,只是眼神没有十八岁的时候跳脱,看起来沉稳不少。后面的背景墙是《鱼王》的封面,应该是一场实体书宣传会。
主持人手里拿着书,温和地问:“网上有一个说法,说旱地拔鱼写书,写的是年少时的不甘心,这是真的吗?”
陆鱼:“有些事小时候想不通,就想在书中寻找答案。但书中没有,我就自己写本书。其实不仅是我,很多人写书都是在写少年心事,在找年少时为之所困的问题答案。”
主持人:“你不知道答案,如何写出答案呢?”
陆鱼:“把人物写活,等他自己去演绎,看他能不能帮我找到答案。”
主持人:“那你找到了吗?”
陆鱼:“找到了,就是陆冬冬结局时候说的话。”
背后大屏幕变成了《鱼王》结尾的句子:
【将希望寄托于他人,期待神明的眷顾,只能祈祷;将希望寄托于己身,无需他人的怜悯,我自成神。】
采访到这里就结束了。
叼着睡衣肩膀的陆鱼趁机插嘴:“嘿嘿,我就是厉害,这种装逼的话都能写成对仗的排比句。放到短视频平台,配上那种挥刀舞剑不明觉厉的视频,肯定特别洗脑。”
明砚关了光屏,两指捏住陆鱼的脸:“让我看看,这脸皮是不是又厚了。嗯?还真长了点肉。”
明砚最喜欢的那点脸颊肉,因着陆小鱼的吃好睡好,嫩笋一般冒了出来。那刀切一般清晰的下颌角都变得圆润了,让这张总是很憔悴的俊脸,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QQ弹弹是不是,你要不要咬一口?”陆鱼鼓起脸,试图诱惑。
明砚似笑非笑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慢慢凑过来。
湿润的气息,带着牙膏清凉的薄荷香,出现在了陆鱼鼻翼可捕捉的范围内,让他脸上的绒毛根根立了起来。宛如干涸花园里被喷淋系统灌溉的草地,每一条草叶都舒服地伸展开,欢呼着等待更多甘甜的滋润。
这时候,陆冬冬忽然响起了电话铃声,光屏显示为“养父”。
明砚瞬间坐直,同时收回了轻捏在脸颊上的手指。
陆鱼这一刻暴躁得像杀人,皱着眉头去抓陆冬冬。
“我来接吧。”明砚拦住他。
“没事。”陆鱼握住明砚的手,放到鼻端深吸一口,获得了短暂的平静,抬手接通电话。
那边传来陆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开口就是质问:“你在直播里说那些做什么?你有什么不满,咱们都关起门自家说,当着上千万看直播的人胡说八道,你知道会给家里带来多大影响吗?”
陆鱼听得愣怔。他穿越之前,跟家里闹得最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久没有听到这么直白的指责了。
最激烈的时候,养父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陆父大声斥责他,甚至拎起棍子揍他,陆母则哭哭啼啼劝他,到处诉说他叛逆不孝。如今十年过去,瞧着并没有多少长进。
果然不多时,那边又传来陆母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弟弟还在上学呢,你把他名字说出来,他同学欺负他怎么办?”
没等陆鱼回过神,从不打扰人打电话的明砚,突然插话:“容我说一句,陆霆泽都上过电视了,二位也不必把身份暴露的事赖到陆鱼头上。”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陆母低声说:“是不是明家那小子?”
陆父沉默了片刻,没有接明砚的话茬:“陆鱼,你最近回家一趟,有事跟你商量。”
陆鱼深吸了一口气,嗤笑:“我最近很忙,你们想见我,跟我的秘书约吧。哦对了,别让陆珍妮再跑到公司闹事,最近天天直播,拍到她了丢的可不是我的人。”
说完就挂了电话,陆鱼抱着陆冬冬,心绪难平。
从小养大他的父母,即便是很平常的话,都会引起他深刻的回忆,条件反射地激起种种情绪。
明砚担心地看着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陆霆泽前两年上过一个富二代综艺,早暴露了。”
“我才不会因为这个自责呢,”陆鱼低着头,语带嘲讽,“他从小学一年级就跟全班同学说自己是陆家少爷。他们就是想道德绑架一下而已,十岁之后我天天听这种话,耳朵早就起茧子了。”
明砚皱起眉头,伸手轻轻搭到陆鱼身后,摩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不想见陆家人就别去,现在的陆家不是十八岁的陆小鱼能处理的。”
陆鱼像没有重量的毛绒玩具,被后脑勺的力道一碰就软倒,八爪鱼一样蹭到了明砚怀里:“没事,你让我吸一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