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京兆尹来到智勇侯的书房：“侯爷？可在里面？”

　　“赵大人快请进来。”智勇侯起身, “赵大人可真是稀客,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快请坐，来, 喝茶, 这是宫里出来的茶，贵妃娘娘赏的, 我是个粗人, 不懂喝茶，素闻赵大人精通君子六雅, 想来也是懂茶的。”

　　赵大人道：“侯爷过奖过奖。”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智勇侯：“也只有在赵大人这样懂茶的人眼中，这才是好茶，像我, 什么都不懂，喝这茶跟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赵大人道：“侯爷谦虚了。”

　　两人相互恭维了一番, 接着赵大人道：“侯爷, 下官今日前来, 是为福灵乡君的事情。”

　　“福灵乡君？是谁啊？”智勇侯一愣。

　　赵大人：“……是顾灵姑娘，侯爷不知道她？听说福灵乡君和贵府二公子白谨亦有婚约, 还是皇上赐婚的, 难道没有这事儿？”

　　智勇侯一开始的确没有想到福灵乡君是谁，但是顾灵的名字对他来说，可真是如雷贯耳了。“有这回事有这回事。我一时没想起来, 福灵乡君和谨亦的确有婚约在身。不知道赵大人为何提起这件事？

　　赵大人道：“事情是这样的，今日……”赵大人接到这个案子，就派人去打听了情况，所以书斋门口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这会儿跟智勇侯说的，自然也没有扭曲事实，而是实事求是道，“所以白望好姑娘去报案，所以福灵乡君的下人打伤了她的下人。下官也是派人去胡同巷了解情况的时候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福灵乡君，侯爷，你看这事情？”是按公处理？还是按□□理？

　　智勇侯听到这事情就知道怎么处理了：“此事多谢赵大人，此乃侯府家事，侯府会解决。”

　　赵大人道：“既如此，那下官就告辞了。”

　　智勇侯：“我送赵大人。”

　　送走京兆尹，智勇侯回了餐厅，因为智勇侯的突然离开，所以吃饭的人都停了下来，见他来了，智勇侯长子白望归问：“爹，赵大人怎么来了？”

　　侯府在发家之前，合家都是乡下的普通老百姓，习惯了一家子的人一起吃饭，发家之后，这种习惯也一直保持着，不过只限于各房了，而不是几房的人一起用餐，毕竟人太多了。

　　智勇侯道：“因为望好的事情……”他把望好的事情说了一边。

　　“望好和福灵乡君闹了起来？这不是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吗？”白望归道。

　　智勇侯道：“老大媳妇，这件事你去处理。”

　　柳盈道：“是，父亲。父亲，说起这件事，儿媳昨日就同母亲说了，谨亦的未婚妻福灵乡君上京赶考了，于昨日到了京城，儿媳本也打算今日下午去看看，那边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倒是没有想到大妹会先和福灵乡君碰上。说起这个……”柳盈顿了顿，“儿媳听说大妹在京城中素来有些任性……只不过，以前大家都让着她，却是没有想到今日这事情会闹到京兆尹。”

　　白智勇侯夫人章氏道：“儿媳妇确实同我说了，我昨日本来打算跟侯爷说的，但……后来忘记了。”因为智勇侯昨天没在她院子里过的，所以这件事她就忘记了。再说了，白谨亦的未婚妻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招待，所以一并交给柳盈去安排了，反正她是婆婆，总不至于让她去胡同巷见她。“关于望好……二弟妹一直说望好是未来的皇子妃，所以望好一直心高气傲的。”

　　智勇侯听了不由的道：“四皇子不会娶她的。”四皇子就算不娶白望好，白家也是同四皇子站队的，所以四皇子肯定要娶对自己有利，能帮助自己的大臣的女儿。

　　“啊？”章氏微微惊讶。

　　智勇侯也不跟章氏解释：“你去同二弟妹说，让她好好的管着女儿，不然我白家的名声还真的被她坏了。”以前这事情没有传到他耳边也就算了，但现在传到他耳边了，就不得不提醒。

　　章氏是个性格柔软的，她皱眉道：“二弟妹不会听我的。”当年她男人去从军之后，家里闹了灾荒，是二弟带着一家子出来，一路上，二她没有男人，二弟妹有男人，所以二弟妹比他强势。

　　后来小妹选秀进宫，成了贵妃，他们一家子来到了京城，二弟成了白府的主人，二弟妹是白府的主母，而她……如同丧夫的寡妇。几年内后，她男人回来了，白家人都跟着进了侯府，但是她的性格柔惯了。何况，男人回来没多久，就娶了平妻，她成了妯娌间的笑话。男人发达了要三妻四妾，章氏明白事理，钱氏也是个好相处的，所以那些年，她和钱氏相处的非常好。

　　正确来说，钱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每年一家人那几天不能缺席的宴席之外，她们私下都没见过。后来钱氏去了，她的日子也没变化。

　　钱氏是个贤惠的人，或者说，是个以夫为天的人。就拿目前来说，儿媳妇管着候着侯府的中馈，她的吃穿都是有儿媳妇安排的，她就很满意。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她很满足这样的生活。

　　智勇侯对这个妻子也是了解的，胆小怕事，最初，侯府的事情是他娘管着的，后来长子娶妻之后，就交给长媳管了。他当年挑选长媳的时候，也是费了很大的心思，书香门第之家，又是嫡长女。这些年，长媳把侯府管的很好。

　　智勇侯想了想：“这件事我同二弟去说。”

　　章氏听闻，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夫君。”

　　柳盈对这个婆婆也是一言难尽，说的好听一点就是性格好，性格有些柔弱。但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撑不起场面，小家子气。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对这个婆婆还是满意的，婆婆万事听她的，所以她在侯府生活的很如意。而丈夫性格和婆婆相似，所以这些年，夫妻间虽然少了轰轰烈烈，但也算相敬如宾。白家现在是皇亲国戚，嫁进这样的人家，还能让她掌管中馈，柳盈对这样的日子已经很满意了。

　　智勇侯没有说话，转而对柳盈道：“望归媳妇，你方才说，福灵乡君来京城是来赶考的？”

　　柳盈道：“是的父亲，胡同巷的嬷嬷是这样说的。”

　　智勇侯：“上京赶考，那她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好，真是太好了。我白家不管男女，从来没有一个走文路的，看样子福灵乡君要走这条路了，这真是太好了。那些文臣总是说我们武将粗俗，现在我们家的儿媳妇要出一个女进士了，到时候我非得取笑取笑他们不可。”

　　柳盈听闻，眼神闪了闪：“父亲，福灵乡君如果考上了进士，到时候可会去后宫为女官？”

　　智勇侯：“这个……到时候再说。”谨亦年纪大了，福灵乡君和他的亲事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到时候两人成亲之后，福灵乡君如果在后宫当女官，那和谨亦必定两地分隔，也许可以寻个机会，把谨亦调回来。想到这里，智勇侯决定进宫找白贵妃商量商量。

　　柳盈表面上笑着，但是心里则沉了沉。她并不希望顾灵和白谨亦成亲之后留在京城，并不是怕白谨亦分了白家的财产，白谨亦继承了钱家的财产，白家这些财产他怎么会看在眼里？白家的发达是从智勇侯开始的，不过短短十几年，钱家却是几代的积累。所以白谨亦看不上白家的这些财产的，故而柳盈也不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外头的看法。她丈夫白望归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很普通很普通，而白谨亦可是八岁的小三元，当世大儒的外孙，即便她丈夫是原配所出，白谨亦是平妻所出，但是在众人的眼中，她丈夫的身份怎么都比不上白谨亦。

　　白谨亦如果留在京城，白谨亦会压在她丈夫身上，那位福灵乡君也会压在她的身上。所以……柳盈心里有了想法。

　　饭后，柳盈去了胡同巷。

　　胡同巷里，顾灵已经准备好招待柳盈了。

　　“乡君，世子夫人来了。”林嬷嬷一直都不知道顾灵有爵位这件事，也是中午才知道的，自从知道之后，她就称顾灵为乡君了。

　　顾灵道：“快请世子夫人进来。”在本朝，世子只是称呼，并无官品。不过白望归在宫里当差，为五品侍卫，所以世子夫人有五品的诰命在身。不过她就算有五品的诰命在身，也不及顾灵正四品的乡君品级高，所以断没有顾灵去迎接她的道理。

　　柳盈被请进了厅堂，就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少女。她微微一愣，她在京城长大，又是侯府的外孙女，虽然她娘是庶女，但是她自小也是见过贵女无数。可见着眼前的姑娘，她还是不由的被震惊了。

　　好一个娇俏靓丽的姑娘。

第223章 进宫

　　“想必这位就是福灵乡君吧？”柳盈首先开口, “柳盈见过福灵乡君。”

　　顾灵起身，上前扶住了她：“世子夫人多礼了。”于公她是正四品乡君，她是五品诰命，她向她行礼是应该的。可于私, 她是大嫂, 她是白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不能受这个礼。即便是白谨亦过继到钱家, 可他是白家子孙这件事却是铁一般的, 所以柳盈不管怎么说都是嫂子。更何况，白谨亦又回到了白家。

　　顾灵扶住柳盈：“世子夫人请坐。”

　　柳盈道：“今日上门唠叨了, 原本是昨天应该过来看看的, 但是想着乡君连日赶路肯定累了，便没有来打扰。乡君昨晚睡得可好？”

　　顾灵：“睡得很好, 多谢世子夫人挂心。我原本还想着休息几天，等精神养好了就上侯府拜访，倒是没有想到世子夫人先来了。”

　　柳盈看着她娇滴滴的容颜，听着她清脆娇柔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姑娘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乡下人家出来的, 还以为是出身世家呢。不过即便出身乡野人家, 能成为白谨亦的未婚妻, 定然也不是普通人。“都是一家人，谁来看谁还不一样。对了, 乡君也别跟我客气, 喊世子夫人太见外了，不如叫我大嫂？我也唤乡君一声弟妹？”

　　顾灵笑道：“往后都是一家人，这样喊确实太见外了, 但是顾灵尚未过门，直接唤夫人大嫂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怕也是不好听的。不如我唤夫人一声姐姐，夫人唤我一声妹妹？”

　　柳盈道：“瞧我的，还是妹妹考虑的仔细。”

　　顾灵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找话题聊，那得多累。

　　柳盈看她笑容温和，性格有些文静，也拿不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一定是厉害的，不然也不会那样打白望好的脸。想到这个，柳盈道：“妹妹和望好的事情家里已经知晓了，公公说望好性格任性，是该收敛些。这件事，姐姐代望好给妹妹赔个不是。”

　　顾灵道：“姐姐不用，这件事原也是她的不是，我既已教训过她，这件事便过去了，我不会记在心里。”才怪，她会记在心里，那种脑残，以后就少接触。

　　柳盈道：“妹妹大度。对了，我听说妹妹如今是举人了，来京城是为了会试，那之后妹妹是打算进后宫当女官吗？”这对很多姑娘果来说，是一辈子的荣誉。但是，世家子女却不会入后宫当女官。当女官看起来荣耀，可是能在家里享福的，谁愿意去后宫折腾？

　　顾灵道：“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到时候看白师兄的意思。”

　　“白师兄？”柳盈想了想，“可是二弟？”

　　顾灵点点头。

　　柳盈好奇道：“妹妹怎么唤二弟为师兄？可有什么典故？”

　　顾灵道：“那倒是没有，当日我拜入老师门下，白师兄是老师的外甥，又年长于我，便以师兄妹称呼。”

　　柳盈一听便明白了，这件事白家人都知道。“那也是一桩缘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约了顾灵去侯府拜访的日子，柳盈便告辞了。待柳盈出了院子，问身边的人：“奶娘，你觉得这位乡君如何？”

　　叶奶娘道：“是个聪慧的，说话滴水不漏，不过眼神清澈，看上去不像黑了心闹腾的。”

　　柳盈道：“我瞧着她性格不错，应该是比较冷淡的，也不像个闹事的。不过，也是个不愿意委屈的。”

　　叶奶娘笑着打趣：“那定然不是个包子，不然能叫二房那姑娘气成那样？”

　　白望好的确生气。

　　“娘，你不知道她当时叫我多没脸，凭什么我要忍气吞声？”白望好气呼呼的道。

　　白二太太道：“午后你大伯来了一趟，说这是福灵乡君，是你二哥的未婚妻，也是贵妃娘娘看重的人，叫你不得放肆。”

　　白望好本来是一肚子的气，听到是白贵妃娘娘看重的人，白望好瘪瘪嘴，在白家里，她谁都不怕，就怕白贵妃娘娘。说起来奇怪，白贵妃娘娘从来都是带着温柔的笑容，可是她见了就是害怕。白望好仗势欺人不假，可是她向来也识时务，知道什么人可以欺负，什么人不可以欺负。“好吧，娘，那我知道了。”

　　皇宫

　　“福灵乡君来京城参加会试了？”白贵妃娘娘眼底一喜，“那可真是可喜可贺，不愧是谨亦看中的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智勇侯听到她的称赞，也很认同：“确实与众不同，顾家乃是乡野之家，到如今两次受到皇上的赏赐，都是出自那顾灵，可见其本事。想当年，我从泥腿子到封侯，那都是拿命拼来的。可这姑娘一比，果然还是读书好啊。”

　　白贵妃娘娘听到兄长这样贬低自己，忍不住一笑：“大哥也莫要灭自己的威风，如果战场上凶险万分，如果大哥没有今天的本事，又如何能手握军权？待今年殿试结束，皇上就要册封太子了，到时候……”

　　“到时候四殿下有几分希望？”智勇侯有些急切的问。身为男人，他自然也想成走的更高。皇上的臣子和皇上的舅舅，这可是完全不同的。

　　白贵妃娘娘摇头：“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但是这次立太子，妹妹觉得大皇子的几率最高，大皇子乃是皇上的嫡长子，皇上万万没有越过他，立别的皇子的道理。但如果大皇子有了意外，那么一切就不好说了，哥哥觉得呢？”

　　智勇侯：“你想动大皇子？”

　　就算皇后身体弱，后宫在白贵妃手中，但是智勇侯不觉得现在是动大皇子的时候。

　　白贵妃摇摇头：“怎么会，皇上才要立太子，大皇子就出事，这可不是好事情。这样一来等于在挑战皇上权威，反而会把皇上推向大皇子这边。毕竟大皇子如果出事，大家肯定会怀疑四皇子是受利者，所以肯定会怀疑我。”

　　智勇侯沉默了了一下，随即又道：“那四皇子呢？娘娘对四皇子什么安排？”

　　“不急。”白贵妃道，“皇上正值壮年，身体健康，就算现在立了太子，太子能不能站到后面还不知道，所以且等等，四皇子才十四岁，还未大婚，不用这么早站出来。”

　　说起四皇子的婚事，智勇侯又问：“关于四皇子的婚事，娘娘有什么打算？二房那边一直以为娘娘会让望好当皇子妃。”

　　白贵妃：“望好只能当侧妃，至于正妃人选，我想从文臣家选择，且我还想从鸿儒大师的门生中选择。”

　　智勇侯一听，有些明白了：“你是想……那关于谨亦呢？可要把他调回京城？”

　　白贵妃摇头：“不必，白家子孙里，唯谨亦有出息，将来能接大哥班的，也只有谨亦，让他在军营里挣一些功勋也好，将来大哥你的兵权肯定也是要交给他的。”

　　智勇侯听到这个，也很是高兴：“那是当然，据说这小子在军营表现的很好，不亏是我的儿子。”他一共两个儿子，后院也就两个女人，一个是原配、一个是平妻，他当年是真心爱慕谨亦的娘的，所以有了他之后，他的后院没有进过女人，同时，他也没有再上过原配的床。即便她去了之后，这些年，他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两个儿子里，白望归性格憨厚老实，只能靠着他的庇护过日子，他也没指望他大有出息，但是二儿子却是有出息的。不管文还是武，都大大的让他意外。文继承了钱家人的聪慧，武遗传了他的英勇。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儿子和他感情不深，有隔阂。可就算如此，当爹的，自然希望把自己的手中的一切留给自己的儿子。

　　白贵妃娘娘听了，笑了笑。她觉得，白谨亦的智睿双全，更像自己。不过侄子似姑姑，自古也有这种说法。

　　翌日一早。

　　原本顾灵和柳盈说了，今日早上去侯府拜访，没办法，来到京城，于情于理，她是该先去拜访侯府的。但可惜的是，白贵妃叫内侍传了话，要见顾灵。

　　于是，顾灵只好让林嬷嬷去侯府传了信，她先进宫。

　　顾灵进皇宫还是有一丝紧张的，毕竟这不是故宫，不是供人旅游的地方，而是实实在在的皇宫，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掉了脑袋的皇宫，所以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不过，顾灵不是那等好奇心旺盛的无知少女，一路上，她安静的跟着内侍。直到白贵妃的宫门前，内侍才道：“乡君，娘娘就在里面，待奴才去通传声，您请稍后。”

　　顾灵笑道：“劳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