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们说是投资不慎赔光了家当,其实是让人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钱是被骗走的。”
“靠赌博回本,你连点数都算不明白!”
“你天天腆着脸去讨好所谓的哥们儿,他们却不愿意带你进帮派一起搞大钱,为什么呢?”
字字句句全往他最不愿提及的痛点去戳。
这种行径显然是不明智的,若是激怒了徐锐,或许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可是一股畅快感袭上心头,毁灭了她的理性,或许,她就是在故意激怒他。
一如徐锐每次故意来激怒她们那样。
徐惊雨歪头,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而后用最轻快的语气回答。
“因为他们也清楚你是没胆量的孬种,是一个废物,你一辈子都是个窝囊废,活该戴绿帽子。”
“我说了让你闭嘴!!”
徐锐果然被激怒得彻底,扑上前要打她耳光。
徐惊雨动作灵巧地躲过,徐锐摔扑到了桌上。
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父女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
六月二十八日是徐园的生日。
盛朝当然不会忘记,只是封如凝管他管得紧,近半个月找不到机会和她见一面。
但他绝对不想错过她的生日。
等入了夜,盛朝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地下楼,先关掉家居系统的报警功能,再溜出家门。
他去商场买生日礼物,挑了一款昂贵的个人终端——他老早就想送她个人终端方便联系了。
无奈徐园拒绝了,她原本有个人终端的,不过高三下学期时被父亲找了个理由摔得稀巴烂。
“买了新的他肯定又来找茬。”徐园的原话。
现在已经高中毕业,应该可以用了吧?
盛朝在商场货架上发现了高考大礼包。
礼包中有高考要用到的各类物品,考虑到部分考生会因为紧张焦虑出现失眠症状,还附上了几片特制安神药,能让人快速入睡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他果断买下了礼包,准备一起送给她。
盛朝抱着一堆东西走到下城区,有个衣着脏兮兮的流浪汉迎面和他撞了个满怀。
对方没有道歉,径直跑开。
“你没长眼睛啊!”盛朝骂了句,想到徐惊雨和他说过在下城区不要生事,硬生生忍住了下面的话。
幸好他把礼品盒抱得紧紧的,没有摔到地上,盛朝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他往下一瞥,腕上空空如也。
他的个人终端被偷了!
撞他的人不是流浪汉,是个扒手!
盛朝转过头,身后空荡荡的,一两分钟的功夫,对方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上哪找去?
不过他的个人终端装备了安全密钥,盛朝安慰自己,小偷偷到手也没法强制开机使用。
先把礼物送给徐园,回家再解释个人终端丢失的事,到时候求妈妈给他买个新的就好。
豆大的雨点砸在鼻尖,下雨了,盛朝怕水淋湿礼物,脱下外套将礼品盒包在里面护好。
他冒着雨,一路跑到徐园家。
盛朝站在房子后方的屋檐下,甩干头发的水,他敲了敲徐园房间的窗户,没有动静?
他转而跑到房子前面,扒着窗台向里看去。
这一眼,他差点儿吓得魂飞天外。
“住手!!”他高声喝骂道,“我让你住手,告诉你我妈妈是警卫军刑事部部长,你敢动她你死定了。”
盛朝慌忙想报警,摸向手腕才想起来,该死的!他的个人终端被人偷走了!
礼包里有送给徐园的个人终端,他赶紧去拆包装盒,越是着急动作越笨拙,拆不开。
屋子里的动静一刻不曾消停过。
“你快住手啊,”盛朝急得语调中带上了哭腔,“你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好多钱,你别打她。”
他拆开了包装盒,新的个人终端是关机状态,他手忙脚乱按了半天才缓缓启动……
盛朝意识到这样是没用的——等到警卫军赶到现场,徐园可能早被那人打死了。
“有没有人,杀人了!”他奔喊求助,天空闪电划过,接着响起了连绵不断的轰隆隆的雷声。
他的呼救声被雷声遮掩得彻底。
即使有人听见,估计也会置之不理,在下城区,一言不合争吵械斗是常事。
大家习惯隔岸观火,明哲保身。
“外头的小子是你的小姘头对不对?”徐锐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沙发上,“你和你妈一样是贱货。”
窗户外面焊了几根防盗用的粗铁条,盛朝徒手掰了半天没能撼动它分毫,他跑去踹门,同样踹不开。
明明影视剧里的门,总是能一踹就开。
他在她遇到危险时,永远派不上用场。
“你想去参加高考,你想离开这个家……别做梦了!”徐锐掐得越发用力,“记住你是老子的种,流着老子的血,从法律上说你对老子还有赡养义务!”
“你一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肺中的空气渐渐稀薄,大脑供氧不足,徐锐狰狞的面孔在视线里模糊成了一团红色。
在濒临窒息的时刻,徐惊雨想到了徐芮。
徐惊雨劝妈妈离婚劝过多次,然而不清楚何种缘故,她最后总是没能下定决心。
徐惊雨觉得,她是在等一个人来拯救她。
直到联邦男人的出现,徐芮等到了她的那个人,才终于有勇气离开令人窒息的家,奔向新的生活。
但对徐惊雨来说,却并不是这样的。
她从来没有指望过任何人来拯救她。
恰如此时此刻,“封泽”拼命掰窗户,踹门砸门,试图闯进来救她却被厚重的铁门隔绝在外面一样。
——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徐惊雨艰难地摸向腰后,握住刀柄。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徐芮的尖叫:“你疯了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立刻住手!”
一道灿白的闪电划过,照亮了天空。
徐锐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她带着笑。
他的内心生出无穷无尽的惊疑恐惧。
徐惊雨拔出小刀,如同练习过无数次一般,快而精准地捅进他颈部的大动脉。
徐锐瞪大眼睛,下意识捂住伤口,他想呼救,奈何一张嘴血便呛进了喉管中,讲不出话来。
剧烈的失血让他脸色惨白,没了力气,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和捂着自己脖颈的手软绵绵滑落下来。
滚烫的鲜血犹如瀑布,喷洒在她脸上。
这一刻,呼啸的风声,雨水砸在顶棚的噼里啪啦声,震耳欲聋的雷电轰鸣声,徐锐的咆哮吼骂,徐芮的尖叫,撞门的动静和盛朝担忧的呼喊……
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归于一片最原始的寂静。
第032章 成年
徐惊雨怔愣了好长时间, 直到“封泽”大力拍门发出的碰撞声将她唤回了神。
她用力将尸体推到地上,走过去开门。
一打开门,便对上他惊恐慌乱的眼神。
徐惊雨抬手摸了下脸,她的脸上糊着厚厚一层血浆, 头发和身上同样是喷溅的血液。
他胆子那么小, 而且最害怕尸体和血。
可她血淋淋的, 客厅还放着一具尸体。
“抱歉,”徐惊雨挤出笑容,“吓到你了。”
盛朝定定地注视着她, 没说话。
“要不然,你回去……”
话没说完, 盛朝一把抱住了她。
“不用怕, 没事的……”他揽着她往屋内走去, 余光瞥见躺在血泊之中的尸体, 小腿登时一软。
盛朝转了个方向, 背对尸体,保持一种类似螃蟹横着走路的姿势走向卫生间。
怀中的人仰起头, 盛朝眼疾手快地把她按了回去:“乖, 你也不要看。”
徐惊雨的脸埋在他饱满的胸肌里,呼吸困难程度堪比先前被徐锐掐住脖子。
她被迫跟着他横向挪步,走进卫生间。
盛朝打开水龙头, 放满一池热水, 将毛巾打湿再拧干, 轻柔地给她擦去脸上的血。
“你别害怕, 你别害怕……”他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