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亲闺女[穿书]》 作者:南烛夜半 文案: 穿进一本总裁小说,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迟微微发现自己多了个爹? 剧情里,身为反派的总裁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乎所有主角都下场惨淡。 但在迟微微面前,反派老爸竟然是个十足十的女儿奴! 为了让反派老爸改邪归正,迟微微决定洗心革面,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反派女儿。 后来发现,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反派老爸全都一笑了之?! 迟微微:爸,我投资的十处楼盘都失败了 反派爸(慈父笑):没事,钱乃身外物,你才是爸的小棉袄 迟微微:爸,我拍下的名画好像都是假的 反派爸(慈父笑):我闺女的涂鸦可比名画值钱 直到有天,迟微微遇上了喜欢的男人。 迟微微:爸,我想嫁给他 反派爸(哭丧脸):唉!白菜长大了,想被猪拱了…… 食用指南: 1.一块老爸宠女儿的小甜饼!甜甜甜,苏苏苏,爽爽爽! 2.反派老爹天生女儿奴,宠女儿宠上天 3.运气爆棚乖巧懂事女VS人前小狼狗人后小奶狗男 4.全程甜宠,老爹宠女儿为主,女儿谈恋爱为辅,男主出场晚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配 穿书 成长 主角:迟微微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中午十二点半,忙活了一上午的工人们都躲在仓库的阴凉地儿吃饭,偌大的卸货场里,只有一个身单力薄的小姑娘伏在货箱上奋笔疾书。   正是一天中日头最毒的时候,即使没有阳光照着,炎热的温度也让工人们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仓库里没有可以写作业的地方,迟微微只能趁着工人吃饭的时候写几道题。   货箱平整,又有书本垫着,尽管阳光刺眼了点,却也不耽误迟微微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   用手背蹭一下额头的汗,沉浸在那一道数学题中的迟微微丝毫不觉得热。   看一眼站在烈日下的迟微微,工头飞快地扒拉着快餐盒里的米饭,“大伙快点吃,别让人小姑娘等急了。”   将磨破的手套戴在手上,顺势将安全帽上的灰也蹭了个干净。   “郭叔,你们别急,慢点吃也行,我没事。”扭过头,迟微微的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   “哎,这可不行。”工头走到迟微微身边,顺手将午餐盒里的一只果冻放在了她的作业本旁,“你还得赶紧回去写作业哩。”   工人们和迟微微的家里人合作了几年,他们已经习惯了迟微微每周三来码头拿送货单。   从一个十四岁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到一个十八岁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工人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却只有再年底签合同时才能看到迟微微那个黑心的舅舅和精明的姥姥。   迟微微的父母去世得早,舅舅和姥姥对她只能用“刻薄”两个字来形容。除了上学外,迟微微只要有时间就要充当跑腿工。   舅舅经营着一间规模中等的原材料公司,收入可观,即便如此,迟微微却过得像是一个丫鬟。在这个家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廉价的劳动力。   又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所有的货都搬上船。工头将所有的送货单打出来签上名字,礼貌地塞给了迟微微,其中还加了十几块钱。   “这是送货款多出来的零头,你舅舅也没向我们要。”看了眼迟微微上衣破烂的洞,分明已经是十八岁的姑娘,瘦弱的身子看着却像初中生一样。   “一会去买点好吃的,好好补补。”   跟家里的舅舅和姥姥比起来,工头郭叔对她要好得多。   将送货单装进口袋里,迟微微礼貌地点点头,说:“谢谢郭叔。”   送货总会剩点零头,几乎每次都给了迟微微,如果没有这些微不足道的钱,迟微微的文具包里也不会有那些耐用的钢笔。   家庭的变故倒没有在迟微微心里留下阴影,在学校她是同学眼中的优等生,就算是和这些工人,迟微微也和他们相处的不错。   写了几个小时的作业,不知道是被晒得太久还是没有吃饭的缘故,迟微微觉得眼前一阵虚晃,看什么都有一层影子。   “那,那我先走了。”背起书包,迟微微将送货单攥在手里说道。   工头叮嘱道:“路上慢点,回去喝点绿豆水,别中暑了。”   “嗯。”   沿着海滩走,迟微微脸色很不好。   夏天三十多度的高温,她的脸色却是煞白,身上出得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衫,踩在沙滩上,她的手脚都在微微发麻。   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郭叔给的果冻刚进肚子就被消化干净。饥饿感在浑身蔓延,一点点带走她身上的力气。   本想着冰凉的海风可以吹走她的炎热,却没想到暑气已经麻痹了她的大脑。   “咚。”   迟微微脚下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沙滩上。   闭上眼,迟微微的意识逐渐模糊。能够感觉到海水一次次冲刷她的手脚,她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浪花一点点将她从沙滩上拖下去,直到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海水里。海水顺着口鼻涌进到她的身体,那一刻,灵魂飘至半空的迟微微看到了自己漂浮在海面上的身体。   她,死了。   ——   再次睁开眼睛,迟微微头疼欲裂,病房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让她逐渐清醒。   稍稍将头偏过来,迟微微看到了旁边的沙发床上正睡着一名女人,一张驼色的毛毯盖在她身上,却盖不住她婀娜的身姿。   自己好像在医院的病房里?   迟微微努力的思索落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却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   将手抬起来,迟微微在扎着吊针的左手手背上看到一颗针尖般大小的黑痣,两只手精心修剪过的指甲也和之前的有些不同。   就连头发,都不再像以前一样毛躁,深棕色的天然色摸起来如丝绸一样丝滑。   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   “微微你醒了?”听到病床上有些窸窣的声响,女人睁开了眼睛。   柳湘云?迟微微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这个名字。   这个叫柳湘云的女人长得很有韵味,年龄大概有三十五左右,样貌却像是二十五六一样年轻,尤其是她娇滴滴的声音,比百灵鸟还要好听。   分明是一个看起来惹人疼惜的女人,迟微微的心里却好像有不少的厌恶。这股厌恶并不止来自于自己,还来自于这一具“陌生”的身体。   看到迟微微苏醒过来,女人的脸上有些惊恐却还是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医生!快来啊医生!病人醒了!”   听到病房里的动静,几名医生和护士慌里慌张地赶了进来。   围聚在迟微微的病床周围,他们仔细地为迟微微检查身体。倒是站在一旁的柳湘云,拿着手机飞速地敲下一连串的字符,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经过一番诊断,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转过身对柳湘云说道:“病人溺水时被礁石伤到了头部,目前看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可能会出现一些后遗症,比如短暂性失忆。”   溺水?礁石?这两个词听着怎么这样耳熟?好像在……   好像在一本里见过!   迟微微突然想起了这本里的某段情节:被生父接来后的第二个月,正赶上女儿生日。原本定在海滩全家人一起吃饭,结果遇上了生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和他们的家庭,女儿正是和他们游泳时才不小心溺水的……   迟微微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只在书里活了不到五章的女人和自己同名同姓,而这本书也正是她之前在学校里看过的唯一一本!   按照剧情发展,书里的迟微微死后,生父将那些合作伙伴都当成了仇人。三年后,生父的集团如日中天,不仅将所有的人全部报复了一遍,就连书中的男主和女主也惨淡收场。   而现在,自己竟然成为了书里“起死回生”的炮灰女儿,正本书最大的反派也成了自己的亲爹!   这仿佛是上天跟她开得最大的一个玩笑。   走到迟微微床边,柳湘云替她掖了掖被角。尽管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但在迟微微面前还是用一副笑容来遮掩:“我刚才给你爸发短信了,他现在正在开会,等他开完会马上就过来。”   注视着柳湘云的眼神,迟微微能够感觉到原主对她的厌恶。   柳湘云是原主生父迟骋彦的现任妻子,嫁给迟骋彦时还带了一个男孩。   原主生母被迟骋彦抛弃时已经怀了孕,生下原主后没多久便去了世。从小跟着姥姥生活的原主和迟微微一样有着开朗的性子,若不是当初代表乡里的高中参加电视台的歌手大赛,也不会遇上当评委的迟骋彦。   迟骋彦见她有天赋想要和她家里人商议好好培养,直到见到原主的姥姥才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   柳湘云虽然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但家产可比她要重要得多,在心里,柳湘云还是希望迟微微可以失去财产的继承权,生理学、社会学双重意义的失去。   只可惜,这一次……   十分钟后,隔着一道房门,迟微微都能够听到外面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   “嘭!”   推开房门,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汉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迟微微眼前。   昨天晚上迟骋彦守了迟微微一晚上,今天才到公司去开会。会刚开到一半,一看到柳湘云的短信他就立马飞奔了过来,飞驰的车速差点出了好几起事故。   看到苏醒的迟微微,迟骋彦憔悴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左手攥着西服,胸口的衬衫都在奔跑时撑爆了一颗扣子。   分明只有三十七岁,经历了昨天的惊魂一夜,他整个人都老了许多。   一步步向迟微微的床边靠近,迟骋彦的心脏累得砰砰直跳,却还是紧闭着双唇没敢大声地喘气。   将衣服搭在旁边的沙发上,迟骋彦表现得像个拘谨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微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点什么?”   拉来一张椅子坐下,迟骋彦好几次都想要拉起她的手,可一想起以前迟微微对自己的态度,伸到了床边的手就又缩了回来。   “爸,我没事。”迟微微将手抬起来,那句话刚说出口,喉咙却莫名地哽了一下。   “你,你叫我什么?”   迟骋彦脸上写满了惊讶,听到那一个“爸”字的一刻,竟然忘了该怎么笑。鼻腔突然一酸,甚至眼角都充盈着湿润。   她终于肯叫我爸了!迟骋彦心里这样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了!是篇宠女儿的小甜饼哦~男主出场会比较晚,宠女儿为主,谈恋爱为辅   日更雷打不动!(づ ̄ 3 ̄)づ   ——   推荐一下自己的预收幻言:   穿书文:《穿成大反派的元气日常[穿书]》   玄学文:《我靠知识来捉妖》   还有已经完结的咸蛋哦~   星际文:《呱仔,靠萌值征服宇宙》   美食文:《食神,我想喂你袋盐》 第2章   来到迟家两个月,原主对迟骋彦的态度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厌恶。   原主的母亲是个温婉的性子,从小就一直给她灌输“两人是因为性格不合所以离婚”的观念。   毕竟原主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也不希望影响父亲在她心里的形象。   但原主却觉得,迟骋彦是一个为了赚大钱可以不顾妻女的渣男。   小时候的想法由种子成了花,对迟骋彦的怨念变得根深蒂固。   来到迟家后,原主过着锦衣玉食比公主还要幸福的日子,也知道父母离婚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怀上了……   可她还是无法原谅迟骋彦,对迟骋彦的态度没有丁点的好转,除了冷眼相对,利用他的愧疚感作天作地也成了常态。   对迟骋彦的称呼一般都是:喂!嘿!好一点的有时候会叫一声:那个谁。   有一次,迟骋彦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古董花瓶,听到她叫了一声“爸”激动得差点把花瓶给摔了,后来才意识到是自己听错了。   原主:“那个谁,我屋里飞进来一只大飞蛾,给我拿个扫把(爸)。”   不止是称呼,就连好脸色原主都不肯给他一个。只要出现在原主面前,她就一定会是冷冰冰的表情,吝啬地不肯露出更多的情绪,一点都不像那一天在台上笑容似火的少女。   迟骋彦曾经以为原主再也不会原谅他了,没想到……   “爸,”迟微微主动将手伸过去搭在了迟骋彦的手背上,虽然脸色苍白,却还是勾起了嘴角的笑容,“难道,我不可以这样叫你吗?”   原主的身体在她叫出那一声“爸”的时候有些抵触,迟微微能够感觉到,这个字原主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所有的坏人曾经都有善良的一面,跟之后那个心狠手辣的商业大亨比起来,现在的迟骋彦已经称得上是“十好男人”了。   当初在看这本的时候,迟微微就在想:假如迟骋彦能够多得到周围人的一点爱,将赚钱的注意力放在家庭里,或许就不会变得那样冷血无情了。   迟微微的身体还没恢复,再加上天生体质偏寒,手指比常人凉了一些。   但即便是这样的温度,在迟骋彦看来也是要比火炉还要温暖。   “可以,当然可以!”双手紧紧地捧着迟微微的手,说话时,迟骋彦的声音都激动得发抖。   注视着迟微微手背浮起的“小青龙”,迟骋彦猛地抬起头,硬是将眼眶里的眼泪又给收了回去。   不能哭,这是女儿第一次叫自己爸,绝对不能哭!   看到这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站在一旁的柳湘云却做不到像迟骋彦那么高兴。   之前迟微微和迟骋彦关系不好的时候,柳湘云没少当“老好人”,嘴上两边都在说好话,可看到迟微微对迟骋彦冷冰的样子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现在可好,迟微微真的向迟骋彦迈出了一大步……那以后儿子的家产怎么办?迟骋彦的公司怎么办?就要留给迟微微了吗?   左手搭在椅背上,柳湘云默默地向后退了一点,生怕他们会注意到自己脸上难看的笑。   “微微,一天都没吃饭了,要吃点什么?爸去给你买?吃日料还是海鲜?不对不对,身体还没好要吃点清淡的,是爸想得不周到,要不我去给你买碗粥?”   迟骋彦表现得像是遇到好心人的流浪狗一样,用力地摇晃着“尾巴”将所有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生怕下一秒,迟微微会因为自己考虑的不周到再一次沉下脸。   看着迟骋彦泛着油光的脸,迟微微只觉得他可爱又可悲,为了讨得女儿的欢心,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也要装出一副笑脸……迟微微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   被迟骋彦握住的手在他手指上的茧上游走,迟微微抿了下干燥的双唇:“我想吃姥姥做的疙瘩汤。”   原主的姥姥年轻时是乡里有名的厨娘,哪怕是一碗平淡无奇的疙瘩汤,从她的锅里做出来都能有股独特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多喝几碗。   虽然没有亲口尝过疙瘩汤,但提起来的时候,迟微微的口腔里瞬间弥漫着一股疙瘩汤的香味,佐上一点葱花和一个荷包蛋……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提起迟微微的姥姥,迟骋彦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一下。   “不如,等你伤好了爸亲自带你去?上次见姥姥的时候,她……”迟骋彦吞吞吐吐,没有再说下去。   将手搭在迟骋彦的肩膀上,柳湘云语气温柔地替他解释道:“微微,你爸上次去看你姥姥的时候可是被擀面杖给打回来了,差点打出脑震荡,这事我记得跟你说过吧?”   柳湘云句句带刺,阴阳怪里的语气让迟微微浑身不舒服。   “你爸这时候去,万一你姥姥知道你受了伤,会不会气出病先不说,你爸这头是能抗得过你姥姥的擀面杖还是菜刀啊?”   “湘云,别说了。”手搭在柳湘云的手背上,迟骋彦低声地说道。   原主是姥姥的心头肉,自从迟骋彦知道原主是自己女儿后,便是想尽了办法要把她带回到自己身边。   姥姥执拗,每一次都将迟骋彦挡在门外,逼得他不得不用法律将原主争取到了自己身边。   对姥姥,迟骋彦充满了愧疚,但每一次上门姥姥都会因为原主的事气得打他。   在这本书的剧情里,姥姥或许是唯一一个对原主好的人了。只可惜,在原主去世不久,姥姥便因为一场意外死在了村子里。   而那一场意外,正是柳湘云安排的,为的是让她得不到迟骋彦赔偿的一处商铺。那是为了给她养老准备的,但在柳湘云眼里,这都是未来自己儿子的财产。哪怕自己的儿子和迟家没有半点关系。   这是女儿头一次向自己提出要求,迟骋彦就算再为难也不忍心拒绝。   整理着迟微微额前的碎发,迟骋彦解释道:“要不周末吧,周末等你伤好一点了,爸带你去。”   “可不可以早一点?我想姥姥了……”迟微微垂下头,略带哭腔道。   提到“姥姥”两个字的时候,迟微微的声音颤抖,像是只躲在屋檐下受了惊的小麻雀。眼神里氤氲着泪花,似乎下一次开口就会哭出声来。   迟骋彦哪里抵挡得住女儿的眼泪攻击?还不等她哭出声,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得七七八八了。   摩挲着迟微微鬓角的碎发,迟骋彦眼角眉梢都充斥着关心,说:“那就明天?我去问一下医生,看看能不能提前替你办出院手续。”   闭上双唇,迟微微使出了一记大招。直勾勾地盯着迟骋彦的眼睛,迟微微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看他时的冷漠、无情,取而代之的是可怜、委屈。   一点点将气聚集到嗓子眼,再一次开口时,迟微微的声音变得更加嘶哑。   “爸……”   那一个字的力量简直比核、弹还要巨大,一瞬间便将迟骋彦最后的那点防线粉碎的连渣都不剩。   卧槽!这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平日里那个“喂,嘿”不离口的女儿竟然变得这般可怜弱小又无助,从不接触自己的手,也生出了一点点的温热。   就像是高傲的凤凰肯品尝你手里的五谷那样的惊喜。   迟骋彦彻底被迟微微的撒娇所击溃,整颗心宛如掉进了蜜糖一样甜蜜。   为了女儿的这一声“爸”,别说去喝姥姥的疙瘩汤,就算是想喝王母娘娘的琼脂玉露迟骋彦都要给她弄来!   起身离开病房,迟骋彦开始为迟微微联系出院的事,同时也安排人准备一辆加长款可以放下一张床的车,他要亲自带迟微微去看望姥姥。   公司的会议还没结束,助理一个接着一个电话打来都被迟骋彦给挂掉了。   现在,没有比让女儿喝一碗姥姥的疙瘩汤更重要的事!   房间里只剩下迟微微和柳湘云两个人,隔着一道门,迟微微能够听到迟骋彦打电话的声响,不过柳湘云眼睛里心思,却让能引起她的注意。   比迟微微大了那么二十岁,不管是演戏还是说话技巧,柳湘云的等级都要比迟微微高上好几等。   刚才迟骋彦在的时候,柳湘云那一番话看似公道,实则在护住了自己老公的同时,又责备了迟微微的不懂事。   但她四两拨千斤的一番话终究是没能敌得过迟微微的一个字。   趁着迟骋彦不在,柳湘云又开始强装出一副“温柔后妈”的模样。   “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吧?”柳湘云呵笑了一声,只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她还是和迟微微是同一阵营。   扶着床慢慢坐起来,远离了被子上消毒水的味道,迟微微觉得头脑都清楚了许多,“云姨,不用白忙活了,我不渴。”   对原主的父亲迟骋彦,迟微微还有一点怜悯,可对这个女人……迟微微却充满了厌恶。   迟骋彦后来之所以变得冷血乖张、手段毒辣,柳湘云可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甚至不少的事,都是她出的主意。   周幽王的褒姒,纣王的苏妲己,跟她比起来可都是不值一提。   迟微微已经拒绝了,但柳湘云还是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笑着将水杯递到迟微微手里,柳湘云旁敲侧击道:“微微,之前你爸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能看到你们关系这样融洽我是真替你们开心。一会去姥姥家多陪陪她老人家,毕竟她孤苦伶仃的,身边也缺个人照顾。”   “云姨说的有道理,”从柳湘云手里接过水杯,迟微微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不如我让我爸把姥姥接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我明天可以不去练声吗?好累呀   迟骋彦:乖,这老师是从欧洲来的,一节课十万呢。   迟微微:但是我约了朋友晚上烧烤哎。   迟骋彦:要不我替你跟她们说?改天让你们好好吃一顿!   迟微微:爸~~~~爸爸~~~~~   迟骋彦:晚上别去上课了,等着,爸这就去给你们准备烧烤架! 第3章   原主姥姥的年龄大了,六十多岁还要靠偶尔支一个小吃摊来维持生活,回想起原主之前的记忆,迟微微心里满是苦涩。   要是能把姥姥接过来的话,怎么说也能过几天的好日子,想念原主的时候也不用捧着几个月前的照片默默流泪。   而且,有姥姥在身边陪着,迟微微还能时刻保护着她,不至于让笑里藏刀的柳湘云在背地里下手。   “可,可是……”柳湘云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说话时,嘴角都微微抽搐,“你姥姥毕竟不是咱们家的人,她在乡里住惯了,来了万一不适应怎么办?”   她的本意是希望让迟微微提出回到姥姥身边,哪里想到迟微微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一个小丫头来争家产已经让自己伤透脑筋了,要是再来一个跟她同一个鼻孔出气的老太婆?   不行不行,不管想什么办法自己都要阻止。   迟微微:“这不用担心,你看我来之后就住得挺好吗?”   “云姨,谢谢你啊。”   将杯子里的水喝干净,迟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天真的笑容确实是在感谢柳湘云的提醒。要不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照顾孤单的姥姥。   推开房门,迟骋彦在电话里已经将租车和出院的事情联系好了,司机马上就到,随时可以出院。   看到迟微微和柳湘云在聊天,眼神好奇地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不得不说,迟微微这一受伤整个人都变得和之前不同了。不止和自己的隔阂少了许多,对柳湘云也肯多说两句话。   要是搁在之前,一直笑颜盈盈的柳湘云,受到的白眼和冷漠可远比自己多了不知多少。   “在聊什么呢?”走到床边,迟骋彦主动将迟微微手里的空水杯接过来。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小心地替她擦拭着滴在病服上的水。   柳湘云:“我……”   迟微微:“刚才云姨说姥姥一个人太孤单了,我觉得云姨说的很有道理,就想着看能不能劝您把姥姥接到咱们家。”   柳湘云刚要开口,迟微微就立刻抢到了话语权。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往往都不是话里有话。要是让柳湘云来说,恐怕迟骋彦这心里原本还没想法,都要因为她的话而先入为主。   “把姥姥接过来?”迟骋彦有些错愕。   一想到之前挨的擀面杖,现在迟骋彦的额头还在隐隐作痛。要真的把她老人家接来,恐怕没两天自己就真要被她给打傻了。   拉住迟骋彦西服的一角,迟微微小声地解释道:“姥姥一个人生活很辛苦,我觉得她之所以见你就打,是埋怨你把我从她身边夺走,要是她还能在身边陪着我,一定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轻轻地来回拉扯,说话时,迟微微一直半低着头。看到女儿耷拉下来的嘴角,迟骋彦的心口像是被人用力地捶了一拳。   迟骋彦这一生都亏欠着迟微微,耽误了她母亲的大好年华,又让她姥姥晚景凄凉。要是真的能把姥姥接来,或许真的能像她说的一样,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   迟骋彦再一次摇摆不定,微蹙着眉将目光移向身边的柳湘云,似乎也想听到她对这件事的看法。   “爸,可以吗?”迟微微再一次问道。   眼看着柳湘云的话要从嘴里说出来,迟微微再一次使出了杀手锏。   那一声“爸”隐藏了巨大的能量,让迟骋彦根本无法招架。就像是海妖塞壬的歌声一样,让迟骋彦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迟骋彦的心再一次化成了一滩糖水,抚摸着迟微微的头,迟骋彦点点头:“可以,只要你能劝姥姥同意,怎么样都可以。”   ——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快车道上。   躺在后排特意安置的床上,迟微微能够看到窗外的非机动车道里,一名骑着电动车的女人缓缓超到了自己前面……   “再过一个小时咱们就到了,要不你先睡一会?”迟骋彦轻声细语地说着,同时又将车里的音响声音调到了最小。   来之前,柳湘云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匆匆忙忙就让司机开车赶了过去。   车里只有迟骋彦和迟微微两人,这样属于父女两人相处的时间真是十分难得。   透过后视镜,迟骋彦时刻留意着迟微微的一举一动,哪怕是翻个身,他都会心里一揪,担心是自己开得太快颠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迟微微:“我不困,就是好久没见姥姥了,想得很。”   迟微微的目光无意中撞上了后视镜里的窥探,只是勾起一个浅浅的笑,迟骋彦的心里都乐开了花。   车子驶到姥姥的家门口,隔得老远,都能够看到门口支起的几张小桌围满了食客。那些食客可要比自己有福的多,只要想吃,就能随时来品尝姥姥的手艺。   站在旁边的一口大锅前,姥姥正围着围裙熟练地将擀面杖上挂着的面缓缓推进开水,再用大漏勺沿顺时针方向搅动两下,原本黏在一起的面条便根根分离。   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喜欢做菜的姥姥脸上却没了之前的笑意,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几条。   也不知道自己的外孙女在那个负心汉家里过得咋样,会不会半夜嚷着吃一碗打卤面。   将车停在几十米外的马路上,拉起手刹,迟骋彦的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的。拿起副驾驶座上迟微微的外套,迟骋彦和其他公司谈判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么紧张。   “爸扶你下车,来,慢点。”拉开车门,迟骋彦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把迟微微当成了不能磕碰的瓷娃娃。   但其实,迟微微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只是刚苏醒的时候有些头晕,现在已经觉得身体差不多痊愈了。   原主当时只不过是头磕在了礁石上,伤口不严重,只是在昏迷后被海水夺走了性命。在病床上休息了整整一天,迟微微的身体已经大好。   靠在迟骋彦怀里,迟微微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两个月没见,迟微微能够感觉到原主对姥姥的想念。   “姥姥!姥姥!”隔得老远,迟微微就大声地叫喊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姥姥抬起头看向迟微微的方向。   是外孙女,是自己的外孙女!   一瞬间,姥姥激动得热泪盈眶,都没有意识到手里的漏勺已经掉进了汤锅。人高马大的迟骋彦分明更加显眼,但在姥姥眼里,他的存在感根本就比不上自己外孙女的一根头发丝。   “姥姥!”   三步化作两步跑到姥姥跟前,迟微微一头扎进了姥姥的怀里。姥姥身上还是那一股熟悉的葱花味,只是两个月没见而已,双手缠在姥姥的腰上,感觉姥姥的身体瘦了不止一圈。   “微微,我的微微,姥姥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着你了。”抚摸着迟微微额头上缠着的纱布,姥姥心疼地直掉眼泪。   在过去的那个家里,迟微微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姥姥的心疼。在姥姥眼里,女孩天生命贱,帮家里做事已经是看得起自己了,就连母亲的亲弟弟,也不曾对她有半点疼爱。   但是在这本书里,原主却是姥姥的心头肉,就算日子过得清贫,姥姥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一个充实的生活。   只有在这一刻,迟微微才感觉到,有一个姥姥疼爱自己有多么好……   鸡蛋打散在面粉中,再在锅里煮熟。经姥姥的一双手,汤里的小面团几乎都是一样的大小,用勺子在碗里轻轻搅拌,就像是一群白色的小蝌蚪。   稍微加一点醋,淋两滴香油,这是独属于姥姥的味道。   细细品尝,之前在迟家吃过的所有美味都比不上这一碗汤。   今天外孙女好不容易回来,姥姥将所有的客人都打发走了,专门为她做了这一碗疙瘩汤。   “你不是把女儿当成宝吗?打官司也要从我身边夺走,这才几天?眼瞅着微微都瘦了一圈。你说,她这头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举起擀面杖,姥姥立刻化身教导主任。别看迟骋彦比她还高一个半头,但在她跟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招来一通暴打。   “还想让我去你家?怎么?你是想让我看着微微被那个恶女人欺负是不?”   姥姥不断地发泄自己的不满,光是谩骂还不够解气,好几次都忍不住要打下去,都被迟微微制止了。   “姥姥,不怪我爸。”扭过头,迟微微嘴里的汤还没咽下去就急忙替迟骋彦说话,“这是意外,我爸对我挺好的,云姨……对我也很好。”   姥姥心里一惊:我们家微微是怎么了?之前对她那个黑心的爹可是恨之入骨,怎么这会倒替他说话了?   放下手里的勺子,迟微微蹭了一把嘴角沾着的汤。快步走到姥姥身边,迟微微将她手里的擀面杖接了下来,“姥姥,我爸是真想孝顺您,来这一路也跟我说了不少话,都说对您、对我妈很愧疚,想好好补偿您。您就跟我们回去吧,我还能天天陪在您身边不是?”   回想起刚才沉默的一路,迟骋彦一直在担心该怎样面对姥姥,哪里说过要孝顺她的话?   女儿真的是长大了,也懂事了。那一番替自己分辨的话一直在耳边环绕,迟骋彦的耳根都变得柔软。   冲着她想要缓和自己和姥姥关系的这一番苦心,自己也绝对不能让她失望!   “爸,我说的对吗?”扭过头,迟微微又问了身边的迟骋彦。   迟骋彦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对,对对,妈跟我们回去吧,我一定会和微微一起好好地孝敬您。”   右手搭在迟微微的肩膀上,迟骋彦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像现在这样的温暖。   “叮~叮叮~”   这时候,迟骋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短信提示音。   将手机拿出来,迟骋彦的拇指在接触屏幕的瞬间便解锁了屏幕,几条短信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就在那一刻,迟骋彦所有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姥姥抄起擀面杖:看给微微累的,报那么多辅导班是要累死她吗?   迟骋彦(冤枉脸):妈,那是微微主动要求的。   姥姥刚要下手,擀面杖就被迟微微夺了过去。   迟微微:姥姥,我想多学点知识,您别错怪我爸了。   姥姥一脸慈祥:好好好,是姥姥误会了,饿了不?姥姥这就去给你做饭。   回到厨房,姥姥又抄起了炒菜勺,迟骋彦刚一经过厨房,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姥姥:就算我错怪你,那也得打你。   迟骋彦:??? 第4章   乡镇里的信号不好,几条短信本来是依次发过来的,可到了迟骋彦的手机里却积攒成了一颗重磅炸、弹。   迟骋彦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得僵硬,盯着屏幕上那熟悉的三个字,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   关上手机时,迟骋彦深吸了一口气。两个月以来,为了给女儿一个好印象,他已经尽量不发火了,可今天,这口气必须要发泄出来!   回去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明显冷了下来,尤其是驾驶座上的迟骋彦,阴沉着一张脸随时都准备爆发。   和姥姥一起坐在后排,迟微微时不时地看向迟骋彦的方向,偶尔和他后视镜反射的目光对视,迟骋彦也只是勉强勾了勾嘴角。   在女儿面前,迟骋彦已经很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尽管额头浮起了青筋、脸也涨得通红,看起来他的怒气只有50%,实则已经到达了99%,临近爆发的边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忆着这本书里的内容,迟骋彦在原主去世后,原本火爆的性子变得愈发蛮横。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推动了公司上市,并且进军了十多个行业领域,一跃成为商业的龙头大哥。   能够惹他生气的,只有那些害死原主的公子哥,那些之前合作的商业伙伴。   但现在,迟微微改变了原主的命运,迟骋彦没有再憎恨他们的理由啊。   “爸,是出什么事了吗?”迟微微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听到女儿温婉的声音,迟骋彦的怒气减少了一点。捏了捏眼角,迟骋彦说话的声音依旧低沉:“没,没事,一会到家你就跟姥姥回房间去,听到什么动静都别下来。”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预警,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阴天。   将怀里的迟微微抱得更紧了些,姥姥瞪了眼前面的迟骋彦,一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半天才冷冷地吐出几个字:“真是死性不改!”   ——   迟家在S市的富人区,这里住了市里不少的富豪,其中一大半都跟迟骋彦有生意上的往来。   车子驶进别墅群,开发这里的房地产商将独栋别墅都建成了一样的风格,尽管样式和瓷砖用得有些不同,但都只是换了层“衣裳”而已。   道路两边的灯设立的紧凑,再加上那些住户院子里的灯,尽管这里只住了几十户人家也不会觉得冷清。   迟家住在靠后的一处别墅,坐北朝南,曾经有大师说迟家是这里风水最好的建筑。只要一直住下去,保准财源滚滚。   分明是夏季,门口的围墙上却耷拉着一排枯枝。柳湘云不喜欢花草,之前佣人好心种的一排植株因为辞职后没人管理,全都死了个干净。   将车停在门口,迟骋彦一边从车上将姥姥的行李拿下来,一边大声地叫喊道:“刘妈!小李!”   迟骋彦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隔着两道门、一堵墙,保姆和司机都听到了迟骋彦的叫喊声。   “先生,您回来了。”   刘妈是家里的保姆,在迟家做了五六年,除了柳湘云之外,就数她最了解迟骋彦的心思。   和保姆一起出来的是迟骋彦的司机小李,真名李承楠,他是柳湘云的一位娘家兄弟。从结婚之后,就来给迟骋彦开车,掰掰指头算一下,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主动从手里接过姥姥的行李,刘妈刻意回避着迟骋彦的目光。就算保持两米远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迟骋彦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这时候,还是不要去触他的逆鳞比较好。   把钥匙丢给李承楠,迟骋彦热得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将脖子上的领带扯开,同时解开袖口上的扣子:“他回来了是吧。”   这是一个肯定句,说话时,迟骋彦扭头看了眼二楼窗户透出的光亮。   已经是晚上八点,夏夜微凉的风丝毫没能带走他的怒气。   “微微,你跟刘妈上去帮姥姥收拾收拾房间,爸一会就上去。”抚摸着迟微微的额头,迟骋彦说道。   迟微微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爸,你要干嘛?”   “你弟今天下午……”说到一半,迟骋彦还是停了下来,继续强装笑脸道:“一会再跟你解释,乖。”   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省得让她担心。   发动汽车,李承楠有些不安,放下车窗,他试图劝说道:“姐夫,梓琛还小,男孩子好斗也是正常的事,你对他别太严厉了。”   “这事你别管了。”迟骋彦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去。   梓琛?李承楠说的难道是黎梓琛?   迟微微记得,这是书里原主的弟弟,是柳湘云带来的孩子。   剧情里,原主和弟弟只认识了两个月而已,对于这个小了自己三岁的弟弟,原主只是把他当陌生人而已,黎梓琛对她态度冷淡,甚至还有一点敌意。   黎梓琛的性格冷漠,从小就和迟骋彦的气场不合。到了后来迟骋彦黑化后,果断离开了迟家,凭借自己的身手,在道上混了几年就已经成了大哥,只是后来爱上了书里的女主,成了男主的陪衬。   虽然不是主角,但黎梓琛可是贯穿了这本的全部剧情。   按照时间线,现在的黎梓琛也才十五岁,正是叛逆的年龄段,能把迟骋彦惹怒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推开家门,刘妈拎着一只箱子和一只编织袋走在前面,试图挡住一些迟骋彦的煞气。   “夫人,先生带着小姐和老太太回来了!”分明是件喜事,但刘妈却表现得十分紧张。   从餐厅出来,柳湘云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卸掉脸上的浓妆,柳湘云的五官依旧和下午见到时一样精致细腻。   拉扯着身后的儿子,柳湘云同样有些紧张。   跟在柳湘云身后是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小男人,发育过早的黎梓琛到了十五岁就已经快长到了和迟骋彦差不多的身高。   站在只有一米六八的柳湘云身后,黎梓琛一点都不是像个小孩子。   站在迟微微身边,迟骋彦强压着一口怒气没有发泄出来。盯在黎梓琛身上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变成一把刀子。   柳湘云还是陪着笑脸,主动走到姥姥和迟微微身边道:“快,叫姥姥。”   “姥姥。”黎梓琛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说话时,还偷偷地看了迟微微一眼。   没了柳湘云的遮挡,黎梓琛整个人都暴露在迟骋彦面前。   虽然换了身衣服,但黎梓琛身上的伤还在。手臂上的两块淤青,还有手背上的一道划口,嘴角的那一块紫十分明显,再别提额头上粘的创可贴了……   这哪里是去上学?分明就是打架斗殴去了!   呵,好小子,不弄一身伤回来心里就不自在是吧?   迟骋彦捏了捏搭在迟微微肩膀上的手,“你们先上去,爸有点事要处理。”   听到他阴沉的声音,黎梓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几秒钟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又站回到迟骋彦面前,腰板也更加挺拔。   “可是,爸……”   迟微微刚开口,姥姥便拉住了她。   这件事别人不能插手,就算是迟微微也不方便替他说话。   刘妈带着迟微微和姥姥上了楼,走在楼梯上,迟微微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黎梓琛身上。光看他紧攥的拳头,就知道他心里有多不服气。   下午,刘妈接到迟骋彦的电话后给姥姥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就在迟微微卧室的旁边。   刘妈在替姥姥整理带来的东西时,迟微微一直站在门口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迟骋彦的训斥、黎梓琛的反驳,紧接着就是几声闷响,还有柳湘云在一旁的劝说……   即使没有在楼下看到,也能想象得出黎梓琛的处境。   走到刘妈跟前,迟微微从她手里接过了姥姥的衣服,小声地问道:“刘妈,梓琛是跟谁打架了?怎么伤成这样?”   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刘妈声音压低比她还低:“我听夫人说,好像是几个集团的公子哥,就是昨天跟你们去海滩的那几个。”   “什么?!”迟微微惊讶地张大了嘴,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黎梓琛只是个初中生,哪里来的胆子去惹高中生?而且还不止一个,足足有五个!   再回想起原主和黎梓琛的关系,面对原主意外离世,黎梓琛应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对,怎么会突然掺和一手?   “你是不知道,今天那些公司老总都找上门来了,夫人也是一个劲的说好话。可少爷偏偏就是个死不低头的性子,当着人家的面都要怼回去。”刘妈继续说道,到最后,还无奈地叹了口气。   十五分钟后,楼梯处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十分用力,像是在发泄心里的怒气。   拉开门,迟微微和跑上楼来的黎梓琛撞了个正着。   被迟骋彦训斥了一顿,又挨了几下,心里虽然不忿但黎梓琛的脸上却没有看到有任何的泪光,倒是脸上的伤看着又严重了不少。   “喂,谢谢你啊。”迟微微主动开了口,“你没事吧?”   黎梓琛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回了一句:“别误会,我可没想帮你出气,只是看他们不顺眼。”   迟微微:“???”   这是……不打自招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拉着迟微微从学校一路往家跑,黎梓琛正好撞上来接他们放学的迟骋彦。   黎梓琛:爸,有小流氓欺负我姐,都被我给打跑了。   迟微微擦了一把眼泪:幸好有梓琛在,否则他们就要打我了。   接过迟微微身上的书包,迟骋彦一脸疼惜地拿出一包餐巾纸递过去,说:我的小可怜啊,没事吧   黎梓琛:我没事!小伤而已。   迟骋彦:我在问你姐。   黎梓琛:…… 第5章   黎梓琛到底要比他们还要小几岁,又是一个人轮番和他们动手。别看他嘴上说着没事,但凡脸上稍微有一点表情,眼角的伤都会微微抽搐一下。   黎梓琛的房间就在原主的对面,但在过去的两个月,原主和黎梓琛说的话一共就不超过十句。   哪怕两人都正巧从房间里出来,原主都不会主动说话,一个冷漠的眼神就是她打招呼的方式。   可偏偏当她受伤时,这个看似冷漠的少年却为了她大打出手。看样子,在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   黎梓琛正要回房间,迟微微却又拉住了他的袖子,还没用力,黎梓琛就听话地止住了脚步。   “干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黎梓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爸刚才打你了吧,”迟微微从身后拿出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姥姥煮的鸡蛋,本来之前喝疙瘩汤的时候要吃的,可姥姥煮的太多了,还剩了几枚。   刚才一直在姥姥的包里装着,现在还有些温热。   将黎梓琛的手拿过来,迟微微把那装着鸡蛋的塑料袋塞到他手里,说:“用鸡蛋敷一敷,明天上学也不至于肿着脸。”   打量着眼前的迟微微,黎梓琛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睛看着她。   奇怪,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迟微微吗?   “嗖”地一下将手缩回去,黎梓琛不可置信地说道:“迟微微,你脑子没摔坏吧?你刚才叫什么?‘爸’?你不是不把他当父亲吗?”   黎梓琛还记得刚来的那几天,迟微微是怎么跟迟骋彦顶嘴,又是怎么对他冷暴力的。   迟骋彦付出的再多,迟微微都无动于衷,哪怕迟骋彦特地抽出一天的时间为她筹办生日,迟微微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   现在,竟然这么坦然地叫他爸?   凑近了些,黎梓琛锐利的眼睛不停地在她的五官上打转。额头上缠着的一圈纱布隐约还能够看到殷红……唔,脑子果然是坏掉了。   “啧啧,就这么傻了还真是可怜。”双手背在身后,黎梓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念叨着。   转身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时,黎梓琛的目光又快速地从迟微微的身上扫过。下意识的握了下手里的塑料袋,黎梓琛不禁哼笑了一声:其实撞傻了,给人的感觉也还行。   刚才的一切,姥姥和刘妈都看在眼里。   听到“啪嗒”的关门声,姥姥小声地朝迟微微招招手道:“微微,过来。”   坐在床边,姥姥双手捧着迟微微的手不停地摩挲,偶尔瞅一眼黎梓琛关上的门,似乎对这个叛逆的少年充满了好奇。   “你跟那个男孩关系很好吗?看他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这俩月他没欺负你吧。”姥姥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姥姥来迟家之前,迟微微跟谁都不熟络,哪怕迟骋彦和自己有血缘关系,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却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姥姥很怕她在这里受欺负,要是迟微微在这里过着“犯人”一样的生活,她可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母亲。   迟微微摇摇头,反倒将姥姥的手捧在了手心里,说:“没有,我们平常都不怎么说话的。要是有人欺负我,不还有姥姥帮着我吗?”   靠在姥姥的怀里,迟微微还像小时候一样用头磨蹭着姥姥的肩膀。有姥姥疼,在这个家里,自己就不再是孤立无援了……   回到属于原主的房间,这里整洁的就像是酒店的一间客房。   床上放着两只崭新的玩偶,墙上的装饰彩带还跟两个月前一样,尽管刘妈将房间布置的充满了少女心,却没有属于原主的气息。   十分桌子上只有一盏台灯和几本笔记本,原主浅灰色的书包安静躺在座椅上,上面的拉链用一把密码锁锁住,似乎怕人看到里面的私隐。   打开衣柜,衣架上只挂着寥寥八套衣服,都是原主离开姥姥家时带来的。而柳湘云和迟骋彦为她买的衣服,都被她丢在衣柜下面的角落,垒得像座小山。   房间里属于原主的东西很少,好像她随时都做好了离开迟家的准备。   “铛铛!”   迟微微正看着衣柜里的衣服发呆,门外便传来了一串敲门声,动作很轻、很谨慎,没等那人说话,迟微微便猜到了是谁。   迟微微:“爸?有事吗?”   打开房门时,迟骋彦的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深棕色的睡衣,虽然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但迟骋彦的身材却保持得很好,就像是三十出头的一样。   刚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洗了把脸又将胡子剃了一遍,看着要比白天精神了很多。   迟骋彦:“明天早上要吃点什么?我让刘妈提前给你准备。”   迟微微:“都行,面包牛奶就行,我拿去学校吃。”   “我帮你请过假了,这半个月你就在家养伤吧。”迟骋彦看了眼迟微微头上的纱布,心疼地说道。   迟微微一怔,说:“我的伤已经没事了,不用请假,要是请半个月,那我学习铁定跟不上了。”   高三学习节奏紧张,半个月时间的影响不容小觑。   在这本书里,原主虽然在乡里的学校成绩排名前三,但转到省重点后,成绩勉强在中上游。这个时候请假,无疑是把她从前进的大部队里给拉出来。   “但是你的伤……”   “我真没事,您快给我老师说一下,我明天要去上课。”   不等迟骋彦把话说完,迟微微就打断了他。之前迟微微的成绩就不错,穿到原主的身体,更不能松懈,所以,在学习这件事情上,没有商量的余地!   见迟微微这么坚定,迟骋彦立马妥协,“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们老师打电话。”   看迟骋彦小心翼翼的样子,迟微微只觉得不可思议。平日里,他那些公司员工只觉得他是个暴躁老总,恐怕没人知道他会是个女儿奴吧。   ——   “爸,我上学去了。”   昨晚分明定了早上七点的闹钟,可迟微微还是起晚了。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黎梓琛已经吃完饭出门上学了,姥姥的房间里豫剧的声音不绝于耳,迟骋彦也换好了衣服准备去公司。倒是柳湘云,还坐在餐桌前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品着杯子里的咖啡。   桌子上放了好几袋面包,全麦的、夹心的、手工的……不知道迟微微喜欢哪一种,所以让刘妈每样都买了一些。   奇怪的是,旁边的盘子里竟然有两颗水煮蛋,比平时多了一枚。   肯定是黎梓琛那小子留下的,迟微微这样想道。看样子,昨天晚上他是要把自己给他的蛋再还回来。   随意拿起一袋面包,又把鸡蛋塞进口袋里,迟微微背上包就准备去上学了。   “等会,我送你吧,你的伤还没好。”迟骋彦拿起公文包就跟了上来。   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迟微微眯起一个笑脸道:“不用不用,我骑自行车就行。”   原主每天上学都是骑自行车,学校离家不远,骑二十分钟就能到。   迟骋彦还想要说什么,可刚要开口,迟微微就已经从家里跑了出去。   早上七点多的太阳不冷不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身体都觉得更加轻松。   缓缓蹬着自行车的踏板,迟微微很喜欢这种平稳向前的感觉。看着人行道来来往往的上班族,每个人都在为新的一天努力,这才是工作日该有的样子。   骑到十字路口,迟微微突然拉住了刹车。   单脚站在地上,迟微微转过身时将身上的包又向上提了提。面对着几米外的那一辆黑色轿车,迟微微目不转睛地盯着后排的玻璃。   “爸!你要再跟着我,我就生气了啊!”迟微微不满地叫喊道。   几秒后,轿车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坐在里面的迟骋彦像是被抓包的小偷,手足无措地躲避着她的眼神。   “我,我就是担心你。放心,我这就走,这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第一次和亲闺女在周末单独相处,迟骋彦决定请闺女吃一顿大餐!   迟骋彦:想吃什么?爸带你去吃。   迟微微:我最近减肥,吃点素的吧。   迟骋彦:好嘞!   半小时后,看着端上来的盘子里各式各样的肉,迟微微幽怨地看着迟骋彦。   迟微微:爸,这是素的吗?   迟骋彦:怎么不是?你看这肉多素啊,特别是这竹鼠,不觉得它像是只小土豆吗?   ——   嘿嘿~这里是作者君~就快上榜啦,求一波收藏呦~希望小天使们能多多支持我呀 第6章   从乡镇转学后,原主被迟骋彦安排到了S市升学率最高的一所重点中学:省实验中学。   省实验中学设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其中,高中部大部分的学生都是由本校学生考进来的。一体化的培养使省实验中学每年的本科率都达到95%,一本率更占了60%。   将自行车所在学校门口旁边的学生停车场,迟微微从包里掏出了面包和鸡蛋。环顾四周,确定迟骋彦没有跟来,她才敢慢悠悠地吃着手里的面包。   七点半,走读的学生陆陆续续到达了学校,而那些高三和初三的学生尤为显眼。面临升学的压力,他们走路的速度要比周围的人快了不少。   “喂!我还过你一个鸡蛋了。”   迟微微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刚扭过头,就看到了黎梓琛那张冰块脸。   奇怪,他早上分明比自己提前十分钟出门,怎么竟然和自己一起到学校?   看着手里的鸡蛋,迟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将咀嚼了一半的面包一口咽了下去,同时举着手里的鸡蛋,说:“谁要你还,拿走自己吃。”   “还你的你就拿着。”将鸡蛋又推了回去,黎梓琛不耐烦地将包背得更高了些,“我上课去了,没时间跟你计较。”   说完,黎梓琛便快步朝马路对面的校门走去。   省实验中学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建在一起,两个校区之间只有一条马路。整齐对称的两个校门,就连门口石头上刻的字都一模一样。   看着黎梓琛匆匆离开的背影,迟微微又在面包上大口地咬了下去。   这小孩子,别看他说话没好气,可心里对自己这个“姐姐”可是真的好。   “报告!”   迟微微来到班门口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上起了早自习。将没吃完的面包塞进口袋里,迟微微气喘吁吁地说道。   原主所在的高三六班,是省实验中学毕业班里的理科重点班。所以,班主任对他们的要求自然很高,在其他班级还在等学生到齐的时候,高三六班已经开始早读十五分钟了。   语文老师王冬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虽然平日里从来不对学生发火,有时候甚至还笑颜盈盈的,但她的身上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一个“和善”的眼神,都能让你吓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进门时,王冬梅正端着书在过道里来回转,右手还攥着刚没收的一本数学习题册。看了眼迟微微的方向,一句训斥刚涌到喉咙,却又给压了回去。   昨天提前出院后,回到家就把头上的纱布解掉了。对着镜子,看到左边的那一片深红色,想了想还是又贴上了一小块卫生棉片以防感染。   “快进来吧。”王冬梅轻声说了句。   幸好,是那块白色的棉片救了迟微微的命。否则按照王冬梅的性子,恐怕这个早自习都要站着度过了。   回到座位,同桌李帛风正在偷摸吃着手抓饼,藏在抽屉和书本之间,只有王冬梅背对着自己的时候才会快速咬两口。   等迟微微坐下后,李帛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几天没见,迟微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浑身都带着病气。   用手肘轻轻地撞了她一下,小声地嘀咕道:“都病了还来上学?你也太励志了吧。”   回想起这本书里的内容,李帛风也是只一个女配而已。只是她和女主的关系比较好,是女主最好的闺蜜,所以也平安活到了故事的结尾。   李帛风性格大大咧咧的,和她文静的外貌比起来简直大相径庭。   从包里拿出课本,迟微微简单地勾了勾嘴角,“就是撞伤了而已,算不上大事。”   相比起昨天被黎梓琛打的那些人,迟微微受的伤应该算轻了吧。   就在那一瞬间,迟微微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名字:韩卿泽。   韩卿泽是这本总裁里的男主角,也是无意中害死原主的人之一。   剧情里,当其他人和迟微微一起游泳的时候,他觉得有点累便上岸了。坐在沙滩上,当他注意到原主有异,想要冲过去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即便如此,迟骋彦还是将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韩卿泽成绩优异,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当地的一所大学。因为父亲被迟骋彦打压,他不得不肄业,帮助父亲维持公司的运营。   经过几年的较量,他和女主终成眷属,但失去了左手和家人却成了他为此付出的代价。   按照书里的设定,韩卿泽应该和原主是同一个班的学生。所以……   刚调过座位,迟微微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中间位置,占着地理优势可以看到班里绝大部分的人。   将课本慢慢举在面前,借着书本的阻挡,迟微微的目光开始在班里的人头之间游荡。   第四排,靠近外面走廊的那个位置,穿着红白色棒球衫的那个男生真的不要太显眼。   隔着几米远,迟微微看不清那男生的样貌,只看到他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左边脸颊还有一块乌青……   嗯,这么狼狈的样子,一定是被黎梓琛打的,没错了。   韩卿泽不愧是班里的好学生,都伤成这样了还来上课。听到他洪亮的朗读声,迟微微不禁感叹道。   “你弟昨天放学就把他拉出去打了,我看得清清楚楚。”见迟微微的目光盯着韩卿泽,李帛风咀嚼着嘴里的手抓饼说道。   将嘴里的那一口肉咽下去,李帛风冲着迟微微的抽屉努了努下巴,“今天早上我还看到他往你的抽屉里塞了一封信,好像是专门写给你的。”   李帛风不怀好意地撞了下迟微微的肩膀,那意味深长的语气似乎有所暗示。   韩卿泽是班里的学霸,样貌端、身材好、家世硬,不仅是班里的女生,就连外班女生和其他年级的学妹都对他青眼有加。   为了能够接近他,有不少女生都给他送过情书,有的还在学校外拦住他告白,不过,结果都是被他一一挡了回去。   写情书给自己?唔,这还真有点不像是他的做派。   偷偷将手伸进抽屉里,迟微微在一叠书的上面果然摸到了一只长方形的信封,而且摸着厚厚一沓,应该有好几张纸。   将信拿出来,迟微微正要打开封口处的折痕,身后就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以及掺在其中的一阵刺骨寒。   “拿的什么啊?来,给我看看。”合上手里的书,王冬梅将手摊在迟微微面前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男主:那封情书真不是我送给你的。   迟微微:撒谎的话,我今天的作业你就全包了!   男主:没问题。   迟微微:那请回答一下,如果不是你送的,为什么上面是你的字?   男主:咳咳,是我让我同桌送的…… 第7章   糟糕!   迟微微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己也太点背了吧?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情书,还没来得及看就要被老师收走吗?   慢慢扭过头来,迟微微看到了王冬梅绷着的脸,她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信,似乎对里面的内容充满了兴趣。   老老实实地把手里的信递到老师手里,迟微微失望地看了眼韩卿泽的方向。   看来这封情书,自己是无福消受了。   王冬梅将信封折好夹在书缝里,身为老师,她还没有私拆学生信件的兴趣。青春期的萌动,她也是经历过的,所以理解学生写这些信时的心路历程。   王冬梅:“是情书吗?”   迟微微点点头。   王冬梅:“谁给你的?”   两个冷冰冰的问题让迟微微的头垂得更低了,早读的声音盖过了她们之间的交谈,除了坐在旁边的李帛风外,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后排发生的事情。   食指抠着衣角,迟微微心里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按照后面的剧情,韩卿泽最终会和女主在一起,但在之前的剧情里,却从没有提到过原主和韩卿泽有什么感情的交集。   只是不知道,这一封突如其来的情书,会不会改变书里原本的感情线。   沉默了许久,迟微微才慢吞吞地说出了一个名字:“韩卿泽。”   听到韩卿泽的名字,王冬梅有些惊讶。   韩卿泽可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竟然会主动给别人写情书?   抬眼看向韩卿泽的方向,正在朗读的韩卿泽声音洪亮,即使昨天被打伤了,还把脊梁挺得笔直。   只可惜啊!这孩子的心思不全是在学习上。王冬梅长吐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好了,你读书吧。”拿着夹有情书的语文课本,王冬梅走向了韩卿泽的位置。   轻轻地点了下他的肩膀,王冬梅将那一封信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勾动两下手指,示意他跟自己出来一趟。   果然,看到信封的那一刻,韩卿泽的目光一下子转到了迟微微的身上。   两人眼神触碰的一瞬间,迟微微赶紧用书挡住了脸。分明韩卿泽才是写情书的人,可迟微微却表现得像是做错事后被抓包的孩子。   站在走廊里,来回都是巡查班级纪律的值周生,经过韩卿泽和王冬梅身边时,都会好奇地多看他们两眼。   教室里读书的声音很大,迟微微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才过了三分钟左右,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回到了教室,那封信也被王冬梅拿在手里。   再一次走到迟微微身边,王冬梅一脸怨念地将信有放在她面前,说:“这是韩卿泽给你的照片。以后啊,要有什么信到了下课时间再看,别放在早自习。”   照片?什么照片?   迟微微不可思议地打开信封,里面是六七张洗出来的照片。上面都是在海边过生日的时候,韩卿泽用相机拍下来的。   昨天,韩卿泽想着黎梓琛来的时候正好交给他,没想到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打。   今天,害怕迟微微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所以特地改用了信封,却被迟微微当成情书,让王冬梅把自己拉出去训了一顿。   唉!心里苦啊!   ——   那个上午,迟微微时刻都能感受到韩卿泽的眼神,隔得老远,他眼神中的哀怨都丝毫不减。   那一种哀怨,就像是你殴打了一顿一只无辜的小奶狗后,他跑到你脚边哼哼唧唧地磨蹭。抬起头,眼神里除了被打的委屈,还有想要用小牙牙咬你的冲动。   下课,韩卿泽只要一起身准备离开座位,迟微微就立刻拉着李帛风躲进卫生间,不上课就不出来。   早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尴尬了,要是当着同学的面解释,岂不是让他们都觉得自己太自恋?   所以,迟微微觉得还是回避比较有用。   “叮叮叮~”   中午放学的铃声敲响,全班同学都像是脱缰的野马,疯一样的冲出教室。   但这一次,迟微微的行动显然比其他人慢了半拍。都怪老师写的笔记太多,迟微微写字速度又慢,等到她抄完的时候,人差不多都跑光了。   收拾好书包,前脚她才刚准备开跑,后脚就被韩卿泽堵在了班门口。   “迟微微,我没招惹你吧?”靠在门框上,韩卿泽单手将包背在身后,转过头的时候还能够感觉到脖子受伤的地方一阵酸痛。   迟微微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包。韩卿泽是所有人眼里温文尔雅的少年,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韩卿泽本人,和书里描写的有些不一样,少年时代的他看着要比作者形容的更成熟一些,五官虽然算不上绝世帅哥,却也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他穿衣的品味和那一头碎发,看起来就是学生时代每个女生最喜欢的“阳光男孩”。   堵她的时候韩卿泽都没敢大声说话,天知道迟微微到底在怕什么。   教室只剩下她和韩卿泽两个人,外面的走廊,匆忙经过的学生也没有在意高三六班门口的两人。   看着韩卿泽脸上的伤,那两块淤青看着让人心疼。连番遭遇“祸事”,想来他心里也不好受。   “对不起,早上的事是我误会了。”冲着韩卿泽鞠了一躬,迟微微的态度十分诚恳,“谢谢你拍的照片。”   好在周围没有什么旁观者,迟微微也不用害怕会被别人嘲笑。   韩卿泽被她的礼貌吓了一跳,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迟微微才刚转来没多久,韩卿泽对她还不够了解。虽说也参加了她的生日会,不过看她当时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还以为她脾气不好,再加上黎梓琛昨天的暴力行为……   唔,好像迟微微和自己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迟微微:“包括昨天我弟弟打你的事,我也向你道歉,我受伤的事跟你没关系。”   “没,没事。”见迟微微这样知书达理,韩卿泽心里的那点郁闷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头上被那样一撞,迟微微的脸上到现在都没什么血色。虽然自己比她伤得更严重,但看到她额头上的纱布,韩卿泽还是觉得她更能让人疼惜。   韩卿泽挠挠头,说:“快去吃饭吧,再晚,说不定就抢不到饭了。”   对比刚才的严厉,迟微微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好了很多。   迟微微:“嗯。”   “韩卿泽?”   迟微微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声音。   女孩正快步地朝这里靠近,还没看到人就能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还有书包吊坠碰撞时的声响,“是在等我一起去吃饭吗?”   看向那女孩的方向,韩卿泽的眼里充满了阳光般的温暖,那是迟微微不曾见到过的温柔。   韩卿泽:“如果我说不是,你会打我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教室里,韩卿泽把打来的饭菜放在迟微微面前   韩卿泽:先吃饭吧,等会再写作业   迟微微:不行啊,好几道题都不会,要是现在不想清楚,一会就更想不明白了。   韩卿泽:有我呢,一会我教你啊。除了数学,我还能教你点别的~   拿着饭盒的迟骋彦在门外突然探进来半个头。   迟骋彦:教点什么别的?   韩卿泽:……物理、化学,我,我都行。   ——   发红包啦~今天留言的小天使们有红包拿呦~庆祝周末!嘿嘿嘿 第8章   果然,韩卿泽话音刚落,那女生就跑过来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   那一拳正好打在韩卿泽肩上的伤,分明是疼的,可韩卿泽的脸上却还挂着刚才一样的笑。   韩卿泽:“解气了?”   女生踮起脚尖,伸手在韩卿泽的脑门上弹了一记脑瓜崩,说:“这下算解气了。”   这个看起来俏皮可爱的女生是这本里的女主角言樱宁,也是韩卿泽的青梅竹马。   从幼儿园开始两人就一直在同一所学校,小学坐了同桌,初中成了同班,到了高中,若不是韩卿泽更擅长理科,说不定两人就又在文科重点班重逢了。   言樱宁长得清丽可人,白嫩的皮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就算是在北方这样干燥的气候,她也像是如水的女子。   她和韩卿泽从小就彼此喜欢,按照书里的剧情,到升入大学的时候两人才在一起。   和韩卿泽的苦尽甘来不同,言樱宁的故事主线一直是顺风顺水。这其中,可都是黎梓琛的功劳。   若不是黎梓琛一直苦苦暗恋她,恐怕她也难逃迟骋彦的毒手。   靠在韩卿泽肩膀上,言樱宁也只有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才敢和他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她的眼神中活跃着一股灵气,让人不由得想要接近。   “昨天那个不良少年的姐姐吧,叫迟……”   “迟微微。”迟微微接上了后面两个字。   昨天黎梓琛打人的时候,言樱宁就在一旁,看着黎梓琛红了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自然将他和“不良少年”四个字画上了等号。   轻轻拉扯着言樱宁的袖子,韩卿泽似乎不太希望她们两人继续聊下去:“走吧,再晚就打不到饭了。”   被他这一提醒,言樱宁赶紧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呀!快走快走!今天老师讲的好几道题我都没搞懂,一会吃完饭你赶紧教教我。”   拉着韩卿泽,言樱宁风风火火地就朝食堂的方向跑去。奔跑时书包上的吊坠“叮当”作响,就像她说话的声音一样好听。   离开时,韩卿泽朝她点了点头,有一句话涌到了嘴边,可想着身边的言樱宁却还是又咽了回去。   ——   省实验中学设有三个食堂:初中部食堂、高中部食堂、考试冲刺食堂。   前两个食堂都是为普通学生准备的,而考试冲刺食堂则是为了初三和高三的学生特别设立的。   考试冲刺食堂设立在高中部食堂旁边,里面的菜品多、菜量大,并且还有专门为毕业班准备的食谱。   在同样的价钱可以在考试冲刺食堂吃到更有营养的三餐,唯一的缺点就是窗口少,稍微来晚一步就要排队。   拿着手里的空餐盘,迟微微站在人群外无助地来回观望。   十个窗口全都挤满了人,拥挤程度堪比火车站的春运。每个学生都拼了命的往前挤,打到饭菜后又艰难地挤出来,地上有不少从餐盘里掉落的菜,都是被这么从盘子里挤出来的。   不止是打饭窗口,就连食堂里的座位也都坐满了学生。吃完一批又换一批,寥寥三百个座位根本不够坐。所以,总会看到有学生端着餐盘站着吃,有些勤奋好学的,还会捧着书趁机看上两眼。   迟微微哪里挤得过那些“抢饭大军”?只能站在距离人群一米外的地方,等着人稍微少一点了再进去。   “吱~”   拿着空餐盘的右手突然一滑,盘子就这么被人给抢了过去。   刚扭过头,就看到了那熟悉的纱布还有脸上的青紫。   又是韩卿泽。   “两荤一素是吧?”将迟微微的餐盘和自己的叠在一起,韩卿泽随口问了一句。   韩卿泽的手里一共有三个餐盘,看样子,除了自己的那一只还有言樱宁的。   回头看看来往的学生,迟微微很快就锁定了言樱宁的位置:坐在最后排的桌子那里,言樱宁正拿着笔专心致志地在纸上验算。   “给我吧,我自己打饭就行。”迟微微试图从韩卿泽手里把餐盘拿回来,韩卿泽一个侧身就把她挡了回去。   韩卿泽:“反正我都要挤进去了,帮你多打一份也没什么影响。”   跟一米六八的迟微微比起来,一米八三的韩卿泽有着比她更大的优势:手长、个子高,哪一项都是抢饭菜的优点。   “啪!”   韩卿泽刚走出没两步,迟微微身边就又闪出一个黑影,抄起手里吃完的餐盘照着韩卿泽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原本粘在餐盘上的米都被震掉了,几片西红柿的皮也落在了韩卿泽的头上。   “小子,嫌昨天挨打挨的不够是不是?还敢抢我姐的东西?”黎梓琛仰着脸,没好气地威胁道,另一手里紧攥着的筷子分分钟都要朝韩卿泽的脸上飞过去。   刚吃完饭准备走,黎梓琛正好就碰见了迟微微和韩卿泽。别的没看见,就看到韩卿泽一把从她的手里把餐盘给抢了过去,迟微微想拿回来他还不给。   呵,这一看就是皮又痒了,昨天的打没挨够!   站在迟微微前面,黎梓琛摆出了一副要打架的姿态。吹一口气,额前的碎发都跟着抖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从黎梓琛嘴里喊出来的那个“姐”字,听着那么顺耳。   在家里,黎梓琛都叫她“迟微微”。   “我姐”?这个称呼听起来也挺不错的。   韩卿泽一脸懵逼,原本头就疼,被他这么一打,简直要被打出脑震荡。   周围有不少学生都侧目看戏,似乎都忘了自己吃完饭后还有不少的作业要做。   指着黎梓琛,韩卿泽那一句脏话都已经要骂出来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给咽了回去。   转过身,黎梓琛对身后的迟微微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有事没?”   迟微微张大了嘴巴,下巴都恨不得掉在地上。原本就够对不起韩卿泽了,这下可好,被黎梓琛这么一打,自己又要欠他一个大人情。   迟微微:“他是好心想帮我打饭,你打他干嘛?”   黎梓琛:???   ——   中午回去之后,韩卿泽就没敢再跟迟微微说话。别说说话了,就连看她一眼都不敢,生怕自己再遭逢“横祸”。   上次因为海边的事,挨了一顿打;早上因为给了她照片,又被老师骂;中午想要帮忙打饭……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招惹她了。本来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是再被打两次,可就真的要被打傻了。   下了晚自习,韩卿泽和言樱宁简单聊了几句便送她回了寝室。   晚上九点半,对面初中部的教学楼已经一片黑暗,高中部不少班级的灯也陆续熄灭。   从包里拿出车钥匙,韩卿泽刚准备骑单车回家继续复习,就在停车场碰见了迟微微。   蹲在地上,迟微微一直在摆弄着那一把锁。   “咔哒咔哒!”   今天风大,锁眼里吹进了一些碎石子,钥匙插进去的时候正好被石子卡住。任凭迟微微怎么用力扭动,车锁都打不开。   看迟微微急得出了一头汗,脸也涨得通红,好几个学生从她身边经过时,她都不得不尴尬地站起来给他们让一条路。   不能管,不能管……韩卿泽在心里这样默念道。   将包放在车筐里,韩卿泽从迟微微身边经过时假装没看到准备离开,但还没走出两步,就又折了回来。   “还是我帮你吧。”捋起袖子,韩卿泽皱了皱眉,顺势就弯下腰和她一起鼓捣车锁。   说话时,他都没敢看迟微微的方向。在他眼里,迟微微简直就是“蛇发女妖”,看一眼,自己就会遭逢厄运。   从地上站起来,迟微微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微微一笑道:“谢谢你啊。”   再怎么说也是同学,总不能袖手旁观。再说了,她那个弟弟应该早就放学了,总不能突然杀出来再打自己吧?   扭动着手里的钥匙,韩卿泽突然听到一声脆响。   “啪!”   只是,这脆响不是从锁孔里传出来的,而是……从自己的后脑勺。   “臭小子!大晚上的,敢欺负我女儿?”   听到那一声严厉的责骂,韩卿泽才意识到“厄运”来的时候,真的不分时间地点和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不是有约会吗?怎么还不出门?   迟微微:他还在做题,一会再出去。   迟骋彦撇撇嘴。   十分钟后,迟微微收到铛铛网寄来的两本书:《他其实没那么爱你》、《世上只有爸爸好》   ——   嘿嘿,最近突然有想要加更的想法……催更的小天使在哪里?让我看到泥萌的手~ 第9章   今天公司的事情多,迟骋彦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想着女儿应该还在上晚自习,就顺道过来看一眼。   迟骋彦生怕像早上那样被迟微微看到,所以特地将车子停在两个路口之外。   十分钟前,站在省实验中学对面,迟骋彦和其他的家长一样等着晚自习下课的高三学生。   迟微微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迟骋彦下意识想要朝她招招手,才刚抬起手,又赶紧收了回去。   不能被她看到,不能被她看到……迟骋彦心里这样想道。   走到停车场,迟骋彦隔得老远就看到迟微微在鼓捣车锁,同时,老韩的那个毛头小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看她一眼,打开了自己的车锁准备离开。   又看她一眼,推着车走到迟微微身边突然又停了下来。   弯下腰,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只知道当迟微微直起身子的时候抹了一把“眼泪”。   大庭广众的就想欺负自己女儿,这还得了?   当他三步化作两步冲过去,匆忙地卷起手里的报纸,在他的头上狠狠敲下去的那一刻,迟微微脸上的表情竟然不是惊喜,而是惊诧。   “爸!你干嘛?!”从地上捡起韩卿泽的书包,迟微微脸上的笑容瞬间吓得惨白。   刚才打的那一下声音太响了,光是听着迟微微都觉得后脑一凉。见韩卿泽被打得头晕脑胀,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早上的时间给韩卿泽添了不少麻烦,中午黎梓琛那一击,又让他郁闷了一下午。   不过,没想到迟骋彦的这一下,竟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刚才不是在欺负你?”迟骋彦振振有词道。   “谁说他欺负我了?”指着好不容易被弄开的车锁,迟微微埋怨道:“他是好心在帮我修车!”   捂着被迟骋彦打伤的后脑勺,韩卿泽一言不发。低着头回到自己的自行车旁边,韩卿泽一脚踢开了后轮支架。   看来迟微微真的是“生人勿近”,这一天已经过得够悲催了,还是赶紧走吧!   迟微微:“对不起啊,我爸他不是故意的。”   “小泽,迟叔刚才没看清,你别怪叔啊。”迟骋彦赶紧附和道。   迟骋彦走近了些,伸手想要看一下韩卿泽刚才被自己打伤的地方,却被韩卿泽躲开了。   从迟微微手里接过书包,韩卿泽抬起头看了眼迟骋彦,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说:“没事,叔叔您好,叔叔再见。”   说完,便跨上自行车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停车场。   看着韩卿泽离开时沧桑的背影,迟微微心里顿时觉得无比失望,看样子,这下是真要完了……   迟微微一开始还希望给男主留下一个好印象,就算发展不了“缠缠绵绵的爱情”,发展一下“轰轰烈烈的友情”也可以。   被黎梓琛和迟骋彦一搅和,别说友情了,估计韩卿泽以后都不会跟自己说话了。   狐疑地抬起头,迟微微审视着身边的迟骋彦。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公司或者在家吧?怎么会出现在学校门口?   幽幽地看着迟骋彦,迟微微一本正经地质问道:“爸,你下班没回家吗?来我们学校干嘛?”   糟糕!只顾着动手了,竟然忘了想个好点的借口。被迟微微一问,迟骋彦这才反应过来。   “我,我……”迟骋彦紧张地出了一手心的汗,当年他刚工作准备面试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么紧张。   后背冷汗直流,迟骋彦将目光挪到别处,生怕被她看到自己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迟骋彦的脸上这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我是来买报纸的,你信吗?”   ——   晚上,迟微微写完作业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原主的成绩本来就还算不错,得到了她全部的记忆,迟微微学习起来也觉得轻松不少。   靠在椅背上慵懒地伸一个懒腰,迟微微已经将明天要学的知识都预习了一遍。   无意间瞥到了课本上印刷的钞票,迟微微突然又想起了这本书里的内容。   按照时间线的发现,迟骋彦的公司应该会在两个月后上市。到时候,他的收入就会日进斗金,公司的发展也会一日千里,同时也会在其他的领域有所发展。   那正是他因为丧女而黑化的关键时期,也是他性格大变的转折点。   是钱给了他筹码,对钱的野心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膨胀。   虽然现在自己代替原主活了下去,但迟微微也不敢确定,假如公司正常上市,迟骋彦的身价一下子过了百亿,他的性格会不会有所转变……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阻止事情向不好的方向发展,阻止反派爹的黑化。   转着手里的水笔,迟微微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对自己崭新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要一直留在迟骋彦身边,做一个乖巧懂事又合格的反派闺女!   “上次说好了的,怎么又反口了?”   隔着两道门,迟微微都能听到柳湘云那尖锐的叫喊声。   已经是深夜了,柳湘云夹带着愤怒的声音在这栋房子里显得尤为刺耳。   迟微微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才的一声诧异之后,柳湘云和迟骋彦说话的声音变小了不少,只是勉强能听到他们在说话。   迟骋彦的卧室在走廊的尽头。   推开门,迟微微向迟骋彦的卧室走近了两步,这才隐约听得清楚。   柳湘云:“咱们家现在事情多,哪有闲钱送她出国深造?”   迟骋彦:“那小琛也别去了,咱们得对孩子一视同仁,不能差别对待。”   “凭什么?小琛出国的事,半年前都安排好了,前后花了几十万,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柳湘云的声音又高了一些,“承认吧,你就是偏心你闺女!”   迟骋彦沉默了片刻,冷冷地回了一句:“微微是我唯一的闺女,我不偏心她偏心谁?”   十几秒后,迟骋彦卧室的房门突然打开,愁眉不展的迟骋彦正好和迟微微碰了个正着。   迟骋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出来时,赶紧将卧室门给带上。   刚才的话,她听到了。迟骋彦这样想道。   迟骋彦:“微微?这么晚还没睡啊。”   “爸,你们……”迟微微指了下他卧室的方向,没有再说下去。   迟骋彦拉了拉睡衣的领子,走到迟微微身边勉强挤出一丝笑:“爸有些话想跟你说,咱们去你屋说吧。” 第10章   “微微啊,你有喜欢的国家吗?想不想大学到国外去读?”   拉来一张椅子到迟微微床边,说话时迟骋彦都尽量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几分钟前的焦虑、愁闷全都被他藏在了心里。   女儿才刚和自己走近了一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让她觉得自己太严肃。   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想掩饰的情绪也欲盖弥彰。   不知道刚才她在外面听到了多少,所以,迟骋彦决定现在正式地跟女儿谈出国的这件事。哪怕柳湘云那边一万个不愿意,他也要遂了女儿的心意。   伸手将迟微微肩膀上的一根线头捏下来,迟骋彦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爸过去亏欠了你们太多,只要你肯提出来,爸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好好弥补你。”   如果是换作几个月前,送迟微微出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几十万而已也就是他小半个月的薪酬。   但是现在忙着公司上市,所有的流动资金有限,再加上几个项目都投了钱,迟骋彦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周转资金。   迟微微对迟骋彦目前公司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时候她提出要出国,而且去一个高消费的国家,迟骋彦为了满足她一定会出手项目,上市的事情也会有所拖延……   “爸,我不想出国。”迟微微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迟骋彦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你说什么?”   出国对高三的学生来说是项性价比最高的升学路,只要将雅思、托福这样的考试通过,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便可以申请到比国内更好的大学。   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更是这样,和迟氏集团有合作的几个老总,他们都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深造,迟骋彦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得轻松一点。   不想出国?这四个字,从迟微微嘴里说出来轻松,只怕她现在还不知道出国对她而言的含义。   “我不想出国。”迟微微又重复了一遍。   坐在床上,迟微微朝迟骋彦挪近了一点,犹豫了片刻,还是用两只手将他紧握的右手捧在了手心。   迟骋彦已经快四十岁了,但因为健身的缘故,皮肤还十分紧致。   每天都忙着工作,即使不是体力活,迟骋彦的手心还是有薄薄的一层茧。尤其是中指,整天都拿着钢笔,上面的老茧更是明显地凸了出来。   慢慢将迟骋彦的拳头展开,迟微微轻声细语道:“姥姥年龄大了,我要走了姥姥心里也舍不得,而且我在国内呆久了,换个环境说不定还会不习惯。”   抬起头,迟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再说了,我还要留下来陪爸爸呢。过去的十几年我们都错过了,黎梓琛要出国,要是我再出国,那谁留下来照顾您呢?”   “爸,现在公司急用钱,不用为我忙出国的事了。”说到最后,迟微微还耐心地为他按摩着僵硬的手掌。   她手指按得动作很轻,像是一只小猫在手心里走来走去。怔怔地盯着迟微微嘴角的笑意,迟骋彦一时语噎,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她。   过了十八岁,女儿真的长大了!成功的从一件小棉袄,变成了一套军大衣。   迟骋彦真希望她能多提一点要求,哪怕是说自己要去英国,一年要几百万顺带买房买车买地皮。起码这样,心里对她的愧疚感能够少一点。   可自己的女儿偏偏又是这么懂事,非但不提要求,还一心为自己考虑。   生意场上,迟骋彦一向都是铁石心肠的人。而现在,他竟然觉得心口和脑子里装得都是水,好像只要多眨眨眼睛,水就会顺着眼角流下来。   迟微微:“爸,你没事吧?”   “没,没事。”刚才还在心头环绕的坏情绪瞬间一扫而光,油然而生的幸福感不由地表露在脸上。   在这本书里,迟骋彦几乎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哪怕是身边的柳湘云也只是为了他的钱。   但是迟微微不同,她的几句真心话就远要比迟骋彦赚几千万还要让他高兴。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她真心为自己好。   “除了姥姥外,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以后我肯定会对您好的。”凑到迟骋彦怀里,迟微微像是一只小猫一样用额前的碎发磨蹭着他的下巴。   别的不多说,就冲女儿的这一句话,以后都要倾家荡产地为她好!   ——   早上从房间出来,迟微微对着镜子正迷迷糊糊着梳头,从旁边卫生间里出来的黎梓琛已经收拾利索。   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黎梓琛还是绷着一张脸。   “昨天你跟爸聊天我都听到了。”在旁边的水池里洗手,黎梓琛冷冷地说了一句。   迟微微梳头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黎梓琛,迟微微心里一惊:现在初中生作业都这么少了吗?这么大的学习量竟然还有时间熬夜?   将马尾高高梳起,迟微微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家里总要有人留下吧,而且我也不喜欢国外的环境,在这呆着挺好。你安心出国吧,家里有我。”   “你……”   黎梓琛刚要说话,迟骋彦卧室的门正好被打开。   迟骋彦一大早就换了一套崭新的西服,这会还在整理衣服上的细节。   因为昨晚和柳湘云的争吵,柳湘云现在还躺在床上闷头睡觉,弄得他不得不自己整理系在脖子上的领带。   “刘妈,我的公文包帮我拿一下,我今天还有个会,现在就要走了。”迟骋彦一边喊,一边匆忙地准备下楼。   经过洗手台,迟骋彦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放在迟微微手边:“这是我的一张副卡,有什么想买的想吃的就用,不用心疼钱。”   说完,便慌里慌张地朝楼下走。   不可思议地拿起那张金卡,上面那一串数字看着就是比课本上的好看。   迟微微正在发愣,黎梓琛突然用指关节翘了一下她的脑门,语气也变得阴沉:“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让我安心出国?得了吧。”   “喂,我可是你姐哎,你这小孩,就不能对我尊重点?”迟微微不忿地回了一句。   “小孩?”黎梓琛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有能耐的话,你这个做姐姐的就别让我这个‘小孩’保护啊?”   迟微微踮起脚尖,气得恨不得跳起来:“谁要你保护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黎梓琛:两个巧克力味的甜筒。   迟微微:我要草莓味的。   黎梓琛:我又没说给你吃。   迟微微:切   迟微微离开快餐店后,黎梓琛偷偷溜到旁边的哈根达斯   黎梓琛:要五个草莓味的球,谢谢   ——   承诺的一更哦~下一章有惊喜0.0 第11章   只顾着和黎梓琛吵架,都忘了自己还没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眼瞅着黎梓琛得意洋洋地背着书包出门,迟微微还在房间里忙着换衣服。   看一眼桌子上闹钟:七点四十。   完了,比昨天还要晚十分钟。   从房间里出来,迟微微低头整理着领口的褶皱。昨天晚上没叠好,衣服上就多了不少的褶子。   抬起头时,迎面正好碰上柳湘云。说是在房间里闷头睡赌气觉,可是等迟骋彦走后,还不是闻着刘妈做了一桌子早点的香味,乖乖地下楼吃饭?   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迟微微,柳湘云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经过。刻意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对她的轻蔑。   如果说之前对迟微微的怒气只有20%,那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已经上升到了80%。   要不是迟微微,自己怎么可能会跟迟骋彦吵架?   在她眼里,迟微微就是她命中的克星,胸口的肉刺。   索性迟骋彦也不在家,四下无人的时候,憋了一肚子气的柳湘云也懒得带上虚伪的面具。   揉了揉被她撞疼的肩膀,迟微微快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这种小事没必要放在心上,毕竟她年龄比自己大……   “啪!”   那一声脆响,放在餐盘垫上的牛奶杯瞬间摔成了碎片。   玻璃碴子四处飞溅,原本盛在里面的牛奶,在落地的刹那成了炸|弹,溅湿了柳湘云的半边裤子,脚上也沾了不少热牛奶。   “对不起啊云姨,我不是故意的。”拿起手里的面包片咬上一口,迟微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至于刚才的事,咱们算扯平了,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就在十几秒前,迟微微匆忙跑到餐桌前拿面包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碰倒了柳湘云面前的牛奶。   只不过才四十多度而已,就当是给她泡个“牛奶浴”了。   虽然自己按照辈分要叫她一声“云姨”,可不代表自己要受她的欺负。   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并且想要占有父亲家产的女人,平时对她表面客气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想背地里给自己使绊子?   呵,不可能的。   看到柳湘云那张恨不得气到变形的脸,迟微微心里很是痛快。恶女人,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柳湘云的脸气得通红,心里默念了几十遍的脏话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分分钟要跟着她瞪大的眼珠子一起冲出来,可偏偏这时候,迟微微已经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这口恶气,柳湘云不得不就着盘子里的面包给咽下去。   ——   教室里分明坐满了五十个学生,但迟微微却总觉得少了一个人:韩卿泽。   今天的韩卿泽变得比昨天更加沉默,头上的隆起似乎也高了那么一点点。   如果说昨天他只是回避自己而已的话,那今天,他基本就等于回避了半个教室。   从上第一节课开始,他就没有扭头看过后面的同学,请教他问题的人都会主动到他的座位上,就连交作业,他也不肯转过身来。   上卫生间的时候,韩卿泽也会绕一个大圈从前门出去,就怕会跟迟微微有任何的接触。   现在的迟微微对他而言就是个巨大的“祸害”,别说靠近她了,看她一眼都会有坏事发生。   昨天的事情韩卿泽记忆犹新,接连不断的事情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和迟微微命数相克。   唔,自己还想安安稳稳地高中毕业,能不招惹她,就尽量回避吧。   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还没上课,班里喜欢打篮球的那些男生已经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体育场。   高三的生活压抑又忙碌,每天都要对着卷子、试题写个没完,也只有体育课和课间能够放松一下了。   操场中间的六个球场,除了外班占了两个,其他的四个全都是高三六班的男生。   韩卿泽高一参加过校篮球队,担任过中锋的位置,因为高三忙于复习才退了出来。   换做平常,他肯定是篮球场上最活跃的一个,但现在却不得不坐在旁边的空地上安静地当一名观众。   看到篮球时,韩卿泽的眼神里都闪烁着光芒,要不是身上有伤,他真想到场上跑两圈,再来一个完美的扣篮!   “他好像很怕你啊。”绕着篮球场转了一圈又一圈,李帛风轻轻地撞了一下迟微微的肩膀。   阳光正好,在操场上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勃勃生机。坐在旁边的韩卿泽即使受了伤,也依旧是他们中最惹人注意的一个。   看向韩卿泽的方向,迟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眼神一直盯在韩卿泽的方向,说话时,李帛风的嘴角都挂着神秘的笑容:“听说昨天你弟和你爸都把他给打了?”   “哎呀,别说了。”迟微微赶紧拉了一下她的手,皱着眉道,“昨天真是一个乌龙接着一个乌龙,他现在肯定把我当瘟神了。”   从韩卿泽旁边的篮球场经过,迟微微看到韩卿泽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身,只是余光看了自己一眼,就已经让他觉得后背一凉。   “扣他!扣啊!”   男生三步从外线跑到内线,一个完美的侧身躲过对方伸来的手。凌空一跃,手里的球眼看着就要掉进篮筐,旁边的人的右手却将球截了下来。   篮球脱手,快速地从空中掉了下来。   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坐在旁边的韩卿泽稍一低头,篮球便掠过头顶朝迟微微的方向砸了过去。   那颗篮球被那群男生玩了三年,橘黄色的表面早就变成了灰黑,又沾了一些他们身上的汗。朝迟微微冲过来的时候就像是一颗黑色炸|弹,吓得她连连后退。   站在旁边的李帛风朝前跑了两步,飞起一脚踢在球上,本以为球会偏离路线,却没想踢的角度不对,篮球飞得更高,那一条弧线的末尾瞄准了迟微微的头。   从地上站起来,也就三秒钟的功夫,韩卿泽就冲到了迟微微跟前。抬手一拍,篮球就改变了掉落的路线。   四目相对,躲避了迟微微一上午没想到还是又和她这样近距离的见面。   刚才跑得太快,韩卿泽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栽到地上。   一把拉住韩卿泽的袖子,只听“嗤~”地一声,原本完整的衣服瞬间扯出了一道口子……   “你不是一直不想跟我接触吗?”松开手,迟微微尴尬地低下了头,“我可是‘瘟神’啊。”   看了眼被扯坏的袖子,韩卿泽无奈地长舒了一口气:“那我总不能眼看着‘瘟神’受伤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小剧场:   迟微微:我想吃月饼了,最好是蛋黄馅的~   黎梓琛掏出一块蛋黄月饼:给你   迟骋彦找来月饼师父,把馅料全换成了蛋黄:闺女再等等,马上就做好了。   男主嘴里含着一颗蛋黄:来吃吧。   ——   小天使们中秋节快乐呀!今天留言有红包!   还有一枚大红包会夹在其中哦~嘿嘿,祝大家赏月愉快! 第12章   迟微微这下算是坐实了“瘟神”的名号。   韩卿泽没能控制住心里的那点同情心,救了迟微微的同时,倒让自己出了丑。   衬衫上,那一条长长的口子将他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抬起手的时候,微微凸起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那节体育课,韩卿泽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尽管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不像上午上课的那样夸张。   光是这一点点进步,迟微微就觉得自己和韩卿泽之间已经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上完体育课,大家飞一般地朝冲刺食堂跑去。操场距离食堂不远,只要一分钟就能冲到食堂窗口的第一排。   韩卿泽倒不急着去抢饭,而是慢悠悠地走到教学楼和食堂的必经之路,站在路边石上观望着四楼的教室。   五班的班主任习惯拖堂,距离她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吧。韩卿泽这样想道。   他在等言樱宁,等着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走到韩卿泽身边,迟微微害怕自己“瘟神之气”会影响到他,所以站在距离他两米远的距离处。   “刚才的事,谢谢你啊。”迟微微小声说了一句感谢,一双眼睛正惭愧地盯着他挂着线头的袖子。   耸耸肩,韩卿泽一脸的没所谓:“没事,就是一件衣服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其实就在刚才,韩卿泽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分明心里对迟微微是敬而远之,可当看到球向她飞过去的那一刻,身体却不自觉地朝她跑过去。   她确实是个瘟神,但也是长得好看,让人愿意倒霉的瘟神。   韩卿泽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没有了昨天中午那样的严肃,低沉的语气里倒多了一些难得的安慰。   迟微微之前还觉得会和韩卿泽的故事线画上句号,不过今天看来,应该只是一个逗号而已。   勾起嘴角,迟微微主动出击问道:“那我们以后还可以当朋友吗?”   “啊?”韩卿泽突然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朋友很多,本班和外班的都有。和他们的交情一般都是从打球、演讲比赛开始的,像迟微微这样从“倒霉”开始的,好像还真是第一次。   尴尬地笑笑,韩卿泽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微笑:“当然了,我们当然可以做朋友。”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卿泽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言樱宁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下子又变得紧张。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就只有言樱宁一个女生朋友。其他的女生对韩卿泽也算主动,但她们的目的却并不只是做朋友那么单纯。   打量着眼前的迟微微,除了浑身都散发着“瘟神之气”外,和其他爱蹦爱跳的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自己时,她的眼神里同样泛着光,只不过不像是喜欢罢了。   她应该对自己没有什么想法吧……   ——   每个周五的中午,高三六班都是最早到达食堂的一批学生。   率先点完饭,每个学生都能找到一个位置安心吃饭。   坐在食堂的一角,迟微微细细咀嚼着嘴里的牛肉,眼神总会不自觉地看向食堂中间的那两个位置。   韩卿泽和言樱宁并排坐着,手里也是挥舞个不停,但餐盘里的饭菜却吃得慢。   看样子今天言樱宁他们班布置了不少的作业,这都十几分钟了,韩卿泽还在耐心地教她。   偶尔往嘴里扒拉两口米饭,再顺带着塞一筷子土豆丝,还真是讲题、吃饭两不误。   食堂的人越来越多了,眼看着餐盘里的菜就要被自己吃干净,面前的米饭也只剩一口,突然,一只荷包蛋就从旁边的过道上落在餐盘里的最后几块土豆上。   “给你,最后一个蛋也还你了,咱俩两清了。”将沾着番茄汁的筷子又放回到盘子上,黎梓琛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鸡蛋的事啊,未免有点“斤斤计较”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看清楚,黎梓琛从身边经过的时候,迟微微好像看到他的手心里好像有一块红。   就是那种擦伤时,皮下出血的那种殷红。   迟微微面前分明就有的位置,黎梓琛却又隔了四五张桌找了个更远的位置坐下。   当他再一次拿起筷子,迟微微这才发现,他的左手手心确实有一处擦伤,右手背也有两道血口。   眼神在他的身上打转,除了手上的伤口,他的袖子也被磨得有些掉色,但早上出门前看着还好好的。   这伤口看着蹊跷。   黎梓琛高高大大的,平日里根本没人会欺负他。难不成今天撞上哪个比他更嚣张的校园恶霸了?   将黎梓琛夹到盘子里的蛋塞进嘴里,迟微微端着餐盘大步流星地走到黎梓琛面前,扯了下他磨损的袖子,说:“你的手怎么了?”   黎梓琛往嘴里夹了一口西红柿,淡淡地回了句:“要你管。”   “我可是你姐,总得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迟微微稍微提高了些声音。   “真是墨迹。”黎梓琛低声念叨了一句,将手抽回来后又夹了一口米饭。   见他沉默,迟微微脑筋一转,瞬间想到了让他开口的好办法。   “你要不说我就跟爸和云姨说你跟别人打架,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比我墨迹,说不定……”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我说跟你说,行了吧?”被迟微微这么一威胁,刚才还装作高冷的黎梓琛一下子就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向她交代。   黎梓琛正处在叛逆期,在学校有关的事都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按照柳湘云的个性,要知道自己受了伤肯定不依不饶,说不定还会找来学校。黎梓琛最怕麻烦,还是算了吧。   将筷子放在餐盘上,黎梓琛无奈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看一眼迟微微,踌躇了半天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是自己摔的。”   “你说什么?”迟微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次向他确认。   “早上骑车的时候,自己摔的。”黎梓琛拖长音道。   这事说来真是丢脸。   早上来上学的时候,自行车的轮子被没有装好的井盖绊了一下,半个前车轮卡了进去,黎梓琛几乎是从车子上飞出去的,结果……就成了这样的惨状。   车轮坏了,车链子也断了,不仅车子坏了,黎梓琛上学还迟到了。   直到现在,拿筷子的时候,手心都还疼得发麻。   迟微微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自己这个弟弟未来可是要当黑老大的人,没想到初中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囧事。唔,可得记录在小本子上,以后再拎出来笑他。   “别告诉爸妈啊,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拿起筷子,黎梓琛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说话的气势也没刚才那么硬气。   搓了搓手心上的干皮,黎梓琛继续说道:“我手里还有点压岁钱,过两天去上补习课的时候再买辆车。”   “别等周末了,今天放学我带你去买!”坐在黎梓琛对面的空位,迟微微爽快地说道。   黎梓琛先是一愣,这才想到了早上迟骋彦给她的那一张金卡。   几万块的额度,买一辆单车还不是洒洒水的事?   “算了吧,我可没太多钱还你。”夹起几根豆芽,黎梓琛撇撇嘴道。   迟微微:“不用你还,就当我这个做姐姐的送你的礼物了。”   黎梓琛皱了下眉:“说了不要就不要,你很烦哎。”   嘴上说着不要,其实黎梓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只是当着她的面,才不想被她看出来自己心里的喜悦。否则她以后还真会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给点什么东西都能高兴起来。   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饭菜,黎梓琛没有再理她。   “不要我也送。”迟微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时拿起了自己的餐盘:“今天周五放学早,六点半我在学校门口等你,要是你不来试试。”   说完,迟微微便从黎梓琛的视线中离开。   女人啊,不管年龄多大都那么麻烦!抬头看一眼迟微微的方向,黎梓琛心里这样埋怨道。   只是……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收到女生送的礼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这个帽子很帅啊,送你呀?   黎梓琛:不要。   迟微微:这身衣服喜欢吗?觉得很符合你的气质。   黎梓琛:难看死了,不要。   迟微微:喂,卡里有五万块呢,想再送你件礼物而已。   黎梓琛:哎呀,我说了,我不想要。   (黎梓琛悄咪咪敲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唔,今天花了四万六千三百二十块,再买可就没钱付账了。) 第13章   初中比高中提前放学半个小时,才刚六点,校园的各个角落便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走,打球去?”将包随意地背在身后,班里同学顺势将手搭在了黎梓琛的肩膀上。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六点零三。   黎梓琛慌忙地将敞开的文具袋塞进包里,手一滑,文具袋里的笔硬是洒了一地。   只是三分钟而已,在他看来却像是过了三十分钟一样紧张,就连期末考试他都没有这样着急过。   能让他这么急匆匆地赶着离开,也只有中午迟微微的那一句话了。   将同伴的手从肩膀上推开,黎梓琛胡乱地将桌子上的书一股脑全塞进包里,说:“不了,你们去吧,我今天有点事。”   周五打球,是班里几个男生的传统。难得周末休息,周五放学后的几个小时,是他一周里最轻松的欢乐时光。   黎梓琛竟然拒绝?唔,其中一定有猫腻。   “老实交代,是不是去见哪个小姑娘?”那男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狡猾,另一个人再次凑到黎梓琛身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倒想从他的瞳里看出那女生的样貌。   “说吧,认识多久了?”   拉上书包两侧的拉链,黎梓琛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呢?我是跟我姐出去买点东西而已。”   姐?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是那个叫迟微微的?”一个男生狐疑地问道。   将包背在身上,黎梓琛勾起嘴角,只回了一个字:“是。”   说完,便快步离开地教室,朝着和迟微微约定的校门口方向赶去。   变了,黎梓琛真的是变了。   之前迟微微来的时候,黎梓琛就跟他们讲过这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两人见面只当对方是空气,两个月以来说话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在自己的哥们儿面前,黎梓琛一般都称呼她“迟微微”。他们还以为他很讨厌这个迟微微,怎么一下子改口叫“姐姐”了?   看不懂,看不懂。   “叮咚~叮咚~”   半个小时后,省实验中学的高中部也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校门口聚集了不少家长,等待着接孩子回家,马路两边停着不少私家车,人行道上也有不少电动车的身影。   住宿生们已经五天没有看到自己的家里人,背着包从学校出来,在众多的家长中,他们总能第一时刻就找到自己的家人。   “妈!”   踮起脚尖,那女学生朝着马路对面用力地挥舞着左手。看到爸妈都来接自己,手里还提着她最爱的零食,这一周学习的压力,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黎梓琛跟着也回了头,不过看到那女生的脸时,却有些失望。   她的声音和迟微微简直一模一样,只可惜不是她,而且叫的称呼也不对。   为了不让迟微微觉得自己主动等她,黎梓琛刻意躲在初中部大门的后面,偶尔在校门附近徘徊,借着门口那些接孩子的家长,倒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六点四十,和迟微微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这时候,黎梓琛才看到迟微微慌里慌张地从对面的校门里跑出来。   分明是着急,她却压着步子不敢明目张胆地跑,一双眼睛也盯在前面那一对男女的身上。   黎梓琛认得那个男生,就是被自己打了两次的韩卿泽,而他身边那个长得很不错的女生,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吧。   关于迟微微出来晚这事,一半是因为老师布置周末的复习计划有些晚,另一半原因就是躲避韩卿泽和言樱宁两人。   几分钟前,迟微微背着包从班里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韩卿泽。   主动拿着言樱宁的行李,韩卿泽陪在她身边送她离开。马上就是周末了,两天见不到彼此,这最后的几分钟在他们眼里显得弥足珍贵。   迟微微真想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但是她又不想和韩卿泽打招呼,所以只能压着步子跟在他们俩身后。   等他们走出校门朝西边的公交站牌走去时,迟微微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后背也比刚才挺直了一些。   看向对面的初中部,已经放学半个小时的学校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从里面出来的学生,而黎梓琛碰巧就在其中。   “看样子你们放学也挺晚啊,是被老师罚了?”迟微微朝他抖了下眉毛,坏笑道。   分明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黎梓琛还是跟在其他人后面,装出一副刚出来的样子。   走到迟微微身边,黎梓琛拉扯着肩膀上的书包带,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没有,刚才和同学打了会球。”   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迟微微朝学生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黎梓琛的车坏了,只能将就着让他骑车带着自己。   幸好,迟微微的自行车是普通的脚踏车,不像山地车那么简便。车的前面有一个小车筐,后面还有一个金属的坐垫,车才骑了两个月,后座已经生出了一些铁锈。   将车推到黎梓琛跟前,迟微微将车的支架放了下来,“走吧,去附近的自行车行转转,给你挑辆新的坐骑。”   黎梓琛:“先说好,我的钱不多所……”   “哎呀,我说了不用你掏钱。”   不等把话说完,迟微微就打断了他。   侧着身子,迟微微一弯腿便轻松地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走起走起!”   见迟微微这么爽快,黎梓琛也没有多说什么。   双手扶着车把,黎梓琛伸腿踩在另一侧的脚踏板上,刚要起步,突然又停下来将背上的书包拿了下来。   “我帮你拿着吧,放车筐里容易掉。”黎梓琛还没开口,迟微微便主动将包接了过来。   将黎梓琛的包放在腿上仔细掂量,估摸着也就只有三四斤的重量。   回想起自己初三那年,可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书都背上。倒不是迟微微有多好学,而是因为如果把书都放在家里,舅舅就会当成废品处理掉……   看样子,黎梓琛的课业还是比较轻松的。   上初中开始黎梓琛就开始骑单车。   之前他一直都是骑山地车,可以变档、可以大撒把。头一次骑这样的自行车,黎梓琛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去菜场买菜的老爷爷。   “慢点,这是马路,注意安全。”迟微微从后面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提醒道。   唔,还是个带着话唠老太太去买菜的老爷爷。   侧坐在后座上,迟微微看着过往的汽车和路人:正是下班的时间,工作族忙着去聚会、学生党急着回家打游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周五的下午是周末狂欢的开始,看似忙碌却又充满了轻松的气息。   稍微抬起头,看着路两边微微泛黄的法桐树叶,天色还未晚,路灯已经提前准备就绪,就像是嵌在树叶中的黄花,散发着明亮的光。   迟微微想起了之前的偶像剧,男主角都会这样骑车带着女主在校园里慢悠悠地兜风。   只可惜,带着自己的不是男主,是弟弟,这里也不是校园,是喧闹的大马路……   自行车行距离省实验中学有四公里,穿过七条马路才来到专属于“移动一族”的车行。   在博颂路上,从六大街到八大街的这段距离开满了车行,马路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自行车和电动车,整个S市,有一半的自行车都来自这条街。   马路北侧全是自行车行,南侧全是电动车行,中间只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繁华程度确实天壤之别。   大多数人崇尚方便,所以电动车行的客人比较多,而自行车行这边,大部分都是山地车爱好者和一些年龄大的叔叔阿姨。   从车上下来,迟微微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继续抱着黎梓琛的包,她大致扫了眼这边的自行车行,问:“喜欢什么样的?咱们好有目的性地挑一下。”   “山地车,预算一千左右,随便挑一辆就行。”黎梓琛摆摆手,随意地回了一句。   虽然家里有钱,但是柳湘云总是说他还小,害怕他有危险,所以只让他骑自行车。   已经是一米八几的个子了,黎梓琛也想骑电动车。柳湘云说过,等他上高中就给他换车,掰掰指头算一下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随便买一辆山地车应付完这段时间就好。   隔着一条马路,黎梓琛的一双眼睛恨不得飞到那一边去。   几个十七八的男生正在车行试车,扭动车把时,车身发出电动车特有的引擎响声。那声响,远要比自行车车铃“叮叮当当”的要好听得多。   迟微微注意到了他眼神里的光亮,走到他身边,迟微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对面正在试车的男生。   “你喜欢电动车啊?”迟微微问道。   黎梓琛摸了摸鼻子,这才将眼神给收了回来,“算不上喜欢,就是觉得比较方便而已。”   “那我们今天就买电动车好了。”迟微微随口说了一句,抬腿就准备去马路对面。   黎梓琛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一辆车要七八千啊,再说了,我妈觉得不安全现在还不允许我骑。”   “才七八千啊?”迟微微撇撇嘴,还以为会是多么贵的东西。   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迟骋彦的金卡,迟微微晃了两下,“没事,咱们不差钱!要是觉得不安全的话,再给你配一套装备?要买,就一次性买齐全了,也别等以后再跑一趟!”   黎梓琛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才刚成年的迟微微说起话来会这么大气。   迟微微之前不是住在乡里吗?难道乡里的女孩子花钱都这么大方?   “走啊?姐带你‘挥霍’去!”朝黎梓琛勾了勾手指,迟微微露出了得意的笑脸。   那一刻,看着迟微微蹦蹦跳跳的背影,黎梓琛竟然觉得迟微微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黎梓琛:头盔也拿一个吧,骑车能安全点   迟微微:为什么不是两个?你不打算骑车带我吗?   黎梓琛:自己骑车去,我才不会带你。   迟微微悻悻地去结账。   黎梓琛悄咪咪地对老板说:头盔拿个女式的吧,符合她头型的那一种 第14章   “这辆我看着挺稳的,要不试试看?”打量着眼前的这辆车,迟微微对身边的黎梓琛说道。   对电动车一窍不通的她只觉得这辆车的车型好看,看着跟摩托车相似却多了更多的安全性。   黑色的车身上有几处深蓝色的喷漆,车把也被店老板换成了磨砂质感,尤其是皮质的坐垫上刻有的盘龙图案,都是他这个年龄段男孩子应该会喜欢的元素。   知黎梓琛者莫过迟微微,他还没开口,迟微微就能够挑准他喜欢的类型。   这辆车叫骠骑,属于中大型电动车,很多高中生都喜欢这样的款式。除了它可以到60km/h的速度外,极高的稳定性、安全性也是他们的首选因素。   见迟微微他们站在那辆骠骑旁边,还没等他们开口,店老板就主动迎了上来,满脸笑意地从腰包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是给妹妹挑电动车吗?要不看看咱们店的小龟吧,更符合妹妹的年龄。”   迟微微:???   店老板的眼神可真是不太好,自己几天前就过十八岁了,怎么可能是黎梓琛的妹妹?   抬头看一眼旁边的黎梓琛……唔,他的眼神在这些车之间扫视时,双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张冰块脸,真是让他看着比自己成熟得多。   “我是给我弟弟买的。”迟微微尴尬地笑笑,拉扯了两下黎梓琛的袖子解释道。   “哦哦,好好好!难得见到对弟弟这么好的姐姐,哈哈。”店老板这才赶紧拿出骠骑的钥匙,同时又弯腰将前轮上的锁摘下来。   稍微弯下腰,黎梓琛凑到迟微微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吧,店老板都说你没有姐姐的样子。”   “过分!”怒瞪了他一眼,迟微微抬脚就要踩他。   黎梓琛反应迅速,在迟微微的脚落下去的瞬间,“嗖”地一下就将脚撤了回来。一脚踩在地上,疼得迟微微脚底一阵发麻。   “你你你!”   见迟微微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黎梓琛只挑衅地抖了一下眉毛。   呵,自己这位姐姐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幼稚呢。黎梓琛心里这样想道。   两脚跨在骠骑的两侧,弯下腰的时候,黎梓琛紧握住车把的双手微微摩挲,磨砂质感让他有一种想要飞驰出去的冲动。   一米八五的个子和骠骑简直是绝配,踩在踏板上的腿弯成的曲线,能够清楚地看到大腿和小腿的曲线。   “嗡~”   稍微一拉车把,车身便发出一阵低沉的引擎声。   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黎梓琛只将车子开到20km/h,这稳定的速度就已经比他骑山地车要快上不少了。   绕着马路骑上一圈,不少在车行挑车的小女生都会看向黎梓琛的方向。   他身上自带的那一股天生的痞气,还有冷若冰霜却又蕴含炙热的五官,简直就是吸引无数少女的利器。   再配上一套深蓝色的头盔、印有火焰图案的断指手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初中生。   骑到车行门口,黎梓琛单脚踩在地上,不需要车支架就能够单腿将车撑起来。   头一次感受电动车的速度,黎梓琛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些兴奋,眼神中都闪烁着光芒。   “怎么样?要不就这辆?”迟微微问道。   黎梓琛用手扫了两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说:“都行。”   趁他刚才试车的时候,她又挑了一点贴膜、喷漆什么的,店老板都已经包装好放在了旁边的筐里。   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张金卡,迟微微递给了身边的店老板:“一共多少钱?”   “给你们摸个零吧,一万一。”将计算器递到迟微微面前,上面一个个黑色的数字经过运算得出了:11568的数字。   一万一?!   这和黎梓琛一开始的预算有一些差距,身下的骠骑算是这所车行的顶配了,本以为顶多八千就能够拿下来,没想到会多出这么多。   将手从车把上抬起来,黎梓琛有些打退堂鼓,“要不换一辆?这辆有点贵了。”   黎梓琛平时花钱也算是大手大脚,在同学之中就他花钱最多。一天一百块的零花钱,眨眼就花个精光,但他却没有试过一眨眼砸一万出去的大手笔。   更何况,这钱还是迟骋彦给迟微微的零花钱,就这么花在自己身上……心里突然有一点点心疼是怎么肥四?   “不用,这辆就挺好。”迟微微拒绝道。   抖了抖肩膀,迟微微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说道:“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开心咯!”   骑着车离开车行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街道两侧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没有了刚下班时的紧张,路上的行人都在朝放松的夜生活迈步。   各大商场为了迎接一周之中最热闹的一夜,早早就在门口布置好了招揽客人的装饰物。   那些商场吸引着来往的行人,旁边的停车场入口也挤满了等待进场消费的顾客。   “要不去商场转转?”迟微微问道。   路过金业路旁的万达广场,几幢刚修好的高楼外面挂着一块巨大的LED屏幕。一条接着一条的广告看得迟微微目不暇接。   商场才刚建成不久,还没走进商场内部,就能够感受到里面焕然一新的气息。   黎梓琛看了眼万达广场的方向,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确实吸引人。但他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逛街,一想起之前和柳湘云那一个下午……简直就是噩梦啊。   可这是迟微微第一次提出跟自己逛街,而且她才刚给自己买了这么贵的电动车……   犹豫了片刻,黎梓琛点了点头道:“行吧,只转一个小时。”   “成交!”迟微微拍了下车把,高兴地说道。   这张卡里还有三万多的透支额度,别说一个小时,给她十分钟就能够花个干干净净。   只是既然要做一个“乖巧正经”的女儿,迟微微还是对这笔钱有自己的打算……   跟迟微微进了商场,黎梓琛这才意识到所有的女人其实都一样,不管年龄有什么区别,但是对购物的那种喜爱都是一样的。   迟微微就像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花蝴蝶,在每一间商铺里都要转一转,哪怕不买,都要看一眼里面的新鲜。   来逛街的大多都是明天休息的上班族,或者带着孩子的家庭,像他们两个这样放学后就直奔商场的学生,还真是不多见。   “哇!你看这个眼部按摩仪,真的很舒服啊!”   “试试看这个?坐上去朝放松的!”   和其他同龄的女生不同,迟微微不去看化妆品、不去看衣服,偏偏往一些跟科技沾边的店铺跑,而且是哪个贵进哪个。   黎梓琛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迟微微这么爽快就买了一万多的骠骑,敢情她是想把钱花光啊!   黎梓琛将书包又背得高了一点,看着眼前的肩部按摩仪深吸了一口气,“咱们分开逛吧,你看的这些我都没兴趣。”   沉迷其中的迟微微眯着眼对他摆了下手,“行,那一会九点的时候我在一楼的奶茶店等你。”   “嗯。”黎梓琛哼了一声,随即便像是解脱了一般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路径男装区橱窗里有不少新款的秋装,黎梓琛只瞥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路过男鞋区,模特脚上的AJ是他喜欢的款式,黎梓琛也没有在意。   回到一楼大厅,他找到了那一家装饰糖果店。   刚才一进商场大门他就注意到了这家店,新开的店铺装修得很是高档,门口的一排玻璃柜里放着各种各样的手工糖。   尤其是旁边的操作间,还能够看到几个师父正在拉太妃糖。   她,应该会喜欢吃糖吧……   ——   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转悠,迟骋彦憋了一肚子的担心。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九点十分。   迟微微到底去哪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倒是柳湘云,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磕着手里的一把坚果,电视机里的节目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知道迟微微还没回来,她的心里就莫名高兴。   “微微和小琛没回来你就不担心?”看了眼没心没肺的柳湘云,迟骋彦埋怨了一句。   柳湘云白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小琛肯定是去和同学打球去了啊,周五回来晚不是很正常吗?你是担心你的好闺女吧。”   迟骋彦捋了一把头发,放在腰间的双手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心里的担心。   想出去找,又怕被迟微微发现,要是像上次一样……不行,太尴尬了。   但是不找自己心里又不舒服,抓心挠肺的感觉更让他痛苦。   “叮~”   这时候,柳湘云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慢悠悠地直起身子,面部对准屏幕的那一秒,休眠的屏幕便被瞬间唤醒,那一条短信也出现在她眼前:   ——您好,您的透支额度已达上限,请您于每月4号及时还款。   嘴里的坚果一下子呛到了她的喉咙,一次次地核对那一串数字,柳湘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迟骋彦!”将手机摔在沙发上,柳湘云愤怒地叫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柳湘云:老公,我想买一套订制的mer,结合我肤质的,也就十二万。   迟骋彦:咱家现在钱不多,还是省省吧。   迟微微:爸,我今儿又把补习班续了一期,一共二十万。   迟骋彦:挺便宜的,要不要再续几期?爸给你拿钱。   柳湘云:???   ——   天气变凉了,小天使们要照顾好自己哦,出门多穿件衣服(抱抱) 第15章   这是柳湘云头一次因为钱的事情和迟骋彦发火,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已经不足以发泄她的愤怒。   短信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柳湘云那一张精致养护的脸被气得几乎变形,当她从沙发上激动地跳起来时,简直和外面的市井泼妇没有任何区别。   区区几万块钱,在她每个月的消费单里只是九牛一毛,可是从迟微微手里花出去,在她看来就是天大的数目。   这家里的每一分钱以后都是属于黎梓琛的,任凭谁花出去,都会在败掉自己宝贝儿子未来的家业。   “你不是不知道你宝贝女儿晚上干什么去了吗?”从沙发上捡起手机,柳湘云郑重地塞到他的怀里,一字一句道:“让我来告诉你,她是去败家去了。”   点开手机屏幕,那条透支短信就在列表的最上方,而消费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一次又一次地核对下面的那一串银行卡号,迟骋彦才敢相信这是自己早上给女儿的那一张金卡。   “女孩子买个东西有什么不对?小琛平常花钱也不少。”迟骋彦急忙为迟微微开脱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女儿的安全,其他事情他都不放在心上。   “才几万块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吗?”   话音刚落,柳湘云便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一个高中生能花什么钱?这么小就开始学人家买包包、买化妆品以后可怎么管?一天花几万?哪个女孩子像她花钱一样多?”   “微微花点钱怎么了?小钱而已,没完没了了还?”迟骋彦像昨天一样坚定地站在迟微微这边。   “几万是小钱?那你告诉我,多少钱才算大钱?”柳湘云追问道。   回到沙发上,柳湘云昨天晚上憋的一口气可算吐了个痛快。   之前柳湘云就总抓原主的小辫子。   刚来的那两个月,原主整日作天作地得犯错,柳湘云也明里暗里地告了不少状,只是迟骋彦总装作看不到。   这下可好,这样明晃晃的证据就摆在他面前,看他这次还怎么替迟微微说话。   柳湘云赶紧乘胜追击,赶紧将自己之前的功劳簿掏了出来。   “老迟,我嫁给你这十几年,虽然没给你生下个儿子,但对这个家我算是尽心了吧?帮你打理公司,帮你照顾家,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啊,她花钱我还不能说一句了?”   双手交叉搭在胸前,柳湘云的语气比刚才平稳了不少。抬起下巴望着迟骋彦的方向,尽管她还沉浸在重创迟微微的喜悦中,但脸上却写满了深情。   迟骋彦沉默了,瞪了她一眼后便不再说话。   继续在客厅里转悠,他现在满脑满心都是迟微微的安全。   这段时间,他和柳湘云争吵的次数太多了,每一次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已经厌倦了,却还是不得不听着。   左右只是一些牢骚而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   “你女儿真的太不懂事了,我可以理解你想补偿她,但也不能这么惯着她啊?今天能花几万块,明天说不定就是十几万,后天就是几十万了。”   说话时,柳湘云的语调不断升高,几乎盖过了电视的声响,也盖住了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   刚才她的尖叫声就惊到了姥姥,一推开门就又听到她提到自己的外孙女,姥姥这才蹑手蹑脚地从楼上下来,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她是我女儿,我辜负了她将近十八年,只要她想花,我可以把整个家给她!”迟骋彦没再说下去,对女儿的愧疚岂止是这几万块能弥补的?   别说几万块,只要迟微微一句话,他明天就可以拱手把公司交到迟微微手里。   之前他还觉得柳湘云只是不太适应迟微微加入到这个家庭,直到现在他才可以确定,她从始至终就看迟微微不顺眼。   “你敢!”柳湘云一下子就怒了,音调提高了两个八度。   迟骋彦睁大了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看我敢不敢。”   在这本书里,柳湘云刚嫁给迟骋彦的时候,他的公司才刚刚起步。   柳湘云对公司业务方面虽然一窍不通,但却是管钱的一把好手。只要是流进了迟氏的账户,那钱就一定能得到妥善的处理。   投资、炒股,柳湘云从来没有亏过迟氏的一笔钱,所以财政大权迟骋彦一直都交在她的手里。   后来,公司的规模不断扩大,赚得钱也越来越多,柳湘云的理财能力已经承受不住家里每年上千万的进账,所以钱就交给了专人打理。   迟家所有的固定资产都在迟骋彦手里,流动资金由柳湘云掌控,这些年来都是如此。   如果迟微微没有出现,那等到自己和迟骋彦百年之后,所有的家产肯定就会留给黎梓琛。但现在,凭她对迟骋彦的了解,肯定会将名下大部分的房子都给迟微微。   掌握了迟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有百分之四十的现金,这些钱足够补偿柳湘云这十几年的付出,却堵不住她那颗充满了欲望的心。   二十几处商业区的旺铺、几座富人区的别墅,以及十几处三环内的复式住宅……眼看着这些钱就要到自己儿子手里了,她怎么肯这么白白便宜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   “你要补偿她,可以给她两套房子,再给她五百万。反正她也是在小地方长大的,这些钱足够她下半辈子过得滋润了。但没必要拿全部的家产在她身上赌啊!”   柳湘云的这番话,当初迟骋彦将迟微微带回来的时候就在嘴边打转,这下终于可以顺当地说出来了。   “你胡说!”   听柳湘云在不停地说迟微微的坏话,姥姥实在听不下去了,踉踉跄跄地从楼上下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走到两人跟前,她只瞪了迟骋彦一眼,随后便朝柳湘云叫嚷道:“我们家微微最懂事了,她来你们家才不是为了你们的几个臭钱!我们不用你施舍,要是觉得微微花钱多,我们婆孙明儿就走!我卖小吃照样能养活她。”   正说着,姥姥甩了下袖子,气冲冲地转身就要走。   “妈,你别听她放|屁!我相信微微是个好孩子,这钱她肯定花得有原因,几万块而已,花就花了。”拉扯着姥姥的袖子,迟骋彦坚持挽留道。   想着她吵几句忍忍也就算了,但现在连姥姥都被她气得要离开……   “老太太,这几万块微微可是一天就花完了,您要卖多少小吃才能供她花这么多啊?”柳湘云轻描淡写地嘲讽道。   迟骋彦对柳湘云的忍耐限度已经到了极致。攥紧了右手的拳头,只要她再敢说迟微微一句坏话,他就要给她好看!   “啪嗒。”   钥匙在锁孔里旋转的声音打破了屋里弥漫着火药味的气氛。   推开门,迟微微和黎梓琛手里塑料袋的声音“簌簌”作响,换鞋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暴风雨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爸,妈,我回来了。”   “爸,姥姥,我回来了。”   迟微微姐弟俩一前一后地叫道。   姥姥和迟骋彦对视了一眼,趁两个孩子走来之前将手撤了下来。   大人间的争吵,还是不要让孩子看到比较好。   头一次看到他们三人这么齐刷刷地站在客厅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是难看,在他们进来之前,那神秘的寂静更让他们觉得背后一寒。   将书包慢慢从背上取下来,迟微微看向迟骋彦的方向,小声地问了一句:“爸,这是怎么了?”   “微微啊,这话该是我们问你吧?”抢在迟骋彦之前开口,柳湘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嚣张的语气一点不比刚才弱。   漫步走到迟微微跟前,柳湘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没有买名牌包,身上也没有化妆品或者护肤品的味道。   头上没有昂贵的配饰,脖子上也空空如也,就连脚上那双鞋也都是早上出门前穿的那双。   傲慢地扬起下巴,柳湘云滑开了手机屏幕,已经做好了审问“犯人”的准备。   柳湘云:“你今天花了多少钱啊?”   迟微微思索了片刻,不急不缓地说:“四万八千多吧。”   “呦,花得不少啊。”柳湘云哼笑了一声,扭头瞥了眼迟骋彦的方向,似乎是对他之前对迟微微特别爱护的鄙视。   “看你也没买什么东西,不会把钱都取出来藏自己身上了吧?”柳湘云继续追问道。   说话时,柳湘云稍稍低下了头,眼神像是看小偷一样警觉。   “柳湘云,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迟骋彦阴沉沉地说道。   柳湘云只当做没听到,继续等待着迟微微的回答。   盯着柳湘云的眼睛,迟微微一字一句道:“云姨,我一分钱都没花。”   “哈?哈哈哈!一分没花?哈哈哈!”   一分没花?这恐怕是柳湘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妈!”站在迟微微身后的黎梓琛低沉地喊了一声。   看了眼旁边的迟骋彦和姥姥,黎梓琛帮衬迟微微道:“我姐,她真的一分都没花。”   柳湘云晃着手里的手机,那条短信还明晃晃地显示在第一条。   “那这几万块,花在我身上了?”柳湘云说话的语气依旧傲慢,眼神在迟微微身上转了一圈,又挪到了旁边的黎梓琛身上。   他手里的那个黑色头盔太过显眼,让她的眼神不得不转移到他的怀里。   头盔的护面镜反射着吊灯的光,那一层黑色的太阳镜涂料光滑得像是一面玻璃。再配上他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乍一看,简直就和电视剧里地下赛车手没什么两样。   柳湘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哪来的?”   “我的单车坏了,我们晚上放学买车去了。”黎梓琛解释道。   “买车花了几万块?什么车这么贵啊!”柳湘云又朝迟微微走近了一些,身上浓浓的化妆品味道熏得她一阵头晕,“别是花在怎么不该花的地方了吧?”   虽说是自己的母亲,但当柳湘云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跟迟微微说话时针锋相对的样子,黎梓琛也觉得她刁钻的语气令人厌恶。   无奈地深吸一口气,黎梓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湘云自己挖坑自己跳。   “柳湘云!”迟骋彦低沉的声音盖过了柳湘云话里的酸味。   平日里她计较几句,迟骋彦可以当做耳边风。但这样赤果果的污蔑自己的女儿,就算迟微微不跟她计较,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她刚才就止住,或许还能放她一马,但现在……   一个健步上去,迟骋彦抓住了柳湘云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厚实的左手已经悬在半空,下一秒就要落在她的脸上。   “爸!”迟微微从嘴里叫出的那一声,让迟骋彦停了手。   迟微微对柳湘云的厌恶已经到了极限,但她还是不希望迟骋彦对柳湘云动手。毕竟……黎梓琛还在旁边看着,不想就这样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是迟微微的话救了柳湘云一命。   强压着一口怒气,迟骋彦松开了攥住柳湘云的手,语气却是比刚才更加地咬牙切齿,“给我等着。”   慢步走到迟骋彦跟前,迟微微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折好的发票。看了眼旁边的柳湘云,说话的语气比刚才平和了许多,“爸,我今天确实买了不少东西,这是……”   “不用说了。”不等她把话说完,迟骋彦便打断了她的话,“钱给你就是让你花的,随便花,不够再找爸要。”   将手搭在迟微微的肩膀上,迟骋彦轻轻地摩挲着她肩膀上的书包带。他不想知道女儿晚上去哪了,也不想知道女儿买了些什么,只是她黏在脸颊上的碎发看着让他心疼。   女儿一定是累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   迟骋彦:“饿了吧?赶紧吃点饭吧。刘妈!把饭热一下!再炒两个菜!”   “爸,先等会。”拉住迟骋彦的手臂,迟微微有些愧疚地垂下了头,“我今天花的钱是很多,但我真的不是在乱花钱。”   将每一张发票依次展开,迟微微指着上面的内容解释道,“小琛的车坏了,想着他都快十六了,所以就带他去车行转了转买了辆电动车,顺道又去了趟万达,买了点别的东西。”   夹在几张发票中间,是四五张发货单,右下角赫然签着“迟微微”三个字。   “我看您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锻炼,想着客厅有一块地方所以就买了一台跑步机和按摩椅,让您平时可以放松休息一下。   “还有刘妈,她用的料理机也坏了,所以也想着给她换一台。”   “前两天李叔说您的车好像空调不太灵了,经过4S店的时候也顺便约了车检,这是预约单。”   几乎每一张发票,都和迟骋彦有关,所有买来的东西都是他最需要的。   “对了,还有!”迟微微挑了下眉毛,神秘兮兮地将背包从身上接下来。   拉开拉链,在几本书的上面是一件折叠整齐的男士睡衣。藏青色的衣服上系着一根粉红色的蝴蝶结,是迟微微特地要求销售员绑上去的。   将睡衣从包里拿出来,迟微微喜滋滋地说道:“昨天我见您的睡衣有点旧了,就给您重新买了一套。”   迟骋彦的愤怒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偏偏迟微微的一番话却成了一阵及时雨,不仅浇灭了他的愤怒,还滋润了他的心。   看着迟微微嘴角的笑容,迟骋彦激动地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上辈子难道是拯救过银河系吗?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会这样的懂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我快放小长假了,能让我出去玩不?我保证不到处乱跑,保证每天按时回家,保证不去危险的地方,作业一定按时完成……   迟骋彦:等等,你说啥?我没听清   吃微微:我作业一定按时完成   迟骋彦:前一句   迟微微:保证不去危险的地方   迟骋彦:再往前几句   迟微微:爸!   迟骋彦一脸满足:哎~ 第16章   从她手里接过那一件睡衣,迟骋彦的手指微微颤抖。分明睡衣上面还沾着商场的香水味,可迟骋彦闻到后,却鼻是子一酸,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这,这是送我的礼物吗?”迟骋彦脸上露出的笑容,就像是收到圣诞礼物的孩子一样高兴。   分明前一秒,他的脑海里还燃烧着对柳湘云的熊熊怒火,恨不得因为她的多嘴给她一个耳光。   但现在,指尖抚摸着柔软面料的瞬间,满心满脑都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这样的手感,简直太符合自己的心意了!藏青色也是他的最爱,尤其是上面纹有的荔枝纹,和自己现在的年龄简直最相符。   他能够想象出女儿为自己挑选衣服时的耐心、仔细。   “都是用您的钱买的,不能算是礼物。”迟微微尴尬地挤出一个笑脸。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迟微微将已经刷透支的信用卡递到了迟骋彦面前。   看着迟微微拿回来的□□,迟骋彦这才发现,除了给黎梓琛买的车外,其他的所有东西都是买给自己的。   “怎么没给姥姥买点东西?”迟骋彦问了一句。   走到姥姥身边,迟微微懂事地依偎在姥姥肩膀上。就像原主曾经那样,用脸颊磨蹭着姥姥的肩膀,“用的都是您的钱,我担心……”   “什么我的钱?”听迟微微这么一说,迟骋彦瞬间不高兴了,“记住,爸的钱就是你的钱,不要计较这些没有用的,随便花!”   嘴里说出来的话分明略带斥责,可迟骋彦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嘿嘿,这都是闺女送给自己的礼物,送给自己一个人的礼物。闺女对自己的关心,谁都没份儿~   本想借着花钱的事情打压迟微微,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站在旁边,看着迟微微和迟骋彦父慈女孝的样子,柳湘云只觉得扎眼。只可恨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辆车就把他给收买了,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柳湘云白了他俩一眼,讽刺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小就学会邀买人心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和迟骋彦在一起十几年,柳湘云显然还没有摸清他的脾气。   明知道他刚才已经发过一次火,还不知死活的往他的枪口上撞。迟微微就是他心尖尖上的一小块肉,谁碰谁死,偏偏柳湘云就是喜欢给自己找刺激。   “啪!”   迟骋彦上去就是一巴掌。   丢下身上的书包,黎梓琛想要上前阻拦一下,却还是没能挡住迟骋彦甩过来的第二个巴掌。   “啪!”   正反手两个巴掌,在柳湘云的脸上留下了两块对称而明显的红晕。   看着柳湘云诧异又惊恐的眼神,迟骋彦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憋在心里的一口愤怒,这下可算是发泄出来了。   “姓迟的,你敢打我?”捂着红肿的脸颊,柳湘云的声音尖锐到变形。分明是在质问迟骋彦,她的眼神却盯着迟微微的方向。   缓慢地将女儿送的睡衣放在沙发上,迟骋彦可不想等会柳湘云变成泼妇的时候把它撕坏了,女儿送的礼物必须要保护得好好的。   俯视着柳湘云,迟骋彦刚才对迟微微还和善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阴冷,“打你就打你了,还要专门挑个日子吗?”   柳湘云的无理取闹引起了所有人的厌恶,可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母亲。尽管黎梓琛心里不满意她的做法,可还是心疼她挨的两个耳光。   “妈,您……”   “滚开!你个白眼狼!”黎梓琛刚要走近,就被柳湘云推到了一边。   “好,你们很好!”扫视着眼前的一群人,柳湘云失望地向后退了两步。   迟微微来这个家之前,迟骋彦从来都没有对自己动手过。也不知道迟微微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不止是迟骋彦,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柳湘云的情绪已经坠入到深渊中。   本想替自己的儿子争夺江山,但这场仗还没开始打,自己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都觉得我多余是吧?好!我走!我现在就走!”说完,柳湘云一把推开了身边的黎梓琛,连衣服都没换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   “嘭!”   房门被关上了瞬间,正幢房子又恢复了宁静。   面对柳湘云的离开,不止迟骋彦无动于衷,就连旁边的黎梓琛也没有阻拦或是追出去。   殊不知,这已经是她用腻的伎俩。每一次吵架她都会“离家出走”几天,等买够了东西,心里的火气消了也就回来了。   阻拦?曾几何时,迟骋彦真希望她能真的离家出走,不再回来。   “真不是我说你,你看她这是什么脾气?”拉扯着迟微微的手,姥姥埋怨地瞥了迟骋彦一眼。注意到黎梓琛还在,语气中对柳湘云的不满这才遮盖了几分,“既然冤枉了微微,道个歉就行,还闹什么?”   迟骋彦想要解释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又懒得解释。   他早就受够了柳湘云的这个性子,三四十的人了还总是耍公主脾气。   离婚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了好几次,但顾忌着黎梓琛还没成年,他还是希望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家庭。   毕竟之前迟微微就单亲了十八年,哪怕黎梓琛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不想他吃单亲的苦。   摸了摸迟微微的头,迟骋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先吃饭吧,这件事等我以后处理。”   从沙发上拿起那一件睡衣,迟骋彦拖着疲惫的步子朝楼上走去。白天的工作已经让他身心俱疲,晚上回家还要和柳湘云吵架……现在,他真是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刘妈正在厨房热菜,听说今天迟微微给她换了新的料理机,被柳湘云训斥了一天的压力顿时消散地干干净净。   坐在餐桌前,迟微微的心里一直记挂着迟骋彦。一个人回了楼上,想来他现在一定需要人陪伴。   端着刘妈热好的一碗汤,迟微微轻手轻脚地朝楼上走去。这时候,喝一碗温热的汤最能暖心了。   “爸,我……”   迟骋彦卧室的房门是虚掩的,迟微微走到门口时,从门缝中看到了迟骋彦正对着卧室里的落地镜“悲伤不已”。   换上迟微微买来的睡衣,迟骋彦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将所有的扣子都扣好,他的脊梁比店里的塑料模特还要挺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迟骋彦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偶尔摆出几个模特的动作……唔,女儿买的睡衣简直比时装还要炫酷!   这哪里是想象中的悲伤老爹?分明就是对着镜子孤芳自赏的“老仙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坐在校园的小花园里,韩卿泽和迟微微在讨论放假的事宜。   男主:微微,国庆节咱去哪玩?   迟微微:到处都是人,还是不出门了吧。   男主:不如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   迟微微:哪里?   韩卿泽:我心里。   迟骋彦从墙后探出半个头:缺人不?我也跟我闺女去。   (づ ̄ 3 ̄)づ 第17章   周末一大早,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搬东西的动静。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迟微微这才想起来,应该是买的那些东西送货上门了。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安装工们将按摩椅和跑步机安装妥当后,依次离开。迟微微本想再睡一会,迟骋彦和黎梓琛聊天的声音又不绝于耳。   推开了卧室门,迟微微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没有柳湘云在,这个家确实安静了不少。   睡了□□个小时,迟微微有些头晕脑胀,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走下楼,她一边扣着睡衣的扣子,一边偷偷看向客厅那边的动静。   “爸,这是贴在电动车上的。”黎梓琛伸手要抢夺,却被迟骋彦侧身挡住了。   那只袋子里是昨天迟微微买的电动车贴膜:火焰状、盘龙形还有几张闪电,什么颜色的都有。   黎梓琛本想着今天拿几张贴在车上,没想到,却被自己的老爹撞了个正着。听说是迟微微买的,嘴上说是“我就看看”,两只手却成了“我就用两张”。   这才一会的功夫,按摩椅上就贴了好几张炫彩贴膜。原本养生的椅子硬是被他弄成了“非主流风”。   迟骋彦绷着脸,将剩下半袋子贴膜举得老高,振振有词道:“电动车用什么贴膜?被人看到还以为你是不良少年,爸就用几张而已,这么小气呢?”   一脸怨念地看着迟骋彦和他旁边那张“左青龙、右白虎”的按摩椅,也不知道谁会被人当做不良少年。   只可惜了那一袋贴膜,说是昨天买给自己的,这下可好,全都进了迟骋彦的黑手。   朝餐厅努了努下巴,说话时,迟骋彦还警惕地将剩下的贴膜背在身后,“快去吃饭,一会自己去上补习班,你都有车了,我就不送你了。”   黎梓琛:???   每周末黎梓琛都要去上散打课还有近身格斗术。柳湘云说,男孩子就要有一副好身体,所以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给他报了班,一直到现在。   那是一处名为:“星海”的贵族课余辅导机构。   里面开设了各种课程,每一堂课都是由一等一的名师来教学。上到世界级钢琴名手,下到海军退役的中校军官,就连教小学生写钢笔字的老师,都蝉联多届全国书法大赛的冠军。   这样的辅导机构上一节课都至少五位数,所以接收的全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只是“星海”设在S市最繁华的东区,从家到辅导班足足二十公里的距离。之前都是让司机开车送黎梓琛上课,不过迟微微既然刚给他换了车,那就让他自己去吧。   黎梓琛:“那你呢?”   摩挲着贴有贴膜的按摩椅扶手,迟骋彦一脸享受地坐了上去,闭上眼睛道:“你姐平常上学压力大,我准备带她出去放松一天。”   同样面临着升学压力,黎梓琛虽然学习成绩比不上迟微微但每天也在为中考紧张。   自己的老爹怎么也不担心一下自己被学习压垮?   唉!真是有了闺女忘了儿!   “爸,姥姥。”从楼上下来,迟微微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但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爸在呢,爸在呢,怎么了?”   慌张地从按摩椅上下来,迟骋彦扯了扯睡衣的领子,快步地走到迟微微跟前。看到她眼睛还在迷糊,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一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站在台阶下面,迟骋彦张开手臂想接住自己的小公主,犹豫了一下却又将手给缩了回来,“姥姥出去锻炼身体了,有什么事给爸说?”   离得这样近,迟微微才注意到迟骋彦身上的衣服有多么整洁。昨天买的时候,还看到领口处有几根线头,现在已经被修剪干净,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熨烫过,衣服上连个褶子都没。   “我有点饿,早上吃什么?”迟微微探头看了眼按摩椅的方向,花花绿绿的贴膜一张挨着一张,就连坐垫上还有一张“闪电”。   牵着迟微微的手,迟骋彦试图用半边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我让刘妈给你买了包子和粥,还热着呢,快吃点吧。”   毕竟自己在外人眼里可是冷血总裁,昨天晚上换睡衣的事情已经很尴尬了,要是再被女儿看到被自己装点成儿童摇摇椅的按摩椅……唔,不行,冷血人设不能崩。   迟骋彦:“吃完饭,爸带你逛街去怎么样?”   “好啊!”听到逛街两个字,迟微微一下就有了兴致。   原主衣柜里的衣服太少了,而且大多都是灰白色显得死气沉沉的,一点都不符合自己的风格。   “叫上小琛一起?”   “不了,他今天有课,就咱们俩去。”看了眼黎梓琛的方向,迟骋彦回了一句。   听到迟骋彦的一番话,黎梓琛更加确定自己在迟骋彦心里的地位了。看着地上那些用过的贴膜纸,黎梓琛无奈地撇撇嘴。   ——   “迟总好!”   商场里,几乎所有店铺的销售员都认识迟骋彦。一进门,他们便恭敬地鞠上一躬,同时绷紧了一根神经。   迟氏集团和S市大多数的高端商场都有合作,在销售员眼里,迟骋彦是比顾客还重要的存在。   迟骋彦的严厉、无情可是圈里出了名的。要是敢让他有丁点的不满意,第二天就能让店面倒闭。   回想起去年,某商场连续三年的销售明星就是因为拿错的鞋号,迟骋彦当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朝他们店长露出一个凌厉眼神,那人就被当场辞退了。   所以大家为了保住工作,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迟小姐,这件衣服很合您的气质呢。”站在镜子旁边,销售员替迟微微系上风衣的腰带道。   那件浅粉色的秋款风衣走的是轻熟路线,虽然款式有些偏向成熟,不过粉嫩的颜色却很适合刚成年的女孩子,尤其配上一件浅色的内衬,就更加相得益彰。   看着镜子里的女儿,迟骋彦在旁边偷偷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小时候没有为女儿准备成长记录册,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好是好,但是……”迟微微晃了晃袖口多出一截的衬衫,示意道,“这一件的尺码好像有点小了。”   听到迟微微这句话,迟骋彦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   目光移向旁边的销售员,还没开口,销售员就已经紧张地出了一身的汗。   完了完了,自己的工作也要丢了。销售员心里这样想道。   “爸!”   看着镜子里的迟骋彦,迟微微的声音有些不高兴,她的瞳中是和迟骋彦一样的眼神甚至还多了些不高兴。   在迟骋彦用眼神威胁销售员的同时,迟微微也在用眼神警告他。   既然决定要让迟骋彦改头换面,就要先改一改他对人严厉的这种坏脾气。   看到迟微微不高兴,只一秒的功夫,迟骋彦原本已经降到零点的表情便再次回温,露出了和刚才一样的慈父笑:“没事,那就去换一件大码吧。”   这一幕,无疑是这名销售员职业生涯中大起大落最快的一刻。快步地走向库房,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神来。   迟骋彦不是传说中的铁血总裁吗?怎么刚才竟然有种铁血女儿奴的既视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服务员不小心打翻了餐盘,弄脏了迟微微的裙子。   迟骋彦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你是不想干了吗?!   迟微微:爸!注意态度!要礼貌!   深吸一口气,迟骋彦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换了个语气:小伙子,下次要注意点,哦~   服务员吓得瑟瑟发抖:迟,迟总,你还是打我吧,您这样,我受不了啊!   ——   让我酝酿酝酿,过两天爆更一哈! 第18章   有迟微微在身边,迟骋彦根本就没有一点发脾气的机会。   只要他的脸色稍微有一丝变化,迟微微就会立刻鼓起腮帮子盯着他。直到他泄了火,女儿的脸上才会重新露出笑容。   “爸,不要总是对人发火嘛。只有你对人好,别人才能全心全意地对你。”走在前面,迟微微小口地喝着一杯奶茶三兄弟。咀嚼着嘴里的仙草,她的眼光扫视着马路上来往地车辆。   迟骋彦提了提袋子,应声道:“好,什么都依着你。”   双手拎着十几只购物袋,加起来足有十几斤的重量。从商场六层一路逛出来,迟骋彦的额头分明已经挂着豆大的汗珠,但却丝毫不觉得累。   迟骋彦多久都没有亲自拿过这样多的东西了,之前每次出来逛街他都会带上助理。   但是今天为了能和闺女单独相处,让他拎再多的东西,他都心甘情愿。   “爸,喝一口吗?”举起手里的奶茶杯,迟微微将橘黄色的吸管递到迟骋彦嘴边。   多少年都没有喝过这种廉价的垃圾饮品了,迟骋彦平日里喝的茶一杯就要上百块,咖啡也一定要正统的蓝山咖啡。   奶茶?还是……   “嗯,好喝!”迟骋彦抿了下唇,止不住地点头道。   吸了一小口,咖啡色的液体里有龟苓膏、布丁和仙草。比不上蓝山咖啡那样高档,不过这十几块的奶茶却也十分美味。   看着迟微微甜美的笑容,迟骋彦觉得嘴里的甜味似乎又多了几分。   从商场出来,迟微微将身上的衣服全都换了一套。碎花代替了格子、五彩代替了灰白,整个人都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代替了原主之后的生活,迟微微在她的生命中添加了一些自己的色彩。   看着全新蜕变的宝贝女儿,迟骋彦除了欣慰外,更多的是一种富有新鲜感的惊喜。   品尝了廉价的奶茶,他才发现并不是只有名贵的咖啡才好喝;体验了对人亲和,他才意识到并不是只有严厉才能够让事情变得完美。   回想起刚才逛街的时候,好几次销售员都忙中出错,每次他要生气,迟微微都会用眼神警告他。他开始还觉得女儿太心软了,如果不用雷霆手段惩罚他们,他们怎么能办事上心?   可后来,那些销售员竟然更加地仔细,做事也更加贴心,迟骋彦这才意识到宽容的魅力。   或许……自己之前的严厉真的有些太过火了?   “爸,我帮你拿吧。”等红灯的时候,迟微微见迟骋彦手臂被购物袋勒出了好几条痕迹,主动伸手想要接过几个袋子。   “不用不用,爸能拿得动。”迟骋彦将袋子拎得更高了些,朝马路对面努努下巴,“快过马路吧,绿灯了。”   周末购物街挤满了人,车笛声、叫嚷声还有大屏幕传来的广告声,汇聚起来便成了城市的繁华。   快到中午了,在广场遛弯的爷爷奶奶都拎起小板凳准备回家做饭。   “汪汪!”   老人们都喜欢养一些脾气比较暴躁的小型犬,在广场上追逐奔跑,尖锐的犬吠一声接着一声。   站在停车场门口,迟微微在等着去交停车费的迟骋彦时,百无聊赖地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几只小京巴从她的脚边走过,好奇地嗅了嗅她的裤腿。身上的毛发被它们的主人打理得很好,蹭过脚腕的时候觉得痒痒的。   突然,迟微微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响,却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嗒嗒嗒!嗒嗒嗒!   那是计时器指针移动的声音、是机械装置发出的声音,也是属于舅舅的声音……   迟微微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一幕熟悉的画面:一个小女孩蹲在卫生间里慌忙地搓洗衣服,而那名年近六十的老妪正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摇椅上哼着歌。   “快点!你舅说了,要是半小时洗不完这些衣服晚上就别吃饭了!”老妪将手里地瓜子皮朝小女孩丢了过去。   小女孩不由地加快了手里的速度,而在她旁边的洗衣机上正放着一个计时器,时间正分分秒秒地从指针中流走。   那是舅舅的计时器,舅舅总是用计时器来限定迟微微的时间:洗衣服的时间,做饭的时间,写作业的时间,就连睡觉也被严格地限定在六个小时。   过去的几年里,迟微微无时无刻不在听着计时器的声音。一旦到了规定的时间自己不能完成舅舅的要求,接踵而来的,便会是一顿毒打。   属于舅舅的声音,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嗒嗒嗒!   计时器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迟微微条件反射地浑身一颤,手里的奶茶直接摔在了地上。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迟微微的手心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啪!”   旁边的几只小狗受到了惊吓,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可看到眼前的两脚兽跟自己一样恐惧,它们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直接露出一口尖牙朝她冲了过去。   惊慌、恐惧,在听到计时器声音的那一刻,被抛在另一个世界的情绪再一次充盈在迟微微的心头。   “爸!爸!”   迟微微朝小狗踢着脚,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跑了出来。倒不是害怕这些狗会咬伤自己,而是在害怕在另一个世界的舅舅。   大老远就听到女儿的叫喊声,迟骋彦丢下手里的购物袋,插在车门上的车钥匙也没□□便朝迟微微冲了过去。   看到围在迟微微脚边的几只小狗,飞奔而来的迟骋彦手脚并用,又是驱赶又是恐吓,既不想伤到它们又不想它们碰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见到比自己还凶的两脚兽,小狗虽然还在汪汪叫,声音却不似刚才那样尖锐。   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们两人看了一会,确定他们不会伤害自己后,这才一溜小跑地跑回到主人身边。   双臂像老鹰的翅膀一样将迟微微护在怀里,迟骋彦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虽然知道女儿没被狗咬伤,但他的心还是紧张地砰砰直跳。   看着广场上其他的小狗,他时刻预防着它们再冲过来伤害自己的宝贝女儿,“别怕别怕,爸在这呢,爸在呢。”   趴在迟骋彦怀里,迟微微紧紧地攥着他西服的一角,虽然知道舅舅并不存在这个世界,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幸好,幸好身边还有爸爸保护自己。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迟微微的心里才勉强觉得有一丝安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我想养一只狗。   迟骋彦:行,想养个什么样的?爸帮你物色物色。   迟微微:听话点的吧,然后体型大一点,不爱叫,吃得多,最好壮一点可以保护我。   迟骋彦:这说的不是你弟吗?养着小琛就够了。   黎梓琛:??? 第19章   那天受了惊吓后,迟微微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上学的路上,听到周围的车笛声、交谈声都会变得异常紧张;在学校上课,同学手表发出的“嘀嘀”声也会引起她的恐惧……   她总能想起那天听到的声音,那种计时器发出的、属于舅舅的声音。   为了躲避这种声音,她经常戴着耳机,用音乐来阻挡外界的声音。   这样虽然不能彻底消除她心里的恐惧,但起码能够让她躲避那神出鬼没的计时器的声音。   和同学相处的时候,迟微微还是和平常一样有说有笑的,却只有韩卿泽感觉到了她时刻紧绷的情绪。   “迟微微?”   晚自习放学,韩卿泽经过她身边时看到了迟微微掉在地上的水笔,轻声叫了一句她的名字,迟微微却吓得浑身一颤,慌张地转过头。   “啊?”   看到是韩卿泽,迟微微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怎么了?”   指了指地上的水笔,韩卿泽提醒道:“你的笔掉了。”   从地上将笔捡起来,迟微微捋一下耳边的碎发,挤出一丝尴尬地笑:“谢谢你啊。”   “你没事吧?总觉得你最近很紧张,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韩卿泽问道。   迟微微不知道该怎样跟别人提这件事,自己的舅舅和原主没有任何关系,在这本书的世界里,原主的姥姥也只有原主母亲一个独女。   曾经的舅舅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但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将包背在身上,迟微微刻意地回避着他的目光,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她只是小声地回了一句:“嗯,可能是吧。”   再次带上耳机,里面舒缓的音乐将班里同学的说话声挡在了外面。将口袋里的车钥匙拿出来,迟微微慌里慌张地离开了教室。   这些天,迟微微到家的时间比之前要早了十分钟。   双脚在脚踏板上一来一回地用力,她隐约觉得舅舅就在自己身后,好像只要速度慢一点,就会被他的皮带狠力地抽打一记。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朱迟迟了,只是那种对家人的恐惧却依旧如影随形……   推开家门,迟微微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匆匆忙忙地上了楼。   “回来了?要吃点……”   “嘭!”   放下手里的报纸,迟骋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上传来的关门声给挡了回来。   坐在按摩椅上,迟骋彦和旁边正在看电视剧的姥姥面面相觑,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忙碌了一天,闺女送的按摩椅已经将身体的疲惫感解除了一大半,但迟骋彦心里的重担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微微这几天怎么了?”放下手里的遥控器,姥姥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迟骋彦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道:“没没没,那天和微微逛街,她好像被狗吓到了,回来后就变得不爱说话。”   “这就难怪了。”姥姥念叨道。   回想起原主小时候,曾经因为乡里的野狗偷了自己晒的香肠,原主拿着扫帚追出去两条街,结果又被几只狗围攻得哇哇直哭。后来被拉着去打了狂犬疫苗才算完。   姥姥猜想,多半是被狗吓得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所以心情才不好。   长舒了一口气,姥姥又靠在了沙发垫上。   拿起旁边的遥控器换了个节目,姥姥无意中瞥见了旁边沙发上放着的那只手提包。还是几天前,柳湘云离开前留下的。   这几天,柳湘云都不见人影。没有迟骋彦的吩咐,刘妈也不敢随便动柳湘云的东西,所以那只包就这么一直放着。   “你跟柳湘云打算怎么办?你也不找找她?”姥姥问道。   一提到柳湘云,迟骋彦就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放松的情绪,再一次变得阴郁。   本来就是普通的吵架而已,换做平常她也该回来了。可这次,她都已经出去一个多星期了都没有消息,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经过那天晚上的事,迟骋彦考虑过接下来的打算:如果她肯试着接受自己的女儿,那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但如果还是要这样针锋相对,那只能选择离婚。   但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首先都要找到她才行啊。   迟骋彦前两天就已经派人找她了,还让李承楠试着跟她联系,可惜都一无所获。   见迟骋彦沉默,姥姥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再怎么说她也是小琛的妈,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安全才是第一位。”   “我知道了,明天我再联系人找找她。”说到这,迟骋彦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连忙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兴致勃勃地递到姥姥跟前,“对了妈,我给微微物色了好几个辅导班,你帮我参谋参谋?”   ——   西澳,二环内。   在最繁华的地段,那一处金碧辉煌的会所迎来了这个月以来最大方的客人,也是今年第一位女客。   会所楼下都是来旅游的客人,享受着西澳寸土寸金的金贵氛围。而在顶楼,却有不少的有钱人在玩着不能示人的金钱游戏。   “云姐,您都输了八千万了,也不怕您老公生气?”坐在旁边的男公关主动往柳湘云的嘴里塞上一根烟,凑得更近了些,他用舌头滑动着打火机上的砂轮。   将青烟全部吸入肺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尼古丁的香味了。   将右手里的二万打出去,柳湘云将烟又吐了出来,“生什么气?钱都在我手上,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连续七天,她从来没有自摸过一把,每把都是一万起步,大大小小加起来已经输了有几千万了。   柳湘云一点都不心疼,反正这都是迟骋彦的钱,与其将来他全部留给迟微微,倒不如现在就花得干干净净。   她已经做好了和迟骋彦一拍两散的准备,这些,就是她留给他最后的“礼物”。   “叮~”   放在旁边的手机再一次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是银行发来的余额提示。   只要过了今晚,这第十二张卡也能透支到极限。   不是要给自己的女儿留一笔钱吗?这一笔笔的欠债看起来就不错,一并留给她才好。   “胡!”坐在对面的大姐一把将牌推开。   珍珠翡翠□□,这一副牌型保底就是五十四万,再加上自己的庄家翻一番……这才五分钟的功夫,她就赢了一百零八万。   将银行卡递给旁边的男公关,柳湘云一脸从容。   就算输钱,她也输得开心!   “叮咚~”   正在结账的时候,柳湘云身后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全都看向包间大门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预告!后妈即将下线,会有神秘人物上场哦~ 第20章   入秋,S城的天气愈发寒冷。   早上七点的阳光看似温暖,可照在身上却有些寒津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天的缘故,这两天迟微微总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在记忆里回荡的“嗒嗒”声,好像已经开始向现实生活中蔓延,影响到她的身体。   “喂,上车。”   神不守舍地走向车库,迟微微突然听到院外一连串的汽笛声。   扭头一看,五分钟前就已经出门的黎梓琛,现在竟然还在院外的路上。   撑起骠骑的支车架,黎梓琛正坐在车座上吃着手里的面包。看到迟微微出来,两三口就把剩下的半块全部塞进了嘴里。   简单咀嚼两下,囫囵咽下去的时候,黎梓琛眉心一皱,喉结上下运动的十分勉强。   拿出手里的车钥匙,迟微微指了指自己的单车,说:“我自己骑车就行,你先走吧。”   从车上跳下来,黎梓琛阴沉着脸,拿着头盔快步地朝迟微微走了过来。   “你都这样了还骑什么车?”一把将迟微微手里的钥匙夺过去,黎梓琛想也不想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非要出车祸才开心是吧。”   迟微微被黎梓琛一番话噎得无话可说。抬头看着他嘴角的面包渣,看似稚嫩的脸上却透漏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成熟感。   这霸道的语气,哪里像是弟弟对姐姐该有的态度?   还没等迟微微反应过来,黎梓琛手里的头盔就已经粗暴地压在了自己的头上。透气的面料里用的是太空棉,虽然盖在头上的时候不疼,但迟微微梳起的高马尾却被硬生生地扯了一下。   “哎呀!你干嘛!”迟微微不轻不重地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下,将头盔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被弄乱的马尾。   被她踢了一脚,黎梓琛一点也不觉得疼,甚至还有些开心,会对自己生气,总比整天阴着一张脸要好。   起码这样,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迟微微。   骠骑的后座要比前面稍微高一点,迟微微坐上去的时候比黎梓琛还高出半个头。   两只脚踩在车身两侧“权杖”形状的脚蹬上,迟微微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出神地看着院子里那一排干枯了几个月的干枝。   “坐稳了,要是觉得冷可以把手放进我口袋里,里面有早上煮的鸡蛋可以暖手。”带上手套,黎梓琛提醒道。   “不用,这样挺好的。”   “嗡!”   猛地一拉车把又握紧刹车,车子才冲出几厘米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惯性让迟微微整个人差点仰面倒在地上,吓得迟微微神游的思绪瞬间又回到了身体里。幸好自己反应迅速,两只手紧紧拉住黎梓琛腰上的衣服这才稳住。   黎梓琛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你找刺激是不是!”迟微微用头盔朝前撞了一下黎梓琛的后脑勺,气呼呼地喊道。   侧过头,黎梓琛得意地翻了个白眼,蜘蛛吐丝地回了一句:“我都提醒你让你坐好了。”   “机车。”   迟微微嘴上学着湾湾腔嘟囔了一句,两只手却主动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   黎梓琛骑车的速度保持着30km\\h。一路上,可以轻易地超过那些骑自行车的上班族,却又不会因为骑得太快而发生危险。   靠在黎梓琛的背上,迟微微看着过往的街景。虽然这是书里的世界,却和她之前生活的环境一样。   马路两边那些扛着大包小裹的运输工,像极了初中时候给舅舅帮工的自己;走在上学路上,那些犯困的小学生也有自己的影子。   在那天,听到计时器的声音之前,迟微微都快忘了过去那些年渡过的黑暗日子。   沉溺在姥姥和爸爸的宠爱中,现实生活里的姥姥和舅舅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但是现在,迟微微又变得和从前一样胆战心惊。她害怕,害怕舅舅和姥姥也会出现在这本书里,再一次将之前的噩梦带到她现在的生活中。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不会真的像姥姥说的那样,被狗吓到了吧?”黎梓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看似是轻描淡写的一问,迟微微却觉得里面多了一点黎梓琛的关心。   迟微微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坐着的姿势,回道:“前几天做了个噩梦,但是那个噩梦太真实了,总有种它会在生活里发生的感觉。”   噩梦?黎梓琛从小到大做过的噩梦也不少,却没有哪个梦像她说的一样,影响到日常的生活。   “哦,是这样啊……”   说话时,黎梓琛又将背挺直了一些,这样可以让靠在自己身上的迟微微更舒服一点。   可能是自己年龄太小了吧,黎梓琛的生活里充斥着散打和篮球,偶尔多一点学习当做调剂,所以他还没有感受过迟微微所说的那种恐惧。   还记得之前上小学的时候,柳湘云经常会做噩梦。那段时间,每天早上她都会喝一碗浓浓的薏仁粥。   如果迟微微也能喝一碗……会不会就不做噩梦了?   ——   忙碌的高三生活中,大多都是由大大小小的考试、随堂测试来填补。   过半的体育课被换成了主科的小测验,全部微机课也被文综、理综大模拟代替。   上午第三节下课的大课间,其他班级的同学已经撒欢地跑去食堂买零食,补充这一上午消耗的能量,高三的两个重点班的学生却依旧安静如鸡。   拿着一沓语文卷,王冬梅一下课就守在了高三六班的门口。   倚在门框上,她锐利的眼睛大致一扫就能知道有多少学生的心思没放在学习上。   “还有二百多天就高考了,你们还想着出去玩?”五十张试卷被卷成了筒状,中间却好像夹着一样特殊的东西。   这些卷子是蓝冈中学老师编制的押题卷,在市面上一众试题中,蓝冈中学的地位可谓是首屈一指。   而这套卷子,还是才刚写出来还未正式上市销售,所以更是难得。   拉出讲台下面的椅子,王冬梅慢悠悠地将卷子摊开,分发给了每一组的第一位同学:“我跟你们体育老师商量过了,后两节课我连着上,刚好写套卷子。”   将刚才夹在卷子中间的物件拿出来,那是王冬梅特地从体育老师那借来的好东西。   “高考时间不充分,所以咱们要把有限的时间分给不同的题。”举起手里的方形小盒子,王冬梅继续说道,“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着重训练你们科学的答题速度。”   看到那只黑色的方形小盒子,迟微微浑身一颤,拿在手里的水笔直接掉在了那一本练习题上。   是计时器!   方形小盒子和王冬梅的手掌般大小,黑色的盒子有几道划痕,正对着大家的是计时器的电子显示盘。在后面制定好时间后,显示盘的数字便会进入倒计时。   “嗒嗒嗒!嗒嗒嗒!”   那只计时器和舅舅的计时器形状不同,但进入倒计时后,机械内部却发出了同样的声响。   迟微微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部立了起来,计时器发出的响声催促着她的心跳速率。   卷子已经传到了自己面前,迟微微赶紧拿起刚才掉落在练习题上的笔。   食指按在笔杆上,中指支撑在水笔下面,写字时迟微微却觉得手指莫名酸软,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两分钟的时间,坐在旁边的李帛风把自己的考试信息填写完毕。抬起头,正等着王冬梅宣布进行第一部 分的考试时间。   余光瞥到身边的迟微微,才注意到她连自己的名字还有写完,考试序号也写得歪歪扭扭。   “你没事吧?”李帛风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发现她的手凉的像冰块一样。   将手里的笔放下,迟微微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不少的冷汗。   将手背在身后,偷偷地用袖子拭去,迟微微只是笑笑,“没事,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有点低血糖而已。”   深吸一口气,迟微微闭上眼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舅舅凶狠的脸,以及他手里扬起的皮带……   再次睁开眼,放在讲台上的计时器已经进入了十五分钟的倒计时。 第一部 分是现代文,班里的同学已经静下心开始试卷上的材料。看着周围的同学,清一色低下头,拿着手里的笔在文章上做标记。   “嗒嗒……嗒嗒……”   教室里出奇的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只有偶尔翻卷子的声音,才能打断前面计时器的机械声响。   “迟微微,”坐在讲台前面,王冬梅的眼神一下就锁定了她的位置,“十五分钟的时间很多吗?快写题。”   迟微微赶紧将头低下来。   拿着手里的笔,卷子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像是会移动一样,看得她头晕眼花。   盯着卷纸上的空行看了半天,迟微微的眼前又闪过了高一的那个下午:厨房里,迟微微正在专心致志的做题,切菜板上放着的计时器正在“嗒嗒”作响。这一个小时,是她打扫厨房的时间,她却趁着姥姥熟睡,偷偷地写作业。   迟微微学习成绩优异,所以受到了老师特别的重视。为了让她的成绩再上一层楼,老师在周末都会给她额外的几张试题,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要腾出更多的时间完成。   “啪!”   舅舅突然出现在身后,手里的皮带在迟微微的手腕上留下一条深红色的印记。   火辣辣的疼痛让迟微微慌张地撤了手,手里的水笔径直地掉进了旁边放有抹布的污水盆里。   “家务做完了吗?就写作业!”再次举起手里的皮带,舅舅已经做好再一次抽打她的准备。   将吃痛的手背在身后,迟微微倔强地抬起头,分明是在为自己辩驳,声音却比苍蝇还小:“我上午就擦过一遍了,为什么不能写作业?”   舅舅和姥姥没有给她过任何东西,但家族里遗传的那一股倔劲,却在迟微微的血液中流淌。   面对舅舅在家里的权威,迟微微曾经也试过向他示弱,可结果只会换来舅舅更加粗暴地抽打。   长大的迟微微有了些棱角,倔强的性格让她挨打的次数越来越多。哪怕再恐惧舅舅手里的那一根皮带,她也会强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   卷起手里的皮带,舅舅的眼神比刚才更加凶狠。向她走近一步,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杀气,“那你上午吃饭,下午还吃不吃了?”   舅舅在说话的时候,计时器的时间还在一秒接着一秒地流逝。多年如一日的“嗒嗒”声音,已经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了没办法抹去的痕迹。   “啪。”   试卷上突然压下来的一串钥匙,将迟微微的思绪又拉回到现实。   刚才还在讲台后面坐着的王冬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下来了,就连她像幽灵一样飘到自己身边时,迟微微都没有注意到。   李帛风刚才扯了她好几下袖子,直到王冬梅将手里的钥匙磕在卷子上,迟微微才缓过神来。   “想什么呢?”将迟微微面前的卷子拿起来,王冬梅来回翻了两下。   除了最上面一排歪歪扭扭的信息,就只有文章上面画的几条斜线,有的斜线还没在文章的下面,而是径直地将一排字都抹去,一看就是随手画的。   阴沉着脸,王冬梅没好气地将卷子拍在了桌子上,说:“已经开始写第二部 分了,你现在第一题都没写完?”   安静的教室里只有王冬梅一个人的声音,训斥声显得格外刺耳。   高三的学生最容易浮躁,开学的这几个月,王冬梅已经觉得学生静不下心来。现在可好,直接逮到个迟微微,这空荡荡的卷子就是她心浮气躁最好的证据。   所有人几乎都放下了手里的笔,偷偷看向迟微微的方向。倒是韩卿泽,还注意着前面计时器的“嗒嗒”声,拿着水笔继续奋笔疾书。   在学习面前,其他什么八卦都不重要。学习使他快乐,学习使他……   等等,王老师刚才又说什么来着?   默写着《桃花源记》的其中一段,韩卿泽也竖起了耳朵注意着身后老师训斥“瘟神”的话。   这不能怪他分心,和迟微微认识的时间不久,只知道她总是让自己倒霉,却不知道她自己本身也会倒霉。   韩卿泽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生出的好奇心,竟然会想对迟微微有多一点的留意。   “迟微微,你最近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的,连做个题都不能沉下心?”王冬梅说话时,整个教室里的温度似乎都在下降。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足够让其他人都觉得胆颤。   从座位上站起来,迟微微将头垂得更低了。这是她,也是原主第一次受到老师的斥责,除了委屈更多的还是内疚。   抠着手里的笔帽,旁边王冬梅身上飘来的香水味让她更加紧张。   计时器发出的“嗒嗒”声、王冬梅的责备声,让迟微微后背一阵发凉,身体不知道是哪里漏了气,似乎将她的体温全都放了出去。   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现在也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了。   “铛铛!”   已经到了上课时间,喧闹的走廊早已恢复了平静。这时候,教室门口的敲门声显得有些突兀。   不等王冬梅开口,门外的几名警察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房门。   “请问,迟微微是在这个班吗?”年龄稍大的一名警察扫视着教室里在座的学生,问道。   老警察在岗位上工作了十几年,说话时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感。尤其是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腰间上的动作,更让人觉得他像是警局的领导。   老警察身后还跟着两名特警,和他身上的浅蓝色制服不同,特警的衣服是纯黑色的,手臂上还印有两个硕大的“特警”。   特警的表情比老警察更加严肃,鹰一般的眼睛代替了语言,仿佛只要被他们看过一眼,心里的想法就能被他们了解得一清二楚。   老警察是这个区的片警,特地带着两名特警同志来找迟微微。   又是迟微微。   所有人的心里都异口同声道。   “是我。”迟微微胆怯地举起了右手。   这几天,虽然自己总是心不在焉的,但好像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吧?竟然能劳动两名特警的大驾……迟微微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将手背在身后,两名特警义正言辞道:“请跟我们走一趟。”   特警说话的语气中夹带着命令的口吻,看向迟微微的眼神也充满了冷漠。曾经按照上头的指令押过不少的人犯,这还是头次找一个女学生。   看到她文文弱弱的样子,他们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些,“东西就不用收拾了,过几个小时就能回来。”   紧张的气氛比刚才更加压抑,班里的同学不敢小声议论,但眼神间的相互接触,再加上嘴角的轻蔑,不用多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迟微微一定是犯事了。   放下手里的水笔,迟微微看了眼站在身边的王冬梅。一向严厉的她,此时竟然主动将迟微微的那一张卷子折叠起来,拿起自己的那一串钥匙道:“别怕,跟他们去吧。”   和班里同学的看法不同,王冬梅认为特警来找她只是普通的问话而已。   认识迟微微左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王冬梅也没有在她身上灌注太多的注意力,不过凭她的了解,迟微微并不像是做坏事的女孩。   迟微微点点头,从座位上出来,慢步地从教室的后排走到教室前门。   跟在两名特警身后,迟微微顿时有一种电视剧里被押送犯人的画面感。放在口袋里的双手不自觉地凑在一起,就像是带上了一副无形的手铐。   在原主的记忆里不断地搜索,原主从小到大都是名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这些特警的目的应该也不是原主。   “姐?”   打开警车的后门,黎梓琛已经在车里等待了许久。   看到迟微微也被从学校带出来,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之前还以为是自己骑车闯了好几个红灯被发现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有这样简单。   “走吧。”关上车门,坐在后排的特警对前面的司机说道。   不到六平米的狭小空间里挤着四名特警、两名学生,沉默的气氛让迟微微的双手无所适从,稍微弯曲着后背,迟微微仔细地留意着特警们脸上的表情。   倒是坐在对面的黎梓琛,平日里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现在也明显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一丝畏惧。只是他还挺直了腰板,坐得比在学校里还端正。   “没事,咱们没做错事,应该不会有事。”黎梓琛这样安慰她道。   迟微微点点头,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嗯。”   这个弟弟啊,别看他跟自己没有丁点的血缘关系,但对自己的关心可一点都不比父亲要少。也不知道他的个性像谁,分明心里热情似火却便要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   看了眼身边的两人,特警随意地整理了下袖口,问:“柳湘云你们认识吗?”   柳湘云?   迟微微脑海里的那根弦突然绷紧。   自从上上周五柳湘云离家出走,她都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名字了。现在,从特警的嘴里听到“柳湘云”三个字,总觉得有一些刺耳。   “她是我妈。”黎梓琛连忙接上一句,“是她出什么事了吗?”   柳湘云离开的这段时间,家里谁都没有提到过她。黎梓琛平日里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养育了他这么多年,哪怕她做的事情再过分,都会在心里为她留上一亩三分地。   几名特警对视了一眼,“犯的事可不少哩。”   对书里的这一段内容,迟微微记忆有些模糊。   在书里,柳湘云和迟骋彦作恶多端,比起迟骋彦的狠辣,柳湘云的阴毒更让人恐惧。   在她的帮助下,迟骋彦的公司发展速度飞快,远远超过其他的竞争者。但那都是公司上市之后的事了,现在,柳湘云好像还没有什么翻云覆雨的手段。   不对!她有!   迟微微突然惊觉,想起了曾经书里的一段剧情:迟骋彦将资产交给专人打理后,柳湘云便开始经常去西澳旅游。每次回来,都会带上一张有七位数的银行卡。   豪赌,就是她最大的手段!   ——   迟骋彦和姥姥先他们一步到达了看守所。   隔着一面玻璃,柳湘云换上了一件橘黄色的囚犯服。披散着的头发已经两天没有好好清洗,在灯光下头顶还泛着油光。   在里面,柳湘云用不上昂贵的保养品和化妆品,几天几夜睡不好觉让她的皮肤看起来像枯树皮一样干皱。   之前她的样貌看起来像是二十五六,这才小半个月没见,看起来就已经像四十多岁一样苍老。   靠在座椅上,柳湘云的眼神里没有了昔日的神气。在里面,她所有的情绪就只有颓靡、失望。   “柳湘云,你太过分了。”通过安置在玻璃上的对讲机,迟骋彦语气中的愤怒没有丝毫的减少。   双手支撑在桌沿上,迟骋彦的手指几乎要将铁质的桌子压出十个凹陷。手臂微微颤抖,他眼神中灼烧的火焰足有三丈高。   昨天下午,当财务部经理匆匆忙忙赶到他办公室,告诉他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全部“消失”时;   几个小时前,理财经理电话通知他,所有的财产只剩下最后六位数时……   那些时候,他真的没想到这些会跟柳湘云扯上关系,甚至连一丝的怀疑都没有出现过。   夫妻十多年,他太过于相信柳湘云,相信她就算再生气也会考虑到孩子、顾虑到自己。   但就在特警推开他办公室大门,通知柳湘云因为非法集资、非法赌|博而被逮捕的时候,所有的信任便全部转化成了愤怒。   柳湘云慢悠悠地抬起眼睑,只看了他一眼,“过分?相比你想把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你女儿,咱们到底谁更过分?”   “我已经把所有钱都留给小琛了,公司也有他的股份,别的为什么不能留给微微?她可是我女儿!”迟骋彦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怒从心中起,面前的一道玻璃已经快要挡不住他的愤怒。   坐在里面破旧的椅子上,柳湘云还是一副阔太太的架势。   揉了揉眼角,柳湘云七拐八拐地叹出一口气,风轻云淡地说道:“你女儿?在外面十几年,天知道是不是你女儿。”   坐在旁边的姥姥本不想说话,被柳湘云的话一激,气得“蹭”地一下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指着鼻子骂道:“姓柳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乱讲话是会天打雷劈的!”   有这一面防弹玻璃的保护,倒是可以让柳湘云的气焰更加嚣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反正迟骋彦的家产已经被自己输了个干干净净,坐牢就坐吧,总比在外面看着他女儿春风得意要好得多。   越是看到姥姥和迟骋彦跳脚,柳湘云这心里就越是高兴。   不是一直防着自己吗?不是还想着跟自己离婚吗?这就是下场!   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柳湘云随意地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还有话说吗?没有你们就走吧,剩下的时间我要留给我儿子。我们娘儿俩可有不少的话要说。”   “你……”姥姥收起指着柳湘云的手指,那一句话还是没能骂出口。   扶着姥姥,迟骋彦连忙替她顺气,安慰道:“妈,您别急,法官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迟骋彦已经不再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   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庭了,他一定要亲眼看着这女人受到法律的严惩!   车子停在看守所门口,从车上下来,他们正好在大厅碰上了刚和柳湘云见过面的迟骋彦和姥姥。   “爸,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上课上到一半就来了。”快步跑到迟骋彦跟前,迟微微一把搀扶住了他身边的姥姥。   迟骋彦的太阳穴涨得疼,一想到所有的钱都出了问题,他的身上就像是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十分艰难。   “所有钱都被柳湘云花掉了。咱们……没有钱了。”将手搭在迟微微的肩膀上,迟骋彦心里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本想着将女儿接过来让她享福,这下可好,所有的钱都被柳湘云败得干干净净。   恐怕过不了多久,公司就会因为没有资金周转而运营不下去,女儿会再次过上和以前的苦日子。   迟骋彦鼻子一酸,长叹了一口气道:“微微,是爸对不起你。”   看一眼她旁边的黎梓琛,迟骋彦随手指了下身后的方向,“进去吧,你那个妈还在等你,好像有话要跟你说。”   在这件事情上,黎梓琛是无辜的。但迟骋彦一看到他,就能想起柳湘云的脸,恨不得伸手……算了算了,孩子也不知道他妈做了什么错事。   事情的发展超过了迟微微的料想,没想到这才小半个月,柳湘云就已经将迟骋彦的家产败了个干净。   那一刻,迟微微竟然没有分毫的惋惜,甚至心里还有一丢丢的欣喜:如果没有了钱,迟骋彦距离黑化或许就又远了一步。   扶着迟骋彦的手,迟微微的脸上还是挂着元气少女一样的笑:“爸,没关系的。没钱了,我们可以重新赚,最重要的就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跟金钱比起来,迟微微更想要亲情。   回想起之前那个虽然富裕但并不幸福的家庭,还有冷血的舅舅、精明的姥姥,迟微微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老仙男”爸爸、厨神奶奶。   另一边,黎梓琛跑进接见室的时候,柳湘云已经等得有些心急。   在西澳的小半个月、与世隔绝的这几天,柳湘云心里想的只有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希望他未来可以过得更好。   双手扒在玻璃上,看到黎梓琛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里又闪烁着光芒。   “喂!坐下!”旁边的狱警举起了手里的警棍威胁道。   柳湘云顺从地坐在椅子上,情绪激动地按下了玻璃上的红色按钮。   “儿子?儿子!你可算来了!妈可想死你了!这才半个月没见,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姓迟的虐待你?”   通讯器里传出了柳湘云颤抖的声音,刚才那个在迟骋彦跟前还高冷的女人,此刻却噙着眼泪,乞求着儿子的关心。   看着玻璃后面的母亲,黎梓琛的心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捶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真的很想念柳湘云,但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后,又对她的做法感到不耻。哪怕迟骋彦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也让他把迟骋彦当成了亲人。   对自己的亲人下手,黎梓琛不能够理解柳湘云的想法。   想念、气愤纠结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情绪。   僵直地站在距离玻璃两米外的地方,黎梓琛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开腿靠近。   “妈,你这也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在迟家呆下去?”看着柳湘云脸上的兴奋,黎梓琛却高兴不起来。   柳湘云怔了怔,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关键时刻竟然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呆不下去就走!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柳湘云语重心长道。   没有做过一天的慈母,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听起来十分违和。   几十年的经验告诉她,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背叛自己,只有钱不会。面对儿子的误解,她选择接受,因为柳湘云知道,黎梓琛未来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闭上眼,柳湘云刚才激动的心情渐渐平淡,耷拉着肩膀,柳湘云继续说道:“妈已经为你留了后路,你现在再怎么怨我我都能理解,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后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这两个字眼一下子吸引了黎梓琛的注意。   走近了一些,黎梓琛追问道:“什么后路?”   柳湘云一向精明,她这样说一定有她的原由。   “你以后会知道的。”注视着黎梓琛的眼睛,柳湘云浅浅地回了一句。   ——   当天下午,法院就柳湘云的案件进行了审理。   两个小时的时间,从叙述证据到她的犯罪经过,柳湘云都保持沉默不曾为自己辩驳。   因为没有钱请律师,法院为她指派的律师能做出的努力很少,最后只是勉强让她减少了两年的刑罚。   柳湘云在西澳的那段时间,白天会出没于各种高档会所,到了晚上就会停留于固定的一处。   在其他的会所消费、娱乐并不犯法,唯独晚上的那一家会所却在法律的边缘游走,一次次试探底线。   这是为有钱人开设的会所,看似是在赌博,其实背地里都是在做洗|钱的勾当。   在这里把钱输进去,过一段时间,钱就会从各个渠道重新回到手里。不少隐形富豪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资产,柳湘云也是其中的一位。   来西澳的第一天,柳湘云就已经决定釜底抽薪,用自己几年的青春将迟家的钱全部换出来。只要几个月的时间,钱就能到黎梓琛的名下。   但是,她犯的罪可不止洗钱这一项。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赌博、吸独,她都沾了个遍。   先不说她白天输的钱有多少,光是香烟里夹杂的白色粉末就已经是无可抵赖的铁证。   “根据我国刑法规定,我宣布,柳湘云触犯了华国的赌博法、独品法。”举起拟定的判决书,法官义正言辞地说道,“以及非法集资。”   听到最后四个字,柳湘云心里一惊。   之前她有想到过自己会被抓,所以才会用其他的几项罪名来分散法官的注意力。   “法官大人,我!我没有非法集资啊!”柳湘云双手扒在栏杆上,情绪激动地反驳道。   在会所的时候,他们曾经保证过,这样洗钱的过程一定不可能会被发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刚才审判的过程,柳湘云都不曾说话,每一项罪名都供认不讳。   但是洗钱的这一项太过致命,一旦被发现,那一笔钱的去处就不再由自己控制。   扶了扶眼镜,法官看了眼柳湘云的方向:“最后,我依法判处柳湘云十五年的有期徒刑,所有非法资金全部归还于迟氏集团。”   “不!不行!”柳湘云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朝法官伸出双手,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判决书撕碎。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能接受到头来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地搭进去十五年的光阴。   柳湘云自认为聪明、有心机,她不能够接受自己的算计逃不过法律的惩罚。   忍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柳湘云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变得嘶哑,“不!不能把钱给他们,不能还给他!”   旁边的狱警一把将她按在座椅上,法庭禁止喧哗,不堵住她的嘴已经算是仁慈了。   听到法官的审判,迟骋彦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抱住身边的迟微微,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让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微微!我们!我!太好了!”在迟微微的额头上亲了好几口,迟骋彦恨不得将她抱起来举高高来庆祝。   回来的这一笔钱,对迟骋彦而言,不止是公司起死回生的契机,而是女儿的未来。   只要有钱,迟骋彦就能为女儿经营出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可以让女儿的生活更加地幸福。   什么公司?什么资产?都比不上女儿的幸福重要!   听审席中大部分都是和迟氏集团有合作的伙伴,听到法官公正的审判,他们也跟着站起来鼓掌欢呼。   幸好只是一场虚惊,几个亿的资产最后都重归于迟氏集团的钱袋。   扑在迟骋彦的怀里,迟微微在为失而复得的几个亿而兴奋。有了钱,迟骋彦黑化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点,但只要现在能够好好的,以后的事情为什么要现在担心呢?   沉郁了这几天,今天对柳湘云的一纸判决,是让迟微微最高兴的一刻!   眼神在周围的人群中随意地经过,迟微微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微胖的身材、凸显的肚子,还有他典型的小平头……   是舅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审判会后,迟微微和柳湘云第一次在会客室见面。   迟微微:云姨,这是我爸让我给你送来的一点钱   柳湘云:我在里面用不到,拿走。   迟微微:是吗?那我就给别人吧。   将一万块的钞票递给旁边的狱警。   迟微微:今天中午给大家加点肉菜,我后妈说她用不到,就别给她加了。   狱警:好的。   柳湘云:???   迟微微:她最近火气比较大,还是给她加点菜补补身子吧。   狱警:加点什么?   迟微微:凉拌苦瓜,清蒸苦瓜,苦瓜汁   柳湘云:!!!   ——   因为是架空的穿书世界,所以审理流程没有按照正常的步骤,希望小天使不要过分考究,在这里先谢谢大家啦   ——   今天留言有红包呦~抽三个大红包,一个大大大红包!   以后每天都日更6000。中午12:00晚上19:00双更哦~   偶尔会放福利章(作话附带千字或番外)   据说支持我的小天使都越来越可爱了呢!爱你们! 第21章   在人群中寻找着那张熟悉的脸,分明都在为柳湘云的罪有应得而欢呼,迟微微却觉得这喝彩声中夹杂着一丝寒意。   目光在那许多张人脸中游走,迟微微却找不到了舅舅的面孔。   不对,她不可能认错的。舅舅的那一张脸,自己看了这么多年,没理由会认错。   “微微,你怎么了?”伸手在迟微微面前晃了两下,迟骋彦被她紧张的表情吓了一跳,准确的说,是被她的手攥疼了。   前一秒她还好好的,只一眨眼的功夫,她握住自己手指的手便突然绷紧,身体微微发抖,就像是兔子遇到了天敌一般恐惧。   他从来没有见到迟微微这样瑟瑟发抖过,偏过头,她空洞的瞳孔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将迟微微护在怀里,迟骋彦顺着她目光经过的地方依次寻找。眼神和那些生意场的好友碰撞时,他都会点头微笑。   奇怪,按理说这法庭是不允许放狗进来的,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转过头,迟微微将头埋在迟骋彦的怀里。刚才的喜悦,已经被刚才舅舅的面孔吓得一扫而光,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嗒嗒”声。   现在,她只想快点离开。   迟微微略带哭腔道:“爸,咱们走吧。”   抚摸着迟微微的头,迟骋彦把手里的钥匙塞给了旁边的黎梓琛,另一只手顺势也罩在了迟微微的身上。   迟骋彦:“走,爸带你回去。”   听审席的人陆续从通道离开,躲在迟骋彦的怀里,迟微微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小鸡。   走在前面,黎梓琛的身高优势可以轻易地为他们开出了一条路,跟在后面的姥姥年龄大了,周围的年轻人也会刻意地避让。   即便是这样,迟骋彦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生怕周围的人会碰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嗒嗒嗒……”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迟微微果然听到了那令她恐惧的计时器的声响。   只是这次的声音和舅舅的计时器有些不同,不像是机械运转的声音,更像是电子合成出来的。   下意识地抓紧迟骋彦的衣角,迟微微立刻闭紧了眼睛。   “怎么了?看到狗了吗?”迟骋彦四处观望,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半天都没有看到一根狗毛。   那一刻,迟骋彦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自己女儿害怕的,或许不是狗,是人。   ——   从法院出来,迟微微和黎梓琛被送回到了学校上课。迟骋彦的公司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要不是赶着回公司,他真想给迟微微请个假带她回家。   “爸,我没事。”迟微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高三的生活节奏很快,耽误一下午的时间都很可能会影响高考成绩的一分。   左不过只是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而已,或许只要专心学习就能忘掉这件事了。迟微微这样想到。   将自己的西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迟骋彦替她扣上了最上面的一粒纽扣,“都入秋了还穿这么少,别感冒了。去学校多注意点,要是不舒服就跟老师说,赶紧回家。”   “你,多照顾着点你姐。”转过头,迟骋彦又对旁边的黎梓琛嘱咐道。   被迟骋彦突如其来的吩咐吓了一跳,黎梓琛赶紧接上了话,“啊?嗯!我知道了。”   已经是下午四点,一天的忙碌高三生活已经进入到了最紧张的时段。   两节自习课即将开始,各科老师已经预定了各个班级的测试时间。相比之下,高三六班已经提前一步进入状态,大部分学生的数学试卷已经完成了一半。   守在教室后门口,王冬梅和数学老师陈铁成担任着监考老师的工作,目光在教室的学生中扫视,有些不自觉地学生总会时不时地瞟向身边的人。   “王老师,我回来了。”走到王冬梅跟前,迟微微鞠了一躬,有气无力道。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有些神经衰弱了。抬起头时,整张脸都没有什么血色,额头的碎发还渗着冷汗。   王冬梅指了下她的座位,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上午那样刁难,“嗯,回去做题吧。”   走进教室的时候,几乎所有同学的眼光都从试卷转移到了迟微微身上。   她可是班里唯一一个被警察带走过的人,现在竟然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对于上午发生的事情,他们心里早就有了千百种猜想,只是一直没机会得到证实。   现在又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一件西装,似乎又给了他们更多遐想的空间。   “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但是应该没啥好事。”   “是不是家里人被抓了?”   “应该是,但那件西装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安静的教室里突然又有了“苍蝇叫”,细碎的声音引得韩卿泽一阵不快。   同学三年,学习压力大想要有点事情帮助分散情绪可以理解,但是拿别人的家事讨论?未免也有点太不地道了吧。   在演算纸上计算着那一道三元二次不等式,韩卿泽不自觉地加重了下笔的力气。   用手里的那一串钥匙敲击着教室门,王冬梅有些气愤,“题做完了?能保证拿140+了?怎么话这么多,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吗?”   别看上午王冬梅对迟微微严厉,心里还是十分向着她的。   从乡里转来的学生和同学认识的时间都不长,难免会变成话题的中心。好在迟微微学习还算好,又肯下功夫,所以王冬梅对她比对别人都多一份照顾。   “再说话,晚上就给你们加一张卷子,让你们好好改改话多的毛病。”抖动着手里巨大的塑料三角尺,陈铁成的语气也同样严肃。   将衣服放在桌子上,迟微微隐约听到了刚才的议论声。   只是现在她的情绪不在状态,所以权当做没有听到。   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迟微微又走到了门口,“老师,我想上个卫生间。”   王冬梅:“去吧。”   “唰唰!”   拧开卫生间的水龙头,用冰凉的清水冲去额头的冷汗,迟微微却觉得头仿佛充了气的皮球愈发得胀痛。   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五官开始变得模糊。自己的一张脸在水珠的作用下似乎在变形,一点又一点,逐渐变成了舅舅的样貌。   舅舅的脸上挂着神秘的冷笑,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迟微微。他的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条皮带,另一只手里也攥着那只用了几年的计时器。   “啊!”   一声尖叫过后,迟微微便没了意识,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至于镜子里的幻象,也随之消失得干净。   ——   厨房里,姥姥正在熬着自己秘制的姜汤。   一锅浓浓的生姜水里加入一些山楂、五味子、陈皮、红糖再来一点红枣,驱寒是最好不过的了。   迟微微着凉发了高烧,喝上一碗甜津津、美滋滋的姜汤水是最好不过的了。   自己唯一的外孙女病了,谁照顾都不行,必须自己陪着才最安心。   “你干嘛呢?”姥姥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只是去上了个卫生间的功夫,一回来就撞上迟骋彦站在自己的砂锅前偷喝。   抄起旁边的汤勺,姥姥二话不说就在他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姥姥似乎对自己的头情有独钟,每一次惩罚迟骋彦都要对他的头下手。她是真不害怕把自己外孙女唯一的这个老爹给打傻了呀……   扭过头,迟骋彦慌里慌张地蹭了把下巴,一脸无辜道:“我尝尝这汤好了没?我好给微微端上去。”   天地良心,刚才自己真的是在试温度而已,根本不是在偷喝啊。   被姥姥这么一打,刚才勺子里的热汤烫了他小半张脸,这才几秒钟的功夫,就已经红了一大片。   从橱柜里拿出一只碗,姥姥依旧绷着脸,“端一碗上去吧,已经熬好了。”   热气腾腾的姜汤光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丝毫没有生姜的辣味,有的只有姥姥手艺的香甜。   回到楼上,迟骋彦蹑手蹑脚地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手指被滚烫的姜汤烫得通红都忍着不叫出声。   下午五点,迟骋彦正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学校就打电话说迟微微晕倒了。   将甲方丢在会议室,迟骋彦飞一般地从公司赶到了医院。医生说迟微微的发烧是由心理引起了,需要等退烧后去心理科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把迟微微带回家后,迟骋彦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边。   “别……别打……舅……”   睡梦中,迟微微又回想起了之前的那个世界。每每闪过舅舅毒打自己的画面,迟微微都会皱起眉头,小声地呓语。   扭动着身体,她似乎还能够感觉得到皮带落在身上的疼痛。   看到迟微微烧得通红的小脸,他的心都在跟着滴血。自己的宝贝女儿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逛了次街就成这样了?   后悔呀!真是后悔!   要是不带她出去,或许女儿就不会这样受苦了。   “饿,我饿……”睡梦中,迟微微又小声地呢喃道。   迟骋彦凑近了些,才听清她说了些什么:“饿了?好好好,爸这就下楼给你拿饭。”   关上迟微微的卧室门,迟骋彦慌里慌张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微微,饿了!”   转过身,姥姥又瞥了眼迟骋彦,手里的汤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一次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姥姥:“喂什么喂,我没名字吗?饿了就吃饭,瞎叫什么?”   迟骋彦心里一阵委屈:???   ——   坐在迟微微旁边,迟骋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迟微微的一举一动。   放在床头柜上的姜汤热了一遍又一遍,饭菜也没了刚做好的香味,可他还是静静地守着沉睡的女儿,不敢打扰到她的梦。   被子里温度太高,迟微微做噩梦的时候会踢踹两下,迟骋彦都赶紧替她掖好被角,生怕冻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嗡!嗡!”   已经开了振动,但急促的蜂鸣声在房间里却尤为明显。   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迟骋彦慌手慌脚地跑出房间,这才敢按下接通键,“说了不要给我打电话,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对待手底下的员工,迟骋彦可没有对待迟微微那样的好脾气。   带着迟微微从医院回来,他特地千叮咛万嘱咐,晚上不要因为工作的事打电话给自己。他们竟然全部都当耳旁风?   “我,那个……”被迟骋彦的威胁吓了一跳,秘书倏地就把想要说的话给忘了,“哦对,言总今天听说了小姐的事,通知我们,说明天会带一名国外来的心理医生去。”   言总?   听到这个名字,迟骋彦心头的愤怒一下子削减了一半,另外一半,也被“心理医生”四个字眼抹去。   果然还是老朋友深得己心,认识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还是他的心思最体己。   迟骋彦挠挠头,语气平和了一些,回道:“行,我回头再联系他,先这样吧。”   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通了迟骋彦的电话,助理本以为听了言总的事情能高兴一点,这样就可以趁机把今天和甲方合作的事情说一下。   这下可好,不等自己开口,老总就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满心满脑都是自己那个生病的女儿,唉!果然集团的几千号员工还不敌一个迟微微的份量啊!   轻声地推开房门,迟骋彦谨慎地探进半颗头,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大不大,有没有吵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爸。”   听到迟微微喑哑的声音,迟骋彦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好,还是把女儿给吵醒了。   “爸在呢爸在呢,是不是刚才吵到你了?”   一溜小跑到迟微微跟前,迟骋彦手忙脚乱地端起旁边还温热的姜汤,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换了那一碗盛满了肉的手擀面,“饿了吧,爸喂你吃饭。”   晚上一点半,迟微微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九个小时。   撑着床试图坐起来,她的脑袋里仿佛装了一罐浆糊,手脚也觉得酸疼。整个人都像是在醋坛子里泡久了一样,使不上一点力气。   房间里只开着旁边的一盏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下,还能看到迟骋彦衬衫上留下的汗渍,下午看着还整齐的头发现在也有些凌乱。   坐在迟微微的床边,迟骋彦在两只枕头全都垫在她的床头可还是觉得不够高。扶着女儿坐起来,迟骋彦索性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起码还能用自己的体温来为她保暖。   一手端着面,一手替迟微微压着被角,迟骋彦想要喂饭的动作显得格外笨拙。   他还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黎梓琛小时候生病,都是由柳湘云悉心照顾。以前看着也没觉得照顾人有多难,等自己上手照顾女儿,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得了帕金森综合症……   迟骋彦:“来张嘴,啊~”   小口咬一口面,浓郁的肉味到了嘴里却是索然无味,咀嚼了几口甚至还变得有些苦涩。   “我有点吃不下。”抿了抿嘴上的汤汁,迟微微小声地嘟囔道。   把面放回到桌子上,又换了碗姥姥做的姜汤,没有像刚出锅那样的甜香,不过闻着也很开胃。   用勺子搅动了两下,迟骋彦小口地吹着气,“那先喝点姜汤吧,姥姥特地熬的,可好喝了。”   姥姥这个词对原主的身体天生就有吸引力,只要是姥姥做的东西,光是听着就一定是美味。   闻到碗里浓浓的山楂甜香,迟微微也觉得嘴里蓄了不少的口水,凑近了些,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尝尝姥姥的手艺。   姜汤的温度刚刚好,虽然飘出来的香味很淡,但入口时味道可是十分浓郁。   没有了姜的辣味,各种味道调和的酸甜可口,再配上姜独有的一股鲜,嗯,简直是又驱寒又暖胃。   看女儿有了点胃口,迟骋彦这才提起了下午的话题,“微微,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上厕所的时候就晕倒了?”   迟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喝着碗里的姜汤。   她没办法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要是说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今天被吓晕是因为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舅舅留下的心理阴影?迟骋彦八成会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好好疗养一段时间。   迟骋彦:“有什么事可以跟爸说,爸虽然不懂你们女孩们的心思,但活了这几十年,多少也有点主意。”   抬起眸子望着身边的迟骋彦,分明看起来是一张不近人情的冰冷面孔,眉宇中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力,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温柔。就像……   就像是一只威严的老虎趴在磐石上小憩时发出的鼾响。   舅舅,一直是迟微微心里的一道坎。本来以为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能把过去的所有不愉快都忘掉,可直到那一天听到了计时器的声音,白天又看到了舅舅的那张脸,迟微微才知道自己的恐惧原来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吸了一口气,迟微微在被子下拉扯着自己的衣角:“爸,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一个噩梦。”   “噩梦?”迟骋彦有些纳闷。   “我梦到我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我没有你和妈妈,反倒多了个舅舅。他对我很不好,总是让我做家务,如果做不好就会打我,姥姥也对我不好,和舅舅一起虐待我……”   哑着声音,迟微微将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全部编织成了一个梦。   将她所有的恐惧全都倾注于那一个噩梦中,直到醒来,她都不确定那个“梦”是不是真实的。   迟骋彦静静地听着,他能够感觉到女儿对于那个“舅舅”的恐惧。   因为一个梦而影响到现实的生活,迟骋彦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操作。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无稽的笑话,也像是一套应付的说辞。但是,这是从迟微微嘴里说出来的,所以不管有多荒唐,他都会选择相信。   将剩下的一点姜汤放在床头柜上,迟骋彦正想着该怎么宽解她的心结。   “爸也跟你讲个故事吧。”   清了清嗓子,迟骋彦继续说道:“爸小时候家里很苦的,我又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所以爸妈总是让我去做粗活,还要照顾弟弟。那个年代大家都穷,为了给弟妹分一口饭吃,我经常饿肚子……”   对于迟骋彦的经历,迟微微只是略知皮毛。   之前看这本的时候,她只知道迟骋彦的童年不幸福,还是逼着从家里逃了出来,所以他的性格才会比较乖张、强势,却不知道他也有和自己类似的一段经历。   从他的嘴里,迟微微发现他的童年比自己还要凄惨,亲生父母对他的冷淡远要比舅姥对自己的冷淡更加沉重。   不过,同样是受到了不公平对待,迟骋彦的身上却似乎没有留下任何消极的影响。   看着女儿的眼睛,迟骋彦勾起了嘴角:“猜猜爸是怎么对他们的?”   迟微微摇摇头。   “那一次你爷准备用藤条打我的时候,我直接夺过来跟他打,你奶奶拿起板凳砸我,我没躲开,挨了她的一下,我的头当场就流血了。”迟骋彦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战斗经历,好像是什么引以为傲的光荣事迹。   “那后来呢?”迟微微追问道。   “后来我就拿了几件衣服离家出走了,再也没跟他们联系过,估计他们现在都以为我死了。”   将自己童年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迟骋彦风轻云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讲一个普通的故事。对里面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主人公,他也没有同情或惋惜,简直就是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迟微微听完怔住了,她不知道迟骋彦是怎么做到这些的。那样的高压的环境,他现在竟然还能够这样淡然……   将迟微微的身子扶直了一些,迟骋彦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微微,没必要害怕。那些没把你当成亲人的人,你自然也不需要把他们当成亲人。”   三十多年的生活经验,让迟骋彦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人生宝典。   不能说里面所有的条项都百分之百的正确,但起码可以给女儿一些启示。   “恶人就是这样,你越怕他,他就越欺负你。你要让自己变得不好欺负,才能震慑住他。”迟骋彦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碗上的一双筷子,用力地朝前面的空气戳了过去。   “你那个梦里的舅舅既然敢打你,你就拿起擀面杖打他,用力地打!打完你就跑,大不了不回那个家了,就算是去福利院,跟一些不认识的人生活在一起,也肯定会比在那个家幸福。”   一向只觉得迟骋彦是个多么规矩的人,这还是迟微微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放纵的言论。   离家出走?反抗?   这两个字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从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嘴里说出的,反倒像是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叛逆少年的言论。   出神地盯着迟骋彦的脸,迟微微有些被吓到了。   自己的老爹……好像真的和别家的有点不太一样。   讲得正高兴,迟骋彦还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只手操作着控制界面,很快就从应用商店里下了一个计时器的应用。   “嗒嗒嗒!嗒嗒嗒!”   这合成的电子声音简直和真实的计时器一模一样。   即使身边有迟骋彦的保护,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迟微微还会吓得浑身一颤。   “别怕!”将迟微微抱得更紧了些,迟骋彦用洪亮的声音盖过了计时器的响声,“爸教你怎么克服它。”   “啪!”   话音刚落,迟骋彦就将手机猛力地砸在地上。   近万把块的手机质量却不好,和地板亲密接触的瞬间,完整的屏幕立刻稀碎,内部的零件也被震碎,从机身里溅射出来。   那一声巨响过后,计时器应用的“嗒嗒”声戛然而止。   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彻底报废的手机,迟微微惊讶地长大了嘴。   那可是迟骋彦工作用的手机啊,里面存了不少的电话和邮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给摔了?   木讷地转过头,迟骋彦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惋惜。   只要能让自己的女儿解开心结,摔了一个手机而已,根本算不上大事。   指着散了一地的手机零件,迟骋彦兴奋地说:“看,现在那计时器的声音是不是没有了?越是害怕,咱们越要面对。‘舅舅’既然敢用计时器吓你,你就把它给摔了!”   迟微微这才意识到,自己穿越到原主的身上并非只是名字和她一样。   像迟骋彦这样说一不二、敢作敢为的脾气,正是她一直想要拥有的。   她的骨子里是有一股和他相似的倔强劲,只是不像他这样胆大。她顾忌着舅舅的权威和姥姥的手段,只是敢偶尔顶一句嘴,自己的一身软刺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但是,像迟骋彦所说的反抗,才是她一直想要做的。假如她当初也像迟骋彦一样,那现在,或许心里的恐惧也会少许多。   从床上坐起来,迟骋彦三步化作两步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十几秒后又匆忙地赶了回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的手里竟然又多出了一只崭新的手机。   那手机应该买的时间不长,全新的机身还没有被使用过,就连屏幕上的屏保膜都还是原装出口的。   将手机打开,迟骋彦又像刚才一样熟练地下载了一款计时器软件。   “嗒嗒嗒!嗒嗒嗒!”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的更加清脆,音量也大了不少。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迟微微倒是没有了像刚才一样的恐惧,宛如有一只无形的手撑着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勇气。   把手机递到迟微微的手里,迟骋彦朝地上已经报废的旧手机努了努下巴,“来,试试看?把‘舅舅’的计时器给丢出去!”   手机有些冰凉,声筒发出“嗒嗒”的声音时,她可以明显感觉到手机在微微震动。   咬咬牙,迟微微把这只手机当成舅舅的计时器,地板就是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闭上眼睛的瞬间,迟微微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机丢了出去。   “啪!”   新手机再一次被摔得粉碎,不过这次的手机质量要比迟骋彦的手机质量好许多。   被她这么一摔,屏幕只是多了几条裂纹,声卡零件受损后声音“刺刺拉拉”,但还是依稀能够听到计时器软件的“嗒嗒”声。   迟骋彦走过去狠狠地补上了两脚,这才又终结了一条手机的“生命”。   “我女儿真棒!我女儿把‘舅舅’和他的计时器打败了!”双手比出一个“yeah”的姿势,迟骋彦兴高采烈地欢呼道。   为了让女儿走出阴影,迟骋彦不介意当一晚上的“未成年”逗她开心。只要女儿能开心,让迟骋彦做什么都好。   伴着那一声脆响,迟微微也将心里的一团阴霾打碎。听到“嗒嗒”声消失在迟骋彦脚下,她只觉得身体都轻松了不少,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就这么被老爹踩得稀碎。   看迟骋彦刻意耍宝的样子,那一身别扭的衬衫简直是滑稽。   捂着嘴,迟微微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脸,只是她的眼角却充盈着温热的眼泪。   迟骋彦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为了自己的一个“梦”,他竟然愿意说出自己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经历,愿意像小丑一样逗自己开心。   “爸!”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在脸上泛滥,哭出声的那一刻,迟微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将迟微微护在怀里,当她趴在胸口哭泣时,迟骋彦的心都快被她给融化了。   和迟微微一样,迟骋彦也在为女儿肯袒露心事而激动不已。   过去的十八年,他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还以为,和女儿的距离只能止步于平常的关心和交谈,却不想能够走得这样近。   生活中,在所有人的眼里迟骋彦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强者,但他更想做女儿一个人的强者,为她遮风挡雨。   “是爸没保护好你,有爸在呢,以后不敢有人再欺负你。谁要敢动我女儿,还让我女儿给他做家务?我不把他皮剥了?!”迟骋彦咬牙切齿道,那一股凶狠劲和他在生意场上简直一模一样。   迟微微真希望迟骋彦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如果迟骋彦未来不会黑化,或许他们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加地幸福……   ——   “言先生,这一大早的,您怎么来了?”   早上八点半,刘妈一开门就看到言振国提着大包小裹的东西,身后还跟着一名西装革履的外国男人。   将补品递给一旁的刘妈,言振国笑起来的样子活像一尊弥勒佛,“听说微微病了,我特地来看看,这不,连医生都带来了。”   昨天下午,言振国就知道迟微微病了,赶紧找人联系在国外熟识的医生,替他买了最近了一趟航班赶来。   医生这边前脚刚落地,后脚言振国就带他来了迟骋彦的家里。   对老友孩子的关心,可真是一点不比对自己闺女的少。   “言先生您太客气了,您来进来休息会吧,我这就去通知一下先生。”将送来的礼品依次放在一旁,刘妈主动接过那名外国人手里的行李箱。说话时,刘妈笑着的嘴角怎么都合不拢。   在书里,言振国和迟骋彦是生意场上的好友,这些年来的合作,让言家的生意一直蒸蒸日上。   按照书中之前的剧情发展,言振国的公司会被迟氏集团压垮,本人也被迟骋彦逼到抑郁自尽。不过现在,两人正是交情最好的时候,那些黑暗的争斗都是后话了。   “老言,这一大早你怎么就来了?”披了件衣服,迟骋彦轻手轻脚地从楼上下来。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睡一个好觉,他可不想这么早吵醒她。   坐在沙发上的言振国赶紧起身,说:“我听说我侄女病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这才一天没见,迟骋彦看着就比昨天沧桑了不少。为了照顾迟微微,看样子昨天晚上他一定没有好好地休息。   “还是先别了。”迟骋彦打了个哈欠,说话时揉了揉眼角的一点湿润,“你侄女啊,现在正在为噩梦担惊受怕呢。”   招呼着他们先坐下,迟骋彦靠在沙发背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昨晚陪女儿聊天一直到后半夜,天快亮了迟微微才有了睡意。躺在自己怀里,她就像是一只安静的小猫一动不动,呼吸时身子一阵阵起伏,简直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小公主!   充当了小公主的人肉靠垫好几个小时,直到女儿翻了个身,迟骋彦这才抽出身来。   几个小时没动弹,迟骋彦的手臂有些僵硬,但是一想到女儿憨态可掬的小脸,倒也不觉得酸疼。   “噩梦?”言振国被他的一番话讲得摸不着头脑,“我侄女做噩梦,怎么跟我还扯上关系了?”   “怎么跟你没关系?”活动着右手手臂,迟骋彦又想起了昨天迟微微讲述自己噩梦时的那一番描述。   几乎每一条有关那个恶魔的特征,言振国都沾了边。   看了他前几天刚修好的小平头,迟骋彦无奈地撇撇嘴道:“不瞒你说,你和微微梦里的那个舅舅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妈,你别打我了,求你了,再打我就傻了。   姥姥:行,我尽量。   迟微微:爸,我的作业你是不是忘了签字了?今天老师又说我了。   姥姥抄起旁边的遥控器,朝着迟骋彦后脑勺就是一下。   姥姥:你说你挨打是不是活该?!   ——   关键时刻,还是老爹解开了闺女的心结   不过,这次“舅舅”的出场是不是很出人意料?作为原文的配角,这次的“舅舅”可是一位全新的“舅舅”哦~ 第22章   言振国:???   早两个月言振国就听说迟骋彦把女儿接回来,听说早十几年受了不少的苦,自己这个做叔叔的也想和她认识一下,多照顾照顾她。   只是迟微微一直不喜欢和外人接触,迟骋彦和她的关系也一直不好,这才作罢。   好不容易赶上给迟微微过生日,言振国还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天晓得自家女儿那天会不舒服,也没能参加她的生日会。   一拖又是大半个月,本想着今天好好认识一下。   没成想,侄女竟然已经提前在“梦里”见过自己了。   “侄女都梦到我什么了?”用手心蹭了一下头顶只有一厘米长的头发,言振国一脸好奇地问道。   端起面前的一杯热水,迟骋彦小口地吹着腾腾热气,蜘蛛吐丝般说道:“梦到你逼她做家务,还让她做苦力,整日不让她吃饱饭,而且心肠歹毒和她姥姥一起虐待她。”   “啊???”   言振国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眼神中的欣喜全部变成了错愕。   歹毒?虐待?   这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词,怎么会发生在侄女的梦里?   言振国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朋友的孩子也把他当成“弥勒佛”。   平日里,别说生气了,就连稍微大声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的公司又是扁平化管理,被他的情绪一带动,手下员工的活跃性极高,基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争吵。   之所以叫他“弥勒佛”倒不是因为他长得特别胖,而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和弥勒佛一样憨厚,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亲近感。   言振国特别喜欢孩子,不仅把自己的女儿宠上天,隔三差五还会给别人家的孩子送礼物。   自己突然变成了恶毒舅舅?怀疑地打量了自己一番,言振国心里一阵委屈。   迟微微;“爸,爸?”   迟微微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像是一缕烟从楼上飘到迟骋彦的耳朵里。   “爸在呢,爸在呢!”将水杯放在桌子上,迟骋彦瞬间被士兵附体,在听到“长官”命令的一瞬间“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朝楼梯的方向走近了一点,迟骋彦尤其注意楼上的动静,生怕女儿会下来撞上言振国那张和善又倒霉的脸。   打开房门,迟微微还睡得有些迷糊,不过相比昨天而言,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下。”迟骋彦往楼梯上迈了一步,想起客厅里坐着的言振国,却又退了回来,“是不是饿了?爸让刘妈给你做点吃的。”   趴在门框上,迟微微眯缝着眼睛。周末的天气正好,长长的走廊里沐浴着一天中最好的一段阳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迟微微又朝外走了两步。   迟微微:“我刚才听到你在跟人说话,是有客人吗?”   “那个……你,你言叔叔帮你找了心理医生,是医生到了。”迟骋彦解释道。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迟微微决定正视自己那一段黑暗的过去。和老爸聊了一个晚上,关于舅舅,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恐怖了。   现在已经不是在原来的世界里,就算舅舅和姥姥再刁钻刻薄又怎样?反正也伤不到自己。   有医生来为自己检查一下也好,起码可以让自己的状态能更快地恢复。   “言叔叔来了吗?”迟微微追问道。   看了眼坐在客厅的言振国,因为害怕侄女被自己吓到,言振国正慌忙地找地方躲藏。   沙发后面?不太行。   按摩椅?不够大。   酒柜?太透明了。   好端端来看侄女,结果却被逼得像小偷一样躲躲藏藏……这样窘迫的事,也只能发生在言振国身上了。   迟骋彦连忙摆摆手,说:“没没没,你言叔叔忙,今天只让医生过来了。”   “哦,”迟微微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这才又退回了房间,“爸,记得帮我谢谢言叔叔啊。”   “行,没问题。”听到闺女这样说,迟骋彦朝着客厅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正在东躲西藏的言振国距离迟微微也就十几米的距离,哪用得着迟骋彦来传话?   听到侄女的感谢,言振国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也露出了甜甜的笑。   回到房间,等迟微微将门关上后,迟骋彦这才舒了一口气。   漫步走到言振国身边,迟骋彦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说:“听见没?我女儿多懂事,还让我谢谢你。”   迟微微是迟骋彦的掌中宝,平常做了不少令自己感动的事都没机会告诉别人,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可要好好地炫耀一番。   看迟骋彦神气的样子,活像幼儿园受到老师表扬的小胖娃。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言振国赞同地点点头,“好好好,我侄女懂事,最懂事了。”   打量着客厅那一张按摩椅,黑色的外壳上贴了不少非主流贴纸,这可一点都不符合迟骋彦一向简约的审美。   “这按摩椅花了不少钱吧。”言振国伸手在皮质靠垫上摸了一番,这手感着实要比人造革高级了不少。   抬起屁股,言振国刚准备坐下享受一轮被按摩的快感,哪知道衣服还没碰上按摩椅,就被迟骋彦给拉了起来。   “这是我女儿给我买的,要坐,回家自己买一个去。”拿起一块精致的眼镜布,迟骋彦仔细地擦拭着按摩扶手上的灰尘。   有些贴膜的边缘已经失去了粘性,他又赶紧用食指按了几下,试图让贴膜能坚持得更久。   言振国拍拍屁股,说:“小气,那我女儿给我买的酒,你也别想尝。”   大家都是成年人,却在为这种芝麻大的小事斤斤计较,简直像是两个争宠的小学生,在比着谁的女儿对自己更好。   “你快走吧,等过几天我再去找你。”迟骋彦自顾自地清理着按摩椅,末了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别一会我闺女下来,你吓到她了。”   活了几十年,言振国见过重色轻友的,也见过见利忘义的,像迟骋彦这样重“女”轻友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女儿奴啊女儿奴,对他可真的是服!   ——   医生为迟微微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   拿出了心理测验专用的罗夏墨迹卡片,又做了沙盘治疗,全程下来,迟微微都很积极地配合。   拥有米国双料博士学位的心理医生,对于治疗曾经的心理创伤有一套独特的手段。   尽管他的普通话说得不够流利,却丝毫不影响和迟微微的交流。   三个小时过去了,心理医生针对迟微微的情况做出了一整套治疗方案。   钢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心理医生就像是在做功课的邻家大哥哥一样轻松。   从迟微微地房间退出来,医生把那张写着治疗方案的诊断书,递给了正在客厅休息的迟骋彦。   这三个小时,迟骋彦的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当年等待考试成绩都不像现在这样紧张。   “她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英文)。”心理医生这样解释道,“不过她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按理说,如果会产生幻觉而晕倒,应该是有极大的心理阴影才对。(英文)”   曾经治疗过许多名病人,这样的情况他倒是很少见到。   心理疾病不像生理疾病有固定的痊愈时间,可能一夜之间就可以痊愈,也可能阴影会一辈子和患者如影随形,这些都不奇怪。   “你是一个好父亲。(英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心理医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刚才跟我提到你们谈心的内容了,你对她的积极影响真的很有效果。”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迟骋彦虽然不能像心理医生一样用专业术语开导她,但是平常的聊天同样是一剂良药。   迟骋彦:“那她现在……”   心理医生:“只要再做几次心理沟通,多多休息放松一下情绪,就能够慢慢地恢复(英文)。”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这,迟骋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靠在墙边,楼下心理医生叽里呱啦的一番话黎梓琛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倒是迟骋彦的回答让他知道迟微微的病情应该不太严重。   一步步向后退,黎梓琛路过了姥姥的房间。   虚掩着门,姥姥正在缝补着自己之前挂破的衣服。将缝补口对齐的时候,右手一滑,那根针宛如一滴水珠顺着细线落在了腿上。   年龄大了眼神就不太好,无奈地叹一口气,姥姥手里的线戳了好几次都没有穿进针鼻,看得眼也有些酸了。   “姥姥,我帮您吧。”走进房间,黎梓琛小心翼翼地从姥姥的手里接过针线。   年轻就是好,一眼就看准了针鼻的位置,手指将线头一捻,再对准针鼻一穿,针就这样轻易地挂在了白线上。   打量着这个高高壮壮的少年,姥姥对他和对迟微微是一样的。   不分亲生收养,也不介意柳湘云之前做的恶事,在姥姥眼里,黎梓琛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少年。   将衣服拿到一旁,姥姥拍了拍身边的空儿,轻声对他说道:“来,陪姥姥坐会儿。”   这还是黎梓琛头一次单独和姥姥相处,之前或是在饭桌、或是在客厅,姥姥嘴里的话题总是和迟微微有关,很少会主动提及自己。   黎梓琛愣了一下,却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从出生,黎梓琛就没有接触过任何的长辈。   柳湘云和家里闹翻了,黎梓琛没有见过自己的姥姥姥爷;亲生父亲和柳湘云离婚后,爷爷奶奶也和他断绝了关系。他唯一的亲人,就只有柳湘云。   双手搭在膝盖上,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些汗。眼光在姥姥的房间里游荡,温暖的阳光洒在地上,空气中那股桂花的甜香特别好闻,他却只敢小口地呼吸着。   看着黎梓琛的侧脸,姥姥微微一笑,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玻璃罐。   罐子里是她新酿的桂花蜜,满满一瓶,隔着盖子都能闻到里面的香味。隐约能够看到几朵较为完整的花,变成深黄色的叶瓣都浸在香甜中。   “尝尝?姥姥刚做的,你姐都还没吃过呢。”掏出一支木匙,姥姥用纸巾将表面擦拭了一番递到了黎梓琛手里。   这只玻璃罐是前几天刘妈用完的辣椒酱瓶,撕去了贴在外面的包装,但是金属盖子上还印着红底黄字的商标。   “啵~”   扭开盖子,封藏在里面的香味瞬间溢了出来,桂花的甜香里还有一些柑橘和柠檬的酸,光是闻着就知道一定是最上等的美味。   将木匙握在手里,动手前黎梓琛又看了眼身边的姥姥。   “吃吧,尝尝姥姥的手艺怎么样。”姥姥笑眯眯地眼睛弯成了两条月牙道。   蘸了一些蜜,黎梓琛小口地抿了一下,顿时,甜味像是炸|弹一般在口腔中蔓延。   这甜味入口柔和后味略带苦涩,是桂花自身的味道。稍微咋舌,味道又有了些变化,柠檬和柑橘的酸味冲淡了桂花香甜的腻,要是用来泡水,一定会很好喝!   品尝着甜味,黎梓琛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一抹笑容,甜味顺着口腔流到了心里,让他浑身上下都觉得暖洋洋的。   黎梓琛用力地点点头,道:“真的好吃!”   姥姥咧开了一个笑容,乐呵呵地抚摸着黎梓琛的头,“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黎梓琛这孩子过得太苦,跟着亲妈来到别人的家庭过了十几年,尽管迟骋彦待他像亲生一样,可总没有亲生父亲来得亲厚。   他的母亲又是个那样跋扈的性子,为了钱竟然不惜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现在,在这个家里,他已经没有亲人了。那一种心里的苦,真的是旁人不能体会的。   不过黎梓琛这孩子却十分善良,他对迟微微做的事,自己这个当姥姥的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柳湘云才刚离开这个家,就正好碰上微微出了事。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十五岁的孩子,也刚刚失去母亲   他现在比迟微微更加需要一点关心,更需要尝一点甜甜的味道。   “谢谢你,姥姥。”将捧着手里的玻璃罐,黎梓琛小声地念了一句。   他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懂。离姥姥又凑近了些,黎梓琛将玻璃罐又重新封好,递回到姥姥手里。   “你是好孩子,是姥姥的好孩子。”将玻璃罐放在一旁,姥姥心疼地捧着他的一双手。小小年纪,他的手已经比自己的还要大上一截,就像是大人的一样,“以后你和微微都是姥姥的孩子,不分彼此,谁要是欺负你跟姥姥说,姥姥教训他!”   黎梓琛不善于用语言来表达,只是感激地望着姥姥的眼睛许久。   弯下身子,黎梓琛高大的个子勉强可以靠在姥姥的肩上。姥姥身上那股饭菜的香味,是柳湘云所没有的,这种温暖的保护,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有姥姥,真好!   “对了。”   黎梓琛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件事,直起身来,黎梓琛试探性地问道:“姥姥,您会做薏仁粥吗?”   “薏仁粥?”姥姥有些好奇,不过还是点点头,“会啊,想喝薏仁粥了啊,那晚上姥姥做给你喝。”   “不不不,”黎梓琛连忙摆摆手。   他又不做噩梦,喝哪门子的薏仁粥啊。   黎梓琛犹豫了一下,这才吞吞吐吐道:“我姐不是总是做噩梦吗?想让您给她做点薏仁粥,我妈之前做噩梦就总是喝。但您别说是我让做的,要不她又要笑话我了。”   他才不要让迟微微记住这个人情呢,要是她知道了,以后肯定想着法的要还回来。   到时候迟微微万一变得黏黏糊糊的,黎梓琛可真的受不了。女人呀,最麻烦了!   黎梓琛的那点小心思,姥姥一下就猜到了。   “哎呦!”扶着腰,姥姥的嘴角倏地抽痛了一下,“我这腰疼的毛病又犯了,怕是不能熬粥了,要不你让刘妈去熬一碗给微微送过去?”   刘妈?还是别了吧。   刘妈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但肯定不像姥姥这样明白迟微微的心意。只有姥姥的手艺才是迟微微最喜欢的,所以做薏仁粥的人,只有姥姥最合适。   “那好吧……”黎梓琛有些失落。   “要不,你来做?”姥姥主动提议道,“我可以在旁边教你,你来做,味道不会有差的。”   既然要给迟微微做粥,当然是他这个当弟弟的亲手做才是最好吃的。   这一碗薏仁粥,就算是自己这个当姥姥的,做出来的味道都未必最合她的心意。   黎梓琛:“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说定了,我来教你做!”拉扯着黎梓琛的手,姥姥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   ——   迟骋彦为女儿请了半个月的假。   每天都闲在家里,迟微微都觉得自己身上要长毛了。   上午和下午,她都会和言振国安排的心理医生进行两个小时的心理治疗。坐在椅子对面,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地焦虑,整日都心神不宁的。   这次,她担心的不再是那个出现在记忆里虚无缥缈的舅舅,而是实实在在的功课。   “你今天的情绪如何?(英文)”拿起专用的记录册,心理医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了一句。   翘起二郎腿,将记录册放在腿上,这样的姿势让迟微微想起了曾经某一部电影里的帅气画家。   只可惜,迟微微现在可没有心情看他。抱着手里的练习册,迟微微眉头紧皱,按照步骤做了一次又一次的验算,但这道题的结果却没有一次是统一的。   咬着笔头,迟微微半天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心情不太好,愁死我了快。”   “是有什么困扰吗?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英文)”心理医生拿起笔在记录册上写下两个单词。   “你数学怎么样?指数函数会吗?要不你来教我吧!”迟微微一脸期待地问道。   心理医生:???   实验中学的教学进度安排地紧凑,每一周教务处都会为学生安排不同的教学计划。   周一测验、周二抽考、周三总结错题并小组交流、周四安排模拟考试、周五实战演练……   仅一周的时间就能够将过去两年,大半个学习过的知识温习一遍。   两周,就算是在学校里,不同的学习状态都能够拉开学生们的差距,更何况迟微微还是在家里呆着发霉?   她必须要赶上在学校同学的进度,她可不想未来没有大学可上,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要不我让我女儿去教教她?她在学校成绩还不错。”言振国提议道。   电话里,言振国听到了心理医生那一口蹩脚的中文,又是“x”又是“y”的。题上不少特定的名词医生都不太懂,迟微微还不得不写出来。   这些天以来,言振国没敢再到迟骋彦家里,生怕自己这位侄女看到自己的脸后再被吓到了。   不过因为迟微微做噩梦的事,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些愧疚感:还是自己长得不够慈祥,要不在侄女的梦里自己也不会是个坏人。   坐在按摩椅上,迟骋彦按下了暂停键。身体与地面保持水平,他揉了揉眼角,“别麻烦宁宁了,我过两天给她找几个家庭教师,多上几节课就补回来了。”   “那哪行?”言振国心里还是放不下迟微微,“家庭教师跟学校的进度怎么会一样?在交我侄女的时候,宁宁还能再练一遍,两个人都能进步,多好。”   迟骋彦:“可是……”   言振国:“没什么可是的,我明儿就让宁宁过去给我侄女补习,你要是拒绝可就是见外了。”   言振国一口一个“我侄女”,叫得比迟骋彦还热乎。这连面儿还没见上,就这么热情,可真不敢想他要是见到自己闺女得疼爱成什么样。   不过两家关系本来就不错,多走动走动也好,言振国的女儿在学校里学习也不错,有她来给自己的女儿辅导,确实要比外面的老师更放心。   “叮咚~”   周六早上,言樱宁早早地从家里出发来找迟微微,偏偏自己又是个路痴,等到迟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迟叔叔好。”   进门的时候,刘妈正在做午饭,一打开门就能够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   朝迟骋彦礼貌地鞠了一躬,言樱宁不禁耸了耸鼻子。之前曾经尝过刘妈的手艺,过了这么长时间,再次闻到她做的饭菜香,还真的是有一点嘴馋。   迟骋彦主动招呼言樱宁道:“快进来吧。马上就吃饭了,一会吃完饭,你和微微刚好一起学习。”   想起来,迟微微在厕所晕倒的事情还是言樱宁先发现的。   当时测试到一半,言樱宁就想上厕所,结果一进门就碰上了晕倒在地上的迟微微,这才赶紧叫了老师送她去医院。   言樱宁是言振国的独生女,从小她就继承了和老爹一样的性子。   只可惜,天生条件不太允许,每次都好心好意地想要帮助别人,结果到了最后,笨手笨脚的自己才是被帮助的那一个。   就比如当时想要把迟微微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脚下一滑,倒把自己给摔伤了。   不过在学习方面的事,言樱宁还是可以拍胸脯保证的。毕竟有韩卿泽这个特别好的老师,名师出高徒嘛。   “微微她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将书包从背上脱下了,言樱宁关切地问了一句。   比起倒霉的韩卿泽,迟微微才是比较多灾多难的那一个,自从转学来到学校后就没什么好事。   听自个的老爸说,前两天还在梦里被他“弥勒佛”一样的相貌给吓到了……   “没事,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迟骋彦回道。   打开房间的门,迟微微一边扎起马尾,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爸,是来客人了吗?”   慢步从楼上下来,正巧碰上刚进门的言樱宁。   言樱宁穿着一套整齐的格子小礼服,仔细整理过的头发整洁而富有光泽,乍一看,简直就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元气少女。   再低头看一眼自己,唔,好久不出门,身上整天都穿着那一件hello kitty的睡衣,随意扎起的马尾辫十分松散,和她一比,自己就是个典型的“宅女”。   也难怪言樱宁会成为这一本书里的女主,像她这样闪闪惹人爱的女孩子,自己看了也喜欢。   两人平日在学校里见的次数也不少,却很少像这样私下见面。回想起上一次,应该就是她来找韩卿泽吃饭的那个中午吧。   “看你精神还不错,不像那天下午,一脸惨白可把我吓死了。”打量着迟微微那张瘦削的小脸,言樱宁倒没有注意到她蓬乱的头发和褶皱的睡衣,只觉得她脸色好了许多。   言樱宁书包上的挂饰叮当作响,和她说话的声音一样好听。   走到楼梯上,言樱宁主动提议道:“要不我先带你做会题吧,先学一会再下来吃饭。”   还以为听从老爸吩咐来教学的言樱宁会有些不习惯,没想到她和言振国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都不会觉得和迟微微有生疏感。   迟骋彦欣慰地朝她们摆摆手,“好好好,你们去吧,加油学!”   走进迟微微的房间,她的桌子上和床上都放满了学校发下来的习题,用过的演算纸也都随意地丢在地上。   慌忙地将座椅上的东西收拾出来,迟微微讨好地推到言樱宁跟前:“抱歉啊,我房间比较乱。”   对于书里的这位女主,迟微微一直想要多多走近。   她和韩卿泽在书里的感情前期很甜,后期又是苦乐参半,之前看得时候引得她流了不少的眼泪。难得可以有机会接触,她也希望能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   “没关系,你是没去过我家,等你看到我的房间,你就知道什么是真的乱了。”言樱宁眯起眼睛,将书包放在腿上拉开了两侧的拉链。   虽说言家和迟家往来很多,但言樱宁对迟微微却不太了解,只知道那个“不良少年”黎梓琛是她的弟弟。   从小,言樱宁就觉得柳湘云是个难缠的角色,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面孔让她厌恶至极,连带着也对她带来的黎梓琛没有好感。   自从上一次黎梓琛把韩卿泽给打了之后,言樱宁就更加地厌恶他,捎带着也对迟微微有了几丝不悦。   关于迟微微,她只听老爸说过,她是迟叔叔流落在外的女儿。后来又听韩卿泽说了事情的经过,对迟微微的那几分厌恶全部都变成了可怜。   尤其是知道她做噩梦做到有心理阴影……对这个曾经缺少父爱的女生,言樱宁更是不忍。   从包里拿出几份叠在一起的习题,一张夹着一张,有的还折了个角,仔细数数足有三十多张。   那都是迟微微班里这段时间发下来的试题,理综加上语数外,一科不落全在这里。都是韩卿泽整理后交给她,让她带来的。   “我不知道你们班的进度,我就按照我们班的进度给你讲吧?”将卷子依次摊开,言樱宁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上课记录用的笔记本。   记录笔记是她跟韩卿泽学到的习惯,每天她都会把老师教学的内容记下来,便于回家后复习。   站在一旁,迟微微愣了半天,这才慌里慌张地把自己放在书桌旁边的书包拎过来。   对于言樱宁的亲近,迟微微有一些不太习惯。   平常和她在学校里见的次数不多,大多数她都是和韩卿泽在一起。每一次见她,只觉得像是一只温暖的小太阳,总是和韩卿泽有说不完的话题。   偶尔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她和同学之间也是说说笑笑。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自来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你这钥匙链哪买的?看着很不错啊!”捧着迟微微书包上的钥匙链,言樱宁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光。   钥匙链只是一只普通的娃娃,只是那裙子的那一圈涂了一层亮晶晶的闪光片,垂下来的灰蓝色毛球手感很是不错。   迟微微:“上次去万达在饰品店买的。”   言樱宁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二楼那家吗?我前天也去来着,我可以再给你推荐一家特别不错的饰品店……”   青春期的女孩子是一种神奇的生物,随便抛出一个话题就能牵出一大串滔滔不绝的话。   从饰品到衣服、从电影到爱豆,不管聊什么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几分钟前迟微微还显得有些拘谨,被言樱宁这样一带动,刚才的生疏感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当初看这本的时候,迟微微就觉得言樱宁和自己在很多方面都相似,现在这么一聊,更加觉得相识恨晚。   她们都喜欢紫罗兰色,喜欢在吃面的时候加好几种酱料,喜欢迈克尔的歌,喜欢看恐怖电影。   说好的来给迟微微辅导功课,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人都还在围绕“年级里到底是谁最帅”这个问题讨论得火热。   言樱宁坚持说是韩卿泽,迟微微非说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分明贺琰才是帅哥。   言樱宁却说贺琰不学无术,长得帅气的绣花枕头,不能称得上是帅哥。   聊得越多,迟微微越觉得言樱宁好相处,越希望能跟她成为长长久久的好友。   这样善良又大方的女孩子,就应该和韩卿泽有一个Happy Ending才不算是辜负。   望着言樱宁眼神里的光芒,迟微微更加坚定了要改变故事走向的决心。   言樱宁:“你是几月的?”   “八月十八。”迟微微答道。   言樱宁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我四月十五的,比你大。”   四月,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一如她笑靥如花的脸。这样的名字,和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十分相配。   摆弄着言樱宁拿来的几份试题,上面似乎都还沾着淡淡的花香味。   “铛铛。”   聊得正欢,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迟微微:“谁?”   “饭做好了,爸让我上来叫你们去吃饭。”黎梓琛声音冷淡道。   听到黎梓琛的声音,言樱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她和黎梓琛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再加上他上次把韩卿泽给打了,这一笔帐她正愁没机会算呢。   迟微微的心里同样猛地一揪,倒不是害怕言樱宁会怎么对他,而是想起了书里有关他们两人的剧情。   黎梓琛一直暗恋着言樱宁,关于他们的剧情,迟微微记得有些模糊了。只想起来,黎梓琛喜欢了言樱宁很久,但言樱宁的心一直都在韩卿泽身上,所以从来都没有接受过。   这样痴情的弟弟,多年来一直保护着钟情的女主,在外人看了可谓是深情款款。   但现在迟微微可是他的姐姐,她才不允许黎梓琛去打扰言樱宁和韩卿泽之间的感情。   从屋里出来,言樱宁并没有甩脸子或是发火,而是把他当成空气,权当做没看到他。倒是迟微微,在下楼前一把将黎梓琛给拉了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竟然能把黎梓琛给按在墙上。   “我警告你啊,离言樱宁远点,不能跟她有任何的接触,不能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迟微微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黎梓琛:“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迟微微反问。   狐疑地打量着迟微微,她今天的这一番话可真是奇怪。分明自己都没跟言樱宁说过什么话,迟微微怎么会想到要警告自己?   忽然,黎梓琛的思绪豁然开朗。   垂下头,黎梓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别是吃醋了吧?”   “吃你的大头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看爱情片看到嚎啕大哭。   迟骋彦:很感动吗?只是谈个恋爱而已。   迟微微:但是他们感情真的很好啊,1551。   第二天,迟骋彦看亲情片看到嚎啕大哭。   迟微微:爸,人家只是嫁女儿而已,别哭了吧。   迟骋彦:你不懂,看着自己的白菜去了别人家,当爹的心里苦啊! 第23章   黎梓琛在学校里都很少接触女生,女孩子麻烦还爱哭,他唯恐避之不及。而跟这件事,迟微微也是知道的。   现在她特意来告诉自己,不要跟言樱宁有太多的接触。难不成,是她觉得言樱宁长得漂亮还有气质,认识她后就把自己这个姐姐给忘了?   迟微微的眼神里装满了秘密,黎梓琛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有所顾忌。   “我才懒得和她接触,再说了,上次我打韩卿泽的事,估计她到现在还恨着我呢。”黎梓琛撇撇嘴道。   知道迟微微在吃醋,黎梓琛心里一阵暗喜。   既然她不想让自己跟言樱宁有接触,那就如她所愿好了,反正认不认识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影响,只要她能放心就行。   迟微微无奈地扶额,想要辩驳的话涌到了嗓子眼却又咽了回去。   唉,她可是为了黎梓琛好。如果他真的和言樱宁有了纠缠,按照之前书里的剧情可注定是一条苦苦单恋的心酸路,何必呢?   再说了,韩卿泽和言樱宁好好的一对儿璧人,没必要再在他们感情的边缘来回试探。   三米长的餐桌,摆满了一桌子好菜。知道今天言樱宁要来,刘妈一大早就去菜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   之前都是迟骋彦坐在主位,黎梓琛和柳湘云坐在一侧,姥姥和迟微微坐在一侧。   今天,姥姥却主动做到了原来柳湘云的位置上,让言樱宁坐在了迟微微旁边。   “好久都没尝刘妈的手艺了,嗯~好香啊!”拿起筷子,言樱宁对着满满一桌子菜深吸了一口气,所有饭菜的香味一缕接着一缕钻进她的鼻腔,光是闻着就知道是美味。   夹起一只鸡腿,黎梓琛放在了迟微微碗里的米饭上,站起身来,又夹起另一只鸡腿,将手伸得老长放进言樱宁的碗里,“喜欢吃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言樱宁和迟微微年龄相仿,坐在一起也像是一对姐妹,只是迟微微穿着一身睡衣,看着不像旁边的言樱宁有精神。   不过,要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女儿最好看!   吃饭的时候,姥姥一个劲地给身边的黎梓琛夹菜,看得迟微微都嫉妒了。   “多吃点,小刘的鱼做的不错,补脑子的。”   “这个菜汁拌饭很好吃,微微很爱拌饭的。”   “来,姥姥再给你夹个鸡翅~”   黎梓琛才刚把碗里的青菜吃掉,紧接着就又是一块鸡肉,米饭还没扒拉两口,碗里就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   “好了好了,谢谢姥姥。”黎梓琛嘴上说着不要,却捧着饭碗大快朵颐。   这顿中饭,是黎梓琛这几天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撑得他从座椅上站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肚皮要破了。   前几天迟微微就注意到姥姥对黎梓琛格外关心,没想到,黎梓琛真的成了姥姥的掌中宝。   能多一个人对黎梓琛好,迟微微的心里也高兴,看到黎梓琛嘴角似笑非笑的弧,迟微微都能感觉到他心里溢出的幸福感。   吃完饭回到房间,迟微微站在窗户前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外面泛黄的树叶,秋天的气息在整个院子里弥漫。   “先从哪一科开始看?数学还是物理?”捧着从楼下拿上来的一杯酸梅汤,言樱宁来回翻阅着分好类的试卷,“要不先看数学吧,比较重要。”   “这么快?”迟微微有些惊讶。   平常在学校吃完中午饭,迟微微都会回到教室睡一个午觉放松一下。   言樱宁和韩卿泽不像她这样懒散,为了高考,他们恨不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经常吃完饭就回到教室做题,一写就是一中午。   也是这样的习惯,让韩卿泽一直在年级前三,言樱宁也在前五十徘徊。   做起题来,言樱宁整个人都变得专注。收起脸上的笑容,保证身体做得端正,就连放在桌子下面的双脚也要并在一起。   这还是韩卿泽嘱咐她的,只有摆正态度,做题的时候才能够专注不出错。   这一下午,迟微微一共做了五张卷子,又总结了几十道错题。   不得不说,言樱宁教学的水平简直和班里的老师差不多,从步骤到方法,用的都是最方便、最简单的,只是有时候……   “这个答案好像是错的。”指着那一份参考答案上的数字,迟微微递到了言樱宁面前。   “不会吧。”接过答案,言樱宁照着上面的解析依次核对着自己的步骤。   每一步都是按照上面的解析写的,怎么最后会得出一个错误的答案?   手里的笔戳了戳头发,言樱宁半天也没弄明白具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等会,我问一下。”从桌子上直起身来,言樱宁将书包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熟练地打开微信,她用的是一只小粉猪的Q版头像。在她聊天列表的最上方,是一只长相相似的小黑猪,备注简单粗暴:韩二傻子,后面还跟着一颗蓝色的小心心。   点开聊天界面,言樱宁将刚才做题的步骤拍了下来,发给了韩卿泽,接着又发了一条语言:“二傻子,快看看我哪错了?步骤应该没问题啊。”   “叮~”   不过一分钟,那头便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傻子,那是开三次方,根号上面的3去哪了?”   韩卿泽那头很安静,说话的声音低沉,隐约还能够听到翻书的声音。   想来,他应该也是在做题吧。   按照韩卿泽的提醒言樱宁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果然发现有一处的符号少了个“3”。   “哎呀哎呀,怪我了!我没看到。”言樱宁尴尬地笑笑,连忙用笔在上面添了一笔,“这样就没错了。”   将改过的过程还给迟微微,言樱宁又故作生气地拱了拱鼻子,回了韩卿泽一条:“哼!”   迟微微在学校的时候可没少吃狗粮,但哪一口,都不如言樱宁和韩卿泽塞给自己的味道香。   来回地发着语音,言樱宁粉扑扑的小脸上总挂着笑意,就连坐在旁边的迟微微,都会不自觉地跟着勾起嘴角。   “叮~叮~”   微信的提示音成了狗粮到来的铃声,每一次语音,都是往她嘴里塞的一把狗粮。   吃别人的狗粮,迟微微或许还有羡慕嫉妒恨,但是吃他们的狗粮,迟微微就只有羡慕嫉妒没有恨。   韩卿泽和言樱宁,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任凭是他们身边换了谁,都不像彼此这样般配。   能够和他们成为好友,哪怕天天吃狗粮,迟微微都觉得分外香!   自从言樱宁来帮助自己学习,迟微微就觉得自己进步了不少。之前在课堂上不好意思问出口的问题,都可以直截了当地问她,存的不少疑问都得到了解决。   只是,因为学校的课也比较多,还要应付每天的考试,言樱宁只是每天晚上来迟家一个小时而已。   迟微微也想重新感受在学校学习的“痛苦”,恨不得明天就回学校上课,但迟骋彦总害怕她还没恢复,每天和心理医生聊几个小时的闲嗑,才能让他放心。   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她已经完全走出了舅舅的阴影,不会再感到有丝毫的恐惧。   迟微微现在已经习惯了计时器的“嗒嗒”声,在做题的时候,也会听着这样有节奏的声响来计时。   甚至有时候,她还会想起舅舅的那一张脸。唔,要是能像老爸说的那样,冲着他发泄一下,倒是能放松一下做题的紧张心情。   “今天就先到这吧?我先回学校了。”将放在桌子上的文具都收拾起来,言樱宁倏地想起来一件放进书包里的东西,“对了,我爸今天来看我又给你准备礼物了。”   拉开书包最外层的拉链,里面是一只包装精美的钢笔,外面还系着一根紫罗兰色的蝴蝶结。   钢笔身流线型的光滑外表反射着红色的光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份量。忽略严肃简约的款式,光是上面万宝龙的品牌标志,就值上千块。   “哇,言叔叔太客气了!”将钢笔拿在手里来回摩挲,迟微微兴奋地说道。   说来也怪,这位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言叔叔对自己格外的好,隔三差五,言樱宁来家里给她辅导功课的时候,都会让她带上礼物。   上一次是施华洛世奇的吊坠,上上次又是和言樱宁同款的文具袋,这次是钢笔。   可每一次,他都是让言樱宁来转交,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偏偏越是这样神秘,迟微微就越是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位“见不得人”的叔叔?总是回避着自己。   好几次,迟微微分明都已经听到他和迟骋彦的说话声了,结果一下楼,他就不见了。   “说起来,叔叔对我这么好,我还没见过他呢。”迟微微随口说了一句。   将包背在身上,言樱宁捋了一把压在背带下的头发,“他不是经常来你家吗?这你都没见过?”   迟微微摇摇头。   她也想渐渐言振国的庐山真面目啊,只可惜,他每次来的时候都刻意回避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看他的模样。   “其实我爸长得挺普通的。”想着自己老爸的样子,言樱宁眼睛转了转,“圆脸,有小啤酒肚,笑起来的时候像弥勒佛,对了,前段时间他把发型给换了,看着比原来更讨喜。”   总听她说言振国长得特别和善,但是听她描述了一番,也想象不出来他长得是什么样子。毕竟只有见到真人,才最真实。   “过几天我让我爸来接我吧,你们也好见见面。”言樱宁提议道。   “不过看得出来,我爸挺喜欢你的,我来之前总让我多教教你,还说你比我小,让我照顾你,每天唠唠叨叨地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听言樱宁这样说,迟微微对言振国的好奇一下子又多了几分。   这真的是言叔叔吗?   对自己好、关心自己、送自己礼物……   怎么自己这心里,莫名有一种又多了个爹的感觉?   ——   每一个周四,对整个迟家来说都是最特别的一天。   在这一天,迟骋彦除了日常的晨会,还要听各个部门的报告,讨论出下一周的具体方案;姥姥也会在这一天回乡里看一看老院子,和之前的好友联系联系;黎梓琛要和几个朋友参加和外校的友谊赛;就连刘妈,也会请假一天,照顾自己从乡下接来的孩子。   平常热闹的家里,倏地只剩下迟微微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剧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子里回荡。   “微微啊,姥姥今天回去的晚,晚上记得自己叫个外卖,别饿着了。”   “爸今天手头的事情多,晚上还有个应酬,回去的可能会晚一点,你早点睡觉。”   下午四点半,姥姥和迟骋彦的电话依次打进了家里的座机。   懒散地躺在沙发上,迟微微用肩膀夹着电话,另一只手漫无目的地调换着电视台。   距离夜晚的到来还有三四个小时,但现在,迟微微已经能感觉到那一种寂寞感在身边蔓延。   “啊!”   双腿搭在沙发上,她像是从水里刚捞出的鱼,倒挂在沙发上烦躁地甩动着双手。   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无聊,与其这样呆着,还不如让她做几个小时的题来得痛快。起码做题,身边还能有人陪着自己。   下周一才能去上学,眼瞅着还有三天的时间,迟微微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着茶几上倒过来的习题,迟微微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与其在家里叫外卖,还不如去学校和言樱宁一起吃饭。   晚自习下课是晚上六点十分,夜自习开始是晚上七点半,中间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让学生们吃饭。   这段时间言樱宁每天都在给自己补习,迟微微一直都想请她吃一顿饭好好感谢一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这个时间就挺好。   将自己停放在车库里的单车推出来,许久不骑,上面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叮叮~叮叮~”   拨动着车把旁边的车铃,清脆的铃声让迟微微心情舒畅。   好久没有在路上骑车了,这才十几天的功夫,之前还葱绿的树叶大部分都开始泛黄,树根处也堆了不少的落叶。环顾着周围熟悉的街景,迟微微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意。   呼吸着属于秋天微凉的空气,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十五。   正是放学的时候,省实验中学的高中部大门人山人海,都是出来吃饭或者走读回家吃饭的学生。   将车子停在学生停车场,迟微微兴冲冲地朝学校里走去。   言樱宁的母亲这几年在国外跟着研究项目,父亲每天也像是高速旋转的陀螺,几乎每天都住在公司。   言振国休息的时间也不规律,有时候可以在家呆两天,有时候却是三天三夜不怎么合眼。没办法,做互联网工程的都是这样不稳定。   所以,与其让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家,还不如让她住在学校,跟同学一起能热闹一点。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言樱宁在的高三一班应该已经下课了,估计过一会就会跟韩卿泽一起出来。   还没走进学校,迟微微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韩卿泽。   左手替言樱宁拎着包,他刻意放缓了步调。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只是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陪言樱宁走到停靠在马路边的一辆灰色轿车边,韩卿泽将包交回到她手里后,便又转身朝学校里走去。   放下车窗,迟微微没看到坐在里面的人的样貌,只是看韩卿泽连连鞠躬的殷勤,想来坐在车里的人应该就是言樱宁的父亲了。   听大家念叨了言叔叔的名字这样久,迟微微终于有机会亲眼见到他了。   快步地朝言樱宁走去,迟微微还未看到坐在车里的人,便已经觉得亲切。   “宁姐?宁姐!”迟微微一边朝言樱宁跑来,一边叫喊着她的名字。   扭头看到朝自己奔来的迟微微,言樱宁一脸诧异。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服,看起来确实比在家里时精神得多。   瘦弱的身材再配上那两条大长腿,简直就是两根成了精的筷子。   从车窗里看了眼跑来的女孩,言振国吓得赶紧别过头去。   糟糕!一直都避忌着侄女,怎么今天她会来学校?   这被装了个正着,万一再吓晕在路上……等等,120是多少来着?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休息吗?”拉着迟微微的手,言樱宁将她胸前的拉链提高了一点道。   迟微微:“家里没人,我就想来跟你一起吃个饭。”   瞥了眼旁边正在向上移动的车窗,迟微微只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发型。   言叔叔好像在刻意地躲着自己,不是说他对自己很好吗?但是看他现在升起车窗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言樱宁说的那样亲切。   “爸,你这是干嘛呢?”突然将手伸进关了一半的车窗里,言樱宁的语气有些不愉快,“你不是一直想见微微吗?现在她病好了,你想干嘛?”   言振国的小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看着外面两双灼热的眼睛,他的后脑一阵发烫。   看来今天自己是彻底逃不掉了……   将车窗慢慢放下来,言振国将头稍微垂下了一些,仿佛自己是个被抓包的小偷,不敢直视外面两名“警察”的双眼。   弯下腰,迟微微打量着言振国的侧颜。尽管他在很努力地回避,但这张脸,就算用布整个蒙上,迟微微还是能认得出来。   是舅舅!就是舅舅的脸!   没想到书里的言振国竟然和自己的舅舅长得一模一样!五官、表情、甚至发型都是同款。   只是和凶狠的舅舅不同,言振国的眼角眉梢透漏的都是温柔、慈祥,不像舅舅那般算计。   同样的五官、不同的感觉,这样一张脸看得迟微微心里一惊。   就这几秒的功夫,言振国的手心里攥出了一把的汗,他已经做好了迟微微时刻晕倒的准备。只等她倒地,自己就赶紧打开车门送她去医院。   “言……言叔叔?”迟微微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有想起了舅舅给她的痛苦回忆,不过,也只是回忆。   相比恐惧,迟微微更多的只是觉得震惊。她当然知道在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真的碰上舅舅的,只是震惊两个人的样貌竟然会这样相似而已。   尴尬地笑笑,言振国始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怕会勾起她之前的噩梦。   “唔,其实你叫我舅舅也行。”挠挠头,言振国偷偷地抬眼瞥了她一下,确定她没晕倒,这才敢说话:“很抱歉,第一次见面就在梦里吓到你了。”   站在一旁,言樱宁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们两人到底在说什么梦话?怎么自己一句话都没听懂?   出乎言振国的意料,见到自己后,迟微微只惊讶了几秒钟,脸上甚至连一丝恐惧都没有闪过。   礼貌地鞠了一躬,侄女叫“叔叔”的时候声音又轻又甜,听得他耳朵根都软了。   看着迟微微的一双大眼,言振国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又多了个女儿。   什么害怕自己?担心女儿看到自己晕倒?都是老迟不想让侄女见自己才编出来的借口!哼!   头一次跟侄女吃饭,当然要去最豪华的酒店。   原本今天只是路过学校,顺带跟女儿吃个饭,但是碰上了迟微微后,这顿饭就一定要好好地准备。   包下酒店最豪华的包间,言振国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喜欢吃鱼吗?来条鱼吧,补补脑子。”   “你身体刚好,再来两盅燕窝。”   “对了,虫草老鸭汤也来一份。”   眼看自己老爸要把菜单上的东西全点一遍,言樱宁偷偷地扯了下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爸,我一会还要上自习呢,别点了,我们吃不完。”   “没事没事,”言振国继续乐呵呵地翻着菜单,看到什么都想点上一盘。   坐在旁边的迟微微乖巧的坐在那喝着杯里的热水,安静地样子真叫人忍不住想要疼爱她。   言振国:“叔叔其实没那么吓人,你可别害怕哈。”   迟微微耸起肩膀,露出一个阳光般地笑容:“不会不会,噩梦都过去了。叔叔人真的很好,接触起来很和善呢。”   “是吗?哈哈哈!”听到迟微微夸自己,言振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咧开和碗一样大嘴都快合不拢了。   趁着等菜的时候,言振国用手机给迟骋彦发了条短信:老迟,你闺女在跟我吃饭呢,微微真的很乖巧啊!   “叮~”   在城市的另一边,迟骋彦正在和几个公司的老总吃饭。   听到手机的提示音,这才慢悠悠地从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   看到言振国发来的那条短信,迟骋彦心口猛地一疼,手里的酒杯也掉在了餐桌上……   完了完了,跟他吃这一顿饭,自己的闺女肯定就不止是自己的心肝宝贝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来吃个鸡翅。   迟骋彦朝言振国斜眼道:我闺女就是心疼她老爸   迟微微:干爹,这个鸡腿给你。   迟骋彦:我不吃啦!   迟微微:???怎么了?我给你们都夹菜了呀。   迟骋彦指着言振国碗里的鸡腿:哼!但是他的肉比我的多!你看,上面的酱汁沾了厚厚一层!   迟微微:…… 第24章   “姥姥,这薏仁是不是还要再泡一个晚上?摸着有点硬啊。”淘澄着大碗里的薏仁,黎梓琛问道。   黎梓琛记得之前柳湘云喝得薏仁粥都是香糯绵软的,用舌头一抿就碎了。用手指按了一下,这泡了一晚上的薏仁还是有些硬,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熬出稀粥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姥姥正将买来的红枣撕成碎条。扶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姥姥摆摆手:“别泡了,十二个小时刚刚好。”   将准备好的红枣放在旁边的碗里,姥姥又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今天刚买的百合。   姥姥:“别看它现在硬,多炖一会,薏仁就软了。”   说是要黎梓琛亲手为迟微微做一碗汤,但姥姥全程可都陪在他旁边。准备好汤勺、拿出炖锅、就连需要用多少水,姥姥都已经提前准备好放在旁边。   别看黎梓琛是个高高大大的壮小伙,在姥姥眼里,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要是为了给微微做饭,不小心伤了自己,那姥姥可是要心疼的。   替黎梓琛打开天然气灶,姥姥歪着头观察着炖锅下火焰的大小,“好了,一会水开了就把薏仁和红豆放进去,出锅了再浇上一点桂花蜜,你姐最爱吃了。”   不像黎梓琛那样围着一条围裙,姥姥湿漉漉的双手治好在衣服两侧随便蹭蹭。   这水才刚坐上火,黎梓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用汤勺在锅里搅动两下,看他专心致志的样子,姥姥都忍不住发笑。   “小琛的手艺一定比姥姥好,你姐一定爱吃,呵呵。”   “不会不会,还是姥姥的手艺最好。”听姥姥这样一说,黎梓琛的脸上倏地漾起了两块红晕,强忍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可嘴角的弧度却把他给出卖了。   迟微微的嘴可刁了,刘妈的手艺那样好她都只是说一句“嗯,真好吃”,只有姥姥做的菜她才会赞不绝口。   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粥,会不会合她的口味?   “姥姥,姥姥!”   听到楼上迟微微的叫喊声,黎梓琛赶紧从灶台旁边撤出身子。   她的脚步声在快速地向厨房靠近,吓得黎梓琛慌乱中把围裙摘掉的时候还卡了下脖子。   “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突然探进来半个头,迟微微的眼神一下就锁定了燃气灶上的炖锅。   几乎是同时,黎梓琛匆忙将围裙丢在旁边,脸上也装出一副风轻云淡。   目光从锅上转移到旁边的一碗碗食材,再到旁边的黎梓琛。   真是奇怪,这小子平常可是从来都不进厨房的,怎么今天这么乖巧?还帮姥姥做饭?   狐疑地打量着他,迟微微问道:“你在这干嘛?”   “帮姥姥做饭啊,难不成还得跟你报备一下?”用手按了下桌子上的红枣碎渣,黎梓琛回了一句。   迟微微:“你……”   这小子是真的学坏了,总是喜欢呛自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移民到了“不呛人会死”星球。   “好了好了,就是随便熬点粥,”说话时,姥姥看了眼旁边的黎梓琛。刚才还和迟微微斗嘴的他,这会眼睛却瞪得老大,生怕自己把他的那点小心思说出来,“你是不做噩梦吗?这薏仁粥可最养神了。”   “还是姥姥对我好。”拉起姥姥的手左右摇晃,迟微微软着声音道。   姥姥:“你爸不是在和你言叔叔在客厅吗?快出去跟人道个谢,你生病了那么久,人家可出了不少力,人家难得来一趟,可别让人觉得你是个没礼貌的姑娘。”   明天迟微微就可以去学校上课了,晚饭后,言振国特地又亲自送来了不少补品。   听说,是合作方送的一些健脑保健品,言振国将一半都送到了迟家,另一半留给自己女儿。   刚才从楼上下来,迟微微经过客厅的时候只听到一片寂静,还以为他们应该在书房谈事情,原来他们没上楼啊。   客厅和楼梯间隔着一道墙,就在几分钟前,迟骋彦和言振国还在客厅里吵得不可开交,在厨房里的姥姥都听得清楚。   怎么这会儿就突然安静下来了?   “还是按摩椅坐着舒服啊,沙发哪有这种感觉?”身后的按摩球缓缓凸起,按压在迟骋彦后背的穴位,惬意地靠在上面,浑身的疲惫感都一扫而光。   电视里播放着财经频道,里面的几位财经专家正绘声绘色地分析着金融板块的情况,可两边的音响里却听不到半分声音。   只顾着和迟骋彦拌嘴,言振国的手里正拿着遥控器都没有意识到。眼睛是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心思却在两米外的按摩椅上面。   斜了他一眼,言振国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可真小气。”   手指在按摩椅上快速地打着鼓点,迟骋彦得意的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迟骋彦:“嘘,小声点,别让微微听到了。”   来了迟家好几次,每一次言振国想要靠近迟微微送的东西,迟骋彦就如临大敌一般防着自己。   稍微靠近跑步机一点,迟骋彦的表情瞬间凶恶;碰一下按摩椅,迟骋彦恨不得立刻生吞活剥了自己。   左右只不过是一些家电而已,想买的话,言振国随时都可以买迟骋彦同款,甚至是更好的放在家里。   只是,这些家电被当做礼物送给迟骋彦后,就有了附加价值:女儿的一片心意。   别看迟微微是别人家的女儿,言振国却对她的孝心眼热心馋,也想沾着迟骋彦的光享受一番。   迟骋彦给他的公司介绍了不少合作,大方到可以将几千万的单子拱手送给自己。   可偏偏就这点东西,他却抠门到连自己碰一下都不可以,很是活脱脱的“铁公鸡”。   刚才趁着迟骋彦对着院子外面打电话,言振国想着偷偷感受一下“侄女对老爹的关爱”,谁成想,自己才刚坐在按摩椅上,就被迟骋彦给发现了……   幸好他俩及时“刹住车”,从楼上下来的迟微微才没有发现,径直去了厨房,要不看到两个三四十的老爷们抢着家电玩……唔,可真要被笑话死了。   “爸?言叔叔?”慢步走到客厅,迟微微看了眼电视里播放的电视节目,“你们干嘛呢?”   “我跟你言叔叔看电视呢,你上楼休息吧。”靠在软垫上,迟骋彦的说话声被震得一抖一抖的。   看到电视机里专家说话时的口型,这没有半点声音,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奇怪。   而且坐在沙发上的言振国和自己的老爸,一个黑脸、一个红脸看着也有些怪异。   走到言振国跟前,迟微微礼貌地鞠了一躬,道:“还没谢谢言叔叔送的礼物呢,谢谢您今天特地跑一趟,真是麻烦您了。”   这样礼貌又懂事的孩子一向是言振国的心头宝。   赶紧将迟微微扶起来,言振国的脸上瞬间洋溢起了和招财猫一样的笑。   摩擦着手心,言振国这心里还多少一点小激动。这可是侄女头一次跟自己说谢谢啊,听着声音就是悦耳,简直跟亲闺女的声音没什么两样。   这边的言振国如沐春风,另一头的迟骋彦倒是把脸阴沉了下来。   “我看你给你爸买了个按摩椅,你言叔也想买一个自己用,只是不知道……用着怎么样?”看向迟骋彦的方向,言振国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不是不让自己坐嘛?要是侄女亲自开口,看你还怎么拒绝。   无奸不商!这句话可真是一点没错。   和其他公司谈生意的时候,怎么不见言振国有这股聪明劲?好嘛,原来全用在这种地方了!   果然,言振国这样一提,迟微微立马站进了他的阵营。   “爸,你让言叔叔试试呗?您天天坐,言叔叔特地来一趟也挺累的。”迟微微提议道。   迟骋彦:???   他哪里累!刚才死赖着不站起来的时候,可一点没看出来他累!   气呼呼地盯着言振国,迟骋彦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按摩椅上下来。趿拉着拖鞋走到他跟前,迟骋彦将手里的遥控器塞进他手里,“小心点,别坐坏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房产大亨,一个是在互联网上日进斗金的软件大牛。   说起来还都是狠角色,现在却为了一张按摩椅争个没完……仿佛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在争着坐商店门口的摇摇车。   双手插进睡衣的口袋里,迟骋彦这心口憋着一口委屈:自己这老爹的位置,再也不是最重要的了。   自家的白菜,还是被外人给“摸”了……   回到房间,迟微微正专心地做着言樱宁前两天带来的最后一套练习题,戴上耳机,轻音乐可以让她更加心平气和。   这是之前心理医生教她的办法,做题的时候听一些音乐,迟微微做题的效率就会高上许多。   才不过半小时,迟微微才刚开始准备做大题,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铛铛铛。”   迟微微摘下了耳机:“怎么了?我在做题呢。”   黎梓琛清了清嗓子,回道:“姥姥……咳咳,姥姥让我把炖的粥拿上来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我桌子上织毁了的围巾呢?   迟骋彦:我我我,我没见啊,我不知道。   迟微微:那你身上怎么有毛线球?那条织的不好,我准备扔了重新织呢。   迟骋彦:别胡说,我不冷,才没有戴你织的围巾上班。 第25章   这碗粥,黎梓琛原本是求了姥姥拿上来的。   结果姥姥前脚才迈出厨房门,后脚就说自己的肚子疼要去卫生间,想着粥要热着吃下去才好,黎梓琛只得自己端上来。   刚才站在门外听到里面很是安静,还以为迟微微休息了,一开门,就看到桌子上的台灯下面摆满了各种习题、演草纸。   “整天想着学习,你别是想做个书呆子吧?”大摇大摆地端着盘子进来,黎梓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走到她的书桌前,打量着满满当当的桌子,黎梓琛用手肘将几本习题推到一旁,生怕粥会洒在上面。   他对学习提不起什么兴趣,但迟微微不同,既然居住在原主的身体里,她就要对原主负责。   原主从小就希望考上一所好大学,丰富自己的人生经验。这不只是原主的愿望,也是迟微微曾经的梦想,所以她自然也希望用自己的努力来替她们共同完成。   别看黎梓琛嘴上埋怨迟微微好学,心里还是很支持迟微微的。   谁不想要个学霸姐姐出去充一下场面呢?   迟微微三步并作两步,小心翼翼地收起桌子上的习题,“你慢点,弄脏了不好收拾。”   随意瞅了眼碗里熬了半个多小时的粥,每一颗薏仁都被水涨得饱满,红豆也因为搅拌次数太多破碎了不少,几片浅黄色的百合叶飘在上面,看起来像是泥淖里漂浮的小舟。   这一定不是姥姥的手艺,迟微微可以肯定。   姥姥熬粥的时候不会总是去打开盖子去搅拌,所以红豆大部分都很完整。   无意间瞥了眼黎梓琛的手,细长的手指上有好几处红,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被热汤烫到的。   唔,看来他熬汤的时候搅动得很“暴力”嘛。   “快吃,吃完我好端下去。”拿起迟微微放在旁边的语文书,黎梓琛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丝毫没有要走了的意思。   “你……”那个字才刚说出来,迟微微连忙改口道,“姥姥怎么突然要给我熬薏仁粥了?”   薏仁红豆粥的汤应该是清的,黎梓琛盛出来的一碗却满是薏仁和红豆,只有薄薄的一层红褐色液体。   恐怕黎梓琛还不知道,这最有药效的,应该是薏仁粥熬出来的水才对。   随意地翻动着那本书,黎梓琛风轻云淡地回道:“你不是做噩梦吗?姥姥说和薏仁粥最安神,就给你做了碗。”   说话时,黎梓琛一直低着头,一向擅长说谎的他,可真怕迟微微会发现。   迟微微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这小子当时只是跟他提了一句自己在做噩梦,没想到他竟然还记住了。   坐在椅子上,迟微微用汤匙搅动着碗里浓稠的粥,熏上来的热气飘过台灯,使得照在书本上的灯光都更加梦幻。   用汤匙舀出一匙递到嘴边,还没入口就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嗯,是姥姥做的桂花蜜。”   薏仁粥寡淡无味,全靠桂花和百合增味增香。   薏仁有镇静、祛湿的作用,百合也能安神助眠,桂花蜜对睡眠最有好处,这样的一碗粥简直最适合那些夜不安眠、容易做噩梦的人喝。   真是难为了黎梓琛,整天只顾着打篮球的他还能记得这些药理。   “味道怎么样?”别看黎梓琛语气平淡,胸脯的小心脏却紧张地砰砰直跳,生怕被她尝出来这不是姥姥的手艺。   味道甘甜,又不会太腻,薏仁和红豆一些多了,吃起来像吃饭一样有饱腹感。   有姥姥在一旁调教,这味道自然是不会差的,但里面多的那一味甜,却格外地开胃。   迟微微点点头,一连吃了好几大勺,“嗯!姥姥的手艺好像又进步了,很香,很好吃啊!”   真是难得听到迟微微的夸赞,黎梓琛弓着的后背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些。   “姥姥的手艺肯定很好啊,我也觉得姥姥做的东西很好吃。”将语文书翻开挡在面前,黎梓琛这才敢对着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露出强压着的笑。   十几秒后,将挡在脸前的语文书又放下来,刚才还洋溢在眉宇间的笑意瞬间又隐藏起来。   “快点吃,我还得把碗洗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笑得太夸张,黎梓琛说话的音调都止不住上扬。   飞快地扒拉着碗里的粥,迟微微问道:“明晚还有吗?挺好吃的。”   “没了。”   看着迟微微挺瘦,没想到竟然这么能吃啊,吃完饭还能再吃一碗粥。   不过就算她想吃,自己也没时间再做了。   刚才熬粥熬得他手都酸了,另外,他也不想再被烫几次了,毕竟自己这双手可是用来打篮球的,才不是做饭的。   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放回到盘子上,黎梓琛离开房间时幽幽地说了句:“后天晚上姥姥再买点百合说不定会有。”   ——   开学三个多月,迟微微光是请假时间加起来就大半个月。   再次回到高三六班,班里的氛围比她离开前更加地紧张:之前早自习的交头接耳已经彻底消失,所有人的异口同声地朗读;下巴支着书摇头晃脑的犯困也不存在,稍微有一点睡意都会自觉地站到后排。   没有了刚上高三时的懒散,所有人都进入了紧张地备战状态。   换做之前,迟微微进门的时候,肯定会好事的人看她,但今天,大家都被她当成透明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紧张的学习氛围带动着迟微微的情绪,好在请假在家的这段时间没有懈怠,言樱宁教她的那些基本都符合老师的教学进度。   “这道题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小组讨论一下,看看用什么样的办法来解这个函数最合适。”指着黑板上的那道例题,陈铁成手里的三角板一次次地在两个未知数之间移动。   陈铁成的教学习惯就是让学生进行沟通,通过不同的思路先对未知的题进行求解,最后再由自己统一点拨。   这样既可以让同学发散思维,有更多的做题思路,也可以锻炼学生做题时的表达能力。   那道题是今年蓝冈中学编写的一道高考模拟题,综合了函数和几何。两行的题目看得不少人头晕眼花,两个未知数,一个方程,再加上一个三角形……简直就是数学的噩梦。   打量着黑板上的题,迟微微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前两天才刚刚做过一道类似的。只是函数的形状有些不同,三角形的位置也有些变化。   言樱宁的空间感很差,涉及几何的问题,她和迟微微都是两眼一抹黑,不得不请教韩卿泽。   打开微信的视频,韩卿泽的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桌子上的演草纸。一遍遍的验算,迟微微几乎已经找到了其中的关窍,倒是言樱宁,沉迷他那双指关节分明的手不能自拔。   每一次开视频,言樱宁的注意力总会不自觉地转移到韩卿泽身上,随口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往迟微微嘴里塞的一把狗粮。   沉迷学习的迟微微很少去看韩卿泽,相比那张禁欲系的脸,她还是更喜欢纸上的试题多一点。   坐在前面的两人转过身来,不停地翻阅着高二的两本数学书。这应该和高二的知识有关,书里应该能找到答案。   今天就轮到他们这个四人小组上去说解题思路了,突然带上一个“拖油瓶”指定是拿不到平时分的。   “我觉得这道题应该用配凑法吧,先求出那个点,然后作一条辅助线,最后再证明垂直。”将黑板上的图形简略地画在演草纸上,迟微微一边画线一边说着自己的思路。   看了眼迟微微画得歪七扭八的图,前面的女生翻了个白眼,“我也知道用配凑法,但是已知条件不足,没办法解啊。”   “有辅助线啊,”画出辅助线,迟微微很快就根据已知条件列出了式子,“这样就能得到一个点的位置。”   迟微微手里的笔尖在演草纸上笔走龙蛇,很快就求出了那个点的位置。   这是她头一次没有在韩卿泽的帮助下解出式子,举起手里得到的答案,迟微微的情绪有一点激动。   前面的两人冷眼看着她,嘴上不再反驳,万一她发起疯来伤了自己怎么办?   都知道她之前请假是因为精神状态不好,看她现在做个题,连对错都不知道就这么高兴……八成是病还没好。   “我觉得挺对的。”看着迟微微得出的答案,李帛风赞同地点点头。   不像前面的那一对同桌带着有色眼镜,李帛风站在公正的角度研究着她的解题过程。迟微微写的每一个步骤都按照顺序、有理可循,答案应该不会是错的。   “那一会你上去讲,如果因为错了扣分,你自己想办法把咱们组扣的分挣回来。”说话时,前面的女生没好气地合上了手里的课本,卷起的一阵小旋风正中迟微微额前的刘海。   这不只是吹一下的问题,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双手从她的桌上起来,刚要转身,只听“刺啦”一声,卷子就这么硬生生被扯出了一道口子。   “对不起。”看了眼被不小心撕烂的卷子,女生小声嘟囔了一句。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的公式,字迹工整看着又整洁,想来她做题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   只可惜,卷子下课改完错题就要交了,少了这么一大片题,想来老师一定会责骂。   迟微微还没挨过陈铁成的三角板,唔,也算是送她病愈的一个礼物吧。   可能是原主给他们的印象太好了,以为原主只是个普通乡里来的插班生,所以平常态度也就一般般。   经过上次特警来学校找人事件,再加上她在卫生间晕倒,大家对迟微微的印象就更加不好了,生怕她会像电视剧里的“精神病”一样发疯。   迟微微突然抽起那一本演草纸,原本压在前面的文具袋正好掉在前面女生的双腿上。   敞开的文具袋里装了不少的笔,掉在她腿上的时候,笔仿佛四溅的水花一样落在地上。   钢笔里的墨囊,由于剧烈的震动深蓝色的墨汁全都从笔尖洒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其中一部分正好路径那女生的小腿。   浅灰色的裤子上,那一道蓝色的印记十分明显,用手蹭一下,瞬间又晕开了一片。   弯下腰将笔捡起来,迟微微的脸上挂着和她一样得意的微笑:“真是对不起,不过我们现在算是扯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我饿了,要不你做点吃的吧?   黎梓琛:饿了叫外卖去,我又不是厨师   迟微微默默掏出手机订了炸鸡外卖,半个小时后,厨房里突然传来一股啤酒鸭的香味。   迟微微:你不是不做饭吗?   黎梓琛斜了她一眼:这是饭吗?这是啤酒鸭…… 第26章   十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陈铁成用三角板敲击着讲桌,一秒钟的功夫,教室便立刻变得安静。   “好了,轮到哪一组了?”目光在各个小组长之间流转,陈铁成问道。   迟微微前面的女生迅速举起了手,“我们!”   那女生叫刘佳,她的名字在这本书里只出现了不到五次,是个连配角都称不上的小角色。   但是看她伸出手迫不及待想要落井下石的样子,还真是有一颗想要做恶毒女配的心。   陈铁成刚出题的时候,她还有些胆怯,害怕答错题会扣小组的平均分。毕竟是他们四人小组的组长,总要负起责任,更何况,他们组的分数本来就几乎是班里倒数。   不过,既然迟微微这样胸有成竹,觉得自己能够做出这道题,那就给她个表现的机会咯~   扣分也是从她手里扣出去的,跟自己没有关系,到时候其他组员埋怨她……呵,看笑话就好。   陈铁成:“那你们组谁上来讲一下思路?”   拿着刚才演算过的稿纸,迟微微主动站了起来,“我来。”   听到迟微微的声音,大家诧异的眼光纷纷转移到她的身上。   几何和函数的综合大题,陈铁成从上周才开始带着大家练习,就算是班里的尖子生都不敢说自己擅长,迟微微在家休息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会?   不可能,八成是不可能。   从最后一排走向讲台,所有人的眼光都充满了怀疑。可到了第四排,从那个靠墙的位置传来的眼光却充满了信任。   平常在教她和言樱宁的时候,韩卿泽就觉得迟微微很用心,练习的次数多了,出现的漏洞也越来越少,甚至不用自己提点都能够想到做题的思路。   展开演算本,韩卿泽同时端起了水笔,他已经准备好与刚才自己组员讨论出来的五种方法做比对。   “我们组的想法是利用配凑法。”半边身子都在讲桌后,说话时,迟微微声音洪亮,宛如一只走在乡间小路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鹅,也不管自己答案的对错,只管行云流水地说下去。   这是迟微微第二次站在全班同学面前,第一次是原主刚转来学校时做的自我介绍。   第一次,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是看似腼腆、实则张扬,是个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非典型乡里学生。   这一次,同学看待她的眼神比之前有了更多的感情色彩,除了轻视,更多的还是对她的怀疑。   简单地解释一番,迟微微拿起了桌子上的白色粉笔,开始在陈铁成画出的图形上构造辅助线,“根据这一条线,我们可以根据几何知识,两直线平行内错角相等,得到这个角的度数,然后……”   在这三分钟里,站在台上的哪是个学生?分明就是一个刚来给学生上课的实习老师。   迟微微没有丝毫的胆怯,讲到步骤重点的时候,会刻意地停顿一下,目光在同学之间扫视一圈,才继续往下说。   嗓音比不上老师那样干练,却很有震撼力,让人根本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听下去。   将最后的结果写在黑板上面,迟微微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陈铁成的方向,迟微微的心脏这时候才加快地跳动的频率。   缓步从台下走上来,陈铁成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噔!”   手里的三角板在黑板上敲出一声闷响,尖的地方绕着那个答案转了好几圈。   陈铁成这才一字一顿道:“说的非常好,简直就是标准答案的省略版。”   陈铁成的语气没有高低起伏,却是他一贯对学生夸奖的风格。看似平静,却是对迟微微这个答案最好的肯定。   大家交头接耳,嘴里纷纷发出低声“哇”的动静。   谁能够想到,一个请假在家半个月的人竟然能做出来老师上周才讲过的数学题?   不容易,这可真是不容易!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刘佳,烦躁地将手里的水笔丢在一旁,靠在椅背上,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就多了几分。   本想着借这个机会让她出丑,这下虽然保住了组里的分数,还能再加上几分,但结果却让她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刘佳?”陈铁成勾起的嘴角有些好奇,“你们组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被陈铁成这么一盯,刘佳立刻又变得紧张起来,“没没没,我们组就只有她想到了答案。”   这次的风头全都被迟微微占尽了,不仅如此,自己还被顺带踩了一脚……   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只能将这口闷气自己消化。   看了眼站在讲台上的迟微微,刘佳想要发泄却都不敢了。   她的答案确实很好,相比自己手里的那五种方法,角度更加直截了当。一根辅助线就能够解决问题,而且步骤简便、不繁琐,韩卿泽都忍不住为她叫好。   这还是头一次得到陈铁成的夸奖,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迟微微不能自已。   下课,迟微微一溜小跑地窜到第四排,韩卿泽正在做题,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谢谢哈!要不是你和宁姐天天教我,我也不能这么快地把答案写出来。”迟微微耸起肩膀,说话时眼睛洋溢着浓浓地喜悦。   打量着迟微微和韩卿泽,坐在他们中间的男生自觉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眼睛在他们之间打转一番,赶紧默默地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总有几双眼睛看着他,弄得他十分尴尬。   分明和迟微微之间清白如水,那些人的眼神却在拼命地给他们之间脑补。   “没,没事。”韩卿泽刻意向墙角又靠了靠。   一是害怕人言可畏,真把他们当成了情侣;二是因为……迟微微身上强大的“瘟神气”,他可不想再倒霉了。   前段时间韩卿泽和言樱宁喂了她不少狗粮,吃得都有些撑了。对于他和言樱宁,迟微微觉得自己不止可以做朋友,说不定再努努力,还能够再往前更近一步。   “中午的请你和宁姐吃饭吧?我爸昨天又给了我一张卡。”迟微微提议道。   韩卿泽:“不用了吧,吃食堂就挺好。”   “不行,我得好好感谢你和宁姐。”说到这,迟微微抖了下眉毛,嘴角也露出了不怀好意地笑,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一些,“是吧,姐夫?”   啥啥啥?   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两个字,韩卿泽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迟微微经常称呼言樱宁“宁姐”,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怎么自己突然就成了她姐夫呢?喂喂喂,自己还没和言樱宁确定关系呢,这个姐夫未免也有点太早了吧?   韩卿泽人品好、学习好,又是书里的主角,要是他真能够当上自己的“姐夫”,跟自己关系再好一点,简直是她最乐于见到的结果。   对韩卿泽,迟微微除了崇拜外,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欣赏。这样好的男人,就应该和言樱宁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起。   只要能够阻止迟骋彦黑化,那他结实的左臂还有那只关节分明的手,也能继续留在他身上。   怔怔地看着迟微微,韩卿泽还没从那个“姐夫”的称呼里缓过神来,手指一松,水笔头直接戳在写了一半的试题上。   “怎么样?姐夫?”迟微微再一次叫出了那个称呼,声音比塞壬海妖更加诱|惑。   韩卿泽的脸已经胀成了猴屁股,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回了四个字:“好好好……吧。”   ——   会议室里,七八名部门经理拿着手里的预算报告战战兢兢,财务部主管更是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经历今天这样的恐惧,听着会议桌前面翻动纸张的声响,似乎每一下都是阎罗王在打量着生死簿。   前段时间,迟骋彦家里出了不少的事,虽然面临公司上市的关键节点,他还是放心地将工作吩咐给了下面的人。   距离证监会的审查还有不到两周,本以为所有事项都已经准备就绪,直到今天……   “这就是你们给我交上来的东西?嗯?”迟骋彦声音阴冷,听着就让人脊背一阵寒凉。垂下头,没人敢直视他的双眼。   忙着照顾女儿,迟骋彦就算每天都在公司,他的注意力也全都在女儿身上。   迟微微请假在家的那小半个月,迟骋彦半个小时就要给家里的刘妈发条短信,知道女儿的近况。   可能是他被女儿的爱感染的久了,在公司里许久没有发火,手底下的员工都快忘了他是怎样一个凶恶、残暴的“大魔头”。   凡是上交报告,各部门员工起码要审查五遍以上,但凡被迟骋彦发现出有一点错,对不起,直接卷铺盖走人。   工作日的办公期间,办公大厅更不能有丝毫除工作之外的声响,曾经有名硕士实习生因为倒咖啡时刷了会微博,被一个短视频逗笑……现在在商场扫地的她,心里也是无比地懊悔。   迟氏集团就像是一台高压锅,所有在里面的人都是承受着高压的食材,有的会被高压折磨地痛不欲生,有的会跟上公司的节奏平步青云。   不止是房地产方面,迟氏集团正在向各个领域进军,凭它现在一日千里的速度,早就成了所有求职者眼中的圣殿。   哪怕进入迟氏工作一年,出来后工作经历都像是镀金一般升了一个等级。   “嗤!”   将手里的预算报告撕成两半,迟骋彦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左手边的项目经理,“重做,三个小时后交给我,否则就给我滚蛋。”   迟骋彦句句铿锵,冰冷的语气简直就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刺在那人的胸口。   从早上八点开始,会议持续了四个半小时还没结束,所有人都在承受着迟骋彦的物理+魔法攻击。   幸好在公司工作得久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迟骋彦的严厉,这才没有精神崩溃。   “噔噔噔~噔噔~”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声音,原本就烦躁的迟骋彦皱了下眉。   瞥了眼屏幕,看到“宝贝女儿”四个字的时候,之前还聚在五官的凝重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要接个电话,”从座位上站起来,迟骋彦说话的声音依旧冰冷。   走出会议室,迟骋彦顺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确定四周无人,这才敢笑颜盈盈地按下接听键。半捂着嘴,迟骋彦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声音里的喜悦分分钟要溢出来,“微微,怎么了?爸在开会呢,是想爸了吗?”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应该是马路上。   “爸,你给我的这张卡是怎么回事?”迟微微质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员工:老板,您想喝点什么?我去给您买。   迟骋彦:让我想想,你先出去吧。   偷偷拿出手机拨通迟微微的电话。   迟骋彦:今天的我身体好多了,可不可以喝一杯奶茶?就喝一小杯,一小杯就好?我保证少喝糖   迟微微:嗯,可以。   挂断电话,迟骋彦拿出楼下奶茶店的单子。   迟骋彦:焦糖玛奇朵,多糖,多奶,少冰,快去 第27章   女儿这样懂事,迟骋彦这个当爸的就更加放心把钱交到她的手上。   之前给她一张普通的金卡,是因为当时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柳湘云手上,他手上也就只有几张卡而已。   现在柳湘云进了号子,财产管理员将家里的卡重新进行合理化分配后,现在迟微微手里的那一张卡,透支限额足有一百万!   这对只有十八岁的迟微微来说可是天大的诱惑,尤其是短信通知还绑在自己的手机上。   当她去奶茶店买了一杯果茶,这边刚刷完卡,那边就立刻受到银行短信通知:卡内限额还剩下999984元。   迟微微嘴里的那一口奶茶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从前她就幻想过有一天会有一笔财富落在自己手上,可现在迟骋彦真的给了她,她却如获重负。   别说花钱了,迟微微恨不得把银行卡塞进鞋底,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卡给丢了。   “爸,你平时稍微给我点零用钱就行了,万一我把卡丢了怎么办?”迟微微推脱道。   再怎么说,自己也只是个普通的高学生,“百万富翁”真的不太符合她的身份。   那边迟微微担心丢钱,这边迟骋彦竟然乐呵地说道:“没事,丢了及时挂失就行。爸给你钱就是让你花的,想买什么买什么,乖,m……”   最后的那一下亲昵刚要说出口,旁边的茶水间里幽幽地飘出来一名女职员。   捧着手里的杯子,女职员还以为是哪个领导再给自己的小情人打电话。正好奇是谁,结果一出门,正巧就碰上了大BOSS。   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一步步朝办公大厅走去,女职员心里默念道。   收起刚才的笑容和善,迟骋彦慌张地按了下屏幕便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公司人人都知道他有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也知道他经常为了自己的女儿旷工,甚至就连上次几千万的大单子,也是说丢就丢。   公司职员还以为他的女儿有多么蛮横无理,才会爱折腾她这个爸,却没想到是迟骋彦自个就是女儿奴,天天想把女儿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可是公司里的绝密,就这么被一个女职员看到……   “你,回来。”   迟骋彦的声音又恢复到十分钟前那样严肃,整理着胸前的领口,迟骋彦再一次环顾四周,“公司仓库少一个看管员,你明天去仓库报道。”   为了捍卫自己在公司雷打不动的“大魔头”形象,必须要清除每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威胁”。   “老板,我……”女职员想要替自己分辨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给咽了回去。   从来没有人能跟迟骋彦讨价还价,要是再多说一句,结果肯定会比现在更加凄惨。   一脸委屈地端着杯子,女职员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去。殊不知,刚才这一切迟微微那头听得是清清楚楚。   刚才迟骋彦只顾着维护形象,手指按下屏幕的时候,只是将屏幕唤醒而已,并没有真的挂断。   即使放在口袋里,他说的话,迟微微都能够听到。甚至他刚才窘迫的表情,迟微微都能够想象的出来。   迟骋彦再次回到气氛压抑的会议室,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各个经理再一次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该谁了,报告就不能主动拿过来吗?还是等着我像小学老师一样找你们收作业?”坐在正中的老板椅上,迟骋彦的语气冰冷。   刚才还憋了一肚子火,跟迟微微打完电话后,瞬间少了一半,甚至还多了点饥饿感。   财务部主管赶紧将财务报表递上,同时还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只优盘用于一会对下个季度的预算做一个整体的报告。   打开回忆的投影仪,在财务部主管正在寻找PPT文件的时候,迟骋彦已经将文件内容简单地看了一遍。   从一个小公司发展到现在的集团,迟骋彦对公司所有部门的事项都了解一清二楚。   “税款怎么这么多?比上个季度还多出了三百万?合理避税你是不懂吗?”   “赔偿款,我记得我说过预算应该在两个亿以内吧。”   “你知道你这个预算能让公司少赚多少钱吗?”   还不等主管将整个预算做一个整理报告,迟骋彦就已经看出了其中不少的“错漏”。   在生意场上混迹了十几年,迟骋彦不仅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和大多数公司一样,只要能少花一笔钱,迟骋彦就绝对不会选择支出。   在这本书原来的剧情里,迟骋彦能做到的可还不止是如此:因为关系网复杂,他可以在行业内只手遮天却不受法律制裁;因为心狠手辣,不少拆迁户拿不到足够的补偿款,在公司门口叫苦不迭,甚至拉起了血书条幅来抗议。   这些,他这位“冷血总裁”可丝毫不会在乎,他的眼里就只有利益两个字,其他的都只不过是浮云而已。   迟微微本以为迟骋彦已经不会再黑化,并且远离书里最黑暗的主线,但是现在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一些“奸商”苗头。   在电话那头,他的那些话迟微微听得是一清二楚。这和在家里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老爸,照顾自己感受的父亲简直是云泥之别。   尤其是他谈论到金钱时的态度,尖锐的声音和奸商那种丑恶的嘴脸让迟微微无法忍耐。   她不能够容忍自己的老爸变成“奸商”,哪怕是一个苗头,都绝对不可以!   “拿走,重新给我改。”将报告丢在桌子上,迟骋彦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扫视着办公室里的众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鄙视和不屑。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跟上自己的进度呢?手下的员工一个个都跟木头一样,什么事都做不好。   “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你们都给我警醒着点,别给我出什么岔子了。”掏出手机,迟骋彦刚准备刷一会微博的财经版块,屏幕唤醒的瞬间,他后脑一阵发麻。   宝贝女儿:00:28:34   刚才的电话根本就没有挂断!将手机凑在耳边,隐约还能够听到那头熙熙攘攘的马路声。   在迟微微面前,迟骋彦一直都保持着“和蔼可亲”的慈父形象,生怕会给女儿什么不好的影响。   哪怕他在外面再怎么盛气凌人、唯我独尊,对待女儿都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毕竟十八年都没有接触过,还是希望给她一个好的印象。   这下好了,刚才自己说的一番话全都进了女儿的耳朵,偏偏又是最凸显自己“吸血鬼”性格的一面,要是女儿知道自己的老爸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微微?”迟骋彦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眼光瞬间转移到了迟骋彦的方向,睁大了眼睛,被他轻声细语的模样吓了一跳。   等着迟微微说话的这会功夫,迟骋彦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生怕迟微微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让他无法意料的举动。   “爸,你真的……”迟微微欲言又止,尽管她已经知道未来的迟骋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将那句责备说出口。   回想起前段时间,迟骋彦对待自己尽心尽力的模样,她真的没办法将他和“奸商”两个字联系起来。   不止是迟微微,迟骋彦这边也没想好该怎样回答。挠挠头,还是想到了应对所有问题的老办法:拖!   迟骋彦:“那个,爸正在开会,一会爸再给你打过去?”   “不用了,”迟微微的语气和他对待下属一样冷淡,“这事,咱们晚上回家再说。”   说完,不等迟骋彦再开口,迟微微就忿忿地挂断了电话。   迟骋彦天不怕、地不怕,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生活里,还没有人能让迟骋彦有一丝丝恐惧。   除了曾经改他高考卷子的老师外,就只有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了。   好不容易在女儿面前建立起一个“慈父”的美好形象,却被自己一锤子又一锤子的敲碎,那种崩溃感,是不会有人能理解的。   那一下午,是迟骋彦度过最漫长的六个小时。   他再没有心思去开会讨论预算,也没有心思应对什么会议和签订仪式。坐在办公室里,他只想着该怎样让女儿理解自己,理解自己身为一个商人的不容易。   出神地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迟骋彦拨通了言振国的电话。   将中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仿佛迟微微冰冷的语气还在他耳边萦绕,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二次折磨。   同样是商人,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最了解迟骋彦的心思。   “换做是宁宁,被她发现你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你怎么办?”迟骋彦问了一句。   言振国:???   “我又不是奸商,也没必要计较那点利益。”言振国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再说了,我和我公司员工相处的可好了,我女儿肯定不会说什么。”   停顿了几秒,言振国突然问了一句:“假如,微微对你的尊重和公司的上市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橘子和苹果喜欢吃哪个?   迟骋彦:喜欢我的宝贝女儿。   迟微微:恐怖片和动作片喜欢看哪个?   迟骋彦:当然是我的宝贝女儿了。   迟微微:……爸,这不是老爹求生欲测试题,你别怕。   迟骋彦:哦哦,行,没问题。   迟微微:牛肉和羊肉喜欢哪个?   迟骋彦:当然还是我的宝贝女儿啦!   ——   黑化?有女儿在绝对不存在的!励志掐灭老爹黑化的小火花!   嘿嘿嘿,突然想问小天使一个问题呢~   在一个亿和男朋友之中选择,你们选谁?(斜眼笑)   ——   第一个和更新前最后一个留言的有红包呦~ 第28章   “那当然是微微啊!钱哪有我闺女重要!”迟骋彦毫不犹豫就回了一句。   迟微微可是他唯一的闺女,也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任何事情和她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更何况是一辈子都赚不完的钱?   “只是……”片刻的停顿,让迟骋彦觉得这个问题好像和现实并不是一回事,“赚钱和我闺女,好像不矛盾吧。”   在迟骋彦的认知观里,赚钱都是为了女儿的未来能够更加幸福,也是希望公司可以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赚了更多的钱,只会赢得女儿的尊重才对,怎么可能会让她失望呢?   言振国的问题不对,这个不是单选题,应该是一个多选题。   “那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很对吗?”言振国反问道。   来回拨动着桌子上的笔帽,迟骋彦回了一句,“我想要赚钱,这个想法有怎么不对?”   合理避税是每个公司都会做的事情,无非只是自己想要多省一点钱。   减少赔偿款就更是情理之中了,反正那些人都会有房子,给他们那么多钱干什么?   在商场混迹多年,只要是房地产商用的都是一样的手段,自己也只是效仿而已,怎么就成了那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了?   反正如果真的要一批人富裕起来,总会有人成为炮灰,这都是情理之中的结果。   不对,女儿一定不是为了这些事情生气,八成是觉得自己对下级员工太凶了,或者是觉得自己太过于盛气凌人和平常不一样。唔,一定是这样。迟骋彦安慰自己道。   同样是商人,言振国对房地产的黑幕了解不多。在这件事,他也没办法发表意见。   平常专注互联网的他,一向是以客户的体验为主,都是尽可能地牺牲成本去吸引客户,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在他的公司。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有错,那你晚上就这么跟微微解释吧。”言振国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找言振国开导,结果现在迟骋彦却更加郁闷。   只不过是牺牲了一部分人的利益而已,换来更多的钱让女儿过得幸福有什么不对?   ——   “咚咚咚~咚~”   晚自习下课,迟微微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四十。   平常这个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去车库骑车,今天身边却多了言樱宁和韩卿泽。   “路上慢点,大人的世界咱们不懂,就别想了。”挽着迟微微的右手,言樱宁将她外套的领子拉高了一些。   晚上气温骤降,她好不容易能回到学校上课,可不能再感冒了。   自己的老爸正面临黑化的边缘,迟微微因为这件事已经发愁了一个下午了。公司运作的原理,还有赚钱的过程她当然不懂,但她却懂得那些无辜的人日子会过得多么痛苦。   迟氏集团正在上市的关键节点,如果财务方面出了问题,顶多是延缓公司上市的时间而已。   可是,为了省钱就压低那些拆迁户的补偿金,却是让那些人未来几年都过得困苦。曾经许诺的八千,突然变成了三千五,影响可不止有几千块这样简单。   尤其是迟骋彦想要“合理避税”的行为,如果真的被查出来问题,他可是要进监狱的呀。   就算他再能狠下心丢下自己,难道他能忍受和柳湘云在监狱里重逢?再续未了缘?   只怪自己知道的剧情太多,总担心迟骋彦会像未来那段不好的剧情黑化。长舒了一口气,迟微微将拉链又拉高了一些,“别送了宁姐,你快回去打水吧,要不一会又该排队了。”   天气一天天转凉,晚自习一下课,女生寝室下面的热水房就成了周末的商场,稍微晚去一会就要成为“龙的传人”。   “没事,我刚才课间帮她打过了。”韩卿泽接了一句。   刚才推着车跟在她们身后,他安静地如同一个透明人。   平常这个时候,都是他和言樱宁在校园黑暗的小角落里“你侬我侬”的时间。可迟微微这个“小姨子”今天心情不好,只得陪言樱宁多和她说句话。   对这个小姨子,韩卿泽之前总觉得有些若即若离,分明总想躲避她身上的“瘟神之气”,可当她遇到危险和困难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他一直在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感觉,直到迟微微今天突然叫了自己“姐夫”,后脑发热的一瞬间,就解开了那些疑问。   看似顽劣不合群,实则又古灵精怪的迟微微就像是自家小妹一样,闹起来想让人疏远,偏偏又怕她受伤害。   这样似近似远、又近又远的距离,就像是哥哥和妹妹之间的距离。   言樱宁是自己现预备女友、未来女友、结婚典礼的新娘,迟微微总是叫她宁姐,自己这个哥哥的身份,可不就变成了“姐夫”嘛。   眼光经过车把上的车铃,圆弧的形状让韩卿泽的意识又回到了下午自习课的考试,“回去记得把题多看看,你没来的那十几天老陈讲得特别快。”   老陈是同学给陈铁成起的外号,几乎班里人都这么叫他。   迟微微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被韩卿泽这么一提,整个人就更加崩溃了。   回想起下午的数学考试,迟微微只觉得头晕脑胀。   蓝冈中学的第十套押题卷,难度简直逆天,所有的题看似简单,计算步骤却特别繁琐,两个小时的时间,她还剩下三道大题没来得及写……   “我们今天考得文综,还行不是很难。”言樱宁接了一句,“估计我们明天也该考数学了。”   目光转移到旁边韩卿泽的侧脸,言樱宁眼神里好像装着好几颗星星。   就算她不说话,韩卿泽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好啦,明天中午我带着你复习一遍,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拉着韩卿泽的手臂,言樱宁整个人都快成了一只大型的挂件搭在他身上。   言樱宁:“你最好了!”   冷冷的狗粮胡乱地往嘴里塞,迟微微胸口隐隐作痛:为什么什么话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都那么甜?   “言同学?言同学请等一下!”都快要走到十字路口了,身后倏地传来一声“做作”的强调。   他或许是学校最另类的存在了,光是他那个声音,就引得韩卿泽和言樱宁一同翻了个白眼。   同样是高三,省实验中学的学生几乎每个人的书包都鼓鼓囊囊,塞得像一座小山,回家恨不得将所有科目看一遍,生怕今天学得内容太少有负罪感。   偏偏他两肩轻轻、两手空空,脖子上整天都挂着一台单反相机,包里也装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数码配件。唯一一次见他手里拿过两本书,还是正在编辑的校刊样本。   贺琰,注定是整个省实验中学里最特立独行的那个人。   看着那个朝自己跑来的男生,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看着就给人一种臃肿的感觉,尤其是不符合校规的纹理烫、小黄毛,怎么看都像是个社会青年。   一米八三的个子,在言樱宁眼里,简直比韩卿泽低了一头,真不知道迟微微是怎么觉得他比韩卿泽好看的。   “贺琰,我说了我没有时间写校刊,现在是高三,生活基本都是习题、作业,很难腾出时间去写这些东西。”   贺琰还没开口,言樱宁就不厌其烦地念出了重复了不下十遍的借口。   从这学期开学以来,贺琰隔三差五就要找她约稿,说是为了学校可以拥有第一册 校刊,让她随便写几篇作文和读后感都可以。   言樱宁在文科重点班称得上是“才女”,每一次语文考试,作文分数从来没有下过五十八。高二期末,她的作文更是被教育局选为优秀作文书里的第一篇。   如果换作是高二,言樱宁一定会愿意接下这个担子,毕竟她也希望为学校贡献一份力量。   但现在是高三,班主任都告诉她能推就推一切以学习为主,所以她才没有答应。   尴尬地了撩了一下额前的小黄毛,贺琰看了看站在言樱宁两边的“左右护法”,“作为学校第一本校刊,如果能有你的文章,一定能添彩不少。但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事儿。”   迟微微和贺琰一共只见过两面,头一次是开学典礼上,贺琰拿着单反在主席台附近拍照,第二次就是诗朗诵比赛的主持人。   关于贺琰,迟微微对他的记忆仅限于原主对他模糊的印象:一个转学生,华米混血,说话一口湾普腔(湾湾普通话)。   在这本书里,贺琰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连炮灰都称不上,以至于迟微微不知道他的出现会不会对未来的剧情发展有什么影响。   “什么事?你说吧。”言樱宁放下了刚才的警惕,抬起头看着他道。   贺琰再一次露出了那一口大白牙:“月底学校要举办体育艺术节,我能邀请你来参加一个诗朗诵的节目吗?可能会需要你每天付出一些时间来排练,不会很久,也就两个小时左右?”   “当然不行!”迟微微三人异口同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你ze样一直喝奶茶对身体很不好诶。   迟微微:你ze样一直喝奶茶对身体很不好诶。   贺琰:蛤,你学我说话是不是?   迟微微:蛤,你学我说话是不是?   贺琰:再学我,可别怪我欺负你咯?   迟骋彦突然探出半个头:你欺负一个试试……   ——   男主登场啦!这次小微同学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撒糖了! 第29章   靠在沙发上,姥姥一边听着电视机里的声音,一边理着今天刚买回来的粗毛线。   S市的秋天眨眼就过,眼看着没两个月就要到冬天了,可要给孩子们缝两条围脖出来。学生上学苦,可不能在路上被冻着。   “你别转了,看得我头晕。”瞅了眼站在门口的迟骋彦,姥姥不耐烦地念叨了一句。   难得今天他下班早,回到家才不到八点。只是不知道他是着了什么魔,一回来就开始在屋里转来转去。   迟骋彦焦急地朝院外观望,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偶尔还能听到他低着头嘟囔着什么,只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如果是等微微的话,这未免也有点太早了吧。   十分钟后,听到外面安静的小道里传来自行车链的声音,迟骋彦恨不得窜起两丈高,迫不及待地打开门迎了上去。   “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学了一天累不累呀。”说话时,分明背在身后的一双手都在微微颤抖,迟骋彦的脸上却挂着比平常更灿烂的笑容。   不管女儿心情怎么样,总要先给她一张积极的面孔,说不定还能稍微扭转一下自己的形象呢?   将车子锁好,迟微微拉扯着肩上的书包带,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去我屋里说。”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女儿的态度果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早上出门前还乐呵呵的,中午的那一个电话又让她变回了三个月前,就连“爸”都吝啬地没有叫出口。   从家里跑出来的这十几年,迟骋彦哪里受过这样的冷暴力?   依着他的性子,换做是别人这样跟他说话,他早就怼回去了。但这是他的宝贝女儿,她的任何一句话都只会让他的愤怒变成委屈,别说反驳,就连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不敢。   跟在迟微微身后,两人的年龄似乎颠倒了一番,走在前面的迟微微像是窝火的家长,迟骋彦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模样才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啪嗒。”   这是他们父女间的一场对话,关上门,谁都没开口,房间里的气氛就一下子变得凝重。   “爸,你知道偷税漏税有多严重吗?”将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迟微微问了一句。   她果然还是在纠结中午的那个电话。   “这怎么能算是偷税漏税?这是合理避税,每家公司都会做。”这在他的眼里根本就算不上大事。拉开一张椅子,迟骋彦缓缓地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说“微微,你还小,你现在专心学习就行,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天天跟其他公司的老油条打交道,迟骋彦深谙为商之道。   要想让公司发展的迅速,不在各个方面省钱,不努力的开源节流,怎么行?再说了,他的人脉广泛,就算真的查账查出来问题,他也有办法摆平。   公司的事情迟微微当然不懂,但她偶尔看到财经频道,看到有不少商人因为偷税漏税而进监狱,她的心里就为之一颤。   在这本书原来的剧情里,在公司上市的时候被发现了一大处财务漏洞。是柳湘云提议拉出财务主管顶罪说是内部做账错误,并且偷偷补上一笔钱事情才被遮掩了过去。   而那些城中村的村民,为了讨要自己的该有的补偿款也当起了“钉子户”,同样被柳湘云用雷霆手段驱赶,还发生了好几起流血事件。   现在柳湘云进了监狱,迟微微可不想看到迟骋彦未来的某一天,为了弥补这个漏洞拉人出去顶罪,也不想迟骋彦的手沾上血污。   他好不容易才没有淹没于失去女儿的痛苦,迟微微绝不能让他为了金钱而黑化。   “那你省下村民的补偿款就是对的吗?没了房子,他们可都是要靠这些钱过日子。”迟微微追问道。   提到补偿款,迟骋彦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放松地靠在椅背,他翘起二郎腿的动作和电视里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简直一模一样。   食指敲击在桌子的边缘,迟骋彦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你还是太小,那些城中村的人有钱的可不少,家里七八套房的一抓一大把,不差这点钱。”   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平常那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判若两人,带上“商人”的面具,似乎不管自己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天经地义。在利益面前,就没有“错”这个字。   迟微微提出的所有疑问,迟骋彦都应对自如。有时候,或许有一些情理上说不通的地方,不过迟骋彦也会用“你还小,不懂这些事”来搪塞。   毕竟她是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姑娘家,不需要干预公司的事情。   在她面前自己可以对她千依百顺,做一只安静的大绵羊,但面对利益,迟骋彦就必须分厘必争,做一只凶恶的豺狼。只有这样,这才能保证她未来安稳的生活。   在商场上打拼了十几年,迟骋彦身上也沾了一股铜臭味。不管迟微微从法律、从人情跟他讲道理,他都无动于衷,坚信自己是对的。   “爸,明天晚自习上课前,你能来找学校吗?”眼见这个话题没办法再说下去,迟微微只得转移话题道,“我们俩单独吃个饭。”   稍微缓和了些语气,迟微微看起来似乎不像刚才那样计较。迟骋彦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敢安稳地放下。   “行,没问题。”将腿放下来,迟骋彦只觉得浑身轻松,“明天晚上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迟微微那句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却还是又咽了回去。   ——   为了和宝贝女儿吃一顿饭,顺便庆祝即将上市成功的公司,迟骋彦整整一个下午都在和助理在商场购物。   换了身全新的酒红色天鹅绒西服,头发被发胶涂得根根分明。身上那一股幽幽的香水味是柜台小姐特地为他挑选的,冷冽、淡雅很符合他的气质。   想当年,迟骋彦和柳湘云结婚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打扮自己。   这一餐饭,是专属于他和自己的宝贝女儿的。时针指向五和六之间,迟骋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亲自开车到学校门口等待。   “嘀嘀!”   人群中的迟微微在迟骋彦看来格外显眼,就像是夜空中明亮的月亮,一眼就能认出来。   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迟微微怔了一下,一脸诧异地盯着迟骋彦道:“爸,我们是去吃饭,不是去相亲……”   “我知道啊,”系上安全带,迟骋彦打开了手机里的地图APP,捋了一把鬓角的头发,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古惑仔形象,“爸带你去吃个好吃的,提前庆祝公司上市!等公司一上市,咱们家……”   沉浸在公司上市的喜悦中,迟骋彦滔滔不绝地说着对未来的规划,甚至迟微微未来要穿什么婚纱、买多大的房子他都计划好了。   倒是旁边的迟微微,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兴趣。   “今天咱去吃日料!那家日料很好吃的,我之前带小琛……”   “去东楚里吧。”迟微微打断了他的话,双手搭在腿上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想吃东楚里的小吃了。”   东楚里是迟氏集团受够的一处城中村,用于拆迁改造成更豪华的商业区。   占地四个街区大小的东楚里居住着将近五十万人口,其中有十万都是外来务工人口。   S市有许多个大大小小的城中村,随着现代化建设的加快,不少城中村都被改造成了现代化的住宅区、商业区。只有少数几个,还在走向都市的进程。   提到东楚里,迟骋彦不禁皱了下眉,“那里又乱又脏,咱们换一个地方吧?万一吃完生病可就不好了。”   再过一个月东楚里就要拆迁了,现在里面的商户都忙着清空库存,光是在外面的马路上,都能听到里面的叫卖声,里面是什么样的情景更是可想而知。   “没事,就吃一点小吃,或者转转也好。”迟微微坚持道。   既然女儿有这样说了,迟骋彦也不再多话。一脚油门踩下去,在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中驶向了东楚里的方向。   六点半,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华灯初上,属于夜晚的喧嚣才刚刚开始。   下班回家的上班族还未赶上家里的热饭,东楚里内的街道已经是热火朝天,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饭菜香。   没有小区需要刷卡的自动门、没有马路用来降噪的蓝色标志,东楚里的夜不属于某一个单独的家庭,家家户户都为这城中村的喧闹贡献一份灶台的香气。   嘈杂、脏乱,是大多数生活在城市中人对城中村的印象,可就是这样劣等的环境,却仍然有不少人居住其中,享受着城市人不曾享受过的乐趣。   东楚里所有的房子都要推倒重建,所以随处可见墙上偌大的“拆”字,用红笔将字圈起来,衬得格外显眼。   这些“拆”字并没有让他们觉得困扰,反倒将他们的兴奋推到了顶峰。   虽然从前也是乡下人,可迟骋彦已经许久不曾接触过城中村这样的脏乱差。   走在前面,迟骋彦时刻注意着身后女儿的情况,生怕从哪里跑出来一个暴徒、或者小偷伤到自己的心肝宝贝蛋。   “爸,你说为什么你要拆他们的房子,他们还这么高兴?”迟微微问道。   “一套房子就能分不少钱,可不要高兴吗?”迟骋彦轻哼了一声,自认为明了他们心里的那一点小心思,“这些人巴不得自己的房子被拆掉,好通过拆迁获益,让自己安稳地当拆二代。”   拉住迟骋彦的袖子,迟微微又问:“那为什么只有一套房子的人,他们也会高兴?你要拆了他们的房子,他们可就没有地方住了啊。”   迟骋彦思索了片刻,刚才的那点神气劲儿倏地少了一半,“这个……我也不知道。”   “因为你给了他们希望。”迟微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这些小吃不干净,吃了容易肚子疼。   迟微微:但是我想吃炸鸡了……   迟骋彦:我,我想想办法。   晚上九点,厨房里飘来一股糊味。   姥姥从楼上冲下来抄起擀面杖敲了一下迟骋彦的后脑勺   姥姥:你拿我的锅干嘛?这炭是从哪来的?   迟骋彦:这是炸……炸鸡。 第30章   “贺琰,我聚焦不太清楚,要不你来拍吧?”将脖子上的单反相机拿下来,男生颤巍巍地递到了他手里。   围聚在餐馆里,他们正对着餐馆大厨颠勺的本领欢呼不已。熊熊火焰似乎穿过了铁锅直接和食材接触,这是一场视觉和味觉的双重震撼。   他们都是市报邀请的小记者,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条红色的牌子,统一的红帽子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旅游团。   来自于各个省重点高中,小记者们大多都是高一和高二,唯独贺琰是高三的学生。   接过相机,贺琰看着相机的屏幕慢慢转动着镜头。从模糊到清晰,在屏幕正中的厨师和他手中橘红色的火焰,共同完成了这一副最具有市井风味的画面。   “咔!咔咔!”   快速地按下相机快门,贺琰一口气拍出了好几张照片。   将屏幕从面前移动下来,那几张照片刚好捕捉了厨师最精彩的几个瞬间。   稍稍转动着镜头,贺琰放慢了语速解释道:“转动镜头的时候要对准拍摄的物体,哪怕是动态的,也要固定下来,手如果动的话,物体就会发虚。”   说话时,贺琰尽量保持普通话的标准,就怕速度一快,就会让发音变得扭曲,带有一股米国味。   这是拍摄的基本常识,其他的小记者经常需要拍照,这些他们自然了然于心。只是……   贺琰的相机实在是太贵了,那个镜头还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不算他带来的其他设备,光是他手里的相机和镜头都至少要八万块。   大家都是学生,要是弄坏了可赔不起。   从几张照片中挑选出最好的一张,看着在镜头前厨师干练的模样,贺琰的两边脸颊都忍不住漾起两个酒窝。   收拾好东西,几名小记者对着厨师和老板娘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谢谢叔叔阿姨。”   从这家饭店出来,熙熙攘攘的城中村街道让他们再一次陷入了选择恐惧症。   路边支起的路边摊散发着浓浓的香味;色香味俱全的串串又吸引着小记者团女生的目光;但十字口处的商店,喇叭里不断重复着低价甩卖的广告语,却更加符合主题……   “贺琰,咱们下一场景拍哪?”   “你出个主意吧,我们都听你的。”   “我?”贺琰反问道。   从小就在国外长大,贺琰曾经也在国内住过两三年,却和城中村从没有接触过。要不是今天亲自来了,还不知道看似简陋的四方土地里竟然是别有洞天。   因为东楚里是S市最后一个要拆迁的城中村,所以市报希望小记者团能够对“东楚里”进行一项专栏报道:通过照片、文字叙述的形式对东楚里进行一个全面的展示。   贺琰在学校不仅是学生会的“荣誉主席”,在市报的小记者团,也是其他学弟学妹的“大哥大”。   在学习方面的事情或许还不在行,但是这种“不入流”的事,贺琰做起来可是得心应手。   “嗯……”看着手里的小册子,上面记录着他们今晚访问过的店面。   从饭店到超市,衣食住行各个有关的店面都有涉及。再要继续搜集素材的话,应该就要找一些东楚里居民的日常生活照了。   指着人最多的地方,直觉告诉贺琰那里有最合适的素材,“去前面看看吧,多拍一点居民的生活照。”   领着一群学弟学妹,贺琰简直就像是旧时候大杂院里的孩子王,带着一群小的们玩游戏。贺琰似乎有天生的领导力,不管到哪里,身后都能有一群追随者。   ——   举着手里的圆形纸盒子,里面八小块黑色的臭豆腐上面浇了一层深黄色的卤汁。   这是原主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小吃,粘稠的卤汁配上炸得外酥里嫩的豆腐,再来一点朝天椒的辣油……   一口咬下去,哪里还有闻起来的臭味?口腔里分明都是一股浓香,细细咀嚼,豆制品特有的香味混合着微咸、特辣,简直就是在味蕾上演奏的一场交响曲。   “爸,尝尝?”用竹签夹起一块臭豆腐,这最好吃的第一块,迟微微主动让给了自己的老爸。   多少年都没有吃过街边的“垃圾食品”,迟骋彦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了。   闻着豆腐散发出的臭味,迟骋彦肚子里一阵反胃。习惯了精细的食物,这种“地沟油小吃”那股味道实在是难以入口。   不过,这可是女儿送到嘴边的小吃,就算是块石头,那也是最美味的石头!   “行。”看着距离嘴边只有五厘米的臭豆腐,迟骋彦屏住气“嗷呜”就是一口。   太恐怖了!这味道……   等等,好像还挺好吃的?   准备咽下去的一瞬间,迟骋彦突然停止了咀嚼的动作。   这股奇怪的味道,是一种和山珍海味完全不同的香。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似乎吃了就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笑出声,心里也油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细细咀嚼,刚才的香味在嘴中发酵,味道更加浓郁,让他舍不得就这样咽下去。   迟微微挑了下眉毛,勾起嘴角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迟骋彦用力地点点头,拿起小盒子里的一根竹签再扎一块塞进嘴里,这味道简直让人上|瘾。   “你是不是经常放学来吃?或者,是小琛告诉你的?”迟骋彦一边吃着嘴里的臭豆腐,一边问道。   扎起一小块塞进嘴里,这味道还是和小时候吃的一样。就算换了一家,也是相同的滋味。   “小时候我总想吃零食,姥姥赚的钱不多,偶尔碰上有卖臭豆腐的就会买一份给我。”提到这,迟微微又勾起了在记忆深处,属于原主的那一份回忆,“后来姥姥也学着做,但怎么都做不出别人卖的味道。”   臭豆腐不贵,五块钱就能买一小份。   不少商业街、小吃街都会有不少臭豆腐的摊位,却远不如乡里和城中村的味道正宗。   迟骋彦放慢了咀嚼的动作,回想起过去的十几年,在不知道自己有女儿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廉价的小吃。   女儿眼中堪称人间美味的小吃,当年的自己,只觉得是浪费钱的“垃圾”。   抿了下竹签上沾有的卤汁,迟骋彦心疼地将女儿搂在怀里,“今天爸带你好好吃一顿!想吃什么小吃,咱就吃什么!”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再过十分钟夜自习就要开始了。   不等迟微微开口,迟骋彦就已经掏出手机拨通了班主任王冬梅的电话。   转向那一处比较安静的巷口,刚才还语气豪爽的老爸,秒变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   背对着外面街道的繁华,迟骋彦刻意压低了语气道:“王老师?我是迟微微的父亲,我们家今天出了点事,能请一节夜自习的假吗……哎哎,好嘞好嘞……恩恩,那多谢您了。”   姜还是老的辣,撒谎的时候迟骋彦面不红、心不跳,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装得煞有其事。   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迟骋彦解开了西装上最后一颗扣子。东楚里的街道都没浓浓的小吃香味充盈,丝毫没有入秋后的寒意。把西服脱下来,迟骋彦做好了大特吃特的准备。   想要享受美食狂欢夜,这身衣服可真是太耽误工夫了,早知道,还不如穿一身宽松点的衣服来,“走吧!下一个想吃点什么?”   迟微微对这种街头小吃门儿清。   臭豆腐、里脊肉饼、串串香、烤冷面……光是闻着味道,她就能知道谁家的最好吃。来上一小份,父女两人几分钟就能吃个干干净净。   迟骋彦那一身上万块的西服,在喧闹的人群里格外显眼,崭新的衬衫仿佛就印着“闲人勿碰”四个大字,他身上的古龙淡香更是和东楚里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不过,半个小时之后,当他的衬衫上沾了油渍、西服也有几处擦不掉的辣油,之前锃光瓦亮的皮鞋多了好几只脚印,迟骋彦才离开了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普通人的父亲有了几分相似。   靠在破旧的儿童滑梯上,迟骋彦心满意足地揉了揉肚子。仰起身子,似乎再多吃一口就要吐出来了。   “嗝~”   好久都没有像这样打嗝了,不知不觉中,迟骋彦的嘴角漾起了一个笑容。   “等会,”迟微微要坐的时候,迟骋彦赶紧将挂在手臂上的衣服铺在滑梯的台阶上,“好了,坐吧。”   只顾着保护女儿干净的衣服,刚才坐下的时候,迟骋彦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下那一片被细沙。   衣服脏就脏了,女儿高兴就好。几万块的西服而已,大不了就丢掉嘛。   大口地吸吮着塑料杯里的椰奶,迟微微将吸管递到了迟骋彦的嘴边,“嗯?喝口?”   刚要凑近,迟骋彦一张开嘴,就又打了一个冗长的饱嗝:“嗝~~”   眼神对视的一刻,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没有酒店的高级料理,也不需要那些西餐礼仪的限制,就这样走一路、吃一路,甚至不需要在乎衣服是不是脏了,这样才更像是父女该有的状态。   这处东楚里的“儿童乐园”很是简陋。   陪伴了一代人的成长,跷跷板、滑滑梯都已经褪去了原有的颜色,塑料板也有好几处裂口。所有的漏洞、裂口都填满了塑料垃圾,一点都不像是让孩子们玩闹的“乐园”。   倒是堆在旁边的那一堆沙子,正有四五个小孩正玩得欢,加了水的沙子可以随意地堆出他们喜欢的城堡。   他们都是那些商贩的孩子,父母在摊位制作各种小吃,他们就乖巧地在这里玩耍,等热闹散去才能陪父母回家。   “准备回家吧?回家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迟骋彦提议道。   喝完杯里最后一口椰奶,迟微微摇了摇头,“爸,再休息会。”   扫视着眼前橘黄色的白炽灯光,七彩斑斓的小吃招牌和来的时候一样,摊位前面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每个人离开时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是东楚里独有的魅力,是那些坑骗游客的小吃街所不具有的魅力。   这种独属于打工一族、小商户才能制造出的美味,不是谁都能够学习到的。   “爸,你猜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来着?”迟微微问道。   被她这样一提,迟骋彦这才回过神来:女儿来这的目的,好像并不是自己猜想的为了庆祝公司上市。   扭过头注视着迟微微的眼睛,自己这个才刚成年女儿的目光里,仿佛装了许多大人的心思。   迟微微:“爸,东楚里一共有多少居住面积?”   迟骋彦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大概一百多万平方吧。”   “那又有多少常驻人口?”迟微微继续问道。   “三四十万。”   “所以人均也就是三四平左右的面积了?”   迟骋彦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身子坐直了些,迟骋彦将手伸出来掰扯道:“咱不能这么算账。你看,这些道路也在拆迁面积内,还有一些公共设施,我都会按照一定的钱赔给他们这个村的村长。”   他每说一句话,迟微微就点一次头。   听到最后,迟微微只问了一句话:“那所有人的家里都能分到两套房以上的面积吗?”   “这个……”迟骋彦语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按照下面人送来的补偿文件,几乎有几十户人家得到的赔偿款,按照面积来算一个月都在几十万往上,而这些人家里只不过才五六口人。   这些数字太过扎眼,以至于后面十几页每一户八千的补偿款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金字塔形的构成在东楚里这样的城中村同样适用,提到拆二代,不少人都会觉得家里都至少有几套房,靠收房租就能够过活一辈子。   但那只是少数,在乡里生活了十八年的迟微微最了解。数量最多的,还是这些靠支一个小摊或者开一个小店过活的村民。   他们比不上那些家里面积多的大户,城中村改造是可以让他们得到一笔收入,可这笔收入却是他们的一切,是他们用房子和家换来的。   “爸,您把公司经营的风生水起,当女儿的自豪啊。说出去,我爸也是个企业家,是促进城市改造的先锋者。但是,”迟微微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我不想您当‘吸血鬼’,靠压榨这些普通村民的补偿款赚钱。为了赚钱,咱们真的不要良心了吗?”   迟微微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心口,经商这么多年,手底下的员工只会提成本,合作的对象只会提利益、差价。   良心?这个字眼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人跟他提到过了。   看向那一处油锅里炸制的鸡心,迟骋彦的胸口也隐隐作痛。   是啊,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董事长,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计较过良心这件事了。   回想起前一段公司新开楼盘的标语;致力为您打造一个温暖、舒适的家。   现在想来,还真是十分讽刺。连良心都没了,怎么可能打造出什么温暖、舒适……   看向旁边玩沙子的两个小孩子,这才不大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堆出了一个长方体的小房子。再在上面放一颗大石子,就像是占领之后的标致。   “我们家以后就这么大,还是在高层。”小男孩指着堆好的沙堆,得意洋洋地说道。   旁边那个比较壮的孩子好像没有他这样仔细,沙子里和了不少的水,软趴趴地塑不出形状,好不容易堆起一面墙,还没动就有坍塌了。   那一看就是村里有钱人家的孩子,一身名牌的童装,就连手腕上还带着儿童电话手表。   两个小男孩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脏东西,黏在嘴唇上面的鼻涕已经变成了黄绿色。用沾了沙的袖子随意抿了一把,小男孩主动过去帮他们“造房子”。   “我们家比你们家大,帮我做好了,我可以考虑分你一点。”   吸了吸鼻涕,小男孩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甜滋滋的笑:“那我就让我妈给你们做煎饼,我妈说了搬家后就不做煎饼了,但我能让她做给你们吃。”   “就是,我爸还能教你做凉皮。”另一个小男孩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家这手艺可值钱了,上次有个老板花了一百八十个亿我爸都没卖。”   有来有往是孩子们的天性,虽然都只是嘴上说的话,可都觉得未来一定能实现。所以光是这么说着,都像是发生过了一样,围在一起越说越起劲。   看着那些孩子,迟骋彦仿佛想象出了他们未来的生活。   那个家里房子多的孩子,生活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而那个几个家里只有一套房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或许还要上街摆摊,没有了城中村的庇护,必须要逃避每天巡逻的城管,只是为了让孩子过得更好一点。   想到这,迟骋彦的目光又转移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靠姥姥在门口支起摊位赚钱,两个人过着紧巴巴的苦日子,没有拆迁补助,她们过去的十八年一定过得比这些孩子更苦。   往迟骋彦的方向凑了凑,迟微微靠在了迟骋彦的肩膀上,“爸,赚钱很重要,但我真不希望你为了赚钱什么都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福利章】   都说女儿是老爸上辈子的小情人,被迟微微这样一说,迟骋彦的心里一阵触动。   那种感觉,仿佛是被女儿用“化骨绵掌”打在胸口,从头到脚都觉得酥软。   抬起头,迟微微注视着迟骋彦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爸,钱少一点无所谓,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也不想让你失去良心。我现在已经没有妈了,不想连你都留不住……”   迟微微说话的声音略带颤抖,一双黑亮的眸子反射着白炽灯的光芒。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想错了,女儿根本就不是不懂事,而是一味在为自己着想。担心自己因为偷税、漏税被抓,担心自己为了剩下拆迁款而没了良心……   将女儿抱紧了些,迟骋彦鼻腔一酸,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   是啊,钱少一点以后总能赚回来,公司晚一点上市也不会影响未来的收入。但是自己如果真的进去了,或者被老百姓当成奸商,那受伤的就只有自己的宝贝女儿啊。   “放心,爸知道该怎么做了。”捧着迟微微的小脸,迟骋彦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你真是爸的宝贝女儿,是上天送给爸的小天使。”   相比那些钱,还是自己的女儿更加重要!   什么上市?什么省钱?女儿都不想要这些,自己还仔细个什么劲儿?倒不如保持本心,坚守良心,给女儿做一个好榜样。   “呀!”   旁边堆房子的小男孩突然叫了一声。   想着再多弄一些湿沙子,结果水倒的太多,直接把刚才堆好的墙给冲塌了。   盯着那些深色的沙子,几个孩子都没了刚才的好兴致。   “要不要叔叔帮你们?”抖了下眉毛,迟骋彦主动捋起了两边的袖子。   好久都没有玩沙子了,今天既然都破例吃“垃圾食品”了,干脆就当一回“大小孩”和这些孩子一起玩一玩沙子。   看着面前朝自己走来的怪蜀黍,几个孩子都有些蒙圈。   爸妈都教导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但是眼前的大叔叔和小姐姐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尤其是那个小姐姐,刚才在自家摊位前买凉面的时候,笑得可灿烂了。   主动让出了一个位置,孩子们吃惊地张大了嘴。   抓一把地上的沙子,水加的是多了点,又填了一点干沙来回和弄两下,这才吸收了多余的水分。   “微微,来,一起玩啊?”迟骋彦提议道。   不等他把话说完,迟微微就已经准备好动手了。   蹲在迟骋彦旁边,迟微微心情大好。这样的老爸才是最让人喜欢的老爸,远离那一条黑化的路,他的侧颜看着都比之前帅气高大了许多呢!   “咔!”   十几米外的摊位处,贺琰手里的相机记录下了这珍贵的一刻。   那一对父女头上的光线刚刚好,陪在几个陌生孩童的身边,尽管他身上的西服和皮鞋和孩子们简朴的服装显得有些突兀,可整张照片却堪称完美。   看着那一张照片,贺琰兴奋地勾起了嘴角。   “学长?你在看什么呢?”旁边的学弟问道。   贺琰:“这次专栏的封面,有了!” 第31章   吃了那么多垃圾食品,迟骋彦昨晚腹泻到后半夜,第二天却依旧起了个大早。   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女儿树立一个“元气满满”的好老爸形象。   对着镜子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换上一身熨烫服帖的衬衫西服,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四射。丝毫不像昨夜,整个人困得恨不得躺在马桶上睡着。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洗漱完毕的迟微微,看她精神奕奕的样子,似乎那些“垃圾食品”并没有伤到她坚强的胃。   将手腕上的皮筋在头发上绕上两圈,两个红色的“小樱桃”正好绷在马尾的左上方。   迟微微:“爸,您怎么不系领带?要不我帮您?”   少了柳湘云,迟骋彦已经好久都没有系领带了,每一次都是带一个领结,等到了公司再由助理替自己换上。   今天难得女儿主动提出来,迟骋彦可不能打击了女儿的积极性。   之前迟骋彦就曾经夸过柳湘云的手,任何细致的事经过她的手指尖都能完成得尽善尽美。不过,就算是换成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也……   “爸!别乱动!我都快研究好了。”迟微微踮起脚尖,仔细观察着打结的地方。   对着手机里的系领带教学看了五分钟,右手拉住宽的一段、左手牵着窄的一侧,按照同一个步骤鼓捣了半天,活生生束出了一捆“麻花”。   半弯着腰,迟骋彦脸上拧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脖子上的喉结被领带卡着着实难受,即便如此,他还在鼓励着女儿,“不急不急,慢慢来,爸等你。”   女儿真是懂事啊,这坚持不懈的精神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希望她以后的老公上班时间一定别太早,否则被她这么鼓捣半天,一定要迟到。   终于,经过打结、扭麻花、撕扯等步骤,迟微微终于将那条领带系成了教程里最后的样子。只是那灰蓝色的面料上多了好几条难看的褶皱,有些地方还抽出了几根丝。   迟微微用手指按了下领带的褶皱,好不容易展开,一松手就又恢复了原样,“对不起啊爸,我只是想帮你的忙而已……”   低头看了眼领带,迟骋彦满意地捏了下她下垂的嘴角,“说什么呢?这不挺好的吗?一回生二回熟,系成这样很不错了,总比我自己动手要强。”   迟骋彦呵呵地笑着,反正在他眼里,只要是闺女做的,不管是什么都好看。领带?上吊绳?都一样!   黎梓琛早早就收拾好准备出发,要不是等着送迟微微,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到学校了。   看着老爸和迟微微一前一后从家里出来,黎梓琛依稀觉得眼前的这个老爸和昨天有了些许不同,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不同。   总之,迟骋彦整个人给他一种焕然一新的新鲜感。   “骑车慢一点,注意看信号灯。”   “衣服捂得严实点,别吹进风了。”   “哎呀,要不还是我送你去学校吧,爸不放心。”   ……   前脚刚说完迟骋彦有些变化,后脚他就又暴露出了他女儿奴的本性。   坐在电动车后座,迟骋彦又是帮迟微微带上头盔、又是替她提高拉链,总是不放心。   “不用了,您快去上班吧。”扣上头盔的扣带,迟微微的眼神突然凌厉,“记得昨天我们说过的,可不能骗我。”   迟骋彦眨了下眼睛,心领神会道:“放心!爸不是那种人!”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黎梓琛更是一头雾水:到底在说什么哑谜呢?怎么自己一句话都听不懂。   黎梓琛扭动着右手车把,只听“嗡”的一声,车子便飞一般驶出了院子。   相比前段时间的阴郁,今天的迟微微似乎格外地开心。放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指有节奏地来回挥动,隔着两层头盔,黎梓琛都能够听到她嘴里哼着的小曲儿。   “喂,你跟爸是怎么回事?”犹豫了半天,黎梓琛还是没忍住那一股好奇心,主动开口问道。   别看他装出一副风轻云淡地样子,心里对真相的渴望简直就是即将溢出瓶子的水。难得迟微微像现在这样高兴,他也想跟着沾沾喜气。   “不告诉你,自己猜去。”迟微微故意卖关子道。   平常黎梓琛有什么事都不告诉自己,今天难得可以有一件事吊他的胃口,迟微微才不会轻易地放过呢。   将靠在黎梓琛肩膀上头换了一边,迟微微注意着马路上来往地车辆,她可怕极了自个儿的老爸还像上次一样,偷偷跟在后面。   “你说不说?”黎梓琛有些猴急。   迟微微:“不说。”   “真不说?”   迟微微继续坚持:“就是不说!”   “行行行,不说是吧。”   黎梓琛突然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吓得后座上的迟微微猛地一仰,幸好反应够快,伸在他口袋里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这才没掉下去。   “不说,以后我就不给你做……”话刚到嘴边,黎梓琛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刹住车”,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做?   迟微微的耳朵可不聋,就算他没把后面的内容说出来,迟微微也能猜到是什么。   黎梓琛这个生活能力战五渣的“小孩子”能做什么?当然只有姥姥教他做的薏仁粥啦!   当时迟微微就尝出了是黎梓琛的手艺,只是一直没说破,想不到他今天倒是不打自招了。   “做什么呀?嗯?”迟微微强忍着笑,不怀好意地戳了戳黎梓琛的后腰,“快说啊?到底是做什么?”   幸好有头盔罩着,迟微微这才没有看到他两只通红的耳朵。看着前面的路,黎梓琛立刻成了“聋子”,不管迟微微说什么,只当做听不到、听不懂。   现在黎梓琛哪还有心思去猜他们父女俩的小秘密?自己的秘密就快要保不住了啊喂!   ——   收到楼下保安的微信,前台小姐快步走到了公司的办公大厅,“迟总还有五分钟到。”   这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简直比医院的强心针还管用。   早上,公司所有员工的懒怠都被这句话清理地干干净净,拉上发条,每个人都是准备好高速旋转的机械小陀螺。   昨天迟骋彦可是发了大火,每个部门都被他批得一无是处。   各部门经过昨天晚上突击一夜对文案的修改,到现在都不敢保证改良后的文案能让迟骋彦满意。   收起桌上的稿纸、清空垃圾桶里的废文案,再把杯里的咖啡全部清空,喷洒空气清新剂掩盖咖啡的味道。   仅仅两分钟的时间里,那个因为熬夜后而懒怠、杂乱的氛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积极向上,每个员工都精神饱满的新环境。   “叮~”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迟骋彦的助理主动迎了上去。   捧着各个部门整理好的全新计划和文案,助理对着手里小册子上的条目一项项地核对。跟在迟骋彦身后,他时刻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陈经理重新核对了一遍下个季度的项目。”   “财务部已经把财务报表重新改了一遍。”   “还有那个……那个谁,也去协调赔偿款的事宜。”   “今天九点半为您安排了决策会,十一点半有董事会。请问,您看一下还有什么事吗?”   停在办公大厅的走廊,迟骋彦扭头看了眼正在低头工作的员工。   那场景,仿佛高考考场上,负责监考的老师扫视着下面学生,偶尔有一两个抬头敢和他对视的,下一秒也立刻将头埋得更低。   刚才那些都是迟骋彦昨天要求他们改的内容,但是今天,似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重新修改。   “嗯……”   将手里的公文包塞给助理,迟骋彦竖起了食指,说:“先通知各部门开会,立刻,马上。”   这一次召开的紧急会议,聚集的所有的部门的经理以及副经理、主管和副主管。   可以容纳三十人的会议室显得格外拥挤,不少人都不得不像服务生一样站在旁边,捧着手里的笔记本时刻准备着记录迟骋彦的吩咐。   迟骋彦手里现在的这一份报表,是七八个会计花了一个晚上赶做出来的。上面的所有条目都是按照迟骋彦的吩咐更改,不止降低了支出,甚至还多省出了几十万。   “关于会计报表,你们再重新做一份,把上个季度和这个季度应该缴纳的金额交上去……严格按照实际发生额记录,不要润色、加工。”靠在椅背上,迟骋彦揉着眼角吩咐道。   财务部的几名经理:???   “但是上个季度的税款我们已经上缴过了,会不会……”怯怯地看着迟骋彦,经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迟骋彦勾起嘴角,邪魅的冷笑让所有人心头一寒,“再缴一遍,就说是上次漏缴的,会了吗?”   迟骋彦说话的声音冷淡,却没有掺杂丝毫的怒火。要知道,换做平常,他如果用了这种语气说话,那名员工八成就要被辞退,哪能像现在这样?还有个改正的机会。   拿起小本子,经理紧张地汗如雨下,将目光转移到“会议摘要”四个字上,心里一个劲在感激迟骋彦的“不杀之恩”。   轮到下一个部门,关于新建房地产的开发概念图,也是耗了整个部门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   按照迟骋彦昨天的吩咐,重新计算过建筑面积后特地把设计师叫来,重新画了几张3D概念图纸。   将概念图展示在大屏上,部门经理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那,那个,我们对绿化面积进行了缩小,同时也拉近了楼房之间的距离,关于停,停车场,我们也……”   “重做。”讲到一半,迟骋彦就用两个字打断了他,“加大绿化面积,提高楼房之间距离,保证家家户户的采光,停车场也多建一个,把收够的地全部用上。”   手里的笔在送来的概念稿上勾画几笔,昨天所有提出需要更改的地方再一次被否定。   企划部的经理们一个个眼睛恨不得从眼眶里掉出来。   盯着坐在前面的迟总,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为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迟总这是被谁灌了迷魂药了?   昨天会议上定下的方案可以省下七八亩的地皮啊,要是用来建造商场肯定能获利过亿,就这么让给了普通老百姓?唔,这好像不是他“一毛不拔”的风格嘛。   “拆迁款也给我补上,由半年一发换成一个月一发。”   “绿地项目也开始进行,绿化不够的都给我加上,把自个儿头上的绿帽子摘下来也得把面积给我凑够。”   “现有工程全部开始检查,要是有偷工减料的,直接换工程队!”   这次会议,对所有的消费者而言,简直就是一场“跳|楼大甩卖”、“放血大回馈”,迟骋彦恨不得把昨天省出来的那一点利益全部搭进去。   一改往日勤俭(抠门)的作风,迟骋彦竟然坚持实事求是,所有可以省钱的地方全部不在乎,一切都站在顾客和拆迁户的角度。   之前所有商定好的方案,经过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全部被推翻。   换做平常,迟骋彦手底下的员工就算口头上答应“改改改”,心里也会暗自偷骂老总“麻卖批”。可今天,从会议室出来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哪怕是要重新返工,也不觉得疲累。   “迟总,”将会议上所有计划内支出全部算下来,财务部的副经理眉头越缩越紧,“如果真的要按照现在的计划施行,咱们的利润可能要缩减1\\3。公司马上就上市了,如果流动资金和各项资产都不够,恐怕……”   “没关系。”将手里的钢笔丢在那一沓文件上,迟骋彦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凭我们公司的实力,早晚都能够上市。但现在,我们需要让老百姓放心,未来才能发展得更好。”   说完,整间会议室掌声雷动,没有阿谀奉承,所有的员工都是发自肺腑的钦佩!   说了一大串昧心的话,迟骋彦都有被自己感动到了。   老百姓的支持和利益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只有做一个积极向上、遵纪守法的好老板,迟骋彦才能陪在自己女儿的身边更长久。什么上市、什么钱?都不重要。   从办公室出来,七八个经理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项目部经理:“咱老总变了啊,怎么现在这么大方?”   “母鸡啊,我猜呃,八层似sei跟他讲了好多呢。”市场部的经理接了一句。   迟骋彦对员工的态度依旧严厉,不过冲他对老百姓那尽心尽力的态度,大家都忍不住要为他点赞。   起码在他的带领下,不会再觉得自己是个压榨老百姓利益的“吸血鬼”帮凶了。   迟骋彦的助理怀里抱着一份文件,匆匆忙忙地从前台回来,看他强忍着笑的样子,一看就有八卦。   “喂,过来过来。”企划部经理朝他摆摆手,“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市报要来找咱们老总要一个授权,你们猜猜是什么?”助理故意卖弄关子道。   所有人一齐摇头。   “是一张照片的授权,说什么是肖像权,因为要登报纸,所以需要咱们老总同意。”说到这,助理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张照片?肖像权?   说起来还真觉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平常报纸上印了那么多照片,也不都是要了肖像权授权的,网页上那么多配图也不见得有多少是正经授权。   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就这样大张旗鼓地来要授权?在他们看来还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在他们看来,如果只是老总的照片被盗用了才和肖像权扯得上关系,登报而已,哪用得着这样折腾。   “这还不是最好笑的,”助理举起那份文件,挡住半边脸,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关键是市报还让一个高中生来给老总做专访,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   “啊?”众人异口同声。   迟骋彦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之前不少财经杂志都对他进行过采访,算起来也上过几次电视节目,怎么说也算是有一些影响力。   让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来给他做专访?听着就觉得像是一个笑话。   市报是现在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曾经还被评为省级最有影响力的报纸之一。   如果能登上市报的财经板块,那对公司来说,无疑就是一次免费的宣传。   可偏偏是让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来进行专访?唔,真的没有问题吗?   “森磨丝候啊?”市场部经理问。   助理:“好像是今天下午下班之后吧。”   今天注定又是要加班加点赶文案的一天,下班后要是有一场好戏来助助兴,倒也算是一项福利。   不过,大家都对这个高中生充满了好奇。到底他是怎样的一个少年?竟然能让市报的主编安排让他来进行专访。   ——   “这个公式不能这么用,你得审一下题。”将迟微微写的一大串过程全部划去,韩卿泽熟练地按了下圆珠笔的按钮。   大课间,全班一半的学生都跑去食堂补充能量,另一半学生都在低头做题复习。   坐在韩卿泽旁边的空位上,迟微微也只有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问他物理题。   言樱宁在文科重点班,对物理、化学和生物一直停留在高一的水平,所以只能麻烦韩卿泽这个“未来姐夫”亲自教学。   中午的两个小时,还有晚上的一个半小时,迟微微都会自觉地走开,给她们独处的空间,所以问题的时间就更加短暂。   “我发现你跟樱宁一样,”用圆珠笔将题中的关键词圈出来,韩卿泽一字一顿道,“这么明显的条件都没有用上:重力加速度只有之前的一半。”   将整个过程罗列下来,迟微微这才从其中发现自己的错误。看到最后的结果,迟微微瞬间就有一种茅塞顿开的启发感。   “哇!谢谢姐f……”迟微微赶紧将最后那个字给咽了回去,“谢谢韩同学!”   姐夫两个字让韩卿泽十分受教,每一次从她嘴里讲出来都仿佛是一种特殊的魔法,既让自己面红耳赤,却又给他一种得意、兴奋的满足感。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韩卿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咳咳,低调低调。”   韩卿泽可是班里一等一的学霸,平常来找他问题的人不少,哪一个都不像迟微微一样恨不得霸占他整个课间。   不就是会几道别人没做出来的题吗?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好几个没做出来的同学都觉得刺耳。   尤其是暗恋韩卿泽的女同学,哪怕迟微微和韩卿泽之间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也同样是眼热心馋。   刚才看到迟微微刻意压低声音时的样子,心里的妒忌更是燃起了三丈高。   只顾着看前面的韩卿泽,稍微加大手摆动的幅度,手里的抹布顺着那张“人脸”就蹭了过去。   “你慢点,别把好不容易描的轮廓给毁了。”正在画画的女生推了一把刘佳的手,赶紧用粉笔把她擦掉的地方补上。   快到体育艺术节了,每个班级都要在后黑板设计一副黑板画。可以没有字,动漫内容也没问题,不做强制要求,算是给高三学生枯燥的生活多一点趣味。   高三六班的黑板画由文艺委员袁琳负责。这两天,她设计了一副动漫《多啦A梦》里众人对着月亮许愿的画面。   将图片打印下来后,用了好几个课间好不容易才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画这张图片的难度不算高,其中半块黑板都不用画东西,只需要在另外半张黑板上将人物依次画出来就好。   这周轮到第三组值日,趁着课间,小组成员都在忙着打扫教室卫生。就只有迟微微,一直黏在韩卿泽旁边。   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刘佳继续擦拭着后面黑板上脏污的地方。   “这几道题是我从咱们卷子上抄下来的,你给樱宁送去,等我中午吃饭的时候给她讲。”从演草纸上撕下一页,上面是韩卿泽抄录的数学试题。   为了让言樱宁做题的时候更舒服,韩卿泽的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中间也留下了合适的空行。就连上面的图形,都是韩卿泽隔着纸一点点描下来的,看着和卷子上的一模一样。   文科班和理科班的数学难度不一样,很多题文科班的数学老师都不会教。   只是韩卿泽觉得这几道题相对而言比较重要,所以也会私下里教给言樱宁解题的方法。   换做之前,他都是第一天晚上把题写出来,夜自习下课的时候才给她,等她写完后第二天再交给自己。   这样一来,需要一次性抄录的题数量很多,言樱宁有时候一晚上都写不了几道,学习效率很不容易提上去。   迟微微的出现,倒是给他们俩之间架起了一道桥梁。   韩卿泽不方便直接去找言樱宁,但迟微微不一样啊。两人都是女生,就算是不同班级的学生,去找她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怎么又出这么多题啊,我宁姐怎么可能写得完?”看一眼上面的几道题,都是陈铁成讲过最难的几道。迟微微替言樱宁抱不平道。   将笔放进文具袋,韩卿泽又掀开了演草纸后面的两张,同样是密密麻麻誊写的几张题,“让她写一张已经很少了,快点送去,一会就该上课了。”   说完,又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根阿尔卑斯柠檬味的棒棒糖。   迟微微撇撇嘴,听话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楼上跑去。   就算韩卿泽和言樱宁是天上的牛郎、织女,迟微微也愿意做他们之间的鹊桥。   她喜欢看他们这样的小幸福,喜欢替他们传递紧张生活中的一点小快乐。   从后门跑出去,刘佳看了眼迟微微手里攥着的那张纸。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能让她笑得这么灿烂?   “叮叮叮~”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宛如赛马场的信号枪。   在老师宣布下课的一瞬间,所有的学生都像是野马一样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迟微微,记得把黑板擦一下。”收拾好书包,刘佳从抽屉里抽出一片白色的东西塞进口袋里,“我先去趟卫生间。”   背起书包,迟微微一脸疑惑,“不是下午上课前再擦吗?现在急什么?”   “下午直接考理综了,到时候怎么来得及擦黑板,你先擦了吧。”走到教室门口,刘佳突然灵机一动,“记得啊,两块黑板都要擦。”   迟微微:“啊?”   扭过身看了眼教室后面的黑板,所有动漫人物都已经有了雏形,右下角的“小夫”更是已经画了一半,衣服也被涂成了蓝色。   考个试而已,就要把后面的黑板擦掉?   “你确定?两块都擦?”迟微微再一次确认道。   刘佳捂着肚子,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我骗你干嘛?”   说完,便急匆匆地朝卫生间跑去。   拿起讲桌上的黑板擦,迟微微用力地挥舞着手臂,白色粉末被粗糙的板擦蹭掉之后,还留下了一些印记,不得不用湿抹布重新擦一遍。   正在等楼上的言樱宁下来,韩卿泽闲来无事就帮她把两块抹布给沾湿放在一旁。   “用不用我帮你?”韩卿泽问道。   迟微微:“别了,一会我宁姐就下来了,你要是用拿过抹布的手捏她的脸,她能把你打哭。”   也就两块黑板而已,一上一下的很快就能擦干净。   只是觉得后面的黑板画很可惜,才画了一半就要被擦掉,也不知道袁琳要重新画多久才能再画出一副。   抹布经过黑板上那一条白色的虚线,不需要用力,就擦得干干净净。   “呀!你怎么把黑板报给擦了?”从卫生间回来,刘佳故作惊讶地叫喊道。尖锐的声音,恨不得让隔壁教室的人都听到。   前后黑板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后面的这块深绿色的表面还泛着一层潮湿的印迹。   这两天好几个课间的劳动成果,被几分钟的时间擦拭得一干二净,根本看不出有丁点黑板画的痕迹。   “是你让她把两块黑板擦干净的。”韩卿泽替她辩解道。   “对啊,”刘佳一边说一边快步地走到前面的讲台。轻轻拉动着左边的那一块黑板,因为没有上锁,后面那块白色的多媒体投影屏可以直接展示出来,“我说的是这两块黑板啊。”   好一个“两块黑板”!   刚才刘佳出门的时候,说话的意思分明是前后两块黑板,这下子又成了前面的“两块黑板”。   攥着手里的那一块抹布,迟微微真想冲过去一把塞进她的嘴里。   拿起桌子上整理好的书包,刘佳幸灾乐祸地咋舌道:“这可是袁琳好不容易画的,你就这么给毁了?过两天就要开始评比了,这可怎么办啊?”   听她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迟微微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她。   平常她再怎么找茬,都觉得她是因为对自己有误解,所以不跟她计较。但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陷害可不只是有误解这么简单。   “你这是什么意思?”走到教室门口,韩卿泽直接伸手拦住了她,“是你让她擦的,这事你也有一半的责任。”   “有吗?”刘佳轻哼了一声,反驳道,“我只让她擦两块黑板,也没说是哪两块,是她自己把后面的黑板给擦了,怎么能怪在我头上?让开!”   一把推开韩卿泽的手,刘佳宛如一只战胜的公鸡,得意洋洋地走出教室。看她那轻飘飘的步子,恨不得踩在一块云上直接飘上天去。   看着她的背影,迟微微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   黑板是她擦的、画也是她毁的,刘佳只说擦黑板而已,到底还是自己动的手,怎么都怪不到她头上。   “走吧!吃饭去!”从楼上下来,言樱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韩卿泽的肩膀,这才感觉到教室里聚集的低气压。   “没事,下午老师来了跟老师说一下就行,先去吃饭吧。”韩卿泽提议道。   迟微微:“没用的,顶多就是让袁琳再画一次,但时间不够啊,袁琳肯定恨死我了。”   眼神在韩卿泽和迟微微之间打转,两人的表情都格外凝重。言樱宁奇怪地问了一句,“这是出什么事了?”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言樱宁被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迟微微拉着,一定会冲到食堂跟那个刘佳好好“理论”一番。   黑板上的水渍渐渐褪去,墨绿色的黑板上有几处装修时溅上去的油漆,之前有黑板画的时候粉笔的颜色可以将那几处黄点遮盖,现在却更加显眼。   “怎么办?”言樱宁看起来似乎比迟微微还焦急。   韩卿泽和言樱宁对画画一点都不擅长,看过的动漫……如果说葫芦娃也算动漫的话,那也是看过的。   心里,他们是真的想帮迟微微把黑板画的事情搞定,但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但他们两个人的绘画水平,基本都停留在初中,言樱宁更是只会画火柴人。别说是黑板画了,正常的一幅画他们都画不出来。   手里攥着一根粉笔,迟微微出神地盯着那一块黑板,“宁姐,你们先去吃饭吧,我画完再去吃。”   “我们陪你想想办法吧。”坐在迟微微旁边,言樱宁将背上的书包递到韩卿泽手里。   “没事没事,”迟微微拒绝道,将言樱宁从座位上拉起来,迟微微软磨硬泡地将她和韩卿泽推出了教室,“黑板画都是小事,你们可别饿肚子了,我过一会就能想出主意,你们要是为了我的事不吃饭,我这心里可过不去。”   黑板画这件事,还真的用不上“人多力量大”这五个字。与其让言樱宁和韩卿泽留下来陪自己饿肚子,还不如让他们先去食堂,还能抢到点好吃的菜。   眼看教学楼里的学生越来越少,估计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到食堂了。   韩卿泽提议道:“那我们先去吃?回来给你带一点吧。”   “嗯。”迟微微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真没事,给我半个小时我就能重新画一幅黑板画出来。”   跟在韩卿泽身后,言樱宁也有些犹豫。见迟微微这样胸有成竹,这才放心道:“那行吧,一会我们给你带点吃的。”   迟微微:“恩恩,快去吧。”   别说半个小时了,就算给迟微微一整天的时候,她都不一定能画出一副黑板画。   和言樱宁一样,迟微微对绘画也是一窍不通,刚才那么说,只是希望他们放心去吃饭而已。但是说真的,看着面前这一块巨大的黑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盯着黑板看了十几分钟,迟微微依旧没有丝毫的头绪。   按照之前的一点点印象,勉强能够画出几条细线,可想了片刻还是给擦掉了。   没有原图,也没有画画的基础,想要勾勒出照片的图案真是难上加难。   “喂,怎么不去吃饭?食堂的饭可要没了。”教室外面突然丢进来一只篮球,滚到迟微微脚边,跟在后面的是那个无比熟悉的,说话时没大没小的语气。   黎梓琛今天一下课就冲到了食堂,吃饭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到迟微微,就连韩卿泽和言樱宁都到食堂了,迟微微还没出现,这才赶来他们班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迟微微烦躁地将篮球踢了出去,继续对着那一块黑板发呆,“别理我啊,我烦着呢。”   “怎么?”瞥了眼迟微微看着的黑板,光秃秃的黑板上一个字都没有,“看着黑板就能填饱肚子吗?”   扭过头,迟微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玩你的球去,我忙着画黑板画呢,没工夫陪你玩。”   已经十二点半了,迟微微没有丝毫的头绪。就算是现在,她都已经能够想象出袁琳那生气的表情,还有刘佳那幸灾乐祸的嘴脸。   越急就越气,越气就越没有头绪,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迟微微同学?”   出现在黎梓琛身边,那一头亚麻色的小卷毛看得他目瞪口呆,尤其是他开口时“做作”的语气,更让他不禁皱了下眉。   我去,省实验高中部对学生的要求都这么宽松了吗?这样的发型竟然都能放他进来?   站在教室门口,贺琰的手里抱着一摞校刊需要用到的资料,而最上面的那一张,正是昨天晚上拍摄的照片。   虽然高三六班没有其他人,不过出于礼貌,贺琰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我们之前见过的,我是学生会的贺琰。”贺琰主动鞠了一躬,礼貌地伸出右手时,露出的八颗小牙齿是最标准的笑容,“请问,我可以跟你谈一些事情吗?”   黎梓琛实在是停不下去他的口音,贺琰一张口,黎梓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   不像是地道的湾湾话,又掺了一点外语的发音,每一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听着都一板一眼的,有点像是电视剧里那个混血的明星:凌威廉。   “我去打球了,你们慢慢聊。”将球从地上捡起来,黎梓琛上下打量了这个贺琰一番,总觉得他和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高中生有些不一样。   只知道贺琰之前一直找言樱宁要稿子,还以为他是借着稿子的名头想要追求她。不过今天看来,他这样温文尔雅的样子,好像并不是那些像苍蝇一样的追求者。   从椅子上站起来,迟微微主动招呼他进来,“进来吧,我们班没人。”   “谢谢。”等迟微微开口,贺琰这才迈进了门槛。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迟微微问道。   “我昨天拍摄了一张关于你和迟氏集团董事长的照片,所以我希望能找你要一下照片的授权。”拿出一张打印好的授权页,贺琰礼貌地放在课桌上,同时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   那只钢笔迟微微认得,和言振国送她的那一根是同样的款式,只是颜色变成了黑色。   将手里的粉笔放在一旁,迟微微拿出纸巾擦拭着粘在手上的颜色。   “你是在准备黑板画吗?”看着光秃秃的黑板,贺琰有些好奇,“怎么你们班的黑板,什么都没有?”   迟微微尴尬地笑笑,看着纸巾上的红色粉末,回道:“这个……出了点意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重画。”   贺琰:“或许,我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给我画一张肖像吧,像泰坦尼克号的那种。   贺琰:好。   十分钟后   贺琰:画好了。   迟微微:这是什么?   贺琰:你不是让我给你画一张泰坦尼克号吗?你看,船名我都画上去了。   迟微微:!!! 第32章   在学习这方面,贺琰或许算不上擅长,但是在绘画方面他也是有拿得出手的作品的。   之前在米国读小学,贺琰的手抄报就曾经得过市里的一等奖;高中的一次涂鸦,也被一位艺术家买下来放在画廊里展示,一副黑板报而已,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你们原来的黑板画是什么样的风格?”看着空荡荡的黑板,贺琰问道。   “原来用的是《多啦A梦》的主题,在这里是小夫和大雄那些主角,”迟微微指着黑板的右下角,用白色粉笔比划了两下,又迅速地转移到了左上角,“这里是月亮还有一些星星。”   尽可能地把之前黑板上的画描述出来,迟微微不希望能够将黑板报还原地和原来一模一样,哪怕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起码也能减少一点袁琳对自己的憎恨。   双手叠在胸前,贺琰出神地打量着面前的这块黑板。   和每一次动手作画前一样,在心里对整个构图,已经隐约地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专注地盯着黑板的一角,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画笔,一条弧线、一笔勾勒,手里的粉笔还没有动作,目光已经将整幅图完成了四分之三。   “是不是太难了?嗯……其实我们班同学也画了好几个课间呢,我就不麻烦你了。”拿起贺琰放在桌子上的钢笔,转移话题道,“对了,不是要授权书吗?我需要在哪里签字?”   回过神来,贺琰走到课桌前,指了指那一张授权书的右下角,“在这里就好。”   签下自己的名字,迟微微无意间瞥到了那一沓校刊素材上的照片。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张照片里,正是昨晚出现在东楚里的自己和迟骋彦。   “哇,昨天你也在东楚里吗?”拿起那一张照片,迟微微不可思议地问道。   那张照片拍摄的角度正好,自己和老爸的侧颜全都出现在照片中央,旁边的几个孩子也都能看到他们脸上各异的表情。   因为用了PS软件将图片修改过,周围所有的商户全都被裁剪掉了,所以只剩下照片中间的几个人。   照片用了黑白色的复古修图,中间的那一抹橘黄的灯光在照片里也变成了白色。   看得出来,这修图的人一定是摄影的行家,饱和度和对比度都调得恰好。阴影下本该昏暗不清的沙堆看着十分明显,几只沾满了沙子的手围在沙堆的四周。稚嫩、宽厚、细腻,所有人的手都囊括其中。   唯一的缺憾,就是这个角度把自己照的太胖了,修图师也不把脸颊修得瘦一点。   但,这却是贺琰昨天拍摄的最得意的一张照片。   将那张照片和授权书一齐拿起来,贺琰满意地点点头,“嗯,昨天去做拆迁东楚里的专访,正巧拍了这张图片。幸好你和言樱宁认识,那天晚上刚好见过你,否则这授权书还真不好签。”   提到言樱宁,迟微微又提起了那一颗警惕心,“这授权书我给你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贺琰:“你说?”   “可以不再找言樱宁约稿吗?她现在很忙,很难能抽出时间来写稿子。”一想到韩卿泽给言樱宁出的那么多题,迟微微就替她累。哪还有时间再写稿子?   况且,写稿子还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不露脸、二没稿费,还要浪费大把的时间,对高三的学生而言确实不是件值得去争的事。   挠了挠头,迟微微的眼神里又多了一点女生特有的小八卦:“我觉得,你应该没有要追求她的意思吧?”   言樱宁和韩卿泽一定要有一个圆满又完美的未来,所以迟微微不仅要保证自己的老爸不对他们下手,也不能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   “追求?”贺琰听了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之前真的只是想找她约稿来着,但是以后不会了。”   迟微微点点头,“恩恩,那就好。”   “我决定用这一张照片来代替文稿,几个老师也觉得可以。”贺琰补充道。   迟微微:???   这可是省实验中学编纂的第一本校刊,又是在最前面的一页,就这么用了自己的一张丑照?要是真的印个几千本出来,岂不是人人都以为自己是个大脸妹?!   更何况,校刊不比其他普通的杂志,将来肯定要将一本收藏在校博物馆里。所以,这第一页的内容更是无比的重要。   真不知道那些老师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同意让自己和老爸的照片放在第一页。   拿起放在一旁的粉笔,贺琰走到了黑板前,挥手便留下一条直线。   “这张照片我给它命名为《建造者》,由企业家和他的女儿来教导孩子们建房子,就像我们学校和老师教我们学真知一样,是个很好的隐喻。”   谈论着自己对于那一张照片的理解,贺琰手里的粉笔还在黑板上来来回回。   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迟微微有一种莫名想笑的喜感。尤其是和他那张洋溢着自由光芒的侧颜相搭配,整个人都成了“愉悦”的代名词。   “不对不对,我们的黑板画没有这样的横线。”见黑板被两条白色的细线分成了四个部分,迟微微再一次将刚才《多啦A梦》的内容又描述了一番。   “我们的黑板画是一群主角坐在草坪上看夜景,没有横线……”   停下来,在迟微微描述的时候,贺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每一次她的语句停顿,贺琰都会跟着赞同地点一下头,虽然心里的想法和她的不一致,却还是安静地等她从头到尾地叙述完毕。   贺琰很懂得尊重每一个人,以至于在跟他讲话的时候,迟微微会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仿佛自己成了传道授业的老师,他成了聚精会神的学生。   “其实很难画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了。”迟微微礼貌地笑笑,拿起旁边的黑板擦准备拭去贺琰刚才勾勒出的痕迹。   “等一下。”握住迟微微的手腕,贺琰用一种不可置否的语气解释道:“多啦A梦的选题是很好,不过我觉得如果用火影忍者,会给你们班的同学多一点的热血感。”   将迟微微手里的黑板擦拿出来,贺琰耐心地讲解着自己对黑板画的看法。   “你们是理科重点班,班里男生应该占多数,而且都是高中生,所以对海贼王和火影忍者的喜爱感会多一点。但是海贼王的人物太多冲突感不强,所以我觉得如果用火影忍者里面鸣人和佐助的一场对决会更好一点。”   听贺琰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除了开头的几句话,后面的内容迟微微一句都没听懂。   关于动漫,迟微微了解的很少,热血动漫和纯真动漫的区别更是一窍不通。   比不得贺琰,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泡在漫画堆里长大的,华漫、岛漫他都在看。每年在漫画书上花掉的钱,都比在教材上花的钱多。   不过她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知道贺琰的一双如水的眸子很好看,尤其是浅棕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和黄宝石一样明亮。   “你觉得呢?”眯起眼睛,贺琰微微笑道。   “啊?”这样一个笑容,让迟微微心口一震,沉寂了多年的少女心似乎就在此刻复苏。   仰视着贺琰的脸,迟微微竟然觉得后耳有些发烫,“嗯,好,都行。”   贺琰刚才的那一抹笑容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感染力,让她说不出那个“不”字,尤其是脸颊两边的小酒窝,简直是盛满了他的热心。   “可是如果画的话,会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迟微微有些担心道。   “不会。”贺琰从旁边的粉笔盒里拿出了另外两根颜色的笔,“反正我中午没事,就当练手了。”   在省实验最差的一个文科班里,其他同学虽然比不上重点班的同学勤奋,可中午也全都在埋头苦学。   贺琰不用担心升学的问题,每天中午都在学生会忙着各项事宜。正巧今天中午没什么事,帮她画一幅黑板报,也算是给她那张《建造者》的稿费了。   “我可以,看一下吗?”指着那些校刊的素材,迟微微问道。   贺琰沉浸在黑板画的构图中,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当然可以,顺序不要打乱就好。”   校刊的编订计划是一百页,不过将贺琰带来的一沓素材放在腿上,这三四斤的重量,起码要有一千多页。   每一张素材,贺琰都会用自己歪歪扭扭的中文做标注,有些不会写的字会用英文来代替。   几乎所有的纸都密密麻麻地记满了他的笔记,红蓝黑三种笔的颜色井然有序地分布在每一张A4纸的三个部分。   “哇,你真的很用心。”手指小心翼翼地掠过贺琰的笔记,同一篇稿子上可能贴了好几张标签。   掂起脚尖,贺琰已经开始在画黑板顶部的那些人物细节,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他都能画出一条笔直的线,“一般般,只是一点兴趣爱好而已。”   因为是黑板画,所以贺琰不像在纸上作画那样细致。简单地添上几笔,画错的地方再用无名指蹭一下,很快就描出了鸣人的大致轮廓。   一笔再接着一笔,画画的时候贺琰很沉默,只要迟微微不主动开口,他就不会说话。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黑板上就出现大致的轮廓:鸣人和佐助分开在黑板的两边,四目相对时,两人对决的紧张感一触即发。虽然只是用了白色的粉笔来描绘,可远看,简直就和漫画的草图一样!   “砰~”   贺琰手里的粉笔,精准地掉进了粉笔盒里。   拍打着手心里沾着的白色粉末,贺琰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大致的草图已经画出来了,只要把颜色填进去就好。”   为了方便涂色,贺琰在每一块区域都用了彩色粉笔标注。都是大块的填□□,只要按照颜色填涂就没问题。   “哇!真是太感谢了!”迟微微激动地恨不得原地窜起来两丈高,按捺着心里的喜悦,迟微微只是一个劲地为他鼓掌,“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门外,隔着十几米,黎梓琛就听到了一阵欢快的掌声。   中午的校园十分安静,很容易就能听出来那声音是从高三六班的后门里传出来的。   将篮球放在旁边的草地上,黎梓琛将买来的一袋零食藏在身后蹑手蹑脚地朝高三六班靠近。   刚才不还愁眉不展的吗?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悄咪咪地伸出头,黎梓琛恨不得把一双眼睛丢到高三六班的后门里。   果然是那个小黄毛!   两人站在黑板面前有说有笑的,看迟微微高兴的那个样子,怎么没这么跟自己笑过?跟那个黄毛才认识多久,就聊得这样火热……   想着迟微微还没吃饭,黎梓琛篮球都没打就火速跑回了食堂排队。结果轮到他的时候,所有菜都卖完了,他只好去学校外面买点面包什么的回来。   不过现在看她这样乐不思蜀的样子,应该是不会觉得饿了。   弯下腰,黎梓琛朝着篮球上方用力地捶了一拳,刚才一动不动的篮球从地上弹起来时,正好落在他的手里。   真是奇怪,刚才还好端端地怎么偷瞟了迟微微一眼之后,自己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   “谁画的?简直超赞啊!666!”   “没看出你也是火影迷啊!还以为你们女生都喜欢樱桃小丸子。”   “这画我给你103分!不怕你骄傲!”   下午,凡是进班的男生几乎每一个人都要来后面的黑板这里转一圈。   班里只有七彩的粉笔,所以有些颜色涂得并不能和漫画上一模一样,不过能画得这样逼真已经是很难得了!   看到每个男生对自己竖起的大拇指,迟微微解释了好几次不是自己画的,是外班的同学帮忙。可他们对那个陌生的名字都只是听听而已,所有的夸赞还是跑到了迟微微身上。   一跃成为班里“火影迷”,她好像和班里不少的男生都有了话题。就连之前那些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同学,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好转。   袁琳花了好几个课间才勉强画出一个草图,迟微微却用了一中午完成了整张画还上了色。这样超前完成班里任务,就连王冬梅都忍不住要夸她。   “很不错,知道帮助班里的同学完成学校布置下来的任务。迟微微,你真的很有团体荣誉感。”   那一下午,坐在前面的刘佳听到的几乎都是对迟微微的夸奖。原本肚子就不舒服,气得小腹更是一阵绞痛。 第二节课间去上厕所,刘佳正好碰上了袁琳。   隔着门,刘佳义愤填膺地替她抱不平道:“你画了那么多天的黑板报老师都没夸你,迟微微不仅把你的擦了,还自作主张换了主题。这个女生可真有心机。”   “有吗?我觉得她很好啊,我本来就不想画什么黑板画,出力不讨好,”从隔间里出来,袁琳放松地整理着头发,不以为然道,“她刚好帮了我这个大忙,我还想晚上要不要帮她带杯粥谢谢她呢。”   刘佳:???   一幅黑板画而已,怎么一下子所有人都站在了迟微微的阵营?   一个自以为是的迟微微,只不过是一个从乡里来的村姑而已,就不信还治不了她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迟微微的座位附近洒了一滩水。看李帛风忙着拖地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她保温杯里的水洒出来了。   “帮我拿一下笔筒吧,”随手将笔筒塞到刘佳手里,迟微微只顾着拯救桌子上快要被水浸泡的书,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这个大仇人。   端着笔筒,里面应该也灌了不少的水,几根泡在里面的笔散发着一股油墨的气味。   这水到底是什么情况?竟然都能撒到笔筒里面去?   不等刘佳反应过来,迟微微抬起的手肘正中笔筒下方,这样强烈的振动,使得笔筒里一阵翻江倒海,一半的液体都从中溅了出来。   里面根本不是水!是水笔的油,还有不少钢笔蓝墨汁!   只顾着低头帮李帛风拖地了,拖把撞到笔筒的时候,更是硬生生将里面的液体全都洒了出来。   “啊!”   黑蓝色的油墨溅到脸上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气味,油墨顺着衣服滴下来,刘佳简直就像是舞台上的小丑一样滑稽。   恶狠狠地盯着迟微微,每一次呼吸,刘佳都能感觉到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你,你!”   好久都没有看到人出丑了,刘佳身上又黑又蓝的样子用“滑稽”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尤其是脸上还沾着颜色,啧啧,配上她脸颊的两片红更加相得益彰。   装出惊讶的样子,迟微微的眼神里却是解气般地痛快,“真是不好意思,来来来,赶快擦一擦。”   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递到刘佳手里的一瞬间,却突然又滑到了地上。   自己这手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老是这么不听话呢?   “你别担心,你这衣服多少钱,我赔你。”说话时,迟微微毫不客气地从她手里将笔筒夺过来,挑了下眉毛,学着上午和她一样的表情,“只是你以后可千万小心点,别瞎管闲事,否则伤到自己了都不知道。”   迟微微上次就是对刘佳太客气了,才让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下手。   只可惜,迟微微可不是温室里一味需要被人保护的小花,谁要是欺负她,她一定会想办法还回去。   “听到了吗?”凑近了些,迟微微再一次加重了语气问道。   面对气势凌人的迟微微,刘佳再不乐意也不得不低下头,“知,知道了。”   是自己太低估迟微微了。刘佳的眼睛里充盈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来,毕竟迟微微已经向她道歉,还主动提出赔她一套衣服。要是她再哭出声,班里人只会说她太计较。   肚子里堆积的气愤让她浑身都在颤抖,但当看到迟微微眼神的一瞬间,她立刻就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颓废地耷拉着头不敢再和她对视。   输了,这次自己真的是输得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二辩,希望通过……   今天送福利攒人品!前10名小天使有红包   ——   推荐最近正在追的一本新书,感觉脑洞很大:《反派攻略练习生》   文案:   乐坛大佬,别虚伪!   豪门少爷,别黑化!   小检察官,做个人!   星际杀手,爱和平!   双生警官,别精分!   温润剑客,别渣了!   ……   这些反派,在任兮兮的努(xian)力(shen)下,都反渣为人,为社会和谐作出了突出贡献……   可为什么,每次任务结束,任兮兮都要死一死?   任兮:我只是一个反派攻略练习生! 第33章   出租车停在公司楼下,贺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礼貌地朝司机道了声感谢。   正是下班的时候,司机还没来得及将钱找给贺琰,就已经有从楼上下来的员工钻进了出租车的后排。   迟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占据了城市里最好的风光、最多的人力资源,它就像是建造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块砖石。   大楼下面的二十层是迟氏正在开发的其他产业,包括食品、家电、日用品百货等好几大类,往上的十层是迟氏集团最核心的房地产业。   距离晚上六点半还有十分钟,其他写字楼的职员纷纷涌到了街道两侧,回家,是他们此刻最迫切的目的。   而旁边的迟氏集团的大楼,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名闲散员工从里面走出来,抬起头,所有办公室的灯已经早早地点亮,所有人都在为今天的文案而忙碌。   “您好,我是市报小记者团的贺琰,请问迟骋彦先生的办公室在哪?”站在接待前台,贺琰说话时脸上保持着标准的笑容,礼貌地点一下头,同时拿出了自己的小记者证。   前台小姐见过不少来公司找爸妈的学生,可像他这样说话自带湾湾口音,并且态度礼貌的,还是头一次见。   上午就知道晚上会有一个小孩来给老总做专访,没想到竟然这样早就到了。   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六点二十五,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五分钟。   “我带你过去吧。”从座位上起来,贺琰比前台小姐还高了一个头。   跟在她后面,贺琰就算不去看她的表情,也能听到她忍不住发出的窃笑声。   果然,走过办公大厅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盯在电脑上的目光纷纷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这真是学生?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   “揍丝啊!一点都不增经的了……”   惊讶、怀疑、不可置信,许多双眼睛里的情绪一般无二。在公司里办公多年,见过不少来给迟骋彦做专访的人,像贺琰这样小的,还真是头一个。   “迟总,贺琰小……记者来了。”谨慎地推开迟骋彦的门,前台小姐还是没忍住笑。不过只一秒,她便将笑意又收了回去。   迟骋彦早早地忙完了手头的工作,这会正对着电脑屏幕津津有味地逛着网上商城。   昨天跟女儿去东楚里逛了一个晚上,他发现迟微微还是很喜欢吃烧烤类的小吃。   外面那些东西都不干净,想了想还是买点工具亲自给女儿做比较好。但是凭他董事长的身份怎么可以去商场买那么低级的烤炉、烤签?幸好有网购,可以让他不出门就能把东西买回来。   关上电脑页面,迟骋彦将目光挪到了贺琰的方向。   这男孩果然和其他高三的学生不一样,没有清一色的毛寸、没有松垮的校服,那又黄又卷的发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   让这样的男孩来给自己专访?市报总编可真看得起自己。   “好,你先出去吧。”迟骋彦朝前台小姐摆摆手。   从座位上站起来,迟骋彦走到饮水机前将杯里的茶水续满。慢步走到办公室的沙发旁,迟骋彦礼貌地朝另一条沙发打了个手势,“别站着了,先坐吧。”   款款走到迟骋彦跟前,还没开始正式的专访,弯腰坐下的时候贺琰就已经感觉到了一丝阴冷。   品着杯里的大红袍,相较一小时前,这味道似乎淡了许多,入口的苦涩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要喝点什么吗?奶茶?还是饮料?”迟骋彦还是把他当孩子一样,态度也不像对待员工时那样紧张。   将纸笔准备好,贺琰摇了摇手指,“不用了,我们还是先开始今天的专访吧。”   说来奇怪,贺琰不仅看着不像是高中生,说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和他那张略显稚气的脸蛋不相符。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迟骋彦勉强可以看到他手里本子上的内容。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红笔和黑笔却不会显得拥挤。   “市报的专访只请你一个人吗?以前我接受专访都是有三五个人呢。”迟骋彦又问了一句。   贺琰将笔卡在本子上,礼貌地点点头:“其实今天应该有三个人,只是另外两个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就改成我一个人了。”   看他说得那样风轻云淡,事实则是:其他两个人害怕迟骋彦严厉的气势,都知道他对员工有多么严苛,担心自己的专访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才让贺琰一个人来。   说是学生,但贺琰谈吐得当的样子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专访,看来市报让他来,还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除了他掺杂着湾湾和米国口音的普通话外,什么都还好。   迟骋彦收起了对他的轻视,同时将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   “好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迟骋彦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   贺琰看了眼笔记本上的问题,礼貌地问道:“请问,像东楚里这样大的城中村,您的集团是希望用于怎样的建设用途?或者说,您希望将东楚里这块地打造成什么样的建筑格局?”   迟骋彦:“依旧会是住宅区,较高档住宅区,会按照不同的品质进行建造,满足不同消费群体的需求。”   贺琰:“那您对东楚里的拆迁安置有什么打算吗?”   迟骋彦:“和政策一样,进行正常的拆迁补助,同时还会进行就业引导,安排一下岗位给城中村的居民。”   ……   几个问题下来,迟骋彦越来越把贺琰当成个小大人。   问题精准、不说废话、做事利索,又能快速理解自己话里的含义。整个过程下来,一点都不会觉得费劲,甚至还有一点享受和他交谈的过程。   像他这样的性格,如果将来在自己公司里上班一定会是最优秀的员工。   不止如此,看他仪表堂堂的模样,还有专注时的认真劲儿。如果自己的宝贝女儿看到了,说不定还会……   “咳咳,你家里人是做什么工作的?感觉你好像对报业和问询都很有经验。”专访结束后,迟骋彦又忍不住提起了八卦的小心思。   “我爸妈在米国从事传媒工作,对我多多少少有一些影响吧。”贺琰回道。   原本专访定下来的一个小时,这才四十分钟就已经将问题都全部解决了。   和刚见面的时候相比,现在的迟骋彦是对他更加地欣赏。   亲自送贺琰到门口,迟骋彦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对了,上午我听助理说有一张授权书?是我要签一下吗?”   “哦对,”贺琰尴尬地摇摇头,这才赶紧从笔记本的后面将那张授权书拿出来,“差点忘了这件事。”   将折叠好的授权书展开,迟骋彦一眼就看到了右下角那个名字。   “微微?”迟骋彦将授权书拿起来凑近了些,“你和我女儿是校友啊。”   “嗯,中午才去她们班请她给了授权。”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正是中午迟微微用的那一根。   在授权书上龙飞凤舞了一阵,迟骋彦将名字写在了迟微微旁边。最后那个彦字的一撇拉的老长,正好将微微两个字挡在下面。   合上笔,迟骋彦得意地用拇指蹭了下鼻子,“好了,照片拿去用吧!”   办公大厅里的员工还在忙着手头的工作,迟骋彦从走廊经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向他的脸。   鼻子上的那一抹黑就像是太极的一半,从鼻尖蔓延到鼻梁,从远处看就像是鼻子上多长了个鼻孔。   钢笔一直装在口袋里,来回走路的时候,墨汁顺着笔尖流在笔杆上,再加上钢笔原本就是黑色的烤漆,拿出来的时候轻易看不出上面深蓝的颜色。   跟在后面,贺琰刚才就想告诉他,可办公大厅里人正多,那句话刚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迟先生,请等一下。”停在那,贺琰故意掰扯着刚才的那根钢笔,“我好像还有一份授权书需要您帮我签一下。”   贺琰的手上蹭了不少墨汁,弯腰时,又用笔尖在自己的拇指上涂了不少。   “哦,我好像忘带了,真是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贺琰学着刚才迟骋彦的动作蹭了下鼻子。   这一下,几乎把整个鼻子都给蹭黑了,原本白嫩的小脸蛋也被手掌上的墨水脏污,看起来比迟骋彦更加滑稽可笑。   看了看自己的手,贺琰惊讶道:“这根笔好像漏墨了,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用了一支坏的钢笔。”   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脏污,每一次,贺琰都会在鼻梁上多蹭几下当做暗示。   被他这样一说,迟骋彦才反应过来。   轻轻蹭了下鼻尖,果然看到一块深蓝的污渍。   “您先忙吧,我这就回学校了。”简单地脸上的墨水印蹭了两下,贺琰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再次感谢您的时间,像您这样出色的企业家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榜样。”   说完,贺琰便匆忙地离开了迟氏集团的办公大厅。   打量着手心里的脏污,再看一眼贺琰离去的背影,迟骋彦微微上扬的嘴角写满了对他的欣赏。   像这样既聪明又有情商的高中生,除了那一口不标准的湾普外,真的很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叔叔,我可以带微微出去看电影吗?   迟骋彦:我帮你们订票吧。   迟微微:爸,你不会想和我们坐一起吧?   迟骋彦:不会!爸是那种人吗?   第二天,电影院被包场,迟微微和贺琰坐在电影院中间。一回头,就看到坐在角落的姥姥、黎梓琛和老爸。   迟骋彦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幽幽道:你们看,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   ——   哈哈!想不到还有一更吧~再次祈福!随机赠送20个红包!一只大大大大锦鲤! 第34章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   下了夜自习,学校门口都是放学回家的学生。没有骑自行车,迟微微等了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才刚推开家门,就闻到了空气中混杂的一股浓浓香气。   是姥姥炖的鸡汤,里面应该还放了红枣和枸杞,光是闻着就知道一定是美味。   “慢点喝,给你姐留一点。”姥姥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围巾已经快织完了,就差这最后的几针收尾。   黎梓琛晚上吃了两碗米饭,又喝了刘妈熬得小米粥,天知道成长期的男孩子怎么会吃得这么多,这才一会的功夫,就又喝了两海碗的鸡汤。   想着自己的外孙女上学辛苦,姥姥今天特地去菜场买来了一只老母鸡,小火炖了两个小时才熬出了一锅精华,结果全进了黎梓琛的肚子。   擦了把油滋滋的唇,黎梓琛的肚子涨起了一只皮球。   倚在靠垫上,打了个冗长的嗝,刚才灌进去的鸡汤已经要涌到嗓子眼了。   将书包从背上取下来,迟微微能够明显感觉到从客厅里传来的凌厉目光。   放下手里的围巾,姥姥起身迎了上去,“微微啊,要喝鸡汤吗?姥姥炖了一晚上了,给你盛一碗?”   “我都喝完了,没给她剩下。”将碗磕在茶几上,黎梓琛头也不抬地接了一句。   真不知道这姐俩是怎么回事,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黎梓琛放学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姥姥为难地搓搓手,“想吃什么吗?姥姥再给你做点?”   “不用了,”睨了眼黎梓琛的方向,双手插在卫衣口袋的两侧,像大老爷一样翘起二郎腿,跟谁欠了他一大笔钱一样,“晚上我吃的有点多,我上楼先写作业去了。”   不止是姥姥,迟微微也是一头雾水。   中午见他时还好好的,这才几个小时而已,整个人就换了一张面孔。都说女孩子的心思难猜,殊不知男孩子的心思有时候也像海底针。   余光跟着迟微微往楼上走,原本就撑得肚子又憋了一股气。   真是的,就不知道问一下自己是怎么回事吗?只知道当老爸的军大衣,自己这个弟弟就不管不顾了呗?   一想起来中午迟微微和那个小黄毛笑得开心,心里就不痛快。   半个多小时能聊点什么?饭都不吃就要跟人家在教室里谈天说地,不是不饿吗?那姥姥炖的鸡汤也不要喝了。   靠在沙发上缓了半个小时,觉得肚子舒服点了这才扶着茶几慢慢站起来。   准备回房间时,黎梓琛的手停在门把手上没有按下去。侧过身,房间对面紧闭的门下面和平常一样映出橘黄色的光,里面的人应该还在写作业才对。   “铛铛铛。”   听到敲门声,迟微微摘下了耳机,慢步走到门口。   “我明天不送你了,你自己骑车去学校。”黎梓琛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低头看着迟微微手里的那根钢笔,总觉得有些眼熟。   迟微微点点头,“哦,好吧。”   哦?好吧?   黎梓琛心里的小宇宙即将爆炸,可脸上却依旧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自认为将不高兴情绪表达地很明显了,难道迟微微这都看不出来吗?   若无其事地将门又关上,神经大条的迟微微又重新戴上了耳机。   恨只恨没有一个扩音器可以放在黎梓琛的胸口,否则他内心里的咆哮声迟微微一定能听得清清楚楚。   ——   “老迟!老迟!我给我侄女和你带了礼物!”   大周六的,隔着门都能听到言振国的叫喊声。   自从言振国和迟微微熟络起来之后,自己这个多年的好友在言振国心里的地位明显降低。   以前都是“你和我侄女”,现在竟然成了“我侄女和你”。   迟微微可是自己的女儿,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了言振国手里的宝。   打开门,只见言振国的怀里抱着一只硕大的箱子。上面是一大串连笔外文商标,迟骋彦也没看出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贴在正中间的一张快递单,应该是从国外寄来的,验收日期正是昨天。   “这是给我侄女的礼物,”拍打着身上沾着的尘,言振国脸上还挂着乐呵呵的笑。神秘兮兮地从箱子旁边的缝里抽出一份皱巴巴的报纸,展开摊在迟骋彦跟前,“这是给你的礼物。”   是今天才出刊的报纸,刘妈早上就拿回来了,只是一直放在鞋柜上。   报纸的第一页就是印有迟骋彦和迟微微的那张照片!   照片被放大了十倍,占据了报纸的整张封面,而照片的正上方同样赫然印着一排行楷大字:迟氏——房地产良心的建造者。   精修过的图片,即使放大了这么多倍都看不出有丝毫瑕疵。   翻开报纸的前两页,几乎用了大半部分的篇幅填写几天前的专访,同时还贴出了迟氏集团的宣传海报以及各处正在售卖的楼盘。   迟骋彦一开始以为市报只会分配一个财经版内容,结果竟然成了头版!还无偿地为自己打了一波广告。   市报的广告栏迟氏也是买得起,只是夹缝位置和两侧拥挤的边缘处根本不可能起到宣传效果。   但这次不同了,这可是在报纸内容页的第一页!所有人翻开报纸的时候都能够看到广告的内容,这样的宣传力度,远要比买下路边的广告投放处还要好。   “这,这!”迟骋彦兴奋地讲不出话来,攥着报纸两侧的手指都在颤抖。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言振国找到了昨天某位朋友发来的短信,说:“先别急着高兴,好事还多着呢。他希望你能借着这次的热度办一个村民移居大会,让你在公众面前露一下脸。走这么个过场,既能证明这不是假的,也能提升你在公众心里的地位不是?”   原以为为了女儿改变公司的计划会是牺牲,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在抛砖引玉。   牺牲了公司一部分的利益,换来的是大众的口碑和宣传力度,这么看来可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怎么样?考虑一下?我就联系我朋友帮你张罗媒体什么的?”言振国问道。   迟骋彦:“行,行!就按你说的办!”   笑颜盈盈地搓着手,言振国差点都忘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给自己的侄女送礼物呢。   “微微?你言叔叔……”   “你干嘛!”迟骋彦刚开口就被言振国给打了一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言振国又从地上将盒子抱起来,一溜小跑地往客厅窜了过去,“难得周末,倒是让我侄女睡个懒觉啊,瞎叫唤什么。”   小心翼翼地拆开箱子,里面是一套真人VR游戏机。   这是前两天言振国的合作伙伴寄来的,一共就三套,一套放在公司,一套留给自己的女儿,剩下的一套自然要留给他的宝贝侄女。   坐在地上研究了一个多小时,两个巨婴好不容易才将游戏机调试好,最后再把游戏手柄和眼罩连上线,只等着迟微微起床后来体验一下了。   “爸?言叔是不是来了?”从楼上下来,还没看到言振国的影子,迟微微就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股独属于弥勒佛的气息。   屁颠屁颠地跑到迟微微跟前,言振国迫不及待地将游戏手柄塞到她手里,“言叔今天给你带了礼物!来来来!快来玩玩!”   这可是特意为迟微微准备的礼物,刚才迟骋彦想提前试试都不允许。   主动替迟微微带上视频眼罩,来回晃动着手里的游戏手柄,能看到眼罩里的飞行器操纵杆在跟着摆动。   眼前是一片湛蓝的天,飞鸟、白云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起飞咯!”   游戏开始,迟微微仿佛真的就在驾驶舱一样。扭过头,还能看到驾驶舱里的各种零件。   头一次驾驶飞行器,看着眼前茫茫白云,下面大片绵延的山脉,前几天学习的焦虑感瞬间都融化在这美好的景色里,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清新了许多。   在迟微微身边,迟骋彦的手臂像护栏一样围在她身侧,生怕她玩得尽兴会一不小心摔倒。   “啪嗒。”   就在一瞬间,眼前的景物突然消失,眼前一片黑暗好像换了一个场景。   “呃呃……”   耳边响起了树叶被吹动的簌簌,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嘶叫声,就连手里的操纵杆也变成了两把手枪。   “呃呃……”   声音越来越近,正在迟微微以为是游戏故障准备摘下眼罩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骷髅,四肢已经腐烂不堪,一只眼睛还悬挂着脸颊上,正面目狰狞的朝自己扑了过来。   “啊!”   一声尖叫,迟微微吓得连忙向后退,幸好迟骋彦反应迅速,赶紧将她护在怀里。   “怎么了?怎么回事?”摘下眼罩,迟骋彦一个劲地安抚着迟微微。丢掉手里的游戏手柄,刚才那个丑陋的僵尸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倒是站在游戏机旁边的黎梓琛,笑得没心没肺,手指正悬在切换键的上方。   “黎梓琛!”   眼红脖子粗地叫喊道,迟微微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前几天黎梓琛已经想尽办法去惹迟微微生气,偏偏迟微微就是没反应,不是“哦,行”就是“好吧,没事”,结果没气到迟微微,还把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这下,他还就不信迟微微能继续淡定。   快来问啊,问是怎么回事,问到底想干什么。黎梓琛心里一阵暗喜,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回她。   从迟骋彦怀里站起来,迟微微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你到底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咱俩一起玩VR吧   迟骋彦:行,你想玩什么?   迟微微:玩打僵尸吧,父女局   迟骋彦:好!   十分钟后,看着碎了一地的游戏手柄,还有电视上正在冒电火花的洞,迟微微汗颜。   迟微微:爸,我让你扔手榴弹不是让你把手柄给扔出去 第35章   黎梓琛经常没事找事,迟骋彦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见迟微微都不计较,所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他非但不知道悔改还变本加厉,当着外人的面都敢故意捉弄迟微微。   “黎梓琛!”迟骋彦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太过分了啊,赶快过来跟你姐道歉。”   双手叠在胸前,黎梓琛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扬起下巴,轻描淡写地回了两个字:“我不。”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迟微微生气,就是要让迟微微来问自己发生了什么。自己要是真的道歉了,那么那天中午的事,恐怕就永远得不到一个解释了。   初中部和高中部中间的一条马路,将迟微微和黎梓琛的学习生活分成了两边。却丝毫不妨碍黎梓琛去了解她的生活。   除了韩卿泽和言樱宁,迟微微很少和别人交好,外班的更是连话都说不上。   怎就突然杀出了一个小黄毛?刚见面就让迟微微那么高兴?   醋味浓郁,黎梓琛可不想迟微微身边出现什么男同学。有自己这个弟弟照顾她就够了,也只有自己这个弟弟可以正大光明的欺负她。   看了眼迟微微,她好像真的被VR里面的僵尸吓得不轻,眼眶那一圈都有些红了,看得黎梓琛心里也不舒服。   矜持、忍住,绝对不能先开口。黎梓琛心里这样默念道。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黎梓琛掂了掂脚尖,随手拿起了搭在沙发上的衣服,“我中午和朋友出去吃,不用做我的饭了。”   不止是迟骋彦,就连迟微微都想不明白,黎梓琛到底吃错什么药了,偏要跟自己过不去。   他既然不肯道歉,那就冷战,看谁怕谁!   ——   周一去学校上课的那天,迟微微一跃成为了全校闻名的人物。   所有学生都认出了市报封面的那一张照片,正是迟氏集团从乡里接来的千金:迟微微。   人怕出名猪怕壮,之前在大家眼里的迟微微只不过是转学生而已,没人在乎她到底是谁。   自从上了报纸,有关迟微微的过往经历都被八卦了出来。对她这个人,大家充满了的好奇心。   在学校里,迟微微的回头率瞬间提升到百分之百。   只要看到她,就一定会有人小声地议论:   “看是上报纸的那个女生。”   “看,是迟微微。”   迟微微倒是不在意他们到底议论些什么,只是这种被指指点点的感觉让她很反感。   说到底,还是学校生活太乏味,以至于多了一点小新闻,都能酝酿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中午,迟微微一个人去食堂打饭,排队时正巧撞见了一身臭汗的黎梓琛,看样子他应该是刚打完球,湿漉漉的手臂还有些发红。   将头转到一旁,迟微微还像前两天一样,只当做没看到他。   他要是不主动道歉,自己也是不会开口的。   黎梓琛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竟然拿起餐盘直接插队到了她前面,“姨,西红柿炒蛋还有辣椒炒肉。”   下午言樱宁有考试,韩卿泽正在教室突击帮她补课。要是他们俩在这,看黎梓琛这小子还怎么嚣张。   黎梓琛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捧着饭盘迟微微特地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妨碍她成为整个食堂最亮眼的焦点。   “砰!”   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迟微微正背诵着上午王冬梅教授的作文技巧。餐盘下面的桌子突然一震,抬起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男生,动作张扬地靠在对面的椅背上。   穿着一身松垮的篮球服,男生的又黑又壮的样子像极了《水浒传》里的李逵,尤其是那一双小眼,比绿豆还小了一半。   “同学?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我是高二十八班的杨振,算是你的学弟。”那男生嬉皮笑脸地说着,双手撑在桌子上,还没使劲整张桌面就朝他的方向偏移了不少。   每个年级的最后一个班都是最差的班,里面的学生不是托关系走后门、就是来学校混日子的。   平时见到十八班的学生,都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和普通学生的不一样。吊儿郎当的样子,是别的班学生所不具备的。   迟微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放下筷子,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我不擅长交朋友,还是算了吧,你找别人去吧。”   “别啊,小姐姐。”杨振又凑近了些,咧着笑脸,脸上的肉恨不得将最后那一点眼睛都挤进去,“你可是市报的封面女郎啊,怎么会不擅长交朋友?”   杨振轻佻的语气让迟微微胃里一阵恶心,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自己,却都保持着沉默。   埋头苦学了一上午,难得的一出好戏,可不能错过了。   “我姐说的话你是没听清吗?”单手横在杨振和迟微微之间,黎梓琛冰冷的语气和杨振的谄媚形成了鲜明的两个极端。   说是冷战,可黎梓琛却时刻注意着迟微微的动静,刚才那个糙汉朝她走过去的时候黎梓琛就已经察觉了,只是忍着一直没有出手。   打量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初中生面孔的那种稚嫩,是身高弥补不了的。尤其是正在变声期时候的声音,更是明显。   哼笑一声,杨振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   “嘭!”   向前走近了一步,黎梓琛只是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杨振脚下没站稳,就又坐在了椅子上。   俯视着他那张肥肉横生的脸,黎梓琛没有半点惧怕。一个多月前,他可是一个人打了四五个高中生,怎么会害怕他这一只黑猪呢?   每周去学习散打可不是白练的,看着黎梓琛没有他强装,可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充满了力量。真要动起手来,鼻青脸肿还是小事,骨折那肯定是必然结果。   黎梓琛:“我警告你,离我姐远点,听见没?”   活动着十指,指关节连续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原本就发红的手臂,一下子凸起了好几条青筋。   杨振色厉内荏,被他这样威胁也不敢真的动手。毕竟是在学校,要是动手肯定会背个处分,为了个女生?不值当不值当。   灰溜溜地从座位上离开,杨振留下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眼看着一出好戏就这么被搅和了,周围许多双眼睛里都写满了失望。   “我告诉你们!我姐就是名人!就是比你们牛批!看不惯也给我忍着!”冲着刚才那些偷瞄大声地叫喊,黎梓琛丝毫没把这当成学校,流里流气的态度和街头的小流氓没什么区别。   “要是再敢骚扰我姐!我见一个打一个!”   迟微微早知道在这本书里,黎梓琛未来会是黑|道的一哥,却没想到才刚上初中就这么锋芒外露,一点都不遮掩。   仰视着他的侧脸,虽然看着还有些稚嫩,语气却很透漏着一哥的那种凶恶。   一屁股坐在刚才杨振坐的位置,黎梓琛还是冷着一张脸,“你的小黄毛呢?被人骚扰了,怎么不让他来帮你?那天中午你俩不认识的挺好的吗?”   黄毛?中午?   回想起他最近阴阳怪气的态度,迟微微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琰?”迟微微试探地猜测道,“他就是那天来找我要照片的授权而已,顺便帮我画了个黑板画。”   “呵,黑板画?”黎梓琛还在怀疑她说的话,“画个黑板画会那么开心?我怎么就不信呢?”   别看黎梓琛年龄小,感情方面却敏感的很,迟微微所有表情后面的情绪,他都能猜的差不多。   但这次,迟微微要反驳一下,他是真的猜错了……   拿起手里的筷子,迟微微再一次强调道:“我和他真的不熟,总共见了三面而已。”   “真的?”   “真的啊,骗你干嘛。”迟微微扶额。   有迟微微这句话,黎梓琛的心才彻底放宽了。幸好他们不是往那方面发展,迟微微对他没有意思,嗯,没有意思。   说了这么多,迟微微倒生出了不少的疑问:“我和谁交朋友,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很闲哎。”   “我乐意。”   话音刚落,黎梓琛就翻了个白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食堂。   都说成年就长大了,不过看样子迟微微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难道不知道早恋会被记处分吗?自己这个差生还没处分,她这个好学生要是背个处分,得多丢脸呀……   夜自习王冬梅又组织了一场考试,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比平常还要晚了二十分钟。   校门口旁边的法桐树下,黎梓琛正坐在电动车上玩手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脖子也缩在领子里面。   “你怎么还没回去?”拍了下黎梓琛的后背,迟微微问道。   黎梓琛看了她一眼,这才将手机又装回到口袋里,“等着带你回去啊。”   “那我的车……”   “上车。”黎梓琛用一种不可反驳的语气说道。   好几天没有坐他的车,想不到再坐上去的时候竟然还是暖乎乎的。双手插进黎梓琛的口袋里,温热的正好。   “迟微微同学?”大老远就听到了那口熟悉的湾普。   扭过头,是贺琰正急匆匆地朝自己走过来。   “嗡!”   不等迟微微说话,黎梓琛突然将车把拉到底,几百斤重的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那个小黄毛想跟迟微微说话?哼,没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小琛,我怀疑你姐早恋了。   黎梓琛:谁?我怎么不知道?   迟骋彦:好像叫李泽言?每天晚上都跟你姐发语音,你快去给我打听打听到底是谁。   黎梓琛:……   ——   别看弟弟现在很霸道,长大后更霸道呢!期待成年后的弟弟吗~马上就来啦! 第36章   十一月三十号,这个月最后的一个周四。   所有人都像平时一样忙碌,忙着考试、忙着工作、忙着照顾孩子,迟微微却难得从紧张的高三生活抽出身来。   中午,才刚一下课所有的学生全都疯一样跑去食堂吃饭,唯独迟微微拎着一只白色的小盒子,走向教室外面的那一处凉亭。   藤蔓上的叶子换上了金色的衣服,一阵风吹过,不少飘零的枯叶都落在凉亭的石凳上。   在这本书里,身边的家人、朋友都知道原主的生日是在八月十八号。只有迟微微自己还记得,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十一月三十号。   打开那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六寸大的奶油小蛋糕,正中间的那颗粉红草莓垂涎欲滴,光是看着就让人充满了食欲。   之前的舅舅和姥姥从来不记得她的生日,这一天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用抹布沾着水画一块蛋糕,再在上面加上自己喜欢的水果,就成了迟微微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现在,有老爸的疼爱、姥姥的照顾,还有那个傲娇的老弟,迟微微大可以买一个更大更美味的蛋糕,可她还是选择用这样小的蛋糕来庆祝。   因为这块蛋糕,和父母去世前送自己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喂,还不去吃饭啊?”从贺琰身边经过,同学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   被他这么一吓,手里的画板差点就这么从楼上掉下去。慌里慌张地将画板接住,贺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地责怪:“你先去吧,等我画完就去吃。”   站在三楼的走廊里,贺琰从下课开始已经捧着手里的画板十几分钟了。   校刊里面还缺少一些素材,几个老师都觉得如果贺琰能选择手绘,那一定要比普通的照片要好很多。   之前好几个课间,贺琰都在构思:画了学校里的常青树,可以在树叶上加入学校光辉的奖章;临摹了学校第一任校长的石膏像,笔尖将校长的样貌勾勒得更加逼真……   不过,手绘素材里还是缺了一些东西,思索了半天贺琰都没想到用什么好。   “那行,那我先去了。”男同学道。   “嗯。”   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似乎有了素材大致的轮廓,但下一秒就又跳出了自己的脑袋。   “喵~喵~”   楼下的凉亭里传来两声猫叫,仔细一听,那声音却远要比猫叫更加甜美。   凉亭上面的藤蔓枝挡住了他的视线,掂起脚尖,贺琰只听出来那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听到凉亭里的动静,只见一只橘黄色的身影从教学楼旁边的绿植里窜了出来。看着胖嘟嘟的身材,动作也很灵活,脚上的肉垫踩在落叶上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   学校挨着住宅区,所以经常会有小区里的猫跑进学校来。   这些野猫也不怕生,只要见到人就会一溜小跑到你脚边,瞪着圆鼓鼓地眼睛向你撒娇。柔软的小肚子又软又热,像是冬天里的小暖垫一样,一旦下手去摸,就难逃“撸”运。   也正是不怕人的性格,几乎每一只来学校的野猫都被养得足有□□斤重。   “要吃一点吗?”将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在那只草莓的旁边正插着一根蓝色的蜡烛。   一步步向她靠近,迟微微也主动从凉亭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她啊!贺琰想道。   买来的蛋糕迟微微还一口没吃,用勺子挂掉外面的一层白色奶油,迟微微将里面没有奶油部分的蛋糕给挖了出来。   放在手心里,迟微微朝橘猫地方向凑了凑,“吃吧,这下奶油了。”   仰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橘猫舔了舔她的手指,嘴边的胡须这才凑近那块蛋糕大快朵颐。   还好,自己还不算孤单,起码还有这只胖橘陪着自己。   将猫从地上抱起来,迟微微抿了下它爪子上粘着的泥粒,放在腿上,一双手不自觉地就开始在它的身上游走。   “你这小伙子还真是胖呀,哦不对,好像是小姑娘。”摩挲着橘猫的耳朵,迟微微的声音比那颗草莓还要甜。   看着下面的少女和猫,刚才闪过的灵感再一次涌现在贺琰眼前。   猫!藤蔓!这两个最受欢迎的元素怎么可以不加进去?   凉亭里面的藤蔓在校园里存活了几十年,网状的繁枝象征着不朽的生命里,而灵动活泼的猫又能带来一丝动物的生机勃勃。   要是和校刊里其他素材搭配,一定相得益彰。   俯视着靠在凉亭上的迟微微,贺琰手里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几分钟的功夫便画出了好几只形态各异的猫。   翻开下一页,又气势磅礴地拉出一根粗线条,配以一点点的想象,那几株藤蔓在他的笔下也更加地活灵活现。   “呼!”   对着画稿吹一口气,没有了浮在纸张上的铅笔碎末,正副画作堪称完美!   怀里的橘猫吃着蛋糕,自己吃着油腻的鲜奶奶油,偶尔被橘猫的小爪子碰一下,脸颊上也沾了不少的奶油。   凉亭里的迟微微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长得算不上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五官却也是十分地精致。   不知是不是在乡里长大的缘故,当她勾起嘴角时,含苞待放般的笑意就像是夏日里油菜花田,阳光、温暖又有丝丝的甜意。   只是那眼神里,隐约还是能看到一股倔强和似火的热情。   翻到画稿的最后一页,贺琰仔细地观察着凉亭里迟微微的一颦一笑,三层楼的高度不足以模糊了他的观感,哪怕是她最细微的表情,他都用笔尖记录下来。   “微微,你中午怎么没去吃饭啊。”看到凉亭里的迟微微,言樱宁颠着步子就朝她跑了过来。   跟在言樱宁身后,韩卿泽还是和平常一样拿着两个人的书包。   手指在橘猫的头顶打转,吃饱了肚子的橘猫慢慢眯起了眼睛。   看到旁边的白色包装盒,还有迟微微脸颊上的蛋糕,言樱宁主动替她拭去,“怎么今天想吃蛋糕了?是什么纪念日吗?”   “没有没有,”迟微微解释道,将怀里的橘猫抱得更高了些,用鼻尖磨蹭着它毛茸茸的背,“只是单纯想吃了,所以就买了一块。”   言樱宁也是爱猫人士,可惜教室在顶楼,平时除了中午或者体育课外很少下来。   难得遇上一只猫,还是最可爱的胖橘!言樱宁十根手指头激动地恨不得在它肚皮上跳起华尔兹。   两个女生坐在凉亭里对一只猫上下齐手,偶尔还会发出“嘤嘤嘤”的动静,简直比见到爱豆本人还要激动。   画到最后,再在眉宇之间添上几笔,纸上的那名少女简直和迟微微本人一模一样。   “你不是画素材吗?”大老远就看到贺琰一次又一次地往下看,哪里像是画素材的样子?   走进一看,画纸上果然是一个女生的素描。而刚才上楼的时候,正看见迟微微和言樱宁在楼下……   “哇!是谁?言樱宁吗?”趁贺琰不注意,男生一把将画册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贺琰:“给我!不是她,你快给我!”   右手举得老高,又一次次踮起脚躲避着他的抢夺。他也没想到,贺琰会和其他男生一样看上言樱宁。   楼上的动静一下就吸引了迟微微和言樱宁的注意,抬起头,两个男生正在争夺的那一本画册。   “言樱宁!高三一班的言樱宁!”男生叫嚷着言樱宁的名字,声音在整条走廊里回响,“我这有一张你的肖像要看吗?!”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算是关系最好的兄弟,在他心仪的女生面前,也会想尽神助攻。   话音刚落,贺琰的手指已经碰到了画册的边缘,但是下一秒,画册便脱离了两个人的控制,从三楼径直地掉落。   “啪!”   画册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浅黄色的外皮将里面的内容压在下面。   将怀里的猫塞到言樱宁怀里,不等韩卿泽先表达心里的不满,迟微微就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画册走过去。   这贺琰,说话也太不讲诚信了吧,说好的不喜欢言樱宁,怎么还要明目张胆地画她的肖像?   抬头看了眼趴在栏杆上的两人,一个是坐等看戏,另一个的脸上却写满了惊恐。   “里面不是言樱宁,真的不是她。”贺琰强调道。   从小到大,迟微微都只信奉一句话:眼见为实。   朝他翻了个白眼,迟微微狐疑地翻阅着那一本画册。前面十几张都是各种学校里的景物,每一张都画得十分逼真,快速地向后翻动,直到最后一页,迟微微才看到那张关于“言樱宁”的画。   怀里抱着一只橘猫,脸上还沾着一些奶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充盈着笑意。   这画的,不正是自己吗?   ——   晚自习下课,迟微微背着书包急匆匆地往外跑,一想到在冷风里等待的黎梓琛,她就忍不住加快步伐。   “迟微微同学?”还没跑出校门,迟微微又听到了那口熟悉的湾普腔,“中午的事情,可以跟你解释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哎呀!你怎么趁我睡觉偷拍我啊!   贺琰:怎么呢?   迟微微:但为什么我的脸那么红?   贺琰:我刚才亲了一口,可能你在梦里害羞了吧。   ——   弟弟是醋坛子,贺琰是糖罐子!   ——   这里是存稿君,今天来医院体检,本来想爆更祈福一下,但还是发红包吧!随机15个~ 第37章   “你……想说些什么?”迟微微抓紧了书包带,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道。   还要再提中午的事?   现在迟微微回想起来都觉得无比尴尬,当时想着里面会是言樱宁的画像,她都想好了该怎样劝他放弃追求言樱宁。   结果一翻开,就看到了自己的脸。   当时迟微微就愣住了,不敢相信出现在贺琰笔下的竟然是自己。   他们在学校一共见了不超过五面,算不上特别熟的朋友,顶多算能说得上话的点头之交。   可就算是这样的点头之交,贺琰都肯为自己画一幅肖像。   能看得出来,这一张肖像有几处明显涂改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有下凹的铅笔印,一定是涂改了很多次才会成这样。   整个下午,迟微微的脑袋头上懵的,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本书里有关贺琰的内容少之又少,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原主出现在别人画册上的情节。   迟微微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心里除了紧张之外,还有对未来结果的一丝丝期待。   “我当时是觉得你的笑容很……好看,还有抱着猫的样子,和整日埋头学习的同学很不一样,所以就想画下来。我没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真的真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是迟微微头一次见到贺琰紧张的样子,平时在校园里,他偶尔会为了学生会的事焦躁,不过,办事却还是有条不紊的。   现在,他的一张嘴像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地说个不停,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迟微微身上,恨不得将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塞进她心里。   这样急迫,可一点都不像学生会主席宠辱不惊的办事态度。   说了这样一大堆,贺琰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和她一米五的距离。   最近校风校纪查得严,尤其狠抓高三早恋的学生。所以在课间、上下学男女同学之间都格外注意。   “放心,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我不喜欢你。”贺琰继续说道。   把话说开了,也就没有什么可纠结的。只是,这话虽然不错,怎么听着却那么别扭呢?   迟微微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嗯,这样就好。”   “对了,还有件事,”将肩膀上的书包拿下来,贺琰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书包拉链。   从里面拿出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和迟微微中午那只蛋糕盒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周围多了一圈红色的花边,还有蛋糕店印上去的LOGO。   贺琰轻易不背书包回家,难得背一次,里面不放书反而装着一只蛋糕。   厉害厉害。   贺琰:“我看你中午的蛋糕都没猫吃了,我就趁着夜自习上课前又给你买了一个。”   将贴在蛋糕盒上的两块纸提拿起来,透明的塑料薄膜下是一块圆形的草莓蛋糕。   中午在楼上,贺琰只看到她手里的蛋糕里有草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款式,所以干脆就买了一整个草莓蛋糕。   “对不起,这个,就算是我的赔罪礼物吧。”双手将蛋糕盒捧在手心,贺琰缓缓地递到了她面前,“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迟微微浑身一颤。惊讶地盯着面前的贺琰,她不记得自己有把真正的生日告诉他。   贺琰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疑问,赶紧解释道:“我中午听到你在凉亭里哼的是生日快乐歌,所以我猜今天应该是你的生日。”   尴尬地挠挠头,贺琰举着蛋糕的手还悬在迟微微面前。   相比那些粗枝大叶的男生,贺琰远要比他们细心得多,从细节中就能看出一些其他男生察觉不到的细节。   他的这种细心,相处起来会觉得很舒服,仿佛是一张厚实的毛毯,盖在身上只会觉得温暖惬意。   接过蛋糕,迟微微礼貌地点点头,捋了一把鬓角的碎发,绷紧的那根神经顿时放松了不少,“谢谢,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那首生日快乐歌只是我哼着玩的。我的生日是八月十八。”   住在原主的身体里,迟微微就要彻底和过去脱离。所以,她的生日只能是八月十八,十一月三十号,还是忘了比较好。   “不过还是谢谢你呀。”眯起眼睛,迟微微耸起肩膀道。   “哦,还有件事。”贺琰回头看了眼楼上,说话时双手插进了两侧的口袋,“听说上次十八班有个男生因为照片的事在食堂找你麻烦,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也保证以后不会再招惹你。”   “本来那天晚上就想告诉你,但你走得太急,所以一直没机会说。”   迟微微:“谢谢你啊。”   被他这样一提,迟微微才想起来。   怪不得那天晚上听到贺琰在叫自己,原来要说的是这件事啊。   等等,迟微微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   对!黎梓琛!   只顾着跟贺琰说话了,黎梓琛这会还在学校门口等着自己呢!   “明天再说吧,我弟还在外面等我,再见再见!”慌忙地准备离开,迟微微能够感觉到手里的蛋糕盒里传出的一声闷响。   唔,反正都是要吃下去的,变形就变形了吧。   看着迟微微着急忙慌的背影,贺琰无奈地摇摇头。   这女生果然有些与众不同,被弟弟和老爸宠着,竟然没有生出半点的公主病,也不骄纵任性。要是能和她成为朋友,生活里一定可以多一分乐趣。   跑到学校门口,坐在电动车上的黎梓琛恨不得缩成一颗球。   看到姗姗来迟的迟微微,黎梓琛幽怨的眼神恨不得渗出几滴眼泪来。   “你也太慢了吧,这么冷的天,你是要冻死我啊!”黎梓琛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好不容易焐热的手伸进手套的时候又是一阵寒意。   不知不觉,城市已经步入了初冬。   虽然是南方,白天的气温也算不上冷,但昼夜温差却有十几度左右。   穿着一身皮夹克,黎梓琛里面就只套了一件长袖。都是在校门口等迟微微的锅,让他白白受冻几个小时。   坐在后座,黎梓琛留下的那一阵余热还在,凑得更近了些,迟微微催促道:“好好好,我错了,回家分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蛋糕?   听到有东西吃,黎梓琛的态度瞬间好了大半。   睨了眼迟微微手里的蛋糕盒,两条半弯的塑料膜上沾满了白色的奶油。还没吃,黎梓琛就知道,这蛋糕的味道一定特别好!   回家的路上,迟微微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姥姥的电话。   “你们在哪呢?怎么还没回来啊。”姥姥的声音有些颤抖,焦急的语气让迟微微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迟微微:“我们在路上,马上就到家了。”   “那你们干脆直接去医院吧,我现在也过去。”电话那头,隐约能够听到姥姥翻东西的声音,咚咚咚地从楼上跑下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医院?   这两个字让迟微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姥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爸,你爸他晕倒住院了。”姥姥强压着心里的焦虑,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却不经意将担心全部暴露出来。   “怎么可能?”迟微微说话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我爸他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晕倒?”   迟骋彦每天都会锻炼,有空也会健身,在这本书里,迟骋彦从来没有生过什么严重的病,怎么会这样毫无征兆的晕倒呢?   回想着生活里的所有细节,身子骨一向康健的迟骋彦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发生意外的人。   不行,必须要去医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姥姥的话黎梓琛全都听见了。不等迟微微开口,他便将车把拉到了底。   “嗡!嗡嗡!”   将近晚上十一点,路上没有什么车,黎梓琛的车速一下子飙到60km\\h,就像是一阵蓝色的风一样在街道中穿梭。   停在医院外面,迟微微急着从车上下来,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你慢点!急什么?”黎梓琛还是和平常一样镇定。   拉住迟微微的手肘,走向住院楼的时候,他时刻注意着身边来往的人,生怕迟微微会撞到人家身上。   虽然不是亲生儿子,但黎梓琛对迟骋彦的担心可一点都不比迟微微要少。   听到迟骋彦出事,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迟微微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要是自己再和她一样,那谁来应付接下来的事?   迟微微他们比姥姥先一步赶到病房。   站在门口,通过病房的门窗,迟微微看到里面站了两三名医生和四五名护士。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仪器都围在病床旁边。   坐在距离病床几米远的沙发上,言振国风轻云淡地喝着手里的那杯热咖啡,对躺在床上的迟骋彦没有丝毫的关心。   翘起二郎腿,言振国鄙夷地斜了他一眼。要不是冲着多年老友的份上,他才不会来医院陪他。   “准备好了没?孩子们估计快到了。”言振国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菌:医生,我最近睡眠不好,总是掉头发。   医生:我看你头发比常人还多,掉吧。   作者菌:那我一直脱,以后会不会秃啊……   医生:不会,等你快秃了再来找我,我再给你检查检查。   作者菌:??? 第38章   手上连着好几根输液管,刚实习的小护士正在他敞开的胸口处贴心电仪的贴。   各种乱七八糟的一起接的到处都是,连接上电源,“滴滴答答”的电子脉冲声一声接着一声。   整理着两边的头发,就算是住院,迟骋彦也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已经好久没有住院了,惬意地躺在床上,迟骋彦享受着空气中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都说只有小孩子才喜欢玩游戏,那他们肯定是没碰见迟骋彦。   谁说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冷血老总不会玩?眼前不就躺着一位吗?   真应该把他装病的样子拍下来发给他的员工,让他们看看自己的老板有多黑心,不仅在公司苛待员工,现在连自个的女儿儿子都骗。   “爸?爸!”   听到女儿焦急的叫喊声,迟骋彦一秒入戏。收起眼神里的活力、盖上厚重的棉被,微垂的眼睑弥漫着病人特有的困倦,和刚才生龙活虎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微微……女儿……”迟骋彦气若游丝的声音夹杂着委屈,听着就让人心疼。   冲进病房,迟微微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躺在床上的迟骋彦被七八个人团团围住,各种陌生又冰冷的电子仪器都在努力为迟骋彦续命。   颤巍巍地抬起手,迟骋彦的眼眶泛着晶莹的泪花。   那一刻,迟微微的心口像是被狠狠地揉了一下,要不是黎梓琛在身边扶着她,恐怕她真的要当场倒在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早上出门前不还好好的吗?   一步步挪到迟骋彦床边,那一大瓶吊针正悬挂在他头顶。周围的医生和护士将情绪写在了脸上,不用她开口,就能隐约猜到结果会有多恶劣。   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只是看起来无比的虚弱。蹲在床边,迟骋彦宛如一尊玻璃娃娃,让人不敢轻易地触碰。   “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迟微微小声地问道。   “唉!你爸他今天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从沙发上坐起来,言振国长叹了口气,漫步朝迟微微走来,双手心疼地搭在迟微微的肩膀上,继续道,“十几个台阶,被员工找到的时候都已经昏迷了。”   黎梓琛:“等等,你说我爸怎么了?”   只顾着心疼奄奄一息的迟骋彦,迟微微丝毫没有感觉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旁边的黎梓琛,一下就觉察到了其中的问题:“我爸从楼上滚下来了?什么楼梯啊,我爸身上竟然一点伤都没留下?”   孩子们大了,不好骗啊。   一开始言振国也说要换一个谎,要么也在头上缠两圈纱布装装样子。可迟骋彦就是不,一定要坚持不用任何的道具,就这么躺在床上。   就算是受伤,他也要成一个最帅的受伤老爸,把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女儿得多有心理阴影啊?   不过为了装出惨白的脸色,他让小护士给他涂了点BB霜这倒是真的。   被黎梓琛这样一提,迟微微跟着也反应了过来。   对啊,要是从楼上摔下去,脸色不得留下点青紫吗?   再抬头看一眼悬挂在半空的输液瓶,里面透明的药液一动不动!连接在身上那么多根电线,也没有让仪器的屏幕出现病人该有的频率。   “爸!”迟微微叫喊道,用力地拍打着病床,刚才挤出来的几滴眼泪一下子就变成了愤怒。   迟微微心里苦,天知道自己会被自己的亲老爹给骗了啊!   果然,见谎言穿帮了,迟骋彦刚才的病态脸也泛起了两块尴尬地红晕。瞪了眼旁边的言振国,真想抬腿给他一脚,“真笨,连个谎都说不好!”   言振国:???   “喂,分明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啊。”言振国辩解道。   眼神在迟骋彦和言振国之间打转,黎梓琛大约猜到了他们之间筹划了什么阴谋。   “所以您是故意装病骗我们呗?就为了让我姐难过呗?”黎梓琛蜘蛛吐丝般说道。   “臭小子,谁说你爹是装的?”迟骋彦不服气,一把扯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艰难地将左脚抬起来,裸|露的脚踝缠了好几圈纱布,“我是真的摔伤了。”   转动了下脚踝,那好几层白色的纱布似乎也并不影响他活动。   说起来脚上的伤,那真的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乐极生悲。   下午,迟骋彦正急着去和乙方公司签合同。刚走出办公室,助理就接到了证监会传来的好消息。   “迟总!咱们上市申请通过了!咱们公司上市了!”   上次市报的专访起到了很好的宣传,迟氏上交的财务报告也没有查出任何的纰漏。   一夕之间,迟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销售量成了业内第一,销售利润更是比前半年的总利润还要高了好几个亿!   公司上市对于迟氏集团而言是一个质的飞跃,一旦成功上市,迟骋彦有信心,迟氏集团的发展一定可以一日千里。   站在办公大厅,迟骋彦激动地举起手里的合同挥舞道:“为了庆祝公司上市!所有人的年终奖追加百分之二百!底薪各涨百分之百!”   办公大厅是向下陷的布局,周围是一圈台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迟骋彦脚下一滑,整个人就从几层台阶上摔了下去。   不过办公大厅里的员工反应迅速,几个男员工一个健步上去就扶住了他,所以迟骋彦并没受伤,只是崴伤了脚而已。   听完迟骋彦的解释,迟微微依旧红着脸,只是刚才是因为心疼,现在是因为愤怒。   “爸只是想给你个惊喜而已。”试探性地伸出小手指勾一下迟微微的袖子,迟骋彦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说话的声音也充满了委屈,“只是觉得惊喜也需要个铺垫嘛。”   这些时间大家都在忙,迟骋彦回到家的时候经常是凌晨。每天见女儿的时间,只有早上寥寥的十几分钟,迟骋彦心里苦啊。   再才想出了装病这么个损招,也只是希望多让女儿关心自己一下。   这件事吧,才不怪自己,都怪队友不给力,儿子眼太毒!嗯,就是怪他们。   “幼稚。”迟微微翻了个白眼,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你把我们都吓坏了,听说你住院,姥姥现在正在往医院赶呢。”   姥姥?   迟骋彦的眼光再一次锁定在旁边的言振国身上,“老言!你又瞎说什么了?”   言振国:???(为什么每次都甩锅给我?)   “是你说的啊,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你受伤了,伤得很重,想见见闺女。老太太就说微微不在家,别的我真的啥也没说。”言振国解释道。   迟骋彦一个鲤鱼打挺,另一只脚高高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正中言振国的手臂,“真是猪队友!”   学校的体育艺术节快开始了,开始前全体高三还要进行第一摸底考试,过不了多久全市的第一次质量检测考试也要在各大高中开始。   迟微微每天都忙着准备考试已经很忙了,今天还整出这样一出乌龙……   “快,别让我妈白跑一趟,这大冷天的别让她老人家生病了。”迟骋彦连忙对言振国吩咐道。   “那我们也回去了,快考试了,我得好好看书。”拉住黎梓琛的手腕,迟微微冷言冷语道。   迟骋彦:“你不留下陪陪我吗?我病了啊。”   平日里倒是没见过迟骋彦这样粘人,跟着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迟微微:“……那行吧,我们再陪你会。”   迟骋彦:“让小琛回家吧,他话太多了,打扰我休息。”   “我话多?”黎梓琛反问。   迟骋彦还在为黎梓琛揭穿自己的谎言生气。   “但我没骑车,小琛要不陪我,我晚上怎么回去?”   “没事,我让你李叔送你。”迟骋彦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早就料好了后路。   想着迟骋彦受了伤,再加上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好好陪陪他,迟微微这才答应了他。   左右现在才不过十一点而已,陪陪老爸,顺便再复习到晚上十二点回家刚好睡觉,完美!   十二点。   迟微微:“爸,我走了啊。”   迟骋彦:“再陪爸半小时,就半小时。”   凌晨一点半。   “护士,再加张床过来!我闺女晚上就在这睡了!”主动拿出手机,迟骋彦美滋滋地在屏幕上编辑短信,“别担心,医院离你学校近,明儿一早我就让你李叔送你去学校。”   迟微微:……   一开始迟微微就中了老爸的套路!   她早就应该想到,为了能让自己多陪陪他,迟骋彦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自己留下来。   打量着这件偌大的豪华病房,几名护工正在忙着往单人房里搬床,旁边床上的迟骋彦嘴角洋溢着兴奋,藏都藏不住。   那为了让自己留下来傻fufu的样子,真是叫人感动。   深夜,迟骋彦被窗外的一阵凉风冻醒。   看着熟睡的女儿,迟骋彦从被子里抽出身,蹑手蹑脚地走到迟微微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迟骋彦又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被子外面。   踮着脚尖,迟骋彦走到了窗前,小心翼翼地拉上了玻璃窗。   “爸,你的脚没事了?”黑夜中,女儿幽幽的声音简直比女鬼还恐怖。   不好!又被识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捂着肚子):爸,我日子到了,该喝红糖了。   迟骋彦:等着,爸去给你做。   迟微微:放点姜哈,也是暖胃的。   迟骋彦:得嘞!   二十分钟后,迟骋彦捧着一锅粘稠的红糖浆,姜块也成了红褐色。   用签子扎出一串姜再浇上一些红糖浆,还没凑近都能闻到那股冲鼻的味道。   迟骋彦:姜糖葫芦吃过没?来,补补血!   ——   想不到凌晨会更新吧!哈哈哈!快夸我快夸我!   (其实是在调整存稿的时候手滑了_(:з」∠)_)   幸好还有十几章的存稿,嗯~找个机会爆更,吓你们一哈0.0 第39章   “李叔,这一大早,真是麻烦你了。”系上安全带,迟微微将食堂买来的包子递给旁边的李承楠。   医院里的饭菜基本都力求清淡,肉菜的表面也没有多少油水。不过,这包子却出奇地好吃,一口咬下去大块的肉粒和蔬菜搅合在一起,滚烫的肉汁一定会从嘴角溢出。   接过包子,李承楠简单地笑笑。包子还热,隔着袋子都能够闻到里面的肉香味。   身为迟骋彦的司机,李承楠和迟微微见面的次数却不多。   自从柳湘云进去之后,李承楠就请了两个月的长假回了趟老家。再一次回来,整个人更加瘦削,不过精神也更加的饱满。   相比心机深沉的柳湘云,她这个表弟就要简单得多。   二十七八的年龄,在其他人都忙着努力奋斗,存钱买车买房的时候,李承楠倒也不急,只想着当好迟骋彦的司机,做好分内的工作。   对于表姐想要争家产的做法,李承楠不敢苟同,曾经也劝过她不少次,几乎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被狠狠地骂回来。   “谢谢。”将包子放在一旁,按下一键启动的时候,李承楠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迟微微。   这样贴心的女生,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表姐要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嗡~”   早高峰之前,街道上的车辆不多。   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中间,李承楠总会想到几天前去监狱和柳湘云见面的画面:   “带小琛来见我。”坐在玻璃对面,柳湘云抠着袖子上的线头说道,“别让姓迟的知道。”   一个多月没见,柳湘云整个人看起来都老了十岁。之前眼睛里的神采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神的空洞。   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她的嘴里一直在念叨黎梓琛。他能够感受到作为母亲的她,有多想念黎梓琛。   她是为了争夺家产不择手段,也想着该怎样将迟骋彦挣来的每一分钱都放到自己儿子的口袋里。   只是,她做了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哪怕没有了钱,没有了所谓的家产,但她对儿子的关心、爱护也丝毫不少。   看她这样憔悴,李承楠心里很不是滋味,“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带小琛过来。”   话说得容易,真要带黎梓琛过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临近期末考试,黎梓琛每天都忙着学习,放学之后基本也都和朋友在一起打篮球。前两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他说句话,黎梓琛的回答却十分冰冷。   “李叔,我现在不想去。”黎梓琛想也不想就回道,“我妈肯定又要说让我家产的事,我都听烦了。等我考完试吧,考完试我再去看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迟微微的影响,黎梓琛也开始注意自己的成绩。   考试?这两个字从前在黎梓琛的心里可是没有丁点的份量啊。   现在却能让他这样在意……或许,也只有迟微微能说动他了。   “微微,你能帮我个忙吗?”李承楠试探性地说道。   迟微微:“你说?”   “你云姨最近想见小琛了,但小琛说要考试之后再去。”说话的时候,李承楠的余光从迟微微的脸颊扫过,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我怕她等得太久会失望,所以……”   “没问题啊。”提起柳湘云时,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事情都过去这样久了,柳湘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确实没有什么好再计较的。算起来,黎梓琛也确实很久没有见柳湘云了,是该去看看自己的亲妈。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迟微微拿起了旁边的书包。看了眼身边的李承楠,眼神中是满满的元气,“等我过两天考完试吧,我一定让小琛去,他要不去我就绑着他去。”   李承楠:“嗯,谢谢你。”   那一瞥,让李承楠对迟微微产生了无比的相信。   看着迟微微离开的背影,李承楠似乎明白了黎梓琛为什么会对她这样的维护。因为就算换作自己,也不忍心伤害这样待人真诚的女生。   ——   摸底测试定在周末的两天。   学校里,高一高二的教室全被布置成了考场,每个班都被统一安排出了三十个座位。   班牌上糊了一张A4纸,写着考场号和科目,每个监考老师的手里都会攥着一柄金属探测器。   十点才开始第一场考试,考试之前,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在操场里准备。   “我前两天才刚走,身上也没带啊。”坐在迟微微旁边,言樱宁拿着那一包用了一半的餐巾纸。   喝了一杯热水,迟微微觉得现在已经好多了。   幸好有言樱宁的软垫可以坐,要不凉飕飕的台阶一定会让她的肚子更不舒服。   算着时间,原本大姨妈应该会在下周来才对,偏偏竟然早了两天正好赶上学校模拟考试。   幸好发现得快,这才没有弄脏衣服。   靠在言樱宁的肩膀上,迟微微丧气地耷拉着嘴角,“腰好酸啊,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刚来第一天,肚子的痛感还不是很明显,只是觉得身体不太舒服。要是现在面前有一张床,迟微微一定二话不说就跳上去,昏睡到姨妈走了再醒过来。   看迟微微无精打采的样子,言樱宁提议道:“要不请假回家吧?就说身体不舒服,让迟叔给老师打个电话。”   现在,所有的班主任都在忙着布置考场和领取试卷,也只有迟骋彦的一个电话能解放她了。   回家?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要是能回家休息,远要比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考试要好。   “但今天是模拟考试,”迟微微有些纠结,“要是我回家了,会不会不太好?”   听说这次的考试题都是之前出题人的押题,是学校好不容易从好几个渠道拿来的。   要是请假回家,恐怕只有等考完试后自己才能拿到卷子。到时候,老师一定都开始讲解试卷内容了,肯定赶不及完整地做一遍。   手按压在小肚子上,轻微的疼痛感还是可以忍耐的。但是面对回家的诱惑,嘶,这姨妈的疼痛怎么好像又加重了不少呢?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去给迟叔打个电话吧,然后再跟老师说一下。”正在旁边背诵诗词的韩卿泽突然插了一句,突如其来的rap着实吓了她一跳。   捧着书,这半小时的功夫韩卿泽已经将要求背诵的诗词全部背了一遍。看着蹲坐在地上难受的迟微微,他也忍不住地担心:要是言樱宁再不复习一下,恐怕她也得找个由头和迟微微一起回家了。   既然韩卿泽也这么说了,看来回家还真是个众望所归的决定。   走到操场旁边的绿荫走廊,迟微微见周围没有人,这才敢拿出手机拨通了迟骋彦的电话。   “爸,我……那个啥,现在有点不太舒服,能不能帮我请个假?我想回去休息。”迟微微压低了声音问道。   “行啊!”听到闺女要请假回来,迟骋彦差点从病床上蹦下来。   正愁着病房里没人陪自己,这下闺女要回来休息,刚好可以多陪自己两天!   迟骋彦:“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老师打电话。想请几天?还想吃点啥不?爸让人给你买去?”   “不不不。”老爸兴奋的有点过分,迟微微连忙拒绝道,“我就躺一躺就行,只是今天有模拟考试……”   “考什么考,别考了!”不等她说完,迟骋彦就接上了她的话。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是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安心继承自己十位数的家产?   再说了,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正无聊呢,女儿要是来了,刚好可以陪自己聊天,还能让她帮忙把消消乐第599层刷过去。   迟骋彦:“赶紧回来好好休息,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给你老师打电话。”   挂断了电话,迟微微放松地舒了一口。   哎?没有了即将考试的压力感,小肚子的疼痛都少了很多。伸手轻轻地揉一揉,好像真的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只是腰还有点酸。   “是流血了吗?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准备回操场的时候,迟微微似乎听到成了精的绿植在说话,而且是一股浓重的湾普腔。   拿着单反相机从绿荫走廊的另一边探出头,贺琰关切地将手里的创可贴伸了出来。   唔,虽然现在迟微微需要一个创可贴,但这个个头好像有点小得太多了。   迟微微差点忘了,贺琰是不用准备国内的高考的,所以这种模拟考试他也不需要参加。   忙着拍摄学校里最后的一抹绿,刚才他也是不小心听到了迟微微在打电话。   “没,就是女生的小秘密。”迟微微隐晦地回了一句。   贺琰:“可今天你们有模拟考试啊,如果回家的话,会耽误的吧。”   “只好这样了。”迟微微勉强勾起嘴角。   举起手里的相机,贺琰手里的镜头对准了那一株吊兰的绿叶:“其实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我个人建议,还是留下来考试比较好。”   迟微微:“为什么?”   言樱宁和韩卿泽都催她回家,迟骋彦也希望自己回去休息,也就贺琰了,事不关己才说出这样风轻云淡的话。   不过直男嘛,这种话和“多喝热水”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都是很正常的。   “国内挺重视应试教育的,我觉得如果耽误了这场考试,可能会对你有一点影响。”看着屏幕上的照片,贺琰弯下腰,又换了一个拍摄角度。   “这种事情很正常的,很多女生高考那天说不定也会不舒服,不都是咬着牙撑下来了吗?我看你们前段时间经常复习,要是你突然不考了,多可惜啊。”   说到这,贺琰突然停顿了一下,这才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只是说一下自己的意见。毕竟你的身体情况只有你知道,我没有说风凉话的意思。”   迟微微刚才还想着回家,不过现在,心里又有了一点动摇。   这场考试,她的确准备了好久,就是希望能拿到一个好的成绩,给自己一个交代。   怔怔地看着贺琰,这一刻,迟微微竟然觉得“坚持”这两个字听起来十分悦耳,隐隐作痛的小腹也被这两个字给压了下去。   拿出手机,迟微微再一次拨通了迟骋彦的电话:“爸,别请假了,我要在学校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你知道姨妈来了是什么感觉吗?   贺琰:应该会很痛   迟微微:没错,就像有一台搅拌机在肚子里嗡嗡搅个不停。   贺琰将头贴在迟微微肚子上:有吗?让我听听看?   “嗡嗡嗡!!!”   贺琰:我听到了!真的有哎   迟微微:你……抬头   厨房门口,迟骋彦手里举着搅拌器一脸怨念地盯着贺琰。   ——   眼熟的小天使们呢?我都看不到你们可爱的手手了QAQ 第40章   坐在考场倒数第三排,迟微微正好挨着教室里墙根的暖气。   教学楼一楼的暖气温度最低,勉强能够感受到一丝上涌的温热。将半边身子靠在上面,迟微微腰部的酸疼越来越明显。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   古诗词填空题,迟微微小声地背诵着课本上的内容。   分明刚才小肚子还没有太明显的感觉,这会控制疼痛的神经开始被激活,一阵抽痛,迟微微忍不住弯下腰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刚才还能记得书上的内容,这会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哎呀,刚才为什么非要逞强一下?要是现在能在医院休息,肯定要不在教室考试要好得多啊。   迟微微有点后悔了,刚才是真的不该逞强的。   抽出一张纸巾,迟微微快速地将纸揉成了团放在手心里。   答题时,拿着水笔的右手一边在纸上龙飞凤舞,左手手指一边在纸上按压。   这是刚才贺琰教她的办法,说如果肚子疼,可以捏一个纸团分散一下注意力,这样疼痛感就不会觉得那么明显了。   就连那一包纸巾,都是贺琰送给她的。   “放心,这个纸巾没有味道。”晃了晃纸巾包装,除了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外,并没有平常纸巾特有的淡花香,“身体不舒服,不要闻带香味的东西可以让情绪更平静。”   将下巴撑在左手上,手指按压在纸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直起身子,刚才一团乱的思路慢慢恢复了清晰,写字的速度也逐渐提高了不少。   再坚持一下,就快写完了。写到作文题的时候,迟微微心里这样默念道。   “啪。”   合上笔帽,迟微微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这是她写语文卷最快的一次,甚至比平常的测验还要快上十分钟。摩挲着手里的纸团,纸团已经缩小成了原来的三分之一,外面的一层也有些汗湿。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   趴在桌子上,迟微微又抽出了一张纸巾。   平摊在桌子上,纸巾的中间有许多细小而凸起的小孔,聚在一起,隐约可以看到几朵娇嫩的百合花,纸巾的右下角还印着品牌的LOGO:印象。   每一张纸巾都印了不同的花,十张纸巾里面的花每一朵都形态各异。   虽然印象的纸巾没有那股淡香味,不过这纸上别出心裁的花儿也是满满的小清新风,和不走寻常路的贺琰一样。   用水笔轻轻地将那些小孔连接起来,迟微微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偶尔将纸巾挪到旁边,生怕水笔会阴到下面的卷纸留下痕迹。   而这一切,在后面某人的眼里,却是作弊的铁证。   正愁着最后作文的选题,眼神不停地在前面同学的后脑勺之间游走。   中间的最后一排,刘佳可以看到整个班里的同学:其他人都在低头忙着赶最后的作文,唯独迟微微,一会拉开纸、一会看看卷子,动作鬼鬼祟祟的。   坐在前排的监考老师很相信六班的同学,趁着考试的这两个小时,刚好把前几天自己班学生的卷子改一改。   丝毫没有注意到,最后一排的某位考生正在朝自己挤眉弄眼。   怪不得写得那么快,原来她手里藏了小抄啊!刘佳这样想道。   之前两次都给了自己难堪,这下终于有机会报复回来了!   ——   临近中午,大妈大爷们都在大型超市里挑选着蔬菜肉类,急忙地准备回家给家里的儿女做一顿中饭。   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销售员手里的工作都没停下来过,一双眼睛也没闲着,时不时就要看一看新来的八卦。   “他怎么亲自来了?”撞了下旁边同事的胳膊,女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同事摇摇头,继续切着手里的肉,“不知道啊,难不成是出来体验生活?”   豪华轮椅加上西装助理,这样的搭配在超市里面实在是太显眼了。尤其是生鲜区,因为几乎没有什么富人会亲自来挑,都是家里的佣人和管家来买菜。   迟骋彦明显是最特立独行的富商,没有之一。像他这样受了伤,还不忘来菜场亲自买菜的,超市里的员工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第二位。   “你们家鱼新鲜吗?给我挑一条个大的。”迟骋彦指了指水缸里游动的鱼,说话的态度就像跟公司员工时一样严厉。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才又小声地接了一句:“我闺女应该喜欢吃鱼。”   一个多小时前,刚挂断电话,迟骋彦就迫不及待地准备给闺女置办一顿“补血益脑养身豪华爱心亲爹大午餐”。   这几天可以女儿的大日子,一定要好好补充补充能量才行。   医院的伙食太差,外面酒店的菜肴又显得没有心意,唯独只有姥姥的手艺才最合迟微微的胃口。但是……   “妈,我错了,昨天的事真是我的错,您别怪我了,成不?”电话里,迟骋彦求了整整二十分钟,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电话那头始终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为着昨天晚上的事,姥姥气他荒唐,到后半夜才睡着。   眼看迟骋彦都快崩溃了,姥姥这才松了口:“行,那你去买菜吧,你买什么我做什么。”   迟骋彦这才美滋滋地从医院里跑出来,带上助理一起来超市买菜。   一条鱼、三斤牛肉、一块羊排还有三根大棒骨,再加上七八只袋子的绿色蔬菜,这些应该够女儿吃了吧?   结账的时候,迟骋彦经过零食区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一个正在和妈妈挑选零食的小女孩。   两条牛角辫上挂着两颗小坠坠,再加上身上那条粉红色的裙子,简直是可爱极了!   要是微微像她一样大的话,一定比她还要可爱。迟骋彦这样想道。   “等一下。”停在货架旁边,迟骋彦随手拿起旁边的一袋薯片,上面印着的图案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番茄味?还是烧烤味?这个芥末味又是个什么鬼?   好久没有吃零食,迟骋彦都不知道现在的零食竟然有这样多的种类。光是一包薯片就有将近二十种口味。   拿起几包薯片,迟骋彦有些犹豫了,“你说,小女生都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薯片?”   “啊?”助理被问得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啊。”   转眼间,女儿都来家里小半年了,自己却连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薯片、什么种类的零食都不知道。本以为自己对闺女已经足够关心,可现在看来,自己还差得多。   “算了,一样来一包吧,看微微喜欢吃哪个。”看着旁边被蔬菜和肉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迟骋彦又朝助理摆摆手道,“你再去推两个购物车过来,一个不够了。”   坐在轮椅上,迟骋彦得意洋洋地摇晃着裹着白纱布的小jiojio,他已经能想象出来女儿看到这些零食后欢喜的样子了。   闭上眼睛,他恨不得现在就瞬移到学校门口,在女儿考完试后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为她庆祝!   “迟先生?”身边,一个少年小声地叫了自己一声。   赶紧回过神来,迟骋彦坐得更笔直了一些,拉扯着衣角,迟骋彦浅浅一笑,“是贺琰啊,你们学校今天不是要考试吗?”   “我不用高考的,过段时间就回米国了。”贺琰回道。   迟骋彦:“哎?”   看到贺琰拎着的购物筐,迟骋彦突然缓过神来。同样是学生,他应该最了解高中生喜欢吃什么零食,有他推荐,肯定能省下自己不少的功夫。   拉住贺琰的手腕,迟骋彦的眼神里闪烁着神采:“你喜欢吃什么零食?稍微推荐一些?”   零食?   这个问题还真把贺琰给问住了,他平常很少吃零食,就连饮料都很少喝。要是硬要说自己对什么零食比较喜欢……   “果脯吧,我偶尔会吃一些果脯,坚果类的我也常吃。”贺琰答道。   迟骋彦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怪不得这孩子看着挺精神的,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天天吃的都这么健康,精气神肯定会很好啊!   “谢谢你啊。”无意间瞥了眼他手里的购物筐,里面好像有两袋红红的东西,“你来超市买了些什么?看就这么几样,一会跟我的一起结吧。”   “不用了叔叔,谢谢你。”翻了下筐里的包装,贺琰礼貌地点点头,“迟微微同学身体不舒服,我闲着没事就来买点红枣和红糖姜茶。在学校吃什么都不太方便,这两样用水一泡就好。”   红糖?红枣?   迟骋彦心里的那点喜悦就在那么一瞬间被一扫而光……   自己这个当爹的,还是不懂女儿的心啊,买了这么多东西都比不上他筐里的两样来的贴心。特殊时期,什么零食都比不上红枣对身体好,再好吃的大餐也没有红糖甜。   和女儿相处了小半年,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在学校的外班同学?   垂下眼角,迟骋彦嘴角的笑容渐渐僵硬。一道灵光闪过,迟骋彦突然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等等!他给自己的女儿买这些东西是要干嘛?! 第41章   “走吧,去吃饭去。”拉着刘佳的手臂,同学的语气有些疲惫。   上午的一场语文加上下午的一场英语,两场最考验基础知识的考试在一天内结束。所有人几乎都是精疲力竭的从考场出来,准备靠一顿丰盛的晚饭来补充一下死去的脑细胞。   因为明天还有两场考试,所以考场并没有调整到原来的样子。   盯着迟微微的方向,刘佳的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她身上,只等着她再把作弊的证据拿出来。   今天模拟考试的迟微微可谓是超常发挥,用了贺琰的“纸团解压法”后,做题的速度明显比平常更加迅速。   尤其是英语,四篇理解,迟微微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完成,根本用不着再回头检查一遍。   说来也怪,原本手里的纸团是为了缓解小肚子的疼痛,可做题的时候非但没有丝毫感觉甚至还文思泉涌,至于小肚子……它疼了吗?   “迟微微,有人找。”门口,有人叫了她一声。   “啊?”迟微微正在收拾书包,听到有人叫自己,连忙将手里拉了一半的文具袋放在桌子上,“马上,等我一下。”   像蜗牛一样地朝教室外挪过去,经过垃圾桶时,她掏了一把裤子右侧的口袋。刘佳已经看到了她手里那一团白白的东西,可下一秒,她还是将纸又塞了回去。   刘佳看得清清楚楚,那纸上有黑笔的痕迹,就是她用来作弊的小抄!   既然没有扔掉,那这次就真的是人赃并获!   刘佳:“我有点事,等我回来咱们就去吃饭!”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刘佳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脚下踩着两朵云恨不得飘到天上去。   迟微微前脚刚出门,刘佳后脚就跟着跑了出去。趁着她还没有把证据销毁,赶紧告诉老师!   监控室里,几名老师和一名学生围在四台屏幕前,将上午和下午的考试监控分别进行播放。   屏幕的右上角印有“0306”的字样,对应着高三六班的班级监控。   为了捕捉怀疑对象的细节动作,监控室的老师将画面放大了两倍并且刻意拉向了左下角靠墙的位置。   十点五十分六秒,迟微微趴在桌子上。   十点五十分四十三秒,迟微微略微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   “老师,这纸里就是她装的小抄!”还没看下去,刘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指着屏幕道。   双手搭在胸前,王冬梅的右手指上还挂着那一串钥匙。斜了眼身边的刘佳,她并没有说话,不过眼神里却有一丝不满。   将屏幕再一次放大,迟微微所在的位置将整张屏幕占满。   十点五十一分十六秒,迟微微掏出了第一张“小抄”,开始在手里揉捏。   十一点十九分三十五秒,迟微微完成了整张语文试卷,开始对照“小抄”更改答案。   学校资金丰厚,置办的摄像头都是高清的,可以清楚看到班里每一个同学的脸。   只是将细节放大了很多倍,清晰度便大打折扣,大家谁都没看到那张纸上到底是什么,只是看到上面有一些黑色的印记。   下午的英语考试这样一样的情况,迟微微比考场所有人都提前一步完成试卷,紧接着便又开始和小抄上的答案开始核对。   “老师,迟微微作弊她的成绩不能算数。”停顿了片刻,刘佳又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校规说作弊是要记处分的,就算她是插班生,也不能例外吧。”   将钥匙放进手心里,王冬梅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能证明那个就是小抄吗?”   王冬梅一向对迟微微格外照顾,之前迟微微报复自己好几次她都装作没看到,这次她还想偏袒她。   不见棺材不落泪。   刘佳理直气壮道:“可以啊,证据就在她口袋里,要是不信,可以直接找她要,她刚才心虚都没敢扔。”   王冬梅:“好,那就去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小抄。”   ——   楼梯口,贺琰正在和几个高一的学弟交代即将到来的体育艺术节的事。   倚靠在扶手上,贺琰说话的时候都会刻意地稍稍低下头,迁就着他们的身高。   “稍等一下,我马上说完。”看到赶来的迟微微,贺琰不好意思地抬了下手。   迟微微:“嗯,不急。”   “体育艺术节的稿件一定要定时收,否则会耽误主持人读稿。”   “然后就是黑板画的分数,除了评比最好的一项之外,还要以10%作为体育艺术节最后的分数。”   跟他们讲话的时候,贺琰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语调和语速。   生怕自己说的太快会影响他们记笔记,也怕自己的口音会让他们有些词听不明白。   歪着头,迟微微观察着贺琰认真工作的样子。目光在两个学弟之间游走,他十分注意眼神之间的交流,如果从他们眼神中看到一些疑问,他就会重新再复述一遍。   分明都是高三的学生,他却要比自己成熟得多,好像他的脑子里装了不少与众不同的东西。   不得不说,他看起来还真的不像是学习的那块料,满脑子里都是怎样分配工作、怎样安排时间,就像是已经工作了的小大人一样。   招呼完学弟离开后,贺琰这才将刚才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鼓起嘴,朝上吹了一口气,额前的碎发跟着动了一下。   “抱歉啊,叫你出来还让你等了这么久。”贺琰一边说,一边从宽松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瓶子。   瓶子只有一只鸭梨那么大,外面包裹着一层绿色的棉布罩,借着灯光,隐约可以看到瓶子里深红色的液体。   是红糖水!   还没喝,迟微微就已经闻到了红糖那股特有的味道。   递到迟微微面前,贺琰将外面的一层棉布罩取了下来。除了红糖,下面还沉着几颗饱满的红枣,“学生会办公室刚好有热水,就给你冲了一杯。”   从上考试之前,迟微微就想着和红糖水了。   中午考完试,本想着去超市买一点回来,结果想到超市那么远、开水房那么多人也就作罢了,干脆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天色越来越黑,气温也降了下来,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迟微微肚子疼痛的感觉才越来越明显。就在前一秒,她还在想着晚上回家一定要喝一碗红糖水。   捧着水瓶,温度不算烫也没有凉,温热的正好。   “哇!谢谢你啊!”迫不及待地扭开盖子,刚凑到嘴边,迟微微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贺琰朝她使了个眼色,“放心喝吧,这是我刚买的水瓶,没用过。”   听他这样一说,迟微微这才放心地凑到瓶口,小心翼翼地吸溜着。   迟微微:“嗯!好喝!”   深红色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夹带着温水和治愈的暖意在身体里扩散。一连喝了好几口,肚子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就连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捧着瓶子,这真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就连快速地讲题写完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   姨妈期,有什么能比一杯红糖水更让人高兴呢?   一连喝了好几口,迟微微的眼睛快弯成了两条小月牙,“真是麻烦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其实也是我对不起你啊。”贺琰解释道,“要不是我上午多话,你现在应该在家休息才对,也不用煎熬一整天。”   为着上午自己多嘴的事,贺琰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毕竟自己不是女生,所以不能够理解姨妈来的时候有多么难以忍受。当时,他只想着迟微微其实可以更加坚强,却忘了这一点。   其实,中午的时候,贺琰也泡了一杯红糖水。只是给迟微微送来的时候,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所以没好意思打扰她。   这道歉来得有点突然,相比这个“对不起”,迟微微其实更想听到他说一句“没关系”。   因为对于上午贺琰给自己的建议,迟微微也正好想跟他说一句感谢,要不是他,自己还不会发现原来逼自己一把会有这样大的收获。   尤其是那些餐巾纸,将上面的花卉全部勾勒出来,每一张都像是一件艺术品。   “我还要谢谢你呢,幸好你劝我留下来,我觉得这次考试应该能有个不错的成绩!”迟微微勾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和红糖一样的甜。   在楼上一层就听到迟微微说话,不错的成绩?呵,抄来的成绩能差吗?   跟在王冬梅身后,刘佳已经迫不及待要让迟微微难看了。   一步,两步……   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只希望迟微微能和贺琰再说点什么过分的话,要是被抓到早恋,就更完美了!   “迟微微,你放学没回家在这干嘛呢?”看了眼靠在扶手上的贺琰,王冬梅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贺琰礼貌地朝她鞠了一躬,侧身让出了一个位置。   迟微微:“我,正准备去吃饭。”   从台阶上下来,王冬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先别吃了,跟我去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两人在后排一齐画黑板画。   贺琰:其中曾经有报纸刊登过四大俗名,你知道吗?   迟微微:不知道。都是什么啊?   贺琰:春桃、夏竹、秋菊、冬梅。   教室前门口,王冬梅突然出现。   王冬梅: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以为我听不到吗?   ——   打脸!打脸!啪啪啪!马上到! 第42章   今天考试,办公室里的四张桌子都堆满了不同考场的卷子。   忙了一天,其他几位老师都已经回家,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王冬梅和两名学生。   将钥匙丢在办公桌上,王冬梅拉开了办公桌前的长座椅。坐下时,她的一双眼睛直看着桌子上的那些密封卷纸。   “迟微微,今天考试你是不是做什么违纪的事情了?”靠在椅背上,王冬梅自然而然地翘起了二郎腿。抬头看着迟微微,她的语气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愤怒,反而十分平淡。   违纪?   听到这个两个字的时候,刘佳的嘴角写满了得意。眼角的余光,都能够感觉到她脸上洋溢出来的喜悦。   瞥了她一眼,迟微微摇摇头:“没有,我敢发誓我今天没有违纪。”   反正是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迟微微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向王冬梅这样保证道。   “切。”刘佳低声地鄙视了一句。   人赃并获了都还要再挣扎一下,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转过头,刘佳伸出手指,直勾勾地盯准了她鼓鼓囊囊的口袋,“那口袋里是什么东西?”   迟微微:“什么什么东西?”   “别狡辩了,我和老师看过监控了,那就是你作弊用的小抄!”刘佳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语气中夹杂着扬眉吐气般的喜悦。   看来刘佳还真是咬准自己了,一天不拖自己下水,她就一天不罢休。   也难怪,老师让迟微微当上了四人组长,又让迟微微成为他们劳动小组的组长。   这些原本属于刘佳的权力一下子转移到了自己手里,她这么蹦着高地要揭发自己也情有可原。   “那如果这不是小抄呢?”面对刘佳的质问,她也丝毫不畏惧。小肚子还在隐隐作痛,她依然挺直了脊背和她理论。   之前还是自己没把她放在心上,想着不过是女生,闲着没事总想整出点小事也可以陪她玩玩。   但没想到她心思这么毒,竟然想把作弊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作弊可是要被记过的,而且还会在个人档案里留底,就算一年后消了处分也会有“该生曾在考试中作弊”的字样。   只可惜,刘佳盯错人了,她迟微微可不是任凭乌眼鸡欺负的小青虫,而是一把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屠龙刀。   刘佳哼笑了一声,“我都注意你一天了,你写的那么快,肯定是抄了小抄,而且我和王老师也看了监控。”   监控?这距离考完英语才多长时间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找证据。看来你是真嫌自己挖坑挖得不够快啊。   将手伸进口袋里,迟微微将那涂画过的纸巾全部拿了出来,害怕不小心撕破“小抄”,她特地一张又一张地摊开在桌子上。   另一个口袋,那些纸团正硌得她难受呢,索性也全都扯出来放在桌子上。   刘佳亲眼目睹的小抄,一张不落的放在她面前,上面黑色水笔的痕迹仿佛会移动一样,全部变成了构成花朵的线条。   不对啊!这不对,迟微微考试的时候分明偷看的是小抄!怎么可能是在画画?   刘佳后背一凉,嘴角的那一点得意瞬间僵硬,两边的眼睛恨不得从眼眶里掉在桌子上。   拿起其中一张印有花朵纹路的纸,王冬梅前后检查了一遍。这纸张,确实和在监控中看到的一样,上面点与点之间连起的线都很平滑,一看就是细致描摹的结果。   什么小抄?从一开始就是刘佳看错了而已。   “不对!这不是她抄的那张纸,她肯定刚才把纸给扔了。”证据都已经放在眼前,刘佳还是不死心,还在继续坚持。   她不可能看错的,两场考试,每一场她都在最后几十分钟趁着老师在前面改卷子核对小抄。   这是她唯一一次可以痛击迟微微的机会,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刘佳刚才还得理不饶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事实就摆在她眼前,但她并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那一刻,她宛如在战场上节节败退的军队,被潮水般的敌人逼到悬崖。只要再后退一步,她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看到她没了刚才的神气,迟微微心里一阵痛快,“扔了?那你要不要去卫生间找一下?或者去垃圾桶里再找一下?最好再拿去鉴定中心,看看上面有没有我的指纹,免得又说我赖账。”   迟微微的语气不容怀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对刘佳而言都是最沉重的打击。   纸巾丢在桌子上,王冬梅长舒了一口气。迟微微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她之前就相信,作弊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会和她扯上关系。   “刘佳,你现在高三了,自己知道吗?”抬起眼睑,王冬梅字里行间都透漏着对她的不耐烦。   本来就是班里成绩平平又不显眼的女生,非要三天两头整出一点幺蛾子出来。   一而再、再而三,这次为了给迟微微扣上一个作弊,还闹到监控室查监控。   别说自己脾气不好,就算换一个脾气好的班主任也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你自己说,这事怎么办。”王冬梅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面其实充斥着对刘佳的责备和鄙夷。   上次找茬都惹了一身的麻烦,现在连班主任也厌恶自己。除了恐慌,刘佳的那颗小心脏里再没有别的情绪。   抠着衣服的一角,刘佳一直低头保持沉默。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陷入了尴尬。   “倒是说话啊?”王冬梅催促道。   “对,对不起。”刘佳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要是对不起有用,要校规干嘛?要班主任和校长干嘛?   王冬梅长叹了口气。桌子上还有好多卷子等着她批阅,这个周末她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处理她们之间的这点事。   “写五千字检查,周一交给我,顺便把你家长叫来。”王冬梅说了一句。   家长?   前面的那句话让刘佳自以为逃过一劫,但后面的两个字却让她心头一颤。   稍微提起头,刘佳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为什么要叫家长?”   “你这事儿我得往上面报一下。三天两头的找事,这次还闹到监控室了,我也保不了你了,这个处分单总要让你家长来学校签一下。”   翻开考场的卷子,王冬梅顺手从桌子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根红笔,“六班你也别呆了,让你爸妈再给你挑个班,我们班容不下你这么事多的人。”   处分,换班,两件事接踵而至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大的打击。   六班可是学校的重点班,各科老师都捧在心尖尖上的一群学生。要把刘佳从中剔除,无疑就是将她从其他老师心头的位置上摘出来。   这次,刘佳确实使出了最为致命的一击,只可惜,这一下却打在了自己身上。   委屈地看着王冬梅,刘佳的眼眶里充盈着泪水。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已经想出了上百句想要挽留的话,但紧闭的双唇却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能说,王冬梅已经做出了决定,说再多的话都没有用只能让她更加厌烦。   “迟微微,你快收拾东西回家吧,时间不早了,赶紧吃饭。”批改着卷子上的试题,王冬梅随口关心一句道。   迟微微:“谢谢老师。”   看了眼身边的刘佳,那一刻,一直扎在心头的刺终于被彻底拔下来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己对刘佳已经足够忍耐了,得到现在的这个结果都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   只可惜,她不能留下来好好地反讽她一番,真是不知道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享受得怎么样。   那一瓶红糖水,迟微微喝了个干干净净。   将瓶子洗干净后,她主动去贺琰的班级想要把瓶子还给他。   同学指了指墙角处几张凌乱的白纸道:“贺琰啊,他刚才被家里人接走了。”   今天考试,贺琰的东西本来都放在那些白纸上,就在过去的十分钟里,来了好几个人将贺琰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只剩下一堆没有翻过几次的书。   平常看贺琰的谈吐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想来,家里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迟微微这样想道。   双手捧着那一只空瓶子,迟微微仿佛又感觉到了里面之前的温热。   只可惜,现在外面少了一层绿色的棉布罩。   ——   出租车停在家门口,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   为了这顿饭,迟骋彦可精心准备了一整天了。虽然没有动手做菜,可看在他在超市转了好几个小时的份上,这饭香也有他的一丝贡献。   “爸,姥姥,我回来了。”   脱下鞋,迟微微还没站稳脚跟就被姥姥给拉到了楼上。   坐在床边,黎梓琛到现在都还是一副“我没做错”的样子。看到迟微微回来也不肯露出一个好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将书包从肩膀上解下来,迟微微问道。   姥姥看了眼黎梓琛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小琛他又闯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黎梓琛!我的粉底和眼影都被你嚯嚯了,还不认错是不是?   黎梓琛:喵~   迟微微:猫叫也没用,你说吧,怎么办!   黎梓琛:喵喵喵~   坐在沙发上的黎梓琛斜眼看了眼旁边和猫较劲的迟微微。   真·黎梓琛:姐,你给猫起个我的名字,好意思吗? 第43章   闯祸?黎梓琛闯祸不是常态吗?   漫步走到黎梓琛跟前,他的手臂上有好几块淤青,右手后背上的一道划伤十分显眼。姥姥刚才正在给他清理伤口,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一瓶酒精和创可贴。   抬起头时,可以看到他嘴角的一块青,不用多说迟微微也能猜出来,他一定是跟别人打架了。   “怎么回事啊?还等我问你呀。”迟微微戳了一下黎梓琛的肩膀,问道。   黎梓琛扭了下身子,还在为下午的事情赌气。   将门关上,姥姥生怕楼下的迟骋彦听到动静,“是他们班同学先惹得他,跟小琛没关系。”   下午和同学打架,黎梓琛闹得整个年级都知道了。幸好,黎梓琛留下的是姥姥的电话,这件事才没让迟骋彦知道,否则,按照迟骋彦的性子,现在就算脚伤了也能气得给他一记飞踢。   “记住啊,一会你爸要是问这伤是怎么回事,你就说是小琛骑车不小心摔的。”姥姥提醒她道。   毕竟提前串好口供才不会容易被识破。   走到黎梓琛身边,姥姥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这孩子,和自己这亲外孙女一样,总也不让自己省心。   迟微微小声地嘟囔道:“打架打架,都快考试了还打架。也就是轻伤,万一伤筋动骨怎么办?”   “谁让他们先说我没妈的?!”黎梓琛反驳道,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一个八度。   柳湘云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半个省的人都知道柳湘云做了不少的肮脏事。身为她的儿子,黎梓琛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不过身为校霸,还没人敢当面议论这件事。   说起来,也是那个小子找死,和同桌聊天的时候话题不知不觉就转移到了柳湘云的身上,又恰好提到了黎梓琛。   打完球回来的黎梓琛正好听到,上来就给了他一拳。那小子非但不停嘴,还朝他最不可触碰的地方刺下去,什么“有爹生、没妈教”、“犯、罪分子”全都骂了出来。   结果被黎梓琛一通暴打差点送到医院去。   迟微微一时语噎,心口倏地疼了一下。   在这个家里,柳湘云这个名字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了。黎梓琛从来都没有主动提过,可哪怕柳湘云再恶毒也是他母亲,心里总会有一点她的位置。   将手搭在黎梓琛的肩膀上,迟微微想起了前两天李承楠跟她说的话。   “别婆妈了,我没事。”挪了下肩膀,黎梓琛把肩膀从迟微微的手下面撤了出来,“一会别说漏了就行。”   迟微微:“这都过了几个月,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妈?”   “啊?你什么意思。”黎梓琛一惊。   除了迟骋彦外,她应该是这个家里最厌恶柳湘云的人了,怎么还会提出要自己去看望她?   迟微微:“你要是想她了,我可以陪你去看看她。快考试了,你也能静下心复习。”   完了完了,她不会脑子有问题吧?竟然还要陪自己去看柳湘云?   抬起头,黎梓琛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你想什么呢?”姥姥把迟微微拉到一旁,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这好端端的,你去看那个女人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是不?”   姥姥到现在,提起柳湘云还憋了一肚子的火,生怕去见那个女人的时候自己的外孙女会受到什么委屈。   迟微微也不愿见她,只是,迟骋彦和她的离婚证法院已经给判下来了。   早半个月迟骋彦就说要去跟那个女人一刀两断,这公司一上市,工作应酬一多,想要抽出点时间更加不太可能了。   左右黎梓琛也要去见她,不如帮老爸一个忙,把这离婚证交到柳湘云的手里,也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我把他们俩的离婚证给她,免得以后她出狱了还要来家里纠缠。”迟微微解释道。   她说的也对,依着柳湘云的性子,出狱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回来纠缠。   早把离婚证给她也好,也能让她断了这个念想。   “那行,要不姥姥陪你们去?”姥姥说。   迟微微:“不用了,让李叔送我们去就行。”   这应该是和柳湘云最后的一次见面了,将离婚证交给她,迟家就彻底和她一刀两断了。   ——   “记住,你可别惹她,要是我妈要对你动手,我可不拦着。”走在迟微微前面,黎梓琛幽幽地提醒她道。   监狱是个能改变人性格的地方,进去的人,要么变得更加乖张暴力,要么变得愈发低落憔悴。   按照柳湘云的性子,就算是将她折磨得再不成人形,骨子里的狠劲可一点都不会少。   更何况,柳湘云一直都认为自己今天的下场都是拜迟微微所赐,要是真的见到她,恐怕会见室的屋顶都会被她掀下来。   不过,好在迟微微也不是个软包子,要是真的柳湘云跟她动手,吃亏的一定不可能是她。   天气冷,迟微微伸在口袋里的手还十分冰凉。摩挲着那一本离婚证,迟微微白了他一眼,“谁要你保护,我害怕我还手打她你会拦着我呢。”   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黎梓琛这个小男生还插不上手。   再说了,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姐姐,手心手背都是肉,帮哪边不帮哪边都不好。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人能够和平的度过这半个小时的时间。   “8345,该你了。”   拉开会客室的大门,狱警按照手里文件板上的名字叫喊道。   8345是柳湘云现在的代号。   进了监狱,所有人的名字都变成了一个代号,不管过去的名字多么好听,在这里都只有一个数字来代替。   穿着一身橘黄色的囚服,柳湘云那一头黑色的短发上隐约可以看到几缕银白。   许久不见,她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一张皮,没有了光滑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就连一向挺直的后脊也被繁重的工作压得有些驼背。   “儿子?!”看到黎梓琛,柳湘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神里也闪烁着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慌忙地朝他跑过去,柳湘云差点都忘了脚上还有镣铐。   被旁边的狱警突然一扯,脚下一绊,差点摔在地上。   狱警:“急什么?!”   平时干活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积极主动,看到自己儿子了,倒挺有活力。   拿出钥匙,狱警不耐烦地替她解开脚上的锁,“只有半个小时,要说什么赶紧。”   监狱的会客室有好几张圆桌,和隔着玻璃的那种会客室不同,这里要更加轻松和自在地多。   桌子上放着水壶和几只水杯,中间还摆着一瓶塑料玫瑰制造一些温馨的气氛。   此时此刻,柳湘云满心满眼都是黎梓琛,迟微微是谁?她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存在。   哪怕距离她只有半米的距离柳湘云都没有意识到她。   “儿子,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妈?”   “怎么瘦了?是不是姓迟的虐待你啊?”   几个月没有看到儿子,柳湘云恨不得将黎梓琛捧在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番。紧紧地攥着黎梓琛的手,她激动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黎梓琛有些接受不了她这样的热情,试图将手缩回来,柳湘云却像是藤蔓一样让他甩脱不开。   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黎梓琛还是没办法忘记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事,“妈,妈,你先松开,咱们慢慢说。”   当时,柳湘云的表情狰狞,为了让钱没办法回到迟家,她在法庭上就像个泼妇一样不顾脸面。   现在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黎梓琛觉得不适应。而旁边的李承楠,看到姐姐这样情绪激动,同样尴尬地无所适从。   坐在一旁,迟微微自顾自地喝着一杯柠檬水。一壶里面只泡了半片,只能品出一点点酸涩的味道。   打量着眼前的两人,迟微微只等着他们先把这几个月的思念都聊完,再说自己老爸和柳湘云的事。   免得柳湘云看到离婚证后心里不高兴,连带着还会影响到黎梓琛。   今天来看望家里人的亲友不多,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柳湘云和她另外的狱友两桌。   和这一边的尴尬不同,那一桌的夫妻已经抱成一团痛哭流涕,那女人三岁大的儿子也坐在她的腿上,紧紧地拉扯着她橘黄色的衣服。   “妈妈,妈妈。”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男孩一个劲地叫喊着。   而这边,柳湘云想尽了办法找寻话题,又是问学习、又是问饮食,家长里短的,只要是能问的问题她都问了一遍,不过黎梓琛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   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几乎都是在柳湘云一个人的说话声中度过的。   强撑着脸上僵硬的笑脸,柳湘云尽量找寻可以说下去的话题,哪怕黎梓琛只回一个字,她都觉得悦耳。   时间不多了,今天来这的目的还没做。   将半杯柠檬水放在桌子上,迟微微直起了身子,“云姨,今天我们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下我爸和你……”   “啪!”   那一声响,绷紧了会客室里所有人的那根弦。 第44章   这是迟微微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   和姥姥住在一起的那十几年,就算她犯了再大的过错,姥姥都不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   回到迟家,迟骋彦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爱护,别说打她了,就连说话的嗓门都不敢太大。   柳湘云这一巴掌打在迟微微的右边脸颊上,仿佛是在脸上糊上了一层强力的辣椒油,又麻又辣,几秒钟的功夫便浮起了一块红肿。   “我跟我儿子说话,要你插嘴吗?!”柳湘云的嗓门还是和之前那样尖锐,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地叫喊着,这才看到了她的存在。   “8345!你干什么呢!”   她这一动手,房间里六七名狱警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扭住肩膀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地方?监狱,动手打人不仅不能解气,还会加重她的罪过。   掏出手里的镣铐,狱警将她的一双手反扣在身后,用膝盖压住她的后背,以防她再一次想要行凶。   呆坐在座椅上,迟微微被那一巴掌打懵了。直勾勾地盯着柳湘云,漆黑的瞳孔中,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将她所有的努力都冲到了顶峰。   不止是她,黎梓琛和李承楠也被那突如其来的耳光吓了一跳。柳湘云从来没有这样抓狂过,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比泼妇还要令人鄙夷。   “蹭”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迟微微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像现在这样像暴打一个人。   手心被指甲按出了好几条月牙状的压痕,没有当场动手打她,这是迟微微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妈!你是疯了吗?!”黎梓琛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看着迟微微肿起来的右边脸颊,大声地质问道。   被几个人压在桌子上,柳湘云还在挣扎。   几分钟前,她克制着心里的委屈,努力装出一副暖情的样子给他看。就是希望在儿子的心里,自己还是那个温暖的母亲。   但他不为所动也就算了,自己只是打了迟微微一下,他就这样激动?   呵,自己这个亲娘还比不上那个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姐姐?   收起了刚才对黎梓琛的那一套关心,她的眼睛里密布了一圈红血丝,“你到底是谁的儿子!不帮老娘说话,帮这个野种?!”   撕破了伪装的面具,柳湘云的声音都变得更加嘶哑。   用身体挡在迟微微前面,黎梓琛生怕柳湘云会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除了失望,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能够形容黎梓琛的心情。   如果说来之前,对柳湘云还有一点想念,可当她骂出那么难听的词汇,用这样凶狠的语气讲话时,那一点想念也被磨得丝毫不剩。   为什么一直不来看她,这就是原因。   李承楠:“她做错什么了?姐,你凭什么打她?”   现在除了黎梓琛,李承楠也站在了迟微微的阵营。   他后悔了,他不该劝说迟微微和黎梓琛来这种地方。看到她狰狞、暴怒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陌生。   “凭什么?!”柳湘云冷笑了一声,趴在桌子上挣扎,她凌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看向迟微微地方向,“凭我是迟骋彦的妻子!是她妈!”   “你老实点!”将柳湘云控制在桌子上,狱警对她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   平时柳湘云就消极怠工,过惯了阔太太的生活,每天都对监狱里面的人颐指气使,被里面的人欺负几次之后,她非但没有改进,反倒更加嚣张。   这样的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人来看她了,难得儿子、女儿和弟弟一起来,她竟然还动手打人?   先不说儿子和弟弟的态度,从头到尾女儿可是没有说过一句话,开口叫她云姨时,也十分有礼貌。不懂得感恩就算了,就冲这一巴掌她也不配当人家的妈!   想到这,狱警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将她背在后面的手又扯高了一些。   “你不是。”从黎梓琛身后让出来,迟微微冷冷地说了一句。   活动着脸颊,肿起的地方还有些麻木。柳湘云那一巴掌打得不轻,说话的时候,整张脸都不太自然。   朝柳湘云的方向走近一步,迟微微努力地克制着心里的愤怒,抬起手时,她真想把那一巴掌还给她。   手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柳湘云面前时,那一声动静却抵不上那一巴掌那样响亮。   “啪。”   那一册红本落在桌子上,吹起的一小股风拂过柳湘云的额前的头发。力道比不上她的巴掌,上面的字却是触目惊心。   离婚证。   红色的小本子上,三个金色的大字正对着柳湘云的脸,宛如一道贴在僵尸头上的符咒,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柳湘云瞬间定住了。   她知道自己和迟骋彦会走向这个结果,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来得会这么快,而且还是由她来宣布。   迟微微:“我爸早就跟法院申请离婚了,你现在跟迟家没有任何关系。”   翻开那本红色的小册子,迟微微将上面的内容朝柳湘云的面前又推近了些。   柳湘云转过头,惊惶地将目光移到别处。她不敢看里面的内容,她还没有做好接受现实的准备。   只要没有拿到离婚证,她就还是迟夫人,整个迟家的家产,她就还有争取的机会。   这个离婚证不可能是她的,不,绝对不。   “你拿走!我不离婚!我绝对不离婚!”没有了刚才的底气,柳湘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害怕,她当然在害怕。刚才那一巴掌,只不过是仗着之前迟夫人的身份而已,没了这个身份,她可怕极了迟微微会怎么对她。   冷眼看着桌子上的柳湘云,黎梓琛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同情,甚至还有些解气。   刚才不是还理直气壮吗?不是觉得自己还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醒醒吧!别想着迟家的家产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碰到了!”迟微微提高了声音叫喊道。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烧红的铁,狠狠地朝柳湘云心口最脆弱的地方按下去。   “哗!”   拿起剩下的半杯柠檬水,迟微微用力地朝她的脸上泼了过去。   趴在桌子上,柳湘云这才安静下来。   柠檬水浇在铁上,她的耳边似乎能听到“滋滋”的声音,几秒钟过后,心口便有了一串抹不去的烙印。轻轻地碰一下,还会觉得疼。   水顺着柳湘云的脸滴在桌子上,这是迟微微对她所有的报复。   之前柳湘云的刁难,对迟家财产转移的行为,对她刚才的那一巴掌……所有的愤怒全都在这半杯柠檬水里,一滴不剩地还给了她。   柳湘云的所作所为,需要偿还的何止是这半杯柠檬水这么简单?   如果不是看到黎梓琛的面子上,看在她曾经帮助过迟骋彦的事业,迟微微一定会将杯子猛力地敲在她头上。   长舒了一口气,迟微微俯视着面前的柳湘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们两清了。”没有了刚才的愤怒,迟微微的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就像来时一样,“以后我不可能再来了,如果你以后出狱,记得绕开我们走,否则我一定会把刚才那个耳光还给你,连带着你之前做的一切。”   被狱警按在桌子上,柳湘云勉强抬起头仰视着她,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目光转移到旁边的黎梓琛身上,还有另一边的李承楠,她真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说句话,不过看到他们眼神中的冷漠,她才意识到,这些都成了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输了,她输得彻彻底底。   不仅输光了所有的资本,连儿子、弟弟也全部都输了进去。   从监狱里出来,黎梓琛用沾湿的纸巾碰了下她脸颊上的那一块红肿。   分明都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两边的脸却还是不对称,红色的地方还是鼓起老大的一块。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我妈……”黎梓琛停顿了一下,“她会动手打你。”   迟微微翻了个白眼,一把从他手里把纸巾抽出来,自己小心地触了两下,“你可算了吧,刚才是你自己说的,你是不会帮我的。”   黎梓琛:“我……”   进去之前说的当然都是闹着玩的,哪一次迟微微要受委屈的时候不是自己动手?   将手缩回去,黎梓琛阴沉着脸没有再说话。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这一巴掌,他倒是宁愿是打在自己的脸上。   坐在车后排,迟微微出神地看着外面过往的风景。就快要考试了,她这心里总是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努力不够,担心最后自己会得不到足够的分数。   “想什么呢?不会又是那个小黄毛吧?”黎梓琛戏谑地问了一句。   自从知道迟微微对贺琰没感觉后,黎梓琛就越发喜欢用这个小黄毛开玩笑。动不动就要提起一句,故意惹她生气一下。   被他这样一提,迟微微这才想起来贺琰。   贺琰,好像已经有快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你猜我在想什么?   迟微微:不知道。   迟骋彦:应该是一块地。   贺琰:哎?你怎么知道。   迟骋彦:应该是绿色的地,而且周围有茂盛的植物和花朵,对吗?   贺琰:对对对!我就是在想和微微结婚的场景!   迟骋彦:不,我说的不是结婚的场景,是你的坟地:) 第45章   自从贺琰被接走后,学校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他的座位被班里的同学当成了杂物桌,他留下的那些书也被收在老师的办公室当成备用的教材。   班里的同学没有人知道他离开的原因,只听学生会几个和他玩得好的学弟提起,说贺琰要参加米国的考试,所以要提前回去。   转学到省实验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以后会在华国定居。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相对华国的填鸭式教育,他的家里人还是为他选择了米国的学校。   学校的校刊终于印出了第一版,主编列的第一个名字,印着的便是“贺琰”。   每一个班级都下发了五十本,迟微微是班里最先拿到校刊的。   翻开第一页,看到光滑的书页印着自己和老爸的照片,还有下面“建造者”三个字,迟微微的眼前又闪过了贺琰那张阳光般的笑脸。   随便的翻动两页,李帛风对校刊没有太大的兴趣。倒是旁边迟微微出神地样子让她好奇,“喂,想什么呢?”   “没,没事。”合上书页,迟微微继续趴在桌子上休息。   手里的小瓶子装了满满的热水,姥姥又给瓶子亲手做了一个毛线套,捧在手里,比热水袋可要暖和得多。   对啊,贺琰拿来的这只小瓶子还没送给他呢。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侧过头,迟微微望着外面凉亭上挂满的藤蔓。入冬后,藤蔓的表面变成了棕褐色,没有了绿色的叶子装点,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今天阳光正好,暖暖的光线洒在上面像是一层金色的细沙,远远望去,倒也不觉得冬日有多么凄寒。   高三的生活宛如一张巨大的筛子,所有的事物都会在上面不停地筛选,顺着孔洞逐渐溜走,剩下的只有那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   贺琰,这本书里连一千字的篇幅都没有的小配角,却在迟微微的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痕迹。   ——   “你小子,你等我回去再收拾你的!”弹掉手里的烟蒂,最后的一口烟草香也顺着齿颊溜走。   “哥,我保证!下午就能把你的车修好!要修不好,你随便抽我!”   电话那头,除了男人的说话声,还有车厂里修车发出的叮叮咣咣的动静。   说好昨天就能把车提来,结果又拖到明天,弄得黎梓琛不得不骑自己的哈雷摩托来接她。   挂断电话,黎梓琛低声骂了一句,随手将手机丢在车后座上。   单脚踩在摩托车侧身的挡泥板上,左脚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松开了。为了赶时间,黎梓琛这一路飞驰,车速直逼120km\\h,在高速公路上就像是一只低空飞行的苍鹰。   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交叉将鞋带缠绕一圈,再用力一拉,轻轻松松就系出了一只难看的鞋结。   这还是他上高中的时候迟微微教他的,当年总是嫌这样系鞋带麻烦,可不知不觉就这么麻烦了七八年。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九点二十。   不是说九点就到吗?怎么还没从航站楼里出来?   眼看着已经抽了三根烟,黎梓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迟微微就不能准时一次吗?每一次都要迟到,高考当天迟到、上大学放假回来要迟到、就连出国当交换生回来也要迟到,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墨迹的。   拿起手机,黎梓琛不耐烦地拨通了迟微微的电话。   “嘟……嘟……”   “喂,你现在在哪呢?”电话接通的瞬间,两人异口同声道。   同样是等了二十分钟,两个人都有些不耐烦。坐在到达大厅里眼睁睁地送走了几波人,迟微微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   “你怎么还没到啊?我都等半个小时了。”迟微微埋怨了一句。   左右看看出来的人流,黎梓琛再三确认里面没有迟微微的身影,“我都告诉你我在外面等你了,我的车没办法停,你倒是出来啊?”   “我出去好多次了啊!”迟微微反驳道,抬头看了眼出口门上方的蓝牌子,透过那面玻璃,迟微微还是没有看到黎梓琛的踪影,“我就在八号门门口坐着呢,你没找错吧?”   八号门,黎梓琛再次抬头确认道,“没有啊,就是八号门。”   真是奇了怪了,同样的八号门,怎么可能会彼此看不到对方?   正在纳闷,迟微微突然惊醒了过来,“你是在城南机场吗?”   “城南?”黎梓琛心头一惊。   糟糕!   早上醒的时候就已经八点了,当时脑子一团浆糊,黎梓琛只想着快点赶到机场,上高架桥的时候都没注意方向是向城南还是城西。   挠了挠头,黎梓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你你,你不告诉我是城西吗?”   这么多年了,他可真是没有一点长进,撒谎的水平还是这么低劣。   刚才他惊了那么一下,迟微微就意识到他去错机场了。到现在还在狡辩,噫,真是的,说一句对不起又不会要了他的命?死要面子。   “早知道还是让爸来接我了,白等了半个小时。”迟微微有点失望。   提到迟骋彦,黎梓琛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迟微微去上学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情不少:迟氏集团扩张,向日用品和视频大规模地进军,房地产方面越做越大,同时还连带着发展娱乐消费方面。   迟氏集团的发展速度比当年书里的剧情还要迅速。   一个人操持着这样大的企业,迟骋彦总希望黎梓琛可以成为自己的左右手,接受四五个分公司好好经营,也能长点本事。   但黎梓琛偏偏又是个血里有风、骨里有诗的人,高中毕业后,他就自己开起了一家小酒吧。   对他而言,每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远要比去经营什么公司要好得多。   迟骋彦一天天地催,花样百出地让他继承家产,可黎梓琛就是块硬石头软硬不吃,被迟骋彦念叨地烦了,索性从家里搬了出来。   现在,他一听到迟骋彦的名字,眼前就会出现他捧着合同要自己去公司上班的笑脸。   “哎呀!爸忙着呢,再等我一会,马上就到了!”不等迟微微再说话,黎梓琛就急着挂断了电话。   从西到南,也就是几十公里的距离嘛。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说起来,从她出国当交换生之后,也有一年多没见了,难道她第一个想见的不是自己吗?   将手机放在包里,迟微微掏出了粉底盒。做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脸上的妆都有一些晕了。   上大学后,她学会了化妆、学会了穿衣搭配,出国后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审美水平也提高了一个层次。   用粉扑轻柔地按压着鼻翼两侧,看着镜子里的这个女生,和当年学生时代的青涩相比多了一些成熟,眉眼中也多了一股灵动。   七年多的时间宛如一条细长的丝,把自己包裹起来幻化成蛹。最后破茧化蝶,焕然新生的迟微微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   “本届GMA的冠军得主是……”   主持人故意卖弄关子,吸引了所有观众的注意力。镜头跟随着主持人的手势,指向了后面的大屏幕:“Jimmy!”   休息大厅的电视上正播放着前天晚上第五十届GMA的决赛录像,昨天登机前,迟微微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想到现在竟然还在播。   “要不是有黑幕,你能拿个季军就不错了。”看了眼屏幕里的白人男星,迟微微自言自语道。   这场比赛,迟微微从海选就开始追,每一次选手的晋级结果都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偏偏就是从半决赛开始,这个Jimmy就跟开了外挂一样,将其他选手完全碾压最后得冠。可凭他的能力,真的拿一个季军都算勉强。   除了黑幕,迟微微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原因。   黑幕?这两个字吸引了后面那个男人的兴趣。   同样等待着朋友来接送,同样是跑错了机场,男人倒一点也不着急。反正只要电脑在身边就能安心办公,也不拘着在哪里。   “黑幕?”背对着迟微微,男人稍微偏过头看了眼她手里的镜子,“小姐,如果这样说,那你是觉得他的水平称不上冠军了?”   “当然了。”迟微微回了一句。   听他的语气,看来也是个看GMA的同道中人。只不过那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听着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好久都没有听到这样标准的普通话了,就像是从广播电台里走出的主播一样。   Jimmy的颜值很高,吸引了不少的小迷妹,每一次迟微微和身边人提到唱功问题,她们就会用颜值来说话。   难得遇上了个想要了解自己看法的人,迟微微一下子就提起了兴致。   迟微微自顾自地补着妆,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先不说他的音线不适合高音,半决赛那一场高音直接破音了,就算是后期修音也能听的出来。而且他之前选的歌都是中规中矩,没有难度可言,只要正常发挥就能唱得很好,毫无亮点。决赛晚上的那首帮帮唱,他更是没唱几句,全靠嘉宾帮他……”   打开电脑的录音机,刚才迟微微说的每一句都被他录了下来。   最后,将录音文件通过邮件发送给了通讯录最上面的一个名字,文件中还加上了自己的一句话:   ——尊敬的贺先生,我和这位小姐都对您前天的结果表示不满,这份语音文件表达了我们对比赛结果相同的看法。   另,告诉我妈一声,之前在岛国买的伴手礼已经给你们寄过去了,我现在在华国,勿念。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我现在说话还有口音吗?   迟微微:没有啊,显得特别有魅力,特别好听。   贺琰:其实我还学了另外一种语言,也很好听。   迟微微:是什么?   贺琰:腹语,要嘴唇贴在一起才能听到。   迟骋彦在旁边咆哮:他在骗人!骗人! 第46章   说是马上就到,迟微微又等了一个半小时,黎梓琛才姗姗来迟。   他身下那台哈雷摩托车简直不要太显眼,两侧的排气管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引得路边的人纷纷侧目。   一个急刹车停在迟微微面前,摘下头盔的时候,他还耍酷一样地捋了一把头上的短发,简直和电视剧里的黑老大一样。   那一身皮夹克也不知道从哪买来的,袖子处有几处磨破的痕迹,领子上还印着一只白骷髅,一身黑色调的装束,看着就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距离感。   迟微微改变了剧情的发展,不过似乎并没有改变黎梓琛的生活轨迹。   尽管比书里那个下手狠毒、藐视一切的黎梓琛比起来,现在这个弟弟已经好了很多,不过流里流气的样子,还是让她有些嫌弃。   “上车。”将自己的头盔丢给她,黎梓琛睨了眼她旁边的行李箱。   二十四寸的箱子看着就装了不少的衣服,手臂搭在车把上,黎梓琛在心里还在暗骂酒吧的伙计。   没有车,这箱子可怎么带回去?   抱着黎梓琛的头盔,一股扑面而来的烟味从里面蔓延出来。嫌弃地用纸巾蹭了两下,迟微微嘀咕道:“哇,一股烟味,不觉得呛吗?”   对吸烟的人来说,尼古丁的味道是一种享受,但是对不吸烟甚至讨厌烟的人来说,烟草的味道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咀嚼着嘴里的口香糖,黎梓琛朝手心里呵了一口气,迅速地递到迟微微面前,“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迟微微:“找打!”   抬手就是照着他的肩膀上就是一下,刚才还面无表情的黎梓琛,脸上一下又露出了笑容。也就这时候,才看得出他的脸上有些初中时的纯真。   摘下手套,黎梓琛皱了下眉环顾着周围停着的车。从车上跨下来,黎梓琛挺拔的身材好像又比之前长高了不少。   “你先在这等我,我去把你的行李安排一下,让机场的人寄到家里。”   推着迟微微的行李箱,黎梓琛无意中斜了眼迟微微只穿了一层打底裤的腿,还有身上那一件薄外套。   这是准备回家?还是要参加party?是嫌衣服太多妨碍她蹦迪吗?   顺势将那一件皮衣也脱下来,想也不想就推到了她怀里,“穿上。”   S市的深秋天气早已经转凉,黎梓琛的里面只搭了一身黑色的内衬。衣服递到她怀里的时候,除了那一阵烟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酒精气息。   靠在车上,迟微微这才听到挎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这才十分钟没有回迟骋彦的消息,他就开始了微信轰炸。   微微?到家了没?   微微?中午想吃点什么?   微微?怎么不回我消息了?   微微?是嫌爸话太多了吗?   从下飞机开始,迟骋彦几乎是一分钟就要发一条微信过来。想着他昨晚才从国外出差回来,迟微微才没让他来接自己,不过看着这几十条微信,她还真是有些后悔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一点了,一桌子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唯独那一道炒土豆丝,迟骋彦说什么都没让刘妈回锅,任谁都不让碰。   那是他特地给闺女炒的一盘菜,别的菜对他来说难度太大,就连着一盘土豆丝,都是他捣鼓了半个多小时才做出来的。   这可是自个的一片心意,要是被热坏了可怎么整?   “爸,姥姥,我回来了!”推开家门,迟微微兴高采烈地张开双臂道。   姥姥年龄大了,带上老花镜才勉强看清迟微微的脸,“微微啊,是我的微微啊!姥姥可想死你了!”   年过六十,姥姥的头发又白了许多,趴在姥姥怀里,相比去年,姥姥似乎又瘦了不少。   一年多没见她,姥姥的手一个劲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脸上也笑成了一朵花。   “妈妈妈,该我了,该我了!”站在旁边,迟骋彦一个劲地搓着手,一双眼睛里满是热情。   迟骋彦已经年过四十,不过岁月在他的脸上却好像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除了眼角多了两条皱纹外,整个人比几年前还要精神。   在国外的这一年多,迟骋彦每天都要跟迟微微打视频电话,算起来,这才刚超过一天没见,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女儿一个抱抱了。   踮起脚尖,迟微微的双手温柔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抱着女儿的后背,迟骋彦一直起腰来,女儿就被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哎呦呦,我闺女瘦了也高了,在加国没少吃苦吧?”将迟微微放下来,迟骋彦往上扯了下她的领子。   女儿出落得比以前更好看了,浓淡得宜的妆丝毫看不出一点学生气。捧着她的小脸,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简直和她母亲一样明艳动人。   “等等,你脸上粘了有脏东西。”   迟骋彦年龄大了不少,眼力可一点都没减退。看到她眼睑上一条黑色的东西,立刻提起了警惕。   捏住那一条黑线,迟骋彦慢慢地向外撕扯,只见一整条睫毛就这么从迟微微的眼皮上被揪了下来……   高三毕业后,迟微微考上了一所省内的211大学,大四那年被学校选为交换生,去了加国学习一年。   上大学的那三年,迟微微每周都要回家,所以这出国的一年,是她离家最久的一次。   餐桌上,姥姥一个劲地给她夹肉,见她碗里堆得满满当当,迟骋彦还主动又拿了只空碗继续往里面夹菜。   “微微啊,这一年多有没有谈男朋友啊?”姥姥突然问了一句。   扭过头,姥姥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看。   被姥姥这样一问,迟骋彦和黎梓琛同时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下意识地抬起头等着迟微微地回答。   “没有啊。”迟微微随口回了一句,“每天都忙着学习,哪有时间谈恋爱。”   听到这,黎梓琛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吃着碗里的饭,他的耳朵却一直竖起来等着迟微微说别的事。   “不过,之前有几个男生追我来着,我觉得不合适,就没接受。”迟微微又补充了一句,“有个同学今天我回来的时候还跟我告白来着。”   这几年,迟微微就像是站在沙漠里的少女,等待着爱情的雨露会落在自己身上。可见的男人不少,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身上一定是披着一件雨衣,否则为什么会沾不到半天爱情的雨水?   不过,知道迟微微没有谈恋爱,迟骋彦这心里可乐开了花。   闺女才二十五岁,还是个小女孩呢,现在就应该好好努力工作,等长大了再谈恋爱。   替迟微微盛了一碗汤,迟骋彦语重心长地劝说道:“闺女啊,你得记住,除了你爹,所有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能轻易相信,知道不?要是真有人追你,你先让爸给你看看。来,喝点猪蹄汤补补身子。”   听到这,黎梓琛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现在啊,一定要以工作为主,只有工作了,能自己赚钱了,才能让那些大猪蹄子都把你当成凤凰而不是金丝雀,懂了吗?”将勺子拿在手里,迟骋彦主动舀起一勺汤递到她嘴边“来,啊~”   迟微微:“我也想找工作来着,只是还没想好做什么。”   “来咱家的公司吧!”迟骋彦两眼冒光,赶紧接了一句,“爸现在手里有好几个子公司,你想当哪个公司的老总?直接去!爸找人带你!”   果然不出所料,迟微微一回来迟骋彦就想着把她往公司送。黎梓琛心里这样想道。   黎梓琛从来都没想过继承家业的事,凭他对迟微微的了解,她也对迟氏集团没什么兴趣,否则大学也不可能学艺术鉴赏这样不搭边的专业。   含着嘴里的汤,迟微微半天没说话。   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如果柳湘云还在他身边的话,现在的迟氏集团正是向其他行业扩张、形成垄断的阶段。   也正是这个时候,那些曾经和迟骋彦要好的伙伴都被他压垮了,迟氏集团也成为了国内第一大商业帝国,地位无人可撼动。   现在,柳湘云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但是迟微微对这段故事的发展还是有一些担心。   “好啊,过两天我可以去公司看看。”迟微微回了一句。   黎梓琛:???   “叮叮叮!”   这个时候,客厅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电话声。   放下手里的筷子,迟骋彦快步地走到柜子旁边。   “喂,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啊?迟微微?我不认识她,我女儿不在这,你打错了。”   “还有啊,你不要再打电话了,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迟骋彦一脸的不高兴。   急匆匆地从餐厅走出来,迟微微问道:“是从机场打来的吗?”   “对。”斜了眼旁边的电话,迟骋彦回道。   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迟骋彦还在为刚才的那个电话生气。   “是不是我的行李要送来了?他怎么说?”   迟骋彦:“???什么行李?那个不是追你的大猪蹄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我给你带了礼物,放在沙发上了。   迟骋彦:嗯!   换上那一条黑裤子,迟骋彦对着镜子转了好几圈。   迟微微:怎么样?   迟骋彦:好是好,就是有点紧。   迟微微:紧?芙蓉糕怎么会紧?   迟骋彦:不是裤子吗?   迟微微:……那是我自己买的打底裤。   ——   微微会上班?才不会呢!后面会更精彩哦~ 第47章   迟骋彦的办公室两年前改造了一番,一百多平的面积简直就像是一个微缩的住房。   除了招待客户的长沙发,还有一面巨大的投影屏,以及偶尔娱乐用的微型高尔夫球场,甚至于在墙角摆放的酒柜都要比家里的藏酒更多。   躺在沙发上,迟微微摩挲着手里的那一只玻璃瓶,里面装着一杯咖啡。多奶少糖,那股香浓的味道顺着瓶口就钻了出来。   在柜子里放了好几年,前两天收拾东西,她才想起来这只贺琰送给她的瓶子。   洗干净后,重新装上一杯饮品,时隔多年都还能闻到里面曾经的红糖味。   “要不要找人给你拿一条毯子?别着凉了。”将昨天没看完的合同挡在面前,迟骋彦的眼神已经盯着沙发上的女儿。   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是怎么想的,每天都穿得这么薄,两条筷子一样细的腿跟营养不良一样,再套上一层比袜子还薄的,叫什么打底裤?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还没入冬,整栋大楼都还没开始供暖。早早地打开房间里的空调,再加上外面充足的阳光,整个房间都洋溢着温暖,只是下半游的空间还有些冰凉。   “不用不用,你先忙吧,我不冷。”迟微微朝他摆摆手,手腕上的几串手环叮当作响。   翻看着微信的朋友圈,迟微微都好久没有和之前的朋友同学联系了。   韩卿泽好像正在自己创业,言樱宁也成了他的贤内助,之前相熟的同学要么出了国,要么在准备考研,不过更多的都已经走出校园开始实习了。   说起来自己,迟微微也算是留学归来,只是她学习的专业太鸡肋了,艺术鉴赏听起来高大上,不过学起来就知道,这个专业的实用性不强。   如果不是来自己老爸的公司,她还真没想好找什么样的工作。   “迟总,那个什么文化公司又找上门来了。”推开办公室的门,助理语带嫌弃地说道。   放下手里的文件,迟骋彦也跟着皱起了眉,“之前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怎么还来?这群大学生,真当投资是闹着玩的?”   说起来这个什么文化公司,简直就像是一剂狗皮膏药,死死地贴在迟氏集团上。   这段时间,迟氏集团的子公司正在忙着研发软件向手机互联网进军,这个文化公司就瞅准了这个时机,拼命地向迟氏推销自己的创意。   “据说这次是他们的合伙人来了,说希望再跟您谈一次,让您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助理补充道。   合伙人?   听到这,迟骋彦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二十多的孩子就讲什么合伙人了?真要有什么本事,还来拉什么投资啊。”   自在地靠在座椅上,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本来想直接这次的见面,不过他对这个所谓的合伙人,还真有点好奇了。   “那行,让他们进来吧。”放下杯子,迟骋彦说道。   穿上鞋,迟微微顺手放下了怀里的小瓶子,“那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再回来。”   迟骋彦:“行,估计十分钟左右就完事了。”   拿起旁边的呢子外套,迟微微的挎包里还放着一本没看完的。反正都是看书,在哪看都一样。   从迟骋彦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被老爸拉住了手腕。一本正经地将她的领子拉起来,迟骋彦恨不得用针线把她的领口缝住,“买的什么衣服,这么露怎么保暖。”   现在的女儿可不像小时候那么安全了,这社会充满了狼和虎,每一个都对自己的小白菜虎视眈眈,要不保护好,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拐走了。   “爸!”迟微微软着声音了一声,朝他挤眉弄眼道。   跟在助理后面,经过旁边的会客厅的时候,迟微微碰上了正在等待接见的小年轻。   那男人看起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手里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公文袋,坐在桌子前紧张地喝着一杯水。   低下头,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什么,应该是在背一会见面时要说的内容。   “别紧张。”走到那男人的身边,迟微微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整条未开封的口香糖,那原本是为自己面试准备的,但是现在还是给最需要的人吧。   迟微微:“只要你的创意足够好,我爸一定会投资的。”   男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啊,你是迟先生的千金?”   男人开口就是一股浓重的湾普腔,好久都没听到这熟悉的口音了,一时间,倒还真的有一点不适应。   仔细地端量着面前的男人,他的五官比贺琰更加分明,肤色也更黑一点,不过重点还是身高,自己穿着高跟鞋时和他一样高,这一米七九的个子可绝对不是贺琰。   过了这么多年,要是贺琰真的能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光是那张脸就能让她眼前一亮。   迟微微:“你可以叫我迟微微。”   男人:“于阔。”   “你就是那个什么文化公司的合伙人?”迟微微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不不,他去卫生间了,我是……被你爸拒绝了N多次的创始人。”于阔尴尬地挠挠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迟微微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那,加油?”   和她那个凶神恶煞的老爹不同,迟微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亲和力,尤其是脸上的笑容,光是看着就觉得小心脏会跟着用力地跳动了一下。   要是迟骋彦能有他女儿一半的亲和,指不定他们的创意就能够吸引来投资了。于阔这样想道。   “嗯!”   离开会客室,迟微微漫步地朝办公大厅走去。以前来公司的时候,都是径直跑到迟骋彦的办公室,她还没有好好地感受一下大家办公的氛围。   “对不起。”   “sorry。”   只顾着低头看手机,男人都没有注意到迎头走来的迟微微。   和他一样,迟微微也只顾着翻阅手里的标签。   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这在办公室里都是经常发生的时,所以他们向对方说了声抱歉便继续手头上的事。   那一声“sorry”听着有些耳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下一秒,这个念头便从迟微微的脑子里溜了出去。   管他是谁呢?看最重要。   回到会客厅,男人将手里的手机放回到口袋里,“怎么样?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吗?”   “当,当然知道了。”于阔紧张地都开始结巴了。   “别紧张了。其实迟骋彦当年还是很好说话的,”拍了下于阔的肩膀,男人轻松地勾了下嘴角,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于阔问:“你竟然认识他?贺琰,你小子可以啊!”   “之前我当市报小记者的时候,来给他做过专访。”贺琰深吸了一口气,这栋办公大楼的空气,多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一直都是一股打印纸油墨的味道。   替他把文件袋拿起来,贺琰胸有成竹地走在前面。   于阔:“就看你的了。”   贺琰:“交给我。”   ——   坐在一间空荡的会议室,迟微微悠闲地看着那一本言情,男主和男配就快到了最关键的决斗时刻,空气中的一股异味,一下子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别以为有臭豆腐就能遮住你身上的烟味啊。”合上书,迟微微不用回头就能知道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人是谁。   黎梓琛的酒吧每天都要营业到后半夜,这一大早地就屁颠屁颠跑来公司,还真是少见。   将手里的那一盒臭豆腐放在桌子上,黎梓琛拉开外套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有吗?我就起床吸了一根,烟味这么明显吗?”   牛仔外套最不沾味,在沙发上丢了两天,半点味道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烟味。   好久都没有吃到臭豆腐了,在加国的那一年多,迟微微总想着这一口。   之前简单的小圆盒已经改成了四方的长盒,还多了个纸盖子,上面印着的黄色团案也比之前统一的“一次性碗”要高级得多。   这一路骑车过来,臭豆腐早就被吹凉了,只是炸得焦焦的外表还很酥脆,就着一口卤,简直不要太美味!   “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臭豆腐了?”小心翼翼地在那一块臭豆腐上咬下一口,迟微微生怕会沾到唇上的口红,“是不是犯什么错了?”   “我能犯什么错。”坐在办公桌上,黎梓琛还像之前一样没规矩,一只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说话时,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我可是特地来救你逃离火海的。”   “火海?”迟微微挑了下眉毛,“我在这挺好的啊,没觉得多痛苦。”   “但如果我要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凑到迟微微耳边,黎梓琛故意卖弄关子道。   黎梓琛这个人,满肚子都是鬼主意,能让他评价出来的好地方,不用多想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将那块剩下的臭豆腐塞进嘴里,迟微微慢条斯理道,“就一盒臭豆腐就想把我骗走?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黎梓琛:“那如果再加上一杯双拼奶茶多糖少冰呢?”   迟微微:“走起走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微微,你也不小了,成熟点,别天天喝什么奶茶了   迟微微:哦,知道了。   迟骋彦:来,跟爸玩一局游戏?刚买回来的盘!   迟微微:??? 第48章   坐在黎梓琛的摩托车后面,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那几年。   每天都由他送自己上下学,皮质的坐垫和当年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从市中心朝西开,经过了繁华的商业区、安静的住宅区,鳞次栉比的高楼越来越少,用于住宅的小区越来越多。   正是上午最忙碌的几个小时,没有了工作的喧嚣声,城市边缘的生活节奏也跟着慢了下来。   下了城郊的高架桥,道路开始逐渐变得拥堵。   缺少了交警和监控的管制,马路两边挤满了摆摊的商贩和周边乡镇的居民。   热火朝天的叫卖声、摊位喇叭里循环的广告词,一个赛着一个高,远远压过了路经汽车的车笛声。   “这好热闹啊,是有集吗?”迟微微兴奋地拉扯着黎梓琛的袖子,一双眼睛在周围的摊位之间来回打转。   小时候和姥姥每个季度都会到附近的乡里赶集,回到迟家后,迟微微已经好久都没有体验到集会的这种热闹了。   摩托车有摩托车的好处,不像汽车那样笨重,拥挤的人流丝毫不会影响他们向前移动。   省里的城中村全部拆迁完毕,附近的乡镇也在加速发展,只是这赶集的习俗不能丢。没有了空余的地方,城乡结合部的这几条人烟稀少的马路就是他们的天堂。   卖衣服的、套圈的、变戏法的还有那一处搭台子唱戏的,换了一处地方,赶集的氛围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聚集了附近乡镇的居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再往里就是这次集会最热闹的地方了。   踢下摩托车的支架,黎梓琛将头盔摘了下来,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来这玩,是要比呆在公司要好吧。”   “嗯!真懂事!”迟微微有模有样地摸了下黎梓琛一头小短毛,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姐姐今天高兴,一会请你吃好吃的!”   发现像这样的一处集会是黎梓琛的擅长,可要说哪里有好吃的?还是要靠迟微微敏锐的嗅觉。   冰糖葫芦、狼牙土豆、过桥米线、炸酸奶……光是顺着味,迟微微就能快速地找到这里最好吃的所在。   这都是小时候的味道,是城市里那些美食街无法替代的美味。   黎梓琛就知道她会喜欢这样的地方,生性自由,相比公司的拘束,只有这样的热火朝天才能调动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跟在迟微微身后,他的手里一直攥着手机。   几分钟前,手机就在口袋里不停地振动,犹豫了好久黎梓琛都没想好该怎么应对。   “嗡嗡!”   本以为噩梦都要过去了,没想着会手机又想起了蜂鸣声。   看到上面显示的那一个名字,黎梓琛一个头四个大。   他可是叱咤在酒吧街的大哥大,就算是混迹多年的大哥都不敢在他面前嚣张。黎梓琛已经习惯了目中无人,可这个这个人……他还真的不敢看不到她的存在。   “姐,过来。”停下脚步,黎梓琛为难地朝她招了招手,“你看我都带你出来玩了,你就帮我个帮吧?”   帮忙?   迟微微还是头一次见黎梓琛这么客气地跟自己说话,像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王还会有要人帮忙的时候?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拧巴的样子,真不知道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会让他情人帮忙。   签子凑到嘴边,迟微微一口将那一条炸酸奶塞进嘴里,加上表面那一点炼乳,简直不要太好吃。   “说吧,什么事?”有求于己,迟微微立刻摆出了一副老佛爷的态度,说话时蜘蛛吐丝般的模样简直和压榨佃户的土财主一模一样。   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黎梓琛凑到迟微微身边,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就拍张照片,一张就行。”   黎梓琛突然压过来的脸凑得太近,差一点就贴在自己额头上了。要不是他抱住自己,刚才脚下不稳,肯定被他吓得坐在地上。   他别是疯了吧?   盯着黎梓琛不怀好意地眼睛,迟微微握紧了手里的塑料杯,用手里的竹签对准他的鼻孔,分分钟就要戳进去,“你,你干嘛?”   “我都带你出来玩了,配合一下,帮我演个戏还不行?”黎梓琛一脸无语,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   演戏当然可以,只是就算要演戏,总要知道要演给谁看不是?   这才一年多没见,竟然能让黎梓琛想到用演戏这一招来搪塞。这人,要么就是老爸,要么……   嘿嘿嘿。   迟微微似乎已经猜到了那人的身份,“行,姐姐我就大发慈悲地陪你演一出戏!”   ——   办公室里,于阔正在慌忙地从公文袋里掏出他要介绍的软件设计方案。   经过前几次的挫败,他变得更加紧张,这可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失败,那公司距离成功就注定要远一步。   “迟先生,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随后拿起一份文件,贺琰不卑不亢地问了一句。   和旁边噤若寒蝉的于阔不同,贺琰的淡定得体简直就是在另一个极端。   倚在沙发的靠枕上,迟骋彦的手指在保温杯外来回地摩挲。   他每天都要见形形色色的人,哪怕是跟不相识的人见面,他都要装出一副熟识的样子。   只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好像真的曾经认识过一样,但是他现在的一些特征,又和记忆里的有所区别,尤其是他那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更让他陷入了迷糊。   “你是……”   “没错,我是当年给您做过专访的小记者贺琰。”贺琰接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贺琰!   经他这么一提醒,迟骋彦才将几年前的一小段记忆给拎出来。   贺琰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到现在,迟骋彦还记得贺琰当年成熟的说话方式、一丝不苟的办事态度以及超高的情商。   这么多年,迟骋彦也见过了不少的学生,却再难找到一个像他一样优秀的人。   “你是这个什么公司的合伙人?”狐疑地问了一句,迟骋彦不敢相信贺琰的眼光会差到这个地步,挑选一家毫无潜质的公司。   贺琰浅笑了一声,将那一份文件递到迟骋彦面前,“之前一直在国外,觉得他的想法不错,所以就一起创了一家公司。现在回国后,希望能够将公司好好地经营下去。”   那份文件是关于公司目前发展模式和主要商品的概括,迟骋彦之前就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现在,光是瞥一眼封皮,迟骋彦就觉得厌烦。   “你们的那个手机直播软件是真的不靠谱,而且我们公司现在已经在研究网络直播了,投资给你们公司,并没有什么必要。”   再一次放松了肩膀,迟骋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等于阔把自己要说的话捋顺,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写了“送客”两个字。   现在,好多家公司都在忙着筹备网络直播平台,趁着这一段的互联网热捞一波金。   手机直播?听着就不靠谱,现在的市面上一家手机直播的软件都不存在,盲目地扩展,说不定就会赔得血本无归。   迟骋彦是生意人,天性就是被利益驱使,看不到利益的事,就算是他再喜欢的人才也不会投一分钱。   “所以,目前您担心的是我们公司并没有盈利的可能性?”贺琰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追问道。   迟骋彦直言不讳,说:“对,如果你们能证明你们研发的手机直播APP能有流量,能够盈利,我可以投钱。”   贺琰:“好,那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   说话直来直往没有一点绕弯子的成分在,这是迟骋彦最喜欢的说话方式。   “如果我们的软件日流量能达到百万,那这个赌就算我们赢了,你就要考虑和我们投资合作的事。”说话时,贺琰的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这个赌还没开始似乎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赢。   贺琰的建议同样提起了迟骋彦的兴趣,敢跟自己打赌,他还是第一个。   “没问题,但如果你们输了,就不要再来骚扰我。”直起身子,迟骋彦的目光已经盯在贺琰身上,“而你,也是降低我对你的欣赏度哦。”   勾起嘴角,贺琰坚定地伸出了右手,“一言为定!”   从迟氏集团回到公司,贺琰一直在替于阔梳理公司目前的各项情况。夜色降临,外面的霓虹引起了不少上班族的向往,却提不起贺琰的兴趣。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目标客户群体,要找到这个目标客户群体才能提高流量。”将笔磕在桌子上,贺琰眉头紧锁,看到目前的流量曲线,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但是,我们的APP实在没有什么明显的亮点,这才是最致命的。”   坐在旁边,于阔正捧着手机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你干嘛呢?”贺琰有些不高兴。   “我追的一个小女生,她暗恋的那个酒吧老板有女朋友了!而且还是迟骋彦的闺女!”于阔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   那是一条朋友圈的截图,里面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亲密合照。   那男人看着有些面生,但是那个女生,那个“迟骋彦的闺女”,正是他的高中校友,迟微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你太不会演戏了,我得教教你。来,我说几个形容词,你表现一下。   黎梓琛:哦。   迟微微:中了彩票   黎梓琛(面无表情):哦。   迟微微:谈恋爱分手   黎梓琛(面无表情):嗯。   迟微微:我受伤住院了   黎梓琛(手舞足蹈):好!鼓掌!!!   迟微微:…… 第49章   “小姑奶奶,我们老板真不在!”堵在门口,几个酒保都拦不住这个女人。   左不过也是二十出头的年龄,这女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那一头干练的短发染成了墨绿色,配上深红色的口红简直和地狱里的阿修罗一样。   挥舞着手里的包,女人照着酒保的脑门使出一记重击,“我不信!我今天要是看不到梓琛哥的女朋友,今天就不走了!”   女人的声音尖锐,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   都说女人彻底爱上一个男人不容易,可在她身上,酒保们却丝毫没看出有这样的特质。   这个女人叫箐莘,是在旁边的大学里念体育系的大二学生,也是言樱宁隔了几届的学妹。   之前韩卿泽创业的时候招了不少帮忙的实习生,箐莘就是其中一个。   上次,黎梓琛把迟微微从国外寄来的一些物件带给言樱宁,正巧碰上了正在搬桌子的箐莘。没想到只是顺手帮了她一把,箐莘就注意到了这个社会青年。   后来和黎梓琛多接触了几次,越发觉得他身上那种浪荡不羁的性格让自己着迷,随后就对他进行了猛烈的告白攻势。   “你们最好放我进去等,否则,”单脚踩在门口的小石狮子上,箐莘将黎梓琛那股桀骜劲学了个十足十,目中无人的态度和他简直一模一样,“否则你们今天一笔生意都甭想做!”   酒吧里的酒保个个都是和黎梓琛从刀尖上滚过来的,其他地界的人来找事,他们都不带怕的,偏偏就是这个女人,他们没有半点办法。   不打女人,是黎梓琛告诫他们的基本底线,更何况这还是个找老大告白的。   万一将来他俩真的成了……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嘟嘟嘟!”   那一阵熟悉的发动机声从十字路口靠近。   扭过头,箐莘刚才的苦瓜脸一下子就洋溢着兴奋。   “梓琛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还没等黎梓琛把车停下来,箐莘就迎了上去。   两只手紧紧地拉住黎梓琛的袖口,眼睛里都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黎梓琛嫌恶地瞥了她一眼,一把将手抽了出来,“我跟你说了,我现在有女朋友了,别骚扰我了,懂吗?”   目光转移到摩托车的后座,箐莘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女人,她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为什么?自己哪里不好?梓琛哥怎么会看上这个女人?   箐莘凌厉的眼神看得迟微微浑身不舒服,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这一整天,迟微微都在听黎梓琛念叨这个厉害的小姑娘,念叨她是怎么追自己,怎么死缠烂打的。   闻名不如见面,现在看来,黎梓琛可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   从车上下来,迟微微自然地将手挽住黎梓琛的手臂,侧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小妹妹,不好意思,他,名花有主了,你还是换个人吧。”   沉浸在愤怒中的小女生最好骗了,迟微微这还没说自己的身份呢,一句话而已,箐莘瞳孔里的火光就恨不得立马烧出来。   僵站在原地,箐莘每一次刻意地大喘气都夹带着愤怒,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没一会就泛起了星点的泪光。   迟微微和黎梓琛只当做没看到,两人故作恩爱地走进酒吧,甜蜜地温度让周围人都觉得这寒夜里多了一点温暖。   酒保好心好意地递来一包纸巾,“小姑奶奶,这次你可以死心了吧?”   手背用力地蹭了一下眼泪,黑色的眼影在脸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箐莘:“不!我不死心!就是不死心!”   走进酒吧正门,迟微微赶紧将手撤了回来。   观众都不在,要继续演下去可就是被占便宜了。   迟微微:“那小女生看着还行啊,你真不喜欢人家?”   黎梓琛白了她一眼,低声道:“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追我也就是图好玩而已,真以为能在一起啊。”   很少跟他谈及恋爱的事情,迟微微还以为黎梓琛应该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性子,没想到他还是个专一的小少年啊。   也许是受迟骋彦的影响,虽然只是一间酒吧,黎梓琛却能够将它经营的有声有色。   属于夜生活的这条酒吧街里,黎梓琛名下的这所:IN酒吧是生意最好的静吧,没有之一。   上千平的面积设有不同消费水平的卡座、卡台,站在酒吧西南角的吧台,可以看到全场的人。   “开这酒吧要多少钱啊?”端起一杯调好的龙舌兰,迟微微仰头一口干了下去。   火烧一样的刺痛夹杂着一点柠檬的酸涩,深吸一口气,那种龙舌兰的刺激感从口腔直冲到后脑。   在国外呆了这几年,她的酒力可是练出来了,七八个男人都不一定能喝得过她一个。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一百多万吧,之前借的贷款,上上个月才还清。”   刚要点燃,迟微微一个眼神,他就将烟从嘴里又拿了下来。   黎梓琛从家里搬出来就没用过家里的一分钱,靠着之前的哥们接济,还有信托才凑够了开酒吧的钱。   酒吧刚开业的那几年,周围的同行没少找他麻烦。黎梓琛手段硬、心肠更硬,一路摸爬滚打起来,累积了不少的黑色势力的人脉,混到现在,已经没人敢再找他的麻烦。   不仅如此,他还很有经营头脑,这才不到一年就把本赚回来了。   双手撑在调酒台上,黎梓琛看着满场的客人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一个国王俯视着自己打下的江山。   “老板,今天出了点意外。”后台,一名酒保拿着手机快步跑到他跟前。   酒保:“今天菲欧娜身体不舒服,没办法来唱歌了。”   “那别人呢?”黎梓琛皱了下眉。   “其他两个小歌手都是从学校里找来的,过一会就要回学校去了。”酒保答道。   为了吸引客人,每天晚上IN酒吧都会举办不同的主题之夜,黎梓琛也找了几个固定合作的艺人来支撑酒吧的生意。   酒保口中的菲欧娜是S市的一个小网红,微博十几万的粉丝算是小有名气。   她最擅长流行唱法,每一次她上场唱歌,都会有客人献花,甚至还有几位常客就是为了菲欧娜而来的。   “两个学生啊……”黎梓琛有些不悦,双手插在腰间,正在飞速地想着应对的方法。   今天正值周五,再过几个小时,成批的客人都会涌入酒吧街。   静吧需要歌手就像闹吧需要DJ,要是没有一个可以撑得住场面的人,就会大大的减少吸引力。   可现在时间不早了,现在再联系其他的歌手怎么都来不及了。   “咳咳。”   坐在旁边,迟微微又抿了一口杯里的酒。   黎梓琛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咳咳咳!”   迟微微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看着空荡荡的演唱台,旁边的那一把无人用的吉他正需要一个人来解救它的沉默。   “嗓子不舒服就别喝酒了。”黎梓琛白了她一眼,伸手就要把她的酒杯给接过来。   推开他的手,迟微微又换了个坐姿,高傲地翘起二郎腿,脚尖有节奏地上下晃动,“不发出点声音,你能注意到我的存在吗?”   “你什么……”   话还没说完,黎梓琛就迅速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迟微微中学就参加过歌唱比赛,还拿过市里的奖。只是迟骋彦当年没有好好地培养,所以她并没有走上音乐这一条道路。   但是,迟微微唱歌的水平可一点都不差,尤其是高音,原来在家的时候,他就经常听到她在洗澡的时候唱歌。   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有没有退步。   “你是想接替菲欧娜上去唱歌?”黎梓琛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你怕我不行?”喝下半杯酒,迟微微挤了下眉。   说起来,自己还真没正经地听过她唱歌呢。既然她主动提出来,那刚好就借着这个机会见识见识她的实力。   黎梓琛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行,让你去唱!可要是唱垮了,可别说咱俩认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好!”将剩下的半杯酒磕在桌子上,迟微微嘴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平生揽过不少的瓷器活,还真没有出过岔子的时候。   朝黎梓琛凑近了一些,迟微微继续说道:“如果今天我帮你唱了,你可就欠我两个人情了。”   “没问题!”拿起迟微微没喝完的酒,黎梓琛仰起头一饮而尽。   ——   站在IN酒吧门口,贺琰突然停下了脚步,任凭于阔怎么用力都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我还不是不去了,你去吧。”贺琰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多少会有些担心。   于阔还不放手,“放心,这个酒吧里面很安静的,不像其他的闹吧那么嘈杂,要是你实在受不了,我再陪你走,行不?”   想来如果不见到箐莘,于阔是不会放弃的。贺琰也只好答应他,“那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你唱歌吧,我给你伴奏   迟微微:好啊。   迟骋彦:你们组合还缺人不?我和姥姥也想加进来。   贺琰:请问,你们是想打架子鼓?还是弹琴?   迟骋彦:吹口哨行吗?我和姥姥擅长捣乱 第50章   进入酒吧就像是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没有了外面车水马龙的喧闹,满座的人都在品味着工作之后短暂的宁静。   浓浓的酒味掺杂着闲聊的一点乐趣,是城市人最好的放松方式。   坐在吧台的两处空位,于阔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寻爱”了。之前每一次来的时候,箐莘都会出现在这里,满心满眼都是这里的老板,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   少有的墨绿短发,是箐莘最吸引于阔的一点。只是今天,坐在吧台放眼望去却少了一抹熟悉的灵动。   “箐莘今天没来吗?”于阔用手指敲了敲吧台,问道。   熟练地摇晃着手里的调酒瓶,酒保的注意力都在十几米外的那一处舞台上。   听说今天有老板请来的特邀嘉宾来演唱,还不知道那人的唱功怎么样。   “喂?!”于阔提高了一些声音。   回过神来,酒保将调好的酒倒进旁边的空杯里,“我们老板今天在门口当着现任女友的面把她给拒绝了,恐怕她以后都不会来了。”   那一处戏在酒吧门口上演时,这位酒保正在休息室换衣服,他也是听人说的。   关于迟微微和黎梓琛,酒保们只知道迟微微是迟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却不知道黎梓琛和她之间的姐弟关系。   黎梓琛从迟家跑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连带着迟家少爷的身份都没有带出来。   所以,酒保们并不了解他深厚的背景,还以为他就是个暴发户小混混。   “来了!来了!”   看到款款走向舞台上的女人,酒保的眼珠子都恨不得从眼眶里飞出来。   换上一身更闪亮的长裙,所有的亮片都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卷曲地长发披散在左肩,迟微微还能闻到一股洗发水的香味。   幸好发廊距离酒吧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将头发重新打理一遍,这绵长的深栗色可花了黎梓琛不少银子。   包括她身上这一身亮色长裙,也是今天特意为菲欧娜准备的。穿在迟微微身上,看着比菲欧娜穿着更加合身。   “老板?还满意不?”配合迟微微的出场,几个工作人员播放了最燃的音乐,还顺带用了灯光效果来搭配。   既然要唱歌就一定要展示出她最美的一面,当然不能这样简单地上去,这样精心的准备,才衬得上她的气质。   “这是从外国找来的明星吗?”   “看着不错啊,挺大气的,应该走国际范。”   “比菲欧娜长得还好看哎!”   ……   酒吧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小声地议论。   他们大部分都是这里的熟客,对这里的驻场歌手都十分了解,头一次见到不同的面孔,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新鲜感。   从那一个晚上之后,贺琰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她。   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在凉亭里的少女,那个在城中村玩泥土的女学生,那个生理期不舒服还要坚持考试的迟微微。   她一点都没有变,浑身上下都还是像以前一样充满着阳光的活力。   她也变了,变得更加妩媚、成熟,眼角眉梢的柔情也更甚。   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子,贺琰出神地盯着迟微微的方向。拿着半满的啤酒杯,里面冰凉的液体似乎都有些温热。   “各位,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为大家演唱,希望我的歌声能为大家带来一丝愉快。”冲着正中间的话筒鞠了一躬,迟微微倚靠在旁边的长椅上。   相较她的嗓音,客人们更多的还是注意她的样貌。和那些正在上学的学生,和在社会混迹很久的网红不同,迟微微表情中的轻熟是他们所没有的。   伴奏响起,那是当下最流行的一首舞曲《亚特兰大》。   曲调经过改编,节奏也加快了一些,迟微微还未开口,就已经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已经被带动起来。   “亚特兰大,我一半的心都留在了你那,哦,亚特兰大。”   迟微微一开口,这首歌特有的异域风情瞬间被展示得淋漓尽致。和本国特有的保守风格不同,整首曲子都暗藏了狂野、不羁,让人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忍不住躁动起来。   和她那一身白色的长裙不同,这首歌的火辣热情丝毫没有受到丁点的影响。谁也没想到,看着俏皮轻熟的女人,能唱出这样热情的舞曲。   肩膀随着音乐摆动,迟微微享受着唱歌带来的欢愉。   她并没有怯场,众人的目光甚至让她更加兴奋,有种众星捧月的自豪感。   眼神在不同的客人之间流转,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再一次寻找,那个面孔又不知又消失在了哪里。   “这不是迟骋彦的千金吗?”看到台上的迟微微,于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白天在公司看到她的时候,她还穿着一身小西装,这才不过十几个小时,竟然出现在了酒吧里成了闪闪发光的歌手。   等等……于阔又想起了箐莘朋友圈里的截图。   迟微微来这里唱歌,一定是为了这里的老板。天啊,要是迟骋彦知道自己的女儿和酒吧老板混在一起,岂不是要气死?   《富翁老爹为女招酒吧老板为婿》、《为攀豪门,小年轻不惜入赘豪门》   这才一会的功夫,于阔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出大戏,就差一个八卦记者递来一个话筒让他将脑补的剧情说出来。   撞了下旁边贺琰的手臂,于阔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说这事,咱要不要告诉迟先生一下?嗯?”   听得出神,刚才还说不想来酒吧的贺琰,现在整个人的心思都在迟微微身上。   手指在腿上打着节拍,嘴里也跟着低声地哼唱。   于阔:“喂,说话啊。”   “啊?”贺琰这才意识到旁边还跟了个人,“你也觉得应该跟迟先生说一下啊,如果她女儿要是能来咱们平台发展,肯定能红。”   迟微微的声线广,可以轻松地驾驭低音和高音,尤其是国外的曲子更是得心应手,每一个发音都准确无比。   那一身长裙一点都不会妨碍她活动,唱到欢快的曲子时,会站在长椅旁边身子轻快地摆动,而深沉柔情的曲子,她也会安静下来,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女人。   迟微微唱的每一首歌都能够带动所有人的情绪,让他们忍不住要为她鼓掌。   “来一首情歌对唱!”   “对啊!来一首对唱!”   不知道谁在起哄,那提议就像是会传染一样,在所有人之间流转。   原本来酒吧是为了和朋友放松,聊一聊工作上的趣事。可今夜,仿佛所有客人都是为迟微微而来的,当她开口轻唱的时候,没有人还会在意手头上的事情。   站在舞台上,迟微微宛如一支形态多变的娇花,只是,这一朵花看着再美也需要绿叶来衬托。   见识了她一个人的唱功,不少人都对想再找点不同的乐子。   不管这绿叶是好是坏,都不影响迟微微的歌喉,只不过是多了个人换一种氛围而已。   这算不上刁难,只是听到这样的提议,黎梓琛还是会心里不爽。   妈的,这不是欺负自己不会唱歌想要上去捡便宜吗?   黎梓琛唱歌水平一般,只能保证不跑调而已。要是他能有迟微微的水平,肯定头一个冲上跟她对唱!才不会把这个便宜让给外人。   “可以啊,”面对客人的要求,迟微微欣然接受,“只是不知道哪位可以上来跟我合唱?”   话音刚落,不少男客人的手宛如雨后春笋,蹭蹭蹭地就举起来一大片。   果然都是冲着占便宜去的。黎梓琛这样想道。   将支架上的话筒取下来,迟微微靠在高脚椅上扫视着那一圈举起来的手。   既然他们要找自己的乐子,自己当然不能吃亏啊。总要有配得上的人上来,才不算亏了自己。   “不过,合唱的话,就不要伴奏了吧。”看了眼放在旁边的吉他,迟微微一下就有了主意,“就用吉他来伴奏吧,上来的人要会用吉他才可以。”   吉他?   听到这个要求,几乎全部的人都把手给放了下去。   来喝酒谁还想着要会弹吉他啊?   有几个会弹吉他的,想到自己只会那么几首曲子的水平,也怯怯地把手给放了下来。   一时间,没有人敢再接迟微微的话。这歌,还是不唱了吧,光是听听、凑个热闹就好了。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可以和迟小姐合唱一曲?”放下手里的酒杯,贺琰从吧台旁边的座椅上站起身来。   被他的口音骗到了,迟微微倏地竟然没有反应出来那个人就是贺琰!   她曾以为,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他注定会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不起眼的配角,消失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会再一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久别重逢,举起手里的话筒时,迟微微的嘴角跟着露出了一个笑容:“当然可以。”   一步步从吧台走向舞台,再到迟微微的身边,贺琰还是和当年一样不急不躁。   注视着迟微微的眼睛,贺琰说:“好久不见,迟小姐。”   迟微微:“好久不见,贺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教我弹吉他吧   贺琰:好啊。先学学按弦吧。   迟微微:按哪里?   握住迟微微的手,将手指转移到手腕。   贺琰:先从感受我爱你的脉搏开始。 第51章   那是一首国外的乡村音乐,叫《安然无恙》。   原本舒缓的伴奏用吉他来代替,女声独唱也改成了男女对唱。   轻轻拨动吉他弦,声音由话筒扩大,悠扬的声色却不减分毫。   坐在舞台的地板上,手指在琴弦上游走时,身子也会跟着左右摇晃。偶尔抬头和迟微微对视一眼,嘴角的笑容更甚。   说是一首合唱,贺琰的词却不多,除了副歌部分的几句之外,几乎都是低声的应和。   舞台中央的迟微微依旧是全场的亮点,而他,在舞台一隅做一个支持她的配角就好。   之前两人之间就算不上熟络,但在合唱这首歌时,他们彼此却似乎对对方尤为了解。   迟微微唱到颤音的时候,贺琰会低声吟哦,贺琰即兴发挥,改变那一句曲调的时候,迟微微也同时升到同样的音准。   偶尔对视一眼,这首歌的歌词,便是他们交流的方式。   迟微微:“我记得你说过:别把我一个人留下。”   贺琰:“但今晚,一切都将化作尘埃。”   七年的时间,中断的联系宛如折断的风筝线,不过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两人,当年的友谊就这样慢慢发酵,如同老友一般熟悉。   台上的男人怎么看怎么眼熟,黎梓琛总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他却又死活想不起来。   “哥,这人谁啊?跟嫂子啥关系?”旁边的小酒保戳了一下黎梓琛的手臂,小声地问道。   黎梓琛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他这样一问,抬手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记暴栗。   “什么嫂子,叫姐!”黎梓琛严厉地训斥道。   只是一首歌而已,看他们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样子,黎梓琛这心里就不自在。   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这小子肯定跟别人一样,看上了迟微微的样貌,都是一群臭烘烘的大猪蹄子!   说好只是合唱一首,可一首之后又一首,全都是迟微微最拿手的外文歌。   迟微微:“《soda》可以吗?”   贺琰:“嗯哼。”   迟微微:“我还喜欢《join》。”   贺琰:“小case。”   那一把吉他在贺琰手里,好像什么歌都不在话下,只要迟微微能说得出名字来,他只要思索片刻就能够在脑海里搜索到相关的旋律。   脱下那一身束缚的外套,解开袖子上的纽扣,贺琰都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纵情弹几首喜欢的曲子了。   以往在哪里,他都是最惹眼的焦点,不过今晚,他愿意做迟微微身边最不起眼的绿叶……   凌晨两点半,酒吧里的客人渐渐散去,喝了几杯洋酒的于阔精神头正好,正和几个酒保聊着自己暗恋箐莘的悲惨经历。   趁迟微微换衣服的时候,贺琰本想等她出来再叙叙旧。可身边的于阔酒品确实不怎么好,害怕他再闹下去,会把酒吧给拆了,只好先走一步。   “可以把我的手机号留给迟微微小姐吗?”纸巾放在桌子上,上面写着一串自己的手机号。于阔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着实有些支持不过来。   酒保点点头,“好的,那您路上小心。”   看向那一处舞台,没了耀目的灯光和歌曲,刚才和迟微微演唱的那些画面历历在目。   关于当年的省实验中学,迟微微或许是他唯一的记忆了吧。能找到这一段记忆,确实十分难得。   看着贺琰他们离开时左摇右晃的背影,黎梓琛这才慢步从到了吧台前。   贺琰:187xxxxxxxx   那张餐巾纸上的名字,让黎梓琛一下子就想起了他的身份。   不过就是当年省实验中学的小黄毛而已,想当初,自己还为了他和迟微微生了好几天的气。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不仅外貌变化挺大,就连声音都没了之前的湾普腔。   将餐巾纸从桌子上拿起来,黎梓琛三两下就撕了个粉碎。   这个大猪蹄子,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想联系迟微微?门都没有!   “贺琰呢?”捋了一把头发,迟微微扫视着酒吧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问道。   转过身,黎梓琛顺手将那一沓撕碎的餐巾纸塞进口袋里,“他和朋友先走了。”   平时不擅长撒谎的黎梓琛,在这个谎言上可谓是超水平发挥,面不红心不跳的模样,还真让迟微微看不出有半点的问题。   迟微微失望地耷拉下嘴角,刚才还充盈在眼神中的光芒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难得可以碰上一个和自己这样搭的好友,竟然什么都没留下就离开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放松地舒了一口气,黎梓琛从口袋里拿出了摩托车的钥匙道。   ——   迟微微回来的第六天,迟骋彦就闯祸了。   “我说了多少遍!我办公室里的东西不要乱动,听不懂话吗?”这几年,迟骋彦其他方面的能力没提高多少,训斥人的本事倒是一点都没减弱。   站在他跟前,助理的腰像软面条一样耷拉着,头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扎进地板里。   没有女儿在身边时常劝阻,迟骋彦整个人都开始放飞自我了。   已经步入中年,他的脾气越发地不好,偏偏手底下的员工还往枪口上撞,气得他差点掀翻了办公室的屋顶。   昨天迟微微从办公室走得急,忘了放在桌子上的小水瓶。   要不是昨天碰上贺琰,她还真忘了这一回事。   那可是贺琰送给她的唯一的礼物,可不能弄丢了。   早上给迟骋彦打电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瞥了眼茶几的方向,桌子上竟然空空如也!   “爸,记得晚上给我带回来哈。”迟微微停顿了一下,“算了,我下午去公司自己拿吧。”   听到女儿要来公司,迟骋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女儿知道自己弄丢了她最喜欢的小瓶瓶,别说不高兴了,万一整出点大动静,自己这老心脏怎么受得了?   从小到大,只要是迟微微的东西,迟骋彦都不敢轻易处置。生怕不小心丢错了什么东西惹她生气。   还记得高考前一天晚上,迟微微忙着复习数学题,坐在后面的迟骋彦硬是把她写过的所有演草纸都订在一起,就担心她会有需要。   前两天,迟骋彦还对手下的员工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碰女儿的东西。没想到还是把瓶子给丢了。   “迟总,我昨天真没看到有什么瓶子。”助理瑟瑟发抖道。   “狡辩是吧?”双手插在腰上,迟骋彦的怒气又提高了一个等级,“不是你弄丢的,还不成还是我故意陷害你?是我没事找事?”   “找!给我找!找不到也得给我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迟骋彦朝着门外一指,助理连忙撒丫子跑了出去。   说是一个巴掌大的小水瓶,可谁知道她的水瓶到底是什么样的?   整个上午,公司里所有的员工都在按照老板的命令进行地毯式搜索,有的部门已经开始按照助理的描述画出了大致的概念图准备去商场扫购。   迟总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了,全公司上下的员工都跟着绷紧了一根弦。   “微微啊,下午爸要去外地开个会,要不过两天你再来拿你的水瓶?”电话里,迟骋彦收起了对待员工的愤怒,声音软的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整个办公大厅都乱做一团,直起身看一眼老总的方向,那凌厉的眼神和他轻柔的声音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希望大小姐能早点来,只有她来了,迟骋彦才不会发脾气。   家里,迟微微正在对着镜子化妆,晚上她还有别的事要做,可不能因为一只水瓶耽误时间,“没事,我顺路去办公室拿一下就行。”   迟骋彦还是不敢说水瓶丢了的事,原本想拖一下时间,不过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嗡嗡……”   一个电话又打进了迟骋彦的手机,看到屏幕显示的名字,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迟骋彦:“客户的电话打进来了,一会爸再给你回过去啊,先挂了。”   匆忙地挂断电话,迟骋彦只停顿了一秒,便按下了接通键:“喂,贺琰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很抱歉迟总,昨天于阔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拿了您一只水瓶。不知道您今天有时间吗?我给您送去?”   于阔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昨天匆忙地将东西从文件袋里拿出来,又慌乱地把东西又装回去,这一顺手,就把迟微微的瓶子给装了进去。   今天来公司的时候才发现。   那只瓶子里的液体已经没有了昨天的香味,放了整整一天,担心变质会留下什么不好的东西,贺琰还是将水瓶重新洗干净了。   阳光下,这只水瓶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当年给迟微微装红糖的那一只。不过,既然都送给她了,就是她的东西,还是要还回去的。   “原来在你那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迟骋彦如释重负道,“幸好幸好,那你下午就送来吧。”   “好的,刚好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叔叔,我可以追微微吗?   迟骋彦:不可以。   贺琰:为什么?   迟骋彦:一山不容二猪,听过吗?   贺琰:猪,什么意思?   迟骋彦:我说你是大猪蹄子!听懂了吗?! 第52章   贺琰比迟微微早一步到达公司,不像昨天那样有工作在身,这次他要比上次更加轻松自在地多。   “抱歉,迟总中午吃坏肚子了,这会还在卫生间。”端来一杯咖啡,助理解释道,“请您再稍等一下。”   贺琰礼貌地点点头,“好,没关系的。”   将那一只水瓶拿出来,贺琰还把它放在昨天的位置上。重新装满了咖啡,从公寓出来了这么久都还是温热的。   那是他从米国带来的绿山咖啡,糖和淡奶都已经加好了,只是不知道对不对迟微微的口味。   大概十分钟左右,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嗒嗒嗒。”   沉稳的高跟鞋声略带一些着急,能这样慌忙地朝迟骋彦的办公室靠近,整个公司里就只有一个人。   “亲爱的老爸~你闺女……”刚推开门,迟微微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溜了进来。看到空空如也的老板椅,她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从沙发上站起来,贺琰礼貌地朝她点头致意,“迟先生去卫生间了,我正在这等他。”   距离上一次见面还没超过十二个小时,看到迟微微的时候,他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惊喜。   他今天的目的是来找迟骋彦归还水瓶的,压抑着心里的欢喜,贺琰还板正地站在那里,保持着和绅士一样的礼节,等待着迟骋彦归来。   放下手里的点心,迟微微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水瓶。   只是它的旁边站着原主人,除了欣喜,迟微微还多了一些不好意思。   不知是贺琰,迟微微也在为这次的重逢高兴。还以为昨晚偶遇之后,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以后就不会再见到他了。   没想到,这一转身,他就又出现在了自己老爸的办公室。   虽然贺琰还是和昨晚一样西装革履,可换了个更正式的场合,迟微微倒觉得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昨晚那个坐在地上弹吉他的男人,和贺琰这副一本正经的面孔格格不入。   “你是来找我爸谈工作了吗?”一溜小碎步跑到贺琰身边,迟微微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水瓶,用水瓶挡住脸上的那一块红晕道,“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水平里的咖啡比昨天还要热,味道也不比昨天的香醇,倒多了一些咖啡本身的苦涩。   “没有,只是把水瓶还来而已。”贺琰急着挽留,刚要转过身就又想起了等待主人的礼仪,这才又停住了伸出到半空的手。   “水瓶?”   “昨天我朋友不小心把你的水瓶装走了,我今天特地送来。”贺琰解释道。   怪不得这水瓶里的咖啡味和昨天的不一样,也只有贺琰会贴心地重新换上一杯,换成自己那个老爸啊,估计都不敢动自己的水瓶。   十指交织在水瓶上,迟微微又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的不辞而别,“昨天晚上是有什么事吗?我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你们就走了。”   “嗯……嗯!”贺琰拖长音到最后,又肯定地点点头。   “真是对不起,昨晚我朋友喝多了,就先带他回去了。我应该和你说声对不起的。”   贺琰猜到了昨天晚上留下的电话号码没有交到她手上,但他还是主动将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可以留个微信吗?以后也方便联系。”不等迟微微开口,贺琰就主动提了出来。   绕了一大圈,昨晚被黎梓琛撕掉的联系方式,最后还是回到了迟微微手里。   这七年的时间像是一把锋利的锉刀,将贺琰的个性雕刻得更加分明。   短短几句话的交流,迟微微就能够感觉到他说话的技巧。就是那种让人很舒服,丝毫不用担心会尴尬的舒适感,包括他现在的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都要比之前的湾普腔更加悦耳。   坐在贺琰对面的沙发上,迟微微显得有些拘谨。   昨天借着酒劲,在台上的时候,迟微微将自己最潇洒自在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在那样的环境,只有放得开才能换来客人的掌声。   只是不知道,那样狂放自由的自己,会不会让贺琰觉得有些……   “你很有唱歌天赋。”贺琰肯定地点点头,说话时一直注视着她的一双眸子,“昨天你在舞台上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麦当娜、惠特尼,浑身都散发着歌手的魅力。”   出生在艺术世家,贺琰对音乐有着独到的见解。在加上一点点商人的敏感,他依稀可以看到一条有关她的成名路。   “谢谢啊,昨晚只是救场而已,平时我是不怎么上台的。”嘴上推说着自己不好,可迟微微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赞美,总觉得比自己老爸的一句夸奖更加令她激动。   可能只是客套而已吧,毕竟许久不见的老同学,重逢后都会难免有些客套。   “其实你可以参加GMA的,你的水平比这届冠军好太多了。”贺琰提议道。   提到这一届的GMA,迟微微一下就有了兴致,“你也觉得Jimmy很水是不是?要我说,他的水平真的不足以进前三强,我个人觉得……”   前一秒还有些紧张的迟微微,被贺琰这样一提,话匣子一下就被打开了。   耐心地听迟微微发表自己的见解,几乎每一句话都讲到了他心坎里,每一次她停顿,贺琰都会止不住地点头赞同。   “你和我上次在机场见到的一个女生,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最后,贺琰接了一句。   “机场?”迟微微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是城南机场吗?原来当时问我的那个人是你啊!”   重逢的时间一下子早了好几天,迟微微竟然觉得有些激动。   一切仿佛就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哪怕是再三地错过,也注定会相遇在一起。   在卫生间呆了十几分钟,迟骋彦只顾着玩消消乐了,差点忘了办公室里还有个人在等着自己。   急匆匆地从卫生间赶出来,还没推开门就听到了里面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迟微微:“啊~原来是这样。”   贺琰:“其实很容易的,掌握技巧就好。”   是微微的声音。   听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迟骋彦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侧耳贴在门上,他还真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   要是换成别人和自己的闺女共处一室,迟骋彦肯定一百个不放心。但是如果是贺琰,迟骋彦就放了一万个心。   贺琰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迟骋彦早就想他能来自己的公司做事。   如果他能够多教教自己的闺女,把她经商的那一根劲点透,唔,那这公司就可以放心地交到她手上了!   迟微微:“来尝尝这家的点心,很不错的。”   光是喝茶多没意思,既然聊天,当然要有点零食配着才算是享受。   “可是……”贺琰有些迟疑,“这不是给迟先生带的吗?”   拆包装的手停了一下,迟微微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我爸不爱吃甜的,我明天再给他换一样送来。”   迟骋彦:???   ——   相比在迟骋彦的公司里呆着,迟微微更喜欢去黎梓琛的酒吧里当串场歌手。   除了轻松自在的环境让她觉得无比放松外,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更让她觉得这才是生活该有的烟火气。   不过,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唱歌,只有唱歌才能够让她做最洒脱的自己。   “我让于阔帮我买了把吉他,估计过两天就能送来。”坐在高脚椅上,贺琰调整着琴弦说道。   歪着头,迟微微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吉他弦,将失真的音调调整回来,贺琰专注的样子真是像从电影里走出的少年。   和迟微微一样,贺琰竟然也喜欢上了在酒吧的夜生活。   不喝酒、不吸烟,甚至连各色的夜生活女郎都没有丁点的兴趣。和迟微微一起出现在舞台上,听着她放声歌唱,倒也是一种对乏味工作的享受。   已经连续两天了,贺琰一下班就赶来酒吧帮迟微微伴奏。   没有亲密的动作,也没有讨论什么亲昵的话题,两人聊天的内容几乎都是围绕着音乐,可即便是这样,黎梓琛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菲欧娜带病在家休假,迟微微一下子就成了IN酒吧的顶梁柱,偏偏这横插出来的大猪蹄子抢了她身边的位置,变着法地献殷勤。   不就是会唱几首歌,会谈几首曲子吗?谁……咳咳,不就是自己不会吗?   “以前只以为你画画得好,还不知道你对音乐也这么有研究。”迟微微问道。   贺琰微微一笑,“我小时候跟着奶奶学画画,但是我爸妈都是在传媒工作,离娱乐圈比较近,长大后耳濡目染也学了一点。”   距离十几米远外的吧台,看到两人说话,黎梓琛的心里就不痛快。尤其是看到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恨不得立刻把他给赶出去。   等着,要是他真敢借着伴奏占迟微微的半天便宜,立刻就把他的大猪蹄子给剁了!   “大哥,菲欧娜今天来了。”酒保急匆匆地赶来道。   黎梓琛一惊,“她来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闺女,来吃点猪蹄,补充补充胶原蛋白。   贺琰:微微,还是喝点粥吧,养胃。   斜了眼旁边的贺琰,迟骋彦嫌恶地推开了他端在手里的碗。   迟骋彦:现在有一个家里的健康炖猪蹄,和外面油炸辛辣的垃圾烤猪蹄,要你挑,你会挑哪个?   迟微微:当然是垃圾烤猪蹄啦!再配一瓶肥宅快乐水简直完美!   (咔咔咔……)   迟微微:什么声音?   迟骋彦:你爹心碎的声音。   ——   周一啦!发红包散播喜气~   今天在更新的任意章节里留言就会有随机红包出现哦~   再捕捉一只大锦鲤!哈哈哈~ 第53章   酒吧街每晚都会停着各类豪车,一辆几百万的劳斯莱斯已经算不上什么稀奇的富豪。   “亲爱的,晚上记得来接我哦。”轻吻着男人的脸颊,菲欧娜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   男人穿着阔气,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将车子的远光灯大开,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他又来送自己的女朋友。   勾起嘴角,男人抹了一把下巴。盯着她垂涎欲滴的双唇,哪怕是天天晚上都要品尝,也不满足。   “好的,自己多注意点。”说完,便目送菲欧娜离开。   算起来,这应该是菲欧娜换的第八个?还是第九个金,哦不,是男朋友了。   身为当地的小网红,菲欧娜每个月的花销都六位数起步,要是没有人养着自己,她怎么在这寸土寸金的S市活下去?   来酒吧串场唱歌,只不过是为了招揽点粉丝,顺便寻找下一个可以养着自己的对象罢了。   和之前的几任比起来,这位劳斯莱斯男年龄要大了一些,猛然一瞥,怎么着也有三十多岁了,眼角的皱纹都有好几层。   “菲菲姐?您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过来了?”门口的小保安点头哈腰道。   扭着婀娜的柳腰,菲欧娜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掩了一下鼻子,“咳咳,这不是担心琛哥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吗?没我在,他得少赚多少钱啊。”   别看菲欧娜的男朋友流水一样的换,可她这心里,黎梓琛一直都有那么一亩三分地。   知道黎梓琛不可能养着自己,但他身上那种不可接近的气息,就是让她这样着迷。所以,哪怕其他酒吧出高价挖角,她都坚持守着IN酒吧。   那一身火辣的裹身红裙符合她一贯的气势,就算是再冷的天,她的身上也不可能有超过两件衣服。当然,貂皮大衣除外。   走着熟练地猫步,菲欧娜到哪都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既然能成为当地的小网红,除了那一张锥子脸和水汪汪的大眼外,似水的柔情也是她吸粉的一大手段。   “琛哥,你还不赶紧谢谢我?哪怕感冒了,我都要来帮你赚钱。”走向吧台的这条路,对她而言就是维密的T台,左右扭动的胯部如同一只铃铛,引得周围的人转身侧目。   说话时,菲欧娜还有些鼻音,不过吃了几天药已经好多了。   右手搭在黎梓琛的肩膀上,殷红的指甲沿着他青色的胡茬轮廓游走。她就是喜欢这种玩火的感觉,哪怕知道这团火不可能和自己惹上关系。   黎梓琛皱了下眉,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一旁。   “你是一点味道都闻不到吗?”黎梓琛扇了扇风,下意识地用手指挡在了鼻子前。   菲欧娜耸了耸鼻子,身上那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勉强能够闻到一丁点。   “啊,是说我的香水味啊。”摇晃着双手,将那股香水扇向他的方向,“怎么样?喜欢吗?”   菲欧娜永远都像是第一次见她一样热情,只是黎梓琛一直把她当朋友而已。   看了眼迟微微的方向,她已经准备好今天的演出了。那几份打印好的歌词正摆在跟前,贺琰旁边的架子上也有几张。   “我去换衣服,准备上台。”菲欧娜抚了抚刚烫好没两天的头发,转身准备朝后台走去。   旁边的酒保赶紧挡在她面前,“菲菲姐,今天……有歌手了。”   扭头看了眼黎梓琛,他正出神地盯着舞台的方向。   瞬间他的眼光看过去,只不过是个看似清纯的女人而已,直觉告诉自己,那个女人的年龄一定比自己大。   “哪找来的小歌手啊,”菲欧娜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那我晚点上吧。”   “今天……都是她的时间。”酒保为难地解释道。   “什么?!”菲欧娜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脸上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从哪跑来的老女人?竟然敢来自己的地盘上撒野?   菲欧娜来IN酒吧已经八个多月了,算是这里的老员工了。酒吧里的熟客,不说一半,也有三分之一是冲着自己的面子来的。   新来个小歌手,让她唱两天就算了,今天自己都来了,还霸占着舞台不下来吗?   “琛哥,这女人谁啊?”菲欧娜没好气地问道。   黎梓琛皱了下眉:“怎么了?”   “我都来了,她凭什么还在上面唱?”瞪了眼迟微微的方向,菲欧娜嫌恶地翻了个白眼,“还找了个男的,从哪冒出来的野鸡组合啊?!”   这还真是头一次有人敢骂迟微微。   刚才她出言不逊也就算了,就当做她感冒药吃多了精神不好。   给过她一次机会还给自己找不自在?那就是她真的在找死了。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黎梓琛,脸色一下就阴了下来。转过头,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分分钟都要插在菲欧娜的心口,“警告你,别说她,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   每一个字从黎梓琛的嘴里说出来都像是钉子一样,听得菲欧娜浑身不自在。   他脾气不好,自己心里知道。在他眼里,兄弟远要比女人重要,为了兄弟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把自己的命豁出去都行。   今天,竟然为了一个“野鸡组合”就冲自己发火?   菲欧娜怔怔地站在那里,被他凶恶的语气吓了一跳。   又看了眼台上的方向,黎梓琛将手插在口袋里慢步朝外面走去。   当着迟微微的面可不能吸烟,否则要是被她抓住又要念叨个没完了。所以,趁着她在台上唱歌,还是偷偷去外面解放一下烟瘾比较好。   菲欧娜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那一刻,怒气瞬间上升到了顶点。再次看向迟微微的方向,只觉得那一张脸令人厌恶。   “菲菲姐,还是算了吧。”酒保拉扯着她的袖子,小声地提醒道,“这女的来头不小,忍两天吧,等她走了,你还是咱们酒吧的台柱子。”   说起来头,难道自己的来头比她还差一截吗?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小网红,有多少男人排着队的想养自己。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这女的谁啊?”菲欧娜冷着声音问道。   关于迟微微,整个酒吧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黎梓琛总是叫她姐,每天晚上都会送她回家。   来酒吧的时候,黎梓琛就和迟微微约法三章,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和迟家的关系。他要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   迟微微也不想老爸知道自己来酒吧唱歌,所以也没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   “这个女的穿着打扮都不像是一般人,估计家里挺有钱的,琛哥应该和她认了什么干亲吧。”酒保猜测道。   菲欧娜:“什么干亲,就是个想找小白脸的三儿!”   左不过才二十多一点,菲欧娜的口气可一点都不像小女生,在社会上这么多年,她早被熏陶成了老油条,所以看见谁都觉得是一样的货色。   关于迟微微,她在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一定是哪个富豪养的三儿,然后看上黎梓琛的桀骜不驯想跟他玩玩……呵,凭她,也配?   能成为小网红,除了样貌,菲欧娜的撕逼能力也不在话下,都是在圈里混的,没有谁是真的善类。   正说着,菲欧娜就大步流星地朝舞台走去。   属于自己的位置,怎么可能就这么让给他们两人野鸡组合?   在IN酒吧只唱了几天,迟微微就收获了不少的粉丝。他们喜欢听她唱国外的歌曲,喜欢看她时而奔放、时而含蓄的变脸。   在舞台上,迟微微就像是有一千种面孔等着他们欣赏,每一首歌从她的嘴里尝出来都有不同的味道。   至于她旁边的贺琰,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不过他的吉他弹得是真的好,就算没有音乐伴奏,也不会觉得单调。   “下一首,给大家唱一首舒缓点的曲子吧,《我心依旧》。”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迟微微喘了一口气道。   唱歌对她而言就是一种享受,哪怕喉咙有些干,也不会觉得累。   看向台下的那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更是给了她许多的鼓励,支持她继续唱下去。   “要不休息会?”拿起旁边的水瓶,贺琰递到了她面前道。   小瓶子里的水带来的时候还是滚烫的,放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变得温热。   凑到嘴边,里面两颗黑黑胖胖的东西引起了迟微微注意。小口地抿了一口,水的味道并不是它该有的微苦,反倒多了一点点甜味。   “是柠檬?”迟微微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贺琰点点头,“胖大海的味道会有点苦,我怕你不习惯,就放了一点柠檬汁,这样就不会很苦。”   那是贺琰在来的路上顺便买的。知道迟微微经常唱歌对嗓子不好,所以特地买了点胖大海放进水杯里,多喝一点,起码对嗓子也是一种保护。   坐在酒吧靠近舞台的地方,菲欧娜的怒气已经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   看到迟微微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拿起旁边的酒杯就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想跟我闺女谈恋爱,必须要把她想公主一样供着,你家里有矿吗?   贺琰:有啊,还有两个。   迟骋彦:真的假的?   贺琰:一个窗框,一个门框。   迟骋彦默默地掏出自己四十米长的大刀……   —— 第54章   唱歌的时候,来台上献花的客人不少,但是,像菲欧娜这样一脸怒容的却从来没有一个。更何况,她手里拿着的还不是鲜花,而是酒杯。   “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一把按住菲欧娜握着酒杯的手,满脸的笑容掩盖着他说话时警惕的语气。   她身上燃着的怒火隔得老远都能够感觉得到,尤其是眼神里燃烧的火舌,分分钟恨不得将迟微微燃尽。   挡在迟微微前面,贺琰在她还未爆发前及时阻止了下来。   菲欧娜:“我是想请这位姐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酒,毕竟这位置我可是坐了八个多月了。”   到底还是太年轻,一开口就透着一股浓烈的酸味。看她年龄也不大,语气却尖锐得很,一句话里面连用了好几个重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果是一开始对迟微微的感觉还只是愤怒,那过去的十分钟里,这种愤怒就已经酝酿成了敌视。   刚才坐在台下,菲欧娜听了两首迟微微唱的歌。   她更偏向于欧美风,那种流行于全球的曲子,相比于自己擅长的网□□曲,酒吧里的顾客似乎更喜欢她的逼格。   坐在客人之间,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他们拿迟微微跟自己作比较。   “这女的唱得比菲欧娜好得多啊,一听就很大气。”   “各有千秋吧,反正每次都听烂大街的歌,偶尔换换口味也好。”   大部分人的言语中都表达了对迟微微的欣赏,这就算了,还顺带着踩自己一脚。这不典型要来砸自己场子的吗?   要是再不把她轰出去,以后在IN酒吧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你是……菲欧娜?”拿着话筒,迟微微大致扫了她一眼。那一股浓烈的香奈儿五号,隔得老远都闻得清楚。   菲欧娜:“对。”   坐在高脚椅上,迟微微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翘起腿,迟微微继续翻看着旁边的歌词页,“不好意思,我来,是黎梓琛邀请的,就算要我走,也该由黎梓琛下逐客令吧。”   她果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菲欧娜这样想道。   音乐停止,客人们可以从那只话筒里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一个是活跃了许久的网红,一个是初来乍到的新秀。这场戏,可远要比什么唱歌要精彩得多。   酒吧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意着舞台的方向。一个男人抓着一个女人的手,另一个女人高傲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啧啧,要是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出原配都小三儿的大戏。   “你什么意思?不走了是吧?”菲欧娜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她阴狠的语气,只是那一双铜铃般的大眼里充盈的愤怒却丝毫未减。   迟微微只当做没有听到,自顾自地翻看着歌词。   她可没有跟小女生打闹的习惯,要跟她较真,只会让别人说自己欺负了她。   “小姐,不如这样?”从菲欧娜的手里将那杯酒接过来,贺琰和颜悦色地劝解道,“今天先让我们完成接下来的歌曲,等明天,这舞台还是你……”   秉持着一贯的处事原则,贺琰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说话的时候,慢慢松开菲欧娜的手,他还是没有减少丝毫的警惕性。   “啊!”   菲欧娜一连向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向后仰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贺琰都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知道她的脚是怎么长的,自己只是松开了手而已,菲欧娜就这么摔倒在地上,整个过程下来比电视剧拍得还要魔幻。   手心被磕出了一块红肿,细嫩的手心也蹭破了一小块皮。刚才还理直气壮的菲欧娜一下子变成了柔弱的林黛玉,娇弱到站都站不起来。   “怎么还动手打人呢?”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了一句。   没有在跟前,他们只看到贺琰将菲欧娜推倒,却没有看到细节。如果说之前他们都还是中立吃瓜的态度,被他的这一暴力举动一激,几乎大半都站在了菲欧娜的阵营。   菲欧娜一贯的人设都是惹人怜惜的软妹,从来不会有人把他和泼妇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所以当她摔倒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是迟微微和贺琰的错。   看了眼手上的红肿,菲欧娜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坐在地上,菲欧娜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楚楚可怜,“我只是问一句而已,干嘛要推我?我连给小姐姐递一杯酒都不可以吗?”   略带哭腔的语气,加上眼角的一些湿润,足够引起一些旁观者的同情。   将菲欧娜从地上扶起来,在安慰她的同时,还不忘咸猪手一把顺道谴责一下对贺琰的不满。   “难道有钱就可以欺负人吗?”菲欧娜不依不饶地质问道。   能在网络中对抗黑子、生活中扫清金大腿的竞争者,菲欧娜当然要有两把刷子。那一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我没有推你,刚才你也没有说是来递酒,只是说……”   “就是欺负你怎么样?”不等贺琰把话说完,迟微微就接上一句。   原本大好的心情,全都菲欧娜这个戏精扫得干干净净,别说唱歌了,现在迟微微连说话的心情都没了,只想动手打人。   可能是再国外呆得久了,迟微微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清新脱俗的绿茶女了。   想着她年龄小,懒得跟她废话。谁成想她自己就蹦着高得来找死,不成全她成全谁?   从椅子上下来,迟微微慢步朝她走去,看到她那一张委屈的面孔,倒生不出半点的怜惜。   拿起贺琰手里的那杯酒,迟微微用力地泼到她脸上。   淡黄色的液体溅到周围人的身上,他们被迟微微这一举动吓得瞠目结舌。而被啤酒泼得满脸湿的菲欧娜,吃惊的下巴更是要掉在地上了。   啤酒比不上卸妆水,可还是能糊了她的眼妆,湿了她的粉底。看到她快要气得融化的脸,迟微微对她的不满,只减少了一丢丢而已。   “姐姐我就是仗着有钱欺负你,就是要抢你的场子,怎么了?”打量着菲欧娜那张脸,迟微微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是喜欢装可怜吗?要是不让她真的可怜一把,岂不是太亏了自己?   放下手里的空酒杯,迟微微看了眼身边被无辜谴责的贺琰。对自己刚才的举动,贺琰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惊讶,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丁点笑意。   满场的人都被迟微微的举动惊呆了,甚至有人已经偷偷拿出手机对她进行拍照。   这可是实打实的欺负人!有图有真相啊!   冲着她这样野蛮的举动,就算她的歌唱的再有灵气,也不可能再继续支持她。   “戏精喜欢演戏,那就把舞台都留给她,咱们走。”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迟微微翻了个白眼,带着贺琰径直地离开了酒吧。   走到门口,迟微微正好和偷吸烟的黎梓琛装了个正着。   和她身后的贺琰对视一眼,黎梓琛赶紧将双手藏在身后,“不是还要唱歌吗?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酒吧里的烟酒味已经让她难以忍受,这扑面而来的烟臭味更是呛得她皱了下眉。   “让给你的小网红了呗,姐姐我现在累了,要去吃夜宵。”手指轻点了两下他的肩膀,迟微微刻意装出轻松的语气,“我晚上自己回家,你就别送我了。”   今天在黎梓琛的酒吧里一闹,说不定要赶走他多少的客人。   迟微微虽然心里发泄爽了,可理智还是对黎梓琛有些愧疚。   看着迟微微匆忙离去的背影,还不等他问怎么回事,里面的小酒保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跟他通风报信。   “哥,那个女的把菲菲姐给欺负了。”   绘声绘色地把刚才酒吧里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番,小酒保把自己对菲欧娜的那点私人情绪提升到了百分之百,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了迟微微身上。   推开他,黎梓琛慌忙地走进酒吧。   经过刚才的一场闹剧,酒吧里的不少客人都准备离开。坐在吧台旁边,好几名之前菲欧娜的熟客都在安慰她,递来的餐巾纸都垒成了一座小山。   小声地啜泣,每一次用纸巾轻轻点一下湿润的眼角,都会沾上不少黑色的眼影。   双手插在裤袋里,黎梓琛冷眼看着菲欧娜,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黎梓琛,菲欧娜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扑到他身上。   “琛哥!那个女的欺负我,不仅用酒泼我,还让那个男的推我!”菲欧娜脸上的眼泪更加汹涌,抽噎的声音止不住让人心疼。   聒噪的声音听得黎梓琛头疼,面无表情地看了她许久,等她停下来后,才浅浅地说了一句:“你被开除了,以后别在我酒吧里出现。”   “什么?”菲欧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被开除了,”黎梓琛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拿起吧台上的外套,快步离开了就把,“我不打女人,但别让我再看到你。”   ——   江边,比街道中略低的温度让迟微微不禁缩了缩脖子。   烤串的香味在公园里弥漫,隔在两人中间,一点点消磨刚才在酒吧里的不悦。   “刚才被我吓到了吧?”迟微微自嘲道,“想不到我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吧。”   将签子上的羊肉用筷子推下来一半,贺琰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有些惊讶,但不是因为你的泼辣。”   “那是因为什么?”迟微微问道。   将那块羊肉夹到嘴里,贺琰说:“是因为你的性格和我想象中的,简直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我会读心术,你信吗?   迟微微:那你说我现在想吃什么?   贺琰:应该想喝一碗西湖牛肉羹?还有榴莲酥?   迟微微:哇!你真的知道啊!   迟骋彦:那你猜猜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贺琰:想我滚出迟微微的房间?   迟骋彦:哇~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那你还不快照做?   ——   打脸继续,piapiapia!   ——   忘了定时发表啊啊啊!!! 第55章   每天都生活在喧嚣中,算起来,迟微微都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和身边的人说说话了。   同样是男人,黎梓琛总是没个正经,偶尔想和他说一些重要的事,他都打哈哈过去;迟骋彦吧,则是太正经了,再加上年龄太大有一些代沟,也不好什么都跟他聊。   不像贺琰,和他在一起聊天,迟微微有种在和肚子里的蛔虫交流一样的感觉。   她经常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贺琰看出心里的那一点想法,以至于当她说出问题的时候,贺琰已经很快就找出了对策。   “我其实没那么想继承我爸的公司,我想闯一闯,但……唉,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拿起一罐啤酒,迟微微说不出的话都就着冰凉的泡沫一起咽到了肚子里。   说话时,贺琰一直看着她的侧颜,那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无法言说的忧愁。   贺琰:“是在担心迟先生吗?”   迟微微点点头。   书里的这几年,迟骋彦正在想着向各个行业扩张,互联网只是第一步而已。一旦将触手伸向更多的领域,他就会想着行业垄断,将其他的竞争者全部逼走。   为了阻止这一切,迟微微必须留在迟骋彦身边,留意着他每一个动作。   “那你呢?”话锋一转,迟微微又聊到了贺琰的身上。七年多未见,贺琰再一次出现在这座城市,迟微微总觉得他并不只是求职这么简单,“你来这,是为了逐梦?还是有什么放不下的牵绊?”   酒吧里的酒喝不下去,迟微微买来的啤酒倒很可口。   大口地喝了两口,贺琰眺望着江上大桥闪烁的彩灯,“逐梦吧,我不希望按照我父母的想法生活,希望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总是生活在云端,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太真实。”   贺琰是含着银汤匙出生的。在米国的家庭背景雄厚,从出生就过着跟皇室一样奢华的生活,生活的每一步都已经被安排得紧凑。   当年转学来省实验中学,就是想体验一下国内的教育生活。可这一体验,倒让他更沉迷这种自在、无拘束的生活。   大学连跳两级,一毕业就和黎梓琛一样两手空空地从家里跑了出来。   在每一个国家度过几个月的时间,感受不同的风土人情,要不是于阔每天从早到晚地求他来帮忙,估计他现在应该会在东南亚旅行。   “牺牲了你旅行的生活来经商,你后悔吗?”迟微微问道。   “嗯。”又拿起一根肉串,贺琰摇了摇头,“如果我问你,你家这么有钱,还要吃这些路边摊你会觉得自降身份吗?”   迟微微:“当然不会!”   “就是这种感觉,虽然路边摊没有精致料理那样昂贵,但自身也是一种美味。旅行是能让我放松,不过和于阔一起开公司,其实也挺高兴的。”   说话的时候,贺琰的眼光都没有从迟微微的身上移开过。尤其是最后,嘴里说着开公司,脑海里出现的却是这几天在酒吧里唱歌的画面。   相比开公司,其实当伴唱的这几个晚上才最有趣。   “叮叮叮~”   聊得火热,包里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原有的气氛。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迟微微下意识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随手将啤酒罐放在了一旁。   “喂?爸?”迟微微声音轻柔地问道。   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忙完从书房出来喝一杯水,看到鞋柜旁边还放着女儿的拖鞋,就知道她还没回来。   一天两天晚回家还可以理解,她说不定是和朋友一起贪玩,但这连续好几天都是后半夜才到家,迟骋彦早就坐不住了。   坐在沙发上,迟骋彦观望着外面漆黑的天色,语气轻柔地问道:“闺女啊,这是在哪呢?怎么还不回来?姥姥可担心你了,都睡不着觉。”   姥姥:???   “那个,我和贺琰外面呢,刚才在聊些,聊些工作上的事。”迟微微解释道。   毕竟她是偷偷跑去黎梓琛的酒吧唱歌的,要是告诉他真相,恐怕下半辈子就真的跟出门无缘了。   工作?   听到这两个字,迟骋彦心里非但没有任何的担心反而还有一些感动。   女儿长大了,知道要为自己分忧了。白天在公司还不算,晚上还要加班加点的向前辈取经。   “哎呀,不用这么急,这大晚上的当然是休息要紧!”迟骋彦喜滋滋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刚才在书房加班的疲累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快回来吧,明天你们再出去,替爸向小贺问个好哈。”   迟微微:“哦,行。”   如果说女儿和别的男人出去,迟骋彦心里是一万个不放心。   可这是谁?贺琰,说不上知根知底,却也是能看得出他为人的靠谱青年。   自己的女儿能和他出去,光是想想,就能猜到大概的画面:坐在公司里,对着合同和企划案挨个核对条款,杯子里喝的是枸杞茶,嘴里谈的是工作经验……   唔,这样的小青年,迟骋彦巴不得女儿能多从他身上学习点知识。   至于恋爱?一心希望女儿继承家产的迟骋彦,脑子里的那根筋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自己的宝贝女儿才二十五岁,还小呢,再过个几年谈恋爱都不迟。   挂断了电话,迟微微尴尬地耸了耸肩膀。本以为长大了,迟骋彦对自己的关心就会少一点,事实证明,还是自己想得太多。   “抱歉,我爸催我回去了。”   放下手里的签子,贺琰主动将两人中间的那一摊烧烤签都收拾干净,“行,那等你有空再联系吧。”   晚上吃得尽兴却忘了明天的事。   今天在IN酒吧和菲欧娜大吵一架,迟微微以后肯定是不可能再去了。   和贺琰之间唯一的联系纽带就是酒吧,如果以后不能驻唱,和贺琰唯一的见面理由就没有了。   低下头,迟微微看着长椅上的那半杯啤酒。刚才还说着要快点回家,可真的要走的时候,她又抬不起脚来。因为这一走,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   “明天,我可以约你一起吃个饭吗?”贺琰主动提了一句。   刚才还有些失落的迟微微,眼神里一下又燃起了兴奋,“好啊!”   ——   尝着女儿买来的山楂糕,迟骋彦的眼神时不时地就会瞥向沙发的方向。   这几天女儿真是格外的好学!之前来公司都是捧着看,要么就是玩手机、刷微博。   现在都开始看文件了,放在旁边的手机一动没动,而那些文件好像还都是贺琰送给她的。   看她专心致志的样子,迟骋彦深感安慰,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   “女儿啊,爸先去开个会,你在这先看着,有什么事直接去会议室找我哈。”扶着椅子站起来,迟骋彦又朝她手里的那几份文件瞟了几眼。   下意识地挡住文件,迟微微直了直身子,“嗯,行。”   等迟骋彦离开办公室,她才继续看这几本记录册。   这些记录册都是贺琰之前去不同的国家时留下的手札,每一页都会贴上一张照片,附带十几行的文字备注。   有对照片里景物的解释,有对当地习俗的理解,拿在手里,就像是捧着一本旅游类的书籍。   记录册的纸用的都是A3大小,特制的纸张比平常的打印纸更加耐用,却又没有硬纸板那么硬。这样的纸张,最适合用来制作记录册。   也难怪迟骋彦会把它当成什么合同,纯黑色的皮套看起来还真像是用来装合同的文件夹。   记录册上的照片全都是贺琰亲自拍摄的,全都是当地的风土人情,没有一张出现过他的身影。   贺琰一共去了十几个国家,写的记录册一共有七八本。迟微微一直都希望哪一天可以像他一样全球旅行,不过在此之前,先看看他的记录册过过瘾也好。   手指小心翼翼地从那些照片上扫过,上面还有之前留下的一些印记。不同颜色、不同粗细,甚至还像他高中一样,国文掺杂着外语,看得迟微微止不住发笑。   这样有趣的书,也只有真正有趣的人才能够写出来了。   “你听说了吗?咱们迟总的女儿去酒吧唱歌欸!”   “原来你也看了啊,都上热搜了,还跟酒吧的小老板搅到一起。”   “啧啧,真是行为不检点啊。”   ……   开会之前,几乎素有的员工都在拿着手机议论。   好久没有这样劲爆的八卦了,他们还真好奇如果迟骋彦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短短几个小时的发酵,昨天晚上在IN酒吧发生的事情已经登上了微博热搜的头条。   下面的话题清一色都是对迟微微的扒皮,从国外到国内,以及莫须有的私生活,描述得像真的一样。   之前还以为老总的女儿是怎样的好,能让他捧在手心里,不过现在看来,如果真的像网络上的爆料者说的那样……   “你们不工作,都在干什么呢?!”站在会议室门口,迟骋彦洪钟般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闺女又该过生日了,妈,我送点什么比较好?   姥姥:你自个想,反正我是准备送她两条毛裤,天冷,别冻着腿了。   迟骋彦:唔……   第二天   迟骋彦:来!闺女,试试爸找人给你定制的加厚加绒袖头,别冻着手了。   姥姥:你你你!你剽窃我的创意! 第56章   听到董事长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收起了手机。转过身,恭恭敬敬地朝迟骋彦鞠了一躬,拿着手机的手全都清一色背在身后。   开会前玩手机,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偏偏他们这样整齐划一又刻意的动作,一下子引起了迟骋彦的注意。   “啪。”   手里的文件簿摔在桌子上,迟骋彦一步步向他们靠近。员工们的脚下就像是注了铅一样,别说后退,连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低下头,董事长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牵引着所有人的心跳。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就是一颗重磅炸、弹,只要被他看到,那无异于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走到研发部经理跟前,迟骋彦摊开了手,语气并不像刚才那样严厉,“手机拿出来。”   简短的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圣旨一样不可抗拒。   颤巍巍地将手机递到他跟前,有关的那一条热搜还没来得及关上。   #扒皮酒吧神秘富婆#   #年轻富婆bao养酒吧老板?#   醒目的标题赫然显示在眼前,再配上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以及自己女儿之前的生活照,不堪入目的八卦被他们讲得有声有色。   大致看了眼上面的内容,几乎每一条有关的微博都是一样的口吻。   “-富婆年级轻轻bao养了IN酒吧的老板”   “仗势欺人,无辜网红成为受害者”   “据知情人爆料,该名富婆私生活不检点,bao养年轻帅哥不下十个”   每一句话都十分尖锐刺眼,恶毒的语气隔着屏幕都快要溢出来了。   可这样的造谣,偏偏还真的有人会相信,下面的评论纷纷站在吃瓜群众的立场对迟微微昨晚的打人行为进行抨击。   因为昨晚在酒吧有不少人都目睹了迟微微的行为,所有下面有关的照片爆料也是一张接着一张。   迟骋彦攥着手机的手指勒得青白,鬓角的青筋像小青蛇一样凸起。   “啪!”   用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瞬间,手机里的零件被强大的冲击力撞成了碎片。手机外壳四分五裂,屏保玻璃、电池、塑料碎渣,一时间就像是落地的水珠一样四处溅射。   “这是谁造的谣?!”迟骋彦的声音震得房间里所有人都心跳加速。   甚至就连在外面办公大厅的人,都被他的雷霆之威吓得后背一凉。   自己的宝贝女儿长了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污蔑?!   当面骂也就算了,大不了给他几个耳光当做教训,这下竟然传到网上,让几千万上亿的人来议论自己的心肝宝贝。   这造谣的人是谁?是觉得自己命太长?   这些微博的内容将迟微微描述成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小富婆,而IN酒吧的老板就是她bao养的小白脸的其中一个,而另一个昨晚为她伴奏的贺琰,也成了另外一个。   只可惜,这造谣的人没有提前做好功课,不知道自己口口声声称呼的富婆,就是迟氏集团的千金,而那个所谓的酒吧老板,正是迟氏千金的弟弟。   网络上的水军只顾着灌水,下面有不少关于迟微微身份的解释,都被压了下去,所以网民看到的全是最肮脏的一面。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在造谣,现在就给我查!”愤怒的迟骋彦宛如一只从丛林里逃出来的猛兽,红了的眼睛充斥着愤怒,只要靠近,就一定会被他撕个粉碎。   睨了眼地上的碎片,迟骋彦朝那瑟瑟发抖的经理使了个眼色,“去找财务报销。”   这谣言来得荒唐,自己的女儿这几天分明都是和贺琰在一起学习怎么工作,怎么会在酒吧里?   深吸了一口气,迟骋彦现在所有的心思全都灌注在查找背后黑手,至于事情的真相,他并不想了解。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光,突然迟骋彦便冲出了会议室,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自己的办公室跑去。   “爸?这是怎么了?”正专心看着手里的记录册,迟微微被门外闯进来的迟骋彦吓了一跳。   不是说要开会吗?这才十几分钟的功夫,脸竟然憋得通红,看他大口喘着粗气的样子,如同一个刚从拳击场上下来的选手,正需要通过大口地深呼吸来放松。   瞥了眼迟微微的方向,幸好她的手机还放在茶几上,看样子,她应该还没有看到今天的微博热搜。   快步走到迟微微跟前,他尽力装出一个平安无事的笑脸,“没,没事,就是我的手机坏了,想用一下你的手机。”   迟微微真想给他一面镜子,这样他就能看到现在自己脸上的笑容到底有多难看。   他越是这样的刻意,迟微微越是觉得不对劲。   手机?   难不成他是识破自己和贺琰的谎言了?难不成他已经知道自己偷偷跑去酒吧里的事了?   用记录册挡在身上,迟微微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机装进口袋。她猜测,老爸一定会从自己的手机里寻找蛛丝马迹。   “乖,今天上午哪里都别去哈。”一步步向后退,迟骋彦说话时的语气都紧张地颤抖。   女儿没有发现自己的破绽吧?她应该还没看到那些热搜吧?   不管怎么,先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才行。不能让她看到这些东西,否则一定会伤到她那颗小心脏的。   身为老爸,保护女儿是自己应尽的责任!虽然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可迟骋彦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事情完美解决。   两个人互相猜测、互相试探,都以为对方正在向事情的真相靠近。   “那我……”   “给我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爸就带你吃大餐去!乖,听话,么么哒。”着急忙慌地从办公室里推出去,迟骋彦这才敢长舒一口气。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还在为女儿没有识破他的谎言而庆幸。   三个小时,要是让他查出来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网上传播自己闺女的绯闻,那他就真的该把命交出来了。   上午十点,迟氏集团发动了所有的人脉开始调查。   十点十分,有关迟微微所有的热搜全部被删除。   十点十五分,开始对迟微微的谣言进行洗白。   十点四十分,好几家公司同时发来消息,得知购买热搜的人是一个玩具厂的老板叫李鑫。   今天的会议室,成了微博网络战场的根据地,所有的员工都在为迟微微的事情忙碌。除了抹去所有迟微微的痕迹,也对这个叫李鑫的人进行详细地扒皮。   十几米外,坐在办公室里的迟微微同样悬着一颗心,生怕自己下半生的自由就这样消失。   每每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她都会跟着心跳加速,总觉得会是迟骋彦派来的人要将自己带走监禁。   一上午,迟氏集团都陷入一片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唯独迟骋彦那一百多平的房间享受着和平的安宁。   “老哥,这事要不要我帮你动手?”电话里,言振国主动提议道。   这次调查这么顺利,少不了他的功劳。现在的言振国早就是互联网界的大牛,网上发生点什么动静,他都能立刻知道。   就是他动用关系查出了购买热搜的人,也是他将那些传播造谣信息的微博大V全部屠版,找了一批水军对他们的微博、电话、短信进行二十四小时轰炸,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点小教训。   几年前,言振国就认了迟微微当干女儿,现在女儿出事,岂有一个爹出马的道理。   翻阅着那十几张的文件,从上幼儿园的时候有多高到昨天晚上吃的什么,所有有关李鑫的信息全都在上面。   这个叫李鑫的男人和自己的女儿并没有任何接触,并没有要黑她的理由,不过,他前段时间bao养的那个叫菲欧娜,原名刘艳芬的小网红,倒是和自己的闺女有些过节。   “老言,你今儿有事吗?”合上资料,迟骋彦轻哼了一声。   言振国:“没事。”   “咱闺女回国也没好好庆祝一下,不如就今天?咱好好让她开心一回?”靠在座椅上,迟骋彦扭动着手腕,好久都没有玩拳击还真有些技痒了。   “成!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将那一沓资料背在身后,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迟骋彦竟然有一丝紧张。   那些想要影响女儿好心情的东西已经全部清除了,仔细地回忆着这一上午的战果,尽管没有和员工定下来下个季度的计划,不过能揪出两个欺负女儿的小杂碎,也算是一大收获。   整理着胸前的领带,迟骋彦这才缓缓地推开办公室大门。   “闺女?等急了吧。”笑颜盈盈地走进来,隔得老远都能够看到他藏在身后的东西。   迟微微咽了咽口水,看到他一脸不怀好意地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爸能有什么事?”靠着迟微微坐了下来,迟骋彦心里的满足感全都写在脸上,“坐了一天挺无聊吧,爸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啊?”   迟骋彦:“找人打拳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闺女,你欺负过人吗?   迟微微:除了贺琰外,应该就没有了。   迟骋彦:贺琰不算。   迟微微:为什么?   迟骋彦:因为欺负大猪蹄子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吗?   贺琰:???   —— 第57章   李承楠不知道要把车开到哪里。   坐在车的后排,迟骋彦悠闲地喝着一杯浓茶,着急忙慌了一上午,也就这一杯茶能让他觉得有些放松。   “爸,这饭还没吃呢,打哪门子拳击啊?”从公司出来到现在,迟微微到现在都还是一脸懵逼。   摇晃着迟骋彦的手臂,他这葫芦里装的药死活就是没有被晃出来一星半点。   “乖,这是爸给你准备的一个惊喜,等到了再告诉你。”瞧向车窗外的目光又收回来,迟骋彦抖了下眉毛,意味深长地解释道。   如果说刚才迟微微只是有些紧张的话,看到他嘴角的笑容,那一点紧张就全部变成了惶恐。   倚在靠枕上,迟微微默默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刚才迟骋彦说是要用她的手机,实则是把她的手机关机了,切断了一切消息源,才能让她彻底地远离这次的网络暴力。   手机开机,正在运行的系统瞬间被涌来的几十条短信,上百条未接来电挤到崩溃。   连上移动网络,微信和微博右上角的小红点,也从平常的“1”变成了“...”。   这还是自己头一次感觉到来自世界的关心,接连不断的手机提示音让她有种手机即将在怀里爆、炸的错觉。   “微微!你上热搜了!”   “有人在网络造谣你啊,赶快反击!”   “什么情况?你得罪谁了?”   几年不联系的老同学,几乎就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同时对自己表达关心。每个人发来的消息都是微博、绯闻什么的,看得她云里雾里的。   同学发来了有关微博的截图,上面虚假的信息还有对自己的造谣还配了几张无关的照片,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回事。   “嗯……”迟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口堵的一口闷气差点让她昏过去。   坐在旁边的迟骋彦倒也不急,光是看她这样吃惊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看到了有关的微博。   翘起二郎腿,迟骋彦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快来问我怎么办!快来问我啊!   迟骋彦心里一阵窃喜,只等着女儿来求助自己的时候,把自己这一上午的战果拿给她看。   按照那些微博截图,迟微微立刻打开微博去搜索。   ——该条微博已被删除。   点开那些@自己的信息,还有微博热门却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皱起眉头,迟微微还在对着屏幕一通操作,利用各种关键字搜索有关的消息,后来索性用自己的名字作为关键字,结果搜到的东西和同学发来的截图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留学归来女学霸#   #元气少女迟微微#   #孝的代名词,迟氏集团董事长的闺女#   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一旁的迟骋彦忍不住伸出手向下指了指,“快,再往下翻翻,内容更精彩。”   迟骋彦表现得太像是一个急着被夸奖的孩子,说话的神情和语气早就把他的那点小心思给暴露了。   这事,迟微微就算不开口问,老爸也肯定会急着把事情的经过交代清楚。   迟微微:“那你帮我找?”   把手机交给迟骋彦,他果然熟练地向后翻了几页,还换了个搜索的关键词。   这些有关迟微微的话题,自己这个做老爸的可是想了不少,请水军灌水的时候他还特地上去看了下效果,可不知道那些信息在哪么。   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迟骋彦这才反应过来。   僵硬地偏过头,一旁的女儿正以一种审视犯人的眼光盯着自己。   “爸,到底是什么情况?”迟微微一本正经地问道。   尴尬地将手机还回去,分明刚才还想要女儿夸奖的迟骋彦,一下子变成了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小口地抿了下杯里的绿茶,迟骋彦小声地解释道:“我刚才开会,手底下的人在玩手机,就看到微博上有人造谣你和小琛的事,然后我就赶紧和你干爹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顺便带你去找闹事的人报仇。”   果然是老爸出的手,在兴奋之余,自己这心里突然有一点失落是什么鬼?   长这么大,这还是迟微微最接近热搜的一次。虽然是被人黑,但该说不说,这确实是她霸榜热搜的纪念日。   还没等她亲眼看看自己的热搜排名是多少,就被自己的老爸给压下去了……这动手动得未免有点太快了吧。   “别担心,爸已经帮你压下去了,对你的名声不会有影响。”捻搓着迟微微的衣角,迟骋彦保证道。   在她面前,迟骋彦这个当老爸的永远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为了保护自己,他可以不顾整个公司的利益,发动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为她出头。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迟骋彦害怕自己会生气、愤怒,所以也选择瞒着自己,自己憋着一腔的怒火把事情处理得漂漂亮亮。等到雨过天晴,才会带她出来看天边的那一道彩虹。   暴风雨不是自己的闺女该看到的,身为自己的小公主,她只值得拥有那些最好的东西。   “爸,”这样冷的天,迟微微的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暖流。靠在迟骋彦的肩头,迟微微的小脸轻轻地磨蹭了两下,“你对我真好。”   女儿这一句话,就足够融化这一上午的疲累。   嗅着迟微微头发上的芳香,迟骋彦一脸慈笑,“我女儿开心就好。”   ——   听说迟氏集团和言氏企业的老总要来,小李玩具公司的老板早早就守在楼下等待。   两大巨头要来和自己谈合作,别说在楼下等着了,就算让他找几个舞狮队、鞭炮队庆祝都不为过。   “一会给我点面子,别没事找事。”挽着身边的妻子,李鑫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平日里两人见面就要吵架。但今天,就算是为了钱,李太太都要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放心,李老板,你老婆今天不会让你丢人的。”   结婚七八年,两人早就相看两厌。可是,迟氏集团的老总亲自开口要让李太太在场,为了能和迟氏搭上合作关系,也只好演一出戏。   平日里,李鑫恨不得把所有的家产都穿在身上,几十万的表、定制的衣服皮鞋,李太太也同样一身珠光宝气,但今天,两人都以“简约”为主,据说是为了方便活动?   站在冷风里,两人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到迟骋彦的车缓缓驶来。   “迟总!您可算来了!”主动拉开车门,李鑫笑颜盈盈地挤出了一脸的褶子。   旁边的李太太一齐弯下腰,那架势,比古代的丫鬟动作还要标准两分。   李鑫大小也算是个老板,只是跟庞大的迟氏集团比起来,还真的连个富人都称不上,顶多就是个低保户。   在他面前,迟骋彦自然不用表现出那些无所谓的客套,就连跟这个小小的玩具厂合作,都属于屈尊降贵。   从车上下来,迟骋彦斜了眼李鑫那张脸。嗯,跟资料里的是一个人。   “爸,我干爹什么时候到啊?”跟在迟骋彦身后,迟微微四处观望道。   在前面带路的“李公公”听到那一声甜美的女声,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   “老公!你慢点!”见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旁边的李太太赶紧搀住了他。   她怎么会和那张照片里的一模一样?菲欧娜不是说那只是个没名没气的小富婆吗?怎么,怎么会是迟骋彦的千金?!   就在看到迟微微嘴角笑容的那一刻,李鑫的心猛地沉到了大西洋海沟。   这根本就不是来跟自己合作的,她是来找自己报仇的?!   公寓里,菲欧娜正躺在床上还未睡醒。   昨天晚上编那些造谣的通稿到半夜,又哭着闹着让李鑫联系买热搜的事,天快亮了,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叮叮叮~”   手机的声音将她从睡梦中拉扯到现实。   看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原本还沉浸在起床气里菲欧娜,一下子露出了笑容。   “喂?亲爱的?有事吗?”菲欧娜热情地按下了接通键,软着声音问道。   以防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平常李鑫都是晚上才联系自己,今天倒是奇怪,这大中午的就急着给自己打电话。   “那个,你来我公司一趟吧,我有点事跟你说。”李鑫的语气不像平时那样关心,甚至还有一些紧张。   从床上坐起来,菲欧娜揉了揉凌乱的长发,“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快来吧,当面说比较好。”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迟骋彦父女,还有旁边的那两副拳击手套,李鑫的小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次自己真的是要凉透了。   ——   电脑前,贺琰将一上午所有搜罗的证据全都发给了大洋彼岸的某人。   很快,邮箱里就收到了一封回信。   ——有关信息已经被人删除了,不过这件事我会来安排,请想办法把菲欧娜的资料发给我,剩下来的由我来处理。   看到对方的回复,贺琰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   没事找事的人,是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这件事要是交给迟微微来处理,肯定都是些不关痛痒的报复,倒不如让自己来替她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我今天被小混混尾随了!   迟骋彦:在哪?爸去帮你出气!   起身,抬手在旁边贺琰的头上砸了一记暴栗。   迟骋彦:都怪你,没保护好微微!   贺琰:是是是,叔叔说的是……   掏出手机,贺琰发出了一条短信:   —看是哪个短命鬼跟踪我女朋友,乃一组他。   ——   小狼狗即将上线!biubiubiu! 第58章   穿上自己最值钱的貂皮大衣,脸上化了最精致的妆,在家里收拾了一个多小时,菲欧娜这才刚要出门。   这是她第一次去李鑫的公司,自然要展示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迈着她那双修长的腿,这一路她拍了不少的照片,难得出来一趟,拍照片发动态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网上竟然没有一点有关迟微微的消息。甚至用了关键词搜索,也找不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说好了这热搜要挂一天的,这才几个小时?就全被撤下来了?   “嗒嗒……”   走进李鑫的公司,菲欧娜骄傲地宛如一只孔雀,脚下小羊皮底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带着她身上的香水味在空气中扩散。   李鑫的门口站着两个黑衣男人,低头看了眼她浓妆艳抹的样子,识趣地拉开了办公室大门。   “亲爱……”   “啪!”   笑颜盈盈地走进办公室,菲欧娜那句话还没说完,右边的脸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   “狐狸精,还让我老公给你买热搜?你到底算是个什么烂货!”李太太尖锐的嗓门骂得难听,一把拉住菲欧娜那一头长发,二话不说就往地上撞。   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这一幕怎么看怎么眼熟。   竖起五根手指,迟微微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光秃秃的无名指指甲。这次她可要躲远点了,免得再误伤了自己。   半个小时前,当迟骋彦说明了来意,言振国拿出买热搜证据的那一刻,李太太便被泼妇附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李鑫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   夫妻两人关系不好,李鑫再怎么乱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下可好,帮着小狐狸精惹了不该惹的人,本就肚量不大的李太太,气得恨不得当场扒了他的皮!   冤有头债有主,李氏夫妇这一场搏击眼看李太太占了下风,刚想过去帮忙就被误伤,结果……自己好不容易做的指甲就丢了一个。   “老言,你说这小年轻怎么都喜欢网红呢?”凑到言振国耳边,迟骋彦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女人之间撕斗的好戏可不能错过,正房碰上小三儿,可有的撕呢!   言振国撇撇嘴,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当初不也看上柳湘云了?她那样貌要放现在,也大小是个网红。”   “嘘!”迟骋彦连忙用手臂撞了他一下。关于柳湘云,早几年都跟她没联系了,现在想想过去的那些事简直就是噩梦,“都过去了,提她干嘛?”   菲欧娜左不过二十出头,又穿了一身看着就很贵的衣服,哪里是李太太的对手?   从头到尾,她都是被按在地上碾压,余光中,看到旁边鼻青脸肿的李鑫没有丝毫要帮自己的意思,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被攻破,索性躺在地上任她毒打。   “求求你!我错了,姐!求你别打了!”   菲欧娜那张引以为傲的脸挨了好几记耳光,脸上、脖子上,多了好几条血痕。倒在地上,她可跟昨天晚上在酒吧时一样的柔弱,只可惜,今天并没有人想要帮她。   “够了。”迟骋彦低声说了一句。   发泄了心里的怒气,李太太喘着粗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出门前化好的妆现在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扶着沙发慢慢站起来,迟骋彦又变回了那个迟氏集团的冷血董事长。慢步走到菲欧娜跟前,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的不屑。   只比自己的女儿小了几岁,那一张脸却充满了社会气,让人怎么都心疼不起来。尤其是眉眼中的心机,简直和当年柳湘云眼里的一模一样。   迟骋彦:“就是你造我女儿的谣?”   看到他身后的那个女人,菲欧娜睁大了双眼。分明昨天她还是bao养黎梓琛的富婆!分明昨天她还和那个伴奏的不干不净!怎么才过了一晚,她就成了迟骋彦的女儿?!   迟骋彦的女儿不是才刚回国……   菲欧娜如梦初醒,躺在地上,不仅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对,对不起。”   “怎么?在网上造谣的那会,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迟骋彦轻哼了一声。   打量着她那一身行头,真是不要太夸张。像她这种想上位的女人,他可见得太多了,长得再好看,也觉得厌烦。   走回到迟微微身边,迟骋彦拿起了特地买来的拳击套。   之前对待伤害自己的人,迟骋彦都会给他来一套组合拳来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痛快。更何况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要是不亲手痛揍她一顿,指不定还会憋出病来。   迟骋彦:“微微,要不要打她一顿发泄一下?”   打人?这未免也太暴力了,好不容易做的指甲,可不能就这么打坏了。   蹲在菲欧娜跟前,迟微微撩开了她额前的头发,仔细地打量着那张不再精致的脸。   没有了昨晚的眉飞色舞,眉宇中的神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恐惧、怯怕,啧啧,这可不是她这位网红该有的情绪啊。   “小妹妹,你是觉得姐姐很好欺负是吗?”拍打着她的脸颊,迟微微一点点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菲欧娜:“……”   “还买热搜来泼我的脏水?是觉得你一个人骂不过来,想找网民帮你一起骂我对吗?这么看得起姐姐我啊。”   “啪!”   迟微微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说话啊?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是很能说吗?!在网上不也是挺能编的吗?!”   从小到大,迟微微都没有动手打过人。这是她头一次动手,除了手心一些麻,心里也觉得挺爽。   没有了金大腿的庇护,没有了金钱的支撑,更没有了那些所谓的粉丝。倒在地上的菲欧娜已经没有了所有的资本,褪去她菲欧娜的外表,刘艳芬的本质暴露无遗。   今天来,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   以多欺少?迟微微可没有这样的打算。毕竟从头到尾都是李太太在发泄自己的不满,自己只是打了她一记耳光而已。   “你那十几万的粉丝也未免太少了点,要不我再帮你招揽点粉丝吧?”直起身来,迟微微俯视着不堪一击的菲欧娜,朝迟骋彦摊开了手,“爸,找人买几条热搜,把这女的之前被bao养的事全捅出来,只要之前养过她的,不管有没有结婚一律发出来。让他们也沾沾她的光。”   “姐姐!姐姐对不起!”听到迟微微要买热搜,菲欧娜一下慌了神,着急忙慌就扑倒在她跟前,紧紧地抱住她的小腿,“求你别这样,我爸妈不知道这事,求你别让他们知道。”   菲欧娜的父母都是小城市里的工薪阶层,从来不知道在大城市生活的女儿过着被人bao养的日子,还以为她每个月寄来的钱都是她自己赚来的。   “那你买热搜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知道。”迟骋彦冷冷地回了一句。   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当他看到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女儿的黑料,那一刻,他恨不得把整个微博给买下来封了。   这种感觉,当然也要让她的父母感受一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都是她活该!   一脚踢开菲欧娜的手,迟微微深吸了一口气。看到她苦苦哀求的样子,眼角的眼泪和眼妆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电视剧里典型的悲情人物。   只可惜,自己就是一副铁石心肠,就算她再怎么可怜,也生不出半点的怜悯。   ——   检查着已经准备好的文件,贺琰一项项地核对接下来的计划。   “少爷,这女人惹到谁了?非要把她带走不可?”通过电话,男人小声地询问道。   贺琰:“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开着免提,贺琰正在亲自为她挑选一个合适的国家。   那是一项移民南非的申请以及一笔不多不少的存款,都是为了菲欧娜准备的。   如果菲欧娜只是单纯地贱一下,自然可以原谅,不过通过买热搜这件事能看出来她的心思有多狠毒。   南非那里过得苦,是个锻炼人意志的好地方。这笔钱足够她生活两年,剩下来的钱,就要靠她自己去赚了。   她不是很会唱歌吗?就去南非好好的唱下去吧,但愿她的唱功能帮她赚到足够活下去的钱。   “还有一件事……”男人的声音有些为难。   贺琰看了眼手机的方向,一下就猜到了他话里的含义,“如果是催我回去的,就别开口了。我在华国还没呆够,告诉我妈,近两年我没回去的打算。”   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贺琰还没呆够了,可不想就这么再回到他们身边,按照他们的想法继续活下去。   “不是这件事。”男人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先生他,下个月就要去华国了,所以提前告知您一下。”   事情发生的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贺琰手一滑,那一沓资料倏地撒了一地。   怎么,怎么会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伯父伯母?   贺琰:过段时间吧,先让我想想该怎么介绍他们未来的儿媳妇。   迟骋彦:对,必须再等等,我也没准备好。   迟微微、贺琰:你准备什么?   迟骋彦:我得跟他们商量一下,怎么才能让他们家养的猪别拱我们家的白菜。 第59章   菲欧娜人间蒸发了,这事还是酒保告诉黎梓琛的。   几天前,有关菲欧娜的热搜在微博首页一连挂了三天,将菲欧娜所有黑历史全部摊了出来。   想着她在酒吧里还有几天的钱没有结,酒保就背着黎梓琛偷偷联系她,想着把工资给她后就彻底断得干干静静。   没想到她的电话却打不通了,上门找也不见踪影,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哥,咱可就菲菲姐一个常驻歌手,要是没人撑场面,咱这生意……”小会计没敢再说下去。   那天的闹剧让IN酒吧的生意一落千丈,周围的酒吧趁虚而入,将IN酒吧的不少老顾客都拉过去。   在IN酒吧驻场的歌手不少,但大多都是附近大学里的学生,晚上十点之后,都得乖乖回学校。   正是夜生活最繁华的时段,IN酒吧的舞台却空有吉他和琴,不用看账本,光是看那些空座就知道生意有多差。   “让我再想想办法。”用力地吸一口香烟,现在,只有尼古丁的味道可以让他暂时地放松。   几个酒保对视一眼,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主意。   挠了挠嘴角,酒保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如您跟您那位姐姐商量一下?”   “对啊,”另一名小酒保也接了一句,“那位姐姐唱功也不错,要是能来,肯定能留住不少客人。要是再肯包装一下,指不定就成网红了!”   抬眼看了小酒保一眼,他的提议正合黎梓琛的心意。   不管是从气质还是唱功,迟微微都比菲欧娜更加有实力。要是真的能在IN酒吧长线发展,再加上黎梓琛的一些推广,肯定能成为新晋网红。   可愁就愁在迟微微不一定会同意……   “不是我不同意,是老爸不同意。”电话里,迟微微也是满口地哀怨。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货架上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像是对着自己的话筒。   怪就怪菲欧娜的那一条热搜,让迟骋彦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什么学习,分明就是跑到酒吧玩去了。   迟骋彦最厌恶这些不务正业的场所,更不想自己的宝贝闺女当“歌女”,在台上靠卖唱来博顾客的眼球。   所以严禁迟微微再偷跑去酒吧,特别指名是黎梓琛的酒吧。他不想继承家业就算了,闺女可得继承家里的集团,总不能被他给带野了。   黎梓琛烦躁地揉了揉后脑勺,随手将烟蒂弹了出去,“要不你也离家出走算了,跟我住,我养着你。”   听到他这么说,迟微微拿着酸奶的手突然滑了一下。   “算了吧,你自己都养不活,还养我?”迟微微撇撇嘴,继续观望着两边的货架,“就算我想离家出走,姥姥也不同意啊。我还是乖乖到爸的集团去上班吧。”   相比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是实际点比较好。毕竟生活这么现实,哪有那么多梦想可以让自己毫无顾忌地去追呢?   路过速食区,迟微微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货架前快速地扫货。   泡面一样一包、凉拌面一样一盒,自热小火锅、自热米饭更是将购物车装得满满当当。   “你是……于阔?”停下来,迟微微打量着那人的侧脸问道。   转过身,看到货架尽头的迟微微时,于阔收起了脸上的焦虑,勉强勾起嘴角道:“迟微微小姐?这么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下午三点半,应该是上班族最忙的时间段。况且,于阔还在创业期间,为了让APP得到大规模地推广应该更加努力工作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生们的生活过得就是粗糙,走到他身边,瞥了眼他车里的东西,几乎全都是速食饭,还有好几袋的“泡面伴侣”,唯一称得上健康的,应该就是那几袋果脯还有一大桶鲜榨果汁了。   “就算忙工作也不能吃得这么不健康啊,总吃速食对身体也不好。”迟微微念叨着。   于阔挠挠头,“不是我吃,是贺琰吃。”   贺琰?   记忆里,他应该不是这样不注重生活的人啊。从回来后见了他这么多次,还很少见他吃速食食品,就连零食都吃得很少。   迟微微:“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吧。”   “贺琰这两天病了一直在公司呆着,我也不会做饭,外卖送来的时候基本都凉了,所以干脆买点东西自己做。”于阔解释道。   “贺琰怎么病了?”   听到贺琰生病,迟微微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这几天忙着推广渠道的事,他一直都在公司呆着帮我的忙。”提到贺琰的病,于阔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笑又继续解释道,“前天晚上突然降温,他就病了。”   说到底,这个公司是于阔的,贺琰只是出了大部分的启动资金,具体运营还是由于阔负责。   可自从他回来之后,他就为公司操碎了心,白天在公司忙着和几个员工想创意,晚上回家又想着推广APP的方式。   上到老板、下到员工,所有的事情他都做了。   倒是于阔当起了他的小助理,天天为他打下手。   “病了就去医院啊,强撑着怎么行?”迟微微止不住地抱怨道。   于阔也表示无奈:“我跟他说了,但他一直说要和潜在客户联系,怎么都不肯去。”   拿过于阔手里的泡面,迟微微一把塞回到货架上。一手拉着自己的购物车,一手推着于阔的购物车,那霸气的背影简直就像是急着扫货的中年大妈。   “走走走,我跟你去公司劝他,生病可不能硬撑着。”   于阔的公司在三环边上的一处写字楼里,一百多平的面积、两间办公室就是他公司的全部规模。这样的公司,还比不上迟骋彦自己的办公室面积大。   公司刚创立不久,加起来就只有七八名员工,其中三名还是正在念大学的学生。   推开门,几名员工正忙着编写APP的代码,还有两名员工则在通过电脑联系一些可以做手机直播的主播。   一共就只有四张大的办公桌,随意地摆放在房间的不同角落,电脑主机和一堆文件摆放在一起。地上是各种垃圾,原本的几个垃圾桶都被废纸和外卖盒装满,好几只空的奶茶杯就倒在地上。   这哪里是公司?分明就是大型的灾难现场啊。   而在这间办公室的隔壁,则是另外一番样貌:所有的文件都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地面没有任何垃圾,就连垃圾桶里都干干净净。   电脑前,贺琰正伏在桌子上休息,忙了一上午,他的头涨得实在是难受,只有旁边蓝牙音箱里播放的轻音乐能勉强减少一些他的疲惫。   “回来了?买了什么?”听到开门声,贺琰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我。”迟微微小声地提醒他道。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贺琰赶紧直起身子。收起了脸上的疲惫,微微泛红的脸上还透着病色,捋了下额前凌乱的碎发,贺琰艰难地挤出一丝笑。   贺琰:“你怎么来了?”   “我听于阔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迟微微回道。   看得出来,贺琰病得很重,虽然脸颊微红,干皴的双唇却是惨白。尤其是他说话时的气若游丝,听着就很没有精神。   “那你们先聊,我去隔壁看看他们的进度。”拎着两大包东西,于阔识趣地退了出去。   前几天陪迟微微去酒吧的时候,于阔就觉得他小子目的不单纯。那段时间,他一下班就迫不及待要走,要是说为了伴奏?那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单是他面对迟微微时慌忙起身的动作,于阔就略微能猜到点他的小心思。   此时此刻,恐怕迟微微的出现远要比一剂药更能治好他的病。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中略带有一丝尴尬。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你还好吗?”   “坐下说吧。”   要么都保持沉默,这一开口,两人的话就同时撞在了一起。   慌忙从椅子上起来,兴许是动作太着急,贺琰的眼前倏地一阵晕眩,赶紧撑着桌面,这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迟微微快步走到他身边,伸出的手刚要扶住他的手臂,下一秒,却又赶紧缩了回来。动作太急,一不小心就碰倒了桌子上已经空了的水杯。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本来和他就是比较好的朋友而已,怎么快要碰到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呢?迟微微心里闪过了一丝疑问。   不止是她,贺琰也有些不适应。   眼神碰撞的瞬间,两人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点。仿佛有一条火线横在两人之间,稍微想要靠近一点,就会被伤到。   “对不起。”   “谢谢你。”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神同步地说了两句话,几乎每个字都在相同的步调上。   真的让人觉得好奇怪,却又有一点小小的欣喜。看着慌张的彼此,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镜子里看着另一个自己。   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这种难得的默契,真的会让人为之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晚上吃什么?   贺琰:晚上吃什么?   迟微微:别学我说话   贺琰:别学我说话   迟微微:你还学?   贺琰:你还学?   迟微微:爸!你来一下?   迟骋彦:哎~怎么了闺女?   贺琰:爸!你来一下?   迟骋彦:滚蛋!你这大猪蹄子!   —— 第60章   音响里播放的,是米国著名音乐家约翰森的钢琴曲《幻梦》。   这张钢琴曲专辑是十几年前的了,在全球范围内流行了这么多年,每一首曲子都堪称经典。   贺琰对音乐的喜好和自己相同,也难怪他会听约翰森的曲子。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迟微微显得有些拘谨,偶尔偷偷地瞧他一眼,眼神的碰撞让她赶紧又低下了头。   说是来看望他的病情,硬生生地酝酿出了一种相亲现场的紧张感。   要是桌子上再摆几盘菜,就跟相亲时的小包厢一模一样了。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打量着贺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迟微微再次提议道。   身上发着高热,距离他一米远外,迟微微都能感觉到他身上腾着的热度。房间里开着空调,可他握住鼠标的手还会微微发抖。   在办公室呆得时间太久了,贺琰都没时间好好地收拾一下自己,两侧脸颊都泛着青色的胡茬。   扭开一瓶矿泉水递到迟微微手里,他的笑容显得很是疲惫,“今天下午约了一个主播谈合作的事,我还在等她上线,走不开的。”   这个主播贺琰沟通了很久,因为在网上的人气很高每天都要在直播间直播。贺琰也是开出了丰厚的条件,才让这位主播考虑入驻他们的APP直播平台。   今天下午,正是和这位主播沟通合同的最后阶段,所以不能出任何岔子。   “感觉你好辛苦啊。”握住水瓶,迟微微可以体会这种发烧时浑身无力的困倦。当初忙着测验时,她也是强撑着发烧熬夜复习。   单手支着头,贺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边的迟微微,“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辛苦呢?就像现在,哪怕我身体不舒服,我心里也是开心的。”   说话时,贺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虽然嘴里说的一直是工作,但字里行间却给她一种莫名的错觉。   他还是和高中一样,当初他劝说自己坚持完成考试,现在也劝说自己带病完成合作。   电脑屏幕上开了好多个操作界面,还有他们直播APP:快影的操作后台。这都是他忙了好几天的成果,全公司都靠着它来创收。   从来没听贺琰说起过他家里的事,不过能从他的举止谈吐看得出来,他从小就过着比其他人还要富裕的生活。   真是一根筋,分明可以在米国生活得很安逸,却非要过这样的苦日子。   目光一直在迟微微的身上打转,她的一颦一笑一蹙眉都是最好的灵药,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高中的那个迟微微长大了,摆脱了那时小家碧玉的气质,现在她整个人看着都更加大气、洒脱,给人一种在夏日里冲浪时,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刺激感。   是想要尝试的刺激感。   “可以唱一首歌吗?好久没有听你唱歌了。”贺琰问道。   放下水瓶,提起唱歌的时候,迟微微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点笑意,“之前在酒吧合唱了那么多天,还没有听腻啊。”   贺琰:“那都是唱给别人听的,我想听你单独唱一首。”   以往在酒吧里驻场,贺琰都是距离迟微微最近的那个人,不过他知道,那些歌都是唱给别人听的,哪怕是合唱,都没有一首是单独唱给自己的。   按下音乐播放器的暂停键,贺琰一脸期待地等着迟微微开口,“唱什么都好,就当安慰一下我这个病人了。”   没有酒吧那么多的客人,也没有最高端的设备,甚至连伴奏都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样太过简单,才让迟微微感觉到紧张。   她还从来没有为谁单独唱过一首曲子,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地对着一个人清唱。   迟微微正在犹豫唱什么,贺琰就十分捧场地热烈鼓掌,两根食指快速地敲击着桌子边缘发出“砰砰砰”的动静,这兴高采烈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个病人。   “嗯~嗯……嗯~”低声地哼唱一首曲子,迟微微缓缓低下头,看着来回触碰地指尖。   那是她几年前无意中听过的一首歌,忘了歌词是什么,只记得这个旋律。时高时低的曲调很是勾人,像是唱歌的人有所倾诉,却似是对听众心里不可言说秘密的渴求。   跟着曲调轻轻地晃动着身子,沉醉中,贺琰也和上了她的曲调。   “嗯~嗯……”   同样的曲调,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时却显得有些低沉,不过却又平添了一些深厚的韵味。这首歌的原唱就是位男歌手,音色和他差不了多少。   指尖在桌沿轻点,贺琰对这首曲子也十分熟悉,只是同样不知道歌词而已。   对视一眼,两人的嘴角同时露出笑容。   “于阔!你……”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出现在门口的绿毛怪着实吓了两人一跳。   手里拿着一束凋零了差不多的玫瑰花,开门时,好几片花瓣都震落在地上。风风火火地从学校赶来,绿毛怪还没从刚才的愤怒中缓过神来。   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人,绿毛怪的眼睛睁得老大,暂时合不上的下巴盛满了惊讶。   “箐莘?你怎么来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于阔屁颠屁颠地就从旁边的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那束玫瑰花是昨天寄到学校去的,正好奇箐莘有没有收到,没想到今天她就这么急匆匆地跑来了。   僵站在原地,箐莘的眼神一直盯在迟微微和贺琰的身上。   孤男寡女的在一间办公室里,还坐得这样近,尤其是突然闯入时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笑……这分明就是一对情侣啊!   但,这个女人,她不是黎梓琛的女朋友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   “闺女,今天中午要给老爸带什么汤啊?”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迟骋彦终于可以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这几天,自己的宝贝女儿特别懂事,闲了没事就要往公司跑,每次来都带了亲手煲的汤。   前天中午是猪脚汤、昨天炖的是排骨,也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口福。   电话那头,勺子搅拌着炖锅里的鸡肉,一股股诱人的香味在厨房里不断地扩散。   姥姥的手艺当年可是一绝,星级酒店的大厨都比不上她。体内流着姥姥制作美味的基因,再加上在一旁亲自指导,迟微微的手艺自然也是不会差的。   用筷子戳了一下锅里的乌鸡,轻轻松松就插进了软烂的鸡肉里,“党参乌鸡汤啊,最补身体了。”   乌鸡?   嗯,光是听着迟骋彦都快要流口水出来了。   “好好好,爸在办公室等你哈。”激动地搓搓手,迟骋彦熟练地拉开茶几下面的小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副精美的餐具。   迟氏集团的食堂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但是跟女儿的手艺比起来,那差的可不是一大截。   自从女儿中午开始来公司给自己带饭,迟骋彦都已经好久都没有去食堂吃饭了。   关火,迟微微将盖子又盖在了炖锅上。   再焖五分钟,这鸡肉才是最好吃的口感。   拿出两只一模一样的保温盅,迟微微分别在最上面的那层盛满了米饭,又在中间的那一层夹了一样多的蔬菜和小炒肉。   坐在旁边缝围巾的姥姥都看在眼里,那多出的一只保温盅一看就不是给迟骋彦带去的。   “我们家微微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手里的木针穿过毛线,姥姥乐呵呵地念叨了一句。   平常不爱去公司的迟微微这几天往公司跑得格外勤快,一想就不对劲。能让她洗手作羹汤的,才不可能是她的老爹,一定是另有其人。   用汤勺将鸡汤一点点盛到保温盅里,迟微微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没有,就是想给我爸送点饭而已。他那么辛苦,需要补补身体。”   “单是你爸吗?”姥姥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又追问了一句。   贺琰的身体还没好,为了公司的事忙碌哪能天天吃速食、叫外卖?看在他之前帮自己伴奏了两天的份儿上,迟微微这才想做一些汤给他补补身子。   这些汤当然会给老爸分一半啦,虽然只是顺带而已。   见迟微微不说话,姥姥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女儿家的心思,别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亲如姥姥,也希望自己的外孙女的心里能住着一个对她好的人。   搅动着那一盅鸡汤,一块块鸡肉看得他的眉头愈发紧蹙。   “怎么只有一只鸡翅尖?另一边的呢?”迟骋彦有些委屈。   他最爱吃鸡翅尖了,对鸡翅尖的喜爱远胜过鸡腿,偏偏这一盅鸡汤里就只有一根鸡翅尖。   半只乌鸡,一根鸡翅尖本来是正常的事情,但凭女儿对自己的关心,就算这保温盅装不下一整只鸡也会把另外的鸡翅尖挑出来,怎么会只有一根?   迟微微尴尬地挠挠头,端起水杯咕咚咕咚连喝了两口,“那个,那个我,我试味的时候吃掉了。”   回想起另一只保温盅里的半只鸡,或许贺琰正在品尝着那一根酥烂的鸡翅尖。   贺琰,也喜欢吃鸡翅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迟骋彦:啤酒鸭吧,好吃。   贺琰:想吃猪蹄。   迟骋彦:吃什么猪蹄?舔舔你自己的手就行了! 第61章   车子停在迟氏大楼下面,黎梓琛正在等迟微微下来。   缠了她好久,前天迟微微终于答应帮他再驻场几天,等他找到新的驻场歌手再离开。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下午五点。   时间还早,等她出来的时候还能再带她去吃个晚饭。   “呦,怎么换上越野车了?”拉开副驾驶座上的门,迟微微扫视着车内的装饰。   外面墨绿色的车漆上贴了不少的非主流贴纸,可车里面却没有放任何的摆设。佛珠、香水,就连靠枕都没有一只。   系上安全带,迟微微一眼就瞥到了车后排放着的点心。   中山西点的糕点做得最精致,吃了这么多家糕点,就只有他家的最合自己的口味。他们家的糕点,刚做好就能闻到浓郁的奶香味,放的时间久了,不会有明显的味道,但味道却一点不差。   还是老弟了解自己,这么点糕点,指不定要排多久时间的队呢。   把身下的座椅调直,向后仰的位置不知道多久没有调整过。看样子,这副驾驶还没有女孩子坐过。   放下车窗,外面的凉风勉强能够将他身上的烟味吹尽,“早就换了,要不是前段时间拿去修,我就开车去接你了。”   “对了,这是你要的东西。”从旁边拿出一沓文件,黎梓琛随手塞到了迟微微怀里。   里面是他找了一圈人才做好的假证明,包括入职证明、录用证明,就连胸牌也找人做了个印有迟微微头像的。   这可都是用来欺骗迟骋彦的准备,他们姐弟俩想了两三天才把整个计划想齐全:让迟微微找一份跨国大公司的翻译师工作。   为了完成日常工作,迟微微就可以有充分地理由晚归。   当然,这份工作肯定是假的,纯粹是用来搪塞迟骋彦而已。虽然听着会比较累,但只要迟微微提出来,迟骋彦就一定不会说一个“不”字。   到时候,白天迟微微可以在黎梓琛买的公寓里休息,到了晚上去酒吧唱完歌然后就回家。   整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只等她明天把这些加的录用书和入职证明交给迟骋彦看一眼就好。   翻看着那些文件,迟微微满意地点点头,“真棒!这件事算你办得好!”   伸手在黎梓琛的短发上快速地摩挲几下,这短发的手感着实不错,类似于摸沙皮狗的毛皮。   “别摸我。”黎梓琛偏过头,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用手蹭了下被她摸过的短发,还能闻到她手里的那一股护手霜的香味,“我又不是小孩子。”   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黎梓琛却不像她那样开心。其实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迟微微肯答应自己来驻场,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请求,而是……   “叮~”   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正中显示着箐莘的名字。   歪着头,迟微微看了眼手机上的名字,还没看清上面的内容,黎梓琛就赶紧将手机拿起来,生怕她看到箐莘发来的东西。   “你跟那个小姑娘还联系着呢?”迟微微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里装满了她的猜测。   解锁屏幕,和箐莘的聊天记录已经有好几十条,几张电脑截图、几条网页链接还有十几条语音,黎梓琛不用去看都知道这些是关于谁的。   从于阔的公司跑出来,箐莘二话不说就跑去找黎梓琛。   告诉他自己在公司里看到了迟微微和贺琰,告诉他迟微微和贺琰当时有多么暧昧,告诉他自己对他们两个人关系的猜测……   每一句话都让黎梓琛震惊,贺琰,那小子果然对迟微微的想法不单纯。但,迟微微怎么就没识破呢?   给黎梓琛发来这些东西,箐莘一再地要黎梓琛小心,不要被人撬了墙角。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墙角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更没有小心一说。   “晚上唱歌,你还要找那个贺琰来帮你伴奏吗?”开车时,黎梓琛犹豫了好久,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对着手里的镜子补妆,迟微微随口回了一句,“不了,今天放伴奏就好。”   听到迟微微这样说,黎梓琛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停顿了片刻,她又接了一句,“如果可以,帮我开一下直播吧。”   只要没有贺琰那个小子出现,让他干什么都行。   黎梓琛:“不就是直播嘛,我让人帮你准备一下。想要什么牌子的摄像头和话筒?声卡和设备需要再帮你买一套吗?”   “不不不,不用这么麻烦。”收起手里的口红,迟微微连忙拒绝道,“用手机直播就行。”   手机直播?   只听说电脑的直播间可以直播,什么时候手机也可以开直播了?听着就觉得不靠谱。   黎梓琛:“那手机需要下载什么软件吗?”   思索了一下,迟微微伸手在面前比划着在贺琰电脑上见到的那个APP图标,说:“需要下载一个APP,叫……叫,叫:快影。”   ——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六点。   和贺琰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他看了眼手机上下载完成的手机APP:快影。   昨天贺琰就跟他保证,今天晚上的APP人流量一定会上百万,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吹牛,还特地让迟骋彦下载了一个,可以实时注意平台上的观众人数。   上次贺琰谈下来的主播,是海牛直播的当红一哥:老八歌。   老八歌最擅长就是喊麦还有和粉丝聊天,那一口男低音曾经吸引了不少的女粉丝,曾经他的巅峰之夜可是有六百万的观众。   早两天,老八歌就开始在粉丝群里造势,宣传今天晚上的手机直播。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观众量一定会突破和迟骋彦所打的赌。   “喂,是贺琰吗?”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迟骋彦俯视着半座城市的风景,“晚上的直播是九点开始吗?”   “对,九点之后直播开始,您什么时候开始看都可以。”贺琰解释道。   公司里,贺琰已经和于阔做好了全面的准备。以防今天的观众量过多,他还特意加了几台服务器。   本该下班的时间,公司里的员工都还在为了今晚的直播忙碌,礼物后台、弹幕后台都在进行更稳定的准备,能不能获得千万元的投资,全都靠今天的这一场直播了。   听到电话那头的嘈杂,迟骋彦心里对贺琰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这孩子确实是做事的一把好手,之前的赌还以为贺琰会抛诸脑后,只当做石子溅出的波澜渐渐归于平静,没想到他的办事速度这样快,不出一个月就迫不及待地要让自己输。   不过,这次就算是输,迟骋彦也高兴。   要是贺琰能跟迟微微多走动,多教教她经商的头脑,迟骋彦的心里就更激动了。   “嗯,那就行。”抖了下眉毛,迟骋彦突然话锋一转,又提到了自己的闺女,“微微要是有你一半能干就好啦。她不愿意来公司上班,自己找了个什么翻译师,也不知道能不能面试通过。”   忙着手头的工作,贺琰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听到了迟微微、工作几个字眼。   迟骋彦:“要是可以,还是希望你能多帮帮她啊!”   “好的伯父,没问题。”手里的鼠标一通操作,贺琰随口应了一句,“我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如果没事,我就先挂了?”   “恩恩,行,你忙。”   站在旁边,刚才两个人的通话于阔都听得一清二楚。斜眼看着埋头工作的贺琰,他撇了撇嘴,“迟家的千金天天来找你,还需要你什么帮助呢?”   迟微微每天来给贺琰送饭,于阔都会夹上一筷子,要是说两人清白如水,他才不可能相信。   每次来公司,迟微微和贺琰之间的话都不多,简单几句寒暄便匆忙离开。   倒是贺琰,每一次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于阔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的那一点小心思?   只是两个人现在都还在朦胧的阶段,谁都没有主动迈出那一步,身为外人,于阔也不好插嘴。   “其实,今天如果能邀请迟微微来直播,说不定也能借着老八歌的名气红一把。”于阔随口嘀咕了一句。   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贺琰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直起身子,他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不能打她的主意听到没?”   “我只是想让她直播,也不是让她干嘛。”于阔还在打哈哈解释道。   “我说的就是直播。”贺琰一字一句地强调道,“迟微微不能直播。”   平时,要是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流量,贺琰一定会想办法争取。像迟微微之前在酒吧的表现,于阔也是知道的,凭她的能力,足够可以靠直播红一把。   再说了,迟微微和贺琰的关系那么好,要是跟她提一句,一定会愿意帮忙的。   偏偏贺琰就是要放弃这样到手的机会。   “为什么?”于阔问。   停顿了片刻,贺琰又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缓缓地回了一句:“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你谈恋爱的吗?   迟微微:没啊。   迟骋彦:那我问你个问题:我和你对象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迟微微:肯定是你啊。   迟骋彦:为什么?   迟微微:因为贺琰会游泳呀。   迟骋彦:所以你谈恋爱了没?   迟微微:…… 第62章   酒吧里,黎梓琛正捧着手机鼓捣刚下好的软件。   平常看别人直播,那些主播的面前都摆着话筒、降噪器,要是歌唱类的主播还会有一系列发烧级的声卡、调音台。   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手机,几千万的前置摄像头、简陋的内置话筒,怎么着都不像是正经的直播设备。   想要靠手机直播出名?恐怕不太可能吧。   “老板,设备我们都借来了,现在就装上?”擦一把额头的汗,酒保上气不接下气道。   下午开业前就听黎梓琛说要直播,没等他吩咐,几个小弟就赶紧找人借直播用的设备。   一人抱着电脑主机,两个人扛着调音台,剩下两个人分别夹两个箱子,里面又是连接线又是摄像头,看着还真挺高级。   将手机塞到酒保的怀里,黎梓琛撇撇嘴,说:“不用这些设备了,今晚咱们用手机直播。”   “什么?”几名酒保异口同声道。   趁着客人还没来,迟微微正在台上整理着今晚用到的歌词页。坐在高脚椅上,那两条细长的大白腿交叉叠在一起,两侧的灯光将她的身材修得极好。   将那头卷曲的长发捋到耳后,脸上的淡妆远要比网络主播的那些浓妆艳抹要更加赏心悦目。   这样的美人,要是不用这样顶级的设备搭配,岂不是辜负了她完美的音线?   打开手机的快影APP,黎梓琛已经替迟微微建好了账号,名字和头像也通过了后台审核。   酒保们看了眼头像,刚才还乐呵的嘴一下就吓歪了,“哥,你这名字取得太草率了吧?‘主播是个女的’,咱哥几个想得都比这个名儿要好啊?!”   “起那么好的名字干嘛?”黎梓琛反驳道,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他一直盯着舞台上的迟微微,“起那么好听,是等着别的男人来骚扰她吗?”   说是想提高迟微微的名气,但私心里,黎梓琛可不想别的男人盯上她。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要是一个接一个的大猪蹄子来骚扰迟微微,他可防不过来。   “喂,喂。”拍拍话筒,迟微微试音道。   黎梓琛提高了音量,说:“准备好了吗?”   朝他的方向摆摆手,迟微微高兴地将话筒递到嘴边,“好了,准备直播吧。”   ——   在互联网发展了近十年,言氏企业拥有目前国内最一流的设备。   而最好的手机投影仪,就放在言振国的办公室里。   八点半,迟骋彦简单地吃完饭后便来到了言振国的公司。   因为正在做网络直播的项目,所以在见证手机直播可能性的同时,迟骋彦也希望言振国的公司可以了解一下背后的潜在用户。   “好了,现在随意操纵手机,大屏幕上就会同步显示出来。”将手机恭恭敬敬地递到迟骋彦面前,员工解释道。   关上办公室里的灯,那一面十平米大的液晶投影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巨大的笑脸照。   那是迟微微小时候的照片,迟骋彦找姥姥要了快一年,姥姥才勉为其难地给他,转化成数字版勉强可以看得清楚。   六岁的小女孩,嘴里那两颗刚冒尖的门牙像刚长出来的荷花,灿烂的笑脸让人看着都忍不住跟着笑。   滑动屏幕,迟骋彦点开了快影APP。   首页,是目前几个常驻在平台里的主播,右下角显示的观看量基本都在一千左右徘徊,最高的也不过五千。   翻看着名人榜、新人榜,那些重复的名字和头像和网络直播的风格差不多,从头到尾加起来也不过才一百多名主播,看着真叫人寒酸。   再看一眼打赏榜,这一天的打赏金额才不过上万块,还没有网络直播的一个直播间赚得多。   迟骋彦他们在看直播的时候,旁边几名职员正在对着面前的笔记本一通操作。除了估算这个APP的现有价值之外,还通过一系列的参数对目标群体进行评估。   熟练地敲打着键盘,在互联网行业这几年的经验告诉他们,手机直播的前景……好像真的比较好。   “你觉得靠谱吗?”迟骋彦问了一句。   言振国摇摇头,“我觉得难,手机直播哪能跟电脑直播比啊?光是硬件就差了一截。”   老八歌的直播开始之前,他们又浏览了里面正在直播的房间。   #东北老妹#的直播间:里面是个在和观众聊天的女人,话题都是围绕着一些自己的生活日常。   #这个葱头有点绿#的直播间:这是个正在直播唱歌的男主播,躺在床上,偶尔还能听到话筒被气吹过的杂音。   #胖子一点都不肥#的直播间:是一个正在睡觉的男人,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正对着他馕一般大小的脸……   整体看下来,基本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内容,远没有网络直播那些蹦蹦跳跳来的充实。   看来这次贺琰的努力是白费心思了,手机直播只不过是一个还没开头,便已经可以看到结局的夕阳产业罢了。   “唉。”端起茶杯,迟骋彦仔细品味着杯子里的甘醇。   老八歌的直播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觉得乏味了。   八点五十,老八歌的直播间提前十分钟上线。   身为海牛直播的一哥,人气就是不一样,直播间刚打开就涌进了不少的粉丝。短短五分钟,右下角小人儿后面的数字不断飞涨!   25635人   58694人   120359人   ……   看来还是网络主播的人气高,哪怕是转战到手机直播也有不少的粉丝支持。   点开他的直播间,是一个大概二三十的男人,那一头黑亮的大背头简直不要太浮夸,再加上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手腕上的大金表,从头到脚都透漏着一个字:有钱!   关于这个老八歌,可以在网上搜到不少关于他的资料:他是靠喊麦走红的,再加上他特殊的说话方式,和剑走偏锋的恶搞歌曲,一下子就成了海牛直播最有人气的主播。   他是借着第一批网络直播热走红的网红之一,他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怎么会拉这么一个人来?明天他要是不播了,这流量不就没了?”迟骋彦有些好奇。   “不会,平台要的是粉丝刷礼物。”言振国解释道。   在互联网业呆得久了,言振国在这方面更有发言权。   言振国:“只有让用户看到礼物榜的钱特别多,才会有人想成为主播,也会有更多的用户涌进来。找个知名网红进来,只是第一步。”   听他说的这么头头是道,迟骋彦还真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就像他说的一样,这直播才刚开始没多久,老八歌的铁杆粉丝就已经开始刷礼物了。   用户265434给主播送了1幢别墅!   用户老歌·二胖给主播送了1辆豪华跑车!   用户老歌·盟主给主播送了666根窜天猴!   直播间里的礼物数量飞涨,老八歌本人都还没把椅子暖热,粉丝们砸的礼物钱就已经过十万了。   转战到手机,粉丝们战斗力一点都没有减弱。   贺琰开放了十几种付款方式,哪怕是现有的话费都可以用来砸礼物,这让不少粉丝消费起来更加地肆无忌惮。   直播开始半个小时,直播间人数破了一百万   直播开始一个小时十分钟,直播间人数破了二百万   直播开始两个四十小时,直播间人数破了三百万   老八歌的粉丝数量庞大,轻松就帮贺琰赢下了和迟骋彦的赌约。直播间里刷的礼物也同时突破了百万。   迟骋彦之前从来都没有看过,没想打头一次看就生出了兴趣。   这老八歌说话时刻意抑扬顿挫的语气确实挺逗的,尤其是跟着节奏前后扭动的脖子,如同一只从马戏团里逃出来的猴子,更像是头身分离的公鸡,不用听他唱歌都让人想笑。   旁边的几个职员,一开始只是偶尔瞥一眼屏幕上直播的内容,没一会也开始跟着老板们看。   唉!只可惜没有拿手机,否则一定要给他刷点礼物。   距离零点还有最后几分钟,老八歌直播间里的人数到达了三百一十万的顶峰,随即开始渐渐减少。   一分钟平均减少将近一万人左右,只是左下角的弹幕一直如流水般扫过,所以并没有觉得直播间里的人数有变化,只有左上角的数字在一点点减少。   负责记录数据的职员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职员分析道:“应该是太晚了,熬夜的用户比较少,所以观看直播的人数少了。”   “不对,”坐在旁边的同事撞了一下他的手臂,指着电脑上折线上升的统计图,他倒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整个APP的用户还在上升,应该是观众引流去了别的直播间而已。”   其他几个人同样对着电脑一通操作,很快就注意到了从老八歌直播间出来的粉丝几乎全都去了另外一间直播间。   那一间直播间也开了三个小时,一开始和其他的主播一样,流量并不多,但过了十一点后,人数却逐渐飚到了100000+。   #主播是个女的#的直播间   呵,这都是什么鬼?起个名字都不能用心一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喂,我开直播的话记得给我刷礼物   黎梓琛:没问题!   贺琰:火箭炮比较便宜,可以考虑刷一下。   黎梓琛:便宜?我会给我姐刷便宜的吗?两个眼炮更便宜,要不要我送你两个?   —— 第63章   老八歌直播间里的观众数量不断地在减少,“主播是个女的”的直播间观众数量却在飞速飙升。   仅用了二十分钟,就成功分走了老八歌四分之一的观众数量,直接突破到一百万。   旁边正在检测数据的职员也发现,不少观众一开始进入APP都是冲着老八歌的直播间,但很快就会从他的直播间退出来,转头进入“主播是个女的”的直播间。   老八歌实时观众榜第一的位置无可撼动,而和他相较量的直播间也只有那个女主播。   “嘿!老迟,你看看!”指着老八歌下面的那个直播间封面,言振国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主播跟你的屏保还真像欸!不会是……”   实时观众榜第一的老八歌,他的直播间封面是找人订做的,深蓝色的主色调加上金黄色的配色显得霸气十足。   下面那匹黑马的直播间封面简直就跟闹着玩一样,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照片里,小姑娘努着下巴,乐呵呵地冲着镜头傻笑,头上束起两个羊角辫绕了好几圈的红绳。   不用言振国提醒,迟骋彦都觉得眼熟,这就是自己亲闺女小时候的照片啊!   迟骋彦当初姥姥要照片的时候,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倒是黎梓琛,只说想看看小时候的迟微微,姥姥便如数家珍地将迟微微所有的照片全都拿了出来。   偷偷拍下几张比较搞笑的留念,权当做迟微微的黑历史了。   “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迟骋彦冲着旁边的职员一个劲地挥动着手指,“点进去,点进去这个直播间!”   只顾着生气,他都快忘了手机是在自己的手里拿着。   点进这个直播间,相比老八歌的聊天+唱歌,慢摇的风格能让每一名进来的观众迅速进入气氛,迟微微这里简直就是一出现场版演唱会。   手机支在距离迟微微两米远的地方,屏幕中只能看到她的半边侧颜,灯光、音响制造出特别high的气氛,隐约还能听到台下观众的呼喊声。   坐在舞台上的高脚椅上,迟微微高傲地就像是一只黑天鹅,自在地唱着自己喜欢的歌曲,丝毫不受下面人的影响。   好久都没有听过女儿唱歌了,还记得她高中的时候参加歌唱比赛,迟骋彦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听到女儿的声音。   和那个时候相比,女儿少了上台时的紧张和青涩,声音也比之前更加地甜美、唱歌时,字里行间都透着百般地柔情。   迟微微简直和她母亲一样,遗传的音乐细胞赋予了她独特的魅力,在加上那一张姣好的容貌,简直是对男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她她她!她怎么能!”迟骋彦紧张地语无伦次,指着屏幕上女儿白花花的大腿,跟言振国说话的时候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早上还告诉自己应聘了一份翻译师的工作,晚上怎么就去酒吧唱歌了呢?   赶紧拉回迟骋彦的手臂,言振国一个劲地劝说道:“不急不急,咱闺女兴许只是去玩玩呢?然后顺道就有人帮她开了直播也不一定。”   言振国只会往好的地方想,尽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干闺女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主播,那可是要被无数看不到脸的网民评头论足的,迟微微才不会找这样的工作。   “这酒吧是黎梓琛的,你信不?”迟骋彦大口喘着粗气,心里燃起的愤怒勉强能够继续克制下去,“肯定是他把微微给带坏了!这个小兔崽子。”   把迟骋彦按下来,言振国还在尽力地劝说。不过很明显,他弥勒佛的宽广心胸是影响不了迟骋彦的,替两个孩子说了不少好话,迟骋彦还是没有半点要消气的意思。   屏幕左下角的礼物一个接着一个,又是游艇又是跑车。和老八歌的粉丝相同,这些刷礼物的粉丝都用了“IN·”这个前缀。   IN酒吧就是黎梓琛开的,迟骋彦用膝盖猜一下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黎梓琛为了酒吧的生意,故意把迟微微拉来唱歌。唔,八成就是等迟微微白天应聘完,半道把她给截住了。   这小子,欠揍!   言振国:“那现在怎么办?还看……”   “看!必须看啊!”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迟骋彦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盯着投影屏上的闺女。   此时此刻,他身下坐的不是沙发是王座,投影显示屏里也不是快影APP的直播界面是王宫里的演舞台。   心里生气是一回事,但就算生气也要支持女儿的直播。   迟骋彦还是能够公私分明的。   “把你手机拿来。”迟骋彦朝言振国摊开手,说道。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怒气冲冲的,看他那张阴冷的脸,言振国只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你想干嘛?”怯懦懦地将手机掏出来,言振国问。   一把将他手里的手机夺过来,迟骋彦也在他的手机里下载了一个快影APP,“给闺女刷礼物!”   ——   一切都和贺琰猜测的一样,有了老八歌的驻场,APP的下载量和观众数量都在以成倍的方式增加。   尤其是不少粉丝都在不断地刷礼物,让平台里一下子就多了十几名主播。   “小哥儿,咱们可就签了一个月直播一次,会不会过两天流量就冷了?”电脑显示的数据让于阔高兴过了头,除了兴奋外,更多了对流量爆火之后的患得患失。   邀请老八歌基本耗尽了平台目前所有可以利用的钱,一百万换一年十二次的直播,就算可以赢得迟骋彦的投资,但如果没有稳定的流量,平台也会支持不下去。   贺琰正在观察后台注册观众的数量,一双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右手中的水笔却在纸张上奋笔疾书。   观众大多都是都来自于老八歌,其他的观众则是通过微博、微信的分享链接进入。   这些都是平台的潜在观众,贺琰正在记录这些渠道的权重。   现在,贺琰满心满眼都是工作,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不会,只要能拿下来投资,咱们就能够广告宣传,扩大规模。”   对公司的未来,贺琰还是很有信心的。   单是看一看今天的礼物数量,就已经快将近五十万,除去给老八歌的签约费外,公司还能小赚一笔。   “喂!咱们平台好像来了一个土豪!”于阔用力地扯了一把贺琰的袖子,差点没把他的衣服扯下来。   所有用户的充值记录,后台都会有显示。   其他粉丝都是成百上千的充值,最多的一个冲了快一万。   可这一位……   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位数!   一下子就往平台里充了这么多钱,于阔下意识以为是迟骋彦的杰作,觉得他应该会受到老八歌喊麦气氛的感染准备砸一点礼物。   可他现在的账号正在直播间里,并没有充值记录。   这位富豪,并不是迟骋彦。   老八歌的观众年龄段都以年轻人为主,真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铁杆粉丝,一次性能给他砸这么多的钱。   公司的员工都在等着这位富豪的消费,头一次看土豪砸礼物,他们还真想亲自见识见识。   用户是你爹啊给主播送了500幢别墅!   用户是你爹啊给主播送了1000辆超级跑车!   用户是你爹啊给主播送了666艘游艇!   果然,账户里有一百万砸礼物都十分大气,上百块的礼物都是以百计,最贵的礼物刷起来也毫不手软。   这位叫“是你爹啊”的用户起的名字还真是不走寻常路,而他砸的主播名字同样别致:主播是个女的。   全公司都一致认为这个土豪会给老八歌砸钱,可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账户里所有的钱几乎全都流向了实时观众榜第二名的主播,而那个幼稚的头像,和上不了台面的名字,是贺琰他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这个主播是几个小时前刚刚注册的,看起来应该是自带粉丝,所以直播开始的时候就有不少的观众砸礼物。   IN·   这个名字真是无比的熟悉,看到的第一眼,贺琰就想到了IN酒吧。   迟微微?会是她吗?   还没点开直播间,贺琰就有了这样的猜想。   不过,从名字到直播间的照片都太不符合迟微微的形象了,就算是她要直播也不可能起这么low的名字。   再说了,他也没有告诉她有关直播的事情,应该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哇!是迟微微啊!这个主播是迟微微!”   于阔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贺琰正在犹豫的时候,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这个“主播是个女的”的直播间。   那张熟悉的面孔,还有熟悉的音色,甚至她周围的环境都是那样的眼熟。   屏幕前面的女人、正在唱歌的女人就是迟微微没错!   “她怎么会来直播啊?”于阔的脸上写满了欣喜,看到接连不断地礼物,他简直把迟微微当成了女版财神爷。   可,旁边的贺琰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怔怔地看着屏幕中的迟微微,贺琰的嘴角微微抽搐。   她……为什么会来直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闺女,爸也准备开个直播进军娱乐圈。   迟微微:那你准备直播干什么?   迟骋彦:直播我擅长的吧。   迟微微:那行,明天我让贺琰去支持你的直播间。   第二天   用户“拐走你女儿的大猪蹄子”进入直播间   迟骋彦:小崽子!上赶着是找骂是不是!平时骂你还不够,非要来直播间找我骂你是不?   贺琰:叔叔,你的直播多点实在的内容吧。   迟骋彦:我骂你还不算有内容吗?骂你骂得多实在啊 第64章   “哥,咱的礼物刷的不够多啊!”捧着手机,酒保点开了直播间的礼物贡献榜。   只要是IN·开头的都是酒吧里的酒保,几乎每个人砸的钱都在几百以上。乍一看,清一色的IN·真是不要太整齐。   偏偏第一位置,却是由另一个没有见过的ID霸占:是你爹啊。   点开这个观众的资料,注册时间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充值金额却已经上了百万。这用户和迟微微的直播账号走得是同一个风格,一个简单粗暴的财神爷头像,正笑颜盈盈地盯着自己。   “这人谁啊?”黎梓琛皱了下眉,这个突然出现的土豪就这么抢了第一的位置,未免也太过显眼了,“是你们找来的朋友吗?”   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道:“不是啊,咱们的人都有统一头衔,这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酒吧里的气氛达到了一天中的顶点。   几首热辣的异域舞曲将酒吧里客人的情绪推到了高|潮,刚才还坐在位置上的人,纷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跟着节奏摇摆,动感十足的旋律将他们一天的疲惫消除得干干净净。   不止是直播间,IN酒吧的现场也聚集了不少的客人。听说今天这里有红人直播,甚至人宁愿站着都要来听她唱的一首曲子。   IN酒吧迎来的开业以来最多客人的夜晚,排起的长队恨不得挤进旁边的火锅店里。   一双双眼睛在台下盯着自己,除了一点点恐惧外,更多的是那种亢奋、激动。   之前,她只是把唱歌当成一种调剂生活无聊的爱好,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这种爱好会受到这么多人的追捧。   从国外毕业回来,她就像是行驶在茫茫大海上的一艘船,不知道该向哪里行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但是今天,她似乎看到了方向,看到了可以为之努力的目标!   按照计划,现在应该是迟微微狂刷礼物的阶段。直播间里的人数接近三百万,要是再有礼物推一把,肯定效果不错。   “是你爹啊”已经砸了二十多万的礼物,远超第二名十万多块,甚至都快要超过老八歌直播间的礼物总和了。   有他一个人刷礼物,酒吧里的那些小喽啰的礼物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将手机收起来,酒保问道:“哥,咱现在不用刷了吧?有这哥们顶着,咱姐的人气一定降不下来。”   黎梓琛恶狠狠地瞪着他,微皱的眉头充满了他的愤懑,“刷!为什么不刷!赶紧把这第一给我挤下去!”   黎梓琛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那张金色的银行卡,用力地摔在酒保的怀里。   “不管多少钱,跟着给我砸!”双手插在腰间,黎梓琛一副上战场打仗的姿态,“可着一个账号砸,你们也给我充钱,把尿布给卖了也得给我超过他!”   “是是是!”颤巍巍地捧着黎梓琛的银行卡,小酒保赶紧退到了后面。   迟微微可是自己的亲姐,哪有姐姐直播让一个陌生人霸占榜首的道理?   今天这场仗,他还真的要跟这小子打上了!   捧着手机,刚才负责监控后台数据的职员轮番地给迟微微刷礼物。   有人数钱数到手抽筋,他们是送钱送到手抽筋。   从来不知道,原来不间断地刷礼物也是件考验手指头的工作。   “看!我闺女唱得不错吧!”满意地靠在沙发上,看了几个小时直播的他竟然一点困意都没有。   盯着屏幕里的女儿,这简直是比看演唱会更让人享受的项目。右手搭在腿上,他好几次都不自觉地抬起手想要透过屏幕穿进去,这裙子也太短了,真想替她往下面拉一拉。   言振国困得眼皮打架,他可不像迟骋彦天天在公司里坐着。这两天忙着项目的推进,他都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本以为今天就是看一会而已,没想到这一看就是四五个小时。   靠在迟骋彦的肩膀上,言振国正在梦境地边缘徘徊,“恩恩,好好……”   凌晨一点,迟微微的这一场直播已经接近尾声,另一边的老八歌直播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闭了。   剩下二百六十万的观众人数,相较老八歌的人气相比差了一大截,却已经是快影APP所有主播之中最好的了。   “时间不早了,再为大家带来最后一首歌吧。”对着镜头,迟微微还是跟刚来的时候一样精神奕奕。   唱了五个小时,她丝毫不觉得疲惫,好像只要话筒在她手里她就能一直坚持唱到天亮。   眼睑上的眼妆有些晕染,眼周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青烟,在镜头前迟微微比之前更显妩媚。   迟微微:“就选我在IN酒吧唱的第一首歌吧,《亚特兰大》。”   “好!”   那边话音刚落,屏幕前的迟骋彦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鼓掌。   这首歌还是他之前推荐给自己闺女的,当时他就觉得女儿一定会喜欢这种风格的歌,果然她一定就彻底爱上了。   听着自己为女儿挑选的歌,仿佛隔着网线两个人之间就有了一种无形的互动。   从沙发上站起来,迟骋彦拉扯着衬衫的衣角。在沙发上坐得时间久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身子。   “咚!”   旁边的言振国早就进入了梦乡,迟骋彦起身的时候,他一头栽进了沙发上的软垫上。   迟骋彦是迟微微的老爹,更是她的头号粉丝。   跟着屏幕那一头的频率摆动着身子,迟骋彦手里的杯子就是他的应援荧光棒,左右挥舞他仿佛置身于IN酒吧的直播现场,甚至都忘了房间里,还有几名职员正一脸错愕地盯着自己看。   自己的女儿不愧是最棒的,唱歌远要比那个什么老八歌好听得多。   这一晚上,他只顾着欣赏女儿的歌声、给女儿砸礼物了,都忘了一开始知道她去酒吧驻场时有多么愤怒。   十分钟过后,到了迟微微直播结束的时间。对着镜头朝各位粉丝说了再见,屏幕上显示的画面这才变成了一片黑。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清了清嗓子,迟骋彦这才从刚才直播的兴奋中缓过神来。   睨了眼坐在墙边的那些职员,又看看趴在沙发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言振国,迟骋彦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脸。   “今天的事,谁都不准传出去,否则……”刚才那个暖心老爹瞬间又变回到了霸道总裁,话音未落,语气中的凌厉就已经变成了朝那些职员飞去的利刃。   小职员纷纷低下了头,异口同声道:“是是是,我们懂!”   ——   “姐,明天见。”酒吧门口,小酒保们挨个跟迟微微告别。   今天在她的直播间砸了十几万进去,店里的火爆的生意却能弥补百分之五十的亏空,所以也不算亏得太多。   尽管没超过那个稳坐第一的“是你爹啊”,但还是保证了前十名的位置。   早就见识过迟微微的歌声,酒吧里的酒保们清一色成了她的小迷弟,跟她说话时一个个都嬉皮笑脸的。   刚才唱歌的时候不觉得累,现在才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蜷了蜷手指,脸上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嗯,拜拜。”   等着黎梓琛去开车,站在冷风里,迟微微下意识地拉扯着漏风的领口。   已经是后半夜了,酒吧街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除了几家深夜食堂外,从酒吧、KTV里出来的客人都陆续离开。   站在十字路口,一早从学校里逃寝出来的箐莘,正在十字路口排队买那里的烤串。   平时黎梓琛晚上下班都要买一点的,今天这么忙,一定要多买一点犒劳一下自己。贴心入箐莘,早就挑了不少黎梓琛最爱吃的串儿。   只是站在酒吧门口的那个女人……   “朝三暮四的女人。”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箐莘低声骂了一句。   她实在搞不懂,像黎梓琛这样聪明又完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迟微微的那点小心思。更何况,她已经发了不少两个人的照片和资料过去,他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其他店的客人正陆续离开,只见一个男人经过迟微微身边,二话不说便要将她拉走。   带着黑色的帽子,箐莘并没有看到那人的样貌。拉住迟微微的手腕,他不由分说就往酒吧的另一个方向走。   看得出来迟微微有些不情愿,几次想要挣开他的手,压在她手腕上的五指都无动于衷。   不好,这男的不会是坏人吧!   箐莘也顾不得正在烤制的肉串,抄起挎包就朝迟微微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一股侠气,看到人有危险,她自然不会在意那人是不是自己的情敌,先救下她才是第一要紧事!   箐莘本来就是体育生,体能和速度都比平常人要快。   朝迟微微跑过去的时候,她就像是黑夜里的一阵绿旋风,到达她身边的时候,手里的挎包径直朝着那人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咚!”   男人应声倒地,拉住迟微微的手也渐渐松开。   本该感谢自己的迟微微,此时却惊恐地张大了嘴:“贺琰!你没事吧?!”   ——   明天就是周末啦!今天凡是留言的都有红包呦~庆祝一哈! 第65章   幸好晚上酒吧还剩了不少冰块,弄出一只冰袋敷在贺琰头上的那个包,这才勉强觉得好了一点。   坐在椅子上,迟微微端来一杯热水递到贺琰面前,“你不是应该在家吗?怎么会来酒吧?”   贺琰揉了揉后脑勺上的凸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迟微微,“你怎么会直播?”   很少看到贺琰这样,迟微微认识的那个贺琰平常眼睛里装的只会是专注、认真,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装着一些些愤怒、不解。   几个小时前,贺琰在快影上看到迟微微直播的时候,就疯一样从公司里跑了出来。   赶到酒吧的时候,门口已经挤满了准备进去的客人。   贺琰还没有想好怎么组织语言,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不要直播。在门口一直想着措辞,不知不觉就到酒吧下班的时间。   看到迟微微从里面出来,尽管贺琰依旧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她说,却还是后脑一热,直接冲了上去。   天知道,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给自己来上一板斧。   “我,我是觉得工作太无聊了,来酒吧唱唱歌、喝喝酒挺好的。”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迟微微眼神转移到了旁边的酒架上,似乎是怕被他看到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推开那一杯热水,贺琰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信你说的话吗?”   贺琰的目光没有片刻从她的身上离开,他当然知道迟微微这样做的原因。只是,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在贺琰面前,迟微微一直都是透明人,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是,我其实是有想帮你的意思,希望能帮你们得到我爸的投资。但我也有兴趣在里面啊,我喜欢唱歌,喜欢在这里呆着。”   被贺琰识破后,迟微微这才解释道。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贺琰一字一顿地回道,冰冷的语气有意无意地拉远了和迟微微之间的距离。   将冰袋从头上拿下来,后脑的隐隐疼痛才能让贺琰清醒。   于阔的公司需要这一笔钱,需要得到迟骋彦的支持。有迟微微的帮助,贺琰自然高兴,只是他不希望迟微微用直播的方式来帮助自己。   迟微微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分明那一句话已经涌到了嘴边,贺琰就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不想让你被观众评头论足,不想你被网络一些无聊的人骚扰。   这句话听着简单,寥寥的几十个字就算是三四岁的小孩子都能够轻松地说出来。   可偏偏就是贺琰,怎么都说不出口。   自己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呢?凭什么干涉她的自由?   贺琰没有干预她直播的权力,身为朋友,他能做的只有鼓励、庆祝。可私心里,贺琰就是不希望她显露在摄像头前,被那么多人注视。   歪着头,迟微微还在等着贺琰的回答。在她的印象里,不管自己做什么,贺琰都会大力地支持,头一次反对自己的决定,她还真想听听原因呢。   贺琰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后脑勺的疼痛似乎正在向两侧的脸颊转移。   “我……我……”贺琰语塞的样子真是好笑,闪烁的眼神在四处游离,尤其是他搭在腿上的手指,一颤一颤的跟帕金森综合症一样。   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箐莘的肚子里如同支起了一口锅。下面燃着的是愤怒的火,上面熬着嫉妒的醋,不用别人,她自己就闻到了那一股味道。   迟微微和那个男人,上次在办公室就是这样,现在在酒吧还腻在一起,这分明就是恋爱的状态啊!   黎梓琛就是个大笨蛋!提醒他好几次了,迟微微和那个男人之间不纯洁,他怎么就是不肯相信?!   “噔!”   抬手在箐莘的头上敲一记脑瓜崩,黎梓琛阴沉着脸问道:“我不是告诉你咱俩不可能吗?你怎么又来了?”   看了眼迟微微他们俩的方向,黎梓琛又压低了声音嘀咕了一句“还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   拉开箐莘旁边的椅子,他也加入到了“偷窥”迟微微两个人的行列。   千防万防,贺琰这个大猪蹄子还是走到迟微微身边了。要是这个时候把他给赶出去,迟微微肯定要恨死自己,只能乖乖地守在旁边,随时提防这个大猪蹄子做什么不好的事。   黎梓琛还是头一次距离自己这么近,刚才还愤怒的箐莘,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还有威士忌的淡淡酒味,这是独属于黎梓琛身上的味道,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慢慢地向他的肩膀靠近,箐莘嘴角勾起的笑容洋溢着无法描述的幸福感。   “琛哥,你可以……”   “别做梦了,不可能。”不等她说完,黎梓琛就打断了她的话。   直起身子,再一次拉开了和箐莘之间的距离。   一双眼睛一直看向迟微微的方向,哪怕知道她和那个男人有点关系,他还是没有丁点的愤怒。这该是一个男朋友应有的情绪吗?   ——   早上十点半,迟微微换上了那一套工作装准备去“上班”。   将应聘书塞进包里,顺便再拿上做好的工作证,一切准备都已经就绪。   匆忙地跑下楼,客厅那里传来“嗡嗡”的机动声。   “闺女啊,醒了?”   是迟骋彦的声音。   平时这个时候,迟骋彦应该早就去公司了,今天怎么会还在家里?   惬意地躺在按摩椅上,他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起得这么晚了。多亏了闺女昨天晚上的直播,让他睡到早上九点半,直接把董事会给睡过去了。   按下遥控器上的暂停键,迟骋彦慢慢直起了身子:“过来,爸有话要跟你说。”   收回了伸进高跟鞋里的脚,迟微微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头脑中闪过。   昨天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难不成是动作太吵,他察觉到了什么。   趿拉着拖鞋,迟微微挪到了迟骋彦跟前。下意识地将挎包藏在身后,生怕被迟骋彦看到藏在包里的秘密。   “爸,您今天怎么没去公司?”用笑脸遮盖着内心的恐惧,坐在沙发上,迟微微硬着头皮朝他凑近了一些。   别看迟骋彦脸上挂着笑,他心里的小算盘肯定打得啪啪响。   “我闺女难得找个工作,爸肯定要帮你把把关不是?”拉扯着迟微微的手,迟骋彦语重心长地说道,“翻译师的工作面试怎么样?通过了吗?”   “嗯,今天正式上班。”翻开挎包,迟微微小心翼翼地将那一份聘书拿出来,而把工作证塞得更深了些,“呐,这是发下来的聘书。”   接过那几张纸,迟骋彦倒是没有看出来其中的端倪。   黎梓琛认识的那个人PS水平高超,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张聘书是假的。   随便翻看两下,迟骋彦的重点可不是在这份聘书上。   “昨天晚上回来挺晚啊,干什么去了?”迟骋彦嘴角依然挂着笑容,只是看着比刚才还要狰狞一些。   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去小琛的酒吧里坐了一会,喝了点酒。”迟微微老实交代道。   在迟骋彦面前,千万不能撒谎,否则被识破后等待自己的一定是天崩地裂。索性迟微微就交代个一半,把最关键的直播、唱歌给略了过去。   “很好。”   迟骋彦点点头,庆幸女儿还能跟自己说实话:“那要是上班了,以后你还会去小琛的酒吧吗?我看你的上班时间和他,好像都是晚上。”   看在迟微微比较诚实的份儿上,迟骋彦并没有直接戳破她直播的事。   不过绕了一大圈,迟骋彦还是又回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上:工作。   “放心,不会的。我就昨晚去了一次,以后不去了。”迟微微长舒了一口气,庆幸他没有识破自己隐瞒的事。   就那一次?哼,小孩子才会信好吗?!   黎梓琛自己不务正业也就算了,还天天拐带着女儿不学好。   其实迟骋彦早就看出来了,一定是黎梓琛让她上台去唱歌,又出了馊主意开什么直播,自己的乖女儿才不会想得这么多。   要不是昨天晚上被自己撞破,指不定黎梓琛还要想出什么更多的馊主意。   “你呀,还是多跟贺琰走动走动,他在工作方面能帮到你,和他走近点没坏处。”从按摩椅上站起来,迟骋彦拖长音道。   贺琰是个什么好孩子?他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只有他才能给自己的闺女一点好影响,带着她往正途走,跟他多接触,没错的。   走到餐厅里,迟骋彦慢悠悠地倒了一杯热牛奶,又把刘妈刚才做好的小笼包拿出来一屉。瞥了眼桌子上放着那一份报纸,顺带着也夹在腋下。   “过两天,你跟贺琰说一声,就说咱们家邀请他吃个饭。”把牛奶和小笼包放在茶几上,迟骋彦顺手拉扯了下迟微微的领口,“一会换一套衣服去,露的肉太多了,影响不好。”   “请他吃饭?”迟微微倏地警觉起来,“你到底要干嘛?”   迟骋彦:“当然是有事要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我受过诅咒,靠近我的人都会受伤   贺琰:不会吧,我怎么没觉得?   距离一米。   “呼!”躲过了姥姥飞来的擀面杖   再靠近半米。   “咚!”躲过了黎梓琛的回旋踢   再靠近四十五公分。   “砰!”躲过了迟骋彦丢来的卤猪蹄。   零距离接触!   贺琰右边脸颊一疼……   迟微微:大热天挨我这么近干嘛?热! 第66章   早上刚到公司,就听到两个办公室里传出庆祝的叫喊声。   推开门,于阔跟刚占山为王的美猴王一样,挥舞着手里的西装外套,吱哇乱叫地欢呼声让其他员工都跟着他又蹦又跳。   要不是桌子上还放着电脑,他恨不得跳上去给大家再来一段性感舞蹈。   “都疯了?”贺琰怔怔地站在门口,还以为来错了公司。   于阔:“咱们火了!真的火了!”   跑到贺琰跟前,于阔拿着手里pad打开了之前的娱乐新闻界面,好几个大网站都发了有关昨晚直播的新闻。   《手机直播软件一夜消费高达百万!》   《新型直播平台营运而生——手机直播》   《手机直播:互联网移动化的产物》   网络直播间这一座金矿,一天的用户消费上百万的也有不少。   相比还没有被大众熟知的手机直播,光是一晚就有百万的消费额,足以证明他的潜力。   “你看!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咱们APP的下载量已经超过五百万了!注册用户也快破千万了!”于阔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刷新一下电脑的后台,这才几分钟的功夫用户又多了几万。   没有做任何的营销,连广告都没有来得及宣传,各大网站就已经开始向公众普及手机直播。   就连微博话题榜上,有关#手机直播#的话题也在不断攀升,直逼热搜榜前十。   “怎,怎么会这样。”睁大了眼睛,贺琰的舌头也跟着打结道。   快速地滑动着网页,铺天盖地都是有关快影的消息,甚至有些网站已经做了下载外链。   除了惊讶,贺琰的心里同样有一丝的不安。   点开那些新闻,“主播是个女的”“老八歌”“是你爹啊”这些字眼出现了一遍又一遍。   为了博观众的眼球,不少网站还放出了昨天晚上的直播截图。老八歌是坐拥微博几十万粉丝的网红,有关他的照片自然少不了,但更多的,却是迟微微的照片。   昨天晚上,迟微微收到的礼物数额超过八十万,远超老八歌几十万。她的直播截图自然放在了新闻的最上方,最豪气的用户“是你爹啊”也占了个好位置。   偏偏最应该火的老八歌在最下面,仅有一张截图也就算了,照片大小也被缩了1\\3。   “你怎么了?”撞了撞贺琰的手臂,他紧蹙的眉头真的和房间里欢快的氛围很不搭,“咱们平台火了你还不高兴啊。”   木讷地左右摇了摇头,事情的发展方向和当初预想的完全不同,这让他心里多了一丝不安。   “咱们一开始不是为了捧老八歌吗?怎么迟微微火了?”贺琰问道。   一开始就不支持迟微微直播,这下可好,被各大媒体网站这么一推,就算再想把她藏起来也不可能了。   于阔舒了口气,“嗨!谁火不都一样嘛!再说了,迟微微火你应该高兴不是吗?”   于阔后面那句话意味深长,和他对视一眼,他嘴角那色眯眯的笑容就算不说话,贺琰也能猜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贺琰:“我和她只是高中同学而已,别误会了。”   “误会?哈哈哈!”于阔笑得声音更大了,张大的嘴巴可以塞下一整只皮球,“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喜欢她?你让大伙说说,要是不喜欢人家,知道人家火了能是这样的表情?”   “我……”   平时让于阔去谈个生意他一问三不知,说八卦倒是一套一套的,把自己都噎得说不出话来。   把pad推回到他怀里,贺琰绷着脸回道:“我,我那是欣赏她,觉得直播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所以才会……”   贺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相信。   感情这两个字,贺琰自然知道该怎么写,却不懂得是什么意思。   活了二十多年,他都没有真正地谈过一次恋爱,连他爸妈都一度认为他会不会是弯的……   迟微微在他心里只不过是朋友而已,只是她身上的那一种活力、魅力总会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向往。唔,或许不是普通朋友吧,是那种关系更好一点的朋友?   说实话,连贺琰自己都迷糊了。   “嗡嗡~”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把贺琰从尴尬中拯救了出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贺琰眉头一皱,注意力一下子又变得集中。   走出办公室,贺琰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卫生间才敢按下接听键。   “喂,爸?”贺琰小声地说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他的神情有一点紧张。   从家里偷跑出来好几年,他们父子俩一直都是通过邮件交流,或者就是靠父亲的助手大卫来联系。像这样的电话交谈,已经好久都没有过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接了一句:“在华国还好吗?”   那洪钟一般的声音真是无比的熟悉,隐隐透漏着疲惫,应该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   “嗯。”   “我今天看到网上有什么手机直播的新闻。”听筒里传来了翻动报纸的声音,抿一口杯子里的咖啡,那人又继续说道:“是你的杰作吧?”   “嗯。”   贺琰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话题,单手撑在洗手台上,他一直低着头回答着父亲的问题。   面对任何事都宠辱不惊的贺琰,也只会在这个时候才会表现出一丝丝的紧张。   他和自己的这个父亲性格太相像了,同样的杀伐决断,同样的一丝不苟,就连提出任何要求,都需要让别人义无反顾的去完成。   父亲一直想让他会米国去,所以,贺琰害怕他会提起这个话题。   “放心,我可以让你再玩几年,我这次来华国只是举办个人钢琴演奏会的。”他似乎感受到了儿子表现出来的紧张,所以才这样解释道,“好久都没听我弹琴了吧,要来吗?”   贺先生可是全球最顶尖的钢琴演奏家之一,一共出版了八张钢琴曲合集,每一张的销量都上亿。他的演奏会,门票最便宜的也要过万块,更要命的是,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抢得到。   小时候,贺琰很喜欢趴在钢琴边上听父亲弹琴,长大后,他也时常听他的钢琴曲。   能去演奏会现场,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可以多给我留一个位置吗?我有位朋友也很欣赏你。”贺琰主动提了一句。   “朋友?”   贺先生惊了一下,能让贺琰提出要求来,他还真是好奇这是一位怎样的朋友。   “好的,那最中间的两个位置,我让人留出来给你们。”   ——   几个粉丝群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平常几个很少说话的元老级人物纷纷发言,群里的氛围比开了直播还要热闹。   老歌·霸王:有人抢了咱老大的热搜,你们都知道不?   老歌·小妖:知道,就是和老大同一时间直播的那个丫头片子。   他们都是老八歌的死忠粉,老八歌开直播那会他们就已经开始支持了。   昨天直播那会,本来想着就是意思意思。谁不知道,那几百万的观众完全就是冲着老八歌的面子去的?结果,老八歌没大火也就算了,还让一个小丫头占尽了风头。   老八歌火了好几年,观众对他难免有点审美疲劳。   突然出来一个歌坛新秀,走得还是不一样的路线,不少人都对她更有兴趣一点。   老哥·么么:咋整?把咱老大的人气都给抢走了。   老哥·二盟主:咋整?整她啊,这么想火,不得让她好好火一把?   老哥·霸王:我之前在微博上见过这女的黑料,要不要再扒出来?   老哥·么么:扒起来啊!   ……   老八歌的粉丝群这一天几乎都是999+的消息,有关他的私信@也变成了“…”。   再怎么说,老八歌也是海牛直播的当红一哥,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盖过一头,怎么着心里都过不去这一关。   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粉丝们的聊天内容他都窥屏了七七八八,只是光让粉丝替自己出气还不够,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办法把脸面给挣回来。   打开微博、微信还有海牛直播间的公告栏,他留下了同样的公告:今晚八点,快影直播,不见不散!   黎梓琛:“嚯!这是向我们下战书了啊!”   倚靠在吧台上,黎梓琛一直在筛选昨天晚上关注迟微微的粉丝。   无意间看到了旁边老八歌直播间的公告,心里的斗志一下子就被激发了起来。   “哥,咱兄弟的钱昨晚基本都砸进去了。”酒保摸了摸空瘪的口袋,一脸无辜道。   黎梓琛一个凌厉的眼神,他们瞬间就变了口风。   “放心!我们就算肯定保证咱姐的势头压过那个老八歌!”拍拍胸脯,酒保胸有成竹的保证道,“咱兄弟绝对支持!”   隔着上千公里外的挑战书,黎梓琛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正好手里还有十几万的存款,再加上迟微微昨晚直播赚的礼物钱,刚好可以再砸一轮。   这次,礼物榜第一的位置绝对是属于自己的!   办公室里,言振国准备把昨天没刷完的余额提出来。   还没进观众后台,无意间就看到了干闺女直播间的公告:晚上九点,IN酒吧准时开唱!   “老迟,咱闺女晚上还有直播,怎么办?”电话里,言振国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你看你,昨天吃那么多水果,肚子疼了吧。   迟微微:都怪你啊,也不拉着我,还买了那么多我爱吃的葡萄。   贺琰:好吧好吧,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都有错。   迟骋彦:就是你的错!还犟嘴?   贺琰:我……   迟骋彦: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给你一巴掌看看响不响。 第67章   “什么?!”   听到“直播”的两个字,迟骋彦气得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比平时还要高了一个八度,震得在外面工作的员工浑身一激灵。   早上出门前闺女还答应自己不再直播,这才多长时间,怎么还挂上直播公告了?   放下手里的钢笔,迟骋彦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左手从发际线蹭到后脑勺,满脑都在想着怎么惩罚黎梓琛这个小兔崽子,根本没心思想办法。   直播一次图个新鲜就行了,哪能真把直播当工作?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等我把黎梓琛那小子叫回家再说,看我不抽他!”迟骋彦恶狠狠地对电话喊道。   好久都没有动手打人了,不想老实继承家业也就算了,偷偷跑出去住也可以原谅,就算开个龙蛇混杂的酒吧,他也可以不去计较。   想带着自己的宝贝闺女走歪路?想都不要想。   看了眼软件后台的余额,言振国有些为难,“那晚上闺女的直播还……”   “砸啊!肯定要砸!”迟骋彦赶紧接了一句话,语气也比刚才和缓了一点,“再往里面冲一百万,一起给咱闺女砸了。”   惩罚黎梓琛是一回事,支持闺女直播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直播都要开了,当然要把闺女捧得高高的,这才最符合她迟氏集团千金的身份。   “那你怎么不用自己的账号砸?”言振国撇撇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迟骋彦压低了点声音,“你傻啊,要是用我的账号砸,不就被闺女知道了吗?”   看直播这件事,迟骋彦可不打算让闺女知道,更别说是给她砸礼物了。   虽然只有一百多万而已,权当做是逗女儿开心了,既然是让她开心,为什么还要让她知道呢?   ——   迟微微的直播比老八歌的直播晚一个小时播出。   今天的观众比昨天的更加热情高涨,上线的时候老八歌的直播间观众已经破二百万了。   坐在舞台上,迟微微抖了抖瀑布般的长卷发,简单地捋了两下后便用手腕上的皮筋将头发束起来。   别人直播都是散着头发,或是特意做一个造型,在观众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妩媚的一面。哪像她?扎起来的头发看着也太过随意了,几缕头发还挂在肩膀上。   反正直播就是要自己开心,也不是为了讨好粉丝,或者赚钱。所以,迟微微也不刻意去打理自己。   “WOW!”   “女神!女神!”   IN酒吧里坐满了围观的客人,迟微微刚上台,台下的客人就迫不期待地叫喊起哄。   之前来酒吧的客人都是为了放松消费,这下可好,有了迟微微的助阵,几乎大半的客人都是为了来听一首现场版的好歌。   为了表达对她的支持,甚至还有人带来的荧光棒、手机也设置了滚动的应援语。   客人爆满的IN已经不仅仅是一所酒吧了,而是一座小型的个人演唱会。   坐在熟悉的高脚椅上,酒保将手机架在和昨天的位置上。偷偷地比了一个“yeah”,他那张五大三粗的脸上竟朝她抛了个媚眼。   “姐,加油!”   给自己调上一杯长岛冰茶,黎梓琛转动着左手上的那枚尾戒。看向台上的迟微微,这才回来了一个月,整个人仿佛焕若新生,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活力。   直播才刚开始,酒保就快速地跑到他跟前,将酒吧的座机递到他手里,“哥,电话。”   放下手里的酒杯,黎梓琛皱了下眉。这个时候,会是谁给自己打电话?   狐疑地接过他手里的听筒,这才缓慢地递到耳边,“喂?请问是哪位?”   酒吧的气氛比昨夜更加活跃,迟微微的每一首歌都能够带动他们的情绪,哪怕是自己改编之后的歌,都有些客人能够跟着低声哼唱。   目光在酒吧里扫视,好几次经过吧台,只看到几个酒保正在低头玩手机,调酒师也在忙着调制鸡尾酒。   真是奇怪,在人群里找了好几圈都没看到黎梓琛的身影。   他不是最支持自己的吗?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直播开始半个小时,直播间里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万的观众。后来的十分钟内,突然又涌入了大批的观众,只持续了二十分钟,就离开了大半,只剩下最后几万人。   而旁边老八歌的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了五百万,就差一点就能打破他之前网络直播的记录。   就连礼物榜也刷到了百万,和昨天的试水比起来,今天的直播才将他所有的实力全部展现了出来。   倒是迟微微,一开始观众还很多,收到的礼物数量比昨天还多了几十万,可过了十一点,直播间里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只剩下最后几十万人继续观看。   这一场无声的战役,迟微微输了,隔壁老八歌的人气完全碾压她。   身为在网络上混迹多年的老主播,老八歌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小丫头片子?输?呵呵,不存在的。   直播结束,迟微微还是没有找到黎梓琛的身影,不仅如此,整个酒吧里的气氛都有一点奇怪。   酒吧里的酒保几乎大部分都是小混混,只不过黎梓琛从良了,他们才勉强压制着自己好斗的本性。   可现在,似乎没了黎梓琛在这,禁锢在他们体内的野兽就快要逃出来了一样。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吓到了不少客人。   “这是怎么了?”迟微微问了一句。   被她这么一问,他们赶紧将那头暴躁地野兽又关了起来。说到底,都是群比自己小的男孩子,心理还不够成熟,所以哪怕是伪装,脸上也挤不出那难看的笑。   一个个都不说话,生怕张嘴就露馅,还是另外几个酒保能耐得住性子,替他们藏着掖着,“没啥事,就是在别的地方受了点的委屈。姐,用送你回家不?”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迟微微还在店里搜索黎梓琛的身影,将包挂在肩上,她又问道,“黎梓琛呢?怎么觉得一直没见他?”   酒保:“不知道,琛哥接了电话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黎梓琛的手机刚才用来直播,这突然就走了,想联系他都没有办法。   这不太像是他的办事风格啊,就算是有事的话,他也会提前跟自己说一声,哪怕是留个字条。   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一定有事。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看到门口的那一双AJ,还有鞋柜上的车钥匙,迟微微就知道黎梓琛回来了。   真是的,回来也不说一声,还以为去哪里了。   换上拖鞋,迟微微蹑手蹑脚地上楼生怕打扰到姥姥和老爸的休息。路过姥姥门口,虚掩的房门里传来一股浓浓的红花油味。   “嘶!”   趴在床上,黎梓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后背被打得红肿一片,好几处深红看着像出血了一样。光着上身,遍布血痕的后背看着触目惊心,这还是他头一次受这样重的伤。   坐在旁边,姥姥正仔细地替他擦药,擦一把头上的汗,嘴里止不住地叹气。   “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打的?”推开门走进来,迟微微快步走到床边道。   黎梓琛别过头去一言不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小孩子的脾气,打碎了牙就是要往肚子里咽,再怎么问都不肯说实话。   抱着姥姥的枕头,黎梓琛朝一旁挪动了下身子,火辣辣的疼痛激起了他额上的几条青筋,咬着牙,他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肩膀上的那条青龙刺青被起伏的肌肉衬得3D感十足,渗出的汗珠如同从龙的身体里流出的一样。   “除了你爸,还能有谁打他。”用手里的棉花团蘸了点红花油,姥姥埋怨了一句。   “我爸?”迟微微不可思议道,“我爸打他干嘛?”   记忆里,迟骋彦已经好久都没有动手打过人了。最后一次,应该就是两年前,黎梓琛死活不愿意继承公司的时候,迟骋彦给了他一耳光。   从那之后,他都再也没有动过手。   看一眼黎梓琛后背的伤痕,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叠在一起,擦了些红花油上去,灯光下泛着淡红色的光,仿佛流出的鲜血。   这是用擀面杖留下的伤,是姥姥做饭用的那一根擀面杖!   光是这么看着,迟微微的耳边就回响着擀面杖挥舞时发出的闷响,落在后背上的疼痛,吓得迟微微浑身一颤。   “你在小琛酒吧里直播的事,你爸他知道了。”姥姥小声地嘟囔了一声,继续替黎梓琛上药。   就知道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迟骋彦不对劲,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只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错,迟骋彦再生气惩罚自己就好了,干嘛要打黎梓琛?   “是微微回来了吗?”书房里,迟骋彦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些愤怒。   听到他叫自己,迟微微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该来的,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迟微微:“我回来了,爸。”   迟骋彦:“来我书房一趟,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我这辈子,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迟骋彦:过奖过奖,以后的路还长,慢慢走。   贺琰:请问,您总是打我?   迟骋彦:你说呢?   贺琰:我……不知道。   迟骋彦抬手在贺琰后脑勺又是一巴掌   迟骋彦:因为我刚好遇见你,留下足迹才美丽。 第68章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迟骋彦都没有时间好好的消化。   靠在椅子上,他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一闭上眼睛,那些刺眼的评论就像过电影一样不停地从眼前闪过。   凌晨三点,过了三十岁以后,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晚过。   上一次是为了女儿的直播,这一次依旧是为了女儿的直播。   “爸,您怎么没睡啊。”推开书房的门,迟微微小声地说道。   睁开眼睛,迟骋彦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除了愤怒,他的身体已经装不下其他的情绪。   扶着桌子艰难地坐起来,迟骋彦这才将手机放回到桌子上,“回来了,直播的怎么样?”   和昨天的那一场一样,直播刚开始的时候,迟骋彦就出现在了她的直播间里。   言振国负责刷礼物,他负责看女儿的直播,这样明确的分工很不错。   只是直播开始后的半个小时,屏幕里除了礼物之外的那些脏东西太令人讨厌,让他不得不把这些愤怒全部发泄在黎梓琛身上。   “既然您都知道了,我也不瞒您了,但是您为什么要打小琛,这件事跟他没关系。”站在门口,迟微微质问道。   “因为他该打!”迟骋彦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语气中的愤怒丝毫未减。   从座椅上站起来,因为直播发生的事情,他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高大宽厚的肩膀上仿佛压了几千斤的重担。   深吸了一口气,迟骋彦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吓到女儿,“如果不是他让你去直播,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今天晚上好像所有人都怪怪的,不止是酒吧里的酒保们,就连迟骋彦都变得异常愤怒。   “直播?直播怎么了?挺好的啊。”   被蒙在鼓里的迟微微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回想起在酒吧里的观众,他们比平常更加热情,欢呼声也很热烈。   因为直播的时候用的是后置摄像头,所以迟微微并没有看到直播间里显示的留言。   而酒保和迟骋彦却是一条不落地全看了一遍,那些尖锐的词语、嚣张的语气,哪怕是现在想起来都让人恨得牙痒痒。   “啪!”   把手机摔在桌子上,迟骋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挺好?你自己看吧!”   当时直播的时候留言一条接着一条,一开始,迟骋彦还想把那些造谣生事的人记录下来,所以都会把他们的留言截图,到后来……   Uifgufuig:这主播之前是卖的,你们知道吗?   Oihiohiohio:一夜很贵呢,当初我包的时候要三千块。   f4f8x5g4:主播独家猛料,详情加薇   ……   留言的全都是些刚注册不久的小号,一条接着一条,各种各样污蔑迟微微的言论层出不穷。   除了这种污秽的言论外,还有各种莫须有的造谣,同样也是出自这些黑子的手。   只要是刚来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些言论,大部分都被吓走了,小部分还会留下来继续问所谓的猛料,绝少部分的人,会忽视这些评论,继续看迟微微唱歌。   迟微微的直播间,一夜之间就成了八卦的聚集地,哪怕有再多的礼物,都会被这些黑子描绘成金|主给的小费。   看着这些言论,迟微微的怒火不打一处来。自己只是老老实实直播而已,谁都没有碍上,却还是引得一群人来攻击自己。   “但这跟小琛也没关系啊,又不是他找来的人骂我。”迟微微替他解释道。   “如果不是他,你会直播吗?肯定是他的馊主意!这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整天就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还拐带着你不学好。”   冲着外面大声叫喊,迟骋彦是故意骂给他听的。   两个小时前,他叫黎梓琛回来原本就是想训斥几句,结果就看到了那些尖锐的评论,再加上黎梓琛语气也不好,这才偷了姥姥的擀面杖把他打了一顿。   直播的事情是迟微微的主意,偏偏黎梓琛就是不解释,站在那里死扛到底。   要不是姥姥下来阻拦,恐怕黎梓琛早被打得进医院去了。   迟微微:“直播,是我的意思,跟小琛没有关系。”   “什么?”迟骋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你不是找了工作吗?”   “工作是假的,是我让小琛找人办的假资料,我没找到工作,只是一直在他的酒吧驻场而已。”   就在几天前,迟骋彦还在感慨自己的乖女儿长大了,知道以后要继承公司,高兴地恨不得烧香拜佛让菩萨保佑。   这才过去了没几天,自己的亲闺女竟然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她只想在酒吧里面唱歌直播?   “呃……”迟骋彦一口气没吸上来,差点晕过去。   “爸!爸!”迟微微一个健步上前,赶紧扶住了他。慢慢把他搀扶到座椅上,迟微微连忙将他杯里的枸杞水端过来。   还没从愤怒中缓过气来,迟骋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一个儿子不想着争气也就算了,连带着女儿也不想着上进。   完了完了,自己好不容易挣下来的这一份家业,难道以后就没有人来继承了吗?   对整个迟氏集团,迟微微真的是提不起半分的兴趣,她还是喜欢唱歌,喜欢在摄像头面前和观众分享自己的喜悦。哪怕家里有几十个亿的资产等着自己继承,也比不上唱歌来的高兴。   伸手替迟骋彦顺着气,迟微微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爸,我对经营公司真的没有兴趣,就让我去唱歌吧,我是真的很喜欢唱歌。”   “你……唉!”迟骋彦无奈地摇摇头。   当爸的,哪个不是希望自己的闺女高兴?   但就算要让闺女开心,也要以安全为主啊。   一想起直播间里的那些留言,迟骋彦就气得胸口疼。清一色的水军小号,就算是他有心想要替女儿出一口气,也实在是没办法。   可,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受气吧。在他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直播这条路,就不会再有这些小人说她的坏话。   “爸,这件事情我会处理,您就别担心了。”   迟骋彦:“你?哼,上次那个小网红都是爸和你干爹帮你搞定的,这次还不止一个,就凭你?你行吗?”   在迟骋彦的心里,迟微微就是个十八岁的小孩子,这种事情只能靠大人来搞定。   头一次面对网络暴力,其实迟微微的心里也没底。   咬着唇,她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她是真的很喜欢唱歌这条路,不希望就这一件事影响到她的爱好。   抚摸着她的头发,迟骋彦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样子。   站在舞台上,在十几个孩子中,只有她最亮眼,也只有她最招人喜爱。从小如此,长大也是如此。   或许,她真的流淌着艺术家的血液,适合那一片舞台?   迟骋彦的心里在纠结:一面是自己创立的公司,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不过五年就能成为整个华国的首富;另一面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或许经过培养,她能够飞得更高、更远……   两边都同样的重要,付出了他同样多的心血。到了抉择的时候,选择那一边都是痛。   睁开眼睛,迟骋彦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首老歌,一首迟微微的母亲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唱的歌。   那似乎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暗示,和他一起做这个最艰难的选择。   “好吧。”最后,迟骋彦下定决心道,“你要唱歌就随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愿意,怎么样都行。”   放下水杯,迟骋彦慢慢直起身子。他可是整个迟氏集团的掌舵人,哪怕是天大的事,他都能力挽狂澜。   迟微微的眼神中闪烁着泪花,点点光芒都是突如其来的喜悦,“爸,真的吗?你真的答应让我唱歌?!”   “但,爸还有个条件。”迟骋彦继续说道,“如果你撑不住了,不想唱歌了,一定要说出来不要硬扛下去,你爸和你干爹永远在你身后。”   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没有女儿的兴趣重要。只要她能高兴,让迟骋彦做什么,他都愿意。   “爸!”   扑在迟骋彦的怀里,这份独属于父亲的温暖是她从来不曾在别人那里所感受过了。这么多年,他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爱自己,这一份支持,就是她一往无前的动力!   他老了,年近五十的他没有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味,这股味道多少年都没有变过,正如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哪怕年龄模糊了他的视线、添了几条皱纹,他都是自己最坚实的依靠,最有力的后盾!   “傻闺女。”下巴靠在她的头上,迟骋彦深吸了一口气。   女儿长大了,要飞了,自己这个当爹的怎么能阻拦呢?   单手撑着书桌慢慢站起来,迟骋彦的眼皮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了,“睡觉去睡觉去,养好了精神,好给我女儿挣钱花,给我女儿准备嫁妆!”   拖着疲惫的身子,迟骋彦离开书房一步步地朝卧室走去,放下了心头的大石,这几步路他走得异常轻松。   ——   “喂?sei啊?”深夜,男人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是你做的。”   “啥?”男人揉了揉惺忪地睡眼。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弥补,但如果你不珍惜的话,你会付出代价的。”   说完,那个神秘的声音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男人心里一阵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有味道”的小剧场:   作者菌:想吃猪蹄啊,但学校里的好贵,半个猪蹄十块钱。   男票:你吃过榴莲味的猪蹄吗?   作者菌:有这种猪蹄吗?   男票:有啊!   (男票用食指从榴莲酥里抠出一块榴莲酱一把塞到作者菌嘴里)   男票:你就说,这是不是榴莲味的猪蹄!   作者菌:你刚才上厕所洗手了没?   ——   这件事告诉我们,小天使们一定要做个爱干净的好宝宝! 第69章   黎梓琛的房间一直空着,这一年多来,刘妈每天都会按时打扫,就像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趴在床上,床单上是一股阳光晒过后的味道,是比任何香味都好闻的气息。好久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只有在家里,黎梓琛才能睡得香甜。   早上八点,迟骋彦推开了房间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黎梓琛身边在他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个脑瓜崩。   “谁?!”从睡梦中被吵醒,黎梓琛烦躁地喊了一句。   一抬头,看到站在床边的迟骋彦,嘴里那句要骂娘的话才没叫出来。   过了一夜,黎梓琛后背的伤痕已经有好几处变成了深紫色,哪怕是轻轻动一下,都能够看到他皮下的瘀血跟着活动。   昨天打他的时候迟骋彦是又气又恼,擀面杖差点没打断。但现在缓过神来后,自己的心口处也在隐隐作痛,不知该怎样形容。   迟骋彦:“这几天就别去酒吧了,好好在家休息。”   语气中没了昨夜的愤怒,尽管他的脸上还挂着冷漠,但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关心。   黎梓琛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养育了快二十年,在迟骋彦心里他就是自己的亲儿子。打在儿子的身上,他就算在狠心,又怎么会不心疼?   和迟骋彦对视了一眼,黎梓琛并没有说话。昨晚的不服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知道他不可能跟自己道歉,不过能说一句软话,他已经很知足了。   “微微直播赚了多少?”迟骋彦问道。   黎梓琛:“算上昨晚的,应该有一百多万吧。”   拿出钱包,迟骋彦从中抽出一张银行卡丢到他手里,“看不出你小子这一年多赚了不少钱啊,能给你姐砸那么多?”   听迟骋彦这样说,黎梓琛突然愣了一下。   抬起头时,迟骋彦嘴角翘起的弧度充满了暗示。   黎梓琛这才恍然大悟,说:“那个‘是你爹啊’不是你的账号吧?”   “嘘!”   迟骋彦抬手又朝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赶紧压低了声音道:“那么大声干嘛?生怕你姐听不到是不是?”   自己还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早没猜到是自己的老爸呢?   一夜之间能给一个刚出道的主播砸上百万,就算是再有钱的人也不可能这样霸气。也只有自己的老爸,能这么坚持不懈地给自己女儿砸钱。   拿起那张黑卡,不用他说,黎梓琛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就是要全力支持她的直播嘛,洒洒水的事而已。   “你姐我可就交给你了,昨天晚上那件事你姐不让我插手,你赶紧偷偷给我查,要是以后再发生这种事,看我不打你。”话音刚落,迟骋彦又用手指推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迟骋彦真是热衷于欺负自己的后脑勺,还变着花样的欺负。   将银行卡攥在手里,黎梓琛倒一点也不恼,甚至有种找到了盟友的亲切感。   之前在守护迟微微的道路上一直都是自己孤军奋战,现在老爹也站在了自己的阵营,看有哪个大猪蹄子敢靠近迟微微?   “还有,”把钱包收起来,迟骋彦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同时低下了头,继续补充道,“别让一些别有心思的男的靠近你姐,你姐还小,你可睁大眼睛,别让她被人骗了。”   黎梓琛:???   自己分明比迟微微还小了三岁,他怎么不害怕自己被人骗了呢?   “最近那个贺琰,跟我姐走得挺近的,我觉得他对我姐的目的不太单纯。”黎梓琛怀疑道。   迟骋彦摆摆手,直接否定道:“不可能,贺琰跟你姐就是朋友关系,不可能不单纯。”   贺琰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会不了解吗?像他这样认真的男孩,只会一门心思地扑在工作上,感情方面就跟个白痴一样。   再说了,他和自己闺女是校友,之前还教过她不少工作上可能用到的窍门。所以,偶尔聊聊天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要说他对迟微微的心思不单纯?唔,迟骋彦才不会相信。   ——   “喂,按照合同,直播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是不是该打款了?”电话里,那一口东北腔充满了傲气,略带沙哑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禁皱眉。   因为和海牛直播签了长合同,老八歌的工资都是按季度拿。   发钱的周期长,自己的开销又大,老八歌这才接了快影直播的外快。   一次直播大约十万,再加上收到的礼物钱也不少,足够支撑他花到海牛直播发工资的日子。   摆弄着手里的两张演奏会的票,贺琰的双手正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这些年,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过是个红了的小痞子而已,贺琰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好意思,我们公司财务出了点问题,可能要推迟几天了。”贺琰解释道。   对待这种小痞子,贺琰已经是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尽量保持风度和他交谈。   “推迟?”老八歌有些气愤,“推迟到什么时候?”   贺琰直言不讳,说:“什么时候你能让你的那些粉丝挨个去迟微微的直播间里道歉,什么时候就是发钱的时间。”   “跟我来这套是吧?”   老八歌可是混迹了多年的小混混,贺琰这么一提,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电话那头,他态度傲慢地把脚翘在桌子上,一副与自己无关地嘴脸,“又不是我让粉丝去骂她的,我能怎么管?”   贺琰:“你不知道迟微微的身份吗?”   “知道啊,不就是迟氏的大千金吗?但这事跟我没关系,又不是我骂她的,我对这事也不知情啊。”老八歌继续装无辜道。   在网上直播了这么多年,老八歌什么样的事没遇到过?   能成为海牛直播的一哥屹立不倒,靠的可不只是喊麦和唠嗑,还有那一手老油条的手段。   粉丝要给迟微微泼脏水他当然知道,他有过类似于“不要惹事”“安心看我直播,别人不要理”这样无关痛痒的劝阻,但他越是这样说,粉丝越是激愤。   知道了迟微微的身份后,他自然不能亲自下场,有几百万的粉丝替自己出头,从头到尾他的手都是干干净净的。   迟氏的势力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但就算再有钱,面对几百万的粉丝,迟骋彦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一个个都要讨伐一遍?   “我劝你最好赶紧把钱给我打过来,别给我整什么电话威胁、口头威胁,没用!”老八歌的态度愈发傲慢,几百万的网络喷子在手给了他足够的底气,“如果我今天见不到钱,你信不?下次迟微微直播,我的粉丝还能搞她。”   攥紧了拳头,贺琰的脸上却还是挂着冷笑,“你就这么确信你的粉丝能帮你?”   “怎的?不信呗?”老八歌轻哼了一声,活动时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发出几声响,“要不试试?你看她在直播圈能混下去不?”   抬眼看了眼办公桌前的男人,贺琰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将手里的两张票丢到一旁,他对老八歌的威胁还真有些好奇。   “那就试试?但我害怕最后比较惨的人会是你。”   “哼。”说完,老八歌那头便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机会自己是给过了,既然他自己不懂得珍惜,那就不能怪别人了。   “少爷,这地痞要派人收拾他吗?”站在办公桌对面,说话时,大卫稍稍压低了身子。   按照贺先生的命令,大卫今天特地来把演奏会的票给他送来,结果正好撞上了老八歌的电话。   相比迟氏坐拥的金山银山,贺家在全球范围内的人脉在这些事情上更加好办。   十指交叉地支在桌子上,贺琰的脑子里早就有了想法。前段时间自己生病的时候,迟微微每天都来给自己送饭,正愁没有送她什么礼物。   老八歌,正好可以当作给她的一个惊喜。   “这件事我希望你亲自去东北办,最好不要露声色,剩下的,我还得跟我爸再商量一下。”贺琰道。   像个机器人一样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大卫保证道:“少爷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相比老八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贺先生的演奏会。   这是迟微微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跟他介绍迟微微最好的一次机会,那一天,必须要准备妥当才好。   演奏会定在周五晚上八点,贺琰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晚上将会是多么地完美。   拿起手机,贺琰再一次拨通了迟微微的电话。   “嘟……嘟……”   “喂?”   “请问,你周五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去听钢琴演奏会。”贺琰主动邀请道。   迟微微:“钢琴演奏会?”   “嗯,是约翰森的演奏会,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听到约翰森的名字,迟微微激动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都说他的演奏会一票难求,没想到贺琰竟然能拿到手。   “好啊好啊!没问题!”迟微微赶紧答应道,“那个,你稍微等一下。”   按下手机屏幕上的静音键,迟微微冲着敞开的门大喊道:“爸!我周五晚上有事,就不跟你出去了哈!”   正在客厅里健身的迟骋彦一脸懵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我觉得咱们家好像不太对劲。   黎梓琛:怎么呢?   迟微微: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特别奇怪的动静,像是鬼在吸血的声音。   黎梓琛:应该……没有吧,你别吓我。   凌晨两点,卧室里传来一阵嘤嘤嘤的声响。   迟骋彦捧着一碗红糖冰粉吸溜个没完。   迟骋彦:太好吃了,哧溜!嗯~好吃好吃~哧溜! 第70章   老八歌三天没有直播,所有的粉丝群都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猜测原因。   没有张贴任何公告,也没有联系各个群的管理,老八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   这不像是他平常做事的风格,就算是出了什么大事,他都会告诉他身边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和粉头,从来不会像这样无缘无故地消失。   老歌·盟主:老大去哪了?好几天没见人。   老歌·么么:不知道啊,电话也打不通。   老歌·小单:会不会有什么事啊?谁离咱们老大近?上门找找去?   老八歌的粉丝遍布华国,但和他在同一个城市的却不多。真的碰上他发生什么事,几乎没有人能真的帮上忙。   那边老八歌可能出了什么事,这边迟微微的直播间里,黑粉还是一波接着一波。   没了老八歌的直播间,黑粉的数量比之前又多了好几倍,迟微微的直播间就是他们发泄的地方。   “抱歉啊,我这几天有点不在状态。”慌忙地赶到演奏厅的门口,迟微微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面对黑粉们的攻击,一次两次迟微微可以当做不在意,次数一多,就算是叔可忍,婶都不能忍。   因为今晚不能在酒吧直播唱歌,迟微微就借着下午的时间在家里直播了一会,没想到那些黑粉第一时间就冲到了自己的直播间,还是和之前一样狂刷评论。   直播结束,几个黑粉还不罢休,盯着她的后台开启狂喷模式,脏话、马蚤话一句接着一句。   不用脑子去想,迟微微都能从他们发消息的风格中猜出是谁的粉丝。   刚才只顾着敲打着键盘还击那些黑粉,慌忙下车的时候,裙子被车门挂了一下。提起裙角,还能看到那一条被勾出的丝,原本完美的裙面也多了一条难看的条纹,“这……真是太丢脸了。”   参加约翰森的演奏会不像是参加明星的演唱会,对迟微微而言,这是一个更加富有品味又隆重的场合。   能来这里欣赏的,大多都是都市里的名流。对他们而言,欣赏一曲钢琴曲远要比当红小生的演唱会更有档次。   身上的这一条紫罗兰色裙子是黎梓琛昨天陪她逛了一下午的成果。   初冬,亮色显得太妖艳、暗色又太沉重,倒不如紫罗兰来得两相宜,再配上一条浅灰色的貂皮披肩,这样的搭配最符合约翰森明朗又略显沉稳的音乐风格。   同样是一身西装革履,今天的贺琰比平常更加帅气,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轻熟的气息。   “不会啊,只是一点小瑕疵而已。”皱了下眉,当眉心舒展的那一刻,似乎裙子上的瑕疵也消失不见了。目光转移到迟微微的脸颊,嘴角仍是浅浅的笑,“无伤大雅。”   这些天为了直播,迟微微经常熬夜,不过脸上精致的妆容倒丝毫看不出熬夜留下的黯淡。   “走吧,演出就要开始了。”主动伸出左手,贺琰谦卑地弯下了身子邀请道。   将右手搭在他的手心,冬日里的寒冷就在那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贺琰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仿佛是燃久的红炭,没有火焰难以接近的炙热,温热的刚好。   在他身边,迟微微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贴近感,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觉,那是……仿佛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是不同于友情的感觉。   S市的演奏厅曾修建了整整两年,金碧辉煌的内部装潢和奥国的□□异曲同工,却更加地奢华。十几米高的屋顶呈半圆状,宛如一颗天鹅蛋壳罩在头顶。   周围复古的圆柱刻有许多西方神话的图案,全场灯光亮起时,整个大厅如同置身于黄金之中,满目都是金光闪闪。   两层的观众席一律用了墨绿色的座椅,配上演奏舞台正中的深红色幕布,不少演奏厅都喜欢用这样的颜色搭配。   演奏厅里,空气中是一股淡淡的洋甘菊香,闻着就让人觉得平静。   坐在整个大厅的正中央,贺琰和迟微微占据了这两千个座位中最好的位置。平视舞台,可以看到台上演奏家最好的一面。   演奏还未开始,迟微微放在双腿之间的手还在颤抖。每每看到周围的人拿起手机拍摄小视频,她都会想起几个小时前,出现在直播间的黑粉。   “别担心直播的事了,我会帮你处理好。”将手搭在她的手背,贺琰凑近了些小声地安慰道,“专心看演奏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贺琰的话那样的让人无可置疑,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哪怕有多么心浮气躁,他的一句话都能平复心里的波澜。   几分钟后,配乐师依次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小提琴、中提琴、长号、萨克斯管……所有人加起来足有二百多名。   他们的位置围绕在舞台的四周,等待着今天最重要的钢琴演奏家出场。   一袭黑色的燕尾服,一头乌黑的短发,走向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约翰森稳健的步伐充满了年轻活力,根本看不出是已经年过五十的人。   多年前,他就已经移民米国,相比他的华文名字,更多人还是只记得他的英文名。   “他的那个胤字,我一直觉得像电影里的僵尸符。”迟微微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空气中书写道,“贺胤,你们也算是本家人了。”   出神地看向约翰森的方向,贺琰只是勾了勾嘴角。   和在场的人相比,贺琰是他最亲近的人,却不一定是最了解他的人。   华文名贺胤,外文名约翰森,这个几乎家喻户晓的钢琴音乐家几十年前就已经名声大噪,不过却没有人知道他儿子的名字。   从小养在母亲身边,又送他到华国留学一年,哪怕再次回到米国,他们从小到大的见面次数也不超过三十次。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的长相还是因为血缘而相似。   贺琰集合了父亲和母亲的所有优点,样貌比约翰森更加出众,但眉宇中,他还是更像父亲更多一点。   坐在钢琴前,约翰森十指轻轻地搭在那一排黑白键上,专注的神情似乎是在和熟悉的老友问好。   温柔地按下琴键,每一个音符从他的指间流出都显得更加动听,和周围的乐器交织成一首曲子,几乎每个人的双耳都沉浸在这场音乐盛宴之中。   “喂!你看!”撞了撞迟骋彦的肩膀,言振国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坐在那的是不是微微啊?”   坐在音乐厅最边缘的两个位置,言振国比迟骋彦还要靠外一点。本来只是无意瞥了一眼,但远处的那个背影真是太过眼熟了,总觉得似曾相识。   顺着言振国指的方向,迟骋彦看到了那一身紫色的女人。   好像,   似乎,   大概……是自己的闺女没错啊,但她不是说跟朋友出去吗?怎么又跑来音乐会了?   眯缝着眼睛,迟骋彦再一次观察着那女人的样貌,“是微微欸,真的是她。”   认出迟微微时候,迟骋彦太过惊讶,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知道女儿喜欢约翰森的钢琴曲,所以听说他要来S市举办演奏会,迟骋彦特地找人买了两张票。   虽然位置不太好吧,是两个最靠边的位置,可就算是这样,这两张票加起来都花了他三十万的高价。   要不是女儿约了人出去,迟骋彦才不会便宜了言振国。两个男人出来看演奏会,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好啊,女儿竟然学会跟自个老爹撒谎了?!迟骋彦还真想知道,她是为了谁跟自己说谎话。   看向他左右的两个位置,左边的那个男人看起来还真的有些眼熟。   是贺琰啊!   刚才还有点激动,看清是贺琰面孔的时候,迟骋彦悬着的心又放回到了肚子里。   “是跟小贺啊,那没事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迟骋彦一点都不再担心。   他自认为很了解贺琰,所以一点都不反对女儿跟他走得近,要是能多跟他学一学好的方面,他才真的要高兴呢。   言振国错愕地压着眉毛,一脸懵逼地问道:“什么叫没事了?你不觉得他们可能是在谈恋爱吗?”   言振国可是看着自己的女儿言樱宁和韩卿泽在一起的,女孩子谈恋爱时该有的状态,他这个当爹的也是能看出来几分的。   看他们坐的位置,在看看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于迟微微眼角眉梢透漏出来的笑意……这分明就是恋爱,哦不,是快要恋爱时的状态啊!   迟骋彦这个当爹的未免心太大了吧!女儿跟男人出来看演奏会,这样的事情他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怀疑两个人的关系,真是个不合格的老爹。   言振国:“你信不?咱闺女肯定和那姓贺的小子关系不一般,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迟骋彦摆摆手,还是一脸地不相信:“你可拉倒吧,我闺女要谈恋爱了,我会不知道?哼!”   迟骋彦可对自己的闺女有信心,她才不会被大猪蹄子拐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你会唱歌吗?   迟骋彦:会啊,你老爸可是出了名的男高音。要不给你来一段?   姥姥(翻了个白眼):她说的是唱歌,吹口哨那种不算。   迟骋彦:啊……那不会。 第71章   演奏会的这一个小时,是最令人放松的一个小时。   坐在椅子上,静静地聆听钢琴的魅力,领略不同风格的曲子。仿佛是搭乘着一艘音乐巴士,去浏览不同的风景,而约翰森就是这艘旅行巴士的司机。   闭上眼睛,这是迟微微回国之后度过的最轻松的一个小时。   不用考虑迟骋彦的公司,不用担心自己的直播间,她的满心满脑都是约翰森带给她的音符。   最后一首曲毕,全场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不少人都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欢呼。脸上带有不同的情绪,是他们对约翰森所演奏的钢琴曲最高的评价。   “如果我能够有他的签名就好了。”目送约翰森退场,迟微微长舒了一口气,“其实能跟他握个手也行。”   约翰森的签名应该是最昂贵的签名了吧。   他之前参加过不少的节目,也参加过不少的活动,不少粉丝都曾经热情地向他索要签名。但他几乎都是拒绝,哪怕签名笔和T恤已经凑到面前,他都不会签一个字。   世界上唯有的两张签名,一张由私人收藏家所有,当初在拍卖会上卖出了3.2亿的价格,签在一条旧的牛仔裤上;另外一处在一艘私人游艇上,而游艇也归他所有。   所以,哪怕是跟他握个手,都已经成了粉丝们的奢求。   看着身边迟微微眼神中闪烁的光芒,贺琰也跟着露出了浅笑,“会有的。”   “哪那么容易呀,他从来不会给粉丝签名的。”迟微微耸起肩膀上,眼神中闪过一丁点的失望。   “相信我,一定会有的。”贺琰的眼神还停留在她的一双眸上,片刻不曾离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琰发现自己会格外地留意她的情绪。看到她的笑容,自己会跟着笑,看到她两弯眉闪过一丝不悦,也会跟着不高兴。   一向自由、自我的自己,竟然也成了迟微微情绪的牵线木偶。   观众按照次序依次离开,看向约翰森刚才离开的出口,贺琰的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爸?干爹?你们怎么也在啊?”离开出口通道,迟微微和守在门口的迟骋彦和言振国装了个正着。   坐在走廊的两人最早出来。看着陆续出来的人,他们像守着幼儿园的家长一样,等着自家的小萝卜头跑出来。   迟骋彦:“你不来陪爸看,爸只好找你干爹了。”   迟微微:“啊,我不知道你要请我来看演奏会,你只说是惊喜……”   “没事没事,爸没怪你。跟谁来看不都一样吗?”看了眼她身边的贺琰,迟骋彦下意识地向上扯了扯她肩膀上的披肩。   就算贺琰再正人君子,说到底也是个大猪蹄子,可不能让他多看女儿身上的一寸肉。   礼貌地向两位长辈打招呼,贺琰表现得很坦然,和往常一样很受迟骋彦的欣赏,只是旁边言振国对他的感觉有了点不同。   眼光在迟微微和贺琰之间来回打转,言振国的瞳孔里充满了怀疑。要说两人清白如水?他才没那么好骗啊喂。   “听说约翰森今天会有签名啊!”   “真的假的?”   “真的!据说在后台呢!赶紧去啊!晚了就没有了!”   ……   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很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约翰森要签名这件事。   到场的基本都是些有身份的名流,可听到签名两个字,一个个都变成了狂热的脑残粉,争着抢着要去拿签名。   毕竟一个签名就是3个亿啊!换做谁能当作不在乎?   连带着迟微微刚才被压抑的心动也再一次被点燃,看向人流的方向,她也跟着掂了掂脚尖,不过很快还是收起了好奇。   约翰森的签名哪那么容易拿到?还是算了吧。   “我有点私人的事要处理,既然两位叔叔在,我就不送你了。”整理着胸前的领带,贺琰笑着解释道,“改天再请二位叔叔吃个饭,我就先离开了,抱歉。”   “啊……那好吧,改天有空再约。”   听到贺琰要走,迟微微明显露出了失落的神色,耷拉下的嘴角似乎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跟他说。   她的这些心思被言振国逮了个正着,全都看在眼里,他还是保持沉默。   收回停留在迟微微身上的目光,贺琰礼貌地朝迟骋彦和言振国鞠了一躬,随后便跟着人流快步离开。   “走吧,回家去。”搂着迟微微的肩膀,迟骋彦总怕她觉得冷。   这大冷天的,不穿几层军大衣出来怎么行?索性把她护在自己的怀里,还能让别的男人少点不该有的心思。   走出演奏厅的大门,迟微微再次回头看向了身后。   半天都没有跟着人流出来,也不知道贺琰有什么事情需要留下来处理。   ——   后台的沙发上,贺琰浅浅地品了一口刚泡好的龙井。   这是某富商特地送给约翰森的,不管是口感和后味都要比市面上的龙井更纯正。   许久没见,贺琰并没有热情地给这位父亲一个热情的拥抱,约翰森也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将领口的那一朵绒花摘下。   这样和谐的画面,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对关系一般的朋友,根本看不出有半点父子的关系。   “这次要在华国呆多久?”坐在沙发上等待了半天,只等约翰森整理好自己的仪表,缓慢地坐在对面的那一副沙发时,贺琰才开口问道。   拿起桌面上的紫砂壶,约翰森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用了好几年的紫砂壶,壶盖上的瑕疵至今还在,细长的裂纹仿佛一根黏在上面的发丝。   说起来,那还是贺琰之前不小心留下来的。   看了眼对面的贺琰,约翰森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估计一个月吧。”   品着杯里的茶,约翰森轻松地靠在沙发上休息。平常习惯了看黑白琴谱,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儿子,似乎比当初离开时又瘦了不少,也成熟了许多。   “你让我帮忙的事,大卫已经去做了。”约翰森的普通话不像贺琰那样标准,字词中掺杂了一些南方的口音,“大卫回来的时候说麻烦已经解决了。”   将茶杯放回到桌子上,贺琰抿了下唇,“恐怕还不止这样,所以我或许还需要你的帮助。”   约翰森孤高的性子圈里谁不知道?想让他帮忙简直是难于登天的存在。   也就是因为贺琰是他的儿子,他才肯出手,否则换成别人,他才没有这个闲工夫去理会。   翘起腿,约翰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说说,那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什么?”贺琰一愣。   “能让你带来听我的演奏会,又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忙,那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井井有条地说着自己的分析,约翰森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他几乎将一生都奉献给了音乐,唯独在遇到另一半的时候才有了心动的感觉,知道什么是爱情。   这一次,他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嗅到了那一股味道。   他可以确定,需要贺琰帮助的这个女孩子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   “她是很特别,家里明明很富有却喜欢过穷人的日子。而且……”描述着迟微微的样子,似乎那一张脸再一次出现在了贺琰的眼前,而那种幸福感同样油然而生,“而且她很阳光,会让人有种想要接近的感觉。”   再品一口杯里的茶,味道似乎都因为他的描述而变得有一点甘甜。   “你喜欢她,是吗?”   “这是喜欢吗?”贺琰反问。   将杯中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约翰森眨了一下眼睛,只回了三个字:“你说呢?”   直起身子,贺琰也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弄糊涂了,但不管是不是喜欢,他都愿意沉溺其中……   “可以再跟你提最后一个要求吗?”   父子间的见面只持续了半个小时,约翰森还要赶着去另一个城市,所以他还要去机场。   从沙发上站起来,贺琰再一次提出了一个要求,“你可以签一张专辑给我吗?我想送给她。”   “没问题,”约翰森猜到了他会提出的要求,点点头道。   ——   周末晚上,沉寂了好几天的直播间再一次迎来了他们的老大。   “各位老铁们,真是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出了点事,今天终于可以再回到直播间和大家见面。”   几天没有在摄像头前相见,老八歌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不仅如此,他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的痕迹。   右边的眼眶一圈青紫,额头也贴着一条创可贴,左边的颧骨明显比右边高了一些,左手手腕也有石膏板固定。   没有了脖子上大金链子,没有了手腕上的大金表,要不是凭着他沙哑的声音,恐怕他的粉丝都不敢相信是他。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八歌不仅在网上算是网红,生活中也算是个大哥。   能把大哥打成这样的人得是有多大的势力?   不过,不用老八歌张口替自己说话,那些粉丝就已经猜到了背后的主使是谁。   老歌·盟主:老大,是姓迟的那一家人打你的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听过一句话吗?物种不同,不能恋爱。   贺琰:为什么?我和微微都是人啊。   迟骋彦:不对,你是大猪蹄子,我闺女是白菜,所以你俩物种不同。   姥姥:你这话也不对,两个物种也是可以相爱的。   迟骋彦:举个例子?   姥姥:猪肉炖粉条吃过没?里面是不是有白菜有猪肉! 第72章   第二天下午,写有约翰森签名的专辑就寄到了于阔的公司。   打量着那张黑色的专辑封面,中间的那一抹红看起来格外显眼,一男一女的指尖相互接触却没有握在一起,若即若离的感觉意味无穷。   “呦,这不会是你的告白礼物吧?”趁贺琰跑神的时候,于阔一把将专辑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右下角的银色油漆笔签名行云流水,在收藏家看来,那个签名可远要比专辑本身要值钱。   “你给我。”   “不给。”   将那张专辑高高举起,于阔故意寻贺琰的开心。   前段时间每天都在忙工作,贺琰专心致志的样子让他觉得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难得听完音乐会能这么放松,于阔可不会放过逗他的机会。   贺琰仗着身高优势,猛地一伸手,就将专辑又夺了过来。   送给迟微微的礼物一定要是最好的,可不能被他给弄坏了。   回到桌自谦,贺琰将专辑小心翼翼地塞回到寄来的盒子里,仔细地又将口封上,“谁说这是告白礼物?我生病的时候她天天煲汤给我,这就是一份回礼而已。”   “呦,”于阔可对他的托词不买账,单手撑在桌子上,笑吟吟地挑了下眉毛,“我照顾你这么多天,你怎么不送我一份礼物啊?”   你和迟微微能一样吗?贺琰心里这样想道。   抬头看于阔一眼,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嫌弃。   今天晚上迟骋彦邀请他们两人吃饭,准备谈一谈接下来合作的事情。   听说迟微微也会来,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份礼物……哦不,是这张专辑送给她。   “既然是礼物,你就准备这么给她一个光秃秃的白盒子啊?”指着抽屉,于阔一脸不可思议道。   “不然呢?”   要说直男这种生物,真是一种比一种稀奇。   像于阔这样不懂女儿心的直男,况且知道要给盒子做一个包装,但像贺琰这样的,让他多一点讨好女生的心思都是在难为他。   拉开抽屉,于阔将专辑又拿了出来。   这白盒子散发着一股硬纸张的树木味,可不是女孩子会喜欢的款式。   “你起码要用彩色的礼品纸包一下吧?然后再系一条蝴蝶结表示尊重。”回想起之前追女孩的经历,于阔滔滔不绝地建议道。   贺琰狐疑地侧过头,“你确定?”   “骗你干嘛?”不轻不重地将专辑盒丢在那一沓文件上,于阔脚下生风地朝办公室门口走去,“要是再送点YSL、Dior什么的,她应该会更高兴。毕竟是告白嘛,一张专辑的份量肯定不够。”   好嘛,就知道他这小子脑子里装得东西不单纯!果然又是朝告白那方面想了。   从笔筒里抽出一根铅笔,贺琰二话不说就朝他丢了过去,“你小子,我帮你这么多,你还开我玩笑是吧!”   于阔一侧身,铅笔正好砸在旁边的门上。   幸好他早有预防,知道贺琰一定会打自己。   拉开办公室的门,于阔“嗖”地一下就溜了出去。   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他又探进来半个头,嘴角的笑容比刚才更加淫|荡“放心,哥们挺你!”   从那一沓文件上把专辑拿下来,贺琰仔细地打量着白色的纸盒子。   本来就是要送一个普通的礼物而已嘛,干嘛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还蝴蝶结?彩纸?算了吧。   “喂,你去附近的文具店看看,有没有比较好看的彩纸,”电话里,贺琰对那名大学实习生说道。挠了挠头,他的眼神又转移到了盒子的右上角,“如果有好看的蝴蝶丝带,也买两条回来。”   ——   吃饭的地点定在市中心最豪华的一处五星级酒店。   既然是谈合作,场合和服装都要格外注意。哪怕和迟骋彦打的赌是自己赢了,贺琰还是保持着一贯对长辈谦卑的态度。   贺琰对这种场面应对得宜,倒是旁边的于阔,又犯了紧张的老毛病。   贺琰和于阔一早就到达了约定的包间,一壶茉莉花喝了过半,才听到门外传来迟骋彦他们的说话声。   “一会吃完饭直接跟爸回家,给自己放一天假,少直播一天也少一天见那群黑子。”迟骋彦关切道。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回家好好陪陪你和干爹行了吧?”   “陪我就行了,你干爹有你宁姐陪,别管他。”   跟在旁边的言振国:???   虽然昨天晚上才在演奏会上见过,但今天才是比较正式的见面。   “迟先生、言先生,你们好。”主动拉开包厢的门,贺琰恭恭敬敬地向两位长辈鞠了一躬。但说话时,他的眼神分明是盯在他们身后的迟微微身上。   一身驼色的长风衣,里面浅灰色的毛衣上的胸针反射着亮闪闪的光。   知道今天要来和贺琰他们吃饭,迟微微特意化了个精致的妆。她希望贺琰见到自己时,都是最好的一面,只希望昨天的那点小尴尬他没放在心上。   “迟小姐,你好。”   “贺先生,你好。”   两人握手的那一刻,像极了那张专辑上那对手的轻触,但要比他们更加的真实。贺琰手心里还有茶水的余热,摸着很是温暖。   都是很熟的朋友了,可是在这样的饭局上,却还是要客客气气的表现出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让迟微微觉得很不舒服。   简单的寒暄之后大家依次入座。   圆形的餐桌被分成了五等分,迟骋彦坐在主位,言振国坐在他的左手边,迟微微坐在她的右手边,而贺琰和于阔分别坐在迟微微和言振国旁边。   分明和迟骋彦坐得更近些,眼角的余光却朝贺琰看得更多一点。   “我之前看到网上有关你们手机直播的热搜了,手机直播,确实很有前景。”喝一口杯里的浓茶,迟骋彦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觉得我们的合作可以开展下去,可以先拨给你们五千万,不过我们要你们公司20%的股份。”   五千万换取20%是很公平的事,贺琰和于阔都没有异议。   往迟微微的盘子里夹一块牛肉,迟骋彦继续和他谈着有关生意上的事,“不知道你们对未来的发展,有什么规划?”   夹在两人中间,迟微微始终保持沉默。未免显得自己太尴尬,只能不断地低头吃盘子里的菜。   她也不知道老爸到底怎么想了,和他们谈生意还非要带上自己,明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就算来了也是坐着干吃菜,实在没趣极了。   不过,偶尔能听到贺琰的声音也算没那么差。   津津有味地听着贺琰对公司未来的描述,对他,迟骋彦还是一如既往地欣赏。   说话有理有据,并且能举出很多的数据和例子来证明自己的观点。越听下去,越觉得和他合作是个明智的选择。   “嗯!你的想法不错,等后天上班吧,把你们具体的文案拿来给我看看,我们可以商量下相关产业的合作。”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迟骋彦咋舌道。   “服务员?”   迟骋彦刚一开口,旁边女儿那凌厉的目光瞬间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今天你们不能喝酒。”   迟骋彦年纪大了,每次喝完酒回家睡到后半夜就不太舒服。   女儿关心自己,一旦他想多喝点酒都会赶紧阻拦。   今天谈合作谈得不错,迟骋彦真想喝上半斤庆祝庆祝。但女儿实在是太懂事了,自己心里这才刚有点喝酒的苗头就被她掐灭了。   “喝酒的话,晚上又该难受了。等我睡着,谁还想着照顾你?”手里的筷子伸进那口白砂锅,迟微微夹起一整根鸡翅放在了迟骋彦面前的盘子里。   这鸡肉炖得烂又入味,迟微微刚才吃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相比喝酒伤身,还不如吃点肉补补身子。   提到鸡,迟微微也想起了贺琰的喜好,他和迟骋彦一样,爱吃鸡翅尖。   将剩下的那边鸡翅扯下来,迟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将筷子伸了回来。   毕竟和贺琰只是朋友,当着老爸和干爹的面这么直接给他夹菜,会不会不太好?   “你们开车来的吧?”迟微微问道。   于阔:“对。”   迟微微:“那确实是不能喝酒,还是以茶代酒吧。”   看了眼搭在砂锅边缘的那根鸡翅,刚才一本正经的贺琰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将鸡翅夹到自己的盘子里,还没吃,光是闻着香味就知道这鸡翅尖的味道一定不错。   停下了嘴里正在咀嚼的动作,迟骋彦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贺琰面前的盘子。   什么情况?属于自己的鸡翅尖怎么被女儿送到别人的盘子里了?   那一瞬间,迟骋彦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如梦初醒的他似乎从那根鸡翅里得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女儿煲的汤,另一根鸡翅尖一定进了贺琰的肚子!   刚才不让喝酒,一定是担心他们开车会危险!   还有……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好像对贺琰这只大猪蹄子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看向另一边的言振国,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棒打的小狗一样委屈。   言振国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嚼着嘴里的菜,似乎在说:让你不信我?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贺琰说婚礼想在薰衣草庄园办。   迟骋彦:地址在哪?我打电话提前问问。   迟微微:我给你发过去。   趁迟微微去卫生间,迟骋彦联系了薰衣草庄园。   迟骋彦:你们庄园我包了,赶紧把薰衣草给我改种大白菜,不许告诉别人说是我包的,就这样。   挂断电话后,   迟骋彦:闺女?人家不是薰衣草庄园啊,要不先别结了吧,再等几年,等人家种了薰衣草再说? 第73章   迟骋彦对贺琰态度的转变,从那一刻彻底开始,准确的说,是从那一根鸡翅尖开始。   之前看待贺琰,总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跟他多走动走动。可言振国一提醒,加上那一根鸡翅尖,迟骋彦只想女儿能理他远远的。   餐桌上,迟微微每次朝贺琰的方向转头,迟骋彦都会跟着把头转过去看她在干嘛。   现在,贺琰也不安全了,这个大猪蹄子八成要把自己的女儿拐跑。   光从女儿想给他夹菜的时候,迟骋彦就算是看明白了,自家的小白菜长得也不结实。   “那个,微微啊,咱俩换换位置吧?你干爹这几天可想你了,你多跟他说说话。”从座椅上站起来,迟骋彦主动提议道。   言振国:???   分明就是自己害怕女儿被拐走,还甩锅到自己身上?什么鬼?   迟微微倒没注意到迟骋彦态度的转变,乖乖拿着盘子跑去坐上了迟骋彦的椅子。   这下坐在贺琰的旁边,迟骋彦可以把他盯得更紧了。   不是喜欢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吗?先看看自己吧,反正是亲生的,长得差不多。   “咳咳!”喝了口杯子里的茶,贺琰被迟骋彦的眼神盯得呛了一下,擦了擦嘴角的水,再次向迟微微的方向转移目光,这次倒是被迟骋彦宽大身材挡得结结实实。   用筷子夹起一块盘子里的蒜头,迟骋彦还是保持着慈父般的微笑,“来,多吃点菜,年轻人需要补充点维生素。”   看着盘子里的那颗蒜瓣,贺琰的心头一揪,有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果说之前和迟微微之间是一片广阔的大草原,迟骋彦的出现,就是将这片草原变成了海沟。   再想要靠近她,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吃完饭离开的时候,贺琰趁迟骋彦不注意,赶紧将那一份包装好的专辑塞到了迟微微手里。   但逃过了迟骋彦的眼睛,却没逃过言振国的目光。   天知道,迟微微身边会有两个“农场主”,时刻注意自己园子里白菜的一举一动。   “这是……送你的礼物。”跟在后面,贺琰小声地说了一句。   那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贺琰塞过来的时候,迟微微只看到了上面有个淡紫色的蝴蝶结。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不过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却比这盒子里装的东西更让她好奇。   一份礼物而已,怎么还害羞了?   “怎么了?”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儿,迟骋彦问道。   “没,没事。”迟微微赶紧将那只小盒子放进挎包里,他一定是害怕被迟骋彦看到,所以才这样小心。   看样子,这份礼物一定不是简简单单的礼物。   回到家,迟微微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贺琰送给自己的小盒子。一溜小跑地上楼,慌里慌张就关上了门。   盒子外面包裹的是一张粉红色的纸,掺杂了几丝紫色、几缕浅蓝,宛如秋季的晚霞般迷人。将粘在纸上的蝴蝶结小心翼翼地取下来,生怕太用力会扯坏它的形状。   将盒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迟微微紧张地心脏砰砰直跳。   熟悉的封面、熟悉的名字,甚至正中间的图案迟微微都曾经见过不下百遍。唯一没认出来的,就是右下角的名字。   J……n?   约翰森!是约翰森的亲笔签名!   “啊!”   兴奋的尖叫声透过墙壁、穿过楼板径直钻进了楼下迟骋彦和言振国的耳朵。正准备来一局棋,被他这么一吓,硬是把手里的棋子摔在了地上。   “怎……怎么了?”迟骋彦赶紧从沙发上坐起来。   刚准备去楼上看看,坐在对面的言振国赶紧拉住了他的袖子。   “别打扰我干女儿了,”言振国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楼上的迟微微在为了什么兴奋,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总要让她先高兴高兴吧。”   谈恋爱?   迟骋彦听得云里雾里的,刚才的那一餐饭,他只是看出了贺琰和女儿的关系有些近,还没看出来有恋爱的苗头。   怎么言振国从她的一声尖叫中就能听出来?   “你觉得是贺琰跟她告白了?还是约她出去了?”迟骋彦猜测道。   言振国摇摇头,说:“都不是,刚才咱们走的时候,我看到贺琰送了她一个东西,估计是什么她想要的吧。”   唉!都隔在他们两人中间了,还是没防住贺琰那小子的毒手。   现在想想,对贺琰的厌恶感又多了几分。   重新坐下来,迟骋彦的眉心拧成了一团麻花,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活力。烦躁地将手里的棋子丢回去,他的心情和迟微微的兴奋简直是两个极端。   “咱女儿能谈恋爱是好事啊!到时候跟我们家宁宁的婚礼一起办了,多好?”   回想起当年,言振国知道自己的女儿有谈恋爱苗头的时候,也是一万个反对。   想着女儿还小,学业最重要,千万不能被外面的大猪蹄子给骗了。   后来了解了韩卿泽,知道他是个比较靠谱的男生,这才同意两个人正式交往。   要说贺琰,不仅长得是一表人才有经商头脑,这几次接触,也觉得他人品没问题。   况且,一开始迟骋彦就对他青睐有加,如果他能跟微微谈恋爱不是好事吗?真不明白迟骋彦到底为什么而不高兴。   “微微还小,我……”那句话到了嘴边,迟骋彦又咽了回去。   女儿能谈恋爱他当然高兴,但之前的几次谈话,迟骋彦知道贺琰不会在华国呆太久,他迟早是要去米国的。   如果将来,女儿爱上了他,愿意跟他去米国,那自己岂不是一年都看不到女儿多少次了?   或者,万一女儿因为他的离开而失望,从此一蹶不振,或者伤心透顶了怎么办?   迟骋彦心里跟明镜似的,贺琰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但却不是个可以相伴一生的对象。与其让女儿最后白高兴一场,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始。   女儿可是自己的小公主,心疼了多年的掌中宝。就算总有一天要被猪拱,也不能被个野猪拱了啊。   睨了眼坐在对面的言振国,迟骋彦长叹了一口气,“你懂什么?下棋都赢不了我,还指望懂我的心思?”   “谁说我不懂你的心思?”言振国反驳道,“支持贺琰的公司,不就是为了……”   “嘘!”   迟骋彦赶紧打断他道,“八字还没一撇呢,瞎说什么。”   这个决定迟骋彦已经想了好久了。现在的公司正处于瓶颈期,要想让利润更上一层楼,必须要有转变,而至于要怎么转变……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楼上,迟微微坐在桌子前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一张钢琴曲专辑。   约翰森的签名实在是太珍贵了!她能够想象到那天贺琰去找约翰森签名排了多久的队,为了拿到这张专辑又付出了多少力气。   这张专辑的名字叫《LOVE》里面的曲子几乎都很欢快,洋溢着浓浓的恋爱气息,光是听着就让人有一种恋爱的感觉。   打开专辑的塑料盒,在那张CD上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卡片,上面是用黑色钢笔写下的一串字。   ——Girl,you know,this is love。   那一串字不像是出自贺琰的手,相比贺琰写字时的工整,这个人的字更加平滑,更加行云流水。   看样子,这行字应该也是约翰森写下来的。   开头的那一个girl,给她的感觉很亲切,好像就是专门写给自己的。只是后面的那一句话更加耐人寻味。   “你知道,这就是爱……这就是爱……”迟微微一直在想这句话的含义。   它好像是说这张专辑,又像是另有所指,可到底真正是什么意思,她也不能够确定。   拿起这张纸,上面还有淡淡的墨香。因为一开始就夹在里面,所以贺琰应该不知道里面有这一张字条。   迟微微当然知道这就是爱,但这到底是谁的爱?   ——   携新歌归来,整首歌的调子都比较激愤,就像这几天老八歌的情绪一样。   老八歌最擅长原创,前几天在家养伤的那几天,他用憋了一肚子的火写了一首歌。   “这首《吃,P》希望大家会喜欢!”凑近话筒,老八歌用那一口沙哑的嗓音说道。   一股浓浓的东北腔,还有喊麦地独特风格,动次打次的节奏听着就会让人忍不住地跟着左右摇摆。   “我吃鱼翅你吃P,虐他是个小辣鸡,人生他难免不如意,老歌我怕的不是你……”   一句接着一句的浑话朗朗上口,字里行间都在表达自己的愤怒。   屏幕前,贺琰把他说的每个字都写在了纸上。   这首歌分明就是在影射迟家,吃=迟,这点小暗示,贺琰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鼻青脸肿的老八歌看样子不知道该收敛啊,已经给过他机会了,还选择浪费。   找人给他一点教训只是警告而已,现在还在屏幕面前当着几百万人的面挑衅。看样子,如果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嗡嗡……”   拿起旁边的手机,迟微微的名字让贺琰愣了一下。正想着该怎样惩罚老八歌,一时情绪还转变不过来。   “喂?”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迟微微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你在干嘛呢?”   “吃P。”   迟微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来一道求生欲测试题?   贺琰、黎梓琛、迟骋彦:好啊。   迟微微:假如我告诉你,我一个人在家生病了,你应该说些什么?   黎梓琛:点赞双击666   迟骋彦:立刻回家带你去医院,给你做好吃的。   姥姥:你们这些大猪蹄子啊……全都不懂女人心。来,三号大猪蹄子说一道标准答案   贺琰微微一笑:没话说,因为我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家的。 第74章   老八歌在网络上的影响力很大,很多直播平台都有他认识的网红。   借着一首《吃,P》他可谓是又火了一把,认识的朋友挨个转发,甚至就连音乐播放器也收录了他这首喊麦类型的歌。   说起来对迟微微的怨恨,这事迟微微还真的不能轻易背锅。准确来说,老八歌跟迟微微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贺琰给他警告。   按照贺琰的吩咐,大卫带了几个人来到了东北老八歌住的城市。   法治社会,他们当然不会就这样直接跟他动手,而是制造各种生活的意外:从楼梯上滚下去、扎爆汽车的轮胎,甚至那只从天而降的花盆也是大卫的杰作。   他们的目的不是要让老八歌死,让他吃一点皮肉之苦就行。   但老八歌却将这些生活中的意外归咎于迟微微。凭一个小公司的老板能掀起多大风浪?肯定就是迟微微在他背后主使。   小兔子白白:八哥,真要跟迟家对着干?   飞叶刀刀:迟家背景那么大,咱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群里有不少和老八歌交好的网红,当初成名的时候,老八歌也是帮过他们。受人恩惠,当然要涌泉相报。   只是,迟微微的家庭背景让他们有些犯怵。   靠在枕头上,老八歌用力地吸了一口嘴角的香烟,把剩下的一截烟蒂按在烟灰缸里,纸卷里的烟草被压得几乎变形。   老八歌:怕惹麻烦麻烦是不?还是哥们吗?   不能跟迟微微硬碰硬,除了粉丝们的支持,他还需要更多可以说话的力量。   群里的网红粉丝加起来起码过千万,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够淹没整个迟家,还需要他们动手?   沉默de白羊:我挺你!咱也没骂那个迟微微,也没有说她的坏话,唱歌而已,她还能堵着咱们的嘴?【得意】【得意】   胖子刘:就是啊,唱歌也没指名道姓,凭什么不能唱?   胆子大的人还是有的,哪怕不是因为欠老八歌人情也决定出手帮忙。反正都是看笑话嘛,火烧不到自己身上,添一根柴又怎么了?   尼古丁的香味在肺部转了一圈,从鼻腔中涌出的时候,连带着勾起了他的嘴角。   “这才是好哥们。”盯着手机屏幕,老八歌自言自语道。   纵容粉丝去直播间骚扰迟微微太小儿科了,要玩就玩场大的!   他的喊麦风格很受粉丝的喜爱,要是能让这首《吃,P》口口相传,就算那些人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是在骂迟家,自己的心里也高兴。   网红怎么了?就算没有迟家有钱,他也要让人知道,他老八歌不好惹!   ——   守在电话前,贺琰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半个小时了。   约翰森今天下午约了老友见面,晚上还有个访谈节目,中间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留给自己。   他中午说等他忙完就会给自己打电话,所以这一个下午,贺琰都在等着电话的铃声响起。   “叮~”   电话才发出第一声响,贺琰就赶紧按下了接通键。   “看来事情并没有按照你预料的发展嘛。”约翰森开门见山地说道。   贺琰皱了下眉,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来华国的这几天,凡是有关音乐的相关信息约翰森都会接收到。哪怕是一首网络歌曲,他都能知晓歌词。   沉默了片刻,贺琰这才请求道:“所以这件事,还是需要你来帮忙。”   “像上次说的一样吗?”回想起上次的谈话,约翰森倒有一点不同的想法,“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惩罚太轻?”   贺琰:“那你看着办吧,只要让他受到惩罚就行。”   “上次你要的礼物,送给她了吗?”约翰森突然话锋一转,又转移到了迟微微身上,“我看过网络上有关她的消息,看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各个方面都很不错。”   能让贺琰开口要自己的签名,约翰森对迟微微充满了好奇,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多一些了解?   难得听约翰森会夸奖人,虽然被夸奖的人不是自己,但贺琰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若不是隔着电话,恐怕脸颊上的两片红也难逃约翰森的双眼。   “所以,我现在想知道,我要帮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身份。”约翰森将话题更近了一步。   贺琰一怔,说:“什么意思?”   “她是迟氏的千金呢?还是你的高中同学?又或者是……”   约翰森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已经十分明显。   感情这种事都是当局者迷,贺琰一直没弄清自己对迟微微的感觉,自己当然要推他一把。   “她,她,”被约翰森这样一问,贺琰变得更加紧张。回想起来华国之后的事情,或许,自己对她的感觉真的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她,可能是,是我未来的女朋友?”   当那三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贺琰只觉得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把背上一直压着的大石卸了下来。   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的他,没想到那三个字竟然这么容易地从嘴里说出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反而觉得释然了。   “既然是未来的女朋友,那剩下来该怎么做,你会知道吧?”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约翰森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慢慢直起身子,贺琰觉得头脑更加清醒,对前方的道路看得愈发明朗,“没错,我知道。”   ——   几个网红的转发,又加上营销号造势,这首《吃,P》一下子就成了网络神曲。   不少人都把它当成发泄情绪的必备曲目,甚至还有几个微博大V把它收录在几个歌单。   喊麦的风格朗朗上口,不少人刚听就会被那种动感的曲调和歌词吸引。   “我吃鱼翅你吃P,虐他是个小辣鸡,人生他难免不如意,老歌我怕的不是你……”   从酒吧出来,迟微微从那些卖烤串的手机扬声器里又听到了令人厌恶的旋律。捂着耳朵,她真想冲过去把那人的手机给砸了。   “走,回家了。”拉住迟微微的手腕,黎梓琛提醒道。   迟微微这几天都很不在状态,那首《吃,P》简直就是紧箍咒,每次听到老八歌的声音还有动次打次的旋律她就头疼,眼前还能看到他大金链子、大金表的丑陋面孔。   看了眼烧烤摊的方向,黎梓琛朝酒吧门口的几个酒保使了个眼色。   酒保们心领神会,很快就带着腰间的家伙走到了烧烤摊前。   这首歌真的很有毒,基本上喜欢喊麦的人都会把这首歌下到手机里。黎梓琛倒也不会把放歌的人怎么样,每次都是让两个帮手过去帮他清理下歌单罢了。   黎梓琛:“跟那种俗人置什么气?到时候不舒服的还是自己。”   天气越来越冷了,迟微微肚子里的气倒是让她不觉得热,可身边的黎梓琛看到她薄薄的一层外套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黎梓琛从口袋里掏出了摩托车的钥匙,“车子送去保养了,今天就委屈一下?”   迟微微勉强勾起嘴角,“随便吧,反正我也不冷。”   凌晨,城市的街道被冷风占据,橘黄色的路灯比不上太阳的温暖,却能驱散黑暗带来的恐惧。   快速地行驶在马路上,整个街道都回荡着摩托车的引擎声,黎梓琛就像是一匹黑色骏马,这一条宽长的柏油路就是他的草原。   靠在他背上,迟微微只觉得无比疲惫。回想起这几天的直播经历,再也不像之前那样让她高兴。   之前直播,是希望让大家听到自己的歌声,希望可以有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可以让自己放松。   可自从有了老八歌的事,她的直播间就成了大型的八卦战场,来直播间的人目的不再单纯。   看着黑粉杜撰出来的八卦,再看看迟微微那张极具八卦的脸,真是比刷微博还要有趣的一件事。   算起来,她已经好久都没有直播了。   酒吧里的客人,似乎都不知道直播间里发生的事,每天都一如既往地来酒吧里支持她。只是,迟微微却再也提不起之前唱歌的兴趣。   “累了就休息会吧,一会到家叫你。”   趴在黎梓琛的肩膀上,听着耳边的风声,迟微微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一点点抽走。   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隔壁房间突如其来的一声“NICE!”吓得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阳光照进房间,被子上散发着淡淡的温暖。   睡了这么久,她浑身都仿佛灌了铅一样重,稍微动一下都觉得手臂无比酸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了好久她才勉强从睡梦中走出来。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因为开了静音,她已经错过了三通电话、五条短信,全都是贺琰发来的。   “小声点,你姐在睡觉呢!”房间外,姥姥推开了黎梓琛的房门道,“出啥事了?给我吓得够呛。”   “当然是天大的好事!”黎梓琛兴奋地说道。   “啥好事?”   “老八歌凉了!彻底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在商场逛了一下午,迟微微两腿酸疼。   迟微微:我好累,背我回家好吗?   贺琰:不背,我也累。   低下头,迟微微嘬了口奶茶,两脚突然离地被贺琰抱在怀里。   贺琰:还是抱你比较省劲。 第75章   听到老八歌的名字,迟微微心里一惊。   单手撑着床坐起来,勉强能够听到外面黎梓琛和姥姥的说话声。   “谁啊?人家都死了,你高兴什么?”姥姥不懂这些流行语,也不知道老八歌是谁。   听说老八歌凉了,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刚刚夭折,尸体的那一种凉。   把姥姥扶到房间里,黎梓琛把手机里的新闻打开递到姥姥跟前,“是个东北的小混混,之前一直让粉丝来骂我姐来着,这下他被点名,不凉也要凉。”   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姥姥勉强能够看清楚几张照片。虽然依旧不知道黎梓琛在说什么,但既然欺负外孙女的人受到了惩罚,那就是一件好事!   昨晚,趴在黎梓琛的肩膀上睡着后,身体受了风有些感冒。   可听到老八歌的消息后,迟微微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忙不迭地打开手机看是怎么一回事。   经过一上午的发酵,有关老八歌的话题已经被刷上了热搜,点开后,除了最上方的一条热门微博外,其他的内容却都是力挺老八歌的言辞。   蓝色的背景,还有熟悉的华央台标志,那好像是一条新闻采访的片段。虽然只有十分钟,但强大的影响力,足以终结老八歌的网红之路。   点开视频,里面是华央台记者对约翰森的采访。   约翰森很少回国,这次举办个人演奏会无疑是乐坛的一大盛事,华央台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一热点?   这段采访在今天的早间段播出,算起来只不过才播出了三四个小时而已。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么快的时间,就已经有人做好了视频剪辑放到网上。   “贺先生,您这次回来后,对华国的音乐发展有何看法?”坐在沙发上,访谈的记者礼貌地询问道。   看向镜头,约翰森的脸上保持着标准的笑容。录播间的环境倒不会让他觉得不适应,只是台下那几百名观众手里的闪光棒有些太过耀眼。   从桌子上拿起几张纸,他的眉头稍微一皱,“其实大多数歌手、演奏家都还是很有潜力的,国内能出现一些原创歌手也让我很欣赏,只是……”   来回地翻阅着那几张纸,上面的内容他早就看了不下十遍,只是上面尖锐的文字,要亲眼看到才能够描述得出来。   约翰森向来温文尔雅,几乎从来不会用一些侮辱性的词汇。但是老八歌的那首歌名简单明了,让他想回避都没有办法。   “只是这个歌手,真的让我很吃惊。说一句可能伤害到他粉丝以及他本人的话:他在音乐造诣上毫无天赋,甚至算是一颗音乐艺术届的毒瘤。”   相比老八歌的歌词,约翰森的用词要比他轻得多,不过听在心里还是会觉得不太舒服。   话音刚落,录播室后面的屏幕上便出现了老八歌的微博主页,以及他平常的一些个人照片。   充满了攻击性的谩骂词汇,对什么现象都不屑一顾甚至口出恶言,甚至还把在粉丝群里的一些脏话放在网上,尤其是那首《吃,P》的歌词……   这些照片全都是约翰森让人搜集的,所有老八歌最不好的一面,就这么直接干脆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所以,你是觉得他对华国的音乐发展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是吗?”主持人似乎和约翰森站在同样的立场。   “没错,有这样的所谓原创歌手,只会让华国的音乐不断向低俗靠近,甚至还会带坏的更多的粉丝……”   十分钟的视频,每每听到约翰森开口对老八歌进行批判,迟微微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最崇拜的偶像站在自己所讨厌人的对立面,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约翰森在乐坛的地位数一数二,他的发言几乎就代表了大半个乐坛的态度。更何况,这还是他头一次对某位网红进行批判,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   采访过后,很快华央台的官方微博就对老八歌的《吃,P》点名批评,微博也对老八歌的微博内容进行清理。   一时间,老八歌成了所有人的敏感点。   音乐软件下架了他所有的歌曲,直播平台也宣布和他解约……昨天还气势凌人的老八歌失去了他所有最珍惜的东西,看到纷纷退群的网红,老八歌更是心口一疼。   之前的铁杆粉丝几乎全部成了他的催命符,纷纷在华央台的微博下留言声讨,但反抗的声音越大,人们对老八歌的厌恶就越深。   这场仗,迟微微不用出手,就已经大获全胜。   看到已经在微博上销声匿迹的老八歌,迟微微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好好庆祝!恶人自有天收,真是痛快!   “叮~”   正在继续浏览那些有关老八歌的微博,屏幕上方突然冒出一条短信提醒:   贺琰:晚上有空吗?我想请……   短信只显示了一半,点进去,迟微微才看到后面的内容: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有件事想跟你谈一下。   算起来,确实已经好几天没有见他了。没有了直播联系的纽带,也没有之前贺琰生病的借口,迟微微不知道该怎么约他见面。   好几次,她都点开了和他的聊天框,可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约他。   同样,贺琰也不是个擅长在感情方面主动的人。没有于阔那种和谁都自来熟的性子,他实在是找不出可以约迟微微出来的借口。   要不是父亲帮自己下定决心迈出第一步,他或许还在开口的边缘徘徊。   焦急地等待着迟微微的回答,那是种等待着彩票开奖的感觉。   捧着手机,贺琰坐立难安,这一上午,他给迟微微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很多条短信但她一直没有回复。   是迟骋彦不允许她出来吗?还是她对自己的感觉只是很普通的朋友所以不想回复?   这些问题一直在他的脑子里盘旋,搅得一向淡定的贺琰心绪不宁,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地工作。   “叮~”   终于收到了迟微微的短信,贺琰迫不及待地解开手机屏幕,看到屏幕正中显示的一个字,他的嘴角这才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迟微微:好。   ——   “咳咳!”   相比养病,当然是跟贺琰出去吃饭更重要了!   她已经等不及要把老八歌的消息告诉他,这种喜悦,她知道贺琰一定能够理解。   坐在化妆桌前,迟微微正专心地用小刷子涂眼影,刚吃了几片感冒药现在的鼻子还有些塞,可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嗯~嗯~”   电脑的音响里放着贺琰送给自己的钢琴曲专辑,迟微微也会跟着小声地哼唱。   手不小心抖了一下,不小心在眼尾拖长了一条痕迹。没关系,慢慢擦去,丝毫不会影响到她今天的好心情。   倚在门框上,黎梓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香水味,似乎都洋溢着她心里的欢喜。   “这是要去哪庆祝好事啊?”   迟微微嘚瑟地晃了晃肩膀,说:“要你管。”   “爸晚上回来的晚,你现在收拾好也要等啊,真不知道你急什么。”撇撇嘴,虽然嘴上嫌弃她眼睑的浅褐色,但黎梓琛还会不自觉地多看两眼。   把用过的眼影盒放在一边,迟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拿起那根眼线液,“谁说我要跟爸出去了?我约了别人一起吃饭。”   说到别人两个字的时候,迟微微语调上扬,听起来就觉得有些不一样。   别人=贺琰   这样的暗示,黎梓琛怎么会听不出来?现在,能让迟微微这么高兴的,除了贺琰外,他还真想不到有第二个人。   “是贺琰?”黎梓琛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迟微微:“嗯,他约我出去吃饭,说有事跟我说。”   这个大猪蹄子能有什么好事说?无非就是找个借口约她出去而已!   迟微微是女生不明白男人说话的意思,可黎梓琛就是男人,他最了解男人的那点想法。   直觉告诉他,贺琰约她出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知道是贺琰后,黎梓琛对接下来的对话已经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时候,无意中他又看到了她嘴角的浅笑。   唉!她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   打开房间里的窗户,黎梓琛悄悄地拨通了迟骋彦的电话。现在,也只有老爸能够出手阻止贺琰那个大猪蹄子靠近迟微微了。   “喂,爸?”   “我正忙着呢?”听到电话那头翻动纸张的声音,迟骋彦应该正在开会,“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说?”   “我姐晚上要跟人出去吃饭。”黎梓琛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跟人?吃饭?   这两个字瞬间引起了迟骋彦的警惕,和黎梓琛一样,他根本就不用多想,就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要跟谁出去吃。   “然后呢?他们要去哪吃知道不?”迟骋彦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不知道,但是你赶紧找个借口拦住她别让她去啊。”   迟骋彦怔了一下,突然又变得放松起来,“没事,让他们去,我自有办法保护你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你轻一点,疼。   贺琰: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房间外,迟骋彦正趴在门上偷听。   迟微微:嘶……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缓缓先。   贺琰:呼~呼~马上就好了,再忍一下。   迟骋彦突然破门而入,看到坐在床边衣衫整齐的两人后一脸懵逼。   迟骋彦:你,你们在干吗?   迟微微(举起手指头):我手划破了,他在帮我清理伤口啊,怎么了? 第76章   身为迟氏集团的董事长,迟骋彦是那么心思狭小的人吗?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宽容待下的人,限制女儿和别人去吃饭?不存在的。   “喂,你赶紧给我调查一下今天哪家餐厅有个贺琰的订了位置。”停顿了一下,迟骋彦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是姓贺的,都给我留意一下。”   又是忙碌的周四,今天迟骋彦要和几个下属准备周末的出差事宜,接到黎梓琛的电话后他满心满脑都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才刚过六点,就匆忙地从公司离开。   迟骋彦打算就最复古的方法保护女儿:假装偶遇。   和另一个人一起出现在餐厅里吃饭,不仅可以偶尔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就算被发现了,还能有个解释的借口。   而这另一个人,毫无疑问是黎梓琛。   “老迟,你这就不地道了啊,咱闺女谈个恋爱你还管的这么宽?”迟骋彦给言振国打电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句就是这样的批评。   “这将来可就是异国恋啊,你是希望他俩最后在国外双宿双栖,丢我一个人在国内?还是希望闺女哭天喊地,分手后伤得一蹶不振?”迟骋彦反驳道。   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为了他们的友情,迟骋彦都可以忍痛让自己的女儿认他当干爹。现在要保护女儿未来的幸福,他倒不肯出手了。   幸好,一向不听话的儿子站在自己的阵营。   打量着黎梓琛那一辆哈雷飞车,还没坐上去迟骋彦都感觉后脖颈一阵刺骨寒,“开车去不行吗?这么冷的天骑摩托车?”   “你是想让坐在门口的客人都知道迟氏集团的董事长大驾光临?家里的车太显眼了,我姐肯定会被发现。”   将头盔递到迟骋彦手里,黎梓琛搓了搓手伸进了两只皮手套里。   当年自己骑摩托车的时候,迟骋彦和黎梓琛是一样的岁数,过了二十多年,没想到这摩托车的改装花样能有这么多。   坐在后座,身上的西装简直就是捆在身上的绳索,勒得他哪里都不舒服。解开靠近腹部的两颗扣子才勉强好了一点。   “坐稳了。”   “你骑慢点我就不用坐稳了。”   “……”   30km\\h,这可能黎梓琛骑得最慢的速度了。   六点十分从迟氏大厦出发,到达找到的餐厅是已经是六点五十。   那是一家充满了东南亚风味的越式餐厅,站在餐厅门口,都能够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阵阵菜香。   这样的小众餐厅在S市开设的不多,东南亚的口味,要么让人流连忘返,要么让人无法下咽。很明显,迟微微就属于后者。   贺琰喜欢东南亚的做菜风格,尤其是它的味道,相比华国自然是略逊一筹,不过他们大胆的调味方式,以及各种食材混搭的风格是最吸引他的。   他知道,迟微微一定会喜欢这样的菜式。   坐在贺琰对面,迟微微小口地品尝着那一道咖喱蟹。虽然是感冒的第一天,可感冒病毒已经麻痹了她一半的味觉,浓重的咖喱味在她嘴里只有浅淡的香。   咀嚼着嘴里的蟹黄,迟微微刻意地掩住嘴,生怕感冒病毒会飘向对面的贺琰。   感冒按理说是不应该答应和他吃饭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好几天没见,她都有些想念他的声音了。尤其是说话时,他脸上浮现的不经意的笑容,真想天天见到。   “没关系,其实我也感冒了。”给迟微微续满面前的柠檬水,贺琰说道。   说来也巧,距离上次感冒还没多久,贺琰就又病倒了。要知道,过去的两年里,他的健康体质,可是一次感冒都没有过的。   贺琰:“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老八歌他几乎已经被全网封杀了。”   迟微微:“看到了!哇,真没想到约翰森会帮我出这口气,真是痛快!”   说到这,迟微微又往嘴里塞了一小块烤肉。   提起约翰森时,再次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贺琰,隐约之中,两人好像有那么一点相似。不仅是长相,性格也有些雷同。   “我记得你是在米国长大的吧?你和约翰森……”想到约翰森的华文名字,迟微微眯起眼睛大胆地猜测道。   贺琰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自己和约翰森的关系,约翰森的影响力足够给他一个远高于常人的起跑线,但他不想要。   注视着迟微微的眼睛,他丝毫不担心迟微微去猜测事情的真相,细细咀嚼嘴里的炒饭,贺琰淡定地问道:“怎么呢?你觉得我们是父子吗?”   “像,但你们应该是亲戚吧。”迟微微说道。   贺琰点点头,略赞同地回道:“差不多,我们都姓贺嘛,也算是亲戚。”   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坐在餐厅一隅的迟骋彦浑身散发着幽怨的气息,倒是一旁的黎梓琛淡定地吃着碗里的酸辣汤。   距离迟微微他们有十几米的距离,从入座的那一刻开始,迟骋彦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过。   他总觉得女儿和贺琰走得太近是个错误,通过这十几分钟的观察,越发觉得他们距离真正的男女关系只有一步之遥。   “还吃!”压低声音,迟骋彦抬手朝黎梓琛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黎梓琛:???   憋了一肚子的气,只能在黎梓琛的身上发泄一下。   把勺子丢到碗里,黎梓琛被迟骋彦打得这一下惹得很不爽,“来餐厅不就是为了吃饭吗?”   “你都不担心你姐吗?”   “俩人这不没事吗?担心什么?”   迟骋彦一脸懵逼,伸手朝着他又是一下,只是这次被他躲了个空,“真要有事不就晚了?”   “晚不了,餐厅都是人,能有什么事?”   黎梓琛当然担心迟微微,但和迟骋彦担心的不同。   因为对贺琰不了解,他总觉得贺琰会是个伪装很好的衣冠禽兽,偶尔有一天会暴露出自己邪恶的一面。   他不反对迟微微谈恋爱,只是担心会被他骗,所以时刻都保持着警惕。   现在就和迟骋彦在这家餐厅里,两个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吃饭,既然没发生什么事,他自然一点都不着急。   可迟骋彦不同啊,他就是不希望这个大猪蹄子拱了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就是不愿意!不愿意!   “下周有时间吗?我们公司准备去东北团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用纸巾擦拭着嘴角沾上的油渍,贺琰这才将今天要说的事情讲出口。   思索了片刻,贺琰又赶紧补充道:“很谢谢你能帮我们的公司迈出第一步,我们都很感谢你,邀请你,也是于阔和其他员工的意思。”   提出去东北,是贺琰的意思。   邀请迟微微,也是贺琰的意思。   至于其他人和于阔……贺琰都开口了,他们能不同意吗?   “啊?去东北啊。”听到东北两字的时候,迟微微愣了一下。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她本能地想到了老八歌。尽管东北的美食和景色她都还没有领略过,但那毕竟是老八歌的地盘,自己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有些怯怯的。   不过,说起来她也已经好久都没有和朋友出去玩了。大学的那几年和室友出去过,留学后就很少闲逛,更多都是在忙学业。   贺琰的邀请真的很诱人,让迟微微多少有了点动摇。   “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觉得有顾虑也没关系。”放下手里的纸巾,贺琰看出了迟微微的担心。   那件事情,他本来是准备留到去东北的时候再说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提起,只能将机会再次提前一点。   喝了口面前的柠檬水,贺琰的大脑在飞速旋转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没有构想的长白山雪景,没有蓝天白云、松树森森,在这家餐厅讲那件事显得有些草率,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也好。   “微微,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贺琰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等,等我一下。”   放下刀叉,迟微微觉得肚子一阵不舒服,十几秒后下半身的一股暖流拉响了她这个月的警报。   不好!这个月来的早了几天。   慌忙地拿起旁边的手提包,粉底盒、钱包、钥匙、口红……就是没有姨妈巾。   坐在椅子上,迟微微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动生怕动作太大会漏出来。   但,一切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感觉到裤子有些湿热。   睁大了眼睛盯着坐在对面的贺琰,迟微微的脸涨得通红,比刚才吃辣椒的时候还红上两分。一双手紧紧地按住座椅的两侧,恨不得让这张椅子长在身上。   这恐怕是迟微微这辈子经历过最尴尬的事情了。   “怎么了?”贺琰疑惑地问道。   “我……那个……”被贺琰这么一问,迟微微更加紧张了。   这种女生的话题怎么跟他开口?   羞于启齿的她吞吞吐吐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眼神在她脸上和她紧张的双臂之间打转,贺琰似乎猜到了是什么事。   “他们准备走了吗?”刚才只顾着看他们聊天,这会迟骋彦才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   “没,贺琰他,他!”   “怎么了?”   “他当众脱衣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最近天冷了,多穿点。   迟骋彦:能不能有点新意?换个方式关心我一下?   迟微微:比如说?   迟骋彦:一个温暖的抱抱,自从你跟贺琰谈恋爱,你都好久没抱老爸了。   给了迟骋彦一个温暖的拥抱之后……   迟骋彦:闺女你变了。   迟微微:没有啊,我还和以前一样爱您。   迟骋彦:不,你胖了。   迟微微:??? 第77章   转过身,迟骋彦果然看到贺琰脱下的身上的外套。   走到迟微微身边,贺琰主动将衣服围在她身上,“要不要回去清理一下?在这可能不太方便。”   贺琰猜到了迟微微发生了什么事。   感冒让她的“亲戚”提前来了好几天,不用剧烈运动就已经让她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这种事情,身为男人按理来说最好还是回避一下,但贺琰却不在意这些细节。现在,迟微微的面子重要,还是先带她离开这里比较好。   慢慢扶迟微微起来,贺琰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到她手里,“你先去卫生间清理一下吧,我一会送你回家。”   用贺琰的外套挡在身上,遮住了那一块令人尴尬的红色。迈着小碎步往卫生间的方向移动,迟微微觉得那股液体似乎流得更多了一些,甚至粘在裤子上的那些已经碰到了他的外套。   还头一次看到有人围着外套去卫生间的,男的食客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倒是女人似乎能理解她的尴尬,都转过头不去看她。   “服务员?”抬起手,贺琰朝站在不远处的那一排服务员说道。   一位男服务员正要靠近,贺琰赶紧对他旁边的女服务员摆摆手。   幸好,座椅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有一些淡淡的血色。将桌子上的擦手湿巾放在上面,挡住了不少人好奇的视线。   “抱歉,我朋友她今天……”指了指椅子上的湿巾,贺琰没有再说下去。   拿出钱包,贺琰从里面抽出了两张钞票递给她,“麻烦你清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贺琰对谁都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哪怕是餐厅的服务生,他说话时都轻声细语,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吝啬半分。   拎着迟微微的外套和手提包,结完账后,贺琰走到卫生间门口耐心地等待。这时候,她身边一定需要一个人陪伴,起码可以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站在众人眼神的焦点。   “对不起啊,我……”从卫生间出来,迟微微将头发捋到耳后。肚子的疼痛感开始变得明显,走路时都不由地弯下腰。   贺琰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在迟微微身边,双手扶着她肩膀的时候,贺琰的动作很轻。放慢了走路的步伐,缓慢地行走可以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他很想将她抱起来离开这家餐厅,只是他现在的身份还不允许这样。   “不用说对不起,没事的。”微微一笑,这种事贺琰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特殊时期,什么尴尬的事情都可以理解。   第一次离贺琰这样近,迟微微能够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香味。那是一种洗衣液的薰衣草香,又有一点男士护肤品的清冽,闻着一点都不像男士香水那样刺鼻。   贺琰的怀抱很温暖,这种温暖,和迟骋彦的感觉完全不同。她感受得到贺琰掌心的温度,甚至那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都似乎在对自己说着什么话。   走到餐厅门口,迟微微突然想起了刚才餐桌上,贺琰没有说完的那一句话。   迟微微:“对了,你刚才想要跟我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贺琰将那句话又咽了回去,“没事,我,忘了。”   天色已经黑透,东升的月亮已经快要到这块黑色的画布的正中。可一个多小时之前,还能看到西沉的太阳,以及那满天的霞,冬天的夜来得太快,就像迟微微本该晚几天的亲戚一样。   扶着迟微微往车停的方向走,贺琰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几天,他被接连不断的事情冲昏了头脑,过快的生活节奏让他有些掌控不住。   现在跟她告白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太早地捅破这层窗户纸,会不会……   “你看见没,贺琰那小子抱你姐了!”餐厅里,迟骋彦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几分钟前,贺琰他们两人从隔壁桌走过的时候,迟骋彦看得清清楚楚。他的一双手牢固地压在迟微微的肩膀上,将她搂在怀里,那张邪恶的嘴分分钟都快要亲吻到她的额头。   这还没确定关系呢,怎么着?这么猴急着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下手吗?   “爸爸爸,你淡定,先坐下来!”   黎梓琛一把拉住迟骋彦的袖子,这才没有让他在餐厅里暴走。   刚才发生的事他当然都看在眼里,他能看得出来迟微微身体不舒服,贺琰在旁边照顾她也没什么不妥。   在迟骋彦眼里,贺琰或许是想要非礼她。   不过,黎梓琛却对贺琰的印象改变了一些。或许,他真的是一个绅士?真的不像外面的那些大猪蹄子一样?   其实仔细想想,是应该给他一个靠近迟微微的机会。   ——   第二天一早,迟骋彦正在客厅里准备着出差需要的东西。   这次是去南方和几家工厂谈合并,有半个月的时间不在家,所以有很多的东西都要带去。   “爸,你什么时候走啊?”一步一挪地从楼上下来,迟微微的头比昨天更加胀,说话的鼻音也重了不少。   感冒加上亲戚来看望,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   一溜小跑到迟微微身边,迟骋彦赶紧抱住了她。   和昨天的贺琰是一样的动作,甚至比他还要更紧一些,迟骋彦脸上写满了心疼,“下午就走,估计下个月月中才能回来。”   半个月见不到女儿,这还没离开,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迟骋彦主要还是担心贺琰和女儿之间的关系。   十五天啊,不在的十五天里,万一贺琰那个大猪蹄子对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非分之想怎么办?   唉!愁啊!   “刘妈?炖得生姜红糖水好了吗?”扶着迟微微走到沙发旁坐下,迟骋彦问道。   “来了来了!”   昨晚回来迟骋彦就告诉她要买红糖、生姜,早上一起来,刘妈就开始为迟微微准备红糖水。   “生姜、红糖还有红枣,最补身体了。”端着碗,迟骋彦轻吹着上面漂浮的一层热气道。   虽然是刘妈炖的红糖水,但里面装得却是迟骋彦的关心。   “特殊时期,得多喝点补血的东西,身体才能健康。”   听迟骋彦这么一说,迟微微突然愣了一下。   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迟骋彦,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等等,爸,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日子到了?”   糟糕!被发现了!   昨天晚上从餐厅回来迟微微就直接回房间了,迟骋彦和黎梓琛回来后,跟他们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异常。   按理说,他是不可能知道的啊?   迟骋彦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紧张地出了一身的冷汗,“那个……那个,我,我猜你应该是日子到了,你不是感冒嘛,嗯,那个多补补血肯定没错。”   在迟微微面前,迟骋彦唯一的那一点撒谎天赋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么拙劣的谎话,还有吞吞吐吐的语气,他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迟微微又怎么可能被他骗到?   “你昨天,是不是也在那家餐厅?”将他手里的碗接过来,迟微微瞬间变成了警察局里的女警官,审视的眼神让他无可逃避。   “是小琛带我去的。”   经不起迟微微盘问,迟骋彦一下子就把锅甩在黎梓琛身上,“他也是担心你,害怕贺琰是坏人,所以就带我去看看,顺便吃个饭。”   “阿嚏!”   黎梓琛刚刚起床,在房间里穿衣服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喷嚏。   不用他解释迟微微心里也明白,自家里的这两个男人都在刻意地疏远和贺琰之间的距离。   和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迟微微怎么会看不出他们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小口地喝了两口碗里的红糖水,红枣和红糖的味道遮盖了姜的辛辣。用勺子稍微搅动两下,迟微微抖了下眉毛,道:“我准备过两天和朋友出去玩几天。”   “你身体不舒服,就别乱跑了吧。”迟骋彦关心道。   停顿了片刻,迟骋彦又忍不住接了一句,“是和贺琰吗?”   迟微微:“嗯,他们公司团建,邀请我跟他们去东北玩。”   “哦,人多点好,人多的话还能够互相照应。”迟骋彦呵呵地笑着,靠在沙发上,不经意地用手蹭了蹭后脑勺。   但是他的内心,此时却是上演了一场惊涛骇浪般的恐怖片。   换做以前,迟骋彦或许会很放心地让她跟贺琰出去玩,可现在,他怎么放心女儿跟他出去?就算有公司员工也不可以,他们都是贺琰的同伙,一起帮着他把女儿从自己的身边拐走。   “行,那你注意身体啊,我上楼再收拾点东西。”从沙发上站起来,迟骋彦笑咪咪地走往楼梯的方向走。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楼的时候他正在飞快地编辑着短信。   “老言,我今天要去出差。女儿过两天去东北玩,她的事情交给你了,一定要注意她和贺琰的行踪,听见没?”   回到房间,迟骋彦刚打开衣柜就收到了言振国的短信:“收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我想吃冰淇淋。   贺琰:不行,你现在生病了,不能吃凉的。   迟微微:但是我想吃……   买来一盒冰淇淋,贺琰舀一勺放在嘴里慢慢融化。   贺琰:嗯,嗯嗯(来,张嘴)   ——   守护女儿保卫战开始啦!铛铛铛! 第78章   机场大厅,公司的员工正在排队办理登机手续。   繁忙的工作日,柜台并没有太多出游的旅客,寥寥的几个人看样子也都是去出差的上班族。   十一月,东北已经下了第一场初雪,长白上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批游客。前往东北的航班一班接着一班,要想领略东北富有北国冬意的特色,这个时节正好。   坐在行李箱上,箐莘直勾勾地望着几米外的黎梓琛和迟微微。抠着手机上的吊坠,那枚娃娃的头差点被她给掰下来。   禁不住于阔的盛情邀请,她是听说迟微微会去这才跟来的,想着身为家属的黎梓琛说不定也会跟去,哪怕知道他是迟微微的另一半,能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却没想到他今天只是来送她而已。   机场大厅里温热的气温还是透着冬天的寒气,替迟微微系好围巾,黎梓琛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银行卡,二话不说就装进她的右侧口袋,“一张是爸给我的,一张是你之前直播赚的,随便花。”   直播的钱几乎搭上了黎梓琛这一年赚得全部家当,左右是花在迟微微身上,他也一点都不心疼。   这次他们要去东北玩上六七天,黎梓琛心里也是想跟去保护她,可酒吧里的人还需要自己所以不得不留下。   “我有钱,你自己留着呗。”   迟微微手还没从口袋里伸出来,黎梓琛就又把她给按了回去,“让你花你就花,我也有钱。”   在一旁的箐莘越看越糊涂了,这迟微微到底是有怎么样的魅力?能够让两个男人都围着她团团转?并且彼此哪怕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不会为了她吃醋。   扭头环顾着那几处柜台,刚才还在办乘机的贺琰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是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像自己一样偷偷吃醋吧。   抹了一把鼻子,箐莘猛吸了一口气。这样冷的天,她也希望有人能关心一下自己,要是这个人是黎梓琛就好了。   正想着,黎梓琛的眼神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不好,被他发现了。   连忙低下头,箐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解开手机屏幕胡乱地左右划拨。之前总想着黎梓琛的目光能看向自己一次,可真的看到自己时,她却又紧张地不知所措。   轮到迟微微去办乘机的时候,黎梓琛果然朝自己走了过来。   “喂,偷看什么呢?”一把抽掉箐莘头上的帽子,黎梓琛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刚才跟迟微微说话时那么温柔。   毛线的帽子摩擦着头发生出大量的静电,早上好不容易洗过的头发一下子炸成了浅绿色的棉花糖,根根分离漂浮在半空简直不要太滑稽。   “谁偷看了,”从黎梓琛的手里把帽子夺回来,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是光明正大的看,不止现在看,等我到东北了,还有别的热闹等着我看。”   谁不知道迟微微这次跟着于阔的公司去团建,是因为贺琰的邀请呀。当了迟微微的“三儿”,身边又没有黎梓琛陪着,到了东北贺琰就真的是为所欲为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醋味,哪怕她只是个旁观者,也不妨碍她说风凉话。   瞟了眼迟微微的方向,黎梓琛轻咳了一声,“我跟你坦白件事,我和迟微微是姐弟,不是那种关系。”   “啊?”箐莘吓得尾音上扬,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这信息太过劲爆了,让她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我是不希望你纠缠我,所以才让我姐假装是我女朋友骗你。”黎梓琛继续老实坦白道。   纸包不住火,箐莘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甩脱,这个谎要再继续说下去,恐怕她会对自己和迟微微的误会越来越深。   箐莘:“这么说,你们是一家人?”   黎梓琛:“嗯。”   “所以你并没有谈恋爱,你还是单身?”箐莘的语气有些激动,知道迟微微跟他不是情侣关系,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管她跟谁在一起呢?只要不是黎梓琛就好!   看她喜不自胜的样子,黎梓琛双手插在口袋里道:“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我们以后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大喜大悲来得太快,箐莘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迎来了下一个噩耗。   “那你……”   黎梓琛:“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兄弟,没把你当成女的来看,真的。”   黎梓琛有话直说的性子真的很伤人,尤其是“把你当兄弟”这几个字,硬是在箐莘的小心脏上狠狠地扎了一刀。   虽说自己是练体育的吧,长得也没有迟微微那么成熟妩媚,可也不至于是个男的啊?   缓了好久,箐莘才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那你今天跟我坦白这件事,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帮我个忙。”黎梓琛道。   环顾着公司的那几个人,除了贺琰外,他就只认识箐莘一个人了。   嘴上对迟微微说着放心她去东北,可心里还是担心她的安全。   不用他说明白,箐莘就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事。除了迟微微,她实在想不到黎梓琛还能为了谁开口。   拉扯着手机上的吊坠,她低下头看着手里掉了一半的娃娃头,“是关于迟微微的吗?”   “她很少一个人出去,而且这几天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想你能……”   “我知道了。”   箐莘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一向干燥的眼角此时却有一点湿润。   迟微微是他的姐姐,他们之间没有关系,自己不用再为了迟微微而吃醋。但,黎梓琛这一次的拒绝彻底斩断了她的一丝丝念想。   箐莘一直喜欢着黎梓琛,希望能和他在一起。虽然被他拒绝了很多次,她都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但今天,她累了,被拒绝了这么多次,她想要放弃他了。   抬头看着面前的黎梓琛,他还是和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甚至比当时似乎又帅气了许多。   他一直是自己心里最光芒万丈的男人,不过现在,她醒悟过来了,所谓的光芒全都是在自己的眼睛里罢了。   “既然咱们是哥们,你姐也就是我姐。”擦一把眼角的湿润,箐莘脸上的笑容挂着一丝苦涩。   终于可以不再喜欢得不到的人了,尽管以后舒了一口气,可此刻,箐莘的心里还是有些疼。   箐莘:“琛哥,既然以后咱们是哥们,那我能跟你再跟你提最后一个要求不?”   黎梓琛:“你说?”   “可以最后抱我一下吗?”箐莘一脸希冀。   “不行,我从来不抱女人。”   “喂,你怎么跟电视剧里的不一样”箐莘再一次被他的正经逗笑,抬手朝他的胸口捶了一下,“你不是把我当男的……”   话还没说完,黎梓琛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贴在黎梓琛的怀里,箐莘可以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这是她曾经一直希望得到的温暖,只可惜,以后都不可能属于自己了。   这次的旅行来得正好,就当做是彻底的放松吧!   “我们不合适,希望你以后能遇到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吧。”抚摸着箐莘那一头绿发,黎梓琛语气深沉道。   终于可以把这一段单恋画上一个句号了,直起身子,箐莘用手背又蹭了一把眼睛,“说定了,以后咱们就是哥们。”   黎梓琛:“说定了。”   拿着登机牌,迟微微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黎梓琛和箐莘,幸好,黎梓琛不喜欢她,否则要是他们在一起,一定是鸡飞狗跳的一对。   “喝点热水吧?”刚才不知道跑去哪里的贺琰突然出现在身边,手里的那一杯印有KFC的咖啡杯里却没有咖啡的浓香。   接过杯子,里面的温热让迟微微的十指都忍不住包裹在杯子外面。   “谢谢。”   正要凑近吸管,旁边的贺琰突然阻止道:“等一下,我先给你变个魔术。”   “嗯?”   搓搓手,贺琰学着电视机里的魔术师那样对着她手里的杯子施法,专注地盯着杯子上的logo,他的嘴里念念有词道:“甜一点,再甜一点。嗯,可以喝了。”   平时看着他挺正经,没想到还会有像小孩子的一面。   低头看着黑色的杯盖,里面的液体似乎没有发生变化。把吸管凑到嘴边,慢慢地吸了一口。   “嗯?”迟微微一脸惊讶,扭头看着身边的贺琰道,“是红糖水?你买了红糖?”   笑盈盈地从口袋里拿出那一包红糖,贺琰掂了掂脚尖,说:“你身体不舒服,喝一点红糖会比较好。”   像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红糖的味道和迟微微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将手伸进大衣的口袋里再出来,连带着手里的那一只小水瓶也拿了出来。   当初贺琰送给她的水瓶她每年冬天都会用,小小的瓶子装上热水用来暖手最好。摇晃着里面深红色的液体,里面的红糖水已经不像早上那样热。   “看,你送我的瓶子。”迟微微拱了下鼻子,眉眼中都是笑意,“谢谢你啊。”   瓶子里装得是过去的回忆,杯子里装得是现在的温热,全都是贺琰留给自己的。   迟微微:“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你说。”   迟微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黎梓琛:姐,看在我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把我那对象还给我吧。   迟微微:不行,没商量的余地。   黎梓琛:我两个车不要了,都给你,把对象还给我。   迟微微:说了不行,别求了,没用。   黎梓琛:行吧……那我吃你的士。   迟微微:将你的军!你输了,哈哈哈!拿来拿来,五十块钱! 第79章   十二月的东北要比S市还要寒冷,接近零度的低温让他们彻底感受了一把来自东北的问候。   东北的风要比南方的更加凛冽,走在路上,四面八方的风都在想方设法地钻进衣服的缝隙。分明也是阳光明媚的下午,却丝毫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   那种感觉,仿佛置身于大功率的冰箱,天上的太阳就是冰箱里的照明灯。   每个人都像是冰箱里的蔬菜,只是那根“西蓝花”似乎离自己有些近。   “小琛都跟你解释了吧。”迟微微主动打开了话茬。   从下飞机开始,箐莘就一直保持在距离自己不远的附近。偏偏于阔又绞尽脑汁地讨好她,嗡嗡地说话声非但没让箐莘开口,倒是引起了迟微微的注意。   双手插在口袋里,她晃动着那一头绿发,微微地点了点头,“嗯。”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迟微微继续追问道。   斜了眼带领着公司员工的贺琰,箐莘默不作声。   其实不用问,她也能猜到黎梓琛跟箐莘说了什么。只是她还是好奇,自己可是比他还要大三岁,黎梓琛怎么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箐莘吸了下鼻子,下意识地朝迟微微的方向凑近了一些,“我能跟琛哥一样,叫你姐吗?”   别看箐莘把自己打扮成朋克风,可她毕竟还是个大三的女孩子,眉眼中都透漏着学生气。那一头短发遮盖了她的美,仔细打量一番,她也算是个看起来英气十足的女孩子。   没有女孩子那种天生的阴柔美,英姿飒爽这个词用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   “可以啊。”主动将手搭在箐莘的肩膀上,迟微微将她拉得更近了些,“之前你每次看我都凶凶的,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难得这群人里有个人能跟自己走得近一些,除了于阔和贺琰外,其他的员工都把自己当成富家小姐,一个个都敬而远之。也只有箐莘能这么主动地接近。   箐莘的身上有一股柠檬的香味,不像是用了香水和护肤品,是那种水果的自然芳香,“姐,那个贺琰是个很危险的人吗?感觉琛哥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其实,何止是黎梓琛,自己的老爸也觉得贺琰是个危险人物。   “那你跟姐说说,黎梓琛走之前是怎么跟你吩咐的?”迟微微问道。   箐莘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回答说:“琛哥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我多照顾你,如果贺琰主动牵你的手或者有什么更过分的行为……”   根据黎梓琛对迟微微的了解,她和贺琰之间应该还没有确立关系,所以还算不上是男女朋友。   经过上次在餐厅发生的事,黎梓琛对他的信任度增加了一些,可对他的警惕心可一点都没有少。   要是他敢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他还是不会放过贺琰。   蜷起五指,迟微微倏地紧张了一下,“哈?怎么就牵手了?我和他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又不是对象。”   说话的时候,她嘴角夸张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刻意,似乎是在故意掩饰那一闪而过的紧张。   牵手应该只有对象才会做吧,真不知道黎梓琛这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总觉得自己会和贺琰在一起。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让箐莘来监视自己。   等等,不是八字还没一撇,而是有没有这个八字都还不知道。   她和贺琰现在只是朋友而已,天知道,以后和他能不能再近一步……   不过还真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情脸红?   “微微,东北比较冷,你带护手霜了吗?”从公司员工那里走过来,贺琰手里拿着一管黑色的祖马龙护手霜。   他要不提自己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早上慌忙收拾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一股脑地丢到箱子里了,而护手霜就装在妆包里。   东北的风又干又冷,在S市还细嫩的手背,这才被风吹了一会就有些干皴。   注意到了她身边的箐莘,贺琰主动凑过去,问:“要涂一点吗?你们女孩子应该会比较注意这些。”   “谢谢。”说话时,箐莘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看。   这张脸真的会让人有些心跳加速,就算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你呢?”   从他手里接过护手霜,迟微微勾了下嘴角,“谢谢,我自己来。”   被风吹得久了,手指稍微一用力,一团白白的粘稠液体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在手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对不起啊,挤得有点多了。”迟微微尴尬地扭伤盖子,另一只手的手背在那滩护手霜上蹭了两下,又凉又黏的感觉似乎两只手都没办法消化。   无意间瞥到了他手指上的倒刺,不太适合东北干燥气候的贺琰,手也显得有些粗糙。迟微微问道:“你没有涂一点吗?”   “没。”贺琰回了一个字。   他和大多数的直男一样没有保养自己的习惯,他会照顾身边的朋友,会为他们准备卫生纸、湿巾、护手霜这些东西,却很少会用在自己身上。   “刚好,这么多护手霜我们可以一起用。”   “啊?”贺琰愣了一下,随即伸出了右手,“那好吧。”   用手指勾起一点护手霜涂在贺琰的手背上,轻轻的一点,迟微微的手指并没有碰到他的手背。   手掌在手背上打转,然后再张开五指,让护手霜形成的薄膜涂满双手的每一个缝隙,十几秒的功夫,刚才手背上白色就变成了透明的保护膜。   贺琰很少涂护手霜,学着迟微微的样子来回搓了几下,手心的白色倒是化开了,只是手背上还有几处白色的痕迹。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涂的。”迟微微摇摇头,将他的手拉到面前,用手指在那几处白色的痕迹上打转。   东北的气温让贺琰的手都变得寒冷,将护手霜涂开,干皴的皮肤才缓和了一些。   看着迟微微的手指在贺琰的手背上游走,箐莘有些不知所措。   这……到底算不算是牵手啊?   ——   来到提前订好的酒店,方便相互照顾,基本上都是两人间。   箐莘和迟微微分到了一起,在七楼走廊靠里的一间,于阔和贺琰的房间就在她们隔壁。   回到房间,迟微微才准备收拾一下,就听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传来了一声短信提示音:   微微,晚上带贺琰来盛天酒店吃个饭?干爹有话要跟你说。   果不其然,言振国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在这个互联网信息的时代,只要是在华国境内,不管迟微微去哪里,言振国就能迅速地锁定她的位置。   几分钟前,就在她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言振国就知道她在哪家酒店、哪个房间。   捋了一把凌乱的头发,迟微微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找自己吃饭,还要带上贺琰?八成是一场鸿门宴。   迟微微早就看清楚了,言振国这个干爹和自己的亲爹一样,都对贺琰充满了敌意。她猜测,这次约贺琰吃饭也不过是警告他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唉!当爹们的心啊,基本都是一样的。   “姐,没事吧?”见迟微微站着发呆了许久,箐莘小声地问道。   “没,没事。”   被她这么一叫,迟微微这才缓过神来。看着手机屏幕,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他。   这顿饭估计是推脱不掉了,要是今天不去吃,言振国肯定又会找别的时间。   手指在屏幕上删删减减了半天,这才将短信发出去:好的。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大家基本都累了。错过了午饭的时间,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酒店的房间里有一处飘窗,玻璃门内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温度。那扇门将冷风都限制在外面,一丝都不会透进来,室内的暖气充足,宛如置身于夏天。   走出飘窗,迟微微环视着附近的高楼,楼下汽车行驶过的声音传到楼上,除了比不上S市那样繁华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不去休息吗?”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和迟微微一样,贺琰也在飘窗上欣赏着这个陌生城市的风景。   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没有了臃肿的大衣,贺琰的身材看起来很不错。   “等会吧,现在不是很困。”刚才正想着该怎么跟贺琰说晚上吃饭的事,贺琰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抬头看了他几眼,犹豫了一会,迟微微又继续说道,“我干爹也在东北,他晚上想请我吃个饭。”   干爹?言振国,贺琰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个称呼。   贺琰:“嗯,很好啊。”   “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干爹想见见你。”迟微微又补充了一句。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时刻注意着贺琰脸上的表情变化。   迟微微:“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可以跟他说一声,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   “没关系啊。”贺琰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像她一样的紧张,“晚上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嘎嘣~”   迟骋彦:刘妈!你今天怎么炒得菜!   迟微微:今天是我炒的   迟骋彦:……太好吃了!原来是我闺女做的啊!我得端去给姥姥尝一下。   端着饭碗一溜小跑去客厅,迟骋彦一脸痛苦。   姥姥:怎么了这是?不好吃吗?   迟骋彦:微微的假指甲硌到牙了,疼啊! 第80章   盛天是东北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邻国来华国交易的商人,一般都会住在这里。所以,在盛天附近,经常能看到国外的友人出现。   前段时间,迟微微就听说言振国要来东北谈生意,好像也是谈有关收购的事。   东北的互联网产业发展速度慢,不少公司才刚创立没多久便面临破产。这次来,言振国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求收购他们的公司。   “其实不是很懂,明明知道公司已经经营不下去,为什么还要收购?”坐在出租车后排,迟微微看着车窗的风景自言自语道。   生意上的事情,迟微微很少去问。只是迟骋彦和言振国相同的收购方式,让迟微微觉得有些奇怪。   简单地浏览了几张网页,贺琰似乎对他们的意图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些被收购的公司八成是因为目前的结构不行,或者资金不够所以才倒闭,你干爹他们应该是想挖掘他们的剩余价值吧。”   不得不说,贺琰真的很有经商头脑,简单地提了一句他就能看出背后的目的。   看着贺琰的侧颜,迟微微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其实我干爹很好相处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比我爸更好说话。”   之前和迟骋彦他们吃饭都有别人在,这还是头一次单独私下吃饭。   虽然言振国是迟微微的干爹,但勉强也算得上是见家长了吧。   缩回搭在腿上的手,裤子上留下的拿一些褶皱暴露了贺琰内心的紧张。   别说做好见家长的准备,就连想跟迟微微更近一步的准备他都没有做好。   这不像是谈生意,在餐桌上可以畅谈工作的事情。   谈家庭?谈人生?谈过去?这些贺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尤其是关于自己那个有影响力的父亲,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它们介绍。   “嗯,我,尽量。”勉强挤出一丝笑,贺琰拘谨地像个要去面试的小职员。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一直觉得他是个处事泰然、沉着冷静的人,偶尔这样表现出一丝紧张,没想到也挺有趣的嘛。   到达盛天酒店门口,贺琰下车后主动用手替她挡住出租车的门框,“慢一点,不用急。”   东北的冷风让迟微微有些不适应,虽然脸上的妆容衬得她有一个好气色,可小肚子的疼痛早就让她忍无可忍。   走进酒店,盛天金碧辉煌的装饰风格很有特点,所有的服务员都穿着古代里格格、阿哥的服饰,要不是其他客人都是现代人的打扮,迟微微还真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青玉花瓶、珐琅器、手工针织地毯,甚至连酒店大厅的音乐都是一首琵琶曲,古色古香的风格,昂贵的装饰确实衬得起它五星级的规格。   “微微?”看到迟微微和贺琰,言振国赶紧欢快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言振国弥勒佛的外号可不是白来的,凡是跟他合作的商业伙伴都说他性格好。光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招手动作,都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丝毫看不出有半点老板的姿态。   正是晚饭的时间,酒店的用餐大厅里做了不少正在吃饭的客人。坐在靠窗的一隅,言振国面前只有一杯柠檬水。   “干爹。”主动迎过去,在寒冷的东北,难得可以感受到来自干爹怀抱的温暖。   在言振国对面,迟微微坐在正对着他靠窗的座位上。   好几天没见,言振国看着精神了不少,尤其是脸上的笑容比记忆里的更热情。   这,或许是因为迟骋彦在场的缘故吧。   “小贺啊,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伯父随便点就好。”   “小贺啊,你们准备去东北哪个景点玩啊?”   “明天大家一起商定一下再决定。”   “小贺啊,我们家微微身体不舒服,多亏你照顾了。”   “叔叔您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和迟微微想象的不太一样,言振国似乎对贺琰没有丁点的敌意。   再准确的说,不止是没有敌意,甚至还特别喜欢他,比当初迟骋彦头一次碰上他的时候还要喜欢。   上菜前,言振国和他谈天说地,除了简单地问了他父母的情况外,再没有提及有关他家庭的问题。   “听微微说你很喜欢旅游啊,我之前也去过岛国,一直找不到好的料理店,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给迟微微和贺琰一人夹了一块肉,言振国又找起了话题。   “有的,都城有几家不错,还有中阪……”   礼貌地点了点头,贺琰推荐了好几处餐馆,还贴心地把餐馆地位置发了过去。   提到旅游,贺琰一下子就有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来之前的那一点紧张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坐在旁边,迟微微感觉这次的晚饭和上次谈工作时一样,半句话都插不上,她只是一味地低头吃着贺琰和言振国夹来的菜。   言振国叫贺琰来吃饭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个多小时里,迟微微一直都没有猜到他的心思。   没有工作、没有家庭,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这更是让迟微微最惊讶的。   “抱歉,我先去一下洗手间。”用餐巾纸擦了一下嘴,贺琰从座椅上站起来道。   聊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放下手里的筷子,迟微微也放松地端起旁边的酒杯小口地抿了一下。   目送贺琰慢慢离开,言振国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闺女,这小伙子人不错,要是跟他谈恋爱的话,干爹一定支持你!”朝迟微微凑近了些,言振国压低了声音道。   迟微微:???   什么情况?这话题的转折未免太快了吧?刚才两个人不是还在谈滑翔的事情吗?   一脸懵逼地盯着对面的言振国,迟微微没听懂他的意思,“干爹,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支持你跟贺琰谈恋爱。”言振国嘴角勾起了一个神秘的笑容道。   言振国脸上的笑容充满了魔力,让迟微微的脸颊一下子就泛起了两片绯红。   看样子,自己是真的不了解这位干爹的脑回路,他到底是怎么这样快就提到感情问题的?   “干爹,我和他只是朋友,还没……”   “别装了。”言振国又往她的盘子里夹了些菜,一副看透了她内心的样子,“干爹和你爸不一样,没那么老土。”   他越往下说,迟微微越是摸不着头脑,和言振国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活像个一问三不知的二傻子。   “贺琰这人开朗又热心,虽然不知道家庭怎么样,但能够看得出是个很有教养的人,父母应该对他很严格。”往嘴里塞了两根油菜,言振国继续分析道。   “我能看出来,他很关心你,虽然没有主动给你夹菜,但都会把你喜欢吃的菜往你的方向挪一挪让你可以夹到,而已你想要喝水的时候他都会提前续满热水……”   看不出,言振国竟然这样细心。从贺琰坐下的第一秒开始,言振国就已经开始仔细地观察他,从他的一举一动、聊天语气中感知他的为人。   从一开始觉得贺琰和她有苗头的时候,言振国就很支持两个人在一起。   迟骋彦担心女儿的未来,但言振国更担心迟微微的现在。   二十五六岁的女生啦,要是再不谈一场恋爱,传出去还像什么话?   就算未来不一定能和他长相厮守,谈谈恋爱增加下经验也好啊。   但是,今天和贺琰聊过天后,言振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贺琰是个值得迟微微交往的人,和他交往,一定不会错的。   “我们只是朋友,还没到那一步呢。”胡乱地往嘴里塞了几口菜,迟微微低下了头,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   再怎么说也是看着自己女儿谈恋爱的人,要是没有一点恋爱的苗头,他会乱说吗?   言振国又凑近了些,“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一点感觉?”   “我……”   “那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让他离我干女儿远一点,别耽误你找对象。”   “别别别!”迟微微赶紧阻止道。   这一开口,瞬间就暴露了她的内心。   要说不喜欢贺琰,怎么可能?只是一直那一种感觉还没有那么强烈,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而已。   但是现在,被言振国这么一提,好像对他的好感……又多了那么好几分。   拉住迟微微的手,言振国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闺女啊,你爹前两天就告诉我让我监督你,不让那个姓贺的靠近你,但干爹总要为你的幸福考虑不是?干爹觉得我们老一辈的人不能插手。”   疼了迟微微七八年年,他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闺女。哪有当爹的不想女儿好?   “以后怎么样,就看你们的缘分了,但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告诉你爸今天的事啊。”言振国再次提醒道,“否则他要知道我鼓动你跟贺琰,肯定要跟我拼命不行。”   从卫生间出来,贺琰明显觉得气氛不像刚才那样活跃。   眼神在言振国和迟微微之间游走,他却没有开口问。   “回来了?”言振国再次露出了笑脸,“我们刚才正在说种白菜的事情呢,你说白菜怎么种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太过分了!闺女又跑出去玩了,肯定偷偷跑去找贺琰了。   言振国:怎么可能?她的卡不是被你收走了吗?   迟骋彦:对啊!等等……你是不是给闺女钱了?   言振国: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言振国的手机提示音:一分钟前,您的国行卡有一笔支出,请确认。 第81章   因为明天还有工作要谈,晚上八点,言振国就要赶回自己的酒店早点休息。   “单已经买过了,需要为您叫一辆车吗?”贺琰贴心地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刚才只顾着聊天了,却不知道接着去卫生间的功夫,贺琰已经把单给买了。   言振国摆摆手,笑呵呵道:“不用不用,我的司机马上就来接我,你们先回去吧。”   挤弄着眉毛,鼻子也跟着耸两下,言振国脸上的小动作似乎是在催促她赶紧和他在一起。   这样贴心的绅士要是错过了,说不定就真碰不上合适的了。   目送着言振国的车子离开,这一顿饭迟微微不仅吃得肚子撑,心里也觉得暖暖的。因为不管亲爹怎么反对,起码干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晚上,气温下降到了零度以下。相比下午冷冽的寒风,晚上的风就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子,碰在脸上的时候,仿佛要割出一道口子。   缩了缩脖子,迟微微长呵了一口气道:“走吧,咱们也回酒店。”   “等一下,”刚要伸手拦一辆车,贺琰一把拦住了她,“要不,我们先转一转,就当消食了。”   大冷天的消哪门子食啊……迟微微心里这样呐喊道。   但迟微微还是点了点头,说:“好吧。”   东北的冬夜显得格外安静,除了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外,两边的人行道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冷啊!零下的气温催促着人们回家,多在外面呆一秒都是一种对身体的折磨。   还没有下雪,但这种寒冷迟微微已经有些没办法忍耐。全程缩着脖子,她只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多带两件厚衣服。   “去前面转转吧,听说广场会有一些活动。”贺琰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道。   真是奇怪,贺琰好像对东北的寒冷已经有了抗性,快步地走在前面他丝毫不畏惧利刃一样的冷风。   跟在贺琰的身后,他高大的身材倒是挡住了不少风,可仍有那么几股不知名的妖风从四处钻进自己衣服的缝隙。   转了将近十分钟左右,迟微微才隐隐发现贺琰似乎不是在消食,而是在刻意地寻找什么。因为他每到一处十字路口都会左右看一看,确定方向才会继续前行。   “看,前面就是中央广场了。”再次走到一处十字路口,贺琰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中央广场是东北的一处标志性建筑,就算天气再冷这里都会有附近的居民聚集。   广场的中央是一幢巨大的金属雕像,周围金黄色的灯光从各个角度照在上面,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很是好看。周围是一圈平地喷泉,只是到了冬天不再使用,所以上面有不少孩子在玩闹。   这里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有兜售小商品的商贩,有饭后娱乐的老年舞蹈团,还有一些玩滑板、跳街舞的年轻人。偌大的一片广场上,能看到这座城市不同年龄段的面孔,这里包含着一半冬夜的温暖。   “这里人很多啊。”相比冷清的街道,这里的风似乎都温热了许多,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迟微微感叹道。   目光在广场上搜寻着,贺琰在寻找那个熟悉的面孔。   一把旧吉他,一张高脚椅,还有摊放在地上的吉他盒,在广场边缘的那个人吸引了贺琰的注意。   “咱们去那里看看吧。”朝那男人扬了下巴,贺琰建议道。   按照大卫给自己的信息,他应该每天都在这个广场上卖唱。距离太远,贺琰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不过从他略微沙哑的声音中还是能辨识出他的身份。   抢不过大妈、争不过小贩,他只能在广场上最不起眼的地方卖唱。看起来那个不太好的位置确实吸引不到什么人,半天都不见有人愿意停在他面前听完一首歌。   偶有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几乎不会愿意给他的吉他盒里丢几块钱。   走得越近,迟微微越感觉不到寒冷,甚至还会觉得四肢被怒火烧得发烫。   “老八歌?!”看清楚那男人的脸,迟微微不可思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当初可是他害自己的直播间才一夜就被黑粉攻陷,也是因为他,让自己对直播的兴趣一下子碾灭个干干净净。被全网封杀后,她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了,没想到冤家路窄。   “嘣~!”   手指一抖,吉他弦发出了一声杂音。   之前在网络上看到过她的照片,头一次出现在面前,他不禁有些惊讶。   “还真巧啊,能看到你真人。”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迟微微大步流星地朝他走过去,睨了眼他面前的吉他盒,里面寥寥几张一块钱纸币和硬币看着真是可怜。   这可不是他该有的报酬吧?当初在直播间里,他的那些粉丝不都是一掷千金吗?动不动就刷几万块的礼物,怎么这时候就这么凄惨了?   放下手里的吉他,老八歌眼神里充满了对她恶毒的诅咒。被约翰森点名,又被各个网站下架音乐,看似和迟微微没有半点关系,但绝对跟她脱不了关系。   从高脚椅上站起来,他一直死盯着距离几米外的迟微微,“贱人,是来看我笑话的?”   被封杀后,老八歌要赔偿的金额对他而言近乎天价。支持他的粉丝,哪里会愿意帮他还这样一笔巨款?一个个都不过是口头支持而已。   老八歌在网上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没有一个网站愿意再和他合作。   生活里,用人单位看到他的脸,就知道他的身份,也不肯跟他签合同。   除了卖唱,他真的别无他选。   曾经月入六位数的主播,现在沦为街头卖唱,这在别人看来可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没错,”迟微微直言不讳,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她的每个字都充满了对他的愤怒,“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你自己跑出来送人头,我还不能笑吗?”   老八歌的下场都是因为他咎由自取,但是在迟微微看来,这些惩罚还是太轻了。   所以,不得不由贺琰来为她安排这一场意外,让她彻底发泄出心里的怨气。   来之前,他当然知道东北的寒冷气候,也知道迟微微说不定会不适应这里的干燥。但他也同样知道,只要能对老八歌亲自发泄出心里的怒气,这些小事都不是事。   打量着老八歌那一身装扮,之前在直播间里似乎穿过,夸张的貂皮大衣,配上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和锃光瓦亮……哦不,现在应该是脏污的亮皮鞋,简直就是把直播的那一套搬到了现实生活里。   只是,相比直播间里的意气风发,老八歌看起来要憔悴得多,也消瘦了不少。但眼神里的傲气,却丝毫没有消减。   “啧啧,真可悲。”迟微微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讽刺,“你的粉丝呢?怎么不见他们来给你捧场?不会还等着去我的直播间骂我吧。”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嘴也能够这样刻毒,直到遇到老八歌,她才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被自己最讨厌的女人看到自己凄惨的一面,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丢下手里的吉他,老八歌迈过面前的吉他盒一个健步冲到了她跟前,扬起右手就要给她一个耳光。   活了快三十年,他打过的女人不少,还真不缺她这一个。   “想动手?”贺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用身体挡在她前面,恶狠狠地对他说道,“你是觉得自己命够长?还是觉得自己钱够多?”   身高还不到一米八的老八歌哪里是贺琰的对手,身上倒是有不少的脂肪,但跟贺琰身上的肌肉比起来更是不堪一击。   加重了手指的力气,贺琰用力地一翻手,老八歌的右手就被他扯到了背后。一点点向下压,刚才还气势凌人的老八歌一下子就怂了,扭曲的脸憋得通红,恨不得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打人了!救命啊!”   不得不感慨,老八歌身上的痞子气真是一点都没改。分明是他先动手却贼喊捉贼,半弯着腰,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消失得干干净净,一下子又变成了受害者。   弯下腰,迟微微可一点都不害怕他的威胁。   “要不要我帮你叫?你可是全网封杀的人啊,要是这些大爷大妈知道你天天唱一些低俗的歌,你觉得这个广场还有你的地方吗?”   停顿了片刻,迟微微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现在可是一无所有,就算报警来抓我又怎么样?我一句话就能够从里面出来,也能用一句话就把你关进去,你信吗?”   被她这样一吓,老八歌瞬间闭紧了嘴巴。   这个广场是他赚钱的唯一指望,要是他连卖唱都做不到,就真的要饿死了。   斜了眼迟微微,老八歌立刻把声音给憋了回去。   “不喊了?那我可要帮你喊了。”迟微微哼笑了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   “免费听歌啦!凡来听歌的都有红包可以拿!快来啊!”   不是喜欢当明星被人簇拥吗?好,给你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妈,微微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姥姥:怎么呢?   迟骋彦:我经常听到她在卫生间唱歌,还唱歌特别难听。   姥姥:唱什么了?   迟骋彦:青藏高原。   姥姥(微笑):那是我唱的 第82章   “你!”老八歌想要逃跑,可因为被贺琰按住根本不能动弹。   看到不少人正朝自己的方向抬头,他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可以应对。   “想跑?”迟微微哼笑了一声,“你不是喜欢造谣吗?这会我把人都给你叫来了,你倒是再把你在网上说的那些话说一遍啊?”   老八歌的那些伎俩迟微微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以为他被全网封杀后起码能安静一点,没想到他还注册了不少小号,鼓动着最后几个和他要好的网红继续在造谣。   #迟微微私会约翰森#   #迟家的不|伦恋#   好几条有关迟微微的造谣微博都在网上传播,可怜老八歌啊,山穷水尽的他连条热搜都买不起,还是黎梓琛前段时间详细在微博搜索一圈,才找到这些微博信息。   “你真是我见过最奇葩的人了,比起之前的菲欧娜……”歪着头,迟微微一脸嫌恶地摇摇头,“你造谣起码也找几张照片啊?一张照片都没有,你还想给我泼脏水?”   当然,这些都已经被勒令删掉了,发这些话题的博主也都被挨个警告了一遍。要不是这件事,老八歌的下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惨。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八歌指望着能给她泼点脏水,拉她下马,却没想到这盆水会洒在自己身上。   罪有应得这四个字,说的就是他。   “你……”老八歌又气又怒,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迟微微正要开口,旁边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却先一步挡在了她前面,“迟小姐,这样的人不值得您动手,还是我来吧。”   眼神转移到她身后的贺琰身上,两人相视一笑。   大卫果然在东北!   按照约翰森的演奏会行程,他这几天应该会在东北进行最后的几场,大卫负责提前来安排事宜,同时解决迟微微剩下来的麻烦。   “迟小姐你好,我是贺先生的助理,大卫。”大卫礼貌地自我介绍道。   “贺先生?”迟微微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贺琰。   “是贺胤,也就是约翰森先生。”大卫赶紧提贺琰解释,他知道贺琰不想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所以也在帮他隐瞒。   “贺先生担心他会像直播那样报复到您身上,所以让我时刻注意他的举动。”   迟微微有些惊讶。   她和约翰森连面都没有见过,先是收到了他的签名专辑,现在又是让身边的大卫来保护自己。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又想安稳地沉浸其中。   转过身子,大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来贺先生对你的惩罚还不够,你是希望再当众羞辱一下自己对吗?”   “网络主播来路边演出了!来了就有约翰森先生赞助的红包! ”   听到有红包,广场上不少人都朝大卫的方向涌了过来。   这些天老八歌几乎每天都来这唱歌,但似乎没有人认得他,只知道这个位置有个不知名的歌手一直在卖唱。   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打量他,唔,怪不得没人来听他唱歌,这一身夸张的服装和要上台表演一样。只可惜,中央广场并不是舞台,这里的人也不是舞台下面的观众。   “谢谢大家的支持!”朝围聚过来的人招招手,大卫将他们的目光重新聚集到自己身上。   “这位先生之前是网络主播,难得出现在广场,他曾经是约翰森先生的粉丝,应钢琴家约翰森先生的要求,我真切地希望大家来捧捧场。凡是能留下来听歌,每人可以领取一百块!”   回想起之前在直播间里辱骂自己的黑粉,今天也可以看到老八歌被人骂,这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还真挺不错的。   “这人看着好眼熟啊。”一位老太太指着他说。   旁边的老大爷也附和道,“我也觉得眼熟,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老八歌的照片可是在各大网站上都出现过,而且还被华央台点名了不止一遍,凡是看电视的人当然会觉得他眼熟。   刻意地低下头,老八歌生怕被人给认出来。网上铺天盖地的舆论已经压得他透不过气,他不想再被这些无知的老大爷、老大妈评判。   “神经病。”老八歌小声地骂了一句,瞪了眼大卫的方向,随即从地上拿起了他的吉他盒。   “一首歌一万块,”前脚刚要走,后脚大卫就叫价道,“要唱吗?”   一万块?   一百张红彤彤的票子换做之前,他怎么会看在眼里?   但是现在,欠了一身债的老八歌哪怕只有一千块都觉得是一笔巨款。面对诱惑,他当然选择低头,哪怕知道换来的会是他们的耻笑。   看着大卫竖起的食指,老八歌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留下来。   再次做回到高脚椅上,他按在吉他弦上的手指有些发抖。直播的时间不短,老八歌可以当着几百万观众的面唱歌,可真的面对几十个路人,他还真有些紧张。   不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吗?他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自己可是海牛直播的一哥,可是有几百万的粉丝的人,他有这个能力来挽回自己的面子。他要让迟微微知道,这一万块,是他凭本事赚来的。   站在一旁,迟微微还真的好奇他会有什么表现,从来没有看过他的直播,这次就当是侦查敌情了。   “锄禾他日当午,汗滴也能禾下土,谁知我盘中餐,曾是粒粒皆辛苦……”   又是他喊麦的风格,几首古诗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完全变了味道。除了那股大碴子味外,低俗的恶趣味并没有让观众有什么触动。   一分半的时间,老八歌产生的噪音简直是对这些人的折磨。   冷眼看着老八歌,这几十个观众的脸上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几个小孩子更是什么都没听到,只顾着玩他破烂的吉他盒。   几对情侣正在小声地讨论他拙劣的唱功,大爷大妈更觉得他这根本连歌都称不上,观众里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他就是老八歌,用手机拍下照片后,朋友圈、微博都是对他的吐槽。   这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啊?之前在直播间里,他的粉丝都会大声地叫好,为他刷礼物,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冷场?   换了个比较温情的歌,这次老八歌不再喊麦了。   但他沙哑的嗓音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代入感,故作矫情的几个颤音还有自我陶醉的闭眼深情,引得不少人一阵作呕。   “这人之前怎么当主播的啊?”   “不知道,估计是用了调音器吧。”   “真烂,唱成这样确实应该被封杀。”   ……   观众们的议论夹在风里,一缕又一缕地往他的耳朵里吹,想屏蔽都没有办法。紧攥着拳头,此刻的老八歌又羞又恼,只是这次,原因却不是迟微微,而是自己。   本想靠自己的实力挽回一些面子,呵,结果却换来了更大的嘲笑。   那些人的眼光比这冬天的冷风还要寒冷,在众人的焦点中,他只恨没有个地缝可以让自己钻下去。   “唱完了吗?红包在哪?”   “就是,快发红包吧,唱得这么难听总得有点精神损失费吧。”   站在冷风里,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其中的几个人提了一句,紧接着大家也都跟着起哄。   想当初,自己的直播间里可是挤满了人,他们都会催着自己多唱几首的,怎么现在……   双手失望地从话筒上滑下来,老八歌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或许从一开始,他在那些粉丝眼里就是个笑话,捧自己的场并不是自己唱歌有多好听,只不过觉得自己搞笑罢了。   带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面的档案袋里放了好几沓红票子。依次给观众们分发精神损失费,斜了眼坐在椅子上的老八歌,只觉得好笑。   拿起一沓钞票,大卫一步又一步向他靠近。   打量着他那张比苦瓜还苦的脸,旁边的迟微微依旧没有丝毫的同情,“知道被人骂是什么感觉吗?我当时被你的黑粉骚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贱人。”   “啪!”   大卫抬手朝着他的左脸就是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震得自己的手心都一阵发麻。   老八歌被这一巴掌打得不轻,整个上半身都扭了过去。   “迟小姐是你能骂的吗?”大卫阴狠地警告道。   这是成名后,老八歌第一次被人打,还是因为一个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岁的黄毛丫头。愤怒地睁大了眼睛,两颗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里掉出来。   “别拿形容你的词骂我,你不配。”冷眼看着他,迟微微一字一句道。   她可不是网上那些需要粉丝保护的小网红,谁敢骂她,不仅要还回去还要再送他一记耳光。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足够能让他涨涨记性!   甩了甩有些麻木的右手,大卫冷笑道:“不过,今天你应该能认清自己的地位了吧?不要以为有那么点粉丝就真的是红人,你的水平配不上。”   最有力的武器其实不是什么恐吓的话,或者对他下毒手,反倒是让他看到事情的真相。   知道自己其实是个不合格的歌手,更称不上是什么网红,对老八歌而言才是最大的打击。   一句话,彻底攻破了老八歌的心里防线。   他不敢跟大卫动手,连还嘴一句现在都成了奢望。   就像他说的,现在自己没有一点资本。   摇晃着手里的那一沓钱,大卫说话还是很讲信用的,“这钱是你的了,虽然你的歌唱得很烂,但就算是给你刷的礼物钱了。”   老八歌眼神里依旧充盈着愤怒,伸手准备夺过那一沓钱,几乎是同时,大卫一松手,一百张钞票就这么在跟前洒了一地。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还没有跟迟小姐道歉吧?造了她那么多谣,又让你的黑粉喷了她那么多天?”弯下身子,大卫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你想怎么样?”   大卫:“道歉,不会吗?小学老师没教你怎么说对不起?还是初中老师没教你说sorry?就算是你话说不利索,鞠躬总会吧?”   迟微微需要的是老八歌的亲口道歉。他当然会因为他的行为受到一顿毒打的,只是不在今天而已。   看着一地的粉红票子,才刚掉在地上,冬天的冷风就吹散了好几张。剩余的都落在脚边,似乎都在颤抖着等待进入他的口袋。   “一张一句对不起,你也可以不道歉,但是不道歉的下场,我猜你会知道。”   老八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弯下了身子。手指触碰到那些钞票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战争中的失败者一样,请求迟微微的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又一句对不起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可真要比他的烂歌好听多了,之前再叱咤风云又怎么样?变成了失败者,还是要老老实实地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还没开始公司的团建,但迟微微已经觉得今天晚上是她经历过最美妙的一个夜晚。   坐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迟微微的嘴里轻哼着一首曲子,压抑了这么多天,她难得像这样高兴,似乎小肚子的疼痛都跟着减轻了不少。   看她嘴角遮不住的笑意,连带着旁边的贺琰都跟着高兴。   “约翰森真是我的superstar!他竟然连我会遇到老八歌都猜到了!”   “等等,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让他帮我出气?”   迟微微滔滔不绝地说着,今天大卫给他的一巴掌还有那一百句道歉真的让她很过瘾!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注视着迟微微的侧脸,贺琰小声地说了一句。   “啊?谢谢。”迟微微愣了一下,把头发捋到耳后,她浅浅地点了点头。   “来东北,其实你是希望我见到老八歌是吗?”   贺琰:“嗯,我觉得你应该很想见到他。只是没想到大卫会出现。”   迟微微越发觉得贺琰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什么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感觉你真的好像有读心术,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迟微微道。   贺琰轻笑了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有些很多事□□情,我还是不知道的。”   迟微微一下子来了兴趣:“比如呢?”   “比如你和言先生在我离开时聊了什么。”贺琰开门见山地问道,也不想遮瞒一下,“我觉得他今天邀请我吃饭,应该不是谈天说地那么简单。”   “嗯……”迟微微拖长音道。   “我猜,你们应该是在聊我吧?”侧着身子,贺琰猜测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他,言振国编的什么种白菜一眼就被他识破了。   迟微微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有些无可适从:“嗯,我干爹说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闺女今天就要和贺琰去旅游了,还不带上我,呜呜呜……   言振国继续吃饭并没有理会他。   迟骋彦:喂,看到我不高兴,你能不能有点表示?咱俩还是哥们不?   言振国:是啊,但我不是翻了个白眼鄙视你了?这个表示还不明显吗?   迟骋彦:???你都不生气吗?   言振国(耸耸肩):我生什么气?微微又没不带上我,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迟骋彦:!!!   ————   又忘了设置发表时间_(:з)∠)_让小天使们久等了,发红包补偿一下 第83章   “嗯?”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贺琰还在等待着迟微微的回答。   “……他说你人很好,很放心我们做朋友,还让我学会照顾自己,不要给你添麻烦。”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她的手一直搭在车门的上,没敢直视贺琰的眼睛,迟微微生怕眼神接触的瞬间,会被他看到心里的想法。   言振国和自己说的事都是关于贺琰的,但没有一句是迟微微能够说出口的。   总不能她现在开口告诉他,自己喜欢他,言振国放心自己和他相处吧?毕竟,连贺琰喜不喜欢自己都还不知道……   从车上下来一直到七楼电梯口,两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好几次眼神碰撞的时候,都只是相视一笑,谁都没有主动去开口。   要不是走出电梯的时候听到于阔整出的动静,估计他们还不会选择开口。   “我说了,咱俩只是朋友,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花花公子。”   “我会为你改变的,真的,我都好久没跟我的前女友们联系了。”   “还赖着不走是吧?我打你了啊!”   “你打吧,只要你忍心。”   “啊!”   那一声哀嚎,正巧被贺琰和迟微微装了个正着。   箐莘可是体育生出身,只要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才一拳,于阔就摔了个趔趄,坐在地上,他的后脑勺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双手捂着头呲牙咧嘴地叫痛道。   看到散了一地的玫瑰花瓣,还有旁边那一束不成模样的带刺绿植,两人基本就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阔还在追箐莘啊。”迟微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贺琰:“嗯,算上这次,应该是第十六次告白了。”   对视一眼,他们还是像刚才在电梯里一样地默契,心里想着同样的一件事,就算不说话也能从眼神中感受得到。   这次来东北,既是贺琰和于阔各有目的。   贺琰的目的今晚是已经完成了,只是不知道于阔的目的还要等待多久。   “叮~”   贺琰口袋里手机响了一下。   拿出来看一眼屏幕上的内容,贺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那个,我回个电话,你先进屋吧,顺便安抚下箐莘的情绪。”贺琰一边说一边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拐到安全出口,确定周围没有人在,他这才按下了一串手机号码。   “嘟……嘟……”   等待应答的时候,贺琰靠在墙边远眺窗外的夜景。   那一件事,几天前贺琰就跟约翰森提到过。当时他一直在犹豫,不过这次,应该是能够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复了吧。   “喂,爸。”   “那件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行,那多谢您了。”   ……   挂断电话,贺琰深吸了一口气。拇指在手机壳上摩挲,贺琰出神地盯着屏幕上的图标。之前总在想该怎么给迟微微一个惊喜,但现在,惊喜正在进行中……   ——   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过期外卖的腐臭味。桌子上堆满了外卖盒,算起来他已经好久都没有扔垃圾了。   再没有观众看他的直播,老八歌的房间乱成了一团猪窝,床上、沙发上堆满了他的衣服,地上的鞋子也沾了不少茶几上掉下来的食物渣。   电脑和电视全都被他卖掉还钱了,要不是收破烂的不要,他也想把床和沙发都一起卖了。因为,现在算起来他还有一大笔的债没有还清。   瘫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墙上被撕下一半的贴纸。手里的一万块轻得像纸一样,根本让他高兴不起来。   后天要把房租交了、还要继续赔偿六百万的违约金、上次借的高利贷也该还一部分了,手里的这一万块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他身上的欠债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爸,妈……”声音颤抖,老八歌在这头泣不成声。   直播成名后他只顾着自己辉煌,全然忘了还在乡村老家里的父母。要不是看到电视,父母还不知道他们儿子成了网络主播,赚的盆满钵满。   “别叫我们,我们可没养过你这个儿子。”将近十年没有联系,老八歌已经换了好几个手机号,但那熟悉的声音他们可不会忘记,“我们乡下人高攀不起。”   不等他再开口,那头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再拨过去,已经没有人应答。   紧紧攥着手里的电话,愤怒夹杂着悔恨,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都是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下场,本想着再过几年就把父母接来,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全都是因为她!   “哗!”   愤怒地将手里的钞票丢到床上,一百张钞票像雨一样铺满了整张床。   现在自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但他绝对不能一个人下地狱,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   东北有很多未完全开发的自然景,山川遍布却又不见高耸入云,是爬山最好的所在,任挑一座山都能看到不一样的景。   “明天咱们再转战长白,今天先来凤凰山挑战一下。”拿着手里的路线图,于阔指挥道。   早听说东北的凤凰山刺激,只有两根栏杆的老牛背、透明的玻璃栈道、建在悬崖边缘的悬空栈道,听着名字就能激起一批挑战者的兴趣。   尤其是老牛背和小牛背,就在陡峭的山巅上。经过的时候,没有现代化的护栏和扶手,只有两根老旧的铁管夹成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似乎稍不留神就会掉入到两侧的悬崖下,一点都不亚于蜀道。   乘坐大巴来到山下,大家都在对着景区指示图挑选路线。   比较惊险刺激的设施都在东部景区,稍微缓和一点在西部景区。   “你还是不要做剧烈运动了,去西边的景点看看吧。”指着西部景区几个秀气的名字,贺琰主动提议道。   “那你带着迟微微和想去西景区的人吧,我和箐莘就去东景区挑战一下。”于阔接了一句。   朝迟微微旁边凑近了一些,箐莘将双肩包背高了点,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去西景区?”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想挑战一下?”于阔继续激将。   他要打什么小算盘,箐莘心里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想自己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被玻璃栈道和老牛背吓得乱喊乱叫,然后他再在身边来一个英雄救美。   呵,箐莘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并不想,我得遵从琛哥的吩咐,陪在微微姐旁边。”箐莘一边说一边挽起迟微微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松开。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箐莘和迟微微亲切地简直要成了她的亲妹妹。   对黎梓琛的过去充满了好奇,时不时地箐莘就要缠着迟微微问一些关于黎梓琛的趣事。有了共同的话题,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宛如一对姐妹。   箐莘这人吧,面热心更热,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说不喜欢谁,就不喜欢谁,从她的表情里就能看出她对一个人的态度。   于阔一下子陷入了两难。   私心里,他想陪在箐莘旁边,找机会献殷勤继续死缠烂打。但公司里的其他员工又想去东景区挑战一下,他又不好意思离开。   挠挠头,于阔尴尬地说:“行吧,那我们去东景区,结束后咱们就在山下集合,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   “行,那待会见。”贺琰道。   不是法定节假日,也不是双休日,景区里并没有太多的游客。   上午是上山最好的时间,可这条山路上却只有寥寥的几名旅客。   凤凰山毗邻一座小城,漫步在蜿蜒的山路,可以看到山下的城。那城只有巴掌大,伸开五指就能够遮挡严实。   相比城市的喧嚣,山里更加安静只能听到几声鸟叫,还有风吹落叶的簌簌声。   同样,山上的气温也比山下更加寒冷,穿着一身运动服,迟微微在里面贴了好几个暖宝宝都觉得冷。   西景区修葺了一条山道,只要沿着山道一直走,就可以欣赏全部的美景。相比东景区的刺激,安逸一点的山色也是另外一种享受。   步行一个小时,又坐了半个小时的缆车,贺琰他们三人便回到了景区的起点。   “贺琰小哥哥?”坐在亭子里休息,和迟微微聊得兴高采烈的箐莘一下子把话题又转移到了贺琰身上。   这一路,从山景聊到美食,箐莘和迟微微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倒是旁边的贺琰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应和几句。   要不是就跟在身边,在旁人眼里,都不知道他们是一行人。   “看不出你也会觉得冷啊。”看着旁边的贺琰,箐莘取笑道。   走在西景区的山道上,贺琰都走在靠近山道的外侧,挡住了外面吹来的山风,寒冷却让他把自己包得更严实了些。   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看他的样子好像恨不得缩成一个团,这可跟他平常看起来不怕冷的样子不同啊。   贺琰低头浅笑,说:“今天穿得有点少了,有点不太适应。”   之前以为迟微微和黎梓琛是一对的时候,箐莘就觉得贺琰比不上黎梓琛,现在看来更是这样。   就算是再冷的冬,一身热血的黎梓琛都不会觉得冷,铜皮铁骨的他仿佛与外界的温度绝缘,永远都是那么热血沸腾。   才不像他这样的富家少爷,动不动就觉得冷。   “可以给我们买点水吗?我和微微姐今天都没拿水杯。”箐莘又提了一句。   凤凰山上没有经过完全开发,所以不管东西景区都没有设立的商店,就只有入口才有两家商店,又因为是在景区外面,要走五百米左右才能看到。   迟微微站了起来,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别啊。”箐莘一把拉住了她,“于阔他们还没来呢,万一他们下来了看不到人怎么办?”   她这是有意的刁难,迟微微能从她不怀好意地笑容中看出来。   “我去吧,你们坐着就行。”贺琰的脸上还是没有半丝不悦。   快步地走出凉亭,他朝着景点外的商店走去。   “你好像很讨厌贺琰?”迟微微狐疑地打量着她。   双手插在口袋里,箐莘甩了一下头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我是在帮你考验他,于阔就是个花花公子,能和他关系那么好,贺琰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凤凰山的风还真是不一般的大。走去买水的时候,贺琰还佝偻着身子,看着他的背影,箐莘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种男人啊,啧啧,我见得多了。”   贺琰刚走没多久,迟微微就在准备上山的那一批旅客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他?”迟微微疑惑道。   “谁?”   顺着迟微微的眼光看过去,箐莘并不知道她到底在说谁。   迟微微:“老八歌。”   那张脸迟微微可绝不会忘记,哪怕换了一身正常的衣服,他脸上的怨念却一点没少。尤其是他那举手投足间土大款的气质,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都不肯收敛。   跟着迟微微他们包下的大巴车来到凤凰山,上山后,老八歌一直没找到她人在哪里。   在景区门口吹了两个多小时的冷风,就在刚才他看到了迟微微的那张脸出现在凉亭里。混在人群里,老八歌轻易地躲过了从身边经过的贺琰。   身边只有一个绿毛小姑娘,正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   一步步朝她靠近,还没走到跟前,他身上的杀气就已经暴露无遗。尤其是一直按在上衣口袋上的右手,隔着那件冲锋衣,迟微微似乎已经看到了里面的轮廓。   “跑。”迟微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箐莘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什么?”   “快跑!”   拉住箐莘,迟微微赶紧带着她往人多的地方奔跑。   距离只有十几米的时候,老八歌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步步紧逼,今天就是他拉迟微微下地狱的日子!   老八歌早就计划好了,凤凰山的景区没有监控在这里动手最好不过,杀了迟微微后直接跳进树林里逃跑,整个计划简直堪称完美。   一点点拉近距离,老八歌口袋里的水果刀已经迫不及待等待品尝鲜血的滋味。   “去你的!”   眼看他抽出口袋里的水果刀,箐莘站住就是一记高抬腿,有力的一击正中老八歌的胸口。还没等他刹住车,紧接着又是一个飞踢。   老八歌被箐莘踢得一个踉跄,一连退了好几步后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被踢中的胸口隐隐作痛,半天没缓过气来。   他看着箐莘只不过是个绿毛丫头,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打。   学体育之前,箐莘还练过几年的散打,小学六年级更是拿到了跆拳道的黑带。学校里年轻的小混混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一个快三十岁又满脸横肉的猥|琐男?   硬生生地挨了她两脚,老八歌好几次喘气都觉得胸口疼。   “拿刀想干嘛?景区这么多人还想动手?”寻找着顺手的家伙,箐莘愤怒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景区其他的游客纷纷躲到一旁,生怕自己会沾染上麻烦。远远地看着迟微微和箐莘,她们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   趁老八歌还没缓过劲来,箐莘护着迟微微朝山路旁边的树下快步跑去。倒不是急着逃跑,而是找几个顺手的家伙。   景区里别的不多,干树枝要多少有多少,尤其是带有木刺的树枝更是一抓一大把。抄起两根顺手的枯树枝,箐莘怒气冲冲地就走回到老八歌跟前。   老八歌扶着地想要站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水果刀,挨了箐莘那一脚后,几乎已经没了刚才的煞气,“姓迟的……我今天要宰了你!”   “啪!”   朝老八歌狠狠地抡下去,打在他手腕上的那截树枝被活生生敲断。   水果刀掉落在旁边,旁边的迟微微眼疾手快赶紧踢到了几米开外。   算起来,箐莘都好久没有打架了,俯视着老八歌那张扭曲到变形的脸,心里真是痛快!   箐莘:“动手?跟你姑奶奶动手是不是?嗯?!”   对地上的老八歌那一通狂风暴雨般地毒打,让周围冷眼旁观的游客对女汉子三个字有了重新的认识。   之前练过武,后来又学过体育,箐莘对身体上最脆弱的部位了如指掌。   好几次老八歌都强忍着疼痛要站起来,都被箐莘几棒子又给打在地上,尤其是朝着后脖颈的那一下,箐莘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比手腕还粗的树枝彻底折断,就像老八歌弱鸡一样的脊梁一样。一头栽在地上,老八歌彻底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姐,没事了,别怕。”双手撑在膝盖上,箐莘大口地喘着粗气道。   迟微微惊魂未定,眼睛还盯着远处的那把水果刀,生怕他会突然从地上爬起来。   谁能想到,看着柔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把一个男人打到昏厥?拿起手机,报警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警察形容这期袭击失败的乌龙……   很快,景区的保卫处就赶到了现场,二十分钟后,几辆警车也驶进凤凰山景区。   于阔:“你看看你这手,都磨破了。”   箐莘:“哎呀,我都说了,我没事。”   做笔录的时候,旁边的于阔一直在用湿巾擦拭她手心的伤口。刚才只顾着殴打老八歌,手上都被树枝的毛刺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救护车姗姗来迟,景区的石子路成了他们暂时救援老八歌的地方。   老八歌被箐莘打得半死不活,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伤痕。尤其后脖颈的那一下,更是让他直接昏迷。   几名医生对老八歌用了好几种药都不管用,最后,还是被旁边的贺琰用一瓶凉水给浇醒了。   “是那个男的想用水果刀伤害另一个姑娘,那个小姑娘才动手的。”   “没错,我也看到了,是这个男人先动的手。”   景区的游客都成了箐莘的证人,所以,哪怕她刚才下手再狠都被定义为了正当防卫,不用负任何责任。   倒是老八歌刚才拿着水果刀的右手,被她打成了骨折,小护士触碰的时候疼得他吱哇乱叫。   因为他的目标是迟微微,所有和迟微微同行的人都要挨个做笔录。   坐在凉亭里,迟微微攥着贺琰刚买的温矿泉水瑟瑟发抖。她还在庆幸刚才身边有箐莘,幸好有她在身边保护自己,要不是有她在,恐怕今天真要死在老八歌的刀下。   “姐,你没事吧?”做完笔录过来,看箐莘一脸轻松的样子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迟微微点点头道:“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   “咱俩之间就别说谢了,你是琛哥的姐,就是我姐,保护你是应该的。”揉了揉头发,她顺手抽掉了刚才于阔包在她手上的纸巾。   于阔和贺琰正在警察那里做笔录,说话时,两人的目光清一色地看向凉亭的方向。   凑在迟微微旁边,箐莘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水,再用手背蹭一下嘴角的水渍,大大咧咧的样子真像个不修篇幅的假小子。   “其实,于阔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而且他人应该不错。”迟微微小声地嘀咕道,“你可以试试看多了解他一下?”   低头看了眼地上沾有自己血的纸巾,箐莘撇撇嘴,“说起来喜欢,贺琰才最喜欢你。”   迟微微:???   “为什么这么说?”迟微微一脸懵逼道。   伸手拿过她怀里的那一瓶矿泉水,闻起来,瓶子的表面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这可不是属于商店里冰柜的味道吧?   “给我们买的水都是凉的,只给你的是热的。”箐莘抖了下眉毛,饶有意味地念叨着,“哪有商店会卖热的矿泉水啊。”   想起他今天一直佝偻的身子,还有走在山路是一只叠在胸前的手。迟微微这才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   箐莘:“他呀,肯定把这瓶水揣了好久,接着买水的由头才拿出来给你而已。还说他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餐桌上,迟微微想吃的肉菜都被黎梓琛夹走了。   迟微微:喂!你很过分哎!   黎梓琛:身体不舒服就别吃肉了,吃点素吧。   迟微微:我就要吃肉。   黎梓琛:就不给你吃,略略略!   吃完饭后,黎梓琛在厨房炖着从超市买来的排骨。   黎梓琛(小声BB):吃什么肉,喝点清汤补补挺好。 第84章   从东北回到S市的时候,又是黎梓琛来接机。   这次,他早早地就抵达了到达大厅,等待着迟微微他们的航班降落。   看了眼手机,迟骋彦又给他发了十几条微信,除了最上面的那一条催他去机场的信息,黎梓琛回了个“好的”之外,其他的,他一律装作没看到。   这次从南方出差回来后,他整个人都格外兴奋,做什么事都眉开眼笑的,前两天刘妈手滑不小心碎了他一只酒杯,迟骋彦非但没生气,反倒还奖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   这样的反常,让黎梓琛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别说什么会议了,连家他都不敢再回去。   要不是今天迟骋彦抽不出身来接迟微微,黎梓琛恐怕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打算要回去。   “姐,这!”   看到朝自己走来的迟微微,黎梓琛用力地挥舞着右手。   只顾着低头回复消息,走路的时候,要不是箐莘在旁边拉着她,恐怕迟微微就踩到前面人的行李箱了。   拿着手里,迟微微郁闷地摇了摇头,“爸这是怎么了?我都收到他几十条消息了,从下飞机我就开始看他的消息,都没看懂他要说什么。”   把手机亮给黎梓琛看,聊天背景图全都被迟骋彦一条条的对话框给盖住了。   他倒是没有催促迟微微代替他开什么会,而是一遍遍地跟她分享这次出差后带来的喜悦。   “宝贝女儿啊,我前段时间收购的那个皮料加工厂特别不错,天气这么冷要做几身衣服不?我让他们立刻动手用最好的皮料给你做一身?”   “亲亲小可爱,要吃什么零食吗?南方他们用的加工厂全都是有机的原料,想吃什么?我让他们把最好的寄来。”   “闺女……”   一条接着一条,迟骋彦恨不得把他这次收购的工厂全部夸上一遍。   上到国内设计师的个人工作室,下到一个修指甲刀的小厂,他都要单独发一条消息来问自己有什么需要。   仔细数数……迟微微还有四十多条消息没有回复。   黎梓琛早就见怪不怪了,老爸向来最疼她,不用信息轰炸她一波就怪了。   “别急,等你到家了,估计还有一大波惊喜等着你。”黎梓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露出的两颗小牙齿透着不可说的阴谋。   等着公司的其他人出来,箐莘嘴里正含着一根棒棒糖。眼看旁边一只黑手要落在自己头上,她一个溜身就躲了过去。   黎梓琛被她迅速的反应吓得一愣,“怎么?揉一下你都不行?看在你把我姐照顾得这么好的份儿上。”   要是没有这次旅行,箐莘对他或许还会像以前那么喜欢。   但这一路上,她可是听迟微微说了不少关于他的爆料,再加上这几天彻底断绝了联系,箐莘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冲他翻了个白眼,抽出嘴里的棒棒糖冲他吐了吐舌头,“谁需要你夸。”   公司的员工和于阔都已经出来了,贺琰却还在等自己的行李。   听于阔说,好像是他的行李出了点问题,并没有送上飞机所以可能落在东北了,这会正在协调怎么解决。   迟微微观望着行李转盘的方向,一直在等着贺琰的出现,倒是其他人已经在讨论晚上去哪潇洒的事了。   “咱先走吧,贺琰出来了就跟他们离开了。”拉了拉迟微微的袖子,黎梓琛提醒道。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迟微微这么关心一个人,去东北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黎梓琛不得而知,只是冥冥中他已经觉得迟微微的心已经不再单纯只装着自己和老爸了。   迟微微:“没事,再等一会吧,一会一起走。”   “要是家里有事你就和你弟先走吧。”看黎梓琛左右掂着脚,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于阔便提议道。   “对啊,”其他员工也附和道,“一会贺琰出来的时候我们跟他说一声,没事的。”   迟微微还没有跟贺琰说再见呢,就这么走了?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过,反正明天还约了一起吃饭,少说一句再见想来也没关系吧。   深呼吸了一下,迟微微耷拉地肩膀把行李箱推到了黎梓琛面前,“那行吧,我一会给他发微信。我们先走了,有空再约。”   慢步跟在黎梓琛后面,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几次,走出了二十几米才罢休。   今天还未过去,迟微微就已经开始怀念这次旅行了。   虽然发生了不少的小插曲,不过每一次贺琰都能够在旁边陪着自己,正是有了他,哪怕是在凤凰山被老八歌袭击,迟微微也觉得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我的行李为什么没有送来?”双手撑在服务台上,贺琰已经没了刚才的耐性。十几次的质问已经耗尽了他的好脾气,现在剩下的只有愤怒。   前台的两位小姐依旧面无表情,对着键盘敲打了几下,她们正在处理别的问题。   “我们已经向您解释过了,贺先生已经着人安排您飞往南方的机票,说这是您所提出要求的代价。飞机还有两个小时起飞,请您去出发大厅准备吧。”   早几天前,约翰森就已经把贺琰的日程都安排好了。虽然他人即将回到米国,但留下来的大卫,还要替他处理一些未完的事。   除了他之外,同样给贺琰也留了有任务。   “我不去南方,我留下来还有……”停顿了片刻,刚要从嘴里说出来的话想了想又换了另外一种措辞,“事。”   他约了迟微微明天吃午饭,还约了她看周末新上映的电影,就连下周六他都把时间空出来要带她去方特玩。   现在约翰森突然要让他去南方?那和迟微微的约定怎么办?   “请你们再把我的行李送回来,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深吸一口气,贺琰再一次要求道。   “对不起,我们没有这么权力。请您去出发大厅准备两个小时后飞往南方的航班,谢谢。”   ——   回到家里,迟微微能够明显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不同。   虽然迟骋彦没在家,但是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喜悦的芳香。   家里不少家具都被更新了一遍,甚至放在桌子上的花瓶也换了个款式。   “微微回来了?”从沙发上颤巍巍地站起来,姥姥放下了手里织了一半的围巾朝她走来。   姥姥有两条腿越发脆弱,一到冬天,膝盖就开始疼,稍微吹一点冷风又是几天不能好好走路。   眯缝着眼睛,姥姥的精神头还算不错,只是身体有些支撑不起她的喜悦了。   “姥姥,您的腿是不是又疼了?”迟微微赶紧上前扶着姥姥,她的手指摸着都有些凉了。   家里的暖气充足,又加了地暖,哪怕开着窗户房间里的温度都一直保持着二十四度的常温,姥姥又怎么会着凉?   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姥姥揉了揉眼角,这几天可把她愁坏了,好在外孙女回来了,她的噩梦也算是到头了。   姥姥:“嗯,前几天每天都陪你爸说话,昨晚不小心吹了点风,就不舒服了。”   说好要出差半个月,没想到他比迟微微还早回家了好几天。   不止是黎梓琛,就连姥姥也觉得迟骋彦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变得更加忙碌,每天都拿着手机发短信打电话,还会有事没事就对着屏幕笑出声。   那种感觉,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沉浸在恋爱中一样,可只有迟氏集团的员工知道,他是沉浸在赚钱的喜悦里。   睁了睁眼睛,姥姥又拿起了旁边的毛衣针,“你爸呀,这次是真的发了,昨天晚上他还说,要把咱这别墅区全买下来,自己改装成两个带院子的大房,一个我们住,一个留给你当嫁妆。呵呵呵,真是像小孩一样,都赚了这么多钱了,还是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   按照书里的时间,这确实是迟骋彦第二段事业上升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他已经将好几个产业都垄断,成为了实打实的商业龙头,也就是在这个阶段,韩卿泽失去了他的左手……   迟骋彦的转变来的突然,哪怕韩卿泽和言樱宁没有像之前的剧情那样发展,迟微微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为保万一,还是给韩卿泽打个电话问一下比较好。   迟微微:“姐夫,你在干嘛呢?”   “忙工作呢,要找你宁姐吗?要不我把她叫来?”电话那头,是一群人在搬东西的声音,敲敲打打,还有金属碰撞的动静。   看样子,韩卿泽应该和言樱宁在工地视察。   “没,先别叫她。”挠了挠鼻尖,迟微微小声地问道,“姐夫,你现在用那只手给我打电话?”   “右手啊。”   “那左手呢?”迟微微追问。   韩卿泽有些奇怪,“在拿着工程图纸,怎么了?”   “没事,那我先挂了啊。”   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电话,又莫名其妙地挂断了电话,韩卿泽被她弄得一头雾水。看了眼身边言樱宁,估计她也不一定知道迟微微今天在作什么妖。   还好韩卿泽的左手还在。松了一口气,迟微微这才确定剧情并没有向坏的方向发展。   回到客厅的时候,黎梓琛正在贴心地帮姥姥按摩,靠在沙发上,姥姥织围巾时,嘴角也漾起了笑容。   将姥姥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他的五指很小心地揉捏着姥姥的膝关节。每一下的力道都刚刚好,一点都不会觉得疼。   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在地痞流氓的眼里简直就是噩梦,但是舒展开来,在姥姥的膝盖上就是在轻轻跳跃的小蜘蛛。   “晚上我跟我爸说一下,您身子大了需要休息,总不能老找您聊天啊。”坐到姥姥身边,迟微微道。   “哈哈哈,不会啦。”姥姥笑得比刚才更加高兴,“你回来了,你爸就该粘着你,不再找我咯!”   迟微微:???   刚才还在担心姥姥的身体,怎么现在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了呢?   果然,才过了五分钟,放在一旁的手机就收到了迟骋彦的电话。   “闺女啊,到家了吧?”一开口,迟微微就感觉到了他的喜悦。   “嗯,小琛送我回来了。”   迟骋彦:“爸有好几个消息要跟你说,等爸回去的,一个个当面告诉你!”   好久都没有见他这样激动了,听他那小孩子一样的说话语气,迟微微都忍不住要笑。   “让刘妈多做几个菜,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庆祝一下!”   “这么高兴,那不如我亲自下厨?做点你爱吃的菜?”迟微微提议道。   “好啊好啊!”迟骋彦赶紧附和。   好久都没有吃到女儿做的菜了,被她这么一提,还真的有点想吃了。   迟骋彦吃过不少顶级厨师做出来的料理,但哪一个都不如自己闺女的手艺好。就算是一盘最简单的炒西红柿,吃在嘴里,都要比鱼翅更加美味。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七点我就到家等着吃我闺女做的菜!”坐在老板椅上原地转了好几圈,迟骋彦仿佛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挂断电话,黎梓琛和姥姥清一色地看向迟微微的方向。   黎梓琛:“你确定要给爸做饭?”   姥姥:“你确定要等你爸?”   忙着公司的事情,迟骋彦从回来之后,生活规律就被彻底打乱。吃饭到一半突然离开已经成了常事,有时候饭都做好了几个小时他才会到家。   倒不是怕她等,只是怕她满心欢喜的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迟骋彦会糟蹋了她的一番心意。   “没事,我爸今天肯定会回来早的。”迟微微胸有成竹道。   打开微信,迟微微这才看到贺琰十几分钟前发来的一条消息:抱歉,我要去南方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明天的饭改天再约吧。   犹豫了一下,迟微微还是回了一个:好的,没关系。   从沙发上站起来,迟微微回来后的好情绪一下子就减少了许多。   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四,那个每周都不太好的日子,只希望除了贺琰,老爸不要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打量着迟微微织好的两条“围脖”,迟骋彦迫不及待地套在脖子上。   迟骋彦:哎呀,做一条就好,两条我用不过来啊。   迟微微:……那是一副护膝。   迟骋彦慢慢往上扯,没想到卡在头上半天薅不下来。   迟骋彦:唔,其实当帽子也挺不错。 第85章   晚上六点半,迟微微精心准备的八菜一汤一甜点已经全部上桌。   和黎梓琛去超市转了一个半小时,又在姥姥的指点下和刘妈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小时,才把所有的菜色都准备齐全。   “松鼠鱼、燕窝鸭子、东坡肉、红烧鸡翅……哈哈,你呀你,做的净是你爸爱吃的菜。”坐在餐桌旁边,姥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自己这个外孙女,现在疼她那个老爸都快赶上心疼自己了。   知道迟骋彦这段时间工作忙,特地准备了这一桌子的菜。   洗净手,迟微微已经开始期待迟骋彦看到这一桌子菜的惊喜表情了。十指交叉叠在桌子上,尽管有些看起来不是那么诱人,但味道可是深得姥姥的真传。   好久都没尝尝外孙女的手艺了,姥姥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小琛,快给你爸打个电话催他回来吃饭,这一桌子菜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不打。”   手里的筷子拨动着盘子里的那条鱼,黎梓琛只顾着闻阵阵菜香。   他才不要给迟骋彦打电话,指不定他还会缠着自己什么公司里的事情。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不愉快,真是好没意思。   “啪。”   抬手敲了一下黎梓琛的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迟微微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我去给我爸打,别扒了,等爸回来了再吃。”   “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又等了五分钟,迟微微又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迟骋彦的手机。   “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还是一样的应答声。   距离七点还有十几分钟,联系不上迟骋彦让她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这是他头一次不接自己的电话,换做以前,就算工作再忙他都会接电话,哪怕只回一句“我现在在忙,一会给你回过去”也算是有个交代。   可现在连一句话都没有……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的变化这么大?   “铛!铛!铛!”   晚上七点,家里的古董摆钟准时响起了三声洪亮的响声,那还是前几天迟骋彦买回来的。   看向家门口的方向,还是没有开门的声响。   桌上的饭菜已经不像刚出锅时那样温热,那一道东坡肉盘子里的肉汁表面还结了一层透明的油膜。盛在碗里的米饭已经凉了许久,搭在上面的一双筷子凝了一些水珠。   姥姥和黎梓琛齐刷刷地看向了迟微微方向,虽然不开口,但还是能看出她眼神里的失落。   “不如我们先吃吧?一会给爸留点。”   黎梓琛又猴急地要夹一块肉,迟微微一个凌厉的眼神,他这才又松开筷子。   陪在旁边,同样等待了半个多小时的姥姥只是抿了抿杯里的热水,她已经习惯迟骋彦回家的不规律,只是心疼了外孙女细心准备的一桌子菜。   “姥姥,你们先吃吧。”夹起几块还温热的肉放在姥姥碗里,又续了一碗汤,她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我再等等我爸吧。”   刚才做菜的时间久了,这会她还不觉得饿,等他回来再一起吃饭也不迟。   离开家这一周,迟微微都好久没有陪陪老爸了,只顾着在东北和贺琰他们游山玩水,只是早晚照例发一条微信问好。   想着高三那年二模,自己回到家已经是九点迟骋彦还守在餐桌旁等着,她就觉得一定要等他回来再动筷子。   晚上八点,姥姥和黎梓琛在客厅看电视,餐桌前迟微微正在低头看着手机。   这一个小时过去了,迟骋彦还是没有回电话、回短信。   晚上九点半,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凉透。   趴在餐桌上,迟微微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忙活了一天,眼皮都已经开始打架。   晚上十一点……   “闺女!爸给你,嗝~”打开门,李承楠搀扶着迟骋彦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   晚上临时的应酬几个老板给他灌了不少的酒,本想早点给女儿回个电话,一摸口袋才发现手机落在了公司。   想着借其他人的电话给女儿发消息,可这酒啊,一喝起来就忘了,直到走出酒店才想起来家里的女儿还在等着自己。   这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那些小老板开出的条件太诱人。   收购计划实在太顺利了,只要能够成功合作,不仅能够提高迟氏的综合实力,还能扩大迟氏的影响力。   说起来,迟骋彦整天忙着应酬也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因为只有赚更多的钱,才能让女儿以后过得更轻松。   “闺女,闺……”喜滋滋地想要把今天的喜讯告诉她,一抬头,就看到迟微微已经趴在餐桌上睡得正香。   去东北这几天,早上每天都要起早和公司的员工出去玩,晚上又基本过了十二点才睡。   算起来,她都已经好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   今天从东北回来,要不是想给迟骋彦做一顿爱心晚餐,迟微微估计早就一头栽在床上睡到地老天荒了。   迟微微习惯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动作时,高中她犯困的时候,都会这样趴在桌子上睡。   睡得香甜,刚才迟骋彦的几声叫喊都没把她从睡梦中拉回来。   姥姥一早就上楼休息了,黎梓琛不到十点就急着回家,生怕再被迟骋彦纠缠。这个偌大的家里,也只有自己的女儿肯一直等他回来吃饭。   “姐夫,她……”   “嘘!”   李承楠刚要开口,就被迟骋彦竖在嘴前的食指打断。   女儿睡着就睡着吧,要是吵醒她多不好?   蹑手蹑脚地朝餐桌走去,他都忘了自己的脚上还穿着一双皮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到餐桌旁边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一半。   她熟睡的侧颜简直比醒酒药还管用,看着她闭合的眼睛,还有那一圈又长又密的睫毛,简直就是一只小天使。   打量着桌子上的那些菜,全都已经凉了许久。   每一道菜,都只被吃了一半,另外一半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会意地勾起嘴角,迟骋彦能感觉到这是女儿对自己的关心。   所有菜的另一半,都是闺女留给自己的。   迟骋彦用手指捏起一小片肉塞进嘴里,又凑到那一口海碗上吸溜两口汤。   肉的质感已经变硬了,汤也没了刚熬好时候的鲜美,不过到了迟骋彦的嘴里,还是和刚出锅的一样美味。   “嗝~”   赶紧捂住自己一股酒气的嘴,迟骋彦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今天晚上吃得太多,他真想坐下来就着这一桌子菜再吃它两碗大米饭。   脱下身上的外套,这几口菜已经让他的酒醒的差不多了。   慢慢拉出迟微微身下的椅子,迟骋彦的动作十分小心。   家里虽然不冷,但还是要去床上睡才舒服,万一着了风生病,又要心疼了。   左手伸到女儿的膝盖下面,右手又抱住她的肩膀。两手同时用力,迟微微就安稳地从桌子上躺到了他的怀里。   好久没有像这么抱女儿了,掂量两下,唔,似乎比之前重了那么一点点。   回国之后,总让她不要减肥,看样子女儿还是挺听话的,这饭肯定是一顿不落的吃。   酒精的作用还没从小脑消失,刚才勉强清醒了点,现在又开始混沌,走路的时候眼前一阵接着一阵的迷糊。   “要不我送她上去吧?”   “不用,我抱她就行。”   自己的宝贝闺女,谁抱都不行,必须要自己亲自把她送回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这两年,迟骋彦健身的次数少了,尽管身材还像之前一样有肌肉的轮廓感,可明显体力已经大不如前。尤其是上楼的时候,体能消耗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这还没上几级台阶,就已经开始大喘气。   “嗯?爸……”睁开惺忪的睡眼,迟骋彦那两个大鼻孔正对着自己。   一股又一股的酒气吹得迟微微头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结果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躺在迟骋彦的怀里。   迟骋彦笑笑,说:“让你等了一晚上,是爸不对,爸抱你回房间睡觉哈。”   “我自己回房间就行。”   迟微微试图从他的怀里出来,可迟骋彦却抱得更紧了些,“没事,好久没举重了,就当锻炼锻炼身体了。”   迟微微:???   手臂搭在迟骋彦的脖子上,她也不再嫌弃他的一身酒味,靠在他肩膀上,迟微微的手拉地紧紧的,就怕他酒劲一上来把自己给扔出去。   “呼!”   长舒了一口气,迟骋彦把她又往上掂了掂,本想抱得再牢固一点,结果用力过猛,她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不是撑在她身上的那双手。   这一把骨头本来就缺乏锻炼,被她这么一压……迟骋彦只觉得后腰的脊椎一阵疼痛,似乎还能听到自己骨头摩擦发出的响声。   站在那里,迟骋彦不敢再动弹了。后腰的疼痛似乎抽空了他手臂的力气,睁大了眼睛盯着怀里的女儿,缓了半天才慢悠悠地憋出来一句:“要不,还是你自己回房间吧,我……腰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我真的胖了吗?   贺琰:没有啊,才105斤,一点都不胖。   迟微微:不胖就行。   夹走贺琰面前盘子里的那个大鸡腿,迟微微吃得正香。   贺琰:喂,不胖也不能抢我的鸡腿啊喂! 第86章   今天,迟骋彦头一次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把公司的业务全都转移到了家里。   家庭医生给他做了半个多小时的推拿,临走还特地叮嘱这几天不能剧烈活动。   一批接着一批地人上门交代工作,迟家的大门几乎成了超市的流动出口,无时无刻都有人要进来,一来二去,刘妈也懒得招呼他们,直接把大门敞开。   “迟小姐好。”   “嗯。”   “早上好。”   “嗯。”   坐在客厅等待的时候,每个人都毕恭毕敬地跟迟微微打一遍招呼,靠在沙发上的迟微微时不时就要勾起一个笑脸应付,真是累得很。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音乐选秀类的节目,是迟微微之前在追的GMA。   新一届的GMA选拔就要开始了,好几个地方台都开始播放往届的选拔花絮和颁奖典礼,为这一次的新选拔预热。   沙发一角,今天的李承楠和她一样的清闲。   不用带着迟骋彦辗转于各个公司,前几天的高速工作频率让他有些疲累,难得今天可以坐下来好好地休息一下。   “嗯~嗯~”   百无聊赖地浏览着微博的消息,迟微微偶尔会跟着电视机里的选手哼上几句。只不过是一些花絮而已,她根本也没想用心看,只是当成她玩手机的背景音乐而已。   “小姐,你的歌唱得真好听。”注视了她半天,李承楠从她的歌声中缓过神来后,夸奖道,“如果您要参加这比赛的话,一定可以得奖。”   “谢谢。”   抬起头,迟微微笑颜盈盈地回了一句。   因为不止是他这样说,黎梓琛、姥姥也都觉得自己很有唱歌的天赋,甚至于贺琰,前段时间还撺掇自己去参加新一届GMA的海选。   继续滑动着手机屏幕,迟微微提了下眼睑,说:“其实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因为……”   迟微微还是忘不了上一届的冠军,那算是什么水准?要不是约翰森给了他两轮高分,其他评委纷纷给他面子,Jimmy才不可能是冠军。   一开始,她对这个比赛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贺琰提了这么个建议,又说自己的“亲戚”约翰森也希望听到一些更好的声音,迟微微才开始犹豫。   要是说实话,让她在手机上直播唱歌还行,真的要当着评委的面唱歌,还是要给电视机前的十几亿观众看,还是迟微微不曾尝试过的事。   说是犹豫,其实迟微微心里已经有了选择:不去。   上一届的花絮播放之后,是记者对约翰森的采访画面。低下头,不用看下去,迟微微都能够猜到他要说些什么话。   这是上一期的GMA花絮,所以说,关于约翰森的采访应该是对Jimmy的一些夸奖罢了。   盘腿坐在沙发上,要不是刚才不知道把遥控器丢到哪里了,她早就想换一个节目。关于Jimmy的吹捧,她真的是一个字都不感兴趣。   低下头,迟微微点开了几个短视频逗乐,权当做电视机里的声音是耳边风。   约翰森:“这一届GMA,我还是希望能够见到更多华国选手的面孔。近两年,华国孕育了不少新生代歌手,一些直播里的年轻面孔也很有实力……”   等等,这好像不是上一次的访谈吧?   看向电视机里的画面,并不是在GMA的颁奖典礼现场,而是远程连线的画面。而外派的记者所在的,正是约翰森个人演奏会的现场。   这是几天前拍摄的内容了,当时约翰森还在东北有演奏会,应该是电视台为了这届GMA造势所准备的访谈。   “我其实还是很欣赏华国的选手。”   “华国有实力的选手要是能够积极参赛,一定可以为祖国增光。”   ……   访谈的内容,约翰森基本没有提到上一次GMA的冠军,都是在对这一届的GMA表达自己的看法。   唔,看样子,他也知道之前的那个冠军名不副实,不好意思再提他。   “我知道最近国内直播行业正在兴起,其实我个人也有关注。”对着摄像机的镜头,约翰森说道。   提到直播,刚才还怏怏不乐的迟微微一下子提起了兴趣。   尽管约翰森说了,他只是有所关注,可迟微微还是希望他“关注”的名单里能够出现自己的名字。   “比如那个什么平台上的什么什么小溪?还有一个……抱歉啊,我只是听过一两次,没有记住他们的名字。”约翰森尴尬地笑笑,“不过有一个主播的名字我还是记得很清楚,叫迟微微。”   听到偶像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简直比宣布中了奖还要令人惊喜。   挺直了弯曲的后背,前倾的上半身恨不得立刻钻进电视里去。虽然不说话,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电视里,等着听他的评价。   “这个主播好像并不是专业的歌手,之前老八歌攻击她的时候,好像就没再播过,觉得像她这种水平的歌手要是可以来参加GMA,或许……”   对于还没有开始的比赛,约翰森并没有急着发表过多的评论。只是从他的语气中,大家基本上都能够猜测到他的潜台词。   这是在暗示自己要参加比赛吗?是这个意思吗?   迟微微有些激动,攥在手机上的五指都在微微颤抖。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距离偶像的距离竟然会这么近,当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念出来,似乎都更加的悦耳。   “刚好下周四我没事,不如去参加一下海选?试试看?”迟微微试探地问了一句。   李承楠当然赞同,“你一定可以晋级的!”   GMA是整个亚洲内所有国家的一次选秀比赛,一共分为四个赛区。每个赛区要选拔出一百名选手,而东部赛区的海选时间就在下周开始。   一切的时间都刚刚好,听说贺琰下周就能从南方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和他一起参加海选。   “闺女?闺女?”   迟微微划拉着手机,正盘算着海选要唱什么歌,就听到楼上的房间里传来迟骋彦的叫喊。   “嗯?我在看电视呢,怎么了?”   “能上来一下吗?爸有事要跟你说。”隔着墙,迟骋彦的声音都依旧洪亮,看样子他身上的伤并没有伤到元气。   十几个分公司的老总正排着队准备跟他回报工作,几十个经理也在等着交代工作上的事宜,听说迟骋彦今天没有去公司,几个小公司的老总好不容易找到了迟家,这会正在想办法怎么插队。   正是在忙工作的时候,怎么突然想起来叫自己了?   “哦,等我一下。”   从沙发上起来,迟微微快步往楼上走。   只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这一列站着的老总、经理轮番地在给她点头、鞠躬,上楼的时候,简直有种总统视察的即视感。   推开他卧室的门,地面上堆了不少那些人送来的文件,一沓叠着一沓,有画好的概念图,也有一些准备签订的合同,光是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   趴在床上,迟骋彦的身下垫了好几个软垫,背上放着的盐枕隐隐发热可以缓解他腰部的疼痛。   端着一杯威士忌,少许的酒精也可以麻痹他的疼痛神经。   看到迟微微,他这才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双手撑着床试图直起身来,结果腰部一阵酸麻疼得他赶紧又趴在了床上。   “闺女啊,你这几天都要去酒吧唱歌吗?”迟骋彦问道。   “准备休息几天,怎么了?”   见事情有戏,迟骋彦不禁抖了一下眉毛。   “其实呢,爸是很支持你唱歌的,也希望你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好,不管是精神还是实际行动,爸都是你这边的,希望你能知道爸的一番心意……”   听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还是没有明白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从支持说到对未来的畅想,迟骋彦可谓是绕了好大的一个圈。   揉了揉眼角,迟微微直截了当地问道:“爸,到底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吧。”   调整了下趴在床上的动作,一向直言直语的他猛地要坦白,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下周你能替爸参加一个会议不?爸的腰伤了,家庭医生说最近都不要有剧烈的活动。”   “可……”   “爸知道你对公司的事情不在意,但这个会议真的很重要。”不等迟微微想到推脱的理由,迟骋彦就赶紧接了上去。   “不用你去做决定什么的,因为之前都已经订好了,只是去签一个整体的合同而已,签一个名字,就一个名字。”竖起自己的手指,迟骋彦说话的语气有些恳求的意味,“乖女儿,就代替爸参加这个会吧。”   迟微微其实对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哪怕是公司的例会她都不一定能听得懂。   不过,既然迟骋彦都说了,只是个普通的签字会议,那应该也就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坐在那里,等着他们说话,然后到最后把字签了,就差不多结束了。   坐到迟骋彦旁边,迟微微轻轻地替他按摩后腰疼痛的地方,“行,不就是个会嘛,我帮您。下周什么时候?”   “下周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为什么盯着一只猫看?   贺琰:那是只公猫,这几天一直在附近打量着家里的那一缸金鱼。   迟骋彦:你是觉得你们很有共同点?比如你喜欢盯着我们家微微?   贺琰:呃……也不是。   迟骋彦:嗯,能看出来,毕竟那只公猫已经没有蛋蛋了。   贺琰:……   —— 第87章   一大早,迟微微收拾利索准备出门。   对着镜子,为了今天的会议她特地挑选了一身香奈儿的工作套装,相较她平时的风格更加地成熟。将长发仔细地梳成一个高马尾,没了当主播时的神韵,多了一丝女强人的气势。   涂上大红色的口红,再系上一条丝巾,乍一看还真像是久经商场的轻熟女。   “爸,我出去了啊。”走到迟骋彦的卧室门口,她一边戴上耳环一边确认道,“你确定只用签个字就行了吧?”   “对,到时候他们会拿出一份联名合同,你在上面签上我的名字就行。”套着黑色袜子的小jiojio来回摇晃了两下,躺在床上休息的迟骋彦慢条斯理道。   趴在床上快一周了,迟骋彦的腰上早就好了,却偏还装出一副病态。   忙了这么多天,难得可以在家休息两天,他才不会这么容易“痊愈”。   快步走下楼,换上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打开房门再关上,直到车库里的车引擎逐渐离开,迟骋彦才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跳起来。   一早就说要给迟微微一个惊喜,今天的这场会议就是迟骋彦为她安排的惊喜。   在南方收购一些快要倒闭的工厂时,他同时也并购了不少的工作室。除了服装、箱包类的设计师,他还找了不少乐器的手工工作室,甚至几家小的唱片娱乐公司也进了迟骋彦的口袋。   自己的宝贝女儿既然决定要在音乐的这条路上走下去,硬件设备可不能少。当爹的对乐器、音乐不懂行,只能找几个懂得的音乐人帮她。   到时候,哪怕自己的女儿不想签什么娱乐公司,他也能靠自己的能力为她在娱乐圈撑起一片天地。   拿起手机,迟骋彦已经等不及把这样的好消息告诉言振国,“老言,今天闺女就能知道我给她买的几家娱乐公司了!等她签了合同,就可以安心等着我捧她进娱乐圈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做白日梦。不过,凭迟骋彦在商业的影响力,再加上迟微微自身的实力,哪怕只有一个小机会,她都能够扶摇直上。   电话那头的言振国还在东北,按照之前迟骋彦安排给他的任务,他还有十几家公司要谈,等到彻底对剩下的公司完成收购,他们就可掌握华国近40%的软件业利润。   “我记得除了那几家娱乐公司,还有几个小公司的合同也在里面吧。”言振国思索了一会,隐隐觉得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对啊。”   “万一闺女看到了,她会不会……”   “哎呀,放心吧!”站在窗户前面,迟骋彦大口地呼吸着冬日里冷冽的空气,有些干燥却要比屋里的更加清新,“咱们只不过是想把公司做大而已,真要成了富可敌国的大企业,闺女肯定支持啊!”   这是迟骋彦最大的野心,也是言振国的心愿,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真的这样接近。   钱,迟骋彦有的是。   和大部分的中年人一样,除了对金钱充满兴趣之外,权力的诱惑也同样让他趋之若鹜。   现阶段的迟骋彦,已经不是只想着挣钱了,而是渴望更大更多的权力。   在华国,只有从政的人才能够拥有权力。不过,迟骋彦早就看清了,操控金钱也是操控权力的一种方式。   只有成为真正的王者,那些手握权力的人才会屈服于他。   “我的亲闺女,我会不了解她?”乐呵呵地笑着,手指从头发捋过的时候,迟骋彦对了解女儿的想法信誓旦旦。   之前总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小公主,这次,她说不定真的可以变成公主。   ——   签订合同的地点定在迟氏的一所分公司,因为几个收购的公司都偏向娱乐,所以由这所公司的老总负责。   原本签合同的过程由分公司老总负责就好,但几个小公司强烈要求迟董事长亲自在合同上签字,这才由迟微微来代替。   上午九点半,会议室里的各个公司负责人大部分已经到场,只等着迟家的人来负责最后的签字。   “嗒嗒!”   踩着那双七厘米的高跟鞋,迟微微和在前面带路的分公司副总齐肩。二十五六的年纪,走路生风的气势透着格外的老练。   目光在分公司的办公大厅扫视,今天可是签合同的日子,公司里却好像混进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角落里,两三个老大爷各自带着一顶红色的鸭舌帽坐在那里喝水,有几个看着三四十的男人也在左顾右盼,偶尔摸一摸走廊的雕塑,再踢两下扫地机器人,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   其他的员工也没有任何意见,权当做他们不存在一样,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事。   “哎呦!”   只顾着往会议室走,从茶水间里低头走出来的一个老太太一头撞在了迟微微身上。   手里接得满满的一杯温水有一半都洒在了迟微微身上。   “对不起啊姑娘,我刚才没看到,真不是故意的。”老婆婆看着比姥姥的年龄还几岁,一头花白的头发隐约还能看到几根青丝。   看到老婆婆不小心撞到了人,坐在墙角的几名老大爷也急忙地跑到迟微微身边,一个劲地跟她道歉。   “我老伴她眼神不好,您别介意。”   “用洗一下不?这有厕所,我去给你洗一下?”   每个人都是一口南方口音,不过,嘴里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却丝毫没有减少他们语气里的真诚。   头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公司,一点错事就足够让他们感到害怕,在那里站成一排,他们像是几个做错了事等待被训斥的孩子。   看到老总的女儿被他们弄湿了衣服,分公司的老总立刻暴跳如雷,“干什么的!都不长眼吗?知道迟小姐的这一身衣服多贵吗?”   “只是湿了而已,不碍事。”水洒在外套上,只是摸着有些湿润。伸手拉住旁边的老总,露出了笑容的迟微微是和他不同的亲切,“你们不用在意,没关系的。”   脱下那一身湿外套,旁边的老总赶紧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要是迟微微感冒,恐怕整个公司都要被他们几个人连累。   “真的对不起。”老大爷和老婆婆一连鞠了好几个躬,两侧脸颊憋得通红。   “没关系,你们不用这样的。”   都是和自己姥姥平辈的人,看他们这样害怕,迟微微心里很不是滋味。   迟微微:“请问你们是来找人吗?这里今天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要开,如果可以,我可以让人给你们安排一间空办公室等待。”   “不不不,”老大爷连忙摆摆手,拉着旁边的老伴解释道,“我们是来签约的。”   迟微微怔了一下。   旁边的老太太接着说:“对啊,说是看上了我们家祖传的制糖手艺,让我们把手艺卖给他,今天就是来签合同的。”   制糖?   越听迟微微越摸不到头脑。   只知道他去南方收购了一些工厂和小公司,却不知道他连制糖的手艺也买回来了。   “他们家做祖传手工糖的手艺是当地一绝,”分公司老总小声地解释道,“迟总准备买下来申请专利,这样以后就只有迟氏能够生产这种风味的糖。”   不止是糖,这一趟去南方,迟骋彦在好多地方都见识到了与众不同的独家手艺。   在当地,这种手艺只能赚点蝇头小利,但是如果买回来加大宣传,就能够大赚一笔。   因为申请了专利,就算是私家小作坊也不能够再偷偷生产,要想尝到这种味道就只能来迟氏。到时候,这味道的价格,就要由迟家来决定了。   迟骋彦正是看出了这其中的商机,才会大肆的收购一些看似没有实在价值的东西,为了就是做到完全垄断。   这些手艺的继承者哪里懂得这些?   表面看,还以为迟氏的老板是个大善人,想着花大价钱买自家这不值钱的手艺。可实际上,这笔钱却是断了他们未来谋生的手段。   他们这么千里迢迢的来到分公司,就是想当面感谢一下迟骋彦,感谢他肯付出几十万的高价。   僵站在原地,她快速反应的头脑已经明白了迟骋彦这样做的目的。   看着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和老大爷,这几十万的钱足够他们过一个幸福的晚年,但未来的孩子们该怎么办?继承了几百年的手艺就这么送给了别人?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花手绢,老婆婆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裹在外面的布,“姑娘,看你生得水灵,要不要尝尝俺们家自己做的糖?”   那是几块暗黑色的六棱型晶体,每一块都有手指甲那么大。捏掉粘上面的那一条线,老婆婆双手捧到迟微微面前。   “谢谢,那我尝一块吧。”   盛情难却,拿起其中一小块,凑到嘴边的时候还能够闻到一股淡淡地柠檬味。   含在嘴里慢慢融化,几秒钟后,迟微微被这惊艳的味道吓得睁大了眼睛。   是桂花的甜味?不对不对,是柠檬的酸味,等等……好像还有青苹果和荔枝的味道!   这味道简直太令人出乎意料了!它不是单一的甜味,而是各种果味的组合。黑色的外表被盈盈不绝的口水融化,只剩下满嘴的果香,一种接着一种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宛如一首水果大合唱!   “很好吃对不对?呵呵呵。”迟微微的反应是对她手艺最好的评价,眯起眼睛,老婆婆这会才没了刚才的紧张。   “以后啊,你在这家公司也能吃到喽。”   看到老婆婆脸上的笑容,迟微微的心突然沉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药好苦啊   贺琰:我有糖你吃吗?吃完就不苦了   迟微微:又想套路我,你是不是要说你嘴里有糖?   贺琰:其实我是从客厅茶几上拿的,要吃吗?   迟微微:吃!   十分钟后   姥姥:我茶几上吃了一半的糖去哪了? 第88章   会议室里,其他公司的代表都已经等待了许久。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当他们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灿烂。   和外面的老婆婆和老大爷一起进来,迟微微主动扶他们坐在靠近自己的位置上,嘴里的糖还没有完全融化,每一次说话都能品味到嘴里的果香在相互碰撞。   近十米长的会议桌上,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沓文件。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把公司快速转手出去,有些人的脸上却还有希冀,希望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迟小姐,合同已经都准备好了,只需要在场人的签字就好。”翻开合同的最后一页,分公司的老总提醒道。   理解地点点头,她并不急着在合同上签字。   虽说是代表了迟骋彦来签订收购合同,可迟微微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就把合同签了吧?   十几份合同,每一份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只是把一些公司名字和细节更改了而已。   “独属于”、“收购”、“彻底买断”……   合同上的这些字眼格外引人注意,虽说收购合同差不多都是用了这样的模板,但在迟微微的眼里,这十几份合同都和霸王条款一样。   环视着在座的各位,他们已经按捺不住手里的钢笔,只等着她开口就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各位对这些合同的内容还有什么不明白吗?”打开钢笔帽,在签字前迟微微向所有人再一次确认道。   坐在前面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摇摇头,这些合同他们都看了不下五遍,不会再有问题。   只是坐在后排的几个小作坊老板,还有刚才的老婆婆还在仔细地研读。   “迟小姐,我们都觉得收购合同很合理,对大家都很有好处。”一个男人主动开口道。   放下手里的钢笔,坐在对面的男人跟着附和,“对啊,我们都相信,在迟总的经营下,迟氏在娱乐圈也能有很好的发展,您一定能成为一颗新星!”   话是好话,听起来却有些刺耳了。   虽然迟家的资产将近十一位数,叱咤风云的迟骋彦在各个领域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可她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靠家里,靠身边那个一直保护自己的父亲。   和迟骋彦住在一起的这几年,她能够感受得到迟骋彦对自己的爱护,正是因为他无微不至的关怀,迟微微才更想要自立自强,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   “靠爹”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迟微微并不想。   看到迟骋彦收购的这些经纪公司时,她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暖流。还记得大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迟骋彦有多么不赞同自己唱歌,现在还是为她收购了几家公司准备亲自包装自己。   感动,却也有失望,尤其是看到旁边还不知道自家手艺即将过给别人的老婆婆。   “迟小姐,对不起啊,我看得有些慢,可以再等我一下吗?”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她都还没看完第一页的内容。   她是听村里的人说迟骋彦看上了自家的手艺,说是愿意花大价钱来学才来到S市准备亲自教他们,只是还不知道,学个手艺还要读这十几页的合同。   “大体的内容,就是我们要买下你们的手艺,以后……以后你们没有经过我们的允许,是不能够再私自制作的。”这番话说起来有些绝情,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吐出的时候,迟微微想方设法地让他们可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老婆婆愣了一下,把老花镜摘下来,她甚至在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这是俺们家的手艺啊,为什么不能做?”   “根据合同规定,这钱就是用来换你的手艺的。”站在旁边的老总接了一句。   “不行不行,不能卖。”   老婆婆慌乱地把合同合上放回到桌子上,“俺们家的手艺还得留给儿子、孙子,不能卖。”   几十万的金额对他们这样的乡下人是很诱惑,可跟传承的手艺比起来,再多的钱,也不能把这几百年的东西拱手送人。   他们当然希望让更多的人可以品尝到自家的手艺,希望迟氏学到手艺后帮着自家宣传。但他们不是背祖忘宗的人,学可以,卖不行!   都是一起来到公司的人,那几个经纪公司的负责人看到老婆婆退缩,脸上的笑意瞬间减少了几分。   勉强提起一些假笑,那人又把合同往老婆婆面前推了推,“几十万呢,你们可以加盟个快餐店什么的?照样可以留给儿子、孙子,可要比你那什么糖要挣钱。”   “不一样。”老婆婆冲他翻了个白眼,刚才还和善可亲的人在原则问题上没有丝毫的退让。   “可以教你们做,但不能卖给你们。”   听到老婆婆的一番话,刚才还有些愧疚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幸好,幸好她们肯拒绝,这糖的味道虽然很好吃,但迟微微同样也不希望剥夺了他们亲手制造的快乐。   这是会议桌上爆发的第一个拒绝的声音,不少人都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放着钱不拿非要守着那些没用的旧东西。   过了一会,坐在后排的几个人也弱弱地举起了手来,“姑娘,我们现在还能退出不?我们也不想卖了。”   举起手里褶皱的合同,旁边的麻皮袋里装着从银行取出来的三十万,一分不多一块不少。   “我们儿子背着我们把家里做火腿的手艺给卖了,我们把钱都带来了,现在还能反悔不?”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也跟着接了一句,“我们也想退出,这钱我们不要,可以把手艺还给我们不?”   除了几家娱乐公司还有小工厂外,会议室里还有不少已经签订过合同的小作坊老板。   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签订合同,而是希望和迟氏解除合同,把自家的手艺给要回来。   这都是老祖宗留给他们的东西,有的是自家的不孝子卖的,有的是因为不懂合同上的字,被村里其他人忽悠着卖了。   最初的目的都是为了钱,但跟钱比起来,这些手艺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你们故意来讲笑话呢?单方面的撕毁合同我们是可以上法庭告你们的!”房间里各种声音越来越大,旁边的老总再看不过眼了,一声怒吼将所有人的音量全都压了下去。   无奸不商,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   老总的模样简直和电视剧里的那些商人一个德行,签订过的合同在他眼里就是理,凭他们怎么说,就是不肯退让分毫。   “陈总,您先别生气。”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迟微微睨了眼身边的老总道,“这次收购的事宜,是我爸亲力亲为的吗?是不是他挨家挨户的寻求收购?”   老总沉默了片刻,赶紧低下了头,“不是,是交给了我们这些分公司,让我们以‘利益最大化’为目的,寻找合适的工厂、作坊。”   说话时,老总刻意地加重了那几个字,似乎是想要把责任全都推倒迟骋彦身上。   呵,和迟微微想的一样,这件事迟骋彦果然是不知情。   迟骋彦想要赚钱没错,但应该不会这么不择手段。很明显就是各个分公司的老总借着迟骋彦的由头,想要压榨这些人。   迟微微:“那如果我现在想要反悔,还可以吗?”   “这恐怕……因为有些已经去申请专利了,而且没有迟总的吩咐,我们也不敢轻易……”   哪怕是迟骋彦的女儿,他们也不能让她做这么重要的决定。这可都是钱啊,如果真的让她撕毁了合同,到时候就算迟骋彦生气也不会发泄到女儿身上,只会自己。   从他的话里,迟微微明白了他的意思。   拿起手机,按下那一串数字的时候,迟微微的眼睛一直盯着旁边的老总。   “喂?爸,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女儿的语气听起来不错,看样子,应该很喜欢自己的这一份礼物。   坐在按摩椅上的迟骋彦“蹭”地一下直起了身子,已经准备好接受女儿的夸奖了。   “说吧,什么事?”   从桌子上拿起那几份合同,肩膀夹起电话的时候,她正寻找着所有有关手艺的那些,“有几家小作坊我觉得收购了不太合适,但是放弃了又有点可惜,能不能……”   “行行行,你决定就行。” 她话都还没说完,迟骋彦就急着打断道,“那几家娱乐公司还满意吗?爸准备买回来送给你,到时候你是想出专辑也好,开演唱会也好,都行!”   迟骋彦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几家娱乐公司上,其他的事情,根本都不在他的视线之内。   扭头看着身边的陈总,他脸上铁青的表情着实有些难看。   “好,谢谢爸爸。”   挂断了电话,迟微微的脸上还挂着刚才的笑,只是里面多了一些对老总的讽刺。   “听到了吗?现在,除了那些娱乐公司之外的合同,全部由我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周末了,要不咱们出去玩吧?你都好久没出门了。   迟骋彦:天气太冷了,懒得动弹。   迟微微:爸~出去转转呗,对身体好。   迟骋彦(犹豫了一会):行,刚好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十分钟后   迟骋彦:打他打他!放大招!我闺女好棒!   迟微微:王者峡谷真的好无聊啊…… 第89章   坐在会议桌前,被赋予了绝对权力的迟微微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   分公司的老总既然找借口,那她就要把他们攫取的所有东西全部检查一遍,不能让那些靠手艺、靠技术的劳动人民就被这么几十万给打发走了。   这场签合同的仪式被迟骋彦的一个电话所打断。十指交叉叠在一起,等待员工把合同细节条款拿来时,迟微微倒也不急,她要确保最后签订的合同让双方都满意。   “小姐,这里一共是五十六份签订过的合同。”将一摞厚厚的文件放在迟微微面前,陈总小心翼翼地问道。   粗略地翻阅几份,基本都是一些小的加工厂,还有一些濒临破产的公司。再往后翻,则都是一些民间技艺,甚至就连有关缂丝的纺织技术也在其中。   这些合同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有文化的人,甚至有的只是按了一个手印,名字还是又别人代签的。   他们或许并不懂这一纸合同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被那几十万的现金冲昏了头脑。   等他们回过神来,到时候可就不是理论那么简单了。就像刚才陈总说的那样,会用法律的武器对付他们。   “想办法联系这些人,再次向他们确定要不要签订这些合同。”迟微微一字一句道,指着后面的那些签字,她的态度十分坚决。   陈总的额头上汗如雨下,五十多份合同,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量。   当时联系他们的时候,就是模糊其词趁他们不了解情况就赶紧签了合同,现在再找他们确认,不就是给他们返回的机会了吗?   收购那些工厂、小公司,能获得的剩余利润很少,他们都知道只有独特的技术和手艺才是最强的生产力。   挠挠头,陈总还是不肯放过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可是……小姐,有些技术我们都已经开始批量生产了,再退回去也不可能了。”   “什么意思?”   “就是已经申请过独家专利了,只能由我们生产这类商品。”   陈总一边说一边朝旁边的助理摆摆手,很快,助理就从旁边的办公室里拿来两份文件,以及工厂送来的小部分样品。   “这是咱们公司新生产的零食,奶油豆腐,制作工艺的专利号都已经下来了。”打开那只小盒子,里面是用锡纸密封包装的一小块正方体。   快马加鞭加上有专利局内部人员的关系,专利只用了半个月就办下来了。   “奶油豆腐?”迟微微疑惑道。   撕开那一块小包装,里面是一块泡沫状的固体,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凑在嘴边轻轻一吸,根本不需要咀嚼就化成了一团软绵绵的泡沫。   “这种豆腐,在集会上也就能卖三块钱,但咱们这一包装,这一块起码就要二十块。”   要想再劝说她,目测是不太可能了,陈总一转念头就想到了用利润来旁敲侧击,“市面上还没有咱们这种零食,我们做过调研,真要上了市投入的那二十万一天就能赚回来!”   看到原本不值钱的小零食摇身一变成了新宠,旁边的老婆婆一脸地不可思议。   拿出那一块方巾上的糖,她不敢想象假如把这种做糖的手艺交给他们,能变成多少钱。   哦不,如果真的把这手艺交给他们,自己就只能有三十万了,迟氏赚再多的钱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抬起头,迟微微打量着身边眉飞色舞的陈总,“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他和以前的迟骋彦还真像,准确的说,这些分公司的老总和迟骋彦都很像。他们的眼里,都只有赚不完的钱,算计不尽的利润,从来不会在意有些东西在别人看来会不会重要。   “咱们既然已经把这工艺买回来了,就是咱们自己的了。给了钱,他们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啧啧,听听这想法,”感叹地摇了摇头,她不禁咋舌道,“怪不得能当上分公司的老总,这赚钱的方法还真是好啊!”   迟微微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他的讽刺,赚取属于群众的利润是奸商才会做的事。迟骋彦这段时间大肆地收购一些公司,或许有别的打算,但这些绝对不在其中。   靠在座椅上,她的食指指尖在扶手上来回游走,“但现在,我爸让我做主,你知道的吧?我现在要让你取消专利,可以吗?”   金钱固然重要,但迟微微在迟总的心里更重要。老总都发话了,当然是要听迟大小姐的。   “可以可以。您说,怎么办?我们一定照做。”   “把所有的文件全部拿来,同时联系其他分公司,这段时间只要不是我爸亲自签名的合同我都要看,再派几个人过来帮我,把想要申请专利的这种合同全部找出来。”   一步步朝陈总走近,那一双凌厉的目光没有片刻从他的脸上挪开过,“我这样的表述,清楚吗?”   “是。”   “那就照做,我下午还有事,最好加快速度,gogogo!”指着会议室的大门,迟微微大声地催促道。   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那些千里迢迢跑来的人脸上全都挂着笑。早就听说迟氏是良心企业,虽然不知道迟骋彦本人怎样,但看到迟微微他们也能猜到迟骋彦有多么正直。   十几个分公司本来就已经很忙了,全都在忙着段时间的收购事宜,迟微微的一句话无疑加大了他们的工作量,甚至还可能让有些工作变成无用功。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可是迟总的宝贝女儿,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必须要听她的话才行啊。   “嘟……嘟……”   偌大的会议室里已经堆满了各个公司送来的合同,签过的和没有签过的,包括正在拟定的全都堆放在里面的桌子上。   叫来了十几个人帮自己检查合同,这才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找到了十几份想要私吞专利权的合同。   送走了那几个经纪公司的负责人,分公司的陈总并没有急着回会议室,拐到旁边的茶水间,他再一次拨通了迟骋彦的电话。   这还没休息一会,公司的电话就打个不停,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迟骋彦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喂?怎么了?”   “迟总,是我,小陈。”再次伸出头看了眼外面,确定迟微微没有从会议室出来,他才敢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我想跟您说一下。”   当了这么长时间的老总,这还是他第一次告状,尤其是告迟微微的状。   “说吧。”   “咱们总公司最近下发的计划不是要对各行各业收购吗?我们公司也是在贯彻您的意思,所以对一些比较有价值的手艺和工艺也进行了收购。”   只顾着看电视,他乌拉乌拉说了一大堆都没有说到重点,这让迟骋彦的耐心又少了一点,“说重点。”   “是大小姐,我们公司好不容易申请到了几个专利,她非要我们推回去,还要把几个已经板上钉钉的合同解约。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毕竟迟骋彦才是公司的老总,就算迟微微有什么想法也要经过他才行。   陈总坚信,凭迟骋彦的性子,是不可能让到手的肥肉就这么被放走的。   尤其还是专利这也炙手可热的项目,有了专利相当于垄断了一系列的生产,经商的人都会懂。   迟骋彦愣了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把电视机的声音又调小了一些,“具体什么情况,你仔细跟我讲一下。”   果然,提到亏钱的时候迟骋彦有了反应。   接下来的五分钟,陈总可谓是把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的口才发挥到了极致。   从迟微微今天被老婆婆撞了一身的水,再到那一颗糖,甚至不顾自己阻拦的这种细节也说了一遍,尽管没有用什么不好的词汇,但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不满。   “所以,这次公司会亏多少钱?”   陈总思索了一会,说:“亏倒是不至于,只是会减少本该拿到手的利润,粗略估计一年至少少赚五个亿左右。”   从沙发上站起来,事情的发展有点让迟骋彦失望。绕着客厅来回踱步,他的脑子里已经纠结成了一团浆糊。   自己的女儿一向是懂事乖巧为自己着想的,怎么在这件事情上会变得这么糊涂?不该犯的错误怎么还是犯了呢?   “希望您能劝阻小姐一下,否则我们……”   “你被解雇了。”   陈总:???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都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陈总:“什,什么?”   迟骋彦:“没错,你被解雇了,我希望你下午就把辞呈交到总公司来,不要让我明天在公司董事会上给你难堪。”   迟骋彦的语气让人不容置疑,冰冷的语气和他平时训斥下属时一模一样。   怔怔地站在原地,陈总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自己可是为了公司的利润在着想啊,分明是迟微微不懂事,怎么还要开除自己?   陈总一时语噎,捧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已经把事情全权交给微微了,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再来质疑,是怀疑我的决定吗?”电话那头,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了二声调,将他的愤怒宣泄的淋漓尽致。   迟骋彦怪女儿糊涂,只顾着手头上的工作,竟然都没有注意到手底下的人给自己打电话告状。真是的,一会等她回家,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才行。   关于她的决定,别说反对了,自己这个当爹的赶着支持来还来不及。   他下发的决定初衷就是希望垄断市场,却从来没有想过夺那些普通人的饭碗。   靠夺取别人的手艺做专利是能够赚来不少的钱,只是他和迟微微的心思是一样的,不希望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迟氏被人诟病。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这一种,他表示不屑。   其他分公司得到迟微微的命令后纷纷照做,唯独他,打电话来告状。这不是违背自己的心意又是什么?   迟骋彦:“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挂电话了。”   “没……”   “嘟嘟……”   “了。”   陈总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完,迟骋彦就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当初录用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有能力把一家公司经营得好,事实证明,在很多方面,他也确实做得很出色。   但他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找自己告状,还是告女儿的状。   自己的宝贝女儿是能被别人指责的吗?就算她有错(当然,女儿是不可能有错的),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嘴。   过了十几分钟,约摸着姓陈的没在女儿身边,迟骋彦这才又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喂,爸?”会议室里,迟微微正忙着给那些合同做标记。   用红笔在上面画一个大大的叉,再圈出合同里的联系方式,下一步就要交给其他的人来负责和签合同的人联系。   隔着电话,都能够听到那边的嘈杂。坐在沙发上,迟骋彦端起泡好的枸杞茶小口地抿了一下,道:“等合同的事忙完后,晚上要去吃个饭吗?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吃饭啊。”   抬起手腕看上眼表盘上的时间,十一点半。   十一点半!距离下午的海选开始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现在手头上的工作还没进行到一半,别说晚上的饭了,就连中午的饭她都准备直接跳过不吃。   迟微微:“晚点再说吧,我下午还有事要出去一下。”   “行,那爸等你电话,忙完后给我打电话就行。”喜滋滋地咧开嘴,他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那顿饭了。   “拜拜。”   “嗯。”   在去参加下午的海选之前,迟微微还有一个人要联系:贺琰。   听说他今天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今天下午去参加海选的时候,能不能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   贺琰:当然想你了。   十几秒后……   贺琰:“您的好友撤回了一条消息”   贺琰:一般般吧。   迟微微:??? 第90章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半的合同还没有筛选完毕。   “喂,你出门了吗?”电话里,贺琰关切地问道。   去南方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好久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每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话题,迟微微都会发一个[可爱]的表情给他。   忙着处理约翰森安排的事情,看到迟微微发来的消息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不过,他还是会回一个[机智]。   好几天的表情交流后,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的对话。   再次听到贺琰的声音,忙了一上午的那种疲惫顿时减少了许多。   拿起旁边的文件包,慌忙地把东西都装进去,距离海选开始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半小时,迟微微显得有些紧张。   肩膀卡住手机,迟微微顺手接过公司员工递给她的三明治,“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了。你已经到了吗?”   “我已经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安静,听起来好像是在某间房间里,“不急,你慢一点也没问题的。”   “嗯嗯!”   贺琰的声音总会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让迟微微在一秒内充满能量,继续元气满满地大踏步往前走。   东部区海选的后台,贺琰正在对下午的海选进行最后的安排。   这次快影拿到唯一的手机APP直播权,除了约翰森的帮助外,他自己的努力也必不可少。   “公司的服务器更新过了吗?”   “找几个比较好的角度,同时安排直播。”   凌晨从南方的工作室里出来,都没来得及吃早饭贺琰便踏上了回到S市的航班。   知道今天迟微微要来参加海选,一下飞机他就赶到现场来安排直播的事宜。连续忙了六七个小时,贺琰都忘了最后一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   准备安排评委入席,经过贺琰身边的时候,他们都恭敬地点头致意。   “你好。”   “您好。”   三名评委,一位去前年GMA的总冠军,一位曾经拿过几届音乐大奖赛的前三,最后一位曾经蝉联过五年的公牌“最佳女歌手”,最高纪录曾在一届大奖中拿到五座奖杯!   但面对贺琰,他们却表现出难得的谦卑。   因为,就是在今天分赛区的评委才知道贺琰的真实身份。约翰森的儿子,哪怕他这辈子再没别的成就,这重身份就已经能保证他的地位。   “贺先生推荐的那位选手是下午到吗?”入座后,其中一名评委小声地问了一句。   贺琰点点头,在周围人的眼光中,他还是提醒他要低调,“稍微低调一点,不要让她知道。”   这是贺琰为迟微微准备的惊喜,尽管他知道凭迟微微的实力闯入初赛绰绰有余,但还是希望能多一重保险。   晋级了最好,哪怕落选,她也能有机会。   快影的直播设备早一步布置好了位置,接下来,主办方和电视台的摄影机才开始固定。   和上午一样将现场布置完毕,在外面等待参加海选的选手已经等不及要进来一展风采。站在录播室外,贺琰同样在等着迟微微的到来。   海选附近的两条街都开始堵车,又是下午的上班高峰期,通往电视台的这一条路堵得跟塞腊肠一样。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迟微微硬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电视台门口。   GMA的海选过程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外面的几个报名处挤满了人,通向录播室的那一条路也站着形形色色的人。   “小姐,你的包!”   慌张地跑出几米,一回头,就看到李承楠摇下车窗,自己的包正被他举着。   接过包,迟微微一溜小跑地往报名处跑去。   东部赛区在S市海选的时间只有一天,要是错过了,就只能去别的地方参加。   “我要报名参加GMA,请问今天还有名额吗?”终于挤到前排,迟微微气喘吁吁地问道。   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随即将那一沓还未填写的报名表推到她跟前,“还好,我这还有几十个名额,先坐下填资料吧。”   姓名、性别、年龄……填了好几列的数据后,迟微微换来了一张贴在身上的号码贴。   1069号   嗯,这个号码还算不错。   从报名处离开,迟微微跟随报过名的大部队开始向录播室的方向移动。   前面大概有一百多人在等待,拥挤的场面仿佛是在火车站等待回家列车的客流。   这里聚集着东亚许多国家的人,除了华国之外,还有岛国、丽高国,全都是来这次参加第一批东亚赛区海选。   他们来自各行各业,不过大部分的选手还是科班出身,对音乐的造诣不止是平常的兴趣而已。   GMA捧红了不少的歌手,要是能够在这个选拔赛上出名,无疑踩上了一阶云梯可以直接进入到娱乐圈中发展。出唱片、发专辑、办个人演唱会,所有的机会都会涌向你。   这是一场实力的较量,也是一场在观众面前展示的机会,哪怕你无缘冠军,只要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也是在为成名铺垫。   所以,到场参加的比赛的人都做了充足的准备。除了对嗓子的保养,外在形象也经过一番打扮。   好多女选手都穿着时尚靓丽的衣服,进场前,还在拿着手里的粉底补妆。   已经入了冬,大多数女生都穿着光腿神器,就算不露腿也穿着款式新潮的裙子。也就是迟微微,穿着一身工作套装,上衣的一角还有一片干了的水渍。   “咕咕~!”   一上午没有吃饭,迟微微这会倒觉得有些饿了。   幸好包里还有一个三明治,可以吃点东西垫一垫,要是饿着肚子上台那就没力气唱歌了。   撕开三明治的包装,迟微微小心地咬下一口细细咀嚼,冷风里她生怕呛了风。   站在前面的几个人一直在打量着后面的迟微微,倒不是她长得有多帅,实在是她手里的那个三明治太显眼了,还有吃东西的动作。   “这不会是哪个公司的职员翘班出来吧?”戳了戳旁边人的手臂,那女人小声地问道。   斜了眼迟微微的方向,另一个女人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估计是,一脸土包子相。”   两个女人都是华音毕业的,华国最好都要音乐学院,之前参加过不少电视剧配曲的录制,也曾经在网上发过一些自己的翻唱,也算是小有名气。   听说GMA的东部赛区先在S市举行,她们早就约好来一起参加。   等待的时候,也算是见了不少的人,虽然不知道实力怎么样,但看着都还算正常,像她这么大老远跑来吃三明治的,还是头一次见。   “姐姐?”   轻轻地碰了一下迟微微的肩膀,那女人强忍着笑道,“你要是饿了的话,要不要先去吃个饭?其实半个小时回来后也来得及。”   话音刚落,旁边那个女生已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不轻不重地捶了下她的手臂,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   “对啊姐姐,你请假了吗?别一会公司给你打电话催你回去。”   她们说话的声音都挺好听,说话的时候像百灵鸟一样,只是字里行间的讽刺让人听着讨厌。   看她们那一副嘴脸,迟微微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词:鎏金。   表面是金里面是铜,就像她们两个人一样,看着也是美丽端庄,可一张嘴就露出了她们粗鄙的本性。   收起手里没有吃完的三明治,她倒没有跟她们计较,只是白了她们一眼,也没有说话反驳。   来这里就是参加比赛的,也不是为了交朋友,随她们怎么想,迟微微都不在乎。   长队在一点点缩减,眼看就要进到录播室等待,迟微微还是没有看到贺琰的身影。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也没了回应。   十分钟后,前面的那两名华音的女生也依次走进去了。   毕恭毕敬地朝评委老师鞠了一躬,那个女生收起了刚才酸溜溜的嘴脸,“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来自华国音乐学院的陈叶,今天我海选展示的歌曲是:《爱你》。”   海选的现场显得有些简易,在录播室的后面张贴一张巨大的GMA海选背景图,房间里的灯光也没有正式的演播厅里那么豪华。   三位评委距离舞台只有四五米,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可以听到他们最真实的声音。而在评委的身后,则是许多的摄影机,将台上人的一举一动全部记录下来。   没有伴奏,只有一个选手手中的话筒。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女生在镜头前显得有些紧张,等待了十几秒才缓缓开口。   不愧是华音毕业的学生,她的唱歌技巧的确炉火纯青,一首简单的《爱你》,经过她的一番改编,副歌部分全都在高音徘徊,让本来就动人的歌词从她嘴里出来显得更加婉转。   一分钟的展示时间,陈叶正好将《爱你》的副歌部分唱完。后面的参赛选手都在议论,甚至参加录像的场工也止不住的点头。   听了这么久,她的声音跟大多数人比起来确实很不错。   再一次向面前的评委们鞠躬,迟微微知道,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箐莘:你真要追我,不是开玩笑?   于阔:真的!   箐莘:那我就给你个追我的机会。   绕着学校的操场跑了两圈,于阔气喘吁吁地躺在塑胶跑道上休息。   于阔:不追了不追了,追,追不动了…… 第91章   “陈叶,是吧?”看着有关她的资料,下面的履历部分写了一大串曾经参加过音乐大奖赛。   国内、国外,几乎有名的比赛她都参加过,最好的记录挤进前100强,往后便再难看到她的身影。   真是奇怪,按理说凭她的实力完全配得上更高一点的排名,区区的前一百,这个排名简直跟没有参加一样,没人会记得一个前一百的人。   就像这些评委对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一样。   陈叶点点头,礼貌地又鞠了一躬,“是。”   “你的声线很不错,而且高音的驾驭也很好,”挠了挠头,评委老师还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是,我们都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你之前参加比赛最好的排名只是前一百?”   这个问题好像戳到了陈叶的痛处,摄像头前,她眉心轻微的一抖全都被记录进去,也被在场的人都看到。   三位评委称得上是音乐方面的专家,尤其是清唱,没有伴奏来修饰瑕疵就更加容易被人识别出音色的好坏。   “因为,因为我……”无法逃避评委的问题,站在台上的陈叶没有了刚才的端庄大气,紧张地神情反倒成了不知所措的小偷。   坐在最右边的评委直截了当地问道:“是因为封闭针的缘故吗?”   听到封闭针三个字的时候,陈叶怔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盯着评委的方向,随即点了点头。   封闭针可以暂时麻痹发炎或是受伤的部位,能够起到暂时止痛的作用,如果注射到声带,也能够起到暂时麻痹的效果。   陈叶原本的声音略显低沉,平平无奇的音色能够轻松驾驭一首中音的曲子,但在音乐赛场上,不是只有稳才能够获胜,没有什么特色基本只能被淘汰。   所以,她想到了利用封闭针来帮助自己唱上高音。以至于进入前一百后,不能每次都注射封闭针,陈叶才理所当然被刷了下来。   在外面排队的人几乎都在伸着头看热闹,今天海选了这么多人,评委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想用黑科技来蒙混过关的。   在她的资料上划了一笔,评委收起了脸上的好奇,“好了,你可以走了。”   放下手里的话筒,从录播室走出来的时候,那一列的选手五一不在鄙视她。瞧她穿得体面、长得俊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人。   啧啧,真令人作呕。   “1069号,迟微微。”   录播室的场工按照名单叫喊道。   走进录播室的大门,在走向舞台的每一步都让迟微微无比紧张,听着自己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动,她在尽量稳定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失态。   迟微微?   听到这个三个字的时候,三位评委齐刷刷地抬起了头。   之前她上过一次热搜,好像是因为有人造谣?   后来听说有个过气网红还写过歌骂她?   不过她的身份好像是迟骋彦的女儿,著名的迟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   从网上对迟微微的了解都是一知半解,最后,当然还是要靠约翰森的一句话,才让迟微微这三个字更加深入人心。   她可是被约翰森亲口夸奖过的,不止是在电视上,就连海选开始之前他都致电过组委会,要对一个名叫“迟微微”的人略加照顾。   现在终于见到了这个叫迟微微的人,比网络上流传的照片看着……更成熟一些,或许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节目,看着稍微有些紧张了。   正坐在后面的椅子上闭眼小憩,听到迟微微名字的时候,才刚刚进入梦境的贺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刚才说了要去门口等她的,这一休息倒把正事给忘了。   匆忙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因为开了静音,这几十分钟错过了她好多个电话和短信。   “她来了吗?”贺琰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缓解了不少身体上的疲惫。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前面徐徐传来的歌唱声。   是迟微微的声音没错,因为只有她能够唱出这样的曲子。   一首奥语的《光辉》将她最擅长的颤音发挥到了极致,没有伴奏的修饰,音响里就只有迟微微一个人的声音。   缓步向评委席走去,阔别多日,在南方的这段时间贺琰一直想着在东北的那一周。   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她,那种兴奋和七年后回国见到朋友的感觉完全不同。   “确实不错,声音很有味道。”   “嗯,其实要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话,应该会更好。”   ……   正在她唱歌的时候,评委席已经开始在小声地议论。   怪不得约翰森会大力推荐她,但是,凭她的水平,就算没有约翰森的推荐,海选也是完全可以通过的。   一分钟后,评委们纷纷点头鼓掌叫好。这是只有迟微微一个人能享受的殊荣,也只有约翰森的推荐才让她更受评委的青睐。   冲着评委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她这才看到站在后排的贺琰。   这才一周多的时间没见,他好像瘦了一些,面目也更加憔悴。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眼下的乌青看着很是明显。   “迟微微小姐,你选的这首歌很不错,虽然和你今天的穿着风格不是很搭,但听得出你的声线还是很一流的。”评委在她的资料上勾画了一笔,扶了扶眼镜说道,“你们觉得呢?”   “GMA需要这样的选手。”   “我也同意。”   不管是约翰森的吩咐还是迟微微的实力,迟微微的晋级都是当之无愧。   听到自己晋级的消息,她高兴地鞠了好几个躬,放下手里的话筒,她第一时间看向的却是站在后面的贺琰。   相视一笑,贺琰的双唇比着“你很棒”的口型,在迟微微看来,贺琰的那三个字,远要比这些评委的评价更加令她高兴。   从录播室出来,刚才被淘汰的陈叶还没有离开。   这是她头一次在海选被淘汰,之前哪怕在比赛中被看出来用了封闭针,也不会像这样被当众揭穿,今天对她来讲,无疑是一次巨大的羞辱。   相比自己,看到晋级的迟微微,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一个什么都没学过的公司小职员竟然都能够晋级,凭什么自己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却要被当众羞辱还淘汰?   陈叶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跟在迟微微后面,她的眼神充盈着嫉妒的火。   “干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请你吃饭?”拨通了言振国的电话,迟微微眉开眼笑地说着。   坐在电视台外面安排的长椅上等着迟骋彦来接自己,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今天海选的好消息告诉他了。   言振国还有两天才出差回来,听到她今天海选通过的好消息后,也跟着激动。   干爹?   听到这个两个字的时候,站在后面的陈叶似乎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怪不得她会穿得这么好,怪不得她能够直接通过海选,怪不得……呵呵,有个干爹在后面当靠山,要是再没办法通过海选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这可是她今天最看不过眼的事,一向最痛恨她这种□□爹bao养的女人,要是不嘲讽她一下,还真以为自己有实力。   “喂,姐姐?”叫着迟微微的名字,陈叶收起了刚才脸上的背上,眉开眼笑地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打量着她那身香奈儿的工作套装,她正思索着该怎样发泄心里的不自在。   迟微微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一想到海选之前她讽刺自己的那些话,就忍不住想给她翻几个白眼:“有事吗?”   “你通过海选,花了多少钱啊?”   “你什么意思?”迟微微皱了一下眉。   “我是问,为了通过这次比赛,你干爹给你砸了多少钱。”陈叶哼笑了一声,扯了一下她肩膀上的衣料,又补了一句,“这身衣服挺贵的吧,不会也是你干爹买给你的吧?”   果然,她是把自己当成小三儿了。   也难怪她会这么想,一个被评委淘汰的选手,还是专业的音乐学院毕业的,这一定是对她最大的讽刺了。   抖掉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迟微微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有干爹,是我的事,能晋级也靠我的能力。你要是厉害,也找个干爹?看看他能不能帮你。”   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简直呛鼻,掩了下鼻子,迟微微继续说道:“自己晋不了级就别说酸话了,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   陈叶的脸气得通红,憋了一肚子要咒骂的话,正想着该怎么骂出口。驶到电视台门口的那一辆黑色轿车却打断了她涌到嗓子眼的话。   推开车门,迟骋彦眉开眼笑地朝迟微微迎了过来,手里那一束鲜红的玫瑰花远要比陈叶身上的香水味好闻。   “闺女!等了好久了吧!”走到迟微微身边,男人笑吟吟地说道。   “爸!”   接过他手里的那一束玫瑰,迟微微下意识朝旁边的陈叶瞥了一眼。   迟骋彦,商业大鳄,谁不认识?但为什么这个靠干爹上位的女人,会叫他……爸?   陈叶暂时合不拢的下巴恨不得要掉在地上,头一次见到迟骋彦真人,她都已经忍不住要拿出手机和他合照一张。   “这位是,你朋友吗?”指着坐在旁边的陈叶,迟骋彦问了一句。   挽着迟骋彦的手臂,迟微微继续保持着刚才的笑容,“算不上吧,刚认识不到五分钟。”   “对了,能跟你商量个事吗?”迟微微拉扯着迟骋彦的手臂问道。   “送她一部能上网的手机,让她好好去网上看看最近的消息。”眼神在陈叶身上游走,迟微微刻意地放缓了语气,“要不,她都不知道最近网上发生了什么事。”   网上?   陈叶这才反应过来她字里行间的暗示:迟氏、菲欧娜、老八歌……   原来这个迟微微就是之前上过热搜的,迟骋彦的亲闺女,迟氏集团的千金!迟微微本人!   ——   捧着那一束玫瑰花,空调将一股股花香涌上来,整个车里都弥漫着甜甜的玫瑰香。   “我就知道我闺女厉害,别说海选了,冠军肯定都是你的。”迟骋彦笑得合不拢嘴,只是一个海选而已,在他看来女儿已经取得了很了不起的成绩。   迟微微可没有他那么有自信,这毕竟是整个洲的比赛,又有几十个国家的参赛选手。他们的实力怎么样,自己心里可没有一点底。   光是今天下午,迟微微都亲眼目睹了岛国几位选手的实力,还有东南亚有些选手的黑嗓,简直可以用各有千秋来形容。   摘下两片玫瑰花瓣,指甲稍一用力,就能够在上面留下一条深红的印记。   看着窗外的风景,她还在想着刚才看到贺琰的那一幕。好久不见,其实可以留下来等等他的,或许晚上还能一起吃个饭。   回想起刚才贺琰脸上的憔悴,他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的。   “不一定,好多人唱得都比我好,万一……”   “呸呸呸!”   迟骋彦赶紧打断了她,“我闺女最棒了,冠军肯定是你的,没跑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迟骋彦这心里和迟微微是一样的,都对最后的结果充满了不确定。   看着坐在旁边的女儿,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事一样。   唔,应该是在担心比赛吧。   迟骋彦自以为很了解女儿的心事,哪怕她不开口,光是看她眼神中的空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就是一个比赛吗?什么比赛是不能够用钱解决的事?   只要把钱送到位,就算买不下一个冠军,买一个亚军也是可以的吧。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这会的功夫,迟骋彦就已经开始计划给女儿买一个亚军的名头。   “那个,要不先送你回家?爸还有点事要办。”   “啊?不是说要吃饭吗?”迟微微有些疑惑。   挠了挠鼻子,迟骋彦解释道:“改天吧,公司有点事情要办,我,我得去公司一趟。”   正好迟微微不想吃饭,刚才还正在想找什么借口抽身,这下好了,老爸要去公司,那自己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折回去找贺琰。   装出一副可惜的表情,迟微微顺手把玫瑰花放在了一旁,“那好吧,明天咱们再出去吃饭。”   李承楠将车调头又开回了家,走进家门,迟微微一溜小跑地赶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   这套衣服上午被老婆婆弄脏了,一大块水渍现在还能够看到,抽下马尾上的皮筋,迟微微甩动着绵长的头发。   好久不见了,该挑选一件什么样的衣服见他比较好?   看着衣柜里的衣服,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件令她满意的。   哎呀,其实早该听迟骋彦的建议搬家的,要是有一个大衣橱,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结了。   贺琰好像比较偏好黑白灰这三种颜色,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在身前比划,迟微微不经意又哼上了贺琰喜欢的那一首曲子。   只顾着为贺琰回来而高兴,半天她才从惊喜中缓过神来。她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会这么高兴,贺琰只不过是和自己一个关系好的朋友而已,她却表现是从所未有的欣喜。   或许,就算是对待自己未来的男朋友,她都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高兴吧。   “微微,你这是还要出去吗?”从房间里出来,光是看迟微微那乐不思蜀的样子,姥姥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是去见贺琰吗?”   迟微微点点头。   果然是那个小伙子。   姥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叫贺琰的人,只是总是听迟骋彦和黎梓琛提起,才知道贺家的小伙看上了自己的外孙女。   走进迟微微的房间,姥姥乐呵呵地捧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收也收不住。   “微微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但一定要多了解了解人家,可别看错了人。”女儿的前车之鉴就在前面,姥姥不得不提醒下自己的外孙女。   同样是长辈,姥姥和言振国都很支持自家的宝贝谈恋爱。二十好几的人了,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纪,要是不谈几段恋爱岂不是浪费了?   迟微微脸颊漾起两片绯红,会有些不好意思,却没了之前被人点破喜欢时的那种害羞,“他,人很好。”   “是去吃饭吗?”   “还不知道,应该可以一起吃个饭吧。”   “要是吃饭的话,记得要把自己的钱掏了,不能总让男人掏钱,懂吗?”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大红色的荷包,姥姥把里面的那张银行卡拿了出来。   迟骋彦本来给了姥姥一张自己的附属卡,但见姥姥不怎么爱用,就开始给姥姥现金和转账。   隔三差五就是几万块,逢年过节更是几十万,算起来,姥姥的银行卡里也有几千万了。   “给,拿着。”   “别别别,”迟微微赶紧推辞,黎梓琛之前给了自己两张卡,老爸也给了一张,要是再拿姥姥的这张卡可就四张了,她哪里花得过来?   “我身上有钱,小琛和我爸都给我了。”   姥姥:“那行,收拾立正了就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拿起椅子上的包,刚兴冲冲地跑出房间的门,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又放慢了步调。   扭过头看了眼姥姥,一切尽在不言中。   “放心,你爸回来了我就跟他说你去找小琛了。”姥姥眨了下眼睛,对她说道。   迟微微:“嗯!”   还是姥姥最疼爱自己,她的心里在担心什么姥姥全都知道。有姥姥帮忙掩护,这下就可以放心地去找贺琰了。   ——   “妈,我晚上回去得晚,让刘妈给你们随便做一点晚饭吧。”   坐在办公室里,手里的水杯里氤氲着一层雾气,小口地品尝一口,劣质矿泉水的味道他一下就能尝得出来。   省电视台每年拨下来的钱也不少,台长办公室装修的一般般也就算了,连一桶好的矿泉水都没有,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姥姥:“行,我晚上虽然做点就行。”   “微微在干嘛呢?”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坐着等了半个多小时,屁股都快坐僵了。   “她回来就睡了,估计是上午累到了,要我去叫她?你跟她说两句话?”   迟骋彦连忙阻止道:“不用不用,让她睡吧,我就是问问。”   上午开会、下午海选,真是把女儿给折腾坏了。让她多休息一会也好,等事情全都安排好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那我挂了,一会忙完我就回去。”   “嗯。”   把迟微微送回家后,迟骋彦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电视台。   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电视台门口的人一点都没有少。海选的名额已经全部发放完毕,但仍有不少的人聚集在这里。   走到办公室的窗户前,可以俯瞰附近方圆两公里的景色。天色渐晚,不少大楼早早地亮起了灯,马路上穿行的车辆也越来越多。   不是说好了马上就来吗?怎么还要等这么久?   换成别人,要是知道自己要到访他的公司,别说一早就在办公室里等待了,主动出门迎接都不算夸张。也就是电视台的台长,胆子这么大,让自己在他的办公室等了这么久还不现身。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推开办公室的门,电视台台长姗姗来迟。   “对不起迟总,三号直播厅出了点问题,让您久等了。”一连鞠了好几个躬,刚才还以为台长会是多么傲气地一个人,没想到现在在自己面前也这么谦卑。   回到沙发前,男人朝他翻了个白眼,就像对待公司的下属一样,对他没有丝毫的客气。   “把这次比赛的比赛章程拿来。”   朝台长摊开手,迟骋彦简直和古代等着人伺候的皇帝一模一样。   “哎!”   一溜小跑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沓文件,台长忙不迭地递到了他手心里。   这次比赛的周期很长,今天迟微微来参加的海选还要持续两个多月,等到所有赛区筛选出一百名选手,才算是结束。   接下来的四百进二百,二百进一百,一百进五十……又要继续耗费两个月的时间。   这么算下来,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有好长的一段路需要走啊。   不过没什么关系,反正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帮女儿扫清障碍,只要把路铺平了,就算比赛要持续一年都不是问题。   “开个价吧,我女儿要进前三的话,要多少钱?”房间里并没有别人,迟骋彦毫无顾忌地说道。   台长:???   那一刻,台长才知道今天迟骋彦来这里的目的:他是想帮自己的女儿走个后门,让女儿在未来的比赛中可以更加顺利。   只可惜……他找错了地方。   “迟先生,我们只是承办了东部赛区海选的一场,跟整个比赛,没有关系。”台长皱着眉回了一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您希望您的女儿可以成功晋级,需要摆平这次比赛的主办方才对。”将迟骋彦手里的比赛章程抽出来,台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次的主办方负责人一共有十几个人,所以,如果您真的希望您女儿晋级,只要搞定他们就行。”   GMA的主办方是由好几个国家的制作人,尽管迟骋彦腰缠万贯,但是真的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搞定……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迟骋彦犹豫了一下,刚才还胸有成竹一定能帮女儿搞定比赛的他,现在心里也开始打了鼓。   经商的他懂得风险评估,主办方的负责人越多,不确定性因素也就越多。万一一个没谈拢,把自己走后台的事情给捅出去,那不就彻底完蛋了?   “不过,其实还有个比较靠谱的办法。”拿出手机,台长快速地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随即递到了迟骋彦面前,“约翰森,只要您能够和他谈拢,基本上您女儿就能保送决赛。”   约翰森确实是GMA比赛里最大的金手指了,只要受到他的青睐就能够平步青云,接连不断地晋级,之前的Jimmy就是个例子。   主办方所有的负责人都要给约翰森面子,只要是他做的决定,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都会赞成。   所以只要能够搞定他,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真的可以吗?”迟骋彦狐疑道。   他知道约翰森在世界的音乐地位,但是凭他一个人就能够搞定十几个人,迟骋彦还是多少有些好奇。   “不如我找人寻找一下他的电话,您和他联系试试看?”台长提议道。   约翰森的联系方式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和他相熟的朋友,就只有比赛的主办方才有。因为涉及到隐私,要想打探出来,肯定要花费一番周折。   “可以。”   如果真的能搞定约翰森就能够保证女儿的晋级之路,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还能省下自己不少的功夫。   满意地点点头,迟骋彦一抬头就看到了台长一脸的恭维。   “既然是这样,那我今天也不能白来一趟,身为S市的一员,我就给电视台赞助五百万吧!”放下翘起来的腿,迟骋彦大气地说了一句。   “只要能把电话号码给我找来,我再追加二百万。”   今天也算不上白来一趟,起码能够知道约翰森的电话号码,这样一来,也算是铺平了大部分的路。   从台长的办公室里出来,台长亲自送他走到了办公大楼的门口。   已经是晚上六点,天色已经黑透。准备离开的时候,迟骋彦的目光莫名地看向了之前排队的通往录播室的通道。   等等,那两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是女儿和那个大猪蹄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我最近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觉。   迟骋彦:爸给你讲晚安故事吧,把小时候没讲的给你补回来。   迟微微:谢谢爸!   凌晨十二点,迟微微的房间里。   迟骋彦:黑暗中,墙壁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小陈的肩膀,猩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滴到了她的腿上……   迟微微:爸爸爸,你确定这是晚安故事? 第92章   “对不起啊,让你等了这么久。”从录播室里出来,贺琰给迟微微递了一瓶水。   海选还在进行中,今天本来于阔要来帮自己的忙,临出门了又被箐莘抓走当苦力去了。   没办法,直播的事情太多,公司的那个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贺琰根本一刻都不能够走开。   终于忙完了,把事情都交代了一遍,贺琰急匆匆地就赶了出来。   和迟微微一样,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她,想起之前放了她那么多鸽子,心里还多了一丝愧疚。   主动接过迟微微手里的挎包,动作就像男女朋友一样自然,“走吧?庆祝你今天通过海选一起去吃个饭。”   幸好海选是一个不错的借口,这一场庆功宴完美的将这一顿“赔罪饭”提前到了今晚。   “于阔他们马上过来,需要叫上你弟吗?”贺琰提议道。   参加完比赛,紧接着就可以吃一顿饭,甚至连吃饭的人贺琰都提前叫上了。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往下进行。   夜凉天冷,下午还聚集在电视台的选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也在开始收拾摊位准备离开。地上有不少撕掉的号码贴,粘在地上,不少都被脚印踩得结结实实。   贺琰的车子放在地下停车场里。他去开车的时候,迟微微站在电视台门口等待。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哪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猛然扭过头,却又找不到那双眼神的来源,就像幽灵一样不可捉摸。   难不成是自己太累了吗?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按揉着太阳穴,深吸了一口冬日的寒风,这冷冽确实可以让她更加的清新一点。   躲在办公大楼一楼,迟骋彦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么紧张。举起手里的报纸挡在面前,她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吧?   刚才准备离开的那一刻,正好碰上对面楼里出来的迟微微和贺琰。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迟骋彦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冲过去把自己的闺女从魔鬼的手里拽回来。   他只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冷静,便改变了“作战方案”。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姥姥分明说女儿在家里睡觉,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肯定是帮她撒谎的意思啊!就是在帮她出来见这个大猪蹄子。   这样把事情在捋一遍,头脑里的问题一下子就全部解决了。   贺琰来这里工作。   迟微微来这里比赛。   所以,迟微微来这里就是为了见贺琰。   自己的宝贝女儿,是真的看上了这个大猪蹄子了。   “迟总,您这是……”见证了迟骋彦人生中最悲伤的一刻,被他从门口拉回来,和他一起躲在沙发上,台长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有什么恐怖分子在追踪迟骋彦。   瘫在沙发上,心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簌簌作响。儿子叛变了,姥姥叛变了,言振国……这个叛徒,目前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叛变。   但现在看来,这场保卫女儿的战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在坚守。颤巍巍地扶着沙发坐起来,他坚定地要将这场保卫战打到最后一刻。   斜眼看了下坐在旁边的电视台台长,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一条好(旧)办法:“晚上有空吗?今天既然聊得这么投机,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   和迟骋彦吃一顿饭,这对台长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殊荣。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好事一样接着一样的跟着来?   台长:“迟总,要是吃饭,也是应该我来邀请您啊!”   迟骋彦:“少废话,快去开车去。”   没有黎梓琛帮自己又怎么样?自己一个人也能帮闺女远离那个大猪蹄子。   ——   冬天,最能驱寒的当然是一顿丰盛的川辣火锅。   涮好的麻辣羊肉从锅里夹起来的时候微微颤抖,在蒜泥油碟上蘸一下塞进嘴里……辣椒、麻椒、蒜香,多种味道再加上属于羊肉的鲜美,身上的寒意瞬间被这辣味驱赶地一干二净。   小包间里,迟微微四个人坐在那一张大圆桌子的正北,公司的其他员工也都以此坐成一列。支走负责涮肉的服务员,自己控制肉片下锅的时间,这才是吃火锅最大的享受。   “庆祝微微成功晋级海选!”   于阔到哪里都是最能活跃气氛的那一个人。   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手里的酒杯被下面一阵阵蒸汽熏出了一层水珠,淡黄色的液体里气泡里都是今天的喜悦。   “恭喜姐!”   “恭喜恭喜。”   举起手里的酒杯,酒杯碰撞的时候,不少啤酒都滴到了下面的火锅里,一口饮尽,这才是属于友情的味道。   “来来来,吃!”于阔一连夹了好几筷子的肉,在自己面前的麻酱碟里只蘸了一下,便去了箐莘的盘子里。   箐莘不喜欢蒜泥的味道,所以于阔特地调了麻酱碟。放上香菜、蚝油还有一点泰椒圈,被浸过火锅的羊肉这么一蘸,立刻就成了和油碟完全不同的美味。   打量着身边的箐莘,从东北回来之后,她似乎对于阔的态度好转了不少。   尽管当着大家的面,她依旧是我行我素从来都吝啬给于阔一个好脸,但迟微微注意到她也会偷偷地给于阔夹肉。   被箐莘筷子加过的肉,味道可不一般,吃到嘴里简直是于阔所品尝过的最好的美味。   “羊肉吃多了上火,可以喝点茶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只保温杯,扭开盖子的时候,里面是一股绿茶的芳香。   用热水将迟微微面前盛过啤酒的杯子洗干净,摇晃着里面已经看不出啤酒颜色的水,片刻之后,倒在了自己的盘子上。   保温杯不大,给迟微微倒上的那一杯已经耗尽了一半的容量,吝啬地盖上盖子,贺琰顺手把保温杯放在了她的手边。   大家都在喝啤酒,唯独迟微微在喝茶,一来二去喝茶的时候,看到迟微微杯子里的淡绿色,就被大家看出来了。   “哇,我也怕上火,我也想喝茶。”   “就是就是,贺总,也给我们倒点茶呗?”   大家的眼神清一色看向了迟微微旁边的保温杯,里面剩下来的液体一下子就成了这房间里最诱人的味道。   于阔“嗖”地一下伸出手,贺琰和迟微微都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她旁边的箐莘已经早一步阻止。   “啪!”   筷子打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两条红红的油渍。咀嚼着嘴里没有吃完的虾滑,箐莘翻了个白眼鄙视道:“抢什么?”   “我想给你倒点……”   “看不出这是贺琰给谁准备的吗?”目光在迟微微在贺琰之间打转,分明责骂于阔的时候是凶狠的语气,但她的眼神却有一丝轻佻,“我不喝,喝啤酒就行。”   这可是贺琰特地为迟微微准备的,在座的各位全都看在眼里。   其实当时去东北之前,大家都已经看出了贺琰对迟微微的意思,只是当时谁都没有捅破窗户纸,大家也都装作不知道。   可是今天,唔,这层窗户纸估计已经变成保鲜膜了吧?就算不捅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迟小姐,我们贺总这么仪表堂堂,你好不考虑一下?”坐在对面的员工抖了抖眉毛,嬉皮笑脸道。   “对啊,”坐在她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贺总对你这么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感情这种事情,当事人提起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外人这样议论……两个人的脸上几乎是同时浮起了两片红晕。   本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二十厘米,被他们这么一说,硬是给拉开了不少。   贺琰和迟微微一下子成了话题的中心,好几次贺琰想要开口替她解围,却都被他们不怀好意地眼神给推了回来。   “我,我先去趟洗手间。”拿起腿上的餐巾,迟微微低着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兴许是吃得时间长了,房间里被蒸汽熏得越发热了,再不去用凉水冷静一下,恐怕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热闹的气氛了。   正是晚饭的时间,火锅店里都是来吃饭的人。相比包间的安静,大厅的喧闹更多了一丝人间应有的烟火气。   走去卫生间的这条路上,迟微微一直在反复想着刚才那些员工开的玩笑。   要不要借着今天的气氛跟他表示一下心里的喜欢?毕竟……嗯,刚才注意着贺琰的反应,他的心里好像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一直觉得周四应该是一周最倒霉的一天,但是今天看来,好像却多了一丝幸运。   走到洗手间门口,迟微微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粉底。刚才被火锅的蒸汽熏得久了,脸上的妆已经有些晕了。   用粉扑拍打着鼻翼两侧,她嘴角的笑意怎么都遮盖不下去。轻声地哼着一首曲子,迟微微觉得身体飘飘然的。   “刚才的火锅吃得怎么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男洗手间传出来,紧接着,她就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脸。   完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闺女,我没钱了。   迟微微:怎么可能?咱们家这么多钱呢。   迟骋彦:你一嫁人,咱们家的钱都要给你当嫁妆了,哪还有钱。   迟微微:我还没说要嫁呢。   迟骋彦:真的?   迟微微:嗯。   拿出手机,迟骋彦对着话筒吼道:听见没?我闺女不嫁给你,你带着你的彩礼走吧! 第93章   过去的一个小时里,迟骋彦经历了对他而言最漫长的一个小时。   因为来火锅店有些晚了,正赶上一天客人最多的时候。坐在门口排队,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向任何人告诉自己的身份,就像是普通老百姓的一样。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有多么错误……   好久都没来火锅店里吃饭了,就算来也是包场,哪会像今天这样?   没有包厢可以享受安静,只能坐在大厅里,和电视台的台长缩在一个小角落。   来来往往的食客,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还有吵着闹着打着的熊孩子。这哪里是火锅店?简直就是通往地狱的中转站吧。   说巧不巧,就是上个卫生间的功夫,刚好撞上了自己的闺女。   对着镜子补妆,那一脸的春光得意简直比回国见到自己还要激动。尤其是一直勾起的嘴角,啧啧,那个大猪蹄子在她心里的地位,看样子是超过自己了。   “爸……?”迟微微瞠目结舌道,舌头一打结差点咬到自己。   阴沉着脸,当迟骋彦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谎言被识破的下场了。   攥着手里的粉底盒,手指甲恨不得在那块空气垫上留下一道月牙的痕迹。背靠着镜子,收起脸上的笑容时都显得格外慌张。   “你不是在家睡觉吗?咱家什么时候搬到火锅店了?怎么没人通知我一下。”站在迟微微面前,说话时,他慢悠悠地抬起手在她的嘴角上拭了一下,那块没有涂匀的粉底这才散开。   紧张、害怕,所有的情绪聚集在一起,迟微微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了。   如果说刚才火锅里朝天椒的辣度到了顶级,那面前老爸眼神里的愤怒绝对到达了地狱级别,分分钟要把自己燃尽的那种。   “我……好久没和他们见面了,所以想着出来和他们吃个饭。怕您不同意,所以才让姥姥帮忙瞒一下。”事到如今,迟微微只好乖乖坦白。   拉扯着迟骋彦的袖子左右摇晃,现在或许只有撒娇才能勉强降低一些他的愤怒吧。   她当然怕老爸不同意,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和贺琰出来吃饭,绝对不可能放自己出门。   迟骋彦本来就反对女儿靠近贺琰,这下可好,为了偷偷跑出来跟贺琰一起吃饭,自己的宝贝女儿都学会撒谎了。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   反手抓住迟微微的手腕,迟骋彦不由分说地就要带她走,“走,跟爸回家,想吃火锅爸给你买一家火锅店,随便吃。”   “爸,我朋友都在包厢里呢,我怎么走啊。”试图挣扎,但迟骋彦的力气根本不容她反抗。   这是迟骋彦头一次在迟微微面前展露自己威严的一面,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他都是和颜悦色地和她商量,唯独这次,说什么都不行。   在商场混了二十多年,看人的眼力见还是有的。所以,女儿同不同意,他都要杜绝她和贺琰在一起,绝不!   来往地都是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男那女女,两人在那里拉扯不清,难免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画面在电视节目里看得太眼熟了,八成就是富豪跟自己的三儿闹别扭了,或者就是老夫少妻在火锅店里闹了点不愉快。   迟微微的力气哪里比得上自己的老爸,被他这么一拉,迟微微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跟着他往前走。   “我吃完饭,等我吃完就跟您回去。”   “不行,现在就跟我回去。”   事情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被迟骋彦拉着,自己就像是一只束缚住翅膀的大雁,只能听从他的控制。   从洗手间的过道走出来,她脸上的不情愿,手腕的挣扎都被同来上厕所的人撞了个正着。   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是那样熟悉地大跨步,甚至她的腾空一跃都让迟微微无比眼熟。   前一秒,迟微微已经张开口想要阻拦,但下一秒,箐莘的手肘已经落在了迟骋彦的右肩膀上。   箐莘的力气可不是盖的,只听到“咚”地一声,剧烈的疼痛便从自己的肩膀从全身蔓延。   松开拉住迟微微的手,疼痛的叫喊还没叫出来,紧接着,箐莘那一通狂风暴雨般地打击便朝他涌来。   “流氓!火锅店还想动手?”   “臭不要脸!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别看迟骋彦人高马大的,可年龄毕竟在那里摆着呢,箐莘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甚至抬头准备看她脸的时候,还挨了一眼炮……   倒在墙角,这应该是迟骋彦这人生中最丢脸的一晚了。   “别打了!他是我爸!”拉住像疯牛一样的箐莘,迟微微大声地叫喊道。   箐莘每一次动手都朝要害下手,左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在她的毒手下,迟骋彦已经彻底丧失了反击的能力。   大口地喘着粗气,迟骋彦今晚的愤怒已经要从天灵盖上冲出来了。刚才被她殴打过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甚至好不容易缓过来劲的后腰……   嘶,好疼好疼,想要一张床躺一下。   爸?   听到这个字的时候,箐莘的小心脏一沉。如果这个人不是流氓,而是迟微微的爸……   那岂不是自己把国内最有钱的首富给打了?还大声地冠以他“臭不要脸”的称号?   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刚才还骁勇的箐莘现在两条腿肚子都是软的,松开紧攥的拳头,她胆怯地咽了口口水。   完了完了,自己这次是摊上事了,真的摊上大事了!   ——   和每一个周四一样,这一周的周四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止是迟微微,迟骋彦也是一样的想法。   憋了一肚子气愤,其中还夹杂了不少的疼痛,迟骋彦成功被送进了医院。   “啊!轻点!呜咦……啊!”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一位老华医走进了迟骋彦的病房里后,房间里凄厉的叫喊声就从来没有停过。   守在床边,迟微微一直紧紧地拉着迟骋彦的手。看着他眼角皱起的眼纹,还有扭曲的表情,似乎比刚才抬出医院的时候还要痛苦。   只是被打了几拳而已,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疼吧?   手指微微颤抖,这颤动的频率好像节奏感有点强啊。   按摩了这么长时间,他的后腰两侧只是有些微微发红。放下两边的袖子后,老华医冷漠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迟先生,我根本就没有用力,您不用这么浮夸的。”   “您身上没什么伤,除了腰部的扭伤外,只是多了几处淤青而已。”拉下他身上的病号服,老华医继续道。   抽回双手,迟微微刚才脸上的担心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爸。”迟微微幽幽地说了一句。   这医生真是不给面子,既然看出来自己在演戏干嘛要说出来啊。难得可以让女儿多关心自己一下,都怪他多嘴,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扭曲的表情变成了尴尬,迟骋彦为难地垂下了眼角,“那个……我是真的疼啊,小姑娘下手太狠了,你看,都青了。”   迟骋彦还在努力地想要女儿多关心一下自己,简直比课堂上举手回答问题的小学生还要努力。   “我看到了。”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迟骋彦就赶紧直起了身,“你要干嘛去?”   “贺琰他们都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去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不要担心。”迟微微解释道。   迟骋彦撇撇嘴:“是该担心一下他们自己了,动手打我?哼,说不定还是那个贺琰故意让她动手的。”   一想到刚才箐莘把自己按在地上一通暴打的样子,这口气他就咽不下去。   再算上之前贺琰拐带自己女儿的事,唔,看来他们之间还有很大的一笔账需要好好地算一下啊。   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迟微微歪着头反驳道:“喂,刚才合适贺琰和于阔抬着你进来的,怎么可能是他?这本来就是个意外,谁要你硬要带我走,才会被箐莘当成流氓的?”   迟骋彦:???   这才多长多长时间?闺女的胳膊肘都拐到外人那去了?   “赶紧回家,嘶!”一激动,后腰又是一阵抽痛。稍微调整了下趴在床上的姿势,迟骋彦艰难地把手机掏了出来,“我这就给姥姥打电话,明天说什么都不能放你出门,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里呆着吧。”   “我要是在家呆着,谁来照顾你?”盯着迟骋彦气鼓鼓的腮帮子,迟微微慢悠悠地念叨了一句。   咦?刚才还挺生气,怎么现在心头一暖是什么鬼?   耷拉着下来的嘴角逐渐扬起,迟骋彦想起了之前高三的那个夜晚。   当年,自己装病,哦不,是自己生病的时候,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在医院里陪了自己一个晚上呢。   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迟骋彦让出了一大片地方,“那我让医生再加一张床?你直接住在医院就行。”   只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能好好看着她,到时候,嘿嘿,看贺琰那个大猪蹄子怎么敢来找她。   “太麻烦了,去隔壁的空病房休息就行。”   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总要多注意点。   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迟微微又准备走。   “等会再去吧,再帮我揉揉肩膀,被刚才那个小姑娘打的,现在还疼呢。”指了指自己的肱二头肌,迟骋彦可怜兮兮地嘀咕道。   一个多小时前,还气势汹汹的拉自己回家,这才多长时间?瞬间就又变成了一只小绵羊。看着他指着胳膊上那块不青不红的皮肉,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疼的样子。   一门之隔的走廊,箐莘的情绪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尤其是看到老华医从病房里走出来时的表情,纠结、无奈,顺带着摇摇头,似乎迟骋彦被自己打得很严重,甚至可能撑不过今晚了一眼。   咬着拇指的指甲,病房外面的这几块地砖已经快被她踩碎了,一次又一次地抬头看向病房的方向,她已经六神无主了。   箐莘在学校里打的人不少,遇到小流氓也会出手教训,从来下手都不知轻重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打伤一个有钱人,尤其还是迟骋彦这样的富豪。   恐怕打他一拳都要几千万吧,尤其自己还把他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看样子,把整个家都赔进去都没办法弥补了。   怎么办?如果爸妈知道自己动手打人,如果爸妈真的要变卖房子替她还钱,如果……   所有最差的情况箐莘全都想了一遍,甚至还想到了卖肾还钱的法子。   “别走了,我看着头晕。”坐直了身子,于阔嘴里嘀咕了一句。   抬起头看着箐莘,同样在为这件事烦恼,最该表现出焦虑的于阔却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不屑地冲他翻了个白眼,箐莘非但没有停下来,甚至还加快了走动的速度,“站着说话不要疼,要赔钱的也不是你,你当然不用心急了。”   “不就是钱吗?我替你赔。”   “蹭”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这是于阔头一次在箐莘面前表现得这样激动。   低下头俯视着跟前的箐莘,从他的眼神里,她似乎又看到了属于于阔之前的血性。   为了追求箐莘,于阔真的是有很大的改变了。收起了自己花花公子的脾气,删除了所有前女友的联系方式,甚至还会为了她当苦力,这都不是他之前的风格。   可就在这一刻,箐莘似乎又看到了之前最熟悉的那个男人,看到了于阔曾经的浪荡不羁。   “不就是钱吗?我就帮你赔了!能花多少钱?大不了公司不办了,我把属于我的那份钱拿出来帮你赔。”   听他说得风轻云淡,好像这根本就是一笔无关痛痒的支出。但实际上,现在的公司几乎就是于阔全部的积蓄,根本不像他的口气那么无关轻重。   不止是箐莘,就连坐在旁边的贺琰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倒不是他的语气有多么真诚,而是他们俩竟然都觉得迟骋彦会真的让他们赔钱。   唉,男人啊,女人啊,怎么两个人脑子都不那么好使呢?   注视着于阔的双眼,他那句话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让箐莘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你傻啊,要赔很多钱的。”   “没事啊,钱没了我可以再赚,反正肯定不会让你掏腰包。”于阔继续坚持道,“大不了我告诉他,是我看不惯他阻挠迟微微和贺琰在一起,让你去打他的,这事跟你完全没关系。”   听他说得那么大义凛然,还不惜把自己给献祭出去,强忍着笑,贺琰拉了拉他的衣角,“那这样,恐怕咱们和迟氏的合作也会中断,估计你以后干什么都赚不了钱了。”   听到这,于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装出一脸不在意。   “大不了我给别人打工,我,我又不是没本事。”于阔嘴硬道。   事情被他们想得太复杂,贺琰想着跟他们开个玩笑,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开始考虑这件事了。   尤其是旁边的箐莘,平时于阔一天恨不得给她发上百条消息,一有机会见面,那一张嘴就恨不得立刻变成机关枪“嘟嘟嘟”的说个不停。把她烦得啊,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可就是他几分钟前的那一句话,让箐莘对他的印象彻底改变。   在学校里,很少会有人追自己,就算有看着也都是什么好人。无非都是把她当成了一匹野马,想着有些新鲜感可以玩上几天。   一开始,她也觉得于阔是这样,只是把自己当成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新鲜感。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还有刚才的那一番话。   他喜欢自己,好像并不是想要驯服自己,而是希望给自己一片真正的草原。   收起了往日的暴躁,她的眼神里都装着难得如水一般的温柔。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样柔软的一天,是他,改变了自己。   “你要是打工的话,可别指望我会感动。”   “没要你感动,都是我愿意的。”   “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就答应做你女朋友。”   “没关系,我可以继续追你。”   “你就是个傻子。”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是傻13就行。”   听他们一句接着一句,距离他们只有半米不到的贺琰宛如一个透明人。   之前,他一直希望箐莘能够真的和于阔在一起,今天能够看到两人再走近一步,那种羡慕又嫉妒的心情,真的是别人不能知道的情绪。   真相某一天,迟微微也能像她一样,离自己再走近一步。只要她肯迈出第一步,剩下来的九十九步就全部交给自己。   又在门口等待了十几分钟,紧闭的病房门才从里面被推开。   “微微姐,迟叔叔没事把?我要赔多少钱啊?”现在满脑子都是迟骋彦的医药费,急匆匆地拉住她的手,手心里已经攥出了冷汗。   抚摸着她一头绿色的短发,迟微微只是笑笑,“我的傻妹妹,我爸怎么可能让你赔钱?没事了,刚才给我爸按摩了一会,现在已经睡了。”   活动着五指,一直替他按摩了这么长时间,指关节都在隐隐作痛。   平时挺心疼自己的,给他按摩的时候迟骋彦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又是指指肩膀,又是晃晃小腿,仿佛全身上下全都被箐莘痛打过一番。   听迟微微这么说,箐莘和于阔同时松了一口气。   “yeah!”   激动地原地跳起来半米高,要不是有房顶拦着箐莘早就要飞到天上去。确定自己的公司还能继续开下去,于阔也兴奋地不能自已。   抱住正在蹦跳地箐莘,两个人一上一下的节奏越来越同步。   双手放在箐莘的腰上,这还是于阔第一次和箐莘有这么近的肢体接触。   双手搭在于阔的肩膀上,箐莘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在他的怀里。   笑声渐渐消失,看着已经零距离的彼此,他们都还没有从喜悦中缓过劲来。   “你的手,是在抱着我吗?”注视着于阔的眼睛,箐莘轻声细语道。   于阔点点头,听到箐莘的疑问,他胸口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似乎都更加明显,“对。”   只顾着自己的兴奋,他们似乎都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迟微微和贺琰,那两个人的眼神正片刻不移地盯在自己身上。   脸颊朝箐莘越凑越近,放在箐莘腰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减少着和她之间的距离。   “大猪蹄子!”眼看贺琰的唇距离她的只有十公分,箐莘用力地一推直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可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捋了一把头发,箐莘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双唇。它确实需要湿润一下,但绝对不可能是在这,也不可能是今天。   “高兴归高兴,我可没让你抱我,更没让你亲我!”箐莘一字一句地提醒他道。   说是要追自己的,她才没有那么好追,这么轻松地就落在他手里。   想亲她?哼,继续等着吧。   被推开的于阔一脸懵逼,按照常规套路,分明都已经到了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候,亲下去才是理所当然,哪里会被这样推开?   “我,你。”于阔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唉!早该知道野马没那么好驯服的,为了以后的幸福……再忍忍吧。   晚上十点,学校寝室还有半个小时就关闭了,于阔准备送箐莘回寝室,顺便回家睡一个好觉。   而旁边的贺琰正靠在长椅上发呆,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他已经提不起精神去思考事情。   等于阔他们走出四五米的时候,贺琰这才缓过神来,慢慢地从长椅上站起身。   “那我,跟他们一起回去吧。”兴许是起来的太快,准备迈出步子的那一刻,贺琰的眼前晃过好几层重影,头脑一晕差点栽倒在地上。   “贺琰!”   旁边的迟微微一把扶住了他,刚才就觉得贺琰不在状态,没想到他的身体真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先别回去了,还是让医生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吧。”   贺琰只是点点头,在迟微微的搀扶下又坐回到长椅上。   “没事吧?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于阔刚要回头就被箐莘给拉了回去,“你留下来干嘛?快送我回学校。”   平时看于阔挺聪明,怎么这件事就反应不过来呢?贺琰和迟微微难得有一个相处的机会还想留下来捣乱,真是没眼色。   扶着贺琰到旁边的空病房,黑漆漆的房间比迟骋彦的房间多了一丝阴冷。打开房间里的灯,屋顶的灯亮起的那一刻,闪得贺琰有些眼睛疼。   他太需要一个安稳的睡眠了,从去南方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能好好地休息,几乎每天早上他都是着急忙慌地离开酒店赶去工作室。   今天更是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带着迟骋彦来医院,把他最后一点力气也消耗地一干二净。   护士站接到通知,很快就带着医生赶来了迟微微的病房。   简单地给贺琰做了个检查,房间里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减少了许多,“只是睡得时间有些少了,好好睡一觉就行。”   半眯着眼睛,贺琰只是勉强勾了勾嘴角。   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悬着的心这才又放回了肚子里。   “这么累怎么不早说啊,又安排火锅又来医院,身体怎么受得了?”迟微微责怪道。   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贺琰已经做好了时刻入睡的准备,“好久没见了,只是想跟你吃个饭而已。”   看不出贺琰会这样急,不过是一顿饭而已,今天吃明天吃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的。可他为了早跟自己吃饭,哪怕身体已经快坚持不住还要硬抗。   要说傻的话,他才是比于阔更傻的那一个。   送走医生和护士,迟微微将房间里的灯光调低了一些。   “就在这好好睡一觉吧,我去给你买一杯热牛奶,喝完会睡得好一点。”   贺琰点点头,安适地磨蹭了下压在身下的那一只枕头。   只是五分钟的功夫,迟微微折回来的时候,贺琰已经闭上眼睛睡得香甜。拉住枕头的一角,皱缩在一团的眉心还保持着紧张。   贺琰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睡觉他的脑子里闪过的都是白天的那些事情。   拉开被子,迟微微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看着他熟睡的侧颜,哪怕是每一次呼吸她都十分注意,生怕会吵醒刚睡着的他。   打了个冗长的哈欠,迟微微也觉得有些累了,起身去卫生间里将脸上的妆都卸掉,出来时顺手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幸好病房里的床够大,足够两个人睡。   抱着另外一床被子,迟微微躺在了床的那一侧,这一夜,希望彼此都能做一个香甜的梦。   ——   凌晨十二点,迟骋彦再一次偷偷摸摸地溜进了旁边的病房。刚才按摩地太香了,他都不知道迟微微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见走廊里的长椅已经没了人,迟骋彦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稳,必须要确定女儿还在不在。   女儿应该没跟那个小子离开医院吧?现在应该会在床上睡……   等等!为什么他们会睡在一张床上!那个大猪蹄子为什么在她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你姐都有喜欢的人了,你什么时候找个对象?   黎梓琛:不想找。   迟骋彦:你是要气死我吗?还指望我养你?   黎梓琛:那我明天找一个吧。   迟骋彦:你真是要气死我,你要是找对象,想看我一个人晚景孤凉吗?   黎梓琛:??? 第94章   别人的人生是起起落落,迟骋彦则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这才一天的功夫,他就遭遇了数不清令他崩溃的事:在火锅店大厅吃饭、女儿跟自己撒谎、姥姥跟自己撒谎、被一个黄毛丫头打了,现在……   零点十八,好吧,这件最让自己崩溃的事已经发生在新的一天了。   那一张床上,迟微微和贺琰分别躺在两侧,盖着两张不同的被子,中间的距离像是隔了一条三八线。哪怕都已经睡着了,也谁都没有跨过去。   但那也不行啊!就算穿着衣服,也不能和这个大猪蹄子睡在一张床上!   站在床边,迟骋彦气得手臂都在发抖,那一刻,之前被箐莘殴打过的地方全都在隐隐作痛。   攥紧的拳头,每一次呼吸迟骋彦都觉得吸进鼻腔里的是灼烧的火焰。他真想把那个大猪蹄子从床上揪下来,一巴掌把他踢出去,但想到旁边熟睡的女儿他还是强忍了下来。   一步步回到自己的病房,迟骋彦的心都在滴血。   之前他还能跟姥姥抱怨两句,但现在姥姥都站在贺琰的阵营了,他能找的就只有十几年的好机友。   “老言!我闺女真是铁了心要和贺琰在一起了。”大半夜的一个电话,活生生把言振国吓了个激灵。   睡得正香,还以为他打电话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竟然是这种小事。   闭上眼翻了个身,言振国又换了个更舒服地睡姿,“哦,这是好事啊,闺女终于要恋爱了,而且我之前去东北的时候,觉得贺琰人不……”   从睡梦中醒来后言振国的脑子迷迷糊糊的,一不小心就把真话给说出来了,幸好自己反应得快,及时刹住车才没把后面的半句话说下去。   “……行,咱闺女可不能跟他在一起,还是换个人比较好。”言振国改口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   机智如迟骋彦,从他刚才张口时的语气中,就品出了他对贺琰的评价绝对不像他说的这样差。一定是背着自己和迟微微和贺琰聊了什么不该聊的。   果然,言振国果然是靠不住的,他现在也跑去了贺琰的阵营。   “你别解释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现在也支持那小子了。”迟骋彦轻哼了一声,不屑地回了一句。   叛变了没关系,反正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打算。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也一定可以力挽狂澜。   “这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你周末有时间吗?陪我去一趟米国,我有点事要处理。”   米国?   按照迟骋彦这么恋家的性格,他基本很少会出国,之前好几次要和别人谈合作,都是让他们来国内。   没办法,他太念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了,贺琰没出现之前还好,他这么一来,直接就把自己恋家的阈值提到了最高级。   自己在旁边看着贺琰都想动自己的宝贝女儿,要是出国出差个十天半月的,说不定回来俩人就在一起了。   言振国狐疑地问道:“去米国干嘛?是要和人谈合作吗?”   “去找一下约翰森,谈一下咱们闺女未来比赛的事情。”   这就是迟骋彦的杀手锏,拿着记录在餐巾纸上的电话号码,现在,只有GMA大赛才能够分散女儿对他的注意力。   迟骋彦现在算是有些明白女儿为什么会看上贺琰了。   回国这么久,迟微微接触的人太少了,一旦身边的人多了,诱惑多了,或者出现一个比贺琰更加出色的男人,说不定女儿就不喜欢他了。   GMA比赛可是有整个大洲的歌手参加,能够通过海选晋级的,基本上都是有实力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闪光点。只要让迟微微看到他们,就是分散注意力的第一步。   唔,所以让她去比赛现在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而更重要的事,就是替她搞定晋级的事情。   “你已经联系上他的吗?”言振国不可思议道。   “嗯,约了下个周末见面吃个饭。”   “怎么会?他不是从来不跟商人见面吗?”言振国继续追问。   提到这,迟骋彦就更加兴奋了。要是言振国坐在自己面前,他一定会得意洋洋地扬一下眉毛,再摇晃着自己的大jiojio,把那点自满全都嘚瑟出来。   说起来这件事,他自认为是自己影响力很大的缘故。   电话里,他一共就说了三句话:第一句表明自己是迟氏集团的董事长,第二句表明希望自己女儿迟微微晋级,第三句就是再见。   当时他们正在火锅店里吃饭,电视台台长拿到约翰森电话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打了过去。   去米国吃饭的事情还是约翰森提出来的,看样子他也很期待和迟骋彦的这一顿饭。   “怎么样?要陪我去吗?”   “去啊,当然去。”言振国爽快地答应道,“闺女的事,我怎么能不参加?”   同一时刻,在大洋彼岸的那一头,约翰森才刚刚放下手里的餐叉。古典的留声机里播放着一首上世纪四十年代的舞曲,听着旋律他的身子都忍不住左右摇摆。   坐在对面的妻子露易丝正在享用着盘子里最后两只饺子,身为米国人,她最爱的就是华国的饺子,尤其蘸上醋和辣椒,不夸张地说,她能一个人吃下三十几只。   “我周末要和一个人吃饭。”品味着杯子里剩余的红酒,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碌的约翰森难得像今天这样高兴。   对面的露易丝不用去问,就知道原因。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一通从华国打来的电话引起了大卫的注意,递到约翰森跟前,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是原因。   咀嚼着嘴里的最后一只饺子,张口前露易丝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约翰森。   仰头喝一口酒,将嘴里的肉和菜全部推下去,她这才猜测道,“是那个叫迟骋彦的男人吗?他好像已经成为华国的首富了吧。”   “没错,我准备和他一起吃个午饭,好好交流一下。”   露易丝皱了一下眉,“我记得,你是不爱和商人吃饭的,这次是为了什么?”   放下手里的酒杯,约翰森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嘴角。   这么多年,他基本上很少和外人一起吃饭,音乐圈的朋友有不少人邀请过他,他一共赴宴的只有不超过十次,商人的邀约更是一次都没有。   去和商人吃饭八成是为了合作,这是约翰森最鄙视的事情,可现在他……   “别误会,和工作无关。”约翰森赶紧解释道,“和他吃饭可是为了贺琰的终身大事。”   提到贺琰,露易丝的眼神里一下子闪烁着光芒,“难不成这个男人可以给咱们儿子帮助吗?”   摇晃着手指,他这葫芦里的药还是没有要倒出来的意思。这件事情啊,苗头已经很明显了,他早就开始期盼这一顿饭,这个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这个男人,未来说不定会是咱们家的亲家!”   ——   周三,贺琰单独找到了IN酒吧,一进门就正巧碰上了准备要出门的黎梓琛。   之前每一次见面都有迟微微在旁边陪着,头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确实显得有一点奇怪。   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贺琰,他的出现有些出乎意料,平时见他都是因为迟微微,但是今天迟微微并没有来酒吧啊,他来这里应该是为了别的事情。   “喝点什么?”推开吧台后面的酒保,黎梓琛主动将调酒杯拿在手里。   好久都没有亲自调酒了,除了迟微微,也就只有贺琰有口福能尝一尝了。   “不用了,喝清水就好。”贺琰推开面前的空酒杯,勉强地笑笑,“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微微她不知道。”   听到“微微”的称呼,黎梓琛突然愣了一下。   这个称谓未免有点太亲近了吧?之前不还是迟小姐吗?   不过很快,黎梓琛就收起了脸上惊讶的表情。反正他们迟早都是要在一起的,称呼什么的改不改都随他们的便吧。   “谈事可以。”   “那……”   “但必须要喝一杯酒,再说。”黎梓琛继续说道。   再怎么说也是迟微微的弟弟,保证姐姐的幸福也是他的责任之一,别的先放在一边,酒量怎么样今天倒是要好好地试一试。   看着黎梓琛身后的那一排酒架,贺琰没有丝毫的犹豫,“好吧,但最好不要有太高的度数,我不太能喝酒。”   “当然。”   不可能了!   既然是要让他喝酒,黎梓琛怎么可能会用普通的鸡尾酒对付他?   生命之水,酒精浓度最高的一款调酒,里面集合了各种高浓度的酒。闻起来是一股淡淡的水果香味,但是入口的下一秒便是火焰灼烧一样的疼痛感。   一盎司,九十六度足够让大部分人一杯倒,就算是再能喝的人一般也撑不过三盎司。   黎梓琛也不为难他,看在他不常喝酒的份上,直接给他倒了半杯扎啤酒杯的量。   “啪。”   将酒杯敲到桌子上,黎梓琛的手臂撑在吧台上,饶有兴致地说道:“来吧,只要你能喝下去,要谈什么事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黎梓琛:比喝酒吧,谁输谁买单。   贺琰:好啊。   黎梓琛两瓶伏特加下肚,贺琰只喝了半杯啤酒。   黎梓琛:你,你怎么不喝?   贺琰:我在喝啊。   又灌了两瓶伏特加,贺琰的一杯啤酒还没喝完。   瘫倒在地上,黎梓琛宛如一只软体动物。   贺琰:服务员,单我买了。 第95章   拿起酒杯,那一股淡淡的果香味遮盖了酒的度数,嗅了嗅,贺琰想也不想就直接灌进了嘴里。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这根本就不是酒,简直就是烧着的火炭!从口腔到咽喉像是被针扎的一样,后脑勺一阵疼痛,全是上下都像是燃烧了一样。   撑在桌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空气中混杂的烟草味将喉咙的疼痛又放大了很多倍。十几年没有哭过的贺琰,此时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来,每一次呼吸,鼻涕也在鼻腔里翻涌。现在有一个形容词来描述他的状态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第一次喝这样高浓度的酒,持续了将近五分钟他都没有从中缓过神来。   “好了,有什么事?说吧。”满意地放下手里的调酒杯,黎梓琛嘴角翘起了一抹笑容。   这小子果然不能喝啊,这才半杯就扛不住了,不能喝酒的男人绝对配不上老姐。黎梓琛心里这样想道。   换上一杯啤酒,清凉的泡沫配上几块冰,原浆的口感虽然比不上“生命之水”那么刺激,寡淡的味道也算不上太差。   斜眼看着伏在桌子上休息的贺琰,他已经做好了给他叫车回家的准备。   “你,你最近能劝迟先生出国一趟吗?”五分钟后,贺琰从桌子上慢慢直起了身子,抽出吧台上的两张餐巾纸,把眼角的湿润擦干净,刚才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将黎梓琛面前的扎啤分出来一些,贺琰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勉强把刚才生命之水的味道给压了下去。   黎梓琛:???   什么情况?   刚才不还半死不活地在挣扎吗?怎么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贺琰,除了两侧脸颊有些红扑扑之外,整个人一点都不像是醉酒的样子。   “你没事吗?”黎梓琛确认道。   “还好吧,就是有点呛嗓子。”   贺琰之前从来都没喝过这么高度数的酒,甚至连喝酒的次数都很少,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大的酒量。   直到这一杯生命之水下了肚子,唔,除了开始有点头疼脑热再没有其他的感觉,过了这五分钟甚至连头晕的感觉都没有,那些酒精似乎全都被身体吸收了。   看着面前目光呆滞的黎梓琛,贺琰举起了手里的啤酒杯,“可以吗?”   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半天他才从贺琰的反应中缓过神来,“啊,什么想让我爸出国?就算我爸在,也不耽误你追我姐吗?”   “是因为我爸……想和你爸吃个饭。”贺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多了一些比平常难得的胆怯。   这就是当初让约翰森帮助迟微微的代价之一。   自己的儿子能恋爱约翰森当然支持,但是从他的言语中,约翰森能够感觉到迟骋彦对他们这段关系的抵触。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和迟骋彦吃一顿饭,起码了解一下未来亲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说是简单的一顿饭,贺琰却没有做好让他们吃饭的准备。毕竟,自己和迟微微都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两个家长却早一步见面,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合适。   当时去南方就是约翰森的安排,也是代价之二。   第一次见面,总要给对方带一些礼物,这是约翰森一直保持的礼仪。   商人最喜欢的就是钱,现在的迟骋彦又什么都不缺。刚好,趁着迟骋彦在忙公司的事情,正好让贺琰帮一点忙,增加一点迟氏集团的市值,也算是一份他们父子俩共同送给他的大礼了。   端起酒杯,把里面最后的那几口淡黄色液体喝得干干净净。都说酒可以消愁,但现在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笑着把他的空酒杯拿过来,黎梓琛转身又从身后的酒架子上拿下来一瓶蓝瓶的伏特加。   高度数的生命之水没办法搞定他,那只能从酒量上打败他了。   自己开的酒吧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酒,仓库里十几二十箱的伏特加,他就不信贺琰真的能把这些酒全都喝个干干净净。   拿小酒杯喝酒算什么?要喝当然要用扎啤杯喝,这才最尽兴!   “再喝点?咱们边说边聊。”   满满一杯透明液体,和水的质感有些不相像,隔得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抬起头,贺琰狐疑地盯着他,“你不会是想灌醉我吧?”   “不会,怎么可能?”说完,黎梓琛也把自己酒杯里的啤酒换成了伏特加,那一瓶刚好将面前的两杯倒满,“我陪你喝。”   人在江湖飘,要是没有点酒量傍身怎么行?   黎梓琛再怎么说也是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说不上是酒神,但也能喝上两三斤的白酒。他还就不信,会灌不醉一个从没喝过酒的贺琰。   二十分钟后,酒吧里的气氛陷入了尴尬。   酒吧马上就要开始营业了,老板却和人喝酒喝趴下了。   桌子上堆放着四五个空酒瓶,喝上脸的黎梓琛像是个挂饰一样搭在贺琰的肩膀上。好久都没有见到他喝醉了,酒吧里的酒保一个个都不敢靠近。   两个人的脸都红得像猴屁股一样,刚才还滔滔不绝地谈天说地,把皇天后土、炎黄二帝全都敬了一遍,现在两个人都已经被酒精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给你姐打电话,嗝,让她送你回家。”相比已经不知道天宽地广的黎梓琛,贺琰的意识还算清醒,除了小脑失去了平衡,基本的思考力都没有问题。   晃晃悠悠地抬起手,现在的黎梓琛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我,我爸周末就,就出国……”瞅着贺琰乐呵呵地笑着,黎梓琛和平常那个冷漠、傲气的人设完全就是两个人,“去和,和约翰森,吃,吃饭!”   去吃饭的这件事,迟骋彦谁都没有说,还是黎梓琛偷偷听到的。   约翰森?吃饭?   贺琰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告诉他的?好像并没有告诉他吃饭的这件事吧。   僵直地坐在那里,贺琰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怎么自己还没开口,他就知道要吃饭的事情了?   拍了拍贺琰的肩膀,黎梓琛的嘴角快要延伸到耳后根了,“你爸啊,还是再等等吧!哈哈,等我爸和约翰森吃完饭,再轮到你们!”   “我爸……就是约翰森。”   黎梓琛:“什什什么?!”   ——   私人飞机降落在米国的首都机场,长达十个小时的航班丝毫没有影响到迟骋彦和言振国的激动。   为了这次见面,迟骋彦可谓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手里的那一只优盘就是他全部的诚意。   迟氏名下的地产、公司、股票,还有银行里的存款,所有的资料全都记录在这个优盘里。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预算在十个亿以下,任凭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   十个亿换女儿的前三甲还有对贺琰的不喜欢,仔细想想,还是很划算的买卖。   从飞机上下来,大卫已经早早地带着人在机场里等待,七八个保镖站成一排,几乎是同时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商界和艺术界两大巨头的会晤,头一次没有记者和外人的干涉,就像约翰森在电话里说的一样,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常便饭而已。   “迟先生您好,先生已经在家里等您很久了,他托我问您有什么想吃的菜吗?”大卫恭敬地点头问道。   家?按理说,这样的一顿饭不应该是在最豪华的酒店吗?或者承包下一家米其林餐厅吃一顿丰盛的菜肴吗?   约翰森再怎么说也是有名的钢琴家,收入虽然比不上经商的人这么多,但起码也有几亿的资产吧。   在家里吃?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寒酸。   “吃什么都行。”   “想点什么都可以是吗?”   言振国和迟骋彦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眼,对彼此都是嫌弃。   迟骋彦嫌弃他太随便,连点菜都懒得点。   言振国嫌他嘴太挑,别人请吃饭都还要点个菜。   眼光在他们之间打转,大卫点了点头,“是的,点什么都可以。”   揉了揉腰,哪怕是在人生地不熟的米国,迟骋彦还是摆出了那一副在国内的阔气,“吃华餐,来几个地道的南方菜,最好再来点腰花,米国的菜我吃不惯。”   “没问题,今天贺先生准备的都是华国的菜,保证都是您最爱吃的。”   迟骋彦怔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迟微微对迟骋彦的口味了如指掌,偶尔和贺琰聊天的时候会提到,约翰森再找他询问,自然知道迟骋彦对什么食材最有兴趣。   坐在车后排,迟骋彦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紧张,轻松的氛围仿佛是来找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而不是刻意地为女儿走后门。   不止是他,就连言振国也是同样的感觉。   分明是迟骋彦主动联系约翰森要吃饭,但是约翰森似乎要比迟骋彦还要主动。   等等,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约翰森:为什么不让我儿子和微微谈恋爱?   迟骋彦:因为我不允许我女儿和猪蹄子在一起。   约翰森:那你的意思,我是养猪的呗?   迟骋彦:不不不,你是 第96章   约翰森的家在靠近米国首都的一处庄园。   占地十几亩的面积是米国皇家特别赐予他的,这处庄园有上百年的历史,历代的主人都是有名的艺术家。   灰色的砖石配上现代化的窗框和精美绝伦的水晶窗,古典的建筑特色宛如一座历史博物馆。庄园门口的这条路铺设着一排精心挑选过的石子,踩在上面并没有柏油路那样平坦,却也是别样的风味。   庄园不能用奢华来形容,上上世纪的风格延续至今,站在门口时,只让人肃然起敬。   少了油漆、人工香料的刺鼻,庄园周围种的那一圈玫瑰,花香正好。一阵微风吹过,哪怕是冬季,这香味都没有丝毫的减退。   相比自家的别墅,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真想买个一模一样的庄园啊。”仰望着房屋正上方的那一处许久未用的手摇式铜钟,迟骋彦小声地嘀咕道。   几年前,他就有过搬家的念头了。   在寸土寸金的S市,大大小小的商业大厦、小区矗立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面积大一点土地几乎都不能收购,况且要建一处带有花园的庄园耗时更久,远没有在米国这么划算。   真可惜,要是自己在米国的话,建一栋城堡出来都是绰绰有余。   朝他翻了个白眼,旁边的言振国拉扯着自己西服外套的一角,在车里坐得时间久了,都有了一些褶皱。   “不是什么都是能用钱买到的,除了钱,你的眼里还有什么?”   “等公司的规模再大一点,你看我能不能买一座庄园。”   凭现在公司发展速度,等着吧,迟骋彦绝对有信心买下S市正中央的那一块土地。   “您好。”   庄园的管家主动为两人引路,房间里的十几名女仆穿着同样的蓝白制服,亚洲人的面孔上,就连笑容都是同样的弧度。   小心翼翼地用手里的丝巾擦拭着房间里的上上下下,哪怕是玄关的木质地板她们都是蹲在地上一点点处理上面的污垢。   至于房间里的古董花瓶、历史名画,更是需要好几个人同时处理上面落下的灰尘。   “约翰森先生从上午就开始等您了,您能到来,再次感谢您的到来。”管家长着一张西方人的脸,但那一口华文真的是无可挑剔。   还未走近餐厅,就听到了一段最欢快的钢琴曲,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滴落在鹅卵石上的泉水珠,叮叮当当的,连带着他们的情绪都受到了音乐的感染。   这一餐午饭,家里的大厨早就已经按照食谱准备完毕,全都是迟骋彦最爱吃的菜。除了华国的料理之外,他还别出心裁地准备了一些火锅,为他驱散着一路的奔波。   饭菜的香气、钢琴的韵律,这绝对是最好的搭配,还没看到那一桌菜色光是这两种享受就足够让他们食欲大开。   “你来了!”无名指从黑键上抬起来,餐厅大门被拉开的那一刻,这首曲子的最后一节刚好演奏完毕。   他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没有其他商人的那种奸猾,却也不像老实的生意人那般木讷。迟骋彦将自己的多重身份扮演得极好,虽然不像一般人那样有亲切感,却也不像其他商人那样高冷。   约翰森,世界上最著名的钢琴家(尽管迟骋彦并不是他的粉丝),但第一次见面,他还是拿出了应有的尊重。   主动伸出右手,迟骋彦半弯着身子,表现出难有的谦卑,“贺先生你好!感谢你的邀请。”   “哪里哪里,能见到你,也是我的荣幸。”   两人在交谈的时候,言振国一直在打量着约翰森的眉眼。   这样貌,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一样,总觉得无比熟悉却又说不上是哪里熟悉。   让出半边身子,迟骋彦将身侧的言振国介绍道:“这位是和我合作多年的老友,言振国,他也希望能和您结识一下。”   “言先生,你好。”   脸上挂着没有变化的笑容,那眼角眉梢中,言振国越发地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熟。   不对,不止是眼熟,他说话的语气和音调都无比的熟悉,好像……好像就在不久之前听过一样。   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摇了摇头,言振国把刚才脑子里的疑问全都丢了出去。   “入坐吧,也知道今天我准备的菜肴你们会不会喜欢。”   一张古典的长餐桌在餐厅的正中,红木的质感和整个庄园一样透漏着浓浓的古典美,桌子上的银餐具更是精美,每一件都堪称艺术品,菜肴都被银罩子盖着,不过香味已经在房间里弥漫了许久。   只可惜这一顿饭不是在晚上,否则中间的那几个人性烛台点燃后一定更加好看。   坐在主位上,约翰森摇晃着手边的铃铛。   “叮叮~”   铃声刚落,旁边的房间里就走出了三名女仆。以此将盘子上的银罩子拿掉,盘子中央的菜还冒着阵阵热气。   约翰森一向强调借鉴,所以每一只银盘子上菜肴的份量都并不多。巴掌大小的银盘只有一小捧的菜,三个人,一人一些分配地刚刚好。   七米长的桌子上一共摆放着二十五只这样的小盘子,打开盖子后,这些做好的食物如同从画中拿出来的一样精致。   吃过无数的美食,迟骋彦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绝对是出自大家之手,因为只有真正懂得料理的人,才能够做出这样色香味都称得上完美的食物。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桌子上的二十五道菜全都是迟骋彦最爱吃的菜肴,就连桌子中间的那一只火锅里的鳕鱼丸子都是自己这两年才爱上的美味。   女仆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瓶醒了十五分钟的拉菲,缓缓倒进迟骋彦旁边的高脚杯,这葡萄酿造的醇香,嗯~是自己最爱的那个年份。   “不是说这次来是有事要跟我谈吗?”十指交叉叠在桌子上,约翰森开口问道。   还以为要绕一个大弯子才能聊到正题上,没想到约翰森也是个爽快人,不等细品杯子里的红酒就要先聊正经事。   放下手里的银筷子,迟骋彦咋了咋舌,红酒的后味还在嘴里蔓延,“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谈一下投资的问题,关于一项比较有收益的投资……”   说话时,放在桌子上的食指轻轻抖了一下,坐在餐桌另一侧的言振国瞬间心领神会。   “对,而且这次的投资不是普通的房产和地产,我们想,您一定会有兴趣的。”言振国帮腔道。   投资?   约翰森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两个人来找自己,不是为了迟微微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投资上了?   拿出那一只优盘,他的手指按在一角朝约翰森的方向推动了一点。   “这次GMA比赛,我们一致觉得,其中有个叫迟微微的小姑娘应该挤进前三强。”将手伸回来后,迟骋彦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一丝与面对其他合作伙伴不同的热情,“所以我们希望您能给予她一些帮助,让她可以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都能够成功晋级。”   “对,如果您肯,不论你想要什么,在一定程度之内我们……”   “没问题。”约翰森打断了他们的话。   “什么?您刚才说?”事情发生的太快,迟骋彦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侧着头,他等待着约翰森确切地回复。   端起红酒杯小口地抿了一下,约翰森再一次重复道:“我说没问题,我知道这个迟微微,而且我也想过要帮她。”   一个迟微微,竟然让三个男人来开口为她说话。想到这,约翰森倒多了分想要和迟微微见面吃饭的兴趣。   垂眼看了下桌子上的那一只优盘,不用他费脑子,就知道里面一定装着有关迟氏的一些资产。   虽然有了约翰森的这一句话,可迟骋彦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约翰森从来都没有跟自己的女儿接触过,有没有实力,他是怎么知道的?   迟骋彦:“您,是怎么知道她的?”   “我之前看过一些国内的直播,刚好看到有关她的。”约翰森一边说一边点头,“说实话,这个小姑娘确实很有天分,要是能再开发一下,绝对前途不可限量。”   听约翰森这样夸奖自己的女儿,迟骋彦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哈哈,自己的女儿是谁?能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吗?当然会是不可限量的那一颗明星啊!   “其实她是我的女儿,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她的事。”迟骋彦说道。   “哦?”听他这么一说,约翰森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可以多跟我说一说关于令爱的事吗?”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主动问自己闺女的事情。   要提起自己这个宝贝女儿,那迟骋彦可真的是有不少的话要多了,从小到大,有关她的荣誉他能如数家珍地全部说一遍。   既然他这么有兴趣,刚好,就好好地跟他说道说道!   “从哪里开始说呢?”喝了一口红酒,老爸脸上一下子酝酿出了几十年后才有的沧桑。   “从哪说都行。”   迟骋彦:“那就从头说吧,从她高中上学的时候开始说。”   约翰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期考研答辩通过啦!撒红包撒红包!   凡是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红包拿!给你们分分喜气!   (づ ̄ 3 ̄)づ 第97章   那一餐午饭,是迟骋彦和外人吃过最轻松的一顿饭,对约翰森来讲,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自在、随意,用这两个词来形容他们两个人的心情最合适。   迟骋彦和约翰森虽然年龄相仿,但事业却是在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   提到商业工作,约翰森插不上嘴;说到艺术造诣,迟骋彦沉默不言。按理说,在两个世界里的人是找不到任何话题可以谈下去的,可他们之间就好像是个意外。   “哈哈,别说您女儿了,我儿子也叛逆的很,前两年离开家后,怎么都不肯回来。”   “嚯!男孩子啊,还是到处跑跑好,多见见世面对眼界也有帮助,但女儿最好还是在身边。”   提到儿子女儿,可以聊的话题量迅速攀升。同样身为父亲,心里对子女的担心几乎都差不多,没说几句就能聊到对方的心坎里。   连续几杯红酒下肚,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又减少了许多。言语间,宛如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说不了几句话,都会同时爆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怎么样?今天的这顿饭吃的还好吗?”擦拭着嘴角的酒渍,约翰森关心道。   “真的每一道菜都是我爱吃的,改天您来华国,让我也请您吃一顿好的!”放下手里的酒杯,迟骋彦突然又想到了刚才约翰森嘴里的儿子,这才又接了上去,“带上您儿子和爱人一起吧,咱们两家好好吃顿饭。”   到底还是商人,刚才吃饭的功夫,迟骋彦这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一直听约翰森提到自己的儿子,字里行间能够听得出他的儿子是个探险心重、又富有责任感的人,和其他那些忙着工作的小白领完全不同。   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没有问他的名字,但既然有像约翰森这样优秀的父亲,他的儿子一定也不会太差!   要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见到他儿子,说不定还会被他的优秀吸引。   到时候,贺琰又是Who?   贺琰?贺先生?   就在那么一瞬间,迟骋彦脑子里的那一根弦突然崩了一下。这两个人都是姓贺,而且贺琰听说他家就是米国的,会不会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您知道贺琰吗?”迟骋彦问了一句。   皱了下眉,约翰森转了转眼睛,假装在闹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贺琰?嘶……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都姓贺又都在米国,说不定会认识。”   尴尬地抿了口杯里的红酒,他的眼神一直在面前的盘子上打转。   “不知道您儿子的名字?”   “乔纳森。”约翰森回道。   幸好幸好,贺琰和约翰森并没有任何关系。   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隐藏起来的笑容这才再一次浮现在嘴角:要是宝贝女儿能看上他儿子,就算是远嫁米国,自己心里也……唔,应该会愿意吧。   下午,准备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言振国突然叫住了约翰森。趁着迟骋彦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把他拉到了旁边的屋里。   “言先生,请问,您是有什么事要私下跟我说吗?”   注视着约翰森的眼睛,那一双深邃的瞳孔里装了不少的东西,只可惜,就在刚才那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全都被自己识破了。   “贺琰,是你儿子。”   这是个肯定句,因为言振国可以肯定贺琰的身份。   光是从两个人说话的方式和对人的态度,就已经有几分的相似,刚才和迟骋彦聊天的时候,有关自己儿子的信息几乎每一项都和言振国所认识的贺琰相匹配。   包括刚才约翰森的回答,他也没有否认和贺琰的关系,只是说了儿子的外文名字。   迟骋彦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的女儿,哪里会注意约翰森说话时的细节?   乔纳森=贺琰   言振国可以给自己的猜想打包票。   “还是言先生是明白人。”勾起嘴角,约翰森小声地回了一句。   隔着房间里的那一扇彩色玻璃窗,两人几乎同时看向旁边房间里的迟骋彦。   看他脸上乐不思蜀的笑,每一次说话他都会稍稍低下头,平和的语气里还搀和了不少的疼爱。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定是迟微微打来的电话。   也只有迟微微的电话能让他这么和颜悦色了。   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这一顿饭看来吃得还算值,起码迟微微的一个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也不知道迟先生什么时候能知道。”   “他?估计等你儿子娶了他女儿才会知道。”   这个时候,华国已经是凌晨。   “后天就是姥姥七十大寿了,您能赶回来吗?”迟微微问道。   房间里迟微微正在对着镜子卸妆,同时在对着开着扬声器的手机和迟骋彦打电话。   难得老爸不在国内,这一天她几乎都和贺琰、于阔在一起。就算是晚上回家,黎梓琛也会给自己安排娱乐活动:在酒吧唱唱歌,参加一下活动,也挺不错的。   没有迟骋彦在家管着自己,真是玩什么都自由自在。   要不是姥姥生日,她还真希望迟骋彦能晚回来几天。   “啊……我,尽量吧。”迟骋彦犹犹豫豫道。   他给忘了姥姥生日这回事了,脑子里装得全是自己的闺女,还有点公司里的事情。这次来米国,除了和约翰森商量走后门的事,顺带着也带了点工作准备处理。   几个米国的大公司都想跟迟氏合作,难得出一次国,索性想把这些事都给办了。   迟微微拿着卸妆水的手突然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今天大好的心情一下子就少了一半,“不是说好了一起给姥姥准备礼物吗?你要不回来,我和小琛怎么办?”   赶紧压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生怕隔壁的姥姥听到动静。   这可是后天的惊喜,可不能让姥姥提前知道了。   “我尽量赶回去吧,肯定能赶上姥姥的大寿。”   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怪自己了,早早就答应了女儿要一起过生日,自己又突然给忘了。挂断电话,迟骋彦刚才的喜悦也减了不少。   从隔壁的房间出来漫步走到迟骋彦身边,言振国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事,“女儿不高兴了?”   “嗯,为了我妈的事。”   “要不你就提前回去吧,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行。”言振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合作了这么多年,言氏和迟氏几乎就快成为一家公司了,谈项目的时候由谁来出面已经成了无所谓的事情。   言振国?迟骋彦?都一样。   刚才只顾着着急上火,差点忘了这次同行的还有自己的好哥们。看到他,刚才还悬着的心一下就放到了肚子里。   “准备订票回去吧,好好给阿姨过一个生日。”   拿出手机,迟骋彦正准备再给迟微微回个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合上了通讯录。   趁自己不在家的时间,不知道女儿有没有乖乖听话,但肯定会去见那个大猪蹄子。   唔,还是别告诉她自己要回去了,说不定还能看到个什么惊喜呢?   挂断了电话,迟微微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贺琰。   姥姥的大寿不能简简单单地就过了,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住在迟家,姥姥向来衣食不缺,从来都没有什么值得花钱的地方。准备礼物的话,要再准备什么补品肯定不能真的让姥姥高兴,总要再多一点别出心裁的心意。   贺琰的主意多,或许他能想到什么不错的方法。   上午和他们去了方特,晚上又吃了一顿饭,跑闹了一整天,抬头看一样墙上挂着的闹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他现在会不会已经睡了?   ——姥姥后天过生日,我希望可以给她庆祝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请问你有什么比较好的主意吗?   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敲敲打打删减了好几次,才打下这么一大串话发过去。   躺在床上,迟微微顺手关上了旁边的台灯,闭上眼睛,想着明天一早应该就能收到贺琰的回复心里就觉得轻松。   “叮~”   才不过五分钟,枕头旁边的手机就传来了消息提醒的响声。   是贺琰发来的消息,这时候,他竟然还没有睡。   贺琰:姥姥平时对什么比较感兴趣?比如电视节目?或者兴趣爱好?   刚才还困意满满,捧起手机的时候迟微微一下子就变得又精神起来。快速地敲打着一串字符,迟微微有迫不及待地按下了发送键。   迟微微:姥姥喜欢听豫剧,之前会偶尔回乡里和她的老姐妹一起跳跳广场舞,但这几年姥姥腿脚不好就不爱动了。   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上贺琰的头像,后面偶尔会弹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一次次翻看着刚才给他说的那些话,她似乎已经嗅到了一点惊喜的味道。   另一边,贺琰的脑海里闪过了好多种庆祝的方案,一一写出来想着给迟微微发过去,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依次将那些打出来的字删掉。   贺琰:可以明天出来一趟吗?我有一个比较好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12月18号:   姥姥:我生日我最大。   迟骋彦:好好好,您最大。   姥姥:我要让微微和贺琰在一起。   迟骋彦(微微一笑):没问题。   9月15号:   迟骋彦:我生日我最大。   姥姥:好好好,你最大。   迟骋彦:我要让微微和贺琰分手。   姥姥:没问题!反正俩孩子早就想结婚了,分手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吧。   迟骋彦:??? 第98章   说好了早上十点出发,不到九点迟微微就已经画好了妆坐在客厅里等待。   一遍遍地按着手里的遥控器,一百多个电视台全都换了一轮,都没有找到她心仪的节目可以让她停下来。   不是说看电视的时候时间打发地最快吗?怎么还没到十点钟啊,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迟微微心里这样想道。   这五十分钟,对她来说简直有五十个小时那么久,一次次地瞄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要不是连着充电器恐怕早就没电了。   “刘妈!帮我开一下门!”   抱了两大箱的“生日礼物”,从车库出来的时候黎梓琛就大声地叫嚷着。一进门,就着急忙慌地把箱子放在地上,一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劲来。   箱子的缝隙里掉出了不少土渣,隔得老远迟微微都能够闻到里面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在土里放得时间久了的糟萝卜味。   “这是什么东西啊,味道怪怪的。”   斜了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迟微微,刚才脸上还笑盈盈的黎梓琛一下子就收起了所有好情绪,“再怪也没你身上的味道怪,还用香水,呕。”   一个健步过去,眼看手里的遥控器要敲在黎梓琛的头上,哪知道会反被他抓住手腕,稍一用力,迟微微就像是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可怜小白兔一样被拎了起来。   “哎呀!你仗着自己个子高是不是,小心我……”   “别指望让贺琰帮你,他可不一定能打过我。”不等迟微微把话说完,黎梓琛就把她给呛了回去。   “但他喝酒能喝过你啊?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谁喝多了,在那耍酒疯。”   “你!”   这几年,黎梓琛的嘴上功夫见长,小时候总被迟微微噎得说不出话来,这次倒是能够占点便宜,可……迟微微也不是吃素的,当姐姐的要是治不住弟弟怎么行?   “哎呀呀,这一大早的怎么就吵架阿!”听到楼下的动静,姥姥披了件衣服就走了出来,着急忙慌地往楼下走,一双腿显得格外吃力。   这两天天气更冷了,姥姥的膝盖比还要酸痛,昨天晚上贴了两片伤风止痛膏硬是到后半夜才醒。   下楼的时候,她的身子就像是悬挂在枝桠上的枯叶,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似乎风稍微再大一点,她就会从上面掉下来。   松开迟微微的手,黎梓琛赶紧上去扶住姥姥,刻意捋下袖子,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叮~”   说巧不巧,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已经到了。   是贺琰发来的。   来的时候,因为害怕住在这里的人会看到贺琰,到时候为了讨好老爸再给他高黑状,所以就约在了别墅区外面的一处小公园。   短短几个字,瞬间就把刚才堆积的焦虑消除地干干静静。两根拇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打着,嘴角都含着浅浅的笑意。   “又是贺琰约你出去吧?这次又是去哪啊?”看她那个乐不思蜀的样子,姥姥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把手机背在身后,那句关于惊喜的话被她给咽了回去,“就是随便转转。”   “那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跑回沙发旁边拿起挎包,迟微微步履生风满是她的喜悦。   出门前,她又跑回到姥姥身边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浑身上下都是恋爱时甜甜的香味,“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啦,姥姥再见~”   看着迟微微跑出去的背影,姥姥和黎梓琛几乎是同时叹了口气。   一个想着自家的宝贝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应该很不错的男人,一个则是想着刚才的那一场斗嘴自己输得真惨。   算起来,自家另一个宝贝也好久没有回来看看。将手搭在黎梓琛的手背上,姥姥抬头时,嘴角露出了一抹比刚才还要开心的笑。   “今天怎么想起来回家?是不是想姥姥了?”   看了地上的那两只箱子,黎梓琛慢慢地扶姥姥去客厅坐着,“我怕过两天忙起来没时间,就提前把朋友帮我买的生日礼物给您拿来。”   姥姥也注意到了空气中的那一股怪味,尤其是散落在箱子旁边还有黎梓琛袖子上的土,似乎也和平时见到的颜色有些不太一样。   “什么呀这是?”   “人参,托人从丽高国给您买来的生日礼物。”黎梓琛解释道。   丽高国靠近东北,他们的土壤最适合种植人参。   而这次黎梓琛带来的人参全都是年份超过五十年的野生人参,加起来足有二三十斤那么重。   这都是他找人从山上挖来的,用来给姥姥补身体用。   他说话的时候,姥姥一直盯着他的右手看。姥姥很了解黎梓琛,他是最怕热的了,就算是冬天,在家里都要捋起袖子,很少像现在这样把袖子放下来。   听他说了一大堆,没有一句话听进耳朵里的。摊开手,姥姥示意道:“把手伸出来,给姥姥看一下。”   果然,还是没能逃过姥姥的眼睛。   乖乖把手伸过去,黎梓琛轻轻地把袖子拉起来。   手腕上是前段时间和几个哥们一起纹的一条纹身,是一个十字架的图案,周围环绕着一圈荆棘,因为刚纹上去不久,还能够看到有一圈红色的血印。   而再往上,则是一条明显的血痕,一看就知道是打架留下来的。   对那片纹身,姥姥视若无睹,她早知道了黎梓琛是个叛逆的男孩子,所以身上多几块纹身都随他的便,倒是那一片血痕,看得她一阵心痛。   “又打架了不是?这次是因为什么?”站起来,姥姥一边说,一边朝正在做卫生的刘妈招招手。   “纹身的时候有几个人找事,我们就打了一架。”   轻描淡写地叙述着过程,黎梓琛省略了好多姥姥承受不了的内容。比如几个哥们被打进了医院,比如他的左手有些轻微骨裂,要不是今天赶着来给姥姥送礼物,他还要赶紧去医院包扎。   否则,那二三十斤的人参对他来讲根本跟一瓶水一样重。   刘妈把姥姥自制的一罐药拿来,那是几年前和一个游医学到的配方,治疗跌打损伤最有效了。   用两根棉签蘸了蘸里面的深黄色液体,来回在那两条血痕上擦拭的时候,姥姥几乎是用上了大半的力气。   全程,姥姥都没有一句埋怨,和每一次替他疗伤一样,她都是绷着脸一言不发,直到最后才会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   她心疼自己的孙子,又拿他没有办法,知道他一定不会听自己的话,所以省得啰嗦招他心烦。   “姥姥,其实也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把袖子放下去,黎梓琛安慰她道。   睁了睁眼睛,这才刚睡醒没多久,姥姥就又觉得有些累了。   “跟姥姥上楼一趟,姥姥有点东西给你。”   “不了吧,我还有点事,得去酒吧一趟。”   黎梓琛猜到了,姥姥这段时间一定是攒了不少东西给自己。上次来给了一条围巾和做好的桂花糖,上上次是几条毛线袜子和姥姥从后院取出来的两坛桃花酒,这次又不知道姥姥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   “快上来。”姥姥的语气不容拒绝。   跟在姥姥后面,黎梓琛一直在念着希望这次姥姥不要给自己太重的东西,否则左手根本没办法拿啊。   姥姥的房间,这么多年都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姥姥从里面拿出了一只薄薄的牛皮文件袋。神秘兮兮地转开那一环线圈,里面是两个红本子。   “来,拿着。”递到黎梓琛面前,姥姥眉开眼笑道。   那是两册房产证,崭新的封面一看就是刚买没有多久,打开的时候还能够闻到里面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油墨味。   一处三环内的商铺,一处就在商铺上面是一套二百多平的房子,上面全都写着黎梓琛的名字。   “姥姥,你这是,这是干嘛啊?!”黎梓琛有些被吓到了,赶紧把房产证给推了回去。   姥姥这几年攒的钱不少,一半的钱存在银行里给了自己的外孙女迟微微,另外一半就买下了这两套房,留着给自己的孙子黎梓琛。   在她眼里,他们都是自己的孩子,对谁都是一样的好。   态度强硬地把房产证又塞到黎梓琛怀里,姥姥赶紧把手背到身后,“你姐现在一谈恋爱,说不定没两年就要出嫁了。姥姥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总要给你也准备点东西。”   “酒吧能开多少年啊?你要真想当老板就把商铺租出去吧,或者自己用,起码还算是稳定,每个月都有钱花。房子啊,可以等你结婚的当婚房用,也不用租房子住了。”   姥姥对迟微微和黎梓琛都各有打算,知道他们对迟骋彦的公司都没有兴趣,所以都想到了为他们准备后路。   拿着房产证,黎梓琛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姥姥开口,分明过两天就是姥姥的生日,却麻烦她给自己准备未来的婚房……   揉了揉眼睛,姥姥又回到了床边,拿起旁边织了一半的围巾,又从脖子上拿起了那一副老花镜。   “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忙吧,趁着还能动弹,再多给你们织几条冬天戴的围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黎梓琛:想娶我姐,你有房吗?   贺琰:没有,我们家没有买房子。   黎梓琛:积蓄总要有点吧?   贺琰:也没。   黎梓琛:那你凭什么娶我姐?   贺琰:因为米国送了我们家一处庄园,每年我们的花费国家全包。这样可以吗? 第99章   姥姥生日那天,迟骋彦失踪了。   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开始给他打电话、发微信,可都没有一条回音,后来迟微微又给干爹打电话,哪知道言振国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一时间,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迟总,说,说他去一趟中东,让你们不要担心他。”   早上七点半,正在睡梦中的迟微微就接到了迟骋彦助理的电话。   “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昨天晚上后半夜才睡的她,现在脑子已经搅成一团浆糊了,在听到迟骋彦没事的时候,还是瞬间变得清醒。   “什么?去中东了?”迟微微不可思议地问道,揉了揉一头凌乱的长发,她那一根敏感的神经一下子崩紧了一下,“等等,他去中东为什么不联系我们,而是告诉你?”   电话那头,开着扬声器的手机隔着四五米远都能够听到她的说话声。茶几旁边,迟骋彦正着急忙慌地给姥姥的礼物系一个蝴蝶结。   听到女儿的怀疑,迟骋彦再次朝小助理丢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   小助理惊地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张嘴,舌头就开始打结:“他他他,他让我给我传资料来着,说等忙完就给你回电话。”   这简直太考验他的演技了,真不知道自己是找谁惹谁了,一大早就要承受两头的压力。   听到迟骋彦今天不回来,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纠结。可以说有高兴,也可以说很生气。   高兴是因为迟骋彦要是不回来,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贺琰准备的惊喜带来;生气是因为姥姥的生日少了他,终究不能算是整整齐齐的一家。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迟微微的意识愈发清醒。   不管了,既然老爸赶不回来就算了。再过两个小时那些客人就来了,得赶紧起床准备才好。   从床上跳下来,迟微微一溜小跑地从桌子上抱起那一只白盒子,里面是前两天和贺琰一起挑选的礼服,在房间里放了两天,到现在还能够闻到那一股淡淡的香味。   一想到这件礼服和贺琰要穿的那一件西装搭配,她的心里就一阵激动。   今天,一定会是最美妙的一天~   ——   以往姥姥的生日都会定在市里最豪华的酒店,或者会租下最昂贵的草坪举办宴会。每每都会邀请不少迟骋彦生意圈里的朋友,而姥姥的朋友,几乎一张桌子都坐不满。   姥姥的朋友都在乡里,年龄都大了,有些甚至都已经坐上了轮椅。   进城一趟麻烦,好几次迟骋彦都主动提出报销路费,想请他们过来,几乎都委婉地拒绝。次数多了,姥姥也觉得累得很,索性把自己的生日当成迟骋彦的交际酒会。   “咱们这是去哪啊?”看着车外的景色,鳞次栉比的高楼越来越少,马路上的车也不像市中心那样拥堵。   这好像不是去酒店的路,应该是在向城外的方向开。   不知道车子要开向哪里,不过,从姥姥的眼神中却能看到一些闪烁的期待、惊喜。因为这条路,是回乡里的必经之路。   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贺琰看了眼后排的姥姥,“您好久都没有见过那些老朋友了,微微想着左右不过是吃饭,跟您的老朋友一起吃,总要比在酒店吃得开心,所以安排了回乡里给您庆祝生日。”   手搭在迟微微的手背上,姥姥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迟微微:???   这分明是贺琰想出来的主意,怎么全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了?包括他安排的宴席、表演还有其他属于乡里的回忆,这全都是贺琰提出来并且一项一项安排的。   可他一开口,就把所有的功劳推给了自己。   睁大了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贺琰,他只是浅浅的笑着,目光中的那一些安抚让她无法开口替他表功。   眼神在迟微微和贺琰之间打转,姥姥对他们之间的那些事了然于心。   今天还是姥姥头一次见到贺琰,果然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不仅对自己很有礼貌,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外孙女的关心。   唔,这样的小伙子,确实不错。想到这,姥姥就更加支持他们两人恋爱。   当了大半辈子的乡下人,即使搬进了市中心的别墅,住着有人伺候的生活,姥姥却依旧对乡间的那些小爱好情有独钟。   离开的城市的喧嚣,才刚驶进乡里,姥姥就从窗外的空气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人间烟火香。   “呀!你看,是套圈的!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一直想套一只仓鼠回来养?”   “还有那个打气球的,你也最喜欢去玩。”   ……   贺琰用了两天的时间将散布在城乡之间的集会聚集起来,在那条乡间土路上摆了上百个摊位,吸引了不少乡镇里的居民前来看热闹。   集会,是属于姥姥的回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赶过集了。   但,记忆里她在集会上架摊卖小吃的过去,还有陪外孙女一起看戏的那些中午,姥姥都不会忘。   过了这么多年,一切都还是像当年一样。破旧的木质摊位,铺上一块简单的旧布,把售卖的小商品全都摆上去,依稀还能够看到划出摊位的那一条线。   在人群中,缓慢行驶的车子可以让姥姥尽情地欣赏两边的摊位。靠近车窗,姥姥激动地就像是个对外面充满好奇的小孩子,笑呵呵的嘴都没有合拢过。   “哎呦!我的老姐姐啊!”   看到车里那张熟悉的面孔,正在挑布料的一个老大妈激动地朝车子的方向挪了挪。   那是姥姥之前的牌友,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司机缓慢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原地,隔着车门两个人的手颤颤巍巍地握在一起。   姥姥:“好久没见,你怎么瘦了?”   “我那个重孙子啊,不省心,可不得折腾呀。”把塑料袋挂在手脖子上,老大妈打量着姥姥坐着的这辆车,“听说今天有老太太要过生日,我一猜就是你。哈哈,你那个女婿转性了?肯让你回来了?”   提到这,姥姥下意识地瞥了眼坐在前面的贺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不是女婿,是我外孙女的……一个朋友安排的。”姥姥倒不急着点破,只是笑吟吟地回道。   看了看车里的人,老大妈对姥姥话里的意思心领神会,“哈哈,好好好!那我再逛逛,一会去你的宴席上吃饭啊!咱们姐妹好久没见了,可得好好聚聚。”   “成!那我在前面等你。”   车子停在前面的一处空地,十几米之外有不少乡亲都围聚在那处木板台前看戏。   花了个大花脸的武生,头戴珠翠的青衣,还有十几个在一旁的小角色。尽管都不是什么出色的行家演员,但这才是集会应有的味道。   那一处水泥地上,盖上了一层红色的地毯,三十几张圆桌周围放了不少的椅子。   毕竟是在乡里,比不上酒店那样方便、干净,红毯已经被来往的人都踩了不少的脚印,大圆桌子上还没开始摆放菜品,几盘瓜子、糖果也都没有人动。   大家都在等着今天的主角。   “姐!哎!我的姐啊!”   “你可回来了,还以为你都把我们给忘了。”   姥姥从车上颤巍巍下来的时候,几个许久不见的老姐妹纷纷涌了上来。之前乡里的姐妹们全都来了,听说老姐姐今天七十大寿,就算坐着轮椅也都赶了过来。   环顾着贺琰为姥姥准备的惊喜,时间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年前。当年,只要乡里有什么大事,关系好的亲戚朋友都会聚在这里吃饭。   “怎么样?我安排的还好吗?”贺琰小声地问了一句。   这一切都和记忆里的一样,真是不可思议!前两天,迟微微只是随便描述了一遍,没想到贺琰竟然真的布置出来了一模一样的!   掂了掂脚尖,迟微微看了眼桌子上摆放的塑封的碗筷,几乎全都是从五星级酒店带出来的,周围还有一圈青花。   “真的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谢谢你啊。”   “没事,只要姥姥能高兴就好。”长舒了一口气,能得到迟微微的肯定,这一次就不算没有白费力气。   贺琰将那些姥姥的朋友安排的妥妥当当,饭点还没到,穿梭在每一张桌子之间,他如同以为穿着得体的高档服务员。   坐在最中间的那一张桌子,姥姥可以看到台上正在唱戏的角儿,抓一把瓜子跟着小声哼唱,这是她一年中最高兴的一天了。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冷,不过还是给每一张桌子旁边都安排了移动的电暖炉。看着外孙女和贺琰在附近照顾那些年龄大的姐妹,怎么看怎么觉得般配。   “这小伙,跟你们家微微是一对吗?”旁边的老姐妹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嘿嘿,应该快了,只要她老爹能同意。”   把手里的瓜子皮放在桌子上,无意间的一次扭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嗯?应该是自己老花眼了吧,迟骋彦这会在中东的,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姥姥:什么情况?你刚才不是打了一个三万吗?   迟骋彦:你眼花了,我刚才打的是二万。   姥姥:哦?这样啊。那你现在偷偷换牌的手,也是我眼花看错了?   迟骋彦弱弱地把手缩回来:其实,也不算花,嘿嘿。 第100章   躲在人群里,贺琰和自己宝贝女儿的一举一动迟骋彦都看在眼里。   幸好自己没有提前通知要回来,否则还真看不到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哦不,不对,应该是那个大猪蹄子占自己女儿的便宜。   姥姥七十大寿的宴席,大到从外地请来集会的商贩,小到桌子上买来的瓜子,一切都是由贺琰全程操办。分明姥姥才是这次宴席的主角,在席间来回走动的贺琰却好像出尽了风头。   攥紧手里的背带,迟骋彦的手臂都在忍不住颤抖。   为了庆祝姥姥的七十大寿,他特地从米国的拍卖行里买下了一条钻石吊坠,花了他八千多万呢。略带蓝色的钻石切面象征着永恒,送给姥姥正好。   但是和贺琰准备的这场集会来讲,还真是逊色了一大截……   “小琰啊,别忙活了,快坐下吃饭吧。”姥姥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   他今天的安排,姥姥都看在眼里。   能够从细节中看出来,这个小伙子和迟骋彦很相像,都有领导能力。但再尽心,也不能不吃饭不是?   尤其是坐在身边的外孙女,从头到尾她的目光都盯在贺琰身上,几分钟前给她夹在盘子里的菜现在都没有动一下。好几次,贺琰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她都赶紧挺直了身子,只想着能让他停下来休息休息。   迟微微开不了口,就让自己这个老婆子开口吧。   “别忙了,先吃饭吧。”拉住贺琰的手腕,姥姥眉开眼笑道。   自己过生日让一个外人在现场忙里忙外,她这心里也不太舒服。   拘谨地坐在姥姥手边,抬眼看到对面的迟微微时,贺琰浅浅地笑了一下。和那天晚上的感觉吃饭不同,尽管中间还是隔着一个姥姥,但才不像迟骋彦那座大山一样,不可攀越。   郎有情、妾有意,自己的外孙女和贺琰如同天上的牛郎织女,只差自己这座鹊桥为他们搭一条路。   夹起盘子里的一边鸡腿,给贺琰的时候,他主动拿起了盘子接住,“今天这个生日啊,是我过过最高兴的……”   “我儿子呢?狗蛋?狗蛋!”   话说了一半,突然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从戏台旁边的音响里炸了出来。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洪钟一样的声音被音响扩大了十几倍,台下不少人都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揉了揉耳朵,姥姥的后脑“嗡嗡”地一阵疼痛。   就在几分钟前,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一个箭步迈上的戏台,也不顾周围人的阻拦一把推开将正在唱戏的青衣推开,拿着话筒就开始怒吼。   他不仅长得凶恶,行为也十分粗鲁,尤其是那一口浓重的口音,让人听不出是哪里来的人。   男人看着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了,远远看着他叉着腰站在戏台上,精神头一点都不差。   扫视着台下的人,男人简直就像是电视剧里的领导一样,更像是放养着山羊的牧羊人,高傲的眼神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嚯,这老头怕是不想活了吧?   难道他不知道今天是谁过生日吗,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跑到迟氏的地盘上撒野。   从座椅上站起来,迟微微打量着那老男人的样貌,确定之前没有什么过节,这才朝他走了过去。   “这位大爷,今天是我姥姥过生日,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下来吗?如果是姥姥的朋友,赏脸吃个饭,或者和她聊聊天也行。”   斜了眼戏台下面的小姑娘,那男人的言语中没有丝毫的客气,“你姥姥?你就是狗蛋的闺女吧?你爸呢?!”   迟微微越听越糊涂,这人谁啊,态度这么恶劣就算了,对迟骋彦都没有半丝的尊重,一看就是专门来找茬的。   快步走到迟微微身前,在迟微微准备开口前,贺琰赶紧将他拉回到身后。   脸上袒露着客气的笑容,但对他,贺琰可是充满了警惕。   “我们这里没有您要找的狗蛋,您一定是找错地方了吧?不如您说一下您儿子的名字?我帮你想想办法?”   “你又是谁?我找我儿子关你什么事?”男人的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   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是把迟微微吓到了。紧攥着手里的话筒,她总觉得男人会随时把它当成武器朝自己和贺琰丢来。   看着躲在贺琰身后的迟微微,那一双手胆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男人一下子就急了,“你给我松开,离她远一点,听见没?”   看着那一只指着自己鼻子微微颤抖的手,贺琰没有丝毫的怯弱,“你想怎么样?”   “你占我孙女便宜,你还问我怎么样?”   迟微微、贺琰:???   姥姥:!!!   什么孙女!什么便宜!迟微微听得更加懵逼了。   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该说不说,好像还真的从他看出了点迟骋彦的影子。   放下手里的话筒,男人一下就从戏台上跳了下来,不等迟微微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抓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一把将她从贺琰身边拽开。   “女儿家都不知道自爱吗?狗蛋平时怎么教你的?”绷着一张脸,男人张口闭口就是狗蛋,让她根本不敢相信他和迟骋彦的关系。   破烂的一身蓝色民工装,裤子还打着两个补丁,不知道他徒步走了多远的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汗臭味。   看自己的外孙女被陌生男人拉着,姥姥也急了。慌慌张张地走上前去,她可不像贺琰那般镇定,所有的担心全部暴露无遗   “我们真不认识您儿子,什么狗蛋,我们听都没听过。能不能放开我外孙女?”   “怎么可能?你们认识迟骋彦难道没有爹妈?你们以为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是?”姥姥追问道。   “我就是他爹!”   男人简短的一句话简直仿佛一剂重磅炸、弹,所有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无一不是震惊、讶异。   迟骋彦啊,当今华国的新晋首富,这样有钱的一个富商,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父母是背景深厚的人,谁能够想到会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农民?   呵呵,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男人绝对就是来碰瓷的,无非就是想讹诈而已。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迟微微还是知道关于老爸的这一段过往的。   高中的那一个晚上,躺在迟骋彦的怀里,他有讲过自己童年的经历。   当年,他是离家出走的,多年没有联系,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如今科技发达了,迟骋彦的名气越来越大,从前的父母也知道了他还活着,如今还过得如鱼得水。   “你是我,爷爷?”迟微微小声地问了一句。   这时候男人才放开她的手,那一声“爷爷”让他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依旧还是绷着脸。   “狗蛋平时怎么教你的?结婚了吗?有娃了吗?这男人谁啊?”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迟微微听得头都快晕了。   生在大西北的农村,男人的思想比城市里的要落后许多。   听他刚才叫喊“狗蛋”的语气充满了气愤,不过对她这个孙女还好,并不会因为讨厌迟骋彦就连带着厌弃她,尽管还是问了一堆没营养的问题。   “是亲家啊,您怎么这时候找来了?”知道是迟骋彦的父亲,姥姥的态度变得缓和。   “我不能来吗?就算狗蛋再有钱,我也是他爹,我不该来吗?”   一句狗蛋接着一句狗蛋,听得周围人都在低头窃笑。   这个农村冒出来的老爹未免也太老土冒了吧?跟人说话的态度也冲得很。   三言两语间,这位老爹给人一种很不好接触的感觉。不知道在那闭塞的大山里呆了多久,看谁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   “迟骋彦出国去了,不如咱先吃饭?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催他回来?”姥姥主动邀请道。   姥姥的年龄比他还要大一点,伸手准备拉他的时候,却被他用力地甩开了。   “我不!我去公司,楼下保安让我去家里,去家里又说来这,现在你们又说他在国外?故意骗我呢?真当我老头子好骗是不是?!”   姥姥身子骨本来就单薄,被他这么一甩,整个人差点仰了过去。   幸好旁边的贺琰反应迅速,一下就扶住了姥姥,这才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   “你……”   看在他是自己爷爷,又是自己的长辈,迟微微不知道该怎样说他,只是他实在是太过分了,真的没有办法忍。   “爸!”   人群里的一个声音盖过了男人的盛气凌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的脸上和男人是一样的严肃、冷漠。   他们完全就是在两个不同的等级,但是却给人一种十分类似的感觉。男人说自己是迟骋彦的父亲并不是没有根据,光是看他们现在的状态,就能看出一二。   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旁边的闺女,迟骋彦的一个眼神,就让她退到了一旁。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战争,不能让女儿和姥姥掺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爷爷:我是他爹,凭什么做不了他的主!   姥姥:您说的是,只是……   爷爷:没有什么只是可是但是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姥姥:但万一……   爷爷:怕什么!让他们结婚,这小兔崽子要不同意,看我不打他。 第101章   “爷爷他……”   “别叫他爷爷,他不是你爷爷。”   从房间退出来,迟微微刚开口就被迟骋彦给噎了回去。   姥姥的生日因为爷爷来捣乱,准备好的饭菜都没上就匆忙地带他回到了迟家。人前,仗着自己是迟骋彦的父亲,他的态度极其嚣张,迟骋彦不想让人看笑话才把他带回来。   和自己的老爸在房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里面的争吵声没有断绝过,出来的时候,迟骋彦的脸上都挂着怒容,憋得通红的脸上还能看到额头的几条青筋。   回到客厅,他一连喝了好几杯菊花茶降火,偶尔看一眼楼上,又会觉得心口一阵疼。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姥姥又给他倒满了一杯茶,怕他喝得肚子胀,还把面前的几盘点心推近了点。   “误会?他就是来找我要钱来了,当初把我当畜|生一样使唤,现在家里没人了,知道来找我想过老太爷的生活了。”   “想要钱?没门!”   迟骋彦指着楼上的房间叫喊,丝毫没有压低自己的音量。从小堆积的愤怒,并没有因为这几十年没有见面而减少,反倒因为他的出现而彻底爆发。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记仇的人,只要是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都清楚地刻在心里。他忘不了小时候是怎么受他们虐待,忘不了自己过得是怎样凄苦的日子。   现在想再来找自己认错?呵,想都不要想!   伸手在迟骋彦的后背抚摸,忽上忽下的起伏让她想不到该怎样劝说。   自己这个爷爷对迟骋彦做的事确实太过分了,从来没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只不过是个佣人。   要不是村里爆发了一场猪流感,奶奶和他们剩下的那个孩子死了,送往医院的时候,爷爷看到了电视上有关迟骋彦的消息,恐怕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   千里迢迢从大西北来到迟家,多半就是想来要钱的。这样的勒|索,迟骋彦见过不少,但不管是谁在他这里都不好使。   “狗蛋,这房子住得挺好的,给我准备一套洗漱用品,以后我就住这了。”从房间里出来,爷爷丝毫没把自己当成外人,抖搂着那一副枕头套,站在楼梯处一连拍打了好几下。   “叫谁狗蛋呢?”   这个称呼几十年都没有人叫过自己了,虽然是小时候的乳名,但现在听着也有些刺耳。   “你要住,我可以在大西北给你安排一套房子,再给你找几个佣人,保你吃喝不愁,舒舒服服的颐养天年,别来我家。”将手里的茶杯磕在桌子上,被他这一句话气得他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吵吵着就要往楼梯那走。   隔着一道墙,爷爷没看到迟骋彦愤怒的表情,把枕头套搭在手臂上,他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平静。   “我说了,我来不是找你要钱的。”   快步走到楼梯前,迟骋彦伸出的一根手指,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一个亿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加一个亿?!”   他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抛弃了自己几十年的老爸,只要能让他离开,敲|诈自己也就忍了。可是刚才在房间里,迟骋彦几乎把所有的条件全都列出来了,爷爷仍然无动于衷,从头到尾都是一句话:我不走。   这是做生意常用的手段,无非就是等着迟骋彦继续叫价。可现在,迟骋彦已经继续往上叫了,他还是不接茬。   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真是没人能知道。   两个亿,对爷爷这样的庄稼人来说,这可是几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数字,可以说是这辈子他都没有办法想象的高度。   但就算是面对这样的数字,他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写满沧桑的脸上没有任何触动。   “记得我的牙膏和牙缸,明天我要用。”说完这句话,爷爷就扭脸走回到客房,只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迟骋彦对他的怨念,迟微微是最能够理解的。   换做是自己,假如在另一个世界的舅舅和姥姥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也不可能轻易地接受。   “爸,爷……他以后都要住在家里了吗?”   “不可能!咱们家不欢迎他,明天我就让他搬走!”迟骋彦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减弱。   说起来这一天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被爷爷这么一闹,姥姥原本最好的生日都被搅得一团乱。幸好回家后,有贺琰留在那里处理剩下来的事,才省了自己不少的功夫。   “叮~”   餐桌上,正在吃完饭的迟微微收到了一条贺琰发来的消息。   ——一切都处理好了,你那怎么样?   每次看到贺琰的信息,迟微微的嘴角都会翘起一抹笑容。   放下手里的筷子给他回信,坐在旁边的迟骋彦倒又把脸绷起来了,“又是那小子给你发的消息吧?吃个饭都不能让你好好吃吗?”   迟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放下了手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人家是帮我处理姥姥生日的事,我当然要好好谢谢他了。倒是您,不是说在中东吗?怎么今天出现在宴会上了?”   脑子里全都是自己老爸的事,迟骋彦把这件事给忘了。今天出来的太着急,竟然忘了想一个搪塞的理由。   现在,看着女儿鹰一般凌厉的眼睛,他瞬间就没了刚才的霸气。反倒怯懦地低下了头,咀嚼着盘子里的两根油菜叶。   “我,我其实早就回来了,想给,给姥姥一个惊喜……”   ——   公司的事情很多,前几天迟骋彦都不在公司挤压了不少的文件需要处理。   一大早,他就慌里慌张地准备出门。   走到客房的门门,只看到了爷爷带来的两只蛇皮袋,还有丢在地上的一只装满垃圾的袋子。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呵,看样子他是真不打算走了。迟骋彦这样想道。   不急,等他今天晚上回来,说什么都要把他给赶出去!   上午九点半,睡得正香的迟微微被一股焦糊味熏醒。   味道是从窗户外面飘进来的,一睁眼,就看到黑乎乎的浓烟从窗口飘过,好几缕黑色都钻进了昨晚没有关上的窗户缝。   “噼噼啪啪”的木柴炸裂声像鞭炮一样,一声接着一声,隐约还能够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趴在窗户上,可以看到爷爷就蹲在院子的一角,而刘妈正拿着一沓报纸当成简易的扇子在那又吹又扇。   “哎呀,这不让点火,会被人投诉的!”   “我做饭吃,凭啥投诉我?”   “您要吃什么跟我说,我给您做,你快把您的火给灭了吧。”   “我不,城里人的东西我吃不惯。”   早上五点,冬夜的月牙还挂在树梢上,爷爷就已经摸黑起床自己去了五金店。之前家里的大铁锅太重,不让带上车,他只能重新买一口新的。再买上十几斤的红薯和几斤黑炭,回来的时候,正好错过了上班出门的迟骋彦。   院子里有很大的一块绿地,在靠近墙角的地方用闲置的铁铲挖出一块一平方大小的坑,刚好可以放下自己买的那一口锅。   不愧是庄稼人,利用多余的泥土再混上一些水和草渣,爷爷很快就砌出了一块简易的土灶。   把炭放进去点上火,和当初在家里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么原始的做饭方式刘妈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她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烟火味?呼扇着手里的报纸,呛了她好几口气。   “要闻不惯这味,你就进去吧,我自个在这做饭吃就行,你们甭管我。”那根长树枝就是他的柴火棒,搅动几下,不少火星都从旁边的缝隙里冒了出来。   “爷?”披着一件衣服,迟微微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那一处土灶,不由皱了下眉。   “您要是饿了,我让刘妈给您买点东西吃?在市里这么点火,会被人投诉的。”   迟微微的话,他权当做没听到,自顾自地往烧旺的炭火里塞红薯。   “我不图你们的钱,你们也别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花钱,我有手有脚的,可以养活自己。”拿出一块褪色的手帕,爷爷抹了一把鼻子。   这里的冬天真是比西北还要冷,要不是有炭火烤着,非要感冒了不可。   没钱买衣服,他的身上披着好几年破旧的棉袄,几处颜色不一的补丁看着就让人寒酸。   走到爷爷跟前,迟微微朝刘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回去。   “爷,我爸已经答应给您钱了,两个亿,足够可以过一个幸福的晚年了,怎么还要跟他置气呢?”   抬起头,爷爷的眼神中有一些不解,“怎么?你跟狗蛋一样,也以为我来着,是找你们家要钱吗?”   这一句彻底堵住了迟微微的嘴,她对面前的这位老人一无所知,但他的这一句话却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和之前印象完全不同的情绪。   哼笑了一声,爷爷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用手里的柴火棍搅动着那一团烧红的炭。   “你太小瞧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爷爷:狗蛋,过来。   迟骋彦: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叫我狗蛋。   爷爷:谁叫你了,我叫我养的狗。   第二天:   爷爷:来,儿子叫爸爸。   迟骋彦:我才不会叫你爸。   爷爷:谁跟你说话了,我再跟我的狗说话。   第三天:   爷爷:吃饭了。   迟骋彦:……   爷爷:快点,吃饭了,我再说一遍。   迟骋彦:你的狗丢了?   爷爷:我叫你呢! 第102章   在闭塞的大山里呆了快七十年,爷爷的思想和村里人所想的一模一样。   养儿防老,心疼了几十年的小儿子一家都被恶病带走,老伴也没能逃过死神的钩镰。在西北的那个村子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按照村子里的规矩,家里的长辈过世了,子女就算远在天涯都要赶回来发丧。   眼下,自己的儿子只剩下迟骋彦一个,凭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再回西北去。既然这样,他只能主动踏出那一步:主动找到迟骋彦,等到自己离开的时候让他为自己处理后事。   出神地看着那一摊红色的炭,爷爷的眼眶有些微微湿润:“我不图你们的钱,也不是想讹你们怎样。我自己有钱,我能活下去,只要等我死了,狗蛋能送我进棺材,也不算我和他娘养了他几年。”   过去的事情,要说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儿子,当初就这么跑了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舍得。   但,他却没有后悔过。   父子俩的心性是一样的,只要是自己做的就绝对不后悔,哪怕明知道是错的。   上面铁锅里的水已经被烧开了,拿出一只蓝色的塑料水杯,印在上面的白色字已经磨得有些看不清写得什么,还有几处刮蹭了不少的划痕。   把烧开的水用一只铁碗小心翼翼地盛进去,这就是他一天要和的热水。   吹一吹飘出来的热蒸汽,爷爷起了干皮的嘴唇迫切地想要尝一尝水的温润。   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同时看向旁边的迟微微,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看,我有钱,不需要你们的钱。我年龄大了,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什么时候死了,也就彻底解放了。”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爷爷一脸地轻松。见过了太多人离开自己,他对这件事似乎看得很轻。   站在旁边,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如果他这次来真的是有所图,那她大可以像自己老爸一样厌恶他。可,他来的目的竟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事……对他的讨厌,对他的可怜,好像不知道哪种更多一点。   “昨天那个男孩,是你男朋友?”话锋一转,爷爷突然又把话题扯到了迟微微身上。   “啊?”迟微微愣了一下,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赶紧解释道,“不不不,他只是我一个关系好的朋友,还没有到那一步。”   “而且,我爸也不能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末了,迟微微又补充了一句。   用力地将手里的柴火棍朝炭火捅了一下,爷爷似乎被她后面的那一句话给激到了,“怎么了?狗蛋不同意,你就不谈了?”   按理说,像爷爷这样生活在村里的人应该对父母之命更尊重。   可在这件事上,他却站在了自己的孙女这边,这样的态度,似乎是在故意地气“狗蛋”。   “要谈就谈,两家人坐一起吃个饭,商量个结婚的日子,就赶紧定下来,也免得让外面的人看到说什么闲话,对女娃的名声也不好。”爷爷一本正经道。   对自己的儿子,那一层冰冻了几十年的冰已经让他不想要溶解,该怎样就怎样。   但对自己的孙女……   再怎么说,她也是迟家最后的独苗苗了,哪怕过去的二十几年对她的生活都没有丝毫的参与,哪怕她是个女娃不能负担传宗接代的任务,也要多几分疼爱。   把热水壶递到她面前,爷爷努了努下巴,“天冷,喝点热水?”   “不了。”迟微微摆摆手道,“爷,那你中午吃什么?总不能一天三餐吃红薯吧?”   “我一会去小卖部买点米什么的,你就甭管我了,我饿不着自己,我有钱。”   爷爷一味地强调着自己有钱,似乎生怕她会误以为自己会找她要钱。   可是,他身上的那些钱能支撑多久?   为了给奶奶和小儿子一家治病,爷爷把家里的地、房子全都变卖了,即便如此,还是没能留下一个亲人。   剩下最后两万块的积蓄,在西北的村子里或许能撑个六七年。   但,在这里,华国寸土寸金的东南部,一瓶普通的矿泉水都要三块钱的S市,他的那点钱恐怕只能熬过一年而已……   用那根烧成乌黑色的柴火棍拨出两块烧成深红色的红薯,隔着衣服,爷爷长满了茧子的手并不觉得特别烫。   轻轻一掰,红薯露出了橘红色的瓤,烤得热乎,一股浓浓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呼呼。”快速地吹了两口,爷爷热情地将那一半大的红薯递到迟微微面前,“来尝尝?我看这的红薯不错,烤得可热乎了,肯定好吃!”   ——   中午,迟微微换了一身靓丽的衣服准备去赴贺琰的约。   趁着还有一会时间,她正好靠在沙发上看一会网页,看看网上有什么比较好用的炊具好给爷爷买一套。   家里的现代化厨具他都不会用,更何况就算让他来屋里做饭,他也肯定不愿意。所以,索性给他准备一套好一点的炊具,让他可以用得顺手一点。   “抱歉,您的信用卡无法使用,如有疑问,可联系电话:……”   迟微微:???   换一张信用卡,没想到竟然又是相同的提示。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迟骋彦,这些信用卡都是迟骋彦的附属卡,只有他有权力停掉。   “爸?我的信用卡怎么不能用了?我中午还要和朋友出去呢。”   电话那头,迟骋彦早就猜到了女儿要打这个电话。靠在座椅上,他不由地挺直了脊梁,“是和贺琰一起出去是吧?不许去,在家好好呆着。”   这次,迟骋彦没有再掩饰,索性女儿都已经知道自己不允许他们交往了,那干脆就摊牌。   “那个人来了,你要走了,万一他把家烧了怎么办?你得在家呆着,乖乖陪姥姥。”   那个人是迟骋彦给他的称呼,他拒绝叫他“爸”这个称谓。因为在他心里,他配不上。   拉开屋门,爷爷用铁碗端了两只红薯进来给姥姥送去,上楼的时候,正好听到迟微微在打电话,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姥姥给你的钱我都知道了,那张卡也被我锁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吧。”   酝酿了半天,迟微微最终还是屈服在迟骋彦跟前:“爸~”   软绵绵的语气配上超长的尾音,那一声爸恨不得把他的心都给叫化了。   撒娇是她在迟骋彦面前一贯的手段,之前只要她撒娇,就算是天大的事迟骋彦都会答应。但这次……   “没用,你别叫了。”打了个冷颤,迟骋彦喝了口杯子里的热水,“我是不可能给你钱让你去找贺琰的。”   “你……过分!”   用力地拍打着沙发上的靠枕,迟微微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心里的不舒服。   自己的老爸怎么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呢?好不容易遇上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人。   另一边,迟骋彦这心里也委屈的很。   他可是一股脑地在为女儿考虑,过段时间可是安排了和约翰森一家的晚餐啊,到时候要是遇上更出色的乔纳森,不比这个贺琰要好得多吗?   挂断了电话,迟微微气呼呼地喘着粗气。   今天约好和贺琰一起出去的,就像之前姥姥说的,她也不想花贺琰的钱,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在创业,每一笔钱都不能乱花。   推开姥姥的房间,爷爷将烤好的红薯放在了桌子上,“她姥姥,尝点红薯?我刚烤好的。”   在这个家里,除了迟骋彦之外,他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放下手里的毛线针,姥姥乐呵呵地走了过来。炭火烤出来的红薯就是和烤箱里烤出来的不一样,独有的那一股香味闻着更加香甜。   “嗯!真香啊!”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姥姥止不住地称赞道,“亲家,你这手艺可真不错啊。”   “就是普通的烤红薯而已,没什么。”爷爷呵呵地笑着。   “怎么?狗蛋不给她闺女钱吗?”   姥姥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爸觉得那个小伙不行,就是昨天你见到的那个。所以不想咱们微微跟他谈恋爱,这才把她的钱给断了。”   听到这,爷爷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跟姥姥随便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的房间。   迟微微的卧室里,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喂?把你的卡给我,我没钱了。”   “帮助姐姐是老弟应尽的义务,乖,姐过两天就把钱给你。”   电话里,迟微微给黎梓琛说了不少的好话。   幸好,这家里还有一个人没有用迟骋彦的附属卡:黎梓琛。有自己的银行卡,迟骋彦自然没办法把手伸得那么长。   经不起迟微微软磨硬泡,黎梓琛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银行卡交了出来。   挂断电话,迟微微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趁着和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先去找黎梓琛拿银行卡再说。   打开房间门的时候,之前夹在门缝里的一张红色的票子被刮进了屋。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钞票,中间那一条折旧的痕迹清晰可见。   这张钱,好像是爷爷塞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你怎么对我这么差?对我闺女这么好?   爷爷:俗话说的好啊,棍棒底下出孝子,千宠万爱出孝女!   迟骋彦:你这是俗话吗?   爷爷:俗话不也是人编的吗?   迟骋彦:???   ——   这几天一直忙着实习考研收尾的事,更新有点不太及时……请小天使们谅解一下,爱你们! 第103章   晚上七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迟微微的身边还多了一个箐莘。   守在距离迟家五十米的那处十字路口,贺琰和于阔谁都不敢再靠近分毫。对他们而言,迟家仿佛拥有着和地狱一样的温度,尤其是恶魔迟骋彦在里面的时候。   目送迟微微她们离开,男人的手里一直攥着那一件外套。十几分钟前,这件衣服一直披在迟微微身上,现在还沾着一股淡淡地香味。   “今天不该约她出来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迟微微的背影,贺琰小声地嘀咕道。   一想到中午订的那一家餐厅,到现在贺琰的头都是疼的。   那家餐厅刚开不久,所有的菜肴都是以海洋为主题,就连店里的装潢也充满了深海韵味。但偏偏就是装修得太过于迷幻,台阶上潺潺的流水似乎没有顾及到穿高跟鞋的客人。   甚至下面的玻璃台阶上也看不出有水渍,以至于他们在吃完饭离开时,那几层台阶一下就成了迟微微的噩梦。   她脚下的高跟鞋正好踩在那一片水上,刺溜一声过后,她整个人都从那四五节台阶上摔了下来。   不仅崴了脚,手肘和膝盖还磕出了好几块血痕……   拍了拍他的肩膀,旁边的于阔安慰他道:“这不能怪你,又不是你撒上去的水。下次换一家店就行。”   当然要换一家更好的店,只是不知道她这么一受伤,照着迟骋彦的性子,她下一次出来又会是什么时候。   一瘸一拐地推开门,本来以为老爸今天会回来得晚,没想到正巧碰上了他正在客厅里发火。   “谁堆出来的土坑?刘妈,明天就拆了去!”   “这是在城市,不是农村,要想烧火回乡下烧去。”   说好今天要让爷爷离开迟家,这一下班迟骋彦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看到自家的草坪被他弄得一塌糊涂,心口憋得的一股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爷爷一直在楼上的房间里休息,任凭迟骋彦在下面吵吵,他都装作听不见。   走是不可能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走的。   这会正想着要不要摔点东西发泄自己的愤怒,这一扭脸,就看到闺女瘸着腿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的腿是怎么了?”着急忙慌地跑到她身边,看到她的脚腕上缠了好几圈绷带,裹得像粽子一样,心里一阵疼痛。   和身边的箐莘对视了一眼,迟微微回道:“今天和箐莘一起吃饭来着,顺便去她们学校玩了一会,溜圈的时候我的高跟鞋被她们操场上排水洞绊了一下。”   为了让这件事不和贺琰扯上关系,他们一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晃了晃手里那一只只剩下半截高跟的鞋子,这个有理有据的理由听着就不容置疑。   看到她身上的擦伤,本来就在愤怒爆发边缘的迟骋彦,脸上一阵铁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谁出去了。”抱着迟微微坐在沙发上,迟骋彦一边检查着她脚腕上的伤,一边说道。   抬头看一眼她旁边的箐莘,不用她开口,迟骋彦也能猜到前因后果。   阅人无数的迟骋彦光是看一个人的眼睛,就能够知道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箐莘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更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凭她?难不成就这么扶着她从医院蹦跶回来的?   要是没个男人开车送她们,鬼才会相信她的假话。   “你们啊,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现在家里什么情况不知道吗?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   虽然他嘴上在抱怨,但握在她脚上的那一双手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替她按摩。   今天积攒的愤怒实在是太多了,但就算心里再气愤他也不想发泄在女儿身上。   被凉风吹了这么久,她的脚都被吹得冰凉,握了好久才变得有些温热。   看着迟骋彦替她按摩的动作,站在一旁的箐莘都不由地感叹他是个温柔的男人。   “小姑娘你先回去吧,别让送你们回来的那些人等久了。”迟骋彦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还有,记得告诉某人,不要再来找我女儿,否则我真的会翻脸。”   他嘴里的那个某人,迟微微和箐莘心里都清楚,就是贺琰。   “爸……嘶!”   迟微微刚要开口,脚腕就突然疼了一下,涌到喉咙里的那些话倏地就全被迟骋彦的大拇指给压了回去。   “老实坐着,你这几天哪都不许去。”   这次,迟骋彦是真的生气了。   偷偷背着自己跑出去还带着伤回来,换做谁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加重了手指的力道,迟骋彦一字一句道:“我今晚要去一趟西北,给那个人找房子送他回去,如果我后天回来知道你又跑出去了……闺女啊,你可别惹我生气,否则我真会让贺琰离开华国。”   这是迟骋彦最严重的一次警告。   他是不舍得对自己的女儿怎么样,但他可以对那个贺琰下手。   迟骋彦是一天都不能忍受那个人在自己家里住着,哪怕每天都见不到几面,他也不能够容忍一个自己厌恶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他下午就买了晚上的机票准备飞回大西北,给他另买一套别墅,再亲自安排十几个人伺候他。   不要钱可以,把他下半辈子的生活都安排好,总能合他的心意了吧?   把迟微微抱回到楼上,从房间出来后,他看了眼客房紧闭的门。只要再过不久,这个他最厌恶的人,就能够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外面飘起了小雪,温度也降到了零下十度。房间里的气温让人不由地想要犯困,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风声,简直是冬夜最美妙的催眠曲。   躺在床上享受着薰衣草精油的芳香,梦里,迟微微一跃跳进了乡下的那一片油菜花田,感受着夏日的温暖,每一朵花瓣都洋溢着甘甜的滋味。   只是,这分明是个美梦,可迟微微却觉得浑身阵阵燥热,空气中的香味也被一股焦糊的味道掩盖,难闻且刺鼻的味道将她的思绪不断来回拉扯。   不对!这不是梦,好像是真的!   用力地睁开眼睛,滚滚黑烟一阵又一阵地从门缝下面钻进来,隐约还能够看到即将被火焰点燃的房门。   “姥姥!刘妈!”掀开被子,迟微微大声地叫喊着。   右脚受了伤,迟微微勉强能够扶着衣柜往前走。不知道是从哪里烧来的火,衣柜摸起来都烫手,房间里的空气都像是点燃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微微!我的微微啊!”   楼下,站在雪地里的姥姥披着件衣服撕心裂肺地叫喊道。   几分钟前,她也被一股浓烟味熏醒了,自己的腿脚不方便,幸好有刘妈在旁边才赶紧扶着她从房子里跑了出来。   家里的木质家具很多,这才几分钟的功夫,迟骋彦的空房间就成了一片火海,黎梓琛的房间也传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等刘妈再次想要冲进去的时候,滚滚黑烟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房间里的道路。   她们只能站在楼下冲着楼上熟睡中的迟微微叫喊,希望她赶紧醒过来。只是,这火烧得太快,她又伤了脚,怎么从房间里逃出来也是个问题。   房间里烧起的火焰照亮了大半个夜空,慌乱地拨通消防电话,刘妈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喂,我,我们这着火了,你们快来救人啊!房间里,房间里还有一个,哦不,是两个人,怎么办?!”   只顾着从房间里逃出来,打电话的时候刘妈才想到家里还有迟先生的父亲。   同样也是六十多岁的年纪,他的房间又是离迟骋彦房间最近的,会不会,他会不会……   “她姥姥!还有那个保姆,先别哭了,过来帮我把被子捞出来!”驮着背跑到后院,他一双灰突突的脚上沾了不少的黑灰,脸上和身上也都是脏东西。   捋起袖子,他的上半截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哪怕没有风都是刺骨的寒冷。   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爷爷将床上的被子拉出来丢进了游泳池。敲碎了上面的一层冰,好不容易才把被子给塞进冰窟窿里。   被子沾了水后份量一下子重了不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几十斤的湿棉被拖出来。   帮着爷爷把棉被拉出来,他想也不想地就把棉被盖在了自己身上。接近零度的水温,当棉被盖在身上的时候,爷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脚都被这寒气激得打颤。   那水凉的出奇,盖在身上的时候,和空气接触的瞬间,被子上就结出了一层冰碴。   “你,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孙女带出来。”也不顾被冰水包裹的冰冷,话音刚落,爷爷就一股脑又冲进了浓烟滚滚的家门。   浓烟中,迟微微呛得喘不过气来,门把手被烤得滚烫,她根本没有办法打开。靠在书桌旁边她的大脑一阵空白,现在的她,已经想不到从这里逃出去的办法。   “嘭!”   正在她以为自己要葬身火海之际,紧闭的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爷爷:其实我力气很大的,能把人打骨折。   迟微微:是吗?但是您和姥姥年龄一样大啊。   爷爷:真的,我骗你干嘛?不信问你姥姥   姥姥撇撇嘴:可不是吗,把自己摔骨折了还硬说是自己打自己,你说说,这力气大不大? 第104章   佝偻着身子,年近七十的爷爷在火光中宛如一副移动的骷髅,双手拉扯着身上潮湿的被子,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黑色的灰烬。   废了好大的劲才把房门撞开,房子里的空气本来就稀薄,呼吸着每一口空气,只觉得高温烧得他喉咙刺痛得很。   不过,看到孙女安然无恙地站在那,紧锁的眉心才舒展了一些。   “娃别怕,爷爷带你出去。”用力地掀动着身上潮湿的被子,几分钟前还冰冷刺骨的水现在已经变得温热。   罩在迟微微身上,爷爷另一只攥着被角的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肩膀。   “来,弯下腰,慢慢来,别着急。”   房子里越来越不安全,爷爷真想抱起孙女跑出去,换做二十年前,他不仅可以单手抱起孙女另一只手还能再拽一只麻袋。   现在年龄大了,体力跟不上了。别说抱她出去了,年过六旬的身子已经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光是这样护着她都显得十分吃力。   缓慢地向门外移动,木质家具烧毁时发出的“噼啪”声吓得迟微微心里一揪一揪的。生怕什么时候会像电视剧里那样,一道横梁就这么砸到身上。   在爷爷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空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下楼时,迟微微的脸憋得通红好几次脚下一软都差点栽下去。幸好有爷爷抱着自己,这才没事。   跑出着火的屋子,外面冰凉的空气和屋内的灼热形成鲜明的对比,肆意地呼吸着外面的冰凉,她从来都没有觉得冬天的寒冷竟然会变成一种享受。   “微微,我的微微啊!”扑到迟微微怀里,姥姥哭得大声。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瑟瑟发抖,她多怕今晚之后会见不到她。   扭头看着身后熊熊燃烧的大火,每一间房都被火焰所吞没。他本来就已经没有家了,现在,连儿子的家都没有了。   百感交集,爷爷想起了揣在腰间的那一只小布袋,里面的那点钱是他现在唯一的积蓄了。   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小布袋,里面像是被水浸过了一样,用力一捏,还能挤出水来。   完了!   爷爷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定是刚才披着湿棉被的时候弄湿的,这可是他后半辈子所有的积蓄了!是他用房子、地换来的钱啊!   无力地抓紧头顶稀疏的头发,爷爷心口压抑着一股悲愤,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发泄。   没有钱,他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倒不如,现在就死了吧……   ——   迟骋彦刚落地就接到了刘妈打来的电话,在西北呆了一共不超过半个小时,他就心急火燎地又踏上了回S市的飞机。   那一场火持续到后半夜,消防队员来的时候,整栋房子都淹没在火焰之中,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把火扑灭。   “爸……”   坐在椅子上,迟微微那一声爸叫得让人心碎,看到她脚腕上脏污的绷带,还有沙哑的声音,不用问也能猜到这个晚上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们家防火措施做的一向很好,怎么会失火呢?”迟骋彦问道。   昨天晚上灭火后,消防队员已经将废墟搜查了一遍。将写好的报告单递给迟骋彦,消防队员解释道,“是因为线路短路,又碰上了融化的雪水,所以才会引起火灾。”   线路短路?   女儿早早就回房间睡了不可能是她,姥姥和刘妈也是在家里生活了几年了,也知道该怎样正确的使用电器。   唯一那一种不确定因素,就是那个人,那个从西北农村里来的仇人。   看着面目全非的家,看着灰头土脸的姥姥和女儿,迟骋彦再也按捺不住积攒了多年的愤怒。   气冲冲地跑回到院子,扭头就看到了蹲在院子里的爷爷。   他并没有和姥姥她们去邻居家休息,火灭了之后他就一直在院子里。守着那一处土灶,他还在用炭火烤那些之前买来的红薯,上面的铁锅里摆满了那些弄湿的红票子。   仔细地搅动着下面的炭火,时不时就要用两根小树枝挑动两下上面的钱,要这样坚持好几分钟才能把钞票上面的水烘干。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旁边那些烘干后的钞票比之前更加皱皱巴巴,甚至有些已经不小心被撕破了一角、断成了两截,但即便是这样爷爷还是将它们拼在一起。   “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一脚踢在那一只铁锅上,迟骋彦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撕心裂肺的叫喊道,“我小时候你虐待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你又找上门来害我是不是?”   踢翻的铁锅扬起了不少的火星,从旁边站起来,衣衫褴褛的爷爷并没有丝毫的畏惧。抬眼看着身边和自己叫嚣的儿子,确实和小时候逆来顺受的狗蛋不再一样。   保持着沉默,在面对愤怒的迟骋彦时爷爷并没有开口反驳。   看他那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还有忽上忽下的肩膀,这冬天的严寒并不能熄灭他的怒火,尤其是他手臂上浮起的青筋,似乎只要自己开口它就会落在自己的脸上。   呵,多么像自己的儿子啊。   几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凶着脸诘问他,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痛打一顿,直到蜷缩在地上不敢说话、不敢求饶才肯罢休。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终究还是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你想怎么样?”爷爷风轻云淡地问了一句。   伸开紧攥的拳头,迟骋彦用力地朝外面伸出一根手指,“滚!从我家滚出去!”   “我说了,我不会走,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哪怕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家半步。”   揪住男人的领口,现在的迟骋彦已经被他的一番话逼得彻底失去了理性。   他已经不再是平时端重自持的董事长,而是一只从深山老林里逃出来的凶猛野兽。   “你到底想干嘛!一定要我家破人亡你才满意是不是!你是不是一定要把我逼疯你才满意!”   在迟骋彦的手心里,爷爷和曾经的狗蛋一样没有还手之力,闭上眼睛,他只觉得手脚都是阵阵酸痛。   “爸!”   在姥姥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跑回到院子里,迟微微亲眼目睹了迟骋彦最凶残的一面。那张扭曲的脸,和平日里的和善可亲简直是两个人。   但她知道,多年前的农村,爷爷也一定曾这样对待过迟骋彦。   慌张地走到迟骋彦跟前,迟微微用力地拉扯着他攥在爷爷领口上的双手,任凭她怎么叫喊他都不肯松手,“这不是爷爷的错!爷爷在家里根本就没有用电器!”   在这个家里,爷爷始终记得自己是个外人。除了那张床外,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他一概不动。   在农村里生活了几十年,他不会用城里人的这些电器,索性连碰都不碰,甚至在晚上,他也不会开灯,只是在黑暗中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爸!就算你再恨他,也不能动手打他,是他救我出来的!要不是爷爷,我昨天晚上就被烧死在房间里了!”   听到女儿的一番话,迟骋彦的手突然僵了一下。   这个男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恨自己的人,他应该最希望自己受折磨,最希望看到自己心痛,怎么会……   一点点松开五指,他被迟微微的一番话吓到了。   站在爷爷身边,迟微微心疼地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脏污。这都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他都只顾着拯救那些湿透的钱,都没有好好地收拾一下自己。   他的那一双眼神里,没有怨恨、没有委屈,而满是从容。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该受的,是他之前虐待自己儿子的代价,所以,他并不会觉得迟骋彦有多么过分。   迟骋彦:“他……”   “爷爷昨天晚上冒死也要冲进来救我,是他盖着棉被把我带出去的。要不是他,你和姥姥真的再也看不到我了。”回想起昨晚的意外,到现在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拉住爷爷的手臂,她忘不了昨天晚上,在自己最无助、最害怕时出现的那一个英雄。   迟骋彦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最恨的人救了自己最爱的人……想到这,他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   “女娃啊,你这脚不方便,快回去歇着吧。”拍了拍她的手臂,爷爷小声地安慰道,“放心,就算你爸再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我还得等他给我送终。”   这一番话从爷爷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稀疏平常,勉强挤出一个笑,满满都是对她的心疼。   弯下腰用那根柴火棍又从火炭里面捡出来了一块烤红薯,爷爷捡起几张枯树叶子把它包起来,“饿了一晚吧,先吃点红薯暖和暖和。”   看她们孙孝爷疼的画面,迟骋彦心头的愤怒莫名消失地干干净净。   “叮~”手机提示音打破拉回了迟骋彦的思绪。   一步步往后退,迟骋彦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眼助手发来的消息。   ——迟总,房子已经找好了,佣人已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把人接来。   犹豫了片刻,迟骋彦快速地按下了一串字符。   ——不用了,把房子退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爷爷,你怎么喜欢吃红薯?   爷爷:吃红薯通气,对身体好。你爸不也爱吃吗?   迟微微:不啊,他不爱吃。   爷爷:那怎么天天放P?   楼下传来迟骋彦的叫喊声。   迟骋彦:喂!贺琰又打电话来催你出去了,不许去听见没?   爷爷:看,又放P了。 第105章   迟家搬到了S市最繁华的商业区。   城市的正中央,任何富豪都不能投资的地段,迟骋彦却将它整个都买了下来。   那是上世纪某位名人曾经住过的旧宅,这两年被开发当成了旅游景点。里面的每一件陈设都散发着历史的气息,甚至一块瓷砖都有超过五十年的历史。   但迟微微相信,老爸买下来后一定会珍而重之的保护,就像他对待其他的老古董一样。   “我也是病人,为什么还要给你当苦力?”背着迟微微上楼,黎梓琛不服气地抱怨道。   买下的旧宅还在重新布置,这段时间,迟家买了一栋装修好的别墅暂住。   这次,迟微微的房间被安排在了迟骋彦的隔壁,回旋的木质楼梯对现在的迟微微而言就像是难以攀越的天堑。   用手指拨动着黎梓琛的耳朵,看到他耳后的那一处刺青,六芒星的形状在这里停留了两年,“因为你现在是家里唯一强壮的男人啊,要是贺琰……”   “哎呀,别啰嗦了,我背,我背行了吧?”   无奈地撇撇嘴,黎梓琛又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他和迟骋彦一样,听到贺琰的名字就像是听到了紧箍咒一样头疼。将背上的迟微微背得更高了些,也不知道这样照顾她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小琛,一会快下来帮忙包饺子,姥姥一个人忙不过来。”捏了捏手里的饺子皮,姥姥冲着楼上叫喊道。   今天就是冬至了,冬至吃饺子的习俗姥姥一年都没有落下。   每年冬天姥姥都会准备整整一百只饺子,不过今年,应该再多准备一些才好。   年龄大了,比不上早几年可以站在案边忙活几个小时都不费力。这才站了半个小时,姥姥就已经觉得腿脚酸疼,坐在椅子上才勉强好一些。   “她姥姥,孩子们能帮上什么忙?还是我帮你吧。”用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爷爷主动走到了案台边。   把手洗净了拿起旁边的擀面杖,又抓起一把面粉熟练地洒在菜板上,手背上的青筋隐藏在那些白色的粉末中,这一看就是把做饭的好手。   前几天,迟骋彦带着闺女去商场给老爷子买了不少的新衣服,虽然嘴上没说,却能看得出来迟骋彦对他的关心。   只是,他到现在还穿着从西北带来的粗布衣裳,袖口的补丁露了不少的棉花,来回在菜板上刮蹭看着还是一股子寒酸。   “她爸不是给您买了新衣服吗?怎么不换上。”   “穿不惯城里人的衣裳,我这身挺好。”   说到底都是父子,再多的深仇大恨也都有过去的一天,更何况是几十年前的事。   姥姥对迟骋彦他们父子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第一次见面迟骋彦就表现出了敌意,老爷子也没有摆出什么好脸色,只是一味地赖在家里不走。   搅动着碗里的饺子馅,姥姥小声地问道:“你之前,对你儿子很不好吗?”   听到姥姥这么问,正在擀饺子皮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   “不是不好,都称得上是虐待了。”睁了睁眼睛,爷爷放慢了擀动的频率。   姥姥的这个问题又勾起了他的心事,每每想到都会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撇撇嘴,姥姥回道:“怪不得你儿子这么对你,别人都是把孩子当成宝,哪有你这样当爹的?还虐待。”   和迟骋彦生活了几年,对他的脾性姥姥还是很了解的。要只是生活上的小事,根本不会值得他记得这么久,除非是真的伤到他了,才会表现得这样暴跳如雷。   “当时家里不还有个小的嘛,想着都是男娃,心里承受能力强,谁知道……唉!”把擀好的饺子皮放在一旁,他的眼眶有一些湿润,“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指望他能对我多好,等我死了,肯给我送终就行,也不枉我和他妈生他一场。”   爷爷的要求显得那么卑微,为父母养老送终本来就是子女分内的事情,到了他这,却成为了一种奢望。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话真是一点都不错。哪怕现在都已经成为一家人了,老爷子和迟骋彦间的这笔账,还真的没那么好算。   晚上的餐桌上,每个人的盘子里都摆满了三十只饺子。   一半是圆嘟嘟的形状,周围的一圈褶子被开水煮成了孔雀开屏的形状;另一半是瘦条的扁舟状,一来一回的交叉褶皱隐约还能够看到镶嵌在里面的肉馅。   “这饺子,一定不是姥姥包的。”用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长饺子,迟骋彦的眼光不知不觉就移到了迟微微身上。   姥姥喜欢□□薄馅大的饺子,所以从她手里出来的饺子,每一只都像是圆滚滚的汤圆。   端着一盘饺子默默地蹲在茶几旁边,爷爷低头自顾自地吃着那一盘水饺。分明桌子旁边留有他的位置,他却还是拿着半头蒜蹲在那里。   看向爷爷的方向,刚夹起的那一只饺子又被迟微微放回到盘子里了。   “来,让我尝尝我闺女的手艺!”   用筷子在饺子上戳破一个小口,蘸着旁边盘子里的醋和辣椒油还有那些沉在下面的蒜泥,塞进嘴里之前再来一撮香菜末。   “嗯~”   同样的肉馅,姥姥做的和自己闺女做的就是不一样,里面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像是某种调味品的味道。   “好吃!”   那只饺子塞满了他的嘴,说话时,他的声音都被饺子馅堵住了,不过言语中的喜悦却一点都没少。   拉住迟微微的手,迟骋彦一脸幸福地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我闺女做的饺子就是好吃!嗯,今天我肯定要吃完。”   看着笑颜盈盈的老爸,眼角的余光却时刻注意着蹲在茶几那里的爷爷。   迟微微:“其实……这饺子是爷爷包的。”   听到这一句话,刚才嘴里还香喷喷、甜蜜蜜的饺子馅一下子变得苦涩。停止了嘴里咀嚼的动作,迟骋彦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看向旁边的父亲。   几个小时前,爷爷准备好饺子皮后看到了姥姥手旁边的那些肉馅。   “可以让我也包一点吗?狗蛋,他还没吃过我亲手包的饺子。”   姥姥点点头,把剩下的半碗肉馅和勺子推到了爷爷面前,“成,用不用再给你准备点别的馅?”   爷爷:“这样就行,稍微再加点十三香吧,我们口味比较重。”   从小到大,家里逢年过节包饺子都没有迟骋彦的份儿。   那时候家里穷啊,那点肉馅全都进了自己弟弟的肚子里,只剩下来一点随意的包裹在面团里进了自己的肚子,连醋都没有得蘸。   父亲的手艺,迟骋彦从来都没有尝过,以至于第一次吃的时候他还不知道。   “不想吃就吐了。”咬一口手里的蒜,爷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积压在嘴里的饺子哽了一下,犹豫了一会,迟骋彦还是给咽了下去。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饺子,每一次塞进嘴里他都是简单地咀嚼了两下就咽到了肚子里。   他不敢细细品味,因为他怕这味道会勾起他小时候那些不堪的回忆……   晚上十一点半,迟骋彦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觉。从床上起来,本想下楼喝一杯水,却鬼使神差地推开了爷爷的房门。   爷爷还没有睡,正坐在床边望着外面的天色发呆。   关着灯,房间里的电视插头也在地上放着,整个屋子里听不到半点电器的声音,就像失火的那一晚一样。   “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迟骋彦再一次问道。   扭头看了他一眼,爷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为了等我死的时候,你能给我送终。”   “那你为什么要包饺子给我吃?不会是为了弥补吧?”   商人的警觉性没有被那一盘饺子抹去,在迟骋彦的逻辑里,所有的付出都是有目的性的。   爷爷拉扯着领口浅浅地回了一句,“只是觉得过节了,给孩子们做盘饺子,不是单独给你做的。”   “你知道的,就算你做再多的事,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我没要你原谅我。”   “就算你对我女儿儿子再好,我也不会感激你。”   “我也不要你感激我。”   “别以为你后……”   “我不后悔。”   好一个老爷子,真不愧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嘴硬,他的嘴比自己还要硬,简直就是吃石头长大的。   一句道歉对他而言就这么难吗?他可是虐待了自己好几年,现在都住在自己家里了,都不肯说一句“对不起”吗?   深吸一口气,迟骋彦真是被他怼得没话说。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迟骋彦眯了下眼睛,严肃地盯着他:“那我也希望,我以后教育女儿和儿子的时候你不要插手,他们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   “好,我也懒得插手你们家的事。”   停顿了一下,爷爷又继续说了一句,“但是女娃和娃谈恋爱的事情我得管。就比如,女娃和那个小青年谈恋爱的事,我支持她。”   迟骋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黎梓琛:爷,来喝点酒?   爷爷:行啊,但我喝得不多,咱少喝点。   酒过三巡…   黎梓琛:爷……呕!   爷爷:还喝不?我还能再少喝一点。 第106章   迟微微脚上的伤恢复得很快,大约一周的时间就可以轻松地下地,只是还不能穿高跟鞋而已。   换上更舒服的运动鞋,迟微微和爷爷站在一起的时候,比他还要低了半个头。   爷爷的身材比不上迟骋彦那么魁梧健硕,可一米八的身高也算是高个子了。   “等我会,我跟你一起出去。”慌张地提着右脚上的鞋,爷爷提了一句。   “我是和朋友一起出去,没事的。”   爷爷反驳道:“那也不行,我得跟着。”   毕竟是从闭塞的山沟里出来的人,嘴上同意自己的孙女和那个小青年谈恋爱,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万一她被那小青年拐走了,家里的独苗苗可不就没了吗?   将一只编织袋折叠好,揣进口袋里的时候,一低头就闻到了一股鸭绒的味道。   这身黑色的羽绒服是孙女给他买的,也只有迟微微给他买的东西,他才会毫无压力地穿在身上了。   “你甭管我该干嘛干嘛,我就在你附近,等晚上六点,约个地方咱一块回来。”出门前,爷爷一边说一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票子塞进她手里,“记得主动掏钱,别让他把咱给看扁了。”   皱皱巴巴的红票子之前被烘烤过,拿在手里像硬卡纸一样粗糙。前几天她就说黎梓琛把银行卡给自己了,但爷爷还是坚持给自己塞钱。   偶尔陪孙女出去,也不全是为了防止她被人拐走,还是帮她摆脱迟骋彦的监视。   迟骋彦现在阻止女儿和贺琰见面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除了日常安排在各个商场里的眼线之外,还排了不少类似于狗仔队的人,暗自监视。   好几次了,和贺琰约会回来后,他连自己去了哪里、吃了什么都清清楚楚。   爷爷可看不惯迟骋彦使得这些手段,有自己这个老头子陪着,看谁还敢继续监视自己的孙女?   时代广场那一块偌大的广告牌上正播放着GMA的宣传海报,不少来S市游玩的旅客都选择在这里拍摄照片。   这是S市最豪华的广场,林立着许多国际一线大牌,拥有着全市交通最便利的路段,这里是用金钱堆积出来的天堂,也是不少创业追梦者最想要靠近的地点。   广场上每天聚集着一样多的人,空气中弥漫的金钱气息宛如诱人的信息素。   环顾四周,感官敏锐的爷爷都被来往的人弄迷糊了,分不清哪些是掺杂其中的眼线。揉了揉眼睛,他被周围的寒风吹得不仅拉起了领口。   “去吧,六点我还在这等你。”   翻动着挎包,前几天给爷爷买好的手机就放在里面,现代化的社会,没有手机在身边怎么行?   “要不……”   “别给我什么手机脚机的,我不会用。”不等她把话说完,爷爷就打断了她。两只手插进口袋里,那只编织袋的手感可要比什么冷冰冰的手机好多了,“快到点了我在这等你就是了,你晚点就晚点吧。”   着急顺着人流走,他根本就不给迟微微讨价还价的机会。   真是和迟骋彦是同样的脾气,再怎么劝都不管用。迟微微心里这样想道。   距离约定的时候还有十分钟,贺琰应该就快到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干燥的冷空气可要比家里的暖气好太多了。大跨步地往商场的方向走,迟微微十分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时光。   躲在几十米外的花坛,面前的垃圾桶成了他很好的掩护。   快要涌出来的垃圾像是小山一样挡在他前面,让他可以放心地观望着迟微微离开的背影。   “哎,别扔啊,给我吧。”旁边有个妙龄女郎刚要丢掉手里的可乐瓶,爷爷就赶紧朝她伸出了手。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瓶子递给了他。   拿出口袋里的编织袋,外面的红蓝条纹已经有些褪色了。那是之前用来装行李的袋子,这段时间都被爷爷用来装捡来的塑料瓶。   一个塑料瓶可以卖一毛钱,每一次孙女和那小伙约会的地点都是在商场附近,这里的瓶子最多,几乎每次爷爷都能卖出十几块。   穷啊,那一场火灾让他损失了将近小一千块,那些破碎的钞票银行不给换,爷爷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积攒一点养老钱。   穿着几千块的羽绒服,踩着上千块的运动鞋,爷爷却还是一次次地翻着垃圾桶,从里面拿出几只或是脏污、或是干净的瓶子。   拖拉着那一只装满瓶子的编织袋,他简直就是广场上最时尚的清洁工。   广场附近有不少玩滑板的少年,即便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也没能阻止他们活跃的身姿。   在广场一角的大喇叭里放着流行的音乐,吸引了不少同样爱好的青年。   这里的瓶子最多了,玩滑板需要消耗不少的水份,那些小青年又懒得很,基本上喝光的水瓶子都丢在一旁等着人来收拾。爷爷,就是他们的“专属清洁工”。   “唉!”往袋子里丢了好几只塑料瓶,爷爷直起腰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酸疼。   身体老了,不中用了,这才刚活动了没多久体力就跟不上了。   捶了捶后背酸胀的部位,爷爷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站在那些滑板少年规划的边缘地带,还有不少的空瓶子等着爷爷去收集。   看着那些充满活力的身影,以及他完全不能理解的发型、穿着,这应该就是他们城里人所说的时尚吧。   搬动脚下的滑板,后脚紧接着一用力,那块长条带轮子的板子就前后掉转了方向。   旁边那个人的花样更厉害,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爷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块滑板就转了两圈然后平稳地落在地上。   “让开!快让开!”   几个花样过后,滑板的速度没有丝毫的降低,掉转方向的时候,朝着爷爷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僵站在原地,看着即将冲到面前的少年,此刻,男人的大脑就像是一团浆糊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五米   三米   “嗤!”   当滑板停在爷爷面前时,他们两个人只剩下一米的距离。这个时候,爷爷才从刚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差点就出意外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都知道如果伤到了老人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不过,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丁点的恐惧。   “你是聋子吗?我刚才让你让开,你听不到吗?”一脚踩在滑板上,前面翘起的瞬间少年熟练地拿在手里。   少年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能激起他的愤怒。   凭他的技术,早在距离五米的时候他就完全可以刹住。只是他想试试看从台阶溜下去的刺激感,这才没有停下来。   这下好了,被这个老东西一搅和,又要重新来一遍了。   “小伙子,明明是你快撞到我了,这么生气干嘛,对你来说,跟我讲一句对不起很难吗?”爷爷被他的态度气到了,本想着息事宁人,让他们继续去玩,这下可好,是他非要没事找事。   爷爷这一番话又把他的愤怒提高了一个高度,瞥了眼他手里的编织袋,敞开的口子里有不少刚才他们丢弃的瓶子。   “想让我说对不起啊,”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少年突然指向了袋子里的空瓶子,“那你先把我们的瓶子还回来再说。”   “这都是你们不要的瓶子。”   “谁告诉你这是我们不要的?不告而拿就是偷!”少年的声音不由地提高了一个八度,仿佛自己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责备一个应该被谴责的小偷。   本来以为只是件小事,没撞到人就行,听到少年的声音,刚才还在玩滑板的人纷纷聚集了过来。   “什么情况?”   “对啊,怎么吵起来了?”   抖了抖袖子,少年把手里的滑板塞到了同伴的手里。   看架势,他应该是这些少年中的小大哥,傲慢的态度和他的年龄很不相符。   “他想让我跟他道歉,你们说好不好笑?”扭头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指着男人的鼻子,丝毫没有半点对长辈的尊敬。   “一个农村出来捡破烂的老头让我给他道歉?哈哈,你配吗?!”   围聚在这里,爷爷被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后脑一阵发热。疑惑、嫌恶,那些人的眼光中看不到任何一丝善良。   攥着手里的编织袋,他真想好好地教育一番这个不懂得尊老爱幼的……   “咚!”   那小青年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朝自己倒了过来。   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这绝对是他今天最丢脸的时刻。被所有的同伴看着,黑色的裤子上那一只灰色的脚印十分明显。   “小崽子,你跟谁说话呢?”大了他不过几岁而已,男人说话的声音却比他更加低沉、阴冷。   双手插在口袋里,黎梓琛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谁敢欺负自己家的人。哪怕是刚来自己家没多久的人。   “问你呢。你在跟谁说哔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闺女,自从你爷来了,你就不爱我了。   迟微微:没有啊,我还爱您呢。   迟骋彦:撒谎,你都不好好听我说……   迟微微(从座椅上站起来):先等一下,爷爷好像在叫我。   两分钟后,   迟微微:好了,您继续说。   迟骋彦:你看!你都不好好听我说话了。   迟微微:哎呀哎呀,真的没有啦,你先再等我会,给爷爷炖的汤做好了,我先去给他盛一碗。   迟骋彦:TAT 第107章   碰上爷爷发生的事,绝对是个意外。   十几分钟前,老姐打电话给自己,说买东西的时候密码输错了次数太多把卡锁了,这才着急忙慌地跑来救急。   前脚刚从商场里出来,后脚就碰上了这事。   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小青年,黎梓琛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愤怒。一步向前,他抬脚就踩在了小青年的大腿上。   “还要我再问你一遍是吗?”   黎梓琛天生带着一股痞气,每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从喷射机里吐出的钉子。用力地碾着小青年的腿,他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算起来,这些玩滑板的小孩和黎梓琛也是同龄人,但在他跟前,他们却连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被他身上的煞气逼得连连后退。   “哥!哥!我错了,是我错了,求你抬脚吧!我真错了!”刚才还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小青年一下就怂了,扭动着身子向他求饶。   看着那小伙哭爹喊娘的样子,拖着编织袋的爷爷也生了恻隐之心。   “算了算了,给他个教训就得了。”   “对对对!我们还小,就当做是我们不懂事吧!”旁边的几个小伙跟着附和道。   黎梓琛慢慢地抬起脚,只见那小伙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拿起旁边的滑板夹着尾巴就从广场上逃走了。   拉扯着衣角上的褶皱,黎梓琛睨了眼,道:“你没事吧?”   “没事。”提高了点手里的编织袋,爷爷“哧溜”一下就把拉链给拉上了,“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下手都那么狠。”   爷爷这小声地念叨倒让黎梓琛听得清清楚楚。   这老古板,还捏着这件事不松口啊,难不成还得记一辈子不成?黎梓琛这样想道。   来到迟家没多久,爷爷就一直在好奇黎梓琛的姓氏为什么不是姓迟。后来姥姥一解释,他才恍然大悟。   “进了迟家的门,就该跟着迟姓。”   这是爷爷当着黎梓琛的面最常念叨的一句话,次数多了,黎梓琛都觉得不耐烦。   “我送您回去?”双手插在口袋里,黎梓琛只当做没听见他刚才的那句话,冷漠地回了一句。   “不必了,我等你姐一道回去。”   “我姐说今天天冷让我送你回去,我晚上再来接她。”黎梓琛解释道。   掖了掖衣领,S市的干冷气候爷爷确实还不太适应,皴裂的手背涂了孙女的护手霜也没有好转多少。   犹豫了一会,爷爷还是点了点头,“那等我把瓶子卖了再走,你先忙去吧,别管我了。”   “我姐让我送您回家。”黎梓琛有些不耐烦,再一次强调道。   “我没老糊涂,能自己回去。”   冲他翻了个白眼,爷爷赌气的样子简直就是个小孩。拖着编织袋气呼呼地往前走,黎梓琛默默地地跟在身后,他们的身份简直来了个大调转。   陪爷爷去了废品回收站,又跟着他去了公交站牌,他一直保持着距离爷爷五米的距离。   甚至在公交车上,爷爷坐在前排的老弱病残专用座,黎梓琛都坐在最后的那一排。   迟微微说要送爷爷回家,所以哪怕爷爷要坐公交,黎梓琛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离开时代广场驶过附近的公园,不少结束锻炼的老年人都陆续上了车。   车上有不少空位置,前面的老弱病残座更是没有坐满,不过相比横着的座位,有些老人还是喜欢竖着的座椅,因为靠着窗子,他们可以把剥完的橘子皮顺手丢出去。   “你,起来。”   正带着耳机听音乐,肩膀突然被人点了两下,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卷发大妈。   拎着一只白色鼓鼓囊囊的袋子,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张粉红色外壳的公交卡。站在自己面前时,她脸上写满了嫌恶,俯视着自己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鄙夷。   像他这种不务正业的小年轻,过去的这几十年自己可见得多了。   “什么?”黎梓琛愣了一下。   大妈又挥舞了两下手里的公交卡,提高了嗓门道:“我要你让开,我要坐在你这里。不知道尊老爱幼吗?主动让座都不会?”   看了眼公交车前面的车厢,两排专用座还有好几个空位,天知道她怎么就盯上了自己的位置。   懒得和她计较,黎梓琛还是懂事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想着一会还有老人要坐其他的空位,他也就站在那里拉着悬在上面的扶手。   “工作日的,还不找份工作上上,真是荒废时光。”   “要在我们那个年代,不出去上班还要靠父母养活,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剥着手里的橘子皮,大妈的嘴从头到尾都没有停过。倒是旁边的黎梓琛,一直戴着耳机,除了偶尔无意间看到她的嘴在一张一合,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嗤~”   公交又停在了站牌处。   乘客上车的时候,坐在前面专用座上的爷爷突然站了起来,迈着稳健地步伐朝黎梓琛的方向走来。   看了眼外面的环境,黎梓琛还以为他要提前下车了。刚准备跟上,就被他给按了回来。   “大妹子,给我让个座?”站在黎梓琛刚才的位置旁,爷爷笑脸盈盈地说道。   老大妈:???   “前面那么多座呢,您要不再找一个?”   “前头我坐不惯,光晕车。”指了指她身下的座位,爷爷继续说道,“我就喜欢这个座,你看我这身子骨也不好,你总不能让我继续站着吧?”   话音刚落,爷爷紧接着就捶了捶自己的后腰,原本站立稳当的一双腿也跟着抖了起来。   黎梓琛还真不知道原来爷爷演戏也是一把好手,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大妈再加一个他就能立刻摔倒给她看。   果然,大妈还是没能禁得住爷爷的恐吓,赶紧从座椅上站起来,“哎呀,我真是怕了您了,行行行,您坐吧!我让给您了!”   得意洋洋地坐在之前属于黎梓琛的座位上,这里确实能看到外面过往的景色。   继续守在爷爷身边,偷偷瞥了眼刚才那大妈的方向,黎梓琛的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了一抹笑。   “真是的,什么事都要我出马。”双手搭在前面的椅背上,爷爷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抬头瞥一眼站在旁边的黎梓琛,分明语气里对他格外嫌弃,但瞳里却透漏着点点的疼惜。   就算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又怎么样?只要叫自己一声爷爷,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血缘不血缘的,那都是给别人看的,孝顺不孝顺,只有自己才知道。   ——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手里的银匙拨动着那一块冰淇淋,说话时,贺琰有些犹豫不决。   “嗯?”含住嘴里那一块抹茶味的冰淇淋,冰冰凉的口感在夏天是解暑,在冬天却成了享受,“你说?”   “我爸约了你爸在元旦的那一天吃饭,我们两家人……都要去。”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迟微微根本都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听到这,她手里的银匙都吓得掉进了冰淇淋杯里。   不止是她,前几天约翰森给贺琰打电话的时候,也把他给吓了一跳。   两个人现在还没确立关系呢,两家人就要开始吃饭了?到底是自己谈恋爱,还是他们在谈恋爱啊……不对!这连告白都还没有,现在连恋爱都称不上啊喂!   “其实,还有件事……”加快了拨动杯子里冰淇淋的频率,贺琰已经把心里的纠结都写在了脸上。   因为,如果说两家人吃饭对他而言是一个重磅消息,那接下来要告诉迟微微的消息,绝对是原|子|弹级的。   “我爸后天就来华国了,他想单独约你吃个饭,希望跟你见见面。”贺琰又接了上去。   一个接着一个的的消息来的太快了,迟微微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   瞠目结舌地盯着面前的贺琰,嘴里融化了的冰淇淋就快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过了半天,迟微微才反应过来,“可是,可是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你父亲啊。这样吃饭,会不会显得太唐突了?”   “不会的,我爸他之前见过你,你们……其实还算挺熟的。”   迟微微:???   约翰森之前跟贺琰说过,不要太早地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以免吃饭的时候她会表现得太紧张,不像平时那样自在。   可在迟微微面前,贺琰真的是一点都不擅长撒谎啊喂。   看着她的眼睛,他好几次都差点告诉她,其实她最崇拜的偶像约翰森就是自己的父亲。好在他定力够强,给她了一些比较隐晦的提醒。   “熟?”   这个字眼一下子引起了迟微微的兴趣。身边凡是熟悉的人,迟微微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不记得有谁是和他一样姓贺。   “嗯,他之前还帮过你,而且以后还会继续帮你。”贺琰又给出了更多的提示。   两个人的对话一下子成了猜灯谜,急得迟微微绞尽脑汁都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   “哎呀哎呀,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吧,我快急死了!”   “那好吧……”   前倾着身子,迟微微已经迫不及待都要听那个人的名字。   “不行,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迟微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琰:跟你猜个谜语吧,猜对了送你个神秘大礼。   迟微微:行啊。   贺琰:1+1等于几?   迟微微:……2,这算哪门子的谜语啊。   贺琰:当然不是谜语啦,我只是找个理由把自己这份神秘大礼送给你。   迟骋彦:大礼可以转送回去吗?老言家刚好缺个刷厕所的清洁工。 第108章   从昨天开始,迟微微就变得有点反常,买了一大堆衣服不说,竟然还开始看一些西餐的餐桌礼仪。   捧着手里的那本书,一边研读着上面的文字,一边稍稍直起身子,假装面前摆满了刀叉。从外向内依次使用,每拿起一把空气刀叉,她都会在心里默念用来吃哪一种食物。   “你在干嘛呢?”迟骋彦一脸疑惑地问道,“这是要跟什么外国人吃饭吗?”   “嗯,贺琰的父亲邀请我吃晚餐,我得练习一下,总不能丢脸。”   迟微微没打算骗他,因为就算她找了理由骗他,当天吃饭的时候,迟骋彦也能觉察出来。到时候再坦白,可就真的太晚了。   放下手里的茶杯,男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贺琰他爸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   “嗯,”合上那本礼仪的书,迟微微侧过身子饶有兴致地跟他讨论关于贺琰父亲的这个问题,“爸,咱们家的朋友圈里,有谁是姓贺,跟咱们很熟并且之前帮过我吗?”   “你问这个干嘛?”   “这是贺琰给我关于他父亲的提示。”迟微微解释道。   在大脑里搜索着他生意场上的上百名好友,姓贺的,帮过自己女儿的,并且出国的……唔,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位!   那是女儿上高中时候的事情了,当初那个姓贺的帮女儿找了省实验的关系让她可以转学,这两天听说移民去了米国。   难道贺琰是他儿子?   想到这,刚才还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哦~还真有这么个人,行了,你去吧。”   这个姓贺的心比天高,总觉得国内的女人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如果他真是贺琰的父亲,那约她吃饭肯定是让她远离自己的儿子。   端起茶几上的陶瓷杯,迟骋彦细品着杯子里的清茶。这下,总算有另一个父亲是站在自己战线了,只要他也反对,那八成贺琰和女儿就不能在一起了。   “真的?”迟微微狐疑地打量着他。   “当然是真的!一会去爸的钱包里把卡带上,吃完饭主动把单给买了,不能让一个崇洋媚外的把咱给看低了!”   扭过头看着身边的女儿,迟骋彦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闺女,记住,不管他爸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你永远是爸的小公主。”   迟骋彦的反应让她觉得奇怪,怎么一向反对自己和贺琰吃饭的老爸,现在竟然赞成自己和贺琰的父亲吃饭?   想不通啊,想不通!   ——   下午五点,贺琰提前两个小时来接迟微微。   换上华丽的浅蓝色礼服,坐在后排的迟微微手腕上的钻石闪闪发亮,脖子上的那一串项链也是迟骋彦花了高价买来的,每一颗蓝钻都是设计师手工雕刻的精品。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色的唇如火般热情,稍稍上扬便洋溢出成熟的韵味。   为了今晚的这一顿饭,她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双手交叉叠在腿上,她宛如一位等待着参加宴席的王国公主。   一年一度的圣诞节,S市的每一条街道都响着欢度圣诞的音乐。   铃铛、麋鹿、圣诞老人……随处可见装饰圣诞用的摆设,不少商店门口的销售员也穿上的圣诞老人的服装招揽客人。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雪,整个城市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之中。只有雪的装扮,这才能让节日的气息更加浓郁,音乐更加悦耳。   看着窗外过往的景色,迟微微的思绪突然转移到了老爸的身上。想到在这个欢度节日的夜晚,他还在公司里为了年终的总结而加班,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   幸好,幸好迟骋彦加班,否则就要亲自送她去赴宴了……到时候有多尴尬,想想就能感觉得到。   “你今晚,真的很美。”驾驶着汽车,坐在后面的美人总会吸引着他偷偷瞟来的目光。   同样是为了今天的晚餐精心准备,贺琰却比迟微微还要紧张。   开车时,他左手的食指一直在方向盘上敲击着,心里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迟微微甜甜一笑,“谢谢,第一次见你父亲,希望会给他一个好印象。”   “放心,一定会的。”   贺琰跟她说过这是一次普通的晚餐而已,但这几天他那紧张的样子可和他说的不一样,光是看他今天用发胶固定的头发,还有精心修剪过的两条浓眉,就知道今晚并非晚餐那么简单。   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可贺琰却在中途换了路线,将迟微微带去了时代广场。   “咱们不是去吃饭吗?”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迟微微问了一句。   贺琰:“先去时代广场吧,我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   “哦哦,但今天是圣诞节啊,那里的人会不会很多?”   又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迟微微,贺琰并没有回答。   车子停在时代广场旁边的停车场,还没等他们靠近,迟微微就已经感觉到了人山人海的拥挤感。   今天可是圣诞节,时代广场在圣诞和新年这两天都会有特殊的活动。   早几天,他们就在广场中间树立了一棵二十米高的圣诞树,吸引了不少的人来这里拍照留念。   披着一件粉白色的貂皮披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阵阵凉风让她有些不太适应。广场四周的广告牌全都是关于圣诞节的广告,此起彼伏的“Merry Christmas”夹杂在人流的熙熙攘攘中。   中间的那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被一块红色的幕布包裹起来,应该是在等着庆祝今晚的活动,但活动尚未开始,就已经有不少人围在那里拍照。   广场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只是剩下的一些水渍让迟微微不得不减缓走路的速度。   之前穿高跟鞋摔倒的阴影还在,她可不想今晚连饭还没吃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得又要去医院。   “贺琰,你等等我。”   跟在贺琰身后,这一身礼服拖慢了她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知不觉就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走在前面,贺琰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叫喊,自顾自地往人多的方向前行。甚至还刻意地加快了脚步,让自己尽快消失在人流之中。   只不过两分钟的功夫,他的背影就彻底离开了迟微微的视线。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迟微微就像是掉进了一筐绿豆之中迷失了方向,那许多张陌生的面孔让她莫名地紧张。   “贺琰?贺琰!”   站在原地,她尽力去搜索贺琰的面孔,环顾四周,那些冷漠的眼光让她觉得不安。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和自己开玩笑吗?还是真的没有听到自己的叫喊声?又或者是……一场希望惹怒自己的无聊恶作剧?   时代广场的圣诞节活动将在晚上六点开始,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这一方面积,让寻找贺琰成了更加困难的一件事。   拿出手机,迟微微拨通了贺琰的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朝那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行走,在这人山人海之中,只有那一处高大的红色才能让她避免迷失方向。   站在那棵圣诞树前排,迟微微还在给贺琰打电话,脸上的担忧让她今晚的美貌逊色了不少。   圣诞树里面开始响起音乐,连接在树枝上的灯光也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那棵高达二十米的圣诞树足有五十米宽,上面建有三处铁质的平台,用了不少松树枝装点其他的部分,还挂了不少彩球、礼包,远远看上去就和真的圣诞树一样。   尤其是最顶端的那一颗金色星星,哪怕是隔着一块红布,都能够看到它透出来的光芒。   “她来了吗?”最下面的那一处平台上,女人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换上她最爱的芭蕾舞裙,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依旧把舞蹈的每一个动作都记得清清楚楚。   “嗯,我看到她了。”   斜上方,坐在钢琴旁边的男人已经跃跃欲试。   距离地面六米的高度,周围的冷风让他的手指有些僵硬。真希望能够快一点开始,让她可以看到自己最好的状态。   为了儿子的这一天,他们已经筹划了很久,在万家团圆的时刻,他们自愿跑到千里之外的S市,满足他心里的那一个愿望。   站在最高处的平台上,隔着那一块红布贺琰看到了下面的迟微微。   半天联系不上自己,她已经紧张地不知所措。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嗡嗡”地震动,虽然有些愧疚,但为了接下来的惊喜,他还是选择暂时压抑。   “可以提前十分钟吗?天太冷了,我怕她着凉。”   那块红布并不能挡到太多的风,站在上面,分明贺琰才是最冷的人,心里却在想着下面站在人流中的迟微微。   他不想让她等得太久,这一份惊喜,他希望能够更快一点送到她面前。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再一次挂断电话,迟微微有些失望,抬头望着面前的这棵圣诞树,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嗡嗡!”   这时候,手机突然再一次发出了蜂鸣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如果我嫁过去了,爸妈他们会不会吃不惯我做的饭?   婆婆:不会~   公公:绝对不会!   迟骋彦(斜眼道):闺女,先给他们整一盘臭豆腐让他们尝尝鲜,再来两碗豆汁给亲家们漱漱口。   公公婆婆:??? 第109章   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刚才只顾着联系贺琰,家里的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接通。   “喂?姥姥?”   按下接听键,迟微微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声响,就像是打仗了一样,更像是城中村的强制拆迁,好几次突如其来的脆响都惊得她的心脏跟着跳动。   家外面来了一群不认识的人,上门就叫喊着什么杀|人偿命,手里又拿着钢管又是铁锨,听着声音就吓人。   姥姥和刘妈两个女人家,爷爷年龄也大了,只能死守着门不让他们进来。   躲在楼上给迟微微和黎梓琛打电话,现在姥姥的声音都在瑟瑟发抖。   “你爸被抓起来了,现在外面来了好多人,我们,啊!”楼下传来“嘭”地一声,吓得姥姥不禁尖叫道,“你别回来,先跟贺琰在一起,千万别回来,知道吗?”   迟骋彦被抓起来了?怎么可能?   听到姥姥惊恐的叫喊声,她恨不得立刻飞到姥姥身边。说什么不要回去,按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姥姥和爷爷在危险中?   守在房间门口,爷爷双手紧紧地攥着那一把菜刀。   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必须要保护好刘妈和姥姥的安全!   “告诉女娃,让她躲好了,警察一会就到,咱们再等等。”   “哎哎,我跟微微说了。”捧着电话,半蹲在地上的姥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等迟微微问清来龙去脉,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嘟嘟”的提示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上午迟骋彦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被人抓走了?还有,那些出现在家门口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翻找着黎梓琛的电话,迟微微转身就要离开。   站在高台上,下面人的一举一动贺琰都看得一清二楚,只一个电话的功夫,就看到迟微微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尤其是她慌忙离开的背影,也让贺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喂?发生什么事了?爸怎么被抓起来了?”   几分钟前黎梓琛就接到了姥姥的电话,这会正带着人火速地往家里赶,“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闹出人命了,现在在家门口闹的都是家属。”   快速地行走,迟微微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听着黎梓琛的解释,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人命?怎么可能?!   想到家里正在担惊受怕的爷爷和姥姥,她已经顾不得和贺琰父亲的那一顿晚餐了。只希望回家的路能够畅通一点,让她可以快点守护在他们身边。   时代广场附近的路已经变得拥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门口横七竖八地停着好几辆面包车,站在楼下,她都能够听到从楼上传来的打骂声。   紧闭的房门已经被踹开,门上有好几道铁锨留下的痕迹,锁更是被毁得稀烂。   客厅里,不少人都倒在地上挣扎,手上、身上有不少刀子留下的痕迹,看到迟微微的出现那些人又在拼命地挣扎想要站起来。   这哪里是家?分明就是拆迁现场。   所有的家具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地上、墙上随处可见猩红的血渍,甚至空气中还弥漫着没有散尽的杀气。   蜷缩在沙发旁边,姥姥和刘妈紧紧地抱在一起,爷爷则站在黎梓琛和他的兄弟旁边,盯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人。   地上大概倒了十几个男人,看着都是三四十左右,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就在十几分钟前,这里爆发了一场打斗。   敲开了迟家的大门,那些叫嚷着报仇的人简直就是一群土匪,冲进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通打杂。所谓真正的战争,也不过是这样的场面。   找到了躲在楼上的老人们,他们也没有轻易放过,揪住他们的衣领就要什么赔偿款。   姥姥哪里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刚要张口就被为首的那个男人扇了一巴掌。爷爷试图跟他们讲理,也被旁边的男人踢中一脚。   倒在地上,那些人就开始搜罗家里值钱的东西,硬是要找出他们所说的“赔偿款”。   “你们谁啊?”   带着兄弟赶到现场,看到姥姥浮肿的脸颊,还有爷爷被揪破的衣服,黎梓琛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毒打。   “闯进我家,你问我是谁?老子今天就要你知道我是谁?!”   黎梓琛和他的兄弟都是刀尖上滚过来的,打群架这种事最是拿手,为了不沾上责任,他们下手的时候都没有切中要害,只是伤到皮肉让他们丧失打斗的能力。   黎梓琛的那一帮兄弟一个个年轻力壮,倒在地上的那些三四十岁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   几分钟的功夫就被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刚才隔着门的那股煞气都被他们打得干干净净。   那些刀伤,是黎梓琛用匕|首划上去的,不给他们放点血,他们就不知道自己的厉害。对老人下手?黎梓琛最痛恨的就是对老人下手。   今天,也该让他们知道一下欺负老人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刚才在打斗中,他也受了不少的伤,额头被铁锨敲了一下,这会功夫,已经肿起了一块青紫。   双腿岔开坐在沙发上,缓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缓过劲来,还是觉得头脑一阵晕眩,想要张嘴又会觉得恶心想吐。   “你怎么回来了?姥姥不是让你别回来吗?”黎梓琛皱了下眉,呵斥道。   房间里的场面太过血腥,一点点走到姥姥身边,看到姥姥嘴角的那一抹紫,还有头上凌乱的头发,真是恨不得再拿起地上的匕首在他们脸上来上几刀。   “微微,我的微微啊!”   姥姥多少年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了,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只有在外孙女怀里,她才敢大声地哭出来。   刚才的委屈到不足以让她伤心,只是她害怕啊,害怕如果外孙女回来,会被这些人怎么欺负她。   “到底什么情况?我爸怎么会被抓起来?”整理着姥姥凌乱的白发,迟微微哽咽道。   姥姥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你爸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们小心,让你和小琛不要回家。”   说起来迟骋彦被带走的事情,姥姥也是一知半解。   只知道,迟微微刚出家门没多久,公司就打来了电话。   办公室里,面对前来带走自己的警察,迟骋彦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反应。电话里,他只说了是公司的工程出了问题,他要跟警察去调查,但具体是什么事,他什么都没说。   “警察一会就到,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有没有伤到哪。”脱下披肩盖在姥姥身上,已经过了几十分钟,她还吓得瑟瑟发抖。   看着地上那些人,迟微微隐隐觉得这件事一定不是迟骋彦说得那么不简单。这样多的人上来要什么赔偿款,这个工程出的问题,一定不小。   警察局里,那些上门讨债的人全都被关押了起来,黎梓琛和他的那些兄弟被当成正当防卫过度,同样需要在警察局里被关上三天。   坐在警局的走廊里,迟微微的身边空无一人。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警员,她就觉得自己仿佛是漂浮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处孤岛。   过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她的身边都会有老爸、老弟、干爹陪着自己,后来也会有箐莘、贺琰当自己的依靠。   但今晚,她真的只有孤单一人,未来发生的任何事她都不得不一个人去面对。   弯着身子,手臂压在膝盖上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背上,那种无形的压力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从旁边的办公室里出来,警员的手里整理出了一沓资料。   “请问我爸到底是怎么回事?”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迟微微急切地询问道。   来回翻动着那一沓文件,刚刚打印出来的纸张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墨味。   递到迟微微手里,警员不仅皱起了眉,“迟先生涉嫌一起谋|杀案,根据上面的调查,一共有十多人遇|害,具体情况,现在还在继续调查。”   谋……杀?   这怎么可能?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哦不,是天大的一个恶作剧。   迟骋彦就算再怎么冷血,他也不可能会和谋|杀扯上半点的关系。   瘫坐在椅子上,迟微微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那一沓资料是迟氏有关工程的复印件,还有相关的资料,拿在手里迟微微只觉得它们像巨石一样沉重。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我爸?我想当面问问他是怎么回事。”迟微微问道。   “恐怕要等两天了,对你父亲的问询还没结束,所以现在你还不可以跟他联系。”   深吸了一口气,顺着警局外面的窗户可以看到几公里之外从时代广场迸发的烟花。   七彩的火焰升空照亮了大半个S市的夜晚,原本应该轻松有趣的晚餐就这么消失在这绚烂之前,和贺琰父亲的见面也泡了汤。   对迟微微而言,这是沉重的一晚。   攥紧了手里的资料,她不由得挺直了脊梁。因为她不能倒下,她要查清楚真相,守护好迟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黎梓琛:知道咱们家谁胖吗?   迟微微:反正不是我。   拿出手机把某宝界面打开:   #减肥神器#、#减肥茶#、#体重怎么下100#   黎梓琛:坦白一下,是你用我手机搜的不?   ——   嘿嘿嘿~高、潮马上就来了哦~ 第110章   迟骋彦被带走调查后,整个迟氏集团群龙无首,来到迟骋彦的办公室,工作经验几乎为零的迟微微不得不担起集团的大梁。   坐在迟骋彦的座椅上,她还能够感受到老爸的气息。就在几十个小时之前,当他从这里被警察带走时,那种惊讶、诧异到现在都还弥漫在空气中。   “迟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几名警察义正言辞道。   刚刚结束一场会议,这会迟骋彦正在对着电脑核对刚才会议吩咐下去的内容。   抬起头看着站在桌前的各位警官,他们脸上的严肃和冷漠让迟骋彦摸不清头脑,“调查?发生什么事了?”   缓慢从座椅上站起来,几乎是同时,警官们也从腰间拿出手铐,做好了迟骋彦可能拘捕的准备。   “两个月前,贵集团是否亲自验收了IH1233号工程?”警察问道。   那是旗下分公司之前接手的案子,后来因为辞退了陈总,分公司所有的项目都由总公司也就是迟骋彦全权负责。   迟骋彦:“对,那是拆迁改造工程,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旁边的一位警员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照片丢在桌子上,上面是工程附近的一些照片,其中几具带血的尸体以及破烂的断臂令人触目惊心。   这都是在现场拍到的照片,除了照片上有的,还有没有拍摄到的,加起来一共有十几具尸体。   根据初步调查,这些人都是拆迁前住在这里的钉子户。大多数都是年龄五十往上的老人,因为年龄大了,儿女都不在身边,所以失踪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注意到。   直到昨天,有人举报说那些钉子户的失踪和这起工程有关,警察才前来调查。   “这,这跟我没关系啊!我没害他们!”赶紧推开那些照片,迟骋彦吓得有些语无伦次,“这是陷害,一定是陷害!我怎么可能伤害他们?拆迁款我都打过去了。”   “是吗?”一位警察怀疑道。   “根据我们调查,关于这项工程的赔偿款贵公司刚好少了一笔,具体原因,还请您跟我们回去调查……”   不止是迟骋彦,其他的警官还带走了公司的几个财务,以及负责这个工程的相关人员。   站在门口,那些公司员工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虽然迟骋彦平时对人严厉了一点,但他们都不相信这些人命会和他有关。   迟骋彦,不是这样的人。   少的拿笔赔偿款没有给那些钉子户,去了哪里?这些钉子户,怎么会死在工地上?   如果说迟骋彦是为了钱而杀人,这个理由看似说得过去,但禁不住推敲就能发觉其中不少的漏洞。   靠在座椅上,迟微微的头一阵疼痛。每一次呼吸,她都觉得压力山大,浑身都像是灌了铅一样行动无力。   “迟小姐,例会要开始了。”推开办公室的门,迟骋彦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说道。   睁开眼睛,她乱麻般的思绪再一次被拉回到现实中。   拿起迟骋彦昨天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迟微微随意地翻动两下,上面一列列的数字看得她头晕眼花。还有下面的那几份合同,华外文的条款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跟什么有关。   双手撑在桌子上站起来,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转移到了桌子上的相框。   那是全家人几年前的合照。   趴在迟骋彦的肩膀上,自己脸上的弧度宛如雨后彩虹般灿烂,一旁的姥姥和黎梓琛也洋溢着浓浓的幸福感。而迟骋彦,他那宽厚的肩膀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都依旧让她觉得安全感十足。   他,就是支持自己的动力。   “好的,我们走吧!”抬头挺胸,迟微微鼓足了勇气道。   会议室里,坐满了各个分公司的老总。看到迟微微进来,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尊重,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低头玩手机。   他们都是跟随迟骋彦多年的人,几乎都是迟骋彦的同龄人。   迟微微在他们眼里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他们几乎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所以,哪怕穿得再成熟,也只不过是迟骋彦护在怀里的小公主罢了。   她会懂公司的事?呵,真是笑话。   走到迟骋彦坐过的位置上,放在桌前的那一杯咖啡还浮着热气。因为不知道迟微微的口味,所以糖和奶都只放在一旁。   扫视着在座的各位长辈,迟微微并没有像迟骋彦那般严厉,而是一如以往地对他们表现出尊重。   “各位叔叔,我爸出了点意外,所以公司的事情暂时由我来处理。”   打开最上面的那一份报表,迟微微拿起了迟骋彦用过的钢笔,在最下面的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好了,我们今天先从季度报表开始吧。”   “报表?哼,你懂吗?”   不知道谁小声说了一句。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能做什么决定?”   另一个声音也跟着反驳道。   坐在老总那个位置上的人不是迟骋彦,所以,他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对上面的人表示出尊敬。一个小姑娘而已,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出师不利,听着那些人对自己的议论,迟微微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好不容易积攒的自信、勇气都被他们的怀疑戳破。   拿着钢笔的手指微微颤抖,哪怕她站在船舵面前,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服这些不服管教的水手。   “啪!”   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坐在旁边的分公司老总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们想干嘛?再怎么说微微也叫我们一声叔叔伯伯,也是迟总的女儿,你们就这么不给她面子?”   男人比迟骋彦还要大两岁,也算是见证了迟氏的风风雨雨。除了迟骋彦外,他算是迟氏集团的二把手。   这样一吼,刚才的议论声一下子就被压了下来。胆怯地瞥了他一眼,没人敢再说迟微微的不好。   “微微啊,你爸这事比较棘手,叔叔理解你现在的不易,”扶了扶眼镜,男人心疼地抽出了她手里的那一根钢笔。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语重心长道,“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大家心里都乱得很,不如这个会就别开了吧。”   “不行,这个会很重要,不能拖下去的。刘叔,你知道我爸有多看重这个公司。”   男人赞同地点点头,说:“是是是,但你爸能不能……孩子,公司的事情不像过家家那么简单,你知道吗?这才过了不到两天,咱们公司的市值就降了三分之一了。”   牵扯到了人命,如果迟骋彦真的和这件事有关,那下半辈子基本就不可能出来了。   在这么不确定的多事之秋,分公司的老总们一个个都想着维护好自己的公司不受牵连,涉及总公司的事,他们是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迟微微沉默了,她想要撑起这个公司,但事实证明这样庞大的一家公司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支撑起来的,不是一个会议、一项决定就可以延续的。   “听叔一句话,回家吧,等你爸的消息。如果他没事,皆大欢喜,如果……那叔也会帮你把接下来的事情都处理好。”   注视着男人的眼睛,迟微微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失望。   不止是他,公司里的其他老总们也对迟骋彦的结果如何表示怀疑。没有一个人能够像她一样坚定,相信迟骋彦是无辜的,相信他可以回来。   “不用等迟先生回来,现在我们就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就行。”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那个熟悉又洪亮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的怀疑。   车到山前必有路,每一个周四对迟微微来讲都是难熬的一天,但今天,却似乎有了不同的转机。   “干爹?贺……琰?”   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他们的出现犹如及时雨一般。   圣诞夜那晚为了自己家里的事临时离开,她以为贺琰一定会讨厌死自己了,从米国远道而来的父亲也会觉得她是个爽约的女孩。   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来找自己。   “你们,怎么来了?”睁大了眼睛,迟微微慢慢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头扑在言振国的怀里,她现在真的是太需要有人来帮自己一把了。   看着站在一旁的贺琰,分明心里是高兴,但她的眼眶却充盈着湿润。   “对不起,那晚,我……”   “没关系的,家里的事情才重要。”伸手抚摸着迟微微的额头,想来这独自面对整个公司的怀疑的压力一定很大,每一根发丝都在颤抖。   “干爹,怎么办?我爸他……”   轻轻拍打着迟微微的后背,言振国心疼地安慰道:“别怕别怕,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你爸的事。”   “老言,你今天来这是要干嘛?”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站在旁边的贺琰道,“还带来个小年轻?这是我们公司内部会议,你们不能参与。”   哼笑了一声,贺琰可不像迟微微那样好吓唬。   从口袋里拿出一份签署好的文件,贺琰一把举在他面前反驳道:“现在公司由我负责,我当然可以参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团子:姥爷,你当初为什么不再阻止一下我爸和我妈?   迟骋彦:怎么呢?你爸对你不好吗?   小团子:对呀!他总是逼我写作业,我都没时间玩了。   迟骋彦:没事没事,拿来姥爷帮你写。   小团子:好嘞!   拿着小团子的暑假作业走到贺琰的房间。   迟骋彦:我有点题不会,你写完后给我。   贺琰(睨了眼封面):幼儿园大班的题……您真的不会吗? 第111章   那是由迟骋彦亲手签下的文件,上面不仅有迟骋彦的名字,还有他写下了一串话:从现在开始,公司的所有事务都交由贺琰处理。   认识了迟骋彦十几年,男人自然能认得出他的笔迹,只是……这到底是迟骋彦什么时候签的?   自从他被带走后,连他的亲闺女都没机会见他一面,这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又是怎么见到他的?   “凭什么?这是我们迟氏的事情,怎么能交给你处理。”又是那个熟悉的反对声。   将那一纸文件放在桌子上,贺琰没有丝毫的畏惧。   “请问是谁在质疑迟董事长的决定?请站出来。”   再怎么说也是分公司的老总,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张纸就对一个外人卑躬屈膝。   果然,这边贺琰话音刚落,会议桌靠近尽头的一处就站起来了一个男人。   “很好,你被开除了。”   对迟氏的人员分配贺琰虽然一窍不通,但有迟骋彦这一道“圣旨”在手,贺琰自然掌握着迟氏的生杀大权。   朝身边的言振国使了个眼色,贺琰继续说道:“我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合法的,有律师和言先生可以替我作证。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服,大可以说出来,只不过会得到和这位先生一样的下场:离开。”   初入商界还不过一年,但他说话时严厉的语气以及那让人不可置疑的态度,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这哪里是个小公司的老板?要是别人不说,都会以为他是迟骋彦未来的接班人。   讲话时,他的眼睛在所有分公司总经理的脸上打转,警觉地搜索着任何一丝对自己的不尊重,对迟骋彦决定的不尊重。   迟微微主动从董事长的座位上站起来,按照迟骋彦的吩咐,现在,贺琰比她更有资格坐在这里。   可她刚要让出座位,贺琰却阻止了她。   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了些力气,似乎是在提醒她坐下。   目不转睛地望着身边的贺琰,刚才还畏怯的迟微微再一次充满了自信,缓慢地坐在董事长的交椅上,在贺琰的保护下,她仿佛是迟氏集团新继任的女王。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会议了吗?”站在迟微微旁边,贺琰主动弯下腰替她翻开摊在面前的那一份文件,“如果有什么异议请赶紧离开,过时不候。”   果然,有了贺琰的震慑,在场的人没有人敢再有任何异议。全都低下头默默地翻开面前的那一沓开会要用的资料。   拥有了迟骋彦的权力,贺琰却甘愿成为守护着迟微微的骑士。   从现在开始,不管是内忧还是外患,都有贺琰替自己承担,他那一弯臂膀就是迟微微最坚实的保护伞,让她可以安心的在他的庇护下坐稳迟骋彦的宝座。   ——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   推开办公室的门,还没等贺琰解释清楚来龙去脉,迟微微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他的怀里。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双手像藤蔓一样缠在贺琰的身上,她被刚才那些人逼得怕了,害怕这一松手,贺琰就会离开自己。   没有迟骋彦在身边,她就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对付不过那些老油条。幸好,幸好贺琰和干爹及时赶到,才让她说出的每一句话更具有力量。   头一次被女孩这样紧紧地抱着,她的主动和害怕让贺琰有些不知所措。   抬起双手,他僵硬地偏过头看向言振国的方向,发现他努动的嘴巴正一个劲地对自己暗示。   “没事的,公司的事情这么多,你爸也不希望你被工作压,压得透不过气来。”抚着迟微微的长发,贺琰的状态比刚才舌战的时候还要紧张。   从他的怀里把头□□,迟微微疑惑道:“你是怎么见到我爸的?那些警察都不允许我见他。”   “是我找了关系,让我们可以单独见他十分钟。”   站在旁边的言振国开口解释道。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言振国就知道迟骋彦这一次是被人陷害了。而且那人的目标明显,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当时忙着单独调查,都没来得及跟迟微微他们解释,以至于家里闯进来了一批恶徒言振国都无从得知。   “找上门的人是讨要补偿款的,死的人就是他们的爸妈。他们一口咬定是老迟为财杀人,所以才会上门找你们麻烦。”   叹了口气,言振国无奈地摇摇头。   “但我爸肯定不可能做这种事啊,补偿款才多少钱?我爸怎么可能会这么没出息。”迟微微的情绪有些激动,忙不迭地为自己父亲辩解。   平日里,不少人都会在背地里说迟骋彦有多么黑心,为了赚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迟微微有时候也会埋怨两句,觉得迟骋彦实在有些吝啬。   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绝对不相信迟骋彦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尤其是人命,他更不可能为了钱去触碰法律的边缘。   言振国:“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所以我现在还在继续派人去调查。”   看着贺琰从看守所里带出来的那一张纸,上面是迟骋彦亲手写下的一串字。手指从干涸的油墨上经过,摸到纸上有好几处地方都被戳出了几个小洞。   她能够猜想到在写这一份文件时,迟骋彦有多么的急切,手里的笔才会留下这么多的痕迹……   “我闺女怎么样?她还好吗?”   看守所里,迟骋彦还穿着昨天的那一件西服。只过了一夜而已,他的下巴的胡茬就泛出了一片青色,靠近脖子的那一颗扣子已经挂在衣服上摇摇欲坠,领带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见到贺琰和言振国时,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情况,反倒是出去约会的女儿,他害怕那些人会对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为了见他一面,贺琰可谓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准确的说,是由约翰森出面,主动趟了这趟浑水,上面才允许贺琰和言振国进来看望迟骋彦。   本以为他除了憔悴之外,还会有那种临近崩溃的气愤。直到见到他本人后,才发现,是自己太低估他了。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仅整个城市的人都知道了,甚至还在热搜上挂了大半天的时间。   #华国首富,披着羊皮的狼#   #迟氏集团欠下的十六条血债#   外面舆论的声音越吵越大,迟骋彦却表现得很轻松。   铺天盖地都在说是他背了十几条人命,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人跟自己毫无关系。所以哪怕有再多人辱骂他,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搞自己也就算了,连家里的人都不放过。   “放心,她很好。”贺琰这一句话对迟骋彦来说就是一颗定心丸,让他悬着的心可以放松一些。   “只是现在迟氏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她一个人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房间的角落站着两名警察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手里的录音笔记录下了他们说话的所有内容。   不管真相如何,现在迟骋彦可是极度危险的人物,所有有关他的事情警察们都格外的上心。   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迟骋彦似乎猜到了有这样的结果。   迟微微对公司管理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业务、生意更是一问三不知。   自己被关起来后,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在她身上,要靠她来处理。应对公司的那些老油条,和客户、下属斡旋……光是想想,迟骋彦就觉得一阵心痛。   “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她……”心情沉重之际,迟骋彦一把抓住了坐在对面的言振国的手,“老言,你得帮我,公司的事你帮我处理一段时间,我怕闺女她不懂。”   “我也想帮你,只是我现在正忙着帮你调查这事,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说话时,言振国一个劲地看向身边的贺琰。   刚才不是都商量好对策了吗?你倒是快说话呀。言振国在心里催促道。   迟骋彦一下子就看穿了言振国的那点小心思,目光转移到贺琰的身上,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迟先生,其实我是可以帮您的。”说话时,贺琰的脸上始终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说心里话,迟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于公于私他都想帮他们一把,甚至昨天晚上连具体的方案都想好了。   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言振国的一番话让他对迟骋彦伸出的援助之手上又加了一些加码。   “说吧,你想要什么?”迟骋彦直截了当地问道。   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就算贺琰还没主动开口,从他的表情上,就已经猜到了他一定是有所图。   贺琰:“如果我帮您度过这次危机,您就要答应我和迟微微交往。”   果然!他就是想拐带自己的女儿!迟骋彦果然没有猜错!   迟骋彦:“小伙子,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贺琰:“那您让我打劫吗?”   面对贺琰的问题,迟骋彦沉默了。不过,他签署的那一份文件,就是他要说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唉!你跟你妈小时候一样不听话。   小团子:才不是,妈妈小时候可听话了,我也跟妈妈一样听话。   迟骋彦:那听姥爷的话不?   小团子:听啊~   迟骋彦:既然听话,那就把你的QQ糖交出来给姥爷尝尝。   小团子:←.←姥爷,你是想骗我糖吃吧。 第112章   “他们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工地上?”   “我说了,我不知道。”   “为了逼他们离开,你是不是采取过什么非常手段?”   “分公司我才收回来没多久,我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警察的质问,迟骋彦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我不知道”。   在警局里呆了好几天,到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不清楚,只知道是有人杀了人嫁祸到自己身上。什么工地、什么非常手段,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审讯室里,冷色调的光线将气氛变得紧张。那两名警察身后的单面镜里,迟骋彦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二十平米的房间里,摄像头、监听器无所不在,他说的每一句话,脸上表现的每一个表情都被十几名侦查组的人一遍遍分析。   “态度放端正点,我们已经接到匿名举报,如果你老实交代,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审了几天,警察也没了耐性,索性直接跟他摊牌。   “举报?”迟骋彦怔了一下,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凭一份举报你就定我的罪?你们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早就料到了迟骋彦会有这一番说辞,所以当他们去公司找他的时候,也让公司的财务把相关的合同资料全都整理了出来。   朝身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同事很快就从后面的房间里拿出了一只档案袋。   那是迟骋彦曾经签署过的所有文件,都是从分公司转移来的。   里面有收购协议、购地购房协议,这样重要的文件,用得全都是黑笔签名,而不是盖得印章。每一份文件上面,都清清楚楚写着迟骋彦的名字,千真万确是没办法抵赖。   斜了眼桌子上的文件,迟骋彦哼笑了一声,刚才还紧张的肌肉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   靠在椅背上,他不屑地问道:“这都是公司的合同,怎么?里面有你们所说的证据?”   不到黄河不死心,警察暗忖道。   翻找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合同,他们拿出了IH1233的条款。一页接着一页,在第五页和第六页之间的缝隙,他们拿到了一张银行的打款单。   打款单是从迟骋彦的账户出去的,上面显示着一百万的数额。   “解释一下,这笔钱是用来干嘛了?”把那张银行流水单丢到迟骋彦跟前,这实打实的证据,就是对迟骋彦最致命的一击。   一百万?!   拿起那张巴掌大的纸张,男人的手在微微颤抖。盯着上面那一串数字,还有熟悉的银行名称,迟骋彦想不到该怎样解释。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夹在这一份合同里?   “我,我……”来回摇晃着头,刚才迟骋彦的理直气壮被瞬间瓦解。   警察的调查速度和调查范围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凭着一张打款单,他们就能够将迟骋彦咬得死死的。   经过这些天的调查,他们已经把这笔钱查得清清楚楚。   这是打给一帮黑势力的钱,是用来解决那些钉子户麻烦而用的。收钱的人昨天下午还留下了口供,是一位“迟先生”主动打电话联系他们,让他们搞定公司的麻烦。   而这笔钱,也正是从他们口中的那一位“迟先生”的银行账号汇出来的。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失忆了吗?   尽力地在所有的记忆中搜索,迟骋彦根本想不出来这一百万的具体用途,甚至连这笔钱是什么时候汇出去的,他都一无所知。   迟骋彦自认为记忆力很好,每天要处理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一些关键性的文件、汇款他都会亲自过目。   但这一张纸,他可以用性命,甚至是女儿的命来发誓,他真的真的没有见过。   凡是讲求证据,现在警察把证据摊在了他面前,他要是说自己一无所知,他们还会信吗?   抬眼看着面前的警察,憋了满心满腹的委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攥着那一张边缘泛黄的纸,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语噎的时刻了。   从座椅上站起来,一点点朝迟骋彦压低了身子,他尖锐的眼神不容他躲避。指着那张纸上的数字,警察一字一句地问道:“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   迟氏集团现在就像是一只在海上缓慢行驶的巨轮,哪怕现在有贺琰和迟微微接手,但少了迟骋彦的带领,还是多多少少变了些味道。   没有了紧张的工作氛围,没有了积极向上,为了每一单而努力的心境,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杯子里的咖啡也都换成了枸杞茶。   坐在办公椅上处理着几天之前的工作,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颓废。   “喂?”   财务部,小王正在用公司的电脑打网络游戏。   迟氏集团为每一位员工都安排了最好的电脑,再加上单独的光缆线,玩游戏的速度简直是飞起。   几个上司都被带走问话了,其他的实习生也在办公室里打杂。现在整个办公室里,就只有小王最大,之前一直都是当小喽啰的他难得可以称一次王。   滑动着手里的鼠标,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吓得他差点丢了一座高地塔。   “公司现在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安静的氛围和迟氏公司养老院如出一辙。   算起来,从他离开公司之后已经好久都没有联系了。怎么今天想起来联系自己了?   结束了这一场游戏,他朝旁边办公桌前的实习生使了个眼色。难得当一次老大,自然连喝一杯水都要人小心翼翼地伺候。   把脚翘在桌子上,对待这个好久不联系的老朋友,小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客套,“怎么?要约我出去喝酒吗?”   “酒肯定要喝啊,咱兄弟也好久没聚聚了。”   沉默了片刻,男人又继续追问道:“听说现在是董事长的闺女处理公司的事?她行吗?”   “你问这个干嘛?”   男人离开公司好久了,当时离开的时候也算不上体面。   按理说,现在公司出了事,他应该是最幸灾乐祸的才对,怎么倒关心起来了。   端着实习生送来的水,小口地喝了一口。虽然现在处于养老状态,但对于他的问题,小王还是保持着该有的警惕性。   “再怎么说我曾经也是公司的人,看到公司出了事,我也想帮一点忙。”男人解释道。   这么一说,小王倒是能够理解些许他现在的心情。   男人和自己是同一年进的公司,奈何小王的业务能力不强,做了这么久都只是在财务部转悠,不像他,好歹也站在过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位置。   在迟骋彦的带领下,迟氏集团所有员工都心悦诚服地跟着他一起前进,每天受到他一些压迫,偶尔受到一些他的批评,嘴里或许会骂他两句,但心里还是很服气他的。   男人跟迟骋彦共事了这么久,现在他出了事,幸灾乐祸会有,但对公司的关心也是情理之中。   “还好吧,反正现在公司属于没有人管的状态。迟微微和那个姓贺的每天就在办公室,公司什么事都不管。”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小王随口抱怨道。   “毕竟都是两个小年轻,能做什么事?无非就是等着迟总回来做主罢了。”   听着小王的念叨,男人始终一言不发。   照他这样说,现在的公司应该是最脆弱的时刻,如果这个时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迟总万一回不来了呢?”男人小声道。   “你什么意思?”   “这次迟总办的事可牵扯到人命了啊,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摆平。”男人分析地头头是道,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其实要我说,既然公司现在半死不活的,倒不如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别耽误了你。”   不愧是最了解自己的朋友,三言两语就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放下手里的茶杯,被他这么一提,小王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投出去的简历。趁着现在有充足的时间,说不定还能出去面试什么的。   小王沉默了,之前他的心还在迟氏和外界的诱惑之间左右摇摆,现在几乎整颗心都倒向了他。   “不如,明天出来啊?我帮你介绍个工作,你先面试试试看,肯定能给你个财务主管的活,一个月五万,怎么样?”男人继续诱惑道。   五万?!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小王几乎能够听到自己激动的心跳声。这个数字比现在的工资还要高上一万多,如果真的可以去……   迟氏集团的办公大楼里,绝大多数的员工都在无所事事,可在权力的暴风眼中,那些人却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片刻都不停下。   “真是辛苦你了,你本来就很忙了,还要来帮我……”端来一杯咖啡,里面飘出来的阵阵香气和空气中的紧张混合在一起,交织起来的味道令人紧张。   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电脑的右下角突然闪过了一条邮箱提醒。   点开内容,贺琰眉头一皱,道:“你爸的卡在别人的手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幼儿园放学后,小团子哭着找爷爷。   小团子:爷爷,姥爷坏,总骗我糖吃。   约翰森:拿把糖给爷爷,爷爷帮你收着,姥爷就吃不到了。   小团子(把糖全交了出来):嗯!   晚上吃完饭后,迟骋彦和约翰森一起看晚间新闻。   约翰森:孙女的糖真甜。   迟骋彦:就是就是。 第113章   “为什么这么问?”   就站在贺琰的旁边,伸手将面前的电脑调整了一下角度,贺琰指着邮箱上的提醒说道:“这里有一笔你爸的汇款记录,但是你爸现在不是在警局吗?”   迟骋彦的几张银行卡都绑着手机和邮箱,平时用于公司暗里的一些交易,专门给那些分公司的老总用于谈生意时候的应酬。   要用公司的钱吃喝玩乐,对公司整体的业绩而言多少有些影响,所以迟骋彦才会自掏腰包让他们消费。   当然,百万元以下的金额他是不会过问的,只是超过了这个限额,就一定要向他报告。这些迟微微和其他的分公司老总都是知道的。   这封邮件是一封汇款记录,是用迟骋彦的卡向外行的卡汇款,金额不多,左不过两万块而已。   “兴许是哪个分公司在应酬吧。”迟微微猜测道。   还没过两分钟,紧接着又有一封银行发来的邮件。   这一次不是汇款了,而是ATM机的取款记录。和刚才的那一笔一样,也是两万块整。   两人对视一眼,这次发现事情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如果是消费的话,怎么汇款和取款同时进行?   好哇,肯定是哪个公司老总不检点,趁着现在公司无暇顾及的时候用迟骋彦的钱消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让银行来调查这个事,吃里扒外的东西,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等一下,咱们再等等。”目光在两封邮件的发件时间来回扫视,贺琰抬手阻止道。   凭他对迟氏的了解,既然能够成为子公司的总经理,要刷迟骋彦卡怎么会这样小气?两万,对那些老总而言算不上什么大钱。   这不像是总经理级别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手指在下巴上摩挲,这两封邮件引起了他的怀疑,“我觉得,刷卡的这个人,应该不是那些总经理。先看看吧,说不定会有别的收获。”   看了眼打开的拨号键盘,迟微微停顿了一下。这无非就是吃里扒外的事嘛,还能有什么新的收获?   下午一点:ATM取款5000   下午两半五十:跨行汇款300000   下午四点十五:跨行汇款500000   同一张卡,这一天的功夫就有了五笔交易记录。   用卡的人只知道迟骋彦被关进了警局,却一定不知道,在他办公室里的女儿和未来新姑爷正隔着屏幕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将每一张交易记录都打印出来,贺琰可以确定这人不是盗刷那么简单,已经可以定性为偷窃财产。而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刷卡的,整个公司恐怕不可能有一个人会这样做。   “王叔,我爸的几张附属卡都给谁了?把名单给我一份。”推开财务部的大门,迟微微迫切地询问道。   看到迟微微进来,小王慌忙地关上电脑游戏。   “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一瞬间就把刚才的懒散收拾得干干净净。   拉开抽屉,里面那一沓粉红色的现金还有几本原始凭证叠在一起。总经理级别的资料平时很少使用所以被压在最下面,上面的文件都是公司常用的账簿。   抽出几张褶皱的A4纸,边边角角都被奇怪的东西染成了深褐色,夹在左侧的曲别针也折成了弧形。   “全在这里了,一共有三十六张卡,分别是五家银行办理的附属卡,其中还有两张储蓄卡……”把文件递到迟微微手里,小王依次解释道。   文件里印有每张银行卡所属于的总经理,包括开卡的支行名称以及最高限额。   拿着从电脑上抄录的那一条银行卡号,迟微微挨个和上面的这些银行卡核对。   6533……   6533……   ……9688   ……9688   是这个!   在第二十条的位置,那十八个数字和迟微微抄录的那一串数字一个不差!   查找着后面数字的姓名,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迟微微心里“咯噔”了一下。   “等等,他离开的时候把卡交回来了吗?”指着文件上的名字,迟微微向他确认。   几个小时前,小王才刚跟那个人通完电话。看到她手里的银行卡号,对应着自己哥们的名字,他也是一头雾水。   挠了挠头,他也是同样地疑惑:“嗯,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还是亲手交给迟总的。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要是银行卡已经归还,是不可能会利用ATM取款的。攥着那一张抄录的纸条,突然变得复杂的问题让迟微微更加看不清真相。   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一次她只能用法律的武器来揪出这个刷信用卡的人。   ——   大学校园里,每到月初各个银行的ATM机都挤满了学生。   现在手机支付已经相当成熟,但依旧有不少的学生喜欢揣着兜里的红票子。那些实实在在的金钱,就是要比手机上的那几个数字看着更加过瘾。   几个自动取款机那里都站了不少的人,学校里的ATM机陈旧,按下按钮要等它反应半天才能听到那结结巴巴的提示音。   等在门口,几分钟前买的那一杯红豆奶茶和褪色的绿色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把脖子埋在围巾里,那股淡淡的古龙香是于阔身上特有的味道。   说是去买鲷鱼烧,这都等了十几分钟了还没有回来。   掂着脚尖观望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箐莘含着一口奶茶鼓起了两侧圆鼓鼓的腮帮子。   “来了来了!”又等了几分钟,才看到那个熟悉身影姗姗来迟。   把烤好的鲷鱼烧装进口袋里,这一路跑来,再次拿出来的时候都还是温热的。   撕开包裹在鲷鱼烧外面的牛皮纸包装,于阔笑嘻嘻地递到了箐莘嘴边,“刚才排队的人太多了,就多等了一会。怎么样?钱取出来了吗?”   刚烤好的鲷鱼烧就是好吃,边缘的地方被烤得酥脆,在灯光的反射下还能看到鲷鱼烧表面的油光。按在鲷鱼烧上的手指轻轻压一下,一股藏在里面的热气就会带着一股香甜猛地冲出来。   今天是箐莘兼职发工资的日子,说好了要把钱都取出来两人吃一顿大餐。   看了眼ATM机前排起的长龙,这都过去十几分钟了,站在那里的人非但没减少,反而还多了几个。   “我这不等你呢嘛,没有口袋我把钱取出来搁哪?这么冷的天。”拍了拍衣服两侧,箐莘冲他翻了个白眼。   “没事没事,咱再等等,反正时间还长,不急。”   拉着箐莘的手塞进羽绒服右侧的口袋,几分钟前里面才刚装过鲷鱼烧,现在里面还被烤得热乎乎的。   自己的衣服没有口袋,放进于阔的口袋里也是一样的。拿着捧着奶茶的手是热的,在他口袋里的手也是热的,这样冷的天,她根本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   “请选择语言”   “请选择业务类型”   “请输入密码”   这三句ATM的提示音反反复复地在这十平米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个从ATM机前离开的人都满面春风。学生时代,也只有钱才能让他们真切地高兴。   又等了将近五分钟,这一条长队还是没有向前移动,不止是箐莘,其他排队的人也有些等不及了。   就算ATM机再卡,也不至于这么慢吧?取个钱而已,又不是要当场造钱。箐莘心里暗骂道。   观望着前面那人的方向,他一直在对着ATM操作,一沓又一沓的钞票从里面吐出来,男人两侧的口袋都快被装满了,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正脸,不过从他的身形和穿着看来少说也有四十岁了,看年龄,应该是某位学生的家长?或者是学校里的商贩?   只是他取钱的方式真是太奇怪了,对待ATM机那种贪婪的样子,简直跟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钱一样,恨不得把里面的钱都取出来。   “可以快一点吗?我赶时间。”男人后面的小姑娘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声地提醒道。   扭头看了她一眼,男人只当做没有听到。   学生就是事多,现在手机支付都这么发达了还取钱干嘛?跟随时代的脚步多好。   将口袋里的钞票又压实了一些,男人再一次重复取款的步骤。   说实话,他也不想来学校取钱,可实在是因为在银行取钱不够安全,到处都是摄像头和保安监视着自己,假如同一台ATM机没有别人使用还会留下自己的指纹。   既然是用别人的卡取钱,还是安全点比较好,在学校里是麻烦了一点,而且人还多,但起码不会有人认出来自己。   瞅着男人那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箐莘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最厌恶这种自以为是成功人士的嘴脸,要不是于阔在身边,她一定会冲上去把他从ATM机旁边拉过来。   “欸?怎么那么多校警啊?出事了?”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在银行取款机房间里的学生清一色看向了玻璃外面。   听到那个“警”字的瞬间,男人浑身都颤抖了一下,来不及抽出ATM机里的银行卡,趁着校警还没走近,男人转身就要离开。   “喂,你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团子:叔叔,你的头发怎么变成紫色的了?   箐莘:要叫阿姨哦,我是女的。   小团子:但是于叔叔都说你是男人,为什么是阿姨呢?   箐莘:什么?他怎么说我是男人了?   小团子:他总叫你男人婆,男人婆不就是男人吗?   箐莘:……于阔!你给我过来! 第114章   猛地从于阔的口袋里把手抽出来,旁边的于阔差点被她拉到怀里。   只听“嗤啦”一声,银白色的口袋倏地就多了一条白色的痕迹,里面的毛毛从那一道口子里冒出了不少。   箐莘还没从刚才的怒气里走出来,随手把奶茶塞进于阔的怀里,朝男人走去的时候她的脸都像野兽一样阴沉着。   她也是校警?还是看出了什么猫腻?   外面的校警正在朝这里靠近,心里的紧张感被她刚才的那一声制止提高到了顶峰。   右手按在装满了钱的口袋上,最深处那一把冰冷的水果刀是他用来防身用的。面对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箐莘,他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你的……”   “唰!”   几乎是在同时,箐莘才刚把手抬起来伸向他,那一道隐藏在男人怀里的锋芒就从口袋里暴露。   “你要干什么?!”   快速地划过她的手背,只剩那么几厘米的距离就会在她的手腕留下一道血口,幸好箐莘反应迅速赶紧把手撤了回来。   刚才前面女生帮男人把他忘在ATM的卡拿了出来,尽管男人因为取钱墨迹了半天,箐莘还是压着火准备把卡还给他。   巴掌大小的金色卡片落在地上,在卡片右上角还有一些黑色的胶质污渍。   看到男人手里的水果刀,前一秒还井然有序的长龙,瞬间拥挤成一团,生怕男人手里的锋芒会伤到自己。   “箐莘!”本能地护在箐莘前面,于阔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那一张银行卡,“哥,哥们,我女朋友只是想把卡给你,没别的意思,把刀收起来啊?”   面对那许多双惊恐的眼睛,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   一手按在口袋上,一手攥着水果刀,他那般惊弓之鸟的样子简直和电视剧里的罪犯一般无二,甚至那一身黑色的衣服和运动鞋都像是专门为罪犯所准备的。   缓慢地将手里的水果刀撤回去,他已经能够感觉到外面的校警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自己只是为了钱而已,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放松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取款厅的时候,男人和外面的校警撞了个正着,隔着那一面玻璃,那些校警的眼睛几乎全都盯在他身上。   紧张?慌乱?   男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那些穿着制服的眼睛一个个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朝自己竖起食指,张开嘴的时候似乎是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但紧接着……   “咚!”   双手压在于阔的肩膀上,让箐莘可以有充分地着力点从地上跃起来,右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一记飞踢,正中男人的后背。   猛烈的冲击力使男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大头朝下一头栽在了地上。   蜷缩在地上,男人和一条在蠕动的蚯蚓差不多。刚才那种用水果刀威胁人的杀气消失得干干净净,站在一旁俯视他,箐莘真是替所有排了十几分钟队的人出了口恶气!   ——   校医室里,男人后背悬挂着一只冰袋,乍一看简直就是一只黑色的矮骆驼。   箐莘那一脚踢得不轻,几十分钟前,校警听说教学楼有人斗殴要去现场处理,结果到了取款厅硬是分出了好几个人背男人去校医室。   “还人家卡就说啊,动手干什么?”守在一旁的校警念叨了一句。   摆弄着手里的那一张银行卡,最中间的一那串数字还真是吉利。   666666   银行卡中间的号码连续六个6,这样的卡号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有钱人特意定制的,就像炸|弹号的车牌一样。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吉利的数字,那校警忍不住多摩挲了几次,指尖经过那一排凸起的数字,统一的手感让他有些沉醉其中。   看了眼男人的方向,校警这才把银行卡交还给他,“你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用水果刀吓人?歹亏没伤到人,否则你这样是要负责任的。”   “你以为现在她不用负责任吗?”拿下后脖颈上的冰袋,男人指着箐莘的方向怒吼道。   再怎么说他之前也是公司的老总,在社会上工作了十几年,他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被一个女学生打倒在地,这事要是传出去,可不把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吗?   坐在椅子上,男人还把自己当成几个月前的成功人士,说话时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似乎要箐莘跪在他面前磕头才肯原谅她。   校医室里,他收起了之前在取款厅的胆怯、不安,知道了只是一场误会之后,男人一下子又充盈了那一股子霸气。   “赔钱吧!今天要不拿出两万块,这事没完。”男人干脆地吐出了一个数字。   用那一只冰袋继续揉搓着后背被她踢伤的部位,过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已经冰得有些麻木,但他还是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放在之前,这两万块对他来讲根本算不上什么巨款。   可现在是迟氏最脆弱的时期,也是他捞钱的好时机。马上就要离开S市了,在离开前总要积攒一些财富,所以哪怕是几千块他都要分厘必争。   这分明就是讹诈啊!就算是自己鲁莽踢了他一脚,也不值两万块。   “要钱?没有。”箐莘冷漠地回了一句,见惯了这种讹诈的伎俩,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里有数,“大不了你报警,让警察处理这事,去医院也好,走保险也好,这钱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但医药费我倒是可以给你掏。”   “你这小姑娘……”指着箐莘的鼻子,男人一时语噎。   他现在需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了,给了她一条简单的路把这事给了了,她偏偏给自己找麻烦。   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男人哼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这可是你说的,那就让警察来处理这事。”   拉扯着箐莘的袖子,刚才两人唇枪舌剑的时候,于阔已经不止一次地给她使眼色了。   这种人最难应付,两万块而已,他大可以替她把这钱给掏了。   盯着男人装满了钱的口袋,这真的和胆小无关,而是他担心男人被惹急了会再次掏出口袋里的水果刀。到时候,可就不是赔钱那么简单了。   “你干嘛?!”甩开于阔的手,箐莘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   “听话,我真是为你好,”压低了声音,于阔把心里的担心都跟她讲了一遍,“这人一定不好惹,别给自己找麻烦。”   “确定了?公了是吧?”校警再一次确认道。   “确定了,你联系警局叫人过来处理吧。”   “好,那你们等一下。”   把那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校警起身准备去联系总局的人过来处理。   明晃晃的金卡放在办公桌上实在是太显眼了。起身把那张银行卡揣起来,坐在旁边的于阔的目光经过卡片右上角的时候倏地愣了一下。   这张银行卡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右上角应该少了个什么特殊的标志吧。   努力地在脑海里回忆,过了半天,于阔才勉强将几个场景拼贴起来。   迟氏、办公室、合作协议……   对!这张卡就是属于迟氏的!   脑海里的记忆瞬间被勾了出来。于阔可以确定,这张卡就是属于迟氏集团的,因为两个月前刚订下合作协议时,他和迟氏分公司的一名总经理曾经吃过饭,结账时,他就拿出了这样的一张卡。   卡片的右上角贴着一枚贴纸,上面写着一个“迟”字。   当时总经理就解释说,各个分公司的老总都有一张这样的卡,是迟骋彦专门自掏腰包买单他们应酬所用的。   既然是迟家的人,那这事可好办多了!   自己再怎么说也和迟微微有几分交情,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件事也能好处理得多。   “这位先生,您知道迟氏集团吗?”   男人眉头一皱,却很快就舒展开,道:“怎么了?”   “我们公司和迟氏总公司正在合作,我猜您也一定在迟氏,所以希望您能给个面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喂,凭什么算了?他不是要报警吗?要讹我吗?你让他报!”箐莘倔强地阻止道。   “别闹,让我来处理。”   一改平时对她的有求必应,于阔头一次在她面前这样严肃。   没有在社会摸爬滚打过,箐莘还是不够不成熟。她哪里知道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对自己的名声有多不好,如果男人真的要追究,说不定还会给她一个处分。   男人如果要找自己的麻烦,于阔自然不会怕跟他硬碰硬,但现在他针对的是箐莘,是他的软肋,他当然要选择退让来保护她。   哼笑了一声,男人摇晃着手里的那一张银行卡,一脸鄙夷道:“看,是这个小姑娘觉得我讹诈她,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帮不了你了,还是让警察来处理这事比较好。”   男人的拒绝不留分毫的情面,让于阔根本没有办法再去争取和解的机会。   拿出手机,现在恐怕只能由迟氏的掌门人,迟骋彦的宝贝女儿:迟微微来帮这个忙了。   快速地编辑一条信息,于阔来不及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简单地写了几十个字。   ——微微姐,我和箐莘碰上点麻烦。这人是迟氏的人说不定你认识,能来一趟帮我们卖一下面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团子:妈妈,老师让你明天去学校一趟……   迟微微:怎么回事?   小团子:舅舅今天去学校接我把我同学给揍哭了,一人一个脑瓜崩。   迟微微:那干嘛要我去挨骂?让你舅舅去!   小团子:emmm……是我让舅舅弹的。 第115章   “陈叔,好久不见啊。”   出现在校医室的时候,迟微微的身后不仅有贺琰陪伴还跟着十几名警察。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迟微微会出现,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手指一滑,硬是把那一只冰袋摔在了地上。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分公司的签约仪式上,正是因为她,迟骋彦才会把自己开除。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哪怕迟骋彦都已经出了事被关押起来,她还能这样春风得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朝身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男人期盼已久的警察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为自己出头,而是迅速将自己围在了中间,腰间明晃晃的手铐闪烁着寒光。   她知道了,她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蜷在掌心的五指微微颤抖,迟微微脸上的得意已经把她的心情全都给出卖了。   不是说她最近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吗?这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什么好兄弟,不过是个办事不中用的废物!男人心里暗骂道。   缓步走到男人跟前,口袋里的那一张银行卡被迟微微捂得微热,“陈叔,你这张假卡,办的很不错啊。”   把银行卡摔在他怀里,那张金黄色的银行卡的右上角贴着一张写着“迟”字的标签。   相比刚才校警给他的那一张卡,迟微微给他的这一张看起来更加崭新,就像是从来没有用过一样,只是那一张标签看着有些陈旧了,应该是被故意做旧的。   上面的那一串数字,乍一看和迟骋彦的那一张卡一模一样,但仔细分辨一下,还是能看得出差别:中间的那几个连号的6,其中一个是9。   银行卡交还给迟骋彦后就一直被他放在办公室里备用。   想着他是公司的老员工,交来银行卡的时候迟骋彦没有丝毫的怀疑,如果不是收到了取款提醒,恐怕在迟骋彦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这姓陈的要捡不少的便宜。   “陈兴?对吧。”审讯室里,警察在笔录上写下了男人的名字。   “嗯。”   环顾着周围冰冷的墙壁,手腕上的手铐才是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明显小了一圈的铁环在手上勒出了两条红色的痕迹,稍微动一下都会觉得吃痛。   刀尖上舔糖,他也有想过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不过想到比自己更加凄惨的迟骋彦,他这心里还是平衡了不少。   这间审讯室迟骋彦也呆过,甚至这一把座椅,都是之前迟骋彦坐过的那一把。   看着警察身后的那一面硕大的单面玻璃,他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被站在那后面的人记录着。   “狸猫换太子,这操作,还真是够胆大啊。”   陈兴自嘲地哼笑了一声,自顾自地抠着手指上的倒刺道:“经商的,有几个胆子不大的?”   “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会判几年的刑吗?”警察追问道。   “三年?五年?其实都差不多吧。”   对坐牢这件事,男人看得很透彻。一改之前惜时如金的性格,这三五年的时光现在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手腕上的镣铐已经被他的身体温热,深吸了一口气,他还真的想快点进去,说不定还能够碰上之前的老总,跟那个姓迟的好好再聊一次天。   不过,想来也聊不了几年,毕竟迟骋彦的身上可牵扯着人命,他这辈子才是真的要搭进去了。   呵,有迟总给自己垫背,这几年的时光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其实,是无期或者死|刑也不一定。”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审讯室的喇叭里传了出来。   坐在陈兴对面,两名警察也被这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放下正在做笔录的水笔,其中一位警察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玻璃。   那不像是警局里同事的声音。   警察的声音从骨子里都带着一股正气,洪亮、坚定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但这个从玻璃后面传来的声音字里行间都是杀气,每一个字都像是浸过血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陈兴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死死地盯着那一面镜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手上同样戴着手铐,那说话的男人身边站着三四名警察。   五大三粗的样貌还有膀大腰圆的身材,简直就是混黑头头的标准长相,甚至通过那一处被撕破的袖口,还能隐约地看到一条青色的长龙。   男人和陈兴没有见过面,但两个人的声音却是无比的熟悉。   “迟先生,您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恐怕以后我们要在里面成为很好的朋友了。”男人到现在都不知道陈兴的名字,依旧称呼他为迟先生。   因为在当初办事的时候,他就一直称呼自己为迟先生,并且强调是迟氏集团的迟先生。   就在刚才陈兴接受审讯的时候,男人一直跟其他的警察站在镜子后面,一次次地听着他的声音,他才能确定这个陈兴才是和他通电话的那个人。   至于之前那个在审讯室里咆哮抓狂的迟骋彦,他的声音自己只在电视机里听过,和这个跟自己打电话的人完全不一样。   警察们对视了一眼,在言振国的帮助下,事情的真相总算是调查得清清楚楚。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什么迟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抬头看着审讯室悬挂的两处扩音器,陈兴的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   他尽力表现得镇定,可从扩音器里传出来的声音却被他心里的恐惧暴露无遗。   “姓陈的,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迟微微再也忍不住了,从男人跟前将话筒夺了过来,冲着镜子那一边的陈兴大声地痛骂道,“人赃并获,你以为这盘脏水还能让我爸替你接着吗?”   迟微微的一番呵斥让陈兴根本无力反击,垂下目光,盯着那一面镜子,陈兴的语气和她同样的暴躁,“什么脏水?姓迟的就该坐牢!就该被关进去,所有的人命都该算在姓迟的头上!”   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审讯室里的男人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过错。   这都是姓迟的逼出来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的!   成为分公司的总经理以来,陈兴一直都在兢兢业业地为公司考虑,也在拼命的提高业绩争取成为迟骋彦的左膀右臂。   为了让公司赚更多的钱,他私自购买了那些民间的小玩意;为了让公司的楼盘早日建起来,他也联系了黑势力去解决那些难缠的钉子户。   他一直紧紧地追随着迟骋彦的步伐,全心全意地为公司的利益去考虑,甚至不择手段也要让公司赚更多的钱。   可他,竟然因为一个迟微微就把自己给开除了?   呵,从递交辞职信的那一天开始,陈兴就知道自己在迟骋彦的心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根本比不过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那既然是这样,自己又何必再为公司考虑?干脆就让迟骋彦来承担这些公司前进的代价!   当初给黑势力付款的时候用的是迟骋彦的卡,打电话的时候用的也是迟先生。公司被迟骋彦收回后一直都是由自己管理,只要一封匿名举报,就能把他彻底地推向深渊。   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姓迟的两父女和警察都站在那里。看样子,这段时间的关押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那狼狈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在公司高高在上的帝王。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被放出来的迟骋彦刚才和女儿一直在镜子的后面等着他坦白。   谁想到……毒蛇就是毒蛇,根本不可能会让他开口承认自己的错。   “姓陈的,你可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我他……”迟骋彦一个健步冲上去,高高举起的拳头分明就要落在陈兴的右边脸颊上,却被旁边的警察给拉了回来。   “你进公司后我对你怎么样?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你竟然敢往我的头上扣?”   “那又怎么样?”陈兴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开除我的时候,想过我吗?不还是心心念念想着你养得野种!”   骂什么迟骋彦都不在乎,骂自己的女儿?怕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被莫名其妙地关进来,迟骋彦本来就压抑着愤怒,被陈兴这一句话逼得两眼更是冒着火光。   他哪里还顾得周围人的阻拦?直接挣开警察的手,朝着他的脸上去就是一拳,不等他倒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脚。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看我今天能不能把你打死在这!”   陈兴被迟骋彦那一拳打得头晕眼花,双手被手铐束缚,已经彻底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倒在地上,他满心满眼都是不甘心。凭什么自己为迟氏考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凭什么到头来迟骋彦还可以平安无事地从这里走出去?   只是现在的陈兴已经彻底没有了可以算计迟骋彦的筹码,只后悔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对他下手,这样就算自己进去了,也能彻底拉他下水。   “姓迟的,你等着,你会因为这个女人付出代价。我会在里面等着你进来的消息!”   俯视着一败涂地的陈兴,迟骋彦满脸不屑:“一个马上要接受死刑的人是听不到消息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来,给姥爷捶捶腿,这几天可把我给累坏了。   小团子:姥爷干嘛了?不是天天在家休息吗?   迟骋彦:就是太闲了,闲得我浑身酸疼,就想写点什么东西练练手。   小团子:要不姥爷帮我写作业吧!我作业可多了。   迟骋彦:我不!自己的作业自己写。   十分钟后……   迟骋彦:帮你写作业这事别给你妈说啊,要不她该说我了。   小团子:放心~   ——   新文下周一开更呦~没收藏的小天使快来捧场呐~   《穿成大反派的佛系日常[穿书]》开更当天有惊喜呀! 第116章   迟骋彦的案子尘埃落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曾经在迟氏工作的陈兴。   利用迟骋彦的银行卡买|凶,再故意留下流水单和匿名举报,这都是陈兴陷害他的手笔。   不过作为代价,被指证的陈兴受到了他应得的惩罚,因为涉嫌谋害十六条人命,他被判处了死刑。   摆脱了嫌疑,洗白了冤屈,迟骋彦还是消费者心里那个有责任心的董事长。   再一次上了热搜头条,这一次的原因却是因为别的事。   #S市中心豪宅#   #迟氏古董屋#   之前迟骋彦在市中心买下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装修的虽然算不上奢华,但这房子的历史背景和地理因素却成了它上热搜的原因。   不少记者都拍摄了这一栋房子,这房子太过值钱了,每一块砖的价值都接近万元,可见迟骋彦的财力有多雄厚。   赶在迟骋彦被放出来的前一天,所有的家具、古董、衣帽全都已经收拾完毕,为了迎接他回来,特地选择在这一天搬进新家。   偌大的一栋房子一共有两层,六百平米的面积被分割成了六七间房间,从外面看,它还是一栋历史名人的旧屋,但经过一番改造,已经看不出陈旧的痕迹。   铺上崭新的墙纸,更换最昂贵的摆设器具,现代化的装修风格全都是按照迟骋彦的心意。身为最新一任房主,整栋房子都弥漫着浓烈的“迟氏风格”,尤其是迟微微的房间更加明显。   “太夸张了吧,总觉得一家人在盯着我睡觉一样……”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摆放在床头的那一张全家合照吓了她一跳。   几乎每一间屋子都要有他们的合照,甚至空置的客房里,还有迟微微和迟骋彦的合照。唯一没有全家福的地方,或许就只剩下卫生间和厨房了。   脱下鞋子踩在床上,手里的气球在头发上快速摩擦了两下,那一小股电流在粉红色的气球表面游离刚靠近那一张照片就“粘”了上去。   重复了好几次刚才的动作,那一张全家福已经被五颜六色的气球挡得严严实实。   “姐,咱们是给老爸准备惊喜,在楼下布置布置就行了,你的屋子……就算了吧。”推开迟微微的房门,黎梓琛被房间里的摆设惊到了。   整间房几乎全都是粉红色的家具和布艺,窗帘还挂着不少流苏,粉扑扑的少女心风格恨不得从门窗溢出去。   从床上跳下来,迟微微搭在黎梓琛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穿上了高跟,“我来的时候房间就是这样的,肯定是老爸安排的。”   自己的宝贝女儿当然要用粉红色啦!   当初安排布置的时候,他特意让人将房间布置成了粉红色,疼爱的小公主只有粉嫩嫩的颜色才配得上。   抓起旁边还没有吹好的一把气球,迟微微舒了口气,“怎么样?还差点什么?我刚好要出去一趟正好买回来。”   “去找贺琰?”   “……不是!”迟微微扶额道,“公司有点事情要我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了。”   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想要自己去找贺琰,每一次出门,姥姥、爷爷、黎梓琛几乎都要问是不是跟贺琰一起。   这还没谈恋爱呢,干嘛整天黏在一起呢?   挠了挠头,那一双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床头的那一张巨大的全家福上,“那个,再买个蛋糕什么的吧,爸,嗯,爸应该挺爱吃水果蛋糕的。”   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他还是没有养成良好的撒谎习惯:说谎话要注视着那人的眼睛。   看向别的地方转移注意力,是黎梓琛用了好久的方法,他不习惯盯着人的眼睛,尤其是迟微微。   每每和她对视,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都会让他不适应,恨不得把心里的实话都说出来。   “行,那我先订一个大的吧?一会让蛋糕店的人送来。”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着急着出门去公司,她都没有注意到黎梓琛脸上表情的变化。   幸好,幸好她没发现。   一前一后和黎梓琛从楼上下来,这才十几分钟的功夫,偌大的客厅就已经悬挂了各种庆祝的彩带和氢气球。   爷爷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驱邪的杨柳枝,捆成一把放在门口,上面还贴了一张鬼画符一样的黄纸。   新家的楼梯在房子的正中间,大门敞开的时候,站在楼梯下可以看到新家前的院子和围墙,站在楼梯上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街上的风景。   楼梯的左边是客厅,摆放着各种家具和古董装饰,之前房子里自带的一些摆设全都换了个位置,让出了一片很大的地方。   右边是厨房和餐厅,以及改造出来的一间娱乐室,里面的麻将机是迟骋彦给姥姥准备的。   “这之前不是放着一摆明代的屏风吗?怎么没了?”指着客厅前的那一处空荡,迟微微问道。   “晚上不是要准备惊喜嘛,放在这碍事就给收起来了。”   摆弄着手里的红纸,心灵手巧的爷爷用剪刀轻松地剪出了一张窗花。   “晚上记得回来早点啊,可别……”   “爷!”   眼看这一句话就要说出口,黎梓琛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走到沙发前把他手里的剪刀抽出来,在背对着迟微微的时候,他一个劲地冲爷爷使着眼色,“要不你先吃点饭?中午见您都没怎么吃。”   爷爷刚才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哦哦,行,我先吃点东西垫垫,要不晚上就没时间吃了。”   黎梓琛:“……”   真是奇怪,刚才上楼前还好好的,这才一会的功夫,两个人说话就阴阳怪气的。   耸了耸肩膀,顺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挎包,“那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行,路上注意安全。”   从家里出来,踏上停在门口的车,再目送车子驶离最后消失在那个街角。迟微微的一举一动都被另一边十字路口的贺琰看在眼里。   为了等迟微微离开,贺琰已经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站了半个多小时了。   坐在车里,如果离迟家靠得太近很容易被迟微微注意到,离得太远又不容易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虽然黎梓琛跟他说等迟微微出门会给他打电话,但贺琰还是选择站在十字路口亲眼看着她离开。   之前从车里出来前的一杯热水放到现在已经有些凉,小口地抿一下,贺琰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兄弟们,快准备把东西搬进去吧。”朝停在旁边的厢车打了个响指,贺琰催促道。   今天是迟骋彦回家的日子,也是迟家搬进新家的大日子,既然这样,贺琰索性就借着今天再为迟家添一份喜事。   只是,这件事拖了大半个月,希望到时候迟微微不会觉得这一份惊喜来得太晚。   ——   下午六点,S市飘起了小雪。   距离过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马路两边的不少商户都急着回家过年,关闭的大门两侧早早地就贴上了春联和一张“福”字。   冬日的傍晚和深夜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尤其是这样的雪夜,泛黄的夜空没有半点耀眼的光,繁星似乎都成了雪花飘落。   坐在车后排,迟微微已经闻到了过年才有的气息,街道两边的路人行色匆匆,急着回到家与家人团聚,共享一餐热饭。这时候,也就只有迟骋彦这么不走寻常路,死活不肯接自己的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从公司出来,她已经给迟骋彦打了十几个电话了,每一次到最后都能听到里面那个熟悉的女声回复。   李承楠说,下午的时候迟骋彦就已经被人接走了,至于是谁,他也没问出来,只是留下一句不要让她担心。   可话说回来,自己的老爸不见了换做是谁能不担心?迟微微没有再报警,已经显得她很镇定了。   在另一边的办公室里,迟骋彦已经将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打量着镜子里端正的模样,尽管眼角多了两道皱纹,但他那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依旧不改分毫。   今天可是要回家了,怎么能狼狈地出现在女儿和亲人面前?   所以趁着女儿来接自己之前,迟骋彦就提前一步给言振国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去SPA馆做了个全身放松,又去商场换了一套全新的西服,甚至还去了美容院让几个小姑娘把自己泛油的脸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女儿一个惊喜。   “嗡嗡!”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又在振动,正在处理工作的言振国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不接啊?不怕闺女报警说你丢了?”   “不怕,我闺女心大着呢,我晚会回去没事的。”   一分钟后,那头又挂断了电话,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一串字符:21个未接电话。言振国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幼稚。   多大的人了还整什么惊喜?只怕到时候他回到家的时候,会被贺琰准备的惊喜给吓一跳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骋彦:闺女,还记得你结婚那天说了什么吗?   迟微微:嗯……不记得了。   迟骋彦:你说爸永远是你最重要的人!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迟微微:没有啊?你就是我的最重要的人啊。   迟骋彦:才不是!你看你给你闺女碗里夹了块瘦肉,我就有根青菜!哼!你还说我最重要! 第117章   相比城市中绚烂的华灯,家里的那一处黑暗和整个城市的繁华显得格格不入。   推开院门,下午还热火朝天地为迟骋彦准备惊喜派对,这会竟然安静地出奇。家里的门就这么虚掩着,里面的惊喜似乎已经藏不住了。   彩带的包装、用剩下的气球全都堆放在院子里没有人处理。真是不仔细收拾,说好的惊喜,光是这些摊在明面上的东西到时候就会被迟骋彦看出端倪。   “爷爷,姥姥,我回来了。”   敞开的房门一股股暖流将门前的那一层积雪融化,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的房门,迟微微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咚~”   推开门的同时,客厅里传来了音符的声响。   屋顶的灯光缓缓照亮了那一处,下午还空荡的地方现在已经多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灯光柔和,照在钢琴的烤漆上反射着温暖的光,顺着灯光一路向上看去,在钢琴的正上方是一副用激光刻在上面的肖像,甚至在右下角还能看到署名。   怀里抱着一只小猫,眯起的眼睛洋溢着浓浓的喜悦,那一头长发还和高中记忆中的一样,只是样貌已经不是学生时期那一般稚嫩。   那是自己的照片!是当年贺琰第一次给自己画肖像的照片!   过了这么多年,贺琰已经很少有时间去用心地画一张肖像,搜索着多年前的记忆,当年那个在藤萝下的少女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凭记忆给她换了更成熟的一张面孔,这是他赠与迟微微当年青春最好的礼物。   坐在钢琴前的并不是贺琰,而是全球闻名的钢琴师约翰森。   气球、彩带、灯光,为迟骋彦准备的惊喜全都成了的约翰森的陪衬,让他成为了这一间房子真正的主角。   用心地演奏着一首《梦中的婚礼》,每一个音符从他的手指尖流出时都是那般动情,犹如水珠落在竹叶那般轻柔,让她觉得身体飘飘然地,双手双脚都被他的音乐灌满了活力。   看向迟微微的方向,约翰森脸上勾起一抹温情的笑。那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和钢琴极配,俨然就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迟微微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手指一滑,挎包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约,约翰森先生……”一步步向钢琴的方向走近,她迫不及待地希望能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曲子还未结束,藏在楼梯另一侧的一只“白天鹅”在曲子进入高|潮时,一跃而起,连带着那一边的灯光也跟着亮了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在记忆里存在了数十年,过去的二十多年并没有在这只白天鹅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远远望去,她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一位身材曼妙的美女。   踮起脚尖,那一张西方人的面孔令迟微微觉得有些面熟,画了芭蕾舞在台上的浓妆,那一只白天鹅和自己简直就是同龄人。   她好像是……是约翰的妻子,露易丝!著名的芭蕾舞者!   在木质的地板上舞蹈,这里就是露易丝阔别多日的舞台。面对台下这一位特殊的观众,今晚,露易丝绝对在这一支舞蹈上倾注了她全部的热忱。   这是露易丝第一次见到儿子的准女友,不,应该是未来的儿媳妇,那一股子兴奋和满意真是藏也藏不住,全都被她的表情出卖了。   绕着迟微微转了一圈又一圈,这小姑娘看着果然和贺琰之前描述的一样,光是看着就元气满满的。   唔,还是自己的儿子有眼光!   连续两拨的惊喜让迟微微兴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愣站在原地,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表达心里的喜悦。   这,难道是黎梓琛偷偷为老爸安排的惊喜吗?请来了约翰森和露易丝,一定要花不少的钱吧。   只是现在迟骋彦还没回来,这惊喜会不会来得太早了一点。   “我爸他,我爸……”迟微微开口想要说话,露易丝却伸出了食指挡在了她的唇前。   左右摇晃了两下手指,那一双宝蓝色的瞳孔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迟微微怎么都张不开口。   继续在屋内起舞,这样美妙的夜晚最需要一支舞蹈来庆祝。   绕着那一架钢琴,露易丝和贺琰谁都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把心里的想法全都交流了一遍。   今晚,身为父母的他们并不是主角。最好的歌、最美的舞,都是贺琰为了今晚而准备的,本该在圣诞夜那天,在时代广场上举行……不过没关系,今晚的时机一样是最好的。   在音符中翩翩起舞,露易丝宛如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乐海中舞动。   牵起迟微微的手,那支舞的最后露易丝将迟微微带到的走廊的正中。   从下午就一直在准备,终于等到了这最关键的时刻。   站在楼梯上,贺琰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等待许久,二楼微弱的灯光将他的五官修饰得近乎完美。单手插在口袋里,他的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只娇艳的红玫瑰。   为了今天的这一刻,在此之前贺琰已经排演了许多遍。力求完美的他,一直希望这一天能够给她一段最好的回忆,哪怕只是告白,他也不希望会出现什么差错。   俯视着迟微微,他紧张地能够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紧张,是一种面对惊喜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紧张。   藏在二楼的爷爷冲姥姥使了个眼色,这才一齐将准备好的花瓣、亮片慢慢洒向了楼下。   今晚的惊喜并不是为迟骋彦准备的,而是为了迟微微准备的。   爷爷和姥姥全都知道,甚至言振国也有所耳闻。   今晚,是告白的好时机,一起面对了这么多事,迟微微和贺琰是该有一个结果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她曾经幻想过和贺琰在一起的那天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或许会是在饭店?或者会是在公司?却从来没有料想到会是在家里,会是在这样一个夜晚。   红色的花瓣、七彩的亮片,从楼上飘落的时候如同梦境一般美好。   抬起头注视着像王子一样的贺琰,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如果早知道今晚会有这样的惊喜,她一定会提前换一身更合适的衣服,画一个精致的妆。   一步步从楼梯上下来,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不断地升高。站在原处的迟微微只觉得脸颊发热,一团浆糊的脑子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开口。   迈下最后一阶台阶,贺琰将手里的玫瑰花递到了迟微微面前,那一股淡淡的香甜和他的声音一样动人:“微微,我……喜欢你。”   分明已经排练过无数遍告白的话语,甚至每一个词他都推敲过很多次,可真的要告白的时候,他……   “对,对不起啊,我没告白过,有点紧张。”刚才酝酿出的深情变得有些尴尬,注视着迟微微那一双眼睛,后面的词贺琰瞬间就忘得干干净净,“能让我重新来一遍吗?我其实准备了很多话。”   “嗯。”   “我……喜欢你。”贺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告白这件事,贺琰是真的不擅长。他的脑子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够捋出一条处理线,唯独在感情上,就算有再多的准备,在这一刻也会显得很多余。   很明显,他没有继承约翰森那样浪漫的基因,回想起每一次露易丝提起的告白画面,他都希望也能给迟微微一个更好的场景。   有爸妈的支持,有爷爷姥姥还有黎梓琛的帮助,不过现在看来……唔,没有一秒垮台已经很不错了。   单膝跪地,当玫瑰从手中抽出来的时候,挂在枝叶上的一枚戒指顺着绿枝落在了他的手心。   “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举起那一枚硕大的钻戒,贺琰一字一顿地告白道。   迟微微见过许多巨大的钻石,也见过不少昂贵的礼物,却没有任何一样可以跟贺琰手里的这一颗媲美。蕴含着爱、欢喜,这颗钻石的价值远要比任何的珠宝都要珍贵。   之前看电视剧,每一次看到告白的时候,女主都会激动得痛哭流涕。迟微微一直觉得她们演得太过夸张,只是单纯的告白不至于会这么激动。   直到轮到她自己,她才意识到,原来被人喜欢,听到那些最简单、最直接的情话,真的会让人有种无以言表的喜悦。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情绪,只有眼泪、颤抖能够表现出来。   用力地点着头,迟微微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伸出右手,她已经等不及要感受那一枚戒指承载的重量。   “闺女!你老爸肥来了!”   激动地推开家门,手里拎了准备好的大包小裹挡住了迟骋彦的视线。这都是之前在拍卖行买下来的好东西,全都是给迟微微准备的礼物。   当他看到客厅里的那一架钢琴还有约翰森和一位眼生的舞者,以及扑在那个大猪蹄子怀里的女儿……   那一刻,他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   “迟先生,孩子们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做主吧!”举起手里的酒杯,约翰森主动说道,“以后不管他们走到那一步,或者结婚后定在哪里,咱们做父母的支持他们就够了。”   餐桌上,露易丝和姥姥正在交流着华国料理的制作技巧,手舞足蹈地沟通方式丝毫不影响聊天内容。   另一边,爷爷自顾自地剥了好几只虾,挨个放在孙女和未来孙女婿的盘子里。   黎梓琛倒是和贺琰喝了不少的酒,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天晚上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唯独迟骋彦,还沉浸在几天前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这简直是他们给自己做的一个局啊!当初还想着约翰森的儿子有多么优秀呢,还这么轻松就答应他帮助自己的女儿参加GMA,知道自己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   敢情那个叫乔纳森的儿子,就是贺琰啊!   哼,骗子,一家人都是骗子!   加上今天,迟骋彦已经绝食明志了五天,面对着一桌子自己最爱吃的菜迟骋彦提不起丝毫的胃口。   他早就决定了,要是闺女真要和贺琰在一起,他就不吃饭了,当然,半夜偷偷吃的不算。   “我闺女是一定要在我身边的,我得照顾她一辈子。”看了眼贺琰的方向,迟骋彦坚持道。   自己可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他还没有做好让她嫁给别人的准备。虽然现在两人才刚开始谈恋爱,但迟骋彦这一剂预防针却还是要打的。   出于礼貌,他还是拿起了面前的红酒象征性地碰了一下。   这一餐饭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让迟微微失去对贺琰的兴趣,反倒看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恋爱的甜蜜,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幸福感。   不止是她,家里其他人也在为了她的恋爱而欣喜。   “没问题,贺琰也决定在华国定居,就在S市,偶尔会米国看看我们两口就行。”为了解决迟骋彦的顾虑,约翰森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得到迟骋彦对孩子们的祝福,他可以做出一些牺牲。   含在嘴里的红酒突然甜了一下,迟骋彦似乎没有想到约翰森会直接答应下来。本想着借着这件事再争取一下,没想到连最后抗议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亲家也太……通情达理了吧?!   看着坐在身边的女儿,她的眼神里也充盈着对自己祝福的渴求。面前的盘子里,全都是她夹来的菜,最爱吃的两根鸡翅尖就在眼前放着。   “爸,就算我和贺琰在一起了,我也会孝敬您的,您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您就答应我们在一起吧。”   又往他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瘦肉,上面的肥肉全都被她剔得干干净净。迟骋彦不爱吃肥肉,她一直都记得。   “爸~”   闺女那一声富有杀伤力的叫喊,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给叫软了。   放下手里的酒杯,迟骋彦长叹了一口气:唉!   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就这一个女儿,既然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自己这个当爹的也只好支持她了。   “行吧,既然你愿意,那你们就在一起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迟骋彦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自家种了二十多年的白菜,终究还是被猪给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团子:姥爷,新年快乐!该发压岁钱啦~   迟骋彦:团子听话不~听话才有钱拿。   小团子:听话!   迟骋彦:乖,咱不要压岁钱了哈,姥爷给你存嫁妆。   小团子:???姥爷,我才七岁啊。   ——   马上要完结了哦~后续番外会尽快更完哒~ 第118章   “我说的那几个合同都写好了没?赶紧安排签约,”冲着电话,迟骋彦语气一点都不客气,怒摔了一下手里的水笔,分明是抱怨,但总有一点炫耀的意味,“我闺女今晚庆功宴,GMA大赛冠军,我得赶回去吃饭。”   这大半年的时间,迟骋彦深切地体会到了“胳膊肘往外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几句话的含义。   虽说两人还没结婚,但两人整天如胶似漆的模样真的比麦芽糖还要甜,整天和贺琰秀恩爱,一点都不顾忌自己这个单身老爸的心情。   回想起大年初一那天,上午说好晚上来一场父女局,俩人单独吃,结果下午就跟她一起接约翰森和露易丝来华国度假。   还有五一放假那段时间,迟骋彦难得抽出来几天的时间想着和她一起出去放松,她又是提前订下了和贺琰去米国的机票。   美其名曰,是为了比赛而做准备。(实际上干嘛,自己这个老爸会猜不到?)   最让他心痛的还是昨天晚上,分明知道闺女拿了冠军后,自己是头一个给闺女发红包庆祝的,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却听到了“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提示。   不用猜也能知道,她一定在给贺琰打电话。   唉!有男朋友了,自己这个老爸只能靠边站了。算起来,他也好久都没有跟女儿单独相处过了。   想着给女儿准备最丰厚的嫁妆,迟骋彦索性化悲愤为动力,沉迷工作到不能自拔。这半年的时间,哪怕已经成为了整个亚洲的首富,他还是不甘心,励志要让女儿成为全球第一富闺女。   为了忙着今天的合同,法务部的几十名员工都在飞快地赶工作。   拿出手机打开快影APP,昨天晚上闺女的颁奖典礼他已经看了两遍了。每次他都只看闺女领奖的那一段,当闺女拿起奖杯的时候,他的小心脏也会跟着激动地“砰砰”跳。   GMA的颁奖典礼这次定在米国,依旧由约翰森和其他三位评委共同为前三名颁奖。   一年一度的盛事,迟骋彦的办公桌里现在还放着那一张闺女塞给自己的邀请函。若不是实在是有事走不开,他一定会出现在现场为她加油。   “接下来,我们要宣布这次GMA大赛的冠军选手。”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场上的镜头一一从三名选手面前扫过。   其他两个人迟骋彦只当做没有看到,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宝贝女儿。   那一身玫红色的手工礼服是贺琰亲自设计的,脖子上的那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是自己送她的二十六岁生日礼物,配上浓淡得宜的晚礼妆容,迟微微无疑是全场最亮眼的那一颗星。   坐在她旁边的贺琰紧紧地攥着她的右手,因为紧张,她的手心里出了不少的汗,好在有贺琰陪自己分担,才让她有继续期待成绩的勇气。   这次历时好几个月的比赛,约翰森是真的没少出力,不过却不是在迟微微身上。   “爸,别的不多说,我们只要求你公平,没有实力的人就算背景再硬也不要让他晋级,可以吗?”初试那一天,贺琰这样对约翰森说道。   对于上一届的Jimmy,贺琰和迟微微的怨气一直积攒到现在。   她不希望约翰森和老爸干涉这次比赛的公平,迟微微希望凭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奖项,哪怕无缘前三强、前一百强,她都无悔无怨。   没想到的是,她真的凭自己的实力一步步往上走,一步步靠近最高的那个奖杯。   每一次贺琰都会陪她挑选歌曲,陪她练习,走到这一步,是他们共同努力的成果,所以最后的荣耀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面对台下的几百位参赛选手和嘉宾,主持人的目光来回地在其中扫视,缓慢地举起手里的金色信封,里面的名字牵扯着所有人的心跳。   “冠军的得主是……!”主持人再一次拖长音道。   虽然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但此刻,迟骋彦还是像昨天晚上第一次看视频那样紧张。手指忍不住抠着座椅上的把手,刚剪过的指甲还是能在上面留下几条月牙状的痕迹。   “迟总,合同拟定好了,您看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助理迫不及待地抱着一摞文件走了进来。   摘下耳机,前一秒还眉开眼笑的迟骋彦瞬间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耷拉下的嘴角写满了严肃。   “放着吧,我等会看。”   还是先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比较重要,毕竟闺女晚上就从米国回来了,晚上的庆功宴,可怎么都不能迟到啊。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说好的不迟到,还是比约定的晚了半个小时。   “闺女!对不起啊,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不过,爸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赔罪!”推开家门,迟骋彦急切地摇晃着手里那只系着粉红色蝴蝶结的袋子。   厨房里,迟微微正站在案板前切着水果,腰间系上围裙,听到迟骋彦的声音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饭还没有做好,您先休息会吧。”   手边的锅响起了“咕嘟咕嘟”的动静,赶紧打开锅盖,一股白色的水雾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家里安静地出奇,说好今天给女儿安排一顿庆功宴,却没有人在准备,只有迟微微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   脱下外套,迟骋彦扭头看着客厅,走向厨房时又抬头看了眼楼上,“他们人呢?不是说一起吃庆功宴吗?”   “他们已经去饭店了,估计这会应该已经吃上了。”搅动着手里的汤勺,迟微微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那你怎么不去?”   “咱父女俩也好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吧?”   停顿了片刻,转过身的时候,迟微微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今天这顿庆功宴,我想单独地跟您庆祝。”   最开心的时刻,一定要跟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分享。而这个人,无疑就是照顾了自己多年的迟骋彦,这个曾经应该是大反派的老爹。   迟骋彦吃过太多的山珍海味,所以哪怕用再珍贵的食材也不能引起他太多的兴趣。但迟微微现在做的这一碗,对迟骋彦来说,绝对是最难以忘怀的滋味。   盛满一碗美味,撒上一点香油和香菜末,迟微微小心翼翼地端到迟骋彦面前。   “疙瘩汤?”迟骋彦惊道。   “嗯。”   用勺子搅动着那一碗汤,几片绿油油的菜叶混杂在一团白色的面团中。放了一些肉丁还有一些香菇碎,光是闻着就知道这味道一定不错!   这是迟微微和老爸吃的第一顿饭,准确的说,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和他吃的第一顿饭。   “爸,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真的很谢谢你。”低下头看着那一碗疙瘩汤,迟微微一改平时俏皮活泼的语气,稳重成熟的声音让迟骋彦觉得她成熟了不少。   舀起一勺汤递到嘴里,这香浓的味道确实不错。不过,他倒不急着品味,而是好奇今天女儿的反常。   “当爸的,哪有不心疼女儿的?照顾你,爸也开心。”   跟着苦笑了一声,迟微微小口地咀嚼着那一根菜叶,“其实我很庆幸来到迟家,很庆幸能成为你的女儿,我。”   “我记得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里……”   回想起在舅舅家的那十几年,简直就像是在梦里一样,那个漫长的噩梦一直持续到老爸的出现。是他,替自己驱散的噩梦,驱散了那些年的阴霾。   那个梦是迟骋彦替她驱散的,到现在她还记得清楚那一晚陪在身边的老爸。   坐在女儿旁边,迟骋彦放下了手里的勺子,顺势将女儿搂在怀里。   原来过去和女儿温情的时刻,她都记得,就像记得贺琰对她的好一样一直刻在心里。   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迟骋彦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呀,可惜自己已经老了,要是能再多活几十年多好啊,这样就能一直照顾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傻闺女,爸疼你是应该的,爸希望你好好的,只要你幸福,爸怎么样都行。”   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迟微微吸了吸鼻子,“爸,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爸肯定答应你!”   迟微微:???   “我和贺琰准备结婚了。”迟微微小声地说道。   迟骋彦:!!!   这消息来得太快,迟骋彦有点没办法接受。谈恋爱的事情他都还没适应,怎么这么快就打算结婚了?   好嘛!看着女儿脸上的一点点惭愧,他瞬间就懂是怎么一回事了。   谁说鸿门宴一定是外人摆的?自己的女儿不也给自己摆了一道?   她肯定知道,如果家里人都在的话,把这件事摊在明面上说自己一定会大发雷霆。这下可好,只剩下闺女一个人对着自己,刚才又把气氛煽动的那么深情。   盯着女儿的眼睛,迟骋彦的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什,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定下来的,准备在年底。”   刚才酝酿的眼泪已经充盈到了眼角,在眼眶里打转,女儿的一番话彻底将他的情绪扯到了两个极端。   泪到眼眶,不哭不行。   早半年前,知道和贺琰谈恋爱的时候他都想哭了,趁着家里没人,眼泪这才敢流下来。   “既然你都定下来了,那就结!”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光,迟骋彦猛吸了一下鼻子道,“就算结了这婚,你也是爸的小公主,到时候有啥事回来跟爸说,爸疼你!”   将女儿的手护在手心,迟骋彦的脸上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   就算对外人再不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心里也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只要她开心,怎么样都好。   “爸……谢谢你。”   注视着迟骋彦的眼睛,迟微微心里一阵温暖。在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没有人能像他这样包容自己了。   成为反派的亲闺女,或许并没有想象地那么糟糕。有一个疼爱自己的老爹,其实真的挺好。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穿成大反派的佛系日常[穿书]》开更啦!   每晚九点准时更新~开新降落红包雨!小天使们请继续支持我呦~   一夜醒来,歆晴穿进了一本热血   一向遵纪守法的她竟然成了帮派的大姐大,肚子里也莫名多了一个娃   为了给娃树立一个好榜样,歆晴开始对帮派进行大改造   歆晴:该收的钱收了吗?   狗腿子:放心,这条街阿嬷阿伯的菜我都买了   歆晴:人都料理好了吗?别让人查出来。   小头目:您放心,这几个人贩子我都丢进咱们厂做苦力了,没人知道。   分明自己才是社会毒瘤,却将其他社会痈疮清理的干干净净   曾经乌烟瘴气的组织被歆晴治理的井井有条   挺着大肚子的大姐大被评为“感动华国一大女青年”   突然有一天,组织所有人都堵在林氏公司大楼门口   组织头目:“恭喜林先生,喜提老婆一名、儿子一个!”   林琛:“???”   入坑指南:   1.甜甜甜、苏苏苏、爽爽爽   2.全程1V1,女主的孩子从始至终都是男主的   3.元气十足带娃大姐大VS一本正经宠妻大总裁   ——   番外会逐步更新哒~ 第119章   “姥爷!快救我!”拍打着家里的大门,小团子大声地叫喊着。   “来了来了。”   从厨房出来,刘妈被这慌张地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擦了擦手给她开门。   门才刚露出一道缝,一个粉色的小影子就一溜烟钻了进来。上楼时,莲藕般稚嫩的手脚上下摆动,背上的那只小书包印着她最爱的魔法美少女图案。   每个周五,她都像现在这般惊慌。毕竟能制服自己亲妈的,就只有自己这个姥爷了。   爸爸在家全听妈妈的,舅舅就更别说了,上次为着叫家长的事也不敢帮自己了。在这个家里,就只有姥爷最疼自己了。   周一到周四在家里的时候,小团子尽力做一个乖巧的小公主,妈妈让吃什么菜她就乖乖吃什么菜。   小团子就不爱吃菜了,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只有在周末到姥爷家才能一直吃爱吃的肉肉,所以每个周五下午,都成了小团子最期待的时刻。   推开迟骋彦书房的门,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涨得通红。泪眼汪汪地瞅着正在看报纸的迟骋彦,小团子已经做好了随时哭出声的准备。   “怎么了?我的小乖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迟骋彦皱了下眉赶紧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我昨天偷偷把碗里的青菜丢到院子里,被我妈发现了,她今天不让我来找你。姥爷,我想你呀!”   小团子越说越委屈,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扑通”一下扑倒在迟骋彦的怀里。   抚摸着小团子的小脑瓜,迟骋彦心里一阵温暖。   “那你是怎么跑来的?”   “我妈今天来接我晚了,我就赶紧让李叔叔送我来了。”抬起头,小团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姥爷,我晚上想吃炖牛肉,可以吗?”   “当然可以,姥爷的小乖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六岁的小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抱在怀里,还能闻到她身上那一股甜甜的草莓味。   自己这个外孙女还真是个小可爱,头发扎成两个小啾啾,想来自己的宝贝女儿小时候也是这样讨人喜欢。   “你先去姥爷房间等会,等姥爷看完报纸就带你去吃好吃的。”鼻尖在小团子的脸颊上蹭了蹭,迟骋彦把她又放了下来。   “嗯!”   屁颠屁颠地朝姥爷的卧室跑去,小团子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那一餐饭了。   姥爷最疼爱自己啦!一定会带自己吃最好吃的肉!   “吱~”   推开卧室的门,坐在床边的那一个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小团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刚才还在庆幸自己有个好姥爷,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妈……妈妈?!”睁大了眼睛,小团子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迟微微一早就知道女儿肯定想抖机灵来找迟骋彦,所以早一步来家里守株待兔。   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迟微微一脸严肃道:“还想找姥爷救你是不?我跟你讲,谁在都不好使!必须要吃青菜!”   “我不!我不吃!”紧紧地抱住房门,小团子一脸委屈地拒绝道。   扭头看向书房的方向,小团子还在等着姥爷的援手。   “姥爷,你看妈妈!她欺负我!”   躲在书房里,外孙女的话迟骋彦听得一清二楚。唉~有什么办法呢?要说谁更重要,当然是自己的亲闺女最重要啦。   团子呀团子,姥爷也救不了你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