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人培养系统[快穿]》 作者:甘米儿   vip强推奖章   季淮世世都是大渣男,欠下无数情债导致无法投胎,因此被系统绑定强行前去赎罪。他会重活一次,真心实意去弥补那些曾经被他伤害过的人,给她们带来幸福快乐。与此同时,他不断突破自我,自强不息,也帮助她们活出更精彩的人生。   本文主打男女主和萌娃之间的温馨互动,感情戏细腻,以甜宠为主。男主没有过多金手指,只会在原有的基础上极力去扭转乾坤,努力洗白,反而显得更加真实。全文风格轻松幽默,人物刻画生动形象,题材涉及类型广泛,是值得一读的好文。 第1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   “诶,你听说了没?那个季淮把艾巧一个人扔在火车站,带着钱跑了。”   “我知道,还是芳兰去把她接回来,几个老乡正给她凑钱回家引产呢。”   “她都要生了吧?这个男人得狠心到什么样的地步,才做得出来这种事?把她的钱骗光,居然连几块钱的车费都没给她留。”   ……   这是位于沿海城市的一家牛仔裤加工厂,在九零年代,作为经济特区,这里是全国发展最快的城市。   全国各地的打工者涌向这里,寻求发展,几个女工人在流水线上忙碌着,顺便讨论最近的大八卦。   此时。   工厂三楼女工寝室内。   一个寝室住八个人,一个楼层一间公共厕所。   “芳兰,我很同情艾巧,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给她,当初我们都跟她说了,季淮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听啊。”   说话的人烫着一头时髦的短卷发,大腿粗小腿壮手臂大,皮肤黑还一脸黑斑,正在吃着酸芒果,“现在好了,人跑了,你还信他说是去买火车票,明显就是设计好的。”   “秋香,别说了。”芳兰冲她使了使眼色,担忧看着坐在她床上的艾巧。   对方穿着宽松的衣服,肚子高高凸起,她低垂着头,脸色有些苍白,搁在一边的手捏紧衣角,指尖用力到泛白,咬着没有血色的唇瓣。   她没有反驳,因为对方说的都对。   季淮说带她回家,两人到车站,他又说排队买车票的人太多了,怕挤到她,让她在原地等。   结果他带着他们所有的钱、所有值钱的东西,失踪了。   她只知道他是盐城季家庄人,没有电话,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他说的是信息真是假。   何秋香没再说话,神色间不但没有同情,还有些幸灾乐祸。   “都是老乡,一起来这里打工,我们不帮艾巧,她怎么回去?她该怎么办?”芳兰说着看了看身旁的人,心底担忧。   她还记得她到车站的时候,对方一脸迷茫站在原地,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身子摇摇欲坠,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对,眼底蓄着水光,却又强忍着。   “我一个月就给自己留五十,剩下的都要寄回家,我是真没有钱。”何秋香万分无奈,越说越大声,“我也想帮她,想借钱给她回家,给她打胎,可是我没有钱,再说,那是一笔大钱,还不如报警呢。”   “让警察抓季淮,让他给,这是他的孩子,他不能不要啊,要是不要,当初为什么不打了?还说回家办婚礼,这不是坑人吗?”   闻言,艾巧肩膀微微颤抖,情绪愈发有些控制不住,深深低下头。   “行了,你没有就算了。”芳兰深吸一口气,“算了,我会想办法。”   回家的路费接近四百块,她们上班的工资一个月才三百一十八,相当于一笔巨款。   “给你三十好了,好歹也是一起打工的,我也见不得你太惨,我身上没带钱,回去给你拿。”   何秋香说完,坐起身子。   那个态度,芳兰都看不下去,艾巧却说了句,“谢谢,我会按利息还你。”   她的声音很哑,没什么力气。   何秋香摆了摆手,说着走出门。   等她一走,芳兰看着艾巧,眼眶都忍不住红了,“我也存了一点钱,可是只有两百多块,要是够,就不用找她了。”   何秋香以前对季淮有过意思,还因为他和艾巧在一起闹过一阵,现在就是在看笑话。   “没关系,我会还她。”艾巧抬头,挤出一抹不自在地笑。   她性子倔强,现在怕也是忍着,想着芳兰更加心疼了,看着她的肚子,满怀哀伤,“你回去后怎么办?孩子都要生了。”   艾巧望着肚子,微微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沉重万分,“我只能引产。”   父亲和继母逼她嫁人换彩礼,她偷偷攒了一笔钱,跟着芳兰一起逃来大城市,原以为再糟糕也不过在这里乞讨为生,却没想到命运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芳兰心口也像堵了一层棉花,张口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也给不出任何有效建议。   “我不想的。”她拼命遏制着自己的情绪,眼底水光闪烁,“可是芳兰,我没有退路,我不知道怎么办,没有钱,我养不起它……我连我自己都养不起。”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在剧烈发抖。   艾巧眼泪没落下,芳兰却握着她的手,大哭了起来。   即将生产的孕妇,能做什么呢?连回家的钱都没有,哪怕有钱回家,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季淮没人性,怎么可以这么心硬?怎么能这么对你?这种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他会下地狱的!”芳兰在诅咒着,无助得伸手擦眼泪。   她们拼命爬出来打工,背井离乡,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在那个小山沟里,只有嫁人生子,日子过得穷困潦倒。   艾巧十五岁死了母亲,父亲再娶,逼迫她家人拿彩礼,她鼓起勇气逃了出来,那么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勤勤恳恳,可命运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艾巧听着她的骂声,情绪却在恢复,而那颗炽热的心,正在徐徐往下沉,慢慢冷却。   比起歇斯底里地绝望,她已经跌入无穷无尽的黑暗,眼底已经失去了色彩,变得黯淡无光。   像是被人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楼下。   何秋香扭着腰走进来,寝室内的女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着她,“阿香,你的老乡怎么样了?”   何秋香瘪了瘪嘴,有点不满,“还能怎么样?我回来给她拿钱,都这样了还不让我说她,她脑子本来就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床上翻,正在找着自己压在床头的钱,嘴里嘀咕着,“要不是可伶她,我才不借。”   “我看别借了,借了也还不起,相当于送给她,谁叫她看见男人就像看见糖一样扑上去,季淮长得也不赖,过把瘾也不错。”另一个女工说着,捂嘴在偷笑。   话里坏外嘲讽不断,毕竟看热闹的人素来不嫌热闹大。   何秋香把钱拿出来,“算了,同一个地方的人,我也不愿意看着她大着肚子饿死。”   “哎呀,人家就喜欢男人。”   “我看就是活该。”   ……   女工人多的地方,恶意只多不少,何秋香看着艾巧的惨状,心底只有开心。   本来差一点她就勾搭上季淮了,半路杀出个艾巧,气得她咬牙切齿。   找到钱之后,何秋香拿着钱往楼上走。   进了寝室,她走过去把钱往床上一丢,加上一句,“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有没有钱还,但是按照你说的利息,那就是要还四十块。”何秋香说完,还要装模作样道,“同情你是一回事,借钱还钱又是一回事,我相信你的人品,等我过年回家再还也没事。”   两家人离得不远,她知道艾巧性子要强,看重名声,不怕她不还。   要是敢不还,她就让她妈去,能把对方名声搞臭!   “等你回来过年,我就还你。”艾巧点头,手里揪着三十块,心底酸涩,她又何尝听不出对方话语里的施舍?   可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尊严?   芳兰看不下去了,“为什么要还四十块?艾巧回去还要养身子,你怎么能这样?”   在老家,一个月的工资可能只有五、六十块,对方肯定为了还钱而起早贪黑。   身子怎么受得了?   “我借给她还错了?是她自己说要利息,不要算了,那我不借行了吧?我自己回家还要钱呢。”何秋香说着就拉下脸,作势要从艾巧手里抢回来。   她和她们背地里早就闹掰,要不是想看艾巧笑话,她也不会过来。   “我会还你。”艾巧连忙开口保证。   “搞得好像我占你便宜,我不借了,把钱给我,气死我了。”何秋香继续从她手里抢回来。   热闹也看够了,鬼知道她有没有钱还?正好借此把钱拿回来。   艾巧紧握着,不断保证,“秋香,我不会不还你的。”   她很缺钱。   “秋香,别闹了,我说错了,你别生气。”芳兰也拦着,连连跟她道歉,哪怕只多三十块,艾巧现在处境也会好一些。   “谁闹了?”何秋香还上纲上线,冲着艾巧骂了一句,“自己不检点才搞出孩子,我压根就没指望你能还我钱,你这辈子都毁了,回老家所有人都知道你堕胎,你还嫁得出去?”   在那个还算封建的年代,女人的名声尤为重要。   她的语气十分难听,芳兰都火冒三丈起来,见艾巧的手一下松开,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身体倏然僵住,泪水似决堤般涌出来,一下哭出声。   何秋香大力掰开她的手,从钱抢回来,看着不断落泪的艾巧,心底莫名有些快感。   哭就对了。   从昨天晚上回来就没哭过,都这么惨了,一脸要强给谁看?哭出来也让她过过瘾。   “艾巧……”芳兰也慌了,伸手要去抱她,抽噎着,“没事的,我帮你借,我帮你……”   “没人会借给她。”何秋香还在添油加醋。   艾巧哭声很是奔溃,满脸泪水,眼睛一直看着前面。   何秋香看着就觉得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转身望去,她瞳孔猛地缩了缩。   门口站着的人也死死盯着床上的艾巧,眼底带着血丝,头发凌乱,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面容憔悴,衣服更是褶皱不堪。   而且火气还不小,额间青筋暴跳。 第2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2)   “季淮?”芳兰也看到来人,怔了怔之后回神,嘴唇动了动,说出这个名字。   所有人都觉得他狠心丢下艾巧,直接逃了。   突然出现,把人吓得不轻。   “过来。”季淮深吸了一口气,明显在压着火气,声线略带嘶哑,“我们回去了。”   不说还好,一说,艾巧哭得更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又怀着孩子,看得让人万分担忧。   所有的倔强,展露无遗。   她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自己和这个孩子又将何去何从。   一死了之的念头都在脑海里浮现。   “你凶什么凶?”芳兰早就看季淮不顺眼,大骂道,“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车站,你知不知道会出事?她昨天多无助你知道吗?”   “还有理了?你配做个男人吗?”   ……   她劈头盖脸就把季淮一顿呵斥,丝毫不留颜面,对方又格外爱面子,脸色更是难堪至极。   “巧巧,你过来。”季淮一向不理芳兰,再次冲着艾巧开口,这一次的话语软了一些。   “你还没说清楚昨天去干嘛了?人呢?”芳兰没放过他,继续逼问。   这个季淮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怕她和艾巧说坏话,一直阻止她们来往。   骗钱骗色,巧舌如簧,人品龌龊得很。   “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你管得着吗?”季淮怒火中烧斥出声,胸口剧烈起伏,“还把她带回来藏着,我找了一夜,就差没报警了。”   “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最好给我闭嘴!”   他火气很冲,处于爆发的边缘。   芳兰还真被他吓到了,艾巧从床上下来,满含泪光的眼看向他,哽咽着问,“那你去哪了?”   他脸色略微收敛,眼底闪了闪,硬邦邦来了句,“反正没丢下你,回去跟你说。”   “好。”她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不关芳兰的事,是我叫她来接我,因为你失踪了。”   她也不愿意在这里逼问,以免被人议论嘲笑。   “对啊,我们这些老乡还准备凑钱给艾巧回去,她以为你不见了,准备回去把孩子打掉。”何秋香缓过神后,半开玩笑开口。   说话间,笑得也很僵硬。   季淮这家伙不是消失了吗?为什么不永远消失?   原以为说出这些话,季淮肯定会大发脾气,对着艾巧大骂狠心恶毒,可能还会直接闹分手。   不料,他直接走进来,离她愈来愈近,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火光四溅。   “你…你…”何秋香心底发颤,连连往后退,但看着他出挑的外貌,居然还有些心动。   “谁不检点?谁打胎?谁没人要?”他神色间冰冷,眼底带着寒意,“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臭呢?”   闻言,何秋香石化,脸色都有点扭曲了。   一个女人被男人这么嘲讽,尤其是自己还有点意思的对象,面子里子都过不去。   没等她回话,季淮大跨步过去,直接伸手过去拉艾巧,路过何秋香的时候还斜睨了她一眼,凉飕飕道,“拿着几分钱侮辱谁?就你这人品,眼瞎的男人都不会要,谁要是娶了,祖上十八代是天天杀人放火了吧?”   话音未落,已经拉着艾巧离开。   何秋香脸色煞白,鼻子都要气歪了。   在那个年代,二十几岁还没嫁人都算大龄剩女,季淮说她嫁不出去,那可是最恶毒的诅咒,方圆十八里都会被笑话,她妈怕是会打断她的腿。   看着芳兰,她为了挽回面子,死死憋出一句,“就算不嫁,我也不会嫁给他那样的男人!”   芳兰:“……”   不是她打击,季淮还算俊秀,何秋香这腰壮粗腿皮肤黑沉,脸上还有很多痘痘坑,他真的看不上。   *   楼下。   这个点的工人交接班,正在从工厂那边走回来。   几个人几个人结伴往前走。   “那不是季淮吗?他没跑啊。”其中一个女工人看着前面的人影,一脸疑惑。   在她身边的几女工也望过去。   季淮正揽着艾巧的肩,把她往怀里带,而她低着头,也没说话,两人一直往前走。   “何秋香昨天晚上还说艾巧要回去引产,季淮把她的钱全部骗没了。”   侧边跟上来的女工人笑着道,“何秋香讲话你们也信?两人吵吵闹闹不是很正常?闹小别扭呗。”   “也是。”   ……   上午还讨论的一个大八卦,现在又变成何秋香满口胡言,乱说话,还以为听到劲爆话题,没想到是假消息。   两人路过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女工人还冲季淮道,“你不在厂里干了?”   听何秋香说辞职是因为要跑了,早就算计好了丢下艾巧一个人跑。   季淮点头,出声道,“工资太低,艾巧要生了,得找点别的活干,不然养不起。”   他说话的时候,手还放在身边女人的肩上,和以往一样,动作亲昵,在外人看来就是误会已经解除,关系也恢复了。   “要做父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她们笑着打趣,又道,“听说你准备带艾巧回家了?”   何秋香嘴里的八卦谁知道真假?   遇到当事人了,还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我们今年原本准备回去,但是发了生点事情,就先不回去了,省点路费养孩子。”季淮也没藏着掖着,又继续道,“明年赚了钱,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说话一如既往有点飘。   几个人点了点头,随意说两句,也就走了。   往前走几步,其中一个女工人扭头往后看了看两人,“季淮长得是不错,但我要有艾巧那个脸蛋身材,我可不会跟他怀孕。”   “找有钱人是不是?”有人接话了。   “可不是,我跟你们说。”那个女工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张凌可勾搭上厂长了,很快就会升领班,工资可比我们多一百五。”   相当于多了她们一半,让人心生嫉妒。   “艾巧是比张凌好看多了,但是嫁给人当老婆和躲着当情妇,到底是不一样,季淮虽然不太老实,说不定有了老婆孩子就变了,没听他说要省钱赚钱了?”   “有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我们又不是大富大贵的命,厂长老婆可不好惹,万一被抓到,搞不好工作都没了。”   “对。”   ……   一群人又在议论,原先还觉得艾巧有些可惜,现在又觉得还不错,起码人家马上要组成家庭,稳定下来,季淮的表现也还算看重她,又肯换工作赚钱,不像她们,还在厂里做着流水线的工作,每个月寄钱回家。   未来迷茫。 第3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3)   季淮和艾巧走出厂,原先揽着她的肩,后面走着不方便,又改成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任由他拉着,顶着个大肚子,走了一段路,她停了下来,一下把手从他手里挣脱,“我们要去哪?”   “找房子啊。”季淮回头,剑眉拧着,绷着下颌。   “你在生气什么?你还没告诉你昨晚去哪了?我等了你四个小时,我们为什么不回去了?”她已经忍不住,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   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等他解释,可是他都没有行动,这么严重的事情,搞得她做错了一样。   “不回了。”他说得轻巧,实际在逃避她的问题,眼底透露着心虚。   艾巧继续盯着他,清亮的眸光里泛着委屈。   说好了带她回去的。   然后就能开证明领证,她都怀孕八个月了,还没一个合法的身份。   季淮望过去,心口有些堵了,闷闷胀胀的。   第一世的他,是个彻头彻尾、毫无人性且利益至上的大渣男,为了利益的最大化,他没有让意外怀孕的艾巧堕胎,反而跟她求了婚,让对方全身心信任他,心甘情愿在工厂赚钱存钱,骗财骗色的同时,还让她当免费保姆。   假借要回去,让她在车站等,拿着所有的钱和值钱东西,直接消失,没有想过承担任何后果。   艾巧是他第一个“渣男计划”的试验品而已,在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在她身上试验成功后,获得极大的成功,这一招他便一直用下去,骗了不少女孩,道行不断升级,可谓过得潇洒自在,最后还发了点小财,家财万贯。   若说有报应,那就是他最后一生无子,两个弟弟的孩子都由他养大,最后却养出一家白眼狼。   最后晚年凄惨,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人家说因果轮回,他渣了二十三世,罪孽深重,无法投胎,被打入二十一层地狱,装上“改造系统”,开始赎罪。   所谓的“改造”,便是自己给自己赎罪,当然,考虑到他已经是个极端理性而又自私利己的家伙,只能强行给他输入“好男人培养系统”。   简单来说,以前他装得多么爱艾巧,现在他就真的多么爱对方。   系统会根据记忆给他调情感阈值,让他由虚伪的好男人变成“真真正正”的好男人。   “我们没钱回去了。”他望着她,叹了一口气,慢慢又走到她身边。   若是之前,只走肾,不动情,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情感变化,还会十分理性分析她的行为,用最大的精力安抚祝她,不计后果给自己获利,但他现在已经吸收了记忆,继承情感,此时的他,见不得她委屈,心会疼的,情绪也会跟着波动。   “钱呢?”她追问,眼底着急。   他们的钱都存在存折上,存折由她保管,要回去的时候,他把钱全部取出来了,因为他说坐车要坐几天,下车之后要赶着坐公交回去,周围没有银行,到时候很不方便,所以取出来的钱放在他包里了。   她自己怀着孕工作到八个月,每天熬夜在生产线上,不舍得花一块钱,就是为了攒钱和他回去结婚,还有生孩子。   现在告诉她没钱回去了?   “买车票的时候,被偷了。”他痛苦得蹲下来,满脸沮丧,语气痛苦不堪,“我都看到那个贼了,他就在我后面,那是两千多块,我只能去追,一直追到到小巷里,没想到他有团伙,他们把我打了一顿,还敲晕了我。”   “把包都抢走了,全都被抢走了。”   看到他满脸煎熬,艾巧也开始胸闷气短,有些头重脚轻,还是第一反应还是担心他,“那你有没有受伤?头疼吗?”   季淮摇了摇头。   她松了口气,忍不住哽咽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还要生孩子。   现在告诉她钱都没了,现在这时候,他们又身在异乡,钱可就是命啊。   “全都被抢了,只有藏在鞋底的两百块。”季淮捂着脸,眼底猩红,“我醒来后要去报警,但是我担心你,先去找你,你就不在了,我找了你好久,一直找,整个车站来来回回找了好多好多遍。”   “我还想去报警,但是失踪时间太短,没人理我,只接受抢劫立案,但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   他不断在自责,甚至还有些恼怒,就像还没接受这个现实,陷入怪圈里,痛苦不已。   特别矛盾和不甘心,扬言明天要去车站蹲着,非得把那群人揪出来,报仇雪恨。   艾巧虽然心疼钱,气愤又无助,但相比昨天晚上的人财两空,悲痛到绝望,现在起码他人还在,还有两百块,也不算太糟糕。   “你要是出事,我和孩子怎么办?”她还得忍着失落的情绪宽慰他。   “两千多块,就这么送给他们了?”季淮站起来,一脸心塞,瞪着眼咬着牙,“我不可能就这么便宜他们,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就好像一直挤压的情绪倏然发泄出来,面色铁青着。   实际上,他一直都没拿钱去银行存,存折都是伪造的,一些钱被寄回家,剩下的一些被他偷偷吃喝玩乐了。   甚至从银行取出来的“钱”都是很便宜买的□□,用来糊弄艾巧的,精神憔悴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去打了一个晚上的牌,输了五百多块,又沮丧又困。   “他们人多,你只有一个人,怎么打得过?没了就没了。”艾巧认命了。   季淮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她高高凸起的肚子上,更加急躁不已。   经历这么一出,艾巧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说的话没有什么力气,“人平安就行,其他就算了。”   季淮沉默,好一会从兜里把剩下的两百块拿出来,递给她,“我们全部的钱。”   她垂眸看了看,慢慢伸手接了过来,把两百块揪在手里,另一只手摸着肚子,眼底逐渐又暗淡下去。   该怎么办呢?   除了这两百块,他们什么都没了。   “不回去了,先去找房子住下来。”季淮说出自己的打算,并且立即做出行动。   两人先去之前租房的地方,看看还有没有房子租,房东告诉他们,之前租给他们的房子已经有人预定,如果要是他们想租,可以看在以往的面子上给优先租给他们,但是房租要由之前的把八十块一个月升为九十块一个月。   只剩下两百块,艾巧怎么舍得花?   她毫不犹豫拒绝了房东的要求,两人又往里走,去了更偏僻的地方,只花了三十块,租了在简陋的一楼,用的是公用卫生间。   小小的一间房,破旧的床只有一米二,屋子里还都是杂物,脏得不行,沙发年代久远,还都破了几个大洞。   艾巧在打扫卫生,季淮去他朋友那里拿之前寄放的被子和衣服。   折腾了好久,到了晚上,天都黑了。   饭是去外面吃的。   小饭店里一勺菜五毛钱,一块钱一勺肉,两个人花五块钱就能吃饱,还有免费的葱花汤,季淮连喝了两碗。   路过水果摊的时候,酸酸甜甜的李子两块五一斤,艾巧看了好久。   “给你买一点?”季淮问出口。   “不吃了。”她连连摇头。   “买个半斤。”作为渣男,他当然懂女人的心,不要就是要,说着的时候眼底还有深深自责,“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就不回去了,原本想在你生产前把结婚的事情弄好,没想到反而弄砸了。”   “没关系。”艾巧已经接受事实,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心底的慌张也会少一些,还冲他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浅笑。   再艰苦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总会熬下去的。   他也不想出这种事。   季淮执意给她买了一块五的李子,重新买必需用品又花了两人不少钱。   回到家,艾巧坐在床上,嘴里吃着沾了辣椒盐的李子,酸得她眯了迷眼,又觉得很好吃,看着正在忙前忙后的季淮,开口道,“我明天重新回厂子里工作,你要去吗?”   她也才离开不久,那里正缺人手,应该能重新进去。   再工作一个月,能赚几百块,到时候他也去工作,不至于落魄。   “你马上要生了,还闻着那些味,对孩子不好。”他没同意,工厂里做的都是廉价的牛仔裤,布料不太好,味道很大。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工作,赚的钱不够。”她担忧出言,两人现在的处境不容许她考虑太多。   “我不回去。”他抿唇,直接丢出一句,和以往一样心高气傲。   “无论你想做什么,可不可以先稳定这几个月?我们总得能拿出生孩子的住院费。”她万分无奈和忧愁,劝说着。   他大多时候顺着她,钱也给她存,但是总是想着创业,赚大钱。   为数不多的吵架都是他讨厌流水线的工作,总觉得束缚了他,一直和她在争执。   “我没说不稳定,厂里工资才三百一,不加班加点才两百多,我得赚到什么时候?我明天准备去工地,现在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在招人,一天能有二十三块,还包早餐中餐。”他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要去工地?那都要干苦力活。”她诧异,觉得太辛苦,忍不住道,“其实没关系,我还可以去上班,和他们说说,还可以上一个月。”   “我让你待在家就待在家,干苦力怎么了?我又不是没力气。”季淮似乎不想多说,倒在床上,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睡觉了,明天去工地看看。”   见此,艾巧嘴唇动了动,最后也没说话。   他的心底压力肯定比她大,那就等明天过后再看看吧。   闭着眼的季淮,脑子的确乱,这一世,他没干过苦力活,光靠脑子行骗过逍遥日子。   可是现在不行,他不能当渣男了。   让艾巧吃苦,还不如他吃苦。 第4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私自男(4)   翌日。   天还没亮,外面白雾蒙蒙,季淮已经起身换衣服,也没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摸索着。   “啪”艾巧伸手打开灯,揉了揉眼,看着正在穿鞋的他,“你怎么醒这么早?”   她前天晚上一个晚上没睡,精神都衰弱了,昨天晚上也胡思乱想到半夜,浑身都开始不舒坦,肚子里的宝宝都跟着闹腾,踢得她生疼。   后半夜睡眠浅,哪怕他轻轻起床,她也醒了。   “工地早上开始招人,不去早点哪有活?你再睡一会,然后起床去买早餐吃,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饿了就自己去买饭吃。”季淮站起身,对着她说。   闻言,艾巧睡意减了两分,转身从枕头下拿出三张十块,递给他,“总要带点钱在身上。”   “十块就够了。”他倾身过去,抽了一张十块,想了一下,低着头看她,深邃的眸底带着自信,“哪怕去搬砖,我也养得起你们。”   艾巧水灵灵的眼看着他,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慢慢松下来,柳眉也跟着弯了弯。   他说的,她总相信。   “好好睡一觉,我走了。”他站直身子,往门口走,出门的时候还帮她把灯关上。   艾巧重新躺下来,辗转反侧,再无一分睡意。   另一头。   季淮花一块钱买了两个肉包,看着沿路的路标一边走一边吃,不断有自行车从他身边骑过,时不时还有辆小轿车,大多是周围的小厂长开的。   这年头的小轿车可不便宜,有些要十几万,十几万可是一笔巨款,毕竟房价才两千几。   作为飞速发展的沿海城市,这里正开始盖高楼大厦,到处都是正在建设的工地。   他后来也是靠接小工程发家,趁机买了几套房,后来房价飞升,他也开始暴富。   走到附近的工地,外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有本地的村民、也有外来的打工者,大家聚在一处坐着,目光死死盯着刚刚开门的工地。   季淮也蹲在边上,继续啃着他的包子,余光观察着旁边黑瘦的高个子。   他低着头,又咬了一口包子,假装无意冲着旁边道,“兄弟,你新来的?”   对方一下挑眉,“我都来好几天了。”   “我都在这大半个月,好像没见过你。”季淮说着,把最后一口包子往嘴里塞,“你都干啥活?”   “都在铲水泥。”对方回。   “哦,那我都在搬板子。”季淮接话。   “那不在一起,见不到很正常。”那人说完又道,“你们搬板子也挺辛苦。”   “大家都是干体力活,哪有不辛苦的?喂了养家糊口不容易,好歹也赚得多一些,工厂里也才两三百块。”季淮与他交谈着。   “那是,这边都有二十二块,活多的话,一个月收入也不错,我还要养两个孩子。”   “我老婆都要生了,现在只想搞钱。”季淮叹气,与他交谈甚欢的样子。   “孩子生下来,花销大。”   ……   正聊着,包工头出来,在场的人直接站起来往那边冲,季淮与那个黑瘦男也跑着,他还快速拉着他走过去,跑得飞快。   搞得一副熟练的样子。   包工头最先招的肯定是上过手的,不用再教,黑瘦男笑着叫了一声,“强哥。”   包工头戴着黄色安全帽,拿着图纸点人数,看着季淮的时候顿了顿,这个家伙眉清目秀,还有些白嫩,不像干苦力的。   好像没见过。   “强哥。”季淮也笑了一笑,“今天晚上能加班的不?”   这是他刚刚从黑瘦男嘴里套出来的,工地晚上加班四个小时能补贴十二块,还有夜宵吃。   “还不知道,进去进去。”包工头也没想多,直接默认他来干过,语气还挺熟练,看着也高,应该有点力气,继续点着,“一个、两个、三个……”   现在城市大量建设,系统也不太完善,工地每天缺的人不一定,尤其是杂工,基本上就是当天找。   又没啥技术含量,只要干过,不是新人,谁来得早就去干,干不了活的面孔他也早就记下,脑海里没季淮的信息。   默认干活他还行。   季淮赶紧溜进去。   他们刚挤进来,包工头就停止招人,“好了,今天就缺十五个。明天再说吧,不缺了。”   没抢到的人一脸失落,他们会去下一个工地,或者一个固定的地点,万一其他工地临时缺人,就是开着车去那边找人。   黑瘦男松一口气,今天又能赚钱了,看向季淮,笑道,“你跑得真快。”   “不是我吹,我以前搞那个工地的时候,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都是固定长工,还当了个小组长,一天有二十七块,那边工程收尾了,我才来这里干。”季淮有点小吹牛,心机也不是一般深。   说起谎话脸不红心不跳,脸上带着自信,和真的一模一样。   “混到长工,也不错啊。”黑瘦男也刚来不久,对他一脸崇拜。   “说真的,做这一行得学点技术,不能干死活,我在那个工地一年多,我就学会看图纸、修电路,自然就和他们就不一样。”季淮这话说得也没错,图纸他会看,不过那是后来包工程,为了防止别人骗他,特意学的。   听他这么一说,黑瘦男眼底更亮了,心底也打起小九九,谁不想学点技术?有技术在身饿不死。   他对季淮也更加热络起来。   季淮揽着他的肩,故意走得慢,观察着他,时不时教他一点工地上“技巧”。   他顺利跟着对方走到一号楼后方,又因为“谈得入迷”,跟对方一起去铲水泥。   反正原来是搬板子,现在跟着黑瘦男去铲水泥,肯定不熟练,对方自然也理解,还帮着他,时不时提点。   “我琢磨着这样的大工程,好东西哪里轮得到我们?但是我们也得学点东西,外面一两层的自建楼,电路啊,门窗啊,我还不是会?”季淮跟着他去拿铲子,又戴上安全帽,低声道,“大工地上还是能学到点东西,吃点亏没关系,经济发展了,房子得一直建,我们混得会越来越好。”   “这话我也没跟他们说,反正他们不听,只觉得有力气干活就干,没想过明天怎么样。”   “还是得做打算,老了就没力气了。”黑瘦男深思,他读过一点书,感觉季淮的话说到自己心坎里。   听言,季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望着他,抿了抿唇,“工作吧,要是有机会,我带你上手。”   “可别糊弄哥们。”黑瘦男又带着他一起去割水泥包,“我叫张奇,本地人。”   “糊弄你做什么?我会的我都教你,我叫季淮,住在徐鹤街道78号,装修这一块,水电啊门窗啊,你要是有工作给我介绍,我给你回扣,完全可以带你上手。”季淮一副仗义的样子,立马给他一个保证,“我可以这么告诉你,你跟我学,多去几次,基本电路就摸清了,我现在时不时还去接一些套房活,没有套房活干就来工地。”   “前一段时间,我还接了两间套房,我白天去工地,晚上去装修套房,不过你初学,只能干些杂活,我给不了你多少钱,一个晚上也就给你七八块。”   话语里,那就是一天赚两份钱,还能学到点技术,有技术在身,就能养家糊口。   当他小工的意思,但也没有很浮夸,有点“就事论事”,显得更加真诚。   凭他超高的忽悠技术,不断给张奇画饼,还有模有样,对方还真粘着他问了好些问题。   一个上午过去,季淮就摸清了整个工作流程,对这里熟悉不少,还跟着张奇去吃饭休息,全程没有露出破绽。   下午一点半就得开工。   太阳是最热烈的时候,汗水不断往下滴,季淮正在卖力铲水泥,动作已经很熟练,穿的衣服早就湿透了。   一刻也不能停歇,不然监工要黑着脸,直到太阳渐渐落山,一切工作才会渐渐收尾。   马上要到五点的时候,包工头走过来喊道,“大家今晚加班,把这一层倒完。”   “六点吃饭。”   一听说加班,大家伙是高兴的。   季淮还侧着头,对着张奇道,“一顿饭钱省了,还有十二块加班费。”   “可不是。”对方也挺高兴。   吃完饭。   天渐渐黑了下来。   工地上到处都是电线,连着大灯,有些地方还是破旧的大灯,勉强照亮着。   大家继续干活。   监工也在来回走。   季淮一边在干活,一边观察着。   工地的苦力活,自然不可能每天都抢到,怎么才能成为固定的长工?   那就是让对方觉得不光能出卖体力,还能出卖脑力。   许是命运青睐,他还在琢磨着怎么给自己创造机会,机会恰恰就来了。   正当右边的工人正在卖力把水泥铲到搅拌机里,照射的大灯倏然灭了,搅拌机升降机也停下来。   一下变得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包工头看向工地上的监工,工地上的工人也停下来。   “电线短路了,老赵在不在?”板房那边有人喊着,“赶紧让老赵去看看。”   都在赶进度,这么多人工作,时间就是金钱。   得知电工早就走了,监工脸都黑沉下来,今天没有封完这层,明天进度都得缓下来。   那可都是钱。   没电啥都干不了。   “赶紧让他过来!”监工朝手下大骂,脾气躁得不行。   现在手机只是大哥大,而且还要一万多才一个,很多人只带BB机,公共电话也不是哪里都有,大家火急火燎的时候,季淮出场很及时。   他也没说自己能处理好,只是说能去看看。   反正电工也不在,包工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催促着他,“快去快去。”   电路的东西,不懂的人都不敢去碰,万一被电死了呢?如果接错还可能会爆炸起来,烧掉全部的电线,那可不得了。   季淮麻溜跑过去。   他是承包水电装修发家,自己学看图纸和接电路,后来是整个工地一起承包下来,里面的工种他都懂一些。   这个工地也算不上很大,检查了一遍,发现是总电路下面的保险丝烧断,还有一小段电线也烧坏了。   电路总开关关掉之后,把仓库里的工具找出来,预备的保险丝,螺丝刀和钳子,还有绝缘胶带。   他走过去就直接上手了,包工头拿着手电筒给他照着。   监工也站在一边。   他熟练拿着螺丝刀,旋开之后换了保险丝,然后再把烧坏的电路用钳子剪掉,拿新电线接上去。   衔接的地方是电线里面的铜丝缠绕在一起,处理好后,要拿绝缘胶带缠上好几圈,防止漏电。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新手。   “小伙子,懂电路?”包工头今天对他印象还算深刻,开口这么问。   “懂一点,这里不加班的时候我都会去装修套房,放线拔线装开关,能赚多点钱。”他笑着说。   听他这么说,监工也放心了。   不是胡来,看来是干这行,一个人能搞定一套房的电路,有点技术。   “好了。”季淮说着起身,走过去打开开关,工地上又亮了起来。   “不错。”包工头把手电筒收起来,和他一起走出去的时候还问,“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这边是断断续续来,毕竟不是每一天都能抢到,其他大大小小的工地都去过,但还是这里好,主要是饭好吃。”季淮也没明说,拐着弯绕他,暗指这里好。   他这张嘴,没少骗人,包工头一听,心情也舒畅,“行了,你以后每天都过来,给你留个位置。”   “小伙子干活也挺勤奋的。”   “真的假的?强哥,我可是会当真。”他表现出受宠若惊,还瞪大了眼,仿佛得到了极大的看重。   “真的,明天起直接过来,最近晚上都会加班,赶着倒楼层呢。”包工头拍了拍他的肩,“普通的电路都会修吧?”   那群电工经常不在,停工就是浪费钱,还不如找个能两用的,反正没损失。   “我还会看图纸。”季淮挠了挠头,笑着出口,配上那张清隽的脸,看着十分让人顺眼。   听言,包工头眼底缩了缩,笑得更开,夸了一句,“不错。”   更有用途了。 第5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5)   夜愈来愈深。   艾巧靠在床头,越来越等不下去了,清亮的眸底皆是担忧,起身下床穿鞋。   正往门口走,脚步又停下来,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季淮会不会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彻底消失,给她留的钱是给她打胎的。   想到这,艾巧眼底布满惶恐,一股蚀骨的凉意从脚底往上袭来,身子都跟着僵硬。   肚子里的孩子闹腾了。   有力的小脚一下又一下踢着她,艾巧受痛,整张脸皱起来,连忙扶着床边坐下。   她手附在肚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也跟着剧烈起伏,这个与她心连心的孩子,是她对未来日子的盼望。   母亲久病,父亲出轨,家不成家,从小她就过够了绝望的日子,这个孩子和季淮是她生活里的光。   “宝宝,乖一点。”她一下又一下摸着肚子,眼底染上一层湿润的水光。   自从做了母亲,她那坚韧的性子慢慢收敛,心也变得很软,从此有了软肋。   季淮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她坐在床上,双手覆在肚子上,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听闻声音抬头,看向他的眼眶微红。   “怎么了?”他剑眉拧紧,快步走过去,“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艾巧摇了摇头,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指着肚子,说出来的话不自觉带上一丝委屈,“它踢得我好疼。”   还有点告状。   季淮眼底闪了闪,附下身子,宽大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声线低沉,“你该睡了。”   仔细一听,还有些说教。   尾音还未落,他的手心就被轻踢了一下,艾巧都能感受到他的手猛地顿住,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只有季淮知道,那一刻就像被一股强烈的电流袭中,快速蔓延到身上都每一个细胞。   奇妙的感觉在延续。   “它最近不安稳,越踢越疼。”艾巧出言,说完转移话题,“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很担心,又联系不到。   “工地加班。”季淮说着把手收回来,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我给你带了夜宵。”   艾巧心疼钱,“我不饿,不要乱花钱。”   “没买,工地食堂煮的。”季淮说着往沙发走,坐了下来,“本来只能在那吃,我出来得晚,还剩半盆,我就厚着脸皮要了一点带回来给你。”   下工的时候,心机深沉如他,自然要吃得很慢,抓着机会和包工头随便聊聊,对方的亲戚在工地煮饭,找个机会打包一份回来,去外面买还要一块五呢。   “还能拿回来?”艾巧也起身坐在他身边,找个了碗,把炒粉倒进去。   炒粉丝里也没太多料,一点韭菜加洋葱,不过有几块肉,还挺大片的。   她今天过得浑浑噩噩,一会担心他,一会担心自己,买饭只买了一个菜,也没什么胃口。   季淮点了点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脸嫌弃站起来,快速脱掉上衣,“臭死了,今天流了一身汗。”   艾巧望过去,他露出的手臂和上半身肤色都差了一个度,还没说话,他从兜里掏出钱,“一天二十二,加班补贴十二块,还不错。”   话落,他和以前一样,习惯性把钱交给她,还念念叨叨,“今天买早餐花了一块,剩下我留着。”   “我去洗澡了,今天的太阳热死人,太热了。”   他说着已经提着桶,把毛巾搭在肩上,往门外走。   艾巧垂眸,看着简陋的桌子上放着的钱,三张十块,两张五块。   一共四十。   她小心翼翼把这些钱收好,埋着头,小一口一小口吃着粉丝,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话说的话起了作用,闹腾了一天的胎儿也安静下来,她紧绷的神经又慢慢松下来。   等季淮洗好澡,进来关门,艾巧已经躺在床的里边,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关灯睡觉?”他问。   “嗯。”   “啪”一声,屋内变得漆黑一片,窗外微弱的月光也照射不进来,又不通风,屋子有点闷。   季淮慢慢爬上床,把被子一扯,直接睡下。   一切慢慢安静下来,他没动也没说话,艾巧轻声开口,“你今天去工地做什么工?”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打了个哈欠,拖着声音,“铲水泥。”   她缓了一会,“那你习惯吗?”   他的身上有不少小缺点,比如小自负,会小吹牛,还有点大男子主义,不想去干脏活累活,尤其是在工地上灰头土脸撒着汗水。   以前,他都嫌工厂的工装土,休假的时候要穿上潮流的牛仔裤和衬衫,买最新的运动鞋,剪最新的发型。   她还是蛮心疼他。   季淮翻了身,在黑夜里,那双深邃黑眸盯着她,“我老婆孩子都要饿死了,我还有心思管这份工作有没有面子?”   “能赚到钱,做什么就行,铲沙子还是搬砖,都无所谓了。”   ……   他说得云淡风轻,说完就闭上眼,把一只手放在她凸起的肚子上,“我睡了,明天还要去工地。”   “……好。”   许是累极了,没过多久,便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艾巧心绪涌动,久久不能平静,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一滴泪花还顺着眼角慢慢滑落,浸入发丝。   生活不易啊。   她抿了珉粉唇,轻轻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柳眉微微弯了弯,也闭上眼。   *   次日。   季淮换上了淘汰的脏衣服,穿着脏脏的裤子和鞋,反正在工地上脏得要命,都要穿不要或者丢弃的衣服。   他今天买了两根油条,还有一杯豆浆,一边吃一边往工地走,见工地还没开门,一屁股坐在张奇身边。   现在的他,不用再抢着进去了。   “淮哥,”张奇笑着叫他一声,若说昨天心存怀疑,今天就十足相信他了。   真的有点技术,要继续巴结。   “吃油条吗?”季淮说着要把一根油条递过去。   “不用,我吃了两个红薯。”张奇推回去,靠近他笑着道,“你还别说,我真的工作要给你介绍。”   “我家有个亲戚,分了单位房,现在正在装修,要找水电工师傅。”   “价格多少?”季淮侧头问他,故意没表现受宠若惊,像是习以为常。   张奇:“不知道,你报个价吧,我回去问问他,房子八十平。”   “我不知道他想怎么装修,其实也不好开价,这样吧,因为是你介绍,肯定不坑熟人,你跟他说按天算,市场上十二块一天,六块半天,他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去工作一天就算一天钱,不赚他其他钱。”季淮说完,压低声音对他道,“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你就算八块一天。”   “这边不加班我们晚上就去工作半天,赚点烟钱。”   好处给够了,张奇自然会帮他争取,对方是本地人,人脉肯定比他广。   尤其是村民的自家楼房,这两年更是不知道建了多少。   “那我去跟他说。”张奇想学技术,心也痒痒,见工地大门打开了,对着季淮道,“今天我可要挤进去,到时候跟你细说。”   实际上就是想让季淮帮他,毕竟对方跑得是真快。   “那不是容易?”   包工头强哥一出来,张奇都没反应过来,季淮就拉着他狂挤,对方一看到季淮,直接放行,他也跟着进来了。   还真的挺容易。   接下来几天,季淮在工地上混得如鱼得水,工地上的路线乱得很,经常坏,他不仅会修电路,简单的砌墙、贴瓷砖,都会一点。   强哥是个半桶水,大字没识几个,不是专门学这方面出身,都是自己摸索,拿着图纸有时候也不一定看得明白,开材料的时候还经常算错。   这个时候,他就会偷偷找季淮,让对方帮他瞅两眼。   “强哥,你不是都画出来了吗?就从这边走,这里直接不要了,这群人,图纸设计也有问题,看得太费神了吧?”他不会说强哥不会,只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狡猾如他,在利益面前可从来不知道面子是什么,捧着对方的同时,一脸得了小便宜的神情,笑嘻嘻把手往前伸,“强哥,你都抽这种好烟,我拿一根抽啊。”   “拿。”强哥摆摆手,又把打火机扔过去,似想到什么,从兜里拿出一包徐兰烟丢给他,“别人送的,拿去抽,对了,听她们说食堂那个路线有点问题,你中午吃完饭去看看。”   工地上的那群电工一个个傲得很,得花钱或者给点好处才去干额外的工作,季淮就是免费劳动力。   “就算没拿烟,强哥一开口,我肯定就去。”季淮笑,赶紧把钱装在裤兜里。   徐兰烟便宜,也不过两块五一包,但工地上也有很多人只舍得抽两块钱的蓝字牌香烟。   对方被他恭维得开心,看他又顺眼不少。   谁都喜欢精明人,尤其是不仅会说话,还会做事的精明人。   季淮素来是个目的性很强的家伙,狡猾又有心计,去厨房修电路的时候,也要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获利的东西。   除了有黄瓜西红柿啃一啃,还真没什么好拿,他装了几个插座,啃着黄瓜与炒菜的大妈唠嗑,讲述了家里怀孕八个月的老婆对前些天那份炒粉丝如何念念不忘,十分嘴馋。   那味道真的不一样,抄得真好,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每天都剩小半盆,吃不完要喂猪,她喜欢你就拿回去给她吃呗。”大妈笑呵呵说,“今天给你留点。”   “小伙子不错。”   这话听着有些怪异,季淮还是决定无视,啃完最后一口黄瓜,把电线拉过来,“我帮您把线拉到里面去,免得绊到。”   “对对对,电线多就是不方便。”大妈十分满意。   食堂大妈一满意,给他留的炒粉丝里面全是肉。   当天晚。   艾巧看着碗里全是肉的炒粉丝,肉都要比粉丝多了,她咽了咽口水,还是很诧异,“你们在工地上都吃这么多肉的吗?”   “没有啊。”季淮把钱压在床板下,一边拿衣服一边道,“有些人不吃,每天都会剩,大妈说吃不完要喂猪。”   艾巧放在嘴边的筷子停住:“……”   今年是猪年,她刚好怀了一只小猪。 第6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6)   季淮最近工作很忙,早出晚归。   借着强哥的关系,从铲泥土杂工变成了搞水电的小工,跟了承包水电的组长。   辛苦还是一样辛苦,不过从室外晒太阳的辛苦变成室内装电线的辛苦。   工资还是一样。   不过也有一点好,组长承包大工程,经常会有一些看不上的小楼层或者套房,赚的钱也仅仅够温饱。   熟练的大工看不上这些钱,大部分又是本地人,不想晚上去加班,这些活自然被他包揽了去。   白天,他在工地跟着水电组长,晚上就带着张奇穿梭在一两层的小楼层内。   对方也真的很想学技术,干活起来十分卖力,围绕在他身边专心学着。   “先拔线。”   “这个位置装开关,改暗线会好看一点,不要明线。”季淮拿着几根电线,正在跟张奇讲解着。   ……   可谓是倾囊教授,张奇为了感谢他,还给他带了一只家里养的老母鸡。   他媳妇养的,说要给艾巧补身子。   当天晚,季淮拎着母鸡回去的时候,艾巧都蒙了,“哪来的鸡?”   “老板给的。”他撒着谎,面不改色。   艾巧知道他白天去工地干活,晚上还去跟着一个本地人学技术,当杂工,忍不住道,“他人还挺好。”   毕竟鸡也不便宜。   “他说我干活卖力,学得快,你还怀孕了,夫妻俩在这里生存不易,给你补一补。”他把鸡扔在一边角落,“我明天早起帮你杀了,煮点汤补一补。”   他们添置了电饭煲还有做饭厨具,她现在都是自己煮饭和煲汤,这样省钱又营养。   “要不要养着生鸡蛋?”她突然出口。   季淮一下就笑了,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你当生活在乡下呢?是不是还要给它做个窝,买点米喂它?”   艾巧囧。   她穿着睡衣,肚子里的孩子倏然踢了她一脚,肚子凸起一块,恰好被季淮看到了。   对方伸手覆在她肚子上,语气含着笑意,“你妈智商有点不在线,不要学她。”   他刚说完,艾巧脸色皱起来,又“嘶”了一声,这一回踢得还蛮用力。   小坏蛋。   “她知道错了,不要欺负她,你安稳点,该睡觉了。”他又轻轻摸了摸,“爸爸去洗澡。”   他刚说完,里面的小家伙就不动了。   艾巧觉得十分无奈,有时候都觉得神奇,低着头看着肚子,悄悄低声开口,“那么听你爸爸话呀?”   等了好一会,他的肚子还是没动静。   平日里闹腾得再厉害,这下就真的跟睡着了一样。   深夜。   两人躺在床上。   艾巧枕着他的肩膀,他从后面抱住她,另一只手缠着她的腰,放在她凸起的肚子上。   他现在每一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摸摸她的肚子,还要对着她的肚子说几句话,空闲的时候,就跟里面的小家伙玩,让它踢自己的掌心,耐心十足。   “我发现你变了。”她扭过头,杏儿眼盯着他。   离得近,季淮都能看到她细嫩的肌肤,当真是肤白似雪,手感极佳,他抬手,覆上她的脸,慢慢摩挲着,“怎么变了?”   “你以前都没这样。”艾巧没说得很明显,说着把手放在肚子上,“你之前没怎么和它说话。”   他每次都说,她是最重要的,孩子是第二,所以基本没怎么管孩子。   产检也是她自己去。   那时候,她为宝宝打抱不平,好歹也是两人的孩子,现在他重视起来了,天天都不忘和孩子互动,她倒吃醋了。   女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想到要和他见面,我就觉得挺神奇。”季淮继续摸着她的脸,眼底带上憧憬,“不知道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男孩还是女孩。”   她昂头看他,眸光又染上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吧。”他说。   “万一是女孩呢?”她有些担忧,说话气势都弱了两分,以前爷爷奶奶就嫌弃她不是男孩。   她也怕季淮嫌弃。   “男孩就可以和我保护你,要是女孩,也可以,女孩我也很喜欢。”   “女孩肯定跟你一样漂亮讨人喜。”   他很会哄人,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配上这副好皮囊,说话的时候,眸光温柔,泛着温柔缱绻,极具诱惑力。   “你最近是不是晒黑了?”艾巧不自觉就会带上小女人的娇憨。   “男人要那么白做什么?勾引富婆吗?”他挑眉反问,把她逗笑,抓着他的手继续把玩。   “对了,你说你最近有几个老乡来这里打工?”季淮似想到什么,低头问她。   “嗯,芳兰说的,还在找厂子上班。”她点头。   季淮:“工地正缺人,要不让他们去?”   “可以吗?我正要去找芳兰,可以问问,她弟弟也来了。”   “问问吧,明天晚上不工作,我下班去接你。”   ……   艾巧第二天回了厂子,拎着一袋水果,还把二十块递给芳兰。   “我不要,都买了水果,其他就算了。”芳兰无奈,又把钱推回去,“不要客气,都是小事。”   艾巧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那天她让芳兰去接她,对方还给她买了两顿饭,大家都是打工的,挣钱不容易。   季淮最近收入还不错,她手头也宽了一些,所以才敢过来找她。   “都是老乡,你和季淮怎么样?这些天我都担心你呢,不过看样子,气色不错。”芳兰虽对季淮不是很满意,但也不敢肆意评论,毕竟还是两人相处。   闻言,艾巧轻笑,“嗯,我误会他了,他没走。”   至于车站发生的事,她就不说了,左右不是什么好事,厂子里的人又爱八卦,传着传着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那他现在做什么工作?”芳兰问。   “在工地上,晚上就去跟别人学电路装修。”说起这个,艾巧还是有些欣慰的。   偏偏,有人就喜欢找茬,何秋香刚好走进来了,张口就来一句,“为什么要去工地?不是灰头土脸的吗?多丢脸啊。”   她一边说一边走进来,一屁股就坐下,伸手拿艾巧今天带来的桔子,剥皮就吃。   艾巧望过去,对方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露出一条细细的金项链,肤色黝黑,还真让这条金项链特别显眼。   芳兰拧眉,何秋香这人,还好意思来,上次对艾巧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底没点数?   对方就是仗着她寝室的人都在,艾巧也不会和她吵,她一边吃着桔子大着嗓门道,“去工地搬砖吗?”   “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听季淮说,现在缺人,我来问问你弟弟他们去不去?”艾巧没对着她说话,询问芳兰。   “当然去啊,有工作就行,工地也不错,男生就要多锻炼。”芳兰立马应下,有些惊喜,“你们家季淮带着他去吗?”   有人照应着也不错。   “我弟弟可不去,还不如找个厂子工作。”何秋香瘪了瘪嘴,语气阴阳怪气,“啧,在大太阳下呢。”   艾巧假装没听到她的话,和傻子较真就输了,她看向芳兰,“工资挺不错的,听说是二十一天,包两餐。”   “真的,吗?”芳兰眼底一亮,立马说,“我弟弟和他朋友两个人都可以去。”   现在很多厂子才两百多一个月,还得加班,清闲一点的小厂子一个月一百多。   二十二一天,一个月就六百几,这可是高工资了。   何秋香也停住动作,瞪大眼,“真的假的?”   她弟弟这次也跟着来了,还没找到工作。   “嗯,刚好缺两个,我回去告诉他。”艾巧接话,完全无视何秋香,其实就是故意气她。   芳兰拉着艾巧坐下来,笑着道,“现在看来,季淮现在也挺赚钱,你们现在住哪?”   艾巧回:“现在暂时住在徐鹤路那边,等我下个月生完孩子,出院后就搬去陈南路,他说租大一点的房子,方便我照顾孩子。”   “不错啊,陈南路那边的房子环境也挺好。”芳兰摸着她的肚子,“那你一会自己回去吗?”   “他来接我。”艾巧说得挺不好意思,季淮让她别乱跑,就乖乖在这里等他。   “哎哟。”芳兰调侃她。   何秋香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忍不住问,“季淮在工地上真的二十块一天?是不是得在外面搬砖又铲水泥?”   她弟弟来这里就知道花她钱,在工地能赚二十一天,还能省她不少钱。   “在室内做杂工,不用晒太阳。”艾巧没具体说,芳兰却觉得更好了,何秋香蠢蠢欲动,“真的不缺人了?”   “只要两个。”   闻言,何秋香看向芳兰,还没出口,对方已经率先道,“我弟弟和他朋友肯定不能分开,都得在一起工作。”   何秋香憋气,却又无可奈何。   愤愤又吃了个桔子,芳兰知道她没有分寸,一个人能吃完一袋,直接起身把桔子分了,每个室友给了两个,给自己也留了几个。   六点的时候,艾巧下楼等季淮,何秋香也跟着下楼了。   她走到她身边,戴上金项链的她下巴好似又抬高了一些,还是一副不可一世又高高在上的表情,“艾巧,季淮待的工地招人,真的二十一天吗?”   “嗯。”她漫不经心点头。   “我最近也想找你,有个大生意要告诉你,要不这样,你让季淮带我弟去工地,我肯定帮你完成一个更大生意。”何秋香说得神秘兮兮。   艾巧柳眉拧起,没问什么生意就直接摇头,“就缺两个人。”   “要谁是季淮说的算。”何秋香左右瞅了瞅,放低声音,“你知道张凌和厂长在一起了吧?”   “不知道。”艾巧语气不咸不淡。   “同样是老乡,人家混得比我们好多了,现在都买房了,那你知道厂长的老婆不能生吗?”   艾巧面无表情看着她。   所以呢?   何秋香:“张凌之前怀过孩子,厂长的老婆也怀了,她只能被迫打掉,后来厂长老婆孩子掉了,一直怀不上,她也怀不上,厂长和他老婆考虑领养一个。”   艾巧觉得莫名其妙,“这就是你说的大生意?”   “只要孩子健康,他们愿意给五万营养费。”何秋香说得自己都激动,“五万啊,回老家可以买几块地皮,买一套大房子了,我们十几年都挣不到这些钱!”   她说着,目光落在艾巧的肚子上,眼神都不一样。   事情成功后,厂长会给张凌三万块,对方会分给她一万块,那可是一笔巨款。   艾巧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不是叫她卖孩子吗?   “你和季淮现在也没钱,孩子什么时候都能生,一套房子啊,很划算的。”何秋香拼命劝,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金项链,“这样的金项链你能买十几条,几十条,我也是看在你是老乡,所以才第一个告诉你。”   “明年再怀就是了。”   …… 第7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7)   “这种好事,赚钱就跟捡到一样容易,你也舍得告诉别人?”   季淮的声音从两人侧边传来,他正朝这边走,话语里的意思让人捉摸不透。   何秋香看到他还微微一愣,对方好似晒黑了一些,但是男人嘛,晒黑更有男人味。   对方长得是真不错,鼻梁高挺,五官深邃,一度让她心痒痒,若不是艾巧,她早就勾搭上了。   她对着季淮直接笑开,显得嘴唇又厚,说话矫揉做作,“都是老乡,有赚钱的机会,当然是要第一个分享。”   “穷苦人家养孩子,全家一起吃苦,人家有钱,送过去也是享福,以后都是出国留学的。”   “再说,拿笔营养费,下一个孩子也过得好。”   ……   何秋香觉得自己说得有理有据。   他们这一代,好些人家生十个八个孩子,孩子多,与父母之间的感情淡薄,兄弟姐妹也多,有些年龄差距大,亲情也会淡一些。   一个孩子能换五万。   多好。   季淮点头,“跟着我们过不好,当父母的也的确揪心。”   艾巧瞳孔缩了缩,诧异望向他。   “可不是嘛。”何秋香以为他被说服,继续道,“对大家都好,人家也没孩子,挺可伶,送过去了,他们就养这一个,肯定当宝。”   季淮听着,想了想叹气,“哪有那么好办?我们两个都要结婚了,双方父母也知道,真这么干了,以后会有闲言碎语,不好做人,但你可以做啊。”   “你在这边又没人认识,做什么都没人知道,赚点钱回去买地买房,直接就能嫁有钱人,这辈子都翻身。”   “我…我…我怎么做?”何秋香眼底闪躲,支支吾吾说着,假笑几声,明显有些动摇。   “男人嘛,多得是。”季淮笑,伸手去拉艾巧,“巧巧哪有你这样的脑子,她能干成什么事?”   “打工这么多年,她又精明了多少?”   “话也不是这么说。”何秋香咧嘴笑,脸上的痘痘坑更加显眼,嘴巴变得更大了。   季淮:“她摊不上什么赚钱的生意,这辈子就这样了,都已经嫁人,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何秋香一脸无奈。   “你才有无限可能,依我看,这生意真的很赚,机会嘛,抓住就能翻身,抓不住,或许以后都没了。”   ……   季淮说完这句话,拉着艾巧就走了,留下何秋香一个人站在那里沉思,还以为他的话升起一阵紧迫感。   对啊。   她为什么不能自己生?   如果自己生的话,她就能拿六万,说不定她自己去跟厂长谈,还能绕过张凌,一个人拿到八万。   回家能买两套房,年轻轻轻就能买两套房,回老家得多风光?人人羡慕。   光想想就很让人激动。   另一头。   艾巧任由季淮牵着,斟酌了一会,还是出声,“你真的觉得这个生意赚钱吗?”   他刚刚说的话太过认真,就连她都没法判别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说呢?”他挑眉反问。   “我不知道。”她低垂着眸眼,话语闷闷。   钱比孩子还要重要吗?   “无论是营养费,还是手术费,只要拿了钱,就算卖孩子,都是犯法的。”季淮脸色一下变得严肃,沉着声,“真的到了养不起的地步,逼不得已要送,我们也不能收一分钱。”   “一分都不行。”   艾巧猛地抬头,他说的话,和她想的一样,轻声出口,“那你刚刚……”   “何秋香啊,她一向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哪有什么脑子?”季淮话语讥诮,“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会有什么好下场,以后离她远点。”   “丑人多作怪。”   他骂人起来,一直都挺狠。   上一世,艾巧回去之后,还是没舍得打掉孩子,生下来也养不起,只能送人。   何秋香说帮她送人,送给老师人家,却背地里找人家拿了五千块,相当于卖。至于她说的这个厂长,人家的老婆在不久之后就能怀孕,根本不会买孩子。   “嗯。”艾巧应。   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还坐上去市区的车,她一脸疑惑,“我们要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卖了关子。   艾巧迷迷糊糊被他带到了市中心商场的金店里,她一下瞪大眼,猜到他的意图,连忙道,“走吧,别买了。”   “婚礼没办成,戒指总要买的吧?买小一点的。”他比她坚持,继续往里走。   “宝宝马上要出生了,还要喝奶粉,会花很多钱,我们以后再买。”艾巧压低声音劝,女人思考得总是多一些,顾虑着家里方方面面。   “我会努力赚。”季淮固执起来,谁都拉不回来,他指着柜台下对导购员道,“把这个戒指,我们拿出来看一下。”   “好的。”   导购员戴着黑色的手套,小心翼翼把戒指取出来,季淮伸手去拉艾巧的手,对方还缩了一下,他抿紧唇,黑眸望向她,“手拿来。”   她还没行动,他就已经抓上她的右手了,半开着玩笑,“害羞什么?怀孕了也好看,什么时候都好看。”   导购员很有眼色,看向艾巧也笑着夸奖,“对啊,您的皮肤红润,有些胎儿疼妈妈,怀孕的时候妈妈是越来越好看,生下来之后会更好看。”   “越来越年轻。”   艾巧不舍得买,怕乱花钱,本来也很穷,怕导购员带有色眼光看他们,畏畏缩缩,有些拘束。   季淮这么一说,化解尴尬,看着他把戒指给她戴进去,这下是真害羞了,神色还有点不自然。   “她不怎么打扮,有些人怀孕也打扮,不化妆可以戴首饰,我怎么说她也不听,天天想着孩子。”季淮满脸愁容,说着又让对方把另一个戒指拿出来。   十分专心帮她选。   “当了妈妈都这样,您还是疼老婆的。”导购员说着更加热情了。   干这一行,女人来买首饰多,但是女人挑剔,男人的钱最好赚,尤其是疼老婆的的男人,最容易卖出去。   “我当然疼她。”季淮的情话张口就来,说得自然,抬起艾巧纤细的手看,漫不经心道,“别人有的东西,她当然要有。”   导购员说什么艾巧已经忽略,她知道季淮听到了何秋香说的话,对方刚刚在炫耀着她的金链子,而她什么都没有,他怕她觉得委屈。   感动与辛酸交杂,她一直望着他的脸,没再说出拒绝的话。   “好不好看?”他给她试了好几个,最后选了一个款式最简约,但是挺新颖的。   “嗯。”她看着戒指,动了动手指,戴着还不习惯。   艾巧以为自己要掏钱,他却已经爽快结账。   七十五一克,这个小小的戒指三点四克,两百五十五块,艾巧看着那些钱,心都疼得没边了。   好贵。   两人走出门。   “等有钱了,我给你买金链子,何秋香那个算什么?我们买这么粗。”他说着把小手指比给她看。   艾巧都笑了,眉眼弯弯。   那么粗,戴的是狗链子吗?   回去的时候,她坐在床上,一直看着她手上的金戒指,怎么看都不够,她开口问,“你哪来的钱?”   每天赚的钱不是都给她了吗?   “前半个月每天都去装修套房,完成了就结账,给了三百块。”他正在抽烟,吞云吐雾着。   艾巧还没说话,被他的烟味熏到,咳嗽了两声,捂着鼻子。   屋子就那么小有封闭着,她闻着好难受,却也没说什么。   这个年代,大家哪有什么二手烟的意识?   季淮似乎注意到了,他打开门,搬着凳子就坐在门口,夜晚风大,烟雾顺着风吹散,味道会散掉好些。   艾巧缓了缓,继续吃着她的李子,一大袋李子,那么酸,她蘸着辣椒盐,一个接着一个啃,好似完全感受不到酸意,居然还说甜。   “甜什么甜?看你吃我牙齿都软。”季淮摇着头,似乎无法理解她的口味。   一道清脆的声音,艾巧又咬了一个,看着肚子,软着声,“宝宝说甜。”   “它哪会说话……”   他还没说完,艾巧的肚子就被踢了一下,凸起一块,被他看得真真切切。   季淮靠在门上,手撑头,直接就笑了。   借着灯光,艾巧望过去,他漆黑的双眸清亮,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弧度。   笑得真温柔。 第8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8)   次月下旬,艾巧临产期越来越近。   她在半夜发动,季淮急急忙忙套上衣服,赶紧送她去医院。   羊水破了。   她被推到里面待产,季淮在外面等着,一直眼巴巴盯着紧关着的门,不断走来走去。   快要到凌晨,里面传来哭声,护士把孩子抱出来,他连忙走过去,还没看到,浑身却僵硬起来。   步伐都沉重几分。   “母子平安,妈妈还要一会才出来。”护士抱着孩子,笑着对他说。   季淮看着红通通的小婴儿,对方闭着眼,轻轻动了动他的小嘴唇。   看着那张小小的脸,他心就像塌了一小块,一种难言的情绪正升起,眼眶有些热,喉咙里就像被塞了一层棉花。   发不出声,也涨得慌。   这是他的孩子,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   上一世,他替他两个弟弟养了三个孩子,但是他人皮难入自己骨,最后也没人搭理他,似乎也不记得他对他们的那些好。   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因为这种联系,他怎么看这个小婴儿怎么觉得好看。   艾巧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季淮坐在床边,他正盯着小婴儿,见还压抑着激动道,“他睁眼了。”   闻言,她微微转头,看着睡在她旁边的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护士就抱给她看,但是没看两眼她就累得睡着。   小小的一团,摸他都得轻轻的。   “我买了个杯子和小勺子,但是现在还不能喂他喝水,还买了一些东西,你看一下还缺什么,我一会去买。”他说着又问艾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艾巧摇头,伸手轻轻揽着儿子,“还好。”   季淮又出言,“那你饿不饿?我买了粥。”   “不饿。”   ……   之后的几天,两个新手爸妈没事就盯着这个小家伙,好奇看着他的动作。   艾巧发现季淮好像变了一些。   当了父亲之后,让人感觉沉稳了些,磕磕绊绊照顾孩子和她,有时候会急躁,但是耐心也好了不少。   住了一个星期,能出院了。   两人在异乡,也没人能教他们什么,艾巧只知道不能吹风,得了月子病就会落下病根,她穿上了厚厚的棉裤,戴了帽子,也把孩子包得厚实一些,怕他着凉。   季淮收拾好东西拎着,出了医院门就打车回去。   她住院的时候,季淮把原先的的房子退了,他重新找了一个地方,房租略贵,要一百一十块一个月,一室一卫,没有客厅,但胜在干净,又是住在小区里,安全一些。   他昨天已经回来打扫了,把窗户关上,只留一道小缝隙,还在床上铺了一层被子,买了一床新被子。   艾巧抱着小婴儿上床躺下,季淮给她盖上被子,照顾她是越来越熟练。   “笑笑笑。”她低头看着小婴儿,伸手拉着他的小手,另一只手点着他的小手指,对方裂开嘴,眼睛都迷成一条线。   她的心都要化了。   还没说多两句,上一秒还在笑的婴儿下一秒就苦了脸,扯开嗓子哭出来。   “哇呜呜……”   喜怒无常,声音还挺有劲。   “是不是饿了?喂他喝点奶粉。”季淮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放在一边,又把衣服拿出来,丢在厕所。   “嗯。”她点了点头,抱着儿子轻轻摇,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后背,笨拙学着记忆里其他人照顾小孩的样子。   初为人母,很多东西还不会。   季淮煮了水,冲了一点奶粉,把奶瓶递给她,随后道,“我去买饭,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她低着头,逗着小婴儿喝奶,对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   对她来说,日子苦了些,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吃什么都没有太大关系。   “那我去了。”   “嗯。”   季淮拿着钱,又拿了一个保温瓶,拎着出了门。   买了两份清淡的炒菜,还打包了一份香菇鸡汤带回来给她,原本是挺暖心的行为,他偏要加上一句,“多吃点,不然儿子得喝奶粉。”   她奶水不够。   艾巧正喝着汤,听到他这么说,把夹给他的鸡肉又夹回来,“那你别吃了,都给我吃,不然你儿子没得吃。”   季淮也没阻止她,听到床上儿子哭,起身去抱他。   说来也奇怪,若是她抱着,可能还要哄一会对方才会安静,季淮一抱着,没干嚎两声就安静下来了,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他看,吐着他的小舌头。   “看看小气鬼妈妈。”季淮对这个孩子很上心,一边对他说一边指着旁边正在吃饭的艾巧,逗着小婴儿。   小家伙眼睛还真瞟了瞟,眨了眨眼,艾巧刚好舀了一口饭放在嘴边,冲他慈爱一笑,他嘴角一瘪,哭了。   她放下勺子要去哄他,刚靠近一点,他哭得更大声了。   “……”艾巧一脸幽怨的眼神看向季淮,美眸里泛着伤心,他又笑了,还站起身说一句,“吃完换我,我饿了。”   话落,他抱儿子去床上哄。   艾巧继续手上的动作,继续喝着鸡汤,还把一半的鸡肉留给他,吃完又去冲奶,然后往床边走。   *   过几日。   艾巧一个人在家,有人敲门,她抱着儿子走出去,季淮让她不要随便开门,所以她都先透过猫眼看看是谁。   见芳兰拎着水果站在外面,她才打开门,笑着道,“你今天休假吗?”   “对啊。”芳兰走进来,倾身过去瞅了瞅她怀里的小婴儿,“听说生的是儿子对吗?太可爱了。”   听到有人夸她儿子,艾巧笑得更柔了些,“就是太皮,都连续闹了几个晚上,天天晚上哭。”   说起这事她就头疼,走到里面给芳兰拿了个凳子。   “这么凶的?”芳兰拉着小婴儿的手,轻笑道,“你这么能哭呀?想折腾你妈妈吗?”   艾巧也笑。   两人聊着天,芳兰看着对面的她,“我原本还挺担心你,怕你一个人照顾不了孩子,但是看你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我天天都睡不够,又要喂奶,他特别会哭。”艾巧无奈,但是却没一点埋怨,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再辛苦也是愿意的。   芳兰:“就两个人,让季淮帮一帮你。”   “他也要工作,第二天要早起,我都不敢让孩子吵到他。”艾巧说着叹气,“但是房子太小,他总被吵醒,就会帮我一起哄。”   她都没好意思说,昨天这个小家伙哭个没停,她怎么都哄不好,最后都没有办法了,怕他哭出毛病,实在着急,最后跟着一起哭。   季淮看着一大一小一起哭,都不知道哄哪个好。   “他现在工作的确也辛苦,我弟弟说跟着他不错,还能学到东西,学完以后,自己也能出来接活。”说起这个,芳兰很高兴,“让他学点技术,辛苦一下没关系,还年轻嘛。”   “是挺好的,季淮一开始也是跟别人学,现在也自己出来接活了,听他说还不错。”艾巧点头。   季淮在上个月就自己出来接活,收入也有提高,她觉得挺好。   “是不错啊,秋香现在还让我弟弟带她弟弟去,那天我弟弟说不缺人,她又生气了,都半个月没理我了。”芳兰说着摆了摆手,“我才懒得理她,听说她最近又换男人,一天到晚换男人,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说起何秋香,芳兰也不太舒坦,和艾巧抱怨了一通,又是为了男人那点事。   艾巧也没多说什么,对方花枝招展勾引男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以前没来这里打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子,外加上次那件事,她已经不想理她。   “对了,我们过年要回去,你要回吗?”芳兰话锋一转,询问出口。   “我啊?”艾巧抱着儿子的手一顿,目光望向别处,“我不知道,还得问问季淮。”   自从出来后,她就没回去过,以前有联系,她的爸爸和继母只会找她要钱,后面也断了联系。   “我跟你说件事。”芳兰话语沉了两分,看着她到,“现在村委会的人都在说你被人包养了,还在外面生了私生子,估计是何秋香跟她妈说了什么,她妈又是个大嘴巴,到处乱说。”   说完,她劝道:“要不今年过年你带着季淮一起回去吧?反正也确定关系了,免得让人说闲话。”   艾巧低头看着儿子,久久没有说话。   她倒不怕别人说闲言碎语,在老家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人,若是带季淮回去,也只是想带他去她母亲墓前面前说一说。   让对方泉下有知能安心。 第9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9)   自从芳兰来了之后,艾巧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   这天夜里。   季淮回来的有些晚,都十点多了。   他进门,见她在床上发呆,一脸担忧问她,“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继续抱着儿子哄。   小家伙在她怀里动了动嘴唇,小眼睛看着她,继续动着嘴巴。   他饿了。   艾巧能看懂他的动作,抱着他走去冲奶粉,季淮见她抱得辛苦,伸手把小家伙接过来。   他坐在沙发上逗着他,出口道,“强哥承包了一栋学生寝室楼,可以让我做水电安装和门窗,我手下的人手都不够了。”   “那要继续找人吗?”她放进去奶粉,正在摇晃着奶瓶。   “嗯,得找一些师傅,不然进度太慢。”季淮说着,他怀里小家伙看到艾巧手里的奶粉,已经吚吚呜呜叫起来,他把儿子放在她怀里,继续又道,“大头他肯定不会让我赚,小头就有一点点,因为他自己去拿材料,独吃了回扣。”   “慢慢来,现在已经很好了。”艾巧素来不会强求他,哄着小家伙喝奶粉,还会轻声夸赞,“爸爸已经很棒了。”   “唔……唔……”小家伙发出声音,眼睛继续转着,手舞足蹈继续吐舌头。   季淮心底一软,抽纸给他擦着嘴角流出来的奶粉,来了一句,“你能听懂什么呢?”   “唔……嗯……”他又发出声音,在两人看向他的时候,双手同时动了动,一下眯眼,张开嘴笑开。   “呵。”季淮也跟着笑出声,伸手拉住他的小手,低头亲了一下。   刚亲到他,他又笑了,手脚一起动着,还把奶吐出来,继续用笑迷倒爸爸。   艾巧看着儿子,眼眸也慢慢染上细碎的光,那个笑容太治愈了,真的就像小天使。   斟酌了一会,她朝季淮开口,轻声道,“今年我想……想带你们回去看看我妈。”   她也有几年没回去了。   闻言,季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她,而后继续握着儿子的手,“今年不回去吧?”   “又不回了吗?”她眼底染上一丝失落,又找个借口安慰自己,“那也行,豆豆也在花钱,回去一趟消费挺大的。”   他们给孩子起了小名,叫豆豆,大名的话还不急,回去让季爷爷起。   “不是花销的问题,肯定不能坐火车回,坐一趟火车得折腾几天,飞机票年上又贵,但重点不是这个,那边过年冷,你们受不了。”   “豆豆还小,万一生病怎么办?”   他把孩子抱过来,询问她的意见,“我没说不回去,早就应该回去见你爸妈,是我做得不对,我们四五月份的时候再回去,行吗?”   艾巧以为他不想回去,嫌麻烦,听他这么一说,嘴角又泛起浅笑,答应下来,“好。”   回答完,下一秒又道,“可是机票很贵,我们还是坐火车吧?那时候宝宝也四个多月了。”   “再说吧。”他催促着她,“你快去把我买回来的肠粉吃掉,一会该睡了。”   艾巧这几天都在紧蹙的眉头松开,站起身来往桌子上边走,“知道啦。”   看着她一脸轻松高兴,季淮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低头与儿子视线对上。   “¥¥……”小家伙又发出一点声音,眼睛迷成一条缝。   季淮觉得他不行了。   一大一小,一个比一个会抓他的心。   软塌塌一片,心甘情愿为之卖命。   *   转眼。   新年过,到了春天,天气渐渐回暖。   不止艾巧他们要回去,芳兰和她弟弟芳一舟他们也要回去,大家年上都没回家,芳兰觉得不回去挺好的,留在厂里可以领三倍工资,年后回去还暖和。   方舟他们跟着季淮,年上继续赶工,一天能挣三十五块,要不是季淮要走,他们还不愿意回去呢。   艾巧和季淮来厂里,等着芳兰下来一起走,顺便帮她拿点行李。   小家伙已经四个多月,长得白白嫩嫩,脸上肉嘟嘟,还戴着一顶小帽子。   他被季淮抱着,正在好奇看着四周。   “我来了。”芳兰拎着行李下楼,大老远就看到这个小家伙,冲过来摸他脸,“豆豆,豆豆。”   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阿姨,眨了眨眼,表情萌化了芳兰。   “阿姨抱好不好?”芳兰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语气都忍不住放轻,诱哄着他。   小家伙盯着面前的阿姨,又看了看爸爸,最后直接扭头,胖乎乎手缠上季淮的脖子,把头埋在爸爸怀里。   给芳兰一个冷酷绝情的背影,顺便把季淮逗笑了,他轻轻拉了拉儿子的手,声音放缓,“让阿姨抱一抱,阿姨给你买好玩的玩具。”   “阿姨有玩具。”芳兰继续哄他。   “唔……”小家伙发出声音,在季淮怀里动了动,继续抱着他爸爸,把头埋得还挺深。   芳兰最后只能放弃。   季淮抱着孩子走在前面,两人走在后面,艾巧还帮她拎一小袋行李,她看向艾巧,有些诧异,“我的天啊,季淮变了好多,才多久没见,都变奶爸了,听我弟弟说,他现在工作很卖力,带了好多人,年后回来又要开工两栋楼。”   以往她觉得季淮这人不沉稳,仗着自己长得有点俊俏,说话有点飘,做事爱钻空子,人品有缺陷,成不了大事。   孩子出生,她更怕艾巧受委屈,要一个人辛辛苦苦照顾孩子,季淮接工程后,她又怕男人有钱变坏,尤其是季淮,很可能拈花惹草。   现在让她大大震惊,连她弟弟和他朋友都不断在说季淮好话,心甘情愿跟着他,要知道,以前她还怕季淮会坑她弟弟呢。   “他很疼豆豆,所以孩子很黏他。”艾巧说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笑,望着前面的一大一小,眼底都柔了好些。   在她视线里,季淮抱着小家伙走在边上,旁边的道路上种着树,冒出的嫩叶垂落下来。   他慢慢停住脚步,小家伙一脸好奇,伸手要去抓叶子,但他太矮,有点抓不到。   胖乎乎的手伸啊,再伸啊,就是还差一点,还垫着身子,还是够不到,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爸爸,努了努嘴。   季淮笑着把嫩叶往下轻轻一拉。   他微微伸手抓住。   可惜就抓住一点嫩叶,季淮把手一松,他手中的嫩叶就断了,树枝又弹回去。   小家伙一下把眼睛瞪圆,侧头看向爸爸。   季淮又把树枝拉下来。   他小小的手又伸过去,揪住两片小叶子,身子还微微往前倾,打算好好瞅一瞅。   季淮又松了手。   他手里的嫩叶又断了,树枝再次弹回去,手心还残留着两小片残缺的叶子。   艾巧和芳兰恰好走近,他直接笑出来,露出刚长一点的小乳牙,还流着晶莹的口水,“咯咯咯……”   光笑还不够,他在季淮怀里乱动着,挥动他白嫩嫩肉乎乎的手脚。   芳兰被他逗笑,上前要逗他,拖着声音,“豆豆。”   小家伙原本笑得兴奋,一看到她,嘴巴倏然就合上,神色快速收敛,又变得面无表情,扭头抱着爸爸。   芳兰见证他秒变脸,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太丑了,让对方反应如此剧烈。   “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照顾,他很怕生,见谁都这样。”艾巧出口解释。   芳兰表示理解,忍不住又道,“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他太可爱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季淮已经抱着小家伙继续往前走,他的笑声又传来。   时不时还趴在爸爸肩膀上,看着身后正在走的艾巧,咧开嘴冲着她笑,嘴里嘀咕着,“@#¥#¥……”   芳兰冲他拍手。   小家伙脸色又收起,板着脸躲在爸爸怀里。   “……”芳兰也很无奈,但是越发觉得这个小家伙太逗了,一边笑一边侧头冲艾巧道,“何秋香过年也没回去。”   艾巧问,“为什么?”   “不知道,她好像和一个海澄人在一起了,她就都搬出去住,我换班之后也很少遇到她,一开始还以为她已经回去。”说完,芳兰又继续道,“她现在看到我也是给我脸色看,我也懒得理。”   “你也知道,如果不顺着她的心意,就像欠她的一样,还会把你当仇人。”   听言,艾巧叹气,这一点,她倒是知道的,所以她一直都没和何秋香深交。   “还有……”芳兰正打算说什么,刚说两个字倏然止住声音,艾巧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何秋香。   她的身边还放着一堆行李,旁边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微胖。   两人的肤色还挺有夫妻相。   离厂的时候得登记,芳兰已经放慢脚步,但何秋香动作太慢,她还是排在了她后面。   谁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季淮已经抱着孩子走出去,艾巧也在外面等她,何秋香填好信息走出来,一眼就看见艾巧手上戴的金戒指。   “你终于买金戒指了?现在才买,养孩子是不是很费钱?”她笑着说一句,语气意有所指。   平时她就喜欢炫,逮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还好。”艾巧敷衍。   “费钱也很正常,要是靠打工赚钱,我和我男朋友也养不起,不过他家要拆迁了,能赔两套房,我们能住一套,卖一套,这边拆迁后,每个人每年还补贴一些钱呢。”何秋香见芳兰也出来了,自言自语又在说,话语里优越感满满。   一边说着,还一边抬起手,黑溜溜的手腕上戴了一条金手链,浮夸得很,就跟小版狗链似的,款式老土。   “这么有钱?”季淮插话进来,听着还像捧她。   “也没有很有钱,这不是偶然的机会嘛。”她有点飘了,看向季淮更得意,而他身边的男人眉眼也上扬,主动出口,“我们那边在开发,都在征地,不知道能不能赔上百万。”   一张口,语气里都带着吹牛的气息,季淮点了点头,“哦,这个金手链好像很重。”   “他给我买的,你也可以给艾巧买一条。”何秋香自以为优雅抚摸着,又把手放下来,笑不露齿,却显得更加难看,就像便秘一样。   画面太美,芳兰都把头瞥到一边。   “你这个金手链好像是假的。”季淮等她说完,突然颇为认真道,“色泽有点不对。”   此言一出,那个男人脸色僵硬,何秋香有些炸毛,瞪着他,“你不要乱说,怎么可能是假的?你懂不懂货啊?”   “那是我看错了。”季淮语气不咸不淡,却还在笑着,有些欠扁。   何秋香脸色有些扭曲,提高声线,“是你不识货!我们才不缺钱,怎么可能买假的?你们是坐火车回去吧?我们是坐飞机!”   这年头,坐飞机可了不起。   贵着呢。   “我们也是坐飞机,机票这几天都比较便宜。”季淮似笑非笑接话。   “真的假的?”何秋香不信。   “真的啊。”芳兰已经看到她弟弟芳一舟了,拉着行李招手,对方打开车门,走过来帮她提行李,她总算能嘚瑟了一回,对着何秋香道,“我们不在这里机场上飞机,季淮的朋友刚好要去南城市,带我们去那里玩两天,然后回去。”   “难道不是因为南城市机票便宜吗?”何秋香死命要掰回面子。   这群人真可恶,还有那个芳一舟,居然不带她弟弟一起去工地,害她弟弟只能在在工厂打工。   “便宜很多,毕竟我们都没钱。”季淮大大方方承认,话锋一转,“你现在不缺钱了吧?”   何秋香没搞懂他的意思,直接道,“我当然不缺钱,我们怎么会缺钱?”   “那把孩子生下来拿去卖的念头应该也消失了。”季淮点着头,好似松了一口气,,“拆迁有钱总比把孩子拿去卖赚钱好,卖孩子可是犯法的。”   “走吧,我们要在傍晚赶到那里,晚上逛景区。”   ……   季淮牵着艾巧往汽车旁走,几人相继上了车,汽车绝尘而去门,何秋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分外扭曲。   眼底带着羡慕嫉妒,他们被汽车接送走,她却只能在这里等公交,还挤得要命。   “什么卖小孩?”他旁边的男人黑了脸,脸上的横肉更加明显,把目光放在她肚子上。   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生下一个小孩能卖八万块,我又不卖!”何秋香语气不耐烦,抬起手,“你送我的项链到底是不是真的?”   季淮这个多嘴的,还打乱她的计划,原本她是想生出一个小孩,先“送”给厂长,然后拿到钱,就说这个孩子走丢了,然后再怀孕。   这样的话,既能拿到钱,也能嫁到有钱人家,一举两得,有了钱,婆家也不敢欺负她。   “当然是真的”男人眼底微闪,连忙又道,“卖给谁能卖八万块?”   “我怎么知道?”何秋香转移话题,耍着脾气,“我不想回去了,你也带我去玩,等赔偿款下来,你也去买车!”   “不回以后都别回了!买车不是很容易?闹什么?”男人并没有惯着她,直接就走了。   见此,何秋香急了,连忙去拉他,“我就说说,不是还要回去领证吗?”   男人明显比她精明,拐着弯问,“一个孩子能卖八万,你从哪里听来风声?那可是犯法的。”   “哎呀,我不记得听谁说了,是卖人不是卖,只是会给营养费。”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就不算犯法吧?”   她其实没有多少脑子,男人三言两语就套出她的话,一点底子都没剩。   想着那八万,男人也陷入沉思。   车上。   芳兰几人得知何秋香的打算,理直气壮卖孩子,简直是倒吸一口气。   “疯了,那个男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芳一舟无语,骂了一句。   “丧心病狂。”芳兰找不到什么能表达她的情绪,咬着牙,“如果真的卖了,那就是作孽。”   “那个男人我知道。”季淮轻轻拍着怀里的小家伙,对方已经要睡着,眼睛半闭。   闻言,车上的人看向他,只听他放轻声音缓缓道,“他不认识我了,但是我在工地上见过他,他都快到四十岁了吧?儿子都上初中了,和老婆分居中,两人没离婚。”   芳兰倒吸一口气,“那她不是当小三?”   季淮没回话,小家伙稍稍睁开眼,他又抱着他慢慢摇晃,让对方睡。   前一世没有卖孩子的事情,何秋香也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生了个私生女,这一世也一样。   所以说,本性难移,很多东西都会注定。   “她妈还说艾巧姐当小三,要不要脸?我看是她吧?”芳一舟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现在他是极其崇拜季淮,跟着对方干活干得起劲,可不容许被人这样说。   “就是。”他的朋友徐国杰也跟着季淮干活,两人更看不惯何秋香了。   季淮倒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继续分享八卦,“你们两个认识北海学校那边做土工那个吧?”   “嗯。”徐国杰和芳一舟点头。   “何秋香前两个月还和他侄子在一起,他侄子在旁边的皮鞋工厂,不过他侄子还同时和一个服务员在恋爱,送给对方的金手链和何秋香那一条一模一样。”   “那是西河天桥下花十块钱买的,我也见过别人卖。”   季淮其实没见过,但他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但手链的确是假的。   芳兰嘴角一抽,“这人性子怎么还是没变?”   一共有四个小时车程,大家在车上都是聊天,围绕着何秋香的话题,展开了讨论。   到了最后,芳兰和芳一舟还有徐国杰相互信息交换,把何秋香的底子掀干净。   加上季淮“无意”说的消息,可谓是劲爆。   一行人去古城玩了两天,然后又坐上飞机飞回去,芳兰三人是当天回家,而季淮一家三口则先会在县城住几天。   分开的时候,季淮还给芳一舟和徐国杰买了点糖果蛋糕,让两人带回去。   又悄悄给两人各塞了一百块和几包烟,说话有水平得很,“过年那段时间赶工程进度,也没给你们买点什么,收下吧,现在都流行过年发点奖金,我也就意思意思。”   可把两人感动坏了,承诺等季淮回去,一定要来他们家杀鸡杀鹅吃。   “我这两天要和艾巧去把结婚证领了,到时候联系。”季淮这般说。   两人连连点头。   安排好这一切,回到宾馆里的季淮抱着小家伙,牵着他的手,嘴角上扬,“不要老学你妈,学着点爸爸。”   他可是极端自私的主,目的性无比明确,把年货和奖金剩下来,现在才给,两人年上又加班帮他赚了点钱,这笔钱拿一部分帮两人出了一半飞机票,南城市机票便宜一些,省下的钱还能顺便带他们去旅游,另一部分买了年货和烟,不仅把他们收买,连家人都一并收买。   利益达到最大化。   芳一舟和徐国杰又勤奋踏实,算是他的一个意外收获,接下来就看两人回家能帮他发挥多大的作用了。   季淮想着自己的计划,看看能不能再获得一点价值,他怀里的小家伙又笑。   笑得憨憨。   他看着他萌哒哒又单纯无害的脸,无声叹气。   完蛋,看来像艾巧这个憨憨多一些了。 第10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0)   何秋香回家第二天。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外地人,外地人很有钱,两人还是坐飞机回来的。   这年头,坐飞机回来可了不起。   几个妇女坐在村头,拿着扇子在扇风,其中一个微胖的妇女开口,“听说你们家艾巧回来了,还要带着她的孩子和那个男人。”   “我们家秋香说啊,孩子都老大了,长得像那个外地人。”   现在交通不发达,嫁到外地算嫁得很远很远了,村里的人都默认,这等于没了女儿。   “回来就回来,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要杀鸡杀鸭庆祝啊?也不知道怎么样,反正我也不是她妈,管不着这些事。”   矮小的妇女瘪嘴,说话尖酸刻薄,此人正是艾巧她继母李春玉,带了一个男孩嫁给艾父,又和他生了个男孩。   以前见艾巧长得漂亮,到处张罗她的婚事,就是想给自己的大儿子搞点彩礼钱,没想到那个赔钱货居然跑了。   气了她几个月,家里穷,儿子婚事也泡汤。   “那个外地人在工地上搬砖,哪有做什么?上次还不要艾巧了,她都躲到芳兰的寝室去,还没钱打掉孩子。”何母拍着她肥肥的大腿,继续开口着,“孩子都生了,现在还没领结婚证,可能人家都有家室了。”   “好好的姑娘,也不知道她怎么想,要气死她爸,回来也不怕丢人现眼。”李春玉嗓门大大咧咧,又看着她,语气酸溜溜,“你们家秋香倒是命好了,我看到她身上的金链子,真有钱。”   “是啊,你以后就享福了,到底怎么养的女儿?你教教我。”   “养这样的女儿省心,嫁远点没关系,有钱就能拿回来,帮一帮娘家。”   ……   几个妇女一顿捧,把何母都捧得找不到北,笑得乐呵呵,“她这个孩子一直都孝顺,和这个也是谈了很久,说要带回来我看看,还带她弟去赚钱,的确让我省了不少心。”   “什么时候去喝你们家的茶?”李春玉打趣何母,实际上也是嘴馋,毕竟她是出了名的爱贪小便宜,还叮嘱道,“你们家女婿有钱,可要多买点糖果饼干,我们去了多吃点。”   村里有个习俗,谁家女儿带女婿回来,都要买点糖果和饼干,冲点咖啡和茶,村里的人都去热闹热闹。   “要买要买,到时候大家伙都要去啊,一定要来。”何母继续笑。   自从何秋香回来后,她看人的时候下巴都抬高一些,说着还特意拍了拍李春玉的肩膀,“艾巧虽然不是你生的,但这次回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也远嫁,见不着咯。”   “我哪有空管她,她爸要管就管,关我什么事?”李春玉语气不太好。   艾巧那个小丫头片子,她最是看不惯了。   何母还准备说什么,另一个妇女突然眯着眼看向不远处,“那个不会是艾巧吧?”   平日里,也没人从村外回来。   众人望过去,不远处有一男一女,男人怀里还抱着孩子,另一边手牵着女人。   慢慢走近,几个妇女把人看得更清楚了。   太阳渐渐落山,不断有妇女走到村头打水洗衣服,也把艾巧认出来,笑着围上来看热闹。   艾巧穿着季淮给她买的藕色长款连衣裙,相对于这边来说,款式是十分新颖,她生完孩子后长了些肉,待在屋内养得比之前更白了。   在她旁边的季淮也十分吸引人的眼球,身材颀长,穿着衬衫和牛仔裤,还穿着球鞋,一看就和村里的小伙子不一样,加上俊俏的相貌,帅得很。   “你现在变得这么好看了?这是你老公?”   “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个外地小孩,长得这么白嫩嫩,怎么养的?哎哟。”   ……   小家伙待在爸爸怀里,看着不断捏他手的奇怪婆婆,依旧面无表情。   不笑、也不哭,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着周围。   肉嘟嘟的脸蛋让人很想捏了捏,坐在村头的妇女都走上去,戳一戳他的脸。   大部分女人嫁得都比较近,基本上是临近村的人,有些甚至嫁到本村,艾巧这算嫁得很远了。   自然引人好奇。   艾巧一个个给他介绍村里的人,季淮扬着笑,跟着她叫人,说话又好听。   而后,她指了指李春玉,侧头看向季淮,“那是李姨。”   “李姨好,我是季淮。”他笑着对李春玉出言。   李春玉看着这长得俊俏的外地人,又看向他手上拎着一大袋礼品,挤出一抹笑,“回去吧,你爸今天下午也在家。”   说完,又看向那个外地小孩,“去年你也没回来,小孩都这么大了。”   “我们昨天就到了,太晚了也没折腾回来,今天去补办了结婚手续,接着就回来了。”季淮没正面回答她的话,反而说出这句。   李春玉只盯着人家拿回来的东西,哪里听出季淮的言外之意?   不过,大家伙都知道了,季淮和艾巧是回来补结婚证,人家是合法的。   不是什么包养。   只要是正正经经嫁人,大家的闲话就会少很多。   “李婶,你们拿点糖果饼干回去吃。”艾巧看向围着她问的人,把手上的袋子打开。   初次回来,肯定是要买点零食。   “还有吃的啊?你带回去嘛。”被她叫的名字的人妇女笑眯眼,现在大家也只是吃得饱穿得暖,糖果饼干这种东西,过年才会买一些,其实也很欢喜。   “我们买得多,够的。”季淮把袋子拿过来,每人抓了两把。   他的手掌大,抓了好些。   “你爸还等着呢,回去吧。”李春玉看着他乱分,一个人怕是给了半斤,急得跳脚,这些东西要拿回去留着慢慢吃。   依照她的性子,让她给颗糖果给别人吃都是要了他的命。   “我带回去给我孙子吃。”何母一见有饼干,冲上来比谁都快。   艾巧家这个姑爷慷慨得很,见谁都给,跟着艾巧叫人叫得都甜,十分有礼貌。   见到小孩他就都蹲下来,看着对方伸出的小手,笑着道,“双手不够,把你衣服拉起来。”   “像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衣服拉起来,形成一个“兜”,抓了一大把糖果放上去,还有饼干。   对方咧开嘴笑,捧着他的衣服跑了。   一路走回来,村里早就传遍,艾巧带着他的外地人姑爷回来了,去了有糖果饼干拿。   有些人好奇无比,有些则想吃糖果饼干,纷纷往那边涌。   李春玉跟在后面,不断催促,“走快点,走快点,回家做饭吃。”   那么一大袋,都要分完了。   偏生,季淮这人十分“热心”,远远看到一个小孩都要招手让他过来,然后给上一大把糖果。   遇到老人,对方笑着看向他,又看向艾巧,他主动打招呼,“老婆婆,我是艾巧的老公,今天第一次回来。”   “哦,艾巧,我知道。”对方慢慢挪动脚,笑得满脸褶子,“艾巧都生孩子了,这个小孩好看。”   “给您一点糖果饼干,您拿好。”季淮比她还热情,看着她身边孙女,给两人又拿了好些。   “这个小伙子好的。”老人家伸手拍了拍艾巧,语重心长道,“越长越好看了,要过得好,你妈也会放心。”   艾巧害羞又心酸,她丧母早,李春玉又对她刻薄,所以导致她性格敏感,不太想回来,也不想让村里人来喝茶或者见季淮,怕别人议论笑话她。   这种场景是她没想到的,见到他们的人都说了好话,季淮很快便融入这里,大家都很热情。   一路发下来,一大半没了,李春玉气得不行,那么多糖果饼干,里面还有蛋糕,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忍不住道,“天都要黑了,快些回去!”   零食就分给外人吃,回家就吃他们的饭,怎么这么没良心呢?   “淮哥,别回去了,来我家吃饭。”芳一舟突然从对面的房子里冒出头,扯着嗓子道,“我家杀了鹅,赶紧的。”   艾巧还没反应过来,芳母就打开门了,朝这边走来,一脸笑意,“巧巧,快来吃饭了,都准备好了。”   “当然是回家吃。”李春玉觉得芳母打着零食的主意,那么大一袋。   那可都是好零食。   她在镇上都没见过。   “你杀鸡杀鸭了?”同在一个村,芳母了解李春玉,直接反问。   李春雨心虚,“今天太晚,明天杀鸡。”   “李婶,那你明天记得杀,我明天去你家蹭吃。”芳一舟的嗓门又响起,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又催促着季淮,“快来,我爸买酒了,马上开饭。”   “走了走了,一起吃饭,害羞什么?”芳母怕艾巧不来,都把她怀里的小家伙抱过去,往自己家门前走,一边走还一边道,“来婆婆家吃饭,和哥哥玩。”   农村人朴实,季淮带芳一舟去玩,又带他工作,还买了年货给他回来,他们当然也要款待,以后自家儿子还要指望对方呢。   聪明人都知道怎么做,家里有什么都恨不得给对方拿,杀鸡杀鸭算什么?   徐国杰也拎着酒过去,拉着季淮往里走,他“万分无奈”,“半推半就”着,艾巧也只能跟去。   李春玉脸色黑沉,胸口剧烈起伏,气都不顺了,最主要的是,季淮这个外地人把所有的零食都带过去了,对于抠门的她,那可是要了她的命。   人家是买东西回娘家,这个外地人倒好,全分给外人了,她想骂几句,周围的人全是说艾巧找的这个老公好。 第11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1)   芳家。   季淮坐下来,芳母给他拿了碗筷。   “婶,我们自己来,您坐下吃饭,您坐下。”艾巧阻止着对方,双手去接过碗筷,嘴里断说着。   “我喊了你爸还有你哥,一会他们就过来了,菜和肉多得很,敞开肚子吃。”芳母笑呵呵说着。   “麻烦了。”艾巧觉得过意不去。   芳母并不在意:“你几年才回来一次,有什么好麻烦的,多吃点。”   接下来,村里的一些男人也陆陆续续过来,有些还拎着酒和花生米。   季淮有眼色又会来事,连忙从兜里把烟拿出来,主动站起来走上前,还拿着打火机去点火,“叔,抽根烟。”   “这位就是艾巧家那位?”其中一个男人含着烟出口。   “是。”季淮笑着应。   “倒是长得俊。”对方笑着说。   季淮请了一圈烟,刚要走回来,门口又来了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伙子,对方紧珉着唇,目光盯着他,季淮扬着笑走上去,微微弯着身子,态度谦和,“这位是爸吧?我是季淮。”   艾父明显一怔,没想到自己先被认出来,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您和艾巧长得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季淮笑着出口,双手把烟递过去。   艾父接了过来,自己打量他。   季淮处事无疑是圆滑的,时刻含着笑,说话都放低姿态,给他点上烟后,又看向他身后,“哥,抽烟。”   张军也伸手接过来。   他是艾父的继子,倒没摆谱,目光望向艾巧,到底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么漂亮,她嫁给季淮这个外地人,那可是一分钱彩礼都没有,害他也不能成婚。   “爸,您坐这。”季淮给他拿椅子,因为举止间,可谓是有礼有貌。   艾父坐下来的时候,艾巧也叫了一声,“爸。”   “回来就行。”艾父说着,望向她怀里的小家伙,对方正是可爱的时候,肉嘟嘟的,此时又低着头,都看见双下巴了。   他的小手正揪着自己的衣服,往外扯,双手都往外扯,然后抬头看爸爸。   “那是外公。”季淮这么跟他说。   小家伙没看艾父,拍了拍自己肚子上衣服,双手往外扯,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宝宝。”艾巧也拉着他的手,他快速从她手里把小手抽出来,继续扯着他的衣服,瞪大眼看向季淮,“@@#……”   季淮无奈,摸了摸他的头,看向艾父笑道,“他特别怕生。”   “小孩子都这样。”艾父也没说什么,喝了口酒道,“你们虽然结婚了,也生了小孩,但是该走的程序,也不要漏了。”   “是。”季淮点头,保证道,“爸,这些我知道,不会委屈了巧巧。”   闻言,艾父露出满意的神色,就连张军心底也觉得舒坦。   那就好,彩礼还是要的。   有了彩礼,他就能娶媳妇。   “我也不为难你,按照这边的规矩来。”艾父心底已经盘算着要多少,先在嘴上说点漂亮话。   季淮给艾巧夹了块肉,对上她担忧的神情,他笑着把小家伙抱抱过来,低声道,“吃点饭。”   话落,又看向艾父,“是,我知道一些这边的规矩。”   艾父一听,看来这小子是带着钱来了,谁家养个女儿十几年不要点辛苦费?   “那你准备……”   “我准备了。”季淮打断他,指了指徐国杰,“我知道咱们家这边带女婿上门要买点东西,请全村人来喝茶喝咖啡,我让小杰买了东西。”   “这样吧,大家伙都在这吃饭,一会直接在这里行吗?只是麻烦芳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芳母也走过来,“有什么好麻烦?迟早都要收拾,就让他们来这好了,免得改天还要折腾一趟,今天就热闹热闹。”   “爸,你觉得怎么样?”季淮询问艾父的意见。   艾父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敷衍应着,“这种东西在哪办都一样。”   主要是钱,他需要钱解决张军和他小儿子的婚事。   “那就在我家了,吃完饭的桌子也不用收拾,到时候烧点水,我去通知他们过来。”芳母也是闲不住的,快速把饭吃完,赶紧就去张罗了。   艾父好不容易才扯到这个话题,居然被轻而易举掀过去,他心不在焉吃着饭。   张军在旁边也着急。   来之前,李春玉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让季淮拿彩礼,还一直咒骂这个外地人把买的东西都拿去芳家。   “除了这个茶会,你还准备了什么?”很多人在,艾父也不好意思直问。   “还要准备什么?”季淮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最近都在赶工程,也是急匆匆回来,我问了他们,小舟和小杰也不太懂。”   一听,张军眼底一闪,忍不住问,“你在那边是包工程,赚得多吗?”   “一点小工程,什么赚不赚?也就几十块一天。”季淮站起来给他倒酒,随口回着他。   “这边在工地上才九块。”张军一听几十块,十分诧异。   “那是我们家这边劳动力廉价,淮哥带我们去,一天都能挣三十,还是净赚。”芳一舟喝了点酒,加上岁数也还小,也没藏着掖着,提高声调这么说着。   好些地方一个月才好几十块,一个月能挣一百都算高工资了,他说一天三十,的确让人诧异又嫉妒。   “那边正在大力开发,三十块也不算高,等这段时间回去,能升到三十五一天。”   “工资肯定是一年比一年增加。”   季淮单手抱着小家伙,缓缓出口。   “还要开发好久,那边有钱赚。”徐国杰也说着,喝着酒,对着那群小伙子道,“那边繁华,高楼大厦,赚钱可比家里容易多了。”   “你这小子,一个月怕是有一千块吧?”坐在他身边的小伙子拍了一下他,语气羡慕。   “那可不,以前让你跟我一起去,你说你要留在家找姑娘结婚。”徐国杰又喝了一口酒,大城市结婚都很晚,怕什么?”   现在他年轻气盛,又能赚这么多钱一个月,说话做事自然没那么稳重。   加上酒精作用,一阵吹嘘。   张军听得眼睛都直了,看向季淮,“那边真那么缺人?我上次也想去来着,就是给耽搁了。”   “张军,你不是贪生怕死吗?这么大人了,还怕别人把你卖掉,说要留在家种地。”芳一舟不客气掀他老底,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张军脸色一阵青白,憋出一句,“我现在想通了不行啊?”   “扯远了。”艾父不管这些,压低声音提醒他,哪知张军不让他说话,对着季淮说,“我也在工地上干过活,下次你们回去的时候,我也跟着去。”   对着艾巧的时候强硬惯了,他压根没管季淮的意见。   季淮也没拒绝,十分仗义,“哥要去,我肯定二话不说带去,都是自家人,有钱大家一起赚!”   张军素来就好吃懒做,又继承李春玉的抠门爱打小算盘,一听说能挣上千一个月,整个人飘乎乎。   他还在家待着做什么?   “不过,哥也要考虑一下,去那边挣钱是多,但要背井离乡,肯定也辛苦,我们是有孩子要养,逼不得已。”季淮说得万分无奈。   “肯定有代价,这些不用你说我都懂。”张军嚷嚷着,在场人全都听到了。   季淮嘴角微微上扬,给他倒酒,“我只是提供路子,哥想清楚就行。”   说白了,以后怎么样,不管我的事,自己负责。   “肯定要去,大男人就是要出去见见世面,成功和失败,都取决我自己。”张军听芳一舟他们说,只觉得遍地是黄金,他还想和季淮撇清关系,免得以后他成功了,人家说他是靠着季淮成功的。   徐国杰都能赚到钱,他去了肯定能发大财!   艾父还想说彩礼的事情,张军直接骂,“好了,都结婚了,还扯其他的东西做什么?怎么方便怎么来。”   要是逼季淮拿几千的彩礼,对方不带他去怎么办?   因小失大,简直愚蠢!   不仅艾父蒙了,李春玉来到芳家的时候也懵了,一脸不满,看着满桌的零食和水果,心疼至极,“茶会怎么能在这里办?这是在做什么!”   要是在她家,这些东西能藏起来一半。   若是给钱让她准备,还能扣下一半。   这个艾巧和外地人太不像话了!   “李姨快进来,没事的,这里够坐。”季淮曲解她的意思,笑着招呼着,“大家都来了,您快进来。”   李春玉极其爱面子,见村里大部分男女老少都来了,也只能强忍着。   看着别人吃那些零食,她死死咬着牙。   那可是他们家的啊。   “明天细说,明天吃饭说。”张军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季淮回了他一句,芳一舟趁机就开口了,“对啊,李婶说明天杀鸡吃,到时候去你家吃,继续喝酒。”   “好。”张军一听是他妈说的,直接就应下来。   “那行吧,辛苦李姨了,早上太早了,要不下午吧?我和艾巧也能去帮忙。”季淮看向李春玉问出口。   他是直接给了选项,李春玉还没说话,张军就顺着他的话说了,提高声调,“下午,下午杀鸡,大家都来吃。”   他家从来没杀鸡请客,既然他妈决定要杀,那就请多点人,把面子搞起来,免得别人说他们小气。   闻言,大家都笑着起哄。   “那我明天可要去吃一点,给我留块肉。”   “给我也留点。”   “我去喝点酒,记得叫我。”   ……   全村谁不知道这一家人抠得要命?艾父和张军到处蹭吃蹭喝,李春玉则会偷别人家的菜吃,他们家却留着拿去卖,坏透了。   李春玉一听,瞪大眼,零食水果没有,这个外地人还有脸吃她的母鸡?   家里的母鸡是要下蛋的,下蛋能拿去卖,城里人稀罕得很,三毛一个呢。   可是现在她儿子都说,全部人看着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不就是杀鸡吗?想杀就杀?养就是拿来吃的。”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痛得都没边了。   艾巧这个晦气鬼,带回来的外地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么多人,一只可能不够吃吧?”季淮就站在张军身边,抱着小家伙给他倒茶,半开玩笑出言。   对方已经喝得微醉,一听,哪能让别人看扁?加上李春玉说的话,话不过脑子就扯着嗓子,“谁想吃就去,一只不够就杀两只,两只不够就杀三只!多大点事?”   “明天肯定去!”   “这话可是你说的。”   “张军,够意思啊。”   ……   大家纷纷笑出声,李春玉脚都开始软了,耳边嗡嗡嗡,简直想打死张军,拼命给艾父使眼色,艾父也醉得不轻,被季淮灌了不少酒,附和着,“大家都来,明天去我家喝酒吃饭。”   李春玉险些没翻白眼,直接有些喘不上气了。 第12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2)   茶会接近尾声,大家渐渐起身离去。   季淮买了不少东西,给来的男人都发了一包蓝字牌的香烟,女人的小孩就吃一些糖果饼干水果,分量管够。   最开心的莫过于小孩,往裤兜里藏糖果,脸上欢乐满满。   李春玉等到最后,想着把剩下的东西拿回去,哪曾想,季淮居然把剩下的东西分给最后离去的几位老人,每个人装了一小袋拿回去。   “夜路难走,您慢点。”季淮扶着老人走出去,嘴里还这么说着,别提多贴心。   “好。”老人弯着身子,手里还拿着手电筒,笑得露出她仅有的几颗牙,看向艾巧,用方言说着,“小伙子人好,心也好,你有福了。”   季淮听不懂,侧头看艾巧。   她笑了笑,嘱咐一句,“您慢点走,小心一点。”   ……   送完最后几个人,季淮转身走进去,余光瞥到从后门溜走的李春玉。   她把手电筒夹在胳肢窝里,手上还拿着刚刚偷藏的几包饼干和两包速溶咖啡,那个姿态,就跟做贼没啥两样。   “奇怪了,李春玉刚刚还说要帮我一起收拾,一转身怎么就不见人了?”芳母正在收拾凳子,一脸疑惑。   “可能有急事吧。”芳兰见艾巧也在,也没说实话,转身对季淮道,“现在也晚了,你们今天现在我家睡,我家还有空房间。”   芳家的家境在村里算不错,芳父是木匠,家里早些年就盖了一排房子。   “不用,够麻烦你们了。”艾巧连忙婉拒。   “一舟去那边还是你们照顾呢,现在回来,婶当然也要照顾一下你们。”芳母态度比较强硬,“房间都收拾好了,就住几天有啥?”   “难不成,你们还要回宾馆去?小孩子还小,夜里风大,生病了多麻烦?”   艾巧还是被劝住了。   实际上,除了能住芳家,他们还真没地方去。   艾家一共就两间房,直到现在,张军都没房子结婚,等他结婚了,估计要把艾父的小儿子艾卓从他房间赶出去。   艾父和张军又是两个懒人,李春玉除了贪,也没什么脑子,几乎把村里的人得罪个干净,家里是越过越穷。   所以一家人才迫切想把她“卖”个好价钱。   深夜。   艾巧与季淮住进了房间东边的房子,床单也被铺好,还放了一床新被子。   季淮喝了点酒,脸上现在还有点红,他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对方不断拿手推着他,蹙着小眉头,一脸嫌弃。   “你嫌弃爸爸啊?”他偏偏要逗他,说话的时候都是酒气。   “@##……”他嘴里咿咿呀呀,不断伸出小胖手推着他,还把头瞥到一边。   “臭死了,还故意逗他。”艾巧把小家伙抱过来。   小家伙躲到妈妈怀里,闻着妈妈的味道,小眉头又松开,看着对面的爸爸,双手又抓着衣角,扯着自己的衣服。   松开一只手,拍了拍自己拉起来的衣服,努着嘴说鸟语,又开始用双手往外扯。   “今天老是扯衣服,衣服要被你扯坏了。”艾巧低头看着他,把他的小胖手从衣服边角松开。   刚松开,对方又抓着扯,继续看着季淮,奶声奶气道,“@#¥#……”   艾巧看不懂,抱着他,“宝宝,扯坏就没有好看的衣服了。”   “@##……”这回声音更大了。   季淮笑出声,找了一圈,从床边拿了他的烟,丢进了小家伙扯起的衣服“兜”里。   自从孩子出生,他就已经戒烟了,这次也是因为要回来才买上一些。   “干嘛呢……”艾巧看不明白,话都没说话,就看到她怀中的儿子笑了,继续扯着衣服,笑得眼睛都迷成一条线。   季淮又把打火机扔进去,他“咯咯咯”笑。   艾巧看着这一幕,倒是明白了,“这是记着你给那几个小孩发糖果呢。”   季淮给那几个小孩发糖果饼干的时候就是让对方扯起上衣,这样能装得多一点。   “学得还挺快。”季淮一边说着又从儿子那头把烟和打火机拿出来,在他不满的时候又丢进去。   小家伙一会皱起眉头一会又笑出声,咧开嘴下一秒又合上,表情变化别提多快,把艾巧逗得忍不住发笑。   季淮逗累了,把烟和打火机收起来,小家伙一下气呼呼,扯着衣服的小胖手松开,拍了拍他的衣服。   “小傻瓜。”他凑过去叫了一声,眼底都带着笑,小家伙看着近在咫尺的爸爸,都是酒气,双手伸过去,一只小手拍在他鼻子上,另一只小手拍在他嘴上,推着爸爸。   眼底戴着抗拒,黑白分明的大萌眼里仿佛写着:臭爸爸,不要靠近我,走开!走开!   他越是这样,季淮越觉得好玩,不断靠近,艾巧都能感受到怀里儿子的拒绝,瘪着嘴,还在委屈叫着,“啊…@##…啊……”   胖乎乎的脚都抬起来乱踢着,试图驱赶爸爸。   “呵。”季淮笑着把放在他嘴边的那只小胖手含住了,还觉得奶香奶香的。   艾巧看到儿子神情一下收敛,紧接着要哭不哭,对胡闹的爸爸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怀孕早期的时候,季淮一直都没怎么在意,等到后期,他开始过度重视,这个孩子生出来后,他发生巨大改变。   这个过程应该是他的一次成长,真正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一位父亲,现在工作都比之前卖力不少。   他虽然爱折腾小家伙,但也是真的疼他。   艾巧还没感慨完,小家伙望着不断凑近的爸爸,肉嘟嘟的手出动了。   “啪!”   他一巴掌打在爸爸的额头,长大嘴巴叫了一声,“啊!”   爸爸给我清醒一点。   小孩子哪有什么力气,季淮不痛不痒,一点酒劲涌上来,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小胖手,肉乎乎嫩滑滑。   “哇……哇……啊呜呜……”小家伙被吓哭了,不断伸手推着爸爸毛茸茸的脑袋,“哇呜…呜呜呜…”   “吓到他了。”艾巧连忙把宝宝解救起来,阻止季淮的胡闹。   她把他抱过来,季淮还没起身,小家伙抬起小短腿,穿着小袜子的脚直接提到他脸上。   当然,一点都不痛,小家伙却笑了,“咯咯咯……”   “又哭又笑。”季淮接着抓着他的小短腿,放在自己脖子上,凑过去继续逗他。   “啊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   一阵笑声传来,还魔幻得很,艾巧开始看不懂了,把儿子放在床上,让他折腾。   这对父子,让人不省心。   季淮抓起儿子的小手,左摇右晃做着奇奇怪怪的动作,惹对方发笑,抽空侧头对艾巧道,“老婆,你明天得再给我些钱,回去吃饭也得去买点东西,总不能吃白食吧?”   自从上次他把钱弄“丢”后,家里的钱都给艾巧保管,这一次回来也取了不少现金,全在她那。   “要买的。”艾巧点头,还强调,“买多点吧?要不要给他们一点钱?”   李春玉以前总骂她是吃白食的,赔钱的货,导致她很不喜欢欠她什么,宁愿亏一点也不想让对方在背后念念叨叨。   “一家人,给钱多见外?等哥和我们一起回去后,我们再多帮他一些,这样不是很好吗?”季淮缓缓出声,这般说着。   “真的要带他去吗?”她眼底犹豫又担忧,“张军和小舟他们不一样,没他们那么踏实。”   “那有什么关系?工地上只要出力气干活,那就有钱,再说,也是小舟他们带他。”季淮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只是提供一条路,毕竟在家挣碗饭吃很辛苦,我也和他说得很清楚,没有打包票,关键看他自己,不在我们。”   艾巧被他说服,她打心眼里也想张军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家里一团糟也会让村里人笑话。   “别想太多,我也会力所能及帮一些,不会影响到我们。”季淮哄她。   “……嗯。”艾巧轻轻挤出一抹笑。   次日。   季淮和芳一舟还有村里的几个青年上镇上买东西,搬了五箱啤酒回来,还有一些花生、鱿鱼干……   全是下酒的东西。   李春玉一家可是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要杀鸡请吃饭,就算她想赖账,艾父和张军死要面子,可不会答应。   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村里的菜园里讨菜,一说他家要请客吃饭,村里妇女也慷慨给了她好些,这样的话,损失就会小一点。   回到家,李春玉犹豫了好一会,都没法下手杀鸡,别说杀两只了,最后杀了一只瘦小的都心疼得不行,一看,母鸡肚子里居然有好几个鸡蛋,简直是造孽。   李春玉嘴里不断骂骂咧咧,“气死了,浪费了一个母鸡,明天都生蛋了,好多个蛋,得卖多少钱?”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么贪嘴,吃别人东西坏自己肚子!”   ……   骂了老半天,张军听得都烦,骂了一句,“行了,你还想不想我赚大钱了?赚钱给你买一个鸡场,让你天天喂鸡,天天就知道看着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那你给我钱,拿来啊?”李春玉伸着手,一点都不示弱。   张军懒得和她说。   李春玉骂到最后自己也消停了,看着这些鸡肉她就心疼,不断安慰自己,看在那个外地人能带自己儿子去赚大钱,就给他吃一点好了 。   彩礼都不要了,最好让他儿子赚大钱,不然她不会放过艾巧和这个外地人。   傍晚。   季淮一行人拎着东西往艾家走,途经何家,何母正坐在家门口的树下扇风,自从何秋香回家后,她脸上也风光得很,和村里的妇女讲话腰板子都直了不少。   “何婶。”芳一舟笑着叫了她一声。   “你们这是去喝酒啊?”何母笑眯眯。   “是啊。”季淮率先应,随后道,“你家准女婿去哪了?都是一块回来的,让他和我们一起喝酒去。”   “他啊,等一下,我去叫他。”何母一听,也想让自己有钱的准女婿和村里的青年喝喝酒,顺便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婿多么有钱,这样的话,村里的人也会知道。   到那个时候,她该多风光?   她走进去没多久,何秋香就和那个男人出来了,何母还摆摆手,“小东,去和村里的青年喝酒去吧,年轻人之间就要多聊聊天,多交流。”   芳一舟一听,嘴角都一抽。   还年轻人,这位大哥都三十多四十了吧?   算中年好吗?   “赶紧一起走了,都是从那边回来,有共同话题,改天说不定还要一起回去。”季淮再次开口,指了指抱着的酒,“请你喝酒。” 第13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3)   卫东一看,季淮这么给他面子,整个人也有点飘乎乎,笑着走出去,“走吧,还没和你喝过酒呢。”   “早点回来。”何秋香也没阻止,站着门口,有意无意抬起她那只戴着粗金链的手,还有模有样道,“少喝点酒。”   “知道了。”卫东跟在他们身后就去了。   季淮还笑着与他勾肩搭背,一副热络的样子,“昨天没来喝茶,躲着做什么?我都要来找你了。”   “哪有。”卫东笑着,觉得自己十分受重视,立马道,“以后要喝酒你叫我一声就行,我出钱买酒。”   “这话是你说的。”季淮勾着嘴角,“今天我买酒,明天你请大家伙喝?”   “没问题!”卫东一口应下。   爱吹牛的人喜欢装,兜里没钱更是喜欢阔绰花,想让别人都看得起。   一行人去了艾家。   李春玉已经在外面摆好了桌子凳子,上面放着一口大锅,旁边放着一大盆菜。   一眼望去,锅里都没看到一块肉,全是竹笋和菜。   “都来了?赶紧坐下吃饭了。”李春玉提高声调着,还不断道,“多吃点啊,让他们都来。”   好不容易杀一次鸡,最好全村青年都请过来,无论吃多少,都相当于他们家请客了,说明他们家大方!   季淮买了不少东西,被一箱箱搬进来。   “大家都坐,今天多吃肉多喝酒。”张军也笑着说,不断在招呼。   “李姨,坐下来吃饭吧。”季淮还对着李春玉说。   “你们青年人吃饭,我凑什么热闹?我去厨房随便吃一点,一会还有事。”李春玉笑着拒绝。   “我妈不吃。”张军让他们坐下来,给他们发碗筷。   李春玉也躲到厨房去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碗肉,又给自己打了碗饭,偷偷摸摸在吃。   那只鸡又瘦,一共就没几两肉,还养了那么久,自己自然要吃一点,不能便宜了外人。   吃完饭,她怕那几个青年觉得不够吃,还要让她准备,就赶紧离开家。   十七八个青年围成一桌,一开始大家都在喝酒,没太注意,等到吃肉的时候。   用勺子一捞。   再捞。   全是腐竹或者竹笋,要么就是一些菜,肉真的没看到几块。   芳一舟捞了两下就把勺子放下来,端起酒杯,“喝酒喝酒,一口闷。”   卫东是个酒鬼,别人都是倒在杯子里,他是直接拿起一瓶,一口气就干了半杯。   “好酒量。”季淮捧他,像是随口道,“看来你在那边日子过得不错,酒量练出不少。”   酒一下肚,卫东说话更飘了,摆摆手,“大家都是这样,一个月赚个几千块,赚赚花花。”   “我可没赚这么多钱,还要养老婆孩子,只是勉强温饱。你出手大方,家里又拆迁,我可比不起。”季淮连忙否认。   “拆迁了啊?”张军一听,眼珠子都瞪大了,大城市拆迁可是有钱人。   “拆迁是意外,意外。”卫东又喝了口酒,抿唇装大老板,“其实也就能赔个上百万,现在百万算什么钱?”   “不算什么钱。”   闻言,在场大部分人都倒吸一口气,“上百万还不算什么钱?”   “那边赚钱的人多得是,上千万上亿的人满大街,百万能干嘛?干工程最赚钱,一个工程赚差价都赚上亿,你们见过没?”卫东开始吹嘘,又喝着酒。   听到张军眼底冒星,他更加得意了,这群乡下人,随便说一点都能糊弄,继续又道,“人家那些大集团有钱,我们去包工程,转身包给别人,什么都不需要干,张张嘴赚几十万很正常。”   在场的年轻人蠢蠢欲动了。   现在的物价,一万几就能盖一层房子,而这样的房子,多数是一代人半辈子的努力。   季淮把一叠花生米推到他面前,“别光喝酒,吃点花生。”   还没喝完一瓶呢,就醉成这样。   一个在工地上搬砖的,都说到能接下成百上千的工程项目了,吹牛皮忽悠人比他还厉害。   “你们是不知道,那边繁华,高楼大厦,说了你们也不懂的。”卫东喝完最后一口酒,又开了一瓶。   “东哥,等我过去,你带我去干活?”张军觉得跟着季淮没前途,卫东更厉害一些。   人家马上就要是百万富翁了。   “没问题,这些都是小事。”卫东直接应下,还爽快得很,“跟着我混,差不到哪里去。”   季淮喝了口啤酒,心底嗤笑,拿着勺子捞肉,给临近的几个青年人碗里都放了几块。   “淮哥,我们自己来。”   “谢谢,你也多吃点。”   ……   几人连忙拿起碗,觉得他举止体贴得很,好感倍增。   卫东坐得离他也近,他给他捞了一勺,顺道说一句,“肉好像没了。”   “还没喝酒就没了?”卫东享受着他的伺候,又有一桌人听他吹牛,自然要端起所谓大哥的架子,喝了口酒,“大家都还没吃呢,没了就杀。”   “多杀几只才够吃,大家好不容易聚集在一块,明天上我家,能吃多少杀多少,才多少钱?”   ……   “鸡的话,好像这边买得还贵一些,因为收入也不是很高,不像那边……”   季淮还没说完,卫东就粗暴打断,扯着嗓音道,“可不是嘛,那边一天能挣好几十上百,一只鸡才多少钱?一天能挣十几只吧?”   “你能挣,我们不能。”季淮摇头,还叹了一口气。   本来就爱说大话,再喝点酒,那可不得了。   卫东居然还默认了,又喝了口酒,“你以后也能,都是这样一步步来。”   说完,他见季淮还在捞,把勺子抢过来,大力捞了两下,见没几块肉,看向张军,说话不过脑子直言道,“大家伙可都没吃饭呢,这几块肉也不够吃,这就不够意思了。”   “一只鸡才多少钱?大家伙聚在一起,就是图个开心,等你去那边,哥带你去吃,想吃什么吃什么,都是小钱。”   ……   当众被这么说,张军面子下不来,加上,被卫东说得飘了,也觉得这点小钱算什么?   他大手一挥,大方道,“鸡都在鸡舍里,我们家是懒得杀,要杀就自己去杀,都是小事。”   “谁闲着没事干去杀鸡啊?”芳一舟喝了口酒,在季淮耳边吐槽一句。   话还没说完,只见卫东就站起来了,“你还别说,这个我在行。”   而后,众人眼睁睁看着卫东一把从鸡舍里把鸡拎出来,一刀下去,鸡马上就没了气,干脆利落。   李春玉还在灶台上预留了一锅热水一会洗碗,这下好了,卫东把一个盆出来,用热水把鸡烫一圈。   拔毛剁肉,那叫一个迅速,他还对着张军道,“赶紧开火,下肉。”   张军虽然心疼,也是为了面子强忍着,李春玉和艾父又不在,鸡也不是他养的,也就没管。   以后他一天能赚十几只鸡,还在乎这个?   季淮把一盆肉下锅,又走到旁边把另一箱酒搬过来,看向卫东道,“一只鸡够吃吗?”   这是询问,也是暗示。   “不够再杀。”卫东现在是把自己当大哥,得关心他们这群小弟。   于是乎,十几个青年喝光了五箱酒,卫东杀了艾家四只鸡,一边下手还一边道,“哟,这只也是生蛋的,味道肯定不错,大家伙多吃点。”   “啧,不错,自己养的就是不一样。”   ……   以前艾家父子都是去别人家蹭吃蹭喝,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喝酒聊天,大家吃得自然多。   一人夹几块,五只鸡还不够呢。   一直喝到十一点,张军都醉了,大家陆陆续续离去。   李春玉掐准时间点回来,首先瞄了一圈,发现放在一边的菜没动,眼角带上笑意,心底那叫一个舒畅。   她望着他们,笑呵呵着说,“要回去了?你们要吃饱了才走啊。”   “吃饱了,这些麻烦李姨收拾了。”季淮走过来,非常有礼貌出声。   “没事,我再收拾。”李春玉一点都不介意。   这群青年吃得还挺少,虽然乱了一些,她乐意收拾,反正喝酒又不花他们家的钱,还把菜省下来了,够吃几天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季淮说着往前走,还抬着卫东,对方喝得醉醺醺。   走出门,季淮侧头对卫东说,“明天上你家那喝酒去?”   “对!”卫东闭着眼,突然对着前面那群青年吼,“明天去我家喝酒,你们都要去,谁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去去去。”大家纷纷附和。   “谁不去谁是孙子!”卫东又大叫,跟犯病似的,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若说李春玉又抠又贪又偷,何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外加一个会炫,何大哥还在村里住土房子,外面的人却都说他已经买了小轿车,在镇上有好几块地,市上也有房子,仓库也有不少。   而且,马上要开公司了,凭着这个技能,他还勾搭了不少女人,也是奇葩。   看何秋香就知道这一家都是什么样。   *   艾家。   艾父和艾卓已经睡了,张军摊在椅子上,满脸通红,李春玉笑眯眯把剩下的那盆菜送到厨房,走出来才发现一边角落里全是鸡毛,她冲着屋里喊,“小军,这里怎么这么多鸡毛?”   “杀鸡当然有鸡毛。”张军吃得饱,好久没这么尽兴了,正摸着撑了的肚子。   “谁杀鸡?”李春玉瞳孔一缩,声线都颤抖起来,“谁杀鸡?杀谁的鸡!”   张军不耐烦,转了身子继续睡,“还能杀谁家的?一只不够吃,杀了我们家的鸡!”   “谁杀了我们家的鸡?!”她急得跺脚,眼睛都要瞪得凸出来了,尖叫了一声,无比惨烈,把艾父和艾卓都吓醒,以为死了人。   “杀了一只鸡?谁这么缺德?天杀的,不得好死。”一边骂着,连忙去找手电筒,赶紧去鸡舍看她的鸡。   原以为最多只杀一只,结果不见了四只。   手电筒往旁边一照,看见一大滩鸡毛和血,她当场就脚软瘫在地上,脸色都苍白了,哀嚎着,“哪个没良心的?杀了四只,加上今天就五只了。”   五只鸡啊。   她宁愿被别人踩上好几脚,只要死不了,也不愿别人吃她家一块鸡肉。   杀了一只小鸡已经是她极限,那个天杀的居然杀了四只肥嫩的老母鸡,她悲痛欲绝,“那四只可都是下蛋的老母鸡,可都是下蛋的啊。”   “吃了你们不怕天打雷劈啊?雷公最好把你们这群人都劈死。”   ……   李春玉哭着骂,把张军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因为艾父和艾卓不拦着,也被骂了祖宗十八代。   得知是何秋香带回来那个外地人杀的,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唾沫横飞再次问候他全家,还诅咒何秋香生儿子没屁眼。   那副样子,就像死了娘,张军又喝着酒,听着就上火,青筋暴跳吼了她一句,“不就几个鸡吗?跟金子似的,你活该就是这种穷命!”   “我马上赚钱了,这算什么?”   “给我闭嘴,嚷嚷什么嚷嚷?”   ……   但凡张军有点良知,又怎么会同意把艾巧嫁人,相当于“卖”了凑钱,还要拿着这笔钱给自己结婚。   李春玉自然也不弱,坐在地上又哭又撒泼,看着地上的鸡毛都要犯心梗了。   跟疯子没啥区别。   村子就这么小,大半村子都能听到。   芳母正从村里串门回来,出口一句,“李春玉是闹大笑话呢?方才去那边和我们聊天,一口一口杀了肥母鸡,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吃个够,现在哭爹喊娘。”   “丢脸都丢到家了。”   可不是丢到家吗?   艾家本意是狠心大方一回,现在变成全村的笑话,铁公鸡的帽子,名副其实。   李春玉守着那些鸡毛,在夜里吹了一夜冷风,玩命诅咒着卫东和艾家这几个蠢蛋。 第14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4)   次日。   李春玉高烧不退,还得去镇上打针,赔了五只鸡还赔了医药费,把她气得够呛,回来饭都吃不下,恨不得掐死卫东自己也去寻死。   碍于卫东能带张军发大财,她还得硬生生忍着。   张军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还不赚钱娶媳妇,会被村里人耻笑,她也想娶个媳妇回来使唤使唤。   到了晚上,听说何家请客吃饭,她在家就没做饭,让家里三个男人都去何家吃。   不仅如此,她也要去那边蹭饭。   来何家的人也不少,加上何大哥请来的人,有二十几个人,何家的鸡小啊。   杀了六只才够吃。   不过,何母可不心疼,逢人就露出她黑黑干瘪的手,上面戴着一个金戒指,显眼得很。   “我都老了,还戴什么首饰,可是我那个女婿偏要给我,有五点五克呢。”   何母来芳家,说这话的时候,笑得眼角都是细纹。   “你那个女婿,不仅有钱,还大方,听说今天还要喝酒,你那些鸡够杀几天?”芳母也顺她意,捧着她。   “养了三十只呢,想吃就杀。”何母一点都不在意,缓缓道,“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杀几只鸡有什么?我们也没什么东西给他,鸡又不值钱。”   绑住卫东,以后什么金啊,钱啊,还不是说给就给?这笔账她可算得明明白白,卫东可有好几百万呢。   芳母笑着打趣,“他就给你金戒指?你儿媳有没有?”   何母笑得更加别有深意,压低声音,“当然有,这话我可就只和你说,你别到处告诉别人。“   坐在一边的芳兰和艾巧:“……”   她们不是人?   何母勾起嘴角,略带得意,“小东说他还有一条手链,十多克呢,准备给我媳妇。”   “你看到我家秋香手上戴的那条没?就是那样的,本来是买回去给他妈,今年和我们家秋香回这了吗?所以就干脆送给我儿媳妇了。”   “十多克值不少钱呢。”芳母说话也直白,“我说你怎么舍得这么多只鸡,原来也捡了不少便宜。”   何母笑得开心,继续看着手里的金戒指,欣赏了一些又叹气道,“就是有点宽,我准备过段时间去金店换一个。”   ……   几人正聊天着,卫东走过来了。   短短几天,他在村里都混熟,看到芳母提高声调来了一句,“芳一舟和季淮呢?”   “他们在里面呢。”芳母回他。   “快让他们去买酒买花生,今晚喝酒。”卫东摆摆手,直接出口吩咐,行为举止间,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哥做派。   没办法,有些人被捧一捧,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一会就去。”芳一舟走出来了,“要买几箱酒?”   “六箱。”卫东比了个手指,“今天你们都多喝点。”   “知道了,一会我和淮哥去。”芳一舟点头。   这几天,酒都是他们买的,好久没和村里的青年聚一聚了,也是借这次机会聊一聊天,毕竟一年也就见一次。   “妈,赶紧回去杀鸡了。”卫东冲着何母说,说话也是没大没小。   论起来,他今年三十多,何母还真没比他大几岁。   “好,我回去杀鸡。”何母也没反应,拿着扇子就起身,还笑呵呵的,任劳任怨。   “记得买多点花生米和鱿鱼。”卫东临走的时候还出声,语气可一点都不像商量,财大气粗得很。   季淮几人晚上也去了,买来的六箱酒也被喝完。   卫东这人就是个酒鬼,吹牛装逼,说话轻浮,何家却把这些当成暴发户气息。   这天下午,卫东还喊话季淮,摸着他的大油肚,“啤酒可喝不过瘾,等过两天让我妈把那两只鹅杀了,你再买一箱白酒,鱿鱼也多买点。”   “杀鹅?”季淮正抱着小家伙,挑了挑眉反问。   “鸡杀得差不多了,也吃腻了,还有两只鹅,养了很久,味道一定不错。”卫东还强调,“你记得买酒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好。”季淮倒没说什么,毕竟他喜欢把人捧高,最好连他自己都轻飘飘,这样摔下来可不轻。   艾巧在一边看着,柳眉紧拧,回去的时候劝季淮,“别去和他们喝了,连续喝了几天了。”   “昨天没喝,我只是把酒送过去,他不是话说了吗?没剩多少只鸡了,估计以后也没了。”季淮坐在床上和儿子玩,低着头道,“你不是说要给妈立墓碑吗?我都问过了,这几天就能办,这次去的时候就和他们说说,让村里人帮忙,办完我们也放心回去。”   艾巧没想到他记得这个。   这一次回来,她的确想把母亲的事情办了,指望艾家是不可能,依照林春雨的德行,还不知道要给她多少好处才同意去办。   总不能让母亲坟前连个墓碑都没有,她良心会不安。   季淮看着她微怔的神情,继续出口,“你以为我整天去胡吃海喝吗?还把钱拿去和外人一起花。关系打好一点,做事才有人帮忙,而且,以后也回不了几次,让人有个好印象,你继母就掀不起风浪。”   看似一举两得,实则不止。   艾巧咬了咬下唇,没想到他考虑那么深远,轻声道,“那……那你明天要多少钱?”   “给我一百吧,买一百块的酒就够了,卫东那小子说喝不过瘾,我就给他来一箱白的。”季淮说着,抓住了躺在床上小家伙的手,操纵他的手打拳击。   “出击。”   “我打!再打!”   小家伙看着爸爸,咧开嘴笑,“咯咯咯……咯咯……”   太过于高兴的时候,他会踢着他的小短脚,晶莹的口水开始流了。   小孩子这时候可爱得紧,白嫩嫩胖乎乎,皮肤洁白如雪,。   奶爸沉迷折腾儿子,一会扯着他的手脚,一会做搞怪的动作,小家伙笑个不停。   一高兴就喜欢乱动他的手脚,嘴里说着鸟语:“@#¥%……”   艾巧看着这对父子,眼底也带上柔意。   可惜,爸爸看孩子总是没有分寸,季淮趁着儿子笑,一下直接把他的脸靠近小家伙,鼻尖都要捧上小家伙的脸了。   对方一下收敛神情,变得面无表情。   “嘿。”季淮还觉得好玩,一下又起身,慢慢靠近小家伙,瞪着眼看着对方的大萌眼。   奶爸正玩得嗨,准备再靠近一点的时候,小家伙“哇”一声哭了。   哭得那叫一个惨烈。   “哇啊哇啊哇啊……”一边哭一边抬起小胖手用他微不足道的力气要把爸爸的脸推到一边。   “爸爸不逗你了,不逗了。”季淮听他哭也心闷,手忙脚乱哄着他。   小家伙哭喊着,又是抬脚踢爸爸又是伸手推爸爸,瘪着嘴就是不让他靠近,抗拒得很。   “你天天逗他哭。”艾巧万分无奈,伸手把儿子抱起来哄,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   “怎么就哭了?”季淮一脸懊恼,站到她身边要哄,小家伙不想看到他,把头埋在妈妈怀里。   这幅样子,和他看到陌生人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看到陌生人是面无表情,此时看到季淮是萌凶萌凶。   好似要给爸爸一个教训。   季淮哄了好久,小家伙都没理,他最后把下巴放在艾巧肩上,不断叫着小家伙,“豆豆……豆豆……”   小家伙都没抬头,小手抬出来,直接拍在他的鼻梁上,试图用力把他推走。   “噗……”艾巧是真笑了。   季淮一脸挫败站在她身后,低着头把额头放在她肩膀上,伸手把两人都抱在怀里。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他在抱他们,小短腿还蹬了蹬。   后果就是,以往睡觉很喜欢被季淮抱着睡的小家伙,今天说什么都不肯靠近他。   他躲在艾巧怀里,季淮没法,直接大手一揽,把两人都抱住。   大的一身奶香,小的一身奶香,他侧头亲了艾巧好几下,把她往怀里带。   生了孩子,她为了有母乳,几乎每天都喝排骨汤,比以往长了些肉,身材更为丰满,更有女人味,着实迷人。   “睡觉了。”艾巧被他吻着脖间,又痒又麻,说话都带上一丝异样。   暧昧的气氛正在升起,季淮还没多来几句情话,小家伙手脚并上,对他的手推着。   艾巧看着他怀里的儿子,对方紧锁小眉头,瘪着小嘴,当着她的面又踢了一下季淮抱他们的手。   圆溜溜的眼底就明晃晃写着:爸爸,把你讨厌的手拿开!   季淮当然也不爽,从艾巧身后撑起半边身子,“闹什么呢?我老婆你不让我抱吗?”   “我就抱你。”   他说着又把手半压在小家伙身上,把他往自己那头揽。   小家伙脸色一拉,打开嘴巴,“哇”一声,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哇呜!”   “他懂什么?你这样他不舒服。”艾巧一下推开他,坐起来抱起儿子哄。   季淮看着趴在他老婆肩上干嚎的儿子,小家伙扯开大嗓门干嚎,对着他哭喊。   就是没见一滴泪。   他坐着看对方的表演,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我白那么疼你了是吧?”   回馈他的是小家伙就看着他,再来一声干嚎,叫完都懒得看他,憨憨的小脑袋埋头进妈妈的怀抱。   季淮:“……”   *   何母让芳母不要告诉别人卫东送她们首饰,但是过两天,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卫东送给她一个金戒指。   就连何大嫂也得到了一条粗得很的手链。   村里很多人都羡慕得不行,尤其是李春玉,她可是付出了五只鸡,为什么季淮什么都没给她?   亏大了。   何家杀鹅的时候,李春玉早早就去那边蹲了,自然要蹭饭,她看到何大嫂手上的金链子,还要何母的金戒指,眼睛都看直了。   见季淮和芳一舟他们抱着酒来,没忍住走过去笑道,“季淮啊,你有没有给艾巧他爸准备一些东西?”   “我没有也就算了,但是他爸得有吧?”   反正艾父的也是她的。   季淮把酒放下,“有啊,我给爸拿了一条烟,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李春玉嘴角一抽,烟又不值钱,她也沾不上光,干笑几声,暗示道,“秋香家那位可是给她妈一个金戒指,还给他大嫂一个金手链。”   再怎么着,季淮也得给艾父买条金链子吧?   等他们一走,她就把金项链拿去给自己打首饰。 第15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5)   “大哥不是还没娶媳妇吗?”季淮不解反问,而后又道,“李姨,豆豆刚出生,我们经济能力也不太好,过几天还要给巧巧他妈修墓碑,也要花一笔钱。”   他说得为难,字字句句都在情理之中,可李春玉听得脸绿了。   这话的意思,卫东是送给何大嫂,张军又没钱娶媳妇,来凑什么热闹?你又不是我岳母,瞎要求些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认清自己身份,拐着弯让她要点脸。   骂人都不带脏,李春玉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季淮还一半为难一半好言相说,让她胸腔发疼。   “买一条又没多少钱,你缺那钱啊?”卫东扯着嗓子又来了,冲着季淮出口。   中气十足,一副老板样。   “是啊,有钱多买几克,没钱少买几克。”何秋香走了出来,笑着开玩笑,“我看你给艾巧买的戒指也不小,她爸也辛辛苦苦把她养大,买个小一点的也行啊,主要是心意。”   人家说完,把洗好的菜端上来,故意露出手上的手链,穿着黑衣服,脖间的项链也耀眼得很,就是人太黑了,更像一团黑炭。   “是啊,别听老人跟你说不喜欢,谁不喜欢首饰?”何母摸着自己的戒指,笑眯眯。   这段时间,何家可谓是一片和谐,何母任劳任怨杀鸡杀鸭,今天还一下杀掉了仅有的两只鹅,何大嫂现在也非常高兴从厨房把鹅肉端过来。   她手上的金手链非常显眼。   真的很像小版的狗链。   卫东请客吃饭太大方,他们又得帮忙又得杀鸡杀鸭杀鹅,的确麻烦,但就是因为他这么大方,才会送她们这么多金子。   再说,他们家也一起吃,这种事,在何家看来,怎么着都是赚,毕竟没人比他们更会打算盘。   见此,李春玉急急道,“当年她爸可没亏待她,不信你回去问问艾巧,当年她妈……”   话没说完就被季淮打断,他点了点头,“李姨,我知道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价格,既然卫东哥说便宜,我一会问问他去哪买,能买我们肯定给爸买。”   李春玉被堵住话,不上不下,但听季淮说要买,脸色好看了几分。   “吃饭了吃饭了。”何大嫂招呼着,笑着道,“今天你们有口福,这两只鹅可养了很久,我妈可是每一天都去割草喂,肉肯定好吃得很。”   两只大肥鹅,剁了两大盘。   大家伙闻着味道就香,李春玉也连忙往前凑,来的二十几个都是青年,就她一个妇人。   “我说,你天天来我家蹭饭,干脆坐下来和这些年轻人一起喝酒算了,我们不要服老嘛。”何母和她一样抠门,说出来的话也是话中有话,语气讥诮。   “我不喝酒,装点肉回去吃,就不做饭了。”李春玉好似没听懂,一边说着一边夹肉。   羞耻之心是什么?   她可不知道,一贯以来行为作风就是这样,厚脸皮就是了,顺手牵羊的事她都做习惯了。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李春玉夹了满满一碗,都要放不下了,拿手捂着走。   何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白了一眼,转过身咒骂。   回到家。   李春玉把肉放在厨房,还从碗里掉出来一块,她连忙捡起来堆上去,心底盘算着能吃几顿,一边想一边拿着粗米去喂鸡,回来再好好享受她的鹅肉。   走到鸡舍一看,多了两只别家的鸡。   应该是跑来这里觅食。   她想都没想,冲上去就把它们都赶到鸡舍里,直接就关住了。   那天他们家可损失了五只鸡,现在就只损失了三只,李春玉心底更舒坦了。   天渐渐黑下来。   何家那头十分热闹。   一大勺一大勺鹅肉不断下锅,屋外的大灯都开着,年轻人在喝酒,附近的妇女吃完饭会来坐一坐,顺便唠唠嗑。   吃饭的前半段,季淮一边敬酒一边和在场的青年聊天,顺便说一下艾母墓碑的事情。   墓的前面要修墓碑,墓碑是石头做的,足足有几百斤,需要好几个人去抬,还有各种东西要拿到上山去。   要有十几个人才能完成。   “这种是小事情,清明的时候,我们都这么抬上去,一个下午就完成了。”其中一个青年一边啃着肉一边开口。   “淮哥你说个时间,大家伙一起去就行了。”大家纷纷附和。   这几天,烟酒都是季淮买的,虽说是来何家吃饭,但是何家素来抠门,也因为卫东才这么大方,但卫东这人又不会讲话,说话有些浮夸没谱。   季淮是大方又好说话,最得人心。   “那就麻烦了。”季淮又起身敬酒,花点小钱就能办成这么麻烦的事,这钱花得自然值。   艾巧也几年没回来,出去的时候也还小,这种事也不懂,让村里人帮忙最好,办完艾母的事,他们也能安心回去。   “多大点事?要是在那边,我能给你叫出更多人。”卫东又开始吹牛皮了。   “喝酒喝酒。”季淮也没回,反而转移话题,抬起手中的啤酒。   “喝白酒,喝这个算什么?”卫东一下抢走季淮喝的啤酒,把一瓶二锅头放在他面前,语气十分社会,“是兄弟就陪我喝这个!”   季淮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站都站不稳,好心提醒,“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醉什么醉,劳资没醉!”他拿着酒甩了甩手,身子又差点往后昂。   “小心一点。”季淮还连忙去扶他。   “没醉!再喝。”卫东把酒抬起来放在他眼前,吐字都不清不楚了,“好兄弟就喝!”   “一口闷。”   ……   “你家女婿醉了。”   “没想到这个外地人这么会喝。”   几个妇女坐在屋檐下,听着卫东扯着嗓音喊,纷纷望过去看。   “男人嘛,不抽烟喝酒怎么赚得到钱?”何母还觉得有些自傲,“你们待在这种小地方不懂这些,他们在大城市工地工作,那里的大老板都这样。”   “艾巧家那位也是工地上工作的吧?”那个妇女出口问。   “她家老公是那种小工地,我家卫东是在大工地,不用自己工作,包给别人赚差价就行。”何秋香说完还要强调,“他家拆迁了,还能赔上百万。”   话音刚落,在场无论是妇女还是新家过来的小媳妇,都十分羡慕。   卫东长得虽然没有艾巧家那位那么好看,说话也莽撞,但是有钱啊。   艾巧抱着儿子正在散步,路过他们家的时候恰好听到各种好话。   “何婶,你养出这个好女儿,以后可享福咯。”   “他这么好的条件,远嫁又有什么关系?有钱就能常回来。”   “有福气啊,给婶家的小兰也介绍一个行不?”   ……   何母笑得开心,何秋香也在保证,“陈婶,我以后有肯定会给小兰介绍啦,介绍一个比卫东更好的,嫁给富二代!去了就收租当少奶奶。”   那个陈婶笑得更开心,不过还是道,“一般般的就行,不用那么好,人好就行。”   艾巧听不下去,打算从另一个路绕走,季淮的声音却响起来,“少喝点,你醉了啊。”   小家伙一听爸爸的声音,拼命往那个方向伸手,嘴里咿呀咿呀叫着,“@#¥……”   别看他时常一脸嫌弃看爸爸,但是他知道爸爸疼他,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粘着爸爸,让爸爸带去散步。   “爸爸一会就回家了,宝宝乖。”艾巧哄着他,想要继续带他走。   小家伙哇一声哭出来,在她怀里乱动,“噗不噗不噗不…”   “艾巧来了?”何秋香是第一个发现她的,还走出来笑道,“进来喝茶吧,还有瓜子磕。”   她这么一说,大家伙都看着,叫她进来的人不止一个,艾巧无奈,加上孩子又闹,他劲头大得很,闹起来她都抱不住,只能往里走,一边走进来一边解释,“他听到爸爸的声音了,来找爸爸呢。”   “哎哟,这个外地小孩还粘爸爸啊?”有些妇女会打趣,指了指前面,“你爸爸在那呢。”   小家伙自然也已经看到,一边哭一边朝季淮方向伸手,儿子奴自然是第一时间放下酒,站起来走过来。   艾巧把孩子放在他怀里,低声提醒,“少喝点酒。”   “嗯。”季淮抱着香香糯糯的儿子,侧头看向她,“要不要过来吃点饭?”   “我和芳兰她们一起吃了,你哄他一下,然后我抱回去哄他睡了。”她摇摇头。   “好。”季淮把他举过头顶,小家伙立马就不哭了,还笑出声来。   等他走到座位上,艾巧也往屋檐下走。   何家自然继续炫耀,他们家能把一只鸡吹成一只牛,这是村里人公认的。   见艾巧来后,何秋香抬自己的右手更加频繁了。   企图用黄金亮瞎她的眼。   有意无意对着艾巧道,“卫东包的是大工程,一年包一个工程就够吃一年了,家里又拆迁,亲戚都是当官的,还有大老板呢。”   艾巧压根没听进去,只注意被季淮抱着的儿子。   对方正被季淮抱在怀里,他正抓着爸爸的手玩呢,还要放在嘴里啃。   “脏。”季淮拿出来,一手抱着他,空出一只手吃着碗里的半碗饭。   “呀呀呀。”小家伙继续抱着爸爸的手,乖乖待在他怀里。   季淮吃着最后两口饭,看着已经醉醺醺的卫东开口,“卫哥,你买的金链子有男款吗?我岳父说好看,我准备给他买一条。”   “有啊,什么样的没有?我给你买!多大点事。”卫东提高声调,说着又喝了一口二锅头。   这话说的何秋香也听到了,她一阵着急。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何母冲着那群妇女笑道,“我这个女婿有一点不好,就是太大方,以后秋香肯定要管管他。”   “是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她们纷纷附和,动不动就送人一条金子,太大方了。   “不用了。”季淮婉拒,换个姿势抱他的宝贝儿子。   “没多少钱,我送你。”卫东大手一甩,吼了一声,“不要就是不给兄弟面子!”   何母觉得他大方,脸上有光,何秋香觉得不能这样,花的也是她的钱。   艾巧拧眉,只觉得这样的人不靠谱。   在桌上那群青年笑着,心思各异,季淮还没说话芳一舟就出口,“卫哥,你也太大方了,多少钱一条啊?”   熟悉他的徐国杰知道兄弟要搞事情,季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逗他儿子,还低头亲了一下。   小家伙闻着爸爸身上的酒气,脸蛋皱成一团,却没躲开。   “便宜!”卫东喝着酒,坐都坐不稳了。   何秋香一听,这是真要送?   她得马上去阻止,送谁也不能送季淮,直接站起来,对着几个妇女道,“他就是这么大方。”   还没走上去,卫东酒劲上头,根本就由不得自己,来了一句,“十块钱一条,买多少都有。”   刹那间,何秋香停住脚步,何母傻了,正在欣赏自己的金链子,还想多讨几条的何大嫂也愣住。   桌上的青年喝酒的动作停下来。   空气仿佛被凝固住。   大家都没出声。   小家伙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抬起头,懵懵懂懂的大眼看着一群人。   卫东醉得神志不清,打了个饱嗝,眯着眼再次强调,“便宜得很,我送你!”   “卫哥,那是金吧?为什么这么便宜?”芳一舟望向徐国杰,交换了一个眼神,还一脸疑惑问。   “假、假的啊。”卫东开始酒后吐真言了,得意道,“和金子差不多重,还不会褪色,买五送一,送给那些娘们,她们高兴坏了。”   “一骗一个准。” 第16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6)   卫东说完,没人敢接话。   就像一个大炸弹突然炸开,把何家炸得外焦里嫩,在场的青年纷纷低着头,只能尴尬装死。   这脸丢到外太空去了,那不是要了何家人的命吗?别说村里,整个队上的人都知道何秋香马上要嫁给有钱人的外地人。   何秋香僵在原地,脸色都已经煞白,毫无血色,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大哥,他干笑两声,挽救道,“卫东,你这是喝多了吧?什么骗不骗的?”   全村的青年都在呢。   “哥教你,就得这么骗。”卫东喝得是头昏眼花,半眯着眼又干了一口,身子还摇摇摆摆,冷笑一声,“那群娘们,只要、只要丢给她们几条,叫她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便宜得很,老板跟我熟,报上我的名字,买五送一!”   他还在不断强调,拖着声音,醉得是真不轻。   “卫东,我跟你拼了!”   何秋香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歇斯底里叫了一声,破音得像只女鬼在惨叫,直接就冲了过来。   小家伙一听,小脸皱在一起,肉乎乎的手直接就捂住了自己小耳朵,躲在爸爸怀里。   那副样子,就像季淮把榴莲放在他鼻子下,他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何秋香战斗力也是猛,上去就一顿挠一顿咬,就跟疯了一样,嘶吼着,“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卫东突然被打,一下就把她推开,在众多兄弟面前,他岂能丢脸?   开口大骂,“臭娘们,你来做什么?”   众人:“……”   看来卫东没少和别人喝酒吹牛,喝串场了。   现场一阵乱,在场的青年也不能干看着,连忙站起来劝卫东,那群妇女跑来扶何秋香。   “卫哥,差不多行了。”芳一舟意思意思劝了两句。   不劝还好,一劝,卫东左右摇摆站着,伸手指向地上的何秋香,一副大爷的样子,“给我滚回去好好养胎,不然我打死你!”   这又一个大劲爆的消息。   何秋香居然是怀孕了,何大嫂面色铁青,丢脸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卫东,你别太过分!”何大哥也恼了,阴着脸,“喝醉了就给我醒酒去。”   季淮将小家伙抱起来,对方听着不断吼来吼去的大人,憋着嘴,拉着他的小脸。   艾巧看着一团糟的现场,连忙悄悄走过来,朝小家伙伸手,“妈妈抱。”   她得赶紧带孩子躲远点。   季淮也把孩子递给她,小家伙在妈妈怀里,看着闹在一起的大人,一会扯着自己的小耳朵,一会又把脸手放在脸上,往下扯,做出一个鬼脸。   看来也是不耐烦了。   “把宝宝抱回去,我一会可能还得拦架。”季淮低声与她说。   “嗯。”艾巧又把他抱得远一些,都走到路边了,里面吵声还不断。   她挺担心季淮,慢慢在外面的公路边走着,离何家远,但也还能听到动静。   与此同时。   何秋香直接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不断骂着卫东,何母还算有点脑子,连忙制止。   闹大脸还要不要了?   她让何大哥拉住卫东,出口斥一声,“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喝酒误事,什么话都乱说。”   金链子是假的,那也太疯狂了。   这么说就给在场人一个误导,很可能是卫东酒后乱说的,实际上是真的。   只要瞒过去,不要承认,谁知道呢?   “是啊,别喝了。”   “赶紧弄点醒酒汤。”   “喝酒乱说话呢,以后可要少喝点。”   ……   大家也纷纷附和。   季淮正扶着卫东,顺着人群中的声音,也来了一句,“结婚以后少喝点。”   卫东一听,瞪大眼,在何家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大声来一句,“我早就结婚了。”   “孩子都上初中了!”   气氛再次凝固。   虽然有很多妇女在看热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嘴角也抽了抽,信息量明显太大。   也就是说金链子是假的,何秋香也怀孕了,对方还有老婆孩子?   何母原本想要瞒下去,现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气急败坏怒道,“你说什么?!”   她的女儿当小三?   就算当了,那也不能被人知道啊。   面子里子都丢光了,都恨不得马上去跳河自杀了。   卫东还以为是她没听清,扯着嗓子,醉醺醺道,“我儿子、儿子上初中了。”   这下,何母都不要命冲过来打他,受的刺激不小,嘴里还问候着对方的十八代祖宗,最后被卫东踹了一脚。   何大哥也冲上来打,一群青年赶紧拉架。   大家都在看热闹,季淮已经溜出来,看着不断嘶吼和哭喊的何秋香,脸上情绪冷漠甚至痛快。   上一世,何秋香卖掉他儿子,何家人也没少出力,转身就在村里造谣,让艾巧一生不幸。   他是个性情薄凉的人,对敌人,更是心狠手辣。   “怎么像是打起来了?”艾巧见他走出来,连忙走过来,蹙着眉头,“会不会出事啊?”   “我不知道。”季淮摇头,一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实际上,关他什么事?   “来,爸爸抱。”季淮看着他的宝贝儿子,清冷的眼底带上一丝丝柔意,附身下来抱他。   软糯软糯的一团,让他心软不已,许是觉得前世亏欠他太多,今生感情格外浓烈,他还空出一只手去牵艾巧,侧头笑道,“回家睡觉。”   小家伙躲在爸爸怀里,手舞足蹈,咧开嘴笑,“呀呀呀@@@…”   “说鸟语呢?”季淮低头看着他笑眯的眼,张开嘴还能看到乳牙冒了一点点,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   艾巧不断看着何家的方向。   一阵嘈杂,好些人赶去何家看热闹,不过是从上面那条路走,他们从下面那条路绕弯回芳家。   所以没人看到他们。   她刚要扭头回来,突然听到何秋香一阵惨烈的哭声,何母也叫骂着。   “别看了,回家睡觉。”季淮伸手把她脸掰回来,往自己身边靠,“明天早点起,我听说隔壁村有个人也给他爷爷立墓碑,明天下午是好时间段,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也去给妈办了。”   “来得及吗?”艾巧注意被转移。   “所以明天早起去问问啊。”季淮一脸无奈看她,轻声道,“我们要回去了,还是得抓紧时间办完。”   事情都搅黄了,拍拍屁股走人,至于后事,他就不管咯。   “好。”艾巧点头,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把头贴上他肩膀上,忍不住道,“你真好。”   有他在,才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哪里好?”他挑眉反问。   “唔……”在他怀里的小家伙也看向妈妈,等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像也在偷听。   艾巧害羞了,“不知道。”   “呀@#……”小家伙把手放在嘴里,跟着她也来一句。   “怎么可能不知道?”季淮不满意这个答案。   回去的时候他还在纠结,把儿子放在里面,翻身就压着艾巧,对视着她的眼,说起来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一脸固执,“我哪里好了?”   “都是酒味。”她蹙着柳眉,轻轻推他。   “那你闻闻,我今天喝了点白酒。”他还不要脸了,覆下身就封住她的粉唇,撬开牙关,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   艾巧羞死了,原先一直在反抗,渐渐就没有力气,任他误作非为。季淮松开的时候还有些回味,笑得痞里痞气,“说不上具体哪里好,因为我哪都好对吧?”   她被吻得晕晕乎乎,还没回答,反倒是季淮身后正睡着的小家伙踢了他一下。   他转身,躺着的小家伙一只白嫩嫩的手放在嘴里,穿着小袜子的小肉腿又抬起。   小婴儿身体柔韧性好,他能把脚抬到胳膊上,然后朝侧边的爸爸身上一踢,小脚丫还能灵活转动,肉乎乎一团。   季淮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他眯着眼靠近小家伙,朝他呼一口气。   小家伙脸色倏然骤变,把小肉手从嘴里拿出来,捂住了他的眼。   爸爸也太臭了。   艾巧笑得肩膀颤抖,着实忍不住了。   *   翌日。   不止全村的人,连队上、镇上的人,都知道了何家的事情,集市里很多人都在讨论,当真是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据说卫东早就醉得神志不清,何大哥上去打的时候,他也把对方打了一顿。   最后躺在地上睡过去了。   何家乱成一团。   第二天,村里的人还想知道后续,何家却没人在家。   只有卫东睡在外面地上,也没人管,对方还睡着,到了下午也没醒。   季淮很早就醒了,跑去打听艾母立墓碑的事情,得知下午五点就是好时辰。   赶紧让人刻墓碑,来回买东西找人。   艾家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计怕出钱出力,艾巧也没叫他们,自己和季淮去处理。   艾母的墓没立墓碑,所以清明的时候艾家也没人来扫墓,这里早就杂草丛生,整个墓都平了。   要把墓碑立起来,铲土重新堆起土堆,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层绿草装饰,用老话来说,这边的守护神就会认艾母,庇护她,她的“家”也好看一些。   “太阳大,去那边树下。”季淮对她说,还给了她一瓶水。   他找了村里的青年,大家都乐意帮忙,进度很快。   艾巧抱着儿子,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墓碑,分明已经过去很久,她眼眶还是有点酸。   抱着儿子,对方还在她怀里闹腾,她吸了一口气,低头亲了他一下,想从他身上获得一些力量,自从他出生,让她更加体会到母亲这个角色的不易,也给她带来新的希望和憧憬。   小家伙还什么都不懂,见妈妈亲他,也露出一个笑,嘟着嘴要回亲妈妈。   模样太萌太可爱,她眼底忍不住泛起温柔,又低头亲了他一下。   一阵风吹过,吹着她的发丝,带来丝丝清爽。   她抬头,又看向墓碑的方向,低声冲小家伙道,“宝宝,那是外婆,一会我们去给外婆上香。”   “唔……” 第17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7)   傍晚。   艾母的墓碑立好,点香祭拜,一切处理好后,众人从山顶下来,往村里走。   芳母已经把饭准备好,招呼着大家伙进去吃。   “吃饭吃饭。”   “今晚不醉不归啊。”   ……   人多了热闹,大家一边说一边往芳家走。   刚走进去,坐下来还没开饭,东边一阵咒骂声,伴随着各种敲打的声音,嘈杂得很。   听声音方向就知道是何家那头。   “那件事情怎么解决了?”有些青年人好奇,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笑道,“卫老板还睡着呢?”   卫东这段时间没少吹牛,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让他们好生羡慕。   闹到最后,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让人笑掉大牙。   “早上还睡着呢,他们家的人今天一天都不在,不信那些金是假的,一大早就拿去市区金店让人鉴定了。”芳母把饭端上来,继续道,“听说金店的人还拿去检测,结果很认真地告诉他们,全都是假的。”   “秋香她妈一听,当场是昏过去了,连忙送去医院,傍晚才送回来。”   “那个卫东也睡了一天,刚刚就闹了。”   ……   芳母说着她今天听到的八卦。   “有得闹,不好解决了。”芳一舟叹了一口气,接过艾巧端上来的饭,“不好解决咯。”   “造孽。”另一个青年附和。   鸡鸭鹅都吃得差不多,要了何家大半条命,虽然是卫东让他们去吃,但心底也有点怪怪的。   “饿了,你们都先吃点饭再喝酒。”季淮转移话题,抱着小家伙往旁边挪,给艾巧让出一个座位。   大家也绝口不提这个事,纷纷道,“吃饭吃饭。”   忙活一个下午,大家吃饭的速度都很快。   小家伙待在季淮怀里,看到他吃什么都要伸手去拿,一双小手乱动着。   尤其看到季淮给艾巧夹了块肉。   那可不得了。   “唔……@#……”一边蹙着眉头一边要往桌子上爬,被季淮抓住后,直接生气拍了桌子。   “啪!”   两只小肉手往桌子上一拍,抬头凶巴巴看爸爸,带着控诉。   给妈妈不给我吃。   爸爸过分!   这幅样子把在场人惹得哈哈大笑,真是个小人精。   季淮低头看他,正好又给艾巧夹肉,他看到后,气得腮帮子鼓鼓,直接不看爸爸。   “生气了。”艾巧盯着儿子看,一脸无奈。   “小孩子不会生气。”季淮一脸无所谓,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不让他乱动,还催促着艾巧,“赶紧吃饭,多吃点。”   小家伙一动不动,就待在他怀里,圆溜溜的小眼睛转着,小手揪着他的衣角。   正吃得尽心,卫东一下出现在门口。   大家都愣了楞。   对方干笑一声走进来,抿了抿嘴唇,“喝酒吃饭呢?”   等走近,众人看清楚他皱巴巴的衣服,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看来被揍得不轻。   “这饭香,芳婶,给我拿个碗呗。”卫东不请自来,走过去就坐在两个青年中间。   看那样子,应该是一天没吃饭饿得不行,何家自然是不可能给他饭吃,顺着饭菜香来这里蹭饭了。   气氛略微有些诡秘,最后还是季淮笑着道,“香就多吃点,多着呢。”   芳母也给他拿了副碗筷。   卫东点着头,脸皮还真厚,埋头开吃,吃饭的声音还贼大。   幸好大家都吃到尾声,不然还真没什么吃下去的心思。   “来瓶啤酒。”卫东是个酒柜,一顿不喝酒浑身难受得很。   “喝喝。”   “来瓶白的吧?”   ……   大家也笑哈哈对着他说着,卫东应该是记起昨晚的片段,不敢喝白酒,但还是恬不知耻喝了两瓶啤酒。   若是以往,吃完饭,喝完酒,大家还要聊聊天,因为卫东的加入,徐国杰没一会就起身,“今天累了,回家洗澡睡觉。”   “我也回去了,明天还有事。”   “走走走,我也走。”   ……   大家也接二连三站起来,表示要回去。   卫东一脸尴尬,也跟着站起来。   他们回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还对着季淮道,“明天再喝酒。”   “好,明天喝。”季淮也笑着回。   等他一走,芳母摇头,“吹牛又酗酒,成不了事,还把何家都吃穷了,指不定要闹多久呢。”   当天晚的事情怎么解决季淮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正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儿子。   小家伙压根没理他,看都不看他。   “你还耍脾气?”季淮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蛋。   “啊……”小家伙看向他,发出声音没人听得懂的声音,但是神色很不悦。   “生气?”季·奶爸·淮盯着他,伸手又戳了一下,力度比上一次稍稍大了一些。。   紧接着,他看到小家伙放在一边的小拳头握紧了。   哟。   小小的一只手,那么小一只,毫无战斗力,整个人都是个小不点,季淮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伸出手指直接捏了下他的脸,还往外扯了扯,来了一句,“不准生气!”   小家伙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手,又没看他。   一副就要赌气的样子。   “嘿。”季淮觉得他成精了,又把手放上去,又掐住他肉嘟嘟的脸,话语警告,“小小年纪,脾气不小……”   话还没说完,门被推开,小家伙惨烈的哭声响起。   得了。   艾巧走上来就轻斥,“你干嘛呢?不要掐他!”   “哇呜呜……啊……啊呜……”小家伙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扯着嗓子。   季淮被他都吓了一跳,哭得那叫一个惨,他都有一瞬间懵住,难道没控制力度用大了力气?   “你怎么能掐他呢?都红了,太过分了。”艾巧抱着他哄,眼底着急,看向季淮眼底全是责备。   臭骂了一顿。   季淮辩解,“没用多少力气啊。”   “那他怎么会哭?他皮肤很嫩的,肯定是你下手没轻没重。”艾巧反驳,柳眉拧紧,不断亲着小家伙,“不哭啊,妈妈教训爸爸,爸爸太不懂事了。”   “唔…呜呜呜……”小家伙抽着气,委屈极了。   季淮:“……”   好吧,他可能弄疼他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不久,他就看到小家伙趴在艾巧身上,努着嘴看他,还一脸傲娇把眼神移开。   他小眼睛里早就没眼泪,艾巧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哄着,他时不时干嚎上两声,扯着小嘴巴,跟作秀似的,借机享受着妈妈的温柔爱意。   季淮嘴角一抽。   憨憨什么憨憨,只有艾巧是个傻憨憨。 第18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8)   何家的事情一直没消停。   卫东是外乡人,人生地不熟,买了机票回来,又胡吃海喝装大款,现在兜是比脸干净。   就在所有人以为何家要把他扫地出门的时候,何秋香拼命维护,扶着肚子还嚷嚷着非他不嫁了。   季淮一行人去市区买了第二天晚上的车票,走回来的时候看到几个妇人坐在路边偷听,何秋香尖锐的声音传来,“他和他老婆关系早就不好了,已经分居几年了!”   说得还理直气壮,偏袒着卫东。   着实让人哭笑不得,只觉得脑子有病。   这可都是男人骗女人的基本套路,出轨的男人当然说和老婆感情不好,这不是废话吗?说感情好还有你的“位置”?   何母拿着棍子赶两人,咒骂着,“滚!全都给我滚,死得远远的。”   何秋香赖着不走。   后面,她又讨好何大嫂,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送给对方,“大嫂,这条项链是真的,我买的,你戴着也会好看。”   “真什么真?让我戴着丢人啊?”何大嫂可不是什么和善的主儿。   一把抢过项链,黑着脸往路边走。   当着季淮几人,还有那几个看戏的妇人的面,大力把项链一甩,甩到了路那头的田里,嘴里还大骂,“不值钱的玩意儿!”   艾巧刚好瞟到那条项链,那是何秋香自己买的,可能是真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何秋香像发疯了一样,瞪圆眼珠,撒开腿就往田里跑,“那是真金!”   叫得太惨烈,把在场人吓了一大跳。   被季淮抱着的小家伙都惊了一下,揪住了爸爸的衣服,快速躲到爸爸怀里,小眼睛看着周围。   模样憨憨,实则灵光。   何大嫂微怔,脸上又强忍着,话语讥诮,“真金什么真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不会把真金给我。”   “是啊,拿假的来糊弄,家里的鸡鸭鹅差不多都吃完了吧?没见谁家的女儿这样,会娘家作贱呢。”李春玉也坐在一边,一边扇风一边说风凉话。   闻言,何大嫂更气了。   农村人就这些财产,这些都没了,以后连个鸡蛋都吃不着。   “早知道,把你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扔去河里溺水!”何母说话没什么脑子,火气上来,骂完何秋香又指着卫东骂,“出门最好让车撞死你,黑心玩意儿,断子绝孙。”   卫东不敢说话,杵在原地傻不拉几的,何秋香在田里低头找项链,着急不已。   “早就应该赶走,留着祸害,生了不对盘的女儿气掉半条命。”李春玉说话的时候,还刻意看了看走过的艾巧,意有所指,“我们家也损失了五只鸡,气死我了。”   明面上说是卫东杀的,实际就是指艾巧回娘家什么都没贡献,带季淮回来杀了她五只鸡。   一家三口都是祸害。   艾巧之前没少被她骂,情绪也十分敏感,直接就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神色微变。   她也只会忍,以前反驳两句非打即骂,心底有阴影了。   季淮则在嘴边泛起浅笑,好似没听懂,还拿一个盒子拿出来,双手递给李春玉,一脸殷勤,“李姨,我给爸买了个礼物,麻烦你拿回去给爸。”   一听说有免费东西拿,李春玉眼底猛地一睁,都带光了,连忙接过来,“买了什么?”   季淮嘴角笑意收敛一些,“您和我说爸喜欢卫哥送的那些手链款式,这里也买不到,我就给爸买了只手表。”   李春玉打开一看,还是一款男款手表,一看就是中年男人戴的,脸色又黑了,“谁要戴手表啊?”   她才不管艾父,只管自己能不能获得一些好处。   “人家是给老艾买,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女儿女婿买的?”旁边的妇女说话怼她,眼底还替季淮愤愤不平。   他那么一说,她们就知道李春玉就想要金链子给自己打首饰,一个后妈野心那么大,怪惹人嫌,以前可没少欺负艾巧。   “他不喜欢这个款式,有谁比我了解他?”李春玉拿着盒子,有些不耐烦,“行了,我会给他的。”   又不是什么名牌表,他们又要走了,自己什么都没捞着,正上火着呢。   这幅态度,让在场人都看不下去了,可真是臭不要脸。   季淮点了点头又开口,“本来也想买一只女款的,但这一款没有女款,您说您不要,但我和艾巧还是给您买了一只手镯。”   强调李春玉不好,但是他们很“孝顺”,对待她和艾父都一视同仁,非常有心给她也买了。   李春玉听说有镯子,脸色又好了一点。   表情变化,在场的人可看得清清楚楚,接得比谁都快,一看,是一个玉镯子,第一句话就问,“多少钱买的?”   “不值什么钱,是我们的心意。”季淮嘴角上扬,解释道,“我和艾巧第一次回来,是要表达一下我们的心意的。”   李春玉心情好得很,模样看起来更加丑陋,在场妇人一看,神色也跟着变了变,肯定少不了背后议论。   “我和艾巧就先回去了,收拾东西明天准备走。”季淮礼貌又客气。   他走的时候,旁边的妇女又纷纷夸赞,对比之下,卫东简直不是东西。   艾巧家这位礼貌规矩到位,很会做人。   风评好得很,人人称赞。   回去之时。   艾巧看向季淮,“幸好你想得周到,她说话一向很难听,要是不送她一点东西,之后她在村里肯定到处诋毁我们。”   “第一次回来,肯定要送点见面礼,顺便堵住她那张嘴。”季淮正在收拾衣服,侧头回着她的话。   “贵不贵啊?”艾巧还是觉得肉疼。   “贵?”他站起身来,挑了挑眉,“几块钱而已。”   这可不是送给李春玉的,不过是为艾巧和他赢一波好感而已。   村里人言可畏,他这次回来,没送彩礼没送家电,当然要送点别的东西意思意思,收下他的礼物,可就没脸再要彩礼了,他的钱可要留着养他们娘俩的。   反正这种东西,他们又不知道值多少钱,花最少的钱收获最大的利益,一直都是他的做事风格。   “几块钱?”艾巧诧异。   “不然她值多少钱?超过五块钱都是溢价。”季淮说话素来狠,冷飕飕来了句,看起来没怎么有人情味。   艾巧却笑了,有一种被他护着的感觉。   晚上   季淮去找徐国杰,张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着他,张开口就问,“那个卫东,到底是不是做工程的?”   何秋香虽然做小三,但是卫东老家好像真的被征地了,今天何家人还赏了他一碗饭。   不。   他吃了两碗,何秋香没找到项链,所以没胃口吃,他全吃了。   “是啊。”季淮点头。   在工地上搬砖,也算做工程吧?   “那就行,明天我也和你们一起走。”张军松了一口气,看向季淮又道,“不过,我可不是去跟着你搬砖,我可是去跟着卫哥。”   结过婚怎么了?   能骗到多个女人,那就是本事。   “好。”季淮也没说什么,余光看到正在往这边走来的何母,来了一句,“李姨呢?还在前面的田里呢?”   他直接就把话说出来,张军压根没多想,顺着应,“是啊。”   “还在帮忙找吗?那条项链可是真金。”季淮说完,又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放低声音语重心长道,“跟着卫东好好干,那边赚钱很容易。”   “当然。”张军对自己自信得很。   这段话中,正在满村找鸡的何母选择性听了前半段,张军则听了后半段。   于是,张军觉得自己以后就是大老板的命,马上坐拥美人,何母咬牙切齿,怒气冲天,认为李春玉偷偷摸摸捡走了何秋香的金项链。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群人就出发,要去镇上搭车去市区火车站。   何秋香昨天把田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她的项链,在村里丢人,和卫东也待不下去了,一气之下,也走了。   关键是再不走,何大嫂天天叫拿钱,他们现在仅仅有车费,不走就走不了了,卫东还跟她闹着要走,不然分手,她别无选择。   张军也收拾东西,跟在卫东屁股后面当小弟,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等他们走了。   才是精彩的开始。   何母可不比李春玉大方多少,一口咬定李春玉捡走了他们家秋香的项链。   上门吵闹着,何母突然发现艾家鸡笼里居然有两只他们家的鸡。   剩下为数不多的鸡,那可都是她的命啊,还是两只,何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额头青筋暴跳,冲上去就把李春玉打了一顿。   瘦小的李春玉哪里是何母的对手?   何母为人又莽撞,张军不在,艾家没人拦着,她拿起旁边的砖头,对着李春玉的脑袋来了一下。   李春玉脑袋当场有了个窟窿。   为了两只鸡,借了一身债务治病,那是好几千只鸡,还只是勉强捡回半条命。   而这一切,坐在火车上的人全然不知。 第19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19)   回城后。   季淮又开始忙了,他回去这段时间,张奇也一直在工地上干活,但是很多东西都不会。   他回去就要不断忙,一大堆活等着他干,加上徐国杰和芳一舟几人,起早贪黑,有时候从早上七点就一直忙到晚上十点。   工作量大,所以他给他们开工资也是开了一天半,最后都直接升到四十五一天。   还包三餐。   不过水电工种这一块,有时候突然很忙,但是也有很多时间段会歇下来,等待其他工种工作。   如果只是一个工地,赚不到太多钱。   季淮可不会坐以待毙,时不时又溜到强哥的工地了,请对方喝喝茶,聊聊天,谈天说地再配合他吹牛。   “抽根好烟。”他坐在强哥对面,笑着伸手去拿烟,一副得了宝贝的样子。   实际上,他很久没抽烟了。   “你小子,最近不忙?”强哥还是看重他吃苦耐劳的品质,觉得有些技术,时不时高看两眼。   “不忙啊,歇歇忙忙混日子。”季淮一边点着烟,半开玩笑问,“强哥,有活介绍给兄弟吗?”   强哥也没立刻回,也抽出一根烟点起来,吸了一口,伸在一边弹了弹烟灰,缓缓道,“最近延安那头盖了一栋小区楼,我那个表哥在里面管工地,还真缺你这个工种,好像要竞标。”   说到一半,他不说了。   季淮也意会到,笑着开口,“强哥,帮帮兄弟,有钱一起赚,我老婆孩子在家等着吃饭呢。”   “价格一点没关系,只要能干下去,我都接受,没办法,孩子要喝奶粉。”   涉及利润,铁关系都撑不住。   怎么样才能横插一脚?无非就是价格够低,给对方好处够,才有条出路。   竞标什么的,处于灰色地带。   闻言,强哥也笑了,又吸了口烟,“我是看你小子手脚麻利,做工也比较精细,也就帮你搭条线吧。”   “谢谢强哥。”季淮说得还挺诚恳。   实际上心底也清楚,就是说他是廉价劳动力,把他推上去,他们这条线就能收获点利润。   而他,也需要一个打入这个圈子的机会。   很快,强哥带季淮去见监工,看图纸计算价格,报价的时候他把两个手指放在桌面上点了点,有些忐忑又期待看着监工。   一看就是初次做这种事的“新人”。   监工眉头一挑,很快又恢复了客套的神情,心底自然也在权衡。   出门的时候,看向强哥的时候,他又紧张兴奋,“强哥,麻烦你了,这一次能干成,兄弟给你一块钱分成。”   这里的一块钱,自然说的每平方一块钱,有多少平方,那就回扣多少。   几乎是圈内半透明的规矩。   “有什么麻不麻烦?”强哥看他挺会来事,心底也舒服,摆了摆手,“都是小事。”   搭条线能赚到几千块,这种买卖谁不想做?   季淮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不拒绝,就一定会帮他说好话,毕竟价格低了,监工怕质量出问题。   强哥的作用就出现了。   果不其然,两天后,监工通知他去签合同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季淮却表现得分外激动,连忙请强哥和监工去吃饭。   又是敬酒又是请烟。   神色间,透露着感激,带着渴望,渴望能成为他们一样层次的人,又年轻,有一腔干劲,为他们创造利润。   老板和上司最喜欢这种人,自然也是带着俯视看他。   “强哥,喝酒。”季淮一边说一边给他倒酒,又会说话,姿态放得足够低。   面对监工,他也是礼貌到尾。   陪吃陪喝陪聊,甚至还能说出对方想听的话,“以后我要是混成强哥和旭哥这样,老婆孩子就不用跟着我这么辛苦了。”   说完,闷了一口酒。   男人在一起可不就相互吹捧吹牛吗?当然,他这种小喽啰还没到和他们攀比的地步。   在别人眼底就是炮灰。   吃完之后,监工一高兴,还把五十多块的饭钱结了,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努力,年轻人嘛,还有很多机会。”   季淮惶恐。   目送他们几人都走后,他才坐下来,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   身处低谷,唯有放下面子,放下姿态,弯下腰,才能往上走,埋头苦干就对了,只有这样,才有机会狠狠抓住向上的那根绳。   以最快的速度翻身。   夜渐渐深了,他拖着略微疲惫的身子,到了家门口,深吸气,调整好呼吸才打开门,“我回来了。”   “跑跑跑。”   “咯咯咯。”   ……   迎接他的是艾巧拍着手不断出声,而在她前面,小家伙快速爬着。   一边爬一边笑,眼睛弯弯,口水还往下流。   小家伙自从会爬后,爬到很快,到处乱爬,欢乐得很。   看到地上的儿子,季淮倏然轻松起来,蹲下来看他,小家伙快速就趴在他面前。   小脑袋仰头看他,一笑,嘴里的小乳牙又露出来,吹着小嘴巴,“噗噗噗……”   “再跑。”艾巧又拍了一下手掌,提高声调。   “啊……咯咯…!@##……”小家伙以为妈妈追来了,四肢快速爬着,扑在了季淮怀里。   “抓起来,抓起来。”艾巧在身后又提高两个声调,小家伙便以为妈妈越靠越近,一边叫着一边往爸爸怀里躲。   季淮抱着他,心柔得很。   艾巧看着他们父子,也跟着笑了,走到一边把给季淮做的夜宵加热。   他抱着儿子,开口冲她道,“那栋楼接下来了,这一年会辛苦一点,不过会赚多点钱。”   “挺好的。”艾巧点头。   “这里太小了,赚到钱买个大房子。”他说着,看着怀里的儿子,出言道,“让你可以和妈妈在房间里躲着玩捉迷藏。”   这里就一个小房子,小家伙爬着都找不到地方藏身,经常一脸苦恼拿衣服盖住自己的头,假装躲起来了,爸爸妈妈找不到。   “呀呀呀…”小家伙也一脸认真点头。   艾巧失笑,把面递给季淮,摸了摸儿子,“你知道爸爸说的是什么吗?”   “唔……”他又捣鼓着小脑袋,呆萌呆萌的。   季淮看着一大一小,嘴角上扬一抹弧度,眼底深了深。   上辈子忙忙碌碌好像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倒是现在觉得有了点寄托,可不就为了老婆儿子热炕头吗?辛苦的时候还有人煮碗面吃呢。   感觉干活都有劲了。 第20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20)   季淮接了工程后,越来越忙。   有时候一天跑三个工地,带着几批人去工作,幸好芳一舟几个已经学到一些真本事,能自己在工地带队了。   他们分头管理着其他工地。   季淮则带着新招的近二十个工人在那栋小区楼奋斗,有时候去工地还带着一大叠图纸。   “这里走暗线,从这里穿过去。”   “到时候从这里拔。”   ……   说来也是巧,他来工地一个星期后,居然看到了卫东和张军,两人正在在搅拌机里放铲沙。   看到他,两人还愣了愣。   季淮自然也怔住,率先就笑着开口,“卫哥,你怎么在这呢?”   卫东还没说话,张军率先道,“当然是干活,你没眼睛啊?活多着呢。”   “是啊,最近都在忙。”卫东也附和。   两人灰头土脸的,带着安全帽,手里还拿着铲子,但是身上那股高傲的气势不减,尤其是张军,来这里见了世面,觉得自己也高贵了不少。   “忙挺好的,最怕没活干,那很愁人。”季淮也笑着应,点了点头。   张军听他这么说,斜睨了他,见季淮没戴安全帽,两手空空,语气轻飘飘,“你来干杂活?杂活得早上来抢,现在都要到中午了,你来抢饭吃啊?”   李春玉出事后,他让何秋香去找芳兰,进而联系艾巧,让对方拿三千块,对方拒绝,说没钱,所以他看季淮也不爽。   “不用抢。”卫东笑着看向季淮,下巴微抬,“我过两天要去成安路那个工地干活了,我认识人,直接去就行,工资还高,三十五一天,想去到时候带你去。”   “得了吧,他干活哪有我们快。”张军语气讥诮。   季淮那身材在他眼里,瘦不拉几,肯定没什么力气,干苦力,光高不行,得胖。   “不用,不用。”季淮客套性拍了拍他的肩,“你们先干活,不打扰了。”   话落,往工地边上走。   “我们还有活干,他有吗?”张军觉得季淮说话怪里怪气,好似自己承包工程似的。   现在来还有什么工作?   “淮哥,安全帽。”芳一舟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他带着红色的安全帽,手里还拎着一顶黄色帽子和一叠图纸。   跑到季淮面前,指了指二楼,“他们上去了,工具我也让他们拎上去了,国杰一会就到。”   近几天这边赶进度,他们都得过来帮忙。   “上去吧。”季淮戴上安全帽,跟他一起走进去。   卫东和张军尴尬站在原地。   因为他们在底下铲沙铲土,顶着烈日,季淮和芳一舟已经已经进入楼层内。   最起码,不用晒太阳。   到了中午。   在工地上吃饭,一群人围在一起,芳一舟也看到他们了,一脸诧异,提高声音,笑着来一句,“卫哥,好久不见。”   话里隐隐有一些别的韵味。   卫东捧着饭盒,咧开嘴笑呵呵,“你们也在这里干活呢?”   “对啊,淮哥接了这个工程,我们来这边赶几天,过段时间回昌楼路那边赶那个工厂寝室,国杰要去另一个工地。”芳一舟看不惯卫东,喜欢较真,故意这么对卫东说。   看他还敢乱吹牛。   他们跟着季淮不说见了小世面,小工程还是接触一些,卫东在工地上干杂活,居然还说大话糊弄他们。   把人当傻子的感觉。   不料,卫东比他想象中脸皮还要厚,人家尴尬了一会,象征性夸了季淮一句,“不错,我们也只是来这里干两天,闲着也不知道做什么,我想买房子了,所以多赚钱。”   “过几天我们就去成安路那个工地干活了,那是我们自己人接下来的工程,那个小区盖二十九栋楼呢,加班加点都得忙几年,那工程费时间。”   意思就是:这里一栋楼算什么?我要去二十九栋楼的工地了,还是我厉害些。   “不干大工程怎么赚得到钱?”张军也跟着来一句,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就跟自己接下二十九栋似的,眼睛长天上。   芳一舟也没再辩解,一边吃饭一边笑着点头附和,“不敢想不敢想。”   嘴上不说什么,心底只想发笑。   那一天过后,还真没再工地上见到两人,工地上也越来越忙。   当然,人多事自然多。   这一天来了二十五个工人,要赶着把电线埋好,明天要封楼层,进行下一步工作。   由于不找到人,这些人还是少了。   季淮到处跑来跑去指挥着,这些又是有点皮毛的工人,骨子里有些傲,不服管教。   一个人管着几个工地,季淮自然没有时间再干活,只能看着,导致这些新来的以为他不会干活。   “这边留一段,这里不是走明线,明线不行,走暗线才可以。”   他刚说完,有个工人就不耐烦了,“我在别的工地都走明线,没人话说不行。”   “现在不是别的工地。”季淮拧眉,出口解释,“走暗线,免得返工。”   到时候装修起来,暗线会比明线好一些,他做事讲究快而有质量。   “要装暗线你就自己装。”那个工人黑着脸,直接丢下钳子,转身就走了。   工地在赶进度,无比缺人。   他脾气火爆,但是身上有点技术,自然也不服管教,季淮迟早得求着他回来。   这一招,他上次在别的工地用过。   季淮看着他的身影,薄唇紧珉,深邃的眼底沉了沉,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有点火气。   但是能怎么办呢?   缺人啊。   “继续埋线。”气氛没有僵太久,季淮转身看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上前捡起地上被扔的钳子,拉着一捆线走到一边。   在场大部分是新来的,倒是第一次看到季淮干活,他动作很快,放好电线,拔电线,而把黑色绝缘胶带封住电线头,缠上两圈后扯断,塞到一边。   一个人顶两个人,不是说说而已。   季淮时常强调干活要精细,他干活的确精细,一看就是老手,在场的人也不敢懈怠,加快着动作。   一直忙活到下班。   人手不够,他就带着芳一舟他们加班,硬生生把缺的工作量补上了。   这一批新人也深深明白,季淮还真不会哄着他们干活,上次发脾气走的那位,他直接没联系。   芳一舟觉得他倔,有时候还叹气,“淮哥,不用较真,有些人就这样。”   季淮却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如果让他们抓住了你的把柄,那就完了,利益合作关系,纵容不得。”   “你也一样,该学的东西,还是得学。”   芳一舟当时没太理解他的意思,但是之后却再也没出现这类事件。   工人干活一个比一个积极。   他还追着季淮问过,对方也只是浅笑。   不断学习的目的,是为了不让他们拿捏住,而且还要给他们制造一些紧迫感,防止松懈。   只有这样,工量出来了,他才有更大的利润。 第21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21)   时间一晃而过。   各处工程陆陆续续结款,季淮也领到了不少钱,在小家伙一岁半的时候,他开始动了买房的心思。   “还是别买了,我们现在又没有很多钱,还是算了。”艾巧听到他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劝他放弃,同时看向儿子,“你管管他,天天往床边坐,上次摔出来的淤青还没好。”   “要买,总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吧?”季淮在这件事上异常固执。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坐在地上,在他面前,小家伙正坐在床上边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去的,手放在床沿撑着,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脚丫垂下来。   小家伙一晃一晃着自己的双脚,每次晃动双脚,身子也跟着晃,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头朝地栽下来。   “下来。”季淮怕他摔着,伸手护着他,拧眉说。   “不,不要。”他奶声奶气来了句,还松开一只手,一边摇手一边捣鼓着他的小脑袋,额头上还有一块紫青,十分显眼。   小肉手上戴着一条红绳,红绳串着一只小金猪,两边各串了两颗金珠子,衬得他肌肤更加白嫩嫩。   “一千八一平米,一百平就是十八万,我们的钱付了首付,之后贷款怎么办?”艾巧脸上染上忧愁,还是不同意,“一个月几百块呢,你要是接不到工程,豆豆还要喝奶粉,我也没法工作,过几年再说吧。”   欠银行十几万是什么概念?   以前她在厂里上班,晚上不断加班的情况下,一个月最多也领四百块工资,一年就是四千八,不吃不喝都得赚几年,季淮的工作又不稳定,他们还有孩子要养。   这样压力太大,她也怕季淮太辛苦。   “没事,努力赚就是了。”季淮并不在意。   “可是……”   “季宪,你再晃,摔下来我就把你拎起来打!”季淮沉着声,看着一直在晃双脚的小家伙。   对方还耍杂技般把他的小脚丫抬起来,上下摇摆,若是往后摔还好,也就摔到床上去,往前就栽到床下去了。   “嘻嘻嘻。”小家伙根本不怕他,不仅笑出声还露出他的四颗小乳牙。   好不嘚瑟。   “粑粑,看,看我……”他还当着季淮的面,再来一次,穿着可爱袜子的小脚丫抬起来,脚指头转了一下。   “宝宝。”艾巧轻斥。   小孩子能跑后是越来越调皮,尤其是男孩,她现在都不敢让儿子离开她的视线,摔一次她就揪心一次。   听言,小家伙扭头看了下妈妈,神色收敛了些,把脚放下来,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爸爸,伸出小短手,声线软糯出了口,“抱……”   季淮没搭理他,扭头看向艾巧,“要是买天河的楼盘也不错,强哥还能帮我们说说,内部价一平方减个一百块,还能省不少钱。”   他见爸爸没反应,小嘴巴努了努,又唤了一声,“粑粑!抱。”   爸爸最疼他了。   要缠着爸爸买玩具。   “粑粑!”他见季淮没理他,坐在床沿的身子又动了动,往前伸手。   “那也很贵啊……”艾巧把肉放下锅,刚转身过来,看到儿子身子一晃一晃,失去平衡直接往前头栽下去,她瞳孔猛地一缩,放在铲子就要跑过去,“豆豆!”   季淮却在他要栽到地上的时候抱住他。   小家伙野得很,他才不怕,咧开嘴还想笑,还以为爸爸在和他玩游戏。   倒下来爸爸就接住了。   “坐好!”季淮忍住想招呼他屁股的冲动,一下把他拎起来,又放到床沿上坐着,板着脸,“喜欢坐这里,你就一直坐着!”   “会摔下来的。”艾巧还是很担心儿子,“快把他抱下来,前几天才摔。”   “摔下来就让他摔,坐好!”季淮冷着眼看他,舍不得打,还不能吓一吓了?   性子越来越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要是没看住,真的摔下来摔出好歹,那怎么办?   小家伙坐在床上,揪着他的小手,看着凶巴巴的爸爸,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睫毛细长得很,笑起来萌萌,安静下来十分讨喜,还小声叫了一声,“粑粑。”   “我让你坐好,就这样坐着不许动。”季淮站起身,还警告他。   “会摔的。”艾巧着急不已,连忙走过去,小孩子没力气,床还有点高,要是没人看着,摔下来头着地了。   “摔。”小家伙知道自己受宠,可怜兮兮看着妈妈,捣鼓着小脑袋,小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豆豆会疼。”   季淮拦住艾巧,反而轻飘飘来一句,“摔下来我就打烂他屁股!”   闻言,坐在床沿的小家伙浑身一抖,还张开他的嘴巴,假哭了两声。   只见爸爸让妈妈继续去做饭,爸爸也没理他,还去坐在沙发上,看都不看他去。   小家伙坐在床沿,小手抓着床板,又叫了一句,“粑粑,不、坐。”   一边说一边要往后倒。   床垫是软软的,他睡下来后翻身,就能爬起来了,心底也清楚坐床边摔下去疼。   “不许动,就坐着。”季淮见他有动作,提高声调,面色严肃道,“给我就这么坐着!”   小家伙喜欢闹他,但还是有些怕他,季淮一说,他就不敢动了,小屁股就坐在床沿,动的时候身子还左右摇晃,险些没往前栽下去。   晃动的时候季淮眼底闪了闪,手还是动了动,不动声色往前坐了一些,准备随时能接住他。   艾巧看着这对父子,也没敢说话。   小家伙几次看向她求救,看着爸爸却不敢说话。   狭小的房间内,饭菜香透过窗户往外排出,也有一些会残留在屋内。   饭菜翻炒的声音回响着。   小家伙难得这么乖,愣是没敢动,前半段还低垂着头,继续晃动他的小脚丫,一下又一下上下晃,脚后跟撞击着床的侧面,企图制造动静让爸爸关注他,后面彻底不敢动了。   等到他苦着脸要真哭的时候,季淮才开口跟他说话,“前几天摔下来不疼吗?”   “……疼。”   “我看你觉得挺好玩,那就多摔摔。”季淮前两天还一直坐在地上守着他,怕摔着了,恨不得放在身上揣着,结果越惯越过分。   一听说爸爸要让他多摔,小家伙张开嘴,眼眶一下就红了,“呜呜……”   “哭也没人搭理你。”季淮站起身,走过去床头拿衣服,小家伙伸手抓爸爸衣服,要他抱。   季淮扯开他的小手,小家伙无形中被一推,直接往后倒,睡在床上。   等到翻身爬起来,不用担心他摔下床的爸爸早就扭头进浴室了,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在他眼底,则是爸爸不再理他,开始哇哇大哭,“哇呜呜……粑粑,粑粑……”   艾巧看着儿子一脸着急,趴着身子往床边挪,两只手抓着被子往床下滑,下床之后流着眼泪去拍浴室的门。   季淮迟迟不应他,艾巧都忍不住提醒一句,“他在门外,一会开门的时候注意一点,别碰到他。”   “嗯。”   “粑粑。”小家伙听到季淮应了,小手继续拍着门,却没有回应。   等季淮洗好,擦着头发出来,小家伙就跟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揪着他的裤脚。   “继续去床边坐着去。”季淮又指了指床。   “不,不。”小家伙拼命摇头,在他坐在沙发上后钻到他怀里,小短手抱着他。   艾巧已经炒好肉,端到茶几上,看着不断粘着季淮的小家伙,半开玩笑道,“爸爸不理你,你也别理他。”   小家伙听得懵懵懂懂,转个身用背靠着季淮,小手放在爸爸的腿上,抱着爸爸的腿,反而粘得更紧了。   季淮还挺过分的,脚又动了动,要把他推出去,还板着脸说道,“去,去床边坐着甩脚,快点。”   “不,粑粑……”小家伙猛地摇头,又转身抱他腰,肉嘟嘟的一团不断在撒娇。   艾巧把鸡蛋羹拿上来,看见季淮不断上扬的嘴角,眼底也都是笑意。   这货就喜欢装,分明就是想要儿子粘着他。   晚饭吃的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一份青菜,一份炒鸡肉,外加鸡蛋羹,鸡蛋羹主要是给小家伙准备的。   汤是胡萝卜排骨汤。   季淮这一顿操作,小家伙真乖了不少,他坐在沙发上,他就站在地上,靠在他怀里站着吃饭,把碗放在爸爸前面。   拿着勺子在自己吃饭。   “把肉吃了。”季淮给他夹排骨,他点着小脑袋,给爸爸表现一下一口吃掉一大块。   “别噎着。”季淮抽出纸给他擦嘴角,又给他夹了点青菜,继续让他吃。   艾巧看着这对父子,眼底也温柔得很。   季淮很忙,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早出外归,对于儿子的情感,不似对她一样,亲热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么几句甜言蜜语。   对待孩子,更多的是埋藏在心底的爱。   夜里。   艾巧还是没同意买房子,贷款十几万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你算过各种费用吗?乱七八糟的税,还有物业费,水电费,还有要添置的东西,我们付完首付都没剩多少钱,还要欠那么多。”艾巧说的时候都要急哭了。   但她不敢大声说话,小家伙已经睡了,怕吵醒他。   “我以前就说过,要努力买房子,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们会好好在这里生活,不然我那么努力为了什么?”季淮对着她说。   “买不起的。”她摇着头。   不敢想的数字,他们压力不小,万一断供了呢?   季淮叹气,把她搂入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沉的声线落在她的耳边,“巧巧,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们要做的,就是拼命在这里扎根下去,而不是为这座城市奉献,最后只能带着豆豆再回去。”   艾巧心底咯噔一下,一时无言。   “会辛苦一点,但我们最起码还有机会,万一以后连机会都没有了呢?退一步说,就算后面生活不下去,卖掉再回去也是一条路。”他松开她,又缓缓出口,“不是吗?”   艾巧还是觉得有些害怕,“租…租房不挺好的吗?”   从小地方出来,本身的格局就限制了她,跟银行借这么多钱,那是不敢想的。   潜意识里觉得根本还不起,也没有人帮他们,事实上也真没人帮,还有一个孩子要花不少钱。   季淮与她额头相抵,“租别人的房子,想买大件都要考虑搬家能不能带走,我会继续努力。”   她犹豫不决。   季淮下了猛药,认真看她,“房东跟我说要涨房租了,一个月涨三十,难道真要给别人供房子?到时候可什么都没了。”   艾巧最终还是在他的劝说下点了点头,眼底却没那么坚定,“那、那先去看看?”   “好,去看看。”季淮凑过去亲她,两人抱在一起,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开始徐徐诱导,“你喜欢房子在几层?”   “高一点。”艾巧趴在他胸口,半眯着眼,乖巧得跟只猫似的。   “那买个三室,一间主卧,两个次卧,一厨一卫,厨房大一点……”他醇厚的声线不断在她耳边响起,给她描绘着。   艾巧心都跟着蠢蠢欲动,点了点头,纤细的藕臂往上伸,缠住了他的脖颈,抬起头去亲他下巴,撒娇的方式真的与小家伙八成像。 第22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22)   九零年代末,房地产行业还未崛起。   天河楼盘算江景房,季淮一走进去眼睛都放亮了,这可是今后一等一的黄金地段。   一千八一平米的精装修,放在二十几年后是白菜价,对于现在来说,依旧是人均收入的五六倍。   “两位这边请。”售楼小姐扬起恰到好处的笑意,做了一个手势。   季淮抱着小家伙,大大方方往前走,跟在他身侧的艾巧脸上虽没表现什么,但还是有些局促。   满打满算,两人身上只有两万不到。   这种感觉就像只有买奇瑞QQ的钱,却大摇大摆走进4S店,想来一辆奥迪。   “我们的楼盘前面是玉南江景,周围还会建设一家三甲医院,在这几年内会征地开建一个游乐场,开通地铁站,之后价格肯定会涨,现在买是很划算的。”   “您看这边……”   ……   售楼小姐带两人上了十六层,一边看房子一边介绍着,同时在不动声色观察两人。   她发现男的对房子比较感兴趣,不断询问着各种深入问题,反而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怎么说话,时不时看看房间,有时却欲言又止。   那个可爱的孩子依赖般趴在男人肩上,动作亲昵抱着他的脖颈。   这些细微的观察让她迅速锁定目标,更加卖力给季淮介绍,至于那个女人,可能在家里没什么权利,生孩子带孩子罢了。   “主卧配有卫生间,两间次卧面积也够大,户型朝南,这个户型很受欢迎,一家人住足够了,以后也不用置换,一步到位,装修我们也是用了环保材料,安全健康……”   “嗯。”季淮点头,并没有继续听下去,本就做这一行,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比售楼小姐还了解。   “今天签约的话打九点五折,一次性付清打九折。”售楼小姐说完还提醒,“今天已经是优惠的最后一天了,之后会加价。”   得了。   还制造紧迫感。   季淮把小家伙放下来,蹲下来看他,温声问了一句,“豆豆,你喜不喜欢这里?”   小家伙今天穿着吊带裤,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帽子,粉雕玉琢的,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大房子。   “你叫豆豆是吧?”售楼小姐也蹲下来,放柔声音哄他,“你喜不喜欢这个大房子呀?以后你可以和爸爸妈妈住在这里,可以买好多玩具在这里玩,有大房间放玩具哦。”   果不其然,这个孩子才是这个家庭受宠的存在。   哄好这个孩子,她就能成功签约,拿到提成。   小家伙看着阿姨,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一听说有玩具,虎头虎头就点头,看向季淮,口齿不清来一句,“粑粑,买玩具,大房子买玩具。”   季淮看着这个小憨包,当然也知道问他等于白问。   “这里面还有幼儿园哦,有很多的小朋友和你一起玩玩具。”售楼小姐继续诱哄。   小家伙眼底亮了,伸手去拉季淮,嘟着小嘴,“买,粑粑,小朋友,要……”   “好。”季淮应他。   售楼小姐也露出笑意,觉得已经成功了,可以准备签合同的事情。   哪曾想,季淮看着儿子,压低声线提醒,“那你快点去跟妈妈说,让妈妈也同意。”   小家伙扭头,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女人。   被忽视很久的女人再次进入售楼小姐的视线,只见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向她,抱着她的腿,昂起头软软糯糯来了句,“妈妈,买、买小朋友。”   “有具具。”   ……   不知道在说什么鬼,季淮食指弯曲抵着额头,忍不住露出无奈地笑,眼底却是对儿子的宠溺。   “买,妈妈买。”他开始小孩子无理取闹模式,两只肉乎乎的手合并,往前伸。   每一次去买玩具都用这一招,这是要钱。   有钱才能买。   “这不是买玩具。”艾巧也头疼,眼神看向季淮,暗示性开口,“要不我们再去看看其他户型?”   这才来看第一套,就要定下来了?   她都觉得有些恍恍惚惚,交完钱,他们可就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知道去哪要,小家伙还要喝奶粉。   实际上,她还是想缓缓,哪怕留个应急的钱也好,怕小孩子有个感冒发烧缺钱。季淮太着急了,昨天才说,今天就要买。   这不是小物件,那是要背债的。   售楼小姐都是人精,哪能听不出艾巧的言外之意?敢情一路都说好的男主人手里没决定权?   有决定权的女主人压根没想直接买。   她是拍错了马屁?   售楼小姐连忙又转移战场,对着艾巧道,“这个是最好的户型,视野开阔,光线好,其余剩下的户型都各有弊端,若是在二十三层,同样好的户型每平方要加价八十块,这个性价比是最高的,您可以再好好看看这个户型。”   “我刚刚看了一下,挺不错的。”艾巧礼貌回以一笑。   他们都是外乡人,比任何人都渴望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但是得冷静,不能冲动。   季淮属于胆大,喜欢赌一把的人,艾巧则是稳中求进的人,多多少少都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世事难料。   “真不骗您,良心推荐。”售楼小姐又细细介绍了整个房子的户型和优点。   季淮偶尔附和。   艾巧心动却理智。   唯一不理智的可能就是小家伙了,他抱着妈妈的小腿,嘟嘟囔囔,“买小朋友,妈妈,买玩具@##……豆豆要小朋友@#@¥……”   时不时掺杂几句鸟语,让人听不懂,他也不在意,自己说自己答,捣鼓小脑袋,瞪着他的大萌眼。   售楼小姐中途接了个电话走出去,艾巧明亮的眼底望向季淮,轻轻问道, “你真的想买吗?”   “这个户型满足我们的需求,都挺好的,小区绿化不错,周围设施也不错,我觉得可以买,说不定还有投资价值。”季淮也认真回。   “那就买吧。”艾巧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至于投资价值,她不懂也看不出来。   以前那么苦,他们不也过来了?   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一家人在一起,哪怕再苦,她也是认的。   售楼小姐走进来,原以为还要一番劝说女主人,结果人家却没再提什么意见和要求。   只见艾巧微微一笑,“我们觉得挺好的。”   其余事,她都听季淮的。   售楼小姐都怔了怔,嘴边是止不住的笑意,带两人下去签合同。   一路往回走时,季淮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牵着艾巧,突然半开玩笑来了句,“这边什么时候建设医院和学校?”   售楼小姐微怔,很快反应过来,含糊道,“文件已经下来了,城市正在规划。”   季淮笑出声,“真的?”   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后,房子周围的设施都是一大卖点,但是很多都是忽悠人,根本就不会建设,或者说在短时间内不会建设。   这片土地实际上还没列入城市规划中,要不然就不会卖这个价格。   售楼小姐从也没多久,心也有点虚,挤出笑点着头。   季淮又笑了,没再继续为难她,转头逗他儿子去了。   签合约的时候,季淮和艾巧很随和,但她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全程赔笑。   这家人让她看不透,女人看似什么都不管,在家里地位可不低,男人看似什么都随便,很好说话的样子,却有点高深莫测,一点都不好糊弄。   就连这个小孩,好像也有点小机灵。   要办的手续很多,折腾一通后,可算是处理好了。   他们从有小存款一族,变成负巨债一族,而且还三十年,利息真的很高。   艾巧好肉疼。   那么多钱。   “社会不断发展,通货膨胀后就能抵消不少。”季淮简单跟她解释一下。   当然,他是以几十年后的眼光去看,放在现在,谁也没想到国内经济能有那么大的飞跃。   艾巧也不能理解他所说的意思。   季淮见她一副生怕他会有大压力的样子,时不时对他这样说,“你不要太辛苦,我们慢慢还,等豆豆上学了,我就去工作,我们一起还。”   “别想太多,问题不大。”他反而宽慰她。   艾巧没说话,只是一脸心疼看着他,又看了看满地跑的儿子,自从换了房子,对方从一间房跑到另一间房。   抓迷藏玩得更加欢乐,可藏身的地方多着呢。   “都是小事,会还完的。”季淮捧起她的脸,对上那双美眸,忍不住亲了她莹润的红唇,挑着眉眼,“这样的房子算什么?我以后给你买别墅住,不用你去工作,家里请保姆,雇司机。”   “又说大话。”艾巧嘴角缺忍不住翘起弧度,打击着他,“以前你还说从厂里辞职就去创业,自己开厂子,当大老板。”   还说什么让她当老板娘。   “是啊。”季淮一点都不心虚,反而道,“不过开厂子没前途,得投资一堆设备,还要租场地,我要开装修公司。”   艾巧:“?”   “你想啊,我现在都有自己门路了,为什么不开装修公司?接下工程,我缺哪个工种就找哪个,开工资或者分成都行。”他越说越带劲,规划着未来。   刚要继续说,躲在次卧里的小家伙扯着嗓子,“粑粑,来抓窝,躲起来。”   “抓窝。”   “来了,躲好了。”季淮说得正嗨,随便糊弄一下儿子,继续冲她道,“也不用开多大,我就去租个小地方,挂一挂招牌,简单装修装修,主要接小区楼或者独栋楼,小套房也干,走正规路线,从小规模做起,你觉得呢?”   艾巧正在思考。   那头,小家伙又大喊,“粑粑,来、来找我。”   “我知道你在柜子里,赶紧重新找地方。”季淮头都没回,直接出口一句,小家伙直接止了声,接着又传来一阵碰撞声,跑得贼快。   门外。   艾巧同意了季淮的方案,依旧是那句话,“我相信你,也愿意支持你。”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这个家才这么辛苦。”   顿时,季淮心底塌陷一块,艾巧眼底倒映的都是他的身影,他猛地将人搂在怀里,低下头就狠狠亲住。   干柴烈火的,一路就走进房间滚到床上了。   艾巧还担心儿子,季淮直接堵住她的嘴,还板着脸像教训小家伙一样,“专心点!”   “唔……”   次卧。   肉嘟嘟的一团正躲在桌子底下,小眼睛转着,小胖手捂着他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让爸爸发现。   等啊等,爸爸都没来。   他又不敢说话,说话爸爸就发现他了。   渐渐的,他困了,小眼睛慢慢合上,动一下又睁开,看看爸爸有没有来。   没过多久,又轻轻合上,小嘴巴还动了动。   反反复复睁开又闭上,最后靠在桌子下进入梦乡。   他一直在等的爸爸,等她妈妈睡了才来看了他一眼,扭头就去抱着他妈睡了。   独留一只团子躲在桌子底下睡着。 第23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23)   “宝宝, 喝点水, 不要乱跑。”   艾巧抬头看了眼小家伙,还要分心记账本,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   季淮在上个月开了间装修公司。   说是公司,其实就在楼上租了间七十多平米的房子,做了一个接待厅和一个办公室。   老板经常不在,要带着工人去工地赶进度。   “佳佳曼曼,飞。”小家伙趴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个奥特曼,听到妈妈的话, 拿着奶瓶喝水。   艾巧见他喝了水, 转头还未继续忙活,便见有人走了进来,她连忙起身走上前,“您好。”   公司一般是接小工程,但是偶尔也会有客户上门, 想要装修一两间自住的套房。   来的是一位女人,她烫着卷发, 带着大耳环, 穿着时髦的连衣裙和长筒靴,还戴着墨镜, 手上提着包包。   把墨镜摘下来, 脸上打的粉底也不薄, 略带傲慢扫视了一圈, 出口问,“你们这里是装修公司?”   “是的,您先坐下,我给您倒杯茶。”艾巧一边点头,一边想把客户留住。   李燕往沙发边走,还多瞟了小家伙几眼,坐下来翘起腿,开门见山道,“我有一套房子要装修,里面的东西全部要换,你们能全部负责吗?”   “价钱不是问题,重点是我要满意。”   “可以,我们的师傅能根据您的需求量身定做,这里有一些样本图,您可以先看看。”艾巧笑着说。   季淮结识了一群装修师傅,所以公司有很多工种的师傅,把单子接下来后,就会分配任务,到时候按提成分账。   与此同时,她还看了一眼小家伙,对方已经从沙发上下来,拿着他的奥特曼,乖乖迈着小短腿去了办公室。   不能打扰妈妈工作。   “我要就这个风格。”李燕殷红的指甲指向一处,眉眼挑了挑,“就这个黑白相间的,把里面全部的装修都换掉,要用最好的材料,要有那个范儿,一看就不一样的那种。”   “价格不是问题。”   艾巧点头,又把相关的风格给她看,“我们的师傅今天不在公司,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可以让我们师傅上门,根据您的户型制定方案。”   “我可没时间,你们看着办吧,师傅来了,告诉我一声,我去那边接你们,装修越快越好,最好能马上开工,立刻入住,价格贵一点就贵一点吧。”她捏着嗓音装嫩,可是声线已经有些低哑。   挑眉看艾巧的时候,眼角还有几条鱼尾纹。   “可以加班加点,就是会加一点加班费,您也知道,如果晚上工作,师傅……”   艾巧还没说完,李燕就摆手,手指上的钻戒闪闪,“这些不是问题。”   “行,我今天给您安排,您看今天下午两点还是三点呢?我让师傅过去。”艾巧也拿出自己的速度,按照季淮给出的方法,为了尽快促成交易,跳过询问环节,直接给出两个时间点选择。   一边问还一边走到柜台把纸笔拿来,尽快要到客户信息。   “两点吧。”   “那您的地址是……”   李燕说出一串地址。   “好的。”艾巧念了一遍确认,随后又道,“我们的师傅会在下午两点到楼下等您,到时候会和您制定方案。”   “没问题。”李燕站起身,重新戴上墨镜,踏着她的细高跟又出门了。   艾巧呼了一口气,看着手上记录的地址,嘴角略微上扬。   这种全权包揽的套房最赚钱,除了赚工钱,还能赚材料费,因为公司的材料都是批发价,卖给客户后会赚差价。   等到季淮回来,艾巧把订单信息告诉他。   下午。   季淮和方一舟来到小区,时间还没到,两人在楼下走了一圈。   “这边房子贵嘞。”方一舟抽着烟,抬头看着高楼,“据说两千多一平米呢。”   “嗯,早期开发的中心区,肯定贵一些。”季淮也点头,随后道,“不过这边也发展得差不多了,后期发展会放缓。”   “努力,我明年也买房。”芳一舟深深又吸了一口烟,放下狠话,“不买房,怎么娶老婆?”   季淮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前面,“人来了。”   前面的小轿车上下来一个女人,正在左顾右盼着,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有钱人啊。”芳一舟看着方方正正的小轿车,眼底带着羡慕。   这年头,轿车动辄好几万,那可是巨款,得有钱人才能开得起。   李燕又看了眼手表,拉下脸,心底升起一阵烦躁,准备扭头走人。   倏然,两个人出现在她视线里。   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单色短袖和深色牛仔裤,身材颀长,扬着笑打招呼,“请问是李小姐吗?”   李燕都怔了怔。   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嫣红的唇瓣扬起,也来了一句,“装修师傅?”   “嘉禾装修有限公司的装修师傅,我姓季,这是芳师傅。”季淮简单介绍了下。   芳一舟也冲她笑了笑。   现在他们可不单单在工地上忙了,季淮把门窗柜这一块给他接管,收入也上去不少。   李燕没搭理他,又看向季淮,放缓声音,“季师傅,跟我来吧。”   芳一舟一听,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他看向季淮,又看了看李燕含笑的脸庞,突然起了鸡皮疙瘩。   工作这么久,都是在工地,也没机会见到什么女人,这位李小姐,怎么有点怪怪的?   看年纪,怕是三十往上了吧?   比他妈小几岁。   电梯升上十六层,两人跟着李燕走进房间,房子比较大,三室两厅,装修风格很清新。   蓝红色的墙面,粉红色的窗帘,沙发上还有玩偶抱枕。   “这装修得不是挺好的吗?”芳一舟发出疑问,又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电视机,抽烟机,电冰箱,各种电器都很齐全,阳台上还晾着衣服。   全然是刚装修好不久的房子。   “我不喜欢这种风格,这些电器,拆掉扔了,沙发床什么的,全给我扔出去。”李燕一脸嫌弃,翘着手指,“重新给我用新的材料装修,这里全都不要了。”   芳一舟诧异看向季淮,只见对方点了点头,只是问道,“李小姐,这是您的房子吗?”   李燕眉头一拧,“这你不用管,我有权利这么做,等我嫂子给我过户就是我的了!”   “一股狐狸精味,全部给我重新装修过,墙面全打了,材料用最好的。”   芳一舟刚要出口,季淮已经把他拦下,抿了珉唇笑,“这些我们会安排,李小姐想怎么装修,具体有些什么要求?”   “我们坐下来谈。”   ……   季淮这么一说,李燕心情舒畅了,言笑晏晏坐下,伸手撩了撩她的发丝,“我这个人也不墨迹抠门,没什么大要求,一个衣帽间,一间卧室,哦,对了,剩下的一间,给我装修成健身房。”   话落,不好意思笑了笑,换了个语调,“我平时比较注重身体锻炼。”   芳一舟看着对方腰上几圈赘肉,陷入了深思,再次佩服季淮的隐忍,还能一本正经点着头,仔仔细细问清楚要求,那是他达不到的境界。   李燕的确好说话,目光落在季淮身上,目光慈爱柔和,时不时含笑点头。   两个小时后,季淮才放下笔,“那就先这样,我回去会准备一份合同,签约后就能上门装修了,我们会尽快。”   “好的,麻烦了。”李燕点头。   “应该的。”季淮还来了句,“您信任我们,我们自然也会尽力去满足您的需求。”   “季师傅真有责任心。”李燕轻轻捂嘴笑。   芳一舟看着她,下楼的时候身上的冷意都没消散,李燕还提出要送两人回去。   季淮拒绝了。   芳一舟看着开走的轿车,搭上他的肩,阴阳怪气来了句,“季师傅可真有责任心。”   “少恶心人。”季淮把他手拿开。   “淮哥,这个房子……真没问题?”芳一舟还是有些担忧,“会不会不是她的?”   “现在不是她的,之后多半是。”季淮望向他,嘴角一勾,“只要不犯法,不赚黑心钱,钱能到账,其他的事情,可不在我们的处理范围内。”   芳一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把要求记下,尽快让她把合同签了,先交定金,之后让张奇和小杰先去处理。”季淮吩咐着。   “我去呗,房间的东西都不要了,都挺新的,当废铁卖多不好?我拿去二手市场卖。”芳一舟缠着季淮,“淮哥,我明年还想买房,咱们对半分,行不?”   跟着季淮久了,多多少少也学到点。   “给他俩留点烟钱。”季淮也没明说,丢下一句。   “我知道。”芳一舟乐呵呵又跟上去。   *   第二天。   李燕来到公司,看都不看就把合同签了,还付了五千的定金,只要求加快速度。   末尾还加上一句,“把那个狐狸精的东西全给我丢出去。”   艾巧也觉得有些怪,但是季淮却不在意,偶尔还要出口道,“你们娘俩我还管不透呢,我可不管那么多八卦。”   隔天他就带人进场工作,用几天就把墙皮都打了。   重新埋电线,定制床柜,贴瓷砖……   就连电器的采购,李燕也全程交给他们,季淮一手包办,其中的门道多了去了。   艾巧负责记公司账,看到利润她都微微愣了愣,公司都是和厂家联系,电线和开关,还有吊灯这些,几乎是市面价格的六折。   这一单,除去杂七杂八的费用,支付给工人的各种钱,他们净利润能达到八千。   她倒吸了口气,看着本子又重新算一遍,算好的时候季淮正好从浴室走出来。   “我们能赚好多钱。”她声音惊喜,眼底都亮了亮。   这段时间,先是买了房子,又断断续续添置家具,好不容易缓一会,又投钱开公司,都是属于紧绷的状态,紧巴巴过着。   赚到这笔钱,他们就能松口气了。   季淮走到她身后,俯下身子环住她,低头亲着,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一点都不在意,“以后肯定还会赚的,这些都是小钱。”   一边亲着,手脚又不安分了。   艾巧生了小家伙后,更多时间都是在家里待着照顾他,很少出去外面晒太阳。   长了些肉,皮肤是越来越雪白细嫩,做了母亲后,更加温柔有女人味。   季淮逮到她就不放过,小家伙都被扔到次卧自己睡了,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腻歪。   “八千块呢。”她说着转身,薄唇又被人吻着,她伸手抱他,怕他不信似的,“真的有八千。”   季淮并未表现出惊讶,反而道,“你还没算我的工钱,应该有两千吧。”   “这么多?”艾巧又微微睁眼。   他看着她一脸小财迷的样子,嘴角上扬,“不是要赶进度吗?我去工地回来就去那边赶,那边也有点麻烦,怕他们处理不好。”   “贵的东西当然要给她整复杂一点,看起来得高大上,不然怎么收费?收费我也得让她付得心安理得,觉得很值。”   “那不是很辛苦?”她笑意收敛好些。   “是啊,之后几天会忙,要利用中午的时间赶一点,然后让小杰把做好的衣柜搬上来,还有瓷砖也要贴了,这样才快一点,尽快装修好,下个月还要去工地呢。”季淮嘴里念念叨叨着,叹了一口气看向她,“辛苦啊,累人。”   说着,脸上还露出疲倦。   艾巧当然心疼,他趁机抱着她,只需要把灯一关,还不是任他胡作非为?   气氛刚刚渲染到位,两人周围粉色的泡泡迅速升起,季淮有些猴急了。   下一秒,没关紧的门被打开,小家伙微微弯着腰大叫一声,“粑粑!”   艾巧吓了一大跳,一下推开他,季淮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看向门口。   小家伙穿着睡衣,小眼睛弯弯,还拖着他的奥特曼小枕头,笑嘻嘻着,一脸萌样,“粑粑,窝眼睛睁开了。”   意思就是睡醒了。   “回去再睡!”季淮眼神锐利看着他,语气是压不住的火气,侧边的手都紧握着,青筋暴跳。   没办法,脾气躁。   “不,不睡。”小家伙摇着头,拖着他的小怪兽抱枕进来了,精神倍棒看着季淮,“粑粑,打怪兽,玩。”   “你陪他玩,我要睡了。”艾巧害羞得耳尖红彤彤,上床钻到被子里。   小家伙还什么都没察觉到,迈着小短腿,拖着抱枕往前走,然后抱住季淮的小腿,仰头看爸爸。   季淮深吸了一口气,他有点想把这团肉踢到一边去。   “粑粑。”小肉团软软糯糯出声,把小脑袋抵在他小腿上,还蹭了蹭,小手指揪着他的裤子。   季淮的火气倏然发不出来了。   憋着挺难受。   他蹲下来,一把抱起儿子,看向床上的艾巧,沉声道,“不许睡。”   艾巧害羞得拉起被子,盖住自己脸,   季淮:“……”   大的小的,都欠收拾。   *   接下来一段时间。   芳一舟他们都在工地忙,季淮去那间套房忙活,还都是忙到下午。   艾巧觉得他一个人很可怜,有小工待在公司里的时候,她就带着小家伙去找季淮,顺便还会给他送点饭去。   季淮忙完之后,坐下来吃饭。   艾巧看了看周围,抱着小家伙坐下来,“快装修好了吧?感觉差不多了。”   “嗯。”季淮吃着饭,夹了块肉递到小家伙嘴边,对方张开小嘴。   他稍稍移开。   “唔…咿呀…”小家伙着急了,头往前伸,在妈妈怀里乱动,蹙着小眉头。   这幅样子把季淮逗笑了,他把肉放在他嘴里,伸手捏了捏他肉肉滑滑的小脸蛋。   艾巧从包里把纸拿出来,抬手替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这里热死了,你怎么睡得着?”   这边太阳晒,又没有微风,热得很,季淮都直接在这里睡午觉,晚上有时候还过来赶进度。   “以前在工地上更热,没事。”季淮倒不介意,挑出一块排骨要送到她嘴边,艾巧摇头,“我吃过了。”   “吃,粑粑。”小家伙鼓着腮子,朝他张嘴。   “不给你吃。”季淮逗着他,又喂给艾巧,她再次摇头,“你快吃饭。”   “吃,要吃。”小家伙继续朝他倾去,把嘴巴长得更大,几颗小牙齿露出来,手还乱动着。   艾巧想让他给儿子喂点解馋,却看到季淮饶有趣味观察着小家伙,冲她笑着道,“你看他,像不像窝里等待被投食的小鸟?”   嗷嗷叫,叽叽喳喳的。   这还不算,人家继续笑得出声,看着儿子,“虎头虎脑的小憨憨。”   艾巧:“……”   她真的确定这个是亲爸。   还未等小家伙吃到下一块肉,门口传来脚跟鞋的声音,一个女人进来,猛地一愣,随后快速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而后,她又走了出去。   季淮刚把饭吃完,艾巧也抱着儿子站起来,准备回去了。   还没出声,刚刚那个女人又走进来了,直接大骂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骂声在室内回荡。   小家伙快速躲在妈妈怀里。   ……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艾巧有些晕乎乎。   歇斯底里的怒吼,不断地咒骂。   他们一家三口差点被人从里面赶了出来,对方动手要推她,季淮阴着脸,对方直接不敢动了。   这个房子不是李燕的?   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房子主人他们还认识,就是那个想通过何秋香要让她把孩子卖掉的张凌。   以前厂子里一起工作的同事,据说勾搭上厂长后升了组长。   看对方的穿着,的确与之前大大不同了,大波浪,超短裙,细高跟,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大山里出来的土妹子。   “凭什么拆我房子?谁让你们拆的?我要报警,让警察抓你们。”张凌气得面色发青,看着季淮,又指了指艾巧,“你们两个,你们这是犯罪!”   “我说你们离开厂子去做什么了,原来是做一些偷鸡摸狗的生意,还有你。”她指着季淮,脸都要扭曲起来了,冷着声,“太不要脸,太过分,气死我了,我要让保安上来,你们有病吧?”   她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才回去老家待两个月,回来的时候居然有人把她房子给拆了,还是认识的人。   艾巧心底难免也有点慌,一头雾水,季淮倒是似笑非笑,“真的是你买的房子?”   “我们可不是有病乱拆别人的房子,是李燕女士委托我们把房子进行翻修,签了合同干活的。”   ……   闻言,正在炸毛的张凌倏然像泄了气的球,脸色煞白,还是强撑着,“这是我的房子,关她什么事?”   “她说这是她嫂子的房子,马上就要过户到她名下,当事人已经同意,不过这不归我们管的范围。”季淮又提醒。   张凌眼底闪烁,十分不安,拿着包的手有些颤抖。   事情闹得还挺大,闹到警察局去了,季淮自然也被请过去,艾巧不放心,也跟着过去。   李燕也来了,张凌原先还没这么慌,直到看到对方身后的女人,她有些虚了。   那是厂长的老婆,肚子凸得很高,怕不是都要生了。   “我什么都没了,孩子也打了,你还想怎么样?这套房子当初也说给我的。”张凌还有些生气,不断在质问。   “谁说了?谁证明?”厂长老婆冷笑,“你的孩子打了关我什么事?难道我还要给你送锦旗,感谢你伺候我老公不生孩子?当小三还有脸。”   张凌被一噎,又气愤又难堪,情绪明显不对劲了。   厂长老婆对着警察又说,“我和我老公的财产属于夫妻共有财产,我收回来送给我老公妹妹,这没错吧?”   警察还没说话,张凌连忙道,“这套房说了过户给我的,都在走程序了。”   “没有我的同意,谁走程序?”厂长老婆轻轻笑了,似乎在笑她的无知和愚蠢。   争执到最后,也没争执出什么。   厂长也匆匆赶来,面对张凌的无理取闹,额间的冷汗不断往下冒,不顾她的哭喊,走过去给老婆赔罪。   就差没跪下了。   厂长老婆冷着脸,站在一边的李燕战斗力可不弱,指着张凌一通嘲讽,说话难听得很。   最后因张凌拿不出证据,所谓的过户程序也没走完,房子依旧属于厂长及他老婆名下,可以赠与李燕。   并且,李燕装修也是经过授权的。   艾巧看着张凌面如死灰,就像软柿子一样被拿捏,几乎被厂长老婆拿捏得死死的。   出去的时候,对方还冷哼一声,话语讥诮,“背地里作妖还开心吗?要不是我在备孕懒得理你,你以为你能掀起什么风浪?”   “你花的小钱我就不计较了,就当赏你了,也好让你醒醒脑子,认清自己身份。”   ……   张凌又哭又骂,精神大受打击,“那我的未来呢?我什么都没了,我的孩子呢?”   “我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   “那不是活该吗?”对方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走了,厂长跟在她身后,点头哈腰,而她眼底只有冰冷,似乎还掺杂着一丝痛快。   艾巧看着两人,心底滋味难言,谁是赢家呢?   好像没有赢家。   她还来不及感慨,麻烦落到她身上了,只见李燕来到季淮面前,“你们两个什么关系?怎么在一起啊?”   话语还有点不满地质问。   艾巧也不舒服,季淮率先走过去抱小家伙,“她是我老婆。”   “你结婚了?”她一下黑了脸。   艾巧:“???”   “这是我儿子。”季淮也露出有点搞不懂她什么意思的表情。   “没听你说过啊,怎么结婚这么早?”李燕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挤出一句。   “早结了。”季淮笑着回。   李燕又打量了几眼艾巧,眼底越来越不满,转身就走了。   艾巧看着在一边情绪失控的张凌,又看看离去的李燕,再看看季淮。   心底还是有些懵圈和无措。   什么意思?   李燕是看上季淮了?   芳一舟都看出来气氛尴尬,干脆半开玩笑道,“淮哥,你这是被富婆看上了?”   实际上,刚刚谁都看出来李燕对季淮有几分意思了,他这么说,给季淮提个醒,也缓解一下气氛,摆明面上说总比艾巧和季淮回去闹别扭好。   “什么鬼?”季淮轻斥了下他,“乱说话就堵住你的嘴!”   “那不然人家是什么意思?不过听我听我姐说,那个厂是他老婆娘家的,那个厂长家穷得要死,他妹妹可能没什么钱,关键年纪也大啊,下不去嘴啊。”芳一舟笑呵呵说,又看向艾巧,“嫂子,对不?”   艾巧心底情绪波动有些大,故意沉下脸,“他敢!”   李燕傲得很,一身名牌,手上戴着几个钻指,以前就听说厂长老婆挺照顾厂长一家,不干活却发工资。   开着小轿车,住着大房子,她其实有点慌,也有点无措。   “我不敢。”季淮快速摇头,这会也不怕丢面子了,连忙保证。   徐国杰几人发笑,调侃了他两句。   “诶。”芳一舟不让他们再说下去,把话题掀过去,“你们知道何秋香最近的消息吧?她闹的笑话可不小。”   “她也生孩子了,生了个女儿,估计人家不买了,也得自己养,卫东还没离婚,征地的钱被人家老婆拿着,她是一分都没落着,听我姐说还要赚钱养那个男的,脑子是真蠢。”   “她脑子什么时候聪明?这才正常好吗?”徐国杰也加入话题,又问,“张军前几天来找你了?”   “是啊,想来找淮哥,不过我没透露消息,可不能让这个搅屎棍进来,他跟着卫东去工地干活,结果拖欠钱,干了大半年,除了饭钱一分没见着,两人都反目成仇了。”芳一舟说着摇头,“他现在惨得很,还很懒,最近睡天桥呢,我还给他几十块,怕他饿死了。”   …… 第24章 九零年代的无情自私男(完)   季淮真的被富婆看上了, 不过应该是个伪富婆。   没送车子也没送房子, 没拿钱砸也没拿金砸,反倒拖欠了装修尾款。   房子装修好了,家电也按照她的要求买好, 结果人家嫌这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对。   愣是没把尾款结掉。   芳一舟去找过李燕几次, 但是人家没搭理啊,还拐着弯问季淮去哪了。   没法, 他只能找个借口,再回去原话转告。   季淮也没说什么, 只是艾巧不想让他再上门了。   这天晚上。   艾巧忍不住对着他道, “要不,尾款我们不要了。”   “辛辛苦苦几个月才赚到钱,为什么不要?”季淮没想, 直接就拒绝。   “钱可以再赚,我就不喜欢她这个态度。”她说得愤愤不平, “都联系好几次了,就是不结账,摆明了就想让你过去,我宁愿不要这些钱, 也不想让你去。”   不仅不平, 她还觉得有些委屈。   李燕一直在找事情, 这不好, 那不对, 上次季淮就上门看过一次。   季淮叹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宽慰道,“签合同还不给钱,她当自己谁呢?这钱,我们肯定得要。”   “没有这些钱不会怎么样,要是家被闹得支离破碎,那才闹心……”   “说什么呢?”季淮打断她,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凑近认真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   艾巧心底当然不这么想,她只是怕季淮被为难,垂眸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很多的事情,没有办法说,我不想冒任何险。”   她只想一家人好好在一块。   刚说完,季淮就把她扑倒了,半压着她,“艾巧,我觉得我有必要换方法让你相信我。”   艾巧看着他深邃的眼,察觉到他意图,赶紧冲外面喊了一声,“宝宝。”   小家伙在门外捡他的玩具呢。   “宝……”第二声没喊出口,季淮就捂住她的嘴,冲着门外来一句,“快点藏起来,妈妈要来找你玩捉迷藏了。”   小家伙正在捡着积木,听到爸爸的话,大萌眼猛地一睁,扔掉积木就往次卧跑,麻溜得很,还一脸兴奋。   快速把桌子前的椅子推开,撅着小屁股往里爬。   艾巧听到声响,知道傻儿子又乖乖躲着了,无力望着天花板放弃挣扎。   季淮还在诱哄她,“巧巧,我们给他生个聪明一点的妹妹好不好?”   闻言,艾巧瞪他。   “怕是得学我才行,女儿都比较像爸爸吧?”季淮刚说完,艾巧就踢脚要踹他,结果被他迅速压住,还不要脸来一句,“打是情骂是爱。”   深夜的时候。   季淮在她耳边保证,“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做对不起你和这个家的事情,我会有方法,有原则和底线去维护我们的利益。”   艾巧自然是相信他的,伸手抱住他,躲在了他怀里。   在次卧,小家伙等得无聊,妈妈怎么还没找到他。   想着还打了个哈欠。   他困了。   *   第二天   应李燕的要求,也为了让艾巧放心,季淮带了一个小工上门,去把李燕不满意的插头换掉。   “这样就挺好的。”李燕双手环胸,看了一圈后点了点头,又指向一处,“那个灯太亮了,能不能换盏?”   季淮不会和芳一舟一样苦口婆心劝说,只是笑道,“可以,不过如果不是质量问题,店里是不退的,需要您重新购买。”   “我们再免费帮您换。”   “我差那点钱吗?”李燕听他这么一说,直接就要求换,反正她嫂子会报销。   “好。”季淮脾气很好,把她带去店里让她选。   李燕重新选了一个进口的灯,爽快结账,出门的时候老板对季淮比了五个手指。   回扣五十块。   季淮嘴角露出一抹笑,继续听着李燕的吩咐。   什么地方不满意,只要出钱,马上换,免费帮着换,换到你满意。   李燕折腾一圈,也累了,但听话的季淮让她很满意。   “李小姐,如果验收合格的话,这边的尾款方不方便结一下。”季淮询问出言。   “哦,尾款啊。”李燕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随后又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带现金过来。”   “那您带卡了吗?我陪您去银行领。”季淮还是继续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卡也忘记戴了。”李燕回,脸上的歉意一点都不诚心。   旁边的小工有些看不下去,却没敢说话。   季淮也不恼,“那您什么时候有空……”   “季师傅,你和你老婆怎么认识的?”李燕打断他的话,扬着笑问。   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出了好几条。   显老得很。   季淮:“在厂里认识的。”   “哦,她是厂妹啊,我哥哥就是开厂的,上次在警察局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哥包的那个小三,就是他厂里的,厂里才赚多少钱啊。”李燕话语里带着轻视。   能把这种丑事说得像有本事一样,李燕也是神人。   “几百块。”季淮回着她,情绪也不明。   李燕却笑得更开,凑近他,望着他那张脸,笑盈盈道,“厂里管理人员能赚上千一个月,你看我,没上班也有两千,每个月我哥都会给我们家里人打三千块钱。”   说道最后,还把家里人这三个字强调了一下。   就看季淮有没有觉悟了。   “所以,你是没钱交尾款的意思?”季淮反问她,语气不怎么好。   尾款一万三,每个月三千块得什么时候才能付清?   李燕拧眉,觉得他很不上道。   “如果付不起的话,我可以去找陈总要,之前我也在厂里上班,知道怎么联系。”季淮往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道,“不好意思,我对香水有点过敏。”   陈总是厂长的老婆。   他知道那天他们没认出他和艾巧,毕竟一个厂有几百号人,李燕也不知道他们在他们厂里工作过。   李燕听明白他的话,脸色变成猪肝色,有点被惹恼了,语气威胁,“你要是去找我嫂子,那可就一分钱都没了。”   “这个房子哪哪我都不满意!”   季淮听着,脸上并未露出什么表情,过了一会不咸不淡出口,“那我就没办法满足您的需求了。”   李燕听着有点不对劲,季淮则转身就走。   这下,可把她气得够呛,打算一直和季淮僵持着,她还就不信了,要是她不给,季淮能把她怎么样,非要让他服软不可!   毕竟去打官司可要费不少功夫。   她哪曾想,季淮可不是什么善人,素来不会做什么亏本生意,带着一个小工陪着她折腾一整天,当然要有回扣。   陪她买了一天材料,装修各种灯还有插座。   虽然装修免费,但是材料店给他回扣了近两百多,还算不错。   李燕为了显示财大气粗扔掉的灯也被他安排小工拿去二手市场卖了,又分到手一百块。   一天净赚三百几,不错。   接下来,就要考虑怎么把他尾款要回来了,既然李燕不肯给,总有人会给。   一个信封直接就寄到了厂长老婆那,劲爆的料可不少,那可是实打实的证据   李家落魄很快。   李燕从开轿车穿名牌到被赶出厂子仅仅用了三天,厂长都是净身出户。   厂长老婆这下狠了心,为了不让李家占任何便宜,房子车子全部要了回来,其中当然包括李燕叫装修的房子。   这个时候,装修尾款自然结得快,人家压根没问,直接就付清了账,还给季淮一百块,让他快速去买把锁,把锁换了。   “多大点事?”季淮回来的时候把一叠钱递给艾巧,嘴角上翘,轻飘飘来了句,“做人啊,还是得低调点。”   惹谁不好,干嘛惹他?   他什么时候吃过亏?   艾巧拿着钱,看着他小嘚瑟的样子,忍不住再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季淮脸色微僵,似乎有些被吓到。   她见他这幅反应,忍不住又笑出声,“真的。”   “真的?”他还傻乎乎再次重复,目光看着她平坦的肚子,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对艾巧亏欠,所以想要补偿,同时,他对孩子也感觉很亏欠,内疚和自责也伴随着他,进而对小家伙十分纵容。   虽然经常说想要给儿子再生个妹妹,却没想过再有一个孩子,他觉得他罪孽深重,儿子平安生下来,让他做一回父亲的角色,就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艾巧看着他的傻样,眼底笑意更深,“嗯。”   季淮十分激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像夸赞小家伙一样来了句,“干得好!”   “……”   *   今年春节。   季淮带着一家三口回去,给家里两个弟弟的孩子都准备了一些礼物。   碍于前世,赚的所有钱都用来养他两个弟弟的三个孩子,却养出了三个白眼狼。   如今看到对他十分热情的孩子,心底也平静如水,只是象征性给了他们一点吃食和玩具。   再包个小红包,其余钱他要留着养儿子女儿。   弟弟弟媳自然有意见,毕竟有了落差,但是成年人,也不好说话,但是三个孩子把不开心表现了出来。   他们年纪也不大,二弟家的龙凤胎在上一年级,三弟家的儿子已经二年级了。   三个孩子都记得之前季淮会给他们买很多玩具,买很多衣服,今年带回来一个小弟弟,就不给他们买。   小家伙看到哥哥姐姐很开心,都要去粘着人家玩,成天追在后面跑,一直在叫,“锅锅,锅锅……”   可是那三个十足讨厌他,还想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把他打哭。   季老三家的儿子怂恿着季老二家两个,“快点打他,他看起来就傻傻的。”   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哥哥姐姐,还露出一个萌萌地笑。   “你们看,他还笑。”季老三的儿子又说,“肯定傻傻的。”   季老二家的两个看着小家伙,命令他,“去把你们家的好吃的拿出来。”   他们知道大伯买了吃的,以前全部都给他们,现在只给一点点了。   “嗯。”小家伙捣鼓着他的脑袋,用力点头。   三个小孩决定不打他了,等他去拿,等了半天,却看到小家伙一动不动,他们有些火,再次威胁他,“再不去,我们就把你大哭,打流血!”   去是没去,他们才刚走过来,小家伙“哇”一声,哭得是撕心裂肺,惨痛不已,把屋内的大人吓了一跳。   连忙冲出来。   小家伙一边哭一边喊,“锅锅打豆豆流血,哇呜呜呜……哇……呜呜呜……”   可把全部人吓得不轻。   季家人都是暴脾气,季老三看着自己的儿子,吼了一句,“谁打的?”   三个孩子还没回,小家伙抱着爸爸,肉乎乎的手指向季老三的儿子。   季老三怕季淮和季家两老骂他,也觉得丢面子了,拎着儿子到一边就拿棍子抽,一下又一下,下了狠手。   小家伙又扯着嗓子哭,指了季老二家两个,“打豆豆,流血……”   季老二家两个也挨了一顿打。   季淮着急问,“哪流血了?”   “流血,死掉。”小家伙抱着爸爸,哭得那叫一个惨,满脸通红,哭得比挨了好几下打的其他三个哭得还大。   不知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人间惨案。   季老大和季老二性子燥,下手没轻没重,那三个小孩脚上起了好几条印子,小家伙哭累了,趴在床上抽噎。   季淮还在担心,慢慢哄着,“哪疼?豆豆告诉爸爸。”   小家伙又吸了一口气,看着爸爸,努了努嘴,“才不疼!”   季淮 艾巧:“???!!!”   “大坏蛋,睡觉觉了。”他转身,往被子里钻,还闷闷说出来一句,“不要一起玩,巧克力,不要给。”   说得不清不楚,但是两人基本能听明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家伙天天待在季淮怀里,季母哄他去跟其他几个玩他都不想,还把房间里巧克力和糖果全都藏在床底下。   不仅如此,他还不喜欢季淮把东西给其他三个,给一点点都不行。   一给就红着眼眶看季淮,一副抛弃他的神情,儿子奴季淮连面子上那套都没法做,还要躲着他才能偷偷意思意思。   没法,本来说要多待几天的一家三口年后初三回去了。   季淮是真担心二胎出生小家伙的反应。   结果。   等艾巧生下女儿,小家伙天天趴在床边看妹妹,偶尔还趴下来亲对方的小手,笑得眯了眼。   上幼儿园的时候买东西还要买妹妹一份。   若是季淮说妹妹还小用不着,他就拽着小拳头,气呼呼看他,“爸爸,给妹妹买一个。”   “行行行。”季淮只能顺着他。   等到妹妹会爬的时候,大房子用处就来了,小家伙玩捉迷藏再也不用等到睡着。   妹妹总会很聪明爬过来找到他。   还会对着他笑嘻嘻。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爬着追,屋子里笑声不断。   季淮公司也越开越大,由承包小工程到大工程,再到后面垫资进军房地产。   从小型的小区做起,到后面慢慢做大。   真的买了栋别墅,两小只太闹,艾巧照顾不过来,又请了保姆,由因为要送小家伙去学校,雇了司机。   每天回到家,屋子内笑声总不断,艾巧还是喜欢给他们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听着两个孩子说话打闹。   季淮也不喜欢插话,喜欢默默看着。   时不时与艾巧视线相对,他又笑得温柔,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继续看着。   艾巧倒喜欢和孩子闹在一起,被他注视着,耳尖慢慢又泛红,饶是过了这么久,面对他,依旧有一开始的心动。 第25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   数十年后。   季淮把事业一步步做大, 从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公司再到全国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 投资领域广泛。   儿子季宪继承公司,进一步发扬光大。   艾巧去世第二年,季淮也八十几岁了, 摔了一跤后躺在床上,身体状态急剧恶化, 到了要插呼吸机维持生命的地步。   看着医院内人渐渐多,孙子孙女都回来, 女儿也带着外孙女回来了,他嘴唇动了动。   “爸。”季宪趴近一些,握着他的手, “您说什么?”   季淮使劲浑身力气, 声线颤抖低哑,“没事儿,总有那么一遭。”   话落,还轻轻回握了他的手。   季宪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旁边“滴”的一声已经传来, 他愣愣看着季淮, 眼睛已经泛红,好一会,才呆呆喊了一句,“…爸……”   记忆里。   他是那个时常被爸爸放在肩头的孩子, 备受宠爱, 虽然时常被嫌弃, 但大半的技能本领,为人处世,还有那点精明,都来自爸爸的细心教导。   *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   “该世界怨念已消除。”   ……   季淮停止生命特征后回到系统,站在一块大荧幕前,上面显示他的改造进度,冰冷机械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内回响。   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情绪。   “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任务,现在进行记忆和情感消除,开始植入下一个世界记忆及情感。”   伴随着机械的声音,蓝色的大银幕往两边打开,一道蓝光照射在他身上。   既然是来赎罪,季淮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系统会根据顺序给他依次安排任务。   这一世的记忆将会被删除,他只会记得自己是来赎罪的,挽救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人,并且,已经完成一世任务。   “完成一次任务,宿主会获得一次特例,可以向系统求助一次,谨慎使用。”   尾音未消,季淮脚下的时空门已经打开。   一阵白光闪烁,再次合上。   *   “臭小子,你再给我惹事,信不信我一个月就给你一百万?我看你怎么活!”   电话那头,一阵咆哮,看来被气得不轻。   季淮蹙了蹙眉,稍稍把电话拿远了一点,脱口而出来一句,“您就我一个儿子,难道想把钱带进棺材啊?”   语气满不在乎,丝毫没放在心上。   那头被一噎,怒不可遏骂了一声“混账小子”,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挂掉电话去收拾烂摊子。   他此时正靠在沙发上,穿着一件灰白的家居服,胸口微微摊开,露出精美的锁骨,前几天才去剪了一个发型,衬得他越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了。   不远处就是硕大的落地窗,放眼望去,蓝天无际,大海壮阔。   这栋海边别墅是他留学回国后他老爸送给他的礼物,装修豪华,下面还带一个大车库,后边有一个游泳池,最适合开派对。   除了这栋别墅,他老爸还给他三个亿的创业启动资金,让他自己创业。   昨天刚好三个月,公司宣布破产,倒欠两个亿。   据说她妈说,他老爸昨天气得饭都没吃,连骂了几个小时败家子没出息。   “叮。”   手机推送消息。   季淮拿起来一看。   娱乐新闻:惊!季淮公司宣布破产,欠巨款。   大拇指轻轻一点,页面跳转。   这种就是明晃晃的标题党,明明就欠两个亿,怎么就巨款了?通篇都说不出个屁来!   “啧”季淮发出不屑,退出来进了微博,意外发现热搜第一和热搜第二都是他。   “季淮公司宣布破产。”   “美女如云,淮少小心肾亏。”   ……   第二张照片里,他带着墨镜靠在沙发上,左边坐着三个女人,右边也坐着三个。   网红脸的衣服一个穿得比一个少,笑意盈盈着,手上还拿着红酒杯要与他碰杯。   季淮丝毫没把这些放在眼里,谁让他粉丝多呢?刚刚回国没到半年,微博粉丝就超过一千万。   硬生生把自己变成明星,他也不想啊,还不是怪自己有个有钱的爹!还不是怪自己有钱又有颜!   去年富豪排行旁,他爹排名又上了一位,这回变全国第二个,作为独子实在低调不了。   “嗡。”   “嗡嗡。”   ……   手机又响了起来,名为“四少聚集地”的群聊跳了出来。   振爷宇宙第一帅:“@淮少,嗨起来,今天继续约,爷请客别客气。”   栾询:“约什么?”   振爷天下第一帅:“请你们喝酒唱歌,然后陪我打麻将。”   秦牧:“要加班。”   宁询:“明天要开庭,繁忙。”   振爷天下第一帅:“@淮少,给我个面子,来打麻将。”   淮少:“你还要面子?”   振爷天下第一帅:“……”   ……   傍晚。   季淮开着他骚包的红色跑车,戴上墨镜,不过今天的衣服倒是由平日里浮夸风改为正经穿搭。   白色上衣,加上黑色休闲裤,相貌还是依旧那么英俊。   车子一路往外行驶,从二环行驶到了五环外,停留在一个老小区门口。   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远处一个方向。   没一会,远处出现一个身影,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脚踏着一辆蓝色的共享单车过来。   她脸上不施粉黛,巴掌脸小巧,眉如远黛,唇红齿白,黑发笔直垂落腰间。   给人一种像仙子般清新脱俗的感觉,但是没有水水的温柔,不苟言笑,反而有一丝疏离的气息。   行驶到小区门口边,栾芷停了单车,抬眸望过来,季淮正摘下墨镜看她,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猛地低了头闪躲。   他那辆跑车太骚包,她还是多看了两眼,而后收回眼。   来到水果摊前,她红唇微张,不带感情吐出一句,“我要买四个香蕉,两个苹果,一串葡萄,谢谢。”   买水果的阿姨笑着给她称,装好之后递过去,“姑娘,一共是三十八块三,算你三十八块。”   “谢谢。”栾芷付了三十九块现金,转身离开。   季淮目光一直追寻着她。   栾芷往小区门口走,似乎敏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往身后看了看。   季淮直接与她对视,心咯噔一下,血液加速流动,背后甚至都冒起了冷汗。   很快,他又慢慢反应过来,栾芷是看不到他的。   栾芷刚转头,身边突然冒出个阳光小伙子,拿出手机,笑得露出他的大白牙,“美女,加个微信吧?认识一下。”   “对不起,我没有微信。”她说。   那个小伙子愣住了,主要是被她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理由给搞蒙了。   他还没回神,栾芷默默抬脚离去。   季淮轻轻笑了,眉眼飞扬,就算没听到,他也知道她会说什么。   微信,她是真的没有。 第26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2)   被拒绝的小伙子黑着脸,还被不远处的同伴嘲笑了一下, 面色更加难堪。   “装什么清高?还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 远处的跑车速度飞快,溅起的水花喷了他一身, 还留下一股尾气。   “开车长不长眼睛啊?”他气急败坏冲着跑车喊。   季淮透过后视镜, 看着他狰狞的脸, 嘴角泛起轻蔑地笑,把他的墨镜戴上, 继续踩油门。   拐弯处, 来个极速漂移。   *   季家。   季南天坐在餐桌上, 看着单手插兜走进来的季淮, 重重冷哼了声。   他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头发全都盘起来,包养得当,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出头。   此时也不敢说话。   “哟, 有蒸海鱼呢?”季淮一屁股坐下, 端起碗拿起筷子,“饿了饿了。”   “饿啦, 多吃点……”   “你还好意思吃!”   陈媛正要给儿子夹菜, 季南天中气十足吼了一声,吓得她也停住动作。   “爸,正吃饭呢。”季淮拧眉, 脸色有些不耐烦。   “你还有胃口吃饭?”季南天又骂了一句, 用手指着他, 手指还在颤抖,“昨天公司宣布破产,晚上你给我搞派对庆祝,还上热搜,你巴不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不务正业是吧?”   “所有人都知道我季南天的儿子花里花哨,不中用,你还当你是娱乐圈内的男明星?”   三天两头上热搜。   季淮把碗往桌上一摆,侧头看他,“爸,您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派对早就准备了,谁知道刚好就撞上破产?我不想当明星,就我这颜值,不用站不出来都是抢他们饭碗。”   他说话理直气壮,丝毫不知错,季南天额头青筋暴起,气得是火冒三丈,“我是让你出去创业,让你学点东西,让你脚踏实地!”   “我知道,不是才亏了两个亿吗?”季淮慢悠悠点着头,挑着鱼肉吃,看向陈媛,“妈,你说说爸,较什么劲?头发都白了才生出我这么一个儿子,以后的钱还不是给我的?既然早晚都是我的,早花晚花都一样。”   “多大点事儿。”   季南天最后一双筷子就丢了过去,满脸怒意,一定要给这个儿子一点颜色瞧瞧。   从小细心培养,长大送出国留学,给钱支持创业,最后什么成果都没看见。   他都六十多了,要是这个小子再不成器,家产在他手里迟早败光。   “钱很好挣是吧?我看你是养得一身坏毛病,从今天开始,自己挣钱去!”   季南天刚说完,季淮停住动作,“爸,您这是外面有别的私生子了?”   “混账!”季南天声色俱厉又吼了一句,“滚,给我滚出去。”   就这样。   季淮饭还没吃完,就被扫地出门,因为他让季南天在圈内丢了面子,对方表示,一个月连一百万都不给他。   只给十万,让他去体验体验穷人的生活。   等着去要饭吧!   陈媛心疼儿子,两人正在家里吵呢。   *   天渐渐黑了。   市中心最高档的夜店里。   季淮推门而入,里面坐着两个男人,两个陪酒女,其中一个还拿着麦唱情歌。   “就这样一直一直一直想着你……”她莹润的红唇唱出旋律,十分投入,想看着旁边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露出勾人地笑,略带暗示。   男人一手喝着葡萄酒,另一只手直接搭在她肩上,往自己怀里揽,见季淮进来贱兮兮吹了声口哨,“淮少来了。”   季淮坐在一边,瞥了他一眼,挑着眉眼来一句,“节制点,我怕你在床上猝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于振挑着旁边美女的下巴,笑着来一句,之后看向他,“是不是又被老头子骂了?今天晚上哥们带你去开心开心,什么货色都有,保证你明天神清气爽。”   坐在旁边的秦牧品着酒,一个眼神瞥过来。   “老秦,你身边艺人多,给淮少安排上几个也行,别光喝酒玩车,适当的时候要当个真男人。”于振搂着女人,冲着秦牧开口。   秦家是开影视公司的,不过公司由秦大哥管,秦牧是个导演,专门和艺人打交道。   “当什么真男人?”包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他五官立体出挑,许是从事律师职业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严肃冷淡。   “让淮少去当真男人。”于振嘿嘿一笑。   宁询看向季淮,对方已经拿起桌子上的烟,朝于振扔去,“你以为我是你?一只花孔雀。”   这话惹得秦牧和宁询笑出声。   四人打小就在一起玩,秦牧去当导演也是玩票性质居多,宁询正儿八经找了份工作,成为知名律师,于振则是因为家里有个女强人老姐,没人让他回去接班。   只剩季淮。   独苗苗一个,季南天头发都已经花白,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   “不是,你真被赶出来了?一个月真的只有十万块?”于振看着他,瞪圆眼,不敢相信。   季淮可是季大少啊,季家宝贝的疙瘩。   “你闭嘴。”季淮懒得听他讲话,往后一靠,看着靠过来的女人,一股劣质的香水味袭来,他一下沉了脸,“坐远点!”   那个女人神色讪讪,连忙回到于振身边。   “火气不小哦。”于振坐起来,把旁边的葡萄酒拿过来,又拿来开酒器,指了指这瓶酒,“这瓶酒可就十八万,十万才够买多少?”   “狠心,叔叔这次当真狠心。”说完,他还叹气一声,“这错啊,不认都不行。”   谁不知道,季氏公子哥挥金如土?时不时心情好都会在微博上给粉丝送点小礼物什么的。   前几天粉丝破千万才送出去一百个DH最新款手机,上回破五百万的时候送了千八百只口红,平常发三五十万红包,那都是常规操作。   养了好多好多“老婆”呢。   “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季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往好方面想,还有十万块,不算少。”宁询实事求是说了一句。   是不算少。   关键从这个包间走出来后。   他连十万都没有了。   当天晚。   微博热搜第一:“淮少与美女夜店幽会。”   爆出来的照片上,季淮穿着黑色的衬衫,手上戴着他的名表,隔着屏幕都流露出来一股矜贵的气息。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比一个暴露,身材那叫一个前凸后翘,让人浮想联翩。   下面评论分分钟破万。   心底想得是你:“嗯?太不听话了,昨天刚破产,又是开派对又是泡夜店,回来跪键盘!”   叮叮当:“不愧是国民第一贵公子,破产算什么?身边的美女得定时换。”   小抱枕:“老公,你又双叒叕出轨了,上次的小三不是这次这个!”   ……   季南天听到秘书汇报,血压一下升高,“混小子,这个混小子是要气死我。”   完全没有一点觉悟。   他的手抓着桌角,大口喘着气,咬着牙道:“给我、给我把他的卡全停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潇洒到几时!”   陈媛担忧,刚要开口劝,被季南天骂道,“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一分钱都不准再给他,你要是给他,我连你的卡一块停了!”   “谁都不准接济,我非要治治这个臭小子。”   ……   另一头。   季淮坐进了车,看着刚要进来的嫩模,眼底一寒,“你上来试试。”   对方脸色一僵,“于少说……”   “哎呀。”于振也坐在里面,出口和解,“都是自己人,自己……”   “一天不玩女人你会死?”季淮瞥了他一眼。   天天见到于振身边的这些庸脂俗粉,导致他看到这些女人就心生厌恶,令人作呕。   偏偏,每一次狗仔都拿他做文章。   “于少……”嫩模声线嗲嗲,于振连忙挤眉弄眼,“一会联系,一会我给你发消息。”   对方不情不愿,却也知道分寸,把车门一关走了。   “先送你回去。”于振对着季淮说。   这位少爷的跑车刚刚抛锚了,接送的任务就落在他身上,还得帮大少爷联系人把车运走。   “不回去,送我去海旭广场那边。”季淮坐在后座,撩着眼皮丢出一句。   “去那干嘛?”那得多远?他还得回来陪美女呢。   “叫你去就去,屁话怎么这么多?”   “行行行。”于振认命当起了司机。   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了海旭广场,季淮直接打开门下车,于振还叫了他两声,“去干嘛呢?”   “找女朋友。”季淮头也不回,丢出一句。   于振:“???”   开玩笑呢。   他觉得季淮只会主动找男朋友,女朋友还用找吗?往他一躺,想扑上来的女人都得排上十条街。   *   季淮沿着海旭广场那条路一直往上走,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超市。   超市已经关门了,但是外面的灯还在亮着。   这条路他很熟悉很熟悉,曾经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过很多很多次。   深夜的风凉而清爽。   一路往前,走到江边,依照记忆往前走,快要到路口处,远处声音传过来了。   “长得这么好看呢,当哥哥女朋友怎么样?”头发染得花绿的青年说话痞里痞气,眼神猥琐。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穿着长裙,柔软的雪纺勾勒出姣好玲珑的身材,脚上穿着平底鞋。   皮肤雪白如瓷,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只是红唇紧珉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起伏,“让开。”   “小妹妹比较倔呢?高冷更有味道,哥哥喜欢。”那个青年勾出一笑,从旁边的两个兄弟使了个眼神。   三人走上前。   栾芷柳眉微拧,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她很讨厌别人做出这些让她不喜欢的行为,更讨厌听不懂人话的男人。   “妹妹要生气啦?”青年还不知死活,戳着手掌,上前要摸她。   手还没碰到,栾芷纤瘦的手已经伸出去,快速抓住他的手,快狠准往前一扯。   “咔嚓”一声,伴随着他的惨叫,扭曲着脸叫嚷,“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这个娘们。”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惨叫,冷汗直冒。   两人冲了上去,栾芷松开手推了他一把,又抓住了另一个青年的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把他往前拉。   “喂,你们这……”   栾芷没等对方说完话,往后伸手揪住对方的衣领,“砰”一声,季淮的头和另一个青年的头撞在一起。   他满头冒金星。   对于突然闯进来的人,栾芷微怔,停住了动作,瞬间又变得无害。   好似刚刚打人的不是她。   三个青年已经跑了,季淮捂着头坐在地上,一脸不满看向她,却对上她透亮透亮的眼,就像被一盆冷水浇下来。   火气全无。   “对不起。”她尽量说得有诚意,但是还是硬邦邦。   季淮站起来,头太晕身子还晃了两下,栾芷没有扶他还在一旁杵着,“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他冷着脸,气急败坏,“我他妈都要脑震荡了!”   栾芷抿唇,对于他的怒火好似没看见,想了想又问,“那你要去医院吗?”   如果难受就要去医院。   季淮想到自己上一世气跳脚是有道理的,但是转头,看到那双平静的眼底不再满眼是他,心还是有些憋屈。   她永远都是这样,不温不火,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惹急她,唯一一次情绪有些失控应该是在他离开的那天,一直望着他,眼底忧伤,略带哽咽问了一句,“季淮,你真的要走吗?”   记得当时,他说得很轻松,“好聚好散,祝我们都幸福。”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恰好脱离家里,栾芷不过是他短暂停留的港湾,比起圈内骄纵野蛮或者温柔优雅的大小姐,她就像另类,是世间少有的存在,引起他的兴趣。   探索一番之后,他就会回到他的圈子,继续开始潇洒的生活,而她,自然很快被遗忘。   “给你。”栾芷见他不说话,从包里拿出几张红钞,还递过来一张便利贴,“这是我的电话,要是不够,你就给我打电话。”   既然是她做的,她会负责到底。 第27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3)   季淮第一次被人“赔”了钱。   哦, 不对。   是第二次, 上一世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让他升起对栾芷的兴趣, 势必要把这朵小白花摘到手。   追她用了三个月, 甜蜜相处用了三个月,尝遍新鲜后, 弃之如敝屐, 回去娶了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她一个人孤独过一生,不给她一点念想, 的确是狠心。   他回想的时候栾芷已经转身离开。   她给了钱, 还把电话号码留下, 有事一定会负责到底,并不是推卸责任。   季淮手里拿着钱,望着那抹纤瘦的身影,久久没移开视线。   *   清早。   六点半整,床上躺着的人细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眸光明亮。   伸出纤细嫩白的手, 指甲修剪整齐, 指端粉润。   下了床, 把窗帘拉开, 清新的空气铺面而来, 一双笔直而又曲线分明的长腿往洗手间走去。   半晌后。   栾芷从洗手间出来, 走出旁边的厨房,拿出碗勺,盛了一碗煮粥锅里的薏米红豆粥。   锅是自动定时的,昨天晚上放好食材调好时间,半夜三点半开始煮,两个半小时煮好,正好六点。   再晾个半个小时,她就起床了。   端着粥走到餐桌前,拿了一片全麦面包,慢慢吃完,正好七点整。   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还未说完,那边不耐烦的声音已经传来,“今天没你的工作,有工作我会通知你!”   对方说完,“啪”一声,已经挂掉。   栾芷放下手机,也没露出失望的神情,只是仔细回忆了一下,从上个月开始,她的工作日好像越来越少了。   自从上次去剧组当花瓶,她卸掉了那个企图对她动手动脚的制片人一条胳膊,经纪人大发脾气后就不怎么给她安排工作。   只是……工资有提成,不工作只能领三千八的底薪,房租她都得交五千。   入不敷出了。   栾芷叹气,走到旁边的书房,练练毛笔字清净清净好了。   练了两页纸,她看着自己写的字,拿出另一张来对比,好像是越写越好了。   果然付出有回报。   接下来,就要换衣服去超市买菜做饭,得走着去,顺便能锻炼,一会骑共享自行车回来。   刚打开门走出去,门口传来声响。   紧接着,门被打开,有人推着行李走了进来。   又来了新室友。   栾芷并不在意,继续走回自己的房间,扎好头发换好衣服走出去来。   有个男的站在客厅里,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   他单手插着腰,正在环视着屋内的环境,听闻声响,转身回头看她。   栾芷也看清楚他的正脸,眉眼修长微挑,鼻梁秀挺,唇形挺好看。   是个男的,长得不丑,她心底想。   抬脚继续往门外走,站在旁边的男的却叫住了她,“是你啊,跑什么?”   栾芷停住脚住,望向他,脸上没什么神情,眼底却疑惑。   季淮走过来,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加重了声音,“昨天,我的头快要脑震荡了!”   他说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睛就盯着她清亮的眸子,额头还有一小块紫青。   栾芷先是露出微懵,反应过来后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行李,“你是来找我吗?”   来找她负责?   “生病应该去医院,打电话给我,我会去。”   她不会逃脱责任。   要不是季淮清楚她的性子,这般正儿八经的话能把他气吐血,冷哼一声,“谁说我来找你?我是租了这里的房子,恰好遇到你!”   栾芷:“哦。”   那就是没她的事,她要去买菜了。   季淮见她已经走到门外,一脚把行李踢到一边,然后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等等我啊,我也要去超市买东西。”   走到楼下,栾芷看看走到她身边的季淮,而后又收回视线,往前走着。   这个新室友,比上一个好相处的样子。   季淮见她不说话,凑近她,笑得灿烂,“我叫季淮,你叫什么名字啊?”   “栾芷。”   既然是新室友,相互认识是应该的。   “以后叫你芷芷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听?”季淮继续说,一辆车开过,他走到她前面,倒退着跟她说话。   栾芷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回他,“不好听。”   真的不好听。   季淮:“……”   他的女孩有一句话就能噎死人的本事。   这称呼是他们在一起后,他才这么叫她的,现在没感情,肯定就没带滤镜。   以前她满眼可都是他啊,只要是他做的事,都不觉得是错的。   栾芷同情能力很弱,但她有很强的观察能力,敏锐感觉到季淮有些失落。   是她说错话了?   她想了想,轻启红唇,“你可以叫。”   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面前的人眸底又亮了起来,笑得弯了眼角,栾芷看着他,还是觉得他长得不错。   笑起来阳光。   能笑得这么阳光也是一种优势,比如她就不太会笑,总让人觉得冰冰冷冷。   “我们去哪个超市买东西?”   “要买什么呢?”   “我跟你好了,一会还能一起回去。”   ……   季淮跟在她身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见栾芷去买鸡肉,他还指了旁边的海鱼。   “买这个,这个蒸起来好吃!”   栾芷看了看上面的价格。   进口深海鱼:259500g   季淮没等她说话,已经看上其中一条,开口道,“我要这一条,杀干净。”   栾芷觉得太贵,如果是她就不会买,最近不仅没存钱,还入不敷出,要节制一点。   不过也不是她买,不关她的事,所以她没说话。   季淮把买来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她的购物车内,他买东西很随意,有些东西是觉得好看就买了。   堆了满满一车。   “这个也不错啊。”季淮又把一小盒装的饼干堆在上面,买一盒还不过瘾,还要买两盒三盒。   手痒似的。   栾芷面无表情看着他,眼底也毫无波澜。   只是,结账的时候,季淮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柜台上,两人的东西都混在了一起,她有点不解。   旁边的导购员帮他们装了满满两大袋,收银员的声音传来,“一共是一千一百二十七块三毛。”   栾芷看向季淮,而他拎着两个大袋子,站着一动不动,还看着她,就等她结账呢。   这时,她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裂缝,因为她没有开通线上支付,只用现金。   而今天,她没有带这么多现金出来。   “请问您现金呢还是扫码?”收银员再次笑着提醒。   “我有现金。”季淮放下其中一个袋子,翻着裤兜,然后把几张红钞拿了出来,塞到栾芷手里。   这些钱,是她昨天“赔”给他的。   加上这几百块,栾芷勉勉强强能付款,看着前面拎着两大袋东西的季淮,她眼底沉思。   算了。   他因为她才撞到了脑袋,这点钱,就不和他要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栾芷见他拎得额头冒汗,朝他出口,“给我一袋。”   “重活当然是男人做的,你哪有力气拎?”季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有力气。”栾芷纠正他,不过声线也不咸不淡。   听说娱乐圈很危险,女人打不过男人,会被欺负,所以准备进去之前,她就去学了跆拳道。   上次路上有个小混混想要调戏她,被她一个过肩摔给打骨折了。   “不给。”季淮加快脚步。   他当然知道,想当初,他也是吃了些苦头的,有一次猴急,想要强吻她,结果被人来了一脚,痛得差点没去见了阎王。   拎着的东西太多,不方便骑单车,打车的话又太近,两人是走回来的,栾芷见他后背湿了大片,还在坚持拎着。   不禁在想,他应该是个热心的人,也是一个好人。   进门的时候,季淮把东西放在地上,直接就倒在沙发上。   栾芷则走回房间,打开抽屉,里面放了一叠红钞票,她取出几张,又走了出来。   季淮已经站起身,正在打开冰箱,里面放了一排排她喜欢喝了乳酸菌饮料。   他拿出一瓶,打开喝着。   栾芷看了看他,并不介意,因为之前的室友也经常拿她的饮料喝。   季淮一口气就喝了一瓶,觉得凉爽极了,一屁股又坐下来,却看到栾芷重新又把几张红钞票放在他面前。   还他的,超市付的钱,就当请他了,毕竟拎回来也挺辛苦。   栾芷自动忽略这里面的东西大半部分都是季淮手贱胡乱买的,而面前之人,挑了挑眉,身子往前倾看向她,“你知不知道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那要多少?”她问得认真。   从小她就很少生病,几乎没去过医院,治病需要花多少钱?   “你看,这里的伤还没消。”季淮给她指了指额头的淤青,说得煞有其事,“或许我现在看着没事,但是可能脑充血,脑出血,过段时间,这个人可能一倒,就没了。”   “又或许,脑部神经已经受到伤害,时不时会痛,会疼,需要休养,需要补脑,一辈子有后遗症。”   ……   栾芷听着,并没有引起共鸣,好看的柳眉微蹙,流露出一丝丝苦恼,“是要很多钱吗?”   可是她没有那么多现金。   奶奶死后给她留的钱,已经被她存了定期,一年有二十万利息,她在攒钱,等攒够了钱,她就会去买一套房子,这样就能把租金省下来。   不想从这个公司离开就是因为五险一金高,还有底薪,攒够钱,她就有房子住,还有工资拿,能够活下去。   季淮像只炸毛的猫,险些没蹦起来,瞪圆着眼,“钱有什么用?我的脑子已经受到了伤害,我需要补脑!需要补充营养!”   栾芷懵懵懂懂,也算听明白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把桌子上的钱也收了起来?   “钱我也收下了,左右也是你道歉的心意。”季淮把钱折好,放在了兜里。   他现在很缺钱,老头子怎么比上一世还狠,不仅停掉卡,还把他名下房产的锁都给换了。   这是一定要逼他自力更生了?   栾芷点点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   十一点,她该做饭了。   季淮又走了过来,从袋子里把鸡肉和鱼肉,还有一些蔬菜拿出来,一边拿还一边念叨,“我喜欢吃爆炒鸡肉,鱼肉我喜欢吃清蒸的。”   栾芷还没露出表情,他蹲下来的时候又捂着头“嘶”了一声,“这个脑子啊,还没缓过来,真的要补一补,听说吃鱼头比较补脑。”   她没有说话,拎起鱼和鸡肉往另外一边走。   看样子的确挺严重。   需要补脑。   栾芷正在做饭,季淮把食材拿了出来,又把其余的一袋拎出去,打开冰箱往里堆着。   还买了好多乱七八糟的零食,他放在茶几下面的柜子里,又把水果摆在茶几上。   动作还挺麻利。   栾芷看到的时候,脸上虽没有情绪,但是心底做出评价:比上一个室友好。   因为上一个室友喜欢骂人,也不喜欢洗澡,还不喜欢拖地,只喜欢偷吃她的东西,不太友好。   季淮推着行李走到另一个房间。   推开门,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当然,要是能住进她的房间,就更温馨了。   这间房子是装修过的公寓,房间里的东西都是配套的,看起来也很搭配。   米白色的床,米白色的柜子和书桌,还配了同款椅子,墙面上挂着一幅画。   他的房间有一个小阳台,隔壁是栾芷的书房。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栾芷住主卧,配有卫生间,旁边的儿童房被她也租下来改成了书房,剩下的一间次卧现在是他住。   简单收拾一下,他单手插兜,走出了房门,   栾芷已经坐在餐桌上,见他过来抬眼望过来。   餐桌和房子里的桌子是配套的,看起来很和谐,她的前面摆放着五盘菜,中间是给他补脑的蒸鱼,看起来很清淡,鱼身上还散了有些葱花。   “吃饭了。”季淮抿了抿唇,走过来一屁股就坐下来,自来熟得很,拿起放在一边的筷子,“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怎么样。”   挑了一小块鱼肉,放在了嘴里,吃的时候还要仔细回味回味。   很久没吃到了,依旧很好吃。   “美味。”他一边吃着一边冲她比起一个大拇指,又挑了一块。   栾芷没有像以前一样,露出清浅地笑,给他挑鱼刺,让他多吃一点,而是指了指鱼头,眼底清澈,出言提醒,“你应该吃这个。”   鱼头补脑。   季淮:“……”   什么时候才能把他的女孩还给他! 第28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4)   季淮今天胃口很好。   栾芷吃饭很安静, 看着又盛了一碗饭的他,清澈的眼底闪了闪。   晚上吃太饱不好消化。   她该提醒他吗?可是她并不喜欢多管闲事。   在季淮盛第四碗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吃太多米饭对胃不好。”   季淮听到熟悉的话语,盛饭的手都顿了顿,慢慢收回碗, 只吃着菜,还要为自己辩解, “这碗太小了。”   栾芷没有回答他。   五个菜,剩下的全被季淮扫了干净, 看到他吃掉那个鱼头,栾芷觉得自己良心也过得去了。   应该能补回一点脑部神经?   吃好饭。   栾芷回房去了。   季淮去洗了个澡,无聊瘫在沙发上,把脚放在茶几上, 晃啊晃,晃啊晃, 她的房门还是紧闭着。   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但依据时间推算,她应该在练瑜伽。   栾芷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生活作息极其规律,有点小迷糊,有点脸盲。   他知道她自幼失去双亲, 与年迈的奶奶一同生活, 但多数时间是一个人长大, 没有人教她人情世故,她甚至不太会与人相处,不懂这个社会的规则。   她情绪寡淡,共情能力不强,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看似无情,实则深情。   季淮往后一靠,慢悠悠叹了一口气,他的罪孽,应该是强行闯入栾芷的世界,给她世界带来色彩,却像烟花一样稍纵即逝。   她对于他来说,只是挖掘探险,贪图新鲜的一段经历,但是于她,是改变人生轨迹的经历,如果没有他,她应该会继续这样简单生活下去,哪怕最后一个人,也不会受到伤害。   在外面坐得燥,若是没什么事,栾芷也不会走出来了,他干脆站起身去敲她的房门。   敲第一下,没动静。   他又敲了两下。   好一会,房门才被打开,里面还传出来一道声音,“现在,我们慢慢抬腿,坚持一分钟……”   她穿着灰色的瑜伽健身服,将身体包裹得亭亭玉立,扎着头发,露出白皙的额头,鼻尖上泛着细汗,粉唇水润。   身后地上放着一块蓝色的瑜伽垫,声音是从地上的电脑里传出来的。   季淮看着她,脑海里出现各种画面,望着她那张床,更是血脉贲张,脑袋里有点回血。   栾芷倒没多想什么。   在她心里,季淮这个人被划入无害,因为他打不过她。   “我头疼。”他突然拉耸着脑袋,“刚刚还没觉得有什么,一个人静下来,头也疼,心跳也加快。”   “有一种,随时要猝死的感觉。”   ……   栾芷看着他,又问他,“那你要去医院吗?”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   “我不去,医院能检查出什么?肯定是脑部神经受到了伤害,需要时间治愈。”季淮摇头,胡说八道着。   “如果你出现了头疼和恶心呕吐的情况,那么你就要立刻去医院做ct检查,排除颅脑内伤,同时要注意休息。”栾芷没有情绪说出一段话。   这是她上网查,网上的医生给的建议。   “我吃饭都很好,能吃三碗饭,肯定不是颅内出血啊,就是有点饿了,你吃烧烤吗?”季淮转移话题。   说到吃烧烤,栾芷脸色变了变,然后摇头,“我不吃。”   晚上尽量少吃东西。   吃烧烤多不好。   “我刚刚在手机上看了一下,附近有一家烧烤店,特别好吃,尤其是他家的烤鱿鱼,特别入味,还有那个蒜香蘑菇……”   栾芷不自觉抿了抿红唇。   来了海城之后,她才第一次吃烧烤,烧烤真好吃,但是其他艺人都不吃。   经纪人知道会被骂。   “再来个烤鱼就完美了。”季淮继续诱惑她,说完勾起嘴角看她,黑眸还染着笑意。   栾芷眼底清澈明亮,声音没有起伏来了一句,“我要睡了。”   季淮:“……”   诱惑失败了?   当初可是和他抢着吃烧烤的女孩啊。   “啪”一声,她把门关上。   独留季淮一个人在门口石化,没把她诱惑到,自己肚子倒是饿了。   没忍住,拿着手机再点外卖。   半个小时后,外卖到了,兴致勃勃要拿过去和她一起分享,刚要敲门,却看到门缝里没有灯光透露出来了。   十点钟,她入睡了。   手上的烧烤突然就不香了,季淮垂着脑袋走回沙发上,索然无味。   十二点的时候,于振还要打电话过来,在那边大喊大叫,“出来陪爷打麻将了,三缺一。”   “三缺一!”   “无聊。”季淮骂了一句,挂掉了电话,并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   翌日。   天才刚亮,季淮身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关掉,毕竟昨天半夜才睡。   失眠睡不着,床垫也太硬了,他这幅娇贵的身子也不能适应。   闭着眼安安静静躺着,十分钟后,眼睛睁开,快速掀开被子下床,顶着一个鸡窝头出去了。   他打开门,坐在餐桌上的栾芷望过来,还蒙圈小下,很快移开眼,眼神有些不自然起来。   “早。”季淮拖着声线,沙哑而又磁性,半眯着走过来。   他穿着一双拖鞋,上半身裸着,露出麦色的肌肤,还有那六块腹肌,腰身精瘦,身材比例很好,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裤。   他跟她打招呼,栾芷迟疑了一会,也吐出一个字,“……早。”   她没有和男人共处一个屋檐下的经历,也没有和男人相处过,不过,他们好像都很随便。   如此想着,她释怀了。   季淮走进去刷牙洗脸,出来的时候栾芷已经吃完7一碗小米鸡蛋粥,外加一杯牛奶。   他坐下来,一张俊脸出挑,看向她,“我有早餐吃吗?”   栾芷如实摇摇头。   没有。   他没跟她说,她只做了一个人的份。   “我是病人,脑子还没好的病人。”季淮把手撑着桌子上,用手抵着自己的脸颊看向她,“你难道,已经小气到连早餐都不给我吃了?”   “没有。”栾芷否认。   她并不小气。   “那我吃什么?”季淮反问她。   栾芷答不上来。   他万分无奈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下天花板,有点思考人生。   她觉得他有点可伶,就像小区楼下那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饿起来会趴在地上喵喵叫。   每天回来,她都会给它带一根火腿肠,然后喂它。   栾芷站起身,去厨房冲了一杯牛奶,然后把她的全麦面包放在他面前,“只有这个。”   粥要煮很久。   她要去上班了。   季淮和那只猫一样,并不会嫌弃,端起牛奶就喝,吃掉了她半包面包。   一脸满足的样子也和那只猫一样。   栾芷在换衣服前又给经纪人打了一个电话。   今天是周末,一般来说都有工作,比如节目录制的背景墙,公司开业的礼仪小姐,再不济,剧组的跑龙套。   她虽然不爱说话,但全靠这张脸的功劳。   “没有没有!栾芷,没有你的工作安排,不要打电话来烦我,还有,从这个月开始,你的底薪只有两千块,不要觉得少,你自己想想,你一个月才给公司赚多少钱?”   “拿着公司这些钱你良心过去吗?白瞎了你那张脸知道吗?”   ……   她的经纪人梅姐是个中年妇女,据说年前刚离婚,脾气很火爆,手下带了好几个艺人。   据说公司又挖来一个二线一人给她带,还正在被捧。   梅姐说她不会来事儿。   挂掉电话,栾芷思考了半天,这个会来事儿,到底是什么事?   季淮看着她冷冷呆呆的样子,面无表情但眼底不解,有一种反差萌。   “你被辞了?”他问。   “没有。”栾芷觉得应该不算,毕竟还有两千块。   只是不够她花了,她要去做兼职才可以养活自己,这样就不用动存款。   季淮又问:“那你要去工作了?”   “没有。”她说完,抬眸看向他,“你是做什么的?”   她没有找过工作。   来海城第一天,在街上被星探拉去签约白霞娱乐,一签就是十年。   当时她觉得挺好,有底薪,还有分成,公司还请老师教她们唱歌跳舞画画弹琴,能养活自己又能陶冶情操。   日子还不错。   所以她在里面混了一年,看在有五险一金和时不时上各种技能课的份上,她还会继续混下去。   “我没工作啊。”季淮说得无所谓。   公司倒闭了,他是无业游民。   “哦。”栾芷淡淡收回视线,没有工作,应该也挺穷的。   比她还可怜。 第29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5)   中午。   栾芷吃好饭就去午睡, 时间一般为一个小时, 一点半她就会起床, 然后会去书房看书。   精神正亢奋的季淮在卧室的床上辗转反侧, 闭着眼脑海里浮想联翩。   这里承载了他太多记忆, 加上情感正浓,他一个人跟独守空房似的。   口干舌燥身体也燥。   放在床桌上的手机连续响了好几下。   他一脸不不耐烦拿过来。   “四少聚集地”群内:   振爷天下第一帅:“卧槽, 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网友P的图?”   振爷天下第一帅:“【图片】【图片】【图片】”   振爷天下第一帅:“@淮少@淮少@淮少”   宁询:“长得还挺像。”   秦牧:“想什么呢?笑得这么有烟火气息, 重点是人家还有女朋友,光这一条就可以排除了。”   振爷天下第一帅:“是哦, 我忘了,他没有女朋友哈哈哈。”   ……   群里正在激烈讨论着, 于振丢出几张贱兮兮的笑图。   季淮瞥了几眼那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上, 拍到的是他的侧面,就在超市内, 他双手撑在购物车把上, 微微弯着腰,笑着看向旁边的栾芷,眉眼飞扬。   第二张,两人站在买鱼的摊位上, 他伸手去接袋子,里面还装着鱼, 只是一个背影。   至于第三张, 走向自动扶梯的他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 栾芷则一直露的都是背面,站在他旁边。   她穿着一身长白裙,脚上穿着平底鞋,从背后看,身材娇俏,一头长发乌黑柔顺,飘逸不已。   淮少:“哪来的照片?”   振爷天下第一帅:“热搜第一。”   季淮退出微信,登上微博。   热搜第一就挂着:淮少男友力爆表。   托这条热搜的福他又涨了十万粉丝,才两天没上来看,怎么又多了五十万?   他的最后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一个星期前:“粉丝破千万,本少今天心情好,抽一百个粉丝送DH最新款。”   下面留言超过五百万。   现在最新的留言已经换成了和热搜有关。   老娘就是宝宝:“鉴定完毕,这一次这个和之前的妖艳骚货不一样。”   可爱蓝精灵:“同意楼上,淮少换口味了,自己倒是笑得花枝招展。”   专业键盘侠:“不,这不是我认识的淮少,告诉我,那个该死的小白莲是谁?”   ……   下面什么调侃都有,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去骗清纯女大学生了,变变口味玩玩刺激。   毕竟,之前流传出来的视频,在他身边不是嫩模就是女演员,再不济就是当红女主播。   其实都是于振惹的祸,狗仔还喜欢拿他做文章,跟他过不去似的。   季淮没理会,退出微博又进入微信。   振爷天下第一帅:“长得像的替身都有女朋友了,哥们你到底行不行?”   他们四人一块长大,于振是只花孔雀,宁询已经有未婚妻,秦牧也刚分手,就属季淮,没正经和女人打过交道。   季淮冷笑,发出一句,“一不小心就被拍了。”   振爷天下第一帅:“?”   宁询:“??”   秦牧:“???”   季淮躺在床上翘着脚,慢悠悠又打出一句,“没办法,被老子赶出来了,只能找女朋友收留,还好有人心疼。”   猝不及防,一口冷冷的狗粮塞过来。   于振瞪大眼,直接推开了靠在他胳膊上的女人,坐了起来,快速打字,“都这么急了?今晚兄弟给你安排上,安排两个!”   淮少:“【图片】”   淮少:“不去,晚上女朋友给我蒸鱼吃,她十点要睡觉,回来陪她睡觉,有门禁。”   秦牧:“?!”   宁询发了一个一脸懵的图片。   季淮刚刚发了的图片是栾芷在厨房做饭的图片,是他昨天偷拍的,只有微微低头的侧面,但是身上还穿着那条白色的长裙。   任谁一看,都觉得两人同居了,狗粮都隔着屏幕传过来。   振爷天下第一帅:“怒火怒火,你背着我…背着我做这样的事情!你对得起谁?”   季淮都有女朋友了,被老子赶出来了还收留他,还给他蒸鱼吃,他怎么没有这样的女朋友?   淮少:“爱情啊,来了有什么办法?”   他发完,听到了栾芷关门的声音,又发了一句,“最近晚上别给叫我去玩了,要陪女朋友,女朋友午睡醒了,不聊了。”   秦牧 宁询:“……”   以前没发现他这么喜欢秀。   于振直接把手机放下来,眯着眼看向一旁的女人,“你会给我蒸鱼吃吗?”   季淮交的女朋友居然如此贴心,他不服!   “于少,我厨艺很好的。”对方声线娇嗲,又靠过来抱他,“我除了会蒸鱼,我还会做蛋挞。”   蒸鱼算什么?   只要能讨到这位爷的欢心,她就能学!   “不错。”于振满意了,接着又问,“如果我被于家赶出来了,你会免费收留我吗?还要给我蒸鱼吃。”   他的人格魅力怎么会比季淮差呢?   被问的嫩模笑意慢慢收敛,嘴角微微僵硬。   什么意思?   联想到刚刚于振对着手机情绪有点不对,难道他被于家赶出来了?   还要靠她养着,那不是变成穷光蛋了吗?   “还不赶紧回答爷!”于振脸色不满了,又补充,“当然,我会在家陪着你,但是你得给我做饭。”   嫩模彻底没了笑意,嘴角蠕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被赶出家门的于振要缠上她了吗?   “你不收留爷?”于振怒了,咬着牙,暴躁道,“滚!给我滚出去!”   果然不是对他真心的人!   嫩模还想为自己辩解,但是又怕穷光蛋于振缠上她,红着眼眶难过得溜了。   于振气闷。   还没缓过来,群里又发消息了。   淮少:“【图片】”   淮少:“女朋友煮的百合绿豆汤,最近天热。”   照片上,白瓷碗里装着一小碗绿豆汤,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秦牧:“看起来不错。”   宁询:“不错。”   振爷天下第一帅:“绿豆汤还是颐和国际大饭店的比较对我胃口。”   淮少:“女朋友煮的,总比外面健康。”   聊天结束。   栾芷看着对面一边玩手机一边笑的季淮,手里还拿着勺子,看起来有点傻。   吃东西的时候玩手机,不是一个好习惯。   今天早上没给他煮粥,她觉得的确不太好,所以中午煮了多一些,给他留一碗。   季淮让于振吃了一次瘪,心情格外舒畅,以报多年之仇。   他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好吗?   哦。   是未来也会有女朋友的人,提前炫耀一次也没关系的。   栾芷喝完一碗绿豆汤的时候,季淮已经把剩下的一碗半也干完了。   她把碗收到厨房,放在洗碗机里,然后又走回房间。   等她再次出来,换了一条棉麻质地的浅青色长裙,穿着白色的板鞋。   “你要去哪?”坐在沙发上的季淮一下站起来。   现在这个时间点,不是应该看书了吗?   “我要出去。”栾芷说着往门外走。   “出去干嘛?”他跟在她身后,不断出口询问。   栾芷脸上没有情绪,“找工作。”   公司只给她两千块了,所以她要去找兼职赚钱,不然她就要动存款,不可以动存款,要自力更生养活自己。   “找什么工作?”季淮跟着她出去,“带上我啊,我也没工作。”   要想追栾芷,就得不要脸。   反正已经没要一次脸了,他也不介意再不要一次。   闻言,栾芷停住看向他,清澈的眼底带着询问,“你知道去哪找兼职吗?”   她不知道。   其实她深入浅出,除了公司,偶尔出超市,基本很少去其他地方了。   “我知道啊。”季淮快速点头,“外面的大商场里,都有很多,还有各种小时工。”   栾芷不仅有点脸盲,她还有点路痴。   所以两人一块出发了。   季淮还是一路话不停,唠唠叨叨,栾芷有时候没回他,只是在他说的时候看向他,再缓缓点两下头。   表示自己在听。   说到多了,栾芷心底不禁在想:他很阳光,性格真好。   她不太会与人交流,上一个室友说她不会笑,古古怪怪的一个人。   为了防止被偷拍,季淮这一次戴了顶鸭舌帽,还压低了帽檐。   两人先去了旁边的一家大商场。   从一楼到五楼。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左右,商场里的人也稀少,看到招人的店铺,两人就走进去。   可惜,大部分的店面招的都是全职,很少有招小时工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家招上菜员。   12块一个小时,包一餐。   栾芷觉得挺不错,意思就是上一天班能赚一百几,饭都省了,加上剧组那边偶尔工作,她就能养活自己。   “你可以全职。”她看向季淮,这般出口,还友善提醒道,“他们有员工住宿,包三餐。”   全职一个月才三千八,他租的房子已经两千九一个月了,对他来说不划算。   毕竟他没有主业。   “诶。”季淮还没说话,她就走进去了,连忙上前拉住她,“再看看,再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的。”   栾芷的要求很低,不动她存款就行,但他不能看着她去当服务员啊,虽然说职业没贵贱,但他想把她捧着大明星。   他的女孩自然值得拥有更好的。   “这个不好吗?”栾芷反问他,目光又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慢慢把手扯出来,被他碰过的手有点热。   他的体温比她高。   “……嗯……”季淮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理由,认真道,“他们家给的工资低了!”   “其他店都很高。”   话音刚落,拖着地出来的清洁工阿姨不满了,直接反驳他,“我们店的工资算是高的,你去别家店看看,工资才三千五,小时工才八块呢。”   季淮:“……”   他并不是真的陪栾芷来找工作的,当然不愿意她去应聘,长得这么好看,容易被惦记的,他不开心。   栾芷又看向他,而后走了进去,季淮也只能跟上去,还瞥了一眼上面的招牌:“杞子牛蛙”   真丑的招牌!   “您好。”见两人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有着啤酒肚的男人笑了笑,头上还有点谢顶。   看到栾芷先是惊艳了一下,而后看到她旁边有个男人,眼神又强行收回来,“请问是两位吗?”   他以为两人是来吃饭的。   “我来找兼职。”栾芷第一次来找工作,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有些紧张。   “哦,兼职啊。”主管收起对客户恭敬的笑意,“你是要来当服务员?”   长得这么漂亮,看着就让人舒坦。   若是到了店里……   “到底有没有招人?”旁边一道声音传来,主管拧眉,抬眼望去,站在身后的男人语气没什么问题,就是一脸不耐烦看着他。   找工作还敢这么嚣张?   看在他女朋友漂亮的份上,他收敛神情,板着脸道,“有是有,但是要面试,我们这里招人比较严格。”   栾芷没有面试经验,下意识看向季淮。   季淮收起嚣张的神色,看向她低声提醒,“你没有简历,怎么面试啊?”   是哦。   栾芷明亮的眸底露出苦恼。   那只能算了。   “我们不用简历,填资料就行。”主管见她要退缩,缓缓出声提醒。   颜值高点,客户看着也赏心悦目。   话还未说完,突然感觉头皮一麻,抬眼对上她身边男人冰冷的视线。   锐利似刀尖,小年轻火气也不小。   好歹他也是个主管,怎么能被一个来应聘服务员的人看扁?刚要发作,那个女人点点头,“好,谢谢。”   大庭广众之下,他就不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了,轻咳了一声,“表格在前台,你去填吧。”   “小赵,给她一张表格。”   ……   前台应了一声,栾芷抬腿走过去,主管冷着眼季淮,这个女人可以录取,这个傲慢的男人肯定不行!   季淮面色也不爽,主管冷嗤了一声,似笑非笑,“小伙子挺有脾气啊。”   长得不赖,就是没什么本事。   女人年轻时总要为这样一张面孔死去活来,到最后又转身投入他们这种事业有点成就的男人怀里。   “给我闭嘴!”季淮直接一句话堵过去,神色间,真的很狂。   那个主管一怔,主要是被他的气势镇住,对方不是中二少年的狂,是贵家公子那种盛气凌人。   只见下一秒,他倏然又把脸上的傲气收起来,还挤出一抹笑看向前面。   栾芷冲他使眼色。   她找到工作了,也想帮帮他。   季淮假装没看懂,还露出一个鼓励的神情,一边笑着一边说话,脸上堆着笑,语气却阴森森,“你敢招她试试,明天我就让这家店从这个商场滚出去。”   对付这种捧高踩低的人,就要比他更目中无人。   主管:“……”   他不是被吓大的,好歹也是店里有头有脸的人,也要面子,怎么可能被一个毛头小子糊弄住?   当然。   这仅限于他没有看清楚季淮手上戴的手表。   那只卡拉席的手表最低六百万起,他瞳孔微微一缩,再仔细看了一下季淮的穿着。   看不出牌子的宽松半袖T恤,下半身平常不过的牛仔裤。   鞋子……   什么牌子的鞋子衣服已经不重要了。   打扰了。   他挤出不自然的一抹笑,笑得无比殷勤。   无论对方有没有夸大,能说出这种话,没有强大的背景也有点小钱,他还要保饭碗不要找麻烦。   “好了。”轻轻的声音没有起伏,栾芷走过来看他,“麻烦了。”   “不、不麻烦。”主管比刚刚热情很多。   栾芷有些疑惑。   “那我们走吧。”季淮对着她说。   “再见。”栾芷冲对方点了点头,跟着季淮走了出去。   主管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这里藏龙卧虎的,又是哪一位小祖宗要出来体验生活?可放过这群有眼不识泰山的人吧。   刚走出店。   “他看起来对你很满意,我觉得你应该是被招了,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就能去上班了。”季淮笑着说,替她高兴。   栾芷嘴角微微扯了扯,情绪也不错,侧着头看他,“你不去找工作吗?”   找不到工作就要饿死。   所以最重要的就是找工作养活自己。   “我啊?我刚刚问了,他们不要男服务员,说够人了。”季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栾芷觉得有点可惜,他陪自己来,却没有找到工作,于是主动开口,“我可以请你吃饭。”   就当辛苦他来陪自己找工作了。   “好啊,我想吃烤鱼,想吃小龙虾,还想吃烧鹅。”季淮毫不客气点了三个菜。   “嗯。”栾芷对金钱并不是很在意,她找到工作了,所以可以大方一点。   点菜的时候,她还给季淮点了一个蒸鱼。   “你记得我喜欢吃蒸鱼!”季淮情绪有点克制不住,深邃的眼望向她。   栾芷对他虽然还没感情,可他对她的感情却是最浓烈的时候,并且会一直保持。   说得难听点,就像暗恋女生的卑微舔狗被人家翻牌了。   “嗯。”栾芷点了点头,红唇微启,“我还点了猪脑。”   都是补脑的。   她刚说完,服务员端上来一盘菜放在季淮面前,笑着掀开盖子,“清蒸猪脑汤。”   里面是三个猪脑并排着,还有几颗枸杞浮在上面。   季淮看着那一坨坨猪脑,一张俊脸逐渐变得扭曲,嘴角抽搐,胃里一阵翻涌。   “吃什么补什么。”栾芷还说得认真。   季淮看着那三个猪脑,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还要强忍着吃饭。   胃口当然不好。   连他最爱的蒸鱼都没吃完。   栾芷没说话,只是觉得他肯定很难过,因为没找到工作,强颜欢笑,是不是怕她内疚?   是个好人。   结账的时候季淮脚步还有点飘,脑海里都是那三个猪脑,咽了咽口水,吃下去的饭又要翻涌上来了。   栾芷本来是要骑共享自行车,离得也不算近,可是她看季淮脸色不太好,精神低落,骑车好像挺危险。   那就算了吧。   两人一起走回去,并排走着。   橘黄色的路灯把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路上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偶尔响彻着鸣笛的声音。   熟悉的场景,身边熟悉的人。   季淮忍不住走慢了点,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微风飘过,鼻翼里还隐隐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清新好闻的味道,是他深爱的人啊。   “我要去买点东西。”栾芷看向对面马路的超市,又侧头看他,眼底无波无痕。   “我和你一起去。”季淮已经接下她未开口的话。   “不用。”她摇头。   送人的东西,就要买好,不能让他跟着一起去,可能他会因为不好意思而不让她买。   季淮以为她要买私人用品,怕她不好意思改了口,“那我在下面等你吧?一个人回去也怪无聊的。”   栾芷或许不会觉得无聊,她很少跟别人相处,一个人独来独往,但他不一样。   “好。”她顺着斑马线走过去。   季淮在门口等她,她进了超市。   等她的人影消失在眼前,望着那间超市,他又陷入了回忆。   以前啊。   他们饭后总喜欢散步,逛着逛着就去超市了,她没脸去买“小盒子”,总是让他去,每次都害羞得很。   想吃什么他的女孩就给他做什么,听话得像只小猫咪,只要他说的,那都是对的。   此时。   这只听话的小猫咪已经走上三楼的超市。   根据记忆一路走到底,在众多牛奶里仔细找着,终于在架子底下找到了她想要的那款。   剔透的美眸闪了闪,伸手过去提起一箱,然后转身,又往另外一边走去。   楼下。   季淮站在边上,灯光有些暗,他单手插兜,来回走着。   还不出来。   不会走迷路了吧?   正胡思乱想,抬起腿要走进去看看,迎面对上走出来的栾芷。   她的手上拎着一箱东西,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大包,朝他这边走过来。   季淮也走上去,出声问,“买了什么?”   “给你。”栾芷目光平淡如水,双手却往前伸,把那一箱东西和那一大包东西都递给他。   “给我的?”季淮一颗心又开始泛酸,酥酥麻麻。   她现在可能已经爱上他了,要不然怎么会专门去买东西送给他呢?   爱情的力量如此伟大,两人最后注定会相爱的人,在一开始就已经冥冥之中注定了。   他笑得越发璀璨,倍感幸福,接过来的时候,借着路灯看清楚包装袋上的图片。   刹那间,整个人僵住,脸色瞬间煞白,反胃的感觉又袭来了。   箱子上写着几个大字:八个核桃   那一大包正面也画着一个大核桃,十分清晰,弯弯绕绕像人脑的形状。   栾芷还是能看出他的异样,怕他误会,刻意提醒,“补脑。”   核桃补脑。   他懒的时候,就可以喝核桃牛奶,有空的时候就可以剥核桃。   她给他买了五斤。   季淮把视线移开,漆黑深邃的眼底看着栾芷,“芷芷,我不喜欢核桃。”   栾芷清凉干净的眸底有点呆懵。   “我讨厌软塌塌的猪脑,讨厌核桃,会让我想到密密麻麻的虫子。”   他说得还有点委屈。   “核桃和虫子没有关系。”栾芷认真跟他解释。   两者并没有联系。   虫是虫,核桃是核桃,猪脑是猪脑。   “一样让人恶心。”他说。   那她没法了。   栾芷又把那箱核桃牛奶拿回来,走回去时,连同那包核桃一起,送给了天桥下抱着孩子乞讨的一对母女,因为那个小孩子太瘦小了,她觉得有点可怜。   季淮跟在她身后,难过抬头望天。   芷芷不知道他不喜欢吃核桃,不喜欢吃猪脑,让人伤心又心碎。   栾芷察觉到他的情绪,心底难免有点自责和内疚。   他不仅没找到工作,她还给他点了最讨厌的猪脑,买了最讨厌的核桃。   应该是伤害了他。   但她不会安慰人。   回到家。   季淮瘫在沙发上,回顾他伤痕累累的一天,再看向栾芷,深情的眼底带着忧伤。   栾芷打开冰箱,拿出了昨天买的一串葡萄,转头看向他,“你要吃吗?”   “嗯。”他点头,眼底有了些光彩。   栾芷转身去厨房洗葡萄。   夜色渐深,有人又要骚动了。   “四少聚集地”:   振爷天下第一帅:“南珠包厢201,妞来了,酒上了,各位爷快点来来来。”   发完话,还要发一张照片,桌上摆着几瓶洋酒,还有小吃零嘴骰子。   振爷天下第一帅:“@淮少人来就行,我请客,要不,让司机去接你?”   毕竟车也被收了。   季淮久久没动静,于振还以为玩笑开大了。   结果又被强硬塞了一把狗粮。   淮少:“【图片】”   淮少:“女朋友给我洗葡萄去了,吃完睡觉了,你家里没人陪,当别人和你一样惨?”   照片里,栾芷正把葡萄放在碗里,拿着剪刀把一大串剪得小一点。   看起来安静又贤惠,淡淡的温馨都透过荧幕传到另一边了。   振爷天下第一帅:“艹!”   桌上的酒瞬间没味了,妞看起来也丑了。   他放下手机,指着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女演员,命令开口,“你,给我洗葡萄去!”   对方弯着眉眼,浅笑着点头,“于少稍等。”   桌上没葡萄,那就去拿!   于家的小少爷想吃的东西,没有都得马上去买。   于振翘着二郎腿,脚尖还一晃一晃着,洗葡萄算什么?对方还能喂他吃普通呢。   季淮那家伙能吗?   女演员剥着葡萄,娇软的身子靠近他,身上还传来一股浓重的香水味。   殷红的指甲插入葡萄肉里,正在慢慢剥着。   于振正嘚瑟着,一眼看过去瞧得正着,顿时没了胃口,青筋暴跳来了句,“给爷滚远点!”   *   此时。   栾芷洗了葡萄,坐下来的时候看手机。   两个小时前餐厅就已经给她发消息,招了全职的服务员,没有招她。   第一次找工作被拒绝。   她还是有点失落。   后悔花钱了。   再赚不到钱,她下个月就要动存款了,这样她就不能快一点买房子。   “不招就不招嘛,就是服务员而已,还不想去做呢,明天我再陪你去找找!”季淮宽慰她,把一小串葡萄放在她手心,又把一个放在自己嘴里,“你吃一个,可甜了。”   栾芷看着手心的葡萄,捏了一小个,放在嘴里。   轻轻一咬,舌尖弥漫着甜味,冲刷了内心的一点小小失望。   “是不是很甜?”季淮又往嘴里放了一个,找了好看一点的又放在她手心,“这个好看,肯定更甜。”   栾芷看着垂眸,盯着手心那两个又大又圆的葡萄,心底有点异样的感觉。   她很少和别人说话。   亲戚都说她是灾星,命太硬,克死了自己父母又克死了奶奶,接触的人都会变得晦气,很小她就一个人生活,也很少有人和她讲话。   她觉得一个人生活也挺好。   葡萄是真甜,她第一次觉得是一种享受,对上季淮那张阳光的脸。   她觉得他越来越像一个好人,还是一个热心的人。   “吃饱了可以睡个觉,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阳光明媚。”季淮开导她还是有一套,“干服务员不行,可以去干别的工作对吧?我陪你找。”   栾芷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又吃了一颗葡萄,看向他诚心道,“谢谢。”   他是个好室友。   虽然也爱吃她的东西,但是比之前的室友好,会陪她去找工作,还会安慰人。   作为回报,她明天会记得给他煮一份早餐。   “说什么谢谢?芷芷,我们之前不用说谢谢。”季淮一脸认真对她说。   栾芷又点了点头,“嗯。”   口头上的谢谢显得没有诚意,如果明天她煮饭的话,她会给他蒸一条鱼。   毕竟,不吃核桃就只能吃鱼补脑了。   季淮兴致勃勃,想要和栾芷谈心增进感情,刚要说话对方已经站起来,“我要去睡了。”   “明天见。”   他看向墙上的点钟,九点五十分。   刷个牙,洗个脸,上床躺好恰好进入睡眠。   季淮硬生生忍住接下来要出口的话,“晚安,明天见。”   栾芷房门关上,客厅陷入安静。   季淮叹了一口气走回房间,坐在床上,透过窗看着外面的霓虹灯。   他再一次深深感觉到了孤独。   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没理会。   响停了又响,他才拿过来,是陈媛打来的电话。   刚接通,那边很是着急,声线还颤抖着,“儿子啊,你快回来吧,你爸可能真的有私生子了。”   “你不在,他们要是来逼宫,妈可怎么办?”   季淮:“不会吧?”   上辈子他差点把季家的家底败光,他家老爸气住院了,也没叫私生子回来啊。   想想他还挺败家的,这一次的五亿,不过是毛毛雨,按照接下来的剧情,和栾芷分开回到季家后,他会创业无数次,然后失败无数次,实在无力管理公司,季南天失望至极,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强强联合。   季南天不能打理公司后,请个经理人打理个十年八年,这个时候,他的孩子也长大了,可以去公司接管了。   他的一生啊,就是吃喝玩乐享福的一生。   “真的,微博上都有了,他和你非常像,就是不比你看着聪明。”陈媛说着声音都哽咽起来,小声哭泣,“你爸应该是偷偷养着他,没给多少钱,果然是狐狸精养的,一看就会讨好人。”   “人家都说是你,妈实在是生气啊,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你也爱吃鱼,但你怎么会去超市买鱼?跟饿了八百年似的,去超市买了整整两大袋零食。”   “正脸虽然没照太清楚,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我儿子!”   ……   季淮陷入了沉默。   “看起来不太会花钱的样子,儿子啊,万一你爸更喜欢他怎么办?我不活了……”陈媛在那边又哭出声。   “妈……”   陈媛吸了一口气,话语狠厉:“你不要难过,放心,妈一定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等你爸回来,妈会扒掉他一层皮。”   季淮:“那就是我。”   电话那头静默了下来,哭声也不见了。   气氛诡秘。   紧接着,陈媛哭得更大声了,“你现在都这么可怜了,儿子,快回来吧。”   “妈养你,别管你爸,我和他拼了,我可怜的儿子。”   ……   季淮心底叹气。   他这幅不成事的样子就是两个老来得子的人惯出来的。   别说他这次亏的是五个亿,那就是五十个亿,季南天会大发脾气,再严重也就是把他赶出去醒醒脑而已。   他现在只要回去,低头说几句好话,他老爸该给啥,还是继续给啥。   只要不碰赌博和毒品,这辈子该怎么舒心过,还是怎么过,说白了,就是那种天生享受的命。   从小父母扫清障碍,结婚后有妻子操心,老了有孩子孝顺。   陈媛还在哭着。   “妈。”季淮唤了她一声,抿了抿唇缓缓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爸说得对,我应该去体验生活的辛苦,体验不同的生活,去接触不一样的人和事。”   “我过得很好。”   “你不好,你会被饿瘦的,妈好不容易才把你养胖,你会瘦的。”陈媛揪心。   儿子太懂事了。   季南天这个混蛋,回来跟他拼了。   “我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季淮说起这事的时候,眼角微弯,尾音都上扬了。   知子如母,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他得到了一个喜爱的玩具,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给她。   陈媛神色也收敛了很多,“儿子,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你……”   “妈。”季淮似乎并不想听到她接下来的话。   季家和陈家都是大户人家,尤其是陈家,从祖上开始就经商,这就注定了他的妻子不可能是平凡人家的女孩。   “你李姨家的小洛你还记得吗?”陈媛转移了话题,“她今年毕业就回来了。”   虽说季南天这次狠心把季淮赶出去,但她知道,儿子很快就会回来。   不过是一次不痛不痒的小教训。   “不喜欢。”季淮想都没想回,接着声线低沉两度,“一辈子挺长的,要是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也没意思。”   “我知道,就我现在的能力,找一个和我们一样家庭的女人才是最优解,可是妈,我想努力一回,如果我的能力能够接手爸的位置,我想娶我喜欢的女孩。”   心底怎么想不重要,陈媛肯定会鼓励自己的儿子,语气慈爱温和,“嗯。”   倒是好奇得很,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他们家这块废铁开了窍?   以前季老爷子在的时候都教不会,死前可最担心季淮,对季南天说了好几次,管好他不学坏就行,接手公司是没指望了。   “谢谢妈,很晚了,您要早点睡,有空我回去看您。”   这句话把陈媛感动得不轻,眼眶又红了。   才出去多久啊?   就这么听话懂事了。   一物降一物,可能真的有人能治住她儿子。   *   清早。   季淮定了闹钟起来。   以前都玩到三更半夜,现在突然这么早就起来他这幅身子十分不适应,走路都挺飘,太虚了。   栾芷已经坐在餐桌上。   她今天煮的是八宝粥,还煮了鸡蛋,给自己一个,给他两个。   季淮坐下来才发现她已经换好衣服,瞌睡虫直接跑了,“你要去哪?”   “去剧组拍戏。”栾芷心情不错。   今天梅姐打电话让她去剧组。   “拍什么戏?”季淮问。   “不知道。” 第30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6)   城郊的影视城。   季淮和栾芷往里走, 斟酌了一下, 她说,“我一会可以帮你问问, 需不需要群演。”   她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演员, 梅姐认识的人多一些, 她也想帮他找工作。   “不用,我一会自己去找, 还能多逛几个剧组, 那么多剧组,还愁找不到?”季淮并不在意, 只是提醒她,“一会回去的时候你要给我打电话。”   “一起来的一起走啊。”   “嗯。”栾芷点头。   “别忘了,谁等谁都行,就是不能私自跑,这是不仗义的行为。”季淮又再次强调。   她一个人习惯了,有时候是真迷糊。   “好。”她记下了。   两人又往前走几步。   栾芷的电话已经响起来, 梅姐暴躁的声音已经从那头传来,“怎么回事?还不快点来!”   “到了。”栾芷语气不卑不亢, 淡淡回她。   其实她不太明白,对方怎么就这么燥?   因为离了婚吧?   婚姻果然是座围城,幸好她没有结婚的打算。   “快点!”梅姐话语不耐烦,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栾芷收起手机, 看向他, “我要进去了, 一会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拜拜。”季淮抬手,笑着告别。   栾芷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他眼前。   季淮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五分钟后。   他出现在同一个剧组,而且是导演秦牧的休息室里,坐在皮椅上,把脚往桌子上一放,一只脚叠在另一只脚上,脚尖一晃一晃,姿态优哉游哉。   “你的女朋友,在我这?”秦牧还是没从错愣中回神,仔细在脑海里回想,“今天来这拍戏了?那不是张雅儿吗?”   张雅儿是白霞公司的艺人,看起来清清纯纯,和那个照片背影还有点像。   “你怎么也学于振那个家伙,最后也往娱乐圈钻?这女人可没你看到的那么单纯。”   想起刚开拍,张雅儿大半夜还来敲过他的房门,后面暗示也是不断,这事季淮怕是不知道。   都是兄弟,可别为了个女人闹翻。   “谁说是她?”季淮一脸不悦,“是栾芷,记住这个名字。”   秦牧:“……女几号?”   没印象。   “我怎么知道?”季淮瘪嘴,很不爽这个事情,打扰他们单独相处,又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摊在桌子上望着天花板,“你也别跟她说我的身份,她还不知道,我们就装作不认识吧。”   秦牧嘴角一抽:“?!”   季大少也学人玩富家公子装穷小子的游戏?   这样才能遇到真爱?   秦牧还没细细问,被一道声音打断。   “导演。”   助理急急忙忙走进来,看到自家导演正站着,一个男的姿态嚣张坐在桌子上,还怔了怔。   季淮低着头,正在把玩着他的手机。   “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秦牧拧眉看向他,“成天一惊一乍,能不能稳重一点?”   “张雅儿的手给掰脱臼了。”助理一边说一边冒冷汗。   “什么?!”秦牧眼睛一瞪,急急要往那边走。   今天可全是女二张雅儿的戏,要是人出事了,剧组这边怎么办?   当他闲呢?   “她叫栾芷。”季淮抬头看向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似乎在提醒,“剧组资金,当初我可没少投。”   秦家可没那么多钱给他造作,当初他可是友情赞助两千万。   “知道知道。”秦牧以为他说的是给他女朋友加戏的事情,这事他熟练,演技好就重用,演技不好,那就片酬给高一点,当个花瓶或者背景墙,给个面子。   助理屁颠屁颠跟在秦牧后面往外走。   时间倒退到十分钟前。   栾芷顺着梅姨给的指示,来到了张雅儿的休息间。   抬手敲门,“扣扣扣。”   里面一道清甜的声音传出来,“请进。”   栾芷推门而出。   张雅儿正看着镜子在补妆,透过镜子看到她,脸色一下沉下来,瘪了瘪嘴,姿态傲慢,“你来了?”   “梅姨让我过来。”栾芷说。   她和张雅儿见过几次,对方好像不喜欢她,这不重要,毕竟她也没把她当回事,不喜欢的人,都会被她隔绝在世界之外。   没必要浪费精力。   “我知道。”张雅儿合上粉底,直接丢到化妆包里,站起身来,眼神撇过去,目光审视着她。   栾芷穿着白板鞋,而她穿着高跟鞋,但她也没比对方高多少,做不到俯视。   两人的身材……   看着栾芷不施粉黛的脸,白得发亮的肌肤,她脸色黑得更厉害了。   脸和手上的皮肤是一个色号,不像她,天生黄皮肤,一张脸就够折腾。   那双手还纤细笔直,指端粉嫩。   这部剧是古代剧,有一段大尺度镜头,贵妃出浴片段,近距离拍手指手背手肘,然后再到锁骨和后背。   尤其是手,需要舀水浇身。   秦牧嫌弃她手指粗短,两只手也不够细,皮肤也不够白,锁骨不够好看。   破坏美感,让她找替身。   越看越来气,实际就是嫉妒,要是她有栾芷这样的身材,红得发紫也是时间问题。   栾芷不知道她脸色为什么变来变去,拿起手机要给梅姐打电话。   “不用打了,梅姐刚出去,你先把衣服换上,再过十几分钟就开拍了。”张雅儿把一套红色的衣服丢在沙发上,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好。   栾芷看了眼那些衣服,柳眉一蹙,“我要做什么?”   她不归张雅儿管,要拍什么也是梅姐跟她说,何况,那就是一套红色的抹胸长裙,上面还有富丽花纹。   布料很薄很透。   “当我的裸替啊,不然让你来做什么?”张雅儿想起梅姐跟她说的,找替身也好,不然会影响她走清纯路线,这种亏,就让栾芷吃好了,反正她又没有损失。   “我不当。”栾芷说着就要扭头走,拒绝得干脆。   这种戏她不拍。   “回来!”张雅儿最近风头正盛,被挖了白霞娱乐又拿到了最好的资源,在公司都没人顶撞她,栾芷脾气倒不小。   今天这戏,她不拍也得拍!   要是不拍完,秦牧又要大发脾气。   栾芷没有反应,继续往门外走。   “我让你站住!”张雅儿火气上来了,最近她没勾搭到秦牧,火气正盛,跑上前就拉住她。   栾芷不喜欢被人碰她,甩开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还以为有群演,早知道是这个活她就不来了。   “装什么清高?给你演是给你面子,摆什么死人脸?”张雅儿觉得可笑,语气讥诮,“一场戏五万,露几块肉,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初她为了一个小角色蹂躏几轮,圈内都这样,装给谁看呢?   “我不需要面子。”栾芷眼没有半点波澜,只是面色又冰冷了一些,“舍不得你可以自己演。”   找她来做什么?   栾芷说的好平淡没有起伏,在张雅儿听来就是炫耀和讽刺,她看着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来气,抬手就要一巴掌甩过去。   倏然。   她的手腕被人反手擒住   “咔嚓”   骨头错位的声音,加上一声尖锐地惨叫。   栾芷觉得她叫得刺耳,耳蜗都被震得有点疼,深深拧住眉,松开口后退一步,眼底有点懊悔。   当然。   不是后悔打她,只是看着冲进来的人,她觉得自己不该来。   浪费时间。   秦牧和助理赶到的时候,休息室外都围了好些人。   “放开。”他黑着脸。   众人让出一条过道。   休息室内。   张雅儿握着手腕,痛得面色惨白,哭得梨花带雨,大口喘着气,就像是快要不行了,哀嚎着:“我的手,好疼,好疼……”   男助理已经去开车。   梅姐在一边气得发抖,指着栾芷,“你疯了,简直疯了。”   栾芷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啊啊啊!”张雅儿又尖叫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好似要冲上去和栾芷同归于尽。   “闹什么呢?”秦牧走进来,面色铁青怒斥,“把这当什么了?”   张雅儿一下泄了气,扶着那只受伤的手,软塌塌的就跟断掉一样,可怜兮兮,“导演,我今天不能拍戏了。”   “跟我闹着玩呢?”秦牧别提多活,往房间里扫了一圈,视线落在房间角落那个罪魁祸首身上,甭管三七二十一,声色俱厉,“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会耽误多少人工作?”   他不管谁对谁错,场地人员设备,一天就几十万,耽误一天,之后又要一直和演员协调抽时间来拍摄。   “她打人,我是正当防卫。”栾芷笔直站着,并没有被他吓到,更没有唯唯诺诺先道歉,声线还有些微凉。   直视他的眼,但并没有特别的情绪。   就好像,他刚刚说的那些,关她什么事?   秦牧才不管谁打谁,但是她这幅样子,让他眼睛眯了眯。   她长得很好看,但是娱乐圈好看的人多了,天然的后天的,他都审美疲劳了,关键是那一身淡然的气质。   好似嘈杂的环境与她完全隔开来,她全然不关心,她的眼底干净清澈却又冷漠。   秦牧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怒火,指着栾芷,“她是谁?”   “是今天给雅儿当替身的。”梅姨说完又道,“也是我手下的艺人,可能两人刚刚发生了一点矛盾。”   秦牧觉得气不顺,又看向张雅儿,“还不去医院!”   还想耽误多久?   梅姨去扶张雅儿,顾不上那么多,十分担忧,“我们先去医院,可别出什么事啊。”   这可是她手下最大牌的演员了,简直就是一棵摇钱树。   张雅儿临走前望向栾芷,眼底都是恨意。   秦牧这么生气,装火山口了,这个贱人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果不其然,她刚走出去门口,秦牧暴怒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演得了就演,演不了就滚,来给我找什么事呢?”   肯定要有人承担怒火。   张雅儿去医院了,栾芷就变成开刷那个。   秦牧抬脚踢了一张椅子,刚要转身再次好好拷问这个给他惹事的“替身”,结果栾芷一句话没说,已经往门口走了。   “我让你走了吗?”他提高声调,咬牙切齿着,“滚回来!”   秦家小少爷的脾气也暴躁得很。   这一天几十万的损失怎么算?还没问清楚前因后果。   栾芷没停。   他又不是她上司,不讲理得有点烦人。   这件事完全是自我防御,张雅儿要打她,她没错,没错就不认。   告也好,赔钱也好,大不了她就把定期的存款取出来,赔她一点,晚点买房。   “她叫什么名字?”秦牧觉得她太嚣张了,目中无人,如此猖狂。   不给他一点面子,不管这件事是谁的错,他要雪藏她。   让她从娱乐圈滚出去!   女助理正回来收拾张雅儿的东西,回了一句,“叫栾芷,是梅姐手下的艺人。” 第31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7)   秦牧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听说过,眉头一挑, 语气里还含着一丝不屑, “什么芷?”   反了天了。   第一次有人顶撞他, 不对, 不是顶撞,是漠视!   更让人窝火。   女助理把张雅儿的东西收拾好,又把手机放在包里,然后回他, “栾芷, 平时没怎么演戏。”   就是没名气的意思, 一百八十线艺人。   “我管她什么芷。”秦牧胸腔里窝着一团火,神色间是罕见的怒意,寒着声,“以后别再让我……”   话说到一半, 猛地止住。   等等。   栾芷?   …   艹!   他瞳孔先是倏然一缩,表情僵住, 还要忍住后半句话,一套动作下来, 面容扭曲无比,显得怪异。   这一幕落到副导演眼里, 那就是被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不入流演员气坏了, 连忙出口帮他说完后半句话, “以后不准让这个人进来!”   “我让你多嘴了吗?”秦牧青筋暴跳骂了一句。   剧组还缺钱呢。   宁询精明, 于振好玩,只有季淮,又有钱又大方,那就是他的祖宗。   祖宗的女朋友,他不供着也不能作死!   “是,您说。”副导演抹了抹额头的冷笑,神色讪讪。   “你去把人拦着。”秦牧还要端着面子,但是又着急,抬脚就踢了助理一下,放下狠话,“不拦着你也别给我回来了!”   助理一听,为了保饭碗,话都不过脑子,拔腿就往栾芷离开的方向跑去。   在众人看来,那就是这位大爷生气了,还没找栾芷算账呢,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走?   张雅儿可都进医院了。   秦牧又抬头,看到围在门口的人,眼底眯了眯,声色俱厉吼了一句,“没事干了?都不想干了?”   话音未落,门口就没人了。   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   栾芷在门口被拦下来。   助理死活不让她走,还要去拉她手,但是想起张雅儿的遭遇,不敢贸然动粗。   “导演找你真有事。”助理绞尽脑汁拦住她。   “什么事?”栾芷并没有兴趣。   “就是有事。”助理看着她,还在打感情牌,“你都把人打到医院去了,整个剧组等着她拍戏呢,这事你也有责任吧?不能丢下就走啊。”   “我会负责。”   但她觉得主要是她和张雅儿的事情。   关那个奇奇怪怪又暴躁的导演什么事?   “在剧组发生的事,导演也要了解,万一张雅儿说辞和事实不符,那怎么办?你就吃亏了。”助理还在劝着,还昧着良心道,“导演那个人就是脾气不好,但是人还是很公平公正的。”   栾芷想了一下,实在觉得秦牧看着不像好人的样子。   另一头,秦牧已经着急了,直接走出来。   对上栾芷。   这次脸色也不狂了,眉头也不挑了,瞅了两眼她。   的确有点不一样。   但谁知道是不是仗着季淮的身份呢?那张脸好歹也是网红,说不认识谁信呢?   他抬腿走过去,轻咳了一下,“还没解释,走什么?这么多人停工,我找谁说理去?”   栾芷看了一眼,剧组都人都坐在一边,大约有二十几人,都在观察着情况。   “进来说清楚吧。”秦牧缓了神情,看起来和颜悦色了两分。   他哪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季淮还在呢。   那叫给自己找坑跳,这种事要悄悄处理好。   栾芷跟着他走了,人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有点心疼她的钱,对方可能要叫她赔损失,这样的话,她又会损失掉一笔装修的钱。   装修很贵,她想买的家具也很贵。   工作间内。   栾芷走进去,秦牧冲她扯了扯嘴角,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无害,指了指沙发,“坐坐坐。”   “喝点茶?”   “我不喝茶。”栾芷面色还是没变化,对他的行为也没剖悉,直奔主题,“我要赔些什么?”   该认的她会认,不该认的,她不会认。   “你说张雅儿先要打你是吧?”秦牧非常好说话,还没等她回答,立马严厉道,“打人是非常不对,非常可耻,在我的地盘上简直是嚣张,你只要确定是她先动手要打你,这件事就是她的错!”   包庇之心,显而易见。   栾芷都有点懵,柳眉微拧,一脸不解,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他想做什么?   “是不是她先要打你?只要是这样,我肯定会为你做主,她嚣张也不是一两次了,那就是活该!”秦牧急急又问她,眼底都写着答案。   就差没按着她的头,让她赶紧点头承认。   栾芷消化了一下,轻轻点了一下头。   她确定是张雅儿先要动手。   “好!”秦牧猛地拍了下手掌,一脸严肃下定论,“这件事错在张雅儿,自作自受,你是出于防卫,我觉得没有错。”   “我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最讨厌这种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人,没有错就是没有错,但是现在,所有人都不能开工,需要找其他人来拍,还缺一个宫女,你就上吧?”   他说完,像是在交付重任,希望她接下这个好差事,伸出五个手指,率先开口,“一场戏,五十万!”   栾芷没答应。   “一百万!”他又加了筹码,“没几集镜头,没有台词,想要台词也行,立刻给你加。”   栾芷站起来就走。   “你想要多少?三百万行吧?”秦牧赶紧拦住她,觉得她有点过了。   这三百万是看在季淮的面子上,再加下去就是栾芷不识好歹。   倒不是他有多认可栾芷,但也是季淮第一个女朋友,看在刚刚有得罪的面上,给点歉意。   “你在设圈套。”栾芷满眼都是戒备,皱着眉,脸色冷冷,“你不是好人。”   秦牧:“???”   “让开。”她清灵干净的眼底已经透露出不开心。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秦牧觉得自己冤枉,还卖惨,“这么多人在,你让我去哪找一个宫女去?这戏还拍不拍了?”   季淮去哪找的女朋友?怎么不走寻常路线?   “为什么这么多钱?”栾芷清澈的眼眸望向他,像是要直击人心,说得认真,“你很奇怪,也很可疑。”   “……”   秦牧觉得她很难搞,最后只能语气轻狂来一句,“这就叫多了?几百万就是钱了?也就你们把这些钱当钱。”   “剧组资金多得很,看本少爷高不高兴。”   ……   栾芷本来不想拍,因为她还是觉得他不像好人,转念一想,问出一句,“那你们缺男群演吗?”   秦牧:“……缺!”   于是她拿出手机在编短信。   十分钟后。   季淮出现在秦牧面前,他嘴角抽了抽。   栾芷眼底闪了闪,看了看季淮,又看向秦牧,还带着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来当群演是吧?”秦牧问得艰难。   “嗯。”栾芷替季淮回答,快速点着头。   “哦……群演的工资的话,是两……”秦牧刚说完,季淮一个视线扫过来,他对上对方含笑的眼,拖长声音,“两……五百……”   季淮笑得越来越吓人,秦牧心肝颤动,一下撇开视线,快速改口,“五千块一天!”   “对,现在招不到人,市场价格高,今天又比较赶,五千块一天!”   栾芷眼底诧异,看向季淮。   他笑了笑,“好,谢谢导演。”   秦牧松了一口气,假笑着,“不谢不谢,你们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安排。”   说完,他就溜了。   栾芷有点茫然看向季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看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我早就听说这个导演脑子不好,是个富二代,拍戏是玩票性质,就爱出风头,其实什么都不懂。”季淮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着,“反正能赚他的钱就多赚点,他们这种人才不会心疼钱。”   闻言,栾芷瞳孔微微一缩,还有点呆懵,看起来有些萌,好像在问:真的吗?   “你拿钱少了,他们还觉得你演技不行,尤其是脑子不太聪明的富二代,都觉得贵了才好。”季淮一本正经说。   栾芷点了点头。   但是她没有接受秦牧开的三百万,太多了,而且,她不能因为导演脑子不好使就要那么多钱的。   她是一万一天,季淮是五千。   娱乐圈果然都是乱开价。   *   开拍之前。   季淮穿着将士的衣服,戴着头盔,看不清整张脸,秦牧看着他着搞笑的装扮,却没有一点笑得起来的情绪,反而瞪圆眼,“不是,就一个宫女,我怎么把她捧红?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加台词。”季淮才不管。   “加台词也不能啊,得加多少?”秦牧头疼,还不如给她三百万片酬呢。   季淮:“现在不是有什么锦鲤吗?”   “是啊。”秦牧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突然转移话题。   “那就把她变成锦鲤!”   秦牧:“???”   啥?   季淮看向他,眯了眯眼,一字一顿道,“不是锦鲤,就把我家这位变成锦鲤!”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   劳资要你无脑捧她! 第32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8)   拍摄之时, 秦牧刻意观察了栾芷。   她穿着一身青色襦裙,微微垂眸,面无表情站在主角身后, 扮演侍女。   当然, 是没有特写镜头那一种。   他步步退让,有点心思的人都会把握机会, 就算抢点镜头, 看在季淮的面子上, 他也不会说什么。   偏生,栾芷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点过度表现, 安安静静当一面合格的背景墙。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站在一边, 性子好像有些孤僻。   让人捉摸不透。   秦牧观察仔细, 一不小心分心了,一段戏拍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主角没急, 当群演的季淮烦了。   他拿着喇叭刚要喊再来一次,手机接到一条短信:不早了,离得远, 回去不便。   季大少不想演了。   秦牧硬生生改口,“今天就拍到这吧, 剧本有点问题, 明天大家早点来!”   众人先是一懵, 随后欢呼。   栾芷看了一下时间,才下午四点半,一般都要拍到六点钟,有时候还要加班。   这样话,会扣她的钱吗?   答案是没有。   她领到了一万块,最高的一次片酬,沉甸甸的一叠,是两个月的房租,真让人高兴。   *   另一头。   张雅儿被扶下车,梅姐小心翼翼扶着她的手,“慢点,慢点啊。”   那只手很肿,起来像猪蹄,还被擦了好些药,浑身都充斥着难闻的药味。   骨头错位,医生给还原回来了,看她红肿的眼就知道遭了不少罪。   治疗过程中嗷嗷大叫,医生都恨不得塞耳塞来给她治疗。   张雅儿越看越气,情绪一激动,抬手碰到了车门,脸色倏然又惨白,额头渗出冷汗,娇娇弱弱的声音含着哭声,“疼死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可慢一点。”梅姐惊呼,脸上更是心疼不已。   这可是摇钱树啊。   公司最值钱的摇钱树,要捧成一线明星,最好捧成影后当招牌。   张雅儿走下来,出声道,“秦导那边怎么解决这件事了?有没有打来电话?”   她不在,所有人都拍不了戏,依照秦牧的脾气,栾芷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和她作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这个……”梅姐也是一脸捉摸不透的神色。   见此,张雅儿拧眉,有些没耐心望向她,“怎么了?这件事没个交代?”   梅姐讨好着她,“暂时没听到秦导那边怎么说,但是他没让栾芷走,还留在剧组演戏了,这件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公司那边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一个是公司当红艺人,一个是没什么用的艺人,想都不用想公司的解决办法。   “她也留在那演戏了?”张雅儿没反应过来。   梅姐解释:“没办法,总不能停工,秦导临时把陈欣叫过来拍后半段,缺个侍女,只能让她先顶上。”   张雅儿了然,只觉得栾芷走了狗屎运,眼底皆是厌恶气愤,往门口走去,丢下一句,“我没那么轻易原谅她!”   公司肯定会让栾芷来认错。   “哪能啊?你还有那么多通告要赶,你轻易原谅我都不会轻易原谅,简直太过分了。”梅姐阴沉着脸,冷着声,火气也不小。   听他这么一说,张雅儿满意了,嘴角泛起一抹讥诮地笑。   等栾芷来,她会先让她下跪道歉,狠狠羞辱上一番,然后再以不诚心为由,直接请律师起诉她。   对待这样的小喽啰,不费力就能让她身败名裂无法翻身。   *   从剧组出来,栾芷和季淮碰面了。   他能感受出来,她的心情不错。   “领到钱了,之前都是你请我,今天我要请你吃饭。”季淮单手插兜往她那边走,撩着眼皮。   “不用。”她摇头,因为他陪她找过工作,所以她也愿意帮他。   “一定要的,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不把我当朋友!”季淮后半句话还有点威胁,一副不容拒绝的气势。   栾芷没什么朋友,一个人生活很久了,不怕丢掉朋友,但是望着他诚恳的脸,她想了一下,“我可以请你。”   她片酬高。   有一万,比他多一倍。   她不想欠别人人情,很难还。   “走吧。”季淮没说什么,下一秒却直接拉上她的手,语气还有点急,“快点快点,前面有辆出租车。”   突然被人牵着手,栾芷身子僵了僵,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直到被他推进车里,表情还有点呆呆。   “师傅,去蓝河广场。”季淮一边关门一边冲着前面的师傅说。   “好嘞。”师傅开车往前走。   两人坐得近,又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栾芷不能适应,觉得有些怪怪的,慢慢往旁边移动。   “诶。”季淮突然又凑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事,“我加了一个群演的群,下次缺人我们一起去吧?我把你拉进去。”   “好。”她点了点头。   做群演这么赚钱,她就不去当服务员了。   “你的微信就是这个手机号码吗?那我得加一下。”季淮说着已经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我没有微信。”   “啊?”季淮一脸诧异。   “嗯。”她再次应。   上次她申请了一下,可是最后都没什么用,换了手机换掉号码之后,就没下载了。   “怎么能没有微信呢?打电话发短信都要钱,微信的语音电话不要钱,还能视频。”季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可置信看着她。   栾芷:“没人给我打电话。”   她已经没有家人了,也没有朋友,他们都觉得她是个怪人。   他快速接话,“我会给你打啊,像今天这样,我就给你发语音电话,要是迷路就发个视频,发个定位,很快就能找到对方,很方便。”   “好。”他说得有道理。   “把手机拿来,我帮你下载。”季淮知道她有点懒,不喜欢折腾这些东西。   栾芷又看了他一会,觉得不能辜负他的热心,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真心实意道,“谢谢。”   “小事啊。”   季淮拿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要解锁她的手机,毕竟她懒到所有的密码都设置成一样的,幸好止住了,把手机递回去,“还没开锁呢。”   栾芷哦了一声,输入了一串数字。   季淮迅速帮她下APP,然后注册,帮她设置密码的时候还问,“你几几年生的?”   等她回了又问,“几月生日?”   “四月十八。”   “搞定,密码就是你的生日后面加两个小数点。”季淮打开页面,然后把自己加进去,看到她的列表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心情那叫一个舒畅,下一秒又有模有样把她拉进一个群演的群,嘱咐道,“缺人他们就会发消息的,到时候你也要叫上我。”   “嗯。”她记住了。   季淮觉得他的女孩还是那么乖,抿着红唇安安静静坐着,其实最想偷回家藏起来。   两人去了广场,进了一家火锅店。   “吃这个。”季淮指了指招牌推荐,“看起来好像挺不错的样子,你觉得呢?”   “嗯。”   冒着红油的锅底被端上来,她透亮透亮的眼底闪了闪,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她特别会吃辣,但这是她第一次吃火锅。   一个人吃火锅很怪,她鲜少去外面吃饭,更不会去吃火锅,在家里也不会。   季淮看着她眉眼微微翘了翘,隐含期待看着锅底,就像拿到一个大萝卜的小白兔,两只大耳朵要摇摆了。   他嘴角也上扬了好些。   很快,锅底烧开。   栾芷看着放在旁边的菜,余光看着旁边桌上的人,暗暗在观察着,怕自己出丑。   她很聪明,虽然没来过火锅店,但是现学现卖总是会的。   季淮突然想起第一次带她来,她也是这个样子,而他当时在心底给她贴了标签,觉得她家境不怎么好,再后来就给她送了好多好多奢侈品,还有些高高在上觉得是自己屈尊追她,导致她好一阵没理他,一度很失落。   “先把藕放进去,这个不容易熟,我想快点吃。”季淮端起藕,用筷子夹着轻轻放进去。   火锅旁边还有一个大漏勺,把牛肉倒进去涮几下便能吃了。   他把一些煮熟的牛肉放在栾芷的碗里。   “谢谢。”她有些不习惯别人的照顾,神色间有了似拘束,抓着筷子,动作慢上几拍。   “尝一尝,看好不好吃。”季淮催促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栾芷夹起一小块,放在嘴里,鲜嫩中带着辣麻辣麻的味道。   “嗯。”她点头,声音轻松,尾音还微扬。   季淮知道她心情极佳。   “好吃就多吃点。”他又把剩下的牛肉放在她碗里,还要加上一句,“我也多吃。”   两个人加了几次菜,栾芷似乎对涮牛肉情有独钟,辣得她嘴唇通红,还悄悄吸着气,比平时面色愣冷冷的样子多了几分小可爱。   等到七点半,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到处都坐满人,栾芷吃饭的同时,还打量着周围的人。   大家聊着天,吐槽八卦,店内喧嚣。   栾芷表情有些木讷,想了想又拧眉,那天与季淮出来吃饭的店里没什么人,她不太喜欢这些吵闹的地方,会显得她很孤独,所以她喜欢一个人在家。   “吃这个茶树菇。”   一道声音把她思绪拉回来,季淮又往她碗里放了一些东西,自己也在埋头吃着。   “谢谢。”她不会和美食过不去,夹起一块肉又放在嘴里,心底的浮躁顿时消散。   好吃的东西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吃,热闹一点很正常。   饭后。   栾芷多喝了一杯他们家的柠檬杨梅茶,觉得真好喝。   她去柜台结账,收银员告诉她,已经有人结账了,她一怔,转身看到了拿着她的包走过来的季淮,对方露出一笑,“走吧。”   “不是我请你吗?”她语气里带着固执和疑惑。   “我没答应。”他也一脸认真,“你给我介绍工作,难道我不该请你吗?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然良心怎么过意得去?”   “我晚上会睡不着。”   栾芷沉思片刻,找不出他话语里的毛病,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走了,回去了。”季淮继续替她拿着包,往前走。   “我的包。”她快步走上去,伸手从他手里把包拿回来。   季淮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十分自然给她了。   两人散着步走回去。   并肩走着。   在小区门口有卖水果的摊子,一辆三轮车就停在一边。   卖水果的阿姨看到栾芷就已经热情打招呼,“今天的葡萄新鲜得很,要不要来一点?包甜”   栾芷走了过去,挑了一串,还有两个苹果,刚要递过去的时候,看看旁边的季淮,接着又往袋子里放了两个更大的。   “我看看啊。”对方称着,先把葡萄放上去,又把苹果放上去,“一共是五十块八毛,给五十块就行。”   “谢谢。”季淮先一步把一张五十块递过去,唇角染上微笑,伸手把两个袋子接过来,还夸上一句,“昨天的葡萄也很甜。”   “我们家要的货,品质都很好,还有这个桔子,更甜,你尝一个。”阿姨一高兴,便要往季淮手里塞个桔子。   栾芷有点社交障碍,此时脸色已经有些僵硬,心跳也有点加速,无措不安,面无表情走到一边。   “谢谢阿姨。”季淮伸手接过来,“好吃我明天来跟你买。”   “可以。”对方笑呵呵,看看栾芷又看了看他,笑得眼角有些细纹,“两个人都长得好看,很般配。”   “真的?”季淮有点不要脸,还要去求证。   “可不是嘛,阿姨哪会骗人,小伙子长得这么俊,女朋友也好看。”   季淮脸上笑意满满,一高兴就想把她摊子上的水果都买了。   结果扭头一看,栾芷已经走了,他匆匆道别,连忙拎着水果赶上去。   栾芷低着头,快速往前走。   心底有点异样,她不喜欢别人拿她开玩笑,心情会很糟糕,但是从小到大,别人总喜欢排挤她。   明面上,背地里,导致她不喜欢接触人。   她知道那个阿姨并不坏,每次买水果会给她减掉零头,虽然她都没要,觉得她摆摊辛苦。   “为什么走那么快?等等我。”季淮快步赶上来,还有点略微喘气。   “我困了。”现在已经九点,回去收拾一会,就到她睡觉时间了。   “你在生气吗?”季淮侧头看她。   栾芷快走的步子顿了顿,随后眼底露出茫然,然后又摇头,“没有。”   她没有生气。   “我请你吃水果,之前都是你请我,现在我请你吃,吃完水果再睡行吗?”他走到她前面,倒退着和她说话,一边说一边看着她的脸。   栾芷被他看得不自在。   “阿姨说葡萄很甜,诺,她还给了我一个更甜的桔子,我吃了一半,真的很甜,明天我再去买桔子。”季淮把剩下的一半桔子放在手心,递到她面前。   “你试试。”   栾芷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看着那一半桔子,又抬头看他。   那个阿姨也经常让她尝一尝,可是她每次都不自在躲开,然后快速逃走,应该不知道怎么回话。   他能做到自如和别人客套,刚刚那个阿姨好像很开心。   “你好像不喜欢说话,那个阿姨就是随口说说,她以为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可能是朋友之前那种在一起,这些不是重点,主要是两个人都好看。”   “可不就夸人吗?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他把半个桔子放在她手心里,眼睛望着她,眨了眨眼,睫毛很长。   栾芷认真地看了他一下。   他眉峰秀挺,凤眼狭长,鼻梁很高,看起来清朗隽永,尤其是那双灼灼发亮的眸光,像是带上吸力,让她一下定住,移不开眼。   季淮放在一侧的手也微微握住,心跳加速起来,后背开始冒出细汗,身上体温增加。   该死。   他想吻她,扑倒压住狠狠吻那种。   许久。   栾芷移开视线,语气淡淡却带着肯定,“好看。”   话落,她抬腿继续往前走。   季淮在她身后,反而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心情跟着烦躁起来,浑身发热。   回到家。   季淮喊着热,直接就打开冰箱,那个一瓶冰水出来,打开往胃里灌。   喝完半瓶还摊在沙发上,做戏做全套,“刚刚快要把我渴死了。”   栾芷也坐在一边,手里抓着他刚刚给的桔子,正在剥着皮,慢慢把一块放在嘴里。   的确很甜。   “那明天去买一点。”她说。   吃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去买,不能占别人便宜。   “好。”季淮点头,继续观察她。   栾芷没露出什么表情,继续又吃了一块,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也没生气的迹象。   “我去给你洗葡萄。”他看看时间,赶紧站起来拎着葡萄往厨房走。   等他走进去,栾芷看着手上最后一瓣桔子,又抬头看了看他,迟迟没放到嘴里。   能让她开心的东西,总想珍藏着。   毕竟,这样的东西不多。   *   十点半。   栾芷难得没入睡。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心底默默记着账。   季淮请她吃了饭,还给她买了葡萄吃,哦,还给了她一半很甜很甜的桔子。   那她应该怎么谢他吗?要礼尚往来。   他好像没有记恨她打到他脑袋的事情,还很大方请她吃饭,心胸宽广,为人热心友善。   这么多年,她没有遇到这么好相处的人。   那她明天给他做早餐好了,或许还要加上一个三明治才可以,因为他今天对她很好。   还可以加上一个鸡蛋。 第33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9)   次日。   栾芷比平常晚醒了十五分钟, 因为昨晚失眠得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醒来也有点晕乎乎。   洗漱好后走出门。   锅里煮着粥, 她又往蒸蛋器里放了三个鸡蛋, 烤了面包,做了个三明治。   端上餐桌摆好, 看着侧边那扇门, 还在紧闭着。   他今天也起晚了吗?   看着准备好的早餐, 又看看对面那个空着的位置,心底染上一丝失落。   又等了一会,房门还是没动静。   她收回视线, 拿起勺子,准备喝粥了。   “咔”   几乎在同一秒, 她快速抬头往房门望去, 见他身上穿着一件灰白相间的睡衣,眯着眼走出来, 声线泛着一丝慵懒和无力, “早……”   随后,拖着脚步直径走到洗手间。   栾芷并没有继续吃饭,柳眉拧了起来, 一直看着洗手间的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   刷牙、洗脸, 剃胡子……   季淮走出来, 坐了下来, 看着面前的粥,“今天是紫米粥吗?看起来不错。”   栾芷没有回他,反而问,“你不舒服吗?”   他脸色有些难看,有些憔悴。   “被看出来了?”季淮一只手肘正在桌面上,手心抵着下巴,叹了一口气,“还是不会吃辣,昨天胃不舒服。”   说着还有点气馁。   “你不会吃辣吗?”她眼底不经意流出一丝担忧和懊悔,又连续问,“很难受吗?你要去医院吗?”   应该是陪她吃了麻辣锅底的缘故。   “不去了,我在网上买了点胃药,马上就送过来,吃下去就好了。”季淮回避她第一个问题。   话刚说完,门铃响起。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没一会,又拎着一个袋子进来,坐下来打开袋子一看,“就是它了,胃疼吃了见效。”   栾芷眼底闪了闪,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走去厨房。   热水壶烧水的声音传了出来。   很快,她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放着热腾腾的白开水,还泛着白雾,放在他的面前。   “喝这个。”   她不喜欢喝白开水,总觉得有有股味道,所以家里没有饮水机,冰箱里的矿泉水很冰,对他胃不好。   “谢谢。”季淮喝了口粥,目光落在桌上那个三明治身上,他看向她,“我能吃那个吗?看起来不错。”   “嗯。”本来就是给他的,她说着把鸡蛋推到一边,“这个不好消化。”   他胃现在不太好。   今天不能吃。   “谢谢芷芷。”季淮眼尾弯了弯,伸手把三明治拉过来,她放了火腿肠、肉松、奶酪和培根。   他仔细看了一下,“好香啊。”   栾芷面色没变,似乎还有些内疚,她还在纠结昨天他跟她去吃了火锅,他生病了。   “这一半给你。”愣神间,季淮已经把一半的三明治推到她面前,一边吃着自己那一半一边道,“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栾芷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半三明治,心底愧疚更深了。   他是个为人着想的人。   “你头还疼吗?”她问。   “偶尔疼,要有一个恢复的过程。”季淮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又喝了一口粥。   栾芷觉得他有点可怜。   现在又要补脑,胃还难受了,都是因为她。   季淮喝完了一碗粥,脸色微微一变,栾芷也停下动作看着他,“你要去医院吗?”   生病就要去医院。   “不要。”季淮把药拿出来,然后把她倒好的那杯水也拿过来,把药丢到嘴里,喝了两口水吞下去。   栾芷放下勺子,没什么胃口。   季淮放下杯子望向她,夸赞般来了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好?”   闻言,她怔了小下,木然望着他。   “对我太好了。”季淮看着她又笑,继续撑着下巴看她,“很贴心很暖心啊,让人有一种……”   栾芷就冷冷呆呆看着他,突然说出的这个话题让她有些不适应,所以她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底也怪怪的,从未有过的感觉。   “有一种在一起就很舒服的感觉。”他补充了接下来的话,又问她,“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栾芷摇头。   存到钱,她就要去买房子,可以把房租省下来慢慢装修和添置家具。   “你要搬走吗?”季淮有些忧伤。   栾芷又摇摇头。   她暂时不会搬走。   “不搬走就好。”他又松了一口气,像是随口来了一句,“我喜欢和你住在一起。”   栾芷听到他的话,无波无痕的眼底微微变了变。   第一次有人说喜欢和她住在一起。   以前的时候,奶奶病逝,她成为孤儿,没有亲戚想收养她,说她不吉利、晦气,上学的时候,室友不喜欢她,觉得她不合群,所以她搬出来住。   上一个合租室友总是骂骂咧咧觉得她怪。   她一个人的时候居多。   “要准备去剧组了。”他看了看时间,一下站起来,“快快快,来不及了。”   “你生病了。”栾芷提醒他。   生病就应该待在家里。   “吃药了。”季淮并不在意,还在强调,“五千块呢,这样的机会不多。”   “可是你生病了。”她固执坚持。   “没事。”   “你可以不用去。”栾芷知道是因为自己,他才胃疼,想了想,“我可以帮你一起赚。”   她去赚了一万,可以分他五千,这样,他就不用去了。   “芷芷,你怎么这么……”季淮说到一半,突然凑过来,笑得温柔,“惹人喜欢呢。”   他靠得太近,温热的气息都喷在她脸上,栾芷觉得脸也热了起来。   眼神无处安放,还感觉身子紧绷在了一起。   最后两人都没去成。   栾芷看着陪她来公司的季淮,淡淡的眼底染上一丝冰霜。   梅姐打电话让她去公司。   立刻、马上过去。   她很不开心,季淮还要拖着生病的身体陪她来公司,肯定是为了张雅儿的事情。   很讨厌的一件事,还要赔钱,让她心情不好。   公司楼下。   季淮不能进去,她看向他,开口的第一句,“你说导演还会要我们吗?”   要是不去,那个脾气暴躁的导演就会讨厌她,就没有一万一天了。   要是去,公司领导也会生气,到时候不让她演。   都是一群很讨厌的人。   她还害了季淮,就变成更糟糕的人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季淮忍不住伸手,覆上她的头顶揉了揉,声线低沉温润,“芷芷是很优秀的演员,去哪我都会和你一起。”   栾芷眸底缓了缓,染上一丝柔意,心情不错。   她没有笑,眼底却带着细微的光。   季淮觉得不行了。   要什么都给。   伸出去的手想把人搂入怀,却在半空中紧握成拳,“去吧,我在下面等你,或许一会出来还能去演半天。”   “好。”   半天就是五千块,她要快一点。   季淮见她走了进去,脸色倏然收敛,睨了一眼这只有五层楼的小破娱乐公司,眼底很是不屑。   *   “啪!”   栾芷一进来,梅姐直接把文件狠狠砸在桌上,阴沉着脸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人。   可惜那人不受影响,依旧站着,神色平淡。   稀奇古怪的人,动不动就生气。   “我让你去替演,不是让你去捣乱,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梅姐越说越气,走过去指着她骂,“你说好不容易有点用处,为什么不珍惜?除了这个,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我不裸替。”栾芷仿佛没把她的话听进去,音色淡淡,不急不缓。   自动屏蔽她的话。   “那你为什么要动手?雅儿还有多少工作你知道吗?你负责得起?”梅姐吓唬她,冷哼一声,“误工费对你来说就是天价。”   “要多少?”她问得认真。   这幅不知悔改的模样把梅姐一噎,夸大事实,面色铁青,“要赔好几百万你有吗?”   栾芷拧眉,“那她可以去告我。”   这么多,还是法院让赔多少她就赔多少好了。   张雅儿先动手,到时候肯定不会赔这么多。   梅姐觉得她疯了,这个艺人迟早气死她,不想和她废话,命令道,“现在公司已经开始追究,但都是一个公司的艺人,闹大让人笑话,你先去给她道歉。”   “昨天她去医院的时候还被媒体提拍到了,大事化小,你认个错对你好。”   栾芷没犹豫,“她要跟我道歉。”   然后她再道歉。   “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栾芷,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梅姐大骂了她一句,觉得她不识好歹。   栾芷脸露不悦。   她不喜欢和她讲话,总是这么不讲理让人不高兴。   见她沉默,梅姐她想清楚了,清了清嗓音,“雅儿现在就在家,公司这边已经帮你求过情了,我会把地址发给你,你买点水果,登门道歉,到时候媒体那边,你也出面道歉,诚意到了,   雅儿说不定还不会要你的钱,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栾芷没动静。   “听清楚没?”梅姐又黑了脸,指着她骂,“看看你,木讷得跟木头似的,你要是能火起来,全世界明星都能火!”   一开始她很看好栾芷,身材好,脸蛋好,但谁知道这么不会来事?   各种暗示听不懂,去个晚宴都能和投资人动手。   “不清楚,我不道歉。”栾芷又听不懂话了,对着她又道,“我没想火。”   她就想能养活自己,当背景墙也行,闲的话还能来这边上上技能课,老师都很好。   梅姐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气疯,头顶都要冒烟了,咬牙切齿,“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要去拍戏了,一天有一万块。”栾芷提醒她。   去晚了秦牧可能就不要她了。   以前都没这么多。   梅姐:“???!!!”   “再见。”她语气淡淡吐出两个字,转身就往门外走。   “滚回来!”梅姐要上前拉住她的手,想起张雅儿的遭遇又瑟瑟发抖,“公司不让你拍,你就不能拍,不然算违约!”   这句话让栾芷停下脚步。   果然,这幅嘴脸更让她讨厌了。   梅姐觉得能压制她了,嗤笑一声放下狠话,“你什么时候去跟雅儿道歉,向她粉丝道歉,你就什么时候去拍戏!”   昨晚张雅儿发了微博,现在粉丝正闹呢。   栾芷心疼那一万块,又要没有了。   一万块可以做很多事情,她还可以请季淮吃清淡的火锅,可以请他吃很多很甜的桔子。   梅姐的嚣张没持续多久,她接了个电话,瞬间就变脸,还学了张雅儿嗲嗲的声音,“喂~许总啊。”   栾芷觉得她可能太容易生气,现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十岁,眼角有很多细纹,脸上还有很多斑,越来越丑了。   “您说什么?”梅姐看了看栾芷,那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神色讪讪,“我知道,是,我安排,马上就过去,马上。”   挂掉电话,她看向栾芷,强硬挤出一抹笑,“这件事暂时先不说了,秦导让你过去拍戏。”   “不是不拍了吗?”栾芷觉得这些人都莫名其妙,变来变去的,跟那个暴躁的导演一样。   “拍,当然要拍。”梅姐继续笑,温柔叮嘱着,“秦导说要给你加戏,你可要好好表现,片酬高着呢。”   因为是临时加,所以开出了三倍的片酬,反正对方财大气粗,都与张雅儿的片酬相当了。   那可是摇钱树啊。   而且,还有一个综艺节目看重她,觉得她气质不错,先要让她去试试镜。   秦导是谁?   圈内最不缺钱的主,他觉得不错的人,随便都能捧,这是要火的节奏啊。   她瞬间和颜悦色,慈爱万分,“我送你去片场吧?一会十一点的戏,去那边准备准备啊。”   “不用,我自己过去。”栾芷得知自己能拍戏了,一点都没废话,转身就走了。   梅姐嘴角抽了抽,一副含着笑吃屎的感觉。   而这时,张雅儿还打来电话,“梅姐,我一会要出去一趟,栾芷什么时候能过来?”   她等不及要教训这个贱人。   “哎呀,都是一个公司的人,不要闹得那么大,改天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说,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是不是?”梅姐劝说着她。   “梅姐,你在开玩笑吧?”张雅儿沉了声,“我是不可能轻易原谅她的。”   别人她拿捏不了,栾芷她还拿捏不了了?   “这……”梅姐也为难,忍不住道,“秦导觉得她演得不错,让她去加戏了,刚刚徐总也打电话过来,有个综艺的导演看上她的气质,想让她参加。”   公司本来就小,好不容易有个艺人好像要起飞,无论如何公司都不可能让栾芷出面跟张雅儿道歉。   那就完了。   “那我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张雅儿瞪大眼,胸口剧烈起伏。   “先等等吧,还有啊,微博那边,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栾芷打了你,我还有点事,我先去忙啊。”梅姐态度完全变了,说完就找借口挂掉电话。   谁能赚钱,谁就是祖宗。   张雅儿猛地把手机往墙上扔,咬牙切齿大叫了一声,“栾芷!”   她要让她不得好死。   *   栾芷出来的时候,季淮从树荫下走过来。   看到他,她的步伐都轻了不少,加快脚步往他那边走,脸上却冰冰。   “不太开心,受委屈了吗?”他走到她旁边,放低了声音,明亮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上担忧。   第一次有人关心她有没有受委屈,她握紧了小拳头,昂头看向他,有点像只生气的兔子,“她们很过分!”   她并不傻,只是装作听不懂梅姨的话。   别扭又抱怨的语气,撞击着季淮的胸口,他这回没控制住,伸手把她揽入怀。   她倏然撞在了他胸口,下巴碰到了他的肩膀,一股男性的气息袭来,她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傻傻愣愣又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呆萌呆萌,杵着身子没有动作。   呼吸都忘了,缺氧。   “不要太伤心,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点力量,一会我带你去吃火锅好吗?”他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生活里总有些糟心的事情,还是要微笑面对呀。”   这番说辞,就像对朋友的安慰。   说完还要松开她,好似随意的动作,就像对待朋友一样,看着她笑,“我说的对吗?”   栾芷没有回话,只是眨了眨眼。   还没回神。   “嗯?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他说完又加上一句,“但是我伤心的时候,你也要安慰安慰我。”   栾芷回他,“不去吃火锅。”   他的胃受不了。   季淮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开口,“我们可以去吃清汤火锅,还有鸳鸯锅,还有很多种口味,羊肉火锅鸡汤火锅酸菜猪脚火锅……”   他连续说出一串锅底,栾芷舔了舔嘴唇,像只馋了的小仓鼠,让他笑得更开了。   “现在去吃吗?”他问。   “不。”栾芷摇头,“我们要去赚钱,现在还可以去剧组拍戏。”   赚到的钱,可以去把这些火锅都吃一遍。   嗯,两个人一起,她可以请他吃,因为他刚刚安慰她了。   “那不是很好吗?就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了。”季淮侧头看她,摊了摊手。   “对。”   栾芷觉得他脾气真好,总是积极向上,每一天都很开心。   实际上,季淮在刚刚一直盯着白霞娱乐的大门,脸色就没好过。   都一年了,还没把他家芷芷捧出来,简直是垃圾。   既然是垃圾,那就给他回厂重造去! 第34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0)   栾芷去了剧组。   秦导说给她加戏, 从公主身边普通的侍女,变成一个很厉害的卧底侍女。   而且,是一个好人。   最后死得很有意义的好人。   片酬开得很高,栾芷很高兴,这样的话,很快她就能买得起房子,然后攒装修的钱。   一天的拍摄都很顺利。   栾芷见到季淮时, 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轻松,“我可以请你吃火锅。”   想吃遍所有口味的火锅。   “好。”他轻笑, 带她去了市中心广场, 进了火锅店。   这一会, 栾芷点了一个清汤锅底, 还解释, “你胃不好,不可以吃辣。”   “那你呢?”他问。   “我可以调酱料, 在那。”她指了指酱料台,上面摆放着许多种酱料。   酱料里也可以加辣椒。   季淮浅笑,提醒她, “我们可以要一个鸳鸯锅。”   栾芷蒙了一下,又点头,“对。”   呆呆傻傻慢半拍, 季淮总觉得手有些痒了, 想把手覆上她的头顶, 给她顺顺毛。   那么乖巧, 让人更想好好宠着。   *   之后几天,两人每天都去剧组。   收工后找个商场,吃上各种各样的火锅,栾芷像是打开了新世界。   每天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期待的事情。   那就是,好好拍戏赚钱,晚上去吃火锅!   季淮总能带她找到各种好吃的店,点来一些好吃的东西,还能像变戏法一样,每一次都不一样。   勾起她肚子里的馋虫。   而他顶着这张网红脸,总归是要被认出来的。   短短一个星期。   季淮上了三次热搜。   第一次,酸菜猪脚火锅店,第二次,巡南串串香火锅店,第三次,被人拍到了在海鲜火锅店……   拍季淮都是拍到正面,而他对面都坐着女人,流出来的照片,她背面居多,仅有的一张也是模糊的侧脸。   身材看起来很不错,尤其是那一头乌黑靓丽又柔顺的秀发,给人很温雅的感觉。   看起来都像同一个。   季淮以前一天发几条微博,现在也半个月没动静了,网友觉得淮少变了个人,让他们不能适应。   这天深夜。   季淮又登上热搜了,依旧是在火锅店内被拍。   照片里,季淮穿着一件酷酷的黑色卫衣,戴着一顶帽子,走到门口还伸手揽了一下女人的肩。   关系都不用猜。   于振在群里问了一句,“人还没追到呢?”   秦牧:“我替他回答,没有!”   振爷天下第一帅:“不是吧?这都多久了?那个女人这么难搞定?莫非是放长线钓大鱼?”   秦牧:“这个我不清楚,反正我已经给他女朋友加了十八次戏,再加下去我看她演女主得了!”   ……   淮少:“@秦牧,能演女主?”   秦牧吐血:“……”   真的要无脑捧?   季淮很久没登上微博了,晚上闲来无事,退出群聊登上去看看。   看看有没有人夸他和栾芷般配。   首先入目的是评论区获赞最多的留言。   歪瓜裂枣谁稀罕:“我就想问,天天去吃火锅,就不怕上火吗?”   季淮正看着,舌头一不小心碰到了嘴里的水泡,疼得他直皱眉。   他是易上火体质,连续吃了这么多天的火锅,嘴里已经起了几个泡。   而他家乖乖是不易上火体质,再多吃十天八天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只会越来越兴奋,吃着麻辣火锅眼角都弯了,可爱死了。   往下翻着留言,好多粉丝问他最近为什么不更新微博了,也不发红包了。   哀嚎一片,求他宠爱。   季淮嘴边冷笑一声,颇为不屑。   这群人里面,有多少抠脚大叔?根本就是看上他的钱!   只有他家乖乖,会看上他的人,所以,他愿意把他所有的钱,连同这个人一起送给她。   哦。   一定要接受人,钱是赠品。   微博没意思,他刚要点退出,突然看到一个名字,剑眉一拧,快速点了进去。   热搜第三:“栾芷 张雅儿”   帖子的大概内容就是,据“知情人”爆料,同公司的艺人栾芷是打了张雅儿的凶手,目前公司正在包庇,张雅儿本人已经暂停工作,在家休养,罪魁祸首还在拍戏,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下面自然是怒骂声一片,张雅儿是演了一部青春偶像剧火起来的,粉丝的年龄都比较小,纷纷叫嚷着要人肉出栾芷。   这个帖子很别有用心,把张雅儿变成一个受害者,而栾芷这是那个逍遥法外的凶手,激发起每个人内心的正义感,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更多的是人云亦云。   网上都在叫嚷着以后坚决抵制栾芷的戏,实际上,连栾芷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没几部戏,在戏里也没多少个镜头。   季淮脸色又黑了,打开微信,在群里@秦牧,“尽快让张雅儿从剧组滚出去。”   秦牧:“?”   淮少:“芷芷不喜欢她。”   秦牧:“拍了一半了,是女二呢,栾芷跟你说的?”   他这几天一直在观察栾芷,人是没什么毛病,但是他觉得对方再下一盘大棋。   怎么可能不认识季淮呢?   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淮少:“没有。”   秦牧:“那你怎么知道?”   淮少:“我觉得。”   秦牧:“!”   好一个他觉得。   宁询都忍不住出来说话,“季淮,女人别宠太过了,容易蹬鼻子上脸。”   振爷天下第一帅:“就是,爷都是开心的时候才哄一哄。”   淮少:“你们不懂,她很乖。”   宠溺要透过屏幕传过来了。   另一头的三人莫名其妙浑身一寒。   次日。   张雅儿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助理在蹲在地上给她捶腿,她看着页面,嘴角慢慢上扬起来。   昨天的热度第三,今天热度第一,粉丝多了十万。   她受了这么大的苦,公司为了栾芷赚的那几个钱,让她忍气吞声?   凭什么呢?   早就看不惯栾芷那副面瘫脸,这一次,她要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还要借着这股风,好好博得粉丝同情,曝光一波,而栾芷,就等着被抵制,永远当一个不入流的演员,被公司雪藏吧。   倏然,手机响起,梅姐打来的电话。   张雅儿脸色变了变,白了一眼,故意等了好一会,这才接起来。   “喂,梅姐。”   “雅儿,栾芷和你那件事怎么爆到网上去了?你的粉丝那边你也去说说,可别把这件事闹大。”梅姐好言相劝着。   栾芷已经签上剧组合同,综艺也选上了,可不能毁了。   “梅姐,这就过分了,我已经给她时间来道歉,现在她一句话没说,还要我去讨好她,没这个理,曝光就曝光了,粉丝那边我哪有什么办法?”张雅儿看着她殷红的指甲,慢悠悠出口。   “都是一个公司的……”   “梅姐,我觉得身体还有点不好,最近手越来越疼了,这两个月就不能去赶通告了……”张雅儿淡淡打断。   梅姐那边立刻止了声,咬了牙变了态度,“是,这件事栾芷是要来道歉的,到底是她的错。”   “那我就等和她和解了,您也知道,我这个人也不喜欢计较。”张雅儿撩着眼皮,笑着说,心底却在冷笑。   都是一个公司,那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那就看他们到底是想选她,还是选栾芷。   这道题,傻子都会选。   何况,她还有后台。   *   张雅儿猜得也没错。   梅姐请示了高层,经过一个小会,公司单方面出面,给栾芷坐定了罪名。   两人发生冲突、无心之过,栾芷已经进行深刻反省。   没办法,一个正红的演员和一个刚刚火起来,前途还不知道怎么样的演员相比,前者优势那是大大。   这么闹一出,粉丝还不满意。   她们要栾芷在记者会上公开道歉,发视频和张雅儿道歉,有些极端的粉丝还说要以死谢罪。   张雅儿看着为她讨回公道的粉丝,嘴角上扬,眼底都是得意。   跟她斗。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而这一切。   栾芷还不知道。   她没有微博,也不关注娱乐新闻,还是被梅姐领到公司的时候才知道这事。   张雅儿在,她披着貂皮披肩,显得有点老气,公司的高层也在,其中一个她还看到过和张雅儿在车库里卿卿我我。   他们要她当场认错。   “你要跟我道歉。”栾芷看向张雅儿,语气有些微凉,“是你先动手。”   张雅儿往后一靠,双手抱胸,觉得可笑,“现在是你求着我,要不是看在你有戏份的份上,大家又是同一个公司,我才不想闹大。”   “你和我的粉丝道歉,这件事就算完了。”   到时候,栾芷也一定会被抵制,这一次想红是不可能了,以后也没机会。   “我为什么要和你的粉丝道歉?”栾芷纠正她,“是你想听我跟他们道歉。”   “……”张雅儿被当众戳穿,有点恼了,看向一旁的高层,“陈总,你看看她,这是认错的样子吗?我真的有点生气了,到时候可别又说我不给你面子。”   对方看向栾芷,黑着脸呵斥,“都是同一个公司,雅儿和你在一个剧组,做错了道个歉就算了,以后还能相互帮衬,闹得太难看大家都不好收场。”   这句话里有暗示,说不定以后张雅儿还能帮衬帮衬她。   该服软服软,该认错认错,张雅儿高兴了就行。   栾芷像是只听懂其中一句话,于是回道,“她不在剧组了。”   “什么?”张雅儿不知道她在讲什么,把头侧到一边,一副无语又嘲讽的神情,“如果不是你,我会在家养伤?剧组我会回去,用你操心?”   “秦导演不是说你不来了吗?”栾芷一脸疑惑。   张雅儿脸色倏然一变,蹭一下站起来了,指着她骂,“你说什么呢?”   公司高层紧紧蹙眉,一脸严肃,“栾芷,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张雅儿可是他们重金挖来的,秦牧的剧是大制作,还指望她多带出几个公司艺人露面呢。   之前培养的几个艺人被挖走之后,他们公司现在可没几个能拿出手的。   “听别人说。”栾芷面色未变,语气没有起伏,对上张雅儿的视线,像是陈述事实,“他说是因为你人品不行,以后都不让你来了。”   张雅儿面如猪肝,吼了一句,“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讲话!”   栾芷觉得她莫名其妙,还是把话说完,“他说以后的剧都不让你演。”   一张脸都扭曲了,真丑。   这件事是她来的路上,季淮告诉她的,说秦导演不让张雅儿来了,人品不行,以后的剧都不让她演。   没说错啊。   梅姐也懵逼了,高层一个眼神过来,她赶紧打电话给秦牧。   接通之后,对方语气很不耐烦,“什么事?”   “秦导,”梅姐赔着笑,赶紧问道,“那个,雅儿手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去拍戏?”   “来什么来?别来了,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还想来?哪凉快给爷滚哪里去。”秦牧火气暴躁骂了一句,直接挂掉电话。   骂声还在办公室回荡。   张雅儿脸色惨白,直接跌在了椅子上。   整个办公室的人面色都不好看,栾芷没什么表情,她就知道季淮没骗她。   看吧。   把自己玩进去了,她也不会同情。 第35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1)   秦牧挂掉电话, 挑眉看向正坐在他办公椅上的季淮,“满意了?”   戏都拍到一半,说换人就换人。   “人品不好,还要她做什么?”季淮说的风轻云淡,“可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我说……”秦牧拿着手机走过去,“你就这么护着?栾芷就这么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季淮往后一靠,枕在椅子上, 看着天花板,缓缓来一句, “是啊, 我最近……有点不对了。”   秦牧见他还有点忧郁的样子, 眼睛一瞪,“不是吧?你还没谈恋爱呢,这才哪跟哪啊?”   闻言, 季淮叹了一口气, 侧过头, 幽深的视线望向他, 摇了摇头,“你不懂,我感觉中了毒。”   一种名叫栾芷的毒,无解。   秦牧嘴角一抽, “至于吗?”   “想快点在一起, 把人藏在家, 要是能揣兜里就最好了, 不然总觉得不放心。”季淮又接着这般说,轻飘飘的语气。   秦牧咽了咽口水,觉得他病得不轻。   可不是病得不轻,不然怎么会来这里当群演,简直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紧接着,季淮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悠悠道,“再给我家乖乖加点镜头吧,还不够多。”   秦牧:“……”   再加就抢女主角光环了!   但是望着季淮思春的那张脸,他默默把话咽了回去,都病成这样了,他敢怠慢栾芷吗?   算了算了,兄弟难得开窍一回。   *   张雅儿这件事的风波闹得很大,最后自己都不能收场,无数粉丝要替她讨回公道。   要求栾芷必须道歉,全网直播道歉。   而张雅儿则删掉了在医院的那条微博,连同这几天暗暗有抱怨的几条也删了。   粉丝护短啊。   觉得她家雅儿真是善良,肯定是公司让她不要声张,这不是委屈人吗?   继续在微博闹。   最后张雅儿没法了,发了一条微博,让大家不要讨论了,含糊说这件事两人都有过失,已经解决了。   她越这么说,粉丝越觉得有黑幕,越觉得她受了委屈,反而闹个不停。   最后,纷纷又在传,说栾芷仗着有后台欺负张雅儿,被包养了,出卖色相……   然后掀起一股让栾芷滚出娱乐圈的风气。   闹得正欢之时,张雅儿被剧组解约的消息占据头条。   先是把他们打蒙,然后更加确定有黑幕,一定要给她家雅儿讨回公道。   下午。   栾芷收工了。   刚走到剧组门口,还没走出去,一堆记者狗仔就冲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幸好剧组有安保人员,把他们拦在门外。   “栾芷,请问张雅儿退出剧组是否和你有关?”   “你是否对张雅儿实施报复?”   “张雅儿受伤被剧组解雇,作为凶手却继续安然无恙,你心底有愧疚吗?”   ……   一个个话筒隔着门往前伸,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犀利。   在一旁的粉丝也冲出来,不断在叫嚷着,说她欺负张雅儿,没有人性。   突然冒出来的人,还不断在骂她,栾芷眼底泛起不悦,看向其中一个记者,“和我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她退出了剧组?”那个记者见她回答了,连忙开口问。   栾芷面无表情,像是在陈述事实,“这是导演决定的事,我不知道。”   “是因为你和导演有关系,所以才害了我们雅儿!我们雅儿无缘无故被你打了,但不敢作声。”粉丝哭着骂她。   栾芷看着她激动得满脸通红,一脸认真说,“没有,她在骗你们。”   她实在太淡定,眸光平平静静,那个与她对视的粉丝都忘记了哭,吸了一口气,声线弱了好些,“怎么就骗了?”   “是她人品不行,导演才不要。”栾芷一本正经继续解释,“她先动手打人,所以会受伤。”   见惯了明星做错事用哭或者装可怜来博取同情,被质问慌慌张张想解释甩锅,栾芷十分淡定站着,好似完全不在意。   没有一点心虚,眼底清澈明亮,坦坦荡荡。   记者狗仔都怔了怔,粉丝也是被她一副淡然的样子弄得没了底气。   “那之前你为什么不说?”粉丝憋出一句。   理亏才不出声。   微博上闹得那么大,她就不信她没看到。   “说什么?”栾芷柳眉微拧,面无表情反问,一脸茫然疑惑的模样。   “说…说……”粉丝都结巴了,忘记自己之前要问什么。   “她有错,还把事情闹大,导演就不要她了。”栾芷用一句话简单介绍来龙去脉。   没有生气,没有不服,也没有要为自己讨回公道,语气都没有一点起伏。   就好像,他们的拳头打在棉花上。   栾芷说出来的话让在场人诧异不已,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敢情是张雅儿自导自演?   那么被剧组解约也说得过去,毕竟秦牧不是普通的导演,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你确定她打你了吗?”那个粉丝有些不敢相信,固执再次发问。   那是她喜欢很久的人啊,那么温柔的小姐姐,一直都是她的榜样。   “没有。”栾芷摇头,在众人未发问时又继续开口,“还没有打到,我抓住了她的手。”   “她很用力。”   说明下了狠手,所以才会受伤。   其实她不傻,反而更懂如何不动声色为自己开脱,为自己牟利。   记者狗仔对着她就是一顿狂拍,这个哪里来的宝藏女孩?耿直得让人觉得有点反差萌。   接下来记者狗仔的提问完全变了,“平时你和张雅儿关系怎么样?两人有没有冲突?”   栾芷沉默,仔细想了想,“没有,很少见。”   “那她打你的动机是什么?”   “她要我裸替,我不想。”   “你是否也觉得她的人品有问题?”   这个问题往栾芷想了很久,表情没有多大变化,说话的时候音色却沉沉,严肃又有些不悦,“我不是很清楚她为什么一直要我和你们道歉,还要看我跟你们道歉,我觉得她这个习惯不太好。”   一本正经着,随后表情又真诚,“她要先跟我道歉,我会跟她道歉。”   ……   当晚。   栾芷的这段采访愣是被挤上热搜,突然火了起来。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丝毫不做作,说起话来认认真真,眼底无波无澜,被骂的时候又有点不悦,明晃晃表现在脸上。   尤其是那句,“我觉得她这个习惯不太好”,简直神了。   那些女明星在镜头前,哪一个不是装上几分?她居然如此朴实无华。   下面更是有一群夸赞:   “反差萌啊,爱了爱了,粉了粉了。”   “莫名觉得有点可爱,这么认真在解释,相比之下张雅儿简直心机好吗?”   “有点心疼,栾芷一直都没解释过,张雅儿一天到晚发她那只手,根本就是在暗示,未免太心机了。”   “只有我觉得她有点过于诚实?需要好好保护好吗?”   ……   一个人这么觉得,或许没人在意,十个人这么觉得,开始受关注。   一千个,一万个,十万百万个呢?   那么它会成为一种潮流,一种趋势,让人主观里代入了这种看法。   越看就觉得栾芷诚实得可爱。   季淮看着评论,嘴角的笑意愈发上扬,又在群里发了条消息,“继续,水军不够!”   秦牧:“大哥,还不够啊?都刷了多少了?”   淮少:“继续挂热搜,三天不准撤下来,你发声明了?”   秦牧:“……现在去。”   宁询:“疯了。”   振爷天下第一帅:“为了个女人至于吗?”   下一秒。   消息提示:振爷天下第一帅被移出群聊。   宁询默默撤回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深夜。   秦牧工作室发出一则声明,大概意思就是:与张雅儿解约的确与栾芷那件事有关系,但不是全然因为栾芷,因为张雅儿在剧组里行为举止不尊重他人,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因这件事耽误剧组工作,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演员,张雅儿的形象也与剧中不符。   随后,张雅儿之前暴打助理的视频被曝光,早些年在酒吧陪酒的照片也曝光,更极端的,网上开始有大量的帖子说她卖人设,实际上勾搭很多有妇之夫。   简直是一条龙服务,打得白霞娱乐公司和张雅儿都来不及发声明解释,名声直接就臭了。   脸都黏在地上撬都撬不起来了。   反观栾芷。   借着这股风,名气一下上去,别人了解张雅儿事件的时候,率先从她和张雅儿的事情了解起来,毕竟她是一切事情的导火索。   她诚实又呆萌,不畏强权,坚持原则,才让张雅儿的真面目揭开,简直就是宝藏好吗?   这样的女孩,必须要守护。   短短时间,既然有了自己的粉丝后援会,取名就叫做:“软萌子保护团”   后援会会长的头像是个兔子,一只很乖很可爱的兔子。 第36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2)   张雅儿受重创, 之前谈好的合同纷纷解约, 整个人算是废了, 还要面临各种官司,白霞公司也因此被拖累不少。   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公司,现在更加奄奄一息。   之前的事件中,粉丝觉得这个公司没有给张雅儿一个公道, 包庇栾芷,现在觉得这个公司助纣为虐, 才让栾芷去道歉。   反正就认定白霞娱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行业竞争激烈的今天, 被人找茬,更难生存了。   很多签约的演员都担心自己发展的问题, 想找其他平台,有几个不错的演员也被挖走。   只有栾芷, 很是淡然, 继续拍着她的戏。   这个角色很适合她, 演的是一个不苟言笑,看起来亦正亦邪的侍女, 大部分的行为举止都要靠神情来表现,全程让人猜不透是哪一边的人。   也是整部剧很重要的一个卧底角色, 留有悬念。   片酬很高,她也演得很尽心。   举行杀青宴那天, 所有的主角和配角都要去酒店吃饭, 当剧务来通知她的时候, 栾芷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季淮。   这段时间,两人都在一起吃饭,一起回去,一起出门,她好似已经习惯了。   她要是去酒店,他不是得一个人吃饭了吗?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谢谢。”栾芷婉拒了对方,回答得中规中矩。   “大家都去,一起热闹热闹啊。”剧务劝着她,“要不了多少时间,辛苦这么久,去放松放松。”   吃完饭,秦牧还包下了附近的一个酒吧,今天晚上可以自由欢快地玩。   “我……”   “记得去,大家伙都在呢。”剧务忙着去忙,这句话刚说,转身就走了。   栾芷还没来得及再说,对方已经走远,她叹了一口气,望向人群,想要找季淮的身影。   最后几场戏都是大场面,请了很多很多群演,带着头盔又看不到脸。   他们和群演待的地方也在一起,所以她很少在片场看到他,收工之后约见面地点才能见到。   趁着休息时间,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聊天界面上,还显示着昨天聊的记录,他说他在影视城西边门等她,两人要去吃酸菜鱼火锅。   她从来没主动找过他,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打过去一个语音电话。   响了两声,被人接了起来,那一头声音清缓低柔,“怎么了芷芷?”   听到他的声音,栾芷还有些别扭,好看的脸上全是纠结,她为什么要向他汇报行踪呢?   怪怪的。   斟酌了一会才开口,“今天晚上的杀青宴,我们要一起去吗?”   实际上,她知道作为群演,他不会被邀请。   “你要去吗?”季淮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不悦看向秦牧,对方就坐在另一个沙发,一脸无奈,摊了摊手。   “…嗯。”剧务让她去,所有人都去了。   “那你去吧,我一个人吃饭就行了。”季淮很快接话,脸色越来越难看,还补充道,“没关系啊,你去吧。”   秦牧看着他突然阴沉下的脸,嘴角抽了抽。   真能作。   栾芷听不出他话语里不乐意,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什么答案,觉得他很爽快,心底反而闷闷,但也没说什么,“嗯。”   两人都一阵沉默。   平时他若是不讲话,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安静,如同现在这样。   一安静下来,栾芷便开始不知所措,匆匆找了个借口就挂了电话。   她不会找话题交流,觉得有些尴尬,会让她很无措,尤其是在他面前。   一挂电话,季淮的脸又黑了,目光似锐利的刀子,直接射向秦牧,冷冷道,“杀青宴办得挺大,看来资金还是很充足。”   “有得浪费!”   秦牧:“……   现在取消还来得及吗?   正式杀青。   栾芷跟着大队伍去了酒店,和她一起过去的是在剧组里刚认识的一个女演员,名叫陈蔷。   对方一头短发,长得有几分英气,大大咧咧的性子,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   对方和她一样,没什么名气,之前一直在当群演,这次演了个三十六号女配,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小火,机遇要来了。   一路上,她十分激动,抬头望天,伸手过去又揽住栾芷的胳膊,“终于能吃顿好的了,太馋了。”   栾芷有些不习惯与人这么亲近,“去吃什么?”   “不管吃什么,都是好吃的。”陈蔷摇着头,再次发出感慨,“好久没吃肉了。”   栾芷没说话,侧头听着对方嘀咕,“我都有八天没吃肉了,太贵了,再吃都付不起房租了。”   两人的相识,是她听到陈蔷接了家里的电话,父母又向她要钱了,她躲在剧组不远处的小巷里偷偷哭,她给了她一张纸巾,她很快又笑了。   陈蔷说她家在偏远山村,那里的人都生很多个孩子,她是大姐,听她说她有四个妹妹两个弟弟。   也就是说她家生了七个孩子。   赚的大部分钱都要寄回去,但是通常也赚不到很多钱。   “咦,我又涨了一个粉丝。”陈蔷掏出手机看,眉眼都翘了起来,随后又道,“公司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买点假粉,哪怕是假粉,我看着也开心啊。”   “假的为什么要开心?”栾芷侧头问她。   假的就是假的。   “我看着开心。”陈蔷一副我乐意的神情,接着又道,“小栾栾,你关注一下我,让我也开心开心。”   “我没有微博。”   闻言,陈蔷嘴巴又瘪了瘪,在她看来,栾芷真的很佛,手机通常是静音,不玩游戏没有微信也不刷短视频,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算了,我看看淮少今天更新微博了没有。”陈蔷一手挽着她,分心在看手机,嘴里嘀咕着,“都一个半月没发微博了,我好想他啊。”   栾芷也心不在焉,没控制住又看了眼手机。   没消息。   她有些失落,又把手机放起来。   “什么时候更新微博?粉丝都涨一百万了,还不发红包,我等着抢了呢。”陈蔷望着季淮微博的页面,眼底透露着对大红包的思念。   听她嘟囔好几遍,栾芷才问一句,“你很喜欢他吗?”   “对啊。”陈蔷想都没想回答,神色里泛着光,“可喜欢了,简直是我男神,在我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是我的特别关心。”   特别关心……   栾芷突然想起,季淮那天跟她说,微信为什么没有特别关系功能,他想把她设置成特别关心。   “为什么要特别关心?”她又问,眸光里的确带着不解。   陈蔷脸色骤然就变了,痛心疾首,“因为我老是错过他的红包,他可舍得发红包了,哦,还有口红,还有手机,上次我抢到了一千八百八十八块红包,还有一次,我抢到了三百八十八,我简直爱他,爱这个大方的男人。”   栾芷:“……”   那季淮为什么想把她设置成特别关心。   他说想一直想吃她做的早餐,想吃她煮的饭。   难道是这个吗?   “要是每一次都能抢到他的红包,我会一直爱他,永远是我的特别关注。”陈蔷说得很肯定。   栾芷面无表情,心底却有点堵。   她要是不给他做早餐,他是不是就懒得理她了?   到了酒店。   陈蔷吃得油光满嘴,夹了一个鹅腿放在碗里开啃,见栾芷没这么动筷子,手疾眼快又给她夹了一个鹅翅,“吃这个,这个好吃。”   外面卖鹅肉挺贵的。   “谢谢。”栾芷没什么胃口,她又看了下手机,依旧没什么消息。   前几天,收工后,她走迷路了,没有去指定的地点,季淮找不到人,三分钟能给她打五个电话。   都现在了还没给她打一个电话。   肯定是因为今天她不能做饭,所以就没有“特别关心”她。   栾芷觉得他有一点点点点坏了,不再是很好很好的人。   “好吃,美味啊。”陈蔷已经在啃第二个大虾,眼睛都眯了起来。   幸福!   “我吃饱了,我要走了。”栾芷说着就已经站起来。   太吵了,她心情很烦。   “一起走啊,等我吃完,你怎么不吃啊?”陈蔷连忙说。   主演和其他艺人都结伴坐在一起,栾芷就和她走得近一点,他们这些小配角通常就坐在角落里。   “我要回去了。”栾芷不想打扰她,找了个借口,“还要去买东西。”   她不想吃,一点都不好吃。   很讨厌。   “去哪买?”陈蔷拧眉,“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去晚了会关门。”   两人住的地方也不在一起,陈蔷也只能让她先走。   栾芷和她道别,走了出去。   秦牧正在被敬酒,笑着把酒杯放下来,发了句语音,半开玩笑,“你家那位走了,刚走。”   *   栾芷走到走廊里,耳边没了吵闹声,但是心情依旧很不好。   白色的布鞋踩在光亮的瓷砖上,一下又一下,她稍稍用了几分力,也没发出声,她手拿着包,微微低着头往前走。   似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小纠结,看到脚边的一个烟盒,下意识就踢了一下。   烟盒被踢到不远处停下来。   她瞧着周围没人,低着头走过去,又踢了一下。   不知道谁这么讨厌,乱丢垃圾。   拐弯处有一个垃圾桶,她便一路往前踢,就像小时候在路上踢着小石子。   期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季淮还没给她发消息。   她想着,紧珉红唇,脚上一下没控制力度,踢得老远。   然后……砸到了刚拐弯的人走出来的人脚上,又弹到了一边。   “对不起。”栾芷一脸懊恼,连忙小跑过去,蹲下来把烟盒捡起来,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又特别诚恳说一句,“对不起。”   她道歉得很焦急,低着头,像个做错事被班主任抓到的学生。   见那人迟迟没说话,她抬头往过去。   一看,瞳孔微微一滞,杵在原地。 第37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3)   季淮就站在她不远处。   两人四目相对。   他薄唇紧珉, 深深皱眉, 似乎在隐忍着不悦, 一直盯着她。   栾芷也没说话。   她第一次见到他有点生气。   为什么呀?   “吃好了吗?”他开口了,不像以前那样翘着嘴角笑着问她,语气让人有一小点点点不舒服。   栾芷没回,心底更闷, 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我还没吃饭,陪我去吃饭。”他语气有些傲娇, 神色也是变来变去去的。   “你为什么没有吃饭?”栾芷接话了,“不吃饭会胃疼。”   他胃有点不太好, 老是疼。   “我……我一个人怎么吃火锅?”季淮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慌忙收回视线, 蛮不讲理来了一句,“我今天要去吃羊肉火锅, 你吃饱了也得陪我去。”   “嗯。”她应得很快, 还点了点头。   好乖。   乖得季淮没法发火, 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来,他伸手牵她的手就往外走, “快点走了,我定了位置。”   栾芷被他牵着, 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 温热的体温传过来。   她脸慢慢热起来, 耳尖也开始泛红。   低着头, 另一只手揪着包,像个小媳妇一样被牵着。   两人走出酒店,季淮看着前面出口,“我每天收工都等你吃饭,你还记不记上次你拍摄到晚上九点,还小着小雨,我也在外面等你。”   “你倒好,自己跑去吃杀青宴,把我一个人丢下。”   说完,侧着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点不开心。   “不是的。”栾芷急忙回,但她不擅长解释,表情很复杂,直接呆懵。   “那你说,你没有一个人去吗?”季淮问她。   栾芷泄气。   是的,她一个人去了。   “你没有丢下我一个人去吗?”他又问。   她丢下了。   栾芷垂眸,雪白的牙齿咬着樱红的唇瓣,清亮的眼底泛起内疚,感觉很对不起他。   “看,你自己都承认了。”季淮炸毛,提高声调,气得口不择言,“我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带你去,可是你呢?芷芷你呢?你对得起我吗?”   栾芷声音很虚,“对不起……”   “你还承认得这么干脆!”季淮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你就是早有预谋,压根就没当一回事,没有深刻反省,没有领悟深刻。”   他好气好气。   “没有。”栾芷一双干净的眼望着他,面对他的激动,特别认真说了两个字。   她真的没有。   季淮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像是赌气否决,“你有!”   她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   “你有。”他又提高声调,表情越来越幽怨,“芷芷你有,你就是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去快乐,自己去吃大餐,你抛弃我,而我都想着你。”   “你错没错?”   栾芷智商高,但是情商有点低,听到他的话,反应慢了半拍,还自动忽略后半句,本着做错事就认的原则,她点了点头,特别诚心对他说,“我可以请你吃火锅。”   这样,他就不生气了。   “是火锅的事吗?”季淮眯着眼靠近她,有点委屈,“是你没有在乎我,没有在乎我吃没吃饭。”   他靠得太近,栾芷被问住,对上他黑沉深邃的眸子,里面倒映着她的身影,她心底猛地咯噔一下,眼神无处安放,一慌张,把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   那股温热一下消散,她伸手揪着衣角,快速出口,“我现在陪你去吃饭,请你羊肉火锅。”   “那是现在,你刚刚没有在乎我吃没吃饭,饿没饿!”他板着脸。   栾芷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有点像剧里无理取闹的女二,脸色纠结,轻轻提醒他,“你这样不好。”   不可以太无理取闹,现在要去吃饭了。   “你嫌弃我。”季淮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直接扭头就走,“我还去吃什么饭?饿死我最好。”   栾芷觉得他有点点点点不懂事了,迈开腿快走跟上去,“那要回去吗?”   回去她可以给他煮面吃。   “不想吃,让我饿死掉算了。”季淮甩出一句,“心肝疼,喘不上气,要死人了。”   栾芷着急,“那要不要去医院?”   季淮扭过头,瞪了她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就差没写着哄哄我。   栾芷没有却没继续说话,她觉得说多错多,这时候要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季淮冷哼一声,走了两步,像是又被气到,转回来道,“你不理我是吧?!”   把他惹急了就气死半条命给她看!   “我没有。”栾芷摇头。   她很冤枉。   “你有!”季淮又在坚持了。   栾芷拧了柳眉,她不喜欢被冤枉,季淮再这么说她,她真的要有一点点点点小生气了。   “你默认了吧。”他像是抓住了把柄,气急败坏着,“芷芷,你忘恩负义冷酷无情伤透我的心。”   栾芷看着他,再次做出让步,“我明天给你煮早餐,还有做饭。”   “以后都要,每一天都要。”季淮得寸进尺。   栾芷觉得他要求有点小小小小过分了,她答应别人的事情都会做到,如果是每一天,她办不到。   她白皙如瓷的面看着他,柳眉微蹙,颇为严肃正经,“你不能这么耍脾气,这样不好。”   季淮被教训了。   他听话了。   最后被栾芷带去广场的火锅店。   这个点吃饭的人已经很少,两人选了一个小包间,点了好些东西。   平时吃得很多的季淮今天没这么动筷子,一直盯着对面的人。   栾芷被他看得不自在,往里面放了羊肉卷,轻声提醒他,“多吃点,不早了。”   不按时吃饭会伤胃。   “芷芷,我不打算去群演了。”季淮这么对她说。   栾芷筷子顿了顿,看着碗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你要去做什么?”   这部剧已经拍完,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两人不会再在一起工作,如果他工作很远,可能还会换房子租。   想到这,她有点不舒服,想用脚踢小石子。   季淮:“我要去公司上班,不能一直当群演,没有前途。”   “嗯。”她觉得有道理。   “你会舍不得我吗?”季淮突然问了这一句,她一下抬头,对上了他的眼,心神微动。   心底酥酥麻麻,忘记了说话。   她已经习惯和他一起出门,一起回来,好像已经习惯有人陪伴,可是之前她一个人也过了这么久。   其实她不知道。   季淮不想等了,话语清晰又道,“我舍不得,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去工作,能经常看到你,可是我觉得自己要有担当一点,有能力给你一个未来。”   “芷芷,我喜欢你。”   闻言,栾芷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撩了撩,浑身紧成一根弦,表情木木,眼底更是茫然。   喜欢?   高中的时候,也有男同学会跟她说喜欢她,可是他们跟她告白被拒绝后,就会背地里骂她,甚至当面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总是莫名其妙。   大学也会有学长跟她说喜欢,学姐跟她说都是有目的的,因为学长想要解决生理需求,排解寂寞,同寝室的女生和学长在一起后,怀孕就被甩了。   男女间没有纯粹的爱情,只有各取所需。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喜欢我吗?”季淮问她。   栾芷斟酌了好一会,忍不住问他,“你是想我每天给你做早餐吗?”   刚刚他就说过,还要一直做饭。   季淮被气得忍不住吐血,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我对你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关做早餐做饭的事情,想要结婚生孩子的喜欢,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   栾芷愣愣,有点被他吓到又有点傻了,脑子没转过弯。   从奶奶死后,她就觉得自己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没有感情,没有性格。   活着,赚钱养活自己,向死而生。   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喜欢独居,喜欢静。   “听清楚了?”季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又放柔了一点,带着一丝丝期待和诱哄,像在引诱一只小兔子进笼,“那你喜欢我吗?男女朋友那种喜欢,就想和我一起结婚生宝宝,一辈子在一起。”   栾芷被他盯着,脸上有些不自在,好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小孩。   因为她一直都不认为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也很少感受到世界的善意,她不愿意再让一个生命来受苦。   而且,她也不觉得有人会不嫌弃她,愿意陪她走一辈子。   她不想耽误他。   季淮就在她对面,墙上暖黄的灯光正好照射在他那边,她话音未落,他眼底骤然暗淡下来,神情都收敛了,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声线颤抖,“你不喜欢我吗?”   栾芷觉得她不是好人,她好像伤害了他,没敢再继续讲话。   季淮昂头,重重呼了一口气,埋着头继续吃饭,没再说一句话。   栾芷看着他,目光也无神,忐忑不安又很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很难过。   难过和生气不一样,她很久没有难过了,就是心爱的东西坏了的感觉,像她把奶奶留给她的小木盒摔坏了。   眼眶就会酸涩,还是怀念过往,一想到已经快忘记奶奶的脸,她就会很难过。   就像现在,她回想起季淮会带她去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以后他不会陪她去了,她以后可能会渐渐忘记他的脸,胸口就像堵了棉花。   她很饿,但是她不想吃火锅了。   季淮吃好之后,看向她,“你还吃吗?”   她摇了摇头。   “服务员,买单。”   说好了她请,他还是结了账。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栾芷觉得他在生气,第一反应就是想逃避。   她还是一个人好了,两个人果然比较难受,她很不舒服,气氛也很凝重,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下电梯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默默走到里边,等门关上,季淮突然转身看向她,深深注视着她,“真的不喜欢吗?”   栾芷还没说完,他倏然大跨步上前,侧着头对准她的红唇就吻了下去。   嘴上一热,栾芷瞪圆了双眸,条件反射就抬起手要往他脖子上打去,季淮像是察觉到了,紧紧闭着眼,大手把她搂入怀,吻得更加用力又乱无章法。   栾芷手又慢慢放下来,他又咬又舔,让她僵在原地呆若木鸡,只知道眨眼,再眨眨眼,继续眨眼。   季淮见她不打了,低着头继续吻,还在笨拙撬开她牙关,但撬了半天,就是不会。   电梯停了,外面传来说话声。   栾芷瞬间面红耳赤,大力推开他,电梯刚开一点,她就直接冲了出去。   季淮没防备,撞到了墙上,,闷哼一声,反应过来也追出去。   电梯外的人吓了一大跳,只看到两道身影,没看清,隐隐觉得长得不错。   栾芷一直快步往前走,头也没回,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芷芷。”   他在后面喊她。   她都要小跑起来了,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快速打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刚要开走,季淮拦住,打开车门也挤了进去。   栾芷拉耸着脑袋,拼命往里坐,都没看他,一颗心快速跳动着,她耳边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太快了,她开始耳鸣,感觉血压也有点升高,脑子嗡嗡嗡。   她要疯了。   想喝很多很多冰水冷静下来。   “芷芷。”季淮伸手过去要拉她的手,栾芷像是触电般躲开,把手藏在最里面。   这时候不堵车,这边车也不多,很快就到了。   栾芷胡乱给了师傅一张五十块,说了句谢谢,打开门就往里边快走。   不对,快得已经像小跑。   上电梯的时候人多,季淮不方便讲话,一出电梯,她直接打开门,毫不犹豫就关上了门。   季淮险些被门碰到,连忙开门,在她快要关房门时拦住她,神色着急,“芷芷,你没感觉吗?”   栾芷看着挡着她关门的他,刚刚还强吻了她,她耳尖又很热很热了,刚刚好像把他推得很重,这一次伸出一只手指,把他往后推,“我要睡了。”   季淮没动,继续问,“你没有感觉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我困了。”她又多用了一个手指推他,“我要关门。”   “芷芷。”他说着低了头,又要朝她亲去,栾芷猛地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还要捂住自己的嘴。   不让他啃了,啃得有点疼。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他眼底受伤,“一点感觉都没有?”   栾芷伸出一只手推他,和以往一样,轻轻应,“嗯。”   季淮像泄了气的球,没有再说话。   她觉得她又伤他了,可是他刚刚也咬她了啊,所以算扯平。   门被关上,发出的声音不响,栾芷却觉得心慌,站在门口很久,低着头看着脚尖。   她心底不舒服,神色迷茫又失落。   季淮以后是不是就不理她了?   听说也不可以当朋友,不然就是给他希望,养鱼塘当备胎,让他做舔狗。   这样不好。   她揪着她的包,站到腿麻,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怎么样季淮才能不生气?   栾芷当天夜里又失眠了,这一次,她失眠到了三点,头都隐隐疼了。   半夜还下起了雨,不知道季淮有没有盖好被子,他的房间还有个阳台,风吹进来很容易感冒的。 第38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4)   翌日, 天晴。   栾芷顶着昏沉沉的脑袋起床, 机械般完成洗漱, 要出门房门才猛地想起,昨晚没洗好米定时煮粥。   也就是说,她没粥喝了,全麦面包好像也没了, 牛奶也没了。   脸上露出一丝懊恼,她拉耸脑袋, 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还开着灯,她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餐桌上的季淮, 也不知道心虚什么,直接一转身,要往书房走。   “你要去哪?”季淮出声了。   栾芷走向书房的脚硬生生忍住,强装镇定解释,“书房, 我要……”   “先过来把早餐吃了。”他打断她的话, 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纸盒, 催促着, “快点过来,我买了好多。”   这话他的是笑着说的,眼尾上扬, 就和平常一样。   栾芷反而不好意思, 只能挪动脚步走过去。   季淮一个个打开盖子, 放在她面前, “我买了山药红枣粥,还有凉卷粉、豆浆、油条、鸡蛋,哦,就要蒸饺。”   他一样样摆出来。   “这么多吃不完。”栾芷不喜欢太浪费,看着摆了半张桌子,柳眉微拧。   “没关系,你挑着喜欢的吃,剩下的我吃。”季淮随口一说。   闻言,栾芷却悄悄又红了耳尖。   吃火锅的时候他也会这么说,一模一样的语气,但是她现在觉得很……很暧昧,让她好不自在。   又怪又小开心的感觉,真是让人讨厌。   “赶紧吃吧。”季淮自己也埋头喝粥。   “……嗯。”她应。   昨晚的事情,他好像忘了,像是从来没发生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栾芷又觉得不开心了。   为什么不开心?   她不知道。   想来想去,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大概是她觉得自己伤害了季淮,所以见到他总是有点愧疚,尴尬又无措吧。   山药红枣粥很甜,煮得软糯,里面还有几颗很大的红枣,放了红糖,甜得发腻。   “吃个鸡蛋。”季淮把一个剥好的鸡蛋放在她面前的盒子盖上。   紧接着,他又拿起另一个,给自己剥。   栾芷看着那颗鸡蛋,心跳又不自觉加快起来,余光偷瞄了一下季淮,他正大口咬下半个鸡蛋,又吃了一块卷。   “这个卷不错,味道挺好。”他夸赞着。   栾芷快速收回视线,默默喝着她面前的粥,她正在生理期,多吃点红糖也好。   她看在季淮,他其实也在看她,不断往嘴里塞着早餐,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上一世追她其实并不顺利,栾芷防备心很重,追了三个月,拐点在他强吻,她揍了他,心生内疚,再借机装一装,然后把人追到手。   昨天没打他,季淮还有点失落,现在才追了一个半月,要是没打,那不是还得追   哎。   单相思,孤单寂寞难受。   什么时候才能抱着他的小乖乖又亲又啃?   “嗡嗡嗡。”   栾芷房间里电话响了起来,她起身走去接。   经纪人打来的电话,她要去赶通告。   “嗯。”   “好。”   对方叮嘱几句,这才把电话挂掉。   上次张雅儿的事件后,白霞娱乐日渐衰退,栾芷是为数不多处于不断上升期还留在公司的艺人。   等她再次坐下来,季淮开口道,“你不准备跳槽吗?你的经纪人以前对你也不好。”   栾芷看向他,“我换经纪人了。”   张雅儿和梅姐一起滚蛋了,她现在的经纪人是一个实习经纪人。   季淮:“你的公司以前对你也不好。”   栾芷想了想,“现在还好。”   “好吗?”   她用力点了点头,认真道,“现在我的五险一金交得很高,底薪也变高了。”   这样的话,她的钱全部用来买房子,以后也有不少退休金。   “……”季淮扶额,“你能不能有远大一点的理想?这些都是小钱啊。”   栾芷语气淡淡,“我赔不起违约金。”   所以她懒得折腾了,像她这样的人,去了别处还不知道好不好呢。   能混一天是一天,还能上上技能课,她没什么追求,也没那么高的要求。   季淮被一噎,又转移话题,“那你现在要去录制节目了吗?”   “嗯。”栾芷点头,看向他,纠结了一下开口,“你呢?”   剧组已经不要群演了,他要去做什么?   “我已经投了简历,今天去公司面试。”季淮往椅背后一靠,慢悠悠道,“找个班上,赚点钱,不然怎么办?”   栾芷明亮的眸里转了转,赞同他说的话。   是要出去赚钱,不然他怎么生活?   “约了九点的面试,我先去换衣服了。”季淮看了一下点钟,站起身来,往房间走。   “好。”   栾芷看着没动多少的粥,也没了胃口,站起来收拾桌,把没吃完的早餐都放在冰箱里。   两人同时出门,一起进电梯。   快走道门口的时候,栾芷用看了他好几下,清净的眼底掀起波澜,唤了一声,“季淮。”   “嗯?”他停住脚步,尾音还有点撩人。   “……加油。”她说的时候,一时情急,紧握拳头放在胸前,瞪大她的美眸,表情真诚。   当群演很辛苦,当服务员也很辛苦,她希望他能找到工作,轻松一点。   刹那间,季淮挑着眼尾慢悠悠笑了起来,神色柔和,“好,我加油!你也是。”   他笑得真好看,栾芷脸颊悄悄染上一丝丝红晕。   *   市中心。   一座座高楼耸立入云,临近上班点,路上全部都是神色匆匆的白领。   季淮插着兜,脚步不疾不徐走进其中其中一栋高楼,大厅宽敞明亮,直径往电梯走。   他那张脸就是他的通行证。   一路上还会被恭恭敬敬问候一声,“淮少。”   “早。”他神色懒懒,直接去了二十一层,秘书见他进来站起身,“淮少。”   “我爸在吧?”季淮边问边往里走。   “淮少,季总他……”秘书话还没说完,季淮就已经打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季南天正站在墙边打电话,听闻动静,转身过来。   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季淮怔了怔,明明很激动,却要装镇定,冲他摆了摆手,又转过身打电话,“那个项目可以投资,就那我们上次说的,对……”   季淮被忽视也没搭理,走到沙发上就坐下来,往后一靠,把脚一翘。   大少爷做派,一如既往吊儿郎当。   季南天有模有样打完电话,转过身看他,眯了眯眼,“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您老睡得着吗?”季淮脸上堆着笑,“听我妈说,您都好几个晚上没睡了,头发大把大把掉,本来就没几根头发,作为儿子我也担心啊。”   “胡说!”季南天中气十足骂了一句,“我看你是不知错,滚滚滚。”   这个混小子要气死他。   “爸,我还滚呢?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不管不顾一个半月,为了生存,我都去当群演,居无定所,那天生病都没钱买药。”他越说越惨,表情还很认真,“您就不怕哪天头条来个劲爆新闻:季南天儿子因没钱治病身亡?”   “你不是能耐吗?”季南天坐在办公椅上,冷哼一声,脸色却缓了很多。   “是啊,这么久都没饿死,靠出卖色相也能吃饱饭。”季淮慢悠悠说。   听言,季南天一下瞪了眼,指着他,“我可警告你,别干什么龌龊事,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他不要脸,他还要呢。   就这么一个儿子,骂归骂,最后还不是要原谅他?   “那没办法啊,吃不饱穿不暖的。”季淮一脸无奈,“现在碰到了个姑娘,看上我了,老季,我想入赘了,还管饭。”   “没出息!”季南天暴跳如雷,实在气急拿起桌上的文件夹丢了过去。   季淮反应快速,笑着接住,站起身走过去,“但是我又想想,入赘了老季你怎么办,这么大岁数,再生一个也不现实,养得还得二十几年,我觉得不可行,陈媛女士和老季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不能不报。”   “季氏是老季一辈子的心血啊,不能发扬光大我也得努力维持现状不是?”   季南天坐在办公椅上喘气,心底跟坐过山车似的。   还算他小子有点良心。   没白疼他。   “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找老季,以前不懂事害老季给我擦了无数次屁股,亏了不少钱,心底愧疚难安,备受煎熬,还是得跟着老季好好学。”   “学不到十层,也得学六层吧?”   “老季你别赶我走,外面日子太苦,我没去处啊。”   ……   季淮一向纨绔,从小就被季老爷子和季老太太宠着,陈家和季家都是高门大户,没人敢惹他。   性子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好玩又不沉稳。   以前季老爷子找人给季淮算命,说他一生顺遂,是富贵命,一点劳碌都没有,也别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   季南天不信,总想教教,但却没什么成效。   妻子说儿子出去一趟懂事了,让他赶紧把季淮接回来,季南天不信也放不下面子。   如今,只觉得眼眶有点热。   好像是懂事了不少,也会说一些让他忍不住心酸的话了。   “老季。”季淮又叫了他一声,神秘兮兮凑上前,“这一次我出去,我发现了商机。”   季南天略微诧异。   “娱乐圈赚钱啊,我要去收购一个娱乐圈公司,让艺人给我赚钱,要雇导演编辑,要拍大剧赚钱。”他说得很兴奋,眼底带着对未来的成功的渴望。   语气肯定,觉得这条路必定可行。   季南天:“……”   这算什么商机,一听就不靠谱,瞎折腾!   季南天还是夸赞了他一下,“娱乐圈的确圈钱,但是也有陷阱,你要小心。”   “我知道的老季,凭你的遗传,我能差到哪里去?我的眼光很准,肯定能赚钱。”季淮十分有自信。   这句话让季南天无法否定,因为怀疑他就是怀疑自己,否定他,就是否定自己。   最后,季淮含着笑从季氏大门出来了。   季南天解冻他所有的卡,为了鼓励他继续找商机,又给了他五个亿资金支持,外加一个亿的安慰金。   老季认为,这一个半月,可把小季苦惨了。   小季压力很大。   不能再失败,失败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了。 第39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5)   下午。   一辆保姆车开进了某公司停车场。   “节目是直播, 收视率虽然不太高,但也是你表现的一次机会, 宝贝儿,你可要加油。”   “答应我, 加油好吗?”   经纪人下了车, 翘着兰花指,带着一个蓝色镜框, 穿着粉色碎花大衣,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 看向栾芷说。   说话的时候抿着他涂了变色润唇膏的唇,说话不止有点娘里娘气。   栾芷看着他,暂时还不适应和这个经纪人相处。   “不要有太大压力宝贝儿。”经纪人提着他碎花包包,扭着屁股又过来了。   栾芷:“……”   她一向待人友善, 但她不知道如何回他。   “哎哟。”经纪人翘着手指,轻轻推了她一下, 捏着嗓音,“放宽心好吗宝贝儿~~”   栾芷慢了半拍, 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我会尽力。”   “这就对了嘛。”经纪人捂嘴笑, 栾芷发现他画了眼睫毛, 还打了眼影和腮红,真的好精致, 她觉得她应该反思自己。   进去的时候, 经纪人握着拳头, 眯着眼含着笑,“宝贝儿要加油噢。”   栾芷乖乖点了点头,“嗯。”   对方让她想起了季淮,他今天也跟她说了加油。   要是以往,两人还能一起去片场,今天就变成她一个人来工作。   也不知道他找工作怎么样了。   要是找到工作,会不会就搬出去?   *   栾芷来参加的是名叫《一起来大挑战》的直播综艺,有两男一女三个主持人,每一期会请上三四个嘉宾,有时候会找现场的嘉宾配合。   一般都有玩游戏的环节,然后再配上一些唱歌跳舞,聊最近热点话题,也会挖一点爆料。   收视率不温不火,勉强存活。   跟栾芷一起参加节目的是一个男歌手,其余两个都是刚出道的女明星,长得有点网红脸,快要上台时还在热络跟主持人套近乎。   栾芷则安安稳稳站在一边。   主持人先上去,跟在场观众和现场观众打招呼,潮水般的掌声迅速传来。   “下面我们有请我们今天的嘉宾。”   又是一阵掌声中,几位嘉宾走了出来,那个男歌手长得还有点帅,最近曝光度也不错,受到女粉丝的追捧,尖叫声响起。   “大家好,我是章磊。”话落,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勾人的微笑。   “喔~~~”女粉丝满眼桃花,他满意站到一边。   “你们好,我是李橙橙,很高兴能来《一起来挑战》这个舞台,非常荣幸。”   “我是沈穗香,大家都好热情啊,太开心了。”   一个女演员抛了媚眼,一个献吻,观众比较激动。   话筒到了栾芷手里,她看着下面坐着的观众,声线清澈,“我是栾芷。”   说完,想到大家都有动作或者多说几句话,她又一本正经加上一句,“下午好。”   没有表情的脸,说完还本能眨了眨眼,观众还等着她下一步动作,哪怕笑一下也好,结果她就来了一句下午好。   说她高冷傲慢吧,也不沾边,今天她穿了一袭白色长裙,腰部收紧,将身高和身材优势显得淋漓尽致。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腰,眉目精致,让人眼前一亮,更多的是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干净。   栾芷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前一段时间还和张雅儿闹得挺大,热搜上都挂了几天。   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冷萌冷萌的。   “小栾,小栾!”   “加油!”   ……   下面突然叫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多人跟着一起喊。   栾芷以为她是最没有名气的一个,只能来当当背景墙,反正是被迫营业,没想到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的美眸微微一滞,似乎有点诧异,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因为栾芷压根没想到自己会火,她就是利用这张脸,来娱乐圈混口饭吃,不习惯别人关注她。   这个动作在现场观众和直播前观众看起来就是傻傻愣愣,有点可爱的样子。   大家开始哈哈大笑。   有好些观众不知道她是谁,直播间的弹幕上正在进行科普,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刷着。   “软萌子保护团”会长在昨天晚上就让群里有空的粉丝在这里蹲点了。   这就是他们的战场,软萌子需要他们保护!   他们似乎太热情,栾芷更呆住,似乎还有点不解,表情有些复杂,再次挤出一句,“你们好。”   “好!”   下面的人在喊,觉得她太可爱了,喊完还要大笑。   栾芷:“……”   可能是她没上过综艺,所以不能适应。   她决定少说话,暗暗观察,她把话筒给主持人后,默默站在一边,减少存在感。   别人讲话的时候,她会用余光瞄,暗暗学习。   她以为摄像师不会给她多少镜头,哪曾想,网上弹幕都是关于她的,所以导演不断让摄像师加镜头。   栾芷面无表情站着,眼神飘着,看似镇定,实际上一直暗中观察。   贴心的网友都给她配字了:怎么办?心底好慌好慌好慌,我看一眼,嗯?在说什么?我再看一眼,不会有人发现,我好聪明。   还被人截了不少图,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暗戳戳观察。   栾芷还什么都不知道,跟着队伍挪动,台上的大屏幕放出一段搞笑的视频。   其他嘉宾会附和,会有一些夸张的工作和声音去给自己博关注,她就静静站在一边,努力扯了扯嘴角,然后又恢复她的面无表情。   好心累。   脸上就差没写着:一点都不好笑,为什么要笑?大家在笑什么?   栾芷笑点很高,所以觉得这个视频好无聊。   在众人的衬托下,她又成了受瞩目的那个可爱的仔。   弹幕不断在刷:   “栾芷是什么小可爱?为什么我看她不笑我越想笑?忍不住了哈哈哈。”   “这是在一本正经搞笑吗?”   “大家笑,我不笑,我就不笑,不笑不笑我不笑。”   “我憋,我憋,我再憋憋憋。”   ……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玩游戏,分队玩投篮的游戏。   女演员都比较娇柔,投篮不行,抢球也不行,只能靠男嘉宾和男主持人得分。   栾芷还被安排去拦章磊,对方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还在他面前秀了技。   篮球在手中转动,一个转身,还非常炫酷。   他的粉丝在尖叫着,疯狂为他加油。   栾芷看着他,也没动。   章磊正嘚瑟之际,刚要上去投篮,栾芷动作比他快,在他路过就抢了他的球。   动作很轻松,一蹲,手一伸,然后面无表情丢给身后的男主持人。   对方带球往回,投中。   得两分。   章磊还有点懵逼,不可置信看着栾芷,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一转身,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   观众笑死了。   “恕我直言,一切都是为了掩饰,栾芷是吃了多少可爱长大的?”   “一分钟,我要这个萌呆呆的女人所有信息。””   “啊啊啊啊,真的好会装无辜,我明明看到她抢了,居然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   后援会的粉丝又出现了。   “栾栾宇宙无敌可爱哦,他们还有粉丝后援会,喜欢栾栾可以加入,大家可以搜索……”   ……   栾芷觉得她的表现应该不算糟糕,最好平平无奇就好,不要出错。   回到保姆车上,经纪人正在看手机,神色间那叫一个激动,叫出声,“呀,妈呀呀……”   他表情夸张,手指都弯着放在了嘴里,栾芷以为出了什么事,对方却兴奋道,“宝贝儿,你火啦,你上热搜了,唉呀妈呀,你真是我的宝贝儿。”   栾芷:“……”   什么热搜   她只知道这场录制有六千块,可以吃好几顿火锅,不知道季淮面试怎么样了,她可以请他吃火锅。   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也没给他发消息。   要是让他误会,那她不就是渣女了吗?或者叫绿茶婊、白莲花。   经纪人没空搭理她,连忙点进去“软萌子保护团”,想让大家去微博上宣传宣传,推广推广,却没想到别人比他动作更快。   乖乖的大白兔头像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照片】”   “【照片】”   “你们剪辑版的短视频我已经传上微博,希望能转发扩散。”   “短视频那边我也注册了一个号,发了视频和照片,大家帮忙去点赞评论。”   “热门,势在必得。”   ……   兔子头像的网名叫做:软萌子守护者。   紧接着,他开始刷红包,不是一两个的发,而是不断发,让他们去打榜。   经纪人瞪大他的眼,点开其中一个,金额居然是一百块,发那么多红包,金额都那么大,得多壕啊?   他又叫了一声,栾芷原本看着窗外,转头过来,淡淡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为什么这么喜欢大惊小怪呢?   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身心健康。   叮叮叮。   又有消息了。   软萌子守护者:会里资金相当充裕,冲就是了,对待黑子,给爷往死里喷!   经纪人加入这个群里是想找粉丝给栾芷刷一些存在感,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个土豪。   他看向栾芷,笑眯眯道,“小栾栾,你有一个大土豪粉丝!”   “哦。”栾芷并没有什么情绪。   她哪有什么粉丝?   还有,她要不要给季淮打电话?他有没有面试上?如果没面试上,她要不要安慰安慰他,请他吃一吃火锅?   那要吃什么火锅?   经纪人还想说什么,公司的群里炸了,他一看文件,又叫了一声,翘着兰花指的手都提了起来。   “呀呀呀,我的妈呀~~”   他长大嘴巴,哭丧着脸,栾芷又把视线望过去,依旧没什么情绪。   她觉得他应该去当演员,表情真丰富。   “公司要被收购了。”经纪人继续翘着兰花指,说的时候话语里还有哽咽的声音。   栾芷没有反应。   收购就收购,如果不要他们,那就解约好了,反正她也赔不起违约金。   “你不担心吗?”经纪人继续夸张问,凑过去,“公司要被收购了姐妹。”   “五险一金还交吗?”栾芷问。   这是她关心的问题。   “这都什么时候了?”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下一秒看着公司内部发的文件,情绪又慢慢缓过来,继续翘着兰花指,“哦,吓死宝宝了,原来只是换老板,没有解雇。”   “买噶,这个五险一金居然换制度了。”他又笑了,抿唇笑着,撩着眼皮轻轻拍了拍栾芷的肩膀,娇柔做作,“宝贝儿,刚刚吓死我了,照这样子的话,你的五险一金又交多了呢。”   栾芷有了点反应。   这么好吗?   “哟,新老板好像很有钱,还要给我们公司招编辑,招导演,我们公司要自己拍戏了,待遇条件也放上来了,我看看我看看。”经纪人低头看着手机。   如果他们公司自己拍戏,自己公司的艺人肯定有大量的机会。   这是让人激动的消息。   栾芷自动忽略了他后面说的话,新老板不会裁员,五险一金照样给交,好像还多交。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从她到楼下,经纪人从窗里探出头,娇娇柔柔挥挥手,“宝贝儿,明天见~~”   栾芷还是很有礼貌的,她点了点头,“嗯,明天见。”   等经纪人走了,她转身走上楼。   客厅没人,她故意又把灯关了,看向季淮的门下的门缝,没有亮光透出来,说明房间没开灯。   他还没回来。   打开冰箱,里面除了早上吃的早餐和几瓶饮料,什么都没有。   两人以往都在外面吃饭,多数是吃火锅,所以她很少做饭了,居然会产生一种不想做饭的感觉。   心情有点烦躁。   不知道季淮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都饿了。   栾芷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低垂着头,忍不住努了努嘴,掰着她的小手指。   他会不会出事了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栾芷一脸着急,把手机拿起起来,要给他拨电话,看着他的电话号码,又按不下去。   她拨了不就是主动了吗?   那她又要伤害他了。   如果有面镜子,栾芷一定就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复杂纠结。   最后还是没拨出去,她趴在餐桌上,一个人生闷气,用两个手指在餐桌上学走路,一遍遍走着。   都七点钟了,季淮都打电话叫她一起去吃饭,她都有一点小小小生气了。   可是她好像不能生气。   一直到七点半的时候,门被打开,栾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把手放在后面。   像个乖学生。   季淮拎着一大袋东西回来,看到她笑着问,“芷芷,你吃饭了吗?”   栾芷快速点了点头。   不能让他知道她是为了等他而不吃饭。   “但是我没吃,你能不能陪我吃啊?”季淮把袋子放在桌上,还拿出一个蛋糕,“我今天应聘上了,买个蛋糕庆祝一下。”   闻言,栾芷眼底闪了闪,也露出欢喜,“真的吗?”   “当然。”季淮挑眉,“我买了火锅底料,今天我们在家吃火锅!”   “好。”她回答得很乖巧,神情也很轻松欢喜。   季淮买了很多菜还有肉,肉是一盒盒切好的,把菜洗了就行。   他洗菜很笨拙,老是要把厨房弄得乱糟糟,栾芷让他把肉拿去装盘,自己来处理。   很快,桌上就摆放了很多的食材,两人坐在对面,气氛无比和谐。   “饿死了,吃饭!”季淮把肉下锅,正式开动。   “嗯。”栾芷眸光里带了一丝清浅的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不少。   “多吃点。”他像以往一样给她夹菜。   “谢谢。”   “吃这个。”   “谢谢。”   ……   栾芷捧着碗,一直在道谢,季淮冷哼一声,“为什么要一直说谢谢?很见外。”   “要礼尚玩来,你也要给我夹。”   她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要用勺子给他捞,季淮又傲娇了,“用筷子!”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今天很开心,芷芷想让我不开心吗?”他语气让人有点拒绝不了。   “不是。”栾芷用筷子给他夹了几块羊肉卷,季淮脸色好了很多,夹起来放在嘴里,还特别不要脸嘀咕,“这算间接接吻了。”   栾芷脸色爆红,把脸埋到碗里。   饭后。   季淮从冰箱里拿出那个慕斯蛋糕,栾芷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她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蛋糕,眼底都染上了碎光。   他打开盖子,用手点了一点奶油,趁她不注意点在了她的鼻尖上。   奶油有点冷,她怔了怔。   “小花猫。”他笑出声,插上蜡烛,“好了,小花猫快点许个愿望。”   栾芷一脸迷茫。   “今天是你生日啊,不记得了?”季淮突然笑了笑,而后又道,“回来得太急了,店里都没有蛋糕,只有这个。”   生日?   栾芷又呆呆看着那个慕斯蛋糕,她最喜欢吃的慕斯蛋糕,可是她没过过生日。   她从来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也没有人给她过。   “就知道你不记得了,赶紧许愿,许完吹蜡烛了。”他在旁边开口。   栾芷鼻尖有些酸,眼眶有些痒,她学着电视上的样子,闭了眼许愿。   她没什么愿望。   季淮真是一个好人,贴心善良的人,那她就希望他健健康康,一生平安。   睁开眼,她笨拙吹灭蜡烛。   “寿星切蛋糕。”他笑着给她一把塑料刀子,指导着,“切下去就行。”   栾芷眼底迷茫,按照他说的做。   她拿到了一小块蛋糕,上面有很多她喜欢吃的巧克力粉,她馋了。   吃了第一口,好吃得她眯了眼,嘴角忍不住上扬。   有好吃的蛋糕她就会很开心,有时候她会去买一个蛋糕安慰自己。   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慕斯蛋糕。   “好不好吃?”季淮微微弯腰,漆黑的眸子里含笑,问得也很温柔。   “嗯。”她毫不犹豫点头。   “那芷芷给我也吃一点好不好?”   “好。”她当然愿意了。   季淮是很好很好的人。   话音刚落,她手上动作就僵住了,季淮低头轻轻吻住了她莹润的粉唇,辗转反侧,往里深入。   宛如电流般的感觉弥漫全身,她手上突然没了力气,蛋糕掉在了地上,他含住她的唇瓣,把她抵到墙边,一边吻着一边把她往怀里揽,他长长的眼睫毛都碰到她了,很撩人也很痒。   大灰狼徐徐诱导,“芷芷也喜欢我的对吗?”   小白兔没动,眨了眨眼,没有反应。   “我很喜欢芷芷,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喜欢,想要和你相守余生的喜欢。”   “两个喜欢的人,是不是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   大灰狼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把一条项链拿出来,吊坠是一枚戒指,“生日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在喜欢你这条路上,我就没想回头。”   “芷芷可不可以给个机会?”   栾芷受到的冲击太大,像个石雕一样站着,季淮快速给她戴好项链,又亲了她一下,轻柔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都是耍流氓,都是可耻的,芷芷不能当一个渣女,这样不好,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芷芷也不会对吧?”   …… 第40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6)   栾芷脑子嗡一下就炸开了,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不会说话, 推开他转身往房间跑。   本能想要逃避。   一直都是无波无澜的生活, 有一个人突然想要闯进, 第一反应是拒绝, 为了保持她生活的稳定,不愿意打破现状。   心底更是一团乱麻。   栾芷关门后整个人就钻到了房间里,趴在被子里。   手覆上脖子上微凉的戒指,她眼底露出一丝茫然, 季淮说, 戴上戒指就是他的人了。   还说刚刚已经默认, 现在就不能摘,不然就是言而无信。   栾芷也没想摘, 她不清楚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情绪, 摸着摸着, 她嘴角就露出一个笑。   许是觉得太羞耻, 她皱着脸,又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 紧接着又滚了好几圈。   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   闷得太热,最后没法了,她又起来洗了几次脸, 看着镜子里自己, 大口呼了几口气。   “扣扣扣。”   门又被敲了, 她瞪圆眼, 如临大敌, 慌得很。   “芷芷。”门外是季淮的声音。   “来……来了。”她快速拿过一旁的毛巾擦干自己脸上的水渍,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还手忙脚乱拿过一旁的口红涂了两下。   匆匆忙忙去开门。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季淮笑着把蛋糕递过去,“另一半我放在冰箱了,好歹是寿星,多吃一点。”   他笑得很好看,眼底像是布满了星辰,栾芷不自觉咬了咬唇,谢谢都说得有些不利索。   “不客气,身为男朋友,就应该照顾女朋友啊。”他已经自动代入角色。   栾芷脸色有些一红,刚想否认,却像被棉花堵住了喉咙,一句否认的话也说不出来,或者说,不舍得说。   “吃完睡吧,晚安。”他把蛋糕放在她手里,捧起她的脸轻啄了她的额头。   栾芷猛地宛如踩在云端,轻飘飘的,她并没有反感他的行为,内心还不承认其实是有点喜欢。   “进去吧。”   季淮刚说完,她又懵又呆,听着他的话,转身往房间内走,还随手就关住了门。   关门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她怔了怔,下一秒又连忙开门。   季淮还站在门外,低着头,情绪好似也有些低落,见她开门又挤上笑,温柔问,“怎么了?”   她轻轻抬起一边手,挥了两下,“……晚安。”   这幅样子把季淮逗笑了,伸手要去揉了揉她的头,“嗯,做个好梦。”   栾芷捧着蛋糕,乖乖站着,让人心底发软。   第二次关门,栾芷白皙的脖子都涨红了,雪白的牙齿深深陷入粉唇中。   怎么办?   她已经给季淮希望,要是不答应他,就要变成渣女了,就是在养小鱼养备胎。   栾芷怀着复杂的心情吃完了蛋糕,蛋糕很好吃,她觉得季淮是很好很好的人,细心温柔又体贴,还长得很好看。   纠结了很久,当天晚上又失眠了,但是又太累,头脑好似清醒,眼皮却合上。   她发现季淮就在她的床上,上半身裸着,靠在床头,看着正在睡着的她,还特别温柔对她说着,“乖宝,你要不要起床了?”   “不要。”她半眯着眼,伸出胳膊去抱他,还十分开放把脚缠上他腿上,把头埋在他胸口,拖着声音,有些撒娇,“你陪我一起睡。”   “我陪你可就不能睡了。”他嘴唇勾起一个弧度,手落在她光滑的背上。   “嗯……”她声线迷糊,继续去抱他。   季淮睡下来,她还往他怀里钻,嬉闹的声音传出来,她脸上含着羞涩,却配合着他。   两人在被子里……   “铃铃铃。”   栾芷倏然睁开眼,伸手关掉了床头的闹钟,想着梦里的场景,羞愤欲死,简直欲哭无泪。   完蛋了。   她居然这么想季淮,她是一个龌龊的人,她对不起季淮,她才是那个思想肮脏的人。   季淮是很好很温柔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想他?   栾芷在场上躺了好久,翻来覆去,一会躲在被子里,一会又把自己的头藏在枕头底下,还会伸手拍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七点的时候,门被人敲了。   “芷芷,你该起来了。”   “来了。”她猛地从床上起来,直接就跳下床,“我…我已经起来了。”   “嗯。”门外季淮接话,又抬脚离开。   她快速刷牙洗脸,然后出去。   季淮点好了外卖,正在拿出来,打开盖子把粥推给她,“今天给你买的是小米鸡蛋粥。”   其余还有好些,好像比昨天还要多。   栾芷想到昨晚做的梦,更不好意思看他了,说话都结巴起来,“谢、谢谢。”   “昨晚没睡好吗?”他疑惑。   “没有。”栾芷快速否认,连连摇头,反应过激,“睡得很好,没有做梦!”   才没有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梦到我吗?”季淮修长的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撑着他的下巴,狭长的眼望向她,有些勾人。   栾芷头摇得更快了。   “可是我梦到芷芷了。”季淮慢悠悠出声,又卖起关子,“芷芷要不要猜一猜,我梦到什么了?”   “不要!”她声线都大了一些,说完就把头埋到碗里,一勺又一勺喝着她的粥,眼底闪闪,脑子里全部都是梦里的场景。   他光着上半身,两人紧贴的肌肤有点烫人,他力气很大,他还……   她羞愤闭眼,额头突然被放了一只手,“你是不是发烧了?脸这么红。”   栾芷又抬头,他又换了手背去摸她额头,紧紧拧着眉,“没有啊,难道是低烧?”   “是粥太烫,出汗了。”她脑子转得还挺快。   “哦。”季淮表示理解,把手收回来之时又揉了揉她的头,“怎么这么乖?”   他心都要化了。   想叼回窝。   栾芷一害羞,又低了头。   吃完早餐,季淮正在笨拙收拾起来桌子,栾芷抢着要去做,他一脸严肃,“男朋友本来就要照顾女朋友。”   她止住动作,女朋友这三个字宛如化作一支羽毛,在她心尖撩啊撩,酥酥麻麻。   “快去换衣服,我们一起下楼去上班。”他亲了她一下,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让她转了个身,推着她往房门走。   栾芷顺着他的动作往前走,心底有丝丝泛甜。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这样,爱情不能碰,会迷失自我,也会受伤,可是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总在中间摇摆,贪恋他的好。   *   经纪人来接栾芷。   他在车上神色兴奋无比,翘着兰花指越说越激动,“宝贝儿,你知道吗?你火了!你真的火了!”   “今天早上起来,好多好多广告找你,虽然都不怎么出名,但是给的价格不错。”   “对了,你在微博热搜上,天啊,好多留言,你要不要建一个微博?这样就有自己的粉丝了。”   ……   “不要。”栾芷拒绝得干脆,把手撑在车窗上,看着飞掠而过的风景,眼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宝贝儿,建一个没事,你那个粉丝团长的微博都超过十万粉丝了,你要是建一个,肯定更多。”   “不想。”   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就不给自己找麻烦了。   经纪人:“……”   车厢里又是一阵寂静。   没一会,经纪人又尖叫起来,“妈呀,宝贝儿,他一定是个大土豪,你快去微博看看,你这个粉丝团长让别人转发你的短视频合集,抽人发了一万个红包,每个红包居然是一百八十八块。”   栾芷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很激动。   她本来想要附和她一下,把手机拿了出来,可是她没有微博,叹了一口气,又把手机收起来。   季淮昨天又亲了她,今天还对她那么好,她是不是应该回馈他的感情?   听说不回馈只懂索取的人就是渣女,践踏别人的感情。   可她不想践踏季淮的感情。   想着神色间就染上一丝郁闷。   感情好难啊。   *   栾芷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情绪更加寡淡。   今天她要去参加一个直播。   男主播是卖口红的,需要她去直播间串一串,举办方也给她送了一套口红,一个小时的直播还有一万块。   “大家好,欢迎来到我们的直播间,今天我们要推荐的是雅玛口红。”   “今天我们还请来了一位嘉宾,那就是我们的……”   ……   男主播很会制造声势,语气也抑扬顿挫,表情也很到位,“最近频繁上热搜的栾!芷!大家欢迎。”   若是其他明星,会十分激动和大家打招呼,笑得灿烂。   栾芷慢慢出现在了镜头里,看着镜头,“大家好,我是栾芷。”   她说得平静,和男主播完全是两个极端,就像一盘冷水浇在男主播的头上,拨凉拔凉的。   顶着那张无害的脸,简直是反差萌,她还像乖学生一样坐下来。   男主播嘴角也抽了抽,继续笑道,“好了,今天我们要拆包装的是限量发行的一套口红,栾栾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期待?”   “是的。”她点头,认真且平静,很乖巧。   观众笑喷。   “不,她不期待。”   “今天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真的好惨。”   “嗯?问我吗?好吧,假装很期待。”   ……   男主播:“……”   栾芷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妥,她扯动嘴角,露出非常浅淡的一抹笑。   于是更搞笑可爱了。   而另一头,“软萌子保护团”团长在群里冒泡了,“芷芷正在直播,我们是她坚强的后盾,所以我决定,每个人送一只口红。”   “我们要支持她的第一次直播。”   紧接着,红包降落。   粉丝群里疯了,士气大起,直接冲了过去。   男主播正在给栾芷试色口红,让观众看效果。   本来只有三千人看,不知道为什么,断断续续涌入了好几千人。   在旁边的助理也有点慌了,“怎么下单了一万份了?”   男主播也愣了愣,“我们今天只有五千只搞活动,确定是一万份吗?”   “已经一万三了,一万四了。”助理在一边看着数据,声线激动得不小心拍了桌子,“现在一万五了!”   男主播明显也没想到这么火,给栾芷画口红的手有点抖,她突然开口,“这个颜色不好看,显黑”   “太黏了,有点干,不舒服。”   “第一个色号可以,这个和刚刚那个不好用,你们要买就买那个色号。”   ……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男主播又把第一个色号拿出来给她涂上,衬得她粉唇娇嫩,显得很自然有气色。   本来只有五千只做活动,已经被卖完,厂家又增加到三万只。   男主播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现在做活动的是三万只,第一个色号还有货,真的是史上便宜,大家不要错过。”   刚说完,助理道,“三万只卖完了,厂家说可以加到五万只。”   “五万只,简直是买到就是赚到!大家不要犹豫。”男主播连忙又开口,这已经是平常销量的几倍了。   殊不知,栾芷已经上了热搜,五万只很快又被卖完,厂家咬了咬牙,增加到八万只。   如果能捧红一个经典色号,带来的收益将是巨大的。   “八万只,整整八万只。”男主播破音了,还没等他激动,助理又说,“八万只已经卖完了!!!”   男主播:“……”   他很没有出息的表情失控了,这可能是他直播生涯最辉煌的一笔,毕竟他之前销量并不怎么样。   比起他快要跳起来的冲动,栾芷从始至终安安稳稳坐着,仿佛格格不入,但又十分听话正在营业中。   直播的栾芷又上了热搜,因为那只色号很好看的口红,衬得她莹润饱满的唇瓣像果冻,诱人得很。   配上冷萌的脸,让人有点想要揉头。   感觉乖巧又听话呢。   季淮看着她的照片,喉结耸动,开始口干舌燥起来,脑海又出现不正经画面了,他家的兔子很可爱的。   又萌又呆。   座机电话响起。   季南天给他打来电话,“今天晚上陪我去参加个酒局。”   “能不去吗?”他还想陪他的女孩吃饭。   “出息!”季南天又骂了一句,“不好好学本事,还想去吃软饭啊?可耻,真是可耻!”   他觉得十分丢人,他季南天的儿子去外面吃软饭了,奇耻大辱。   当事人季淮却翘着脚丫,贱兮兮道,“我知道了爸,我现在都没吃了。”   “哼!”季南天冷哼一声,啪一下就挂了电话。 第41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7)   “宝贝儿,你那个粉丝团长的微博粉丝都升到五十万了。”经纪人还在盯着手机, 自言自语, 有时候还一惊一乍, “要是你开通微博, 肯定比他更多。”   “他又发了你的照片!!!”   ……   栾芷昨晚没睡好,头昏脑涨,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她说的话, 只是轻轻回应。   她谢谢那个粉丝, 应该也是个好人。   经纪人刚说完, 陈蔷也给她发消息了,附上几张截图。   她点开一看, 是一条微博, 微博名字叫:软萌子的守护者。   一共就发了三条微博, 已经有了五十万的粉丝, 三条微博都是关于她的,下面还有好多粉丝回应。   陈蔷:“激动.JPG”   陈蔷:“你要火啊。”   她辛辛苦苦攒了一年半才攒到一万个粉丝, 栾芷没有微博,粉丝后援会团长微博粉丝破了五十万。   逆天啊。   栾芷还没回话,她发来一句话, “我已经关注你的团长了, 准备抢红包。”   “真的是个和淮少一样的人, 喜欢发红包。”   “今天是想念我淮少的N 1天。”   ……   栾芷看到淮字, 心里本能有些微怔, 还没回话,季淮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季淮:“芷芷,今天晚上我有应酬,就不回去吃饭了,你自己要好好吃饭。”   季淮:“爱你.JPG。”   他发了一个表情包,灰兔捧着一个小白兔的脸亲一口。   栾芷脸红,却开心不起来。   他不回来吃饭了?   “到家了宝贝儿。”经纪人提醒她,车子已经停在楼下。   “谢谢凯哥。”栾芷下车,诚心道谢。   “不用谢,晚安。”经纪人抿着唇笑得温柔,还冲她眨了眨眼,“明天见哈。”   面对他的“热情娇柔”,栾芷只点了点头,道谢后转身进了楼,显得有些不解风情。   打开门。   没人。   突然有些落寞。   最近几天有点忙,冰箱已经很久没有添置东西了,她没有吃饭的胃口,直径走回了房间。   洗好澡,没有心思吹干头发,她又从卧室走出来,季淮还是没回来。   她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水,假装是出来喝水的。   喝完水,又该回房间了。   她又骗自己,其实她有点饿了,打开冰箱,拿出昨天晚上剩的蛋糕,坐在餐桌上心不在焉吃着。   等到蛋糕都吃完,季淮还没回来。   应酬要多久?好讨厌。   看着点钟,都九点了,在等十分钟,他不回来她就要去睡了。   等到九点十分。   门外没动静。   九点半他不回来,她就要去睡了。   九点半门外还是没动静。   她打了个哈欠,又安慰自己,季淮第一次去应酬,肯定有点不适应,她得等他回来,万一出事了呢?   他对她那么好,是个大善人,她也要关心他。   九点四十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栾芷立马坐直了身子,起身走到厨房,还有模有样去拿热水壶烧水。   季淮进门,然后关门换鞋。   栾芷在厨房看不到他,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芷芷。”他叫了她一声,这一次叫得比早上软多了,翘着尾音拖着声。   栾芷把热水壶提到一边,见客厅传来声音,还没来得及插上电就快步走出去了。   他直接摊上沙发上,脑子往后靠,手挂在沙发上,整张脸有些微红,半眯着眼。   栾芷闻到了不少酒味,走了过去,“你喝酒了?”   “应酬得喝酒。”季淮闭了眼,浑身疲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领导在,为了拿到项目投资,必须喝啊。”   白霞娱乐由他接受后正式更名为栾星娱乐有限公司,既然要拍电视剧拍电影,自然要有人投资。   他今天去帮老季挡酒了,顺便拉投资。   栾芷并不太理解这种人际交往,看着他好像不太舒服,走过去问,“那你要不要早点休息?”   “你过来点,我听不到。”季淮眼睛睁开一条缝,懒洋洋冲她招手。   栾芷又走过去一点,继续开口,“我说你要不要……”   季淮直接拉上她的手,往自己那边拉,其实栾芷完全可以挣脱,她却鬼使神差般顺了他。   跌在沙发上,他就半压过来了,抵着她的额头,呢喃着,“芷芷,我今天好想你啊。”   栾芷没有动作,任由他抱着。   还想她,想她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你有没有想我?”他亲了她一下,黑眸望着她,眼底就写着需要被安抚需要哄。   钢铁直女栾芷没看明白,没点头没摇头。   “你不爱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季淮瞬间眼底布满悲伤,“你是不是要抛弃我了?”   栾芷顿了顿,纠结了一下,“……不是……”   “你是不是要和我说分手了?”季·无理取闹·淮继续出口,不依不饶。   栾芷:“……”   “你还不说话,是不是我说对了?是不是?”他一下坐起来,瞪着的眼底都有血丝。   情绪很激动,像被抛弃的小可怜。   “不是。”她否认,头摇成拨浪鼓。   她没有这么想。   “那你没有说你喜欢我。”季淮又凑过去抱她,把她抱在自己怀里,霸道要求,“你说你喜欢我。”   栾芷觉得他醉得不轻。   “你犹豫了!你是不是不够喜欢我?”季淮不干了,幽怨的眼神望向她,充满了受伤。   “没有。”栾芷很诚实,她知道自己有点喜欢季淮。   “那你说。”   栾芷看着他任性的样子,还是没忍住随了他,声音很轻,“我喜欢你。”   得到满意答案的季淮像得到了小鱼干的小野猫,正在得意摇着他的尾巴,把她又抱紧了一些,得寸进尺,“那你还没主动亲过我,你亲我。”   栾芷看着他凑过来的脸,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耳尖也跟着发热。   他相貌出挑,鼻梁高挺,薄唇弧度好看,很吸引人。   “你又犹豫了。”季淮沉了脸,愈发过分指控,“芷芷,你不够爱我,我不高兴了。”   “我真不高兴,我不开心,我头又开始又疼了,疼死了。”   ……   栾芷看着他,觉得他像楼下那只小野猫,有时候她忘记给小野猫买火腿肠,小野猫就会躺在地上翻肚子,瞪着它的四肢撒娇,有点不听话。   季淮见她没动静,脸色越来越黑,肩膀剧烈颤抖,咬着牙道,“你还没有在我生气的第一时间亲我,芷芷,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果然……”   栾芷倾身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快速移开,脸上火辣辣。   “亲这里。”他指了指嘴,眉眼又舒展开,十分傲娇,见栾芷没有过来,“你又犹豫了!”   栾芷哪敢啊?   她含着羞凑过去,又亲了他的薄唇。   他的唇瓣很软,体温还有点高,凑过去有一股温热袭来。   蜻蜓点水般的吻并不能让这只大灰狼尽兴,他借着酒意一翻身,对着垂涎已久的红唇就是一顿啃。   栾芷根本不是对手。   吻完还要委屈巴巴道,“你都不关心我,这么晚回来,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关心的。”栾芷为自己辩解。   吻也吻过了,表白也表白过了,她也没有藏着掖着。   季淮哼了一声,“在心里默默关心没用,我都看不到,你要经常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嗯。”栾芷记住了。   “还要经常说喜欢我,我会很开心。”他继续提要求。   “……嗯。”她应下。   “最好能经常亲我。”   这个要求栾芷没有立马应下,他又拉下脸,浑身酒气又奶凶奶凶的,“你又不爱我了,浑身都疼,头又要疼了。”   “好。”栾芷答应了。   “那你再亲我一下。”他抱着她的细腰,跟摇着尾巴求欢似的。   栾芷亲了他一下。   季淮成功被顺毛,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抱着他娇娇软软又香香的女孩,心底别提多舒坦了。   美滋滋。   还要作精似的装不舒服,栾芷把手放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眼底柔了柔,有些小心疼。   他才第一天出去工作,肯定很辛苦,还这么晚回来,累坏了。   *   翌日清晨。   季淮起床走出门,头发蓬乱像鸡窝,栾芷已经把早餐做好了,正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早安。”他跟她说。   栾芷轻轻扯了扯嘴角,眼底流露欢喜,“早安。”   季淮走到洗手间洗漱,走出来时栾芷给他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顺便问,“你喜欢吃什么早餐?”   她一直都是按自己口味来,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你做的三明治啊。”他弯着眼尾又补充,“不过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栾芷害羞了。   “这个也好吃啊。”他喝了口粥,夸赞着。   她喝了口牛奶,斟酌了一下才出言,“你上班不要太辛苦,注意身体。”   昨晚他好像很累。   可能她与别人不同,并不会把很多时间放在工作上,她并没有很多的追求。   “不,我要努力。”季淮摇头,看着她的眼,很认真道,“我只有努力,才可以和你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栾芷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小口咬着鸡蛋,“其实没关系。”   她还有钱,可以去买房子一起住啊。   因为季淮可能要努力很久才可以买得起房子,她可以买了和他一起住。   “有关系。”他很固执,还安抚她,“我有我的打算,绝对不会委屈芷芷。”   这句话让栾芷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埋着头喝粥,脸上悄悄泛起红晕。   他出门时她的经纪人还没来,栾芷站在门口送他,他非要让她主动亲他。   “芷芷,你是不是不想?”   她只要慢一拍,季淮就十分委屈,她快速踮起脚亲了一下,为自己反驳,“没有。”   “难道不应该亲两下吗?为你刚刚伤我的行为弥补。”   “……”   栾芷还是得亲两下,她要哄他。   季淮心满意足去上班了,就像楼下撒娇吃到了火腿肠的小野猫。   她歪了歪头,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季淮虽然无理取闹了一点,但是他还是对她很好很好。   *   在直播事件后,栾芷又再火了一把,现在她就是公司里最有潜力的艺人。   无数关于她萌呆呆的表情包传开来,在粉丝的助力下,在网上掀起一股热潮。   其中,最有功劳的就是她的粉丝团长了。   现如今,“软萌子守护者”的粉丝已经突破两百万,在他又一次发了栾芷的照片,并且要抽奖送五百个新款平板后,他的粉丝简直是朝五百万去。   在下面评论不断。   栾栾是我最爱:“这是第二个淮少啊,我们对栾栾的爱远远不及团长对栾栾的爱啊。”   我家栾崽:“自愧不如,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要平板团长大人。”   晴天:“这是一个多壕的团长,这是一份多么深沉的爱,那是淮少能比的吗?淮少那是为了自己装逼!和我们团长的高尚比得了吗?”   栾芷是我女神:“团长,不要浪费钱了,我好心疼,万一以后能留着养芷芷呢?”   ……   只要粉丝够牛,娶到偶像又不是不可能。   相信自己。   栾芷的粉丝团长不仅在微博掀起一股风,在短视频网站,各大网络交流平台,纷纷都火了一阵。   有不少居然是因为她的粉丝团长才认识她的,这件事还上了几次热搜头条。   不过这个团长的身份一直没被挖出来,就连栾芷也低调得很,从来不在社交网站互动。   甚至,栾芷还不知道她在网上已经这么火了。   此时的她,正领到了上个月的片酬,因为正好有六位数而美滋滋。   第一反应是想请季淮去吃火锅。   “公司说要自己拍电视剧,可是听说一直都选不中能拍的剧本,要是有剧本,说不定你也能拿到一个好角色呢。”经纪人在她身边叹气,“宝贝啊,你要努力,争取红遍半边天啊。”   “公司要买剧本吗?”她抓住重点。   经纪人:“对啊,你没看文件吗?公司都出了最高六百万的高价,就是没买到。”   栾芷沉思。   六百万呢,要是有六百万,她就可以去买大一点的房子,季淮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工作。   他最近工作很辛苦,和她打电话的时候都在看文件。   她可心疼了。 第42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8)   自从季淮出去工作后, 他请她吃了很多次火锅, 还给她买蛋糕, 送项链。   第一次领到这么多片酬, 她想请他吃顿好的。   陈蔷给她推荐了间餐厅, 据说是一个投资人请她去吃过的,里面的味道很不错,就是有点贵,位置还要预定。   栾芷去预定了一桌,给季淮发了消息,约他下班一起去吃饭。   四人群里, 于振也在组织饭局。   振爷天下第一帅:“好久没聚了, 一会约起来, 爷最近搞到了几瓶好酒。”   宁询:“地点。”   秦牧:“一会看情况。”   振爷天下第一帅:“包间都订好了,@淮少说的就是你,不来不是兄弟。”   淮少:“女朋友订了餐厅,一会得去陪她。”   瞧瞧, 这平铺直叙的话语里暗藏了多少炫耀。   振爷天下第一帅:“这就不够意思了, 今天还有三个美女开好房间等我过去呢,女人哪有兄弟重要?就这么说定了, 一会来聚。”   淮少:“那些和我女朋友能比?”   淮少:“没空, 最近作息规律,陪女朋友早起早睡, 不喝酒, 明天还得上班。”   振爷天下第一帅:“?”   宁询:“有女人能治你了?”   振爷天下第一帅:“作为过来人奉劝你, 爱情啊,都是浮云,切不可动情。”   淮少:“滚。”   ……   他在季氏工作,季南天给他一个副总经理的职位,没多少实权,但是能学到不少东西。   而他投资的是栾星娱乐,在那边费了不少心思,也投了不少钱。   还没下班他就往外走,路上遇到季南天,对方一拧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去吃喝玩乐,沉着声,“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爸,工作上的事情哪能忙完?身体重要,明天再处理也行,您也要保重身体。”他说得煞有其事。   季南天一听,气得不行,板着脸冷哼一声。   前几天还跟他说要努力上进,依他看,和之前根本没什么两样,狗改不了吃屎!   不对,他是狗,那他不也成了老狗?   “老季,我这是去干正事。”季淮又为自己辩解,“事业固然重要,但是人生大事也很重要,我要去见女朋友。”   季南天听陈媛说过这事,顺着问,“她是做什么的?在一起多久了?”   他们老季家的儿媳妇,那也是很严格的标准的。   “您怎么跟查户口似的?”季淮说完笑着道,“我现在肩上可是有责任了,您就别瞎操心了,努力工作是肯定的,就算我自己不花,我也得赚钱养老婆吧?”   季南天浑浊的眼底闪了闪,哟呵,还能想到这一层?   “为了我的小家,我喜欢的人,我也得奋斗啊。”季淮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了老季,明天见。”   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   季南天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轻笑一声,“现在还知道责任了。”   他还把他当毛头小子呢。   男人啊,只要觉得肩上有责任了,离长大也就不远咯。   “小张。”季南天看向一旁。   “董事长您说。”戴着眼镜的助理微微弯腰,话语恭敬。   “那个女孩……”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季淮所说,还没到那个地步,顿了顿又道,“算了,没什么。”   从小,他就对他人生插手过多,又对他的没成才哀叹过多,反正也是最后一次。   随他吧。   *   栾芷和季淮去了餐厅。   在此之前,她特意回去换了件雪纺印花长裙,腰间是显瘦设计,前面是一个印花蝴蝶结,清新恬静。   一眼望去,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女神,只不过并没有那种平易近人的气息,反而有些矜持疏离。   脸上看着镇定,实际上,她一直在观察着餐厅,眼底流露出欢喜,她喜欢这种很静有很好看的地方。   太漂亮了。   餐厅是仿古设计,有一桌桌凉亭,凉亭上有餐桌,还有小船,小船下面是小溪,有水有鱼,墙上挂着红灯笼。   她刚要扭头与季淮说话,便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目光炙热,里面倒映着她的身影。   “喜欢这里吗?”他问。   栾芷对喜欢的东西丝毫不掩饰,许是因为难得,眼底有些贪恋。   “嗯。”她点了点头,“你喜欢吗?”   “喜欢啊。”他笑了。   她挑了的地方,他都喜欢。   服务员给他们引路,因为包间已经被订完了,两人坐在餐厅的“凉亭”里。   餐厅很大,但是也没几桌,里面放着悦耳的古筝乐曲,听着让人身心舒畅。   “你先点。”栾芷把菜单递给他,“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哦。”   她看过菜单了,没有很贵很贵,   季淮觉得她很可爱,顺着她的话问,“你是不是发片酬了?”   “嗯。”她点头,笑得简单纯粹。   “难怪这么开心。”他点了她爱吃的茶树菇排骨,又翻到下一页。   栾芷手撑着下巴继续笑。   点完之后,他抬头看向她,“今天我也很开心。”   “为什么开心?”她问。   “你开心我就开心啊。”他弯着眉眼说。   闻言,栾芷脸红了,又把菜单推到他那边,“你还没点鱼,你好久没吃鱼了。”   难怪最近说头疼,是她对不起他。   季淮:“……”   他家这位,能不能有点情趣?   为了补偿他,栾芷给他了两个鱼,手撑着下巴继续看着餐厅内。   她喜欢古色古香的环境,也向往古城,但都没也去过,因为她总是一个人,在家居多。   季淮给她倒了杯茶,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在外面栾芷总是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越发乖巧,让他心痒痒。   菜一道道端上来,空气里开始弥漫饭菜的香味,缓缓流水的声音,清脆悦耳的琴声,柔和的灯光,身处这样的环境,情绪也比较平和。   门口。   服务员微微弯腰,“欢迎光临,里面请。”   “他这个人越来越不够兄弟了,我要把珍藏的酒全喝完,一瓶都不给他留。”   “有了女人不要兄弟,干的是人事吗?能不能做回人?我就问他能不能?”   穿着花衬衫的于振说着看向身边的两人,他已经谴责了季淮一路。   “这你得去问他。”宁询刚从法院回来,身上穿着严谨沉稳的黑色西装。   “其心可诛,无法原谅。”于振咬着牙出口,愤愤往前走,“亏我还把酒给季淮那小子……”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停下来,直接把墨镜抬起,放在他那锡纸烫的头上,眨了眨眼。   那不是季淮那小子吗?   “巧了。”秦牧也笑,季淮的对面是一个女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于振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大摇大摆走了过去,身后两人也去看戏。   “要吃鱼头。”栾芷正在提醒季淮。   吃鱼头补脑。   “吃饭呢?”于振走过去,站在凉亭下,笑得不怀好意,“吃什么呢?这么香?”   栾芷先看向于振,她并不认识他,又一脸疑惑看向季淮。   季淮眼底已经有了警告,“长眼不会看?”   废话那么多。   于振也不恼,笑得更开了,凑过去,“我看看啊,这么香。”   栾芷注意到后面两个人,秦牧她是认识的,怔了一下,礼貌出口,“秦导演。”   声音平静,不急不缓。   “你好啊。”秦牧摆了摆手,半开玩笑,“和男朋友来吃饭呢?”   话是故意这么说的,女演员都避嫌,一般都会否认,要么就知道季淮身份,给自己炒热度。   他对栾芷了解也不多,这姑娘他是真看不透。   栾芷先是脸红,又看向季淮,见他一脸坦荡,她也点了点头,“嗯。”   谈恋爱就是男女朋友,要负责的,   见她承认,季淮眉眼舒展开了,嘴边都带了笑意。   宁询瞧见了,小声骂一句,“出息!”   “群演不做了吧?现在你男朋友做什么工作呢?”秦牧一边看向季淮,一边问出口,还玩上瘾了。   季淮抿紧唇,眯了眯眼。   栾芷还真不知道季淮找的工作是做什么的,迷茫望向他。   “上个星期我们公司才和你们公司谈合作呢,我也在,就是西边城那个商场项目。”季淮说话语气淡淡,盯着于振。   “噢~~~”于振一下拍了脑袋,恍然大悟,“你是那边那个副经理是吧?瞧我,一下就给忘了。”   季氏和于氏合作要投资一个大商场,方案上个星期通过。   “贵人多忘事嘛。”季淮嘴角扯了扯,脸色越来越沉,“我们要吃饭了,你们也饿了吧?下次有空再聊。”   “走了。”秦牧也不为难他,忍着笑推着于振走。   “下次有空记得啊。”于振一边走还一边对着季淮说,“可别又找借口。”   “不会。”季淮扭头,从牙缝里挤出这两句话。   等三人走了,栾芷才抬头,一脸疑惑,季淮趁机解释,“他们就是这样,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实际上是酒鬼,逮到人就要让别人陪他们去喝酒。”   栾芷了然,还叮嘱他,“喝酒多不好,伤肝。”   “嗯,我以后尽量不理他们,不喝酒。”季淮乖乖听话,还做出保证。   “好”她笑了,紧接着又眉眼弯了弯道,“你是去当副总经理了吗?”   季淮点头。   “很厉害啊。”她说着,话语里满满都是夸赞,想了一下,想到了一句夸人的话,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真棒!”   夸人的话不咋地,可是眼底的崇拜掩盖不住,季淮有些飘了,清清嗓音咳了一声,“其实也还好。”   “很厉害了。”她依旧觉得他厉害,最厉害。   去找工作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比当群演好,能坐办公室。   季淮觉得今天他能吃三碗饭!   当然要当他家姑娘心底的最厉害!   还没走远的三人把这几句话听得真真切切,嘴角全部都抽了抽。   这就厉害了?   关键这姑娘夸得是真心实意,季淮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吧?可把他嘚瑟的。   不过被人这么夸真的会很开心啊。   于振让老板给他们换了个包间,开着门就能看到不远处正在吃饭的两人。   他冷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能让他忘记兄弟的女人除了会夸夸人还有什么神奇之处,搞得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丢脸,劳资要是愿意,能让她们夸上三天三夜!”   秦牧和宁询也挺好奇。   原以为是尝尝新鲜,这家伙都沉迷几个月了。   他们三个人也叫了菜,开了酒,原本是吹牛喝酒,结果变成了暗戳戳观察不远处的两人。   只见栾芷笑着给季淮夹了块鱼。   哦,那是认真挑过鱼刺的鱼。   于振不屑,“这算什么?要是劳资愿意,餐餐有女人给我挑鱼刺。”   “还能喂到劳资嘴边!”   ……   “这个也很好吃。”栾芷指了指炒过的野菌,说得认真。   “给我夹一块。”季淮丢不要脸。   栾芷很不好意思,瞥了瞥周围,见没人看过来,她挑了一块看起来很好吃的,轻轻喂到他嘴边。   季淮咬住,仔细品尝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不错。”   他一说好吃,她更开心了,又给他夹了一块,“那你多吃点。”   多吃点补充营养了,脑袋就不疼呢。   他工作那么辛苦,是要多吃点。   “嗯。”季淮很听话,又看向一边,“我还要吃那个鱼。”   “哦。”栾芷伸筷子去夹,挑了最好吃的鱼肚,要放在他碗里,季淮已经微微张嘴。   得喂。   “十佳好女友”栾芷又喂他了。   目睹这一切的于振很快得出结论,十分震惊,“季淮这小子,真不做人了,比爷还狠呢?”   他和那群女人可是摆明了说,大家各取所需,季淮家这位,眼底清澈无害,懵懵懂懂就像被诱拐来的小白兔。   宁询缓缓喝了口酒,忍不住轻笑,“稀有啊,不然他怎么跟丢魂似的?”   “也就栾芷受得了他,早就不做人了。”秦牧想起在剧组的表现,有些嫌弃,“成精了。”   于振:“?”   秦牧:“戏精。”   于振 宁询:“……”   ……   再看向门外,两人已经吃好,季淮插着裤兜站在柜台,像个恬不知耻的小白脸,他的小女友正在结账,出门时被他搂着还一脸娇羞,悄悄也伸手去搂他的后背,听话又乖巧,无害又单纯。   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第43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19)   当天深晚。   栾芷又上了热搜, 这一次不是因为她冷萌冷萌的表现,而是因为她被人拍了。   照片里, 她正在给一个男人夹菜, 比起荧幕上面无表情的她,仿佛多了一层柔和。   满眼都是对方的样子。   这个拍摄的角度, 那个男人被柱子挡住, 侧脸都没露出来。   而她不仅给男人夹菜, 下一张照片中居然还喂那个男的, 动作轻柔。   最要命的就是最后一张是她主动结账的照片。   粉丝炸了。   敢情这个男人不仅吃软饭, 居然还跟没手没脚一样,需要被哄着吃饭吗?   尤其是粉丝群里。   唯爱栾崽:“那个该死男人只有三岁吗?不仅不会自己吃饭, 还花我们崽崽的钱,简直可恶。”   橘红色的天:“就是,崽崽怎么看上他的?肯定是骗了我们崽崽,不会被pua了吧?呜呜, 心疼死妈妈了。”   栾栾是我本命:“@软萌子守护者, 团长,你出来说句话啊, 我们要怎么反击?现在网上都骂栾栾傻, 我要被气死了。”   甜甜:“就是啊团长, 我们不能让崽崽因为那个臭男人被骂, 她可能只是一时被蒙蔽。”   ……   后面的成员不断在@软萌子守护者, 坚信栾芷只是被骗了, 不然怎么会看上吃软饭的男的呢?   他们知道团长是男的, 给栾芷花了那么多钱,肯定是个富二代,要是两人合适,团长也长得高帅的话,他们宁愿把栾芷托付给团长,毕竟团长为栾芷劳心劳肺,对他们栾栾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不断被骂而又不断被夸的季淮看着手机,神色淡定打出一句话,“不要随意对她的私生活做评价,不要跟着网上的键盘侠较真。”   “你们合成的视频我已经发上去了,可以去转发。”   他说了两句,群里已经不断在刷消息。   “可是现在网上有很多黑子骂栾栾无脑又智障啊。”   “对啊,这口气我们不能咽下去。”   “气死了气死了,他们还说栾栾只会装傻。”   ……   这能忍?   季淮打出一句,“谁骂?怼死他!”   团长出马,一向壕无人性,黑子秒怂,一段栾芷的视频放上去,转发点赞,抽人送上千元蓝牙耳机。   一共会送九百九十九个。   黑子你骂啊。   难不成骂完你还要转发赞美?那你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再说,这能抽上奖吗?   这么一波操作之后,网上的骂声顿时减少一大半,大家没空骂,纷纷转发评论去了,成为栾芷的粉丝,可能有助于被抽到。   一个号不够,那就开两个号评论!   “软萌子守护团”团长又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直接压下了这场风波。   他究竟是何人?   肯为栾芷一掷千金,尤其是当她的男朋友曝光还丝毫不嫌弃,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爱?   如此深沉而无私。   网上还专门有人开了帖子讨论,又查到了白霞娱乐现在已经被收购,正式改名为栾星娱乐。   会不会是那个“神秘”的团长买来捧栾芷的?   那可太丧心病狂了。   网友纷纷脑补一场大剧,团长的微博下甚至有很多粉丝留言,支持他去追栾芷。   让对方远离那个手瘸不会吃饭的“三岁软饭男”。   季淮看着群里的信息,还有不断私信给他的消息,直接黑了脸,暴躁把手机丢到一边,抬腿往书房走。   栾芷正坐在书桌前,她的背后是一墙面的书,被分类得很整齐,桌子上还摆放着文房四宝。   她纤细的手正在放在键盘上,飞快敲着,聚精会神。   “打什么呢?”他说着走到她身后。   见他走过来,栾芷有些慌张,连忙按了退出,“没,没什么。”   她不擅长撒谎,眼底不断闪着,脸上就写着心虚两个字。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季淮站在她的身后,覆下身,伸出手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刚刚在写什么?”   他声线低醇,又因刻意压低,更具有蛊惑性,栾芷神色很不自然,但还是不给看,合上了她的笔记本,“是,是很私人的东西。”   “芷芷对我都有秘密了?那我一定不是芷芷最爱最信任的人。”他悠悠叹了一口气,语气里皆是受伤。   “不是。”栾芷为自己辩解,   “那芷芷都瞒着我。”他还是很难受。   “那是以前写的小说,没写完,刚刚重新改和写。”她诚实出口。   她很喜欢看书,大学的第一志愿填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但是后面被调剂去了管理学,要经常与人打交道,于是她上了个假大学,毕业后凭着这张脸能在娱乐公司混日子。   这是一部青春小说,她写到一半,因为缺少灵感而搁浅,又因遇到他,想要再次完成。   那种怦然心动而又小心忐忑的感觉,她现在懂了。   “芷芷还会写小说啊。”季淮由衷夸赞,又亲了她侧脸一下,“那你写吧,写好了再给我看。”   “嗯。”她点头,有些小开心。   “对了,你放在房间的手机刚刚好像在响。”季淮话语也不是很确定。   “我的吗?”   一般也不会有人给她打电话,若是打电话,多半可能是公司那边。   “好像是。”季淮点头。   栾芷站起来往房间那边走,他就跟在后面,进了她房间。   房间和上一世那样,收拾得很干净,床上被子里也叠得整整齐齐,也没有过多装饰,桌柜和他房间一样,也是配套的白色。   床是一米五的床,一个人睡着肯定宽敞,就是两个人滚来滚去有点不够发挥。   老是差点掉到床下。   季淮胡思乱想着,脑海里都是带着颜色的东西,栾芷看了手机,经纪人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回拨回去。   “宝贝儿,你这是去哪了?可急死我了。”那一头,经纪人尖锐又阴柔的声音传来。   房间里很静,说话声还在回响。   季淮脸一下就阴沉至极,栾芷都缩了缩脖子,连忙问,“凯哥,怎么了?”   “哎哟,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恋爱了?恋爱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去餐厅都让人给拍了。”   “可急死了,宝贝儿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啊?”   对方说着还跺了两下脚,急得有些搞笑了。   “被拍了吗?”栾芷一怔,紧接着又问,“为什么会被拍?两个人都拍到了吗?”   她担心给季淮带来影响。   “是啊,不过就拍到那个男的侧脸,看不清楚,但这已经很严重了,现在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怎么能这么不注意?”经纪人说完,又呸了一声,“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真的恋爱了?和谁?”   栾芷沉默。   她要保护季淮。   “行,不告诉我是谁也行,但你的事业刚刚起步,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就说照片是p的,你没有男朋友。”经纪人给出一个方案,“以后注意点,不能再被拍的!”   “可是我有男朋友。”她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觉得这样很委屈季淮啊。   “宝贝儿,你这样会让那些男粉丝脱粉的,会影响你的前途。”经纪人苦口婆心说着。   季淮已经坐到她的床上,双手放在后面撑着,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含着笑意,就喜欢她护着他的感觉。   “没关系,可以承认我有男朋友。”栾芷再次说。   柴米油盐都不进。   经纪人扶额,“不行了不行了,要被气死了,前途重要,还是隐瞒男朋友重要?”   “这是隐瞒你懂吗?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你要站稳脚跟!”   “有男朋友就是有男朋友。”栾芷还一本正经宽慰他,“凯哥你不要担心,我不在意。”   她没想大火,没必要骗人,这个行为不好。   经纪人:“……”   这是最难带的一个艺人。   季淮已经笑开,眉眼都上扬。。   可爱死了,他太喜欢她了。   “我同意,公司也不同意啊,公布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上层不可能同意,就怕到时候把你通告都停了。”经纪人说着还哽咽起来,“宝贝儿,别意气用事好吗?咱们乖乖的啊。”   娘里娘气,栾芷刚要开口说话,手机直接被人抢走了,季淮沉着声,“会不会好好说话?说谁宝贝儿呢?谁是你宝贝儿?”   经纪人在那边尖叫了一下,仿佛被非礼了,“你你你,你是谁?”   季淮直接挂掉了电话,还关了机。   公司从哪找来的傻缺经纪人?   “你生气啦?”栾芷见他脸色不好,走上去问。   “换掉,马上换个经纪人!”他霸道要求,“怎么说话的呢?”   栾芷鼓了腮帮子,小小声,“公司安排的嘛,再说,凯哥也没别的意思。”   “你还帮他说话!”季淮提高声调,越发不满了,“你这是在怪我吗?”   “没有。”栾芷瞪大眼,猛地摇头否认。   季淮一脸不高兴,“你有!他还叫你宝贝儿,你是谁宝贝儿呢?”   栾芷满脸纠结,认真解释,“凯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叫谁都这样。”   “那你说你是谁宝贝儿呢?”他目光灼灼,就盯着她等答案。   栾芷表情木木,更像纯情的小白兔了。   “是谁的?”他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他腿上,声音继续循循善诱,“是我的还是他的?”   还给出选择范围了,不知廉耻!   栾芷低着头着,咬了咬下唇,害羞得说不出口。   “还犹豫了,我开始头疼了。”季淮说着还“嘶”了一下,“不行了,喘不上气……”   “是你的。”栾芷被逼得出了口,说完脸颊泛起红晕。   “是我的什么?”季淮嘴巴都咧开了,像得到糖的小孩子,偏偏还要得寸进尺。   栾芷没再说,他翻了个身,把人压在身下,对着粉唇啃了一顿。   松开之时,她眼底含春,嘴巴都泛红了,火辣辣的。   大灰狼还抱着她,小心翼翼试探,“宝贝,今天有点冷,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栾芷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出声,“不好。”   “为什么?”他又扮可怜了,“万一半夜头疼肚子疼,那不就没人发现吗?”   栾芷沉默一下。   “你都不关心我。”季淮又凑过去抱她,亲吻她的发间,蛮不讲理,“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人了?”   说得再多也没用,栾芷还是把他推回房间。   季淮一脸失落,关上门也不恼,反而轻笑出声。   栾芷睡眠很浅很浅,有点小动静就会被吵醒,所以她不习惯有人在身边。   *   栾芷的经纪人请示上层领导,得到的答复居然是尊重栾芷的意愿。   说什么他们公司走的是实力路线,不干涉艺人的隐私。   他吐了一口血,又转身去劝栾芷,对方也不肯松口,一直在说自己有男朋友。   也不知道被对方灌了什么迷魂汤。   最后只能发出声明,承认栾芷有男朋友,两人的关系很好,也解释了原因,那是因为她领了片酬,然后很高兴去请男朋友吃饭。   结果挺出乎网友预料。   一般来说,刚火起来的艺人,又没什么背景,就算被实锤都要否认,这位倒好,大大方方就承认了。   那不是找死吗?   领到片酬开心得请男朋友吃饭,简直不要太暖心,谁规定恋爱中就一定要男生买单了?   多懂事暖心的女孩子,真诚又可爱,还冷萌冷萌的。   粉她,一定要粉她!   栾芷这一波操作,赢来了一大批好感,好些路人转粉。   由于她没微博,粉丝都去粉她的团长了,于是团长的微博突破六百万。   团长一高兴,发了十万的红包,粉丝又加了一百万。   也不知道是栾芷带火了她的团长,还是团长带火了她,但这都不重要。 第44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20)   出乎经纪人意料, 公布恋情后的栾芷星途并未受到影响, 身价反而大涨。   开始接大大小小的广告。   对栾芷来说, 拍广告要比拍小角色赚钱得多, 广告商还会送她一些产品。   今天开拍的是海产品的广告。   “各部门就位。”   “马上就位。”   ……   导演拿着扩声器在喊, 打下手势, “准备。”   栾芷在灯光下, 她的旁边站着另一个女演员,两人前面有桌子, 上面放着袋装的、罐装的、还有大包大包的海产品,包装的面前是两个显眼的字体:海昌   这是一家专门做海产品的公司。   “开始!”   导演话音未落,摄像师移动拍摄,栾芷旁边的女演员开始大口大口食用麻辣墨鱼仔。   脸上表现出享受的神情, 把一包鱼仔丢给栾芷,对着她道, “太好吃, 你也试试。”   栾芷看着就诚实,不需要怎么表现,她那张脸和她的人设就是最好的宣传。   其实也是当背景墙, 只不过, 这一次的背景墙因为在网上有了“人设”,广告费加了五万。   她感觉赚钱好像越来越容易了。   拍摄结束后, 厂家送给他们一箱海产品, 其实栾芷觉得味道还不错。   麻辣小鱼仔、麻辣墨鱼仔、还有小龙虾尾……   “可以全部换成鱼吗?”她说着又想了一会, “我想要糖醋和番茄口味的。”   “没问题。”厂家大方, 贴心又大方给她送来了一箱鱼,有盐焗口味、番茄口味、糖醋口味,还有真空包装的蒜末鱼。   “谢谢。”她诚心道谢,让对方把另一箱收回去。   对方让她全部拿回去,笑道,“如果好吃的话,可以帮我们发个微博宣传一下哦。”   这个没什么钱,主要是想让她发微博宣传。   “可是我没有微博。”栾芷为难。   对方诧异,而后很快又说,“经纪人的也可以。”   “没问题。”经纪人站在一边,翘着他的手指,答应得十分痛快。   栾芷回去的时候带了两箱的海产品。   她兴致勃勃给季淮发了消息,“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那边回得很快,似乎也有些激动。   “回去给你。”她眼底有些高兴。   “现在回去。”季淮发完,还发了一个亲亲她的图片。   栾芷心底冒甜蜜,拿着手机看向经纪人,对方正在吃麻辣墨鱼仔,不断在吸气,“嘶……嘶……”   “凯哥。”她轻轻唤了一声。   “什么事……嘶……”对方一口咬住墨鱼仔,真香啊,以后他要经常给栾芷接吃食广告,还能沾光填饱肚子。   “如果把另一箱递给我的粉丝团长怎么样?他微博粉丝多,也能宣传宣传。”她觉得厂家那边挺有诚意,听凯哥说那个团长也为她做了不少事情,应该要表示一下。   “可以啊……嘶……”经纪人点头,“这样的粉丝就要打好关系,他可大方了,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什么钱,但也是你的诚意啊。”   “那就麻烦凯哥和他联系一下。”栾芷话语诚恳。   “包在我身上。”经纪人说着已经把手机拿起来,他就在粉丝群,可以私信团长。   这个人物他早就想要结识,只是一直没借口。   另一头。   “淮少。”   进来的人把一个纸袋子放在他面前,然后退出去。   “买的什么呢?”于振把酒杯放下,把手伸了出去。   “啪!”   手还没伸到,季淮丝毫不客气打了下去。   于振叫了一声,把自己受伤的猪蹄子猛地缩了回来,另一只手捂住,“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季淮没回,斜睨了他一眼,“再碰给你剁掉!“   “是不是戒指啊?”于振贱兮兮笑,一脸好奇又问,“不会要求婚吧?”   “谁要求婚?”秦牧推门而入,看向季淮,还是有些诧异,“你要求婚?”   季淮懒得和他们废话,拎着袋子就起身,丢出一句,“婚早就求过了。”   众人:“?!”   求婚可是大事,他们以为季淮顶多用情深一些,这么快就求婚了?   “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于振都忍不住说了两句。   “是啊,所以先下手为强。”季淮抿唇笑,别有深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叹气道,“你永远也无法明白,栾芷需要我给她安全感,她很爱我。”   “身为男人,这是我责任。”   猝不及防,于振被强硬塞了一把狗粮,嘴角都跟着抽了抽。   “行了,我就先回去了。”季淮拎着袋子往门口走,笑得春风得意,提了提袋子,“刚刚她给我发消息,说有惊喜要给我,得回去迎接惊喜,这不,不能老是接受她的惊喜,我也得给她准备一些。”   “被人爱着的感觉啊……”   他一声感叹,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无比嘚瑟的回声。   于振和秦牧对视了一眼,心思各异,于振决定今天他要约两个妞。   顶级妞!   *   季淮心情舒畅,哼着小调往下走。   期间,电话响起,按下接听。   “喂。”   “就买她那本,版权价格升到一千万,不仅要拍电视剧,还要拍电影,制作有声小说,漫画,广播剧,还要出版,能想到渠道,通通上一遍。”   “给栾芷制定的路线,不是演员,但是公司最好的资源,必须优先给她。”   ……   张雅儿正从另一边跑出来,跌跌撞撞扶着墙面。   她的脸肿着,嘴角带着血丝,大腿上更是青紫一片片,她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瞪圆,流露出恨意。   “随她,不用按标准来,她想怎么做都行。”   声音越来越近。   张雅儿连忙跑到前面的墙后,刚站好,一个身影就来到电梯前,伸手按电梯。   她偷偷露出脸,眸底无比震惊。   那是季氏的大少爷季淮,她曾经参加过于振办的派对,对于季淮印象很深刻。   她说栾芷怎么一路像开挂似的,原来是季淮在背后捧着!   想着就让她咬牙。   “叮。”   季淮手机收到消息,旁边也没人,他随手点开语音,一道女声传出来,“我还没到家,我下单了一些菜和肉,晚上我们吃火锅好不好?”   “二十分钟后就送来了,你能不能拿?”   这个声音,张雅儿瞳孔一缩。   栾芷的声音,两人已经同居了?   在她的视线里,季淮轻轻笑了,把手机拿起来,声线故意压低,醇厚带有磁性,“好,我十五分钟后就到了,我也有个礼物要送你。”   那边回了文字,他含笑发了一句语音,“乖,回家你就知道了。”   见季淮如此耐心,张雅儿细长的指甲更是狠狠插进细嫩的掌心。   电梯开门,季淮走了进去。   她走了出来,望着电梯,神色阴鸷,还在消化着听到的信息。   “臭女人,还不进去!”   伴随一倒怒吼,张雅儿被人拉着头发往后扯,对方两个手臂上全是刺青,喝得醉醺醺,直接拖着她往一边走,嘴里骂着,“老子花钱找你来,是让老子舒服的。”   “惹老子不高兴,办了你!”   张雅儿被拉进包间,甩在地上,对方笑着就坐在了她身上开始扯衣服。   见她挣扎,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怒骂着,“还当自己是大明星呢?”   张雅儿晕头转向,坐在沙发上的其余人开始起哄,她咬着牙,想起栾芷更充满了恨意,神色无比阴鸷。   电梯内。   季淮看到粉丝群有人给他发私信,点开语音,不男不女的声音传来,捏着嗓音,“亲爱的,谢谢你这段日子为栾栾尽心尽力,刚刚广告商给栾栾送了箱海产品,栾栾想要给你寄过去,请问你方便接收吗?”   一听,他的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沉着脸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   十五分钟后。   季淮刚走出电梯,戴着蓝色头盔的外卖员也从另一个电梯出来,站在门口。   “给我吧。”他走过去说。   “是栾女士吗?”对方还是确认一遍。   “是,我是她男朋友。”季淮点头,说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望着外卖员又重复,“给我就行,我是她男朋友。”   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您有一份订单即将超时。”   外卖员忙得很,手机还响了起来,他都没看季淮,把袋子递给他,“您拿好,麻烦给个好评。”   话落,人就没影了。   季淮的脸更黑。   给个屁好评,他要给差评!   这小伙子没有楼下卖水果的阿姨会讲话,他一说是栾芷的男朋友,对方就夸两人真般配,长得都好看,早点结婚生贵子,每一次一夸他就多买几斤。   怀着郁闷的心情,他打开门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然后把手机拿出来,发出语音,“你到哪了?”   语气有点不对劲。   需要安慰。   “到楼下了,正在等电梯。”她缓缓的声线传过来,安抚他躁动的心。   季淮蹙着的眉头松了一些,站起来走到门口,他要去迎接他的惊喜。   他有点不开心,她最好能哄好他。   电梯门打开,栾芷抱着一个纸箱走出电梯,抬眼便看到季淮在门口等她。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的脚步都轻快了一些,嘴角上翘了翘。   她以前鲜少笑,可是与他在一起后,每天都很开心,笑得也越发自然。   “等我多久了?”她走过去,弯着眉眼问。   “很久。”他冷哼一声。   “路上堵了一会,不好意思。”她认错很快,凑过去与他说话。   “用嘴说道歉没用。”他挑着眉,生气都是轻车熟路得很,一言不合就生气。   也就栾芷忍得了他,还要踮起脚尖去亲他,诚心道歉,“对不起。”   季淮被顺毛了一些,趁机问,“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很多。”栾芷笑着点头。   季淮心情又好了不少,“这还差不多。”   他可是给她买了块女士手表,从三个月前就定制了。   别提多用心。   栾芷把箱子放在餐桌上,转身走进厨房。   季淮望着她的身影,继续在等她的礼物,也在猜着她会送给他什么。   什么都喜欢。   只要是她送的。   只见栾芷把剪刀拿了出来,走过去要剪开纸箱。   季淮这时才把目光放在纸箱上,剑眉一拧,什么惊喜需要放在纸箱里?   她把纸箱打开,声音欢喜看向他,“有好多鱼噢,全都给你。”   季淮:“?!”   “有很多口味的小鱼仔,还有大鱼,你看看。”栾芷在纸箱里翻了一下,拿出几个真空包装,比她的手还要大上许多,里面是一整条一斤半的大鱼,一眼望去都是油和调料,她继续道,“这样的话,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可以放在微波炉里把它加热,就可以吃了。”   厂家很贴心,还给她几条大鱼,这样她不在家的时候,季淮就能热了热吃。   “我的惊喜呢?”季淮带着最后的倔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不惊喜吗?”她把手上打包好的大鱼放下来,又在纸箱里捣鼓一下,拿出罐装的小黄鱼,举到他面前,“这个也很好吃,不过你开了就要吃完。”   明亮清澈的美眸带着认真,细细叮嘱。   “这就是惊喜?”季淮要被逼疯了,紧珉唇,一步步靠近她,“那这个惊喜你只给我吗?还有没送给别人?”   反了天了。   “嗯……”栾芷是个老实的孩子,“厂家给我两箱,另外一箱我给了我的粉丝团长,凯哥说他都在为我操心,是个好人,所以我就谢谢他,顺便帮厂家宣传一下。”   “你还给了别人!”季淮脸色越发难堪,“而且,你给他的,还比给我的多!”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   “我猜的。”他板着脸,“这重要吗?”   他让秘书去领了,对方给他发了照片,她居然偷偷给别人送零食,胸腔里的情绪爆发,气死了气死了。   “那是因为不知道你要不要吃啊,他的有麻辣墨鱼仔,麻辣龙虾尾,麻辣田螺……都是麻辣的,你不能吃。”栾芷老实巴交解释。   “那也不能比我的多。”他狠起来连自己的醋都吃。   “阿淮,你不要闹。”她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了,努着嘴把真空包装的鱼放在箱子里,一边装进去一边解释,“没有多很多,你的这些鱼可大可重了。”   不要太斤斤计较,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这些惊喜不是只给我一个人的。”季淮扭着头,坐在沙发上,“亏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栾芷眼底染上碎光,暗含期待。   “自己看。”季淮还在生闷气,把一个盒子递给她。   栾芷坐在他身边,歪着头问他,“你在生气吗?”   饶是情商再低,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还是能察觉到。   “你说呢?”季淮反问她。   “我觉得你在生气。”她眼睛带着茫然,说完又一板一眼道,“你不要生气。”   季淮:“……”   他的女孩想气死他,然后当寡妇。   栾芷拿着盒子也没打开,就这样看着他,季淮被看得受不了,硬邦邦道,“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要生气。”她再次重复。   他生气她就不开心,也会很难过。   “亲我,亲我就不生气。”他已经平缓心情了,何必跟她计较?   送他鱼怎么了?   那是因为时时刻刻在意他喜欢吃什么,想要给他补补脑,担心他没有好好对待自己。   把他放心尖。   栾芷倾身过去,捧着他的脸,对准他的薄唇,轻轻凑过去,脸上含着羞涩。   柔软的唇瓣对上,季淮放在一侧的手抓紧沙发边缘,他的姑娘正在笨拙取悦他,实在没忍住,把人逮住,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   “你不要生气。”栾芷缩在他怀里,美眸含春,声线都带上娇意,还在解释,“你的不一定比他的少,而且,我不知道他有多少。”   季淮不想听她说这个话题,伸出食指覆上她娇嫩欲滴的红唇上,等她不说话了,低头轻啄一下,然后把盒子打开,“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女士手表。   表带还是珍贵精致的真皮,表上每一个盘面都是不规则的自然纹理,交织在一起显得更有层次感一些,表内镶嵌着十二颗蓝宝石时标。   “给你戴上。”季淮把她纤细白皙的手拿过来。   手表是小表盘,设计简约,但是精巧灵动,,栾芷很喜欢,看向他的时候感动得一塌糊涂,眼底丝毫没掩饰她的高兴,不过下一秒又蹙起柳眉,“会不会很贵?”   “不贵。”他低着头给她扣上。   也就八百多万吧。   “你工作不要太辛苦,以后我可以买房子,我全款买房子,这样就不用还房贷了,我们可以一起住。”栾芷说得很坦诚。   她想得很简单,房子本来就是要买的,她一个人也要做饭的,反正也吃不完,和他一起没什么不对。   他还对她那么好。   “那不就是你养我了吗?那叫吃软饭。”他把她小巧的手放在手里,笑着这么问她。   “不是。”栾芷知道吃软饭不是一个好词,摇了摇头,特别严肃解释,“那不叫吃软饭,没有吃软饭。”   她家阿淮也在工作啊。   季淮笑了,又要凑过去亲她,他家这位,可真是会把他抓得紧紧的。   就快要亲到的时候,栾芷的手机响了。   她轻轻推开他,一脸不好意思,“我接一下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礼貌的声音已经传来,“请问是一芯小姐吗?”   栾芷一听,神色也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稳着声线,“我是,怎么了?”   季淮也没怀疑,继续把玩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圈着她的细腰。   “是这样的,您在我们公司投的小说已经被选中,我们公司……”   那一头一直在说,栾芷表情木木,只顾点头,季淮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把她抱在怀里。   栾芷也没什么反应,躲在他的胸膛,继续听着那头说,揪着他的衣角,明显还是懵着。   直到挂掉电话,她还没缓过来,看向季淮的时候面无表情。   “她说了什么?”他问。   “说要买我那本小说的版权。”栾芷眨了眨眼,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季淮知道,她是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说完表情又有点复杂来了句,“他们还要给我一千万。”   “还说,要拍电影,还有有声小说,漫画,还说什么出版……”   她表情又不自然了,“听说有好多钱。”   ……   “那不是好事吗?”他十分替她高兴,夸赞道,“芷芷这么厉害?太厉害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很不习惯,以前没人夸她,只会说她性子古怪,是克星。   “很优秀的作品才可以。”季淮继续吹。   栾芷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清灵干净的眼睛望向他,然后来了一句,“那等你失业的时候,我可以养你。”   “我就有钱了。”   季淮:“……”   为什么不能跟他说一点浪漫的话?   能不能说点情话哄他?   “你不要太辛苦,对身体不好。”她神色慢慢流露出欢喜,再一次保证,“我可以养你。”   以前钱不够多,没法说出养他。   现在可以,她有一千万呢。   “好,你养我。”季淮素来臭不要脸,把头埋到她脖颈间,“现在我饿了,你养我。”   栾芷不断缩着脖子,痒得很,越推他就抱得越紧。   她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心底的甜蜜骗不了人。 第45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21)   栾芷投稿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笔名叫一芯, 栾星娱乐买下版权后, 很快便开始筹拍准备工作。   征得栾芷同意, 这本小说是先放在网上宣传, 保证有一定的粉丝基础。   栾星内部的艺人也蠢蠢欲动, 想要抢到一个好角色。   “公司新开拍的那部《最后是你》要开始试镜了, 到时候我们去争一争主角的位置。”经纪人凯哥对着栾芷说。   今天栾芷去拍的是海苔广告,厂家送了点小零食,经纪人怀里捧着一大包海苔, 脚下还有一箱。   他正“咔吱咔吱”正在吃着, 本身就是一个吃货, 自从栾芷接了吃食广告, 他感觉自己又胖了, 越来越像一个球。   “我不想去。”栾芷想也没想。   “啊?”经纪人懵逼, 又啃了一口夹心海苔,“但是到底是我们公司自己拍的,肯定捧自己公司的员工, 那可是大好的机会!”   “凯哥。”栾芷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我不会拍戏, 算了。”   她对自己的定位清晰,她没有那么好的表情管理能力,能拍拍小广告上上综艺就挺好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啊宝贝儿, 我们要努力往上爬。”经纪人一脸着急, “现在那本小说在网上已经慢慢火起来了, 要是拍了,没准一炮就走红了。”   “在网上火起来了吗?”栾芷抓住这个重点。   “对啊,现在各大网站都在推荐这本小说,公司现在力捧你,要是能拍,对你可是有大大的好处。”   “宝贝儿,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说你还公布恋爱了,咱们要走的就是实力路线对不对?不演戏我们怎么火啊?”   经纪人苦口婆心说着,栾芷长得好,现在又小有名气,只要有代表作,火起来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是一直在走吗?”栾芷疑惑。   她一直在都在努力工作,也认真想过了,照这样下去,她几年就能挣几十年的钱,到时候她可以提前退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写剧本,练字都可以。   “那哪能一样?你就不想当大明星吗?站在更高的舞台上,拥有更多的粉丝,光鲜亮丽。”经纪人徐徐诱导,“就像徐娅陈燕她们一样,一年收入几个亿。”   两人是国内一线演员,这两届海棠奖影后得主。   “不想。”栾芷摇头,如实道,“她们太忙了,几个亿花不完,徐亚还因为太辛苦而去做了大手术。”   简言之,没必要。   经纪人被一噎,挤了半天挤出一句,“人家那叫有追求,有梦想!”   “每个人的梦想不一样。”栾芷说完问,“凯哥,你说那本小说在哪个网站连载?”   “尤曲小说读者比较多一些,还有蓝雅阁。”经纪人以为她松动了,还特意道,“这两个小说网站都是大网站,收藏都破百万了,你先好好看一下这本小说,你会有兴趣的。”   “我去看看。”栾芷下载了这两个APP,还要注册读者账号,花钱才能看。   还要绑定银行卡充值。   可是她身边没有银行卡,只能让季淮给她微信发点钱,这样她能用微信充值。   找他要钱挺不好意思,她说就要几块钱。   “叮”   “【转账】”   她看着他转过来的一万,连忙发了消息,“不需要这么多。”   季淮不知道从哪拿来的表情包,灰兔捂住了白兔的嘴,上面打了一句话:不,你需要。   他又发来一句话,“刚发工资,给你存着,就当交房租。”   这么一说,栾芷也只能收下,他经常说怕自己失业没饭吃,怕自己以后买不起房子也付不起房租,那她就帮他存着好了,因为他太会花钱了,她担心他失业就要被饿死掉。   冲了一百块,她开始去看书了。   花钱看自己写的文,当然不是为了看文,而是为了看评论,每一行字后面都有评论,而且都是“99 ”,她一条条往下看。   看到有人夸她,嘴角会忍不住微笑,看到有人质疑,柳眉也会忍不住蹙起。   当然,看到自己的文章受欢迎,还是欢喜居多。   她写的这本书是以校园为一开始的背景,从校园到职场,女的性子寡淡,男的阳光开朗,其实带入了季淮的性子。   没有那么多狗血,不过是平平淡淡又带着生活的幽默,两颗心慢慢走到一起,有恋爱中大部分人的性子。   懵懵懂懂,初心萌动,爱得深沉。   整本书是轻松搞笑,苦中有乐,酸中有甜,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季淮回来的时候她还窝在沙发上看评论,嘴边还带着笑意,他凑过去亲了她嘴角,“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什么。”她怕他笑话,把手机收了起来,眼底的笑意却不减。   “背着我……”他尾音上扬,眼底还眯了眯。   “看小说。”她如实交代,“他们把我的小说放在网上了,有好多人看,很多人评论。”   说着,眼睛都微微撑了撑,那点小兴奋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看得这么入迷,你不饿吗?”他笑着问。   “啊?”栾芷呆懵了一下,看着手机,已经晚上八点十分,她略带懊恼抿了抿唇,“都这么晚了?”   季淮的心又被柔化了,把她拉起来,“走吧,带我们的大作家去吃饭了。”   栾芷被他牵着,眼睛完成小轮小月牙。   *   深夜。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大树正在剧烈摇摆着,大风刮过玻璃窗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极了鬼哭狼嚎。   栾芷被吵醒,整个人又躲缩在被子里。   难听的声音还在持续,她捂住了耳朵,额间露出了细汗,咬住自己的下唇瓣。   讨厌的雨天。   奶奶说她父母去世也是在这样的大雨天,从外地开车回来出了意外,第二天才被发现。   后来,奶奶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太冷太冷了,老人家没熬过去,她还很小,哭疼了嗓子,也没有人听得见。   下雨天会让她心情变得很糟糕。   与此同时,在她不知道的网上,关于她的一个帖子正在被疯狂顶上热搜。   帖子的名字叫做:“栾芷快速曝红的背后”   这个话题十分吸引人,栾芷这个名字最近出境的次数不少,凭借一脸冷萌和无比坦诚迅速积攒不少粉丝。   现在到处都有她的表情包,还有人把她的表情包转发求好运气,因为她火得太没有依据了,一部能打的代表作都没有,就是一个跑龙套的,长了一张能火的脸。   帖子犀利指出,栾芷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不过是资本家在后面运营罢了,不要被骗,这不过是资本家想让你们看到的假象。   栾芷的背后,有金主。   分析得还有理有据,贴出了几张照片,第一张里,栾芷手上戴着手表,可以放大,还介绍了这个鲜为人知的奢侈手表品牌,几百万的起价。   第二张照片,栾芷脸上戴的耳环,旁边放着国外代言人的照片,十几万一副的耳环。   第三张照片,还有手上戴的项链,限量版项链。   第四张照片则是她头发上戴的一个发夹,闪闪亮亮泛着光,做工精美。   你能想象到这个发夹十几万吗?   ……   原先不太被网友注意的问题一下被翻出来,大家都有一种被骗了感觉。   紧接着,就是恼怒,感觉自己被当做猴耍了。   帖子最后劲爆的总结来了,那么是谁包养了栾芷呢?栾芷娱乐到底是不是金主为了捧栾芷而收购的呢?   如果是,那么除了广大粉丝和网友,还有谁是受害者?   是一直在为她劳心劳肺的男粉丝团长,还是那被她公开恋情的男友?   这一切,直接勾起大家的好奇,到底是谁金主?   有些网友并没有仔细思考,直接被带了节奏,手放在键盘上就开始喷。   不瘦五十斤不改名:“牛逼了,一直觉得她公平恋情坦诚,没想到下了一手好棋,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贵圈真乱:“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清新脱俗的艺人,原来又是卖人设,累了累了。”   你是姐的过客:“团长惨,男友也惨,金主站在顶端,说不定是个肥头大耳的老头,救救那两个可怜的男人吧,想要取关栾芷,却发现她没微博,没舍得取关园长。”   什么是真相回复@你是姐的过客:“是啊,我也舍不得团长,那天团长收到她寄的海产品还开心发了微博,又抽了一万个粉丝送海昌家的小礼包零食,感觉她就是在勾引团长,让团长给她花钱,白莲花一个。”   你是我的星星:“我想粉团长了,团长和她男友真可怜。”   ……   栾芷背后的金主让人充满好奇,不断有人想要把他挖出来做文章。   这段时间好评不断的栾芷个人形象瞬间跌入谷底,但还是有一部分粉丝表示不跟风,想要栾芷给他们一个解释。   这一场半夜进行的风波,让无数夜猫很不理智,媒体和大量公众号也嗅到了味道,纷纷进行转发和引导式转发评论,给自己引流。   栾芷一无所知,她此时正抱着她的枕头,鼓起勇气走出房门。   伴随着雨声,一道白光闪烁,她顿时花容失色,快速往季淮房门的方向跑,一边跑着还一边脱口而出一句,“阿淮……”   有点害怕,有点撒娇。   跑到他门前,没敢敲门,背抵着他的房门,看着客厅阳台外不断摇摆的大树。   “咔嚓。”门打开了。   “芷芷?”他迷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栾芷转身就扑到他怀里。   倒是第一次这么热情主动投怀送抱,力道还不小,季淮轻而易举把人提起来,她张开腿缠住他的腰。   满满的安全感袭来。 第46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22)   “轰隆。”   雷电响亮的声音传来, 栾芷躲在被子里缩了缩, 被子里温热, 残留着他的气息。   “我把推拉门关了, 阳台上还晾着几件衣服, 我收回来了,不过也湿了。”季淮从门外走进来, 头上还有几滴雨水, 他顺手把门又关上, 声音小了很多。   “湿就湿了, 明天再洗。”栾芷对着他说,看着窗外闪烁的白光,整个人又往被子里钻了一些。   季淮上了床,伸手一捞, 她就到了他怀里,栾芷听着他胸腔里的沉稳有力的心跳, 心情又慢慢平复下来, 略微愧疚, “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没有,雷声太大, 怕你吓着,刚好要起来去看看你。”季淮否认, 大手覆在她的后脑勺, 揉了揉, 拖长的语气里带了诱哄, “睡吧。”   “可是我睡不着。”她昂头看他,小声出口,“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有一点小动静她都会醒。   根本无法入睡。   “那你还来找我。”季淮低下头看她,笑着道,“就算睡不着,是不是也要和我躺在一张床?”   他没脸没皮,栾芷倒是羞红了脸,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怕打雷。”   其实,没有怕到一定要找人的地步,只是因为他在,便收起了以往的坚强。   “有我在,打雷有什么好怕的?”季淮挑眉,说着又把人圈紧了,还美其名曰,“我不是别人,所以跟我躺在一张床上,根本不会睡不着,好睡得很。”   栾芷没反驳他,回抱他闭上了眼。   季淮倒是正人君子一回,也就嗅嗅亲亲摸摸,没太出格,上一世他是急性子,与栾芷发生关系是借酒半强迫,利用栾芷对他的喜欢钻空子,带着涉猎的心想尝一尝她的滋味。   如今,抱着香香软软的她,因为做了长远打算,急躁的心倒是平静不少,低头轻吻了吻她的发间,抱着人闭上了眼。   *   栾芷罕见没被吵醒,一觉到了天亮。   睁眼,有些微楞。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在地上,他的脚搭在她的腿上,整个人抱着她,她的上衣有些撩起来了,他缠着她腰的手直接碰到了她的皮肤。   栾芷觉得有些痒,也有热,轻轻从他怀里起身。   她一动,季淮就醒了,他揉了揉眼,侧着身子把手枕在头下,半眯着眼看她,“芷芷,你确定是你和别人睡你睡不好吗?而不是别人睡不着?”   栾芷起身,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眼底疑惑看向他。   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我抱着你,一挥手就打我鼻梁上了,鼻梁都要打歪了。”他说着还蹙了蹙眉头,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肿了。”   “真的?”栾芷还真信,凑过去看,嘴里还道歉着,“是不是很疼?我不小心的。”   她都睡熟了,哪还有记忆?还把早上季淮脚搭着她的腿,手摸着她腰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丝毫没想到是恶人先告状。   “你要负责。”季淮上纲上线,“就算看不出什么,也很疼,你今天晚上也要和我睡,补偿我。”   栾芷不明白,为什么被她打了,还要求和她一起睡。   季淮起身的时候提了要求,“今天早上要吃三明治才能补偿我受伤的鼻梁。”   “好。”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撒谎不知道脸红的季淮偷香一口然后笑着走去洗手间了。   栾芷还觉得他的脾气真好。   是很好很好的人。   栾芷回房间的时候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对方难得严肃对她开口,“这几天你就不要出去了,就待在家里,记者狗仔可能已经在你的小区门口蹲点。”   “注意安全。”   “怎么了?”栾芷被对方搞得有点懵。   “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戴的那些手表耳环什么的,去哪里买的?”经纪人问。   网上说的价格实在离谱,栾芷的情况他还是了解一些,根本买不起这些,也就比他有钱一点点,以前也是跑龙套的。   “我男朋友送的。”她老实回答,说到季淮她眼底带了笑意,“他说挺好看就给我买了,我家还有很多,凯哥你要吗?”   季淮给她买了好多,她也很喜欢这些小物件。   经纪人回她:“不是我要,网上有人说这是奢侈品,总价格可能上千万,然后说你被包养了,现在闹得挺大,公司和我这边正在处理。”   他说完,又简单解释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况。   栾芷懵了懵,小心翼翼问,“那我带了假的会不会很不好?他可能也不知道,觉得好看就给我买了。”   她的第一反应当然不是季淮给她买了上千万的珠宝,而是他去小店里买了假货。   国内假货很普遍,他又是男人,肯定不懂这些,不是故意要去买假货。   经纪人明显对她说的也深信不疑,一个副经理年薪也有限,还不知道是什么公司的副经理,当然买不起,于是道,“你是公众人物,戴假的东西对你肯定有影响。”   “我这边先处理吧。”   “谢谢凯哥。”栾芷真诚道谢,心中同时也有点不安。   万一闹大,所有人都知道他给她送了假货,季淮肯定也很受伤,先不要让他知道。   于是栾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最后经纪人凯哥出面澄清,否认栾芷被包养,这些首饰都是借或者租来撑场面的,请大家理智看待,给“团长”寄零食也没有别的意思,栾芷一直很感激他的付出。   这个说法倒也有一些说服力。   明星租借点首饰戴一下,撑一撑场面也没什么不对,礼服还经常租呢,很多粉丝还是愿意相信。   风头也在慢慢回转。   栾芷听到凯哥发来的消息,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正在整理季淮给她送的小首饰。   耳环、手链、手镯、项链、发夹……   他看到好看的,总会一盒盒给她买,有时候一个款式就有好多个。   她穿衣打扮没那么讲究牌子,所以也没管这些,看来要查一查这些牌子,把“假”的一部分收起来了。   要是戴出去被拍,又要闹大,可惜了他的心意,还是有些心疼。   栾芷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风波慢慢会消。   第二天半夜。   这个沉下去的帖子又更新了,消息更为劲爆。   楼主直接就道:我告诉你们,栾芷在装穷,那些名牌就是她的,她背后的金主,现在就在热搜上。   网友一看,纷纷跑去爬热搜。   热搜第一名:陈雅综艺走光。   热搜第二名:南城郊区爆炸事件。   热搜第三名:舞动夫妇。   ……   热搜第三出现男的了,不过两人都是草根出生的明星,根本不可能是金主啊。   一直看到热搜第六:淮少半年没更微博了。   艹!   网友沸腾了。   淮少啊,季家那位大少爷,挥金如土,要想捧红一个女明星太容易了。   网友又跑回帖子,一个个都一脸兴奋质问答主是不是季淮。   不仅去帖子下狂刷,还去“软萌子守护者”微博下狂刷,然后所有人都“确定”栾芷被季淮包养了,不要去守护这样一个女人。   软萌子守护群里也是一片热闹。   大家纷纷@团长。   栾栾是我本命:“团长,你不要在意网上的评论,他们都是黑子,我们能为栾栾做些什么呢?”   许家小姐:“是啊,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诬陷栾栾吧?什么证据都没有。”   没有名字:“我觉得如果真能被淮少包养也不错啊,淮少很有钱的。”   ……   消息不断在刷着,突然出现一条:没有名字被软萌子守护者移除群聊。   里面的人懵逼了。   “团长”一直都是钱多脾气好的形象,一高兴就撒钱,也很有宽容度,没见过他把人移出群的。   软萌子守护者:不用在意网上言论,当他们在放屁。   软萌子守护者:我们是文明正规群,三观不正的人就不用进来了。   软萌子守护者:下面,发场红包雨洗洗眼睛。   群里的人还没准备说话,一个个红包已经发出来,大家秒变章鱼,点啊点啊点啊。   好多好多钱。   不仅如此,“软萌子守护者”微博也更新了,依然是发了栾芷美美的写真合集。   软萌子守护者V:“转发评论,抽一百九十九个人送高配平板电脑爱心玫瑰”   就问你转不转发?   前面还一直说栾芷被包养,欺骗男友感情,欺骗男粉丝感情的人秒变粉丝。   转发,评论,一次还不够,恨不得转发十次,一百次!   不过栾芷和季淮这件事的热度一直高居不下,“团长”这一波福利也没彻底按压,反而让烈火烧得更旺,不少人记者和狗仔开始查栾芷男友的消息。   企图挖到一个突破口,两人要是分手了,又是一个大新闻。   与此同时,许久没更微博的季淮也被拉上战场,他的最新一条微博下又多了一百多万条留言。   全是女粉丝的咿咿呀呀,不断叫嚷着:淮少你是不是包养了栾芷,求出来给个解释,我们伤透了心。   偶尔还冒出一条,想念淮少的红包,你要是再不发红包,我就要去关注栾芷的粉丝团长了。   然后——   许久不更微博的季淮把微博更了。   淮少V:“没有包养女明星的癖好,最近很忙,别问,问就是在恋爱中甜甜蜜蜜,特别没空。”   微博话风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   他这算是正面打脸开帖子的楼主,粉丝又跑到帖子那边去留言,让对方给个解释。   帖子的楼主也不慌不忙,丢出一个证据,“季淮收购了白霞娱乐,正是改名为栾星娱乐。”   并且给出一张关系图,从网上查到的法定代表人不是季淮本人,但是他之前有很多家公司都用到了这个人,那是他的同学。   一时间,微博炸了。   季淮收购娱乐公司捧栾芷?   这是多么劲爆的消息。   就连栾芷的经纪人怔住,大老板看上他家的艺人了?那要拍的那部剧能给个好角色吗?   季淮本来就刚,直接就发了第二条微博。   淮少V:“本少想收购什么就收购什么,想改什么名字就改什么名字,关你屁事?”   瞧瞧,多么狂妄。   但这就是季大公子本来的性子。   粉丝跟看戏似的,又跑到帖子那头,帖子楼主又发了一条:“淮少素来敢作敢当,既然是包养,为什么不愿意承认?栾芷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   妈耶,都骂上了。   粉丝赶紧又跑到季淮的微博下,还特意截图@他看。   淮少的微博却迟迟没更新。   但是隔壁另一个上热搜的“软萌子守护者”微博更了。   软萌子守护者V:是本少做的本少会承认,用张雅儿你在这里给我装神弄鬼?傻逼! 第47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23)   网友还没反应过来, “软萌子守护者”就把最新发布的微博删了。   删得再快, 也比不过擅长截图保留证据的广大网友。   季淮微博下直接炸了, 网友送上截图, 分分钟把季大少推上热搜。   热搜第一:“软萌子守护者”曝光   热搜第二:淮少微博掉马   热搜第三:淮少为栾芷一掷千金   ……   一个人独占了热搜前三, 还不花钱,这可是明星做梦都想要的人格魅力。   网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淮少家的小妹妹:“如果不是有截图, 我都怀疑那个不要脸的女明星碰瓷我家淮少, 人在家中坐, 瓜从空中来。”   姐就是浪荡又如何:“实在无法想象淮少去当了栾芷家的粉丝团长,画面也太美了, 不过财大气粗的确是淮少的手笔。”   小星星:“以前觉得这个团长人傻钱多, 现在发现,的确是的哈哈哈, 那么问题来了, 淮少追得如此猛烈, 栾芷有男朋友啊。”   一年357天:“@淮少@淮少@淮少, 是男人就敢作敢当啊, 删微博算怎么回事?”   ……   网上可热闹了,逮着季淮连问,不断@他,热度一再上升。   桀骜不驯的江湖公子哥淮少会屈服?   风头正盛的时候, 他的微博又更了。   淮少V:“抱歉, 切换微博没注意, 发到小号上去了, 怕张雅儿小姐看不到,现在重发一遍。”   淮少V:“张雅儿小姐总是多管闲事,喜欢装神弄鬼,爱好搬弄是非,企图扰乱社会,滚出娱乐圈实在是一大幸事。”   如此淡定从容承认,毫无心虚。   骂人一句更是比一句狠,全程不带脏,专挑痛处怼,贬低得一无是处,就是这么正面刚。   饶是亲眼看到截图,网友都觉得可能是造假,天不怕地不怕,开派对能带六个妞的淮少怎么可能为沦为粉丝团长呢?   那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淮少,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如此卑微?   直到季淮亲自发微博,大家不相信也得相信,心情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但网友也很忙,他们又连忙跑到帖子那头,有些好事者劝说着张雅儿“勇敢”说出“真相”,不要害怕。   要是害怕了,他们可就没好戏看了。   而恼羞成怒的张雅儿想转战走黑红路线,自然不知收敛,再次发帖:“季淮已经承认包养栾芷,根本就没有租借首饰一说,若是没有季淮在身后,栾芷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地位?”   “一切不过是资本家想让你们看到的罢了,你们真是天真。”   ……   把事情往栾芷身上引,资本家身上引,再含糊说上一些话,让网友半知半解,陷入思考误区。   谁都不想被骗,又痛恨这个资本社会,有些小年龄段的网友情绪被带起来。   乘法加减:“说实话,现在看来,季淮和栾芷多多少少有点关系,首饰也是真的,原来很喜欢她的,现在有点失望。”   布偶猫:“栾芷的男朋友怎么办呢?应该没人在意吧?淮少算是‘用心’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季淮和栾芷公开恋情了,大家可以祝福哦微笑微笑”   世界再大又怎样:“明明有男朋友却接受异性的礼物和追捧,还互送礼物暗示,这算精神出轨了吧?”   ……   张雅儿顺利把大家不满的情绪拉了起来,季淮本来粉丝就多,大量粉丝开始劝他没必要为栾芷付出。   美其名曰:我们淮少什么都有,难道还缺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还是个不忠贞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好吗?   季淮当然不会怂。   淮少V:“张雅儿小姐果真是被‘养’得习惯了,张口闭口都是那回事,年轻人还是要谈谈爱,何况,人也要洁身自爱。”   这话怼人是不错,张雅儿在那边也面色铁青,气得发抖。   只不过网友都在下面评论一大串问号。   什么???   时常带嫩模出境的淮少让我们洁身自爱?还要谈爱?在讲一个冷笑话吗?   一个评论瞬间被顶在前排。   腻腻怪:“道理我都懂,可是淮少,洁身自好的人不是抢别人女朋友,乖,我们有钱有颜,不要用钱潜了栾栾好吗?”   淮少V回复腻腻怪:“我们之间只谈爱,谢谢。”   他一出现,大量的网友又评论他了,说他这样不道德,栾芷做得也不对。   这能忍?   季淮刚挂完公司开会视频,准备去栾芷房间,跟他家这位说一下,然后公开。   为什么只是说一下?   他家那位听话有什么办法?就是这么有自信。   结果一出门,发现她的房门开着,再看看厨房空了的垃圾桶,他喊了一声,“芷芷?”   没人应。   她不在家,他想也没想,小跑往电梯那头走。   此时,楼下。   栾芷拎着垃圾袋出了电梯,里面垃圾已经发馊,如果不丢掉会臭,垃圾桶就在单元门旁边,出去两步就能丢到里面。   经纪人说不用出小区,没红火的她哪里知道,自己已经爆红到连单元门都不可以出。   刚走出去,不远处的记者就跑过来。   她还算反应快,把垃圾一丢,转身就往里走,还踢了一下单元门,只要单元门一关上,没有门卡进不来。   就在门要关上的时候,有个记者也是够拼,冲过来摔到之后,情急之下,把手往门缝里伸。   这个门关得慢,但是很重,夹人力道可不轻,栾芷最后还是拧了拧眉,伸手撑住了门。   “谢……”   那个记者没说完,其余记者已经冲进来,无数的闪光灯和话筒放在她面前。   “请问栾芷你和淮少是什么关系?你被他包养了吗?”   “网上说季淮花大价钱收购公司,又当了你粉丝团长,为你一掷千金,请问属实吗?”   “这件事你男朋友是否知情?这样的行为,你认为是否妥当?”   “季大公子已经公开承认对你有意思,还要和你谈爱,你是不是会抛弃男朋友和他在一起?”   ……   记者七嘴八舌说着,栾芷还被不断推着往里走,她一会听到季淮的名字一会又是什么‘怀少’,还有季大公子。   她柳眉不自觉轻蹙,“你们不要推了。”   记者有点讨厌,很不尊重人,她都要站不稳了,想起经纪人说的,为了挖热点,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当真如此。   “麻烦回答。”   “麻烦说一下。”   “你和淮少之前是否是包养关系?你对于他的行为有什么看法?”   ……   栾芷压根就不上网,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应该是有人误会她被包养那件事。   她看着镜头,有些严肃,语气没有起伏,“我不认识你们说的人,我有男朋友,感情很好很稳定,请大家不要过多猜测。”   这句话一出,劲爆的标题有了。   “栾芷正面拒绝淮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栾芷与其男友感情很好,淮少落败”、“淮少一掷千金居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记者不断拍着照,像磕了兴奋剂一样。   “那么对于季大公子收购栾星又当了你粉丝团长的行为,你有什么看法?”   栾芷想了想,眼底清澈,“收购公司,轮不到我有看法,如果是粉丝团长,我想说,辛苦了,谢谢你。”   记者:“???”   在他们的视线里,她拧了拧眉又开口,“都是误会,你们不用来采访我。”   记者:“……”   栾芷压根一点都不慌张,仿佛对季淮的事情一点都不在乎,难道真的是有什么误会?   “我要回去了,再见。”她说着就开始往一边走。   记者居然被她这幅淡定自若的样子弄得一脸懵逼,还三言两语就回答了他们的问题,简直问不下去了 。   栾芷看着纤瘦,力道不小,她轻轻推开记者,往一边走还在说,“你们快走吧,一会保安要过来了。”   话语说不上温柔,还有点淡淡,还是也是善意的提醒。   就在记者面面相觑之时,栾芷已经往电梯口走,刚走过去,电梯门恰好开了,季淮着急从里面走出来。   栾芷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瞳孔一缩,猛地就把他推回去,还快速按了关门键。   她的眼哪有记者尖,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是季淮!”   记者一窝蜂就冲过来,跟不要命一样。   栾芷被挤到了电梯里,她动作快得很,第一反应就是把季淮卫衣后的帽子给他戴上,然后把他身子转过去,不让他露面。   一套动作干脆利落,把他护在身后。   她的想法很简单,季淮是圈外人,不可以露面,会影响他的生活,她不想拖他下水。   记者已经亢奋了,电梯都要被挤得爆,话筒不断往前伸。   “请问你和季淮是什么关系?”   “栾芷你不觉得打脸吗?你是不是被淮少包养了?”   “这件事你男朋友知道吗?你会给他什么交代?”   ……   挤不进去的记者还开起了直播,直播间瞬间也挤满了人。   记者在栾芷住处发现季淮啊,这可是明晃晃的“抓奸在床”,这个瓜是越吃越大。   弹幕上全是:   “擦。”   “我的妈呀,淮少的一世英名。”   “嚯嚯,大瓜吃不过来了。”   ……   张雅儿都出来蹦跶了。   张雅儿V:“装纯谁都比不过栾芷哈,我就在她手底下吃了一个大亏,呵呵呵。”   栾芷担心季淮的安全,记者又一直说说说,一起说,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她沉了脸,有些不悦,“你不可以拍他,这是我的事。”   这幅样子,十足护着。   “请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记者才不管,趁机大声问。   “他是我男朋友,是圈外人,让他走,我会接受你们的采访。”栾芷依旧挡在记者前面,试图讲条件,“我们都要相互尊重。”   男朋友?圈外人?   记者被这个消息雷得里嫩外焦。   季淮虽然是圈外人,但是确实经常在娱乐圈蹦跶的网红啊,还有什么不能拍的,他们难道看错人了?   弹幕上粉丝给出答案。   “就是淮少。”   “不用怀疑,这件卫衣淮少上次穿过,也被拍了。”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六百多万的手表也是淮少的标签好吗?”   ……   季淮在栾芷身后已经脱了帽子,看着她露出一个特别温柔地笑,看向记者有些得意。   贱兮兮的淮少。   记者一激动,又拼命往前挤,话筒不断砸来,栾芷刚要反抗,手被人一拉,她就被人藏到身后。   季淮的背影挡在她面前,手往旁边一撑,她就被护在了角落里。   她一着急,脱口而出,“阿淮……”   “闹什么?闲的?”季淮阴着脸看向那群记者,“能不能让人过舒坦日子了?”   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直播间都要炸了,记者才不管他说什么,一股脑扯着嗓子发问:   “淮少,你和栾芷是什么关系?”   “请问真的包养她了吗?”   “栾芷是否已经和她之前的男朋友分手,然后和你在一起了?”   ……   不仅记者这么想,网友都脑补出一个剧情,栾芷为了钱,已经抛弃男友,被季淮拿下。   现在两人在谈恋爱。   栾芷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季淮被曝光了,那群记者肯定会为难他,太讨厌了。   这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保护她,让她更加愧疚。   这时候,她当然没想到季淮是什么淮少,她也不认识什么淮少,只当记者查到他的资料了。   “我说了没有包养,我不想再说一次,没有插足,没有横刀夺爱,我是那种没品的人吗?”季淮说完眉头挑了挑,侧头看向栾芷,语气放缓了好些,“宝贝,我们谈恋爱多久了?”   栾芷站在他身后,如实回答,“四个月零十八天。”   那就公开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公开,她没什么好隐藏的。   “听到没有,四个月零十八天,正正经经谈恋爱,你们脑补太多了。”季淮一脸头疼的神情,“不要跟张雅儿一样,成天不做个人。”   “请问你们现在是同居了吗?”有些记者转变很快,抓住重点。   住在同一栋楼里,不是同居是什么?   季淮没回答,又侧头看栾芷,“宝贝,我们算同居吗?”   栾芷眼神纠结,摇了摇头,但是头摇得有点慢。   “不算。”季淮清咳了一声,勉强像个正人君子,“一套房子两个房间,我是一个负责且有担当的人,所以我们正在试婚阶段。”   他这话一说,记者一噎,网友无语,栾芷害羞,手都抓上他的衣角,埋头在他背上,像个小媳妇。 第48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24)   记者还想问, 季淮一个眼神扫过去, 直接要把电梯关上, 来了一句,“怎么?你们都想去我们家喝茶吗?”   闻言,记者神色讪讪,纷纷往后推, 看着他关电梯,想上去又不敢走上去。   季淮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这位爷目中无人又是出了名的, 惹急了对他们没好处。   电梯楼层一直往上升着,季淮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 然后在五楼的时候拉着她走出来,两人就走楼梯了。   这样避免被查到详细的住址。   栾芷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讲话, 被他拉着。   两人开了门, 她走进去, 直径往她的房间走, 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季淮能察觉到她反常的情绪。   “芷芷?”   她没应, 开门继续往里走。   期间,经纪人给她打了电话, 她看了一眼就挂断了, 对方再打, 她再挂, 只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她需要冷静, 最后把手机关了静音,拿着自己的平板往飘窗走。   飘窗上铺了一层毛毯,放了一个小桌子和坐垫,她坐下来看着她的平板。从软件应用点击下载微博。   季淮也有点慌,栾芷一点都不傻,可以说情商反应迟钝,但智商比普通人高上不少。   她对他是无条件信任,所以才没多想,现在要理清楚思路去查,那是很快的事情,甚至可以顺着蛛丝马迹了解透彻。   “芷芷。”他又叫了一声,伸手去拉她的手,栾芷板着脸冷漠抽出来,不去看他,看到微博下载好,她开始点击注册。   琢磨一下,随便打了个名字。   季淮是真没惹她生气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生气,刚刚的嘚瑟悉数消失,有些委屈,“你别不理我,我头又开始疼了。”   闻言,栾芷抬头看他了,又收回视线,输入手机验证码,话语闷闷来了句,“我要看看你到底是谁,又做了些什么。”   有点生气,但是没什么杀伤力,像有些生气的小猫,开始亮爪子,但是不伤人。   “不查了,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季淮把她两只手拉过来,话语讨好又温柔。   栾芷两只手被抓着,她没法操作,依旧有点生气。   她讨厌别人骗她,以前的亲戚老是想从她手里把奶奶留下的钱骗走。   人心裹测,她也不喜欢去猜。   “我都说。”季淮大手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眼底诚恳,“你别生气。”   栾芷被亲着,她发现自己其实没真正生气,但也没外露情绪,语气有些硬邦邦,“首饰是真的吗?”   “嗯。”他点头。   她的脸皱了皱,“那你在包养我吗?”   “我想娶你。”季淮回答得不带一丝犹豫,漆黑的眼底就望着她,话语清晰。   栾芷心还是咯噔一下,眼底露出茫然,暗暗咬着她的下唇,“你为什么装没钱?”   能送人那么多首饰,却跟她合租在这样的地方,睡着次卧,房间连厕所都没有。   她不相信自己真的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让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富人公子装穷遇到真爱吗?那是一场无聊的游戏罢了,她有些受伤,因为自己可能被骗了,还是他骗她。   “和你见面的那一天,我被赶出门了,来这里的时候,除了租金,全身就只有你赔给我的几百块。”他继续回忆,而后苦笑,“宝贝,我是真的没有钱,所以才厚着脸皮跟你去超市,蹭你的早餐,吃你的饭。”   栾芷并没有在意这些,但是听他可怜兮兮的语气,那点火气消了大半。   季淮:“后来我跟你去找工作,我知道你赚钱辛苦,所以我很愧疚,前段时间我爸没那么生气,所以回家上班了,送的东西没有别的意思,是我想给你买,因为好看,也因为之前买不起,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不用内疚的。”栾芷也不生气了,反倒宽慰他,“也不用给我送那么贵的东西,没什么对不起的。”   “我总想把最好的给你。”季淮捧着她的双手,放在唇边,眸光望着她,眼底倒映着她的影子,“芷芷,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说的话,也是真的。”   他说的是想要娶她的事情,还有在电梯里说两人在试婚阶段。   栾芷倒不好意思起来,被他亲得有些痒,手微微缩了缩,可是他握得紧,不让她躲。   冷静下来,她想到一个问题,眼底又染上一层纠结的情绪,“那,那你要搬走了吗?”   他回家了,不就要从这里搬出去?   想到这,栾芷有些失落,她承认心底很不舍,自从他来了这里,她觉得生活有了很多色彩,不再沉闷闷,像是被阳光照射了进来。   “是我们要搬走了,这里已经被记者曝光,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要尽快搬走,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住。”他这般说。   “可是,你不回家吗?”   她没有家,但他有家,而且他家庭条件很好,怎么可能会一直住在出租屋?   “我都被赶出来,哪有说回去就回去?要回去也是带着你一起回去。”他摇头,和以前一样半开玩笑,“芷芷买个房子,然后我们一起去住可以吗?”   栾芷望着他,没有说话。   房子他随便都可以买得起,听经纪人说“团长”花了很多很多钱,收购白霞娱乐的也是他,购买她版权的也是他,心底的不安全感被激发出来,心底矛盾。   他的身份对她来说,多了一层未知的阻碍。   季淮好似能看出她心底所想,“版权购买是因为有它的市场价值,不是因为我想要偏袒芷芷,那是你应该拿到的,我说过会和你在一起,就一定会和你在一起,芷芷要做的就是不多想,相信我,相信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我都被赶出来一次了,还怕第二次?”   他的话把她逗笑,她轻轻出口,“你不要随便离家出走,不太好。”   “芷芷在家我肯定不走。”他故意曲解她意思,伸手去抱她,“现在你可以看了,查你想查的东西,不过,我也得发个微博。”   “嗯?”   栾芷在他怀里,看着他登录微博,见他有上前粉丝,出言道,“你粉丝好多。”   不过,眼底平平淡淡,也不感兴趣,像是单纯感慨。   季淮打着字,“他们就图的钱,不像芷芷,图我这个人,不嫌弃我。”   “因为你很好啊。”她从来不吝啬对他的夸奖。   她觉得他是最好的人,她很爱的人。   “以前我还经常被欺负,帮他们背黑锅,于振这个家伙天天想要开派对,把我当挡箭牌,分明和他站在一起,媒体偏说是我带的女人,还是芷芷心疼我。”   他说完,把编辑好的微博发了出去。   季淮V:“恋爱四个月零十八天,我谢谢你们,多亏你们,打破我被赶出家门以来平静的生活,我家这位要是早逛微博认识我,或许没有甜甜蜜蜜的恋爱,既然被曝光了,有些事情就要澄清,@于振,麻烦自己承认一下花边新闻,有女朋友比较在意名声了。”   消息一发出去,微博热度蹭蹭蹭上涨,直接把微博系统搞崩。   信息量太多,网友有些没反应过来。   季大少被赶出家门了?栾芷是不认识他的?以前那个花边新闻于振才是主角?   他们简直难以消化这么多信息好吗?   系统恢复后,于振也发微博了,这位专注秀跑车的大少爷粉丝也不少,但是没有季淮大方,所以粉丝刚破一百万。   于振V。“哈哈哈,你们打破淮少小两口平淡的甜蜜,这不就是逼人家加快进度么?”   他发完,又发出了几张照片。   均是之前媒体曝光季淮时他身边左拥右抱着美女,实际上,于振都在站在旁边,美女倾身过去的动作,是要和他打招呼,而不是季淮。   而且有些照片造假,季淮走在前面,女人是跟着后面的于振。   网友懵逼。   我还爱着你:“难以消化,淮少突然变成专情男人,我一时觉得不适应,丫的,看直播的时候觉得那个神情绝了,我差一点就死在他的温柔里。”   成精的狐狸精:“我好奇,栾芷真的不知道季淮的身份吗?现在还有人不上微博,不知道网络红人?”   期待未来回复成精的狐狸精:“这种人不少,我表姐从来不逛微博不看短视频不看综艺电视剧,不认识什么所谓的网络名人,人家很忙,忙着读书忙着科研忙着提升自我。”   ……   网友又针对栾芷展开讨论,发现她真的没有微博,甚至在其他社交网站也没看到她的踪影。   她也是最近才有点小火,以前没听说什么动静。   至于张雅儿,她还在蹭热度,反正上一次黑料曝光,面子里子都没了,看样子是豁出去,想要黑红走到底,又发了一条微博。   张雅儿V:“别忘了,季淮收购白霞娱乐是为了捧栾芷,他们装傻,大家可不瞎。”   以毒攻毒,想要借此翻身,最起码也不会比现在差,做什么都行,只要有钱。   只不过微博没发出来多久就被季淮正面刚了。   淮少V:“@张雅儿,蹬鼻子上脸?既然想蹭热度,那我也顺便蹭热度宣传一下我家芷芷写的小说@小说《最后是你》,漫画和有声小说于明天正式在@奇兰阁连载,电视剧于下个月三十一号开拍,电影正在筹备。ps:芷芷的定位从来不是艺人,谢谢。” 第49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25)   《最后是你》这部小说最近在网上可谓是爆火, 无数书迷等待开拍, 对作者也十分好奇。   季淮说作者是栾芷?   一时间, 读者吃惊诧异,粉丝尖叫狂喜,网友难以置信,注定会再次掀起一阵风潮。   最后是你铁迷:“如果这本书是栾芷所写, 我相信就算栾星娱乐没有购买版权,也会有其他公司购买,期待开拍, 期待上映,我是为这本书对栾芷路转粉, 表白一芯大大。”   明天以后:“栾芷没微博,我只能粉淮少了哈哈哈。”   千年轮回等一回:“栾芷的确不适合拍剧, 强烈建议, 会写书就多出几本!!!”   栾栾和淮少:“对不起, 我粉这对cp了, 你们说什么我都不听不听不听,栾栾和淮少最般配, 巨般配。”   淮少V回复@栾栾和淮少:“会说话就多说点。”   之后,他和以往一样大方, 发了五千二百个红包, 网友倒是明白了。   原来季淮喜欢被人这么夸呀。   然后微博下面的留言话风全变了, 清一色都是:“祝栾栾和淮少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栾栾和淮少郎才女貌, 天生一对。”、“赶紧原地结婚,民政局给你们搬来!”……   张雅儿在他发了这条微博后就没发声了,就像消失了一样。   实际上,是不能发声,微博已经被限制登录,她整个人正东躲西藏呢。   她的违约金还有几笔没还完,季淮稍稍动点手脚,够她吃一壶了。   赔不起?那多简单,坐牢去呗。   对方早就没脸没皮,像狗皮膏药一样,无路可走,想把他们拉下马,说不定能靠走歪门邪道再小火一把,就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茶楼内。   秦牧翘着脚,缓缓倒了杯茶细细品着,看向对面的季淮,轻笑道,“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在微博上骂架了,原来是学会炒热度这一招。”   “我是商人。”季淮并未否认,他考虑的是最大利益化,这一波热度比什么都有效果。   对栾芷的宣传、对小说的全方位宣传,这是花再多钱都达不到的一个效果。   “为了栾芷,你倒是用心良苦。”于振叹气,又啧啧了几声,“一个情字叫人愁哟。”   季淮在微博上与张雅儿开杠,像挠痒痒似的互骂,网友看图个乐呵,会说他脾气暴躁,还玩掐架,实际上,他不过是把热度吵到最高,然后趁机澄清加一波推广罢了。   张雅儿无知的以为自己能翻盘,却不知季淮对付她只需要动动嘴就行了,终究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   “你是怎么蒙混过关的?一点动静也没闹出来。”宁询还真有点好奇。   自从微博时间曝光后,季淮那头,栾芷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很纳闷。   季淮剑眉一挑,慢悠悠又喝了口茶,“什么蒙混过关?我怎么了?花边新闻难道不是绯闻?我媳妇心疼我还来不及呢。”   这嘚瑟的语气。   “人家可别只是看上你的身世。”于振抖着脚,话语里有几分调侃。   季淮也不在意:“有被看上的点,都不错,这也是一种人格魅力。”   这话就让人没法接了。   紧接着,季淮的电话响了起来,他随手一接,声线都放轻几个度,“芷芷?”   “嗯,现在要回来了。”   “我知道,会开慢点。”   ……   把电话挂断,同时站起来,看向三人,“好了,我媳妇特意给我蒸了鱼,回去吃饭了。”   秦牧笑骂,“瞧你现在,住女孩子买的房子,骨气呢?”   闻言,季淮也不恼,“要什么骨气呢?你不懂那种感觉,当孙子我也愿意。”   上个月栾芷买了套大平层,他现在就在她家不要脸蹭吃蹭睡呢。   “出息!”秦牧无语。   “回去了,晚上还得带她回家,婚礼的时候记得包个大红包,把给我媳妇的见面礼也加上。”   季淮说着,出了门。   宁询笑着说,“最近频繁撒狗粮,下次别叫他出来了。”   三句话不离栾芷,眼底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跟没见过女人似的。”于振骂来骂去就这一句话,但也没多说。   自己见过很多女人,流连花丛,见得越多,心倒是越麻木了。   想想这一辈子,如果没遇到过让自己心动的人,仿佛缺了爱人的能力,其实也挺让人不爽。   当天晚,季家。   “清蒸石斑做好没?先别拿出来,一会都凉了不好吃。”陈媛穿着紫色的旗袍,盘着头,边说边走向厨房。   “是,夫人。”佣人点头。   她想了想,又连忙道,“鱼香茄子做了吗?还有麻辣虾仁和麻辣豆腐,都多放点辣椒。”   季淮一直念叨栾芷喜欢吃麻辣的东西,她想不上心都难。   这个儿媳妇她说不清楚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不在她原先的选择范围内,架不住儿子喜欢,也谈了这么久,总归是要回家吃顿饭。   “好的。”佣人又去洗辣椒。   陈媛往客厅走,季南天刚好回来,她走上去,“儿子怎么还没回来?”   “才几点?”季南天放下公文包,“刚刚给我打电话,还要一个小时后才到。”   “哦。”陈媛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客厅,“应该没什么了吧?饭菜都准备好了,一会吃饭后吃点水果,要是不想吃饭太早,我也让人准备了点糕点。”   “应该差不多了,不怠慢就行,要不然那个混小子又得闹,一天天住别人家,也不知道羞耻!”季南天沉着脸。   他季南天的儿子睡别人女孩子家里,这合适吗?   让他都没法抬头做人!   “还不是怪你,把他赶出去。”陈媛骂完还要红着眼眶,“都怪你,就知道把他赶出去,你都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吃不饱穿不暖。”   季南天:“……”   又来了,他看那混小子精神状态挺好的。   季淮和栾芷是七点半到的。   她提前大半个月就准备了见面礼,给陈媛买了一条丝巾,给季南天买的是他喜欢的喝的顶级普洱茶,还有一些补品。   停下车,打开后备箱的时候,季淮把几箱礼品拎了出来,还要来一句,“买这么多做什么?芷芷,你人来就可以了。”   栾芷很久没有这种紧张的情绪,双手就在揪在一起,看着大门的方向,心情忐忑。   要是他爸妈不喜欢她呢?要是他爸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呢?那么办?   “宝贝,走吧。”他关上后备箱,走上去牵她的手。   栾芷今天画了个淡妆,头发挽起,额前垂落的刘海微卷,露出一张小巧的脸,看起来沉静纤秀。   她伸手要去帮他拿一箱礼盒,他把手拿开,倾过身子去亲她。   一张红唇莹润娇嫩,倒是让人上瘾。   偷亲到一下,还想来第二下,栾芷红了脸,软弱无骨的手伸出来,覆上他的唇,轻轻又摇了摇头。   在他家呢。   他剑眉也蹙了蹙,深邃的眼底望着她,又亲了她的手心。   栾芷猛地又把手收回来,万分无奈,“阿淮,不要闹。”   他不开心了,“亲你就是闹了?你最近是不是不喜欢我亲你?最近不够爱我了是吗?”   栾芷:“……不是。”   “那你不让我亲,说话还犹豫了,你肯定是没以前那么爱我了。”他拉下了脸,简直是胡搅难缠。   栾芷都琢磨出一套哄他的方法,柔声道,“在这里被看到不好,而且我饿了。”   这个理由勉强勉强吧,他牵着她往里走,“那先吃饭,进去就吃饭了。”   陈媛正好起身,透过窗看到自家儿子没脸没皮去亲人家姑娘,还要强亲,骂道,“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跟你以前一样。”   “亲亲亲,就知道亲。”   季南天一张老脸不自然起来:“……”   “爸,妈,我们回来了。”季淮刚进门就在嚷嚷,声音还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怠慢了似的。   “回来了呀。”陈媛连忙走过去,暗戳戳观察着栾芷,长得挺好看,身材真好,气质也不错。   他儿子眼光还挺高。   “伯母好,伯父好。”栾芷专门去看了帖子,第一次见面的注意事项她还专门抄了下来,礼貌唤了两人一声。   她不太会说话,准备把见面礼拿出来送给两人,这一个环节是最让她紧张的环节了。   季淮却先一步把她不好意思做的事情做了,一人给一个礼盒,特别强调,“芷芷挑了很久的礼物,这个给陈女士你的,这个是给我爸的。”   “你从小到大就没给我送过礼物。”陈媛把盒子接下,夸了栾芷几句。   人家说女儿贴心,现在看来是这样,没有女儿,儿媳妇贴心也不错。   “我媳妇送的,里面也有我的心意,所以也可以算是我送的。”季淮还讲起了歪理,“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意。”   一说这话,两人无语,反倒是把栾芷在两人心中的又捧高了一点,他家混小子没准备礼物就算了,抢别人功劳。   “别理他说话,从小就没个正形。”陈媛笑着对栾芷说。   “伯母,的确是我们共同的心意,阿淮说伯母最喜欢这个丝巾,伯父喜欢喝茶叶。”栾芷清亮干净的眼眸望着她,开口解释。   陈媛一听,不得了了,再看看自己一脸得意的儿子,哎哟,从哪把人家姑娘拐过来的?   “妈,我饿了。”季淮提醒她。   陈媛轻骂:“你只关心你饿了,也没问小芷饿不饿,就知道吃。”   “伯母,我也饿了。”栾芷说得也很认真。   陈媛:“……”   一听就知道是在偏袒季淮,怪不得这小子一直不想回来,原来躲着欺负人家姑娘。   “去吃饭吧。”季南天发话了。   在餐桌上,他还是有意无意观察着栾芷,季淮最近上进了很多,他以为是被栾芷管住了,现在看着怎么不像?   倒是那个臭小子找了个百依百顺的女朋友,如此想着还是有点失落,百依百顺管不住他家这小子,他以为这个姑娘会有点不同。   “多吃点鱼。”陈媛把鱼放在他面前,又把麻辣虾仁放在栾芷面前,笑得慈爱,“小芷也多吃点。”   “谢谢伯母,很好吃。”栾芷夹了一块,轻声说。   “鱼啊,芷芷每顿都给我做啊,家里做的味道还是淡了些。”季淮淡淡出口,“不怎么好吃。”   陈媛:“……”   以前觉得季淮去外面挨饿了,现在看来好像胖了一点,不再是瘦猴了。   季淮刚说完,脸色微微一变,瞥了一眼桌下栾芷脚的方向,又夹了一块,脸色端正了不少,“好吃,挺好吃的,也还不错。”   跟变脸似的,身为父母还能看不出来?这是被栾芷提醒了。   这个二世祖突然听话了,果然是得有老婆管着,在看这个栾芷,人家一直乖乖巧巧少说话,身上自带清新脱俗的气息,不是大家闺秀培养出来的温婉良善,但确有另一种恬静优雅的气韵。   和他家这个二世祖恰好互补。 第50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26)   饭后。   一家人坐在客厅聊天, 电视上放着电视剧。   “小芷会写小说对吗?那本书我还看过, 就叫……”陈媛想了一下, 季淮已经替她说完,“叫《最后是你》”   “对,是那个。”陈媛继续笑,“那小芷以后要继续拍戏还是……”   “伯母……”   “拍什么戏啊?上上综艺, 会写书就多写几本,写一本我拍一本。”季淮又抢话。   “我又不是问你。”陈媛沉了脸,看着自家儿子吊儿郎当的坐着, 手还放在后面搂住栾芷的腰,真是够了,瞧那稀罕的模样。   “我不可以回答吗……”   “伯母。”栾芷浅浅笑了笑, 季淮说到一半的话,突然止了声, 神色收得还挺快,闭嘴让他媳妇讲话, 只听栾芷出言道, “暂时还没考虑走哪个方向,因为不知道未来发展。”   “就是都有考虑,我觉得还是写书发展比较大一点。”季淮坐起来削苹果。   削好一个, 他先递给了陈媛,可把她感动坏了, 又给季南天一个, 哎哟, 不得了,突然懂事很多,让两人倍感欣慰甚至有点眼眶涨涨了。   最后一个给栾芷削了个梨,她吃不完,想让他切了分开吃,季淮一下拧眉,“哪有人把梨分开吃的?”   分梨=分离,多不好的寓意。   栾芷听话接过来,没有再反驳,也没露出不满,小口小口吃着。   季淮满意了。   吃不完他一会再吃不就行了?   “听说栾星那边发展得不错?但是你也要把重心放一点回公司。”季南天吃着儿子削的苹果。   “爸,栾星那边下精力,马上能盈利,我肯定就有动力,公司那边太难了,我脑子都不够用。”季淮叹气,往后一靠,随口道,“我不想接管公司,我和芷芷生个儿子出来接管好不好?”   季南天无语,轻斥道,“你说生就生?”   他的确也没逼季淮,要是生出来孙子,他还想趁早培养孙子呢,越早越好。   算命的都说了,他这个儿子,就没有接管公司企业的能力,一辈子清闲命。   “芷芷听我的啊。”季淮这话说得有底气,季南天还看向栾芷,对方微微低了头,但的确没什么特别反应。   全凭他做主的感觉,但自己这儿子,不也挺听人家的吗?   于是,季南天故意道,“无论打理得怎么样,管理公司都是你的责任,我也老了,你总是要上点心,老大不小了,马上要成家,沉稳一点。”   “万一我和你妈出个什么事,还不是得你撑着?”   栾芷余光看向季淮,眼底也很认同,只见他伸手扶着额头,点头又点头,“老季我知道了。”   “少去和于振他们喝酒谈天说地,人家有于玉清顶着公司,你有谁?稳重一点我和你妈也好放心,有了结婚打算更要把事业兼顾好,以后还有家庭等着你去照顾,你忙得过来?”   “还生孩子,你还是个孩子,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你这算是小芷负责?”   季南天见他听得进去,也当了一回长辈,难得当了一回严父,还徐徐诱导了。   季淮果然急了,连忙解释,“我已经很久没去喝酒了,公司那边也在努力,以前投资都亏钱,现在每个月都有盈利,栾星那边经过我接手,利润都翻一倍了。”   这话是反驳季南天,说话的时候却看着栾芷,生怕她觉得他付不起责任呢。   “这么多吗?”栾芷透亮的眼底泛起诧异,觉得他很厉害。   “当然。”季淮狐狸尾巴又翘起来了。   季南天:“……”   这事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没阻止季淮,甚至有点放手,因为自己还管理得动,对方在管理公司上的确没什么天赋,反倒不如让他自由去发挥。   比以前败家好,好歹有点出息了。   栾芷就是这小子的克星,他瞧着也不错,试探性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闻言,栾芷瞳孔微微一缩,把头埋得更低了,看向季淮。   季淮摊手,“还没打算,还太早了。”   季南天嘴角抽了抽,那刚刚说什么生孙子让他培养是在放屁?害他空欢喜一场。   见完家长不是因为订婚什么的?   事实证明,他这个儿子真的就是单纯带回来给他们瞧瞧,或者炫耀一下,还没有结婚打算。   九点的时候,季淮又把栾芷带走了。   留下季南天和陈媛面面相觑,捉摸不透自己家这个混小子的用意。   算了,让他媳妇琢磨去吧,他们管不透了。   *   季淮带栾芷从季家出来,明显感觉对方松了一口气,还悄咪咪平复心情。   在季家的时候,她还不敢多吃饭,回去的路上季淮给她买了一块芒果蛋糕还有一小袋板栗。   板栗又香又糯,她跟只小仓鼠一样,正在专心啃着板栗。   途径红灯,他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看向她道,“宝贝,别听我爸胡说,我没那么不务正业,以前是刚毕业,哪有那么多经验?失败也很正常。”   “可以理解的。”栾芷点头,素来不会怀疑他,还把一块剥好的板栗放在他嘴边,然后诚心夸赞,“现在就很厉害啊。”   窗外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柳眉弯弯,明亮的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神色带着柔软。   怦然心动的感觉,他握方向盘的手都泛白起来。   今天去他家还算顺利,栾芷心情不错,语气都轻快不少,“很好吃,你吃一个。”   季淮张嘴咬下,绿灯亮起后踩下油门,看着前面对她开口,“快点吃完,把蛋糕也吃完。”   “为什么?”她侧头看他问。   “很晚了,回去你要睡觉了,不然太撑睡不着。”季淮给出一个正当理由。   “不对。”她一向聪明,否认他这个解释,“你要找我做什么吗?”   季淮:“……”   其实她还是比较难糊弄。   栾芷在吃蛋糕,轻声道,“吃太撑睡不好,吃不完我会放在冰箱里,只是板栗不吃完明天不好吃。”   季淮:“那先吃完板栗。”   “为什么这么急?”她疑惑。   “吃饱好吃掉你啊。”季淮半开玩笑,实际上他也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栾芷没当一回事,其实也没太懂更深层含意,眼底含笑,“为什么不是我吃掉你?”   “也可以啊。”   “那我吃掉你。”她一边说一边吃蛋糕,甜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他把车开进停车位时,她给他喂了一勺,“先吃掉它,好浓的奶油味。”   这家蛋糕特别好吃,她以后可以常去买,对了,不知道有没有美团外卖。   季淮见只有两口了,拿过来一口就解决掉了,还不要脸来一句,“好了,我吃完了,你吃掉我。”   “不闹了,回家吧。”她浅笑,伸手就解开安全带,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准备,现在也累了,回去早点休息。   解开安全带后,她伸手去拿包,然后要开门出去,季淮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行,说吃掉就要吃掉。”   又无理取闹了。   栾芷抿唇笑了笑,也停住动作,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薄唇,“吃掉了。”   “不够。”   她又笑开,也很顺着他,把包放下,伸手揽上他的脖颈,献上粉唇,亲了一下,“够了吧……”   话音还没落,就被人拉了过去。   “不够!”   他把车座往后放了一些,她就坐在他腿上了,栾芷还穿着裙子,这个动作实在羞耻,脸和脖子都涨红。   “就这样抱着。”他拉起她纤细的玉臂,圈在他的脖子上,手还环着她的腰。   栾芷羞窘。   季淮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含住了她的粉唇,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   吻着吻着,栾芷呼吸就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往他靠近,笨拙附和着他。   等到出来之时,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候,他抱着她,她把头埋在他怀里,面红的要滴血,羞得不能见人。   季淮把人抱回去,放在沙发上,栾芷推开他就要起来,他倏然半压住她,“去哪?”   栾芷看着他略带侵略性的神色,心跳加快起来,想起车内的行为,整个人有些茫然无措,“阿淮……”   这样的他,让她有些陌生。   季淮没说话,低头亲着她的嘴角,伸手抱着她,低沉温润的声线轻柔,循循善诱,“我这回不止头疼了,你走了就全身都疼,芷芷也不想疼死我对吧?”   栾芷素来很心疼他,虽然伸手挡着,但他一拉就拿开了。   到底是自己十分喜欢的人,再胡闹她都颇有耐心顺着。   松了口的结果就是换了几个战场,栾芷这体力都应付不了他,嗓子都哑了都没被放过,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那只狼崽子还在耳边不厌其烦的重复,傲娇得很,“芷芷你是不是最爱我?”   “你没回答我。”   “你回答慢了,不可以不喜欢我,怎么样都不可以!我不高兴。”   “宝贝……”   ……   他哪来的精力,一遍又一遍,栾芷都累得闭眼,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手抱着他,亲了他薄唇几下又亲他下巴,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把头往他脖颈里钻。   像只乖巧无害的小白兔,白嫩嫩软绵绵。   季淮还在说话,倏然就被她的动作顺毛了,心都塌陷一块,手覆上她的后背又一下没一下轻拍着。   次日。   栾芷生物钟六点半起来,她睁开眼,浑身发软,完全不想起来,抱着他又睡了。   没过一会,打电话响了,她拼命往季淮怀里钻,还有点被吵醒的不开心,带着撒娇轻哼了两声。   季淮脾气不怎么好,伸手就把手机拿过来,语气不善来了一句,“天塌下来,今天也别烦我!”   挂掉电话就把手机丢到一边,抱着他的小娇妻睡觉了。   两人一觉就到了下午。   天是没塌下来,等两人醒来的时候,季淮带着栾芷又挂在热搜上。   热搜第一:季淮当群演曝光   热搜第二:季淮为栾芷当群演。   热搜第三:《清和宫》   ……   原来是眼尖的广大网友在秦牧拍摄的电视剧中发现了当群演的季淮。   他身穿一身古代将士盔甲,在众多将士里有些显眼,虽然只是两秒钟的镜头,却还是被发现了。   季大公子去当群演,当然要预定热搜。   季季季家的粉丝:“笑死了,啊哈哈哈,淮少在一众群演间如此耀眼。”   天上白云:“为了栾芷去当的群演,我酸了,你呢?”   栾栾最棒最好看:“拿走不谢【图片】”   ……   短短一夜间,广大网友截图了季淮当群演镜头的截图,然后制作成各种表情包。   他穿着将士服,面无表情看着前方,配字:就算当群演,也要和芷芷近距离   如果截到了他拿兵器的图片,那就配字:狗贼,放开本少的芷芷。   莫名有些滑稽。   季淮发现这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和栾芷吃完饭,又腻歪在一起,逮到人就亲,想把人往床上抱,栾芷看到经纪人给她发的消息,微微惊呼,“阿淮,你上热搜了。”   “怎么有你的镜头?”   “嗯?”季淮还不明所以,掰过她的脸,“芷芷,你有点不专心,一会别求我。”   “你看看嘛。”她有些着急。   季淮一脸不在意把手机拿过来,然后随手打开微博,看到热搜上的图片,牙齿瞬间咬得咯嘣响。   他的一世英名!   一个电话就给秦牧打过去,咬牙切齿,“这么傻缺的电视剧你播出来做什么?”   “早该下架了!”   照片里的他,像个智障一下站在队伍间,简直是灰头土脸,他可是英俊潇洒的淮少。   “昨晚就上热搜了,我以为你不在意,现在传得满网都是了,你来找我可没办法。”秦牧在那边忍笑。   原本他还打算大力宣传,现在都不用宣传了,好些人就为了看季淮的那个几个镜头,表示为刷完整部剧。   季淮深吸一口气,脸都黑了。   “不会现在才发现吧?那你昨晚做什么去了?”秦牧调侃他,栾芷瞬间红了脸,季淮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看着微博上贴出来的截图,把傻缺一样穿着将士服的他和穿着侍女服的栾芷在一起拼在一起。   简直气炸他。   这暴脾气不能忍,他直接@那个博主。   淮少V:@风和日丽,请认真截图然后美颜,我的颜值被拉低六成,配不上我家芷芷你负责?   一出手就是秀恩爱,网友大喊酸溜溜。   季淮看着哀嚎的他们,转眼就朝栾芷求安慰,“真丑,我形象都没了。”   “他们太过分了。”栾芷一向站他这边,还特别严肃补充道,“说话很过分。”   她看到网上有些人笑话他,有点不高兴。   季淮情绪低落,忧郁的眼神望向她,“我配不上你了。”   “胡说。”她伸手捂住他的唇,微微往他靠近,一本正经出言,“不要说傻话。”   季淮情绪还是很低落,伸手环住她的腰,满脸“难过”去吻她。   栾芷自然心疼,主动往他靠近。   结果,就滚到床上去了,狼崽子眼底带着得意,抱着她又滚了好几圈。   媳妇太心疼他太乖巧懂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不小心就比较费体力。 第51章 纨绔子弟变深情男友(完)   秦牧执导的古装剧《清和宫》播出后, 男女主角没火,反倒是季淮火了。   一共就几个镜头,好些网友却因为他看完了整部剧, 让这部电影一跃成为今年最受欢迎的古装剧。   季淮的微博粉丝也正式破了六千万。   栾芷没有微博, 他将微博名字又改为:软萌子粉丝后援会。   网友都亲昵的称他为“团长”。   这不,今天“团长”又发福利了。   软萌子粉丝后援会V:“@栾星娱乐@方和视频,今晚九点,锁定洋河卫视, 《最后是你》与你不见不散。ps:抽八十八个人送YH最新款手机。”   微博一发出,分分钟被转发, 然后是评论和点赞,这一波推广, 比什么广告都有用。   秦牧曾戏称,季淮硬生生把自己的微博变成了半个营销号,媲美一线明星, 粉丝比什么都“忠诚”,宣传效果无人能敌。   外人只看到他大方在微博上撒钱,实际上, 和创造的收益相比,这些钱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只是, 他的号从不接广告, 就连栾星娱乐发出来的链接他也从来不转发, 发出的微博要么关于栾芷, 要么间接与栾芷有关。   当天晚。   栾芷也早早守在电视机前, 作为作者,她也希望电视剧能最大限度还原小说剧情,不要辜负她用心写出来的小说。   季淮洗澡出来,又进去厨房洗了一点葡萄,端出来走到她身边,“吃点。”   “嗯。”栾芷点头,电视机里开始播放剧情了,她也没看他,目光直直盯着电视。   见此,季淮沉了脸,把葡萄又往她那边推了推,提高声线,“宝贝,吃一点。”   “我知道了。”她又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看着电视。   电视上出现男主角的脸,他脸色更难堪,直接往后一靠,冷冷来了一句,“这演技,吃白饭的吧?”   “不是挺好的吗?”栾芷觉得演得很不错,发出疑问,这是他公司拍摄的呀,为什么这么说?   “好什么好?什么破演技。”他冷哼一声,将男主角贬低得一无是处。   栾芷又看了两眼,侧头看向他,见他满脸傲娇,思考了一下,把葡萄拿过去,“你要吃吗?”   “我不吃!”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葡萄,伸手拿起来一个,递到他嘴边,他紧闭着嘴,“我不吃!”   栾芷又拿回来,塞到自己嘴里。   季淮眼底猛地瞪了瞪:“!”   她不在乎他了。   不爱他了。   “很甜。”她又摘了一个,递到他嘴边,一脸认真,“阿淮,你吃一个。”   季淮没说话,但就是不张嘴,也没拒绝。   “吃一个。”她又重复。   某人继续端着傲娇的样子。   栾芷没法,又拿回来塞到自己嘴里,腮帮子瞬间鼓鼓,“真的很甜。”   季淮把头撇到一边。   生气就要有生气的样子,让她好好认错。   不过他家这只小白兔反射弧有点长,情商又比较低,还不知道哪里做错,“阿淮,你不开心吗?”   她哪里做错了?   季淮语气硬邦邦,“没有!”   “那你是不想吃吗?”小白兔又问,似乎还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有!”   小白兔美眸垂了垂,有些沉思,但是视线又被电视上的剧情吸引。   她觉得男女主角演得不错,还原了她设定的场景,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   季淮脸色越来越黑。   好啊。   电视剧现在都比他重要了是吧?   他现在没人要了是吧?   心肝发疼,眼眶发酸。   栾芷往嘴里又塞了葡萄,真的很甜。   “我头疼。”季傲娇瞬间拉耸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   “啊?”栾芷望过去,“哪疼?”   “胀胀地疼,一下又一下的,心脏也很难受。”他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瘫着。   “那要去医院。”她连忙站起来,伸手要去扶他。   见她着急了,季淮心底开始舒坦,大手一捞,把她抱在怀里,“别动,我抱着缓缓。”   “不行,你要去医院。”她还是很担心。   “我缓缓,好像慢慢在好了。”他装得还挺上瘾。   栾芷情商低,智商又把不低,回神之后也发现不对劲,昂头看他,话语肯定,“你骗我!”   季淮:“……”   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小兔子的情商好像有所提高,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不要这样骗人。”她的语气像说教,还有点严肃。   这样会吓到她。   “你骂我,头更疼了,胸口喘不上气,要猝死了。”季淮把抱着她的手一松,一脸受伤。   “我没有骂你。”栾芷解释。   “芷芷不爱我了。”他眼底黯淡下来。   “……”   “算了,不想说话,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我的错。”   “……”   “错就错吧,对我没感情,说什么都是错的。”   “……”   “不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我都知道。”   栾芷是受不了了,伸手去抱他,“阿淮,不是这样,你不要多想,是我的错,你吃个葡萄。”   “吃一个。”   她放在他嘴边,往他嘴里放。   季淮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张嘴把葡萄吃下去,点着头,缓缓道,“是挺甜。”   那副样子,就像他再受伤,还是不会拒绝她,心里有她,宁愿自己受伤。   “那你再多吃。”栾芷现在还看什么电视剧?又喂他吃一个。   吃完一个又一个,季淮也拿起一个喂她。   你来我往,情不自禁,相拥而吻,一个翻身,电视机播放出来的声音很快被娇喘掩盖。   季淮是个心机狼崽子,分分钟吃掉小兔子,小兔子道行对上他,还是远远不够。   深夜。   《最后是你》上微博热搜,好评如潮。   作为栾芷的最铁的粉,季淮怎么可能会不出来发表言论呢?   网友都预测好了,顶多十二点,“团长”铁定出来,而且一定会秀恩爱,好些人等着。   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时候,季淮的微博没有动静,还是让好些人诧异。   他们又转风向,把那些预测贴顶了上去,暗指他们已经被打脸。   还有些人死撑着,觉得得等到凌晨一点,季淮一定会发微博,还斩钉截铁道,“我赌一包辣条,淮少一定不会错过!他不会放过任何给我们塞狗粮的机会!”   “臣附议。”   “我也认同。”   ……   下面一堆跟帖,甚至有人开始倒计时,看看季淮这个“秀妻狂魔”能撑多久。   “十二点十分。”   ……   “十二点三十一分。”   ……   “十二点五十二分,只有八分钟了,淮少你去哪了?你家芷芷这么棒,你不出来秀一下对得起你自己吗?”   ……   夜猫子眯着眼等到一点钟,季淮那头还是没动静,他们有些失落了,又开始猜测两人是不是吵架了?还是说已经分手了?   不对劲啊,季淮今天才发了首播宣传,再说,他那个样子,怎么会生栾芷的气呢?   最后,有些粉丝顶不住了,在下面留了一条,“我撑不住了,比起两人吵架,我更愿意相信,季淮觉得他家芷芷太棒,把人拉上床了,以至于没时间更微博。”   众人一看,豁然开朗。   下面调侃又开始了,知道季淮今天晚上肯定是没时间发微博了,太“忙了”,明天一定会发微博。   没等到明天。   季淮的微博更新是在半夜三点四十八分。   软萌子粉丝后援会V:“收视率很满意,代家属感谢大家支持,芷芷的新书《盛夏的暖阳》在尤曲小说网正式上架,收藏订阅有机会获得万元旅游大礼包,还等什么?@尤曲小说网”   大半夜也有人不睡觉,评论刷了起来。   秒抢淮少红包:“栾栾又出新书了?冲啊冲啊,大礼包我来了!!!”   承蒙你关注:“家属?嗯?淮少你还不算家属吧?这么秀栾栾真的好吗?”   栾栾是我爱豆:“哈哈哈,淮少不会落下任何一次秀栾栾的机会,请问栾栾是不是累得睡着了?”   陈蔷V:“明天我去跟栾栾说,我想要万元大礼包。”   起初知道栾芷和季淮在一起的时候,陈蔷十分诧异,自己无形中就抱了个大腿,但是自从两人恋情公开,她再也抢不到红包了。   作为八十一线艺人,这个钱真的很多啊。   原本只是一句调侃,没想到季淮居然回了她。   软萌子粉丝后援会V回复@陈蔷V:“不用上报,这点小事我给你做主。”   直接开了后门。   陈蔷都有点晕乎乎,自己突然被顶上热评,然后是热搜吊尾,粉丝涨了几万。   突然增加了曝光率,她自己都不太好意思,第二天就给栾芷打了电话。   季淮给她带来的效益,远远多于什么万元大礼包,经纪人今天都给她打电话了,话里话外都让她巴结栾芷,但是她不想,只是道谢是要的。   “你最近忙吗?”栾芷和以前一样与她寒暄,并没什么变化。   “还好,比之前好了一点点。”陈蔷回。   她是话痨,之前在剧组的时候,两人走得还是很近,加上她正处于人生低谷,心底烦闷,与栾芷说了不少心里话。   “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可以见一见。”栾芷犹豫了一会,才说出这话。   她以前没怎么和别人打交道,更不会和朋友去喝茶逛街,但季淮说这样不好,虽然他喜欢和她黏在一起,但还是希望她能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她家季淮是很好很好的人。   陈蔷有些微怔,很快应下来,“我请你喝茶。”   栾芷与季淮公开后,她感觉两人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怕打扰他们,便减少了联系。   她能这么说,她很意外,说明栾芷是真把她当朋友,那她就更不能利用她。   只是没想到,过了不久她就因为违抗经纪人被公司雪藏,失落之时,她收到了栾星娱乐公司的橄榄枝。   陈蔷喜出望外,第一件想的事就是:进入公司后,能不能经常抢老板发的红包?   因为红包真的好大啊。   *   《最后是你》播了一个月,迅速霸占各大网站的首页,成为近几年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   与此同时,栾芷的第二本小说比第一本更火,订阅居各大小说第一,比起第一本的青□□情,这一本写的是从校园走出来的三对情侣进入职场之后的经历。   其中涉及爱情、友情、亲情,从侧面折射了整个社会的一个环境。   《最后是你》被卖了海外版权翻拍的同时,还未连载完成的《盛夏的暖阳》正式确定开拍电视剧及电影。   版权当然是栾星公司的,上一部的拍摄就让这个公司赚得盆满钵满,公司都扩大了几倍,打着能饰演栾芷小说的名头,把好些明星都挖来过来。   要知道,刚刚结束热播的《最后是你》捧红了好些明星,只有跳槽到栾星,才可能最大几率获得角色。   公司太小?   这有关系吗?淮少可在顶着呢,资金怎么可能会短缺?   栾芷以后的书都只会是栾星拍摄,早跳槽早抓住机会。   这让栾星在行业内冉冉升起,又无人敢打压,上市也指日可待。   季南天以前提及季淮就摇头,如今在饭局上,一提及季淮,眼睛都笑眯了。   “我家那个臭小子啊,虽然不回来继承家业,但是现在发展也不错,想不到娱乐圈那玩意还挺挣钱。”   “可别小看他上次拍的那个剧,赚了近七个亿,他要拍戏我也拦不了了,随他吧,爱好最重要。”   “他对我这些家产也没兴趣,就喜欢去捣鼓娱乐圈那些东西,吊儿郎当的,估计混不下去才回来。”   ……   周围的人肯定附和,不断夸赞,“你家那小子前途无量,说不定都比你强。”、“人的天赋不一样,你偏要让他回来接管企业,搞什么实体业投资,之前那些钱才会亏了,走不对路子。”、“季公子能力和手腕不凡,不然又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把一个小公司经营成这么大规模?”   季南天明面上谦虚,说季淮就会瞎搞,实际上,如果不是在饭局上,他都躲着偷笑。   算命先生怎么没说完后半句话?   季淮虽然不会接管家族企业,会过清闲日子,但是聪颖啊,进娱乐圈玩玩也能干出一番伟绩。   笑话,他季南天的儿子,怎么会差呢?   第二年。   金喜奖举行,栾芷和季淮受邀参加。   季淮是代表栾芷娱乐出席,已经半退出娱乐圈的栾芷是作为家属及编辑出席。   颁奖典礼在网上进行全程直播。   一个个明星及导演进场,开始走红毯,记者不断对着他们按下快门。   季淮和栾芷出现的时候最受关注。   她穿着香槟色的长裙,优雅简约的圆领,凸出精美的脖颈曲线,腰间立体收腰,典雅精美又清新脱俗。   站在她身边的季淮一身黑色纯手工西装,衬衫平顺,长裤笔挺,看起来增添了几分沉稳。   两人一出现,弹幕就开始刷屏了。   “今天的淮少稳重好多啊,帅了帅了。”   “还是不秀恩爱的淮少看起来比较顺眼一些。”   ”栾栾好美好有气质啊,大声表白栾栾,呜呜呜,新书也超好看,栾栾自己能拍就好了。”   “天生一对,给我原地结婚生崽!”   ……   栾芷轻轻挽着季淮的手,两人坐了下来。   紧接着,颁奖典礼开始了。   主持人先介绍一波,然后开始颁发各种奖项,最受欢迎的女明星,最受欢迎男明星,最受欢迎的电视剧剧组……   冲着季淮和栾芷去的网友听着都觉得无聊,不断在刷屏,他们就想看两人。   导演那头肯定会稍稍考虑一下观众意愿,毕竟还是要收视率的,和摄像师一说,给两人的镜头也就多了不少。   镜头里,栾芷坐姿端正优雅,目光看着台上,脸上带着从容,舒适平和,让人一看就觉得舒服,带着一种岁月静好,不急不躁的气息。   而在她旁边的季淮,他靠在椅子上,从脸上就看得出来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余光瞥了一下栾芷放在一边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又瞥了一下。   弹幕的网友笑疯了。   镜头一转,又转到台上,他们纷纷表示反对,等到再转回来的时候,季淮已经把栾芷的小手抓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用他的大手包裹着。   栾芷好似害羞挣扎了两下,但是他就不松开。   弹幕全是:   “啊啊啊啊,淮少放开我家栾栾。”   “淮少心理:典礼太无聊,玩玩媳妇的手。”   “摸摸解解馋哈哈哈。”   ……   他们那里知道,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季淮又听了一会,看着没有露出情绪的栾芷,他脸上的不耐烦更为明显,揉了揉掌心里软弱无骨的小手,低头把玩着她的修长纤细的手指,才不听台上主持人在讲什么屁话。   “那么,我们现在公布年度最受欢迎的电视剧。”   “它会花落谁家呢?有请张少男老师为我们揭晓。”   ……   “它就是——《最后是你》,恭喜。”   “请季淮季总上台领奖。”   镜头一转,季淮的脸出现在直播间观众面前,画面定格在他抬起栾芷的手,已经放在嘴边亲了,似乎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被叫到。   弹幕炸了。   全是挖槽挖槽。   真的是禽兽啊,把栾芷的手拉过来揉揉捏捏还不够,居然还要亲,这么饥渴?   两人还不知道被拍,季淮淡定把手放下,栾芷快速收回来,跟着别人抬手给他鼓掌。   季淮板着脸,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往台上走。   他站在上面领奖,栾芷的反应自然也备受关注,摄像师的镜头频频落在她身上。   她的眼里宛如一汪清潭,目光悉数落在季淮身上,相比刚刚多了一丝似水的温柔,唇角带着浅浅地笑,应了那句话,看向他的时候,眼底全是光。   清丽佳人,又透露着一股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的气质,很干净透亮。   这一回弹幕不再狂说季淮撒狗粮,稍稍变了风向。   “季淮活跃于微博上,所以我们只知道季淮深爱栾芷,对她宠爱有加,可是我却觉得,栾芷对他的爱也不少,她不会恃宠而骄,反倒会顺着,季淮在栾芷面前,或许不会像我们看到的样子。”   “如果只是认识栾芷,你会觉得她是一个被季淮万分宠爱的女人,单纯简单,但是如果你认识一芯,你会发现,她深知人性,她懂这个社会最黑暗的残忍,人性最自私的肮脏,却也心怀暖阳,心怀热血。”   “一芯的作品简单纯粹,却值得推敲,就像栾芷,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原因。”   ……   季淮在上面简单致辞,说话依旧不怎么严肃正经,被主持人调侃,他还顺着接话,“希望以后年年把这个最受欢迎电视剧颁给栾星,我觉得再好的导演也只是把原著诠释出来,而剧本的作者,才是这部剧的灵魂。”   臭不要脸,又秀恩爱。   栾芷在下面一脸无奈又万分纵容,他走下来的时候,直接坐到她身边,一脸求夸奖。   这么多人看着,栾芷脸色没变,美眸看向季淮,也没说话,他便乖乖坐着了,把她的手拉过来,也不知道在两人无声在交流些什么。   反正网友被一碗碗狗粮塞满了嘴,大喊请立刻马上原地结婚。   典礼还没结束,两人已经上了热搜。   这回不是季淮多么纵容宠爱栾芷,越来越多网友觉得,季淮这个脾气坏,动不动就大秀恩爱的性子,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   最高赞的一条留言这样写道:“淮少真是被栾栾宠坏了,简直是想屠狗。还不赶紧结婚,这么好的栾栾万一被人抢走怎么办?”   季淮一看,他这个暴脾气还忍得了?   软萌子粉丝后援会V回复@夏月:“谁敢抢?本少打断他的腿!”   见淮少难得回复,网友唰唰唰跟着评论。   “打断腿也要抢!”   “就抢就抢就抢,抢栾栾,让更帅更有钱的帅哥去抢栾栾,勾引栾栾。”   “淮少你要被抛弃了哦,真惨,栾栾要跟别人跑了,去当别人的小公举。”   ……   季淮可委屈了,一条条念给他听,栾芷脑瓜子跟着疼,“阿淮,不要听他们乱说,少看微博。”   “你居然没有安慰我,反而叫我少看,芷芷,你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是吗?”他脸色一垮,悲痛欲绝。   栾芷:“……”   “是因为我们不结婚,你还不肯嫁给我。”他控诉,接着又道,“不过我还是愿意和芷芷先谈恋爱,等芷芷不想谈恋爱的了,我再把芷芷娶回家。”   以退为进,栾芷在这方面不会深想,只会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委屈他。   结婚……那就结婚嘛。   次日中午,季淮带着嘚瑟又嚣张更了一条微博。   软萌子粉丝后援会V:“向大家介绍我家貌美如花才华横溢温柔善良的季太太,今天是个好日子,发九百九十九个大礼盒,我家季太太最棒。”   配图是两人结婚证的照片。   粉丝还想好好调侃一下,说点反话气一气这个秀老婆的幼稚鬼,结果发现季淮关掉了评论。   季太太最好看最美最才华横溢,不接受任何反驳!   他家栾栾是天底下最棒! 第52章 季小宝是小作精(1)   栾芷怀孕是在两人结婚一年后, 在无数粉丝一次又一次催促下,季淮勉强允许这个可能会和他争宠的小东西存在。   哪曾想,栾芷一怀孕, 孕吐反应严重, 闻不得任何腥臭味和油烟味,胃口也不好。   以前还会一个星期做三次鱼,给他“补补脑”,现在可没这回事了。   不仅不做鱼, 简单的早餐也做不得,吐得昏天暗地,季淮也不让她进厨房, 还专门请了一个营养师来照顾她。   吃惯了她做的早餐, 别人做的东西简直难以下咽。   每每想起, 季淮幽怨的眼神就会落到栾芷的肚子上,“我不希望是个儿子。”   那一定是个讨债鬼。   “你喜欢女儿吗?”栾芷问他。   “嗯,给我生个女儿,我会好好保护女儿和你。”季淮重重点头, 眼底带着期盼。   女儿女儿女儿……   一定要是个漂亮的女儿,他会疼她宠她,给她造个城堡, 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那就生个女儿吧。”栾芷依着他。   季南天觉得季淮住在栾芷买的房子里丢人,跟吃软饭似的, 特意送给两人一栋大别墅, 当做送给两人的结婚礼物。   两人一起装修了一个儿童房, 买了粉色的床、粉色的桌子柜子,还铺上了粉色的地毯。   季淮跟季南天保证,只要生女儿,他可以回去继承家产,努力拼搏奋斗。   季小宝在父母的期盼中出生,据说一听是儿子,他爸在产房外脸都黑了,不想去看他,还觉得护士抱错了孩子。   “这么好看,一定是你家的。”护士抱着皱巴巴的小婴儿,非得说好看,还笑着道,“栾栾和淮少生的孩子,可爱得很。”   季淮又瞅了眼红红的小婴儿,对方还在哭,他脸色更黑了,一心只想等他老婆。   等到栾芷醒来,第一反应就是问,“孩子呢?”   “护士一会就抱过来了。”季淮回她。   看啊。   这个臭小子已经抢走他老婆的关注了,早知道就晚几年再生。   “好。”栾芷松了一口气,看向他笑着问,“那你见过他了吗?很好看。”   “也就那样吧。”他脸色未变。   即将和他争宠的小家伙,一点都不可爱。   “你不喜欢他吗?”栾芷情绪有些失落,她爱他,自然也爱和他的孩子。   她有一个不幸的童年,有太多不幸的遭遇,所以她希望给两人孩子最好的爱。   “怎么会?”季淮拉起她的手,放在脸上,目光深情,“我是心疼你。”   后半句话真的,但前半句话是有点半假的,他觉得这一次可能来者不善。   “我很能耐疼。”   栾芷这么轻描淡写一说,他对那个臭小子更不满了。   于是——   别人老婆产子,人家都秀儿子或者老婆儿子。   季淮和别人不一样,他单纯秀他老婆。   软萌子守护者V:“宝贝辛苦了,妈妈最伟大。”   配图,睡在病床上的栾芷,她素面朝天,脸色有些略微白,但是精神还不错,冲镜头笑得温柔,带了一丝生为人母的慈爱。   栾栾栾小芷:“知道你爱栾栾,生男生女啊?至少秀一秀你孩子啊淮少。”   淮少是个小作精:“嗯?孩子呢?爱秀老婆的毛病一时半伙改不过来吗?”   于少的女人:“看淮少这操作,莫不是生了个争宠的儿子?我已经看到了未来两人争宠的模样,淮少保重。”   十年青春喂了狗:“同意楼上,一定是个儿子了,没准很调皮,淮少管不住哈哈哈。”   ……   季小宝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不知道随了谁,是个娇气包。   动不动扯着嗓子叫上一嗓子,脸上表演生动,妈妈心疼他,爷爷奶奶心疼他,只有爸爸会黑着脸。   “啊呜呜呜呜……”他会坐的时候,经常冲着爸爸嚎叫,企图让爸爸也心疼他。   他要做全家最宝贝的靓仔,当人人心疼的小霸王。   “再哭就打哭你!”爸爸阴着脸,趁妈妈不在,毫不留情,伸出一个手指推倒了他。   季小宝东倒西歪,最后两脚朝天倒在床上,小嘴巴一瘪,还没哭出来,爸爸头低下来,眯着眼看他,“你敢哭?打你屁股!”   “啊……”季小宝还没叫出声,小嘴巴硬生生合上,可怜兮兮看着爸爸,漂亮的小眼睛随了栾芷,肉嘟嘟的手朝前伸,要爸爸抱。   季淮冷哼一声,看着他的小短手,伸手拍到一边,“不要给我耍萌,不听话就打烂你屁股!”   季小宝看着无动于衷的爸爸,苦恼把小手收回来,纠结抓着他的小耳朵。   爸爸真是个难哄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像妈妈和爷爷奶奶一样呢?   “宝宝。”栾芷冲完奶粉走进来,看着儿子心揉成一团。   “呀呀呀@!@#……”季小宝看到妈妈眼前一亮,肉肉的手又朝前伸,想要妈妈抱。   “嗯?”季淮拉了脸,季小宝余光往爸爸一撇,慢慢收回激动的神情,也把手放下了,他满意了,还露出一笑,来了一句,“挺听话的。”   “宝宝很乖。”栾芷刚好走过来,以为季淮在夸儿子乖巧,坐在床沿,弯了眉眼看着儿子,伸手摇了摇奶瓶。   “@#¥@¥……”妈妈拿着奶瓶靠近,季小宝又忘了爸爸的警告,表现出一场兴奋,一定要妈妈抱。   栾芷伸手就把他抱起来,还亲了他的小脸蛋,喂他喝奶。   “嘻嘻。”季小宝喜欢漂亮的妈妈,一被亲就露出微笑,一脸兴奋。   季淮面色不太好看,季小宝又看了眼爸爸,选择无视,继续呆在妈妈怀里。   有妈妈在,爸爸算个屁?   他要在妈妈怀里喝奶,要妈妈陪他玩,要亲妈妈,他要当妈妈的小宝贝。   不。   他要当全家人的小宝贝!   “小手小手升起来。”栾芷放柔声音,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子,对方咯咯大笑。   “小脚丫也升起来。”望着这张长得像季淮的脸,她耐心十足。   小婴儿肉嘟嘟小脚丫抬起来,自己的小手抓着,还要把脚指头往嘴里放。   栾芷拦住,“不可以。”   对方继续笑,他果然是妈妈心中最可爱的宝贝。   “芷芷,五点多了。”季淮提醒。   她今天说要给他做蒸鱼吃。   “妈妈要去煮饭了,宝宝跟爸爸一起玩。”栾芷松开拉儿子的小手,对着他轻声道。   季小宝一看妈妈要走,那还得了?   一个翻身,肉嘟嘟小手抓着妈妈,捣鼓着自己的脑袋,瞬间眼圈通红,要哭不哭。   栾芷又看了下时间,他“哇”一声就哭出来,继续抱着妈妈。   季淮牙齿咬得咯噔响,一天到晚霸占他老婆,没完没了是吧?一把就把儿子捞过来,故意大声道,“爸爸抱去外面看小鸟,小鸟吱吱叫。”   臭小子,死定了!   季小宝在他怀里挣扎。   要妈妈,他要妈妈,爸爸不太好糊弄。   “最近脾气越来越躁了,乖一点,刚吃饱呢,不要乱动。”季淮继续哄着他。   栾芷见他在哄儿子,也跟着走出去,“宝宝和宝宝去外面看小鸟,去摘花花。”   他们走到后院,栾芷走到厨房了,马上要到吃饭时间,她得动作快一点。   “呜呜……呜……”季小宝还挺有劲,在爸爸怀里翻腾,季淮走到后院,“啪”一下,往他屁股上招呼,沉着声,“再闹!”   “呜呜呜…”季小宝叫了几声,声音小了很多,另外一声卡在喉咙里,“…唔呜……”   爸爸凶凶,他不能胡作非为了。   “给我老实点,听到没?”季淮把他放在树下的椅子上,指着他,“给我坐稳了!”   季小宝坐好,白嫩嫩的小手撑在前面,昂头看爸爸。   季淮坐在他对面,大眼瞪小眼,他板着脸开口,“少欺负你妈妈,别老给我哭,再哭,我就收拾你!”   作精。   天天哭,跟演戏一样。   野蛮又闹腾。   季小宝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也乖乖坐着没有动。   季淮双手放在胸前,翘着脚丫看他,还从旁边扯了一朵花给他玩。   季小宝小手也拿过来,低着头捣鼓着,乖巧了很多。   栾芷蒸了季淮爱吃的鱼,炖了个汤,炒了个两个菜,摆上桌后走出来笑道,“阿淮,天马上要黑了,把宝宝抱回来,一会风大。”   季淮还没应。   “哇呜呜呜……!@#¥¥……”季小宝一脸嫌弃扔到爸爸给他玩的什么破树叶破花,要往前爬,朝妈妈那边伸手,声音里都是哭腔。   矫情!   栾芷一听就连忙走过来了,弯腰把他抱起来,“宝宝是不是饿了?”   “唔……”他抱着妈妈,虎头虎脑点头,见爸爸又在看他,果断把头憋到一边。   宠不动的爸爸,他累了。   季淮额间青筋暴跳,他忍!   到了晚上的时候,季淮半夜压着栾芷,询问出口,“宝贝,你在乎我多一点还是季小宝多一点?”   栾芷表情茫然,“为什么问这个?”   这要怎么回答?   “快说,必须回答。”季淮一脸严肃。   “……我不知道。”栾芷无比纠结,“他是我们的宝宝,阿淮也要爱他。”   “我最爱你。”他哼了一声,凑过去亲她,余光瞥了眼睡在婴儿车的小讨厌鬼,看着身下的她,“你也要最爱我,最最最最爱我,没有我就没有他,所以要最爱我。”   简直是无理取闹。   栾芷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面色又变了,“你又犹豫了,是不是你最爱他?”   “没有我哪有他?”   “最爱你。”栾芷无奈,只能附和着他,抱着他哄,有些认真,“阿淮,我最爱你了。”   季淮被哄得很舒坦,得寸进尺的样子像极了季小宝,一边抱着一边吻,“那你最爱我什么?”   “有多爱?”   “是不是比爱季小宝很多很多?”   …… 第53章 季小宝是小作精(2)   季小宝打小就在爸爸的威严之下成长, 无论怎么“卖萌撒娇”, 爸爸总是铁石心肠, 不吃他这一套。   让人苦恼。   他很喜欢和爷爷奶奶妈妈在一起,却不想和爸爸单独在一起, 因为不能释放天性。   爸爸会用武力教他好好做个小孩子。   这不,又开始了。   “啪!”   他的屁股挨了一巴掌, 整个人往前倾了倾, 爸爸板着脸警告他,“季小宝,不许再闹妈妈, 不然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知道了爸爸。”他声线稚嫩, 无比乖巧点头。   季淮又道, “晚上一个人睡觉,不许来找妈妈一起, 还有, 不许给我装生病。”   “知道了爸爸。”他又点头,回答得非常快。   季淮睨了他一眼,摆手一挥,“自己玩去。”   季小宝转身, 迈开小短腿往旁边的沙子堆跑,他的脑袋后留了一小撮头发,长得都能编辫子了。   不让剪, 因为他想当最靓的崽。   季淮躺在树荫下, 看着不远处正在泥巴沙子的儿子, 脸上惬意得很。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乖乖自己玩不要捣蛋,不然就是欠收拾。   算着时间,等栾芷稿子要写完的时候,他走过去把儿子捞起来,拉去洗手,然后再拎回去。   “娇气包”季小宝没有任何不满,任由爸爸折腾。   等到晚上,爸爸去洗澡的时候,他悄悄拿了妈妈的手机,打电话给爷爷。   一开口就哽咽了,“爷爷……爸爸要把我屁股打开花,还揪小宝的头发。”   “这个混小子。”季南天怒气冲冲骂了一句,立马保证,“爷爷帮小宝教训爸爸,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陈媛也在旁边帮腔,“太过分了,奶奶也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以前两人对季淮的教育方式就是把他宠坏,加上对季小宝隔代亲,简直就是宝贝疙瘩,儿子算个屁。   敢欺负季小宝,季淮死定了。   “小宝想爷爷了,想和爷爷在一起,想奶奶。”季小宝奶声奶气说着,神色也流露出无比的思念。   “爷爷现在去接小宝啊。”季南天一听,那还得了?马上要见到他。   别看季小宝只有四岁半,他灵光着呢,现在来这么行?得明天来。   不然爸爸要把他屁股打开花。   “爷爷明天来,和奶奶一起,小宝想你们。”两个人才能干过爸爸一个人。   “好好好,小宝乖乖睡觉。”   “奶奶明天去教训爸爸。”   ……   挂掉电话的季小宝脸上充满了得意,把手机拿过去交给妈妈,见爸爸出来,他还亲了妈妈一下。   哼!   我小季少明天就要被接走了,还怕你不成?   本季少要当全家的霸王!   季淮也没说什么,看着他粘着栾芷,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把他抱起来,要送回儿童房。   “妈妈,妈妈。”季小宝喊着栾芷,不想和爸爸单独待在一起。   “安静。”季淮低头瞅了他一眼,季小宝瞬间止了声,朝他露出萌哒哒地笑,甜甜道,“爸爸,爸爸。”   季淮把他抱回房间,他往床上爬,自己钻到被子,“爸爸,晚安哦。”   话落,他的小手还放在嘴边,“啵”了一下,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   “小宝要睡觉了,么么~~”他圆溜溜的眼看向季淮,继续装乖巧。   “明天跟爷爷回去,不许闹事,如果你太过分,季小宝,我一定会收拾你。”季淮警告他。   “小宝不跟爷爷回去,跟爸爸去上班。”他努了努嘴,表现出对季淮的依赖。   小人精一个。   季淮眯了眯眼,反而笑了,“好啊,明天我早上把你带过去,晚上再带回来,爷爷奶奶你可见不到。”   小作精道行始终浅了些,瞬间就垮了脸,纠结的样子和栾芷一模一样。   “爸爸说的话,你记住了?”季淮不准备为难他,到底是他和栾芷的儿子,怎么可能不爱?   小作精努了努嘴,还在强撑,后面在爸爸的注视下,慢吞吞点了点头。   爸爸太不好糊弄,没有爷爷奶奶宠他,不听话屁股就要开花。   “叫爷爷少喝点酒。”季淮又说。   “……小宝知道。”他每次一说,爷爷可开心了。   “睡吧。”季淮走到门口,把门一拉,又帮他关了灯。   季小宝小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知道爷爷明天要来?要是爷爷把爸爸屁股打开花,那爸爸不就知道是他让爷爷打的?   那么爸爸又会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可惜是他想多,爷爷没有把爸爸屁股打开花,因为爸爸总是很厉害,会把爷爷气得不轻,还要靠他哄。   他哄着爷爷,爷爷一脸欣慰把他带回去了。   跟着爷爷回到家,他开心得在大院内跑着,像个飞出笼的小鸟,并且大声的告诉爷爷,“爷爷,小宝要去逛gai!”   爸爸总是不让妈妈带他出去,隔壁的小虎妈妈就经常带他去逛gai,买很多很酷很酷的衣服,小虎说他是这条gai最靓的崽,他不信。   因为他才是!   去逛gai的小宝买了很多衣服,很多的玩具,爷爷给他买的玩具得用车装,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一点都不像爸爸,他觉得他爸爸有点抠,用小胖妈妈的话来说,那就是抠蛋。   他觉得他爸爸就是抠蛋,只会把钱留给他妈妈花。   季小宝立志做最靓的崽不是说说而已,第二天去幼儿园的时候,他穿上了破洞牛仔裤,黑色卫衣,戴着炫酷的墨镜,头上是一顶鸭舌帽,脚上穿着闪亮灯鞋。   单手插兜,往小美前面一站,伸出他的小短腿,狠狠踩下去,鞋底开始亮起蓝白的光。   轻轻拉下他的墨镜,满脸的桀骜不驯,带着小季少的狂妄。   “小宝,你好帅啊。”小美眼底带着崇拜,毫不吝啬夸着他,“我能跟你一起玩吗?”   “叫我宝哥。”他学他爸的样子,一个视线扫过去,又环视了周围的几个男孩,眯了眯眼,“你们以后都要叫我宝哥,不然我把你们屁股打开花!”   “宝哥。”   “宝哥。”   ……   周围的小男孩纷纷出口,不过也有不听话的,小胖把头瞥到一边,“我才不要,我才是大哥,你要叫我胖哥!”   季小宝把他的墨镜重新戴上去,又学他爸深沉的样子,伸出手指着小胖,徐徐诱导,“大哥要做很多事,必须要聪明,长得帅,小胖你还要跟着我学。”   小胖将信将疑。   “等你学了,我就把大哥给你做。”季小宝十分大度,拍着胸脯,“我还会把我酷酷的鞋都给你穿。”   “那……那好吧。”小胖勉强同意了。   季小宝抬着他的头,叉着腰,有模有样道,“现在我就是你们大哥了,大哥说的话,你们都要听。”   “谁不听,我就要用拳头,把他屁股打开花!”   ……   小季少很嚣张,没办法,他是最靓的崽,爷爷奶奶又宠着他,幼儿园的老师也因为他帅气而宠着他。   大哥是当得越来越顺手,带着一群小兵,被他家淮少知道之前还是很嘚瑟的。   但是好景不长,他爸知道他在幼儿园称霸后,把他拎回家揍了一顿。   当大哥的人,那是绝对不服输,他留着泪,扯着嗓子,脖子通红,哭着冲他家的淮少喊,“打我我也是靓仔。”   当靓仔的人,必须要酷,受得了皮肉之苦。   他不仅是幼儿园最靓的靓仔,他还是小美心中的暖男,是幼儿园老师心中的帅气小男孩,爷爷奶奶心中的乖宝宝。   但他最想做的是称霸整条gai的靓仔。   “不许欺负别的小朋友。”季淮把他的鸭舌帽丢到一边,又看了看他的小墨镜。   简直是反了。   “我是靓仔。”季小宝抽噎着,一脸倔强冲他爸说,“妈妈说我最好看,我就是靓仔。”   靓仔就是最好看的,还是整条gai的靓仔,为什么不能当大哥?大哥就是能欺负人。   “季小宝。”季淮眼底凉飕飕,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季小宝看着爸爸,哇塞,这个眼神好酷,他要学下来,去把小胖他们都吓哭。   栾芷回来之时,便看到季小宝坐在客厅,他面无表情朝她看过来,眼底沉了沉,学着季淮刚刚的样子,稚嫩的声音压低,“妈妈!”   看起来有点奶凶奶凶,栾芷没忍住笑了,“你在做什么?”   “不许笑。”他紧拽着小拳头,冷哼一声,“我是靓仔,我是大哥。”   “站好!”季淮从里面走出来,一巴掌就招呼在他屁股上,“再不安分我让你这个大哥尝尝屁股开花。”   “爸爸。”季小宝又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个小弟,“小宝饿了,不当靓仔了。”   “又怎么惹爸爸了?”栾芷蹲下来看他。   “没惹爸爸,小宝都很听话,想吃妈妈做的煎蛋。”季小宝说着还抿了抿唇,伸手去抱栾芷。   她笑着把他抱着,看向季淮,“阿淮,我可以抱宝宝去吃饭了吗?”   季小宝躲在妈妈怀里,爸爸对上妈妈,爸爸一定输。   果不其然,爸爸什么都没说。   还是妈妈厉害。   尽管爸爸阻止,但是季小宝从未放弃要当靓仔的目标,他是整条gai最帅、最酷、最靓的崽。   小媚小美小红小花小雅小兰都喜欢他。   不过他爸爸告诉他,穿得不伦不类,染着五颜六色的靓仔,那是被看不起的靓仔。   要做就要做高级靓仔,当一个有文化的靓仔,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孩喜欢他,还能当很多人的大哥。   听爸爸话的季小宝开始努力学习,他要去当明星,站在镁光灯下,做炫酷靓仔,而且,当大哥必须要比小弟能耐。   跳舞他得会吧?谈吉他得会吧?弹钢琴也得学,要做有气质靓仔。   后来,他还没实现当最酷的仔,就被爸爸扔去公司跟着爷爷了。   再后来,根本没时间做靓仔,但是他学了他爸,微博人称“小季爷”,长得帅,有钱又有颜,桀骜不驯,性子狂野。   不过他可比他爸厉害多了,他爸能把一个娱乐公司开成三大娱乐公司之一,而他则是代替他爸接管季氏,管理手腕非凡,事业蒸蒸日上,就是人有点拽,但是也有拽的资本。   年纪轻轻就是成为了备受狗仔记者关注的大总裁。   他爸当年说得也的确对,要当有能力的靓仔,出的风头才过瘾! 第54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   “我太忙了, 一时半会也过不去, 你自己先去开房等我。”   “避孕套真贵, 居然要十五块钱一个,别用得了。”   ……   “吃避孕药怎么了?还能防止妇科病呢, 那个谁还用避孕药治疗妇科病,比其他药管用, 好多人都吃好了。”   ……   “季淮, 你有没有心?你有良心吗?”   ……   “砰。”一阵玻璃碰撞的声音,那人还笑着道,“喝酒啊, 想什么呢?”   季淮猛地回神, 除了他,还有三个人坐在路边的烧烤摊上,桌上放着一些烧烤和啤酒。   三人都是他在其他系认识的狐朋狗友。   “叮。”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女朋友把房开好了?”刚刚说话的人又剥了颗花生米, 往嘴里扔, 意有所指, “有女朋友就是好啊。”   “少来。”季淮把手机拿起来,一边喝酒一边看短信:“你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来的话我走了。”   话语间, 不太妙。   上面一条是他发的:和朋友还在外面,有点事情要谈。   他是个渣男,不折不扣的渣男, 为了排解寂寞, 答应了喜欢他很久的学妹, 最近开始冷暴力处理, 因为一直暧昧的“女神”那头有机会了。   学妹这个正牌女友自然要为她让路。   “马上,现在回来。”季淮快速打字,发了一句过去。   对方那头没回。   他站起身来,两口把桌上的那瓶酒喝完,随后又叫老板娘来结账。   “这么着急?昨天不是才开过房?”   “就是,吃得消吗?悠着点。”   三人开始起哄,男生在一起,无非就是吹牛泡妞,他以前肯定没少对几人炫耀如何拿下张颖。   宾馆内。   张颖坐在床上,红唇紧珉,澄澈的眼底沉了沉,看着房门的方向,火气的确不小。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抑制不了心脏传来的生理性疼痛,眼眶还是会胀,鼻尖还是会发酸。   “扣扣扣。”房门被敲。   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见他站在门外,穿着她送给他的那件黑色短袖和浅蓝色牛仔裤,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白皙俊俏的少年。   只是,不再是想象里的样子。   她打开门,季淮走了进来,他身材颀长,宽肩窄腰,就像天生的衣架子,加上立体的五官,笑起来有点坏坏的样子,却又带着阳光温柔的气息。   哪怕在一起这么久,又过最亲密的接触,张颖心跳还是会加速,所有的理智在他面前都会慢慢瓦解,想要分手的信念又开始慢慢动摇。   她喜欢了他好久的,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干嘛开房?昨天又不让我碰你。”季淮长腿迈开,走进来坐到沙发上,挑眉看向她,十分不解。   闻言,张颖刚刚升起的那点不舍倏然又消散。   昨天两人大吵了一架,他说了一些让她觉得十分可笑的话,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为了自己一己私欲,情愿当“文盲”。   她今天是来分手的,不开房,他根本不会来。   看他两手空空的样子,看来是吃定了她会妥协,还能省掉那十几块的套子。   “你喝酒了?”她闻到了酒气。   “是啊,刚刚在楼下吃烧烤。”他回。   不说还好,一说,张颖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极力抑制着,“我饿了。”   她来这里等了他几个小时,他分明就知道,也当不知道。   有什么舍不得呢?   说不出分手两个字,那就让自己痛到能说出口。   “饿了也没办法,刚刚你又没说,我现在也不会下去给你买。”季淮往沙发上一靠,居然还笑着。   “你不会问吗?你明知道我没有吃饭,你不长嘴吗?还是哑巴了?”张颖气得发抖,也不再忍他了,冷着声怼他,“是你没这个心意,还是说你根本不想花这个钱?可真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季淮神色也收敛起来,有些不悦,“老婆,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不是吗?避孕套都省的人,故意迟到让我开房的人,装疯卖傻的人,我忍你很久了。”张颖越说越气,她又不是什么温柔性子,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季淮,你是男人吗?不喜欢就直说,分手就可以了,装什么忙?装什么消失?不就是想逼我先说分手吗?”   “张颖。”季淮脸色也有点严肃,刚说出两个字就被人打断。   “闭嘴,我就是来骂你的,你傻逼吗?脑子里装浆糊了?要不要去精神病医院看看脑子?也对,你没脑子的,要是有脑子也不会说出避孕药能治妇科病这样的话,要不要给你颁发个诺贝尔医学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刘雨薇在暧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不怕被噎死吗?”   她越骂越觉得舒坦,这段时间受的气,受的委屈,无处发泄的怒气,悉数发泄出来,伶牙俐齿的,“你也就这点本事了,我也当嫖娼了,毕竟找人不仅要付钱,还要付房费,也挺省钱。”   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值得留恋?   可是她好想哭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季淮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漆黑的眸底无比锐利,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说你比鸭子好一点,但也不多。”张颖也不服输,一字一顿出口,白皙的脸蛋有些泛红,紧握着拳头,倔强想要为自己挽留点尊严,但泛光的眼底有点出卖她。   谁在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呢?   季淮明显被气到了,额间青筋暴跳。   “拐弯抹角让我开了那么多次房,今天要请我吃顿烧烤也还好,但你也太抠了,不过我懒得跟你计较,就这样吧,玩腻了,对你没什么兴趣了。”   “你也快点去找刘雨薇,不过我奉劝你,记得做好保护措施,免得染了些什么病。”   ……   张颖觉得自己酷毙了,瞧她这暴脾气,一边心如刀割还是骂得起劲。   “扣扣扣”房门再次被敲。   张颖看向门口,季淮却先一步起身朝门口走去,伸手打开门。   “您好,季先生是吗?您的外卖。”   “谢谢。”   “麻烦给个好评。”   ……   他拎着一份外卖走进来,房间里瞬间弥漫着烧烤诱人的香味。   季淮把外卖袋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面无表情看向她,“我买了好多,请你吃。”   张颖:“……”   她刚刚像个充满气的球,刹那间又被一根细针一戳,直接干瘪掉了。 第55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   季淮坐在椅子上, 把外卖袋子解开, 随后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一份蒜香肉末烤金针菇,一份烤田螺,一份烤鱿鱼须,还有几串鸡翅鸡锁骨鸡爪鸡柳烤韭菜白菜……   另外,卖家还贴心送了两杯饮料。   “不是饿了吗?”季淮看着站着没动的她,把一串鸡翅递了过去,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神情,看不出情绪。   倒是张颖,先是一愣, 而后觉得无比羞窘,脑子一抽,还伸手去接了。   就像明明已经抓住了季淮的把柄,借题发挥,准备开战,没想到却发现站不住脚, 反而让自己理亏了。   一时就反应不过来。   “多好啊,免费给你嫖还给你买烧烤。”季淮来了一句。   “是呢,还不错。”张颖没有吃, 直接把手中的那串烧烤又丢回去,话语讽刺, “你请我吃完就得吃?吃了这烧烤肚子会不会痛?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避孕药, 你也就会买几块钱一颗吧?”   她实在是太气了, 越想越气,丝毫没想到自己喜欢了几年的人,会是这样一个人。   这个白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避孕药那个是专家说的,又不是我说。”季淮简直无语,把手机拿出来,开了页面,直接丢到了她面前,“公众号上发的,我也是为了你好。”   张颖将信将疑,把手机拿过来。   天杀的,这篇文章的名字居然叫做:惊!避孕药居然有这么多功效。   功效?   还是某某砖家所说,在这个社会,居然有人会信这个?   她看了两眼,面色铁青,气得把手机丢了过去,“学长,你是大学生吧?应该有最基本的常识,他脑子有病,你脑子也跟着有病吗?动动手上网查也不至于这么觉得,我看你不是蠢就是坏,也别给自己洗白了,你有多自私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比她大一届,今年大三,但两人是一个高中毕业,因为都是重点班,就在同一层楼,她从高一就喜欢他,暗恋接近四年,前不久才在一起。   “基本常识?没人和我说过。”季淮反驳她,“我自私?我都让你白嫖了现在又说我自私了。”   “昨天你说不舒服,我也没逼你,早上吵,下午吵,晚上你也跟我吵,没完没了,好,这件事是我错了,我没去证实,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说话这么难听?”   “我今天就要骂你,怎么了?难听你别听啊,我求你听你了?割掉耳朵!”张颖冷哼一声,话语犀利。   “我只是那么一说,你觉得不对可以说,你说了我也没有不听,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季淮就不明白了,也阴着脸,“什么叫我故意迟到让你提前来开房?这几天我在找兼职,我的确忙,我提前也跟你说了。”   “十五块避孕套都觉得贵的人,闭嘴别说话了,不嫌丢人?我要是你我就闭嘴了!害臊吗?”   “我……”   “不会闭嘴吗?”张颖吼了他一句,情绪有些克制不住,肩膀微微颤抖,“你要是直接认错还像个男人,起码敢作敢当,我都说分手了,你还装什么好人?为了减少自己心里的愧疚吗?”   “您可真考虑周到,处处都想着自己呢。”   她今天就要骂人,狠狠骂这个虚伪的男人,喷完还要继续骂,“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这算什么?分明是你占尽便宜,分明是你想分手,为什么又挑我的错?搞得最后是我受不了就提了分手,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了。”   “季淮,你就是个没脑子的傻逼!”   ……   她这么骂着,看似像个浑身竖起针的刺猬,瞪着他一点不服输,实际上,眼泪就在眼眶里,嘴唇都在微颤。   稍微不注意,泪水便会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   他是她放在心尖上暗恋了几年的人,刚刚谈恋爱的时候,她掏心掏肺想好好对待的人。   可是,她有她的原则和底线,这就像生生从骨头里抽离,痛彻心扉,她发现,再毒的话,她骂不出口了。   季淮没说话了,就坐在一边,空气静了下来,他才开口,“那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其实这话更气人,不过冷暴力最大的好处不就是让对方有苦说不出吗?   张颖还没继续骂人,便见季淮把手机拿起来,几秒后,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季淮学长:“【转账】”   她打开手机,发现他给她转了两千块,“什么意思?”   “房费。”他站起身来,垂眸看向她,“我的确没钱,但也没故意迟到,你来早你就开房了,我也没多想,如果你跟我说你介意这个,我会给你转。”   这一下直接又把张颖打蒙,但她还没傻,点着头,“既然你转了,我就收了,我可谢谢你。”   说着,还真当他的面把两千块收下,过后企图在季淮脸上察觉到一丝情绪,只是对方面色未变。   张颖收了他的钱,感觉自己比刚刚更站不住脚,季淮看着她出言,“这件事也算解决了吧?刘雨薇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开口‘狡辩'了吗?”   她刚刚不让他开口说话。   “你和刘雨薇暧昧不清,还有什么好说?狡辩什么狡辩?”说起这件事,张颖更是怒火翻涌,“让你删掉她你不删,留着半夜私会,你当我是傻子白痴,我装傻你以为我真傻?”   “什么私会,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季淮一听,眉头一拧。   “不能说吗?你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当海后,你怎么也得努力当个海王,要不然怎么般配?贱人就得配狗,那婊子和什么最般配?”   张颖骂架从来就没输过,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用最锐利的语言去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季淮的面色难看至极,紧握着拳头,“骂够了吗?”   “没骂够,我就要骂你。”张颖顶了回去。   她不仅想骂人,还想打人!   “那你吃点东西再骂,一会饿晕了。”季淮把那盒烤鱿鱼须又往她那边推了推,“我不走,你吃饱了再骂。”   张颖做好他摔门就走的准备,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她怔了怔,见季淮也没生气,还把筷子拿出来,递给她,“没放避孕药,没钱买。”   “……”   “好不容易请你吃一顿,你不多吃点?不然很亏。”   “我还怕亏这点?”张颖坐下来,狠狠又削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对方不接招,你也生气不起来啊。   “不是没吃饭吗?不饿?”季淮直接又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刚刚是别人结账,就没问你喜欢吃什么,我自己在网上给你点了些你喜欢吃的。”   张颖气势又被迫减弱了。   金针菇、鱿鱼须,还有各种鸡翅鸡爪是她喜欢吃的。   “装什么装?”她嘀咕着,说得底气都不足。   外卖是在他没回来之前点的,也不是现在才装,大抵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对方释放出来的一点点善意,都会被你无限放大,从而还会安慰说服自己:他是在意我的,他也是爱我的,再忍忍没有那么糟糕。   季淮没有说话。   他知道张颖心软了,陷入了纠结和矛盾当中,深爱一个人,如果不是伤得很彻底,大部分人还是会走像她一样的路。   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只要他不彻底击穿她的底线和尊严,只是做一些还能容忍的小事,她都不能很干脆利落斩断两人的联系。   很多时候是纠缠不清,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远离,感性控制不住犯贱会去想。   这一世,他的错就是时不时去招惹张颖,装作一副深情又受伤的样子,实际上对吊着他的刘雨薇也念念不忘。   他对刘雨薇当然也不是爱,他最爱的是自己,对她也不过是征服欲罢了。   他和张颖纠缠十年之久,期间他还交往无数女朋友,找各种理由在需要的时候利用她,又在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踢开。   别看张颖嘴巴厉害,这种人通常是刀子嘴豆腐心,比任何人都感性,上一世她被伤得太重,一生未嫁。   这就是他做的孽。   “不想看到你。”空气突然寂静,张颖浑身不自在,语气也没多好。   “现在寝室都要关门了,我不在这要去哪?再说了,房费不是给你转了吗?我出钱了。”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起身走到床边去,离她远了一点。   依照张颖以前的脾气,她会把一半的房费又给他转回去,然后让他滚。   现在动了动嘴,却发现说不出口。   果然还是没出息,下次再被伤就真的是活该!   张颖没理他,但也不打算亏待自己,好不容易让他亏一回,还真不能干饿着。   她从五点半就过来了,他接近十点才回来。   张颖一串都没打算给他留,季淮坐累了就趴在床上,看着她,“老婆,你现在脾气越来越暴了。”   “以前都不骂我。”   在他面前,张颖就是再生气,那也会保持微笑,有时候还放低声音讲话。   “闭嘴。”她不想听他说话,尤其喊她老婆,油嘴滑舌,光说话不做实事,她不会再被他骗了!   “不过这样的你我更喜欢。”季淮突然笑了,“学妹,我看我真的是有病了。”   “受虐病。”   张颖:“……” 第56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3)   季淮和张颖都是第二天才走。   当天晚上, 她睡在床上, 他睡沙发上,两人都特别安分守己。   离开的时候,她提了分手,并表示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季淮否决。   他寒着脸,“恋爱需要两个人同意,分手为什么你一个人说就行了?我不同意。”   “我管你同不同意,我只是告诉你,通知你懂不懂?”张颖怼他。   “不懂。”他应得还挺快。   张颖看着他帅无赖的样子,忍不住道,“听不懂算了。”   话落,抬腿就走。   “生气归生气, 说分手多伤感情?”季淮跟在她身后,还试图去拉她的手, “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 你跟我说我就记住了,在一起都有磨合期, 多包容包容。”   张颖甩开他的手, 毫不客气, “白痴不需要包容, 反正也教不会。”   “学妹, 那你就很不负责任了, 好歹也夫妻一场, 一日夫妻百日恩……”   “谁跟你夫妻?”两人已经走到宾馆下,好多人走来走去,张颖还是要面子的,指着他,压低声音警告,“你不要乱说。”   “你穿上衣服就走人,什么都不管,我又付房费又费体力,还有青春损失费……”   “我让你闭嘴!”张颖到底是女孩子,有些急跳脚,“你有什么损失?你在搞笑了吗?”   “我为什么没损失?男孩子就不值钱了?我也很看重自己。”季淮还一脸严肃。   “那你去找刘雨薇,她不嫌弃你。”张颖没理会他胡说八道,“祝你们白头偕老。”   季淮:“学妹,误会我了,我发誓……”   “发誓你如果动过和刘雨薇在一起的念头,私底下和她玩暧昧,精神已经出轨,你出门就会被……”张颖突然止住脚步说了一段话,到最后又停住,眼神闪了闪,顿了顿道,“……你就没有好下场。”   “我出门就被车撞死,吃饭我被噎死,喝水我都被呛死,以后一辈子找到老婆,不孕不育子孙满堂,英年早逝替别人养儿子。”季淮把她的话接过来,面不改色说完。   张颖再次无语。   是个狠人。   她败了。   “说了没骗你就是没……”季淮话还没说完,学妹已经离开,明显不想听他解释,留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   在他视线里,张颖又匆匆拦了辆出租车,上车直接走了。   “哎。”季淮单手插兜,叹了口气。   暴脾气哟。   他看看周围,转身往外走,刚走出来,一辆汽车开过来,猛地在他后面停住大按喇叭,声音震耳欲聋。   从车里面探出一个头,女司机面容有些凶相,她阴着脸大骂,“走路不看路啊?嫌自己命长?”   季淮转头过来。   对方一看到他清隽英俊的脸,妥妥的阳光小鲜肉,蹙起的眉头一下松下来,瞬间变得和颜悦色。   是个小弟弟。   “眼拙把车开到这么里面,想撞垃圾桶吗?脑子正常吗?”季淮斜睨了她一眼,单手插兜也走了。   被他骂了,女司机也不生气,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身躯,眼底布满温柔,感慨着还是年轻好。   *   张颖一路回寝室,火气还是没消下去。   她昨天是去找季淮骂架的,然后彻底断干净,结果架没骂爽,也没断干净,反而不上不下,憋得她胸口好难受。   今天是周六,不上课,她回寝室的时候放轻动作,打开门发现三个人都已经醒了。   参床下有一个人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睡衣正在扫地,扫着扫着,就扫到她那里了,吐槽道,“张颖,你这里也太脏了,怎么都不收拾?”   “呀,黑黑的都是些什么呀?令人作呕,我懒得扫你这里了。”   张颖望过去,地板上几滴黑点,她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洗不掉,于是道,“那你别扫了,我一会自己扫。”   “你和你男朋友不会吵架了吧?脾气这么暴躁。”倪雪还真就绕过她那边,然后在门口处随便比划了两下,然后又扫回来。   莫名被说脾气暴躁的张颖脸色一下沉下来,“我脾气哪里暴躁?八百年扫了次地,废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我看见你扫地了,别特意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此言一出,坐在桌子上看书的董美娇忍住笑,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顾彤也翻了个身,津津有味看着床下。   别的寝室都是轮流打扫卫生,倒厕所垃圾,她们寝室因为进来的关系都挺好,张颖和董美娇都很勤奋,隔三差五就拖地,所以一直没轮流打扫。   寝室四个人,就倪雪一个人偷懒,一个学期都打扫不了几次,以前觉得都没什么,她们三个分担就行了,不过最近她们寝室开始不太平了。   “跟你男朋友吵架,把气撒在我身上做什么?”倪雪也炸毛,直接把扫把往一边丢,“再说了,是你男朋友去粘着雨薇学姐,我好心告诉你反而被针对了?”   刘雨薇和他们一个高中,倪雪最近和她走得近。   “我谢谢你的好心,不知道你的好心里有多少黑心。”张颖挤出一抹假笑,话语讥诮,“我可没和他吵架,很让你失望,是不是也很让刘雨薇失望?”   “我就纳闷了,你哪里来闲心去管别人的事?还是自己没恋爱,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分手?”   顾彤在床上冲她竖起拇指。   倪雪就是那种天天嚷嚷着大学里恋爱都是浪费时间的无用行为,不断挑她们男朋友的毛病让她们赶紧分手,但又暗戳戳希望有人追她,为此还经常缠着刘雨薇让对方带她去唱歌喝酒。   回来之后会在寝室里炫耀哪个学长、哪个社会青年加了她的微信,她看不上他,仗着自己妈妈是老师,觉得对方没前途什么的。   关键,她自己微胖,皮肤又黑,牙齿有些不整齐,唯一的优势就是高,看起来还算勉强入眼。   倪雪一下像是被踩中尾巴,语气无比嘲讽,“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舍友,我会告诉你?你把季淮当手心宝,还熬夜秀平安福,有什么用呢?”   “季淮就是雨薇学姐的舔狗,上次还给雨薇姐买了条项链,塞给她要的,还送花呢,你呢?给你买了什么?九块九包邮的眼影吧?”   “季淮在雨薇学姐的地方,那就是不被看上的狗!叫都不敢叫!”   董美娇放下手中的笔,觉得倪雪有些过分了,顾彤也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是嘛?那刘雨薇是不是就是条狗?”张颖接着反问,“刘雨薇这只狗都没叫,你这么乱叫是不是就是疯狗?”   董美娇 顾彤:“……”   张颖嘴巴子还是这么厉害。   “你才疯狗,你全家都是疯狗。”倪雪炸毛。   “你看,你越来越像了,嗷嗷嗷乱叫的,你当求欢呢?要求欢你也要去对面男寝求,来我这里疯叫有什么用?”张颖还指了指窗户,窗户对面望过去就是男寝。   倪雪气得不轻,怒骂道,“你这张嘴厉害有什么用?季淮就是讨厌你这张嘴,所以才喜欢雨薇学姐那么温柔的女孩,男人都讨厌这张破嘴!”   她骂不过张颖,甚至在被骂的时候都反应不过来,胸腔都闷疼,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   “男人讨不讨厌我这张嘴我不知道,但追我的男人也不少,你对你这张嘴还挺有自信,也没见那个男人跟你告白了,说明啊,脸好像更重要。”   张颖似笑非笑,“对吧?”   倪雪双目死死瞪着她那张瓜子脸,她的确嫉妒她,从军训开始,就有男同学跟她表白,教官对她也格外好。   寝室四个人,就她没有男同学告白,没有谈过恋爱。   倪雪憋了半天,也只会从季淮身上下手,“你长着这张脸,季淮还是把你绿了。”   “刘雨薇揽着那么多男人跟你炫耀你也信?她以为她养着的鱼塘个个都忠心耿耿呢?都是互相利用就别提她有多高超了,显得很愚蠢。”张颖说完又道,“我跟季淮说分手,他跟我掰了半天,又是转账又是认错,刘雨薇要是真有这个本事,那就撬走吧,省得我浪费时间。”   尾音未落,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季淮的电话。   张颖按下接听,接了起来,语气也不太好,“干嘛?”   “老婆,一会要不要去吃饭?”季淮也不恼,在那头问。   “吃什么饭?你不去刘雨薇那边学狗叫了?”张颖看着倪雪,故意这么说。   气死她了,季淮简直是撞枪口。   “学什么狗叫?”   张颖也不客气,直言道,“倪雪说你在刘雨薇那边当舔狗,给人送项链送花,但还是一条被人看不上的狗!”   “学长,我没说。”倪雪也慌了,连忙否认。   “有病吧?”季淮骂道,“倪雪是谁?你们寝室那个死胖子?”   空气,莫名就诡秘起来。   死胖子。   倪雪瞬间石化,脸色跟吃屎一样,她最忌讳别人说她胖,尤其是男生这么说她,致命打击。   “那是你说的,我没给她起外号。”张颖把锅丢给他,但她的确没说过。   “是我说的怎么了?不就是那个长得丑又多作怪的死胖子吗?黑不溜秋那个,不会说话就去医院把嘴封上。”   “专门存心来恶心我的?”   “老婆,别听她疯狗乱叫。”   …… 第57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4)   张颖挂掉了季淮电话, 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就走了出去,留下怒火汹涌又无处发泄的倪雪。   她把旁边的扫把捡起来,地上的垃圾也不扫,又把扫把直接丢到阳台那头。   噼里啪啦的声音, 扫把又倒在地上, 顾彤露出一丝不耐烦,直接又翻身玩她的手机了。   董美娇脾气还好一点, 起身去把扫把捡起来,然后扫了剩下的部分,坐下来继续看她的书。   反倒是倪雪, 估计被气得满肚子火,气急攻心, 故意在床上搞出声响,翻来覆去, 估计像敲死张颖。   此时。   平时会去图书馆的张颖一个人坐在小树林的石凳上, 刚刚尖牙利嘴,现在像斗败的只鹌鹑, 垂头丧气。   她不是第一次从倪雪嘴里听说季淮可能与刘雨薇有一腿, 以前是半开玩笑,明里暗里笑话,自从上次寝室闹掰,就变成了对方每一次攻击她的点。   周末校园里人比较少, 她眼眶有些红, 还悄悄吸了口气, 假装是被沙子进了眼,还轻轻揉了揉。   没事的,就是沙子进了眼,她才没想哭。   可是她好难过啊。   心脏真的会疼,针扎似地疼,呼吸也会跟着困难,完全控制不住会失落。   “叮。”   手机震动,张颖拿出来看,是季淮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   她关了飞行模式,把手机放在石桌上,目光无神望着前方,脑海里一会闪过高中的回忆,一会又闪到她刚和季淮在一起。   季淮说他喜欢穿裙子,留着黑长直的温柔女孩,所以她在他面前都装作温柔的样子。   低声说话,走着小碎步,吃东西细嚼慢咽……   她才不是这样的。   “发什么呆?”   一阵声音突然出现,入神的张颖猛地扭头,对上一张脸,她吓得脸色惨白往后倒。   “别摔了。”季淮连忙去扶住她。   “有病啊?”张颖被吓得心脏难受,怒火涌上脑门,坐稳后抬脚就要踹他,硬生生又把她忍下来。   不生气,不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因为对方是个大傻逼。   “你来亲戚了?脾气这么火爆。”季淮在她对面坐下来,“我去了图书馆找一圈没看到人,又去了前面的竹林,就知道你可能在这。”   话落,递给她一杯奶茶,又把水果捞放在桌上。   “你走。”她阴着脸,不想看他,又睨了桌上的东西,“拿着你的东西走!”   “我又怎么惹你了?”季淮扶额。   “以前我买东西的时候你还要站得远远,生怕付那几块钱,今天什么风把你脑子吹掉了,主动给我买东西,吃了会不会肚子疼?还是会中毒?”她跟吃了火药似的,想起倪雪说的话更气,“省这点钱,给你的狗主人买奢侈品,人家或许高看你几眼!”   刘雨薇打扮得花枝招展,踏着十厘米高跟,这样的女人,可不就是只有钱打动吗?   她和季淮在一起,听说他玩游戏比较费钱,惦记着让他省点钱,经常请他吃饭,每次都买双人份,她就是个大白痴!   替他省钱,好让他给别的女人买礼物。   “怎么和学长说话呢?”季淮端起架子,“跟谁学的?谁教坏你了?”   “我本来就这样,你就是个狗屁学长!”张颖像个小辣椒,一边说一边给他脸色看,专门就呛他。   季淮被骂得嘴角抽了抽。   “是不是看不惯?看不惯你就走啊,带上你的东西,滚得远远的,别逼我教你做人。”张颖转了个身,不去看他,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泼妇。   这幅样子,是全然不要这几年在他面前营造的形象了。   张颖感觉到身后的他站起身来,心底还是有些触动,又往另一边转了一些。   走吧走吧,别再有交集了。   哪曾想,季淮走到她面前,居然还嬉皮笑脸,“好啊,你教我做人。”   “你这么自私自利没救了。”张颖下定论。   “你这么厉害,我怎么就没救了?还在苟延残喘,你快点抢救抢救我。”他说着又道,“女孩子买东西,我不喜欢往上凑,因为不感兴趣,不是付不付钱的问题。”   “编吧。”张颖嘴角动了动,露出十足的假笑,“再怎么解释,我都觉得你在狡辩,给刘雨薇买项链的时候怎么不说?渣男闭嘴!”   一件事两件事还好,她都能容忍,这一次他是真的很过分,非常非常过分。   既然撕破脸皮,她也不装了。   因为不值得!   “我没给她买项链。”季淮太高了,得弯着腰看她,于是他蹲了下来,“我为什么要给她买项链?她又不是我的谁,我要买也是给你买。”   “你要的话,我带你去选,我付钱,你自己选,我不会买。”   瞧瞧,一听就是十足的直男,差一点就洗白了,张颖想把他送的那盒九块九的眼影甩到他脸上,语气阴阳怪气,“你不是挺会选女生礼物的吗?用九块九包邮买了一盒四色眼影,里面还有一面小镜子呢。”   “好看吗?”季淮还听不出来是反讽,哄着她,“那你别生气,我再给你买两个。”   张颖咬牙切齿,“是挺好看的,选的时候费了不少心思吧?”   他生日的时候她送了一个六百多的电动剃须刀,他给她买了一个九块九的眼影,怪她想多咯?   “嗯……网上一搜,销量第一,很多人买,应该不错吧?不然怎么卖得出去?”季淮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   张颖居然无法反驳,好一会才道,“你觉得送我这个价格的就很不错了是吧?”   “主要是东西好就行,不是价格,我觉得很好看,盒子也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   “我不喜欢!”张颖冷冷打断他的话。   “那你喜欢什么,你说我给你买。”季淮也耐着性子。   “什么贵我就喜欢什么,我就喜欢贵的东西,越贵越好,你买不起的那种。”张颖说这话有点故意要气他,抿紧唇盯着他,眸底其实很委屈。   上次倪雪暗地里嘲讽,说季淮就会送她这些破烂货,因为在别人心里也就值这些钱。   哪怕当时她吵赢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想哭。   季淮在认真思考,似乎很不明白,“老婆,多贵才算贵?好用不就行了?”   张颖:“不行,我就喜欢贵,你买不起的就是贵的。”   “我买不起的,还不是不能买?”他满脸纠结,“那要不便宜点的?我能买得起的……”   “那我不要了,多简单。”张颖抿了珉唇,继续假笑。   那意思就好像在说:那你说什么屁话?闭嘴吧。   “买买买,我这几天去做兼职,赚钱给你买。”季淮说着起身去拿奶茶,然后递给她。   “我不喝。”张颖现在不想喝他买的东西。   季淮之前行动上对她还行,还挺暖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一颗心彻底扑在他身上,好不容易劝自己放下,不想再回头。   “喝一口,试试味道,门口新开的那家。”季淮插上吸管,坐在她旁边,放在她嘴边。   张颖没张嘴,把头撇开。   以前刚谈恋爱的时候他也这样,但是最近半个月越来越不耐烦,对她用了冷暴力。   “我加了珍珠还有芋圆和芋头泥。”季淮又往她嘴边递,“你都不关心我找到什么兼职了吗?”   以前是要抱着问到底的,可粘人了。   “我不关心你。”她丢出一句。   实际上,挺好奇。   犯贱就是这样吧,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去兼职,他以前都说没时间去,性价比不高。   是不是因为昨晚给她转的两千块?   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一千八而已,还欠了花呗,居然还要分期还。   “学妹,说这话不伤感情?”季淮慢悠悠叹气,“要怎么哄你才可以?”   张颖转头:“我要狗屁学长滚。”   “这个狗屁学长不能答应你,滚床单可以,我可以让你白嫖。”季淮否决。   “白嫖你…”她忍住没说完的脏话,但是没控制自己的脚,一脚踢过去。   正中季淮小腿,力道是真的不小,他“嘶”了一声,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额间青筋暴跳,看来是疼得不轻。   张颖以为自己会很爽快,她还想用力扇他好几十巴掌,最好把他扇成猪头。   看到他疼,原来她的心也会疼,别过头不想去看,倏然,她被人抓住手,往后压。   背后是石桌,她的背抵在石桌上,季淮深邃的黑眸带着锐利,眯了眯眼,“反了是不是?你还动手。”   张颖挣扎,“放开!”   季淮不断靠近,她身子却躲不了,心底还是有些发颤,“……你要干嘛?”   他要是打她,那她真的就是瞎了眼了。   “你说呢?”季淮阴沉着脸,见她还要踹人,三两下就压制住了,还能空出一只手。   他那只手慢慢抬起来。   张颖身子僵住,其实也怕,眼眶都红了,“大混蛋……唔……”   季淮一手就扣住她的后脑勺,对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就吻上去,还挺野。   只是——   他怀里的小辣椒更野,还没吻到十秒,他吃痛松开嘴,嘴角已经破了,鲜血直流。   张颖一下推开他,含着泪光看着他,都是控诉。   季淮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剑眉微拧,也用控诉眼神看着她,“你把我咬流血了。”   “咬死你。”话虽这么说,张颖看着他越流越多的血,手脚还是有点发软。   不然她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来,再咬,我喜欢。”季淮臭不要脸,的确也没恼怒,反而道,“老婆,吸点我的血能美容养颜。”   张颖:“???”   他以前也就一点厚颜无耻,现在连脸皮都不要了吗?   “你走开啊。”   “季淮!!!”   “你不要脸,放开我!”   ……   张颖一叫,从校道走过来的人看了过来,她觉得丢脸极了,直接放弃挣扎。   季淮力气大,直接把人扯过来坐在他腿上,张颖看着走过来的几个人,为了不闹出动静,她吸气,再次吸气。   不生气,不生气,季淮就是个大傻逼。   狗屁学长是个大傻逼。   她正保持的微笑,突然看到校道那头的刘雨薇,对方一边打电话一边往这边走,嘴边还挂着温柔可人地笑。   身上穿着黑色的小裙子,一头卷发披肩,妆容精致,嘴唇殷红。   她也看到他们了,目光朝这边看。   应该是去外面回来,一定要经过这条路才能往寝室那边走。   眼看刘雨薇两人离他们越来越近,张颖笑得更加开了,松开挣扎的手,环上了季淮的脖颈,窝在他怀里。   小鸟依人嘛,她以前可会了,季淮都说她又乖又甜。   “不生气了?”季淮环着她,低着头看她,眼底还挺高兴。   张颖伸出两只手,放在他脸颊上,揉了揉,看着他变形的五官,笑眯眯来一句,“做梦吧。”   “唔……那要…怎么…”他被她蹂躏得说话不清不楚了。   “闭嘴,我要喝奶茶。”刘雨薇已经走到两人平行的校道了,几乎在盯着两人,没怎么仔细打电话,只是保持着动作。   季淮单手抱着她,伸手去把奶茶拿过来,喂到她嘴巴。   张颖娇气吸了两口,努了嘴,不悦道,“去哪买的奶茶,甜死了,不想喝了。”   “拿走!”   “那不喝了。”季淮连忙放在一边,轻哄着,“吃水果?”   “你喂我。”张·娇气·颖懒洋洋窝在他怀里,靠在他肩头,把全身的重量交给他,别说,这样还挺舒服。   人肉靠枕,还带温度。   季淮单手把水果捞的盖子打开,拿里面的叉子插了一块芒果。   “不想吃芒果。”   “那我吃。”他把芒果放在嘴里,给她插了块苹果。   “不想吃苹果,硬死了。”   “我吃。”   “不想吃哈密瓜,甜死了,为什么没有草莓?你没买草莓。”   “下次给你买。”   “哼!”张颖傲娇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埋在他脖颈里,瘪嘴,一脸嫌弃,“不想吃了。”   刘雨薇没说话,电话那头叫了好几声,她拌到了根树枝,差点摔了一跤。   女神应该觉得有点狼狈,又对着电话那头说话,抬头挺胸,加快脚步往前走。   “吃这个火龙果。”季淮又插了一块,送到她嘴边   张颖见刘雨薇拐弯了,已经看不到,一下松开他,从他身上下来,直接就走了,“自己吃吧你!”   季淮:“……”   他都能想到她嘚瑟的神情,仿佛出了口气,他慢慢把火龙果放在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唇角上扬了弧度,扯到伤口,他脸色皱了皱。   跟亮出爪子的小豹子似的。   但是他喜欢。 第58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5)   张颖离开后, 任凭季淮怎么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不接,不回。   看似很绝情,实际上,她拿着手机看了半天, 放下几分钟又拿起来, 反反复复。   不回归不回,也是挠心挠肝, 整天魂不守舍,但她性子又倔强,不想表现出来让人笑话,独自憋着。   到了下午, 季淮又打电话叫她去吃饭, 连打了好几个, 她不接, 他就一直一直打。   张颖接了电话,丢下两个字, “不去!”   季淮:“不吃饭你不饿吗?我在你们寝室楼下等你, 吃什么都随你。”   “不好意思啊学长。”她冷着声来一句, “我最近在戒饭。”   “吃面也行。”   “我最近都不吃东西了。”张颖怼他。   季淮在那头顿了顿,也接着话,“不吃东西也出来吸点空气啊,阳气啊什么的, 也管饱。”   张颖黑着脸, “啪”一下就挂了电话。   要是能吸阳气, 她就把季淮阳气吸尽,像女鬼一样,把他吸得干瘪掉,吸成干尸。   挂掉电话她又趴在桌子上,自己生闷气。   期间,董美娇拎着饭回来了,朝她问道,“吃了吗?”   张颖拖着声,“……我不饿。”   “那晚点吃。”董美娇点了点头,拿出自己买的黄焖鸡米饭,打开盖子和饭盒,发现肚子有点疼,拿着纸球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刚关上,寝室门那头又传来声响,不过,对方不是用钥匙开门,而是狂拍门。   一下比一下重。   张颖头都没抬,继续趴着。   “啪啪啪!”外头的人似乎很没有耐心,还踹了一下。   张颖继续当做没听到,眼皮都没抬一下。   门外的人以为里面没人,紧接着是快递纸盒丢在地上的声音,开始翻包找钥匙了。   倪雪打开门,见张颖坐在椅子上,脸色似乎阴了阴,也没说话,手上抱着两个快递,把扔在地上的那个用脚踢回来,然后大力关门。   “嘣!”   声响之大,整层楼的走廊都传来回声。   “谁关门这么响?有没有点素质?”   “艹,被吓了一跳,那个寝室做的?”   “有些人关门总是不知道轻一些,傻逼。”   ……   他们寝室靠近楼梯,人家明显是故意骂,对这种行为不满很久了,张颖也挺看不惯的,尤其是睡觉的时候来这么一出,整个人直接被吓醒,心脏都不舒服得很。   寝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倪雪明显也听到了,脸色一阵青白,假装不知道,回到座位上开始拆自己的快递。   最近她买东西买得频繁,都是衣服和化妆品,开始陶腾起来。   董美娇出来了,整个人寝室就是她脾气软好拿捏,所以她算半个中立,见倪雪在,问一句,“买衣服化妆品呢?”   “还有一件衣服,好不好看?”倪雪见有人搭理她,把那条灰色纱网半身裙拿去来,在自己下半身比划着。   “颜色挺好看,看起来不俗。”董美娇评价,其实也就随便说,毕竟倪雪这个性子容不得别人说她买的东西不好。   “上半身穿我那天买的白色短袖,下半身配这条,你觉得怎么样?学姐今天晚上带我去玩,就这么穿。”倪雪说完,还没等她回话,连忙道,“等等,这样看不出效果,我换上给你看。”   董美娇不过随口一说,这下都不能吃饭了,得帮她评价,但是她脾气好,脸上维持着笑,等着她。   倪雪一边换衣服还一边道,“我买了一盒散粉和一瓶粉底,还有一只口红,学姐有朋友是代购,便宜帮我买的,一会给你看看。”   “好。”董美娇点头。   倪雪迅速换好了,上半身宽大的短袖,有些紧身,显得她更胖了,下半身的裙子飘逸是飘逸,但她太黑,又显得腰身粗胖,简直不伦不类。   一眼瞧过去,那么一大坨。   董美娇有些委婉,“你把短袖扎进去看看,会显腿长。”   “好。”倪雪不会打扮,自己也没啥审美眼光,听着她的话,又把短袖扎到裙子里边了。   这样一看,腰上几圈肉都出来了,看过去肚子很凸,屁股很翘很大。   董美娇:“……”   “怎么样?”倪雪抬了抬手,像是故意说给张颖听,“夜店开门晚,我先和学姐去喝茶,你要去吗?只有我们两个人,上次季学长一直要过来,学姐都没让他过来。”   “学姐人很好的。”   “我晚上要去图书馆。”董美娇很尴尬,下意识去看张颖。   她觉得倪雪这事做得挺不妥,张颖和季淮还谈着恋爱,不应该这么挖苦。   “那我下次带你去。”倪雪其实有点想拉拢董美娇,她又把盒子里的化妆品拿出来,“你看这个,学姐说这个粉底涂上去很显白,我买才两百多……”   “啪!”张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一眼望向倪雪,丝毫不厚道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状,嘲笑的神色是一点都没收敛。   “你笑什么?”倪雪被激怒了,炸毛了。   学姐说晚上学长也会过来,有一个还是她比较喜欢的新闻社部长,她就指望穿着这套衣服,画个妆,和部长有个突破性的进展。   “我笑我的,这也要跟你报告啊?这就更搞笑。”张颖往阳台走。   倪雪被一噎,脸色都气得皱在一起,又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浑身都不自在了。   张颖慢悠悠把衣服收回来,倪雪脑子反应过来了,来了一句,“你针对我做什么?是季学长要去缠着学姐,那天我们喝茶的时候,季学长都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跟学姐要地址,还要专门给她送炸鸡薯条,是学姐不接受而已。”   “你看,你和季学长谈恋爱这么久,也没见季学长专门给你送东西,张颖,你其实挺可悲的。”   “学姐把信息给你看了?你亲眼看见了?”张颖望过去,目光挺犀利。   “我……学姐说的。”倪雪没什么底气。   “学姐怎么跟你说的?不会像炫耀一样嚷嚷吧?这要是真的,别人的男朋友跟她聊天,还要给她送东西,她都接受了,聊天还聊得挺嗨。”张颖嗤笑一声,“那她不是也是寂寞难耐?我要是她,做这种事偷偷摸摸就行了,还要意思说出来,不对,是释放消息出来给其他男人。”   “可不就在说:男人们快来呀,我骚啊,我贱啊,我寂寞难耐啊,我来者不拒的,天啊,这样的人还有没有脸?没脸没皮啊,那就无敌超级贱了,这谁比得过?”   “你!”倪雪咬着牙,面色都涨红了,又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天把男人挂嘴边,就只有男人能炫耀出口,那是不是才是最可悲的?生活没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张颖反问她,紧接着沉了脸,“不过这件事我也会去了解,学长目前还在否认,如果真的是季学长去招惹了学姐,你让学姐放心,我会给学姐一个交代。”   “打瘸学长的腿!”   董美娇:“……”   难道不是应该哭闹吗?怎么变成要为学姐主持公道了?   这就有点酷了。   “那也改变不了季学长不爱你的事实,你男朋友心里想的是别人。”倪雪说来说去,也就这个攻击点。   当然,这个攻击点真的很致命。   张颖面色未变,心底滴血,冷笑道,“在意那么多做什么?男人嘛,不听话就可以换一个,我不像你,逮到一个,放手了没得换。”   倪雪又被攻击了,无法反驳,但她一点都不信,只是看着张颖面无表情的脸,好像丝毫都不在意,她很久才憋出一句,“你就装吧。”   “开门开门,快快快给我开门。”   “要掉啦要掉啦,我拿不住了,张颖!!!”   顾彤在门外哀嚎,不断尖叫着。   张颖倾身过去开了门。   顾彤喘着气,手上拎着一堆东西,往她桌子上放,“重死我了,快快快拿走。”   “什么?”张颖问。   “你家季学长让我带上来给你的,买得真多,吃得完吗?我要爬六楼耶,简直服了。”顾彤一边吐槽,一边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诺,一份叉烧饭,还有这个瓦罐汤,哦,一份草莓和这杯奶茶,全是你的。”   她说完,轻哼一声,“算他还有点良心,请我喝了瓶酸奶,要不然我可不帮你。”   “谢谢。”张颖其实有点蒙,但是刚开始恋爱的季淮也会给她买点东西,给她点点外卖,挺关心她的。   “吃吧吃吧,多吃点。”顾彤吸着手里的酸奶,瘫在椅子上抬头望天花板,“哎,早知道我也不和体育系那个学长分手了,或许,帮我拿饭的就是你们了。”   张颖坐下来,看了一下被季淮打包上来的饭,“那你可以复合。”   “复合哦?我才不要咧,要是长成季学长这样我就考虑复合,我天天看着他那张脸我就高兴,至于那位,我可没心思去应付。”顾彤瘪嘴,有些嫌弃,“男人,可是最浪费时间的生物,烦都烦死了。”   顾彤也是位会打嘴炮的主儿,说得比较好听,实际上也重感情。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听话又懂事儿。”张颖也接着她的话,笑着道,“这就很称心了。”   “没错儿。”顾彤一甩头,抬起手霸气来一句,“男人,都是我们的玩具!”   张颖笑出声。   倪雪看着两人的模样,心底郁结,原先同情张颖,现在觉得季学长可能才是被玩弄的那一个。   怪不得张颖一点都不在乎,吃着季学长送来的东西,其实是玩弄他的感情。   简直是不要脸! 第59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6)   张颖吃了饭,有点撑, 洗澡后把季淮给她买的草莓洗了, 放到床桌上, 然后爬上去了。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看着手机, 屏幕是和季淮聊天的页面。   他在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还是不要戒饭了,多吃点,我给你买了饭,让你室友带上去了。   她承认自己挺没出息,季淮对她好那么一点点,她没回消息都觉得有些不太好。   想到今天他说自己要去兼职, 她想也没想, 又把一千块钱转给了他。   季淮很快回消息了。   狗屁学长:老婆, 你怕我饿死啊?   张颖:“AA制。”   她说的是房费,才没有关心他!   他也没接话, 反而转移了话题:草莓甜吗?   张颖没回他,顺手把一个草莓放在嘴里, 还挺甜的,只不过回他就变成了:酸死人。   狗屁学长:【吃惊.JPG】   狗屁学长:不应该, 我尝了两个才买,都挺甜的。   狗屁学长:明天再给你买。   张颖:可别了,我谢谢您。   狗屁学长:别说谢谢, 说你爱我。   ……   张颖被他的不要脸折服, 听不出话语里的嘲讽呢?   甩手就发了一个大傻逼的图片过去。   狗屁学长:mua! (╯3╰)!   张颖:???   受虐呢?   她没理他, 季淮又发消息过来了:学妹,要不要出来吃烧烤?然后逛逛操场。   学校的操场是情侣最喜欢去的地方,操场旁边还是小树里,黑灯瞎火的。   季淮喜欢把她拉到里面。   张颖脑海里浮现某些画面,黑了脸,发了一个红太狼一个平底锅就把灰太狼拍飞的动图。   狗屁学长:【灰太狼.JPG】   他不知道也去哪找来的图,灰太狼满身伤痕推开门,还说了句:老婆,我回来了。   张颖握着手机好久没回他。   狗屁学长:学妹,还在吗?   狗屁学长:老婆?   狗屁学长:宝宝?   ……   男人要是粘人起来,堪比502,这个时候,张颖是做不到完全和他切断联系。   他们前一段时间如胶似漆,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情话。   张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在对话框里打了一些字,最后发了出去,“你到底有没有和刘雨薇有来往,季淮,你说句真话行吗?”   她只是察觉到他不对劲,并且从倪雪哪里听到一些风声,实际上并没有抓到证据。   为了让他说实话,她又继续道,“我已经知道你给她送过礼物,经常给她发消息,时不时还去给她买吃的,我们已经到这样的地步,说实话就有那么难吗?”   “撕破脸皮没意思,还不如说开之后和平分开,我们还可以心平气和来探讨一下这段感情,相互吹捧吹捧,指出缺点对方缺点再改正改正,毕竟各自都有一片广阔的森林,目标都是很远大的人。”   ……   这话一听,多么理智,各自都有各自的星辰大海.   季淮差一点就信了呢,女人说这话的时候,那是万万不可信的,她们只是想让你说出实情,然后追问,说不定最后就歇斯底里。   可别一时心软。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她们总喜欢追问前任的事情,问着问着,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要分了。   何况,这种亏心事打死嘴上都不能松,别以为不欺骗就是为她好,这种事说出来了,信任也就崩塌了,一辈子有疙瘩,再怎么也回不到最初了。   不承认还有机会,承认就死翘翘。   张颖发出消息的时候,目光就一直盯着手机,手心还在不断冒汗。   他迟迟没回复,她的心就徐徐往下沉。   希望他承认,因为自己不想被欺骗,不希望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再无可能,一切都完了。   狗屁学长:“【照片】”   狗屁学长:“【照片】”   狗屁学长:“【照片】”   ……   他发了几张照片,张颖第一时间点开看,是和刘雨薇的聊天页面。   刘雨薇:“送老会的时候陈南那边在准备,你和他们去接一下学姐他们吧?”   她发完打了一个萌哒哒的猫图片。   季淮:“OK,我知道。”   刘雨薇又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季淮没再回什么。   紧接着,下一条记录是半个月以后:   刘雨薇:“你在哪上课呢?我在西高楼,雨下得很大,我回不去。”   季淮:我也是。   刘雨薇:不知道怎么办了,好愁人噢。   季淮:等。   下面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下一次聊天就是上个月,聊天就比较频繁一点,但都是叶雨薇让他发作业,拿快递,聊天基本没什么出格,但他基本没答应,有时候还说在陪女朋友。   最新一次聊天记录是刘雨薇问他有没有空出来吃饭,季淮十分直男回了一句,“没空,在打游戏。”   她看完之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狗屁学长:我没有什么远大目标,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承认前段时间对你有疏忽,但那在忙找兼职的事情,和有异心没关系。   狗屁学长:没有以前对你大方的确是因为资金流问题,家里有点事,所以心情也不太好。   张颖:你家出什么事了?   狗屁学长:你下来我就告诉你。   张颖:不说算了,我还不乐意听。   她发出这句话,不过是想告诉自己要心狠一点,别动不动就跟他投降,别人拿捏。   季淮很久没回消息,她开始心里忐忑了,他的家庭情况还是挺复杂,父母离异,父亲再娶,他还有个妹妹,后妈也带了个儿子,这个继子比他大,已经二十五六了。   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头回了:那就不说了,聊点别的。   他越不说,她越觉得事情可能比较严重。   张颖挺没骨气的,季淮发来的聊天记录先是他跟刘雨薇好像真的没有频繁聊天,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他了。   因为这件事两人闹得还挺狠。   她最后还是换上衣服就走下去,季淮已经在她的寝室门口,插着兜来回走着,在等她。   “出了什么事?”她语气还是有些别扭,还开口道,“你别以为我原谅你了,消息你也可以删,要是没点猫腻,倪雪怎么可能会那么说?”   面对这种事,女人就跟福尔摩斯似的,凭着敏锐的能力刨根到底。   “手机给你看。”季淮倾身过去,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过来,又把手机放在她手里。   张颖记得他的手机以前是有秘密的,现在没密码了,她冷哼一声,“看就看,你是觉得我不敢吗?”   “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季淮心一点都不虚。   虚什么虚呢?他可是利用了系统的一次特权,把所有的证据都抹干净了。   包括给刘雨薇打的电话,发的短信,送的礼物,统统都没了,尤其是聊天记录,全部删减成对他有利的情况,当然都是真实的,因为最近他对刘雨薇采取了一些冷处理,怕舔狗跑了的刘雨薇比以往主动多了。   还有各种撩骚软件,统统没了。   他现在“干净”得很。   张颖看着他的手机,那些聊天记录真的和他发给她的一模一样,若说有痕迹,就是刘雨薇会主动来找他,她翻着记录,气不打一处来。   标准的白莲花手段。   他发的朋友圈刘雨薇也都会点赞,简直够了,刷存在感呢?   她正看着,刘雨薇居然又主动发来消息。   刘雨薇:“【图片】”   刘雨薇:“章磊问你为什么不来,我们在西天天酒吧。”   她很聪明,从来不说自己让他来,每一次都有合理的借口,有些隐隐的暗示,却每次都能解释得通。   张颖这暴脾气,看向季淮,语气有点火气:“你是不是经常和他们一起去?不然人家怎么会这么说?”   她不信他没点猫腻。   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又升上来了,气炸了。   “我经常和章磊去喝酒,不是和她,很少遇到她。”季淮一副头疼的样子,“我晚上经常和你在一起,哪有空去?”   两人刚谈恋爱的时候,每天都去操场或者小树林到关寝室的最后几分钟才回来,周六周日去外面,都黏在一起呢。   “我发誓,我没有。”季淮竖起三只手指,漆黑的眸子认真无比,“我真没有,我对你的感情,之前很深,现在就比之前更深,我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曾经感情深是真的。   张颖是他第一个女人,他的确在她身上耗费很多精力,之前也很顺着,不得不说,对方弥补了他在刘雨薇身上的挫败感,开始的时候还是很看重的。   现在他的对她的感情会停留在最深的时候,并且不断增加,他现在很爱她是真的,所有的情绪情感表露,也都是真实的。   张颖还真有点悸动,“那你给刘雨薇送项链的事情……”   “我真没有。”季淮没让她讲完,叹了口气,“我很缺钱,我哪来的钱给她买项链?”   “那……”   “叮。”   “叮。”   季淮的手机响起,是季诗诗打开的电话,他接听起来。   少女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哥哥,我不打算去读高中了,爸爸和阿姨说,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不值钱,毕业也找不到工作,我去读这个定向专业还包分配,人家只招这一届,以后想读还没得读。”   “我去读这个学校,爸爸会给我买六千块的手机,每个月给我两千五的生活费,学校那边每个月还有六百块的补贴,好多钱的。”   她的话语里已经带上向往,期待那种生活。   季淮脸色一下就黑了,怒火冲冲,吼了一句,“不许去,去读高中,听到没有?”   前一世,他并不怎么理会季诗诗,还安慰自己说这样也挺好的,是个机会。毕竟家里资源就那么一点,她初中就去读定向专业,学费什么的就全免了,省了读大学的钱,以后工作还不用愁,那么他也会得到一些省下来的资源。   可是季诗诗的分数是能考上市重点高中的,因为去读了这个定向专业,认识了一些不会读的混混,不学无术,毕业被分配到偏远山区,还嫁到里面去了。   婚后被丈夫家暴又离婚,人生毁了大半,她虽然没有明说过怨这个家里的人,但是初中时候的她懂什么呢?   季父他们威逼利诱,说着一些大道理,她自然也蠢蠢欲动,觉得前途光明。   “我要是去高中,还得读书几年,家里又没钱,不知道还有没有钱给我去大学,去那里不好吗?我一个月还有那么多钱生活费。”季诗诗明显已经被说动。   季父是个小职员,家里生活也没那么富裕,娶的老婆又是二婚,钱方面肯定拽着,季诗诗碰都很少碰手机,住校的她一个星期只有一百块生活费,对六千块的手机和一个月三千几的生活费有很大的向往。   到底只是个孩子。   “好什么好?有好好的高中你不读,你想什么呢?给我去读高中,要是不读,你就别说你是我妹了,我不认你这个妹妹。”季淮不知道怎么和她沟通,只能干瘪瘪道,“家里没钱我就会供你读大学,你现在就要考高中。”   季诗诗语气闷闷,“你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现在好多大学生都不能找到工作,我读这个以后可以不用找工作,学校会分配,现在不读,以后都没机会了。”   看来被季父两人洗脑洗得不轻。   他那个二婚妻子现在就想拿着钱给自己的儿子买婚房,季父脑子也跟着拎不清,居然还觉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嫁不出去,人家分配的多好?省心。   季淮额间已经青筋暴跳,呼吸都粗重一些,俨然是被气到了,怒其不争。   季诗诗明显不想和他聊了,“下个星期就要去那边考试,我成绩好,很容易被录取的,我就要去读,我不想再读高中,他们说高中很辛苦,爸爸和阿姨说得也对,他们也是为了我好,有了稳定的工作,我以后也能嫁得好。”   “哥哥你不懂的,你读书都花了那么多钱,现在也还没赚钱,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   “像很多人读大学花了好多钱,最后还不如一个没读书的人,还找不到工作,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他们还没毕业,我早就毕业了,这个只需要读五年,他们还要读高中读大学。”   “我就觉得挺好的,算了,哥哥我不跟你说了,我借同学的手机,现在我要还给她了。”   “季诗诗,不许去考什么破试,我会赚钱给你读高中读大学,好好的高中你不去,你想什么呢?他们那时在忽悠你,分配去偏僻山村你去吗?你想去吗?要是不去就赔钱,你有钱赔吗?”季淮口不择言骂,“几千块就把你忽悠得连书都不读了,你那么缺钱花?你脑子装浆糊了吧?真有那么轻松的活轮得到你去抢?”   季诗诗被骂哭了,抽噎着。   “还好意思哭,现在去考试就万事大吉,连中考都不参加了是吧?你现在懒,以后有得你哭,拿着六千块的手机很过瘾,很得意是不是?去了那边,生活费也不会给你两千五,你就做梦吧!”   那一头哭得更大声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张颖听不下去了,把他手机抢了过来。   季诗诗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止住哭泣。   “行,我不说,你嫂子好好跟你洗洗脑,气死了我。”季淮阴着脸,走到一边了。 第60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7)   “诗诗。”张颖放轻了声音,冲着电话那头唤了一声。   季淮家庭复杂, 也鲜少和她提及家人, 她只知道他有个妹妹, 叫季诗诗,今年初三, 其余就不知道了。   “嫂子。”季诗诗哽咽着声音,说着又吸了一口气。   张颖被她这一声嫂子叫了有些别扭,还是开口道,“你哥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担心你,说话有点不过脑子。”   “他才不关心我。”季诗诗在那边嘟囔,“从小他只会打我骂我。”   “季诗诗, 你说什么呢?”季淮也听到了,扭过头又骂, “你给我好好说话!不然我懒得理你。”   季诗诗在那头又哭了, 张颖倏然拉下脸, 狠狠骂他一句,“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你威胁谁呢?你以前也没理过她。”   季淮被训, 不情不愿闭了嘴, 脸上还有点不服气, 大概是之前这么吼习惯了。   “现在突然冒出来, 凭什么你说的人家就要听?你除了大吼大叫, 给出解决方案了吗?你有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这么想?搞得你很不缺钱一样, 你上次不也为了一个球鞋到处收集券吗?要不你跟她说, 以后包揽她全部上学的费用,诗诗只管读书就行。”   “你给她做个保证,你全权负责,别只用嘴说。”   张颖觉得季淮太不会说话了,说话是一句比一句更伤人心,对方也只是个各方面都没有成熟的孩子。   虚荣心谁没有?   “我要是能做到,我也会负责。”季淮这话说得也有点不确定,谁知道毕业以后如何呢?他也自己能否负担得起。   再者,长期不沟通,他又是嫉妒自私的性子,兄妹俩个的感情都极其脆弱,基本都是这种相处模式。   “那你只管鼓励她去读,别的都不负责是吧?读这个好歹能毕业,有工作,你让她去读高中,万一毕业都不能毕业,我并不觉得你给出的方案好到哪里去。”张颖直接否决他,也有点气不过。   季淮无法反驳,好久才道,“高中是要读的,哪能不读?”   “读高中的好处呢?你说出来啊。”张颖接他话,“你说好就好?一二三点呢?”   “读高中才能读大学,去读了大学,以后找工作选择面就广,才有机会出市出省甚至出国,她不读书,去读了一个小县城里的破定向专业,以后就一辈子都待在那个地方,会有出息吗?”季淮说得有些激动,“贪图眼前的小利,不想读书就想玩……”   他正说着,张颖一个锐利的眼神扫过来,明显十分不满他说的话,他声音都慢慢变小,嘀嘀咕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诗诗,你哥太不会说话了,把他的话当废话就行,不用理会。”张颖对着电话那头说。   她这么说的时候,季淮黑了脸,但实际上,她是在说反话,季诗诗已经听进去了,这么可能当废话?   张颖承认季淮的错,会让一直挨骂的季诗诗心底舒坦好受,觉得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从而也会重新去思考哥哥说的话。   “诗诗,你有没有想要去的城市呀?”张颖放轻松语气,与她闲聊起来。   “嗯。”她点头,“我想去哥哥嫂子读书的城市,想去你们的学校。”   “那多好呀?这边比老家那边好太多了,有高楼大厦还有大商场大公园,海底世界,可比老家那边好玩,校园也很大,还要做公交车才能去上课。”张颖说完又道,“等你六月份中考完,学校的荷花刚好开了,很漂亮,一大片都是。”   “真的吗?”季诗诗语气都上扬了一些,听得出来十分开心。   他们都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市中心还不如省城一个小街道繁华,商场没有,餐厅也没有,和省城比不了。   张颖回她:“真的,校园可以随便进,但是要是来读书的话,那就要读高中,考进来才可以。”   一说到读高中,季诗诗那头很久没说话,过了半晌道,“嫂子,妈妈不会管我,惹了爸爸和阿姨,他们不会给我钱去读书,我觉得爸爸说的也不错,他也是为了我好。”   季淮也是暴脾气,听着她的话就来气,又要骂了,张颖直接把手往上抬,小巧的手捂住他的嘴,他瞬间又像被灭了火。   “诗诗,这个学校是你真心想去读的吗?你要想清楚,如果你考高中,以后你也没机会考了,也不能再进入大学的校园,你说的那个学校,在很小的地方,一共就几栋楼,和大学没法比。”张颖循循善诱,“你哥哥也说了,那种定向专业以后可能会去偏远山村,公交车都没有的地方,你要去吗?”   “那太远了。”季诗诗摇头。   “那不去的话,你还是没有工作对不对?这时候你再去找工作,人家大城市要本科,你没法再继续读了。”张颖语气还是很平和。   季诗诗动摇了,她不想去山村,朋友同学很多人都去读高中了,她开始有点无措,“可是,可是爸爸不让我去读高中,爸爸会很生气。”   读高中就意味着还要读大学,还要再花几年钱,季父现在每天被吹耳边风,想把钱留着,不想那么辛苦供季诗诗上学。   女孩子家家,这样就不错了,迟早也是找个人嫁了。   加上季母离婚后压根就不管这些,一分钱不出,季淮和他也不亲,季诗诗唯唯诺诺看着也像没大出息,他不想再出这笔钱,给自己找压力。   闻言,张颖意识到这的确是个问题,季父不松嘴,说什么也没用。   季淮还没毕业,也在花钱。   她把手拿下来,看向季淮,“你爸如果不肯供诗诗上高中,那怎么办?”   “我供。”季淮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我明年就毕业了,我还供不起她上高中?”   “你明年才毕业,今年呢?她今年就要上高一。”张颖又把问题丢回去,“你不要光说你供,你也在花你爸的钱,如果连你的钱也断了,那怎么办?”   现在不需要嘴上说的保证,那也说服不了任何人。   “断掉就断掉,谁怕谁?”他还没想到那么远,说出来的话还有点脾气,好似季父不敢似的。   张颖声音都沉了沉,“断掉就意味着你不仅要去做兼职养活你自己,你还要去养活诗诗,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不要一味怂恿她。”   女孩子心细,想到的事会多一些,她说完又道,“如果没有解决的办法,你承担不了后果,就不要去和你爸闹翻,你都是靠着别人。”   “既然什么都靠别人,又有什么底气帮她反抗呢?”   季淮脸色变了变,有点难堪又尴尬。   季诗诗一直在那边听着,她小小声开口,“嫂子,哥哥也还小,哥哥……”   “如果断了,我就去做兼职养她。”季淮的话从那边传来。   季诗诗又哭起来,哽咽着声,“哥哥,算了……”   她误会哥哥了,原来哥哥对她也很好很好,才没有像阿姨说的一样,不管她了。   哥哥愿意养她,不会嫌弃她。   “那就意味着你要从高中开始养她,要养到大学,说养就要一直养,她能靠的只有你。”张颖看向季淮,继续出言,“如果上大学,就是七年的时间。”   七年,他可能结婚生子,这是一个重要的承诺,在季诗诗没有能力养活自己之前,季淮都要给她帮助。   季淮思考了一下,漆黑的眸光突然盯着她,颇为认真,“那你介意吗?”   张颖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道,语气都软了几分,“诗诗花钱比我节省,她一个星期只需要花一百块,学校还有补助,只需要帮她交学费,负担一半的生活费就可以了,我的钱以后是我们的,你会介意吗?”   季诗诗还在,张颖怕她多想,当下就道,“如果是我,我不介意啊。”   话落,她看向他的时候,心跳开始加快,莫名觉得脸有点热是怎么回事?   干嘛突然扯到她?   季淮笑了,“你不介意就好,诗诗还是很听话的。”   张颖脸又红了,电话那头季诗诗听到哥哥夸她,有点小开心,咬了咬下唇,还来了一句,“谢谢嫂子。”   闻言,张颖:“……”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那你好好读书。”季淮冲着电话来一句。   “哥哥压力会不会很大?”季诗诗开始关心了他,这算是两兄妹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说话这么久。   “你哥哥现在压力不大,他还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万一他说话不靠谱,做不到支持诗诗太多,也没有关系,诗诗只要想去大学,想来大城市,就努力读书,上高中的时候继续申请国家补助金,不要害羞,私底下找班任,这种情况一般都能申请到,一年补助金足够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那上大学怎么办?”季诗诗说起这个,情绪又低落不少,闷声道,“听说大学花钱比高中多很多。”   高中可以在小地方上,大学就要去大城市,听说大城市花钱可厉害了,她有点气馁。   张颖接话:“高中考大学就更容易了,如果考取的是好大学,全国有不少基金会可以提供支持,有三千到五千资金帮助,都可以申请,诗诗成绩这么好,申请下来的几率会很大,到时候高中学校也会有一些上大学补助名额,拿不到也没关系,学费可以免费贷款,到时候大学这边每年也会有补助名额,一般是两千五到三千五,比例都挺大,除了这个,还有勤工俭学,就是帮老师打扫一下卫生,打扫教室图书馆,每个月也会有一定金额的钱,再不济,也可以去兼职。”   “我大一的时候就去兼职了,每个月兼职也有几百块。”   “那我能活养自己。”季诗诗算了笔账,她花钱很省,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所以诗诗不用想这么多,努力读书就行,再说,你还有哥哥,这不过是最辛苦的一种做法。”张颖宽慰她。   最辛苦的都能接受,那还有什么犹豫呢?   “对,我要努力读书的,我也要上大学,和哥哥一样。”季诗诗话语坚定,“我也想去大城市,想去……看大片的荷花。”   “好啊,等你中考完,就可以来看了。”张颖笑,“到时候你来玩,我可以当你的导游。”   “嗯,嫂子真好。”季诗诗在那头笑了,听得出来很开心。   张颖原本只当鼓励一个小妹妹,一声嫂子又把她拉了回来,十分羞窘,还对上季淮投过来的目光,他一直看着她,视线炙热无比,嘴角还扬起一个浅浅地笑。   “那,那诗诗好好读书。”她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   刚刚还想和季诗诗说什么来着,什么来着?   好害羞,想不起来了。   季诗诗在那头应他,季淮伸手把电话拿过来,“先不要和他们说这件事,填志愿的时候,你必须把市一中和市二中填在第一第二,照我说的做听到了吗?”   张颖觉得他说话硬邦邦的,在旁边道,“诗诗,如果有什么考试,应付不过去你就去考,但是志愿不能填,到时候你的档案也调不过去的,拿不定主意就去找老师,你哥哥明天也会给你班主任打电话。”   没考中考前会有一些学校来找人,还有各种各样的考试,假装录取,季诗诗一个人在老家,闹翻对她没好处。   “嗯,我知道嫂子。”季诗诗像是吃了定心丸,点了点头。   “把电话还给同学。”季淮也没再说什么,挂掉了电话。   “聊了那么久,先往这个号码里充点钱,诗诗是借人手机打的。”张颖在一旁提醒他。   男人心哪有那么细?听她一说,季淮复制了一下来电号码,打开充值中心,往里冲了三十块。   “你和诗诗说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张颖在一边听得都上火,好好解释就行了,偏偏要骂。   “我们很少交流。”季淮把手机放在兜里,继续道,“她从小跟着我妈,后来才回来,我们关系一直都不亲近。”   “你是她哥,诗诗还是很依赖你的,不然也不会给你打电话专门说这个事情。”   “小时候她粘我,我很烦,总是吼她,长大后她就有点怕我,我也没太理她。”他情绪有点矛盾,而后又别扭道,“我基本不管她,随便她折腾,她不跟我说,我就不管了,我自己还管不透呢。”   “肯定是犹豫才来找你,希望你给建议,你还是很疼她,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张颖还是认可他的,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承担起这样一份责任,本身就需要勇气。   季淮还未得意,她又笑眯眯道,“不过你说话太伤人,有点不过脑子啊学长,明天记得给她们班主任打个电话。”   张颖说完,转身往里走。   刚往前两步,季淮就伸手去拉她,语气比之前更好了,“老婆,别走啊。”   “松手。”她睨了他一眼,黑夜里看不出脸红。   “别走。”季淮环上她的腰,贴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袭来,有些痒,“不是答应和我一起照顾诗诗了吗?是不是就是原谅我了?也不需要你照顾,我去兼职,你别嫌弃我们就行。”   认错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有点低声下气了。   招数也有点阴险,利用同情心,还有心软,层层递减,还要连连出口,“我和刘雨薇真的没有什么,这些天在找兼职,也很着急诗诗的事情,生气又不知道怎么办,对你可能冷淡了一点,谢谢你没有计较。”   “我知道你很好,真的很好。”   ……   “生气归生气,别说分手就行。”他亲着她的侧脸。   寝室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都在暗戳戳看着,张颖一张脸爆红,直接推开他跑了进去。 第61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8)   此时, 某市一中初中部女寝室三楼。   “小兰, 季诗诗借你手机打那么久电话,怎么还没聊完呢?”寝室内, 正在吃冰棍的女生看向另一位,假装随口一说。   话语里的意思谁都知道,无非就是想挑拨一些矛盾, 季诗诗长得好看,学习又不错,班上还有好几个男生喜欢她, 但是家里穷啊,生活节俭, 这一点经常被人背地里说。   初中生正是敏感的时候,比家境比成绩比喜欢的男生, 没少暗地里勾心斗角, 抱团情况不少。   那个名叫张小兰的是季诗诗的同桌,家庭条件不错,两人关系还挺好, 她笑了笑, 没在意,“估计和她哥聊天吧, 毕竟好久没见面了。”   “听说她不想读高中啦?”那个女孩有些八卦,压低声音道, “不读高中想去哪?她家里不给她去啊?”   “我不知道啊, 怎么可能?”张小兰敷衍过去, 看向走进来的季诗诗,提高声音,“诗诗,你回来啦?”   “谢谢。”季诗诗双手把手机还给她,有些不好意思,心底打定主意,明天请她吃早餐。   打了这么久电话,电话费也是一笔钱。   “客气什么?”张小兰接过来,又把桌上的桔子给她一个,季诗诗刚要拒绝,对方便塞到她手里,“很甜的,快吃一个。”   “谢谢。”季诗诗笑了笑,十分腼腆。   “不谢,明天数学作业给我抄一抄。”张小兰笑嘻嘻的。   季诗诗点着头,也坐回她的床上,即便寝室里没人讲话,也没人说她,她还是觉得尴尬又难堪,脸上都火辣辣的,总感觉别人看不起她。   她知道大家都不太喜欢和她一起玩,因为她没有钱,很多时候她们一起约着去小卖铺买点东西吃,她都因为不舍得花这些钱,选择一个人回寝室。   上个星期,她在厕所里,听到寝室最活跃那几个人说她抠,小气,还说她会占小便宜,还说上次她们不见的钱可能是她偷的。   为此,她还偷偷哭了几个晚上,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偷,这次拿了张小兰的手机打电话,估计又要被说成占人便宜,她想帮她交话费,可是这个星期除了充进饭卡吃饭的钱,其余的已经被她交了试卷费,她没有钱帮她交十块钱话费,只能刷卡请她吃早餐。   “叮。”   张小兰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咦,谁帮我交了话费?”   “谁这么好心?有男生跟你表白啦?”   “交了多少?”   “不错嘛,怎么没人帮我交?”   ……   坐在她身边的几个女生还是叽叽喳喳说着,季诗诗更自惭形秽,埋着头减少存在感,心思自卑又敏感,会有点多想。   她下个星期帮她交话费好了,明天先请她吃早餐。   张小兰也想不明白,紧接着,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她看向季诗诗,提高声调,“诗诗,是你哥交的耶,交了三十块,可是你没有打那么多钱呀。”   那副样子,觉得自己赚了。   季诗诗猛地抬头,有些懵,也没想到。   “还说谢谢我,麻烦我了,你哥太贴心了吧?我也想要一个哥哥。”张小兰是独生女,她又开始羡慕了,开始感慨,“帅气的哥哥啊,我想要。”   一听对方夸季淮,季诗诗窘迫的神色慢慢消失,渐渐也露出一抹微笑。   她哥哥,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嗯,嫂子也很好。   当天深夜。   张颖在床上辗转反侧,看到季淮没收她微信上转的一千块,又从支付宝里把两千块转给了他。   狗屁学长:“?”   张颖快速打字发了过去:“不是给你的,给诗诗,算是我请你开房了,她身上有点钱会好点。”   这两千块是季淮给她转的,她有存钱的习惯,身上还有三千多块,季诗诗比她更需要这笔钱。   狗屁学长:她不要。   消息刚发出去,他又把两千块给她转回来了。   张颖:“你怎么知道她不要?一百块一个星期仅仅只够吃饭,这样她能好好学习?营养会不良。”   她高中的时候一个星期两百块,季诗诗只有一半,想想就觉得可怜,可能是爱屋及乌,所以舍得吧。   狗屁学长:我会给她钱,等我去兼职赚钱了就给她。   张颖觉得他能不能去做兼职还是未知数呢,又把钱转回去,“等那时候再说吧。”   这一回,季淮没有再把钱转回来,发回来一句:老婆,你真好,我以后努力赚钱给你花,以后我都请你开房,我养你。   张颖:……   会不会讲话?   她有点想撕烂他的嘴!   狗屁学长:不对,我让你白嫖好不好?你这么好,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颖牙齿咬得咯嘣响,愤愤把给他的备注又改成:白痴学长。   会不会讲话?   狗屁学长:明天我让我朋友把钱拿过去给诗诗,还得去兼职那里看看。老婆,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他发完之后,发来一个捧着女孩子脸亲的一个表情,然后就没消息了。   张颖:……   死直男,有女朋友真是一个奇迹。   此时,男生寝室。   季淮慢悠悠靠在床上,刚刚两人都在说季诗诗的事情,都没理会刘雨薇,对方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睡这么早?   看来女神对他没回消息的态度很不满。   刘雨薇是谁?   他高中的同学,不过是隔壁班的,长得算是清纯耐看类型,会打扮,说话故作温声细语,养鱼塘手段高超,一直与他玩着暧昧,他也不是善茬,两人谁都不说破,你来我往过招。   上一世,他和张颖分手后,也和刘雨薇厮混过一段时间,但是也没以恋人方式相处,就是解决各自需求罢了,她觉得他长得不错,但是家境不过关,看不上他,而他觉得她还能玩玩,当女朋友还不够格,养不起,也不想戴绿帽。   季淮发了一句话发出去:没有,刚和女朋友去小树林回来。   情侣间去小树林能干嘛?   腻腻歪歪,亲亲吻吻,如胶似漆。   刘雨薇正在酒吧喝酒,看着这条消息,眉头一拧,加上倪雪今天跟她说的情况,难道她感觉出现失误?   季淮分明有分手意向,还透露出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好了?   刘雨薇:你们又和好了?恭喜啊。   话刚发出去,那一头就回:我家那位小祖宗是只野猫,不开心就挠我两下,也好哄。   刘雨薇:那不是挺好?   季淮:好啊,没说不好。   她还没找到话题再说,看到他又发来一条消息:睡觉了,补眠。   刘雨薇:现在都叫小祖宗了,感情不错噢。   以前她没主动说睡觉,季淮是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去睡觉的,那可都是陪着聊,半夜两三点也陪着聊,他还是挺会讲话,开得起玩笑,长得又不错,她喜欢和这样的渣男搞暧昧。   可是这一次,她发过去之后,季淮便再也没有回,还真去睡觉了?   刘雨薇心底有些不平衡了。   最近季淮频频冷落她,回消息也慢了不少,是想故意引起她注意?还是和张颖感情突然又好起来了?   原先觉得不太可能是和张颖感情好起来,但是倪雪说的话……   她眉头越拧越深,季淮和她暧昧很长一段时间了,再走近一步也不是不可以,真想问他什么意思。   但是她是女神啊,发了不回,那就下次再说,她直接把手机丢到包里,和那群男人倒酒摇骰子了。   同一个包间,倪雪就坐在那个新闻社部长身边,正在和对方说话,但是对方似乎对另一个女生有兴趣,不怎么搭理她。   她正一脸不满看着另一个女生,穿得那么少,干脆不用穿好了,就知道勾引男人!   和张颖一样,没脸没皮的。 第62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9)   翌日。   季诗诗请张小兰吃早餐, 原本她想给她买炒饭, 但对方应该是怕她多花钱,只要了一瓶两块五的纯牛奶, 还说今天很饱,暂时不想吃炒饭。   善心的举动让季诗诗更为难堪。   学校的饭菜并没有多便宜,吃一顿标准的一荤一素要七块钱, 一天就是十四块,加上早餐和晚餐,最少也要二十块左右。   她是吃不起二十块一天的, 还得省出十块钱搭车,饭卡一个星期最多存八十块,一般就两个素菜, 或者一个荤菜, 饿了就吃一顿晚餐或者买点饼干。   “给你一块巧克力。”张小兰正喝着今天她买的纯牛奶, 把一块巧克力给她。   “我不喜欢吃甜的。”季诗诗拒绝。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要七块钱一块,她在超市看过,以前别人也给她吃过一块,很甜很甜, 不过她自己没买过。   后妈并不喜欢她, 从小就说她很会花钱,哪怕她把家里的家务全做了, 还是没人喜欢她, 其实很多东西, 她都没有吃过, 长这么大,衣服还是捡表姑家一个姐姐的穿。   “铃铃铃。”上课铃声响了。   女班主任拿着几本书走了进来,讲台下的人瞬间安静,还把书翻出来装模作样。   “上课之前先说一件事,学校给你们定的试题回来了,每个科目一套,打折之后的价格是一百九十八块,大家就尽快把钱交到生活委员那里,我们从这个星期就开始讲解这套试题。”   季诗诗听完,心跟着紧了紧,班主任后面还说了这套习题有多好多好,怎么算出这个价格,她都没听进去。   又要钱。   爸爸不会再给钱给她了,这可怎么办?   要是和老师说她不要,可是全班同学都有,讲课的时候她看什么?   这节课她听得心不在焉,走神好几次,还被班主任点名回答问题。   “诗诗,你翻译下一句话。”班主任一边在黑板上写字,一边对她说。   季诗诗压根不知道讲到哪了,拿着课本,无比羞窘,张小兰也是个不听课的,还拼命问后桌,“讲到哪了?”   对方还没说,班主任就抬头看过来,眼底闪了闪,“坐下吧,好好听课啊。”   季诗诗低着头,朝她微微弯腰,忍着丢脸坐下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接下来的课,她不敢分心,但是却没法做到全神贯注。   寝室的几个女生一直观察她,以陈凌为首的是一群小太妹,平时和男生打闹成群,和季诗诗这种文静又优秀的好学生格格不入,甚至有些针对。   季诗诗交钱总是最慢的,这一次开学的时候都没第一时间交校服费,都上了两个晚自习才把钱交给老师。   所以每次一到交什么钱,她们都喜欢看季诗诗笑话。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家里穷死了。   *   一说交钱买书本,学生也积极,有手机的同学已经打电话回家,让父母转账过来,一听是复习资料费,大部分的家长都二话不说就给了。   中午的时候,很多人会打饭回来寝室吃。   陈凌收到她妈的转账,一边吃饭一边道,“我现在给生活委员转。”   “我也刚转。”张小兰接话。   “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我让我爸这两天送过来。”旁边另一个女生朝陈凌出口。   “给。”陈凌说完,还故意问季诗诗,“你要不要给你爸妈打电话?不用送过来啊,直接转我手机上也行,我帮你交。”   “算了,下个星期我来再交。”季诗诗挤出一抹僵硬地笑,埋头继续吃她的饭,以此掩饰尴尬。   贸然打电话回去,季父肯定不会给她转,每一次回家拿钱,如果后妈不在还好,后妈在的话,她就要看两个人的脸色,拿到的每一笔钱都很不容易,像极了施舍。   这一次接近两百块,两个人又要吵架了,后妈会给她脸色看,而且会持续很久很久。   “下个星期大家都交完了,就等你一个人呀?”陈凌挑着碗里的小鸡腿,眉头一皱,“这鸡肉怎么有点酸了?”   “难吃死了。”   话音刚落,她就丢到脚下的垃圾桶里了。   季诗诗脸也青白了一点,因为她今天也买了两个小鸡腿,因为大鸡腿需要六块钱一个,小鸡腿只需要两块钱,这样她还能吃一个素菜。   “我也觉得有点。”跟张凌坐在一起的那个女生也把小鸡腿丢掉了。   其实并没有味道,她们只是喜欢看别人丢脸的样子,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   在校园时代,有些孩子的世界,借着无知和不懂事,做着一些比成年人世界更为残忍的事情,有无数“隐形”的校园暴力。   “我没吃出来。”季诗诗说。   “你那是什么味觉啊?”陈凌笑了笑,当众道,“你别舍不得那几块钱,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吃坏肚子可就亏大咯。”   张小兰今天没买小鸡腿,没法做出评论,她看向季诗诗,“真的坏啦?那别吃了,吃坏肚子不好。”   “没有啊,是好的。”季诗诗着急解释。   但是谁听她解释呢?   大家都觉得她舍不得那几块钱,跟吃不起肉一样,偏偏就要吃。   “我们两个人都吃出来是坏的,都酸了。”陈凌还故作夸张说,“不知道放了多久,会不会是好几天前没卖完的?”   这个时候,摆在季诗诗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把小鸡腿丢掉,顺着她们,第二,不理会继续吃掉。选择哪一种,都是把咬牙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她总是要缩着脖子,夹缝生存,这样才不会被人更针对。   她不是生性懦弱,只不过是从小就选择了最容易让自己生存的一种方式罢了。   陈凌和其他几人就跟看戏一样,准备欣赏她接下来的狼狈。   季诗诗握着勺子的指尖泛白,还没说话,门口就传来班主任的声音,对方笑着道,“你们还没吃好饭呢?”   “班任。”   “班任好。”   ……   大家纷纷叫了班主任。   “我今天没做饭,就去食堂吃了,顺便来看看你们,寝室阿姨说你们这个寝室卫生最近有点脏啊,要扣分的。”班主任走了进来,语气亲和。   “哪有,都很干净的。”张小兰连忙反驳。   “你看这边床上,谁的床?一会要收拾干净。”班主任环视了一圈,“还有鞋架子,都要摆放整齐。”   “一会就收拾。”张凌见上面都是她的鞋子,笑着保证。   班任这时候走到季诗诗身后了,看见她碗里有小鸡腿,“这个小鸡腿好吃吧?食堂做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嗯。”季诗诗点头,像是开玩笑又出声,“不过她们说有点酸,我没吃出来。”   “酸?”班任拧眉,“没有啊,我刚刚吃了三个呢。”   “我也没吃出来,很好吃的。”季诗诗侧头看班任,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会酸,更不会坏掉,给你们做的饭菜,食堂都留样一个星期,都是合格的。”班任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肯定。   陈凌脸色僵了僵,“可能是吃不惯,我不喜欢这种焖的小鸡腿,我喜欢炸的。”   “我看你上次吃得不是挺多的吗?”张小兰挑了挑眉。   “哪次啊?我一直都不喜欢吃。”陈凌是要否认到底了。   班任也没揣摩她们的小心思,似想起什么事,看向季诗诗,“对了诗诗,你哥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此言一出,寝室内的人都望向班任,季诗诗心底也跟着一紧,料到是什么事,嘴唇有些泛白,眼底慌乱。   她不想让班主任当众说出来,这样的话,所有人都知道她父母不管她了,上学都有困难。   她没有和别人说过她的家庭,他们只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好,并不知道她家是重组家庭,自己不被重视。   “你哥还是很了解你,你看你吃饭就吃这么一点。”班任半开玩笑说完,继续道,“他给我转了两千块,特地说要全部放在你饭卡里,你是拿着钱去追星还是买衣服了?现在中考要到了,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呀。”   陈凌一群人很震惊,同寝室这么久,季诗诗每一次都算计着钱吃饭,她哥能一下给她存两千,也不像穷困潦倒的人家。   难道是真存着钱去买衣服或者追星?   在一群学生面前,因为去买衣服或者追星导致没钱吃饭和本来没钱吃饭不一样,学生的虚荣心一点也不弱,会看不起后者。   季诗诗也挺诧异,看向班任,像是听错了,“这么多吗?”   她一个学期也就往饭卡里存两千而已,能用到她毕业了。   “多吃点,吃不完毕业了还能退,你哥还不是怕你营养跟不上?课本费他也帮你交了,我也跟陈娜说过了。”班任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先回去了,你们快点吃饭午休,不然下午上课的时候又犯困。”   “知道了班任。”   “班任拜拜。”   “拜拜。”   ……   等班任一走,张小兰第一个来抓住她的手,眼巴巴看着她,有些激动,“我要你哥哥,我也想要这样的哥哥。”   季诗诗吃着小鸡腿,难得有些开心自豪,但又担心季淮全把钱给她会饿肚子。   张小兰出口又问,“你哥哥几岁啊?”   “二十二,大我七岁。”季诗诗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自己的家人,还有点腼腆。   以前就连张小兰也仅仅知道她有个哥哥,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多高啊?”   “好像一米八几,具体我不知道。”   “瘦吗?有没有腹肌啊?”张小兰眼底都放光了,握紧她的手。   “瘦,但是我不知道有没有,他挺喜欢健身。”季诗诗说。   “你这么好看,你哥是不是很帅?”张小兰已经脑补了言情小说里的男主,她要流口水了。   “我哥很好看的。”季诗诗一直都觉得季淮比他长得好,处处都比她好,因为没有人觉得她好,她挺自卑。   “我想当你嫂子。”张小兰快速出口,眼底就差没冒爱心了,“小姑子,可以吗?我会对你好,对你哥好,只要长得帅,做什么都可以,我任劳任怨,可是你哥好贴心,我不行了。”   季诗诗又咬了一口小鸡腿,小声道,“我…我有嫂子了,人也很好的。”   张小兰神色暗淡,希望破灭,宛如失恋。   陈凌倒是不服气,原先觉得季诗诗什么都没有,在家肯定不被看重,做很多家务活,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这么疼爱她的哥哥,于是道,“以前没听你说过你哥哥是做什么的,已经不读书了吧?”   “我哥哥才大三,在T大。”季诗诗回她。   T大是国家重点大学,一听就很牛逼,要考上过市一中才有可能考上的学校。   “上学还给你这么多钱啊?你家很有钱吧?”陈凌还抓住她不放,又从另一个点试探。   “我哥兼职赚的吧。”季诗诗想起昨天季淮说什么兼职,应该就是兼职赚的。   都是辛苦钱,她更愧疚了。   “你哥太疼你了,要是我哥,才不会把钱给我花,只会骗我的钱,我们换个哥哥。”在床上看书的女生做起了身,眼底都是羡慕,“这就是别人的哥哥,我家的不是哥哥。”   季诗诗心底有点甜,咸咸的鸡腿吃出了甜的味道,她哥哥虽然老是欺负她,但其实也很疼她。   她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辜负哥哥对她的期望!   陈凌面色不太好看,她以前经常挖苦季诗诗,就是抓着她家没钱,是个穷酸鬼,现在人家哥哥是个学霸,长得又帅,还特别疼她,这就把她洋洋得意的一些东西都打破了。   她又不如季诗诗了。 第63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0)   “先在这里等一下。”   季淮刚走进一个办公室,领班对他这么说。   “好的。”他脸上挂着笑, 十分有礼貌。   过了一会, 那个领班拿着几张纸就过来了, 坐下来看向他, “今年大三对吧?来做兼职的。”   “对, 大三课比较少。”季淮点头。   “上次你说你学什么专业来着?”领班问他。   “土木工程。”季淮回答着他。   “对对对, 专业挺对口,先把课表写上去,我好给你安排工作时间。”领班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好的。”季淮打开手机看课表,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里是他兼职的地方, 一个房地产公司, 这些楼房要收尾了,会请大量的兼职人员来检查房子, 为业主验收做准备。   其实他的专业并不是土木工程,但他知道这样的工作并不需要专业知识,但这个专业能让他应聘成功几率大大升高。   写完之后, 领班拿去看了一下, “课还挺少, 下个月会陆陆续续有一些业主来验收,所以这个月会忙一点, 下午没课的时候也需要你过来。”   “工资的话,一百三十五一天, 半天的话就是七十。”   “轩哥给我打电话就行, 只要没课我随时过来。”季淮点着头保证。   领班轩哥也挺满意, 季淮看起来就机灵,长得高,模样也不错,看着也舒服,又朝外面喊了一声,“李浩。”   一个瘦高的小伙子走进来,“轩哥。”   “这是新来的兼职,叫季淮,你先带他一天,等他上手了,明天让他去二十一栋那边检查。”轩哥吩咐。   “行,跟我来吧。”李浩看向季淮说。   “那轩哥,我先跟浩哥去了。”季淮侧头轩哥。   “去吧。”   ……   季淮跟在李浩身后,先去了19栋,刷了卡走进去,开始上电梯。   “浩哥,你在这里做多久了?”季淮在找话题。   “我也刚来,你还没毕业吧?我刚毕业一年。”李浩话也不少,接着说。   “我大三今年。”季淮说完又企图引起他共鸣,“今天来的时候有点忐忑,和轩哥讲话都有点怕自己说错,畏畏缩缩的。”   实际上,这一招也的确成功了,李浩轻笑,“轩哥也就看着难相处一点,我刚来也挺害怕他,过段时间你就觉得好相处了。”   “真的啊?”季淮面露惊喜。   “当然是真的。”李浩十分肯定。   “浩哥,抽烟。”季淮从口袋里把烟递过去,对方也接过来,他又要把打火机给他。   李浩摆了摆手,低着头自己点,随后道,“我看你这样子,和我刚开始来的时候一样,没事,放轻松,这个活没什么技术难度。”   “就是检查房子,量多而已。”   “我吃苦耐劳。”季淮连忙说。   “那很好啊。”李浩乐呵呵笑,打开了二楼的房间,对着他道,“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尤其是门啊,橱柜啊,一定要看仔细。”   “有问题记录下来。”   “这个简单嘛。”季淮打开手机上的表格,开始快步在房间里走动。   李浩在他身后,时不时提醒,“那个角落也要看,打开柜子看里面,等下业主来了发现又得闹。”   “没问题。”季淮动作麻利,快速检查,还真发现柜子里掉漆了。   “写上去,几楼哪个房子,什么问题。”李浩在他身后说。   季淮想都没想,“二楼201次卧柜子内部掉漆。”   “没错,你比上一个兼职机灵,那个我还得给他念,做事都慢半拍。”李浩说起上一个,连连摇头。   “谢谢浩哥夸奖。”季淮嘴也很甜,麻利又往主卧去,按照李浩所说,检查得又快又仔细。   扫了二楼后,去三楼都不用李浩说话,他自己就知道怎么做,李浩也偷懒,跟在后面打哈欠。   “浩哥,要不你在这里休息,我上去看得了。”季淮十分善解人意。   “你才刚来。”李浩哪敢,他也怕被骂。   季淮:“就这些工作啊,我仔细检查。”   “算了。”李浩还是继续跟着他,但是季淮动作很快,他都是跑着检查的。   一个上午,能比别人早完成大半个小时,李浩还满意偷了懒,躲在房间里想睡一会。   “睡吧浩哥,我点了酸辣鱼,一会我去下面拿,拿上来了再叫你醒吃午饭。”季淮已经帮他安排好。   这样的话,算上点外卖的时间,李浩能睡一个半小时,他给了季淮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小子不错,会来事。   李浩睡之前还说了一句,“那就这个吧,多少钱我等一下转你。”   “好的。”   季淮虽这么应,但是最后他却没让李浩给他转钱,还一直说没多少钱,都是一起吃,不用了。   他还在上学,李浩已经出来工作了,吃人嘴软,心底也肯定有点过意不去。   “我用券买的,很便宜,不然浩哥也请我吃一顿?我想去吃路口那家炒饭,今天我去那里吃了早餐,那个炒饭很入味。”季淮像是随口一说。   这个行为给李浩请回来的机会,而且表明只是一顿炒饭,也就十块钱左右,没什么钱,可行度很高。   李浩也是一个人住,有个人陪着吃饭,也当还人情,自然二话不说,回答得爽快,“走,一起去。”   季淮与他往那边走,嘴角勾起浅笑,这一顿饭,是故意用来拉近关系的。   上午已经了解差不多了,现在去吃饭,再叫上两瓶啤酒,两个大男人就可以谈天说地了。   季淮把自己放在低位,对方说什么都一脸认真听着,感觉受益匪浅。   李浩在公司也算新人,喝了几口水,自然也想显摆自己,故作老成给他讲一些东西。   季淮也在听着。   当然,第一天而已,对方一般也不会给他透露一些有用的消息,有钱是别的赚钱路子。   第二天也不行。   季淮也不着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负责给他订一个星期的午饭,晚上两个人每天都一起去小店吃晚饭。   有时候还去吃烧烤。   一个星期不行,两个星期可不可以?   事实证明,只要每天都在一起混,等到李浩感觉两人能玩到一块去,慢慢透露的消息就会越来越多。   李浩在考察他,殊不知,季淮的心眼其实比他还多,一旦确定这个人可交,那么他就会投入百分百的热情,装作毫无保留信任,而他这种性子,不计后果大方花钱,说话好听,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这不。   这天夜里正在吃烧烤,季淮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陈浩,“浩哥,下个月一号业主就要来验房了吧?”   “到时候,是我一个人带他们去看吗?”   “是啊,都是一个人。”李浩点头。   “快点到吧,十号就发工资了,我可就盼望着这点小钱。”季淮说着喝了口酒,当真是一副学生样。   “你看这些工资做什么?一号带客户去看房,哥教你怎么赚钱。”李浩说着有些得意。   “给小费啊?”季淮一听,认真了不少,似乎对赚小费很感兴趣。   “小费能给你多少?”李浩不屑,加重声调,“外地客户不少,带这些客户去看房的时候,好些人是要安装防盗窗和窗帘,他们在本地不认识人,去外面小店怕被坑,所以,服务好的话,他们最信任的人是你。”   “我也不认识啊。”季淮眼底又黯淡了,“我去也会被坑。”   这么多天,他等的就是这些消息。   “我有路子,不过你要推销,成单之后,那些老板会给你这个数。”李浩指了指两个手指。   “百分之二?”季淮开始打算盘了,好像很多。   “后面加个零。”   “百分之二十?”这的确有点出乎他意料,原以为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回扣。   这个数有点狠。   “这些店都是私人开的,他们自己干活,成本就有点低,按照市场价来收,利润高,懂吧?”李浩开始吹嘘了,“我之前在二期工程那边带客户去,两单的提成就一万多。”   “真的?”季淮眼睛放光了。   “真的啊,一套房子安装差一点得三四万,好一点五六万、七八万。”李浩也在回味自己的战绩,“我会把那些老板的微信推给你,上面有价位,你推销就是了。”   “说话好听点。”   “我卖不去的吧?这太难了。”季淮连连摇头,“他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定,哪会信任我啊?”   “试试呗。”李浩说着就把微信添加给他了。   季淮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加了那些老板的微信,许是李浩说过了,那一头很快就发来一份资料。   各种型号,各种款式。   老板还挺诚心,跟他说回扣百分之二十,不需要完工,只要客户给定金,他马上给他回扣。   “浩哥,你也太好了。”季淮受宠若惊,换来的结果就是他对李浩越来越好,就差没把对方当亲哥哥了。   而李浩又因为他的“诚恳”,近乎无保留的和他分享经验,包括自己进来很久才摸索到的一些方法。   季淮是一进来就已经具备很多人没有的条件,可以说,领先很多。   *   验收日子越来越近,一些房子还没检查完,要么就是出现问题了匆匆改,然后又发现问题,哪个部门都很忙。   作为兼职就要加班加点去检查。   季淮以前下班都会给张颖打个电话,让她下来走走操场,虽然她很少下来,或者都在图书馆,但是最近他打电话越来越晚,有时候只是发消息说几句。   张颖知道他在工作,但是也发觉不对劲了。   这一天,季淮给她发了短信,还没说两句,他就说道,“老婆,我去忙了,晚安。”   “早点睡。”   以往张颖都随他,想起这段时间的行为,她回了一句,“忙什么?”   两人关系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腻歪,但是也不算分,就是还在不温不火,因为两个人都很忙,虽然,她不知道他是真忙还是去泡妞喝酒。   “过两天房主就要来验收了,我要带客户去看房,等我赚了钱,我都给你。”季淮这句话是说了语音,还压低声音,附带磁性的声音有点撩人。   “你又不是卖房。”张颖想不明白,那还不是赚兼职的工资?难道还有提成?   白痴学长:“【照片】”   张颖点开他发来的照片,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紧接着,他又发来一句,“到时候我卖防盗窗和窗帘,等我赚钱养你。”   “……”   卖的这是什么?一听就不靠谱,张颖嘴角抽了抽,忍着没有打击他。   白痴学长:“你先睡,我再去查一查,我是专业的,一定能赚钱。”   张颖:“……好,你早点睡。”   白痴学长:【晚安亲亲.JPG】 第64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1)   次月一号。   恰逢周六没课,季淮早早就来到了兼职的地方, 还没上班就有很多业主等着了。   李浩今天还穿了件西装, 他见季淮穿着短袖和牛仔裤就来了, 把他拉到一边, 压低声音, “今天可是捞大单子的时候, 你好歹也穿得正式一点啊。”   季淮一脸迷茫,有些窘迫和不好意思,“浩哥,我就这些衣服, 没了。”   “没了?”李浩无奈,最后拍了拍他的肩头,“那算了,反正业主的钱也已经交了, 我们今天就走个过场而已。”   “那最好了。”季淮明显松了一口气。   当然是走过场,反正不是让他去卖房,更要装得单纯无害一点,刚毕业的大学生和资深的房地产工作者, 哪个更让人觉得可靠些?   自然是前者。   到了上班时间,大量的业主已经来了, 工作人员都要去迎接,一人带一户。   季淮第一次带的是一对年轻夫妇, 好像也结婚不久, 带他们上楼, 然后开门。   这两个人似乎不差钱,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女的一直挽着男的手,腻腻歪歪的,男的时不时看看手机,心不在焉。   “这个视野很好,户型朝南,我们的装修都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都是大牌,这边离市区也不算近……”季淮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吹就是了。   反正钱已经付完,就是来哄他们开心的,验收之后就收房,大功就告成了。   “不错啊,家电也齐全啊。”女的笑了笑开口,催着旁边的男的,“亲爱的,我们还要去买东西,走吧,反正暂时又不住。”   “嗯。”男的把手机收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第一对业主,不用十分钟就已经看完了,什么意见都没有,季淮从头到尾也没打算推销,因为对方压根不在意这个房子如何,更没有装修的打算。   送走第一对,季淮又下去迎接,这次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穿衣打扮不怎么样,男的上衣甚至洗得褪色了。   但以貌取人最要不得,尤其是在这里,这里的一套房可是五百万起价,好些人都是全款付的。   “王太太和王先生这边请,您的房子在十七栋二十二楼。”季淮一路走在两人的前面,做了一个手势。   两个人跟在他后面。   进了门,在两人看房子的时候,依旧要把房子吹一遍,中年人就得从附近的学校、超市、交通方面开始吹,时不时提及一下周围建设,暗示投资价值。   “这块地板砖贴的怎么歪歪扭扭的?”王太太走过去仔细看,还踩了两脚,眉头一下拧起,“还有这一块,都凸出来了。”   “我看看。”季淮也认真起来,走过去看。   “还有这个墙,粘了些什么东西?你们怎么干活的?都黑了一块。”   季淮又连忙走过去。   “样品房的沙发不是这样的,整个房子都是这淡淡的色调,你拿个大红沙发放在这里,多丑啊?有没有眼光?”   王太太就差没从头到尾批一顿,说完还上下看了季淮,板着脸,语气有点火,“你刚毕业吧?这事我不跟你说,你让你们经理来,这些问题不给我处理好,房子我不验收。”   “看看你们的地板和墙,五百多万的房子就这个样子?”   她的丈夫脾气也是有点冲,打开一个柜子,边角有点掉漆,直接大力关上,“什么豆腐渣工程?都要验收了,你们不检查一下吗?”   “哥,您轻点。”季淮连忙走过去。   “轻什么轻,我就这样碰一下,还能坏了?”王先生黑了脸,又走到一边认真看。   季淮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李浩跟他说过,碰上难搞的客户,半个月都不一定能验收成功,搞不好还要闹大退房。   “我是刚毕业,这个月才结束实习期,今天让您来看房,就是为了看看有什么问题,各工种都在下面,有问题我们就解决。”季淮说完赔笑,“姐,这沙发不好看,我们就换,下面还有存货,让师傅搬上来换就行,不过如果没货的话,您得等调货或者等几天。”   闻言,王太太的脸色好了一点,但语气依旧不太好听,“那瓷砖呢?歪歪扭扭怎么看?要不是付了钱,我早就退到了,这房子住着都不顺心。”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要打掉重新贴,也是可以的,墙的话,师傅有空我们马上就涂。”季淮又对她的情绪表示理解,“我们肯定是尽力满足您的需求,这房子价格不便宜,肯定是要您住得舒心对不对?我们好好说,今天师傅都在,都可以现场改。”   他说完,还去看了瓷砖,还点了点头,“这个瓷砖的确是贴歪了,大工程就是这样,总有点疏忽的地方。”   “还有墙。”王太太指了指,连续指了几处,又因为是白墙,挑毛病很好挑。   “是,这一面有点灰了,蹭到了。”季淮走过去,还指了另外两处,“还有这里也是,没关系,让他们重新上来涂。”   这下,哪怕是多事的两夫妻火气也降了不少,要是季淮有一点疏忽或否定,他们就能立刻跳起来,为难也得为难死你。   “我让师傅上来。”季淮拿出手机打电话,而后又问,“姐,您再好好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一一解决。”   “这还差不多。”王太太被他这声‘姐’叫得心花怒放,看他顺眼很多,“还是年轻人做事认真。”   季淮轻笑,带着学生的稚嫩。   大部分人对刚入职场的年轻人都有点信任,因为还不是老油条,对很多事情都还不太了解,负责又耐心。   接下来,师傅上来把瓷砖打了,又贴上,柜子也涂漆了,墙也重新刷了一遍,王太太还特意去漆是不是真的是好漆。   还剩沙发没换,搬下去后等合作的店里调货过来。   期间,王太太还往床边走,看看床,眼底嫌弃,“你们这床看起来这么不太好看?质量不太好的样子。”   “姐,这你就错了,很多精装修的房子用的都是压缩木板,压缩木板看起来就比较厚重和好看,实际上用不了一两年就全坏了,质量很糟糕,他们只会在你看得到的地方,比如电器,沙发这些用点好的,床都是压缩木板,我们这个是实木,好多年都不会坏。”季淮说着还蹲下来,教她怎么辨别压缩木板和实木。   “这样啊。”王太太站了起来,看似勉强接受,但舒展的眉头代表她很满意。   “电器也试过了,都是可以正常运行的。”季淮帮她把空凋关上,又说到,“空调是篮宁牌子的,质量也很好。”   “那就好。”王太太走到阳台,然后又走进来。   季淮也走上前,把手机递给她,,“店里发来款式,您看一下选哪个,他们现在就送过来。”   王太太和王先生讨论,选了大半个小时。   期间,有两个电话打过来,让季淮去带业主,他都找理由推掉了,还解释道,“今天业主有点多,他们忙不过来,不过姐你放心,我们肯定是尽力做到您满意,不着急。”   季淮语气里带着诚恳,加上他身上没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打磨过的气息,阳光热心,让人好感度倍增。   “你们工资多少钱?”王太太还和他闲聊。   “四千,不包吃住。”季淮随便说了一个数,“我们这个部门也没什么提成,所以基本就是死工资了。”   “那也太少了。”王太太摇了摇头,又环视了一下她的房子,“这个房子户型我还是挺满意,价格你们也收得不低,装修肯定不能乱七八糟,我们买精装修就是要马上能入住的,我们买给老人家来养老。”   他表示赞同,“我们也会做到让您满意,等沙发送过来,可以的话您今天就可以入住,老人住的话更要精细一点。”   “嗯。”王太太点头。   “不过现在是夏天,入住的话您还是要装一下纱窗,这边蚊子啊虫啊,夏天都很多。”季淮又看向窗户,“窗帘你后期也要装一下。”   本职工作都做完了,那可是尽心尽力,现在进入下半场——推销赚钱。   “嗯。”王太太对他态度还是很好,有点信任他。   “阳台也要封住,小旭还小。”王先生在一边说,“尽快封住。”   “我们去哪找别人做?”王太太换了家乡话,声音小了点,“去店里还不是被宰?”   季淮假装听不懂,实际上很多外地话结合语境能猜出大半的意思。   王先生看了看他,大概也觉得他这幅学生模样比较单纯,“您公司装不装窗帘?”   “考虑到有些业主有这个需求,我们小区里就有装修公司。”季淮回,见王太太不大情愿,他又道,“不过小区里肯定有点贵。”   “当然贵啊,都是勾搭在一起赚钱,价都开到天上去了。”王太太不满,明显之前吃过这方面的亏。   “去外面找人会便宜不少,之前的客户会去和这边隔两条街的那几家店,叫正义路,我这边也是有联系方式的,如果您需要,可以发给您。”季淮说完又道,“您可以都去对比一下,也找小区里的装修公司了解情况,然后选择一家帮您安装。”   “二期那边的很多客户都会在那边做,据说还不错。”他说完也没说太多,然后把联系方式给两人了。   不动声色的推销,他可不像陈浩他们,拿窗帘和纱窗款式拿出来明晃晃推销,业主会反感,那样成功率不高。   给完联系方式,沙发还没送过来,季淮会走到阳台,“好心”告诉他们其他业主会用哪几种牌子的防盗窗,哪个牌子最好最耐用最好看,价格怎么样,性价比怎么样。   推销价格越贵,他的提成就越高,但是他不会推销最贵的,只会反复强调中上档次的品牌名字,中上档次性价比也最高。   王太太兴致还有点高,闲着没事,还和他讨论用哪个颜色的窗帘好。   季淮也耐心陪着。   中午的时候,他们没吃饭,他也没吃,足足跟着忙活了五个半小时,最后王太太也觉得不好意思,换了沙发后要请他去吃饭。   “不用了,我随便吃点,下午还要带业主,您先去吃吧,慢走。”季淮态度很好。   “小伙子,谢谢啊。”王太太笑着说,看起来都和颜悦色几分。   “拜拜。”季淮送他们离开。   等车子一走,他就拿起手机,给旁边街道的几家店铺都发了消息,告诉他们一对姓王的夫妻要装防盗窗和窗纱窗帘,他已经把联系方式给他们了,可能下午会过去店里看。   至于为什么是几家,一家是李浩推给他的,其他的是他按照李浩给他的模式,主动去找其他几家合作。   现在楼盘都验收了,这些个体户一般都会巴结他们这种人,回扣百分之二十是行业的规则,无论他们去了哪里订,只要是这几家,他的回扣就少不了。   当然,他推的牌子也的的确确是好,不存在把次品卖高价,因为要赚有钱人的钱,就要卖好东西,就算卖贵,他们也心甘情愿。 第65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2)   季淮下午又带了六个客户, 都不算太难缠, 有时候会有意无意提提一下封阳台和窗帘的事情。   但是他也发现,封阳台最难推销, 反倒是纱窗更好推销一点, 业主都比较愿意让他给联系方式。   因为装纱窗不贵, 便宜的两三千能搞定,正值夏天, 稍稍夸大一下,很多人就怕昆虫和蚊子往里飞。   一直忙活到下午六点半, 今天跑来跑去,他都已经累瘫了, 一口气就喝了一瓶水, 缓了好久才拖着脚步去公交站。   回到学校正好八点, 他打电话给张颖。   那一头很快接通,“喂?”   “老婆, 你吃饭了吗?”季淮一边说话一边走回学校。   “吃了。”张颖对他态度算不上亲热,但也还好, 回答完也主动问他, “你吃饭了吗?”   “没有, 我刚下班回来。”季淮说着压低声音,透露出一股疲惫, “今天太忙了, 接近两点才吃午饭, 业主太多, 忙不过来。”   张颖原本已经躺下,听他说又坐起来,“那你不去吃饭?”   “食堂现在都没什么人了,你来陪我吃饭好不好?”他趁机要求。   “你自己吃。”她虽这么说,但是话语不是很强硬,又建议,“要不就打包回寝室。”   “你来陪我吃,不想打包回去。”季淮磨她,“现在还不想回寝室,很饿了,我去一食堂等你好吗?我想吃牛肉面。”   张颖最后还是答应了,下床换衣服。   “哟,要出去呢?去见季学长了?”顾彤正在擦护肤品,出言调侃她。   张颖也没否认。   “今晚还回不回来?”顾彤又问。   “就去食堂。”张颖换好衣服又开始梳头发。   “咦,最近好像很少见到你们晚上约会。”顾彤擦了点眼霜,正在按摩。   “他去兼职,晚上才回来。”张颖也没隐瞒,“没课的时候都去。”   “不错,有上进心,早去早回啦。”顾彤睁开眼看她,还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别脑补太多。”张颖无奈,蹲下来穿鞋。   这期间,倪雪站起身,她穿着紧身的黑长裙,特别显腰粗,还学会了穿高跟鞋,一身香水味很浓。   张颖正在蹲着,她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故意离她很近,扭着腰走路,裙尾就甩到她手上。   动作快又嚣张,一点歉意都没有,张颖还没说话,她甩完就打开门走出去,再大力关上门,寝室门依旧震得很响,整个楼道都听得到。   顾彤瘪了瘪嘴,阴阳怪气道,“牛哄哄噢,人家现在都和学长学姐在一起混了,和我们可不一样了。”   “天天说别人穿衣服丑,也没见她穿的东西也没见好看到哪里去,是来搞笑的吗?”   张颖还没回她,季淮又发消息来催了,“老婆,食堂没人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她收起手机,也加快了动作,“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赶紧去见你的季学长吧。”顾彤又捂嘴笑。   张颖也没否认什么,开门就走下去了,她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看到倪雪在门口站着。   一见她过来,对方就白了她一眼,自从上次吵架后,两人已经不说话了,每次倪雪看到她,都要摆出一脸高傲的表情,给她脸色看,就跟仇人似的。   她越走越近,倪雪下巴越抬越高,刚刚就忍过一次,张颖可没打算让自己难受,迎上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倪雪,跟你说了多少次,你鼻子宽,嘴巴又薄又扁,一脸刻薄像,再摆出这样的神情,多丑啊?”   “你才丑,关你什么事?”倪雪又拉下脸,“挨着你了?你管我?”   “不关我的事呀。”张颖继续笑,慢悠悠道,“这不是走过刚好看到,玷污了眼,出于好心就提醒你一句。”   “长得丑了嘛,个人形象就要注意。”   倪雪最讨厌别人说她丑,一说就像炸毛的乌鸦,但又很喜欢挖苦别人,到处抹黑别人,现在都要跳起来了,但是碍于她今天穿着高跟鞋和裙子,只能咒骂,“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比我恶心多了,迟早被抛弃!”   “天啊,你哪里来的自信?”张颖表示吃惊,指着她的脸,“你五官长得又不好看,身材也胖,皮肤又黑,再看看你画的眉毛,都歪了,贴的假睫毛也假得就跟玩具似的,口红都涂到外面去了。”   倪雪今天晚上可是要撩学长的,一听,那还得了,脑子嗡嗡嗡的,死死瞪着她,又在担心自己的妆容。   若是眼神能杀死人,张颖此时就已经被杀死几百遍了。   “学妹,你嘴巴真是不饶人。”刘雨薇踏着高跟鞋凑过来了,她穿着半身裙,耳朵上挂着两个大耳环,花了一个精致的浓妆,樱桃小嘴微张,“季淮讲话可没你这么犀利。”   “学姐天天去和季学长聊天吗?不然怎么知道?”张颖挑着眉反问,随后又道,“我倒觉得我比他讲话好听多了。”   “学妹真是不谦虚。”刘雨薇打量着她,这倒是两人第一次打正面,以前都只是点头打招呼,在她的比较里,张颖也是远远不如她,不软季淮怎么愿意来舔她呢?   “做人就要自信点,再说,我讲的都是实话,就提提建议,人还是要虚心接受别人的建议,我也是好心。”她说完上下瞄了眼刘雨薇,也道,“学姐今天粉底就没涂均匀,这也不过是我的一个善意提醒,学姐你说是吧?”   刘雨薇段位比倪雪高,也不恼,“今天可能太急了,也没注意,既然说是好心的建议,我也提醒学妹,这么犀利说话不太好,很多人都不喜欢。”   “没事啊,我喜欢就行,我开心重要,别人喜不喜欢,和我没关系啊。”张颖抿唇笑,丝毫不在意,就很欠扁。   刘雨薇面色倏然沉了下来,有点带刺了,“依照我对季淮的了解,他怕是不喜欢这样的女孩。”   “可能因为是我,他就很喜欢。”张颖还不要脸道,“他跟我说啊,心直口快没什么不好,总比一些白莲花绿茶婊好,装着无辜清纯的样子去勾引吊别人胃口。”   “他说他最讨厌那样的女生了,还是我这样的最得他心。”   装什么呢?   都是千年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   刘雨薇已经有点绷不住情绪,感觉张颖在指桑骂槐,却没证据,说了就承认了。   倒是倪雪先忍不住,“你比绿茶婊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关系啊,我无所谓。”张颖回答得还挺快,语气越发气人,“我又不在意你的看法,就当一只野鸡在嗷嗷叫,也就比噪音难听了点。”   话落,她的电话响了,一边接听就一边扭头走,季淮的声音还透过电话传出来,“老婆,你来了没?我在一食堂。”   “我要到了。”张颖加快脚步,口气可不是跪舔,“急什么呢?已经在路上了。”   “不要念叨,我马上就到。”   ……   刘雨薇和倪雪站在原地,憋了一肚子火,尤其是刘雨薇,牙齿都咬得咯嘣响。   从来都只有她给别人气受,哪有人给她气受?   她看向倪雪,语气也不好了,“走了!一会又迟到!”   倪雪不敢说话,缩着脖子跟在后面。   出了寝室门,也知道刘雨薇想什么,她也往一食堂走,“去买杯奶茶。”   “我也想喝奶茶了。”倪雪应。   此时,一食堂内。   张颖走了进去,看到坐着的季淮,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看了看他的碗,“你都要吃完了还叫我过来。”   这人就喜欢给她找点麻烦,从以前就喜欢。   “三天没见我了,你不想我?”季淮有点不开心。   “还好。”张颖回答很快,刚刚怼了刘雨薇,她心情还不错,就不怼他了。   “还好就是有点想。”季淮说着夹了一个牛肉丸,“来,奖励一下你。”   “我不要吃。”她已经刷过牙了。   “很好吃,我特意给你留的。”季淮又递到她嘴边,“学妹,张嘴了。”   张颖就是把嘴闭着。   “真不吃啊?”他还在坚持。   “你自己……”张颖正说着话,突然看见刘雨薇两人从门口进来,高跟鞋哒哒哒响着。   “吃一半。”她咬了一小口,腮帮子动着。   “一半就一半。”季淮又塞到自己嘴里,接着从碗里挑了一块牛肉喂她。   张颖又张嘴吃了,双手撑着下巴看他,“我今天给诗诗买了两箱牛奶,等寄到了你就联系一下她同学,让她出去领一下,喝点牛奶补身体。”   季淮手顿了顿,有些感动,“你真好。”   “有多好?”刘雨薇越走越近,张颖笑得越来越甜,眼睛都弯成月牙,声线软糯,“那我这么好,你也表示表示呀。”   刘雨薇停在季淮身后不远处一家奶茶店门口,似乎很不高兴呢。   绿茶婊生气了,不知道回去找谁哭唧唧。   “再吃一块肉。”季淮给她夹着,心都要被她软化了,听话的她勾得他心痒。   “……”张颖忍受着他直男的行为,还是张口了,娇气轻哼一声,“不行,这个表示不行,我不高兴。”   季淮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没说话,低头去看。   张颖见他没理会她,放在桌子下的手紧拽在一起,拖着声音,危险气息袭来,“学长~~~”   季淮丝毫没察觉,看清楚手机上的内容后,瞳孔猛地一缩,紧接着满脸是难以言语的激动,直接站了起来。   她都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季淮直接倾身过去,捧着她的脸就重重亲下去,声音还不小,笑得开怀,“买!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张颖石化,什么鬼?   不远处的刘雨薇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就连做奶茶的小哥都笑了,“恋爱的酸臭味啊。”   季淮松开她后快速走到她那边,把她拉起来用力抱住,张颖都感觉到他激动得身子在颤抖,在她耳边话语急促不已,“我卖出去了,有个店主说成了十二万的一单,交定金了,给我转了两万四的回扣!我真的,卖出去了!!”   “不行了,老婆,再让我抱一会。”   他说着越抱越紧,还要把头埋在她脖颈里,亲昵得很。 第66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3)   张颖还是一头雾水, 还没细细思考,就被季淮勒得要喘不上气了。   呼吸逐渐困难, 她开始推他。   好在季淮有分寸,也松了手,刚松开, 又因为情绪激动要捧着她的脸亲。   “满嘴都是油。”张颖真是又羞又囧,感觉脸都没了, 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   食堂还有好些店铺没关门好吗?他们要被围观了。   季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站在原地还在笑。   嗯, 笑得有点像大傻子。   “坐下了。”张颖怕别人把他们当猴子了,赶紧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来。   虽然她脸皮不薄, 但是也经不住他这么热情啊。   季淮顺着她坐下来, 拿着手机,给她看转账, 眉眼略微上扬, “这个业主很难缠,上午我花了五个小时才肯验收,我还以为他们不会去。”   “结果你知道怎么样吗?”   看着他瞪大的眼, 一脸迫不及待想让她问,张颖也配合, “怎么样?”   季淮翘着嘴角, 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他们要封阳台, 这可是大单, 还装了窗纱窗帘,贴了墙纸!”   “他们是直接来了一整套?难怪那么多钱。”张颖虽然没他那么激动,但还是挺为他高兴,毕竟有回报。   “对啊。”季淮说完,看着她道,“老婆,我请你喝奶茶,你想喝什么奶茶?”   一食堂的奶茶比较贵,都是十五元一杯起价,平时大家都舍不得喝,但那家的奶茶是真的好喝。   这段时间对她无比吝啬的抠蛋出血了,张颖也不扫他的兴,“那就给我买一杯热的红枣牛奶吧。”   喝了牛奶好睡一些。   “嗯,给你买!”季淮答应得爽快,牵着她的手往奶茶店那边走。   刘雨薇还没回神,便见两人走过来了。   她听到季淮刚刚说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   为什么这么激动?而且,季淮一直与她说两人感情逐渐走向尽头,现在看起来全然不像,而且还是他主动去粘着张颖。   “美女,奶茶好了。”小哥摇了摇手中的奶茶,笑着问,“打包还是现在喝?”   “打包吧。”刘雨薇说。   “我要现在喝。”倪雪跟着她说。   “好的。”小哥扯了个袋子,正在快速装着。   季淮和张颖越走越近,刘雨薇装作刚刚没有看到两人的样子,一转身,有些诧异,“好巧啊,学妹好。”   张颖佩服她的演技,像个好学姐,她也应该当个好学妹,挽着季淮的手臂,放软声音,“学姐好。”   “是很巧。”季淮也点了点头,冲小哥道,“我要一杯热的红枣牛奶。”   “好的。”小哥点头,“十七块。”   季淮掏出手机,扫码结账,这时候,刘雨薇也拿起手机扫码,若是以往,他会帮她付掉。   刘雨薇刚刚被张颖气到,明显是故意想让季淮付,然后膈应她。   季淮还真朝她开口,不过不是要帮她结账,而是问,“你们现在要出去玩?”   “是啊,一个女同学过生日。”刘雨薇快速找了个借口,还强调是女同学。   在和她暧昧的男生面前,她一直都装得不谙世事,很会说话很会做人,男女问题处理界限清晰。   “哦。”季淮点头,没再多问,站在他身边的张颖扯了扯他的手臂,指了指前面店里卖的烤肠,“我想吃那个。”   “给你买。”季淮格外顺着她。   张颖嘴边扬起笑意,侧头就对上刘雨薇看过来的目光,非但没退缩,反而把季淮的手搂得更紧了。   对方不是说季淮不喜欢她这样的女生吗?   好像不是哦,演戏谁不会呢?还不知道谁膈应谁呢。   女人之间的目光交流,不用说话就在相互斗着,刘雨薇笑得愈发亲和,“晚上还是要少吃这种东西,不太健康。”   说得好像很养生,张颖也不恼,笑接着话,“学姐,奶茶更不健康呢,喝了容易发胖,还容易患上心血管疾病。”   刘雨薇脸又是一绿,望向季淮,只见他低头看着身侧的人,认真道,“那你以后也别喝了。”   张颖嘴角抽了抽,连忙又道,“喝一点没什么影响的,我瘦嘛,长肉一点也好,我们家都没有胖的基因。”   她蛮喜欢喝奶茶,甜甜的奶茶和有嚼劲的珍珠,那可是人间美味。   “这样胖出来的身体不健康,你要多吃点肉。”季淮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两人动作亲昵,张颖努了努嘴,拍开他的手,伸手去接小哥递过来的烤肠。   刘雨薇胸腔微微起伏,升起一团火,她都怀疑季淮是不是用激将法。   这是开始逼她了?   她还没说什么,在她旁边的倪雪先作妖了,看向两人,半开玩笑道,“季学长和张颖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嘛,之前我听张颖说的话,还以为你们发生了什么冲突。”   话说一半,果然吸引了季淮的注意,他询问,“她说什么了?”   倪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还装模作样起来,“其实也没说什么啦,就是……”   张颖咬了一口烤肠,率先开口,“说你如果不听话我就要把你换掉。”   说完还对着他的眼,强调出言,“分分钟换掉!”   她和季淮现在的关系,还没到倪雪可以挑拨离间的时候,其实心也有点慌,但主动说出来比别人说出来好,哪能说换就换,可没那么潇洒。   季淮:“……”   刘雨薇听着这话,觉得张颖愚蠢,这样的女人,男人会喜欢才怪。   “对对对,在寝室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说的。”倪雪也附和,就等季淮爆发。   分手得了。   哪个男人听了不生气?还给她买东西吃,等着吵架吧!   “别人的事你怎么总是这么多嘴呢?”张颖看向倪雪,皮笑肉不笑,“天天就喜欢在别人男朋友面前告状,这是巴不得别人分手呢?你交不到男朋友,合着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交男朋友了?”   这话像是说倪雪,之前她也在顾彤男朋友面前搬弄是非,还想挖墙脚一个喜欢董美娇的学长,但细细一品,又像是在说刘雨薇,心虚的人总能对号入座。   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刘雨薇会忍,但是倪雪就是一脸吃屎的表情。   有些事情,大家不说出来是一回事,说出来了,那层纸就捅破了。   倪雪还没反驳就被奶茶小哥打断,“红枣牛奶好了。”   “谢谢。”季淮伸手去接,把她拉到一边,语气无奈又纵容,“我哪敢不听你的话?”   张颖微微一怔,她觉得季淮还是蛮大男子主义的一个人,只有在两人单独的相处的时候会放下姿态让说一些话哄她,而且是带有目的,有外人在,他还挺要面子。   尤其,刘雨薇可能还是他的“女神”。   “走了,我们去走走。”季淮继续牵着她往外走,连道别都没跟刘雨薇道别。   刘雨薇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底火光四溅。   “学姐,张颖讲话就是这样,非常难听,上次她还说你和季学长聊天是因为……因为学姐你寂寞难耐。”倪雪发泄着怒火,“还说学姐自己没分寸……”   刘雨薇面色阴鸷,“她还说了什么?”   “说…说……”   “你说就行了,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说出些什么。”刘雨薇眼底冷了几分。   倪雪骂不过张颖,她当然希望刘雨薇帮她出气,不仅要说,还要夸大了说了,“她说得太过分了,我一直都不敢告诉学姐你,她说学姐是来者不拒,又骚又贱,看到男人就想扑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雨薇神色带着十足的怒意,“她男朋友找我聊天,还是我的错了?”   虽然她心底清楚,她和季淮之前,还是她释放了信息比较多一点,但又不是明着,谁知道呢?   “她说是学姐勾引的。”倪雪添油加醋。   刘雨薇阴鸷着脸,直接把奶茶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踏着她的高跟往外走,语气鄙夷,“是她自己把季淮当宝,别人可不会!要不是不好意思,我根本不会回消息,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管好自己的男朋友!”   “就是,肯定是季学长对学姐有意思,故意来纠缠学姐,别看季学长对她那么好,实际上不知道给她戴了多少绿帽子。”倪雪附和着,话语还有点恶毒,“以后肯定会分手,季学长肯定会甩了她,说不定还会染上一身病,以后有得哭。”   刘雨薇听着她说的话,脸色好了不少。   倪雪还在讨好她,“张颖就是这样的性子,难怪被男人嫌弃,之前一段时间季学长经常跟她吵架,听说开房都是她出钱,这么犯贱还引以为荣了。”   “季学长会顺着她还不是为了找个免费发泄对象?学姐比她好看多了,季学长只要不眼瞎,都会喜欢学姐,但是学姐看不上季学长。”   “小声点。”刘雨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弯着嘴角低声提醒她。   ……   校道上。   “喝点。”季淮插上吸管,把手中的饮品递给她。   张颖看着他,皮笑肉不笑,“你怎么不和刘雨薇多聊一会?”   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遇到刘雨薇可是要聊好久,态度也很好,两人有说有笑。   “嗯?为什么要和她聊?”季淮问。   张颖张口就夸,“因为刘雨薇学姐漂亮啊,那么善解人意又温柔,男人应该都会喜欢她,我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季淮要信了这话,他就离死不远了,他一下板着脸轻斥,“说什么胡话呢?老婆你比她好多了,对我好,对诗诗也好,长得比她好看。”   “哪好看了?她可说了,你不喜欢我这样的女生。”不给她说出一二三她可不信,狗男人开始狡辩了。   “我想什么她都知道了?那么能耐读什么大学,怎么不去研究科技统治世界?”季淮说完还仔细研究了一下她的脸,“皮肤比她白,鼻子比她高,眼睛比她大,嘴巴比她小。”   “嗯……身材也比她瘦,也比她高,什么都好。”   张颖:“……”   夸得真仔细,直男得她无法反驳,甚至有点被哄到。   “跟她计较做什么?有些女人别看表面正经,大半夜还出去,晚上肯定是不回来了,还有你那个室友,都离她们远一点。”季淮叮嘱。   其实刘雨薇表面看着也不正经,和几个社会人士都有联系。   “为什么?”张颖故意问,刘雨薇看着不是挺单纯又好看的吗?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多东西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季淮说完,又看向她,“算了,不和你说,带坏你不好,你别跟去就行,知不知道?”   张颖又不是单纯的小白兔,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开口,“你带坏我的事还少?”   季淮被一噎,“不一样。”   “都一样。”她不以为然。   “那是不自爱。”他特别严肃,“晚上不许一个人去那些场所。”   “哦。”   “除了和我一起。”他补充。   张颖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咬牙切齿,“闭、嘴!”   她记得,这个混蛋之前还忽悠她,说那叫探索生命的奥秘,奥秘个屁!   都是他自己在探索。   “听话。”季淮要拉着她往操场走,张颖虽然表面凶,但是还是被他半揽着,他也当成情趣罢了。   不过太晚了,还没走到操场,学校保安已经开始赶人了,让他们回去睡觉。   两人要分开回寝室。   季淮还恋恋不舍,诉说着自己今天如何如何辛苦,在寝室路口逮着她亲了好几下,“上班很累。”   “辛苦也是为了你自己,又不是为了我。”张颖咬着吸管,嘀咕着。   好意思哦。   吵着闹着把她拉下来,赚了两万四请她喝了杯牛奶,哦,还有半个牛肉丸和一块牛肉,一如既往对她抠。   顾彤跟她说,一个男人为她花钱不一定是爱她,但是不为她花钱,大概率是不爱的,她又觉得季淮是后者了。   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很关心他,不知道有没吃苦,去做兼职有没有被人欺负,只是忍着不出口,季淮这家伙就是知道她心疼他,每次都得寸进尺。   “是为了我们。”季淮纠正她,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循循善诱,“要不别回去了?”   张颖一下寒了脸,直接推开他,咬牙切齿,“做梦去吧!”   话落,她直接转身进了寝室。   一路上楼,越想越气,回来直接坐在椅子上,沉着脸气得半死。   又是这个事,季淮找她永远都先是这些事,最过分的时候她来大姨妈都不联系她,若是开房到一半发现她来了大姨妈,能黑着一个星期都不想搭理她。   顾彤还没发现她的不对劲,敷着面膜道,“季学长出去工作了,是不是就承担你们花销了?”   在两人的恋爱中,以前是张颖花钱多一些,给他买衣服买礼物充话费,稀罕得很。   “狗屁!”张颖肠子都悔青了,她还无悔给了季淮两千块让他给季诗诗,还给他妹买牛奶,还想给他妹买零食,她就是个大傻逼!   “没有啊?”顾彤拧眉。   “死渣男,再联系他我就是大傻逼!我脑子就被驴踢了,不对,在此之前我得搞点钱,把在他身上花的钱全部搞回来!”张颖紧握拳头,愤愤不平说着。   作为新时代女性,岂有被欺负的道理?   敢爱敢恨,不让渣男占一分便宜,季淮等死吧!   “姐妹,好样的。”顾彤转过身,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男人,就是我们的玩具!”   张颖冷哼一声,眯了眯眼,渣女白莲花气场也出来了,演戏,她不一定比刘雨薇那个绿茶婊差!   下一秒,手机有提示,她打开一看,支付宝收到季淮两万的转账。   “……”   某人的渣女白莲花气场瞬间消失,甚至懵逼。 第67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4)   “叮。”   白痴学长:老婆, 我给你转了笔钱,喜欢什么你就自己去买啊,我怕我买的你不喜欢。   张颖:……   瞧瞧这张会说话的嘴, 直男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但是这么多钱,她不敢收。   支付宝又给他转了回去,并回道, “你自己留着吧,诗诗那边还缺钱。”   女人是一种非常感性的生物,而且很神奇。刚刚才信誓旦旦说要设法让季淮吐出一点钱,现在给她钱了, 又觉得要他这么多钱不好, 都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   大概, 这就是女人所说的, 她们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态度。   “嗡嗡嗡。”   白痴学长发来了语音邀请。   张颖看了一下,点下接听, 开口问,“做什么?”   季淮那头道, “老婆, 我把钱放你那吧?放我身上很快就没了,你存着点, 我知道你有存钱的习惯, 交给你我也放心。”   她每个月都有定存钱的习惯, 生活费没他多, 过得却比他体面。   “我才不要帮你管。”张颖手轻敲着桌面, 拒绝他,但是话语还有余地。   把这么多钱交给她,说明对她信任,以后这个渣男要是敢绿他,她就敢把他的钱全花完,或者让他吃吃苦头!   “那没了你不就要跟着我过苦日子了?这段时间我努力一点,我们多存点。”季淮说完,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有私心,从小我和诗诗就没怎么讲话,感情也说不上好,她有点怕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管她,要给她买点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细说,张颖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你就想把你妹丢给我管,让我全理是吧?”   “我不要。”   实际上她有点心疼季诗诗,不然也不会给对方买牛奶寄过去,她是独生女,从小也比较孤独,突然冒出的一个妹妹,她还是想去照顾的。   但是她主动去和季淮丢给她不一样。   “没说一定要理,长嫂如母嘛,我也想促进你们关系,不过也没关系,到时候我把钱放在一张卡上,给她就行,这么大人了,也能自己解决问题。”季淮也没强求,“钱你也留着,存也好,花也好,都没关系。”   “之前也没给你买什么礼物,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张颖哼了一声,出声强调,“当然对不起,你那么渣,简直是不负责任,你是渣男。”   “我不是渣男。”季淮否认,解释出口,“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跟我说,我改,上次的事情,我也去查了,是那个公众号胡说八道,尤其是紧急避孕药,对你伤害很大,实在对不起,我为我的无知道歉。”   “道歉没用的,你愚蠢。”不说这个事情还好,一说,张颖火冒三丈,“愚不可及!”   “我是白痴,我该死,别生气,下次……”   “没有下次,没有!”张颖提高声调,打断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再和他出去她就是狗!   “嗯,没有。”季淮生怕惹怒她,随后又低声道,“老婆,寝室要关灯了,我先去洗澡,一会跟你说。”   两人挂了电话。   张颖看到支付宝里他又转回来的两万。   麻蛋,好多钱!   这些钱足以让她改变他抠门的印象,或许真的不是抠门,真抠门也不会给她这么多钱,他剩下的钱,还掉花呗,估计也剩不了多少。   刚挂电话,顾彤从厕所里出来了,她在里面隐隐听到张颖在打电话,觉得应该是在和季淮吵架。   她一脸兴奋问,“姐妹,想好怎么对付渣男了吗?”   “没有。”张颖摇头,季淮的渣值降低了,她准备暂时放过他。   “我刚刚看到个帖子,真牛逼,那个女的为了报复绿她的前男友,把她前男友的兄弟全都睡了一圈,然后她前男友在圈子里彻底抬不起头了。”顾彤说得那叫一个情绪激昂。   张颖满头黑线:“所以……你的意思……”   “这一招好像不行,季淮身边的兄弟还没他帅呢,我觉得还不如把他宠废呢,最好对他百依百顺,提高他阈值,让他觉得自己无比优秀,你再毫不留情转身离开,他就会孤独终老,怎么样?”顾彤一脸期待看着他。   “你又看了什么帖子?”张颖头疼。   顾彤是个恋爱经验没多少,男朋友就谈过一个,还因为无趣而分了手,但是道理能讲一大堆,打嘴炮厉害。   以前她没和季淮谈恋爱时,也喜欢一起打嘴炮,可是谈恋爱之后发现这个问题变得复杂了起来,很多事情不由心。   “这个帖子可有意思了,叫《如何摧毁一个渣男》,我推荐给你,专门对付渣男的,让渣男欲罢不能,迷失自我,求爱不得,只能求死!”顾彤越说越激动,“我推给你看,你要学点经验,对付季渣男。”   “嗯。”张颖不想让她扫兴,点了点头,见季淮又给她发来消息,打开查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了十二点,聊天氛围还不错,张颖说给季诗诗买点零食还有点面包什么的,下课饿了就可以吃,季淮同意,让她也给自己买一份,不要心疼钱。   最后,季淮太累了,发来一句语音,声音懒洋洋,“老婆,我眼睛睁不开了,我睡了。”   说睡就睡,甭管她同不同意。   以前对她应该也不是爱答不理,就是直男思维,考虑到他明天还要工作,她也不闹,发了两个字:睡吧。   那一头自然没回。   张颖下午睡了个饱觉,现在有点睡不着,打开淘宝,给季诗诗买零食。   女人一旦购物起来,就特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到季诗诗的生活费,还有在季家的处境,就有点心酸。   看什么都觉得好吃,都想给她买。   这个牛肉干好吃,买!   那个奶酪面包好吃,买!   还有小鱼仔?买!   这个红枣蛋糕也不错,紫米面包更美味,肉丝面包,都买!   考试费脑,坚果得吃一点吧?吃一种坚果会腻,核桃夏威夷果开心果碧根果巴旦木,各来一几包!   小女生嘛,总喜欢吃点小零食,辣条解闷,干果有营养,学习累了需要吃糖果布丁安慰一下,买买买!   加入购物车、加入购物车、加入购物车……加加加……   不知不觉就到了一点钟,张颖点了下单,显示要571块,她揉了揉眼,又看了一下。   这么多?   哦,每满三百减二十,干脆满六百好了。   又加了几包小吃,下单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到账,存的钱已经被她转入短时间定期赚收益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季淮不是给她转了两万吗?用他的钱给她妹妹买点零食怎么了?六百块而已!难道妹妹不值得吗?   深夜的时候最容易冲动,单单看张颖下单的速度就知道,她还觉得买少了,奈何太困,打了个哈欠先睡了,明天再给妹妹买。   *   第二天。   季淮上午没课,又是带业主去验收房子,上午带了四户人家,封阳台的大单倒是没有了,大部分对装纱窗还是感兴趣,主要是外地客户需求会高一点。   他是直接提供几个联系方式,并且不是直面推销,所以成功率就有点大。   十二点的时候,他准备下班回学校,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那是他昨天下午带的业主,两人手里还提着几袋东西,走得缓慢,额头都是汗,行走艰难。   走几步就要放下来缓一下。   “要提回去吗?”季淮主动上前问。   “小伙子是你啊。”老太太笑得和蔼,把手上的水果放在地上,“我们去超市买了东西,买得有点多了。”   “我帮您。”季淮说完已经上前帮他们提了,左手拎着一袋的橙子,然后又走到老先生那边,要把他手上的蔬菜拿过来。   “不用。”老先生不好意思。   “没事,我来拎,离得也不远。”季淮还是接了过来,拎得轻而易举,走在两人身侧。   “谢谢啊小伙子。”老先生也没倔强,笑呵呵往前走。   一路聊着天走回来,季淮了解到,两人生有一个儿子,儿子已经定居国外,孙子也在国外,两个老人相互扶持,原本住在城中村那边,现在也拆迁了,之前想攒钱给儿子买房结婚,儿子不回来了,娶了留学生媳妇,也不要他们的钱了,所以两人也不打算委屈自己,买了一套这里的新房。   到了之后,老太太打开门,让季淮进去 ,“小伙子,留下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情。”季淮把袋子放在桌上,婉拒着。   “这样啊,那下次,对了,你上次说装什么阳台窗帘,那是去哪装?”老太太说完又道,“我们老了,其实也懒得折腾,这么大的房子,打扫都没力气打扫了。”   “打扫的话,小区内也有家政阿姨,随时可以上门服务,一次也不贵。我们这边有几家店的联系方式,阳台的话,您装安帮这个牌子就行,楼层也很高,没必要太好,性价比高就行,窗帘要装的,我建议去程何那家店,两千块的差价是能减的,老板也比较好讲话,纱窗看您想不想装……”季淮又运用起他的推销知识。   老太太到是好说话,一直点头,老先生是个知识分子,会问一些问题,好在他功课做得足,对方也挺满意,还主动让他给联系方式。   出门的时候,老太太还强硬给他塞了两个橘子。   季淮看着手上的两个橘子,嘴角勾了勾。   做好事啊,心情还是挺美妙的。 第68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5)   季淮下午都是课,放学的时候来找张颖。   他手上还拿了一个橘子, 说是中午帮了两个老人拎东西回去, 人家给他的两个橘子。   吃掉一个, 给她留一个。   张颖看着他手上的橘子, 想到以前他也经常给她拿一个梨或者苹果,然后就带她去操场约会, 说是买了两个,特意给她留了一个。   当时她可开心了, 觉得他什么是都想着她, 但是后来她细细分析, 他其实是抠, 不想在她身上花大成本,去别的地方约会需要更多钱, 奶茶也比梨和苹果贵几倍。   后来越来越多的事迹也指向这一点。   “拿着。”季淮把橘子放在她手里, 橘子表面还有他的余温, 他又拉起她的另一只手, 牵着她往门口走。   “去哪?”她问。   “昨天卖出去的几个单,今天给我回扣了,带你去商场吃顿好的, 你不是说想吃海鲜吗?今天我们就去。”季淮侧头看她。   张颖看着手上的橘子, 哦, 或许他只是想单纯跟她分享这个橘子吧。   可能误会他了。   “你猜回扣了多少?”季淮和她卖起了关子。   “一千二百三十一块”她说了个数字。   “为什么是这个数字?”他挑眉, 有些疑惑。   “因为昨天给妹妹买零食花了六百块零一, 我很喜欢的一块手表六百三十一块, 你要是赚到了,我就要下单了。”张颖说。   “是之前说的那块手表?不是很久之前的了吗?”   “是啊,在我购物车里躺了一年半,我本来想着,让你还我房费后,我一定要好好奖励自己,我在你身上花了很多钱了。”张颖倒是敢说。   “……”季淮默默拿起手机,给她转了两千,“赚了四千三。”   “你真棒,比我想象的多,那我要把手表下单了。”张颖例行夸了夸他,然后低头看手机。   “手表不是情侣款吗?那你给我也买一个。”季淮凑近她,看着她的手机说。   “那不行,你给的这点钱不够。”张颖拒绝。   现在想要戴了?   之前她说要买一人一个的时候,他怎么说来着?   不值这个价,还不如留着钱开房,手表有什么好戴的?   季淮又给她转了一千块,“这下可以买了?我挺喜欢这个手表。”   “哎呀,男款的好像没货了。”张颖说着就按黑手机,放在自己的兜里。   谁说这款手表难看来这?   给钱就买哦?   现在给钱都不给你买!   “有货吧?搜搜同款。”季淮粘着她说。   “没有同款,全网仅此一家,没了就没了,机会错过怎么还会有?你以为所有东西都等着你买呢?”张颖睨了他一眼,往前走。   季淮看着这个小辣椒,这是在故意杠他呢,为之前他不同意她买出气,他眼底也含笑,快步追上去。   两人去商场吃海鲜自助。   一百八十八一位,算是两人在一起吃的比较豪华的一顿了,季淮去拿饮料。   “我要喝酸奶。”张颖对他说。   “嗯。”季淮走去饮料区。   张颖单手撑着下巴,低头看手机,打开淘宝,把加入购物车很久的情侣款手表下了单。   哎,她对季淮这个大猪蹄子还是很好的,其实也狠不下心,大猪蹄子最近突然赚了好多钱,也算有良心,没忘记她这个陪他同甘共苦的“发妻”。   “酸奶。”季淮还端了半盘虾过来。   “想吃田螺。”她喝了口酸奶,“有没有生蚝?”   “好像在那边看到了,我再去看看。”   “我跟你去。”   ……   她怕季淮一个人拿不过来,两人刚走过去,便在里边的座位上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刘雨薇正坐在窗边,捂着嘴偷笑,弯着眉眼,可真是迷人眼,坐在她对面的是个男人,但看不清是谁。   刘雨薇一抬眼,与她视线撞在一起,似乎还怔了怔,很快装作没看到,微微低头。   反应还挺快。   “是学姐和她男朋友。”张颖冲季淮开口,看向刘雨薇的方向,“他们在那。”   季淮也望过去。   刘雨薇已经坐到里边去了,看得不太清楚。   “见到了不去打声招呼不好吧?”张颖把问题抛给他,以前季淮和刘雨薇都在组织老乡会,都是相互认识的。   绿茶婊还想在网上搞暧昧不已那一套,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看她不戳穿她。   “她和谁?我去看看。”季淮手里端着炒面。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张颖还怂恿他。   快去快去,快去看看那是几号备胎。   季淮还真被她勾起好奇心,放下炒面后走了过去,张颖也跟在他身后。   刘雨薇低着头,手心开始出汗,心底把张颖咒骂了几千遍。   “怎么了?不舒服吗?”在她对面的眼镜男斯斯文文,脸上透露着关切。   刘雨薇摇头。   “张景。”眼镜男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他扭头,看到季淮也微微吃惊,而后又看到对方旁边的女生,“你女朋友啊?”   小女生依偎在季淮身边,看着比他们小,应该是学妹。   “嗯。”季淮点头。   刘雨薇见躲不过,脸上也挂着笑意。   “学长也在和雨薇学姐约会吗?”张颖脸上挂着笑意,看起来还真像学妹,问出的问题也很“单纯”。   闻言,张景的脸一下红了,很是羞涩。   “我们去外面做活动,顺道就回来吃饭,就我们两个人嘛,做做伴。”刘雨薇解释。   张颖点头。   明白了,这是备胎,要么是连希望都不给的备胎,要么,就像解释给季淮听。   她怎么觉得像后者呢?   本来还想好好怼怼这个绿茶婊,季淮这个直男开口了,“做伴好啊,相互有意思就在一起,都是老乡,肥水不流外人田。”   张颖:“……”   说的什么鬼话?她好想笑。   张景没说话,明显是故意等刘雨薇表态,而对方笑得僵硬,“季淮,你误会了。”   “你又在装矜持,上次才把许东和王杨拖跑了,又天天说没男朋友,你再这样,没男朋友也是有原因的。”季淮接话,顺道来一句,“我们男生还是喜欢干脆一点的女生。”   张颖看着刘雨薇花容失色,嘴角都抽了。   她家这位是有毒吧?   当着人家追求者说人家拖跑两个追求者,天天嚷着没男朋友是要吸引备胎吗?   要不是季淮话语诚恳没毛病,她都觉得这厮是故意捣乱的。   张景脸色也难言,干笑着。   “我们先去吃饭了,下次出来喝酒。”季淮又冲着张景说,还要补上一句,“加油。”   “再见。”张景挥手,额头冒汗。   等两人走远,他抬头看向刘雨薇,气氛诡秘得不行,季淮说的那两个人,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以前觉得是谣言,或者单方面喜欢过刘雨薇,听季淮的意思,两人也追过?似乎她也有回应。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刘雨薇给自己找借口,“季淮还是喜欢乱说话,他们都是找我有事情,照他这么说,上次他也频繁找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他在追求我?”   “……对啊,我也没在意,别放在心上。”张景点头,给自己也找台阶下。   只不过,这顿饭是别想吃得爽了。   刘雨薇刚刚一直都在自拍和拍菜,这下心情全都没了,匆匆只拍了几张菜的照片。   另一头。   季淮和张颖正在吃饭,气氛还挺和谐。   她越来越相信,季淮和刘雨薇或许真的没有关系,可能是误会他了。   “多吃点,别浪费。”季淮还在催促着她,“多吃能长肉,你要多长些肉。”   “嗯?我喜欢瘦。”张颖摇头。   顾彤每天都嚷嚷着要减肥,她的身材可是有很多人羡慕的。   “肉肉的手感好。”季淮神秘兮兮说了一句,又把一个剥好的虾放在她碗里,“老婆,快多吃点。”   张颖脸色倏然又沉了。   没控制住自己,一脚就踢了过去,正踢到季淮小腿上,他面色变得十分酸爽。   扭曲得万分搞笑。   “你再嘴瓢,脑子里不干净,我就不客气了。”张颖一字一顿说着,目光透露着一丝危险。   “你要是在床上不客气……嘶……”他又被踢了,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在一起,手背青筋暴跳,强制忍着疼。   “你还说。”张颖简直受够了,站起来就要走。   “不说了不说了。”季淮认错,还委屈巴巴,“以前你都没这么凶。”   “那是以前!”   情侣间,总少不了开黄段子,但是她发现她太纵容季淮这个家伙了。   无法无天。   “不生气,我不说了。”季淮哄她。   吃好饭后,还拉她去了一楼的化妆品专卖店,准备买点礼物让她高兴高兴。   “我不买这个。”张颖还在抗拒。   作为学生,她要买这种大牌子也会在网上做活动的时候买上一两件,专卖店的价格对她来说太贵了。   “进来试试嘛,需要些什么呢?”站在外面的导购太过热情,张颖一时没控制住。   原以为就试试,结果,对方一顿夸。   “这个口红色号很好看,很衬你的皮肤,这是新品,刚到货。”导购小姐看着她都能讲出一朵花来,“再试试我们这个粉底,也是很适合你这个皮肤的。”   “你这个眉毛最近没怎么修吧?我帮你修一修,我们这个画眉笔特别好用。”   “用这个防晒啊,一点都不闷。”   ……   张颖原先只是去看看,没打算买,不买又不犯法。   可是女人啊,就是喜欢高估自己,根本就是没法控制,看着镜子里不断变化的自己,越来越觉得美,就像变了一个人。   化了眉毛,涂了粉底遮瑕,打了高光,画上口红……再来上几个步骤,简直是美上加美,而她只会涂粉底,画口红,眉毛都画得磕磕绊绊。   哦。   若不是不允许,她怕是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出杀猪般的声音。   是谁,谁如此美丽?   真是该死的迷人。 第69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6)   导购小姐给张颖化了一整套妆, 她五官本来就好看, 唇红齿白, 现在看起来更明艳。   “好看吗?”她看向季淮, 眉眼弯着, 眸光像夜空里皎洁无暇的月,让人恍惚。   “嗯。”季淮点头了。   “这个口红好看还是这个好看?”张颖凑近他,手上拿着两个口红,怕他不知道还解释道, “这个口红是我嘴上这个, 那个是刚刚那个。”   “口红不都一样?”季直男想也没想说。   “不一样。”张颖耐心再教他看了一遍,“看看我嘴上这个,和刚刚那个。”   “……差不多。”他说。   口红不就都一个色号?   “两个颜色涂起来都非常好看, 喜欢的话可以买两只呢,我们今天有优惠活动, 充值三千的话,口红就买一送一……”导购小姐在旁边笑着说。   “好。”季淮觉得没问题。   张颖连忙把他拉到一边, 压低声音,“买一只就可以了,我刚好缺只口红。”   让人画了妆,不买也不好意思, 两百多一只的口红她咬咬牙还是能买得起。   “那些你不要了?不是挺好的吗?”季淮不解, 指了指刚刚导购小姐拿来的瓶瓶罐罐。   “好是好, 但是……”   “那就买。”季淮没听她的但是。   “是啊, 这个买回去能用很久, 用在脸上的东西,还是要用得好一点,这样的话,对皮肤也好,这几款都很适合您。”导购小姐趁机说,“您看,你皮肤本来就白,这一款也很自然,超级服帖,也不会卡粉之类的。”   张颖又盯着镜子看。   还别说,越看越好看。   但是……   没有但是,季淮已经去结账了,他要冲卡,一下冲了三千的卡,办了会员,能打九二折。   当张颖十分不理智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导购小姐把她夸得源头转向的同时,人家已经把季淮着头肥猪拉去宰了。   他出示付款码贼快,柜台小姐扫得也贼快,张颖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季淮就冲她来一句,“没事,喜欢就买。”   大庭广众之下,导购小姐说着说着好话,该怎么劝?   还劝什么劝?卡都办好了。   关键是买完这些,冲完三千办的卡里还剩一千二,这就意味着,还要来这里消费。   “把卡收好。”季淮把会员卡放在她的包里。   “三千块啊。”张颖提着一个小袋子,轻得很,一脸心痛再次望向他,“三千块!”   女人是冲动之后又容易后悔的生物。   太过感性不理智。   “嗯,人家不是说了吗?能用很久,一年也就用一瓶,明年你还来买,挺划算。”季淮点头,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又开口问,“有个好消息你要听吗?”   “什么好消息?”张颖冲动之后,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被消费主义洗脑了。   “刚刚有个店主跟我说,今天我帮忙的那老两口去他们店里了。”   “定了吗?”她瞳孔猛地一说,一脸期待看着他。   季淮慢慢点头。   “能回扣多少?”她连忙又问。   “八千五吧。”季淮笑。   “你太棒了!!!”张颖没控制住自己,声线都拔高了,下一秒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露出两只大眼睛,有点可爱又搞笑。   季淮单手插兜,也被她逗笑。   “好了。”张颖低头看着手上的袋子,腰杆子都挺直不少,“就当你补偿我好了,以前我也没少给你买东西,对不对?”   实际上,是收了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有点心虚,也觉得不太好。   两人都是学生,这些都是算奢侈品了。   “对。”季淮附和她。   “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我买的呢,我以前待你不薄。”张颖还提醒他,“上次你生日的时候我还送你一个巨贵的钱包。”   当然,也就三百多,但是对学生来说,相当贵了好吗?   所以他送她一点点点化妆品怎么了呢?不应该吗?   “嗯。”他赞同,并且道,“老婆,我以后会好好对你,你喜欢的都给你买。”   张颖刚要说服自己心安理得接受,季淮这番话又让她愧疚了,化妆品要不香了。   她应该勤俭持家才对,怎么能这么败家呢?   “我们去逛一逛。”季淮又拉着她的手,“看看有没有给你买的东西。”   “我……我不缺什么了……”   “就去随便看看。”   “……好。”   看看的结果就是,女人衣柜里永远缺一双鞋,永远也缺一件衣服,张颖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季淮看得眼花缭乱。   白色长裙?真好看。   牛仔百褶裙?不行了,他老婆腿真细。   格子衬衫?看起来皮肤真白。   ……   “您的腰太细了,这件显瘦,显高。”   “试试这件。”   “这样搭配也很好看。”   导购小姐不断帮张颖搭配着,她以前都不会去大商场买衣服,网上的虽然便宜,但是体验感完全不一样。   她进去换的时候眉眼弯着,整个人很高兴,还悄悄对他道,“我穿的时候,你好好看看哪条好看,一会我要买的!”   买了化妆品,怎么能没有衣服搭配呢?她觉得她又美了几分,必须要新的衣服才能衬托她的美丽了,这该死的、无处隐藏的美丽,只能释放。   张父刚刚给她打了生活费,买口红她没出钱,这个月就允许自己在衣服上奢侈一把,可以拿出三分之一的生活费买一件裙子或一套衣服。   “我知道。”季淮冲她保证。   等到张颖换了几套,然后去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出来和他商量买哪件,却看到季淮已经站在柜台前,刚把手机缩回来。   她心底咯噔了一下,着急道,“你没等我呀,我还没说要哪条呢!”   那是忍痛割肉,有点仪式感好吗?   “都很好看,都要了。”季淮说。   张颖:“!”   说什么?再说一遍!   “男朋友对您真好,让人羡慕。”导购小姐已经取来了新衣服,帮她装在袋子里,双手递给她,“您的衣服。”   张颖还没反应,季淮已经接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走吧。”   “欢迎下次光临。”导购小姐把他们送到门口。   张颖不好发作,一出门,咬牙切齿问,“买了几套啊?怎么没和我商量?多少钱?”   “三套都要,两千一百多。”季淮如实回。   张颖觉得血压飙升,她要不行了,如果可以,她要双手掐上季淮的脖子,然后前后摇晃,让他死于非命!   “都很好看。”他说得还挺认真,手机又震动一下,他拿出来看,“哦,昨天的一个客户定了纱窗,不过才回扣八百多。”   “……”张颖转身,看到了往门口走的刘雨薇,对方也看了她,这一次,她倒是没和张景在一起,而是一个人。   人家没害羞,上下瞄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手上的袋子停留比较久,眼底闪了闪,而后热络打招呼,“你们还没回去呢?”   “要回了。”季淮接话。   “买什么呢,大袋小袋的?”刘雨薇明知故问。   “化妆品,要学化妆。”张颖提了提手中的袋子,依偎在季淮身边,吹捧着她,声线放柔,“我也想像学姐一样能化精致的妆,这样会好看一点。”   “这种东西学学就会了,素颜其实也挺好,我也比较喜欢素颜。”刘雨薇笑了笑。   张颖笑容越来越大,那么喜欢素颜,您为什么天天画着精致的妆容,脚踏十厘米细高跟到处去摆弄风骚?   男人看不出来,当我们女人看不出来?   您都画了十八道工序了吧?   她想着又问,“咦,学姐,张学长呢?你们吃完饭不去看电影吗?”   还是付完账就把人赶回去了?   刘雨薇看着她,心口不爽,明显是故意问,但她也只能挤出笑,“我们也就吃个饭而已,他有事就先走了,早就走了。”   “这样啊。”张颖点了点头,“普通朋友也可以一起看电影的。”   “我不喜欢看电影。”刘雨薇从牙缝里挤出这话,转移话题,“你如果要学化妆的话,化妆品就要用好一点的,要是不知道用什么,我可以推荐给你用。”   她说着,也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张颖看着她手上的袋子,哟,国际一线大牌呢,太傲气了吧?觉得她用不起呗,毕竟没她那么多男人。   刘雨薇脸上笑得更开,张颖手上的牌子,和她手上档次还差那么一点,眼底还带着隐形的挑衅,仿佛在说:你就是不如我。   季淮在,两人也就在话语里明枪暗战。   她像是知道张颖的暴脾气,想让对方当着季淮的面说些不太好听话,最好能像泼妇一样攻击她,可惜并没有如她所愿。   张颖突然变了脸,昂起头,清亮的大美眸望着季淮,“我觉得学姐那个牌子更好用一点,学长,我不想要这个牌子了,我要那个牌子。”   她说完,纤纤玉指一指,方向是刘雨薇的袋子。   刘雨薇嘴角一抽。   季淮不在就伶牙俐齿,说话低俗,现在懂装乖了?简直比她还不要脸!   季淮:“……”   女朋友突然变脸撒娇怎么办?大直男有点稳不住了。   “学长你要不要给我买嘛?”张颖拖长尾音,“买学姐那个才能画得和学姐一样漂亮。”   婊谁不会啊?   老娘比你更婊,勾引我男人哦,我膈应死你!   想怼你我就怼你,就只有你会装温柔勾引男人啊?懂不懂撒娇任性?   “可以买,但是她画得很不好看,这个画好看。”季淮说完还宽慰她,“你要是喜欢就去买。”   张颖差点没忍住要笑了,不好意思,男朋友突然直男得有点给力。   刘雨薇脸色都崩了,季淮什么意思?   追不到他就故意挖苦她吗?本来想给他机会,现在机会是不想要了是吧?   “你长得好看。”季淮一本正经。   意思就是刘雨薇长得不好看呗。   “那我想一下。”张颖嘴巴撅了撅,假装思考,挽着他的手臂,声线娇嗔,“那好吧,学姐比我年纪大,她适合的多半不适合,对不对?”   “肯定。”季淮回答得很快。   “那我不要了,学长下次给我买别的。”张颖余光瞥向刘雨薇,脸黑了呢。   心底不好受吧?   既然不知道不好受,为什么每次老乡会的时候都喜欢找借口有意无意往季淮旁边挤呢?打着普通朋友的名义打闹。   看着她这个正牌女友每次都被忽视,心底很有成就感吧?她现在不会再小心翼翼顺着季淮,还管她一只野鸡?   下次见一次,她就手撕她一次!   “好。”季淮答应得爽快。   张颖心满意足笑了,“你真好。”   刘雨薇看到季淮眉头舒展,嘴角勾笑,气得要咬碎一口牙,好一个小贱人,她小瞧了这个学妹,以前她和季淮说话,对方多数会在一边尴尬,现在明里暗里排挤她。   隔段时间不见,去哪学来的狐狸精招数?   季淮光顾着哄张颖了,都没和她打声招呼就走。   她气得甩头就走,用力踩着高跟鞋,恨不得把地板戳穿。   *   张颖拎着袋子回寝室的时候,顾彤很是吃惊,“天啊,姐妹,你是去撒钱了吗?双手双脚都给剁了吧?”   “学长买的,给你们买了板栗。”张颖把板栗放在桌子上,心情不错。   “我要吃。”顾彤跑过去,还看着她的袋子,“一蓝的粉底和口红,我要看看。”   董美娇也过来了。   气氛如此和谐,但是总有人要破坏,倪雪最近都在涂脸,语气阴阳怪气,“以前季学长也想给学姐买,但是学姐根本就不要,更别提这么开心了。”   意思就是张颖廉价呗,人家根本不屑,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嗯?谁又在喷粪?”张颖挑眉说,刘雨薇这个绿茶婊又来告状了?还懂借外力攻击人呢。   “说的就是你,学长不过是哄着你排解寂寞,得意什么?有什么好炫耀?”倪雪为刘雨薇愤愤不平。   “你懂不懂各取所需?”张颖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家学姐还不一定比我有本事呢,也没见她从学长身上哄出什么,干脆你拜我为师算了。”   “你不要脸!”倪雪气急,面部扭曲。   顾彤笑着啃板栗,笑死。   “哎,学长可能是真的寂寞吧,太烦人了。”张颖把衣服拿出来,一脸无奈,“又给我化妆品又给我买衣服的,还给我钱花。”   顾彤面色惆怅,“美丽是罪,一切都是美丽的错,学姐为什么不能征服了学长,偏偏要让学长来祸害学妹呢? ”   “学姐可能野心太大,学长和学学长都想要。”张颖笑。   “对哦,哪有我们学妹真诚啊,就活该被学长宠。”顾彤咬了一口板栗,看向张颖,戏精上身,“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是活该,你就活该,学长宠死你都是你活该!”   张颖被她逗笑,倪雪“啪”一下扔下镜子,阴沉沉道,“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以后?”张颖看向顾彤。   “以后换一个咯。”顾彤自从分手后嘴更飘,满是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嘛?”   这话张颖现在不敢接,心有点虚,她家那位只是说话有点直,还能抢救的。   倪雪估计又被气得半死,但是谁理呢? 第70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7)   季淮最近很忙。   忙着带业主, 忙着帮业主搬东西, 跑来跑去,挨了不少骂, 也赚了不少钱。   其中最大的一笔单, 居然是来自那两个老人。   那个两个老人是城中村拆迁出来的, 周围不少邻居也买了这个小区。   季淮今天带的新业主他们正好认识, 那可太好说话了。   “他推荐的那家很不错, 价格也还好,质量过关。”老太太一顿夸,“小伙子人热心也踏实,错不了?”   那个业主一听,也多了几分信任,“那就好。”   季淮:“需要的话我把联系方式给您, 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您自己去了解。”   “好,谢谢啊。”业主笑。   “不客气,我先帮您把这些东西搬上去。”季淮抹了把汗,又开始忙活起来。   帮业主搬东西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备注:小祖宗   按下接听,放在耳边, “喂?”   “你下班了吗?”那头一道女声传来。   “还没, 还要半个小时左右。”季淮看了一下工作量, 对着电话说, “怎么了?”   “我给诗诗买的东西到了, 你记得让她去领一下快递。”张颖说。   “我一会给她同学打个电话。”他的气有些喘, 听得出来挺累的。   “还有……”   “嗯?”季淮把箱子扶到一边,汗从额头流下来,他又伸手擦掉。   “你要回学校吃饭吗?回学校吃饭的话我就等你。”张颖看着空了大半的图书馆,无意识翻着书本。   “我可能还要一个多小时才到。”季淮回。   “没关系啊,我也还不饿。”   “嗯,我尽量快一点。”   ……   挂掉电话,张颖嘴边含笑,又啃了一块饼干,然后继续看题背单词。   另一头。   “诗诗,我今天不想去食堂吃饭了,我要去外面买酸粉和零食吃。”张小兰把课本放起来,对着季诗诗开口。   “好。”季诗诗点头。   “一会回来我给你买水果。”张小兰笑嘻嘻说着。   “那我请你喝酸奶。”她也笑着回。   季淮往她卡里冲的钱可以在食堂刷,也可以在学校超市刷,她有很多钱在里面,也不用像以前一样畏手畏脚担心饿死了。   “等我回来。”张小兰挽着另一个女生的手就出去了。   季诗诗也去了食堂,以前只打一个菜,现在卡里有钱她也不会浪费,通常是一荤一素。   汤是免费的,可以打一些。   张小兰和另一个女生不在,寝室就是陈凌一伙人的天下,季诗诗一般不说话,安安静静吃着自己的饭。   “你说我去追班长,班长会同意吗?”陈凌一边挑着鱼吃,一边问旁边的女生。   “那你去追看看啊。”旁边的女生说着笑嘻嘻。   “我当然要追,准备我都做好了。”陈凌拎出刚刚买的一袋零食,“我可给他买了饮料和零食,给你们也买了一点,吃了我的零食,可要帮我说话。”   起哄还是有用的,简直就是助攻。   “可以啊。”   “晚上的时候我去探班长口风。”   “我要这包薯片,一会我就调侃班长去。”   ……   那三人选着零食,叽叽喳喳保证。   陈凌看向吃饭的季诗诗,拿着一包辣条就丢过去,正丢到她床上。   正在吃饭的季诗诗抬头看她。   “你和班长关系也不错,收了我的零食,晚上就去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呗?”陈凌笑着说,却跟命令似的。   蛮横惯了,还不容许别人拒绝。   “我们不交流这个话题。”季诗诗把零食从床角拿起来,走过去还给陈凌,“不好意思。”   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帮忙,她帮不了,就不拿了。   陈凌脸一下就难堪,“你是不是喜欢班长?故意呢?”   “我没有。”季诗诗否认。   她还是一个算乖的学生,只想学习,不辜负哥哥努力工作给她赚生活费的苦心。   “算了,跟她计较什么?”旁边的女生宽慰陈凌。   寝室七个人,她们四个一伙,季诗诗三人一伙,现在两个出去了,只剩季诗诗一个,而她也是寝室内最容易被针对的一个。   “不帮就算了,零食也给你吃。”陈凌话说得就跟赏赐一样,又把零食丢回去。   在她看来,季诗诗除了比以前吃饭好一点,还不是那个穷酸样?   零食也没见她买过,冰激凌也没见吃一根,刻在骨子里的贫穷才改不了。   “我不喜欢吃这个。”季诗诗话语歉意,又拿回去给她。   “给你吃还挑啊?”陈凌本来就火,她觉得班长和季诗诗走得有点近,对方还不帮她,就更可疑了。   给她吃的还挑三拣四   “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太辣了。”季诗诗解释。   “不吃算了。”陈凌说完还要补上一句,“也没见你买过什么喜欢吃的东西,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季诗诗比别人敏感,当然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脸色惨白了几分,无法反驳。   她喜欢吃什么呢?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小她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很少吃零食,或者说,没钱买零食,就连家里的东西也不敢多吃一口。   父母给她的钱仅仅吃学校里最便宜的早餐,如果吃了零食,她就没有早餐吃了。   她也想要好多好多零食,可是哥哥给她的钱,她不敢多花,这段时间回去,继母又在唠叨家里又多穷了,爸爸问她九十块可不可以生活一个星期。   “季诗诗!”   “季!诗!诗!马上立刻给我出来!”   张小兰的吼声传遍整栋大楼,好像是从楼梯口传回来的,季诗诗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过去。   刚走出去,张小兰和另一个室友正在把一大箱东西推着往前走,上面还放着两箱牛奶。   季诗诗帮忙去提了两箱牛奶。   刚刚张小兰喊得太大声,陈凌他们也跟着出来了。   “买的什么啊?”陈凌看着张小兰,见那个箱子差一点都进不了寝室的门,也是一阵吃惊,“你这是要开小卖铺吗?”   “这得买多少啊?好大的箱子。”另一个室友也倒吸一口气。   “我的老腰都要断了。”张小兰站直了身子,刚刚还骂骂咧咧,手一下又搭上季诗诗的肩膀,话语激动,“你哥讲话太好听了吧?我耳朵都要怀孕了。”   季诗诗:“?”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不跟计较了,没给你买水果,我都没手拿了。”张小兰坐下喘气,“赶紧打开看看你哥给你寄了什么?”   “是人家嫂子寄的好吗?”和她一起去的室友纠正她,笑骂道,“还不是你一口应下来要去帮人领快递,不然我们至于这么辛苦?”   “我哪知道这么大,我要是知道……”张小兰说道一半,摆摆手,“算了,帅哥是有特权的,我心甘情愿。”   季诗诗懵,看着地上近一米高的箱子,不确定问,“我哥说给我的吗?”   “对啊,还有那两箱牛奶也是。”张小兰正在扇风,一脸好奇,“赶紧打开,我要看看是什么。”   季诗诗晕乎乎,有些受宠若惊,动作都慢了一拍,还特别注意去看上面的信息,有点不太敢打开。   看到季诗诗三个字,心才定下来,然后暖洋洋。   嫂子给她的。   打开快递的时候,她都带着期待,眼底特别认真,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给她的快递。   特别给她寄的快递,那种感觉很奇妙,心口涨涨的。   “哇……都是零食。”张小兰探身过去,看到满满一箱零食,眼睛都直了。   近一米高的箱子,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零食,还有一小箱一小箱的面包糕点。   大包小包,包装纸白的红的绿的橙的黑的,叠加在一起,怕是有好几十包。   季诗诗没见到过这么好看的零食包装,还送了一个小公仔,她有点想哭,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啊,我要吃这个猪肉脯。”张小兰一下冲过去,拿起一包猪肉脯,抱在怀里,“这个给我,给我,它家的猪肉脯超级好吃!”   “看在我这么辛苦帮你抬回来的份上,诗诗,我要这包大辣条。”和张小兰一起出去的女生也拿起一包大辣条,眼底在放光。   季诗诗不小气,她点了点头,看到有几包猪肉脯,她又给了张小兰一包,“你还要吗?”   “要要要,我爱你,以后你嫂子给你寄快递,我就帮你领,每次我都帮你领!”张小兰把猪肉脯放在怀里,抱着就走了。   十分护食。   那可是两大包,她藏着能吃很久。   “我不喜欢吃辣条。”季诗诗又把辣条选出来,要分给其余几个室友。   陈凌眼底就已经只剩下妒忌了,刚刚她才说季诗诗买不起零食,人家就收到了一箱,让她难堪又尴尬。   季诗诗要给她零食,她根本没接,扭头就坐回去了。   其余其他三个,她们不会做得像陈凌那么明显,季诗诗又有诚意,把一盒辣条递过去,“安雅,你要吃这个吗?”   “嗯。”曾安雅接过来,拿人手软,也十分不好意思,“谢谢啊。”   “没事。”季诗诗继续在箱子里找,零食太多了,她给她们找一找。   最后,寝室里的人都拿到了一两大包零食,有鱼豆腐,也就肉食,牛肉干……   季诗诗把面包和牛奶也分给她们一点,生活在寝室,也不可能自己独占着偷偷吃,而且真好好多好多。   陈凌不要,她也选了一包放在她桌上,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零食实在太多,她看得眼花缭乱,还没地方放,箱子太大,床底放不下,折腾了好一会。   而她明显感觉到,她们几人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最起码在表面上,相处得不错。   但是她不太在意这个,只是觉得很高兴很高兴,想起来嘴角都会上扬。   有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虽然,嫂子多半是爱屋及乌,但是她真的很喜欢她。 第71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8)   “学姐, 你先进来坐, 我给你找课本。”倪雪一边说一边拿出钥匙开寝室的门。   “我进去会不会不太好?”刘雨薇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却一直往里瞥。   “又没人, 再说, 我才不用管她们。”倪雪说着把门打开, 开了灯,让对方进来。   刘雨薇没再拒绝, 踏着细高跟一直往里走,手还环着胸, 观察着。   凭着直觉, 她一眼就能认出张颖的位置,对方应该是刚化完妆出去,桌子上还放着一面镜子和几瓶化妆品, 椅子旁边还放了一个装有零食的纸箱子。   “谁买了那么多零食?”刘雨薇故意询问。   倪雪望过去, 面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还不是那个张颖, 学姐,你都不知道她多心机!简直恶心透了。”   “怎么了?”   “季学长现在都去做兼职,好像赚了点钱, 然后张颖就买零食去哄季学长他妹, 他妹现在很喜欢她, 然后她就拼命让季学长给她花钱, 不仅买了不少化妆品和衣服, 前几天季学长还给了她五千。”   “听说季学长是重组家庭, 利用人家妹妹的情感,季学长就觉得她很好,零食就是季学长给她买的,还送到楼下给她,说他妹妹有,还怕她委屈自己。”   倪雪说得咬牙切齿,万万没想到张颖和季淮的事情有了反转,之前明明都闹分手了,对方每天都很低沉。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酸很妒忌。   “那挺好的啊。”刘雨薇回答的敷衍,假装漫不经心问,“他去做什么工作呀?”   她之所以吊着季淮,就是因为对方的颜值虽然达到了她的要求,但是家庭条件达不到。   这样的条件,说实话,连备胎都算不上,只能勉强陪着解闷,她不可能陪一个人去吃苦奋斗,不过是享受着别人爱慕自己的过程。   但……如果季淮赚了点钱的话……   “听说是房地产那边,回扣好像很高。”倪雪也不清楚,把找到的课本给她,话语有些讨好,“学姐,你能不能再让你的同学帮我买只口红,官网卖得太贵了。”   “嗯,你把色号发过来,我问问她有没有。”   “好的好的,我马上发给你学姐。”倪雪连连点头。   “那我先走了。”刘雨薇转身往外走,余光还瞥向张颖做的位置,眼底闪了闪。   傲什么?   她不屑的男人张颖才罢了,说是她认真起来,对方还不知道在哪呢。   走出门,她拿出手机,还打开了与季淮的聊天页面。   看来多半是他妹妹的原因,所以对张颖又多了几分兴趣,男人总是这样,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还未发消息,她便与上楼的张颖对上。   张颖似乎很赶时间,抱着书一路跑着上来,而刘雨薇姿态很悠闲,看向她的时候还低着头,像是在俯视。   嗯,女神自以为是的傲慢。   张颖走得快,脸颊有些泛红,额头还有些细汗,因为季淮要开始回来了,她得回去洗个澡。   刘雨薇也不移开,就直直朝她走下来,嘴角还似笑非笑,她每一年都参与组织老乡会,学妹见了她都是主动叫,明显被捧习惯了。   张颖懒得理她,毫不掩饰眼底的不耐烦,走到另一边。   “学妹似乎对我有很多意见。”刘雨薇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她,缓缓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你这样让我在季学长那边很不好做人。”   “是啊。”张颖也跟她耍表面功夫,还说得认真,“我就是不喜欢学姐,很不喜欢。”   早就当婊了,装什么人?   刘雨薇倏然沉了脸,似乎也想泄火,也不装了,冷笑道,“我不觉得我做错什么,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没必要攻击我。”   “你和季淮吵架的时候,我还帮你说过不少好话。”   当婊也不承认,反正我就没错,只是若影若离玩一下不算暧昧的暧昧,我没错。   张颖服气了,都没人在,还给她装无辜那套,她看向刘雨薇,“大姐,行行好啊大姐,你搞男人也好,勾引也罢,就我们两个人你装什么呢?”   “我不想跟你吵,你也放过我行吗?我知道当婊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婊,就像当鸡的也会给自己找个正经职业掩盖对吧?”   “乱说什么?!”刘雨薇连忙制止她,生怕有人走上来听到,眼底有些慌。   张颖却没搭理她:“你看,人要脸,树要皮,没脸没皮,那别做人了对吧?婊也好,骚也好,那是你自己的事情,碍到别人眼了,让我像其他男人一样容忍你就过分了。”   “我要是男的,尚且还会配合你演戏,关键我不是啊学姐,行行好吗?”   ……   刘雨薇面容已经有点扭曲,眸光阴沉,“你也就会骂骂人了,也很讨人厌,我觉得你应该找找你自身的问题!”   “你也是啊,也很讨人厌。那是我的问题,我高兴我就留着,学姐管得比国家还宽,想拯救世界吗?你也没那本事啊。”张颖说完又笑,“别给我暗示,男女间的那点东西,你也懂,不用我教,暧昧来暧昧去,玩来玩去,不是玩我,就是我玩你,对吧?”   “我和季学长之间的事情,谁都不亏,谁都情愿,学姐要插一脚,你得去季学长那边摆弄风骚,要是想让我主动让位,你得说你的诉求啊。”   “你说啊,学姐你有什么诉求?”   这个意思仿佛在说:说啊,你缺男人你跟我说,大胆告诉我,生理有诉求还是心理有诉求?告诉我你是多骚才到处装神弄鬼。   刘雨薇原本自信满满,现在面若猪肝,死死盯着张颖,简直想要撕烂她的嘴。   “你看,问你又不说,又暗暗不甘心,背地里搞小动作,这不是犯贱吗?”张颖说完,半开玩笑的口气一下收敛,面色讥诮,“可能也是有病!”   话落,转身就上楼了。   以前她和季淮没少被刘雨薇暗里搞鬼,仗着自己学姐的角色,看到他们约会都要故意来打招呼,还装温柔学姐,老乡聚会的时候也故意刷存在感。   傻逼。   忍她很久了。   刘雨薇抓着楼梯扶手,新做的指甲都捏断了,她擅长以退为进给男人设局,可是却不会跟张颖一样骂街,甚至都反应不过来。   气急攻心,整个人都要炸了。   真以为她不能给张颖一点颜色瞧瞧?   *   “老婆,你在几食堂?”   “七食堂,二楼麻辣香锅这里。”   “好,马上来。”   ……   季淮转个弯,马上就上了楼梯,扫了一圈,往窗边走去。   张颖点好菜,也已经炒好,他刚坐下,她就把一碗萝卜排骨推到他面前,还是用餐盒打包好的。   “去哪买的?还有汤啊?”季淮有些惊喜。   “旁边八食堂,刚开了一家。”她又把一碗饭放在他面前,“先吃吧。”   现在已经很晚,再过一会食堂都要关门了,她都吃了三包饼干,他肯定也很饿。   “你专门去买的?”他笑着问,眉目舒展。   “是我想喝啊,所以去买了,顺便给你买。”张颖强调,以前就是对这货太好了,毫无底线,最后他越来越过分。   “那也算记得我。”他并不在意,喝着汤,把汤里的排骨夹给她,“诗诗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她收到了很多零食,让我谢谢你,她很开心也很喜欢。”   “那就好啊。”   “我也很开心。”季淮说的时候,漆黑清亮的眸子盯着她的脸,顿了好一会,“谢谢。”   那个眼神里包含了很多的情绪,张颖都有些不自然,脸颊开始泛红,心跳开始加快,不太敢直视他的目光,小口啃着碗里的排骨。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心情,诗诗和我一样,从小就是个缺爱的孩子,她的童年里有太多缺失的东西,这些都是我没法去给的,我希望她过得比我好,这次她真的很开心,也很喜欢你。”季淮这话说得诚心,“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诗诗也能好好的。”   “我把诗诗当妹妹才这么做,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但你是哥哥,还是要尽到哥哥的责任。”张颖说完沉思了一会,昂头开口,“我刚刚又骂了刘雨薇。”   季淮:“……”   “我不知道你在中间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这段时间,你变了很多,我不知道原因,或许是我的性格变了,让你觉得有挑战性,又或许你需要一个人来缓解寂寞,生理心理可能都有,我觉得生理占有更大的一个因素。”   “你情我愿,也没什么好吃亏,毕业本来就是一个分手季,没这些事情,大部分人也走不到最后对吧?”   表面看起来这段时间挺好,实际上,她心里有过不去的坎。   “你觉得我目的不单纯?在利用你对吗?”季淮脸上笑意收敛。   “嗯。”张颖也没否认,“生理因素更大一点。”   季淮:“……”   女人的直觉啊,他要拿什么来挽救?   “我没有。”他否认。   “我不跟你追究这些,吃饭吧。”张颖比较冷静,看着面前的菜,扯了扯嘴角,“我让老板多放了点辣椒,应该比较好吃。”   “老婆,我没有。”季淮再次强调。   张颖抿唇,吃了一块肉,声音轻了很多,“我说了,我不跟你说这个,懒得跟你吵。”   他没胃口吃饭,重重呼了一口气,心底闷得慌,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话语也有点不太好,“我说了我没有。”   没有感情尚且能控制住,但是他对张颖感情并不比她对他少,现在是身心煎熬,还有点控制不住的慌。   “我不管了,你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就行,就当你没有吧。”张颖还挤出一抹笑,故作轻松。   其实爱的那方很卑微,先爱上就注定会成为变弱那一方,因为爱,感觉也特别敏锐,之前也是在骗自己。   “我承认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喜欢你,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两个人本来就在磨合,我也在尽力,如果你觉得我是为了那方面,我以后不跟你提这个。”季淮说得认真。   “你才不会。”张颖又笑着否决,那种感觉很尴尬,一方面是怕他突然发飙,另一方面的确是不信任。   就像是在爱他和爱自己之间不断平衡关系。   他以前表面是哄,实际是逼啊,而她被迷迷糊糊昏了头,但是委屈是真委屈的,想起来都不太舒服。   他紧绷着下颌,“我说了不提就不会提。”   张颖不知道回些什么,“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季淮观察着心不在焉的她,其实这件事才是两人症结的所在,张颖表面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以往的所作所为,让她不信任他此时的保证,可能还会觉得,不让他得到好处,他马上就会分手。   她没有直接反驳,大概是心底还留有一丝幻想。   之后吃饭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张颖主动转移话题,“你今天工作怎么样?”   “累啊,明天早上不去。”   “那早上有课吗?”   ……   吃完饭,例行走了操场,扯东扯西,两人比之前回寝室的时间早一些。   十点就往寝室走了。   到了寝室门口,张颖指了指寝室,“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她刚离开两步,季淮伸手抓住她的手。   张颖被迫停住脚步,“怎么了?”   “我没有。”季淮低沉的声音响起,再次解释,“因为那个人是你,可能我有点冲动,你不喜欢就算了。”   张颖鼓了鼓腮子,没有明确回答。   她心底过不去的事情是季淮好像把她当成了发泄的工具,没有多少喜欢。   所以有点难过罢了。   暂时还找不到依据来说服自己他是喜欢她的,或许只是没人替代她,所以这段时间才来哄她?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季淮也词穷,“对不起啊。”   “你没错啊,你情我愿诶。”张颖开着玩笑,笑道,“我没别的意思。”   她又没让他负责,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闻言,季淮也沉默,只是握着她的手,放在大手里揉捏,话语笨拙,“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那就各自回去吧,你赶紧回去洗澡,休息早一点,晚安。”张颖说完,主动亲了他脸颊一下,把自己手抽回来,“我先进去咯。”   没等他回答,就已经往寝室走。   季淮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底叹气。   活得挺通透一个姑娘,干啥不好非碰感情呢?   唉。   他心底的不舒坦也没比人家好到哪里去,爱情啊,折腾死人了!   “叮!”   手机接收到短信。   刘雨薇:“哈喽,给我发一份蔡老师在群里发的试卷,过期不能下载了。”   发完还发了一个小兔子伸手的表情包。   刘雨薇看似比较好相处,实际上,她对‘备胎’的态度还是挺高高在上的,仔细深究,语气其实有点不容拒绝。   他打着字,“我没下载,我同桌有。”   刘雨薇发来一个失落的表情,紧接着又道,“那我一会去找他吧。”   季淮没回了。   刘雨薇等了半天,见他没挑起话题,柳眉一拧,又发了一句,“你最近和你女朋友关系好了吧?”   季淮正打开寝室的门,去衣柜找衣服,发了一句语音,“一直都挺好,没事啊。”   “那以前是在和我瞎抱怨的?”刘雨薇发了一个轻笑的表情包。   “没有,当时被她气死了。”   “你女朋友说话的确有点……”她没打完字,暗示明显。   季淮没打字,发了一句语音。   刘雨薇点了播放,他的声音传来,“惯出来的,不过也没办法,还好。”   他这么轻描淡写,刘雨薇有点不满意,以前都是顺着她的话说,还说像她一样就很不错,沉着脸打字,“你觉得还好,万一得罪别人就不太好了。”   季淮还是发了语音,淡淡道,“她不吃亏就好。”   刘雨薇黑了脸,见季淮这个‘备胎’没有抓住她的点,忍不住也发了语音,“她倒是不吃亏了,别人就活该吗?乱骂人和疯狗有什么区别?凭什么别人就一定要忍受呢?”   她就是骂,怎么了吗?生气的时候也没少给其他追求者撒火,骂季淮也的受着!惹她不爽她就骂,不仅要骂,她还偏偏要和季淮走近,让张颖哭都没地方哭。   又等了一会,季淮才回。   她点开。   季淮不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有病吧?”   一直被男人哄的刘雨薇脸色僵住,仿佛听错了。 第72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19)   季淮和刘雨薇的聊天不欢而散,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从神坛上掉下来了。   第一反应居然是季淮敢这么对她?!   可以说, 是被舔狗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以为自己美貌无敌,是天仙了, 男人就该把她当作中心, 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嫁入豪门都不成问题,男人都是没有脑子的, 勾勾手就上钩了。   季淮丝毫没觉悟, 鸟都不鸟她,这让刘雨薇更加觉得,他是在以退为进。   怎么?   从不理睬她到利用张颖杠她了?不怕玩过火么?   气得她晚上失眠到大半夜。   *   自那日说开,张颖觉得两人关系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   季淮可能明面上会说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背地里却会用冷暴力。   她还是有些失落,不知道两人关系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在网上买的情侣手表回来了。   她去领快递。   “手机尾号多少?”快递小哥问。   “0547。”   快递小哥走进去找快递,拿了六个快递出来, 放在她面前,“先签名吧。”   “都是我的吗?”张颖诧异又疑惑,出声道, “我只有一个快递。”   她最近没买别的东西了。   “0547啊。”快递小哥又仔细看了一眼,“张颖。”   “嗯。”   “都是你的, 先签名。”快递小哥看向新走来的男生, “手机尾号多少?”   “0785。”   张颖拿着笔, 还是没签,看了一下快递单,真的是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一看寄出处,全部都是什么一篮官方旗舰店、亚雅官方旗舰店、倩何官方旗舰店……   她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连忙抱着快递回去。   顾彤给她开的门,看着她,“你买了什么啊,这么多快递。”   张颖没法回答,拿起剪刀在拆快递。   拆第一个快递的时候,她就服气了,八只蒂亚口红套装,打开还有一只玫瑰弹出来。   她放在一边,拆第二个快递,上次在商场遇到刘雨薇买的那个品牌,粉底散粉化妆包,来了一套。   拆第三个快递,一瓶大牌香水,还没打开又隐隐闻到清新的香气了。   在她身边的顾彤倒吸了一口气,“季学长买的吗?”   “我也不知道。”张颖脸上没笑容,还觉得十分头疼,又继续打开第四个快递,一条手链。   白金的。   第五个快递正常了点,包装精美的手工糖。   张颖把快递放在了一边,然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顾彤看着快递单子,“季学长还会去官网买呢,果然是别人的男朋友,我也想要这样的口红礼盒。”   董美娇从书本中抬头,也是一脸羡慕,“我也想要。”   “想要自己买,让男人买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倪雪语气不太好,但是她的目光也一直盯着张颖桌上的化妆品。   有好些都是她想买的,为了省百八十块,她没上官网买,而是选择求学姐让她朋友代购回来。   “没看到张颖不知情啊?季学长想给她买有什么办法?还成她的错了?”顾彤不客气怼她。   “季学长也喜欢学姐啊,不过是讨好她罢了,不讨好她怎么排解寂寞啊?人家喜欢的是学姐。”倪雪为刘雨薇愤愤不平,“他私底下不知道给学姐发了多少条消息,你知道吗?”   “你看到了吗?还是你的学姐在意淫啊?那又怎么样呢?你学姐眼红也去让季学长买呗,搞笑。”顾彤已经听她说过很多次了,原先还觉得愤怒,认为季淮是个渣男,可是人家不是也和张颖好好的?   凡事讲证据啊?证据呢?   “学姐才不屑。”倪雪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底气,深入接触刘雨薇,对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光鲜亮丽,用了两年的口红都舍不得送给她。   还会在网上买半旧的名牌化妆品,这是她无意发现的。   “好大的口气哦,季学长也得舍得给她买,天天这么嚷嚷破坏别人名声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顾彤瘪嘴,“搞得自己很受欢迎一样。”   “我懒得跟你吵。”倪雪愤愤不平,给刘雨薇发了消息,还特意给她照了一张照片,张颖这个小贱人又骗季学长东西了。   她想对方安慰她,最好也能站在她这边去骂张颖这个小贱人。   哪曾想,刘雨薇在那边看得眼红,还怂恿她把张颖的真面目告诉季淮:“季淮是个直男,肯定玩不过张颖,你室友得到的会越来越多。”   作为绿茶婊,她当然知道倪雪是什么心理。   嫉妒,不希望张颖过得比她好。   她现在也嫉妒,如果季淮这么大方,她是不介意在大学里面和他谈谈恋爱。   “季学长被她骗了。”倪雪开始被带节奏,为季淮打抱不平,随后又发了一句话,“学姐,季学长不是对你也有意思吗?你也去让季学长给你买,气死她!”   倪雪能和刘雨薇混这么熟,她的三观也不怎么样,她最近就在勾引一个有女朋友的学长。   有女朋友怎么了?   她只需要她爽就可以了,别人关她什么事?   刘雨薇看到季淮对她也有意思这句话,心底有些怪异,对方已经很久没理她了。   作为女神,她已经低下姿态去找他一次,还想怎么样?   骂她有病的事情还没道歉,这口气她怎么咽下去?尤其这还是手段,逼她对他做出选择。   刘雨薇:“我暂时不需要这些东西。”   态度模糊不清,意思就是需要的时候就会叫呗,反正觉得自己只要叫,季淮就一定会给她买。   倪雪从她话语里得到暗示,更加又自信了,当着寝室两人的面故意给刘雨薇发语音,“学姐,季学长最近没有频繁给你发消息了吧?他发消息你也别理会,免得让人误会了。”   顾彤无语,忍不住给她甩了个白眼。   傻逼!   另一头的刘雨薇听着她有些炫耀的声音,脸上有点难堪,看来要对季淮采取一些措施了。   寝室外的张颖已经听到倪雪说的话,眼底情绪复杂,吵架赢是一回事,心底在乎也总会受伤,她拿着手机又走得远一些,给季淮拨了个电话。   “怎么了老婆?”他接了起来。   “那些快递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买的?”张颖拿着手机,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嗯,你不喜欢吗?”季淮在那头低声说,“那天老奶奶介绍的业主他们家四户人都住这里,然后全都介绍去了,我拿的提成就高了一点,还有两笔没拿到,一会我再转给你。”   “我不要,你把快递拿去退掉吧。”她是真觉得浪费,钱也不是这样造作的。   “我不退。”他想都没想就拒绝。   “我不需要这么多,那个糖我留下就行了,糖很好看。”张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她自己,在信任他与不信任他之前徘徊挣扎,处于重新建立信任的接口。   “那你都留着。”季淮固执。   “可是有些我不是很喜欢,你也不要给我转钱了,你留着吧。”张颖找了个借口,把下巴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看地上的瓷砖花纹,闷闷出声。   季淮最近好像想补偿她的意思,昨晚给她转了一万八,又给她买这么多东西,攻势太猛,以前没给她寄过一个快递,也太铺张浪费了。   “不喜欢就丢掉!”季淮沉了声,有点不高兴,“买了还退什么?我买东西不喜欢退。”   张颖见他生气,沉默了,没再说什么,但也没挂电话。   “我在工作,回去我再跟你说,等我回去我去找你。”季淮又冷静下来,说完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啪”一下就挂掉了电话。   张颖垂眸,眼底黯淡下来,看着手机好一会,他没有重新打回来电话,也没给她发条短信,有些失落,在外面平复了很久的心情,才走过去寝室里去。   时间注定难熬,好不容易等到傍晚。   季淮回来了,给她打了电话,说在寝室旁边的小树林等她,她把快递装了起来拿下去。   退是要退的,这笔钱够季诗诗交高中两年的学费,她不敢这么奢侈,也知道他赚钱不易,家庭复杂就应该多存些钱。   捧着快递走出去,到小树林的时候,却看到季淮和刘雨薇站在一起,绿茶婊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捂嘴笑,花枝乱颤的,浑身都散发着狐狸精的骚气。   她那个火啊,简直就像点燃了炸药包,联想到今天听到倪雪的讲话,今天她必须好好治治这个作妖的绿茶了。   人没到,直接把几个快递盒就甩了过去。   故意没砸到人,化妆品掉一地,但是有包装,又掉在草坪上,没什么损失。   刘雨薇却吓了一大跳,花容失色,好像还哆嗦了。 第73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0)   “不好意思啊, 手滑。”张颖也吃惊了一下,连忙跑过去, 满是关切, “学姐, 没事吧?”   刘雨薇被吓得半死, 望向她的眼底火光四溅,大骂道, “没长眼啊?”   张颖佯装诧异,好似被骂傻了。   绿茶婊露出狐狸尾巴了, 看来脾气真的不怎么样,敢情温柔都是留给舔狗的?   “冒冒失失。”季淮上前, 把张颖拉到身后, 看向刘雨薇, 不痛不痒来一句,“没伤到吧?”   维护的意思明显, 仔细一听, 还有点不悦,对她吼张颖很不爽。   他的出声拉回了刘雨薇的一些理智, 阴沉的面色收敛,但还是板着脸, “没事。”   “那就好。”季淮倾身去把快递盒子捡起来,还轻声问张颖, “拿什么呢?”   “你给我买的快递。”张颖应。   刘雨薇正黑着脸看她, 额间青筋暴跳, 就差没用眼神杀死她了,一副啥事都没有的样子,简直就是挑衅!   还手滑!   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个小贱人!   张颖一脸无辜,眼底清澈明亮,接过季淮递过来的快递纸盒,乖乖待在他身后。   格外乖巧。   以前她也这样,当季淮的小尾巴,恨不得黏在他身上,面对他们这些学长学姐还算有点礼貌。   现在看来,都是装的,嘴巴毒得很!故意搞她是吧?   “不是说不退吗?拿下来做什么?”季淮脸色有些不高兴。   “是给你看。”张颖笑着说,又抬头看他,“一会我试给你看。”   闻言,季淮紧蹙的眉倏然松开,如沐春风,薄唇都上翘了一个弧度。   这还差不多。   “学姐怎么在这呢?”张颖又看向刘雨薇,说完又恍然大悟,“哦,是不是恰好路过?”   刘雨薇觉得她说这话很有内味,以前她碰到两人的时候都会说真巧,恰好碰到。   “没有,看到季淮在这,还以为他做什么呢,顺便过来问问。”刘雨薇这话就说得暧昧了。   大直男可不懂女人间的弯弯绕绕。   意思就是我看到你男朋友了,我故意过来的,有意见吗?   “这样啊。”张颖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季淮,直言道,“那我们走吧,我不是很喜欢看到学姐诶。”   一本正经说出这话,刘雨薇都懵了。   张颖这是多大胆?   “怎么了?”季淮也顺着她,拉着她的手,低声问。   “是啊,我又哪里惹到学妹了?有话好好说。”刘雨薇装得宽容大度,还无奈看向季淮,那意思就是你女朋友让我很难办啊。   “学姐健忘了,不久前我们才吵架,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张颖说得也挺无辜,“倪雪说学姐告诉她,学长最近背着我频繁联系你,还说学长喜欢的是你。”   “就连学长给我买的礼物,也是学姐动动嘴就能得到的,我心底不好受,没办法和学姐好好相处。”   泼脏水谁不会呢?她还会添油加醋再翻炒几下。   有本事煽动倪雪来给她找不痛快,那就要有本事接下去。   “你别胡说!”刘雨薇急了,她是没想到张颖回当着季淮的面说。   女人的撕逼都是在背地里,让倪雪说就是为了恶心她,让她有苦说不出,对季淮产生负面情绪。   进而影响感情,然后分手。   张颖抱着她的快递盒子,“学姐不告诉倪雪,她怎么知道?难道是她乱猜的?”   “我没跟她说什么。”刘雨薇这态度就模棱两可了。   没说什么,那是有还是没有?   张颖也想知道有没有,到底是季淮删掉了记录,还是刘雨薇在臆想?   她需要一个彻底的态度来坚定自己的立场。   季淮沉声出言,“胡说八道,我早就删掉她了。”   刘雨薇脸色骤变,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你问她我是不是删掉她了?”季淮说着又看向刘雨薇,再次发问,“我是不是删掉你了?”   那个语气,还想刘雨薇给他作证。   张颖原本有点火,想要好好和绿茶婊杠一杠,免得三天两头就来她面前蹦跶,季淮的操作每一次都让她无法进行下去,感觉就跟冤枉了他一样。   季淮还在等刘雨薇,她尴尬不已,含糊道,“我怎么知道?”   好啊,想利用她去讨张颖欢心,季淮以为她吃素的呢?   “你看,她都不知道,肯定没联系,不然就会知道发不了消息,我早把她删了,电话也拉黑了。”季淮面色特别严肃,仿佛受到了侵犯,“我怎么会喜欢她?多不要脸才说出这种事?我要告她诽谤!”   他还怕她不相信,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以证自己清白,“老婆,她在黑名单,早就在了。”   刘雨薇一脸吃屎的表情,怕是尴尬得想撞墙,想立刻反驳季淮,但是却找不到简单明了的证据。   两个人一直以来的关系都没有很越界,分寸都把握得很好,他顶多说感觉她不错,而不会说喜欢她。   “你为什么说我会给你买东西?这事可要解释清楚,我有女朋友。”季淮又看向刘雨薇,眼神一下变得凌厉,仿佛听到了十分搞笑的事情。   刘雨薇一下臊得慌,后背都是冷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有这个自信是一回事,季淮可从来没说过,要是承认就变成她脸皮比墙厚了,急急否认,“我从来没说过,这事我完全不知道。”   “老婆,她不知道。”季淮又看向张颖,“我的清白的。”   “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学姐,倪雪可能也误会了,还请学姐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张颖主动承认自己的错。   可这哪是承认错误?明明是以退为进恶心她呢。   意思还是她给倪雪传递错误的信息,她不要脸到处说别人的男朋友喜欢她。   刘雨薇吃个哑巴亏,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季淮这事挖坑给她跳,让她一个人承担罪名,真是够狠。   话音刚落,季淮就拉起张颖的手,“还没吃饭,我们去吃饭了,。”   “嗯。”   刘雨薇眼睁睁看着季淮拉着张颖的手走了,神色都扭曲起来。   两人隐隐约约的声音还传来,季淮还在保证,“我怎么可能会给她买东西?我脑子又没有坏掉,她是我什么人?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你那个室友脑子也病。”   ……   刘雨薇那叫一个火啊。   什么叫也有病?   季淮前段时间才骂她有病!   实在气不过,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打开季淮的朋友圈,试图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真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她已经不是他的好友。   刘雨薇气笑了:那我当挡箭牌是吧?   她打开聊天记录,季淮之前找了她那么多次,她不介意截图打包送给张颖一份。   翻看聊天记录看的时候,居然只有前段时间的记录,她拼命往上翻。   没有记录了,怎么回事?她删了?   任凭她再怎么找,之前的记录还是没了,全部都是空白,近段时间的记录都是她主动去找季淮,对方并不怎么搭理她。   另一头。   季淮和张颖去了食堂。   他还没吃饭,她每天也等他回来吃饭,今天来到食堂,一半的店都关了。   季淮有点火,阴着脸,“本来就没多少时间,我想吃的煲仔饭都关了门。”   张颖也有点心虚,好像是她先杠了绿茶婊,然后浪费了时间,“麻辣香锅还开着,要不我们去麻辣香锅?”   “算了,就在这个食堂,这个食堂近一点。”季淮说完看向她,“光线也更好,一会你试给我看。”   “什么?”张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这些都试给我看?”季淮看向怀里抱的快递,“你想耍赖?”   “……”张颖硬着头皮,放软了声音,“那个不能试,试了就不能退。”   “我不退,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我真没和刘雨薇有什么。”季淮抬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仿佛已经无能无力。   “不是,不关她的事,我相信,可是也要退。”张颖已经不想提刘雨薇,在她看来她已经是毒瘤,都被拉黑还在自导自演,她就不应该受到影响。   从今以后,她也不会受到倪雪的影响!   “不想吃饭了。”两人刚走到食堂,季淮转身就要走出去。   “诶。”张颖见他声音,连忙上前,小跑了几步才抓住他的手,可是人家没打算停下来。   她赶紧做出让步,“口红留下,我试给你看好不好?其他的我们退了,香水那些没用。”   “楼上有家炒饭也很好吃,我们去看看嘛。”   季淮还在继续走,语气无比失落,“你还在觉得我也会给别人买,这是我做了很多功课才下单的。”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拐了个弯往楼上走,掏出手机递给她,“算了,不喜欢就全退了吧,我也不懂怎么退,你自己退吧。”   张颖抓他的手机,就如同一个烫手山芋,感觉在践踏他的心意,进退两难。   上了楼,季淮在找位置。   她凑过去戳了戳他的手臂,服软了,“你生气了吗?”   之前她还觉得季淮可能真的和刘雨薇有些牵扯,没有干脆利落断干净,好像误会他了。   删掉拉黑名单还是挺狠,她也理亏,感觉就变成了自己斤斤计较,挺对不起他。   “我没生气。”季淮声线不咸不淡,“只是今天工作有点多,休息一下。”   这个样子就是生气了。   季淮没吃炒饭,点了份盖饭,帮她也点了一份,饭后坐下来,看向窗外没说话。   张颖拿着他的手机已经打开了淘宝,签收的消息跳了出来,还有一些通知。   “咦,你买的还挺便宜,做活动买的呢?”她试图找话题,“你还给我买裙子啊?”   季淮没看向她,闷闷“嗯”了一声。   “那套化妆品我用不着,有些我也有了,寄回去给诗诗用好吗?里面有防晒,我再给她买一瓶卸妆水就凑成一整套,她高中军训正好能用到。”张颖又退了一步,有点哄他了。   对面的人眉头舒展了不少,嘴上还倔强,“随便你啊。”   “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她见他缓了神色,放低了声音。   “什么礼物?”直男眼里泛起了点光。   “吃好饭我去寝室拿给你。”她本来想过几天再送,挑个他不忙的日子,还能出去吃吃饭。   “先告诉我。”直男并没有耐心。   “你先吃饭。”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盖饭好了!”老板娘在窗口喊着,季淮一下出身,端来了盖饭,然后又去打汤。   接下来,张颖见到了什么叫吃饭的速度。   她嘴角抽了抽,他吃好之后她还剩一半,若是以前,他还会慢慢等她,现在人家直接催促,“吃好了吗?不吃了吧?”   “……不吃了。”   “那走啊,回寝室。”他站起来去拉她手,走得那叫一个急,“赶紧给我拿礼物去。”   张颖:“……我想吃水果捞,你能给去给我买点吗?然后我们在操场路口那里碰面。”   她怕他一直在下面等着烦躁,给他找点事情做,她的寝室在六楼,要爬很久。   “嗯。”   季淮去买水果捞,还让她快一点。   张颖也含着笑小跑回寝室,恋爱之初的怦然心动仿佛又回来了。   刚回到寝室,顾彤还没说话,她就出去了。   等到路口,季淮已经拎着水果捞在那里等她,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身材颀长,是她迷恋的样子。   张颖放慢脚步,心跳越发加快,克制不住的欢悦。   她还是喜欢他啊,生命里注定逃不过的劫。   季淮看到她第一句话不是“你来了?”而是“给我带的礼物呢?”   直男一开口,周围满满的粉泡泡悉数破灭,张颖把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诺”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买手表。”季淮挑着眉,有些得意,把手伸出去,“你给我戴。”   “你又知道。”张颖瘪嘴,还是走上前去打开盒子,把手表取出来。   “我想要的,你会给我。”季淮这话说得自信,张颖手都顿了顿,难免多想,只听他接下来笑道,“就像你想要的,我也会努力给你。”   她心里泛起丝丝甜蜜,认真帮他戴手表,戴好之后还要欣赏一下,“好了,戴了我送的手表,就是我的人了。”   说完,眼底嘚瑟,刚昂头,他的吻就落下来。 第74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1)   倪雪盼啊盼, 非但没看到张颖和季淮感情破裂,反倒如胶似漆起来。   张颖还经常和顾彤探讨应该给季淮她妹妹买什么衣服, 一看就是拉拢人心。   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翻个白眼, 心底狠狠地诅咒上一番,但她除了和刘雨薇发发牢骚, 也不能做什么。   这日, 张颖又拿了个快递回来, 是给季淮买的上衣, 一件浅蓝的底色,前面有简单的图案。   顾彤从外面买吃的回来,看见她正在认真剪线头,调侃道,“哟哟哟, 那个贤妻良母又回来了,啧啧啧。”   张颖笑着骂, “不许笑我。”   “我哪敢笑你啊,都是为了伟大的爱情。”顾彤走回自己的桌子, 问她,“要不要来啃几块鸡锁骨。”   “不了,我刚吃好饭,你吃吧。”张颖把衣服拿起来看了一下, 对款式很满意, 继续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线头需要剪。   话音未落, 她的电话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空出一只手滑了一下,“喂?”   “请问……请问你是诗诗她嫂子吗?”那边问得有些谨慎,张颖听到这个称呼第一反应都没缓过来,愣了一会才回神,“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哥哥和你在一起吗?我打他电话没有人接,诗诗生病了。”张小兰快速出口。   张颖顿时停住手中的动作,“她怎么了?严重吗?”   “她肚子好像不舒服,从前天开始就不舒服,吃药也没有好,今天都上不了课,让她去医院也不去,一个人在寝室,我看她脸色很不好,还疼哭了。”张小兰也有点担心,“我们都在上课,我怕她一个人在寝室会出事,她不让我给你们打电话,我看到你给她寄的快递盒子上有电话,偷偷打的。”   她是想让对方给季诗诗父母打电话,因为她没有电话号码,季诗诗又倔强,以为强撑着会好。   “谢谢啊,我联系一下她哥哥。”张颖也不敢耽搁,挂掉电话后就给季淮打电话。   居然打不通,提示已关机。   今天他上班去了,没法从室友那里联系他。   张颖也急得团团转,又给张小兰把电话拨回去,可是对方也没接了,一看时间,已经上课了。   她想了一下,又给张小兰发了条消息,让她看到消息给她发一下班主任的电话,万一季诗诗一个人在寝室出点什么事,那就糟糕了。   季淮的电话迟迟不打通,张小兰也没有回她,因为是毕业班,有时候都没有课间休息时间,需要做题抄笔记,连续上三节课也很正常。   张颖又等了一会,联系不到人,她换了鞋,带上包就要走。   “去哪啊?”顾彤隐隐也猜到电话那头的内容,无非就是季淮他妹有事,见张颖这仗势,“你不会是要回去吧?”   “嗯。”张颖找了套衣服往包里放,回去的话今天晚上可能赶不回来了。   “不是吧?你这比季淮还着急,她有爸爸妈妈啊,你急什么?”顾彤啃鸭锁骨的动作都停住了。   这未来嫂子可真尽责。   “情况好像挺严重,我联系不上季淮,我先回去看看,没事的话我再回来,也就一个半小时的高铁。”张颖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高铁票。   都在一个省内,也就是临近的市。   季父两人对季诗诗是不怎么搭理的,吃药几天都不见得好,看样子还是比较严重,季淮知道多半也是要回去。   “服了,我还是单身吧,自己都管不透呢。”顾彤摇头。   “可能是我想多,还是回去看看吧。”张颖走出去,又拿手机打了辆车,要以最快的速度到高铁站。   二十分钟到高铁站,她是赶着进高铁的。   上了高铁,季淮还是没接她电话,急死人,张小兰是在她快要下高铁的时候才给她发来了班主任的电话,可是班主任似乎在上课,也没接。   她下了高铁还要打车去学校,一时半伙真到不了。   等到班主任给她回电话,情况一说,那一头也怔了,因为季诗诗只请了今天的假,前两天都在撑着上课,所以她也不知道,今天也只是说吃了药,在寝室休息,班主任也就信了,没往那么严重想,还想着一会放学去看看她。   而班主任第一时间自然是打电话给家长。   季父在工厂上班,继母李萍今天下午休息,勉勉强强答应会来带她去诊所。   班主任有课,让张小兰先回去陪着季诗诗等家长来。   等啊等,等了大半个小时都不见人。   张颖还以为季父他们早就到了,结果等她到学校,张小兰才给她打电话,说季诗诗在流虚汗,疼得蹲在地上了。   她表明身份进了学校,因这里不是她的母校,找寝室楼还是挺费劲,等她找到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两个小女生身边,其中一个女生被另一个女生扶着。   几乎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季诗诗,因为五官轮廓和季淮很像,但是此时的脸色很白很憔悴。   站在她旁边的女人染着小卷头,身材有些富态,还穿着裙子和高跟鞋。   宽腰粗腿,还提着包。   “肯定是你乱吃东西,不好好管好自己的嘴,外面有小诊所,去打一针就好了。”李萍有些神色间有些不耐烦。   她正要和姐妹打麻将,被叫来处理继女的事情,这个继女她是真的不喜欢。   季父和前妻本来就是一人一个拖油瓶,结果前妻不要,又丢给季父,她很不爽,当初是要把这个女孩送人的,都联系好了,但是两个老不死的又闹,小地方,受舆论压力只能用被迫养,等到那两个老不死的死了,孩子又太大,已经懂事不好送了。   真是晦气。   “阿姨,你怎么能这么说?诗诗没吃什么。”张小兰愤愤不平,觉得太过分了。   她不知道这是季诗诗的继母,以为是亲生母亲,她爸妈很疼她,有点小事就要急翻天,要是生病,一天能打十几个电话过来。   所以无法理解对方的态度。   “你不知道她,她可嘴馋了。”李萍说着又紧珉唇看向季诗诗,有些苛责。   看不顺眼就处处不顺眼,哪怕季诗诗在家包揽家务,被她看到吃了半个苹果,那也是嘴馋只会偷吃。   就是白眼狼,不懂事!   季诗诗被骂,咬着苍白的嘴唇,顿时觉得羞辱无比,不敢看张小兰,如果能选择,她宁愿疼死,都不想让李萍带她去打针。   感觉自己的自卑被暴露在了阳光底下,她与别人是那么不同,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诗诗?”张颖快步走过去,唤了一声。   季诗诗并没有见过张颖,只是听过她的声音,而且只是在电话里。   “你哥去上班了,我先回来带你去医院。”张颖越过李萍,没有理会她,轻声宽慰道,“没事的,我们去医院。”   季诗诗是属于内心坚韧的人,毕竟在季家她就要苟活下去,但是张颖一说完这句话,她眼泪唰一下就夺眶而出,委屈不已,“嫂子……”   因为她从小就很少和季淮交流,没什么感情,张颖是她觉得对她最好的人,会给她买小裙子和流行的鞋,也懂她这个年纪那点爱美之心,是她黑暗里的一束光。   张颖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让医生看看就好了。”   李萍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疑惑,什么嫂子?见张颖要带着季诗诗走,她连忙制止住,“要把她带去哪呢?我是她妈我还没说话呢!”   这时候知道自己是妈了?   张颖见季诗诗低着头,十分紧张,张小兰满脸疑惑,皮笑肉不笑,“阿姨,季淮让我过来和你一去送诗诗去医院。”   说完她又看向张小兰,“同学,你回去上课吧,谢谢你啊。”   张小兰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先去教室了。   “季淮女朋友?我没听说过,季淮不是在上学?”李萍满头雾水,她对这个继子也没什么感情,但是继子她不敢惹。   “是啊,那也得赶回来啊。”张颖扶着季诗诗应。   她简直是气炸了,从季家到学校,十分钟的路程,李萍用了快一个小时是怎么回事?   还有,随便去个小诊所?没看到季诗诗很严重?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这么金贵啊?”李萍嫌季诗诗把事情闹大,还让外人插手。   不就一个肚子疼吗?   真是不讨喜!   “阿姨,我们现在是不是要送诗诗去医院?而不是吵架。”张颖打断她的话。   “外面有小诊所,不用去大医院,大医院都是骗钱的。”李萍说着也不来扶,提着她的包往前走。   张颖原本就在忍她,不过是因为长辈给几分面子,直接沉了脸,“这种病是要去大医院,小诊所不接。”   “怎么可能?大医院医不好,小诊所才可以。”李萍还是否认。   小地方的人生病都喜欢去小诊所,因为小诊所打一次就会很见效,反而大医院要连续去几次。   殊不知,早些年在小诊所都是使用抗生素,也不明白生病到痊愈需要一个过程。   一出校门,张颖直接就拦了辆出租车,把季诗诗扶进去。   “诊所在对面。”李萍拧眉,声线大了不少。   “季淮说诗诗难受几天了,让我一定要带她去大医院。”张颖还催促她,“阿姨,快点上来,师傅等着呢。”   季诗诗有点怕李萍,低声道,“算了,嫂子……”   “您不上来我就先带诗诗过去了,季淮说一会他给季伯父打电话,让季伯父来处理。”张颖添了把火。   李萍哪肯啊?   季父懂什么?去了那是要花钱的,她得快点跟着去,让医生开点药就回来了。 第75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2)   车上。   季诗诗难受得紧, 先前在学校一直忍着,还强撑着和张小兰下楼,此时被张颖抱着, 忍不住靠在她怀里,无助揪着她的衣服。   看着季诗诗冷汗直流, 张颖心底的火是一下比一下烧得更旺,班主任早就打电话了, 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来?   李萍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忍不住道,“你从小胃就不好,吃点胃药就没事了,还去医院折腾,是折腾你还是折腾我们?”   在她看来, 那就是季诗诗装。   这个继女事情最多了, 一会要交这钱, 一会要交那钱,每个星期都要钱, 越来越让她不爽。   “普通胃疼会这么难受吗?”张颖反驳她。   “怎么不会?我胃疼都疼大半个月, 这算什么?要是有点不舒服就去医院, 日子还过不过了?”李萍话里话外都在说季诗诗多事。   她除了生孩子, 可没去医院, 有点病在小诊所打针就好了。   张颖懒得反驳她, 更加心疼抱着季诗诗, 和这样一个后妈生活在一起, 日子肯定不好过,季诗诗也在偷偷哭。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阿姨,就麻烦你付一下钱了。”张颖说完,已经下车扶着季诗诗就往里走了。   李萍还没说话,师傅就说道,“四十五块。”   她看着远走的张颖,脸色都黑了,不情不愿从包里拿出五十块递过去,而后火气冲冲跟着过去。   结果一进去,张颖又火急火燎道,“阿姨,你快去挂急诊,医生把诗诗送去抢救室了。”   “我就说不让你来,大医院都是骗钱的。”李萍只觉得眼花脚软,“赶紧带回家。”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送去抢救室了?   那得花多少钱?   “这位女士,你说话注意点分寸,我们是公立医院,不是江湖骗子,你女儿再严重一点生命都要出现危险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闹。”路过的医生呵斥了一句,话语说得严重些。   “很严重吗?”张颖也一脸慌了,看向她,“阿姨,你快给叔叔打电话吧,我也没钱啊,对,我可以给季淮打电话。”   “我先去把急诊挂了,他爸还没下班,先别打了。”李萍咬着牙去急诊处。   季父不太在乎继女,但是这个继子他还是在乎的,对方考上名牌大学,生活费都给不少,而且这个继子会狮子大开口,她不敢惹。   “好,我在这里等诗诗。”张颖也万分着急,看着她一脸不情愿走了,脸色也冷下来。   她又拿出手机给季淮打了个电话。   还是没人接,给他发的微信也没人回。   她身上不是没钱,可是这个后妈的态度她太看不惯了,偏要她出出血!要不然对方一定赖上他们,要是知道季淮赚了钱,以后就一分钱都不出了。   急诊号就挂了两百,李萍心都疼抽了,要不是那个医生有点凶,她都要破口大骂人家医院黑心抢钱。   挂完急诊,她心底骂着季诗诗,没什么用就知道花钱的东西,肯定故意让他们花钱。   季诗诗最后被诊断为急性肠胃炎,而且症状还算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还要住院啊?”李萍不乐意了。   “你是家长吧?”主治医生冷着声,沉着脸,“为什么不早点送过来?这种情况还拖着,再严重一点会引起肠梗阻和肠道穿孔的并发症,到时候就需要手术治疗了。”   李萍不敢和医生杠,弱弱道,“她说没什么事啊,吃了几天药,我们以为好了,也不知道。”   星期天的时候去学校的时候她就看出来季诗诗有点不舒服了,但是又到了给钱的时候,看到这个继女就上火。   就知道花钱,一个两个,都是拖油瓶。   生病关她什么事?   “先去办理住院吧。”医生很忙,也没有多说。   张颖出口,“谢谢医生。”   等医生一走,李萍就没动静了,她对季淮这个女朋友也非常不满。   “阿姨,医生说要办理住院手续。”张颖提醒她。   意思就是去交押金。   李萍火气不小,上下瞟了眼她,还装起了可怜,“你没点钱吗?先借阿姨一点,阿姨今天没带钱包出来。”   动辄上千,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心底都把这个继女咒骂了几千遍。   “阿姨,我是学生,哪有钱?买车票回来就花完我的生活费了。”张颖一脸为难,随后道,“现在也可以网上支付的。”   她是服气了,想从她这里借钱。   要点脸吧!   “网上,网上也没钱啊,我打个电话问问她爸。”李萍其实就是不想出这笔钱,但是又没办法。   医生已经在给季诗诗打针,张颖也不着急,看着她去打电话,隐隐约约还听到骂人的声音。   这个后妈,还真不是善茬,她有点想撕烂她的嘴,比刘绿茶还恶心的老绿茶。   十多分钟后,李萍走回来了,第一句话就道,“要不,要不打针完就回去吧?大不了多来打几次针。”   住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季父虽然火大,但是也不可能不救,也怕万一会花更多的钱。   “阿姨。”张颖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忍着脾气,“只有住院医保报销的比例才更大,来来回回花销更大,不出院也行,但是到时候可能报销不了什么。”   李萍哪里懂?她就想怎么样才能更省钱,闻言也迟疑了,“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张颖无语。   “住院谁照顾她?我们可都要工作,既然你和季淮都回来了,你们可要照顾她。”李萍还真有脸,说完还道,“我们家没钱,要是一直住院,谁受得了?住两天就够了,又不是什么大病。”   “先办理吧,两天肯定就好了。”张颖也退一步,心底其实在骂娘。   要不是季淮不在,两人又第一次见面,她真想一顿臭骂,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觉得自己的脾气真好。   “那就住两天,只能两天啊。”李萍还在讨价还价,说完还要念念叨叨,“我们赚点钱不容易,季淮花钱大手大脚,这个丫头也在花钱,都要去借钱了。”   她心底已经在盘算,这个月给季淮的生活费要减少,不然哪有那么多钱?   季父一个月就赚那么多,这两个拖油瓶花得多,她喝西北风去吗?   “是,阿姨和叔叔辛苦了,诗诗也不愿意发生这事。”张颖眼底清冷,附和着她。   “她那个丫头,嘴馋,什么都想吃,肚子怎么可能会没问题呢?看到什么都想吃,一点都不懂事。”说起这个继女,李萍就一肚子火。   反正就是不懂事,养了白眼狼。   张颖垂在一边的手紧握,这是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季淮打来的电话。   “诗诗怎么了?”他在那边也着急。   张颖原先也是一阵慌忙,面对李萍也不敢硬碰硬,到底是个外人,听到他声音像是有了主心骨,走到一边把情况一说。   “她不给就算了,我现在回去,叫她滚远点,不然等我回去对她不客气!”季淮怒火冲天,在电话那头吼,又说要给她打钱,让她去交住院费。   “你吼什么?”张颖看着李萍一脸肉疼交住院费,又走远了一点,“凭什么给她省啊?就让她出钱,你的钱还要留着给诗诗去上学。”   “生死关头都不肯出钱了,你还指望他们供诗诗去上高中?”   “我缺她那点?”季淮在那头冷哼,“我不缺!”   张颖知道他赚了点钱,说话也有底气,循循善诱,“不缺归不缺,省着给诗诗补身体不好吗?就让他们出。”   太气人了。   为了省点钱,连认命都不在乎了。   “那好吧,老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好好看着诗诗啊,我马上到高铁站了。”季淮语气拜托。   “路上小心一点,到时候我给你发房间号,不着急,已经打针了。”张颖回她。   “嗯。”季淮点头。   “那我挂了。”   “别挂。”他在那边急急出口。   “还有事吗?”她问。   那一头顿了好久,久到张颖都以为他已经挂掉了,还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确定在通话中。   季淮低哑克制的声音传出来,“……谢谢。”   发自内心的,十分真诚,张颖面色都僵了一瞬,轻声道,“应该的。”   她要对得起季诗诗这一声嫂子。   “不是应该的,你是因为我。”季淮还算明白,张颖不过是爱屋及乌,紧接着开口保证,语气还十分郑重,“我以后会对你好。”   “嗯,我记着了。”她故作轻松。   等到挂了电话,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季淮给她发了转账记录。   张颖那叫一个无奈,以前发的钱,都是到千位整,这一次到整百了。   一万三千七百。   这是只给自己留零头吗?   直男对人好的方式,就是拼命买礼物,然后拼命给她转钱吗? 第76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3)   李萍那边已经把钱交了,一下子要交两千的押金, 医院可没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心疼得半天没缓过来,那是两千块啊。   去病房的时候, 她一直问张颖,“能报销多少啊?能不能拿到钱?”   “阿姨,这是公立医院, 还能糊弄您啊?”张颖扯了扯嘴角,心情被她影响得非常糟糕。   “公立医院怎么了?医院都是吃人的地方!”李萍阴着脸, 要不是季父和她吵了一架, 她才懒得管。   张颖笑而不语。   十分明智地不与白痴计较。   走去病房的时候,季父也赶到了,他身上还穿着工装,高瘦黝黑,给人一种固执暴躁的感觉。   看上去就不太好相处,看样子是知道张颖的身份, 从走过来就在不断打量她。   “叔叔。”张颖唤了季父一声。   “小淮的女朋友啊?”他声线不冷不热。   “嗯, 季淮他下午有事要处理, 所以我先回来了。”张颖解释,“他在高铁上,要到了。”   “来来回回一个人也要上百路费,你们这是怕我和他爸亏待诗诗吗?”李萍笑着接话, 还半开着玩笑。   张颖看到季父脸黑了不少, 忍不住咬牙。   这个老绿茶!   老绿茶又开口, “你们也别赶回来,父母赚钱都不容易,家里的事情别操心,好好读书,我们大人能处理。”   张颖无奈失笑,“我也觉得,赶回来的确很远,这不是打不通班主任电话,季淮也着急,就让我回来看看。”   “我也没办法。”   她没立场说话,会被说是自作多情,给他们找麻烦,季淮关心妹妹总可以吧?   “这么远,你也是有心了。”李萍话语语意不明,随后八卦打探,“对了,你父母做什么的?”   “都是小职员。”张颖也没明说。   “家里几个人?住哪?”李萍跟问户口似的,看她看来,季淮长得不错,要是能勾搭上女人,花女人的钱也替他们省事。   “家里三个人,住五河区那边。”张颖说得含糊。   闻言,李萍来了几分兴趣,“你爸妈就生你一个是吧?”   “嗯。”   “生一个好啊。”李萍笑得更开了。   季淮最好能入赘,这样的话,家里的房间还能留给她儿子。   张颖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   来到病房。   季诗诗睡在床上,脸色苍白,手上打着吊针,上面还吊着五大瓶针水。   看到季父和李萍进来,她明显变得紧张起来,眼神都乱瞟,像是受伤又无助的小动物。   张颖心疼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对这两人有这么大的恐惧?   李萍是她后母,但是季父是她亲生父亲啊。   “好点了吗?你哥马上就回来了。”张颖率先走过去,声音关切出口,“还疼不疼?”   季诗诗连连摇头,还是没敢看向季父。   她心底害怕又内疚,来住医院仿佛就是过错,最不能被原谅的过错。   “不疼了?”季父也开口问。   季诗诗点头。   其实还疼,但她不敢说。   “下次不要闹到你哥那边去,给你钱不是让你乱吃垃圾食品的!”季父开口也是一阵呵斥。   看来,李萍在其中的作用不小。   “星期六买的橙子,肯定没少吃,回去都不见小半袋了,一吃就停不下来,小姑娘怎么养成那么坏的习惯?”李萍还在煽风点火。   季诗诗缩了缩脖子,无比委屈。   张颖站在她身边,温声问,“不会吧诗诗?你吃了多少橙子?”   若是以往,季诗诗不敢说,因为没人理她,爸爸也不会听,更不会有人问她是不是,反正就是她的错。   张颖一问,她就摇头,哽咽道,“我没吃,海涛哥哥拿走了。”   李海涛是李萍的儿子,比季淮大两岁,一直是无业游民,没少从家里顺东西。   “一下吃掉半袋橙子的习惯的确不好,但也不是诗诗吃的。”张颖笑着反驳。   李萍脸色一阵青白,她这是骂了自己的儿子,嘴巴可算堵住了。   到底是重组家庭,季诗诗要吃掉这小半袋橙子,季父可能都没那么生气,但是被李海涛提走了,相当于给外人,他很不爽。   见季父的脸色难堪,李萍强硬转移话题,“那是吃什么吃坏肚子了?无缘无故不可能吧?”   “肯定是去学校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给你钱是拿去吃饭的,不是去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季父似乎很喜欢武断给别人下定论,神色间还不允许反驳,“你哥哥那么远赶回来,也是吃饱了撑着!以为我挣钱容易?”   张颖放在一边的手紧握成拳,要是他们给力一点,会这样?   她现在都不敢想,要是不回来季诗诗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骂了这些,季父似乎还不解气,越来季诗诗越来气,“我看你上火,一天天惹事!”   刚刚和李萍才吵了一架,憋了一肚子火,又花了钱,丝毫没理会张颖在和其他两位病人和家属在场。   季诗诗眼眶红了,正在低头抹眼泪。   她也不想,回去又要被骂很久,她的胃从小到大就不是很好,回去都没早餐吃,早上还要洗衣服扫地拖地,洗菜做饭,胃就越来越不舒服。   “叔叔,诗诗还在生病,而且这是在医院,您还是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张颖深吸了一口气提醒。   女儿的住院了,骂得还那么难听,配为人父吗?   “我教训她,还轮不到你插嘴!”季父也没给张颖面子,又指向季诗诗,“你看看她做的事情,有一件像样吗?”   张颖死咬牙,要忍不住自己了,季诗诗似乎很害怕她说话得罪两人,目光恳求看着她。   她还要在季家生活下去,只能忍。   张颖强忍下来,李萍在一边看着,还装模作样,“算了,花几千块买个教训,以后别让人这么不省心,也老大不小了。”   “诗诗,你十几岁了,马上要成年了,你爸也不知道该怎么管,自己真的也要懂点事。”   别人的孩子十几岁要是还不懂事,那就是不中用,她的儿子杨海涛,二十几了,一事无成,还觉得引以为豪,必须要配大人物的女儿!   “要不是在医院,我非要打你一顿。”季父咬牙切齿说,额间还青筋暴跳。   张颖都看懵了。   他语气里恶意满满,目光犀利阴鸷,泛着厌恶,丝毫没有一个父亲的心疼和仁慈。   季诗诗明显不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恐吓,一副认错的神情,还伴随着麻木,没有气愤和挣扎。   “这个病不是诗诗愿意生的,她自己也很难受,最需要安慰。”张颖克制自己,实在忍不住,“这无关懂不懂事,下次加强身体免疫力就是了。”   有必要骂得这么恶毒,恨不得让她去死?   要不是怕季诗诗难做人,她要狂喷死这两个臭不要脸的。   “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顶撞长辈的?你有没有家教?”季父把矛头针对张颖,说实话,他根本没把她当成季淮的女朋友。   他的儿子考的是名牌大学,以后娶大老板的女儿,小家小户,还没经过他允许,那就不算在一起。   前面可以忍,这话让张颖一下就火了,“叔叔,您骂我可以,骂我父母我不接受。”   没家教不就是骂她父母吗?   “诶,你这小姑娘,这么和大人说话不就是没家教吗?爸妈怎么教的?”李萍擅长煽风点火,反正是季淮女朋友,长得还挺好看,她就看不惯。   张颖看着季淮发来的消息,冷着脸把手机收起来,看向季李萍,沉声道,“我骂的就是你,从去学校就逼逼逼,有完没完?没乱吃东西偏说人家乱偷东西吃,我看你是偷吃的吧?”   “我爸妈打小就教我,做事得摸着良心,不摸着良心,迟早遭报应!”   这下轮到李萍被骂蒙了,她还是很迷信的,一下就要站起来,“你话说谁遭报应呢?有本事你去交钱,这还没进门,你就要教训我们了吗?。”   “凭什么我交?有本事生下来,就要有本事负责,生而不教不养,和畜生有什么区别?要真是孤儿,国家还能免费养到十八岁,每个月补贴八百呢!”张颖简直气炸了。   季诗诗听到她后半段话的时候,还诧异看了看她,似乎想问是不是真的,让张颖心底又是一酸。   有着父母,还真过得不如孤儿。   季父暴怒不已,“你这样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进季家的门!”说完,指着门口,吼了一声,“滚!给我滚出去。”   张颖无所畏惧,一字一顿道,“您放心,季淮要是拎不清,我有多远,我就带着我的脑子躲多远。”   如果季淮让她委屈求全,这样的家庭,她绝对不会嫁,回去马上提分手。   火坑都没这么坑!太毁三观了。   这话险些没把季父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神色间皆是怒意,居然还要上前打。   “嫂子。”季诗诗着急了,哭着道,“爸,你别这样。”   “我爸妈还没打过我呢,今天他要是敢动我,这里是医院,我马上报警,验伤,在医院待个一年半载,起诉到底!”张颖也不是善茬,寒着声,“季淮来了,也得给我一边去!”   她这幅样子还真不像开玩笑,李萍也就欺负欺负软柿子,见此赶紧拦住季父,“你跟她计较做什么?丢人现眼。”   季父胆子也大不到哪里去,瞪着季诗诗,“打完针回去!”   住院。   住个屁!   张颖见他把火撒在季诗诗身上,感觉简直恶心到家了,又要杠上了,见季淮从门口走进来,心底可算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给她发消息说马上到病房,还是大长腿,走得真慢。   李萍见张颖没做声,又看向季诗诗,“你也真是,就会惹你爸生气,这么大个人了。”   “李海涛都那么大了,不也没做个人?”   李萍话音未落,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嘴角一抽,脸都绿了,赶紧转身过去。   季淮拉着脸,就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活了这么多年,都活老了吧?还跟个三岁小智障一样,就差没让你抱在臂弯里摇了吧?还是说抱不起来才不抱?”   张颖看到李萍脸扭曲了。   “季淮!怎么说话呢?”季父满脸责备,但不是因为要偏袒李海涛,而是儿子不站在他这边,于是又指着张颖,话语命令,“马上和她分手,让她滚!不然你就给我滚!”   季诗诗担忧看向张颖,不敢说话。   怎么办?   张颖一点都不慌,如果季淮立场不坚定,她赶紧麻溜滚,可别“祸害”这一家。   以为是金窝呢?就是钻石窝,碰上这样一家子,那也要赶紧逃命。   “爸。”季淮叫了季父一声,指了指李萍,半点不退,也开口,“您今天要是不让这个不把我妹的命当一回事的搅屎棍从我们家滚出去,这个家,就是您自己的家,以后你就当没我和诗诗。”   此言一出,不仅李萍顿时石化,季父都没反应过来。   以前闹归闹,季淮和季诗诗都依仗着他们,而且,季淮素来不管事,什么都不搭理,她就是打季诗诗一顿,季淮除了说几句,也不会帮对方出头。   反正就随便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   现在这是要断绝关系的意思?   李萍和季父可是领了证的,都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了,她慌啊,没想到闹这么大。   季诗诗也呆呆看着季淮,眼泪又巴拉巴拉掉。   “胡说什么?”季父骂他。   李萍那点气势也没了,嘴角哆嗦,“小淮啊,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以前我不管,那是没觉得多严重,这一次生病这么严重,为什么没人理?我女朋友从省城都回到了,你们人呢?这是骑着蜗牛去的?不让来大医院,不让急诊,不让住院,命不值钱是吧?我爸赚的钱都让你拿去给李海涛花完了吗?”季淮点着头,倏然又厉声道,“那就有我们没她,有她没我们,爸你就看着办。”   “话就搁这了。”   “她带她来医院啊,打车来医院的,一直都听医生的。”李萍这下乱了,十分心虚,再次强调,“都听医生的,押金还压着呢。”   “闭嘴啊。”季淮一脸厌恶,“我不想听你说话,能滚出去吗?”   虽然这么对长辈有点不礼貌,但是张颖此时觉得他好帅啊,又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做长辈。   “我还没死,断绝关系你就不要让我养。”季父觉得羞辱,想要经济制裁,“一分钱你都不要让我拿!”   他这么一说,李萍心又稳了。   两个还在花钱的拖油瓶,有什么资格说话?   季诗诗眼底皆是担忧,伸手去扯张颖,希望她拦住季淮,哥哥赚钱给她交生活费已经很辛苦,如果再丢掉自己的生活费,那怎么办?   哥哥还没毕业。   季父说完还冷哼一声,“你觉得你自己长大了,翅膀就硬了吧?我告诉你,还轮不到你跟我叫嚷的时候!”   断了生活费,季淮就得去要饭。   李萍还出口劝,“算了老季,他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啊……都各退……”   “行!”季淮应,“我不要你钱,你把诗诗的抚养费支付到十八岁,我来养她。”   “我给个屁!没钱!”季父吼。   季淮看向张颖,她清了清嗓音,“那就去证明诗诗是‘孤儿’,到时候国家会养的。”   “哦,那您去开个证明,如果国家认,觉得的确是,你也不用支付抚养费,不然,是要吃官司的。”季淮鲜少这么一本正经说这些。   一点都不像作假。   季父气得浑身发抖。   季淮不为所动,“爸,您好好想清楚,是把搅屎棍赶出去,还是支付抚养费,我非常生气,你也知道我脾气随你,看心情六亲不认,我真的会去告。”   季父一巴掌要打过去。   张颖脸色骤然一变,季淮却轻而易举抓住,淡淡道,“你看,您老了,脑子就是糊涂了,现在您还打得过我啊?” 第77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4)   季父怒不可遏, 头顶都要冒火, “我是你爸!”   “我知道, 但我也不小了。”季淮提醒他,又笑着道, “顺便告诉您,我还找到工作了,不要再拿钱说事。”   除了经济制裁, 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李萍一听,面色都煞白了些,震惊看向季淮, 丝毫没有想到这事会闹成这样,“小淮啊,这都是误会, 你要想想,当初你妈不要诗诗, 你爸可没她那么狠心, 还是把诗诗带回来养, 这些年,家里三个孩子, 我和爸也不容易啊。”   她没自信能让季父放弃季淮, 都到这个年龄了, 半老徐娘, 她赌不起。   “家里的家务都是我妹干, 暑假寒假还要去你娘家帮着干农活, 这里给你省了多少钱?你养?这些年你除了当搅屎棍,还做过什么?”季淮神色讥诮,话语讽刺,“你可真不容易,往死里针对她,没熬到半夜都想不出这点子吧?”   “小淮啊,事情也不是……”   “我就问你,出主意不让她去高中的是不是你?”季淮阴沉着脸,抬手指向李萍,“出这个傻逼主意的是不是你?”   “那件事……”   季淮打断她的话,“我就问你是不是?李海涛不读书,合着所有人就不用读了是吧?他废物所有人得跟着废物?”   李萍面如猪肝,到底是长辈,一说到她儿子,有点像被踩住尾巴,“你说话太过分了!”   “我做事更过分,可是关你屁事?”季淮冷哼一声,“你的手伸得太长,我只能剁掉,什么时候能有点脑子,懂得管好自己的事情?”   “早知道就让林安娜把她带走,带回来就是晦气!”季父把苗头指向季母这个前妻。   分明是一人一个,他还养出一个白眼狼,当初就应该直接就送人!   “不着急,她也有份,抚养费一人出一半,谁都逃不掉,不然我一起告上去。”季淮接着他的话,又细细算了笔账,“这样吧,就按一个月八百标准来,诗诗正好还差三年成年,一年九千六,三年就是两万八千八百。”   “一个人就是一万四千四,您交您这一半,到时候,找个律师写份声明,和诗诗还有我断绝关系也好,等到退休之后我们按照法律条款出赡养费也罢,您好好选选。”   季父见季淮这么认真,倒是被镇住了,他已经四十几岁,就盼着退休后儿子孝顺,突然要断绝关系,那可不行,嘴角抽搐,强行转移话题,“你回来就是和我吵架的?”   李萍是只铁母鸡,一分钱都不想给两个拖油瓶花,但是见季父这个态度,脚就软了。   季父要是选了那两个拖油瓶,那不就要她离婚?这么老了还被离婚,那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这可比不给钱严重多了。   季淮神色未变,“我只是想看看,在爸心里,我们到底算什么?”   季父强忍着脾气,又睨了张颖一眼,“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回去吃个饭吧。”   “诗诗还在住院,我要是有吃饭的胃口,那我还是人吗?”季淮怼回去。   季父暴躁的脾气就要忍不住了,路过的护士觉得这边声音太大,走过来重重敲了下房门,“都安静点,这里是医院!”   “都各自消消气,老季,你也消消气。”李萍总算不敢煽风点火了,替季父顺气,语气担忧,“诗诗还生着病呢,你们就不要闹了。”   张颖简直忍不了了,她此时正坐在床边,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季诗诗的肩,宽慰着她。   季诗诗无声哭着,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发出声音。   “爸,你赶紧做个决定,要这个搅屎棍还是要我们?”季淮抓着这个话题不依不饶。   “小淮,你……”李萍是生怕季父做决定,刚说两句就被季淮喷了,“我问你了吗?就那么喜欢当搅屎棍?找骂是吧?”   这话说得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但是李萍此时只能生生忍着,颜面丢尽。   季父选择了逃避,转身就走了。   “诶,老季。”李萍假装去追,赶紧也溜。   季淮站在原地也没追,眼底冷了又冷,似乎料到季父的决定,还嗤笑了一声,转身又走回去。   季诗诗抬头看他,有些无措又愧疚难安,“哥哥,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没有对不起。”季淮很少和她交流,两兄妹间还有些尴尬,都觉得有点无措。   “等我打好针,我们就回去吧?哥哥你回学校,我回家。”季诗诗怕季父迁怒季淮,事情因她而起,她回去好好找季父说情,找李萍说情。   “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回去?回去做什么?找虐吗?”季淮很生气,语气也重了好些。   他是第一次管季诗诗的事情,以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很不熟练,感情其实透露着一股难言的生疏。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诗诗还在生病,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张颖骂他,“你不能和她说两句好话吗?”   “嫂子别说了。”季诗诗去拉张颖的手,声音带着鼻音,“哥哥很好了。”   哥哥还是很疼她,不然就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季淮被教训,也收起自己的暴脾气,但对于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怎么沟通,只能硬邦邦道,“你就在住着,医生什么时候让你回去,你就什么时候回去。”   “闹成这样,你回去也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我会帮你拿到钱,我说了养你,就一定会养你,供你读完大学。”   “还是说,你不想让我管?”   季诗诗抹着眼泪,又摇了摇头,她是怕哥哥有负担,会连累哥哥。   季淮像是知道她心底所想,忍不住放低声线,“我已经找到工作,你不会连累我,我也会帮你拿到你应该拿到的东西,无论是哪一边!”   他说的是季父季母两个人的抚养费。   季诗诗抬头,眼眶有些红肿,语气也忍不住带上期望,“哥哥,能拿到吗?”   “为什么不能?你还没有成年,他们就应该负责,你不要退缩,你哥哥会保护好你。”张颖鼓励她。   季诗诗又哭了,躲在张颖的怀里,哭得有些可怜,像是压抑许久的发泄。   张颖轻轻拍着她的头,低声安慰,“你哥哥会挣钱,他把你读大学的钱都存好了,所以才敢这么说,你只要好好读书,其他的事情你哥会处理。”   季淮诧异看向她。   她说的钱,是他放在她那里的钱。   季诗诗不敢相信,又看向季淮,吸着气哭,“哥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替以前的她道歉,以前她总是觉得哥哥对她没有感情,没想到哥哥这么为她着想,她错怪哥哥了。   季淮不自然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说那么多做什么?你是我妹妹,应该的。”   季诗诗眼底也带着坚定,“我都听哥哥的。”   她想跟着哥哥,季家对她来说暗无天日,每一天都像苟活。   “好。”季淮回答得郑重,叮嘱道,“好好养病,然后回学校读书。”   “嗯嗯。”   *   季诗诗打了五瓶针水,又哭了一通,吃了点粥,睡着了。   张颖小心翼翼轻轻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她苍白的脸,瘦得皮包骨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突然想起她有个表妹和季诗诗同岁,是家里的小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让她休息好一点,上下学有小姨开车接送,贴身衣物都没自己洗过。   相比之下,季诗诗太可怜了。   “老婆。”季淮来到她身边,低声唤了一句。   “嗯?”她侧头。   “跟我回去一趟,医保卡得拿,还要帮诗诗拿些衣服。”季淮出言。   张颖点头,要出去的时候,看到季诗诗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怕她醒来没看到他们会慌,从包里拿去便利贴,写了张纸条,这才放心走。   季淮看着她的细心,眼底有些动容。   下楼梯的时候没忍住,他把人摁在墙上亲了一会,还挺用力,张颖怕有人来,伸手推着他,“唔……”   越推某人就吻得越用力,然后伸手抱着她,“你要负责到底。”   “什么?”她不解。   “当了诗诗的好嫂子,你就要负责到底,她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季淮说得格外认真。   张颖:“……”   年纪轻轻,怎么有种身负重任的感觉?   压力有点大。   “你做什么都行,以后我听你的。”季淮向她保证,“我也不会对不起你。”   “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张颖觉得脑子有点乱,他有点想逼她绑定终身的意思。   一辈子那么长,他们都没毕业,谁都不能料想到以后,但现在她是全心全意和他站在一起。   “你会嫌弃我吗?”季淮问得有些犹豫,“嗯……就是家庭有些复杂。”   张颖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和焦躁,家庭的确是很大一个问题,张父张母知道多半会劝她分手,因为不知道这个雷什么时候会引爆,他们希望她找一个父母健全,氛围和睦的家庭。   “不会啊。”她轻笑,如实道,“我介意就不会回来,但是你优柔寡断的话,我也会犹豫。”   因为他的立场坚定,她觉得未来能看到希望,而且,她也爱他,愿意一起去承担风险。   季淮:“我不会优柔寡断。”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到底的气势。   两人一起回季家,季父不在,还有心思出去喝酒,据说酗酒成瘾,一天不喝就难受,季诗诗还在医院,真是枉为人父。   李萍倒是在家,见他回来,脸色僵了又僵,“小淮回来了呀?要拿些什么?”   她不敢和季淮杠,选择服软。   可惜,季淮并不领情,让张颖去给季诗诗收拾衣服后,自己去找医保卡,甩给李萍一句,“我爸还没让你滚呢?”   李萍一脸难堪,被迫落下面子,“你这不是逼你爸吗?阿姨也跟你……”   “滚出去。”季淮寒着声,拿到医保卡后,站起身来,“诗诗出院前,如果你不滚,我就把你的东西,全都丢进垃圾桶。”   李萍见没商量余地,也变了脸,“你爸还没做出选择,我和他结婚十几年,你说搬走就搬走?我对这个家没贡献吗?”   “难道还没做出选择吗?我怎么觉得我爸是选了我?”季淮笑了,“难不成,他还要去养你前夫的儿子?那个废物一样的李海涛?”   “你太过分了,他也是你哥!”李萍气得口不择言,“我和你爸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她和季父结婚这么久,说被扫地出门就被扫地出门?   如何甘心?   “你就是个毒瘤,切干净了,大家都好。”他漫不经心放下狠话,“我爸要是不把你赶出去,他也甭想有好日子过,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两天赶紧收拾东西,到时候,看到一件,垃圾桶见。”   张颖收拾好了,他上前拉上她的手,往门外走,看着呆若木鸡的李萍,眼底嘲讽。   “砰”一声,门关上了。   张颖看着身后的老小区,出口道,“诗诗平时住哪?她除了校服,没两件衣服了。”   季淮:“她没房间,只有两个屋子,我和李海涛上下铺,她睡客厅角落的小床上。”   闻言,张颖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季诗诗的衣服会放在客厅角落的一个小柜子里,小小的柜子还空荡荡,根本没几件衣服。   顿时心底滋味难言,抬头看他,“你爸真的会让李萍走吗?你有把握吗?”   如果让季父选,季淮有很大几率能胜。   “没把握。”季淮回。   “……”张颖都怔住了,“没把握怎么办?她以后还要继续欺负诗诗。”   她以为他稳赢。   “所以要断绝关系,拿到钱。”季淮侧头看她。   “不可能会断绝关系啊,你爸又不傻。”张颖觉得头疼,敢情他乱来呢?   “那可不一定。”季淮拿出手机,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头挂断,他又拨了第二个。   “什么事?”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还掺杂着孩子的哭闹声。   “季明要和我们断绝关系,诗诗还没成年,抚养费你们可要一人出一半。”季淮冲着电话那头说。   “我没钱!关我什么事?”林安娜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那没办法了,我只能把你告了。”季淮话语犀利无情,“就这样吧,法院见。”   原本心不在焉的女人一下重视起来,“你说什么呢?你爸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真没钱。”   林安娜早就嫁人了,生了一儿一女,恨不得以前生的孩子永远不要来找她。   本来就是小地方,要真是被告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诗诗不是你生的吗?那就去亲子鉴定,如果不是你生的,我再去找她生母。”   季淮一句话把她堵得哑口无言,赶紧捂着手机走到外面,试图服软,“儿子啊,你不是读大学了吗?你……”   季淮打断她的话,“我没工作,养不活自己,也养不活她,三年抚养费两万八千八,一人一半一万四千四。”   “我哪有这么多钱?我辛辛苦苦把她生出来,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吸血。”林安娜声线尖锐。   “那我没办法,让法官判吧,我也不想去争执这个事情,她没成年,受国家保护。”季淮后半句没说完,那一头已经心底发颤了。   那不就是他们打官司也必输无疑?   “妈没那么多钱,儿子,你爸挣钱啊,妈还带着你弟弟妹妹,都要花钱,体谅体谅妈妈。”林安娜语气可怜兮兮,说得为难,“妈也知道诗诗还小,妈去跟别人借一千块给她,好不好?”   就给一千,还是借的,也算施舍。   “如果你只给一千,剩下的就要我爸给,如果我爸愿意出两万多,那也行。”季淮没逼她。   林安娜一听,让季父出两万几,根本不可能,于是道,“为什么会断绝关系?是不是那个李萍?这个贱人,你好好劝劝你爸,你们现在都还小。”   “李萍不愿意养我们,我爸被她迷得鬼迷心窍,算了,你们都别争了,等法律判吧。”季淮说完挂掉电话。   “儿子…”林安娜急急叫了一声,见挂断电话,赶紧又拨打回去。   季淮直接掐断。   再打,再次挂断。   没一会,对方就发来消息,长篇大论,感动得很,就是为了少出点钱。   她可以给三千,让季淮不要告诉季父,这已经是她最多能拿出来的钱了。   季淮直接就删掉了短信。   张颖看着他的操作,忍不住道,“这样可以吗?”   “除非她想再离婚。”季淮把手机装兜里,眯了眯眼,“她出钱了,我爸也就不远了,搅屎棍可要给力一点,别让我失望。”   “……” 第78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5)   两人回到医院, 季诗诗也已经醒了, 她靠在床头, 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嫂子。”她叫了张颖一声,声音还有些嘶哑。   “喝点水。”张颖把瓶子递过去,里面是她去外面装的温开水, 坐下来温声道, “我和你哥去给你拿衣服了, 肚子是不是还有点疼?情况有点严重,还得继续打针。”   季诗诗习惯了强撑, 本来想说不疼,被张颖这么一说, 只觉得心底暖暖,“嫂子不回学校吗?”   张颖接话:“我不放心你, 今天才周五,我周一晚上才有课, 都可以待这边, 你恢复好的话, 周日就可以出院了。”   “我好多了。”季诗诗说着又看向季淮,她会不会耽误哥哥上课?   毕竟哥哥除了上课,还要做兼职赚钱。   “别管我, 你什么时候出院我们时候走。”季淮看出她的担忧, 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季家那边你也别回去了, 我已经帮你找了房子, 就在学校里的教师寝室,你以后就住那,至于以后,看你考上哪里的高中,再去哪里租房子。”   季淮有很多同学都在这,找个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颖怕季诗诗有别样的想法,宽慰她,“租房子也挺好,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换,有什么事,你就跟我们说。”   季诗诗吸了一口气,垂着眸,又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低着声,“没有,我都听哥哥的。”   “环境他也发来给我看了,挺好的,房间也不小,也干净,我交了这个学期的房租,住在那边也不会断电,晚上也能学习,睡觉安静。”季淮难得解释。   她点头,“谢谢哥哥。”   其实她住哪里都无所谓,在季家,她每一天都小心翼翼。没有自己的房间,甚至属于她的一个角落都没有,晚上睡觉的那个角落,如果有客人来,随时都要把小床收起来。   见她哭了,季淮脸上又不自然起来,坐在她身边,话语有些笨拙,“哭什么?我能供得起你。”   不说还好,一说,季诗诗眼泪掉得更加厉害了,她觉得自己就是来祸害人的,哥哥也还那么小,又要被她拖累。   “不哭啊。”张颖哄她。   季诗诗试探性抱住了张颖,发现对方没反抗,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慢慢环紧了她。   对方的身子娇软,带着大姐姐的温柔,让她无比贪恋,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让人放下内心的防备。   季诗诗在医院住了三天,正式能出院,这几天也用了不少自费药,又开了一些药回去吃,李萍放在那里的押金所剩无几。   而这几天,季父和李萍都没出现过,倒是林安娜,她是真怕季淮去告她,这要是告了,她的丈夫就知道了,以后会没钱,日子也更加不好过,所以频频给季淮打电话,已经将抚养费提到五千。   她想得还挺美,拿了五千,就彻底跟她没关系了,以后也别来烦她。   彻底消失在她世界里。   季淮寒着声,“这事办不成,知道为什么吗?”他嗤笑一声,“因为钱太少,说明你没诚意。”   话落,“啪”一声又挂断电话。   等到林安娜再次打过去,发现季淮已经把她拉入黑名单了,这下可让她慌了。   她恨不得季诗诗早点消失,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来,就是个祸害!   *   “房间在二楼。”   季淮说完,率先往楼上,几人此时正在校园内,张颖和他手上都拎着袋子,是季诗诗的生活用品。   她放在寝室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唯一多的东西还是张颖寄给她的鞋子和零食。   季诗诗有好几次想要伸手帮他们拎,被人拒绝,张颖柔声道,“不用拿,我们拿得动。”   她心底滋味难言。   眼眶总是胀胀的,以前她总是很羡慕,羡慕那些开学有父母跟着来忙前忙后的同学,羡慕期末也有父母跟着收拾的同学,她总是一个人,什么都得一个人,没有人关心她。   一直在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大概就像现在这样,觉得欢喜,又很满足,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就像昏暗的世界,突然又变得明朗起来。   季淮找的寝室是他高中同学爷爷退休后分配的寝室,平时没人住,也是租给校园里的学生。   一间卧室,后面是一个小洗手间和小厨房,里面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简易的衣柜。   周围都住着老师,还是比较安静的。   “环境还可以,不过应该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要打扫一下才行。”张颖环视了一下周围,把掉落在地上的课本捡起来。   “我自己可以打扫。”季诗诗连忙出口。   对于她来说,从小就没有自己的房间,哪怕是租的,对于她来说,都像梦中的城堡,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你还病着呢。”张颖让她去外边,随后快速把屋内的垃圾扫到一边,让季淮捡到垃圾袋里。   两人一阵忙活,她扫了之后,又让季淮去洗拖把,把地拖一遍。   季诗诗无措站在一边,想要帮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眼神闪烁不安。   “季诗诗?”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季诗诗望过去,班长抱着篮球,就在楼梯口看她,“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请病假了?”   “我……我…”她声音越说越小,有些窘迫。   她知道班长的父母都是老师,父亲还是一个学校领导,他就住学校里,以前她还羡慕过,觉得住在学校里真好,放假也不用回去。   “你搬来住这啊?”陈晟走了过来,往屋内瞅了两眼。   “……嗯。”季诗诗说话自己都听不见了。   陈晟有点早熟,性子看起来也很沉稳,但是与屋内那个男生对视的时候,还是条件反射缩回身子。   一看就是季诗诗她哥,长得真像。   他也有点羞窘了,季诗诗他哥也长得太高太帅了,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是同学吗?”张颖走了出来。   “我们班长。”季诗诗说完,又对着陈晟解释,“是我哥哥和嫂子。”   “诗诗刚出院,一个人住这边,如果有什么事情,可能就要麻烦班长帮一下了,毕竟是个女孩子,我和她哥也不太放心。”张颖笑着开口寒暄。   陈晟更不好意思起来,一只手抱着篮球,另一只手挠着后脑勺,点着头,“都是同学,有事就找我。”   “班长还住在这里,诗诗不要一个人扛着,而且可以相互学习。”张颖又转过头叮嘱季诗诗。   “那我先去打球了。”陈晟也很紧张,问完还要加上一句,“你去吗?”   问完他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人家刚出院,他让她打什么篮球?   季诗诗摇摇头,“我不会。”   “那我先去了,再见。”陈晟落荒而逃。   张颖看着离去的陈晟,有点想笑,侧头看季诗诗,“你们很熟吗?”   “没有。”季诗诗否认,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情窦未开。   “不准谈恋爱。”季淮从里面走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脸严肃看着她,“季诗诗,你要是给我谈恋爱,我就打断你的腿!”   张颖:“……”   就这个交流态度,感情好才怪!   “哥哥,我也没有。”季诗诗觉得冤枉,“我没有。”   “没有最好,上学就要好好读书,要把这个劲头用在考试上,向着市一中看齐,最好考上省一中。”季淮把垃圾袋放在一边,对着她说。   “你给她定的目标太高了吧?”张颖在帮季诗诗铺床单,忍不住说。   季诗诗也蒙圈。   市一中分实验班、次重点、平行班,她现在就处于次重点的范围,如果再努努力,可以进实验班,进了实验班,就相当于一只脚跨入了重点大学的门,至于省一中她压根没想过,省一中是接近满分的成绩,而且因为不是省城户口,考上也去不了,这就要求他们在中考前举行的三科竞赛中拿到名次,就可以破格录取。   老师都劝他们把目标放在市一中实验班就行了。   “也是。”季淮点头,随口嘀咕,“我只是想着,考上省一中,可以和我们在省城。”   “在市一中也不错啊,把被子给我。”张颖朝他伸手,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省一中要求太严苛,下面市县能考上的屈指可数,可以说希望渺茫。   “好。”季淮把被子拿过去。   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季诗诗听到他后面的话,瞳孔微微缩了缩,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   省一中……   她要努力考省一中的。   这个说出来都会被笑话的目标,在这一刻,扎根在了她的心底,疯狂生根发芽。   收拾好后,季淮没让季诗诗去晚自习,让她再休息一天,后天早上再去。   他们周一要回去,在回去之前,得解决一件事情。   季父联系上了,对方也真是有脸,估计没少被李萍吹枕边风,居然出言道,“你是我儿子,我不可能和你断绝关系,但是季诗诗,我可以和她断绝关系,就像你说的,抚养费一人一半,这些年,我给她花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钱,让她去找林安娜要!”   “还有,家里这个房子,以后也是有你的份。”   真是高超,还想借机丢掉季诗诗,还用房子诱惑他,这对李萍来说,既丢掉季诗诗这个拖油瓶,还能保住季淮,不然季父可不干。   “就您那个破房子,等您死了,房子也该塌了。”季淮嘲讽,“我这次着急回去,就不回家里赶人了,等我下次回来,爸如果还不把她赶出去,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萍在旁边听得心惊胆跳,见季父又怒骂着挂掉电话,忍不住煽风点火道,“看看你养的儿子,现在都这么跟你说话,以后养不养你还不一定呢。”   “啪!”季父一巴掌就甩过去,面色阴鸷,“我的儿子,用你来指手画脚?”   “你敢打我?”李萍捂着脸,若是以往,都要冲上去和季父扭打在一起,但是最近季淮闹出的事,让她不敢动。   要是真被离婚,那可是让人笑掉大牙。   “如果不是你干的好事,现在能搞成这样吗?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看你我就上火,我还指望你儿子给我养老?他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说起李海涛,季父满脸不屑,他的儿子还是名牌大学毕业,李萍的儿子呢?   就是个废物!社会败类!   “要是离婚,你也得出去,房子我不会给你。”季父冷哼一声,又出门喝酒了。   房子是他单位分配的房子,和李萍没有半毛钱关系,她跌坐在原地,不断想着办法。   她不会离婚,绝对不能离婚!   *   季淮其实不着急回去,他是故意没去找季父麻烦,但是林安娜这边,他可没放过。   林安娜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喝奶的孩子,还热络道,“这是你弟弟,长得和你有点像啊。”   “那是我爸的孩子吗?”季淮问。   林安娜语噎,脸色难堪至极,她和季父相看两厌,谁都恨不得谁早死,季淮这话就是在侮辱她,被她老公知道可就惨了。   季诗诗坐在季淮的身边,她看着林安娜,已经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已经十几年没见到对方,妈妈这个词,对她来说是陌生的。   对方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年轻了,皮肤黝黑,脸上都是皱纹,也胖了很多。   她看着被对方抱在怀里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感受到季诗诗的目光,林安娜又把目标放在她身上,目光和蔼,“诗诗,妈妈很久没见到你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性子安静,长得真好看。”   季诗诗没说话,哥哥说了,今天的目标就是要钱,不谈感情。   “妈妈以前还给你买了个布偶,你还记得吗?”林安娜继续说。   季诗诗记得,那个布偶很劣质,但是她不能点头,哥哥说在谈判。   “季明列了张单子,这些年他也给诗诗花了不少,说要从这里扣,还说你一分没出过,应该承担大部分。”季淮还真拿出一张单子,那天吵架的时候季父拿出来的账单,当时是想说服他,是李萍记的账。   “五毛钱也记得清清楚楚,可真是不要脸!”林安娜看着账单,又卖可怜,“妈没工作,真的没钱,你看,你弟弟还那么小,还要喝奶粉。”   “季明也不给啊,你以为我想谈?找个律师比这个省事多了。”季淮说着就站起身,“诗诗,走了。”   “诶。”林安娜抓住他的手,“妈妈给你六千行吗?真的不能再多了,打死我也没钱了。”   “不要闹大,妈妈以后还要生活,别人怎么看你弟弟妹妹?”   实际上,她是怕她老公有意见,婆家有意见,至于别人的死活,她从狠心对两人不管不顾开始,已经不在乎了。   “这些钱凑得不容易,你看,都是零碎的钱。”林安娜把钱拿出来,皱皱巴巴的,还要递给季诗诗,哭着道,“妈妈这些年真的不容易啊。”   季诗诗迷茫看向季淮,随后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   “六千已经是妈妈最大的努力了,如果还不够,妈妈就只有这条命了。”林安娜见已经有成效,继续哭。   季淮面无表情,冲季诗诗淡淡道,“诗诗,走了,一分也别要,妈妈不容易。”   林安娜还没欢喜,却听他继续道,“爸爸也不容易,我们不要偏袒任何人,走吧,去律师所了。”   季诗诗还真站起来,要跟着他走。   “我给!给行了吧?”林安娜见装可怜不行,怒火中烧吼了一句,就跟变脸似的,“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生出你。”   “给你一万四千,把声明写了,还要录音,以后都不要来烦我!”   看来对他们是厌恶到不行。   季诗诗刚刚有些动容,现在又被打入谷底,眼底暗淡,她是一个不被欢迎的人。   “现在不是一万四了,加上季明这个账单,两万一。”季淮阴着脸,沉着声,“少一分,我就去找你老公要,去你老公单位找他领导要,季明那里也一样,要不到,我就告死你们,政治留污点,以后你孩子政审全都过不了,一辈子累死累活好了。”   林安娜被吓唬得脸色惨白。   她懂什么?小地方好的工作就那几种,吃国家饭,既然吃国家饭,那就要过政审,要是影响她孩子,她老公非得打死她,影响了她老公的工作,全家都喝西北风。   季淮神色泛着讥诮,似乎满不在意,“全都不要我们是吧?一个个凭什么过得舒坦?钱我可以不要,我要你们全部过得不舒坦,陪我和诗诗下地狱。”   “疯子,你疯了?!”林安娜手脚发抖,怀里的孩子哭了都没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季淮嘴边露出玩味地笑,“你们也该来感受我们的生活,生不如死的生活。”   “哥哥……”季诗诗都要吓到了,拉着季淮的手,嫂子又不在身边,她好害怕。   “我给你钱,你,你写声明,季诗诗,你,你写。”林安娜哆哆嗦嗦说着,那自己的私房钱全部拿出来,又打电话让姘头给她送了几千块。   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姘头可不少,硬生生凑到了两万一。   季淮不搭理她,林安娜把季诗诗拉过来,催促着,让她写,“你快写,钱都给你,就当我造孽的报应行了吧?”   好不容易嫁到这个老公,虽然也有继女,但是家庭还不错,她可不想离婚。   季淮就是个疯子!   季诗诗在她的催促下写了声明,林安娜居然还让她按手印,这才把钱都交给季淮,拿着声明,丢下钱后走人,看都没看两人一眼,觉得简直就是瘟神。   “哥哥。”季诗诗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钱,就像打发乞丐一样,季淮脸色又恢复如常,走过去把钱整理好,“走了,拿去存起来给你读书。”   季诗诗跟在他身后,心情有些沉重,虽然这些钱够她读完高中,可是却让人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季淮带她去开银行卡,不紧不慢出言,“声明断绝父母子女关系没有任何法律依据,不受法律保护,所以声明并没有什么用,该她负责,法律依旧会让她负责,以后该你负责的,法律也会让你负责,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才有能力过得好。”   “那这些钱……”   “这本来就是她应该负的责任!”季淮帮她把钱存了进去,又把卡给她,“拿着。”   季诗诗慢慢伸手去接,他直接放在她手里,“没有人会同情你的软弱,你只有强大,才能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随意□□,你也不用自卑,现在已经离开季家,只要你不想,你都可以不用回去,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也没有累赘。”   “是三个人。”季诗诗纠正他。   “对,还有你嫂子,回去吧,她还在等我。”季淮说起张颖的时候,脸色柔和了些。   “爸那边……”   “暂时不用管他,缺不了。”季淮回。   季诗诗不做声了,哥哥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当天晚。   季淮和张颖得回去了,高铁票还只有最后一趟,她被迫翘课,季诗诗很舍不得两人,心情有点不佳。   “诗诗,送你个礼物。”张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礼物盒,“我听你哥说,这个中旬是你生日,但是不知道具体时间,所以提前送你,是我和你哥一起给你选的。”   季诗诗望着礼物盒,有些迷茫,愣愣待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好一会才呆呆上前,“谢谢。”   “下个周我们回来看你,以后你也可以上去找我们。”张颖挺喜欢她。   季诗诗其实想拒绝,不想让他们来回奔波,嘴唇动了动,却迟迟说不出口,她自私了。   “走了,不然赶不上高铁了。”季淮拉着张颖的手,对着季诗诗说道,“回去吧,不许谈恋爱,上学就应该好好读书!”   季诗诗:“……”   如果她没记错,哥哥不是也在上学吗?   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子舍不得她,哥哥面无表情,毫无留恋,但是季诗诗还是湿了眼眶。   等他们走后,打开礼物盒,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粉红色手机,鼻尖更酸了,偷偷抹了把眼泪。   她要拼尽全力准备三科竞赛,她要考省一中!   *   季淮与张颖打车去了市区,然后前往高铁站。   等到了省城,已经是十点五十分。   等他们再赶回去,学校寝室已经关门,没有办法,只能到学校附近开宾馆,第二天再回学校。   “我们要一间双人间。”季淮把两人身份证递了过去,对着前台说。   张颖微怔。   “好的,请稍等。”前台接过身份证,正在电脑上操作,而后把门卡递过去,伸手朝右,“一直往里走,右拐第三间。”   “谢谢 。”   季淮牵着张颖往里走,她一直看着他,脑子里一顿疑问。   为什么要双人间?   以前没要双人间啊,前天还开了大床房呢。   “赶紧洗澡睡吧,明天早上不是有课?”季淮打开门,对着她说。   “哦。”张颖去洗澡。   等她洗好,季淮也进去洗,吹干头发才出来。   她刚给季诗诗打完电话,躺在床头看着他,他直接转进了旁边的床上,然后开始刷手机了。   这就很让人多想了。   “你不睡啊?”她问。   “要睡啊,等一会,你先睡。”他睡下来,继续刷手机。   “我睡不着。”她又说。   “你为什么睡不着?”他从手机上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她,然后又回到手机上了。   张颖话语闷闷,“你不理我。”   闻言,季淮又从手机上抬头,“我没有。”   她冷哼一声,“躲那么远做什么?我会吃掉你吗?”   季淮失笑,把手机放在一边,侧身看着她,“我不敢离你太近。”   “为什么?”她拧眉。   “我怕我忍不住吃掉你。”   “……昨天不是也睡在一起了?”也没见发生什么。   “昨天是太累了,没想那么多。”他还真敢说,“现在闲着没事干,所以就……”   张颖:“……”   “但是我不能碰你。”他说着叹气一声,拉了被子,盖住自己的头,生无可恋道,“一会你又该说我了,无处喊冤,我都觉得我自己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生性使然我能怎么办?”   张颖觉得他搞笑又可爱。   “柏拉图式恋爱,我可以!”季淮刚说完,床边突然下陷,他猛地掀开被子,看到张颖就坐在他的床边。   他往后退了一些,“怎么了?”   以前他进房间宛如饿狼,开口闭口都是虎狼之词,看他这幅避如蛇蝎的样子,张颖眼底探究,来了几分兴趣,往他旁边一躺,“我睡这了。”   季淮又往里挪了挪。   她余光瞥了瞥,不禁在想,突然清心寡欲起来,这货该不会有什么毛病了吧?那可太糟糕。   睡下的时候,季淮平躺着,她放在被子下的脚,突然往上伸,指尖轻轻触碰到他的大腿。   季淮浑身一僵,轻轻推开她的脚,“别闹。”   这下轮到张颖兴奋了,有内味了,空有一身勾引技术,以往季淮总是不等她展示,推倒就是上,埋头不管三七二十一。   她侧着身子,藕臂往他身上一搭,腿往他身上一放,纤纤玉指,所到之处皆点火。   季淮呼吸加重,闭着眼提醒她,“学妹,你一会别说我欺负你,我不认的。”   “嗯。”张颖重重点头,深思了一下,“身份换过来就行了,我可以欺负你吗?”   得了。   学长败阵。   学妹一点都不逊色,季淮都最后都害羞得脸红了,不顾学妹意愿夺回主权。   学妹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还咬了学长的肩膀。   深夜。   季淮还是惶恐的,抱着张颖干脆装死,最后发现没动静,悄咪咪睁开半只眼,发现被人盯着看。   她的眼眸清澈明亮,在黑夜里极其耀眼,季淮又不对劲了,但是没敢有动作。   张颖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看他了,以前她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想在做梦,半夜常常醒来盯着他出神,他真的很帅。   五官立体深邃,皮肤超级无敌巨好。   她是颜狗,对季淮始于颜值,却深爱至今。   都说感情碰不得,但若是不碰,又怎么会真真切切体会到其中难言的欢喜和幸福呢?   看到他的时候,心都是满足的,那种快乐,与寻常的不一样。   “宝贝?”季淮被她深情看着,忍不住轻轻叫一句。   话音还未落,张颖嗯哼了一声,伸手就去抱他了。   漫漫长夜啊,注定无眠。 第79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6)   两人回校。   张颖开始忙于上课, 还向老师申请去补上昨晚那节课, 而季淮则重点放在他的兼职上。   时不时赚点外快也赶着给张颖发,属于赚点钱就赶着上交,然后还觉得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免费找了个“理财师”,可以调和他和季诗诗的关系,给对方买东西,还会给他买衣服,打理细细碎碎的事情。   张颖无语, 现在他们还是学生啊,哪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呢?   是不是算准了她不会乱花钱?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季淮从来不过问这方面的事情, 拿钱哄她开心而已,她想要转移资产实在是太容易。   想到这的时候,她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季淮,他单手插兜, 连上前走一步都不愿意。   和以前一样, 她要是买奶茶, 他都站得远远,丝毫没有想要上来帮她排队或者替她结账的意识, 以前被她误解为怕花钱, 现在看来, 可能纯属懒。   “你过来嘛。”张颖朝他招了招手。   季淮走过来了。   她以前就粘他, 自从这次回去之后, 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她就更粘他了,在他走近的时候,习惯性伸出伸手搭上他的腰,动作亲昵,昂着头道,“站那么远都看不到人,一会陪我去买水果?”   “我不陪你就不买吗?”季淮笑着反问。   张颖努了努嘴,“是啊,学长又不让我买,我不敢吃啊。”   他轻笑,眉眼微弯。   现在她乖巧得像只小猫咪,但这只是表面,以前追他的时候也这么乖,在一起之初也这么乖,惹急了就炸毛了,只要不惹急,那就是超级无敌巨乖小学妹。   “芋泥珍珠奶茶好了,打包还是直接喝?”店员说着扯出一个袋子,单手摇晃着奶茶。   “直接喝。”张颖回答着,手还放在他腰上,轻轻揪着他的衣角。   店员熟练把吸管插好,然后递给她。   “谢谢 。”   季淮牵着她往后门走,后门是一条小吃街,那里有一家比较好吃的水果捞。   “你喝一口,不甜。”张颖把奶茶递到他嘴边,让他喝一口,季淮低头瞅了几眼,吸了一大口,杯里的奶茶骤然减了不少。   “诶诶诶,你把我的珍珠都吃完了。”张颖看着被他不断吸到嘴里的珍珠,心好痛。   让他喝奶茶又不是让他吃珍珠!珍珠就是奶茶的灵魂好吗?   季淮像是要跟她作对似的,又吸了一口,不仅吸了不少珍珠,还吸了不少芋泥。   张颖瞪大眼,抬手就轻拍了他一下。   他还笑着要低头亲她,被张颖无情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捧着她的奶茶,转身走了。   学长还是那个讨厌的学长。   “一会给你买,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季淮含着笑追上去,把她搂在怀里哄。   张颖哼了好几声。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在狂撒狗粮,腻腻歪歪秀恩爱,而且彼此眼中只有对方。   刘雨薇今天还画了个精致的妆,踏着她的高跟鞋从旁边走过,结果季淮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还和张颖那么亲昵,让她心底窝火得很。   她的好胜心强,素来只有她甩男人的份,还没男人甩过她,不服气满满,想为自己掰回一局。   看着季淮的背影,眼底愈发不甘,想到对方把她拉入黑名单,更是恼怒。   这件事,她还没质问过他呢,这件事可没完。   她拿起手机,给倪雪打了个电话,“你让我帮你买的口红到了,一会我拿给你。”   那一边很开心,“谢谢学姐,麻烦学姐了。”   “没事,不麻烦。”刘雨薇说得温柔,故意挑起话题,“对了,我刚刚看到你们寝室的张颖了。”   “她啊,最近又天天和学长出去,快关灯才回来,又去勾引学长了呗,没脸没皮。”倪雪十分看不惯张颖的行为。   “那说明感情好嘛。”刘雨薇假笑着套话。   倪雪话语顿了顿,想起了张颖天天躺在床上熬电话粥,翻来覆去的,欢喜得想刚热恋时候一样,但她不愿意承认,反而道,“学姐,你不知道,她可坏了,天天叫学长给她钱,不给钱还发脾气,现在都是买奢侈品。”   其实她的目的是暗示季淮比较有钱,加上对方之前喜欢刘雨薇,最好让她去抢。   这样的话,最后哭的就是张颖了。   “不太可能吧?”刘雨薇眼底闪烁,实际上,她还真有点想法了。   这不,她给倪雪送快递都挑着寝室要关门的时候送过去,还真在寝室门口看到了两人,就在寝室旁边的竹林下,两人还抱在一起。   张颖把头埋在季淮怀里,左右摇晃着脑袋,骄里娇气的模样,拖着声音,“我不,我不要。”   季淮笑出声,大手覆上她的头顶,揉了两下,又伸手捧起她的脸,好像稀罕得不行,“回去吧,寝室要关门了。”   “我不,我就等最后一分钟再进去,让你回不了寝室。”她与他抬杠。   “那我回去可能得管寝室阿姨叫妈妈,她才肯给我开门了。”季淮也没逼她,反而半开玩笑说。   张颖被他逗笑,他们男生经常玩游戏到半夜才回来,寝室阿姨若是不开门,便在下面鬼哭狼嚎喊着妈妈。   尤其是深夜,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放你走了,回去早点睡。”张颖终究还是没舍得为难他,恋恋不舍抱了一下才松手。   “嗯。”   季淮送她到寝室门口,看着她进去。   张颖走进去的时候倪雪穿着睡衣走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但是谁都没理谁。   刘雨薇都算好时间了,把快递给倪雪,又在对方的视线里离去,叫住了不远处的季淮。   倪雪一看,两人走在一起,内心澎湃啊,学长还是对学姐有意思。   哼!   她要上去气气张颖。   而季淮看着刘雨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你好歹是学长,说起来还是学妹主动追的你,现在就这么听学妹的话啊?”刘雨薇半开着玩笑,继续又道,“你还真不准备搭理‘送老会’那边了?”   季淮自顾自往前走,随口一应,“嗯。”   “这么怕学妹?”刘雨薇又往张颖身上引,“学妹也的确能闹。”   “不是。”   “还说不是,你现在还学会狡辩了呀?”她边说边笑,故意制造氛围,挑起话题。   刚到拐弯处,季淮停下脚步,嘴角含笑看向她,“行了,我不想说这个。”   刘雨薇觉得他的笑有点不对劲,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现在还不让我说了?以前你都跟我抱怨呢,当着学妹面的时候,我可是给足你面子。”   季淮单手插兜,斜睨了她一眼,眼底别有深意,声线缓缓道,“不说以前,都是成年人,又何必玩那么多弯弯绕绕?”   刘雨薇笑容僵住,脸上泛起一丝错楞又尴尬,似乎还没缓过神。   他幽深的目光又落在她脸上,嘴角勾起,“都是玩家,不是吗?”   “什么意思?”刘雨薇心底慌乱,笑得难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意思就是装傻很没意思,鱼塘里的鱼啊。”季淮直接点明,随后又道,“我们各自心底不是很清楚吗?只不过,你是我淘汰的那一个。”   刘雨薇面色倏然一阵青白,季淮的话,简直就是一颗原子弹爆炸。   她是他的备胎,还被他淘汰掉了。   成年人的世界,说不清的暧昧太多了,其实很多时候,大家各自心底都清楚,隐隐约约,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有了海王海后的说法。   大家都各自吊着。   她气得发狠,红了眼眶,“你说这话太过分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说这话对得起学妹吗?”   “张景、陈子然、王雄、老甘、吴海阳……等等,我想一下还有谁。” 季淮沉思了一会,又笑出声,意味深长看着她道,“你不会以为只有你玩弄别人的份吧?陈子然也同时追着几个女生,老甘在老家有女朋友,吴海阳在和两个学妹谈恋爱。”   刘雨薇这下是傻了。   他说的这些名字,都是她“鱼塘里的鱼”,对她唯命是从,死心塌地。   “男人间,有很多东西都相互分享。”季淮见她摇摇欲坠,无情补了一枪,“无关紧要的人,是拿来解闷的,有了女朋友后,女朋友是用来疼的,我自然没有那个闲心和你浪费时间。”   刘雨薇不断建立起的自信骤然崩塌,羞辱至极,指尖都扣进手心了,阴着脸,“你不怕我把这些事告诉张颖?”   季淮冷笑,沉了声,“我以为你很识趣,又当又立,脑子就不太聪明了,我不想搭理你,是我懒得浪费时间,有这时间,我会陪我未来媳妇玩。”话落,他目光如刀刃般锋利,语气冷得掉冰渣,“你也可以试试,看谁先凉,我保证,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气氛沉重,刘雨薇都觉得呼吸困难,倒退一步后脚软得差点摔倒,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十分有魅力,勾勾手,男人就会往自己身上爬,这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   不是真的。   季淮说得都不是真的。   不是!   季淮凉飕飕道,“我觉得我还没到要为你负责的地步吧?这么缠上来就很不对了,没有说破的东西,大家都图一个乐呵,当真也很好笑。”   “那张颖呢?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刘雨薇口不择言,语气嘲讽,企图挽回自己的面子。   “不一样。”季淮挑眉眼尾慢悠悠道,“好姑娘不多,她是我选定的未来媳妇。”   什么的人,用什么的方法对待。   尾音未落就转身走了,干脆利落得很。   刘雨薇满脸涨红,死死咬着她的牙,盯着季淮的离去的背影,眼底火光四溅又迷茫,浑身发抖魂不守舍。   什么意思?   季淮所说的话不断抨击着她的三观,自以为玩弄被人的人,原来也一直是别人的备胎,甚至还算不上备胎,她被贬低得一无是处。   没有所谓谁比谁技术高超,只是看破不说破。   而她还沾沾自喜,经常炫耀着自己又拿下多少男人,抬高自己的身价。   那么她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一个傻子在装聪明呢? 第80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7)   女生寝室内。   倪雪哼着小曲, 开门抱着个快递走进来,关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学姐托人给我买的口红终于到了, 因为是她朋友打了折, 比官网上便宜好多呢。”   话语激动, 还有点炫耀之意。   没人理她。   唯一会因为难为情而理会她的董美娇已经去上厕所了, 顾彤在看电视剧, 张颖在卸妆, 置若罔闻。   倪雪尴尬,又看向一旁的张颖,对着她出言,意有所指, “你回来后,学长和学姐在一起聊了好久的天, 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聊什么?你怎么不上去替我听一听?”张颖把化妆棉扔在垃圾桶里,侧头对着她问,语气似笑非笑。   “是你男朋友, 关我什么……”倪雪回答到一半,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嘲讽她,黑着脸, 加重声音强调, “学长和学姐关系好着呢, 我看着比和你在一起更亲近。”   “那他死定了, 明天见到再教育一下。”张颖冷哼一声, 有模有样道,“明天闻闻身上有没有骚味,有就死定了。”   “还有婊里婊气的味道,贱味不知道能不能闻出来。”顾彤补刀,而后又提醒她,“不过能看出来。”   “我火眼金睛,绿茶婊一识一个准。”张颖与她一唱一和,明嘲暗讽。   倪雪恨得牙痒痒,但是就是吵不过她们,只能憋着气,拿着快递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把快递拆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放在手上拍了照片,故意露出logo,然后又放在手中又拍了几张,见董美娇出来,脸上兴奋,“美娇,你看这个口红,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008色号,学姐让她朋友给我带回来了,还是打折的,可便宜了。”   “这个色号好看的呀,一直都比较难买,居然还打折。”董美娇脾气软,也应着她。   “学姐人很好啊。”倪雪又吹嘘,“她脾气也很好,我进学生部她还帮了不少忙,有熟人帮忙就是好,而且啊……”   她故意提高声调,却被一道男声打断,语气还有点不耐烦,“老婆,寝室阿姨差一点就关门了,刘雨薇吃饱了没事干,拉着我乱七八糟寒暄,我懒得听她瞎逼逼。”   张颖正在收拾柜子里的衣服,按了季淮的电话,还不小心按了免提,他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张颖本来打算关免提,后面又懒得关了,顺着问他。   “不知道,没抓住要点,然后我走了。”季淮说完,随口又道,“对了,她寝室宿管关门了,应该被关在外面醒脑了吧。”   “你上床了?”张颖本来就没把刘雨薇当一回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感觉要失控,快速把免提关上,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等一下,我去洗个脸。”   如她所料,季淮骚话不断,“我上床了啊,盖好被子,默默躺在床上想你。”   “有点空虚。”   张颖把手机放在水池边的架子上,假装没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我现在开免提了,洗个脸。”   意思是:说话注意点。   “好。”季淮听话,开始正儿八经东扯西扯,“我明天八点要去上班,有好几个业主要来,不知道能不能谈成单子,明天得起早一点。”   “那得多少点起?”   “七点吧。”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气氛异常和谐,等到张颖走回来的时候还似笑非笑看向倪雪,“感觉学姐挺没事干,吃饱了撑,你看,就被寝室阿姨关到外面醒脑了吧?”   “这叫啥?自作自受?还是贱人自有天收?”   “你!”倪雪被激怒,“你才是贱人,学姐比你好!”   她就靠着刘雨薇去外面骗吃骗喝,还认识了不少男人。   “怎么个好法?是指对你好吗?你天天找她买化妆品,次次都打折,好东西怎么会贱卖呢?该不会是假的吧?”张颖打断她的话,有些狐疑看着她手上的口红。   倪雪属于又想贪小便宜,但是疑心又特别重的人,刘雨薇给她下绊子,她也不能输是不?   果不其然,还没说完倪雪脸色就变了。   “你看看,这个颜色不太对,人家正版的包装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也太简陋了吧?表面光泽好像也不太对,跟劣质品一样,学长上次还给我买了八只,和你的都不一样。”张颖说着刚好走到左边,随手指了那套季淮买给她的口红礼盒,“一看就和你的不一样。”   倪雪面如猪肝,瞪大眼看着自己手上的口红,“你胡说!”   “那就是我胡说。”张颖说完,慢悠悠道,“假的就真不了。”   实际上,她就是瞎编乱造。   现在寝室灯都关了,借着薄弱的灯光,能看出给屁来。   不过刘雨薇给的折扣的确太低,谁会一直做亏本生意呢?   季淮在那头笑,“你还懂看这个?”   张颖拉了窗帘,十分不要脸,“那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以后会慢慢知道的。”他说完,那头又传来翻被子的声音,掺杂着他低沉的声音,“一个人睡觉没意思,还是两个人比较有意思。”   “我觉得一个人也比较有意思啊。”张颖还是装傻。   “也是,床那么大,一个人滚来滚去,也宽敞。”季淮赞同她的话,说着还想了又想,似乎越来越觉得对。   张颖嘴角一抽,寝室的床一米都不到,还宽敞?还能滚来滚去,暗示她什么呢?色狼!   情侣聊天,腻腻歪歪是常态,对谁先挂电话的问题都能推来推去半个小时,躲在被窝里诉说思念,情话就跟不要钱往外冒。   季淮说话素来骚,在床上也是骚话不断,哄她是一套接着一套,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办不成,那就磨到点头呗。   而另一边,倪雪拿着手机不断在搜索着网上如何验真假的帖子,拿着那只口红翻来覆去,不断找着蛛丝马迹。   看着看着,一个帖子弹出来:“被熟人‘代购’坑,细扒熟人假装代购那些套路!”   她毫不犹豫刷了起来,越往下看,后背就越出汗,传闻中那个“代购”朋友,在国外留学,为了赚生活费,带货保真,在打折季买的,朋友圈都是化妆品。   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个“朋友”,而是一个人经营着两个号,拿下单子后,让其他高仿微商去发货,自己从中赚差价。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刘雨薇鲜少说她从那个“朋友”那里买了什么,这么低的折扣,她为什么还去二手平台上捡漏?   而且,对方还无意说漏嘴,有些奢饰品的瓶子,用完之后还可以卖出去,有些人会拿这些瓶子来卖假货。   一想到是假货,倪雪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发消息给刘雨薇,先试探,“学姐,这个口红和我室友卖的那个不太一样啊,她在官网买的,就是英语专业那个室友。”   怕刘雨薇想到张颖,她还专门暗示对方是董美娇。   刘雨薇刚被宿管阿姨训了一顿,还打电话给辅导员,这才进入寝室,刚刚听到季淮的话已经很怀疑人生,倪雪还来捣鬼,她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倪雪还想刘雨薇安慰她,给她吃颗定心丸,结果人家骂道,“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卖给你的,当初是你求着我帮你买,现在又觉得是假货,烦不烦人?”   她的语气相当不耐烦,倪雪有一瞬间都被震住了,还不断跟她道歉。   毕竟是学姐啊,能带她去认识男人的学姐,是不是还能教她一些“道理”。   刘雨薇懒得理她,没再回信息,她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决掉在季淮心中的形象,怎么就是“养鱼”了?她没有!   季淮太不给人面子,她不舒坦,他也甭想舒坦!   她哪曾想,倪雪刚放下疑心,又有一个网页出现在她屏幕上:“当微商,卖大牌,不用出国就能自己做代购!”   “低至一折价格,利润大到你无法想象。”   倪雪又点了进去,一方面,她想看看卖微商的代购是什么模式,一方面,她也有贪小便宜的心理。   一点进去,立刻有人跟她联系了,出现聊天框。   她先把那只口红照片发过去,“你们这里卖这个吗?”   “这不就是我们店里的产品吗?代购价三十九块九,入会费一百九十九,我们三十九块九包邮,这个口红专柜价三百一十其,卖出一只就回本了。”   “这是我找代购买的!”倪雪还是不相信。   刘雨薇收了她两百七十一,比专柜便宜了几十块,还包邮,她已经觉得很不错了,现在有人告诉她,这个口红三十九块九?   那一头没回了。   她不服气,又道,“我想当这个的代购,你们代发吗?”   “是的,一件代发,海外快递单,单号可查哦。”   那一头回她之后又发来几张照片,都是他们的产品,图片上居然还写着“保真”。   倪雪要是相信是真的,那她的脑子肯定是坏掉了,打开对方给她发来的图片,居然有两张和刘雨薇给她发的一样。   配的文字都一样。   倪雪有些奔溃了,“这是哪来的图?”   对方颇为得意,“我们有专门的策划师,加入我们,你不会选错!”   倪雪又翻了上次刘雨薇给她发过的图,上面是一瓶粉底液,“这个你们有吗?”   “当然。”   不过这次对方只发了一张照片。   倪雪整个人懵掉了,和刘雨薇发给她的第一张一摸一样,她省吃俭用,往死里抠就为了省点钱出来买化妆品,结果居然是假的?刘雨薇给她卖假货?   可谓是怒火滔天,直接跟刘雨薇说她要退货。   “口红试过就不能退,这是最基本的素质,本来就是便宜帮你买,你的事怎么那么多?让我怎么做人?”刘雨薇今天心情不好,有点火了。   “我就要退,我不想要了。”倪雪坚持,“上次买的粉底液我也不想要了,还有那个香水,我也要退掉!”   假货,全都是假货!   刘雨薇觉得她有病,直接就拉黑了 ,她要忙着对付季淮,没空搭理这些东西,倪雪不过是衬托她的那片绿叶,没必要给太大的脸色。   而在两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季淮手机收到信息,“已完成。”   他嘴角露出阴冷无情的笑。   刘雨薇这种没脸皮的绿茶婊,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侮辱得清醒的,人家自我麻醉能力很强,不然怎么会颇为自信游走在各个男人之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可不会给她机会,要凉,也是刘雨薇凉!他能让她凉透! 第81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8)   次日。   季淮去上班了, 张颖中午下课后也懒得一个人去食堂吃饭,打包了一份排骨煲仔饭走回寝室。   到了寝室掏钥匙, 打开寝室门的那瞬间,好像看到倪雪从她座位上边离开, 走得匆忙, 还踢翻了她放在旁边的垃圾桶, 里面的垃圾都倒翻了。   她盯着倪雪,随手关上了门,把饭放在桌面上,状若随意开口, “做什么呢?走错地方了?”   倪雪强撑着心虚,话不太好听, “东西掉到你那边了,我不能去捡一下?腿长在我身上, 我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说到最后, 还理直气壮起来。   “你都知道要把掉的东西捡起来,踢翻垃圾怎么不知道捡起来呢?”张颖讥诮反问。   “我可没踢,它自己倒了。”倪雪否认。   在她面前蹲下来捡垃圾多丢脸?   她不承认张颖能拿她怎么办?   “没踢怎么就倒了?难不成,是你体型太大,走过来刮的风把它刮到了?”张颖浅笑, 下了定论,“那还不是你的原因?”   “我说不关的事就不关我的事, 我就不捡!”倪雪狡辩很有一套, 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反正不关我的事。”   张颖看了一眼倒翻的垃圾,直接走过去,一脚就踢翻了她旁边的垃圾桶,语气不咸不淡,“哦,这也不关我的事,是我脚的问题。”   “你干什么!”倪雪一下都要跳起来了,她的垃圾桶里都是昨天吃剩的饭菜,一下全撒出来。   “不要乱翻我东西,没经过别人允许翻人东西就是小偷的行为,是贼!”张颖说完转身,似乎想起什么,回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桌上的口红,“你这是想拿假货来和我换?”   “我没有!”倪雪涨红了脸,“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一样!”   话刚出口,她面色巨变。   张颖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笑得更开了,“你这不是搞笑吗?假货和真货当然不一样。”   刘雨薇给她的化妆品还真有问题?   宰熟人,刘雨薇也真做得出来。   “不是假货!”倪雪还在维护自己的面子。   “怎么不是假货?你看你口红的包装都和我这个不一样,你的明显要浅一点,一点就不高档。”张颖随意瞥了一眼,就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又把她那只口红拿出来,“你看看,里面的颜色,质地,你的有没有这么浓稠?”   “你自己拿去好好看,好好对比对比。”   她说着,十分大方把口红塞给倪雪,要真是假货,一对比就出来了。   倪雪哪怕心底已经知道是假的,但还不死心,拿过去认认真真对比。   越是对比,就越上火,表情就越扭曲。   张颖捧着她的煲仔饭在吃,时不时出口一句,“我都跟你说,刘雨薇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被人骗了吧?”   “连你的钱都骗,带你去认识的男生不会也是为了骗你吧?”   ……   她的煲仔饭没吃完,倪雪已经冲了出去,气势汹汹,好似去干架一样。   季淮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在啃排骨,还有点幸灾乐祸与他说这件事。   “这么高兴?”他在电话那头笑。   “狗咬狗啊。”张颖微微瞪眼,哼了一下这么说,“我就乐意看狗咬狗!不好吗?又不脏自己的手。”   季淮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又花了一千块,让别人手动帮刘雨薇拉黑倪雪所有的联系方式,添了把火。   她又出声,“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到。”   “亲眼看到什么?”他问。   “亲眼看到……”张颖做了一个动作,一本正经道,“徒手撕绿婊。”   “不知道。”他摇头。   “一定很好玩,看不到我也高兴,晚上你早点回来,我们去吃火锅庆祝,或者吃烤鱼!”她回味着烤鱼的味道,吃掉了碗里最后一口煲仔饭。   季淮笑,“那去石城广场那边吃吧?那边烤鱼好吃,吃串串也行。”   重点是远啊。   晚上可以不用回来了。   “啊?那么远,我不太想。”张颖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没半点不情愿。   为了感情的和谐,总有一个人要牺牲,季淮作为男生,自然是不要脸的那一个,“可是我想你啊,你不想我?”   “也就,一点点吧。”张颖看向别处,假装心不在焉。   “那我是很多了,毕竟剩下的都要我来补齐。”他说完又趁机道,“那我看看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店,推给你看看。”   “嗯。”   季淮打开APP,把几家店推给她,等到张颖定下来后,他又把酒店推了过去,“选这个吧?这家环境好,还挺好看。”   张颖瘪嘴,“还不错的样子。”   “套我一会去买。”   “……嗯。”   “那我去上班了。”   ……   挂掉电话,张颖脸色变了变,嘴角含笑,谁先提出来谁去办嘛,想不想只有她心底知道!   *   下午。   张颖下课就去了图书馆,季淮六点才开始回来,回到学校后他还要回一趟寝室。   估计得八点半才能吃上饭。   六点半她从图书馆回来,也回了趟寝室,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顾彤冲她使了个眼色,见倪雪正趴在桌子上,好像哭了?   不过也没人安慰她,反正关系都不太好,就当不知道。   张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把化妆包放在书包里,临走之前,倪雪跟发神经一样,“砰”一声,捶了一下桌面。   把人吓一跳。   若是以往,顾彤准骂她有病,这次也险些就开口了,想想算了,戴着耳机上床追剧。   张颖更不管,她要去和她的学长甜蜜蜜去了,最近季淮忙,感觉都过了好久没见,甚是想念。   下了楼,季淮已经在楼下等她,小跑过去抱了一下。   季淮最近晒得有点黑,看起来更加有男人味,张颖看得心痒痒,双手抱着他的手,朝他靠近。   “饿不饿?打车去吧?”季淮任由她挽着,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   张颖看了一下,“去南门打车?”   “西门吧,那边更近。”   “嗯。”   两人往西门走的时候,路上还遇到刘雨薇和另一个学姐,都是老乡,好像叫陈琪,老乡会的时候见过。   “季淮。”对方笑着打了声招呼,又看向张颖,似乎有些诧异,“你女朋友啊?”   “嗯。”季淮点头,介绍旁边的人,“我女朋友,张颖。”   “好面熟啊。”陈琪看了一眼刘雨薇,话落又道,“是我们老乡的学妹吗?”   刘雨薇没说话,脸色有些不自然。   “学姐好。”张颖该有的礼貌很到位。   不是所有的学姐都像刘雨薇一样,还是有很多热心又善良的学姐,在她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给予她很多帮助。   有些给过她学习资料,也给过她学习建议,甚至还怕她们来学校迷路,在报道当天来接过他们。   季淮笑着点头。   “真的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好啊,内部消化可能性更大,挺好的。”陈琪笑着打趣两句。   “我们出去吃饭,下次聊。”季淮没停留多久,与张颖离开。   张颖也出口,“学姐再见。”   “再见。”陈琪还挥了两下手。   刘雨薇看着张颖的样子,觉得十分做作,装得乖巧,其实伶牙俐齿得很,说话在她看来很不讨喜!   等两人走远,陈琪看向她,“我以前还觉得季淮会和你在一起呢,他居然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有的?”   “我也不知道,没在一起啊,你怎么看出来的?”刘雨薇否认,接着又问。   “之前那次送老会,还有迎新那次,感觉他还比较关心你,不光我这么觉得,好多人都这么觉得,我们还讨论过呢。”陈琪又笑,“季淮长得很帅啊,他那时候可能喜欢你吧?你没有感觉到吗?”   “不清楚。”刘雨薇回答得含糊,“他这个女朋友喜欢他很久了,追了很久,在一起不算太久吧。”   “那就说得通了,多半是那时候对你有点意思,最后和追他的人在一起了,我真以为你们会在一起。”陈琪说得还有点可惜,半开玩笑故作忧愁,“学长又被学妹拿下来,让我们这些学姐怎么办呢?   “没办法,学妹厉害。”刘雨薇变相承认季淮曾经喜欢过她这件事。   就算张颖和季淮在一起了又怎么样?反正很多人都以为季淮之前喜欢的是她,追不到她才和张颖在一起了。   这样的话,哪怕在季淮那里落了一个坏印象又怎么样?会有无数“鱼儿”会继续涌入她的池塘!   “学姐也很优秀的,不要妄自菲薄嘛。”陈琪倒没想那么多,随口出言。   等到刘雨薇回寝室的时候,室友告诉她,“之前经常来找你的那个学妹又来找你了。”   “以后她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刘雨薇语气有点不耐烦。   “你自己去说吧。”室友丢给她一句。   一个人伪装得再好,同住在一起,室友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她们寝室的人,还真都不怎么喜欢她。   刘雨薇也没说什么,把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浴室洗澡了。   这一去洗澡,出的事可不小。   与此同时。   季淮和张颖已经到了餐厅,点了一份蒜香烤鱼,还要了两杯饮料。   “一杯就可以了。”张颖抬头说。   饮料都很大杯,一个人也喝不完,要二十几块一杯,他们两个人喝一杯就够了。   “听你的,那要一杯。”他看向服务员,改了口。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拿着菜单便离开了,没一会拿上来一杯饮料,放在季淮面前。   “你过来坐。”他对着她开口。   “你怎么不过来?”张颖从手机上抬头,反问他。   “那我过去。”季淮还真没犹豫,拿着那杯饮料就过去了,直接坐在她身边。   桌子也不小,两个人坐在一边也不挤,季淮伸手揽上她的腰,凑过去看她手机,“你在看什么?”   “给诗诗买的酸奶到了,被签收了,不知道是她签收还是快递签收的。”张颖正看着订单。   “一会我电话问问,现在她还在上晚自习。”   “嗯。”张颖刚说完,手机震动了几下。   倪雪在老乡群里发了多条消息。   “叮叮叮”季淮的手机也在响,估计也是老乡群的消息。   她点了一下提示页面,进入了老乡群。   倪雪:“@刘雨薇,卖假货不出来解释一下吗?拉黑我是什么意思?有本事卖假货没本事承认吗?根本没有所谓的代购朋友,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卖的化妆品全部都是假货!”   倪雪:“东西都是有问题的,赚黑心钱,勾引别人还故意跟我说别人喜欢你,都是你主动去去和别人玩暧昧,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不恶心吗?吊着那么多的学长骗吃骗喝,还缺我这点钱啊?”   倪雪:“在知道你在网上买二手大牌的时候,把用完的大牌化妆品瓶又重新卖掉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你不想外表装出来的那样。”   倪雪:“装的!假货,全都是装的!”   ……   她一脸发了好多条,明显带了情绪,这可是十几年前就建立的老乡群,从那个时候到现在,这个学校毕业的大部分人都在里面,群里有上千人。   群里偶尔还有学长学姐调侃,聊聊天,倪雪发了好几条之后,没有一个人出来讲话。   刘雨薇在老乡会上表现非常活跃,人缘很好,据说等着这一届学姐学长毕业,要把副会长的位置给她当。   张颖是丝毫没想到倪雪这么激进,这是把刘雨薇的脸放在地上摩擦了吧?   她都蒙掉了,可想而知刘雨薇看到的时候脸会有多绿。   “有什么好看的,吃饭了。”季淮拿过她的手机,放在一边,把服务员端上来的炒饭给她一份。   “我看看。”她没忍住,要去抢手机,“好戏啊。”   “多少点了?快吃饭,除了她还有谁会回?我饿死了。”季淮没给她。   烤鱼也端上来,香味扑面而来,张颖没忍住,到底是美食和季淮战胜了她的好奇心。   至于好戏,一会也能看嘛。 第82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29)   刘雨薇好好洗了个热水澡, 出来后还出来敷了张面膜,一边敷面膜一边去洗衣服。   洗好衣服,撕掉她的面膜, 坐在位置上, 一瓶瓶把她的大牌护肤品拿出来, 排在桌面上,对着镜子, 仔仔细细擦了起来。   “诶, 这个粉底你们看一下,好像不错耶,可以拼单。”她右边的室友扭头,对着后面的人说。   “我看看,我看看。”另一个室友也比较有兴趣,凑了过来。   “向雅的粉底,最近很火的。”   “是啊, 我看到很多博主都在推荐。”   两人讨论着。   刘雨薇擦完她的大牌精华水,缓缓拉开柜子, 从里面拿出一瓶剩下一半的粉底液, “向雅就是向亚的平价替代版好吗?你们看看这个,真的很不一样的。”   “你们可以挤一点擦一擦。”   话还没说完, 两个人突然停止了讨论声,各回各的位置上去了。   其中一个室友还硬邦邦道, “不用了, 谢谢, 我们用不起。”   讨厌一个人不是没理由,刘雨薇时尚又会打扮,以前她们也经常找她取经,可是人家只用大牌啊,给她们一点粉底液,跟眼屎一样多,还要追问感觉,让她们夸出花来。   都是学生,用的东西本来就是以经济为主,任凭谁被俯视着,都会不爽,有时候和男生打电话,还会故意贬低她们抬高自己,着实让人恶心得很。   “没事啊,你们想用可以从我柜子里拿。”刘雨薇好似很大方,说完继续擦着她的脸。   室友都没回话,各自上床了。   一张脸刘雨薇就弄了半个小时,非常满意看了镜子里面的自己,最近皮肤状态还是很好,要是护肤品再贵一点就好。   张景最近不是说要送她礼物吗?那就暗示他买一瓶面霜?   想着,她拿过手机,想要拍一张自己的“素颜照片”发朋友圈,刚打开手机,发现老乡群里有好多条消息,还@了她。   刘雨薇挑了挑眉,又有什么事呢?   毕竟她负责这一届老乡的很多事物,还是很忙的。   等她看到群里的消息,脸色倏然就煞白了,浑身冒冷汗又发抖,气得不行,所有的理智悉数消失,直接给倪雪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气急败坏,恶语狠狠,“你有病吧?”   倪雪没回她,直接把她的语音翻译,又发到群里了。   刘雨薇怒火汹涌,看了她发语音的时间,整个人更是头昏眼花,都过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多少人看到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一个电话又给群里的其中一个管理员打过去,语气都哽咽了,“她在群里乱讲啊,你为什么不帮我把消息撤回去?为什么不通知我?”   “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个学长就在学生会,和她暧昧很久了,帮了她不少忙,但就是有点矮,达不到她的要求。   “都没人说话,你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吧。”那边似乎也很无奈。   “那你先帮我把消息撤回去啊。”刘雨薇很着急,说话不自觉就带上命令,“快点撤回去,她脑子有病,我会和她解释的。”   “老杨和我们在一起呢,出来喝茶啊。”里面传来陈子然的声音,对方又开着玩笑,“刘雨薇,你到底有多少备胎,几个才够啊?”   刘雨薇一听,羞愤欲死,狡辩道,“你不要乱说话。”   “老甘、老杨、吴海阳……你可是牛逼啊……”   没听她说完,刘雨薇就挂掉了电话,火急火燎又去找了倪雪,发了语音过去,“就当我倒霉好吧?钱我自己垫给你,东西你给我,我认栽。”   倪雪又把她的语音翻译成文字,发到了群里,并附上文字,“我去找你的时候为什么不理我?拉黑我所有的联系方式,现在这钱我不想要了!”   “什么叫你倒霉?你敢说你没卖假货吗?如果是假货,全家死光,出门被车撞成肉泥,脑汁挤爆,你敢发誓吗?”   “不要觉得自己无辜,你敢说你没背地里勾搭学长吗?”   ……   如此恶毒的诅咒,刘雨薇还是有点怂,又私发消息警告她,“你别忘了你做过什么事,李威也是有女朋友的!”   倪雪都跟人玩了几个星期暧昧了,在包间里,在酒吧里,动手动脚,就差没玩到酒店去。   这一次,倪雪也稳了,落下把柄还是有所忌惮。   刘雨薇见此,这才道,“我不曝光你,那些化妆品我也不要了,退给你钱,我在群里讲什么,你闭上嘴!”   倪雪:“凭什么?”   刘雨薇:“钱你不要了吗?我给你退一千一,行了吧?”   倪雪一共就给了她不到一千块,她直接就转了一千一过去,这是她这个月剩的钱。   倪雪闭嘴了,一千一就是一个月的生活费,诱惑不小。   刘雨薇才开始在群里洗白,“@倪雪,所有的东西,都是你让我找朋友代购的,无偿帮忙,对方也说支持专柜验真假,你可以单独去联系她,假的自然会赔你,我也会尽力帮你去沟通。”   “没必要由个人恩怨上升到人生攻击,这样很不理智,瞎编乱造很破坏别人的名声,你一时嘴快,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抱歉,给大家带来困扰了。”   ……   好一波避重就轻,自己把倪雪的行为解释问发泄情绪乱说话,诬陷她的行为,说话间落落大方,不愧是学姐。   可以在大部分人心底保留一个好印象。   倪雪也的确没回了,群里也开始有学姐学长出来说好话:   “好好解释就行,都是老乡,以后说不定还要见面。”   “都是误会吧?私聊好好解决。”   ……   说了几句之后,开始有学长刷表情包,挑起其他话题,明显想要翻篇。   刘雨薇也聪明没有讲话,哪怕损失了一部分的名声,也保住了在大部分人心中的形象。   张颖刚和季淮到酒店。   她今天累死了,一天都是课,甩了鞋就往床上爬,让季淮把桌子上的奶茶给她。   “等一下。”季淮在检查有没有摄像头,防止被偷拍。   “没有好戏看了,绿茶反手就是一套洗白。”张颖说着还唉声叹气,“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本事,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自己是全宇宙最无辜的女人。”   “你的室友不闹了?”季淮问。   “可能是私底下谈成条件了吧?倪雪没刘雨薇聪明,肯定败下风。”张颖摇头,再者,倪雪做事也挺冲动,压根就不会想很多,不然也不会发到群里闹。   闹到一半,又被人家说服,自己吃亏,坏名声自己扛,真的很傻,还不如不闹呢。   季淮走到床边,把奶茶递给她。   张颖吸了好大一口奶茶,“吃烤鱼吃得我一身汗,我想洗澡了。”   “一会洗。”他上了床,半压着她,开始埋头在她脖间亲她,轻啄着,张颖觉得有点痒,一边笑一边推着他,“你的头发太扎人,我不要。”   “都上了床,你跟我说你不要?”季淮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张颖也不恼,深吸了一口气,手勾上他的脖颈,眉眼弯弯,略微勾人。   季淮又附身亲她。   情意正浓之时,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瞥了一眼,她瞪大眼,“等一下等一下,我看看啊。”   “哇,好戏啊。”   季淮牙齿咬得咯嘣响。   “有两个和我同届的出来说话了,你快看,太搞笑了吧?”张颖翻看着,嘴角还抽了抽,“倪雪果然是刘雨薇的猪队友。”   刘雨薇又不只是卖化妆品给倪雪,还卖给了其他学妹,其中有两个也觉得是假的,就去问倪雪,结果倪雪直接跟对方说刘雨薇心虚退钱了。   对方也不服气啊,直接把和倪雪的聊天截图发到群里,质问刘雨薇为什么给她退钱。   张媛:“化妆品就是假的对吗?我请问刘雨薇学姐!”   关兮兮:“我室友也说是假的,我用过一次就没用了,后来又在官网买了,想着也就算了,但是学姐这次也太过分。”   刚静下来的群,又开始爆发了,找刘雨薇买过化妆的都纷纷发问,“能退货吗?怀疑是假的。”   “@刘雨薇,我想退货。”   ……   一个倪雪就已经让刘雨薇吃不消,赚的那点钱都让她拿去买大牌了,哪还有钱?   眼看群里越发失控,她挽回的名声瞬间荡然无存,那叫一个气啊,阴着脸发消息去骂倪雪:“你在乱说什么?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钱都到手了,倪雪可不管她,“你本来就是卖假货,罪有应得,关我什么事?”   她说完,直接删掉了她。   从QQ上删人,也可以把自己从对方列表里删掉,李雨薇一口气险些没缓上来,眼看着群里的发言越来越失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安妮:“学姐做的事不厚道哈,我在你地方买化妆品是前男友介绍的,上次还看到学姐和他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当初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聊起学姐的时候不太正常,我以为是我多想,看来不是哈,望学姐自重。”   张颖一看,来劲了,让推开了凑过来的季淮,开启匿名。   花仙子:“这算什么呢?听说学姐是个绿茶婊哦,天天说别人男朋友喜欢她。”   天蓬元帅:“哈哈哈,认识的兄弟有和她玩暧昧的,只能说,此女鱼塘很大。”   ……   匿名开起来了,大家都疯了,纷纷开始讨论,倪雪原本就有点不爽刘雨薇,开启匿名了,谁知道呢?   她直接在群里爆料刘雨薇和哪些男人出去过,又和谁的男朋友经常聊天,让群里有些人都炸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可没想那么多,群里可谓是掀起一阵阵风雨。   刘雨薇彻底成为了臭名昭著的学姐。   张颖看着不断往上刷的消息,大多都是女人,有些说话真的很犀利,表面上好像在夸刘雨薇牛逼,实际上说她又贱又装,尤其是发现自己男朋友和她聊天的,火力那叫十足。   季淮一把拿过她手机,丢到一边,把她的手放在头顶,眯着眼,“不是说想我吗?这是想我的表现吗?”   “一会想嘛,那么多时间,可以好好想。”张颖卖着乖,伸手又要去拿手机。   季淮三两下就把她剥光了,张颖钻到了被子里,瞪着他,最后服从在他的美色之下。   正被他亲得两脚发软,手机又响了起来。   “别理。”季淮把她又拉到被子里,张颖又被他吸引过去了。   可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的响完,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又接着响了。   “唔…可能…可能是诗诗。”张颖挣扎开,伸手去摸他手机,睨了一眼,“是诗诗啦,是不是有急事?”   季淮又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重重亲了她一口后,睡在旁边。   张颖接了起来,没敢接对方的视频电话,心虚转为了语音通话,“诗诗?”   “嫂子。”季诗诗在那头也有点吃惊,随后又道,“嫂子和哥哥在一起吗?”   “对啊,我们在外面逛操场。”张颖撒着谎,瞅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我们一会就回寝室去了。”   现在十一点十分,逛操场的确有点晚。   季淮睡在旁边笑得胸膛起伏,把手伸到被子里去抱她,白嫩丝滑的皮肤,手感真不错。   季诗诗也没怀疑,语气里压抑着欢喜,“嫂子,我这次考了年级第三名。”   以前她都在十五名左右,这一次是第三名,说明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她再提高一点,三科竞赛获得名次,她就有去省一中的资格。   “这么厉害?诗诗你太棒了。”张颖由衷夸赞。   对方是真厉害,最起码比她厉害,这样的成绩,可以去市一中试验班,以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季诗诗被她夸得有些害羞,“老师说,我数学还可以再提升一点,这次不够细心。”   “没关系啊,下次我们细心一点,说不定就第一名了。”张颖鼓励她,真心为她高兴,看着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咸猪手,一脸平静拿开。   她现在情绪已经转移了。   狗男人走开!   季淮发挥自己锲而不舍的精神,被她拿开后,又悄悄覆上来,揉揉捏捏的。   张颖正在和季诗诗聊天,丝毫没有欲望,睨了他一眼后,实在忍不住,抓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嘶……”季淮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季诗诗在那边问。   “哦,你哥哥太为你高兴了,在操场上跳来跳去的,没看路,踢到石头了。”张颖胡说八道。   “哥哥没事吧?”季诗诗十分担忧。   季淮有点发狠了,一把抓过张颖就牵制住,准备压着他,还瞪大眼了,暗示她挂掉电话。   张颖伸手一推,还踢了他一脚,季淮一不留神,又是一阵闷哼。   “呀,他刚刚又差点摔了一跤,操场关灯了,路不太好走,你哥哥光为你兴奋了。”   “哥哥走路要看路。”季诗诗提醒,看来哥哥只是不善言辞,还是很关心她的。   “对啊,不看路,他太高兴了。”张颖也用眼神警告季淮,指着一边。   给我好好呆着去!   “摔得严重吗?”季诗诗语气担忧。   “不严重,没流血……”   张颖话还没说完,季淮就把手机抢过去了,“好好学习,下次争取考个第一,你嫂子走路也没看路,差点绊倒了,现在路不好走,就先不聊了,免得分心。”   “挂了,我们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季诗诗还没来得及关心嫂子,哥哥就挂掉了电话,“嘟嘟嘟……”的声音传过来。   她看着手机,希望哥哥嫂子下次不要去操场那条路了,好像很不好走的样子。   而此时。   季淮直接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拉张颖拉了过来,“咬我是吧?出血了。”   张颖还凑过去看了看他的伤口,伸手摸了摸,软着声,“没出血,疼不疼?”   “你亲一口就不疼。”   她还没亲呢,这人就折腾她,看在他还算温柔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   刘雨薇在寝室里哭了好一会,无助哭着。   人多少是需要面子的,群里的匿名讨论是一点都没给她面子,最后是群主觉得过分了,禁止了匿名,但是她还有脸吗?   都是老乡,都是一个地方的,她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哭得那叫一个惨,可是寝室的人全都当听不见,没有一个人上去安慰她。   甚至,有个室友还不耐烦吼了她一句,“能不能安静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可以出去哭吗?可以去厕所哭吗?”   刘雨薇还和她们大吵了一架,差点把宿管阿姨惊动了,隔壁几个寝室的人都来警告。   这还不算完,第二天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还闹到了学校贴吧里,帖子的讨论都上千了。   有些是在说老乡群的事情,应该是被截图出去传开的,还有些说昨天寝室的事情。   刘雨薇在学生会的时候,也有点心高气傲,面试新生的时候颇为看不起人,颐指气使,这一次新生也跟着狠狠批斗了这个学姐。   反正在学校的名声都坏了,若是说起她,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有男人追她,而是她又去勾引那个男人了,养备胎了。   对于有女朋友的男人,据说此女更是不放过。   这下,可没人再觉得季淮喜欢她,这样的女人,肯定是她去勾引他啊,再说了,季淮是有女朋友的,感情还不错,问题肯定出现在刘雨薇身上。   这个女人,坏透了! 第83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30)   刘雨薇的事情最后闹得也挺大,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男人要是没有这个意思,她自己也作妖不起来啊。   先前和倪雪玩暧昧的学长都被女朋友狠狠羞辱了一番,那个学姐也不是好惹的,收集到了两人暧昧的证据, 直接往贴吧上一放, 马赛克都不打, 让大家看看这两个渣男贱女。   渣渣学长还在求和, 还说什么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只是为了刺激, 没有感情,但是那个学姐还是潇洒分了手。   满腔热情喂了狗, 总不能再强迫自己吃屎是不?   最后还闹了一场不小的分手风波,但凡和刘雨薇玩过暧昧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女朋友逮到的都麻溜分手了。   有人还专门整理了一份名单, 起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名字:远离那些渣男们   对张颖影响也不小, 首先,倪雪在寝室里说话没那么阴阳怪气了, 终于学会好好说话,不会张口闭口学长学姐怎么样怎么样, 还有礼貌了不少;其次呢, “偶遇”刘雨薇的次数大大减少甚至消失, 实在让人身心愉悦, 和季淮的感情都升温得快了, 刘雨薇这个名字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谁没事会给自己添堵呢?   而季淮的工作也有了不少进展。   他一直挺会来事儿,赚到钱之后,还给李浩买了两条软中华。   “你小子赚了多少钱?”李浩笑嘻嘻接过烟,半开玩笑试探。   “一万二。”季淮说的时候笑得眉眼上扬,别提多兴奋,“多亏浩哥告诉我这个方法,大单没有,但是装两三千纱窗业主还是乐意的,之前我还不敢推荐呢,怕被骂。”   见他赚得比自己少一半,李浩心底又得意不少,吸了口烟,“有什么不好意思?都是钱啊,有些客户不反感,再说,买了几百万房子,还缺两三千的钱啊?”   “那是,想到钱我就不要脸了。”季淮咧开嘴笑,在老员工面前,装傻是最好的办法,机灵点,勤快点,还要傻一点。   “你要懂推销技巧……”   李浩话还没说完,季淮的手机就响起来了,部门老大轩哥给他发消息,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轩哥找你啊?”李浩明显也看到了消息,语气里别有深意了,若是好事,他是老员工,轩哥都没找,反而找季淮,让人心底不是很舒服。   “浩哥,不会是不让我上班了吧?我最近犯了什么错?”季淮脸色一下皱起来,眼底露出惶恐不安,有点无措。   “不会吧?可能是有什么好事?”   “我一个新人,苦差还差不多,对我来说,没事就是好事,天天去楼上假装检查然后吹风,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季淮眼神忧郁。   李浩被他逗笑,一个还没毕业的新人而已,构不成什么威胁,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去吧,别让老大等你。”   季淮垂头丧气走了。   部门办公室。   “扣扣扣。”   “进。”   “老大。”季淮叫了轩哥一声。   “来了?”轩哥正在整理材料,望向他,“最近上班怎么样?”   “还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季淮笑着又补充,“浩哥他们对我也挺好的,所以上手也比较快。”   轩哥点了点头,“你们大四要开始找毕业单位了吧?”   “这个学期就要确定实习单位了,得先实习半年。”季淮说完有些不好意思问,“老大,我能在这里实习吗?”   轩哥:“人家实习生可不要工资。”   季淮的脸变了,嘴角还抽了抽,“那我还是做兼职吧,老大,刚刚的话当我没说过。”   轩哥笑,“行了,你小子表现得不错,要想在这实习,就要把工作继续干好,这两栋楼你也负责,抓紧时间检查,业主要来验收。”   说完,他丢了一份资料过去,上面有工作安排和内容。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做完没?”轩哥重新坐回去,靠在椅子上问他。   “做完了。”季淮拿着资料,认真点头。   “这两栋楼也一样,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出去吧。”   “老大再见。”   季淮走出去,还轻轻关上门。   出去的时候遇到李浩,对方一脸好奇,“老大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好事?”   季淮愁眉苦脸,“老大让我去管昨天那两栋楼,检查完等验收。”   李浩一听,心酸了,好差事啊。   谁负责肯定谁优先带去验收,业主有什么事也是先找他,到时候多多推销,提成高啊,这下便觉得老大偏袒季淮。   “我说我想在这实习,毕竟工资不错,但是老大说,让我再努力,还说什么实习生是不给工资的。”季淮哪怕知道轩哥对自己看重,也是不能表现出来,情绪有些低落。   “实习生是廉价的劳动力,带业主不就有提成了?这你还不高兴?”李浩假笑。   “我要去检查,满栋楼跑,提成就别说了,推销出去才有提成,我上班这么久,上次还是碰到大单,帮了两个老人,他们帮我介绍了五单,我才有一万二的提成,这一次,能有多少单?”季淮越说心情越郁闷,一点都没抱大希望。   闻言,李浩心底平衡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吧,争取来这里实习,最起码有工资,多少人毕业都拿不到四千的工资,更别说实习了。”   季淮还是满脸沉重,“我现在也是这样想,实习重要。”   等李浩一走,季淮拍了张工作比表发给张颖,还发了一个转圈圈的表情:“老婆,好像要有大单子了。”   “等我赚钱带你去旅游。”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还真没出去玩过,就连周边游都没有,在之前,连带她去吃顿好吃的火锅都没有。   去宾馆能不让她出钱,那都算好了。   手机震动,张颖回消息了:“好~~,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季淮看到这句话,瞬间动力满满,每次他赶回学校的时候,张颖都会在食堂买好饭,打好汤,然后等他回来直接就可以吃了。   有个人等着自己的感觉,非常满足。   天天在工地跑,以前张颖给他买衣服,要潮牌,穿起来要酷要帅,现在就是休闲休闲,要耐磨、要耐穿、要舒服。   张颖从图书馆下来,正好碰到顾彤。   顾彤则准备考研,已经奋斗了一个学期了,见张颖也经常去图书馆,便怂恿她考研。   “现在就业形势多严峻啊?不考研,以后怎么办?”顾彤给她洗脑,“现在很多公司都只招研究生了好吗?你没有危机感吗?”   张颖神色纠结,“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吧?”   顾彤:“怎么来不及?你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十二月底才考试,现在才几月份?完全来得及,你底子又不差,英语上完全可以不用花很多时间,时间完全足够了。”   张颖其实也有点心动,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深造一下,但转念一想,“可是季淮都出去工作了,他没打算考研。”   “他是他,你是你,你为他放弃你的前程,这可不是爱情的伟大,他为什么不支持你?难道他逼你和他一起去打工?”顾彤扶额,“又不是要马上结婚,又不是让他养!”   “他没那个意思。”张颖替季淮辩解,小声道,“但是我们都说好了,毕业就一起工作,然后存点钱再结婚。”   季家肯定不会帮他们,他们得靠自己。   “你想读就去读啊,以后结婚生子可就没机会深造了。”顾彤继续劝说她。   张颖是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她还想着毕业就回家乡,反正是小地方,这个学历够用了,还能找到不错的工作。   “你要是考上研究生,以后可以去当大学老师,如果是我们这个本科学历,可能就只是初中高中或者职高的老师。”顾彤还是想拉上她,“我们可以考更好的大学,去更好的学校深造,我想去首都。”   他们这个学校,全国排名二十左右,其实也不算特别顶尖,若往上走,又是首都大学,那就要考排名前五的大学了。   张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去了,季淮怎么办?异地恋不太好吧?会分手的。”   好多都分手了,季淮还去工作,说不定就要被妖艳骚货勾引走了。   顾彤恨铁不成钢:“季淮季淮季淮,够男人哪有事业香?姐妹,清醒一点好吗?等考上研了,大把大把的小哥哥,他不香吗?”   “不,可能考上了也遇不到。”张颖摇头,否认她的话,“我以后不会遇到我这么喜欢又这么帅的了。”   还对她这么好。   顾彤原本应该吐槽她才对,这个肤浅的女人,这时候居然还想着男人,可是她想到了自己,初中看着班里的小太妹谈恋爱,她觉得一切都是虚的,等到了高中,她就会遇到帅帅的学霸,来一段纯纯的校园恋爱,等考上了高中,她又觉得高中没谈恋爱不要紧,大学甜甜的恋爱多得是,可是到了大学,她也没遇到什么甜甜的恋爱。   考上研,她还真不敢保证会有甜甜的恋爱。但是人活在世,要有梦想啊,万一见鬼了呢?   “一会我和季淮说说好了,找他商量一下。”张颖跟她一起上楼,“我把东西放起来就去食堂给他买饭了。”   “我觉得他很难同意,你的事情还是自己做主,或者找你爸妈商量比较好。”顾彤郑重其事对她说。   陷入爱情的女人啊,对很多事情都看不清了。在她看来,季淮肯定不愿意张颖再读三年书,还不如跟他一起去工作,两个人同居,一起赚钱。   要是读书还是异地,什么福利都没了,人有时候还是极度自私的,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的男人。   “季淮还是会给我建议的吧?”张颖话语带着信任,紧接着又惆怅道,“其实我也没想过,脑子一通乱,读研好像也挺好的,和他一起工作也挺好的,毕竟读完研我都二十六了,我妈希望我二十五之前嫁掉,最好一年内生孩子。”   因为她的姑姑还有堂姐都拖了三十岁,甚至三十几岁才嫁,张母只希望她把人生大事提上行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家的“习俗”好像都嫁得比较晚,张母很愁。   当父母的,就希望女儿找个好人嫁了,生个孩子,过普通人的一生。   顾彤:“……”   那她不知道给什么建议了。   *   食堂内。   张颖看向对面的季淮,小心翼翼问,“你觉得读研怎么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是有点虚的,因为之前她都跟他说好了,他留在省会上班,等她毕业后也和他在省会,或者两人一起回去,上班两年存点钱就结婚。   季淮喝汤的动作顿了顿,“你想读研吗?”   “不是……就是……”张颖神色纠结,躲着他的视线,“我就问问啊,顾彤在考研嘛。”   “考研就要准备了。”季淮又继续喝汤,似乎没什么特别反应。   她佯装随口道,“顾彤要考首都的大学。”   “首都好啊。”他回,吃着碗里的青菜,见有一块瘦肉,夹起来放在她嘴边。   张颖咬住,“那你明年跟我一起考研吧?”   “我不考,我不喜欢读书,再说,我们这个专业,其实读研也没多大发展了。”季淮一口否决,紧接着又道,“你想考就考,我都支持你。”   张颖:“那我们不是异地了?”   “我可以去你上学的城市工作,再说,还有一年,我存点钱,去哪不是发展?等你读完待在那边或者回来都行。”季淮没有犹豫,说得也很随意,“又没人管我,你去哪我去哪。”   “你要快点了解学校信息,确定考哪所学校,我可以帮你找资料。”   张颖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哪里没想到,男朋友不反对,全力支持,但是父母反对了。   张母在电话那边语重心长道,“颖颖啊,读完研你都二十六了,你忘记你姑姑回来跟你说的话啦?”   张颖抬头望天。   哦,她姑姑回来跟她说,要早点嫁人,不要像她一样,现在力不从心。如果想生两个孩子更要早点嫁人,倒不是说封建,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年纪大体力跟不上,孩子还小,麻烦事情一大堆。   “我们又是普通人家,生孩子也不能请保姆啊,你说说,到时候你回来找工作,还要相亲,隔壁那个小章姐姐,读完研又读博,今年四十二了,还没结婚,你不要吓妈。”张母觉得心脏不太舒服了,他们家基因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都不想结婚。   在小地方不结婚,这不是胡闹吗?   父母没看到孩子成家,一想到她无儿无女,老了一个人孤苦伶仃,死都不瞑目。   “读完研出来一两年就结婚嘛。”张颖觉得完全没问题,“三十岁之前没问题啊。”   虽然小地方三十岁结婚也有点晚,那她可以再提前一点。   “你说结就结啊?你小怡姐都相亲到三十三了,还没嫁,你知不知道现在人家介绍的都是什么样子的?不是一无是处的老光棍就是二婚的,介绍的对象是越来越差了。”张母说起家里的女孩,那叫一个愁,生怕张颖步入后尘。   “我有男朋友。”她没法了,只能使出杀手锏。   “男朋友哪里人?工作没?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张母成功转移目标,连环问题甩过来。   张颖简单说了一下季淮的情况,“他准备实习了,今年毕业。”   “一个读书一个不读书,他出社会几年你才毕业,你可要想清楚,有男朋友也不能说明什么,和你结不结婚没关系,你要是硬要读,妈肯定也不拦你,多读点书到底是好的,都是千万千万不要像你堂姐她们一样。”张母是千叮咛万嘱咐,从话语中都能感觉到她的担忧。   全家的女孩子,七个孩子四个接近四十岁结婚,有一个直接不结,搁谁身上都害怕。   张颖说要读研,在他们看来,那可能就是有预兆了,要是四五十不结婚,那可真是让人担忧。   “妈,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张颖被她说得心慌慌,万一几年后和季淮分手了,她可能也要当不婚主义了吧。   虽然,她觉得也没什么,不结婚也挺自由。   张母话语无奈,“你小曼堂姐之前也是这么跟你二姑姑说的。”   张颖:“……”   “妈老了,也不懂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想清楚就行,我和你爸自然是支持你的决定。”张母说归说,但是最后还是无条件支持她。   “嗯,我知道了妈。”   ……   张颖挂掉电话,给季淮打了电话,说了和之前跟张母的聊天,忧心忡忡道,“学长,你说,我会不会是下一个?”   她姑姑上次还专门来跟她说了这事,女人的黄金期还是比较短,这是事实,年纪大了生孩子对身体伤害大,对孩子也不好。   全家人都不希望她步入她们的后尘,每次都要逮到她说这个话题,据说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读个研而已。”季淮还懵了懵,又开口宽慰她,“伯母紧张过度了,读研出来才几岁?只要想结婚想生孩子,三十岁之前都会跑了吧?”   张颖用手撑着下巴,伸出两个手指,“可是我想和你生两个,所以有点难搞。”   季淮笑出声了,想了一会,“那等你读完研就结婚吧,行吗?一点都不耽搁。”   “可是这样我不厚道,留你一个人奋斗了。”   “总要有人先付出,有人后付出,人生大事那么着急做什么呢?顺其自然。”季淮看着她,隔着屏幕哄,“不要想那么多,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你有我。”   张颖美滋滋,脸上都笑出一朵花来了,把张母说的话都抛到脑后了。   就是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不读研就嫁得就早了吗?嫁得早婚姻就幸福了吗?一切都是歪理!   目睹全程顾彤脸上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一碗碗冷冰冰的狗粮往她嘴里塞,还要被迫接受。   其实,她想说,有个狗男人秀秀恩爱也挺好。   不知道国家现在开始分配了没有?真的挺着急的。 第84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31)   张颖踏上了考研的征程,选了和顾彤一所学校, 首都的W大, 两人便成了竞争的关系,而顾彤已经复习许久, 这让张颖慌张得很。   一天的学习时间由八个小时变成了十个小时、十二个小时, 周末巅峰能达到十五个小时。   以往和季淮难得甜甜蜜蜜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约会的地点变成了图书馆、变成了学校背书的小树林。   小树林边, 清晨和傍晚, 一片望去全是站在昏黄树下背书的人。   仅仅一个月后, 顾彤就懵逼了,这家伙的速度, 能赶上她三个月的速度, 原本还放松追部剧看看小说的她, 吓得每一次打开娱乐视频都觉得是罪过。   何况,人家还有狗男人,信息收集工作不需要自己动手, 大大节省了时间,顾彤不得不升起危机感。   甜甜的恋爱没有, 学习上要是再输了,那可真是太丢脸了!   与此同时。   在这个省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人也在拼命努力着。   季诗诗在又一次全市模考中, 再进两名, 与班长陈晟并列第一, 让老师大为吃惊。   要知道, 从初一开始,陈晟就是全校第一名,没有一次例外,而且,与第二名一般都差十几分,最多的时候能差几十分,季诗诗就是一匹黑马,迅速赶了上来。   放学后,其他同学陆陆续续离开。   中考氛围没有高考紧张,下午放学后有很多同学还去打球逛操场,还没有到那种争分夺秒要奋斗到晚上十二点的紧张感。   季诗诗坐在座位没打算离开,收拾着自己的桌子,打开了一瓶牛奶补充体力,准备等同学走后就会开始刷题,除了张小兰,她最近很少接触其他同学,与之前寝室的那些人,更是少讲话。   陈凌以前还时常找机会挖苦她,现在也找不到机会了,仿佛与她格格不入,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也没有再自讨没趣。   “你最近进步挺大的。”陈晟回教室拿篮球的时候见她在刷题,走过去问,“你不去吃饭的吗?”   ”   他都在教室遇到她好几回了。   中午在,下午也在,晚上也是最后一个走的,好像早上也来得挺早。   “我一会去。”季诗诗回他。   “一会食堂就没饭菜了吧?都卖完了。”陈晟抱着篮球,“你这也太拼了。”   “我没时间了。”季诗诗从书本中抬头,说了一句。   “保持住,市一中实验班可以了啊,三科竞赛你报名了吧?要是拿到名次或者不错的成绩,有助于提前被录取。”陈晟父母是教师,这方面早就替他安排好了,他只管考取好成绩就行。   “我想上省一中。”   陈晟愣了愣,在多年以后,他仍然记得,在那个下午,女孩坐在教室里,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的身上,少女细细柔柔的声音里带着固执,清亮的眼眸里带着期望。   说实话,像他这样的成绩,父母和他都没有考虑过要去省一中,一来,省城离得远,人生地不熟,又不是省城户口;二来,去了省一中也不知道会被安排在什么班级,市一中的实验班的资源已经非常优厚,足够了。   陈晟本来想问,她为什么想上省一中,那很麻烦,离家那么远,但是话到嘴边,少女已经埋头在书本里。   他嘴角动了动,最后憋出了一句,“那你加油,我先走了。”   “恩。”   陈晟抱着篮球走出去,打篮球的兴致都没了,省一中啊省一中,省和市没法比,他们市可没出过高考状元,历年来状元都在省一中,而他离状元这个目标还很远,好胜心也不强,所以压根没有想过。   *   时光转瞬即逝,在炙热的夏季里,凤凰花开了,弯弯曲曲的树枝上火红一片。   周一的升国旗仪式上,校长声音激动,拿着喇叭在上面唾沫飞溅,“今年,在中考未来临之前,我校取得了重大突破,一班的季诗诗同学和一班的陈晟同学,在我省三科竞赛中荣获省级二等奖!非常好的成绩!”   此言一出,在场人倒吸一口气,不由的往两人望去,羡慕不已。   陈晟余光瞄向季诗诗,可是她没什么反应,这个成绩,仅仅代表,他们提前被市一中实验班录取,也只是获得省一中的入学资格。   他的兴奋又慢慢消下去,第一次觉得没劲,所有人都说他是读书的那块料,现在看来也不是,若是那块料,竞赛就应该被省一中破格录取了。   他们不高兴,他们的老师高兴啊,这还没考呢,就有两个上了市一中实验班,不出意料就是重点大学,一个好的榜样。   在填写志愿的时候,老师特意在台上笑眯眯提醒两人,要把市一中填写为第一志愿。   结果志愿收上来,班主任看到季诗诗的第一志愿里填着省一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下就站了起来。   “怎么了李老师?” 年级长走过来问。   “季诗诗的第一志愿填了省一中,陈晟的怎么也是?”班主任拿着两人的表在看。   省一中距离这里几百公里,以往也有人考上过,但大部分都选择市一中实验班,在志愿填报的时候,大部分都直接填了市一中。   年级长也走过来,看了一下,“陈晟这个,老陈也没说过,季诗诗你要找她谈一下,考上也要交择校费……”   “她不用,三科竞赛都获奖了。”班主任提醒。   “哦,对,那你问问她。”   ……   班主任来找过季诗诗,在晚修的时候,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要考省一中,学生有更高的追求,老师肯定是支持,而周围的同学也听到了。   省一中啊。   有些还专门去了解了省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不是省城户口,多加的可不是十分八分,考上也是普通班啊,要想进好一点的班,分数高多了。   季诗诗以实力告诉他们,她就是要考省一中,而且,她分数不差!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她打败了陈晟,以总分超他十一分的成绩夺得了全校第一名,引起不小轰动。   陈晟当了三年第一,在最后一次成了老二。   中考那天,天气炎热,万里无云。   季诗诗看到了季淮和张颖,鼻尖一时间居然有点酸,嫂子笑着鼓励她,哥哥随便没怎么说话,但还是叮嘱她要把该带的东西带上。   考试三天,季淮带她去吃吃喝喝了三天。   季诗诗吃了从不曾吃过的餐厅套餐,吃了牛排,但她不懂用刀叉,第一次走进电影院,大荧幕看的电影和手机电视感觉真不一样,就是里面卖的东西太贵太贵了。   最后一个晚上,她在看书,季淮拎了个袋子走进来,隔着袋子她都闻到了里面溢出来的香味。   肯德基。   陈凌她们经常说的肯德基,可是她没吃过了。   “别学了,早点睡,还差这点时间?”季淮把袋子放在桌上,“吃点零食就去睡了。”   “嫂子给我买的吗?”季诗诗问。   哪怕现在,哥哥都很少过问她的事情,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嫂子给她寄来的,都是嫂子在关心她的生活,但她知道哥哥也同样爱她,只是不善言辞。   “我就不能给你买了?”季淮挑眉问,似乎还挺不高兴的,“你嫂子回家了。”   “不是。”季诗诗连连摇头,生怕他误会,“谢谢哥哥。”   闻言,季淮脸上好了一点,“明天就解放了,到时候带你去省城玩。”   “我会努力的。”季诗诗说得很认真。   “恩。”   季淮说完,也走了出去。   次日。   最后一科的答卷铃声响起。   “各位同学,请停止答卷。”监考老师从台上走下来,开始收试卷,收答题纸。   季诗诗狠狠松了一口气,出门的时候还与陈晟碰上来,他笑着开口,“放心,你一定会考上的。”   “谢谢。”她也没谦虚,反而大方接受他的祝福,没必要敷衍,她想上省一中,无比想。   考试结束后,季淮带她回了季家。   几个月没回去,季家对她来说居然有些陌生了,这几个月,季父没有给过她一分钱,也没有来找过她一次。   回去才发现,李萍怀孕了,而对方已经四十几了,老蚌生珠。   哥哥是带她来要抚养费的。   季父和李萍是半路夫妻,需要一个共同的孩子来维持这段关系,李萍是使劲浑身解术怀上这个孩子,捆住季父。相比上次,季父对季淮的态度又有所变化了。   尤其是听说季淮现在要实习,一个月可能只有三千,读大学也没读出个出息来,便没那么看重了。   “爸,我妈那边可都给钱了,诗诗马上就上高中,您要是不给,那我没办法,只能上诉了。”季淮还是那句话。   “生你养你这么久,就是为了和我作对的?”季父依旧不肯让步,季诗诗是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上个初中就去工作几年,然后嫁人好了 。   “你爸也不容易,小淮啊,你体谅体谅你爸爸。”李萍还在旁边帮腔。   “我不是挺体谅他的吗?这几个月他没给我打钱,我也没逼啊。”季淮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林安娜,“我打电话给我妈,看看这事究竟怎么处理!”   季父那叫一个激动,直接怒斥,拦住他。   林安娜就是个泼妇,一毛不拔,要是对方都给钱了,而他不给,能把他家闹翻天。   季父和李萍之前或许不怕,两个人都有工作,也就是怕打官司丢人,但是他们去了解过了,官司哪有那么好打?这种事都私下处理。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李萍怀孕,还是大龄产妇,从怀孕后就在家里呆着了,没出去工作,家里就靠季父一个人工作,未来几年也都是维持这个状态。要是林安娜闹到工厂去,季父工作丢了,一家人喝西北风去?   李萍以前怕季父离婚,现在怕她养孩子的钱没着落,她整天难受得要死不活的,比离婚还脚抖,等于有了软肋。   林安娜比她不要脸多了,要是她都出钱了,他们肯定是要脱成皮。   “她出了多少?”季父咬牙,又看向季淮,“你马上要毕业,没钱养她?”   “我连我自己都养不活,你也没给我钱啊?拿什么养她?又不是我生的。”季淮一副也不想惹麻烦上身的模样,说了林安娜给的钱,又看向他,“爸,你再怎么着也得一样吧?”   “上次不是说了一万四千四?”季父阴了脸。   “要减掉两千,上次她去医院花了两千。”李萍在旁边补充,若不是不得已,她真是一分钱都不想拿出来 。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呢?这个月没给我的生活费是不是也要算在里面?诗诗这几年干的家务是不是也要算钱?我妈给多少,我爸当然就要给多少,一分都别少。”季淮冷哼一声,寒着声开口说。   李萍被他一噎,还是嘀咕,“那也不能你说多少就多少啊?”   季父现在还是向着她的,两边的孩子都不是两人的,现在肚子里这个孩子,才是他们共同的孩子,而且偷偷去检查过了,是个男孩。   “没事啊,反正我妈很愿意给我们评理,哪有给得不一样的道理?诗诗我们走。”季淮并不打算和她争执,说着就要转身走。   这下是季父急了,林安娜那个疯婆娘,他的确难以招架。   最后,李萍割了肉,倒没让季诗诗写什么断绝关系声明,她和季父比林安娜狡猾很多,给钱养季诗诗到十八岁,以后她是不是也有赡养义务?   肚子里这个孩子,以后就让季诗诗帮他们养!   再说,和季淮闹掰之后,就没再给他打生活费,这笔钱其实就是季淮省下来的生活费,反正最后季淮还是有赡养责任。   这个算盘打得响得很。   拿到钱后,季淮没有停留,带季诗诗就离开了,要带她把钱存起来,给她上学用,季诗诗这一次没有要这笔钱,她有点难过,“哥哥,这笔钱是给你的。”   他用自己的生活费做抗争,才给她争取来了这笔钱,其实他们没有赢,毕竟哥哥还有一年才毕业。   “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事,我自己有打算。“季淮还是坚持帮她存进去。   之后,季淮和张颖带季诗诗去省城,特地空出几天时间陪她去玩,去了游乐场,去了海底世界,去了公园,去了大商场……   她像个好奇宝宝,看到稀奇的东西会睁大眼,脸上都是诧异,很多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张颖见季淮单手插兜,目光也一直落在季诗诗脸上,脸上却没有笑意,她知道,他没有流露出来的情绪是心疼。   外人觉得可爱,他却心疼他妹妹。   张颖知道,在季淮和季诗诗之间,她像一个中间人,替他表达着他难以言说的感情,她也会好好替他照顾季诗诗。   六月底。   中考成绩公布。   季诗诗再次获得全校第一,全市排名也挺靠前,如愿达到了省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但是可能去不到实验班。   陈晟比她少七分,也上了省一中。   学校今年的鞭炮声都比往年大很多,校方还象征性给季诗诗和陈晟一个人奖励了五千块,学校门口挂了很大的横幅。   不仅学校门口挂了,学校那条街道上都挂了好几处。   以往的红榜第一都是市一中,今年围观的家长发现,前面两名居然是省一中,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季父耳里,虽然他一向不把季诗诗当回事,但是此时也是自豪的,为了有吹嘘的资本,他还专门打电话给季淮,想要了解季诗诗的情况。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被拉黑了。   季淮居然换了号码!   把他气得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季诗诗上了省一中,季淮依旧在学校旁边给她租了个房子,高一的学习生活还不算太苦,但是张颖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个假期,她都没回去,申请留校复习,而季淮也留校开始实习。   以往是季淮缠着她,经常问她让她能不能空出一个晚上,去陪他腻歪腻歪,培养培养感情,越到后面他越发现不对劲了。   随着张颖后半期考研压力越来越大,时常一个电话就打过来,说话也奇奇怪怪,一会撒娇一会抱怨一会哭,脾气阴晴不定。   这倒是也能理解,等到十月底,考研时间进入倒计时,他有时候刚下班,张颖一个电话就打过来,让他去宾馆。   刚开始还很兴奋,多好啊,女朋友主动是好事啊,洗个澡再去吃饭,然后相拥而眠,晚上时间更长呢。   一次两次三次,有时候午休也让他过去,完事还想他抱着温存温存,结果张颖推开他,穿着他的衬衣就下床背书了。   季淮盖着被子靠在床头,看着正在背书的她,咬着牙,“张颖,你好好想想,反思一下你的行为,你干的叫人事吗?”   “亲爱的,不要打断我背书好不好?”张颖转身看他,语气温柔说了这么一句。   季淮吃瘪。   “你乖一点啦。”她叹气,继续看她的书了。   “……”   在这段时间里,张颖脾气格外好,不仅不无理取闹,也不和他斤斤计较,有时候他闹了,她还会无关紧捧着他的脸,“不闹了好不好?我很忙,你最好了。”   她不仅乖,主动去开宾馆,主动出房费,还丝毫没有怨言,可是季淮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利用了。   这个女人上一秒还抱着他撒娇,说最爱他,下一秒就能推开他,敷衍般亲了亲他的侧脸,丝毫没有留恋离开他的怀抱,捧起了她的书本。   季淮忍得那叫一个憋屈,等考完研,她要是没有继续这么热情,他跟她没完! 第85章 偏偏就爱绿茶婊(32)   在日益紧张的气氛中, 张颖考研时间到了。   别人忙着找酒店, 定宾馆, 她的宾馆是季淮帮她定的, 就在她的考场附近。   “顾彤,你定宾馆了吗?要不我们一起住吧?”张颖放下手机,朝顾彤问。   “定了啊,你没跟我说, 我和隔壁班的一个同学一起定了,季淮不陪你去吗?”顾彤疑惑。   “那我找他陪我吧。”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张颖让季淮陪她去。   “啊?第二天我还要回来上班,会不会打扰你学习?”季淮犹犹豫豫。   “不会啊,那你安静一点嘛。”她回。   “要不再问问有没有人?很多人可能都没订到宾馆,找个人陪陪你。”他出声建议。   张颖不高兴了, 直接停住动作, “你什么意思嘛?是不是不想陪我去?不想去就明着说啊,拐弯抹角做什么?”   季淮脸色也正经起来,认真出口道, “我不想。”   张颖蒙了,很难过。   对面的人脸色有些不自然,压低声音凑过来,“老婆, 你就饶了我吧, 我最近都在帮业主搬东西, 腰有点难受……”   张颖恼羞成怒:“……说什么呢?!”   季淮也轻咳了一声, “陪陪陪,我去陪,别生气。”   “我没生气。”   “那啥,你生理期这个月有提前吗?”季淮又问。   张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没!有!”   “哦。”季淮希望落空。   她觉得他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她去考研之前肯定拼命看书啊,哪有功夫想那么多?   到了宾馆。   定的是双人房,一人睡一张,张颖觉得双人床挺好,她明天要考试,需要安静。   季淮带着耳机在打游戏,张颖看了两页书,侧头看他,语气不爽,“不要在我背后打游戏,让我怎么看书?”   “抱歉老婆。”季淮乖乖关掉了游戏,开始刷帖子。   “不要玩手机,我会忍不住要玩手机!”张颖又不讲理了。   季淮叹气,带着耳机睡下了。   “不要听歌!”   瞧瞧,这无力取闹的程度,分明是火气无处发泄。   床上的人又拔掉了耳机,闭着眼睡觉。   “你说来陪我考试的,你一个人睡了说什么意思?”张颖放下书,嘴巴都撅起来了,一顿控诉。   季淮坐了起来,一下掀开被子,“那宝贝你要不要上来?睡觉好了,别看了。”   张作精:“你一点都不关心我考试!”   季淮没法了,下床把人拎上来,吃抹干净就行了,最近都是用这套,情绪不对,拉过来就行。   但是也不知道谁吃抹干净谁,反正最后他望着天花板,人家神清气爽继续看书去了。   就知道不能陪着来考试,难度之大,让他如何承受?   他还是一个神清气爽的小伙子啊!   张颖笔试很顺利。   笔试成绩是第三名,比顾彤还高,只要面试稳住就行。   这一年春节,她带季淮和季诗诗回去过春节,季诗诗还不肯回去,怕连累她哥哥,但张颖坚持,人多也热闹,大家还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张母得知季淮的身世背景,难免有点想多。   爹不疼娘不管,还有一个妹妹要管,以后也不可能提供任何的帮助,负担还是挺重,但是张颖稀罕得紧,她也没多说。   读研就谈恋爱挺好,小伙子看起来一表人才,只要吃苦耐劳,其他方面就加分了。   他们也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婆家亲娘家,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年后。   张颖准备复试。   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季淮在躲她,其他方面都很顺着,一说去外面开宾馆,他喝汤都能呛着。   “你不爱我了。”张颖控诉他,还板着脸。   “好了,现在又变成我不爱你了,以前我让你去,你说我就为了这方面,压根不在意你,现在我不去,又变成不爱你了,我横竖都是错,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做,才可以证明我爱你。”季淮把问题抛回去。   这下变成张颖纠结了。   季淮对她态度好像一直没变过,对她百依百顺,顶多直男了点,不会给她制造浪漫,但是都有给她钱,虽然她从来不会花他的,都是帮他攒起来。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问你,你就是为了白嫖我,根本不是爱我?”   “当然不是!”张颖快速否认。   她是爱他的。   “所以,这并不能说明我不爱你,我对你的爱,这方面是很小的一部分好吗?激情之初的时候,或许是有冲动和不理性,但不代表我不爱你。”   他解释的是一开始他对她的态度和做的那些破事。   “好吧。”张颖好像有点了解了,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一会去吗?”   “……”季淮叹气一声,“我去啊,但我肯定不会以为你不爱我,只是馋我身子。”   “对不起嘛。”张颖有点愧疚,之前冤枉他了,“我道歉。”   “没关系啊,我原谅你。”他说得十分不要脸,“一会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张颖一感动,凑过去缠他,往他怀里躲。   季淮单手搂着她,悄悄呼了一口气,可算把馋她身子的罪名洗清了,现在是名正言顺互馋了吧?   不对,什么馋不馋的?那叫相爱的恋人间探索生命的奥秘。   *   张颖考上M大的时候,季淮刚在实习的地方升了小官,趁着业主验房那段时间的确也赚了不少钱。   可是没法,异地恋是痛苦的,原先张颖还让季淮现在那里干个一年半载,来首都也不一定有好的工作发展,她不想让他放弃太多东西。   再者,季诗诗也在省会,虽然也不需要他照顾,但他还是留在那吧。   两人在研一的时候是异地的,感情基础也还好,不过在她研二的时候,突然就发了高烧,还烧成了肺炎,季淮直接就辞了工作过去。   好在他之前表现不错,部门的老大向总部申请让他过去首都分公司上班。肯定不能坐上原来的位置,但是首都那边工资高一点,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也差不多,而且,首都那边有更好的机会,意味着天花板更高,发展空间更大。   权衡之下,季淮还是去了首都,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仅用一年就爬上了比之前更高的位置。   顾彤还一直调侃,她奉承的理论就是:谁在这一段关系中的价值高,谁就是主导方。   季淮是觉得她变优秀了,以后或许都找不到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还这么爱他的人,所以当然要跪舔啊。   张颖觉得她说得不对,季淮从来不跪舔她,顶多比较顺着她一点,而且直男的脾气也是说来就来,情侣间的吵吵闹闹那是一点都不少。   两人恩恩爱爱,经常还牵手走校园,每一年张颖都带季淮回去过年,他还挺会讨好岳父岳母,已经彻底取得了张母的信任,把他当成未来女婿看待了。   张颖研二的时候,季诗诗以高考文科状元的身份考上了首都的A大,而理科状元则是当年和她一起考上省一中的陈晟。   陈晟辛不辛苦张颖不知道,但是季诗诗,三年没有过过一个完整的周末,她让对方上来首都玩玩,对方总是推托,告诉她,“会有机会的。”   得知成绩的时候,季诗诗给张颖打电话,不知道说话间触碰到她哪个点,她突然哭了起来,声线颤抖,让张颖都无措起来,轻哄着她。   电话那头传来哽咽的声音,“哥哥说,我只有这条路,这是我能抓住的最好的机会,失去了,我就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弥补回来。”   “他希望我比他走得更远。”   ……   张颖挂掉电话,久久不能平静,在与季诗诗的关系中,季淮好似什么都不理睬,随便季诗诗做主,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也嫌少与她抱怨过出社会的辛苦,默默支持她的决定。   但他是个好哥哥啊。   嗯,也是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   *   研究生答辩后,顾彤与张颖在一起吃了一顿散伙饭。   “我马上就要面临找工作的问题,你就不一样了,毕业证到手,季淮肯定分分钟让你去结婚。”顾彤一边吃饭一边对她说。   “哪有那么夸张?”张颖笑,“是我妈着急把我嫁出去好吗?还要我早生孩子,一年看他比一年顺眼。”   “他混社会几年了?见到社会阴暗面多了,人都比之前圆滑,你傻乎乎的,还没进社会 。”顾彤分析着,继续又道,“等你出社会了,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或许会找到条件更好的,到时候,他可没地方哭。”   顾彤是个极其现实主义者,认为自己看多了人性,生性薄凉,尤其不信爱情,觉得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都各取所需。   “那他把我娶回去嘛,不过他的钱大多在我这,估计到时候我想买什么都要我自己买,他直男得很,才不会给我买。”张颖戳着碗里的饭。   “哎。”顾彤叹气,“他放在你这里的钱才多少?他自己也在投资一个小公司,顶多剩个几十万,用几十万去娶一个谈了这么久,学历不错,长相这么好,还处处为他着想的人,以后你给家庭创造的价值,远远高于这几十万,说不定是你一年就能赚回来的钱,可是他用这些钱,买了你的信任。”   “张颖,你的性子,我都能看出来,你压根不会花他的钱,这笔买卖,季淮只有稳赚,永远不会亏!”   张颖在思考她的话。   这些年,她自己也在兼职,收入也不差,她是拿着全额奖学金读研的,读研期间学校和国家都有补贴。季淮给她的钱,都被她凑齐整数存起来了,如果不够,她还会自己添一点,她敢说她没有花季淮的钱。   “这几年,你最宝贵的青春啊,都浪费在他身上了。”顾彤继续说。   张颖不太赞同这句话,“我觉得这也不对,他这几年的时间,也花在我身上了,我们都想要一个好的结局,能够找个喜欢的人,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携手同行。”   “爱不爱的,其实没那么重要,婚姻嘛,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各方面不错的,搭伙过日子呗,太爱了,反而卑微,我不喜欢。”顾彤耸肩,丝毫不在意这个。   张颖也没反驳她,觉得她说的或许也对,爱了嘛,容易胡思乱想,可能还不如不爱来得轻松自在?   对于这个观点,她是持有保留意见。   直到后来,她彻彻底底改变看法。   因为……她和季淮分手了。   答辩完还未离校,但她和季淮同居了,上下齿还有磕碰在一起的时候,何况是两个人,这一同居,才半个月就吵架多次。   两人同居本来就是试婚阶段,原本不住一起,张颖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寝室,季淮也在上班,没那么多碰撞。   现在是经常黏在一起,又因恋爱多年,早就过了激情四射的阶段,就连床事都没那么新鲜。   如今住在一起,生活作息不同,生活习惯不同,生活方式不同,就连吃饭口味都有差异,小摩擦不断,早就各自累计了不少怨气,季淮工作又忙,回家倒头就睡,缺乏沟通。   矛盾最终还是升级了,在张颖发现他部门一个女同事缠着他聊天,醋意大起,季淮逮着之前和她表白过的一个博士冷嘲热讽,两人都是暴脾气,谁都不让谁。   吵到最后,房间里的东西都被两人扔得满地都是,张颖站在床上,脸色也不好,这段时间,她真的忍季淮很久了。   季淮寒着面色,“你别忍啊。”   吵架的时候,好胜心作祟,恼火得很。   此话一听可不就是分手吗?   张颖哭着吼了一句,“我不忍行了吧?我自己找罪受!”   话落,摔门而出。   季淮懊恼挠了挠头:“……”   吵架是为了好沟通,这次貌似没控制好火候?   顾彤是大吃了一惊,看着哭得眼眶红肿的她,更加怀疑恋爱这种鬼东西的存在意义了。   “这些年的青春喂了狗啊?”顾彤愤愤不平,“他以后还能找到比你更好的?我觉得他找不到了,等着打光棍吧,等着,他会回来认错的!”   张颖也挺气,第二天就要把他这些年给她打的钱还给他,顾彤还拦着她,“还给什么?这些年,你给他花了多少钱?这些钱给了,你更亏!”   最后她还是没听顾彤的话,给季淮转了回去,其实,她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对方联系她啥的,狗男人太可恶了,这一次要是不好好认错,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他赚翻了好吗?”顾彤扶额,“你真的太傻了,傻透了好吗?”   “叮。”张颖的手机响了起来,季淮又把钱给她打回来。   这么明显,不就是不要了,两人彻底分手,要补偿她的“青春损失费”吗?   张颖崩溃大哭,又给自己加了一百场戏。   顾彤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一点违反她的认知,给她一种感觉,如果就此分手,在这段感情里,两个人都输了,这点利益,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你别哭啊,没事的,以后会有更好的小哥哥。”她手忙脚乱安慰着张颖,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挺难受的。   她还偷偷去打听了季淮的情况,对方有一个室友也在首都,与季淮还有联系,得知季淮这几天也是买醉,情况不太好。   顾彤看着两人,着实是不能理解,感情就各取所需啊,男人都是玩具,这个不行不乖我们就换下一个嘛,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一个更比一个温柔体贴。   “宝贝别难过,伯母催婚也没关系,回去还可以相亲,相亲会遇到更好的小哥哥,我们自身条件优秀,季淮算什么?要啥啥没有?”顾彤宽慰她。   接下来,感觉两人都像小孩子,一会发个朋友圈,一会这个给那个点赞,是不是在朋友圈下评论也是拧巴得很,发朋友圈是发给彼此看的,做着各种外人看来十分幼稚,两人却一点都不觉得各自幼稚的事情。   张颖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张母跟他提过毕业可以先结婚,搞得她好像没人似的,季淮肯定觉得她没人要。   张家这边听说两人分手了,张母血压一下就飙高了,好好的女婿怎么就没了呢?   联想到三十三岁还在相亲那位堂姐相亲到今年还没嫁出去,这都要到四十了,其他几位一直在相亲的也没嫁出去,张颖这是马上要步入后尘了吗?   家里的长辈都去看风水先生了,是不是家里风水不好?   “小淮有什么不好?你还分手了,你想干嘛?”张母□□她,“你要是整你几个堂姐那一套,我就鸡毛掸子伺候!”   “妈。”张颖面色严肃看向她,“不要为结婚而结婚好吗?没结婚之前分手说明本来就不合适,以后结婚也得离婚,要是还有个孩子在,孩子给谁?孩子以后的心理健康怎么办?谁负责?”   张母被一噎,好一会才嘀咕,“我又不是让你随便结婚,当然要找个好人家啊。”   “你现在就在逼我结婚。”   “妈是看到你那个几个表姐堂姐,现在不结,以后怎么办?都多少岁了?你是不知道,你小华姐备孕备了三年内都没怀上,今年都几岁了?去医院人家说生育能力已经衰退,人工受孕几率都低了,在家里以泪洗面悔不当初。”   “还有小蔓,怀上了吧?掉了两三个,根本保不住,你以为还是年轻的身子?妈能害你?就怕你们年轻人没有想到以后,一时脑热,以后怎么办?”   “你姑姑这次回来,张口闭口吧,让你不要拖,你以为她说着玩呢?”   ……   诸如此类的道理,张母能足足讲一天一夜,楼上那位媳妇,楼下那位老姑娘,小超市收银员家的小姑子……总有例子能支撑她的观点。   “您怎么不说小区保安大爷家的那个闺女?十六岁嫁人,生了三个孩子三个爸?门口小区店那家,她家女儿不是嫁了两年就离婚了吗?带着孩子就回来了,还有相亲结婚的小姨,嫁过去才知道男方欠了几百万外债,难道是她年纪大了才碰上人渣?还是因为婚前没好好了解?”张颖嘴皮子也不是盖的,一脸无所谓,“要是你觉得你的任务就是把我嫁出去,那行,你们决定人选吧,到时候通知我结婚就行,生了孩子我也不会养,你们带回来养吧,跟男方说,我结婚的条件就是他别管我。”   “管我就离婚!”   “你这哪叫结婚啊?”张母满脸愁。   “那结婚是什么?不是找个合心意的人一起携手同行?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找个人受罪?我是找虐还是钱多?我也没有不想嫁对吧?妈你总不能逼我,影响我判断。”张颖语重心长说,她和季淮的关系还没死透好吗?   张母没敢说话了,张颖过得段清闲的日子,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放重心放在工作上,偶尔在微信上和季淮聊几句,反正谁都没主动认错,一直是若隐若离的关系,藕断丝连,非常暧昧。   可所有人都默认他们分手了,没有复合希望,过年又掀起的相亲搭线潮。   张家的姑娘实在是个例外,一个个都嫁不出去,四个都三十多了,最小的张颖都二十六了。   这也让张家的长辈比一般媒人更有经验。   张颖去小姨家拜年,得了,莫名其妙被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起先她还不知道,还礼貌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对方倒是人高马大,戴了个眼镜斯斯文文,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小姨说人家对她很中意,就是现在还没房,但是工作不错,近两年也能买得起。   张颖强忍着没发火,婉拒了,表明自己现在还不想找对象。   那个男人还算有礼貌,也挺有诚意,但是一眼望过去,没她家狗男人高,没他家狗男人帅,学历也比不上,声音也没狗男人好听,简直是一无是处!反正就觉得处处都不如惹她生气的狗男人季淮。   二堂姐跟她说不喜欢就算了,她也还小,不着急,三堂姐让她别那么挑。   她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家。   初五的时候,张颖去二姨家拜年,半路也来了个相亲对象,她以为是三堂姐相亲,实际上三堂姐也看上了,因为对方虽然有两百斤多斤,但是家里有三套房,父母有退休金,自己工作也不错,还开了辆不错的车。   可是他嫌三堂姐年纪大,看上了张颖,三堂姐气不过,阴阳怪气告诉对方,张颖之前有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   对方态度有点微变。   张颖没有说话,随便他们怎么说,看不上她最好,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可是偏偏有人就喜欢惹事,两百多斤的相亲对象走到她那,低声开口,一脸猥琐,“之前的事就算了,你也不会介意快速相亲吧?身份带了吗?一会去宾馆。”   张颖倏然阴了脸,拿起桌上的茶就泼向他的脸,“滚!傻逼!一辈子打光棍吧你!”   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摔门就走了,留下傻眼的其余人。   跑出去后眼泪就直流,反正就是委屈,无比委屈,一个电话就给季淮打了过去。   而季淮此时也在陪高中室友卢楠去见相亲对象,对方死活要拉上他,说什么怕气氛尴尬,卢楠性子又木讷,还威胁他说不陪着出来就绝交。   在餐厅里,姗姗来迟一个小时的女人喷着浓烈的香水。   才开始聊一会,对方就让卢楠猜她手上带的手链多少钱,声音故作娇嗲,“男人给我送的礼物一般都是贵的,没有低于一万,你的房子是不是全款?低于三十万的车我可不坐,你的工资多少来着?”   “一万三左右。”卢楠憨憨回答。   “一万三还要还房贷吧?你还没有车,天啊,你爸妈太垃圾了吧?以后孩子你怎么养?我用的护肤品老贵了。”女人一脸不满意,姿态做作。   卢楠被训,怂得也没回话。   “我听说你有个前女友?前女友这种东西,我最讨厌了,一个个都是绿茶婊,要是被我发现,我可不会放过,最好像死了一样。”   季淮珉紧唇,有点不耐烦了,碍于不是自己相亲,忍了。   “你会做饭吗?会做家务吗?结婚后钱必须上交,这不用我多说吗?对了,孩子的费用得你爸妈出,你爸妈有退休金吧?我是嫁给你,不是嫁给你家,绝对不可能和你一起照顾你爸妈,你爸妈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那个女人还在继续提要求。   “大姐。”季淮打断她。   “你叫谁呢?”那个女人黑了脸。   “这么金贵干嘛出来相亲?您就应该被养在金丝笼里,好吃好喝供着一辈子单身。”季淮话语讥诮,毫不留情喷她,“你要是你相亲当成买卖的地方,也得衡量你自己的价值不是?脸蛋脸蛋没有,身材身材没有,浑身上下每一处亮点还全是缺点,依我看,你提的要求你可是一条都配不上呢,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活在童话里,来相亲做什么?去森林里找你的王子啊。”   “你不是别人前女友?你怎么没死?合着你就想找个父母双亡又死前女友的人?别着急,慢慢找。”他说着冷笑,“毕竟赶着找你也找不到!”   那个女人面色如猪肝,殷红的指甲指着他,“你这种人,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   季淮还没骂回去,手机响起,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备注:小祖宗。   他接了起来,还没说话,对方那边哭着喊,“季淮,你就是个大混蛋!”   尾音未消,他“蹭”一下就站起来了,着急问,“老婆,你怎么了?”   吵架归吵架,两人闹别扭归闹别扭,隔段时间还是会不计前嫌和好的,这一次不过是为了好好调节两人之前的问题,为步入一个新阶段做准备罢了。   “你就是个大混蛋!呜呜,我最讨厌你!”那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吼了他一句,直接挂掉了电话。   季淮拿起外套就要走,还问卢楠走不走?   对面的女人很不满,对着卢楠骂骂咧咧,“你走了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卢楠性子软,怕回去难交差,这是他过年第三十二场相亲了。   “人家要找王子,你是王子吗?啊?”季淮恨铁不成钢,“你也不能这么侮辱自己吧?”   卢楠一咬牙,也跟着走了。   那个女人气急败坏在后面叉腰乱骂,让季淮头皮发麻,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季淮去了张家。   他过去的时候张颖也回来了,在楼下拦住了她,对方看到他哭得更加厉害了。   “谁欺负你了?”他走过去哄她,伸手替她擦眼泪,倒是把前段时间的争吵忘得一干二净。   张颖一直哭,肩膀激烈颤抖,可怜得很。   张母也赶下来,她倒是不知道情况,只听说张颖泼了别人,还是在别人家,小姑娘家家的,肯定让人觉得不礼貌,难免也训斥了一下。   主要怕别人说她坏话,名声不好。   “他恶心死了,我没说我要相亲。”张颖哭着说,情绪很激动,“我不嫁了行吗?别给我安排了。”   张母也委屈,她又不知道,是家里几个女孩都在,不是特定给张颖相亲的,只是人家看上她。   季淮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轻哄着她。   张母也没敢说话,事情闹得还挺大,那个相亲对象的爸妈非要来讨个公道,谁都不能欺负他家宝贝儿子!   季淮面色不变松开她,挥着拳头上去就把人打了。   对方虽然胖,但那是虚胖啊,季淮比他高一个头,打得嗷嗷叫。   张颖都忘记哭了,怔在原地。   “照镜子的时候知道自己这幅鬼样子了吗?还敢出来相亲,相你妈!滚回家躲着一个人过一辈子吧!”季淮一个拳头又挥过去,想着迟早也得赔钱,又踹了一脚。   最后还是张颖反应过来,怕闹出事,连忙上去抱住他。   刚刚还不动声色的季淮情绪也很激动,怒气满满。   “太没天理了,太野蛮了。”那个男人的妈妈看着受伤的宝贝儿子直掉眼泪,一边叫着宝宝一边诅咒张颖,“你这样的女人,谁敢娶你啊?娶回去倒霉八辈子!”   张母看着这场闹剧,整个人是急得团团转,但是见别人骂自己的女儿,也炸了毛,要干起来了。   “我娶啊,用你操心了?有空给你儿子减减肥!”季淮抱着张颖,摸了摸她的头,“乖,别哭。”   张颖含泪的眸子抬起来看着他,吸了一口气。   季淮被她看得不自在,也有点害羞,帮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对方报了警,还去医院验伤了,据说还要上诉,季淮奉陪,反正随便他们。   弄到最后也赔不了什么钱,让对方过得不舒坦他就开心了。   这么一闹,张家人还担心以后没人给张颖介绍对象,看上那个胖子的三堂姐觉得张颖在搞事情,结果张颖和季淮两人反而结婚了。   接着这次机会,双方倒是各自都检讨了一番,这段时间也冷静了不少,把很多事也放在明面上说,关系倒是进一步加深,共同规划未来 。   领证贼快,还在举行婚礼前一天查出来怀孕了。   顾彤来当张颖的伴娘,她现在也恋爱了,对方是季淮的高中室友卢楠,张颖搭线的,顾彤好像有点陷入爱情的样子。   一个性格强势,一个性格憨厚,正好互补,其实家庭都还不错,三观相合。   顾彤现在倒不说那套现实理论了,她感慨一声,“算了,结婚还是要有点感情才好,你的婚礼虽然时间仓促,但是季淮还不错,什么都给你用最好的。”   “有爱才有包容嘛。”张颖坐着让化妆师化妆,嘴角泛着甜蜜的笑。   顾彤难得赞同她的观点,“也是。”   她家那位大傻子也是,被骂了还乐呵呵,好像也没和她计较太多,还给她刚买的房子买了好多家具和电器,按照法律来说,婚前财产,这套房子可是和他没关系的,他倒是乐此不疲,把好东西都往她那里搬。   感情还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像她之前信誓旦旦要在恋爱中用的小心机,对他也突然用不起来,想坦诚,想以心换心,自己在意的人,又怎么舍得伤害呢?   “季淮还是很嘴欠的,昨天还在惹我生气。”张颖话语闷闷说了一句,揪着她的婚纱,“气得我都睡不着,我都怀孕了还这么气我!也不怕把我气出好歹!”   刚说完,穿着黑色西装的季淮拎了个袋子进来,暖声对着她道,“先吃点蛋糕垫肚子,一会饿了。”   “你吃了吗?”张颖问。   “我一会吃。”   “那你拿一个去嘛。”张颖打开袋子,把一个塞给他,害怕他一个不够,塞了两个,生怕对方吃不饱。   顾彤在旁边看着,不是说昨天生了好大的气吗?都睡不着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腻歪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算了,毕竟这就是爱情。   嘴上再怎么嫌弃,心底还是自己家的狗男人最好。 第86章 季诗诗番外(一)   八月底。   中学开学, 初一和高一新生要提前一个星期来参加军训, 季淮在学校旁边给季诗诗租了一间房子,但她有点不想租房子。   “哥哥,我可以住寝室。”   寝室一个学期才收一百块, 没有水电费, 可是学校旁边的房子, 一间小小的房间一个月就要收五百块, 还得自己交水电费,太贵了。   “周六日你去哪?”季淮反问。   季诗诗被一噎, 想了一会,小小声道,“不知道能不能住学校。”   “你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这个钱是不能省的。”季淮没有由着她, 还是坚持给她租了这间房, 并付了半年的租金。   季诗诗只能接受, 十分愧疚,她又给哥哥添麻烦了。   军训前, 张颖给她买两瓶防晒, 外加一些卸妆油洗面奶保湿之类的基础套装。   季诗诗习惯性拒绝,她总觉得这些东西很贵很贵, 哪怕季父和林安娜给她的钱足够她读完书,她还是觉得不应该乱花。   “要是晒一个星期, 到时候都要晒出伤来了, 诗诗这么白, 可不能被晒黑。”张颖笑着说,并让她一定要涂防晒,而且要经常补。   “好。”季诗诗乖巧应下,语气感激,“谢谢嫂子。”   军训开始了,天气十分炎热,教官很是严厉,每天都要在大操场上训练七八个小时。   学校发了两套校服,还有一顶白色的帽子,上了高中的很多女生已经学会了化妆打扮。   季诗诗原先还有点害羞,可是一到休息时间,男生都是去买水,女生则往自己脸上,手臂上涂着防晒,生怕被晒黑一点。但她不好意思补,总是安安静静坐在一边,训练时又认认真真,最后还被评为标兵,得了个奖状。   省城和市内是不同的。   首先是学校面积,省一中比她之前读的学校要大上好多好多,有很多栋教学楼、还有标准的实验室。   第一次上物理课的时候,去了宽敞明亮的实验室,每一个人都能专属的座位,能够操作,看着同学熟练操作,她心底其实很慌。   这些大型器材,她只在书本上见过,就像一个乡间丫头进了城,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差距。   哥哥曾与她说:努力往上走,你才能看到更多更好的风景,对于现在的你而言,这是你现在唯一的一条路。   季诗诗垂着眼眸,费力听着台上老师的解说,有时候会走神望向实验室外的城市高楼。   宽大的公路,高耸的建筑,浓厚的学风,丰富的学习资源……   从那一天开始,她便像一块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她需要的知识。   她一定一定要靠自己走得很远。   城里的孩子业余生活丰富,周末还能上上吉他班、钢琴班、绘画班、篮球课……季诗诗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差距。   她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能把狗画成猫,五音不全,钢琴都没亲眼见过。   如今才知道,原来成绩不好也可以靠特长弥补,特长生和他们考取同一所大学,很可能比他们少了近百分,再不济,可以出国镀金,据说门槛也很低。   只不过,据说要数十万的支撑。   在她一次又一次打开眼界的时候,曾开玩笑跟哥哥说,这个世界不公平。   真的太累了,累得有点想哭,她有好多东西不懂也不会。   哥哥没有反驳她的话,特别认真看着她,“诗诗,人生不是马拉松。”   季诗诗疑惑,不是吗?   从小到大,包括老师也在说,人生是一场马拉松,我们要在赢在终点。   “它是接力赛。”季淮没有多说,随后又开口,“你嫂子要考去首都,到时候我们就去首都了。”   从那天起,季诗诗的目标又变成了:要考取首都的大学!   人生不是马拉松,它是接力赛,那就从她开始,一直奔跑,哪怕赶不上靠父母已经远远超过她的同学,她也有她这一代的使命。   她的高中生活又变成了枯燥无味的学习。   别人上兴趣班的时候她在学习,别人去玩乐逛街的时候她在学习,抓住每一分钟刷题,周六周日作息也和上学一样,她从不敢松懈,因为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而勤能补拙。   寒暑假,便是她提前预习下个学期内容和复习上个学期内容的时候。   她进来时,全校排名并不高,省一中集中了全省最优秀的学生,整个年级有一千三百多人,她的排名,在三百名,而省一中和市一中一样,有实验班,有重点班也有平行班。   季诗诗所处的班级是重点班,而这样的重点班,整个年级有整整十个。   陈晟在她的隔壁班,排名比她落后了五十多名。   而第一次其中考试出来后,陈晟保持了原来水平,而季诗诗向前进步了五十几名。   其实陈晟是那种小聪明的人,可能天生就适合读书,他并不需要多努力,就能考取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季诗诗不一样,她是一个很拼的人,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用功到了极致。   这个排名让陈晟有了危机感,他开始不再和寝室那些刚认识的哥们聊鞋聊游戏了,之前还翻墙出去打游戏,现在也正经了一点。   期末考试来临,季诗诗再度往前进了二十二名,而陈晟也算有进步,进步了四十几名,越往前,便越难。   这个进步,其实并未引起老师的多大注意,高一上个学期,排名有浮动那是很正常的现象。   季诗诗真正走入老师关注的视野是在下个学期,寒假归来,高一实行考试进行文理分班。   一个假期都在复习的季诗诗在这一场考试中,进步了一百零五名,整个年级排名一百一十一名,进步如此迅速,让班上老师大吃一惊。   文理分班之后,文理都会选出前五十名组成一个班,这个班叫“实验班”,实验班的上课地点与其他班不一样,位于整个学校最高的那栋楼的顶层,整栋楼,除了实验室,只有这两个实验班。   这个班上的人,冲刺的是国内外顶尖的学院,他们每个人的目标,都是最顶尖的学府,而且都是最有希望考上的那批人。   很可惜,季诗诗在这一次中,并未进入实验班,以一名只差,掉队了。   那天她很伤心,想哭又哭不出来,很压抑很难受的感觉,在教室接近六点才回去。   因为今天是周五,大部分住宿的同学也回去,她一个人走在校道上。   “你不回去吗?”   闻声,她侧头,看到陈晟背着双肩包,正朝着她走过来,手上还拎着袋子,应该是要回家。   她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进入高中以来,除了之前偶然碰到一次,她并未和陈晟说过话。   “班长。”她摇了摇头,还是习惯这么叫他。   陈晟有点不好意思,“我看到这次排名了,你很靠前,自愧不如了。”   他其实没多大的好胜心,就想本本分分考个重点大学,打打游戏玩玩篮球,以前一直都是第一,也没想太多,现在有种被碾压的感觉。   听他这么说,季诗诗并没有很高兴,情绪反而有点低落,“……我想进实验班的。”   为了这个目标,她一个假期一天都不敢松懈。   陈晟突然被一噎,脸上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好一会才道,“下次还有机会啊,你就差一点点,实验班的人数又不是固定不变,他们考不到前五十就要被踢出来了。”   这话说给季诗诗听,也说给自己听,等她去了实验班,那就更见不到了,不行,他也要去实验班!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谢谢。”季诗诗有被安慰到。   陈晟跟在她身边,像是随口道,“我每个星期都回去,怎么都没在高铁上遇见过你?”   “我不回去,我住那。” 季诗诗指了指学校墙外的一栋房子,那是专门租给学生住的。   “难怪。”陈晟笑。   季诗诗没说话了。   一路往校门口走,陈晟时不时用余光看她,相比初中,她好像高了一点,好像更白了一点?   她的发质也太好了吧?看着很顺滑,摸起来是不是也是?陈晟突然有点手痒,放在身侧的手缩了缩,为自己心底龌龊肮脏的想法觉得可耻。   偏生,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抿了抿唇,有点口干舌燥。   一路走到门口,季诗诗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一直在走神,为自己上次考试不应该做错的那几道题懊恼,要是她再认真一点就好了。   出了校门,她习惯一个人往右转,然后回出租屋,走到一半记起身边有个陈晟,她停住脚步,转身朝他挥手,轻声道,“班长,拜拜,路上小心。”   话落,又转身走了。   陈晟觉得她呆萌呆萌的,第一次感受到怦然心动,耳朵会热,脸会烫。   少年那微妙的情绪,悄悄升起。   回到家。   陈母做了一桌子饭菜,还专门买了两个大河虾,是附近的村民捞起来卖的,只有这两个,价格也不便宜。   虽然不舍陈晟去了省城,但是陈父陈母心底是骄傲的,每个星期回来都会做一顿大餐,生怕委屈了儿子。   陈晟看着桌子上的大餐,突然想到季诗诗。   她一个人租房子在省城,那不是没人给她做饭?   “这次考试不错啊。”陈父听说了他的成绩,笑呵呵说,“进步不少。”   那是在省城,学霸遍地,进步几十名也很了不起了。   “爸,我想在学校外租房子住了。”陈晟吃着饭,突然开口说。   “那不行,住在学校外多不安全?”陈母想也没想,直接否决。   “寝室十一点就断电,洗澡没热水,我都不能继续学习。”陈晟早就找好了说辞,“周六周日回来也太浪费时间,租房就可以留在那边学习。”   闻言,陈家夫妇非但没有认真考虑,反而一脸严肃看向他,“儿子,你老实跟我们说,你去学校是不是干坏事了?”   “还是迷上打游戏了?”   陈晟:“……”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努力学?”陈父表示怀疑。   “以前我都是第一名,还学什么?现在我都几百名开外了。”陈晟语气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我要认真了。”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陈氏夫妇,两人也商量起来,“去外面谁给你做饭?要不,让你奶奶去陪读好了?反正你奶奶在家也没事,你也陪陪她。”   “可别,这样我压力太大了,我都这么大人了,一个人可以。”陈晟推脱,还陪读,可饶了他吧。   最终,在他的劝说下,陈氏夫妇第二天就跟他一起上了省城找房子   陈晟把他们领到季诗诗租的那栋房子里。   “我们这没房子租了。”一位年轻的女人说。   陈晟心咯噔了一下。   “那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租吧?”陈母对这栋楼还挺满意,离学校近,也是新盖的楼,也觉得有点可惜。   陈晟开始兴致缺缺了。   “打扰了。”陈父道谢。   刚要走出门的时候,季诗诗从楼上下来,她今天没穿校服,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清纯干净,手上还拎着一袋垃圾,看到三人也是怔了怔。   随后,她叫了陈父陈母,没教过她,但都是老师,就叫老师。   “班长你要租房吗?”季诗诗问。   陈晟没回她,还没缓过神,他觉得她真好看。   “对啊,小姑娘你住这?可惜这里没房子了。”陈父对季诗诗的印象还是很深刻,和自家儿子一起考上省一中,分数还比自家儿子高。   “徐大爷不是说我房间对面的叔叔不想租了吗?”季诗诗说得犹豫,看向一旁的房东问。   “没听说啊,我打电话问问。”女房东打电话给管事。   对面那户人家租期没到期,但的确是不想租了,又退不了,只好忍着住,一听有人要住进来,愿意付租金,爽快决定搬走。   陈晟住进来了,住在了季诗诗对面,他的房间要大一些,从房间能看到学校的操场。   陈氏夫妇要请季诗诗一起吃顿饭,态度还挺热情,作为老师,对于学习好的孩子,他们是很喜欢的。   越看越顺眼。   季诗诗不太适应和别人接触,腼腆拒绝了。   陈晟全程没说话,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有点失落她不去,但是想想,她也不会去。   “那个孩子现在读书怎么样?”陈母好奇。   “不清楚。”陈晟摇头,“不知道。”   “都是同一个班出来的,你好歹也关心一下,回来的时候约一下,有个伴。”陈母叮嘱他。   陈晟敷衍应了几声,低着头吃饭,好似一幅不关心的样子,眼底却闪烁着,吃饭都心不在焉。   他满怀欢喜从寝室搬出来,还是住在对面,这下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可没想到,季诗诗这个家伙不出门。   好像在房间自己做饭吃?周六周日都看不见人影。   住在对面也碰不到,最后还是他观察她的上学出门时间,总结出了规律:早中晚她都喜欢卡点出门,但是起得比较早,都在房间里背书。   卡着点,他几乎都可以和她碰上面。   “班长好。”她看到他,总会率先打招呼,语气平平无奇,像是完成某种任务。   走在路上,也不会主动说话,到了学校那条街道,路上卖着豆浆,她会上前买一杯豆浆,一般选择黑豆豆浆。   难怪头发那么黑亮。   她会礼貌问陈晟要不要喝,他其实很讨厌豆浆,但是时不时还是点头。   到了教室,季诗诗也会冲他挥挥手,说了再见然后走回教室。   反正就跟走程序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底好像只有读书,其他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陈晟越观察越靠近她,便越觉得有趣。   季诗诗做事情很强的体系,属于自己的一套流程,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那都是固定好的。   其他事如果想要插进,剥夺她的时间,那相当于犯罪。   上课两人一起走,下课一起回去,在一起待的时间多了,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季诗诗虽然话不多,但偶尔说出来的话也挺搞笑,如果跟她聊学习,她的话会更多一点。   陈晟觉得每一次和她一起走回去的时候很轻松,不知不觉间,也开始期待那小段时间。   正当他正开心的时候,突然碰不到她了。   无论是早还是晚,他都没有在楼梯口遇到她,有一次都要等到上课,也没看到她的人。   连续一个星期,他都没有碰到她,回来也会,特意看都没见到人。   他越想越不对劲,在晚上就专门在楼下等她。   季诗诗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才回来,看到他还有点心虚,快速叫了声,“班长。”   “你去哪了?”陈晟一出口,变成了质问,他都怔了怔,快速解释,“现在挺晚了,我下来想去买晚餐。”   “我也是,我去吃晚餐。”   她不会撒谎,一撒谎小动作特别多,陈晟一眼就看出来了,心底也不舒坦,直言道,“这几天好像都没遇到你。”   “啊?我走得比较早。”她匆忙解释,还挤出一抹笑,“就,就很难遇到吧。”   “你在躲我?”陈晟盯着她问。   “没有啊,我躲你做什么?没有。”季诗诗说着往楼内走,“我有什么好躲你的?期末考试要到了,班长你复习了吗?”   “为什么躲你要问你自己。”陈晟没有理会她的提问,跟着她身后逼问。   他从小属于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打小也是被老师看重的尖子生,想要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得不到,他也不清楚自己对季诗诗的感情,反正就很不舒服,很不爽,莫名其妙会不悦。   季诗诗低着头往上走。   “解释啊。”陈晟看着沉默对她,挠心挠肝的,怎么会有人这么折磨人?他都不知道做错什么了?   到了门前,季诗诗打开房门,满脸纠结看向他,语气细小,“……我们经常走在一起不好,会有人误会,学习重要。”   “对不起。”   她说完,“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陈晟僵在原地,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有人八卦他们了?还有,对不起是什么鬼?   自此之后,陈晟偶尔在路上遇到她,季诗诗要么躲他,要么走得很快,与他拉开距离,若是拉不开,整个人就一脸着急小跑起来。   反正要在进学校之前把他甩掉。   陈晟看着她这幅样子,一开始还故意去靠近她,看着她一脸着急又心虚,好似被自己欺负看一样,缩头缩颈的,最后都没舍得去为难她,主动拉开距离。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季诗诗对他有愧疚,如果在楼道里遇到,她还是会和他打招呼。   陈晟分析了一下利弊,果断选择主动与她拉开距离,就是遇上了,在学校门口,那也主动拉开,越夸张越好,季诗诗这只小白兔就越来越愧疚,总觉得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让他还要顾及这些。   于是,为了减少自己心底的愧疚,从会在楼道跟他打招呼变成了会给他一两个自己买的水果。   有来就有往嘛。   陈晟也给她自己买的水果,不过,他买哈密瓜都整个整个买。   季诗诗有时候会看着他抱来的哈密瓜,一脸疑惑。   “我买了两个!”他说。   “你为什么不买一个?”她还是不明白,“可以切开,这样你吃不完。”   “便宜!”   “……”季诗诗艰难接下了那个很大的哈密瓜,有点不太理解班长的行为。 第87章 季诗诗番外(二)   陈晟选了理科, 季诗诗选了文科。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中,她获得了去顶楼实验班的资格。   所有的书本都要搬过去, 离得还不算近, 她来来回回跑着, 就在累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她在顶层的楼梯口遇到了从上面上来的陈晟。   他穿着浅蓝色的校服, 白色板鞋,正在快速下楼。   她倒是没料到会遇到他, 而陈晟则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好似很寻常般走下来, 把她脚边的书本抱起来, “我帮你拿上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她总是条件反射拒绝别人的帮助,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伸手要去把她的书本抱回来。   “没事,我给你放楼梯口,你拉着去教室。”陈晟轻而易举就抱着她的书往上走,放在了楼梯口, 下来对她道, “我还要继续去搬书, 你还有书要搬过来吗?”   “没了 。”她脱口而出, 摇着头, “谢谢。”   “不用谢。”陈晟转身下了楼, 全程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季诗诗又些不好意思,她一直不喜欢麻烦别人,怕觉得别人会觉得她烦。   陈晟帮她搬上去后,拖到教室就简单多,他刚刚也说要去搬书,那他应该也上来实验班了对吗?   真厉害。   在季诗诗心底,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厉害,反而觉得陈晟能在一堆理科学霸中挤进实验班是很了不起的人。   她觉得自己是那种“笨人”,而陈晟是智商很好的人,实验班想上就能上的那种。   而被她觉得很聪明的陈晟,从进入了实验班,就没打过游戏,上课也是抱着十二分的精神,以前学完一章随便刷刷两道题,现在也买卷子刷题了。   小有聪明是一回事,真正要走到顶峰,从来都不是靠不劳而获,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现在不努力,他可能就追不上季诗诗的步伐了。   每一次考试排名一出来,陈晟率先看的都不是自己的排名,而是先瞟一眼季诗诗的排名,她都是往前进步。   多则好几名,少则一两名。   实验班的竞争激烈,谁都不想成为被踢出去的那一个,在这里,可以得到学校最好的资源,最优秀的师资设备,每一个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前赶。   季诗诗以前会一个人会出租屋学习,现在下了课,也会和同学一起,在教室里呆一两个小时才回去。   而这个时候,她与陈晟的联系才多了起来,尤其是晚上,他们走的时候,其他班的人也早走了,他们离其他年级的教室也远,一般不会遇到其他认识的同学,班里的每个人都很忙,谁有空管这些八卦呢?   当然,可能也就陈晟觉得他们联系多了,在季诗诗眼里,两人都是实验班,所以下课回去的时间都一样,一切都是碰巧,并没有什么稀奇。   除了学习,还真没什么东西能入她的眼,就好像已经来到新的班级一个月了,她也仅仅认识了她同桌的名字。   如果突然问她,很可能还想不起来,得想一会。   今天同桌还问了她,“咦,你认识隔壁班高高帅帅那个男生啊?为什么叫他班长?他们班的班长是李睿吧?还是换人了?”   “他是我初中班长。”季诗诗抄着笔记,随口回她。   “哦,那他叫什么名字?上次我还在球场看到他了,打球也不错。”同桌又追问。   季诗诗倏然懵了一下。   恩?   他叫什么名字?   同桌看着她迷糊的样子,“你不会把他名字忘了吧?我都看到你们一起走几回了。”   “我记不起来了。”季诗诗又仔细想了一下,语气抱歉。   同桌:“……”   她以为两人之间可能有点什么,但现在看来,是她想多,那么帅的男生,好歹也要记住他的名字啊。   算了,她也没有深究,继续刷她的题了,帅帅的男生又怎么样?再帅这个时候也不能恋爱啊。   那不是找死了吗?   晚上。   季诗诗合上书,拿了一张试卷出了教室的门,在一楼大厅遇到了陈晟。   他手上也拿着一本书。   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盯着他看,平静的眼底还带着深思,陈晟突然被她看得紧张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望着那张明艳的脸,一双眼睛灿若繁星,他脑海乱了起来。   不知不觉给自己加了一千场戏。   怎么了?   看她看出什么一样了?今天早上买豆浆的行为太过了?还是上次给她送火龙果的行为不太好?又或是谁又说了什么?   她打算跟他说什么?这次又要疏远距离?对她来说学习是第一重要,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他一直注意尺度啊。   就在他心底一桶乱麻的时候,季诗诗平静问他,“你昨天去校门口那家买的三鲜米线好吃吗?”   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米线点,是两个夫妻开的,每次走过去的时候都觉得很香,她今天有点饿了。   她刚刚在努力地想他叫什么名字。   终于记起来了,他叫陈晟,可是她一直叫他班长,一时真的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   “……”陈晟像是倏然松了一口气,愣愣点了两下头,“还不错。”   季诗诗点了一下头,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一句,“那我一会也要去买。”   不知道能不能往里面加个鸡蛋,她晚餐没吃,加个鸡蛋的话汤会好喝一点,她得在十二点之前吃完,今天就不熬夜学习了,明天早上早起一个小时背单词。   陈晟跟着他身后,不断揣摩着她刚刚突然盯着他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未说完的话,此时一副深思的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不知,季诗诗只是在思考,要不要奢侈吃串烧烤?她第一次吃烧烤还是哥哥和嫂子带她去吃,以前初中旁没有,她也没有那么多钱,现在学校旁边有一家烧烤店,就在米线旁边,据说烤鸡爪最有名。   不能想了,一想她就很想吃。   两人各怀心思,季诗诗又自动忽略了在她身边的陈晟,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会忘记身边有人。   最终,她买了一份米线,还有几串烧烤,眼底染上一丝笑意,陈晟还在为她刚刚突然的沉思高兴,说明她开始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   现在不谈恋爱也没关系,他们完全可以等到高考毕业后再谈,一起约定去一个城市,去一所大学。   两人都十分开心回去了。   一个为自己买的好吃的而高兴,另一个看着她高兴,翘着嘴角连以后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班长再见。”她朝他挥了挥手,毫不留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无情关上了门。   “再见。”陈晟久久都没收回自己的视线,恋恋不舍走回自己的房间。   当他在房间幻想两人之间关系的时候,有些哭闹,毕竟现在才高一,还有两年时间,异常难熬。   不知道季诗诗有没有这样的烦恼?   她应该也挺苦恼的吧?   季诗诗此时的确挺苦恼的,她接到了张颖打来的视频,哥哥也在,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冲他们介绍自己买了一份超好吃的米线。   嗯,还有超好吃的烧烤。   这对于她来说,就像一顿大餐,难得奢侈。   张颖脸上也露出笑意,关心了一下她的生活,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紧接着又问,“这个周末诗诗能空出两天时间吗?我们可以去蓝海公园野餐。”   “哥哥和嫂子去嘛,我们还要上课。”季诗诗婉拒,她不敢松懈,也不想让哥哥嫂子破费,而且,嫂子也在考研,想了一会,她又笑起来道,“以后会有机会的,下次去。”   张颖也没强迫她,“我给你买了点零食,还有两箱牛奶,明天就要到了,你要记得去领快递。”   “我还有好多零食,牛奶也有好多。”季诗诗连忙说。   “没关系,那诗诗一天喝几瓶,很快就喝完了。”张颖笑着这般与她说。   “谢谢嫂子。”   挂掉电话,她撑着下巴看着快餐盒里散发着香味的米线,她好像一直在麻烦哥哥嫂子,她最怕的就是连累哥哥。   她想快些读完高中,等到了大学,她就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回报哥哥嫂子。   可是,高中还有两年。   转眼间,上了高二,学习任务更加繁重起来,季诗诗已经进入了班级前二十名,这样的成绩,对她来说,似乎是终点,连续三次的考试中,她也仅仅只是维持了原有的水平。   陈晟的成绩也与她不相上下。   升入高三的那个暑假,高三年级会提前回校,而作为实验会更早回来。   陈晟也没回去,与季诗诗一样,呆在了学校旁边的出租屋复习。   季诗诗的压力似乎很大,最近她越发频繁去学校的操场跑步,跑完之后就一个人静静走着发呆。   陈晟也跟着她去操场散步,假装偶遇。   “班长。”她看到他,主动叫了声,随后疑惑,“你也没有回去吗?”   陈晟:“!!!”   见他久久没回,脸色也十分怪异,季诗诗头上冒出问号。   “周五的时候你问过我了!”陈晟咬牙切齿说着,她到底有没有记得?!   记性就这么差的吗?   “对不起。”她真诚道歉,无比内疚,“你也来散步吗?”   她最近脑子事情太多,脑子里只剩学习了,上一次好像是问过他?   “嗯。”陈晟点头。   季诗诗也没继续说话,继续往前走。   陈晟看着少女单薄的背影,对方似乎在走神,望着天边西落的太阳,走着走着……嗯,又忘记身后的他了。   “……”   没人能理解陈晟的崩溃,他原先以为季诗诗对他是有感觉的,毕竟他长相帅气,学习优秀,性格阳光,会打篮球又会打足球。   怎么着也算翩翩少年吧?   可是!   通过无数例子证实,季诗诗眼底只!有!她!的!学!习!   跟她好好聊一件事,她上一秒还在浅笑,柔了他的心,下一秒,她收敛笑意,思绪飘远。   美眸里是对知识的强烈渴望,可能是中午做的那道题选错了答案,漏掉了哪个知识点。   她的性子迷迷糊糊,而他在喜欢的人面前,总忍不住说点暧昧的话表达自己的心思,无可厚非。   听不出来吗?   眼神那么炙热,看不出来吗?   抱歉,真的没有。   晚上他给她微信发条消息,想要聊聊天,人家十二点回了一句:“抱歉,刚刚在学习所以开了飞行模式,没有看到,有事吗?”   他气得没回,人家又发了一条,“没事我就先睡了,晚安。”   那句晚安也不是我爱你的意思,只是人家的礼貌。   不过,接触的契机来了。   季诗诗在高三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大的突破,其他科目都非常不错,而数学是她的弱项。   很弱,她与前几名的差距就在数学上。   班主任和年级长都找她谈过话,数学老师也表示她要经常来找他问问题,实在不行,可以去请外面的老师辅导,尽快提高数学。   季诗诗性子腼腆内向,也鼓起勇气去问了老师,可是老师讲的知识点,她听一遍,不明白,问了第二遍,第二遍还不明白,她就不敢再问第三遍。   陈晟的数学是年级第一,每一次都是满分的成绩。   他提出要主动辅导她数学,开直言道,“我们住得近,我可以给你补。”   “其实你的问题就是最后几道大题的第三问,就是拐不过弯,需要好好整理之前的知识点。”   季诗诗感激,并问他,“那你需要多少钱?”   少女清亮的眸眼里带着忐忑,虽然哥哥说要给她请家教,但是家教好贵,一对一要五百块,她非常坚决拒绝了。   她太没用了,学习都要花钱。   “……”陈晟无奈,还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给你补的同时也是在自我复习,双方都获利的过程,不要钱。”   “可是,你都考满分了。”季诗诗虽迷糊,但并不傻,突然变得聪明起来。   “我想给你补行不行?看到你别的科目那么好,这么好学的数学那么差,数学老师在我们班说起来的时候一脸悲痛,我看不过眼,反正我最近没什么好复习的,体验体验当别人老师的感觉,过把瘾。”陈晟抿唇,说得还挺真。   季诗诗纠结看一下,看着班长。   陈晟:“我过了把瘾,自己也复习了,你也能学习到知识,这不是双赢吗?”   “……好吧。”她点了点头,还是真心实意感谢。   陈晟心底蠢蠢欲动,兴奋得很。   辅导她的时间定在了周六和周末上午,男女还是有别,为了让她放下戒备,他去她房间,而且都是把房间的门打开着。   初入她的房间,陈晟不动声色环视了一圈,果然和她这个人一样,干干净净,看起来就让人舒服。   季诗诗像个学生一样坐在桌子旁,规规矩矩,还给他准备了一瓶牛奶。   陈晟轻咳一声,克制内心悸动,坐了下来。   季诗诗对知识的渴望战胜了一切,一直盯着书本,问出自己的疑惑,小心翼翼验算,对他真的如同对待老师般恭敬。   “为什么要在JH之间画辅助线,我没有想到在这里,不是很明白,你可以再讲一下吗?对不起。”少女咬着她的下唇,十分愧疚看着他,眼底带着内疚和恳求。   陈晟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鼻梁小巧,红唇莹润,脖颈白皙精美……   声音细弱,宛如春天的风,温柔和煦,让他第一次想骂脏话。   偷回去藏着好了。   以为他不愿意,季诗诗默默又把自己的演算本拉了回来,躲着脖子低着头,继续研究着她的题。   陈晟回神,佯装无奈,“我再说一遍,你好好记着。”   她点头如捣蒜,睁大美眸,眼底带着十足认真和求学的劲头。   艹!   陈晟呼吸又一紧,心底默默又骂了句脏话,拿着笔看向习题,开始讲解。   在陈晟的辅导下,季诗诗的数学有了进步。   她十分愧疚,准备把张颖给她寄来的零食和牛奶给陈晟,十分诚恳。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吧。”陈晟拒绝,暗暗瞄了她一眼。   这么瘦,也不知道多吃一点。   “会不会占用你的时间?”她还是怕影响他。   “还好吧,不过,以后周六周日你做饭可以给我煮一份,这样的话,我省去了买饭做饭的时间,刚好可以弥补回来,我也会更乐意给你补习。”陈晟看向她说。   “好。”季诗诗答应得很快。   她可以给他煮饭,一日三餐,这样能减少她内心的愧疚感,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陈晟点了点头,看着小白兔,“我这个人比较懒,你不煮的话买饭也帮我买一份,那就帮了我大忙了。”   小白兔点了点头,记下来。   “行了,看题吧。”陈晟打开练习册,全程的笑意都没消下去,与季诗诗讲题的时候,话语别提多温柔。   但是这道题太难了,难到季诗诗没有注意他的语气,只想认真学,怕再听不明白不敢问。   饶是再仔细听,她听了第四遍还不明白,陈晟手里拿着笔,都忍不住笑了,看着她的小脑袋,随手就要拿笔尖敲她的脑袋。   快敲到的时候舍不得,收回了大部分的力,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顶,心也跟着痒,喉结耸动两下。   小白兔沉迷学习,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   此后的日子对于陈晟来说那是相当舒服。   季诗诗周六周日都自己煮饭,早上一般是煮粥或者面,会端到他房间,敲他的房门。   陈晟喜欢睡懒觉,七点房门被敲,他还有点烦,到底是谁来烦他?   顶着鸡窝头,半眯着惺忪的眼就去开门,一脸不悦,看到端着碗站在他面前的季诗诗,瞌睡虫全部被吓跑了。   一脸尴尬,还挠了挠头。   “我煮了面,给你煮了一碗,你要吃吗?”她轻声问,话语里带着不确定。   不吃的话,她就留做午餐了,不能浪费。   “吃啊。”话音未落,陈晟就伸手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小白兔转身进门了,像是完成了她的任务。   陈晟捧着碗笑得傻呵呵,神清气爽去洗脸,享用他的美食——小白兔牌爱心面。   中午,季诗诗熬了个排骨汤,煮了饭,鸭肉是直接买现成的,她这里很难炒菜,所以都是吃蒸或者煮的东西,比较清淡。   陈晟不要脸拿着碗过来了。   季诗诗对待“老师”很尊敬,她会给他盛都是排骨的汤,蒸鱼的时候会买两条,把最大的一条给他。   除了偶尔煮火锅,两人没有在一起吃饭,毕竟挺不自在,陈晟也不敢把小白兔逼得太紧,捧着碗又偷偷回去了。   嗯?   都给他做饭了,距离在一起还远吗?   他如果不端着碗来,季诗诗也会给他送一份过去,但是陈晟偏不,他就要来,不仅要来,还要提早一点来。   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聊聊天,看看她的习题,离得近的感觉就是好,看着她心情都会愉悦,心情美滋滋。   许是太过得意,季诗诗在临近期末那个月,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让他来辅导了,也没来问他问题了。   可把陈晟急的,教的都会了?学生突然不好学了,让人忧郁,两人还怎么促进关系的发展?那不就见不到她呆呆萌萌又迷糊的样子了吗?于是他主动提出,“周五放学我给你辅导,看看你有什么地方不懂的。”   “不用了。”季诗诗婉拒,“我自己多想想,也能想出来。”   “那会比较浪费时间,吃了你做的饭,我也得尽心尽力。”陈晟说得煞有其事。   她垂眸,咬着下唇出口,“哥哥说,不能太麻烦你,不能占用你的时间,我已经进步很多了,自己可以想出来了,也要自己多琢磨,这样才能真正进步。”   陈晟:“……”   大舅子这么做就很不对了。   “但是我以后还会给你煮饭的。”季诗诗说着拿出一个箱子,“你好像喜欢打篮球,我哥哥托人买了一个篮球送给你,谢谢你。”   看着那个礼物,陈晟并没有多高兴,“你买的还是你哥买的?”   季诗诗不太好意思,“我哥哥买的,他说谢谢你,等他有空请你吃饭。”   陈晟:“……”   可别了,他怕他玩不过大舅子。   求求大舅子不要捣乱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价值不菲的礼物就是为了减少小兔子的愧疚心,像是“扯平”了。   “你拿着。”季诗诗说完,又去搬另一个箱子,十分热情塞给他,“这个是牛肉干,很好吃,给你。”   陈晟接受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篮球外加一小箱牛肉干,来自大舅子沉甸甸的爱。   看着季诗诗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又像完成任务般报答了他的“恩情”,陈晟嘴边连僵硬的笑意都挤不出来,“你哥哥毕业了吗?在哪工作?”   “嗯,就在南城区。”她说起哥哥的时候,眼底带着笑意,看样子十分敬重。   “这样啊。”陈晟心情又沉重一分。   南城区,不也在省城吗?小白兔看样子很听对方的话,那大舅子就更难搞了。   季诗诗点了点头,“我要学习了,明天见。”   “……明天见。” 第88章 季诗诗番外(三)   虽说没了辅导作为重要交流, 陈晟却没戒掉时常来找季诗诗的习惯。   现在周末也不晚起了,她煮早餐的时候, 他已经起床, 偶尔还会邀请她一起去操场跑个步, 下午去打个羽毛球。   季诗诗一年也回去不了几趟, 除非是与哥哥嫂子一起回去,但是陈晟不一样,他有家人, 一个月没回去, 父母就要领着大包小包上来找来。   若是偶然碰到,陈母总是很热情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但是她总是婉拒,默默羡慕着别人幸福美满的家庭。   而她又是一个知足的人, 时常会安慰自己:没关系啊, 她还有哥哥嫂子,哥哥是在意她的, 总让她安心读书,什么都不要管。   每次陈父陈母离去,他就会敲她的房门,给她拿上几罐陈奶奶做的小鱼仔或者腌制的酸萝卜,还有一些水果吃食。   小鱼仔是用油炸过的,再配上辣椒油, 酥脆入味, 酸萝卜清爽可口, 季诗诗觉得很好吃,随口说了一次后,他每次都给她拿。   不仅这些,他现在买什么的时候都会给她捎上一份,零食水果,学习用品,复习资料……都给她买过。   季诗诗就是再情感迟钝,她也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又因高三课程繁忙,也只能十分歉意告诉他,以后她没有时间自己做饭做早餐了。   “没关系啊。”他说得无所谓。   季诗诗刚松了一口气,第二天他已经敲了她的房门,把一个袋子递给她,“我刚好要去买早餐,顺便给你买了一份。”   “……”   “不用客气。”他又往前递了递。   “……谢谢。”季诗诗接过来后发现她喜欢的蒸饺和黑豆豆浆,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但是她无暇想太多。   数学的进步,让她一下冲进了班级前五名,与前面几名也仅仅有不到十分之差,这让她异常激动。   也就是这一年,她想考第一名,省一中的第一名就意味着可以成为省高考状元。   理由很朴实无华,第一名学校会给五万块的奖金,省级也会有奖金,市级也会有奖金,拿着这笔钱,她可以读完大学,养活自己,不给哥哥增添负担。   第一名和第二第三名差不了几分,可是待遇却是云泥之别。   她想当第一名,想当最耀眼的那一个,并不是她多想出名多想站在聚光灯下,而是她当了第一名,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出路,她需要这个第一名。   季诗诗早上越起越早,中午没有休息时间,两节课之间间隔的那十分钟可以被安排做几道选择题。   晚上从十二点到一点,到两点,再到两点半。   每一刻,精神都在绷着。   可她离第一名总是差一点,差那么一点点,一次两次三次的考试,总是没有一次如愿。   季诗诗心底压力越来越大,下午休息的时候需要去操场跑几圈才能缓解她的压力。   季淮和张颖隔一两个月都会从首都飞来看她,虽然她总装得若无其事,但是却越发觉得愧疚。   哥哥那么支持她来上学,如果考不好,她怎么对得起哥哥?如果她考不到第一,她就不能帮哥哥减轻负担。   这天周末,她刷完题,十二道选择题错了三个,对她来说是低级的、不应该犯的失误。   心情异常烦躁,恨不得将试卷揉碎,丢在垃圾桶里。   实际上,她的确揉了卷子,狠狠抓着卷子,用力抓着,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显,懊恼又不甘。   “扣扣扣。”房门响起。   她机械般站起身,然后朝门口走去,伸手打开门。   “去打羽毛球。”陈晟拎着一副羽毛球,朝着她开口,“走了,去楼下。”   一楼有一大块空地,可以打羽毛球。   “我不去。”她心情不好,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   陈晟跟着她进了房间,“老闷着学习做什么?去放松一下心情,放松了心情,学得会更快懂吧?”   季诗诗又重新坐下来。   陈晟瞥见了被她揉成一团的试卷,假装没看到,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直接拉起她的手,“走了,陪我打羽毛球。”   “我不想。”季诗诗性子柔,也只是微微挣扎。   “上次我还陪你去跑步了,现在我很想打羽毛球,陪我打羽毛球,就打一个小时。”他替她关上门,继续拉着她往下走。   季诗诗叹气,跟着他下楼了。   她不常打,技术很菜,陈晟技术还可以,开心就给她放放水,不开心就让她连捡十回八回。   季诗诗其实也有点好胜心,赌气跟他一直打,到了一个小时,陈晟收手要回去了,她还不情愿。   “再打下去,明天你的手该疼了,走吧,请你吃冰淇淋。”陈晟收起羽毛球拍,往一边走。   路边有家便利店,冰箱就在外面,陈晟打开冰箱,侧头看她,“你要吃什么冰淇淋,巧克力?甜筒?还是雪糕?”   季诗诗选了一个甜筒。   陈晟去结了账,说是报答她陪他打了羽毛球,季诗诗舔着甜筒走回来,心底的烦躁减少了很多。   夕阳西下。   两人走得走很慢,少年身材颀长,脸庞青涩,余光小心翼翼偷瞄着着旁边人的侧脸上,她微微低头,双手捧着甜筒,乖巧得像只小猫咪,温顺喜人。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陈晟之后都会叫她去打羽毛球,会特意给她带上一杯水。   有时候是奶茶店的菊花茶,有时候是奶茶,有时候是瓶装饮料,有时候是凉茶。   季诗诗心情有所调解,高三下学期的第四次模考,她是全校第一名,也是全省第一名。   她很开心,开心得眉眼带笑,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陈晟,叫的那声班长酥酥糯糯,跟羽毛似的在陈晟心口挑拨,还要邀请他喝奶茶。   陈晟笑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轻快的步伐,比自己考得好还欢喜。   “其实我还可以再仔细一点,能往上提个三分?语文第一道题……”   她话还没说完,陈晟猛地上前拉了她的手,把她扯回来,“看车。”   一辆自行车从她身边略过,小孩子站起来用力瞪着,还冲他们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陈晟眉头拧紧,有些不悦,季诗诗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眼神闪烁,“算了,也是我没看路。”   “走里面吧。”陈晟把她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把她往里推。   季诗诗神色不自然起来,他的体温有点高,被他碰到的肩膀火速变烫起来,她挪动小碎步快速往里走,跟躲他似的。   “第一道题怎么了?”陈晟问。   “没,没怎么,你要喝什么奶茶?”她转移话题,指向前面,“就去那一家吧?他们家挺好喝的。”   “都可以。”   买完奶茶,两人回去的时候,气氛有些小怪异,季诗诗一直拉垂着小脑袋,陈晟自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他也没说话。   上楼的时候,他才开口,“你想考哪个城市的大学?”   “……首都,我嫂子和我哥都在那。”   “A大?”   “嗯。”她点头,顺着往下问,“你呢?”   “那我也是A大啊。”陈晟毫不犹豫说。   这话含的信息量也就大了,季诗诗咬着吸管,不知道回些什么。   其实,她从小就自卑,虽然也被男生表白过,在初中的时候,她一直觉得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而且初中的时候她拼命学习,老师格外看重她,班上没有哪个男生敢来招惹她,会被老师教训。   对待感情,她懵懵懂懂,无措又惶恐。   到了所住楼层,陈晟看着她,一脸认真,“说好了A大你就别反悔。”   季诗诗看着他的眼眸,把头埋得更低了。   “反悔也要告诉我,志愿填了哪里都告诉我,季诗诗,听见没?”陈晟又提高了一个声调,说的很正经。   她迷茫咬唇。   “你去哪我去哪。”他捅破了最后一层纸,“A大也行,D大也可以,G大也行。”   “你别那么草率决定,你要去你喜欢的……”   他打断她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我很喜欢啊。”   季诗诗:“……”   她双手握着奶茶,站在原地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兔子,陈晟觉得她单纯得像张白纸,涉及这个领域,一脸无措迷茫看着他。   让人想要保护又想欺负。   “回去睡吧,晚安。”他终究没舍得逼她。   “晚安。”小白兔快速挥挥手,落荒而逃。   在之后几天,她一看到他就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生怕他又说出一些让她无法回答的话。   陈晟倒如以前一样,他不敢也不会在临近高考期间与她告白,影响她的情绪。   有什么事都等高考之后说,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比之前还随意,半点逾越的话都没说。   又一年凤凰花开,六月上旬,高考来临。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场生命中最重要的考试。   季淮在出差,出差之前还是来陪了季诗诗一天,而张颖则留下来陪她两天半。   九号下午她必须要赶着回去,也是十分歉意,但是季诗诗素来懂事,催促着她回去,不要耽搁了自己的事情。   前面几科发挥得都挺好,到了下午的时候,她满怀信心进入考场,准备考完最后一科,却出现问题了。   小腹微疼。   糟糕,生理期提前。   她一阵慌张,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手心都是汗,额头也都是汗,监考老师看到,还关切问了一句,“同学,你没事吧?”   季诗诗摇了摇头。   疼痛加剧,她快速写着答卷,越写便越慌,越慌心理压力就越大,小腹偏越疼。   写字吃力,思绪迟钝,注意力分散,呼吸急促,她急得想哭,不断盯着上面的时钟,看着没做完的题,祈祷它慢一点,再慢一点。   “铃铃铃。”   “所有同学,请停止答题。”   季诗诗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又因坐得靠前,被监考老师收卷收得快。   她神色呆滞看着刚刚写完的试卷,没有任何时间进行检查,愣愣拖着脚步走出考场,去了趟厕所,然后又出来。   在哄闹间,走下楼,还因没看路,差点被绊倒,陈晟走上来看到,大跨步到她跟前,“没事吧?”   他在另一栋楼,考完就过来了。   季诗诗摇了摇头,倔强把头瞥到一边,拖着虚脱的身子往前走。   “怎么了?题太难了?”他见她脸色不对,又跟上去。   季诗诗脚步越走越快,最后都小跑起来了,期间还伸手抹了下眼泪,没有回答他。   “季诗诗。”陈晟也跑着跟上去,叫她也没人应。   学校门外都是人,他没敢拉她,一直跟着她跑回出租楼那边,才敢伸手拉她,面色担忧,“你怎么了?”   “放开。”季诗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大力要甩开他的手,语气都哽咽了,声线颤抖。   “你别哭啊。”陈晟看到她眼眶蓄泪,低着头哄她,“上午不是好好的?要是题难,大家都……”   被他抓着的人用力摇着头,“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哭得很很伤心,情绪都有些崩溃。   陈晟吓坏了,季诗诗有时候考不好情绪也会有点糟糕,但是她不会发泄在别人身上,更不会哭,这是怎么了?   季诗诗眼泪直流,肩膀剧烈耸动着,有点喘不上气,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陈晟没忍住,伸手给她擦泪,放低了声音,“没事的,都考完了。”   她抽噎着,伸手按着自己的小腹,脸色有些苍白,推开他又继续往前走。   陈晟不放心,快步走上去拉她手。   季诗诗甩了甩,没甩开他。   她脑子一团乱得很,肚子又疼,抹着眼泪抽噎着继续走,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陈晟要进去看她,被她面无表情推了出去。   她也没说话,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强硬的时候,一直以来都觉得她性子软,其实她骨子里带着一股坚韧,一路向上,对自己也有一股狠劲。   “诗诗。”陈晟又要上前。   季诗诗又推了他,然后关上门。   关了门之后,她找到药,快速吃了下去,打开手机给季淮和张颖发短信报平安,然后洗澡,上床盖被子,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陈晟在门口站了一会,陈父陈母给他打开电话,说明天要来上接他,被他拒绝了,也不回去。   他去楼下买了份饭,敲她门也没动静,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一直折腾到晚上八点,他也跟着没吃饭,看着没有开过的门,实在忍无可忍,走过去重重敲了下门,“季诗诗,你再不开门,我就打电话给大爷放他带着钥匙来开门了。”   里面没动静。   他强忍着,继续又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出事了?那我打电话了。”   说着他还真掏出手机,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季诗诗头发蓬乱,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两只眼肿得跟核桃似的,脚上还没穿鞋。   刚刚怒火翻涌,看到她这幅样子,就像被一盆冷水往下浇一样,脸色都柔了,微微弯腰,像是怕吓到她轻轻问,“你饿吗?要不要吃饭?”   季诗诗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去。   陈晟赶紧去自己的房间把饭拿过去,然后轻轻关上她房门,看着她摆放在桌上的药,还用手机查了一下。   又看着她无精打采的精神,躲在被子里,大致也猜到了。   “你要不要吃点饭?”他坐在她床边。   “不用了,谢谢。”她的声音低哑,情绪还是不佳,“没事。”   陈晟还是点了份粥,让外卖送过来,季诗诗让他走他也不走,就赖在那。   最后没法,季诗诗勉强吃了几口粥。   她浑浑噩噩睡了一小下,醒来发现他还没走,还一直盯着她看,药效起了作用,她也好了一点,劝他回去。   陈晟掏出手机,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你接,接我就回去,别挂断,挂断我就过来了。”   季诗诗:“……”   他一直坚持,她也只能接起来。   “你好好休息,盖好被子。”他起身给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三步一回头走了出去。   走去对面关门的时候,还要叫声一声,“诗诗?”   “季诗诗?”   “……嗯。”   她一应,他又松了一口气,慢慢关上门。   季诗诗也睡不着,躺在床上,陈晟在那边不知道乱说些什么,天南地北地聊,说着尴尬的笑话,笨拙想要哄她开心,而她只需要偶尔应一下,证明在听。   聊着聊着,聊到半夜,陈晟听着那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眼底情绪翻涌,没舍得挂掉电话。   第二天,陈晟拎着早餐出现在她门前。   “我今天要去省博物馆,你要不要去?”他问。   季诗诗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她来省城三年,没有去过省博物馆,好歹也是文科生,对一些历史还是了解的。   陈晟带她去了省城博物馆,她才第一次发现省城那么大,两人早上去了博物馆,下午去了博物馆旁边的公园。   “Q大校园,要不要去看看?”他们回来的时候,陈晟问她。   “可以进去吗?”她诧异。   “为什么不可以?”他笑了,领她走进去,校道上的花开了,他们也可以在食堂吃饭,人家的图书馆比他们学校大好几倍,宏伟又壮观。   “A大比这大多了!”陈晟笑着开口。   季诗诗的笑容倏然消散,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转移她的注意力,“哪里是什么?桥吗?要不要去看看?”   “嗯。”   ……   接下来的几天,陈晟都带着她到处跑,有时候悄悄买了电影票,玩到半路拉着她去看电影。   尤其是3D电影,对季诗诗来说总是那么稀奇,她好奇般睁着大眼睛,懵懂眨眨眼,陈晟就恨不得把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去公园,去湖边,去省图书馆,去省博物馆,去一些有名胜古迹的大街小巷,吃小吃,尝甜品,制作手工艺品……   陈晟总能找到新鲜的东西,带她在省城穿梭,从公交车第一站,静静坐到最后一站。   她也渐渐忘记了烦恼,脸上的笑意愈发多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两颗小虎牙会露出来,特别干净清纯,陈晟觉得世界都明亮了。   可惜大舅子总是要出来捣蛋。   季淮出差回来,直接来省城接季诗诗,要带她去首都玩,顺便把这边的房子退掉。   收拾东西的时候,陈晟就在对面看着她,季诗诗偶尔抬头与他对视,有点心虚,其他情绪也有点复杂。   “考完试还不回家?”季淮瞥了一眼这个毛头小子,“你爸妈不想你吗?”   “……”陈晟看着他,像在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板一眼解释,“我跟我爸妈说过了,玩一圈再回去,他们还好,不怎么想。”   “哦,玩一圈好啊,我也带诗诗去首都玩了,首都玩一圈,让她嫂子带她去国外玩一圈,再去洋兰郑兰那边玩一圈,成绩就出来了。”季淮挑着眉,“考完了嘛,就要放松一下。”   季诗诗乖乖跟在他身后,陈晟目送着他们离开,还帮他们把东西搬下楼,一边伸手一边说,“哥,我提这个。”   “谁是你哥?”季淮一个眼神瞟过去。   陈晟到底稚嫩了些,扯了扯嘴角,连忙改口,“诗诗的哥哥。”   季淮还真让他提了。   张颖都看不下去,压低声音对季淮道,“行了,不要为难人家,不太好。”   季淮冷哼一声。   季诗诗上车的时候还是有点小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轻轻伸手冲他挥了挥,“班长,拜拜。”   “……拜拜。”   陈晟看着走远的车,回到楼上看着她空荡荡的房间,心情低落,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爸妈,我要回去了。”   “嗯,今天要回。”   陈父陈母开着赶来,忙里忙外帮儿子收拾着东西,看着儿子失魂落魄坐在一边,又看了看对面,“对面那个小姑娘走了?”   “嗯。”他情绪不高。   “走去哪了?”陈母又笑着问。   “去首都了。”陈晟往后一倒,无力睡在床上。   “然后你就伤心啦?”陈母又继续调侃他,“我说你怎么突然要回来,这短时间去哪玩了?和她一起去啊?”   陈晟翻身,把头埋在被子里,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可能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喜欢她,季诗诗那个小笨蛋一定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考试考得怎么样?”陈母又转移话题。   高考后,陈晟都没让他们来,说自己要忙,还要玩,过几天回去。   “还好。”   “还好就好啊。”   “嗯。”   ……   季诗诗去首都后,他们的联系只能在网上,哪敢打视频呢?大舅子还在呢,只能发消息。   她会给他发去旅游的照片,发好看的风景。   在这段时间里,网上联系算是紧密起来,不过,总是保持着一个度,陈晟觉得高考成绩出来后再说,希望她考得好。   高考成绩出来那一天,他都没什么心思查自己的成绩,一心只想知道季诗诗的成绩。   从老师那里知道她的文科高考状元后,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一个电话就给她打了过去。   “喂。”她压低了声音。   “你考了第一。”他笑着说,特别高兴。   “嗯,你也是第一啊。”她嘴角上扬,这么多天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真好。   “那,报A大?”他话语变小了一些。   季诗诗点了点头,“我要报A大的。”   “我也是,去了之后,能在一起吗?”这句话他想问很久了,说得时候紧张不已,还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走着。   陈父陈母还在外面激动,他们儿子考了全省状元,陈晟躲在厕所里问她。   那边久久没回。   “你不喜欢我吗?”陈晟情绪有些收敛,心底更是忐忑不安,他分明能感受到她的喜欢的,不然也不敢贸然问。   季诗诗又沉默了一会,语气很纠结,“哥哥说,读书的时候不能谈恋爱。”   陈晟:“……”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说亲嘴就会怀孕一样。   两人是在大学,不是初高中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哥哥上学的时候恋爱吗?”   “……那好像不一样。”季诗诗揪着衣角,声音细小。   哥哥上高中的时候不仅谈恋爱,还因为调戏女孩子被请过家长。   “怎么不一样了?”陈晟反问。   季诗诗思考了一下,说不清一个所以然,十分认真对他说,“读书很重要。”   陈晟被一噎,第一次想撞墙。   死了算了。 第89章 季诗诗番外(完)   季诗诗考了个文科高考状元, 从首都旅游回来后,被省里的电视台采访, 被市里的电视台采访,县里面也要掺一脚。   而且, 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季氏祠堂肯定要大肆炫耀,从几百年前祖上出了个秀才, 已经很久没有出这么能读书的后辈了。   季氏祠堂还专门办了一个仪式告慰祖先,当场奖励了季诗诗两万八的读书费用,由祠堂的“子孙教育基金”出。   学校奖励, 省里奖励, 市里奖励, 县里和祠堂也奖励,短短几天, 季诗诗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这笔钱数额之大, 是她不敢想象的。   虽说已经几年不联系,但是这个女儿如此厉害,季父脸上别提多有关。   但是另一个人却起了别样的心思。   那就是李萍。   两年多前, 大龄产妇的她终于如愿生下来和季父的孩子, 为了这个孩子,她可谓是豁出去半条命,到了孕后期, 基本是去医院保胎度过。   到底是大龄, 身体机能下降, 生下来的孩子身体素质堪忧,隔三差五就要进医院,吃药打针成为常事。   除此之外,还要喝奶粉,光光季父一个人赚钱,李萍还要在家看孩子,之前的存款也花得差不多了,日子一下就过得紧巴巴起来。   生下这个孩子,并没有让这个家庭变得更加幸福,反而是争吵不断,季父时常夜不归宿。   这个时候,她把目光放在了季诗诗身上,他们可是出了钱给她上高中的,现在该是她反哺家里的时候了。   为此,她还卖了一波可怜,到处说季淮和季诗诗不反哺家里,还不断给季诗诗打电话,让对方拿钱,季诗诗没理她后,她又去恳求让长辈们做做主。   “我们没什么能力,但当时也是给了诗诗不少钱,她现在有出息了,也拉扯拉扯弟弟,帮我们分担一点,我们也就这点奢望了。”李萍说的时候还哭着。   仅仅三年没见她,季诗诗觉得都快认不出她了,以前都染着时髦的卷头,瞪着高跟,现在一看,头发白了一半,皱纹了横生,还抱着那个瘦小的小孩,丝毫不像她的儿子,一眼看过去就跟带孙子一样。   太苍老了,被她抱着的孩子瘦不拉几,脸色蜡黄,看起来体质不太好。   为此,她不禁有些动容,因为哥哥给她争取到的钱,其实她没有动,房租是哥哥付的,嫂子会经常给她寄东西,学校老师会给她助学金,一直都被评为省级三好学生,每年都拿了不少奖金。   要不,还是把她们给她的钱还回去?   倒不是她多么圣母,因为当初对方给得很不情愿,而她现在有能力养活自己,不需要这份忍辱。   “我嫁来季家这么多年,勤勤恳恳,赚钱帮他养了这两个孩子,现在我们的确没有能力去养这个小的,他们大了,也该帮我们分担了。”李萍还在卖惨。   家族的长辈深思了一下,又看向季诗诗,准备询问她的看法,季诗诗还没说话,季淮就冷哼一声,“不是我说,你和我都多大年纪了?也是成年人,生个孩子又不是买个玩具,生孩子让我们给你们养,那这是我们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   为了占季父的那间老破房,算盘打得还挺响。   李萍被怼,替自己狡辩,“当时我们也给了一笔钱给诗诗读书,我们并没亏待她吧?”   家里长辈也点了点头,“小淮啊,这点倒是,虽然说这个孩子不应该你们养,但是总是要帮衬一下,毕竟她也和你爸抚养你们读书,供你读了大学。”   他们肯定想家和万事兴,有能力的帮助没能力的,大家相互扶持也就过了。   “我不会养,自己生就自己养。”季淮语气冷漠,“关我什么事?”   他回答得冷血无情,李萍大哭博取同情,大骂当初供他们上学是养了白眼狼。   季诗诗都觉得不太好,怕哥哥被骂,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衣角。   家里长辈也觉得季淮做得过分了些,季淮寒着脸,提高声调,站起来质问她,“当初给诗诗读书的那笔钱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   “她病倒在医院,你管过她的死活吗?又变成心甘情愿供她去读书了?”   “我大三还没读完就断了我的生活费,被迫要去外面做兼职养活自己,又假惺惺拿着克扣我的钱当做赏赐一点给诗诗,就变成了对诗诗有恩?现在还需要她来养你的孩子?”   “这些年,你和我爸都赚钱,你暗底里给了李海涛多少钱?又克扣我妹多少,你自己心底没点数?”   ……   季父原来想说话,却被季淮质问得不敢出声,心底有亏,李萍怀孕之后,他也默认不给儿子生活费,想要养一个和李萍的孩子,和自己一条心。   李萍精打细算,没想到被季淮当众说出。   卖惨,谁不会呢?   季淮胸口起伏,情绪激动,“我大三就要去养活自己,这就是你说的供我们读书?你要是供我读完大学,我会不报恩吗?但是你想过我能不能读得了书吗?你一直都在为这个孩子打算,当初给诗诗的那笔钱,也是默认我不回家,放弃家里房子的继承你才肯出的钱。”   “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凭什么呢?”   原本还偏袒季父两人的长辈,一听,当场就冷下脸,按照这里的习俗,季父的房子一般是季淮继承,而现在是李萍和季父生的孩子继承,还要季淮和季诗诗去养这个孩子,这件事是过分。   断了还没毕业的孩子生活费,罪上加罪,太没人性了!   “不是这样的,当初你不是自己找到工作了吗?”李萍拼命解释,“我们以为你赚钱了。”   “一个大三的学生,他要上课,要学习,去哪上学?除了起早贪黑去当廉价劳动力养活自己,他去哪赚钱?”季淮反问她。   “你当初……”   “行了!”李萍还没说完,家中长辈动了怒,指着她,“我看你是心术不正,胡闹至极,两个大活人,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吗?”   话落,看向季父,对方缩着脖子,狠狠瞪了李萍一眼,十分不满。   季淮缓了缓情绪又道,“等到我爸老了,我们会按月给赡养费,需要我们尽子女责任的地方,我们肯定不会推脱,但是我们没有赡养这个孩子和李阿姨的责任,她有她的儿子。”   赡养是在退休后,现在还早得很,他也不可能拿钱去养着这一家子,只是做到为人子的一个责任,当初默认李萍不给他生活费,就是等着对方闹呢,看她怎么有理,等着受唾弃吧!   季诗诗也跟着点了点头。   对方养育过她,需要赡养,这一点她和哥哥一样。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季父又得到了这样的保证,整个人更加羞愧,恨不得扇李萍几巴掌。   这仿佛是一场闹剧,之前家族里还在传季诗诗读了点书就傲气,看不起家里人,季淮也是对父母不理不睬,是个白眼狼,闹大之后,直接洗脱了两人的罪名。   敢情是李萍这个后妈苛刻,虐待兄妹两人,季淮还在上学就断了他的生活费,简直是恶毒,四十几了还生个孩子出来指望两兄妹给她养,就为了争房子。   两兄妹反而获得了众人的同情,季淮和季诗诗还承诺会赡养父母,直接让人挑不出错。   李萍去闹了一通,季父觉得脸都没了,家里更是鸡飞狗跳,之前李海涛站李萍这边,还能帮帮她,自从生了小儿子,她就没钱拿给大儿子,大儿子要结婚,提出要这里的一间卧室,也被她拒绝了,现在都没来往了。   可谓是一肚子算计,最后落得一场空。   *   解决季家那桩事后,季诗诗是彻底放宽了心。   未开学前,季淮给季诗诗报了驾照,考出驾照她才去首都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进入大学生活的季诗诗,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平台,她进了古筝社团,选修了国画、书法,去旁听自己喜欢的声乐课……   那些小时候渴望的东西,正在被她一一补回来。   大一这一年,张颖研究生毕业,与季淮结婚,怀孕待产,有妻即将有子的季淮忙得团团转,自然不会时时管季诗诗。   陈晟听说季淮结婚了,比任何人都高兴。   结婚好啊,怀孕好啊,这样就没那么多精力管小白兔了。   同在一个学校,陈晟经常去季诗诗面前刷存在感,她选了书法,他也选,一起去上课。   一来二去,在季诗诗有一次生病的时候,他陪她去医院做检查,挂号奔走,陪她打针,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告白,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随着季诗诗学习了越来越多的东西,慢慢能写一手好看的毛笔字,会弹简单的古筝曲,画画也能画出个样,觉得还不够的她偶尔会在周末钻到学校的钢琴房,然后学着网上的视频,有模有样弹简单的钢琴曲,给自己放放松。   她做事素来是专注而自律,对这些有兴趣的东西学得特别快,陈晟是亲眼见证她越变越优秀,越发自信,整个人带着一种如水般的温柔,但她又有一种恬静又淡然的气质,让人特别舒服,越看越爱。   不过他教了她半年的滑板,还是不会。   每个周日的傍晚,吃完饭后,陈晟就会拿着滑板,牵着他的女朋友去学校的大广场玩滑板。   季诗诗特意换上长牛仔裤,美腿细长而又笔直,换上她的布鞋,绑起了头发。   看着滑板,她单脚放在上面,看着旁边的学姐学长酷酷的滑来滑去,陈晟都劝她别学了,但她就是不甘心。   “你站着,我扶你走吧?”陈晟站在她面前,生怕她会摔,抓着她过把瘾得了。   季诗诗不愿意,扶着他的肩膀双脚站在滑板上,但是不敢动,一脸羡慕看着不远处的学长学姐。   陈晟看着她敢动又不敢动的样子,下定决心又很怂,他手一伸,揽上她的细腰,抵着她的额头轻笑,微微哄她,“要不别练了?我们去操场跑步?打羽毛球也行。”   季诗诗也回抱他,慢慢摇头,一脸倔强。   “……那我抓着你两只手?好不好?”陈晟很顺她,季诗诗本来就很少提什么无理要求,他几乎都是有求必应,掏心掏肺对她好,感情还越来越深,她就是他捧心尖的人,怎么对她好都不够。   “抓一只手。”她松开他肩上的一只手,在他面前笑着举起一个手指。   “诗诗,等下摔着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有点不放心,眉头紧皱,上个星期险些摔了,他差点没拉住。   季诗诗抽出自己的手指,单脚推着滑板去了更宽敞的地,陈晟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跟上去。   没有天赋的东西,练再多,好像就是学不成。   一眼望去,别人都在自由滑着,有时还耍一下花招,她动作大一点还手脚发抖,练累了站在一边看陈晟玩,不甘心又要上前,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抱着他羡慕看着别人。   陈晟耐心倒是很好,不仅陪练,他还会去给女朋友买只甜筒哄她开心,许诺下个星期再带她来。   *   季诗诗和陈晟谈恋爱没到一个月,陈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就是和他一届的那个文科状元。   当时初中还在一个班呢。   大一放暑假,季淮怕季诗诗回来没地方住,以她的名字在市中心给她买了一套小一居,可是季诗诗压根没回来。   只要放假,要么去旅游,要么去支教,时间长一点,她就去面试大公司的实习生,有些公司的实习生还有点钱,能学到很多东西,实践学校学习的内容。   陈晟兴趣倒与她一致,她去哪他就去那,有时候还带她去什么新奇的地方,两人去旅游的时候,一个找路线景点,一个做攻略,分工还很明确。又都不喜欢去大景点,喜欢去大街小巷,感受当地人的生活节奏,若是去了古都,那就一起聊历史,聊文化。   两人在一起之后,陈晟才了解到她的家庭情况,季诗诗说得很平静,她有最好的哥哥,这并不是她的缺点,她不必为此自卑。   陈晟不会因为这件事介意,反而只会心疼她。   他的女孩,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好的女孩。   陈晟第一次带季诗诗回家的时候是在大二,季诗诗倒是先怂了,悄悄向张颖求救。   对方的父母是老师,虽说没教过她,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和一个人结合,也是和他的家庭结合,去看看他的家庭氛围怎么样,就当平常吃饭。”张颖这么与她说。   陈晟又磨她,偏要带她回去,也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去吃个饭。   季诗诗没法,只能应下,细心准备礼物。   她心底紧张忐忑,一去之后居然发现里面有好多人,陈晟全程牵着她的手,一个一个给她介绍。   季诗诗长得又很乖巧懂事,此时跟在陈晟身后,声音细小叫着,“奶奶好。”   “叔叔阿姨好。”   “小姨好。”   ……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戳中他家人的心思,人家笑呵呵给她送了好几个红包。   她还觉得好巧,陈家的口味与她好像,桌上有好几道她喜欢吃的菜。   后来她才发现,这不是巧合。   陈晟时不时就念叨,她被他念叨脸都红了,下午吃饭的时候,他还特意嘱咐陈母,“妈,煎蛋不要放葱花,诗诗不喜欢吃。”   “做红烧鱼吧,红烧排骨,不要糖醋排骨啊。”   “家里还有橙子吗?诗诗喜欢喝橙汁。”   ……   念叨多了,全家都记住了,想不记住都难,谁都不敢怠慢他女朋友。   在开学的时候她又去了一次,不用陈晟说,陈母就给她准备了她喜欢吃的芒果,买了橙子榨橙汁给她喝。   去学校之前,陈晟说季诗诗喜欢吃陈奶奶做的小鱼仔和酸萝卜,结果对方做了二十小罐,季诗诗都懵了。   “拎着累,一会叫你爸给你去寄过去,给室友一点,给同学老师尝尝。”陈奶奶笑得慈爱,越看季诗诗越喜欢。   “谢谢奶奶。”她很不好意思。   寄回学校后,陈晟也觉得太多了,吃久了不新鲜,把快递取回来,拿一些给室友,然后才送去她寝室。   “我下来取哦。”季诗诗轻轻柔柔对他说了一句,下床穿上鞋子准备下去,结果打开门就看到他在楼梯口,吓了一跳,“你怎么上来了?”   他解释,“我和宿管阿姨说了一下,送完东西就下去,这东西挺重的,你搬上来吃力。”   陈奶奶怕塑料瓶吃了不好,都是用玻璃瓶。   寝室楼道都有监控,宿管阿姨也很放心,说不定正盯着他呢。   “我都要下去了,很重吗?”季诗诗走过去要接。   “我给你放寝室门口。”他往前走,还怕累到他的女朋友。   “这里。”她心底暖暖,往后推,指了指旁边的寝室,眉眼都弯了,“那你在下面等我,我换件衣服我们去吃饭?”   “好。”陈晟点头。   “我们去大前门的美食广场好不好?”她又说,与他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再放软语气。   “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陈晟笑着指了指楼梯,“那我下去等你,慢慢来不着急。”   “嗯嗯。”季诗诗目送他下去才转身往寝室走,他放在门口,她轻轻推就推进去了。   陈晟说腌制的东西也不能吃太多,过过嘴瘾就行了,也只给她拿了十二罐,但是让她每个室友分三罐,她自己留两罐小鱼仔和一罐酸萝卜就行。   季诗诗照他说的做了,室友挺惊喜,笑着答谢。   两天后,陈母又给她寄了一箱大芒果,陈晟又去领快递,给她抬上来,季诗诗吃不完,又每个室友给了一大个。   室友一直以为是她家人送过来的,还笑着,“你爸妈对你真好,我爸妈早就忘记我这个女儿了。”   她还没来得解释是男朋友家人递过来的,另一个室友突然尖叫,“啊,诗诗,你男朋友好帅啊。”   “……嗯?”季诗诗疑惑看向她,什么意思?   细想来,她们寝室的人好像没见过陈晟,她们都很忙,她和陈晟一般是去图书馆或者别的地方,好像还真没碰到寝室的人。   另一个室友凑过去看手机,也瞪大眼,“天啊,好高好帅啊,哪里找到的男朋友?”   她们一般不在寝室聊什么男朋友,因为很多时候都是熄灯了才回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只知道季诗诗有男朋友,并没有过多问别人的隐私。   季诗诗懵逼走过去,才发现有人拍了他们的照片传到学校贴吧去了,是她昨天和陈晟去小后门买章鱼小丸子的时候被偷拍的。   顿时脸就红了,当真是从脖子到耳朵直接就红了。   “狗眼瞎了狗眼瞎了。”室友一声哀嚎,指着季诗诗,“你居然也撒狗粮,还是以这种方式,太不给单身狗活路了。。”   季诗诗身上一直流露出不慌不忙的气息,做事井井有条,好相处,为人一点都不浮夸,安静乖巧。   照片里呢?   她与一个男的坐在一起,男的相貌清隽,身材一看就很高挑,手指又修长,戳起章鱼小丸子正在喂她,她凑过去小咬一口。   这不是主要的,情侣不都你侬我侬吗?   关键是那个男生嘴边含笑,眼神非常专注看着她,眼底全是她,分明是想先让她尝尝好不好吃。   “还没问过你男朋友,我们学校的吧?怎么认识的?”室友倒是好奇了。   “对啊,怎么认识的?”   季诗诗脸皮薄,硬着头皮简单说了一下,“就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然后就……”   这比校园里完美的邂逅还要让人羡慕好吗?寝室又是一片哀嚎,她没脸待下去了,匆匆拿着书就去图书馆了。   这个帖子还引起不少人跟帖,因为两人长得出众,简直太养眼了,流露出的甜蜜,让人看着都甜。   太羡慕了。   帖子里还有认识两人的人,还透露出两人其实从初中就认识了,高中也是,两人是R省文科和理科状元。   哦,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呢?该死的让人心生向往。   不过,晚上的时候这个帖子的照片就被删了,楼主置顶了一条留言:很抱歉,没有经过当事人允许就发了照片,当时只是觉得有所触动,想要分享。学长联系我了,说他们并不想被打扰,也不想被讨论,感情很好很稳定,他很爱学姐,谢谢大家的祝福。在此我再次表示歉意,非常抱歉。”   帖子的照片虽然删了,但是不少人保存了呀,实在是有被触动到,看着两人都觉得是爱情最纯粹的样子。   季诗诗的室友时不时还会收到她给的一些小零食还有水果,自从知道是陈晟家人送过来的时候,都会开玩笑调侃她,“诗诗,采访一下,被男朋友宠着和被他家人宠着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们别这样。”季诗诗每次都拿着书本落荒而逃。   在她们眼里,季诗诗大学四年是被男朋友宠着心尖上的人,对方很优秀的,金融系的高材生,脾气很好很温柔,对她颇有耐心,百依百顺,还有对她很好的哥哥嫂子,她给同学和室友的感觉就是被人保护得很好的人,不曾被世界伤害过,做事有热情,眼底有光,心中有爱。   大四的时候,季诗诗去国外交流,而后又被保研本校,她的阅历和眼界是十分丰富的,优秀得闪闪发光。   学妹与她交流的时候对她的评价都是温柔又落落大方,是非常优秀而又好相处的学姐。   读研结束后,她与陈晟结婚也是顺其自然,感情深厚,相处和谐,他求婚,她答应,但是在婚礼上,他还是异常激动,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眼底泛着深情。   陈晟周围的人都说,季诗诗就是陈晟的魂,只要她一出现,他就乱了心神。 第90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1)   “吃吃吃, 这又不是给你买的,居然还敢吃!”   “哪一个小偷不是从偷小东西开始?才多大就敢偷家里钱了,以后还得了?必须打, 狠狠打。”   “打这么轻, 怎么会长教训?狠狠打!”   “他就看不惯我,我去死,我去死还不行吗?我死了他就开心了。”   ……   耳边充斥着各种尖锐的骂声,梦里的小男孩被父亲猛打着,拿衣架子抽, 拿棍子抽,用脚踹, 那巴掌狠狠扇,旁边的女人还在递棍子, 说着怂恿的话,用诡异又得意的眼神看着他,幸灾乐祸。   小男孩反抗,被父亲踩在脚底下,下手不知青春。   季淮眉头紧促,倏然睁开了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情烦躁又懊恼。掀开被子坐起身, 望着天外已经暗沉的天色, 偶尔还传来车鸣笛的声音。   “季淮, 出来吃饭了。”   房门被敲两下, 一个年轻的女人声音传进来。   季淮起身,穿着拖鞋就走出去开门,田韶穿着睡衣站在门口,餐桌上还坐着她的男朋友,他的好兄弟何晨翔,对方正打开啤酒,冲他举了举杯,“喝酒了。”   这是一套小二居,有两个房间,原先只有季淮和何晨翔租住,后来各自交了女朋友,然后也一起合租了。   “啊?季淮他今天在啊。”田韶正在打着视频,在季淮坐下来的时候把手机对向他,笑着道,“我们要吃饭了,今天点了蟹煲。”   季淮接过何晨翔的啤酒,喝了两口,没有在意她说的话。   电话的那头,是田韶的闺蜜,他的前女友,两人经常会视频,对方偶尔会问他的近况,他不是很在意,对于他这种之前爱无能的人来说,分手了,就从记忆里把对方删除了,而且又没多深的感情。   那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田韶一边啃着鸡脚一边笑,“他整天不修边幅的,和以前差远了好吗?”   “宋璇没回来?”何晨翔也喝了口酒,随口一问。   “加班吧。”季淮也没多说。   宋璇是他现女友,三甲医院的护士,经常会加班,也会上夜班,和他们的上班时间不同。   “诶,你前段时间去樟江玩,好不好玩?”田韶继续冲着电话说,说完又努了努嘴,“我很久前就让何晨翔带我去了,他休息时间就知道打游戏。”   “不知道耶。”   “你们公司这段时间业绩怎么样?”   “估计过段时间要加班。”   ……   “和上个月差不多吧。”   “这家外卖不错。”   ……   三人从七点钟就一直吃饭喝酒,又点了烧烤,一直吃到九点钟,何晨翔和季淮都喝了四五瓶啤酒,抽了一包烟。   谈天说地,不断聊着。   九点半的时候,门“咔嚓”一声,从外面打开,一道身影走进来,身子纤瘦,白皙的脸蛋上都是疲惫,轻轻关了门,看着几人,也没有和以往一样强颜欢笑打招呼,把雨伞放在一边,直径往房间走。   “砰”一声,又关上门,把包挂在门上。   客厅还和以前一样,传来他们欢笑的声音,各种聊天的声音,让她越发心酸,自己就像是生生插入他们之间的外人,十足的一个笑话。   实际上,她还是个外人,季淮和何晨翔是好兄弟,田韶和颜静仪是十几年的闺蜜,原本是他们两对情侣住的地方,现在季淮的女朋友变成了她。   可是,在入住之前,她并不知道季淮的女朋友之前也是住这里,他并没有跟她说,为此,他们经常吵架,一想到这个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样,让她难受到要发疯。   十点到时候,外面的说话声渐渐小了,季淮推门进来。   宋璇正准备收拾衣服去洗澡,见到他进来也没说话,转身就走出去了。   他们昨天晚上又吵架了,其实她并不想吵,每次吵架都像在给别人看笑话,田韶一定会跟颜静仪说,可是她太压抑了。   烦,真的很烦,分,又分不掉。   因为同居之前,是试婚阶段,总不能冲动说分手。   她去洗澡季淮也没说话,等她洗好了他也去洗,然后睡觉。   一张床一米五,宋璇睡在边上,背对着他,而他在另一边玩手机,还把刷视频的声音放出来,一点都没受影响。   她忍无可忍,直接坐了起来,“能睡觉了吗?”   季淮把声音关了,语气没什么反应,“你先睡吧。”   宋璇又烦躁躺下来,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看就很焦躁,非常不舒服,没一会,压抑的吸气声传来。   她在哭。   季淮靠在床头,余光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那副痛哭又压抑的样子,心底居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若是以前,会有点上隐,自动带入自己怨恨之人的角色,感觉自己成功的报复了她,有点快感,甚至会莫名其妙,十分暴躁地吼她,现在被系统输入对宋璇的感情,他还是心疼的。   但他还是会非常烦躁,不想和她沟通,甚至觉得她有点烦人。   他是一个有心理障碍的人,童年有着深深的阴影,九岁那年,父亲娶了一个后妈,一个只大他十三岁的后妈,从此就是他的地狱生活。   对方会怂恿季父打他,狠狠踹他,用棍子抽他,洗脑季父信奉棒棍之下出孝子,诬陷他偷东西,偷偷不给他吃饭……   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后妈面前懦弱,胆小。初中反抗过一次,被季父险些打断腿,自此他更加胆小,在外面侃侃而谈,面对朋友还好,但是对待女朋友脾气暴躁,甚至会动手打人,和她吵架绝对不让步,但是在后妈面前,他被骂却不敢说出一句屁话,现在被气的红着脸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同时心底又十分恨,恨与童年的惧怕交杂在一起,他的心理是十分有问题的,怨气一直发泄不出来,养成了他现在敏感多疑,异常古怪的性子。   上辈子,宋璇也被他折腾得痛不欲生,他看着她险些抑郁的样子,感觉出了口气,尤其是怀孕后她无助的样子,求他结婚,而他却狠狠拒绝,把她赶出去。   “别哭了。”季淮从床头抽了两张纸给她。   宋璇拿过来,擦着眼泪,红着眼转过身看他,“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搬出去?你把我当什么啊?”   “又说这事,我说了,当时她来住的时候,我出外地工作,当时我在那边两个半月,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搬走,我们都已经分了,所有东西都换掉了,你在钻什么牛角尖?”季淮扶额,真的有些不耐烦,每次吵架都说这个问题。   “她住了就是住了,你们关系多好啊?你们三个人是一家人,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宋璇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越说起这个就越委屈。   大概没人能了解她的心情,田韶经常和颜静仪视频,他们三个永远有说有笑,她在这里太压抑了,没有一刻是轻松的。   “已经签了一年的合同,违约了押金也押金也拿不回来,重新去找房子不要钱吗?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季淮一副十分不理解的模样。   两人年前才各自跳槽,都有实习期,大城市消费大,手里还真剩不下什么钱。   “那就去住差一点的。”她只求搬出去。   “我现在搬出去,晨翔他们怎么想我?我觉得没必要。”季淮不想多说这个话题,话语里十分不愿。   “我就想搬。”   “你要睡觉还是要吵架?”季淮也火了,他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声音都跟着大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争吵声。   隔壁的卧室。   何晨翔带着耳机在打游戏,田韶靠在床头视频,听着隔壁的声音,“静仪,他们又吵了,隔几天就吵,我觉得干脆分手算了。”   颜静仪在那头想了想,“其实季淮的脾气也算不上好,怪怪的吧。”   “何止怪,上次吵架,他都把宋璇赶出去了,要我直接就走了,他道道歉宋璇就回来了,这不是找虐吗?那就是活该。”田韶瘪嘴,语气丝毫没有同情,反而觉得是自作自受。   颜静仪也没附和。   “要我说,当初你和季淮分手就分得好,要不然现在日子过得多憋屈?他家虽然条件不错,但是有后妈啊,等同于什么都没有,还不如你现在找的那个男朋友呢。”田韶又继续说。   闻言,颜静仪嘴角倒是扯了扯,她离开季淮,一方面是觉得他性格不太好,另一方面,的确也因为家庭原因,没必要陪着他吃苦。   宋璇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傻,季淮除了身材和脸蛋,还真没什么,当初她和他谈恋爱,关系都不愿和他发生,就是怕以后有牵扯。   “我跟你说啊……”   田韶没说完,隔壁卧室又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打游戏的何晨翔都停住了,摘掉了耳机。   “真烦。”田韶脸色不悦。   可就是这阵响声后,那边就没动静了,何晨翔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想要过去敲门,但是出门又听到里面传来抽噎的声音,没继续管。   卧室内。   柜子前的地上洒落着泥土和陶瓷碎片,里面种的多肉也掉了出来。   季淮紧握着手,手背青筋暴跳,十分暴躁,但是没再说话。   宋璇哭得更伤心了,这颗多肉是他刻意买给她的,当时她很喜欢,一直细心养着,因为很喜欢这个品种,还想再买来着,但是都找不到。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合同到期,我们搬出去,你想去住哪就去住哪。”   宋璇摸着眼泪,不想说话。   他总是这样,吵到凶的时候,快要撕破脸皮,或者已经撕破脸皮,他又十分诚恳道歉或者认错,又或者感觉在让步,让她心软。   反反复复,让她好煎熬。   宋璇原本想把那颗多肉找个瓶子装起来,若是以往也这么干了,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直接转身上床,盖着被子睡觉。   一句话都没再和季淮说。 第91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2)   宋璇昨天晚上就在跟季淮吵架,今天上班的时候头疼欲裂, 忙了一天, 回来又跟他吵,整个人实在受不住了, 躺下去还没胡思乱想多久, 就已经睡着了。   季淮看着睡着的她,脸色也缓了不少,伸手揉了揉眉间。   “嗡、嗡、嗡……”   手机不断传来消息,他拿起来一看,季父与他的微信界面上发着大段大段的文字。   “他们没生我没养我,你爸赚的钱有我一半, 我也算出钱来,你呢?出去工作了, 要当白眼狼吗?”   “都说养儿防老, 依我看, 你是敲骨吸髓吧?不给钱也就算了,你哪来的脸找你爸要钱?自己毕业多久了心底没点数?”   ……   诸如此类的话, 数不胜数。   前段时间季爷爷生病住院, 心肌梗塞,花费十几万做手术, 他没存什么钱,只出了一万五, 由两个姑姑和季父分担, 过年的时候, 季父今年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给了他一个红包,这个女人便打电话骂,发微信骂,他拉黑她电话微信后对方又用季父的微信电话发来骂。   对于她,他内心有一种怨恨和一种不敢违抗,被骂也从来不回,看完听完,删掉当作若无其事,然后对待宋璇的时候,脾气暴躁。   小时候虐身,长大了虐心,让他无时无刻活在阴影之下。   季淮盯着屏幕看了看,直接把季父所有的联系方式也拉黑了。   清晨。   七点,闹铃准时响起,宋璇睁开眼,眼有点胀,不太舒服,然后强撑着坐了起来。   季淮翻了个身,面朝她这边,也迷迷糊糊,五官深邃立体,睫毛修长,看起来无害温和。   只要他不发脾气,两人不吵架,相处的氛围还不错,但是他只要一发脾气,他就会用最尖锐的语言去刺痛她,歇斯底里,完完全全就像变了一个人。   宋璇掀开被子下了床,看到桌子上放的那颗多肉,眼底闪了闪。   地上的碎片和泥土已经被打扫干净,多肉被装在一个塑料瓶子里,虽然看起来不比之前好看,但活力没受什么影响。   季淮也坐起来了,挠了挠凌乱自己的头发,又拿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间。   宋璇收回视线,开门往浴室走。   收拾一番后,她回来换衣服,拿起包,换上鞋就往外走,也没有管季淮。   电梯来了,她进入电梯,按下关门键。   “等一下。”   闻声,她犹豫了一秒,在电梯将要合上的时候还是按下了开门键。   季淮匆匆走了进来,宋璇再次按下关门键。   电梯在往下,狭小的空间里安静无比,谁都没说话,停在一楼的时候,季淮没动,宋璇先出去,他跟在她身后,刚走出去电话就响起来了。   陌生号码。   刚接通,那边怒骂声就传来,“混账!你拉黑我做什么?今晚滚回来,你爷爷生病在医院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去看看!”   旁边还有一股阴阳怪气的女声,“我都说了,他再怎么养,那也是养不熟的,你都这么教育了还没用,还要怎么管?”   季父脑子一火,又在那边骂骂咧咧,他本身就没什么文化,赶上这几年房地产飞升,赚了笔钱,有了钱,也不过多了许多恶习,自身素质一点没跟上去。   宋璇走出门口,见身后没动静,转弯的时候还是用余光看了一下,发现季淮脸色很难看,拿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跳。   她是知道他的家庭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对他总是很包容。   “说完的了吗?”季淮阴着脸,第一次没有唯唯诺诺继续受骂。   “今晚滚回来!”季父又吼。   从小对于这个儿子不是打就是骂,让他形成了一个习惯,只有狠狠教育,对方就不会反抗,这些年也的确没反抗。   “爷爷在医院的时候我去得比你多。”季淮无比冷静说出这句话,继续又道,“为什么拉黑,你应该问许梅,从今天开始,我永远都不会再回去。”   “就当从此以后没我这个人吧。”   季淮尾音未落,干脆利落就挂了电话,走到宋璇身边,“走吧。”   话落,就往前走了。   宋璇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这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吗?   以往那头怎么骂他,他都当作没听到一样,该回去还是会回去,好似忘记了那些伤害,又好像时刻记得。   她终究还是有点心软,侧头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不想忍了,也不会再回去了。”季淮语气淡淡,没有什么情绪。   宋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前一直觉得他在对家里的事情上,有些逃避,现在他采用断绝关系的做法,有点突然,着实让她没想到。   “早餐要吃什么?”季淮问她,两人已经快走到小区门口,有很多卖早餐的店,吃完早餐再走几分钟就到地铁站了。   许是被他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消息弄懵,加上季淮态度很好,让她暂时放下了吵架的别扭,跟他走进了早餐店,“随便吃点吧。”   季淮和她坐下来,两人点了一份饺子,一份小笼包,还有两杯豆浆。   他把一杯豆浆放在她面前,然后又拿了两双筷子,递给她一双。   宋璇接过来,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许梅对你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能让他说出断绝关系的话,那应该是相当过分的事情了。   “没什么。”季淮没多说。   越不说,宋璇便觉得他越在隐忍,不免多想起来,都忘记了两人还在吵架没和好。   与此同时,季父那头也懵了。   以往任由打骂的混小子,从来不敢顶撞,现在突然说要和他断绝关系,季父的怒火是直接往上涌,又换了家里的电话打过去,结果显示关机。   肯定也是拉入了黑名单,他那个窝火啊,冲许梅开口就是质问,脸色十分不好看,“你又对他做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许梅面色也微变,直接否认。   “他为什么让我来问问你?让我以后当没他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季父打归打,骂归骂,季淮这个儿子他还是要的。   “我怎么知道?”许梅也被问懵了,但是她并不是一个特别精明的人,立刻想到她这几天发微信打电话骂季淮的事情,有些心虚。   她每次骂完之后就会删掉记录,其实也就是不想让季淮舒坦。这个继子,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有他在,季父永远都会顾虑到对方,财产也会分给对方不少,那她和女儿就少了。   听说抑郁症的人会自杀,她倒是希望季淮自杀死掉,不要来碍眼。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季父脾气也急躁,沉着脸呵斥,“整天不给我找事情我看你都不舒服!”   季淮这番话在他听来,就是许梅逼他和家里断绝关系,在背后捣鬼。   再怎么不喜,那也是他的儿子,怎么会断绝关系?   许梅一听也不爽,“我怎么了?不就骂了几句?我还不能骂他了?做得不对还不能说了?”   这些年,她看不起季淮,虐待也习惯了,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季淮在她眼里,还不如家里养的那条狗。   季父正火着,听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没了之前的容忍,“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我告诉你,我的财产,想让谁继承就让谁继承,不要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我还没死!”   说完他重重冷哼了一声,甩手离去。   最近许梅在给自己和季兰心争财产,季父有意给季淮留一小部分,她在家里已经闹了很久,又哭又闹想让季父还在上小学的季兰心买房子。   以前是有季淮在,两人吵架对方可能都会成替罪羊,季父为了息事宁人,也会选择让季淮遭罪,加上她貌美如花,季父给几分脸色,可是现在都结婚多久了?色衰爱弛,也早就没有当时的浓情蜜意,许梅被这么一骂,也憋屈得很。   一切就是因为季淮,她借来了保姆的电话,要打给季淮,把对方狠狠骂一顿解气,而这个电话也打不进了。   季淮已经把手机设置成陌生号码拒接。   许梅当时脸都绿了,以前她打过去,季淮都不听也不敢挂断,现在居然会反抗了,简直是反了。   对方小时候倔强,她之前还会怂恿季父打,后面拿起棍子就抽,她最得意的就是季淮对她有着深深的惧怕和逃避,即使现在长大没表现出来,但从来不敢直视她的眼,绝非必要也不会回来。   傍晚。   市中心的某三甲医院。   宋璇动了动脖子,一边走向休息室一边捶了捶酸疼的手。   “下班啦。”同事与她打招呼。   “对啊,下班了。”她露出轻笑。   “带伞了吗?外面下雨了,下得还挺大。”对方又说。   “是嘛,今天我刚好没带。”宋璇脸上苦恼。   “让男朋友来送嘛。”对方说。   宋璇笑了笑,没回答。   科室里很多人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不少人还见过季淮,因为以前追她的时候,如果下雨,他也会来给她送伞,偶尔给她送外套。   这些小事,他还是会去做,可是他的性格很敏感多疑,非常古怪暴躁,每次吵架的时候,她都遍体鳞伤。   不吵架就还好,最近她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季淮到底爱不爱她?这段感情,还有没有走下去的必要?   换衣服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打雷的声音,下的是大暴雨,医院离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她要怎么回去呢 ?   不管了,先下楼吧。   还未走到门口,大风就已经刮进来,她今天穿的还是短裙,整个人缩了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她走到了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才解开屏幕,一条消息跳出来,“我去接你,马上到了。”   宋璇原本想拒绝,但是看样子她应该回不去,雨恐怕要很久才会停,索性当没看到,往里走了走。   刚走到一边,季淮的电话就打来了,她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你在哪……”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大厅里头的她,他拿着伞大跨步走过来,递给她一件雨衣,“穿上这个,外面风大,打伞挡不住。”   宋璇也没多说,接过来就穿起来了,他买的是一次性雨衣,比较薄,但能挡风挡雨。   “走吧。”季淮开了伞,单手揽着她往门口走。   她有些不想靠他那么近,但是伞就这么大,他身上还有点湿了,给她送伞又买雨衣,这些天的生气又降下去很多。   其实这样的她很不争气,总是感动于这些小事,然后一次一次被他伤害。   “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一件?”她侧头问,这一件还是女装的。   “没了,只有这一件,我打伞就行。”季淮说着,一阵狂风又吹了来,宋璇很瘦,感觉身子都晃了晃,但他可以把雨伞撑得稳稳的,看着围在路边打车的人,朝她道,“现在打不到车,家那头下雨更大,路上肯定还积水,先去吃个饭再回去?”   “都行。”宋璇也没什么意见。   路上的风很大,季淮被淋到不少,她让他把伞往他那边移一点,季淮说没事。   宋璇眼底又泛起一些异样的情绪。   两人去了地铁站,坐了两站,到了附近的一个商场出站,宋璇把雨衣脱了下来,她除了鞋子有点湿,身上都没淋到,反而季淮湿了大半肩膀,她从包里把袋子拿出来,又把一包纸拿出来,递给他。   季淮接过来,她又朝他伸手,“把伞给我。”   走到商场里雨伞会滴水,得装到袋子里。   他把伞递给她,然后抽出一张纸,伸手去给她脸上的雨珠,宋璇还是愣了愣,其实她并没有被淋到几下,他擦完,又伸手去擦她手上的雨珠。   这些小事他以前都是机械做着,因为他一度觉得自己是个爱无能的人,这些都要靠学,而不是有心而发。   而现在,倒是会更加细心一些,出自关心问,“冷吗?”   宋璇摇头。   他没发脾气的时候就像个好男友吧,但感觉总隔了一层,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去吃什么?”他又抽纸擦了擦自己的手臂和肩旁,伸手把装着雨伞和雨衣的袋子拎过来,另一只手领着她走,期间,他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看了眼,他接起来,是季小姑。   季淮等那头说完,语气不咸不淡,面上也没表情, “小姑,我不想和你说这个事,过段时间我会回去看爷爷,我不可能再回去他那里去。”   “我要去吃饭,先挂了。”   宋璇以前觉得他对待家里的事情很平静,现在也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却不太一样,就比如,两人走到餐厅的时候,他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没接,看来闹得还挺大,季家的人相继在当说客,季母是车祸去世,生前与季家人处得还不错,比起许梅和季兰心,他在季家其余人心中的地位自然重一些。   吃饭的时候,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吃完饭之后,他把手机卡拿出来,直接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又去新办了一张。   “你要记下我的电话。”他对她说。   宋璇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锁后递过去,季淮接过来开始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又给他递过去。   两人走出商场的时候,外面的雨和风都很小了,撑伞就可以了。   地铁站内。   两人靠在门而战,人还挺多,宋璇依旧没说话,低头看着她的手机,季淮看向她,话语低哑,“不吵了,我跟你认错。”   他认错的时候真诚,但是下一次又得吵,宋璇都已经累了,“你没错。”   错的是她,下次吵起来又是她无理取闹。   “你还在生气,我要怎么做?”季淮一副询问学习的语气,也如实道,“我不想跟你吵,以后能不能不吵?”   “我想吵吗?”宋璇强忍着火气,门打开,她率先走了出去,季淮快步跟上去,她语气激动,“你永远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对我越来越过分,有几次,我甚至怀疑你会打我。”   “我不会打你。”季淮否认。   他现在是舍不得打她的。   “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宋璇干脆把话挑明,语气沉重,“你的心理很有问题,你自己不觉得吗?你喜怒无常,你总在伤害我之后狠狠悔过,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你跟我说你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为什么控制不了?为什么你每一次都像失控一样?”   她说着,心底也觉得害怕,眼底染上通红,“你看我的眼神,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就像我是你的仇人……”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他看她的眼神很阴鸷,仿佛要把她千刀万剐,希望她痛不欲生,但她又觉得这是错觉,两人吵架归吵架,没到这样的地步。   她说完这些话,又静静等待季淮的暴怒,每次说到这个他就像点燃了炸药包,说他没有问题,她自己好好过脑子再讲话。   偶尔也会疑惑反省,但全都没有用,下一次吵架依旧会这样,越来越难相处。   这一次,季淮只是低头深思,剑眉拧得紧紧,又抬头看她,“我可以去看医生,但你要陪我去。”   一听说他肯去,宋璇都像狠狠松了一口气,好歹也感觉有点希望,赶紧定下来,“那这个周末,我陪你去?”   “恩。”季淮点头。   见他答应下来,也没发火,宋璇也不想和他吵了,这些都不重要,她觉得都是他心理有问题,所以才这样。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还下着毛毛雨,季淮一只手打着伞,另一只手牵着她,宋璇也没反抗,又因打伞,两人挨得很近。   回来的时候,田韶和何晨翔还没吃完饭,两人又点了外卖应付,见两人,何晨翔问,“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吃完才回来。”季淮关门说,跟着宋璇去卧室。   至于田韶,她一直都不和宋璇说话,作为颜静仪的闺蜜,她觉得她如果和季淮现女友处得好,那就是对闺蜜的背叛,这种情况下,宋璇的处境一直很尴尬。   回到卧室,宋璇冲季淮道,“你先去洗澡吧?”   他刚刚身上都湿了好多。   季淮点头,拉开抽屉开始找衣服。   宋璇把伞打开放在一边,免得潮,会生锈,这应该是他刚刚新买的一把伞,吊牌还在上面,她又拿剪刀剪掉,丢进垃圾桶。   季淮洗澡很快,她去洗澡的时候,又顺便要把衣服放在洗衣机洗,打开盖子,看到里面还有衣服。   “等我拿出来你再放进去。”田韶走了过来。   “恩。”   站在边上的宋璇看到了她从里面拿出贴身衣物,随后拿出的衣服里还有几双袜子,整个人僵住了,觉得难以置信。   “可以了。”田韶拎着桶走了,宋璇却迟迟不敢洗,想了一会,她又拎着桶进去了洗手间。   等她再出来,已经手洗好衣服,要拿回房间的飘窗晒。   打开卧室的门,见季淮正在飘窗边,他正往多肉里浇水,而那颗多肉已经被他移到了一个新的陶瓷盆子,比上次的还要漂亮,是很古风的青瓷。   宋璇走过去,一边晾衣服一边道,“以后衣服不要往洗衣机里放了。”   “为什么?”他疑惑。   “他们什么都往里放。”宋璇也没明说,每次说到这个,总感觉在和季淮说她的坏话,在针对她。   “上次我看到她放鞋了。”他没什么反应,端着盆子期待看向她,“好看吗?”   “还好吧,上次那个好看。”她口是心非,从季淮脸上看到了愧疚,又有点于心不忍,“那就别放进去洗了,公用的东西本来就有点脏。”   遇到不文明的室友,那就更难以接受了。   “恩。”他点头,格外好说话。 第92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3)   宋璇陪季淮去了医院。   医生是她托关系预约到的心理医生,资历不错, 为人风评也很好。   等季淮坐下, 她就走出去了,在走廊里等他。   来来回回走了很多圈, 时不时抬起手腕看时间,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他都没出来。   “砰!”   “我没有!”   里面突然传来激烈的声音,宋璇一惊, 快步走过去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住了。   她在外面越发着急。   又过了一会, 房门才从里面打开,季淮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 浑身充斥着颓废的气息, 与她还对视了一眼。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狼狈 、有难过也会难堪和尴尬,还有一点忐忑。   宋璇什么也没说,伸手去挽他的手,挤出一抹笑,“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季淮慢慢点了下头, 没有说话。   “那……”宋璇看了眼医生, 真诚道谢, “医生, 我们就先走了, 谢谢。”   “恩。”医生点头。   这几天都有下雨,宋璇手里拿着伞,身旁的季淮一直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重,她心底也在胡思乱想,难道事情很严重吗?   “先去书店吧,我想买书。”季淮突然出口。   “啊?哦,好的,我们现在去嘛。”宋璇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买什么书?快速反应过来顺着他,“我记得这里有个很大的书店,就在那个商场二楼,我们现在去?”   “恩。”   二楼的书店。   季淮往里走,他仔细看着书架上的书,一排排看过去。   宋璇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书,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最喜欢和何晨翔一起打游戏,还喜欢喝酒聊天,医生跟他说了什么吗?   季淮停留在了心理专区。   《心理障碍疏导治疗》、《心理障碍自我治疗》、《什么是心理障碍?》……   宋璇看着他把一本本书拿下来,只要关于心理的,他都拿下来了,最后挑了八本,转头看她,“你要买书吗?”   “我也要买,我最近想看历史类的书。”宋璇点了点头,怕到时候他在看书,她坐在一边不知道做什么。   她选了一本历史书,想着书店卖得太贵了,回头再到网上下单买一个系列的。   季淮一起拿去结账,随便还办理了一张会员卡,可以打折。   他拎着书,两人往回走。   一路上,宋璇几次用余光看他,欲言又止,到家了楼下的时候,她还是没把话问出口,怕伤到他。   进了电梯,季淮看着前面,声线低哑,“医生说,我有心理障碍,可能伴有焦虑症,还处于轻微狂躁变边缘,会自我麻醉和自我逃避,或许还会演变成抑郁症,伤害别人,或者伤害自己。”   这些名词宋璇虽然都听说过,上学的时候也稍稍了解的一下,但不是本专业,都是稍稍略过,对于这些心理疾病也算外行人,“那,那医生建议怎么做?”   其实涉及这些问题,都挺复杂,医学领域对心理疾病这一块研究还是相对比较少,她心情有些沉重。   “努力自我调节,转移注意力,自我干预,严重的话可能会采取药物进行干预。”季淮说着侧头望向她,面无表情,或者说,还处于不相信的阶段,还没有清楚认知到这个问题。   “恩,心情很重要,心理这一块,很少有人是绝对健康的,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问题,药物伤身体,还是要靠自身机制调节,人体是一部很强大的自我调节机器,肯定能恢复的。”她安慰他。   自我能调节是最好的,只要能达到临床治愈都好,她真的怕他加重,精神疾病比身体疾病要可怕,摧毁的是身心,由内而外,摧毁得彻底,到时候可怎么办?   电梯打门打开了,可是季淮没走出去,盯着她的脸,神色固执又带着一丝希望,“真的吗?”   “当然。”她肯定点头。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季淮像是狠狠松了一口气,按下开门键,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宋璇看着他的身影,眼底布满担忧。   季淮去洗澡的时候她打通了医生的电话,想了解一下情况,心底的确是放心不下,坐立不安。   对方讲的和季淮讲的大体相同,但是最后他又强调,“其实他一直在压抑,没有暴露出来,我猜,你在中间起了很大的作用。”   宋璇不是很明白。   医生跟她说,根据目前来看,或许会产生两个极端,季淮身边只有她,或许会把她当作一个发泄对象,到时候她会受伤,因为他身体机能为了保护自身,会采取转移的手段,这是本能。另外一个,她会把他从里面拉出来,也就是常说的爱情的力量。   目前是哪一种,医生不好做判断,因为季淮并没有发病,他顶多算童年有点阴影,心底有障碍,还都被压抑着,处于爆发边缘。   挂掉电话的宋璇看着窗外远处乌黑一片的天,心底滋味难言。   爱情的力量,说起来她自己都有点不信,季淮与她吵了那么多次架,回想起来,明显已经隐隐把她当作一个发泄对象了,这一切,好似有了解释。   她比普通人更要清楚生命的脆弱,疾病的无情,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就不是一般人奢望的,但是季淮又好点,不是绝症,疏导好了能正常生活,只要解开心结,放下那些执念,化解阴影。   “点烧烤喝酒吗?”何晨翔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不了。”季淮情绪也不高,刚说完就开门走进来,看向匆忙收起情绪的宋璇,“你要洗澡吗?”   “要去的。”宋璇对他语气都好了很多。   怎么说呢,虽然吵架时他对她伤害过,但是一想到他自己也不好受,心底就有些释怀了,或许治不好,但她还是不想这个时候丢下他。   不忍心,加上也舍不得吧。   从心理医生那里回来之后,季淮的情绪都不是很好。   每天晚上就看书,也不去和何晨翔喝酒了,也不打游戏,就在房间里看书,看书的时候多数都紧拧着眉头,有时候是不解,有时候是恼怒。   下班有时候是和她一起吃晚饭回去,早上也一起去上班。   宋璇下班回家,季淮也没有和以往一样在大厅和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都呆在房间里,她心底无奈叹气。   她的孤独感减少了很多很多,哪怕是合租,季淮也和她在一起,没丢下她一个人,回来只要越过大厅,就是他们两个人小小的家,她要得并不多,这就是她之前要的,他多这样陪陪她,两人都不会吵得那么厉害。   可是,一想到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生病了,所以有的状态,又让她好难过。   她推开门,他又靠在床上看书,反反复复看,有时候会在那里思考半天,眼底挣扎。   宋璇洗漱好了钻到被子里,主动往他身上靠,出声询问,“你几点下班回家的?”   “六点半到家 。”季淮回。   “那你晚饭吃了什么?点了外卖还是和他们一起吃的?”她找着话题,今天她下班有点晚,回家的时候已经吃饭了。   “田韶上晚班,和何晨翔一起点了份冒菜。”季淮伸手从她头上越过,揽着她,然后把玩着她的头发,“你几点下班的?”   “忙到九点才开始回来,最近医院忙,人手少,张洁请假去保胎了,新来的护士不太懂,之后几天可能会更晚一点。”宋璇然后把他的书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放在他紧拧的眉头,替他舒展开,半开玩笑,“你干嘛总是皱着眉头?不怕长皱纹吗?”   “我是男人怕什么?”季淮丝毫不在意。   “像个小老头。”她又笑着说,   季淮也笑,接着她刚刚的话,“下班晚的话,我去接你。”   他上班下班都很规律,周末双休,工作也说不上有难度,薪资也还好,都一般般,不好不差。   “不会麻烦吗?我自己也能回来。”宋璇越说越小声。   以前他也会去接她,一开始是天天接,两人在路上聊天打闹,那是最快乐的时候,后面他经常和何晨翔他们吃饭聊天,还会喝酒,也就很少去了,偶尔打电话让他送东西,他还是会去的。   但她还是很想他去接她,以前两人都会手牵着手聊天走回来,回来的时候很晚了,收拾收拾就该睡了,就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在房间。   “一起回来不孤单,反正我也没事干。”季淮接话。   “那你来接我。”她并没有扭扭捏捏,伸手揽上他的脖子,“不可以食言。”   “恩。”他点头。   宋璇目光又落在他看的那本书上,小心翼翼问,“你看书看得怎么样了?”   季淮现在情绪平静很多,但是她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怕他自己钻牛角尖,到时候病情恶化。   “就那样吧,有些东西能想明白,有些不太清楚,但是,我不是无缘无故变成这个样子的。”季淮看着她,眼底都变了变,情绪略微激动,“我之前不是!”   “我知道。”宋璇也跟着点头,极力赞同他。   季淮眼底又暗淡了下来,恼怒又急躁,最后闭上眼,一把她抱在怀里,力道还又些大了,但宋璇没敢乱动,还会抱了他,“没事,会过去的。”   “我想杀人。”季淮低低的语气传来,在静寂的房间内回荡着。   宋璇脸色都吓白了。   “我以前总想要怎么杀死她,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一个人,我恨所有人,我也讨厌活着,但是我不想死,我才不要死。”   “我不想见她,她总是很讨厌的出现,看到她我心情就不好,我就像打人。”   ……   宋璇听着他不断说着,像是在发泄,难怪他回去季家一趟,回来心情总是很糟糕,要和她吵架,吵得越凶越好,有时候她不想吵,他反而不依不饶。   “那你也讨厌我吗?”她语气有些失落,她不知道要怎么去捂暖一颗厌世的心,或许是一个爱无能的人。   迷茫又难过。   “我不讨厌你,我爱你。”他毫不犹豫出口,说着又把她抱紧了一点,“你和她不一样。”   “那你想过和我的以后吗?”她问出了一直以来想要问的问题。   闻言,季淮身子僵了僵,许久没回她。   宋璇猜到了,有点想哭,他是没有想过以后的,也没有想过结婚,所以不在意住哪里,所以不会搬走,因为没有未来。   她来和他住是想结婚的啊。   “我不希望生个孩子出来重复这样的生活。”季淮又看向她,特别认真,“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为什么要生?为什么要结婚?”   看着宋璇把脸瞥到一边,不知道说什么,他犹犹豫豫又道:“我们可以继续这么生活在一起,不生孩子。”   宋璇是个传统的女孩,想按部就班生婚生子,过平淡的一生,她没有回答,反而轻声道,“睡吧,我有点困了。”   “这样不好吗?”他又问。   她从他怀里起来,伸手关掉灯,屋内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季淮又把她拉过来,双手抱着,再次问,“那你怎么想的?”   她还是没说话。   季淮是个急性子,又暴躁,伸手把灯打开,盯着她看,要一个答案,“你为什么不说话?”   宋璇眼底没有半点睡意,与他对视,挣扎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季淮,等你好了一点,我就搬出去了。”   “我说了,一年合约到期再搬……”   “你在这,我们……不在一起了。”她打断他的话,语气也很温柔,尽量说得轻松,“我可以陪你这段时间,一年也行,但是几年不行哦,我还有我的生活和目标。”   “你的意思是分手?就因为不结婚?”他情绪很激动,不断质问她。   宋璇很难过,但是没有逃避,“ 季淮,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是因为我的病吧?你明说。”他面色铁青。   依照之前经验,宋璇知道他处于情绪爆发边缘,又要大吵了,尽量放缓声音,“不是你的病,你说你爱我,所谓的爱,就是让我在这里租着房子陪你过没有任何规划,没有目标,没有未来的生活,那爱没了之后呢?我还有什么?”   “不结婚也好,丁克也好,它都要有未来的,难道过一天算一天,就是你给我规划的未来吗?我很伤心难过,可是我却知道这样的生活没未来。”   他的脸色很难看,她不敢再刺激他,连忙转移话题,“现在不说这个,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说了。”   “那我们结婚。”季淮做出让步,说了之后,对于下一步生孩子,他表情复杂,动了几次嘴,都没有把话说出来。   “不要逼自己了,睡吧。”宋璇并不想为难他,等他的情况好了,她离开也会放心。   夜里,两个躺在床上的人,都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淮担忧的声音才传过来,语气苦涩,“没有规划是因为苟活着吧,我怕我不喜欢和你生的孩子,那样你一定很伤心难过,我不想让你伤心难过。”   听着有点无助,宋璇挺想哭的,真的挺想。   “璇璇,对不起。”他道歉。   她哭了。 第93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4)   自从那天晚上后, 两人便没有讨论过未来这个敏感的话题。   对于宋璇来说, 未来是不可期的未来, 她也不会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既然没有了所谓的未来,那就不会想太多,没有想太多, 两人相处的方式是异常和谐。   以往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现在半个月都没吵过架。   宋璇最近都在加班,加班前的晚餐都是匆匆吃的, 今天下班前就饿得不行了。   出了地铁,季淮给她买了个玉米,宋璇挽着他的手臂, 有气无力在啃着玉米,还时不时给他啃一口。   季淮低头咬了一口, “还挺嫩。”   “咬两口就没了。”她吃完最后几粒,用塑料袋包着,丢进了垃圾桶。   玉米又小又嫩,实在不顶饱。   “那吃晚餐再回去?”他侧头看向她问, “你想吃什么?”   走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条小吃街, 小区外的店铺也有很多好处的, 价格也还不错, 很亲民。   宋璇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想了一下, 突然开口,“我想吃方便面。”   “泡方便面?”他挑眉,而后说,“那就买桶方便面回去泡。”   “我想吃煮的,你想吃吗?”她想起来有点馋,煮方便面和泡方便面完全是两种口感,煮出来的方便面更有灵魂。   “我不想吃,但是我可以给你煮。”季淮单手插兜,和她一起走进了小区内的超市。   宋璇选了五包不同口味的方便面,还买了一包火腿肠、一包榨菜、还有一小包辣椒粉,最后还买了一包话梅干。   帐是季淮结的,因为他最后还买了一盒避孕套,宋璇假装没看见,快速在外面等他了。   到家的时候,两人进了厨房。   宋璇打开厨房的冰箱,看了看里面还有些什么,一小颗白菜,前两天她剩的一小截胡萝卜,还有两个鸡蛋,她全都拿出来,还让季淮给她放两根火腿肠,一点榨菜,最后浇上辣椒粉,那就是美味。   “放那么多做什么?”季淮看着这一堆。   “我想吃。”   “随便放点……”   “那我自己做,你去洗澡。”宋璇说着就从袋子里把胡萝卜拿出来,准备去洗。   “我是怕你吃不完。”季淮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从她手中夺回胡萝卜,还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关心你而已 ,不是不想煮。”   “放半块面就行,要不你也吃一点?我是吃不完。”她磨他。   季淮没有说话,转身洗菜去了。   他默认就相当于答应,宋璇一开心,从身后抱了他一下,亲昵道:“那我去卸妆洗澡啦?”   “恩。”   宋璇洗漱出来,面已经煮好了,其实她吃东西要求还挺多,不喜欢方便面煮得太软,放下去没多久就得拿起来,鸡蛋要散开,这样入味。   面被放在了餐桌上,一眼望去,多汤多食材少面,季淮把辣椒粉倒在小罐子里了,递给她,“自己加。”   “谢谢。”她仰头笑,眉眼弯弯。   “不谢。”季淮转身回厨房,随后又端出一个碗,是锅里剩下的面。   “面会不会太多了?我再给你一点?”宋璇喝了几口汤,看到碗底下面还是有点多,抬头对他说。   季淮还没吃,把碗往她那处推了推。   宋璇看着自己碗里都是萝卜青菜加火腿肠鸡蛋,他碗里全是面汤,有些不好意思,夹了面之后又要给他夹,季淮直接把碗拿过来,“我不吃那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她愤愤把手收回来,把几片火腿肠都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季淮笑出声,没有再说话。   餐厅隔壁的房门打开了,田韶穿着睡衣,拿着手机走出来,手机还传来视频的声音,她拖着脚步,看到两人笑脸色也微微收敛,看向季淮问,“吃晚餐呢?”   她和何晨翔鲜少做饭,一般都是点外卖。   “恩,煮了点面。”季淮回。   “我们也饿了,今天吃饭太早。”田韶说,宋璇还没来得及说厨房还有面可以煮,人家又笑道,“我们点了烧烤,要到了,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吃了,我今天吃饭挺晚。”季淮婉拒。   田韶也没坐下来,她和宋璇几乎不说话,也不算对立,反正就是挺奇怪的关系,谁都默认隔着一条线,而且,她也没少和颜静仪吐槽宋璇。   越吐槽就越不喜欢。   她站了一会又觉得挺尴尬,干脆又坐着刷视频了,还嘀咕一句,“这时间要超了,外卖怎么还不来?我要投诉这个外卖小哥了。”   “应该快了。”季淮还算给面子,随口附和她。   宋璇默默在吃面,刚刚已经把好些面给季淮了,可是放的食材太多,加上之前就吃了一个玉米,以为自己能吃很多,现在又写吃不下了。   季淮时不时吃到萝卜片,还要往她碗里放,她本来就有点撑,一看他夹过来,下意识就道,“我不要了。”   语气有点急,但是田韶又在,她硬生生忍下来,桌子底下的脚轻轻踢了他一下,露出一副她已经饱了的神情。   是真饱了。   田韶看是在玩手机,实际上是在回颜静仪的消息,打开外卖软件刷了刷,又干脆走回房间,不过没关门。   她一走,宋璇就放下筷子,“我饱了。”   “就吃了一半,剩这么多?”季淮望过去,不过给她的碗的确也太大了,汤倒是喝了不少,也没为难她,“那你给我。”   宋璇乐意得很,笑着就推过去,好巧不巧,她推到季淮面前的时候,田韶就走出来了,外面小哥也在外面敲门。   情侣间非常正常的行为,但被人撞到还挺尴尬,宋璇把手收回来,季淮倒没什么反应,快速吃完自己碗里的几口面,然后把碗放在一边,又把她那碗拿过来。   “你别吃撑了,饱了就行啊。”宋璇想起他说他吃晚饭吃得晚,便开口说。   季淮看向她,“我又不是傻子。”   “……”是她多嘴了。   田韶拎着外卖走回来,冲房间喊了一声,“何晨翔。”   “马上结束这盘了。”里面还传来机械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田韶拧着眉头,有些不爽,但是也没说话,坐下来没开袋子。   她余光还撇了一眼两人,没有再说话。   紧接着,何晨翔走出来了,他要拉着季淮喝酒被拒绝,季淮吃着面,倒是和他闲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宋璇找了个借口,起身要去厨房洗锅。   他们三个讲话她永远插不进嘴,干坐着也尴尬。   “你不是困了?洗澡就别碰了,一会我吃完顺便把锅碗一起洗。”季淮对她说。   “那好吧,我进去了?”宋璇指了指房间。   “恩。”   门一关,田韶笑着开口,“最近感情不错嘛,天天上下班一起的。”   一开始的时候季淮也和宋璇一起,后来就和他们待在一起了,但是最近,季淮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喝酒聊天,吃饭都很少。   “璇璇这段时间工作忙,我得去接她。”季淮拒绝何晨翔递过来的啤酒,“我不喝,一会睡了。”   田韶还准备再问什么,季淮已经吃好面,把两个碗端起来去厨房。   他在洗碗洗锅,看样子面也是他给宋璇煮的,田韶问何晨翔,“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吵架?突然变好了,我还以为会分手。”   吵得实在太凶,她真觉得肯定会分手。   “天天诅咒别人分手做什么?哪对情侣不吵架?”何晨翔对这种不上心,只是叮嘱她,“别让季淮听到了,盼人好点。”   “我又没说什么。”田韶有点不高兴。   “我也没说什么啊。”何晨翔觉得她发脾气莫名其妙。   季淮出来没人看出两人异常,准确来说是没看,和何晨翔说了一声就进房间了,而后又拿衣服出来洗澡,这个时候田韶已经不在。   深夜。   季淮和宋璇靠在床头,她看书累了打了个哈欠,靠在他身上,“你要睡了吗?”   “再看一会。”他说。   “关灯睡了。”她拖长声音,语气里带着疲倦,又打了一个哈欠,伸手去抱他,“不关灯我很难入睡。”   季淮顺她,把书放下,抱着她伸手要去关灯。   结果还没关,宋璇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没有备注的号码,她按下接听,对方问得有些着急,“是小淮女朋友吗?”   闻言,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对方说了季淮两个字,她抬头看旁人,在他的视线中,缓缓应里下来,“您是?”   “我是季淮小姑,他在吗?你让他接一下电话。”那边说得更着急了。   宋璇没敢直接给他,季淮离她近,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伸手把手机接过来,然后面无表情掀开被子起身了。   “小姑。”他坐在桌上,这一声叫得并不亲热。   对方在一头一直说一直说,离得远,宋璇也没听到什么,季淮也不想说话,偶尔硬邦邦来一句,“不想,”、“没理由。”、“不知道。”……   格外冷漠。   “我不想见他,恩,不认最好。”季淮靠着椅子,说话越来越少,最后懒得讲,一直说他要挂了,别给宋璇打了。   躺在床上的宋璇也坐了起来,脸色担忧。   季淮挂断的时候,拿着她的手机操作,“避免你会被烦,我把你的手机设置成陌生号码无法打进了。”   宋璇也没拒绝,点了点头。   在他关灯躺下来盖被子的时候,宋璇贴近他,语气关切,“怎么了?”   “季明男把我不认他的事情告诉爷爷了,爷爷刚做完心脏手术,受不了刺激。”季淮语气很不耐烦,明显对季父很不爽 。   “那你准备怎么办?”宋璇问。   “本来就打算回去看他,明天回去吧。”季淮说着,在她耳边问,“你有空和我一起回去吗?”   宋璇微怔,他第一次说要带他回去,季爷爷和季奶奶在他心底的比重还是大的,她不惊有些多想,“你带我回去做什么?”   “去看看爷爷奶奶。”他说完又无比认真道,“璇璇,我最近有在努力想未来,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宋璇不想和他过多探讨这个问题,“可是我明天要上班,请不了假。”   这句话是事实,但是她现在的确也没必要去。   “那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季淮说着拉了拉被子,“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   “晚安。”她刚说完话,季淮就亲了她额头,轻声又温柔,“晚安。”   *   季爷爷和季奶奶都是退休工人,住在老小区的单位楼梯房,季淮拿出钥匙开了门。   “看看是不是小淮回来了?”季爷爷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还喘着气,年纪本来就大,一场手术下来,他身体差了很多。   季奶奶正在煮饭,听到之后,唉声叹气,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原先以为是季小姑回来了,这个女儿嫁得近,最贴心,季淮那个孩子已经好久没和家里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爸和那个李梅又做了什么混账事,那孩子把家里人都拉黑了,谁都联系不上,想起来就心酸。   苦命的孩子,如果不是亲妈出了车祸,也不会有了后妈又有后爸。   走出厨房,看到季淮站在门前,她还呆住,最后抹着眼泪快速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你这个臭小子,去哪了?连我们都不要了?”   “小淮回来了?”季爷爷也起身,挣扎着走出来。   季淮挤出一抹笑,没有其余情绪,然后走过去扶季爷爷,对方身子很差,都有人扶着才能走,不断看着他,“那个坏女人又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爷爷,你告诉爷爷。”   “是不是欺负你了?啊?”   许梅从小对他就刻薄,还闹出不小动静,还去过医院,老两口一直都不喜欢她,但是季淮属于什么都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口的性子,许梅泼辣又无理,解决不了,久而久之,他也不会说了。   而且打骂的过程季父也参与,他慢慢麻木,不想让老两口担心。   “没事。”季淮淡淡说,“您身子好点了吗?我给您买了点营养品,让奶奶煮给你吃。”   “花那个钱做什么?留着结婚买房。”季爷爷叹气,“你都几岁了,还没房子,不行,我一定要你爸给你买套房,最近那个女人又闹着给她买房,胡闹!”   “你再生气,连我结婚都等不到,还买房?”季淮替他顺气,无奈说。   季爷爷一想,自己工资不低,多活几年,还能给他攒下不少钱,火气也就小了不少,又开始骂季父。   没过一会,季小姑也回来了,看到了季淮也很激动,自然而然就说出如何联系上季淮的,而他的女朋友也被提及。   “有女朋友了?”季奶奶最开心,“什么时候带回来?做什么的呀?”   以前都没听说过季淮有女朋友,倒是让人激动了。   “是护士。”季淮主动交代,以为是没想过结婚,谈恋爱也从来不会和家里说。   “下次带回家吃饭。”季奶奶又笑着叮嘱他。   季淮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季小姑觉得很怪,等季爷爷去午睡的时候,她故意道,“要不过两天吧?我买点海鲜回来,让小淮带她回来,小淮年纪也不小了,要好好处。”   “是啊。”季奶奶笑呵呵,拉着季淮的手,只想让他快点成家。   季淮还是没说话。   气氛凝固下来,两人心底都咯噔一下,季奶奶连忙问他,“怎么了这是?有事和奶奶说,不要憋在心里。”   “我不会和她结婚,我不想和任何人结婚。”季淮声线很低,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语气也不咸不淡。   一听他这么说,两人脸色难看至极,再联想到季淮最近的做法,心底都乱成一团,季小姑看向他,“小淮,你怎么了?不要吓奶奶和小姑。”   “我……前段时间去看了心理医生,情况不太好。”他话语说得很轻,苦笑了一声,“医生说我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有心理障碍,有狂躁症,抑郁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发病会像个疯子,后期要靠药物,我怎么敢结婚?”   季奶奶脸色惨白,都被吓傻了,季小姑还处于震惊中。   “我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我并不想见季天男,万一我杀了他怎么办?”季淮是半开玩笑说的这句话,直接叫了季父的名字。   季奶奶压抑得哭了起来,“是你爸和那个女人害了你,什么病不病的?都能治好的。”   她嘴上是这么说,隔壁小区有位女孩子,就是得了抑郁症,直接就跳楼自杀了,仅仅是抑郁症就这样,那她家孙子不是……   “小淮,我并不是偏袒你爸,杀人会犯法。”季小姑情绪也很激动,她觉得季淮说话也莫名其妙了,生怕他做傻事。   以前他很听话的,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我知道。”季淮这么应,但是情绪并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在说:我知道,但我并不在意。   “你不可以做傻事,我们可以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季奶奶连忙说,“你不要怕,不要怕啊。”   “我没事,奶奶你别哭。”季淮依旧很懂事,还万分无奈看着她,“我这不是不见他们了吗?我在控制。”   一顿谈话,两人浑浑噩噩,季奶奶哭得稀里哗啦,拉着他直喊命苦,季淮不痛不痒不断安慰,季小姑着急又不知所措。   他离开的时候,两人还红着眼眶,而走出门的他脸上却无动于衷。   说季家人护着他吧,谁都有谁的事要管,季父还是他们的儿子和哥哥,不可能为了他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都是折中处理,所以啊,他知道不能靠任何人做主,只有自己做主,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属于他的,他都会一点不剩全拿回来! 第94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5)   季淮走后不久, 季父也过来了, 不仅他过来了, 季大姑也匆匆赶过来。   季小姑把情况一说,季父先是一愣,而后说了一句,“简直是胡扯,这些年,我缺他吃还是缺他穿了?”   “还心理疾病, 我看是吃饱了撑着!”   大多数人对于心理疾病了解不够, 觉得那就是吃饱了没事干, 季父说完又骂了好几句。   “你还说!”季奶奶实在忍不住, “他妈才死多久你就把许梅带回家了?这些年, 你真真正正管过他吗?还为人父, 他不认你, 我觉得没错!”   季父被自己亲妈吼住,或许是提及季淮生母, 脸色也不太自然起来, “他现在换了什么号码?把号码给我,我来说。”   “没有他的号码,他换号了,只有他现在交往的女朋友的,还是他同学给我的。”季小姑回他。   季父把宋璇的电话号码要了过去, 但是拨打不进去, 不管怎么拨, 都是忙线,大骂道,“从哪里找的女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看来是把他拉入了黑名单,以后还想进他季家大门?   季小姑昨天还打得进去,她赶紧又试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打不进去,这些彻底慌了。   他们不知道季淮住的详细地址,没有联系号码,相当于找不到了。   “他回来的时候怎么说?”季大姑也觉得季淮不是闹着玩玩。   “就不想再回来,现在整个人情况很糟糕,医生说以后可能要靠药物治疗。”季小姑忧心仲仲。   “隔壁小区那个不就是抑郁症就跳楼了吗?医生还说他有什么狂躁症,会打人。”季奶奶哭得稀里哗啦。   “他说谎!”季父还是不信。   “行了,小淮说不说谎都不想和你再有牵扯,与其在这里骂他,不如想想你那个好妻子又做了什么。”季大姑性子强硬一些,冷着声,“自从她嫁进来这个家什么时候安宁过?小淮现在也不想见到你,不想管他你就走,让我们也安生一点!”   季父心虚,也没再说话。   “要不要带他去医院看看?”季小姑又提议,说完又很愁,“现在也联系不到他,他根本不想回来。”   季大姑又接着出口,“结不结婚不重要,先治病吧。”   “我还是希望他结婚的,明男,做人不能这么绝,你宁愿去给兰心那个小的买房,还是许梅怂恿,都不愿意给小淮买套房给他结婚。”季奶奶哭着指责季父,“你别忘了,当初他妈死的时候还有赔偿金的,你这么做,还有良心吗?”   “我也没说买,谁我也都没说要买,他妈那点赔偿金才多少?现在一套房多少?”季父又为自己开脱。   “十几年前,一套房多少万?他妈的赔偿金能买一套小二居,现在一套小二居至少四五百万,你拿着他妈的赔偿金去搞工程,垫款做了城南那个项目,让你翻身,不然你能走到今天?现在你这样算账,也就算给自己听了。”季大姑说话素来犀利,以前没事,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现在出事了,她们只要帮季淮,自己良心才可能安一点。   说白了,也是为了自己,反正出钱的不是自己,又看不惯许梅母女。   季父动了几次嘴,无法反驳。   他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生活物质上,许梅或许会克扣,但他没有。到底是他儿子,顶多选择性忽视他被欺负罢了。   “他是你儿子,许梅打着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没钱了她还能呆在这里?”季奶奶神色十分悲痛,对于那个许梅,是真的不喜。   只要对一个人升起不满了,之前的新帐旧帐都一起翻,许梅能翻的旧帐太多了,季小姑都忍不住,“小淮他妈在的时候,妈生病她就没日没夜伺候,替你孝敬爸妈,许梅呢?爸这次都快没命了,她心疼钱,吵闹了几回了?那点钱还不如她买几个包的钱,哥,爸妈生你养你,你现在都这么拎不清了吗?”   她的这番话到底是触动了季父,让他想起前妻的好,许梅最近又是骂他爸又是让买房买车,难免有点对比,“房子我肯定要给他买的,我能缺他吗?”   实际上,季淮如果求他要婚房,四五百万给他付个首付,他还是会给。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几人的脸上才缓和了一点,接下来就是找到季淮,她们想带他再去医院看看,可惜都联系不上人。   季淮压根不想见他们,这让季父也急起来了,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说没就没了,难免忐忑,原先说给季淮准备了五百万首付,现在都升到了七百万。   季小姑也想方设法去找季淮,还想通过电话加微信,但是宋璇那边好像设定了电话号码不能加,完全找不到人。   一个月,两个月,期间季淮回过两次,都是挑了季奶奶去买菜的时候,只有季爷爷一个人在家,他和以前一样给两老买了很多营养品,放下东西闲聊一会就借着公司忙的借口走了,家里人又不敢告诉季爷爷,怕他接受不了,让他拦着季淮,也没拦住。   反正季淮就是铁了心不想过多联系季家,让人越想越害怕,季爷爷还跟他说季父要给他买房子,结果季淮没有犹豫就说不要,不想要季明男的任何东西。   季父一听,整个人不好受了,好歹是唯一的儿子,也不是全无感情,最近家里几人轮番上阵,可谓把他仅存的那点父爱,又勾了起来。   许梅最近又闹着房子,他一听就烦,心底也越来越燥。   而另一头。   季淮和宋璇的关系突飞猛进,他最近情绪好了很多,她带他又去复诊了,医生说他自我干预很好,要继续保持好心情。   宋璇很开心,当天晚两人去吃小龙虾,还吃了不少烧烤,没吃完的季淮让人打包。   “打包回去放冰箱明天吃?” 她问。   “对啊,明天周末。”季淮点头。   “你以前不是说这样很不新鲜,还不好吃啊?”她瘪了瘪嘴,他的家境比她好一些,所以在金钱方面也是大手大脚花钱。   “我要存钱。”季淮付了帐,一手拎着袋子,然后另一只手去拉她的手,轻声道,“我要存钱的。”   宋璇霎那间,突然有一种紧张感,想到他最近精打细算的行为,“你干嘛突然想存钱了?”   他侧头对她笑,特别认真道,“因为在想和你的未来啊,我准备打算跳槽了,找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   宋璇都不知道回什么好,她之前说过,等他好一点,她就要离开,可是现在,两人都没吵过架,他脾气也好了不少,像热恋一样,她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说分手?   但是未来,其实还有好多未知。   她也不打算深入说这个话题,反问他,“那你投简历了吗?”   “这两天要投,有个学长给我介绍了他们公司,待遇还算好,一万七,比现在这个好一点,加班有补贴,能面试上最好了。”季淮这么说。   “那很好啊。”她鼓励他,但其实也没抱着多大希望,因为之前他也经常抱怨工作辛苦,想要辞职,但是每一次都说说,被她压着去面试都很不耐烦,觉得是她破坏了他的心情。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低估了季淮的耐力,短短两天,他投了很多家简历,不断在面试,在复盘整理,真的决定要跳槽了。   她都不免惊讶。   最后当然就是他成功跳槽,工资比预期还要高一点,一万八,下个星期入职。   宋璇真心为他高兴,当天晚还发现他在桌子前记录着什么,走过去一看,他在记账,本子上写得乱七八糟,涂涂画画的。   见她过来,季淮原先第一反应是合上本子,后来发现这样不妥,也就大大方方让她看了,还出口道,“以前的工资都花完了,这两个月剩了一点。”   不多,才一万多一点。   “我自己也没多少存款,又不会笑你,你存钱比我快得多。”宋璇坐在他身边,她一开始进医院的时候,还有一年的试用期,工资都没多少,才转正不到两年。   她们这种工作,属于越老越吃香。   季淮被夸,心情不错,“等我去新公司那边了,会存得更快。”   “前天你交房租了对吗?我还没把钱转给你,我现在转你。”宋璇说着站起来,要去拿手机,他们住在一起,租金都是一人一半,生活花销也是差不多一人一半,她每个月也得花给四五千,要么就转给季淮,他来支付。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捞回来了,坐在了他腿上,季淮双手环着她,“不用了,你留着吧,谁存都一样。”   宋璇坚持。   闻言,季淮沉默了,神色有些落寞,“你不想欠我的对吗?”   听他这么说,她还是有点慌的,的确是不知道会不会分开,不想扯这些账,如实道,“其实我没想那么远。”   活在当下,就是她现在的心态,的的确确也是舍不得他。   “那你别想啊。” 他说着凑过去亲她,“你什么都不要想。”   宋璇心底无声叹气,季淮都想了,她怎么可能不想?尤其是对她越来越好,就让人越发多想。   她一定是疯了,无奈把头埋在他怀里,又开口问,“你跳槽新公司压力会不会很大?这样对你不好。”   医生说他情况正在好转,要继续保持。   “这个公司最近压力也不见得小,工作分散我的注意,更没心思想那么多。”季淮揉了揉她的头,宽慰道,“别担心了,我这病和工作压力大不大没关系。”   “你自己多关心一点你的身体,觉得不对劲了要告诉我。”宋璇还是挺担心的。   “好。”他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宋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尤其是面对他温柔的神情,实在难以逃脱,揪着他的衣角,脱口而出,“你说,丁克真的可行吗?”   话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都惊了。   这是她对季淮的妥协,他说过,可以结婚,不生孩子。   “国外有好多人丁克,你不觉得孩子是很大的一笔投资,回报可以说非常小吗?而且不确定太多了,对母体伤害也很大,利大于弊,还会浪费很多精力,有这个时间,可以去旅游,去做提升自己,不受牵绊,其实孩子并不能陪你走完一生,伴侣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季淮也说出自己的想法,随后又道,“但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有些人觉得是血脉传承,有了牵挂,虽然我觉得那是感动自己。”   “你想想,孩子养大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般都是父母向孩子输出……”他说到一半,又停住了,“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些,璇璇,我不会把我的思想强加在你身上,也不会给你洗脑,你可以选择你想过的生活。”   “那你别规划什么未来啊。”宋璇反驳,她现在也跟着瞎想。   季淮没有立刻接话,好一会才道,“我只是在给我自己争取,你懂吗?无论你选不选择我,我都要努力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又把头埋到他怀里装死了。   讨厌的大坏蛋。   “明天不上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季淮转移了话题。   “番茄鸡蛋面。”她没抬头,话语闷闷说。   “恩。”他又抱着她看了一下他的记账本,还出声道,“我以前都没想过要有一个未来的保障,是要好好规划的。”   宋璇瘪嘴,然后她被他抱到床上去了。   某人去洗澡,洗完澡出来还顺便帮她把衣服洗了,宋璇睡在床上,看着他在晒衣服,突然觉得他还挺好的。   爱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了,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吵一吵,闹一闹,等到下次如胶似漆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处在蜜罐里,和他在一起也挺好。   忙完之后,季淮关灯上床。   最近两人都挺闹,避孕的措施她完全不需要担心,季淮比她还怕,生怕有疏忽,所以她也断了劝说他要孩子的念头。   过后估计要变成:要么丁克结婚,要么她狠心离开。 第95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6)   季家人千瞒着万瞒着, 季爷爷还是知道了季淮的病情。   整个人一激动, 进医院去了,还是在大半夜,其实没什么大碍, 但是季家人为了能让季淮过来,办理了住院,老爷子也说浑身不舒服, 要做一次全面检查。   季大姑在前两天刚好查到名叫宋璇的护士就在这所三甲医院, 可以说, 故意通过她传递消息。   季爷爷进医院的第二天, 季淮赶来了。   “哼!”季爷爷先是更哼一声,随后想到他的病情,脸色也变了变。   “爷爷,你好点没?”季淮拎着水果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要死了, 没多久可活。”季爷爷沉着声说,“没准都等不到你下一次来看我,就已经没气了。”   季淮已经有半个月没来看他, 还是他起疑,然后逼他们说了对方的病情。   “你身子好着呢, 别说这样的话。”季淮拧着眉。   季爷爷还想说点什么, 季父从门口走进来, 许梅跟在他身后, 整个人一如既往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过岁月不饶人,现在眼角也起了细纹。   一看到季淮,她的脸色就臭了,不喜的神色半点都没隐藏 。   以往,季家人也就当看不到,毕竟许梅泼辣,吵起来家里一团乱,现在也觉得火,季奶奶直接道,“摆个脸色给谁看?没睡醒就等睡醒了再来!”   季父阴着脸,没给许梅好脸色,要不是在医院,估计也得吵起来,她也不敢太造次,装作没听到,也没说话。   护士进来叫季爷爷去检查,季奶奶推着他往外走,还要拉着季淮的手,“小淮,你跟我们一起去?”   “恩。”季淮去推季爷爷。   到了检查室外,一群人等着,季父走到季淮身边,斟酌了一下直言道,“我给你买个房子,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买哪里?”   语气说不上施舍,也算不上亲热,更多的是尴尬。   “凭什么给他买?”许梅一听就炸毛了,声音很尖锐,“我让你给兰心买,你都说等等,等等等,现在凭什么给他买?”   “你闭嘴!”季父黑了脸。   “我凭什么闭嘴?我不同意,这事我绝对不同意,凭什么?”许梅叫嚷着,狠狠瞪着季淮,劝他识相就自己放弃。   季淮不像之前一样拒绝以求息事宁人,面无表情的脸,眸光毫无波澜,就这样看着她,但是仔细一眼,好戏又在看戏。   他没说话。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我想给谁买就给谁买!”季父十分大男子主义,他觉得钱都是她的,许梅也是他养着的,无权干涉。   “除非我死!”许梅放下狠话。   “能不能安静一点!”护士呵斥,“这里是医院!”   季父不跟她吵,让季淮给他电话,到时候去看房,季淮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往季奶奶那边走,等着季爷爷出来。   之后又去做一项又一项检查,季淮都没理会季父,和以往一样不讲话,但是不讲话当中,又带了一丝不一样,压根不想搭理甚至不想看见。   许梅越看他越觉得他有病,季淮推季爷爷回病房后又出来打了个电话,许梅努力还未发泄出来,逮到机会出来堵了他。   她冷笑看着他,一如既往不屑一顾,“听说你有病,还是要自杀的抑郁症,抑郁症活得很痛苦吧?痛苦就要解脱啊,对不对?死的办法有很多种。”   “你想我怎么死?”季淮回她,看向她的时候还有点玩味。   许梅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迫切像引诱季淮去死, “跳楼啊,吃安眠药啊,要不然冲向马路啊……”   季淮笑了,没出声。   许梅还没搞清楚他莫名其妙的神情,季奶奶颤抖着走出来,眼底猩红,吼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滚,给我滚!”   紧接着,季父冲出来,一巴掌就把许梅扇得找不到北了。   她脸颊辣痛,耳朵嗡嗡作响,反应过来后冲上来,如同泼妇一般,“季明男,你打我,我跟你拼了!”   许梅素来能闹,季家每次为了安抚她,都要劝季淮忍一忍,哄一哄他。   这一次,季父也是炸了,逮着她连扇了好几巴掌。   季淮也没拦着,没什么情绪,季奶奶以为他被吓傻了,红着眼眶过来宽慰他,“别怕,奶奶在这,我们进来。”   “嘴巴不干不净,我们不听她说话。”   季淮跟着她进去了,季父和许梅被路人拦住,一个叫嚷着没完,季父直接让她滚出家去,许梅又进来让季爷爷做主了。   做什么主呢?季爷爷气得要死,但是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让两人离婚,如同以前一样,但要许梅和季淮认错。   许梅甩包就走了,放下狠话这件事没完。   季奶奶宽慰季淮,大骂着许梅,“太不像话了,这个女人太不像话了。”   季父尴尬,望着季淮说出补偿,“爸说给你买房就会给你买房,家里有钱买房,不用去租房子,想买哪里的房子,你告诉我。”   季淮站起身来,“我不需要,要死的人了,要什么房子?”   见他要走,季奶奶拦住他,“小淮要去哪啊?”   “只请了半天的假,奶奶,我该回去上班了,明天来看爷爷。”他无奈开口,语气又比和季父说得缓和了一些。   季奶奶不放人,一直要他联系方式,季淮最后也给了,当着季父的面就道,“奶奶告诉别人,我就换号码了。”   季父面如猪肝,“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爸!”   “我情绪受不了波动,还是想多活几天,可是别人都想我快点死。”他说的是谁,不用明说。   季奶奶想到许梅说的话,连连答应,季父脸色微变,也没再说话。   季淮没看季父,和季爷爷道别后就走出了门。   许梅是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正在楼下逮他,见他过来,怒气冲冲,“给我站住!”   季淮条件反射,止住了脚步。   她以前非打即骂,季淮比她高了都还在动手,此时走过去就要扇几巴掌解恨,这个继子对她怕得很。   怂。   季淮对上她的眼,勾起嘴角,语气散漫,“我爸动手,是不是不留余力?打得不轻吧?”   许梅呆住,看着他的脸色,还是不相信。   他会告状?不可能!   以前就是任她非打即骂的小杂种,心理还有问题,赶紧早点去死!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还有,你爸不会给你买房子,要死就早点去死,留着碍什么眼?心理都有疾病了,你就是个神精病,治不好的,活着做什么?”许梅继续怂恿他,以前就喜欢这么贬低,反正就是垃圾,一无是处。   天天骂骂咧咧,他的性子也被骂得古怪,敏感自卑急躁暴怒。   拜她所赐。   以往季淮被骂,要么当没听到,再长大一点,直接走,反正是受着,这一次季淮却又笑了,“房子我当然要买豪宅,反正现在我要买什么,我爸都会给我买,你算什么东西?”   许梅没反应过来的同时还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突然联想到他刚刚说的上一句话,以前,她也会在季父暴打季淮后得意对他说,“啧啧啧,你爸不留余力,打得不轻吧?我现在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你爸也会给我,你算什么东西?”   “不自量力!”季淮冷冷撇了她一眼,单手插兜走了。   许梅气炸了,她又跑去和季父说季淮没病,都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买豪宅,骗钱,可惜季家没人信,觉得她无理胡闹,很烦,就像一开始也觉得季淮闹,把家里搅得一团糟才好。   季爷爷见到季淮,没必要再住院,然后出院。   出院那天,宋璇还来送他,季父是不喜宋璇的,原因在上次没打通电话,还有,一个小护士而已,配不上季淮。   季奶奶倒是挺高兴,让宋璇一起回家吃饭。   季淮没让,看向她,“璇璇,你还要上班,先回去上班。”   “好。”宋璇点头。   季奶奶连忙赶着去给了个红包,因为没有红包,她拿着身上仅有的现金塞给宋璇,还让对方一定要收下。   第一次见面,长辈认可的话是要给红包的,季淮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是未知,能抓住个女孩子,她都希望他们结婚。   宋璇被弄懵,连连推脱。   “但一定要收下的,下次来家里玩,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啊。”季奶奶急急说,生怕她会离开季淮。   “奶奶,让她先回去上班了。”季淮把宋璇送出去。   季奶奶恋恋不舍让她回去,上了车,还对季淮说,“要不你爸给你买个房子,先和璇璇结婚吧?奶奶看你们处得挺好的。”   季爷爷和季父或许有意见,但是没说话,算是默认吧。   “奶奶,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她,什么都不了解,这么着急让我跟她结婚做什么?”季淮看着前方轻笑。   季奶奶脸色一僵,浑浊的眼也跟着闪烁其词,支支吾吾道,“奶奶也老了,指不定活多久,想看到你成家立业,奶奶才会安心闭眼。”   “我有病,不会娶她的,那是耽误她。”   “你不说谁知道?”季父不满出言,“有病还明明白白告诉别人,你是有多蠢!”   “行了。”季爷爷阻止他再说,不过对季父的前半段话或许是赞同的。   季奶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们刚到,许梅已经带着季兰心在楼下等着了,或许是想获得一波好感,季兰心上前关心着季爷爷,生涩叫着季淮哥哥,颇有礼貌,季爷爷也给了她几分好脸色,“兰心放学了?”   “是的爷爷。”季兰心笑,许梅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上前去搀扶季爷爷,这让季父满意了几分。   季爷爷在前面走着,季淮慢悠悠走在后面。   许梅对上次的事情颇有不甘,也走在后面,故意压低声音道,“你要让你爸买多少钱的房子?阿姨也不是小气的人,其实……”   她话还没说完,季淮停住脚步,转身往旁边拿起了一块砖头,许梅大惊失色,连忙跑到季父身边,尖叫着,“杀人了,季淮他要杀人了!”   “杀人了!”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在惊呼中,季淮冷着脸,举起砖头往她车狠狠砸去。   玻璃破碎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的那辆保时捷前面的玻璃全碎。   “我的车!!!”许梅尖叫着,这辆保时捷是季父去年才给她买的,念叨了几年才买,那可是她的小心肝,是她半条命。   “你再说我,我就砸你。”季淮放下狠话,转身就走。   “小淮!”季大姑和季二姑赶来,看到这一场闹剧也懵,连忙去拉季淮的手,他甩开了,快步离开。   “你又在做什么!”季爷爷甩开季兰心的手,怒火滔天吼了一句。   “我没有,我问他要买什么房子,喜欢什么房子,它就砸我车……”许梅看着车,心痛得不能呼吸,控制不住骂道,“我好心,他砸我车做什么?他真的是有病!”   话还没说完,季父就忍不住一脚踹过去,毫不留情,许梅直接摔下了楼梯,除了季兰心大喊了一声,赶紧下去扶她,季家没人动,季父还冷哼一声,“你有那么好心?我再说一遍,我想给他买什么房子就买什么,轮不到你来管我!”   许梅摔得晕头转向,手脚擦破多处,坐在地方哭吼着,“他自己有病,关我什么事?你是不是也有病啊?”   口无遮拦的女人,最后下场不怎么好,季父冲下去又要揍她,季大姑和季小姑象征性拦了下来,几人走进去就关了门,不让她进来。   眼底的厌恶已经明显了。   许梅在外面大喊大叫,一会又事骂季淮,一会又骂季父,看着自己的车,差点没气背过去。   季淮走出小区,接了宋璇的电话,那一头有些着急,“你到了吗?”   每次他去见季家人,她都很担心。   “回来了。”他说。   “这么快?是不是遇到许梅了?”她小心翼翼问。   “恩。”季淮轻应,没有多说。   “……她欺负你了吗?”宋璇问得很轻声,而后又快速道,“你不要多想,她就是乱说话,不要被她影响。”   他没回。   宋璇更着急了,恰逢午休,连忙回去找他。   季淮情绪也没暴躁,就是不说话,季家人打电话他直接关机,宋璇走过去抱他,“你吃饭了吗?”   他摇头。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宋璇心底盘算着下午得请假了。   季淮会抱她,“有人觉得我这种人不应该再活着了,反正没人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死了算了,有很多种死法……”   宋璇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眼底心疼,“你不要这样说,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会过得更开心,我觉得也是,像我这种人……呵……”他拉开她的手,轻轻握在手里,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无比自嘲。   “你哪种人?你不是规划好未来了吗?你的未来呢?说到不做到的人,就是言而无信的人!”她的美眸看着他,慢慢染上一丝水光。   医生都说他恢复得很好,他们这几个月的相处没有任何问题,他在努力规划未来,也在努力对她好。   自从医生与他说他是把情绪转移到她身上后,他便没有再这样,或许是因为愧疚,对她很宽容,很照顾她。   季淮沉默。   “那你的意思,你是要和我分手吗?”她逼问,“你因为别人说的话,要和我分手对吗?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我不会和你分手。”季淮快速否认。   “那就是连分手都不说,或许哪一天,别人通知我去领你的遗体吗?你可以再过分一点吗?”她越说越生气,声线哽咽,抽回手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季淮紧紧把她抱住,“我不会,我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情,就算你要离开,我依旧会默默守护你,等到有人保护你……”   “放开。”宋璇挣扎,吸了口气,眼眶发胀得很。   “我以后不听别人怎么说,我只听你怎么说。”他不让她动,不断保证着,“你别生气,璇璇你别生气。”   “那你就不要想太多,我要你活着,健康快乐的活着!你只要像现在这样正常活着,我就不会离开,你明白吗?”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继续道,“只要是正常的生活,结婚就结婚,丁克就丁克啊,只要你做到你说的,我就会和你一起走下去。”   虽然不想这么早说,但也是她从前段时间就有的想法。   她能接受。   季淮眼色呆滞了一小下,有些不知所措,“璇璇,你不要被我影响,我,我……”   “婚礼我也不要了,钻戒我还是想要的。”宋璇干脆明说了,“你也买不起房子,房子就算了,租房也挺好,养老和医疗保险你都要规划就好。”   生孩子也不是用来养来,但是因为没有亲人,所以这个更要规划全面。   这才轮到季淮怔住了,猛地一直点头。 第96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7)   自从拿到季淮电话后, 季奶奶时常打电话来,一打来就要拉着宋璇聊天, 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吃吃饭,想吃什么都给她做。   宋璇有些不好意思, 也有些受宠若惊, 看向季淮, 发现他面无表情,甚至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反应。   挂掉电话,她对他道:“你奶奶对你挺好的。”   “恩。”季淮回答得并不热情。   宋璇见他这幅样子,心底有些难过,他无论是对亲情还是友情,其实都有些冷漠, 有点“爱无能” 的表现。   他发现她情绪不佳,还是如实道,“我并不想带你回去。”   “为什么?”她更加难过了, 神情暗淡。   她说了可以结婚,接受丁克, 难道连见他家人对资格都没有吗?在她传统的思想里, 见家人也代表了他对她的认可。   “因为他们会催婚, 我想娶你和被别人催娶你是一回事。”季淮清凉的眸眼看着她,“我想娶你,是因为我觉得我肯定会对你好, 我想要和你共度余生, 我不需要别人的祝福。”   “可他们是你的家人……”   “璇璇。”他打断她的话, “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祝福,包括所谓的真心对我好,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利。”   宋璇觉得他太偏激了,季淮也没跟她解释,抱着她躲在被子里,“算了。”   “季淮,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坏。”她说得轻声,又小心翼翼问,“爷爷奶奶是不是对你不好?那我们不说他们了。”   她并不知道季家的真实情况,所以不敢妄加做评论。   季淮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脸,“我周末要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到时候我带你回去见见他们好吗?”   自从季爷爷出院后,季奶奶打来了好多电话,宋璇觉得不回去看看也不合适,她以后是要嫁给季淮的人。   当月最后一个周末,两人回了季家。   对于季家人来说,这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女孩子肯跟季淮回来,那就代表还愿意跟着他,代表着可能会结婚。   宋璇精心准备了一些礼物,回去之后发现季大姑和季小姑也回来了,面对她的时候态度很热络,季奶奶在厨房里忙活得不可开交。   “奶奶,我来帮您。”宋璇走到厨房。   “不用不用,一会就可以吃饭了,坐在外面先吃点水果。”季奶奶连忙拒绝,笑眯眯推着她往外走。   在吃饭前季父也赶过来,宋璇没有看到季淮口中的那个继母,但她很不喜欢她,也不希望见到她,更不希望季淮情绪因此起伏。   “小璇在医院工作辛苦吗?”季大姑先开口问,语气温和,像个和善的长辈。   “还好,不算辛苦。”宋璇回。   “那就好,不辛苦就好。”季大姑笑,“小淮的工作好像挺辛苦,是做什么数据的是吧?”   闻言,宋璇瞳孔微变,也跟着笑,但没回答。   其实那是季淮第一份工作了,他已经跳槽几次,家里人完全不知道他在那里上班,是他没说吗?   “吃个橙子。”季淮剥了一个橙子,放在宋璇手里。   宋璇觉得不好意思,把橙子递给季大姑,“小姑,吃橙子。”   “你吃你吃,大姑不吃。”季大姑笑得更开了,看着她越来越满意,“小璇家是在隔壁市对吗?我记得离得也不算远。”   “对,在隔壁市。”她点了点头,收回手,小口小口吃着季淮给她剥的橙子。   她家在隔壁市,当时来这里读书,考进了这里的医院,所以就留在这边了。   “隔壁市最近几年发展得不错,最近都在搞旅游业。”季爷爷也插进话题,与她闲聊起来,季父则在一边,没说话但也没给她摆脸色。   季淮就坐在宋璇身边,她一开始还听着他的家人在说话,后来发现他有点怪,说不上哪里怪,反正与她在一起不一样。   他不说话,别人说什么他的听着,有时候关于她的话题的时候,他会解释几句,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多交流。   怎么说呢?   感觉没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血有肉,而在场所有人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仿佛这样“安静乖巧”才是他的正常态。   季奶奶和季小姑做了一桌菜,季奶奶非常热情,一直要给宋璇夹菜,还把糖醋鱼摆在季淮面前,笑着道,“小淮他很喜欢吃糖醋鱼,小时候啊,他只要一想吃鱼了,周末就来这里让我给他做,还有什么糖醋排骨啊,能多吃一碗饭。”   季淮很安静夹着糖醋鱼,尝了一口,轻扯嘴角,“奶奶做得味道一直都很不错。”   “那是,你每次来都要闹着吃,暑假来都能胖一圈,还不是我养的?”季奶奶颇为高兴,但似乎又想到什么,微微收敛了神情,又转移话题,“你那时候长高得快,不断往上窜,小璇也试试味道。”   季淮给宋璇夹了一块,很小,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吃下了这块鱼,赞美着季奶奶的厨艺。   糖醋鱼,吃得她心很酸很酸。   她记得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糖醋的东西了,为什么还要闹着周末和寒暑假来这里吃自己并不喜欢的糖醋鱼呢?   是不是因为这里是他暂时的“避难所”?   “你们感情很稳定,有考虑过什么时候结婚吗?”季父吃着饭,话语淡淡,分明关心,又要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假装随口。   “是啊,小淮,你年纪也不小了,和小璇什么时候结婚?奶奶很喜欢小璇,你可不能辜负小璇。”季奶奶故作严肃与季淮说。   “这个年,想要和璇璇回家过,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季淮给宋璇夹了豆角,不是询问他们,是宣布。   宋璇觉得可能没礼貌了些,刚要开口给他解围,可在场的人并不在意,脸上甚至露出微笑,季爷爷的脸色的缓了两分,“这样也行。”   “那双方父母要不要见个面?我们先去小璇家,这样更有诚意一点。”季奶奶出言。   季淮:“等我和璇璇回来再见面吧。”   “这样也行,不然太突兀了点,那就等回来再和亲家见面。”季奶奶笑,看向宋璇越发慈爱,“璇璇   ,以后你要经常回来看奶奶。”   “奶奶,我知道。”宋璇应,余光看向旁边的季淮,对方望着她,没有神情的脸上染上一丝笑,“你最近比较忙,不忙的时候休假可以过来。”   “嗯嗯。”她觉得他在帮她解围,其实他不想来,也不想带她来,季淮笑得也很不开心,让她也很难过。   “你们现在还在租房子,等你们结了婚,我们家会出钱给季淮买个房子,到时候你们一起还房贷,首付预算在一千万,过段时间你们可以去看看想买哪个地段,看你们自己的选择。”季父出了口,说是给季淮买房子,实际上是对着宋璇说。   想买高档一点的,那就自己还其余房贷,想压力小一点,那就买差一点的全款。   宋璇先是诧异不已,因为她原先只以为季淮家条件好一点,也做好了他这辈子都买不起房子的打算,季父的话实在让她有些始料未及,再者,反应过来之后就有点怪怪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说了,我不要。”季淮冷了脸,语气硬邦邦,“我要不起,不用可怜我有病。”   “小淮,你说什么呢?”季奶奶急急打断,挤出一抹笑,“你和璇璇就要结婚了,哪能让璇璇跟着你一起租房子?你不在意,璇璇是女孩子,难到跟着你一直租房子?”   “女孩子很需要安全感的。”季大姑也笑着轻斥,“听大姑的。”   季淮像是犹豫了一下,转身去看宋璇。   “其实……”宋璇桌下的手轻轻拉着他,看着他小声开口,“我知道你想我们一起努力,我们也可以一起努力的……”   他不想要有他的理由。   “现在房子很贵的。”季小姑都不知道怎么说宋璇好,这个姑娘是真傻啊?   这个话题还没继续往下说下去,门铃响了。   季奶奶去开门,刚打开门脸色就僵了僵,季兰心脸上堆着笑意,大声道:“奶奶,我来看你咯,还给你买了水果。”   “妈。”许梅也走了进来,看到一家子坐在一起,季淮身边还多了一个女生,貌似是他的女朋友?她笑得更开了,“看来我来晚了,都已经吃上了,今天兰心补课放学有点晚。”   那是宋璇第一次见到许梅,染着卷发,瓜子脸配着这幅五官,看起来有点尖酸刻薄,看起来并不好相处。   在场的人脸色骤变,看来是故意瞒着她。   “兰心,洗手吃饭了。”许梅放柔声音叫着女儿,哪怕端着笑意,宋璇依旧觉得她有点火气,隐瞒得不好,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   接下来,季家人便很少讲话了,场面变得有些怪异,全靠季兰心活跃气氛,季奶奶有时候也在中间调和,但是说话僵硬,季大姑和季小姑虽有不满,但也没说什么话,顶多不痛不痒呛许梅两句,对方却并不在意。   房子的事情没有再提,她和季淮结婚的事也没再提,甚至刚刚说到一半,说要让季淮回她家准备什么礼品,有没有习俗什么的也没再提再问。   她终于知道季淮为什么对这个家人很冷漠,也不太想带她回来了。因为每个人,都在中间挡着一个“和平使者”的角色,只求表面的“安宁”,亲近不是所谓的亲近,很可能疼爱也不是所谓的疼爱,   非常复杂而又非常微妙的关系,值得深思,经不起揣摩。   吃完饭后,季奶奶和季大姑她们在厨房收拾,季兰心去哄季爷爷了,期间季奶奶端了水果出来给宋璇吃,她和季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目光时不时望着墙上的点钟,祈祷它快一点过,两人好回家。   许梅也在,不过宋璇不想和她讲一句话,她吃了一些水果,想要起身上厕所,季淮也站起身来,“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就在里面,你陪我去干嘛?”宋璇失笑,压低声音道,“我一会回来。”   “恩,小心地上滑。”季淮叮嘱。   宋璇望向他的时候还多看了两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季淮面对她的时候和面对季家人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宋璇去了厕所,刚洗好手还没出来,大厅就传来一声大动静,整栋楼都震了震。   “你干什么!”许梅惊恐地尖叫,跟杀猪死的声音。   宋璇心底一慌,快速往客厅小跑过去,看到大厅里的花瓶碎了一地,上面的绿植掉在地上,一片狼藉,季淮紧握的拳头,站在一边,许梅似乎有点被吓傻了,脸色死白。   “疯了,你简直疯了。”许梅指着季淮,瞪眼大喊大叫着,“他疯了,他拿椅子砸我,他一定是疯了,疯了!”   花瓶旁边还有一个木凳子,明显是有人用木凳子砸了花瓶。   季爷爷捂着胸口没有说话,面色已经很难看,看向季父,咬牙切齿。   “我今天没空陪你闹。”季淮也一个字一个从牙缝里挤出来,宋璇看出他情绪不对劲,连忙上前拉住他的事,“你受伤了吗?你有没有事啊?”   季淮没说话也没动作。   “季淮。”宋璇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断叫着他,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声线都有些颤抖,“我们回去了啊?“   “他发疯一样拿木凳子要砸我,他想杀人,他是变态!”许梅见宋璇要把季淮带走,急得不行,整个人也疯疯癫癫起来,被吓得两眼恍惚,口不择言,“他有病,季淮他有病你知道吧?他会杀人!”   “会杀人!”   “不准说他!””宋璇十分生气,脸色都阴沉起来,反驳出口,“你才是会杀人的那个人,季淮才不会这么做,你胡说八道!”   “一定是你惹了他,你太过分了!”   季父怒不可遏,冲上去一把就抓起许梅的头发,用尽力气打了两个耳光,“我让你来给我捣乱,这么多年还没演够吗?”   “我让你来了吗?给我滚出去!”   许梅被扇得晕头转向,哭着叫嚷,“是他拿凳子扔我,季淮他真的疯了,疯了!”   季大姑大骂,“天天都是别人有病,我看是你有病,要不要去看看脑子?小时候和一个孩子过不去,现在又不过去,这些年,你除了折腾,你还会些什么?”   季淮对着大喊大叫的许梅,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宋璇眼底则皆是信任和心疼。   季父没反应,许梅像泄了气的球,下一秒猩红着眼朝季淮走来,宋璇连忙抱住了季淮,怒火也被点燃,比她还恼怒。   毕竟十几年来,只有季淮被冤枉,哪里许梅被冤枉的时候呢?她气不过,一副要要死要活的姿态,歇斯底里的,“你们季家人就是合伙弄死我是吧?”   “好啊,来把我杀了,把我杀了!”   刚刚那个凳子不留情飞来过的时候,季淮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阴鸷冷血,她当场就吓得腿软,现在就是一副脑子有病的状态,害怕到一定程度,失常了。   季父拉住她,她还和季父打了起来,地上都是碎片,两人都被割了,季大姑上去拦架,被扇了一巴掌,季爷爷怒吼一声,“过不下去就离婚!吵什么?!”   “都给我滚!”   这是季爷爷第一次说离婚,以往念及季父,念及季兰心,家丑不可外传,也得忍着让许梅闹,这才是忍不住了。   “泼妇!”季父身上也被划了好几道,脸上被挠,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都是你自导自演,还想闹?闹就给我收拾包裹滚,听到没有!”   “我死都不会离婚!”许梅也吼着。   季父一巴掌扇了过去,用力得把她都扇趴在地上了。   “妈妈,妈妈。”季兰心哭着上前。   “看看你妈妈都做了些什么,闹闹闹,你跟着她一起闹!”季父额头青筋暴起,季兰心被吓得说不出来,大哭好一会才看到许梅,气愤又埋冤哭喊着,“妈妈你不要再说谎了,不要闹了,不要在爷爷家闹,呜呜呜……兰心也不想帮你闹,不欺负哥哥。”   许梅被打得起不来,一把甩开了季兰心的手,推开了她,在地上撒泼,目光对上了季淮的视线,对方一副看戏的神情。   似乎还有点觉得可惜,她表现太差。   可不是嘛,这素质多差?   许梅脸色僵住,看向他的时候布满恐惧,再看看倒在一边哭的季兰心,身子更是发冷。   这个场景,像极了她以前无数次利用季兰心欺负季淮,所有人都在“相信”她,一次次把他设计成无理取闹又无情的“白眼狼”,让季家人不再理会。   季淮让她害怕到颤抖,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不……不……”   “一个孩子都比你懂事!”季小姑神色也十分不耐烦和厌恶,“真不知道你脑子在想什么。”   季淮眼神很讥诮,欣赏着她的狼狈,低着头,声线沙哑对宋璇说,“璇璇,我们回去吧?”   “好。”宋璇这一声回答里带上了哽咽,匆匆拿起自己的包,季淮便牵着她往外走了。   季奶奶和季小姑喊了他几声,季淮脚步都没顿,除了宋璇,他没有理会任何人。   两人一走,许梅刚刚又推了季兰心,旁边还都是碎片,自然被伤到,季父那个火啊,拎着许梅就打,季家人也没人拦着。   许梅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一点都不服输,但是男人的力气始终比女人大,她越是反抗,季父打得就越狠,直接就打进医院去了。 第97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8)   季淮在前面走, 宋璇被他牵着,她一句话也没敢说,心底担心得要命。   怕他情绪会崩溃, 怕他病情会恶化,怕他伤心,怕他难过。   走出小区后, 前面有个公交车站, 刚好来了辆公交车,季淮拉着她就上了公交车,这个点车上人不多, 他拉着她到最后坐了下来。   宋璇愈发担忧,把另一只手放在两人紧握的手臂上,季淮侧头看她,嘴角轻轻笑了笑, “时间还早, 你上次不是说要去西海公园吗?这里离得近, 我们过去逛逛。”   听言,她越发心疼他,“她是不是说话伤你了?你有没有被打到?”   “璇璇。”季淮与她视线相对,缓缓道,“花瓶是我打碎的。”   “她说了很过分的话激怒你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打碎花瓶。”宋璇情绪激动,更加心疼了, 眼底都染上一层水光。   季淮望着她湿漉漉的眼, 心底滑过一股暖流, 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慢慢融化了他寒冷的心,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话语都柔和不少,“这一次她什么没说,是我先动了手,我只是想看看,这一回,他们要集体站在哪一边。”   “她以前就是这么欺负你的吗?太过分了!”宋璇自动忽略掉他主动挑起矛盾的话题,说起这话的许梅很是愤怒,“你以前肯定很委屈。”   季家人也算不上不正常,只是都比较利己,季淮看似收获了所有人的同情,其实他孤立无援,是最容易被欺负的一个,许梅对他的欺负是明面上的,而其他人,则是隐形的。   季淮都笑了,“你不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不觉得,她以前就是这么欺负你的,你做得没有错,我只是担心你情绪会激动,会反而伤到自己,我并不关心她怎么样。”她摇摇头,回答得毫不犹豫,语气里也是关切十分 。   季淮没忍住,把她拉到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而后用脸颊蹭来蹭,动作亲昵,“除了你,没有人能牵动我的情绪。”   宋璇眼底闪了闪,季淮又松开她,捧起她的脸,“所以璇璇,你不要让我太伤心,我真的会很难过。”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伤心。”   她突然又有点感动,伸手抱住他,“那我也不会。”   季淮轻轻亲了她的额头,公交车上还有其他人,宋璇很害羞,抱着他,把头埋在他怀里,脸颊有些泛红,小声嘀咕,“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又要不对了。”   “我有这么脆弱?”他摸着她的头发,无奈出声。   他现在还没靠药物控制,只是有抑郁症倾向,其实稍微控制一下自己,还真没什么,现在的情况,是他觉得他挺正常,然后别人觉得他不正常。   “有,你自己要注意,不可以不当一回事!”宋璇又从他怀里钻出来,话语变得十分严肃而认真。   季淮点了点头,而后又道,“我觉得已经好多了,好像找到了症结。”   “恩?”宋璇追问。   “以前我的心情很压抑,不愿过多解释,不愿过多去争闹,憋在心底,一直都是过不去的坎,现在不是,我不会再忍气吞声,她对于我来说,就是那一道坎,我要给自己争,我也不会再退让。”季淮说着,面色放松,嘴角上扬,“你大概无法体会,我现在心情有多好。”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宋璇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愉悦,还未出口,就听他慢悠悠道,“很有意思,你看,他们怎么都站在我这边了呢?以前为什么不会?”   因为他病了吗?   不是,因为他会反抗了,而许梅作的成本也变大了,一切有了一个新的平衡,而他会慢慢增大这个差距。   宋璇听到他这么说,再联想到在季家的感受,抱着他心酸难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季淮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叹气道,“那你太傻了。”   宋璇生于平凡而和谐的家庭,没有经历挫折,对这个世界看法简单,对于这些,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相信你和傻不傻没有关系。”她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话语十分清晰,“是因为我选择相信你,没有理由。”   季淮强吻了她,那么霸道又急迫,把她抱得紧紧,像是要揉进身体里似的。   “西海公园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公交车停下来,宋璇脸蛋和脖子通红,推开他就自己要去下车,季淮也大跨步走过来,走过去揽着她的腰,强行把人抱着。   西海公园很大,旁边是一条河流,风景优美,有很多人出来露营,宋璇和季淮牵着一路走着,她看着他,轻声开口,“很抱歉,之前我并不知道一些事情,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们可以少回去甚至不回去,我们可以过我们的日子,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毕竟日子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过的。”   “房子,我们可以慢慢存,说不定以后会买得起呢?买不起也没关系,租房也挺好。“   她说的是季父要给他们买房的事情,还有和季家的牵扯,她不在意季家,反正她是和季淮在一起,他若能断,她又何必搭理?   伤害他的人,她也不喜欢。   “房子,我要。”季淮语气淡淡,说得却很笃定,仿佛势在必得。   宋璇微微诧异。   季淮抿抿唇,捏了捏她的手,“那笔钱,有我妈的赔偿金,那是我该得的,以前我可以不管,但是现在,我要。”   话落,转头看向她,眼底又柔了些,“我舍不得让你跟着我租房。”   “那你为什么说不要?”宋璇放缓了脚步,提出自己的疑问。   在餐桌上的时候,他语气很肯定说不要。   “因为不够。”他回。   “一千万的房子……”   “市中心的房子,新开的楼盘,要一千八百万往上,这些还不够。”季淮说这话的时候眯了眯眼,“必须要全款!”   宋璇看着他一副算计的样子,清醒得很,情绪丝毫没受影响,她刚刚好像白担心了,但还是出口,“可是多了八百万以上,你爸爸他……”   “不给我,就要给许梅,我有助力,许梅只有阻力,我会让这个阻力越来越大。”   宋璇鲜少去插手他的事情,都是默默支持他的决定,这一次也一样,“那你就看着处理,但是不要受伤,不用太逞强,我觉得房子也没有很重要。”   她怕他有压力。   “很重要,这是我给你的保障,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季淮说得很坚定,“是我妈留给我的,他向我姥姥承诺,这笔钱用来养我,他却食言。”   季父拿了这笔钱,并没有给季母父母,当初说了留着养他,为他做打算,却把这笔钱拿去投资,本来就是他的。   宋璇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更心疼他,以后她要对他好一点,要对他更好的一点。   这次去季家并不愉快,两人的心却更加靠近了些。   季淮带她去买了戒指,宋璇嘴上说钻戒很重要,让她选的时候,却只选了一个小小的钻戒,不到三千块。   非常小,不过外面设计的一圈,导致在视觉上看起来还不错。   “不要这个。”季淮拒绝。   宋璇凑近他,压低声音,“钻石是很不值钱的噢,只要出了这个门,它就贬值啦,钻石是营销骗局,非得和爱情捆绑在一起卖高价,有个仪式感就好啦,别人有我也有,其他不重要。”   “不。”季淮把那个钻戒从她手上摘下来,还给导购员,拉她走到一边,指着其中一款亮闪闪的钻戒,“我们要这个。”   “我平时上班又不戴,真的很浪费。”宋璇连忙阻止他。   “别人有的你也要有,而且不能差,这是仪式,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仪式。”他也十分固执,拿过钻戒要给她戴。   “季淮……”   她唤了他一声,却发现他毫不退让,突然又想到,他们或许不会有其他仪式了,结婚没有婚礼,她不喜欢太吵杂热闹的场景,花钱耗力,没有孩子,听着好像很可怜。   心底叹气一声,也就由着他了。   季淮眼光素来不错,梨形的钻戒,设计简约大方。   “喜欢吗?”他问。   宋璇低头看了看,犹豫一会,轻轻点了点头,“真好看。”   他眉眼飞扬,心情很好,还细心给她选了一条项链,付账的时候很爽快,和她说话都含着笑意,让肉疼的宋璇没好意思扫他兴。   “攒够假期,我们就请婚假,我们去国外度蜜月。”他规划着,“去哪呢?你想去哪?我做做攻略。”   宋璇想了想,选了比较有文化底蕴的发达国家,是她很早之前就想去的一个地方。   “那我们不能跟团,我们得自己去,我会带好你。”他英语不错,所以颇为得意,“跟着我不会走丢。”   宋璇笑,点了点头,温柔道,“好。”   下午,两人去领了证,算是新婚第一天,没有回去,去外面吃了顿饭,定了家酒店,回去的时候宋璇给父母打了电话。   她生活在一个算是和谐幸福的家庭,父母一开始听到她结婚又准备丁克虽然很反对,但是耐不住她这段时间的多磨,知道她深思熟虑后便开始认真起来。   父母最担心死后自己的孩子无人照顾,只要她能给出充足的理由,有一份保障,有别的追求,那他们也别无办法。   宋父宋母还算看得开,现在不是养儿防老的社会了,对这事也没阻拦,两人今天领证他们也是知道的,话语里也是诚心祝福。   不是第一次通话,今天季淮与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忐忑,紧张得不行,挂掉电话就抱着宋璇躲在被子里去了。   次日。   田韶从卧室走出来,穿着睡衣踩着拖鞋,还在和颜静仪打电话,“他们两个昨天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今天一天也没回来。”   “谁知道在搞什么?”   说着她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出来,门传来动静,季淮牵着宋璇走进来,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把菜和肉先拿出来,还有饮料什么的,剩下的要拿回房间。”季淮说着把房子放在餐桌上 ,正在看着,突然来一句,“糟糕。”   “怎么了?”吓了宋璇一跳。   “你想吃的葡萄我忘记买了。”季淮语气懊恼,“老婆,对不起,我一会出去给你买啊。”   宋璇失笑,“大惊小怪。”   田韶在里面听着,季淮莫名其妙转变了对宋璇的称呼,紧接着又听到季淮对她说道,“把结婚证给我。”   “干嘛?”宋璇问。   “我来保管。”他很坚持,说着往她那边走,从她包里把结婚证拿走,自己先走回来卧室,居然还反锁门,行为举止相当幼稚。   宋璇哭笑不得,正准备说他,上前两步看到了厨房里的田韶,行为也收敛了好些,出声道:“你下班了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合租不合租的事情了,她和季淮一般都黏在一起,搬出去和不搬也没关系了,而且搬出去还要付违约金,她现在觉得超级不划算。   “是啊。”田韶还没从震惊中回神,看到宋璇手上的钻戒心底更加酸,她和何晨翔同居比他们还早一年,现在都没提过结婚的事。   宋璇居然和季淮领证了,让人措手不及,难以置信。   “我们今天买了食材,要煮火锅,你们一起吃嘛?”宋璇心情很好,看着藏好结婚证的季淮走出来,笑得更开了。   “谢谢啊,但是我刚吃饭了,何晨翔不回来吃饭。”田韶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快速要走回房间,季淮还问她要不要吃苹果,被她拒绝了。   关门之前,她还听到季淮对宋璇说,“老婆,我给你削个苹果?”   “我想吃橘子。”   “那我给你切。”   “我不想切着吃,我想剥耶,一整个吃。”   “那我给你剥。”   “好嘛。”   ……   田韶坐到床上,语气酸溜溜,“他们结婚了,突然就领证了。”   “前段时间不是才要分手吗?怎么结婚了?”颜静仪在另一头也愣了愣。   “不知道,宋璇手上戴着钻戒,两人要煮火锅吃,何晨翔今天加班,她邀请我吃我没答应。”田韶的心情还是有点低落。   “季淮居然结婚了。”颜静仪说完又道,“以前他跟我说几次他不太想结婚,而且挺不喜欢小孩,反正就没结婚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和宋璇就有了想法,看着还挺高兴。”田韶瘪了瘪嘴,一直和她东聊西聊。   外面的声音不断传进来,尽管已经放低声线,但是还是听得见,时不时传来笑声,田韶心情超级烦躁。   其实她没吃饭,打电话让何晨翔给她带点吃的回来,他说还要加班,自己先点些外卖,她点了烧烤,出去拿的时候发现季淮在洗碗,浴室的门已经关上,宋璇在洗澡。   田韶拎着外卖走回来,对着他的背影半开玩笑,“你们怎么突然结婚了?”   “不是突然啊。”季淮转过身笑着解释,“商量很久了。”   “这样啊。”   田韶又走回房间。   当天深夜,宋璇和季淮闹了一会,她正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他还在磨她,“就一次,老婆你不动。”   宋璇闭着眼,懒洋洋抬手去捂他的嘴,已经半进梦乡。   季淮拉开她的手又去亲她,突然隔壁一阵争吵,宋璇睁开惺忪的眼,又把头埋在他怀里,季淮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抱着她。   “我不知道。”   “随便你怎么想。”   “都可以,随便!”   ……   对面越吵越凶,宋璇慢慢要醒了,季淮也没了兴致。   合租就是这点不好,情侣吵架很吵人,对方是,他们也是。   季淮还说道:“要不搬出去了?”   “算了,忍忍,合同到了再说吧。”宋璇继续闭着眼往他怀里躲,“我们以前也没少吵别人。”   季淮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了,捂着她的耳朵哄她睡。 第98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9)   年底。   季淮工作越来越忙, 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回来还要对着电脑忙活到半夜。   宋璇属于安安稳稳的人, 而他喜欢折腾, 用他的话来说, 就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他是有老婆的人, 必须要努力赚钱养老婆。   期间,宋璇接过一次季父的电话。   对方带着季奶奶来医院找她,得知了她和季淮结婚的消息,还专门送来一套金首饰,季奶奶拉着她热络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在季家让她有了阴影,她对季奶奶也亲昵不起来, 怎么说呢?对方对季淮也不算差,但也没算太好。   人都是利己的,他们的种种选择, 她能理解, 但是接不接受又是一回事, 伤害季淮的人, 她都难以诚心相待。   “他爸说了,给你们买套房, 以后啊,你们就不用租房子了。”季奶奶眯着眼, 笑得眼角都是皱纹。   上一次的事情, 应该是让季家人更加偏向季淮, 许梅脑子并不算太聪明,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在家一直闹事,自从得知季父要给季淮买房子,家里整天腥风血雨,她闹得越大,季家人就越着急给季淮买房。   如今季大姑和季小姑是极力支持,加上两个老的,季父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可以说许梅是拦不住的。   不仅拦不住,而且房子会越买越贵。   “奶奶,这件事,我都听季淮的,租房那边也没到期。”宋璇并没有做主,而是把这件事又推到季淮身上。   季父脸色有点难看 。   季淮已经不接他们电话,所以才来找了宋璇,不然他一个长辈,要找也是宋璇来找他。   “既然结婚了,这件事就可以两个人做主,趁我们今天也有空,你让季淮过来,我们一起带着你们去看房,早点定下来,早点安稳生活。”季父开口说着,语气也不是商量,更像是直接指使,下命令。   许梅最近搅得家里不宁,加上季淮又有病,只想让他安稳点,结婚生子,买套房也算完成他的使命了,顺便也把他妈的赔偿金还给他,免得以后落人口舌。   他有了点钱,当然要名声,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宋璇只能给季淮打电话,对方直接拒绝,说自己在加班,让季父回去,还让宋璇不要插手这件事。   季父最近虽然对季淮升起一丝愧疚,但他脾气也算不上好,来送钱别人还不领情,气呼呼的就带季奶奶走了。   宋璇不太理解季淮的做法,等到晚上季淮来接她的时候,她便问,“你不要房子了吗?”   “等等,时机还没到。”季淮卖了关子。   马上要过年了,按照两人的约定,这个年,季淮陪她回家过,所以两人吃完饭得去买一些礼品。   宋父宋母还是很随和的人,思想开放,脾气温和热心肠,与季淮也通过好几次视频,宋璇让他不要买太多东西,也别买太贵重的,因为可能用不上。   他偏不听,生怕岳父岳母会觉得他怠慢了一样。   去商场买了一些,他自己又在网上买了一些,宋璇看着他领回来大包小包的快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再买就拿不回去了。”她万分无奈。   季家那边也送来了不少补品,季奶奶很高兴,还专门打电话来嘱咐,生怕季淮会搞砸。   季大姑和季小姑也是,纷纷打电话来对季淮表现出无比关心。   可不是嘛,季淮“好不容易”娶了个姑娘,人家不嫌弃他有病,两人结婚后,他们家这么大一桩事就了结了。   大家都开心。   最后一看,东西太多了肯定拿不回去,季爷爷掏钱给季淮买了辆车,不贵,家庭中等代步车,季淮倒没推脱,大大方方就接受了。   提车的时候,季淮对宋璇道,“这是我爷爷最舍得的一次了。”   “以前他很少给你买的东西吗?”她觉得他话有深意,顺着话往下问。   “恩,他给我花钱许梅会闹,为了家庭和谐,能不花的就不花了,之前姥姥姥爷在的时候,都是他们给我花钱,后来,姥爷和姥姥死之前,给我买了个教育保险,刚好够我读完大学,过得还算不错吧。”季淮说的时候情绪毫无起伏,就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   宋璇听完挺不是滋味,母亲其实是一个孩子在这个家庭中很重要的一个“中间人”,没有了母亲,这个孩子与这个家很快就会“分离”,当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进入的时候,那个孩子很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出声宽慰他,“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你很优秀,他们知道了会很欣慰。”   “我记性很差,伤心的事情忘得特别快。”季淮反手握住她的手,扯动嘴角说着。   “那最好啦。”她眉眼弯弯,“那我们回家吧。”   回家。   季淮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嘴角就上扬。   *   人的性子一时半会肯定是改不了,许梅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得知季爷爷给季淮买车了。   这可热闹了。   都出钱给季淮了,那季兰心这边要不要出钱?不出钱就是偏心呗。   她上次才和季父打架进医院,这还没好几天呢,就又开始闹上了,本来就是又蠢又坏,泼辣不讲理得很,扯着嗓子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   以前和季父在一起,大家都忍着她,一来,她年轻,大学刚毕业就被季父哄骗回家了 ,二来,读了点书,季父大字不识,季家人都忍着,哪曾想,智商教养和学历不成正比。   生下季兰心后,季家人也不敢劝说季父离婚,本来就两个孩子两个妈,这要是离了,很难再娶,就算娶到也是变成三个孩子三个妈,那才麻烦。   上次季爷爷手术多出了点钱她都能大闹,现在季爷爷出钱买车,季父估计也补贴了,还要买房,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她去老两口那里要理的时候,季淮也刚好回来,见她被关在门外,饶有趣味看着她。   经过上次事情,许梅对他其实心有余悸,眼神闪躲,居然有些怂,但又不想放过他。   季淮单手插兜走上去,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有病就去医院,不想活就不要拉上别人。”许梅看着他,阴沉着脸,看来对他更加心生不满了,不过还多了些惊恐。   “你怕什么?”季淮语气轻飘飘,正儿八经问,“在怕我吗?”   “我可不怕你!”许梅眼底飘闪,脚步不自觉往后推了一步。   季淮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的笑意很讥诮,“怎么?听说车被卖掉了?钱应该也没拿到吧?”   许梅快气炸了,她是一个极其爱慕虚荣的人,那辆保时捷是她逼季父给她买的,上次打架就被季父卖掉了。   “应该是卖钱给我买车了?哦,对了,剩下来的还能补贴房,现在好一点的房子可不便宜,两千万总要有的。”季淮说完,又像看笑话般慢悠悠出口,“争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因为蠢又坏?”   “你住口!你这个疯子!”许梅被他彻底惹毛,看着季淮满脸的不屑与嘲讽,大声嚷嚷着,“你还想让你爸给你买两千万的房子,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啊?你也不怕有报应,像你那个短命鬼妈一样,早死得很。”   “两千万的房子,你就做梦吧!要这么多钱买房子,你是想让你爸去死吗?你配吗?”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爸护着的儿子,看看他龌龊的心思,肮脏得很,报应会来的,天打雷劈!“   ……   许梅的粗鄙和野蛮从未让季淮失望,恨不得拿着喇叭告诉全世界,他有时候都觉得,真正有点精神不正常的是她。   正常人也不干这事。   季淮撩着眼皮一直看着她,人家能骂三百六十句不重样,可惜还未发挥,被季奶奶叫来的季父已经上前拖着她往外走。   直接扯着头发拖。   “放开!”许梅对他拳打脚踢,“你知不知道季淮想让你买两千万的房子?他就是别有目的,我死都不会同意!”   “做梦吧!”   季父来了,季奶奶才敢开门,看着许梅,气得发抖,“我看她才是疯了,让家里不得安宁,我看是想房子想疯了!”   许梅这几年一直在闹着要给季兰心买房,现在说季淮要买,没人信。   “房子房子,你做白日梦去吧!”季父恶狠狠吼着她,“给我滚回家去!”   “凭什么?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那就没完。”许梅也大喊着,哭着诉说季家人有多欺负人。   他就服许梅这副没有脑子的样子。   季淮又欣赏了一场闹剧,走到季奶奶身边,看着闹剧升级。   这些年,季父没少在外面胡来,许梅也不是安分的主,没少去约,与季父争执间,手机掉在地上,好巧不巧,男人打电话过来了。   季父一看备注不对,抢过来接了起来,对面那头猥琐道,“骚、货,出来了,在酒店等你。”   可想而知,大男子主义的季父一口气直接没提上来,按掉电话,怒吼道,“你居然背着我找野男人!”   极其封建传统的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那叫一个火。   许梅懵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没有啊,你听我解释。”   怎么还可能会有解释?季父都想把她掐死。   季奶奶赶紧让季淮上去拦架,丢脸都丢到国外了,季爷爷心脏病险些没发作。   季淮拦住季父,拉着两人的时候,“一不小心”又接了那人打来的电话,对方有些不爽了,“不约就不约,挂掉电话做什么?不想哥哥了?”   周围还有街坊邻居,季父猩红着眼,走回去要拿菜刀去砍许梅。   许梅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就跑了。   那一头好像发现不对劲,赶紧挂了电话。   季淮看着乱成一团的季家,季奶奶给季家两个女儿打电话,又是哭又是喊的,说实话,他并不能共情,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这件事让季家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季淮第二天给许梅打过一个电话,语气难以捉摸,“事情好像闹得有点大,这样吧,以前你诬陷我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了。”   “是不是你?季淮是不是你?”许梅嘶吼着,“是不是你陷害我?肯定是你陷害我!你不得好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要是都能不得好死,你怎么还活着?”季淮在那边轻笑,颇为好心又开口,“跟你说个事儿,其实我没病。”   这下轮到许梅要崩溃了,她连忙收拾东西回去,她要告诉季家所有人,季家就是装病,这些都是季淮设计的。   全都是他!   可惜,赶回去后,季父刚刚查到许梅和多个男人保持不正当的关系,还有去开房的录像,当然是季淮送上去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共十几份。   当季父看到这份资料,季家人也看到了,许梅却回来说一切都是季淮诬陷她,其实对方没病,一切都是假的。   画面相当有趣。   *   宋璇发现季淮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笑,忍不住问,“你今天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好啊。”他回。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跟我说说嘛。”宋璇也笑了,给他夹了块排骨。   “我们很快就有房子了。”   “恩?”宋璇疑惑。   “许梅出轨被抓了,我做的。”他丝毫没掩饰,“可惜不能当场看戏,画面一定非常好看,季明男一定会离婚,婚内财产是个问题,他一定不会让许梅占便宜,可能一分都不会给。”   “一步步,让她急让她燥,她那么没脑子,怎么可能比得过我?真可怜,会越来越可怜。”季淮说完,还啧了一声,故作沉思,“一定很痛苦吧?”   宋璇停住吃饭的动作,看着他,久久没说话。   季淮抬头又看着她,有些自嘲,“这样的我,是不是让你害怕了?”   对面的人摇了摇头,“我不害怕。”   他继续看她。   宋璇柳眉皱得紧紧,神色担忧,“我怕你陷进去,我怕你受伤害,我怕影响你自己本身的生活,报复她能让你快乐,可是我也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去触碰法律的底线。”   劝季淮彻底释怀,让坏人过好日子,她做不到,但是她怕他把自己赔进去。   “没有下次了。”季淮神色又恢复了,“我要到我的房子,我就不会再理会任何事情,再说,出轨本来就是事实,季明男有权利知道。”   宋璇抓着他的手,深深又叹了口气,“那你觉得出气了吗?”   原谅她的自私,她只在乎他的感受。   “释怀了。”季淮看向她,话语清晰开口,“所有的过往,一笔勾销,现在看来,她好像比我可怜。”   “那就好,以后不可以再拿这些来折磨自己。”她脸上也露出笑意。   “ 恩。”他重重点了点头。   季家那边的确很有趣,比上一次闹得还大。   具体过程季淮不知道,反正季父第二天去找宋璇,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岁,直接把宋璇拉去新开发的小区,让她叫季淮过来,让他们看房选房,被拉过来的季淮也火了,阴沉着脸,“别买这一千万,我要住的房子,怎么也得两千万。”   宋璇在一边,看着季淮表演,装得还挺像,一副气恼的模样。   季父一气,指着他,“两千万就两千万,我买,给我滚过来签字!”   一想到许梅那个贱女人,背着他和这么多男人勾搭,季父就要气背过去,还为了这么个女人,家里不得安宁,以前他那个前妻,勤俭节约,操劳家里,死了还有一大笔赔偿金。   想要快些转移财产,免得被分割,对季淮也升起短暂的愧疚吧,毕竟为了那个贱女人,没少苛刻他。   两千万一百万的房子,不到一个小时,就到手了。   宋璇站在一边,还觉得恍惚,季淮还加上她的名字,虽然季父不太愿意,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了,加了名,那么她就有一半。   两千万的一半就是一千万,那不就是——千万富婆? 第99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10)   给季淮买完房子, 季父又忙着继续转移他的财产。   许梅素来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争财产这个事情上, 她是半点都比不上老油条季父, 何况, 她哪有什么阅历?   季父挂套了一个小公司, 分分钟就能把自己弄成负债,这样的话, 离婚还要平分债务,请一个好律师对许梅来说都是压力。   与此同时,年味越来越浓了。   季淮和宋璇在过年前一天回到宋家。   宋家是小康家庭,宋父靠手艺吃饭, 做的是手工雕刻, 现在有钱人喜欢盖老房子,木制的家具都要手工雕刻,宋父因手艺精湛经常被请过去雕刻,宋母是市区里一个小职员,工资不高,生在清闲自在。   宋家是宋爷爷那一代就已经进城了,宋璇从小就在城里长大, 但是过年的时候一家人还是要回去老家过, 哪怕只住一个晚上, 那也是要回去的。   宋父迷信, 除夕夜前老房子要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家人要在老房子里彻夜点灯过年, 求得祖宗庇护和明年一整年的好运。而且,老人也讲究落叶归根,以后死了,是要回到这里的,宋爷爷死的时候,也是让家人连夜把他送回来,不然难以合眼。   一家人在城里吃了顿饭,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四个人坐一辆车就够了,季淮开车载他们一起回去,一路上,车厢里放着轻音乐,宋父宋母在和宋璇聊天。   三人可以从宋璇身边奇葩的职员到宋母上次说的谁谁谁家那个败家儿子,然后再到宋父最近工作的大老板家的离奇家事,聊天毫无违和。   车厢时时不时传来笑声,全然没有代沟。   “你爸上次还说我想多,看吧,我就说他那个儿子准欠钱了。”宋母下着结论,又开口,“你那个同事你也离远一点,这样的人不能深交。”   “你妈还不是说……”   说着说着,宋父和宋母还会怼两句,宋璇在前面笑,一家人其乐融融,聊天聊得非常自然,那种氛围让季淮无法理解。   从中午到饭桌上他就发现这样的情况了,他们永远有话题,而他鲜少说话,实际上,也不知道说什么,插不进去。   一家人之前什么事情都分享的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小淮,你请了几天假?”宋母突然对季淮说。   “半个多月。”季淮回,因为他和宋璇还要去度蜜月,干脆一次把假休了。   “婚礼不办,过年的时候这边亲戚还要是请吃饭的,不然也不好,你看看哪天可以呢?”宋母看着他,开口询问。   “妈决定就好,我都可以,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妈您就跟我说。”季淮连忙开口,话语间也很谦和。   宋母挺满意,也知道季淮从小失去母亲,有些同情,表示她和宋父会准备,也就是请几个亲戚吃吃饭,嫁女儿是欢喜的事,大家都高兴一下。   “我们在家住五天吧,初五我们回去。”宋璇算了一下日子。   “那初三吧。”宋母定下来。   四人回了老家,以往都是宋家三口人回来,去年宋璇因为值班还没回来,今年多了一个小伙子,瞧见的人都多看两眼。   宋母见大家疑惑,笑着主动介绍,“小璇她家那位,今年第一次回来过年。”   丈夫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季淮长得好,工作好,又在宋璇工作的城市,两人处得也好,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你家女儿结婚啦?”听到的人先是诧异,而后祝福,“回来过年好啊,家里也热闹。”   “妈,我来拎。”季淮又去帮宋母拎东西,他力气大,两只手能拎好多,还把宋璇的也拎过去了。   宋父和宋母在前面走,时不时还听到有人夸季淮长得好,他拎的东西太多,她都牵不了他的手,还穿着高跟鞋,于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季淮也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   宋家的老房子也是用木头做的,他们家从宋爷爷的父亲开始就是做手工雕刻养家,家里存了很多木头,所以这间房子用了大量的木头,加上精致的手工,放在市面上的价格是近两百万,在村里算“豪宅”了。   老一辈注重祖宅,这个屋子光建就建了近三年的时间,宋父颇为自豪,走到大门前就冲季淮介绍,“这里的木头都是纯手工雕刻,全是我和她爷爷雕刻的。”   季淮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底挺震惊,雕刻的花纹很精美,而且设计很新颖,在以往常见的花纹上又做了创新。   可以说,工艺精湛。   他神色露出敬佩,宋父瞧见了,颇为满意。   许久没回来了,屋子上都蒙上一层灰,得先扫了再用抹布擦,以往高处都得宋父站在梯子上去擦,今年换成了季淮。   他长得又高,不用爬几层梯子伸手就能擦到了,宋璇在下面扶着梯子,擦完里面,还要搬着梯子去外面擦。   里面完成之后,季淮抬着梯子又出去了,宋璇拎着水桶,还没走两步,他又回来拎水桶,她也没逞能,还要嘀咕一句,“重死了。”   “那我自己来,你可以去一边坐着。”他蹲下来,把抹布放在桶里洗,然后又爬上梯子了。   “一会爸妈说我懒。” 宋璇还是去扶住了很稳的梯子,还指挥着他,“那边角落也有灰,过去一点。”   季淮顺着她说的方向,大长手一伸,快速擦着,等抹布黑了,伸下去给她,笑着道,“你可以跟爸妈说,我顶你啊。”   “也对,你也是我凭本事找到的劳动力。”宋璇点着头,一边洗抹布一边说。   “对对对,凭本事。”季淮嘴角上扬,赞同她的观点。   “凭本事的事情就应该享受成果。”她顺着他的话,努了努嘴,又把抹布伸给他,“你要加油噢,你多做一点,我就少做一点。”   “好。”季淮点头,动作更快了。   她站在下面看着他,眉眼也弯了弯,在季淮下来的时候,打开一瓶水给他递过去,顺便要把那桶水提去倒掉。   还没提,季淮就抢活了,他可以一边喝水,单手提起水桶,然后提到一边倒掉,轻而易举,打开水龙头又接水,单手又提回来。   那瓶矿泉水他喝了一半,回来的时候递给宋璇,“老婆,要不要喝水?”   宋璇摇了摇头,“我喝过了,你喝完。”   季淮又喝了两大口,把水喝完继续干活。   以往是宋父宋母一起洗门窗,宋璇一个人干杂活,第二天得腰酸背痛,现在她跟着季淮,他干活,她打帮手,时不时偷偷懒。   更多的时候在陪他聊天,脏活重活都有人干了。   清理出来的垃圾被装在了两个大袋子里,季淮也拎着拿去丢掉,宋父还在考察他的阶段,如今看来,还不错。   他老了,有些活总得年轻人去做。   晚上的时候,宋母煮了一桌很丰盛的年夜饭,比起以往的一家三口,今年格外热闹,还有人陪宋父喝酒。   他一高兴,拿出了珍藏好几年的茅台,给季淮斟上满杯。   一家人有说有笑,虽然对季淮来说,还是不太适应这种氛围,但是宋璇尽量让他融进去,会把话题引在他身上,然后静静听他说话。   年夜饭后,宋父宋母会包红包,以往是只包一个,今年得包两个,一个给宋璇,另一个给季淮。   “谢谢爸妈。”季淮受宠若惊,眼底还有点异样的情绪 。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和璇璇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都是一家人。”宋母笑着慈爱,说话也很温柔。   “恩,妈放心,我会好好对璇璇。”季淮话语郑重,像是在做出承诺。   闻言,宋母更满意了。   临近十二点,外面断断续续传来鞭炮声,宋璇帮季淮把睡衣放在浴室,然后简单教他怎么用热水器,这种东西都差不多,说一遍就懂了。   他洗澡出来的时候,宋璇正在铺床单,她站在床边,正在忙活着,一只脚爬上床,倾过身子去铺里边的被单。   她穿的睡衣宽松,这么个动作,季淮喉结耸动了两下,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   宋璇铺被单铺得认真,都没回头看他,他走到她身后,大长手一伸,把她捞在怀里,她还被吓了一跳,跟着他倒在床上。   季淮抱着她手上一用力,她就睡在他身上了。   “讨不讨厌?”宋璇伸手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顿质问他,实际上语气酥软,有些撒娇。   季淮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我最讨厌。”   他一这么说,宋璇又笑了,“好啦,今天你也累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季淮不想睡,手放在她身上乱动,又钻到她衣服里了。他们两人的感情好像是结婚后更加升温了,比刚在一起的时候还粘,以前他会叫她各种昵称,但是老婆这个称谓几乎不叫,现在整天老婆老婆,不厌其烦。   “睡了 。”她抓住他的手,要起身往里爬。   “一会睡。”季淮也跟上来了。   她侧头看他,“安分点啊。”   季淮抱着她还是不太安分,又是撩衣服又是亲的,毛茸茸的脑袋不断往下,她叹了口气,“你好像没拿套回来。”   尾音未落,身上的人就停住了动作,宛如被冷水浇了。   “可以算算是不是安全期?”宋璇给出一个方案,其实她不会算,季淮却叹了一口气,睡下来抱她,“算了,那个不准。”   宋璇明白他的性子,万分之一都不会去赌,真的是下定决心不要孩子,于是道,“孩子的事情我也和爸妈说了,我说我也不想要,我想准备考研,如果可以,以后继续读博吧。”   可以读在职研究生,努力提高学历总是没错的,要深造,给自己找点意义。   她对孩子没什么执念,没有就没有,也和季淮摊开谈过,能接受,也不会后悔。   “也可以出国,我供你。”他看着她说。   “那也得我考上呀,不过要异国,我不想,我想考成南医科大学,离家近,上完课就回来了。”   宋璇回抱他。   “我可以去陪你,在国外也能找到薪资不错的工作,大不了把这里的房子租掉,也够我们在那边花销。”   宋璇听他这么说,说不感动是假,含情脉脉,“真的吗?”   “真的啊,你去哪我去哪。”他说得很肯定。   “但是我还是想在国内耶。”她说得一本正经。   季淮:“……”   古灵精怪的样子有点欠收拾。   宋璇笑开,凑过去亲他,然后被人抱着啃了好一会,到最后他埋头在她脖子里,“老婆,蜜月回来后你帮我预约个结扎手术好吗?”   “不做手术了吧?伤身体。”宋璇舍不得他上手术台,虽然说也不算大手术,但终究伤身体。   “不安心,安全套也不是百分百,如果要百分百,要吃短期药加避孕,长期肯定不行,一劳永逸吧,手术的时候可以叮嘱医生不要留余地,我听说这样就不可能了,奇迹都没有。”季淮还是做了功课的。   宋璇安慰他,“手术遭罪,其实安全避孕也不会的,你太敏感了。”   但无论她说什么,季淮还是不会全然放心,但也没继续说这个话题,“睡吧,不着急,等我们旅游回来再说。”   “好。”宋璇躲在他怀里,她想着自己也去了解一下这方面,因为之前也没仔细了解过。   *   因为要请亲戚吃饭,所以宋家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二天就回城,而是住了几天,在大年初三的时候请了两桌亲戚吃饭。   没有大办婚礼,但是季淮在蜜月旅行上准备的资金是很充裕的,而且已经做好攻略。   两人玩了半个月,一直是自由行,加上又是发达国家,肯定烧钱,住还要住在五星级以上的酒店,宋璇全程就是肉疼肉疼肉疼,开心快乐加肉疼。   季淮存的钱,年底拿的奖金,全被两人一点点造作着,他花钱又素来大手大脚,在她身上更是大方得很,还给她买了个奢饰品包包。   以往不爱发朋友圈的人,现在三天发两天,全是给她拍的照片。   宋璇也不太喜欢拍照,可是季淮就喜欢给她拍照,海边要拍,花园要拍,街上要拍,她吃饭也要拍。   还不能说,一说人家要生气,“要不你给我拍?”   她很懒,还是算了。   当然,去旅游也很容易发生争吵,现在两人就因为去的地点争执,季淮仗着自己英语好,攻略做得全,一定要宋璇听他的,不听就不高兴,她提出的地点都被否决,这一次她偏不,最后她坚持去的地方没什么好玩,还被黑车宰了,她生气,他也不悦,两人在怄气。   谁都不理谁,吃饭都变成随便吃点。   这一天早早就回到了房间,但是又因白天绕了一大圈,很累很累,两人都没好脸色,谁都不想理谁。   宋璇今天的鞋子还很磨脚,走路太多,小脚趾头都有血泡了,季淮还故意装作没看见,语气还阴阳怪气,“是你自己要走去的,我说去力尔大教堂你不去,不去就是这个结果呗,能怪谁?”   “自己作就自己受着。”   今天下午他就已经给她脸色看了,宋璇也委屈,“干嘛一定要按照攻略来?旅游路线本来就是不断变的,不一定要去那些地方啊。”   “你看看你选的是什么地方?什么都没有,还很远,有什么好玩?”他也不服输。   “就是换个地方玩,你说了陪我出来开心一下,我就想去那里,我去了就会开心,就算没什么好看,我们牵手逛一圈,拍点照我也会觉得值,你就黑着脸,一直给我脸色看,我哪都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吧。”   她擦了把眼泪,没再说什么,直接上了床。   季淮本意不是想惹她生气,现在也很心虚,“我没这么说。”   宋璇没回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被他抱着也没理他,也没说话。   第二天,季淮叫她起床去昨天那个力尔大教堂,宋璇翻了个身,埋着头,“我不想去了。”   “老婆,我不说你了。”季淮跟她道歉,“我说话过分,对不起,我只是生气,你觉得好玩就好玩,你开心去哪都行。”   宋璇没说话,背过身继续闭眼。   估计还挺难过,季淮知道自己脾气不太好,嘴上也不饶人,有火就要发泄,加上旅行累,又在异乡,横生出来的事情多,难免有些燥。   但是惹她难过,他还是很心疼,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那我们休息一天,不着急。”   季淮昨天就帮她把血泡戳了上药,去洗漱出来后又药拿过来给她上,还叫了她喜欢吃的早餐。   宋璇对他也很心软,在他上好药,贴好创口贴后,转过身,伸脚轻轻踢了踢他,不高兴拧着她的细眉,“ 你说话很过分,老是想给我一个教训,这里不是国内。”   “你知道我依赖你,就故意逼我服软认错,是我的错我会认的,你说话伤人,大不了我就在酒店,我不去玩了。”   季淮被说中,神色愧疚,他的脾气比宋璇强硬,好胜心也有点强,虽然也在改,但是骨子里的东西,一时半会改不了。   “你昨天故意走得很快,我很害怕,我也很委屈很难过,我感觉你要丢下我一个人,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下次不要跟你出去了。”宋璇说着又红了眼眶。   “丢不了,我都看着你呢。”季淮虽然生气,但是有分寸,解释道,“我只是太生气了,你不听我的,都没和那个司机说清楚,你就赌气上车,不听我的听别人的,我也很生气。”   “我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我不知道你那么害怕。”   “我不会跟你道歉!”宋璇难得任性起来,把腿从他手上缩回来。   季淮上前抱她,“你不用道歉,我的错。”   “大坏蛋。”   “我是大坏蛋。”   ……   宋璇是个很好哄的女孩,最后还是抱着季淮小声检讨,“其实就一点点点想去,因为我想去的地方,你总是否决,我就有点生气,总是这不好看,那不好玩,只能跟着你的攻略走,我就忍不住和你对着干。”   “谁知道那个司机是黑车嘛。”   “老公,对不起啦。”   ……   得了,这么一检讨,季淮哪有不原谅的道理?   本来就宠爱有加,后面几天更是任劳任怨,累了就二话不说立马背,喜欢什么毫不犹豫就买,对她呵护有加,捧在手尖的人。   别人去旅游瘦了一圈,宋璇是脸上都长了点肉,还白白嫩嫩的。   回来当天,季淮在前面推着行李,宋璇像这段时间一样,感觉自己正在当一个没脑子的智障,被他牵着往外走。   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季淮?”   宋璇闻声回头,一个长卷发的女子踩着高跟朝他们走来,戴着墨镜看不清脸,等对方摘下眼镜,她看清了,脸色微微变了变。   颜静仪,他的前女友。   宋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被他牵着的手都忍不住想缩回来,但是想想,自己又不是小三,怂什么呢?她是季淮的合法妻子。   她动的时候季淮握得更紧了,面色自然,“挺巧,你去哪回来?”   颜静仪说了一个周边的小国家,顺着又问,“你们呢?”   季淮说了两个国家的名字,又道,“我和我老婆去度蜜月。”   “这样啊,挺好。”颜静仪笑了笑,她有季淮的朋友圈,看到这半个月两人都在玩,她本身很爱去旅游,喜欢拍照片发朋友圈,但是和他在一起,他总说没时间去,懒得去。   无关爱不爱,看到前任对别人更上心的感觉,终究是别扭,尤其是自己可能还过得不比对方好。   “我们先走了。”季淮也没再说,拉着宋璇的手就走了。   临走前,颜静仪还观察了一下宋璇,对方冲她淡淡笑了笑。   看两人的身影,莫名觉得很般配,他推着行李,背着一个大书包,他老婆穿着裙子,戴着帽子,身上跨着个小包,下扶梯的时候季淮本能搂住她的腰,动作亲昵。   说不清什么感觉,反正她绝对是不高兴,尤其听说两人结婚后季淮又买车又买房了,心底更是比醋还酸。 第100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11)   季淮最近出差, 忙得很, 都要晚上十一点后才下班。   宋璇算准他的下班时间给他打电话, 那一头很快接了起来,季淮拿着手机, 正走出电梯,对着电话笑着出言,“刚到酒店, 我开下门。”   “恩。”宋璇靠在床头,盖着被子看着那一头的他,“十一点半了, 今天下班比昨天还晚,吃饭了吗?”   “吃了。”季淮打开门,走进去,走在桌子前, 把电脑拿出来, 等待开机的时间里,他看着手机那头。   季淮还要忙,宋璇也没打扰他, 说了几句之后就道,“那我不和你说了,我去背单词。”   她买了考研课,下班都在看课和学习英语, 脱离学校有段时间了, 学习能力还得好好再捡回来。   “早点睡。”季淮点头。   两人挂掉了电话。   宋璇最近都在学习英语, 放了很大心思,早上起来复习一次单词,晚上回来背新单词前也会复习一次。   效果还不错。   背了一会,她有些困,给季淮发了句语音,没等他回,她就睡着了 。   *   “我怀孕了。”   “不可能!”   ……   “现在怎么办?你有和我结婚的打算吗?”   “我不会结婚,也不会要这个孩子。”   ……   “我现在再怎么求你,你都不会改变的想法对吗?不结婚,不要我们,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对我们?”   “……打掉吧,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   “它是一条生命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那么求你,你为什么不能可怜可怜我,你摸摸它,我……”   男人甩开了女人的手,不顾她还怀着孩子,力气很大。   被甩开的女人跌在地上,哭得痛彻心扉,男人面无表情的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低着头看她,语气冷漠得毫无起伏,“我说了不要,你说再多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要么分手,要么打掉。”   “如果要养,以后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自己想清楚。”   闻言,女子哭得更凶了,捂着自己的小腹,哭得让人心碎,柔弱的肩膀正在剧烈颤抖,男人却不为所动,直接转身离去。   “季淮!”   女子满脸惊慌失措,站起身去拉他,却被人狠狠甩开,往桌角撞去。   宋璇猛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就想脱虚了一样,浑身无力,伸手摸着额头,上面都是细汗。   她看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望着身侧,床的另一半空空如也,想起做的梦,不由自主缩了身子,心脏好难受,就像被一块石头压着,超级想哭。   梦里的人是看不清脸的,但她知道,那个女人是她,男人是季淮,地点就在这间房间。   做的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到她觉得曾经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季淮已经坚持要去做结扎,让她预约了下个周三的手术,可能是她想太多了。   闭着眼,还是梦里的场景,那个女人的绝望,她仿佛能感同身受,季淮的绝情,也让她心如刀割。   她没忍住,给他打了电话。   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时间还早,电话响了好久,她都准备挂掉,那一头接了起来,似乎是被吵醒,声线迷糊,半睡半醒,“老婆,怎么了?”   他的声音就好像定心丸,宋璇心里的躁动满满被平复,脱口而出,“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昨天才去的,她还去机场送了他。   那一头似乎怔了一下,没有想到突然被表白,轻笑一声,翻了个身,睡意又减少很多,声音附带磁性又故意放柔,“我也很想你,大后天晚上回来吧,顺利的话应该可以。”   “我做了个噩梦。”她话语委屈。   “什么噩梦?”季淮抬手揉了揉眉间,他昨天半夜四点才睡,没睡够头有些疼。   “梦到你不要我了,我们吵架了,天天吵,吵得特别凶,你还动手打我,让我滚出去。”宋璇说着都激动了,突然哭了起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话语颤抖得厉害。   季淮的睡意是彻底醒了,连忙否认,“怎么会?是梦又不是真的对不对?我怎么舍得动手打你?不会的。”   “老婆,你哭得我心乱。”   闹钟响了,宋璇吸着气,伸手去关掉起床闹钟,带着哭腔的语气十分愧疚,“对不起,我吵醒了,是我没调整好情绪 。”   “没事,我先把电话挂了,给你打视频。”   “恩。”   电话被挂掉,视频很快打了过来,季淮的俊脸出现在那一端,宋璇都没好意思让他看自己红红的眼,觉得太丢人了。   不过是一个梦,她都感觉自己作了些,居然还为了一个梦折腾他。   “很抱歉,可能是我之前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你吵架太偏激,造成你有阴影,不是你的问题。”季淮在那边反思,而后又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们也很久没吵架了,之后应该也很少存在这种情况。”   “不存在天天吵架或者赶你走的可能,更不会动手,这就把我想得很坏了,我还是比较伤心。”   他说着说着,倒还难过上了,宋璇被他的表情逗笑,“是梦。”   “梦里也别被把我想得这么坏。”季淮开始为自己打抱不平了,唠叨着对她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疼她了。   宋璇最近在准备考试,下班的时间要看书,家务活都不干,他在家的时候都是洗衣做饭照顾她,的确是任劳任怨。   她被他说得都有些心虚,起身往浴室走,“时间要来不急了,我准备去上班了,晚上回来跟你说。”   “好。”季淮回。   “那我挂了?”她被他哄得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说话都带上一次笑意,但还有点鼻音。   “恩,我给你点了份早餐外卖,差不多到了,吃了再去上班。”季淮在那头叮嘱。   她点了点头。   刚洗漱好,门铃就响起,打开门拿了外卖。   他给了她买了一杯牛奶还有一个小蛋糕,明显是买来逗她开心。   宋璇心情彻底平复,吃完蛋糕去上班去了 。   医院繁忙,一天的忙碌让她更没心底想其他的事情,累得很,中午那点休息时间都被临时的事情霸占。   忙到晚上下班,本来打算去超市买菜做做饭,现在累得什么都不想做,在地铁的时候随便找了家店走进去,点了一份小炒肉盖饭。   “小炒肉盖饭,您的汤。”服务员很快把盖饭端上来。   “谢谢 。”   宋璇刚刚还有些饿,提起筷子,看着盖饭上飘着的那层油,胃里一阵恶心,一下全然没了胃口。   她缓着自己的情绪,勉强吃了两口,然后再也吃不下去了。   回家后,季淮给她打了电话,她整个人很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看着电话那头,“今天我不想学习了,我好困。”   “我要早睡,定了明天五点的闹钟,到时候我起来看一节课。”   “盖好被子,别着凉了,今天好像下了小雨。”季淮在那头叮嘱,“睡吧,我去改策划案了。”   “晚安。”她柔柔说了一句,“你也忙完也早点睡。”   “恩。”   挂掉电话,季淮盯着电脑,神色有些凝重,心绪不宁。   宋璇刚闭上眼,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了。   她又做梦了。   这个梦,比上次那个梦还要可怕。   梦里的女子精神状态很不好,那个孩子,还坚强在她肚子里,越来越大,她舍不得打掉。   两人还在一起,在做最后的挣扎。   季淮的样子很可怕,两人的相处越来越令人窒息,争吵、谩骂、哭泣好像无时无刻都存在一样。   “要我说几遍?不结婚,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也不认!”   “滚啊,从我面前消失,永远别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让我很厌恶?谁知道你跟谁怀的孩子?赖我身上呢?”   ……   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画面不断转化着,那个女人好像也生病了,她变得行尸走肉,有时候面无表情有时候又歇斯底里哭着。   她开始吃抑郁症的药,眼底越发无神,十分痛苦。   宋璇这一次是哭着醒过来的,她精神恍惚,拿起电话要给季淮打电话,却怕再打扰他,为了这不存在的梦。   可是她好难受好难受,自己躲着被子里哭了好一会。   胸口一直闷闷的,堵得她呼吸都疼。   这一天上班,她没什么精神,吃中午饭的时候也是很吃不下,再饿她都吃不下,同事看到她都微微诧异,“宋璇,你的脸色好难看,最近没休息好吗?”   “恩,没休息好。”宋璇点头,想着肯定是最近看书看得太晚,加上医院这边又忙,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   “刚结婚不久,折腾呢?”对方笑着打趣她。   宋璇无奈解释,“他出差去了。”   对方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逗她。   宋璇今天还特意去睡了个午觉,想着下午一定要去买点菜做饭了,煮个汤喝,不过得忙活一阵,她最近有点变懒,接着考试的借口,都是季淮做家务比较多。   等到晚上的时候,她买了菜回去,却一点都不想做饭,也不想吃,就坐着发呆,也不想看书,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田韶回来看到她坐着发呆,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主动开口问她。   最近她和何晨翔吵架有点频繁,整个人也都是火气,看到季淮和宋璇成天如胶似漆也看不过眼。   因家庭的关系,宋璇还是有点微微迷信,连续做了两天梦,加上现在的情况,让她实在难以平复心情。   想了想,还是去药店买了验孕棒。   这事她没敢告诉季淮,心底都觉得好笑,根本不可能怀孕,他们每一次都很小心,只不过是为了求心安罢了,她最近还是太累了吧。   半晌后,看着验孕棒上出现的两条杠,宋璇僵在原地,脸色倏然死白,嘴唇毫无血色,没忍住大哭了起来,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梦里的场景一一再重现,她脚都站不稳,扶着墙才勉强不摔倒。   她怀孕了。   怎么可能会怀孕?   明明不可能才对!   田韶点了外卖,正在外面吃,听到浴室传来的哭声,她拧了拧眉,本来正在和颜静仪吐槽何晨翔和他的家人,改口插话,“宋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又和季淮吵架,我有两天没看到季淮了,她还在厕所哭了。”   “怎么了?”颜静仪好奇,“上次看到还觉得好好的。”   “鬼知道,两个人稀奇古怪,吵架又好,说不定又吵架了呗。”   她话还没说完,浴室门就打开,宋璇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情绪非常低落,走回自己的房间就把门反锁了。   田韶瘪了瘪嘴,“有什么好哭?季淮家都买房了,他们住完这个月就要搬到新房子那边去,他们最近吵架都很少,依我看,还不是季淮又买房又买车了,她就顺着季淮了呗。”   “房子装修好了?”颜静仪追问。   “精装修房子又不需要怎么装修,家具什么的都有,什么都不需要买,领包入住啊。”田韶也挺酸,随口抱怨,“我和何晨翔最近也商量结婚了,不过他爸妈气死我了,只同意付首付加名,房子都要买到郊外那边了,我才不想住那个地方。”   “ 最近我都在跟他吵,看他我就烦。”   “那在市区买个小一点的?”颜静仪给出建议。   “那买五十几平吗?以后生孩子都不知道住哪,季淮他们是全款,一百多平方,市中心啊,宋璇家也就出了一点点装修的钱,能有几十万?她白捞一千万。”田韶有些愤愤不平,“她工资还没我高呢。”   颜静仪看着田韶在那头抱怨,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才是季淮前女友,说时候,她才是最酸的那一个才对,以前也会经常跟田韶打探两人的关系,现在她离得远了,与季淮也算不上有很深的感情,倒有些看淡了。   田韶与他们一直住在一起,倒是开始比较了,一直盼着两人赶紧离婚,过得不好。 第101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12)   宋璇第二天是被敲门声吵醒。   何晨翔在门外敲门, “宋璇, 你在吗?你在里面吗?”   她昨天哭了很久,最后睡着了, 睁开的眼是沉重的,嗓子特别干, 她清了清嗓子, “有什么事吗?”   “季淮打你电话没通, 他很担心你,你给他回个电话。”何晨翔在门外说。   “好的,谢谢。”   对方走后, 她把手机拿过来, 已经没电了, 起身去找数据线, 然后充上电。   充上电的手机还没有立马开机, 她呆呆坐在床边, 想起昨天的事情, 眼眶就湿润, 超级想哭,也特别想不通。   这个孩子, 硬生生打断她所有的计划。   她是要读研的,今年的计划已经做好了, 班也报了, 书也都买了, 最麻烦的是季淮那边。   手机开机了, 不断震动着,都是季淮打来的未接电话,她还没准备打回去,他又打过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   “你跑哪去了?电话怎么都不接呢 ?”季淮话语很急,但也没骂她。   “昨天上班太累,回来就睡着了。”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伸手擦了下眼角的眼泪。   季淮察觉到她话语里的不对劲,“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没睡够吗?”   “做噩梦了。”她把脚也放在床上,下巴抵着膝盖,抱着自己的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的时候语气都哽咽起来。   “最近太辛苦了?要不要休息几天?我下午就回去了。”季淮在那头宽慰她,“不要想太多,有什么事等我回来跟我说,恩?”   宋璇沉默,在那里默默哭,嘴上说着,“那个梦太可怕,我都吓哭了。”   若是以往,季淮会笑她,可是他却在那边轻声哄她,“都是梦,没有关系,我在呢,大概下午五点就到了,我去接你下班。”   “恩。”她轻轻应着,转移话题,“那你有给我买礼物吗?我想要礼物。”   她怕梦里发生的事情实现,彻底破坏这段时间的美好,缺少安全感,急切想从他的地方得到一丝安慰。   “你想要什么礼物?”季淮好脾气问。   宋璇想不出她想要什么礼物,又埋着头,带着鼻音道,“你都没有想到给我带礼物,你肯定没想我,你不爱我了。”   “你很冤枉我了,我很爱你。”季淮话语十分肯定,随后出言,“这边的花特别新鲜,开得特别好看,我给你买一束花回去好不好?”   “我才不想要什么花,我要去上班了。”她走到化妆台,看着自己红肿的眼,却突然想请假,脸色看起来也很糟糕。   “那天我看到这边有卖茉莉花,走过都特别香,花开得很好,花瓣特别小,小白白的,和你一样香。”他在那边又说。   “你才那么香。”宋璇反驳他。   季淮笑,“老婆,我没你香啊。”   他的语气宠溺满满,宋璇以往听了心口乱跳,都是甜蜜蜜,嘴角总忍不住上扬,现在眼泪却不自觉夺眶而出,缓了好一会才压低声音,“我真要去上班了,挂了。”   怕他听出一样,没等他回答就已经挂掉了电话。   班没上成,宋璇请了假,但是她想去医院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如果真的怀孕,这个真的算得上意外怀孕了,中奖几率都被她碰上。   胡思乱想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她去了医院,万一是失误呢?   结果没出来前,她还是祈祷的,还是不要怀了,孩子要来,也不是现在,季淮和她都没有这个准备。   几率太小,她觉得很可能是没怀。   可惜,上天并没有太眷顾她,几率很小的事情还是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手里那些报告单,眼底无神,无措又害怕。掏出手机,却不敢给季淮打电话,他上飞机的时候给她发了条短信,她还没回。   怎么办呢?   他不要孩子的决心很坚定,回来就要准做手术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注定他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妥协。   她妥协,孩子打掉,他们继续生活;他妥协,孩子生下来,两人违背他的意愿,然后过不确定的未来。   当然,还有第三种,她执意要孩子,两人离婚,她带着孩子生活。   无论是哪一种,对她来说,都是非常艰难的抉择,宋璇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放在别人身上欢喜的事情,为什么到了她身上,就是一件“坏事”了呢?   她到底该怎么办?   傍晚。   季淮下飞机,领了行李后推着走出来,正要走出地铁站,一道女声传来,轻轻柔柔,“季淮 。”   他转头,宋璇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她穿着藕色的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布鞋,温柔秀美。   这是一个大大的惊喜了,他快步笑着就走过去,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还低头吻了她,声线缠绵,“我这几天很想你。”   话落,看着她的脸,笑意渐渐也收了,拧着剑眉,“老婆,你精神有点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我最近睡得不好,老做噩梦。”宋璇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只好给自己找借口。   “那今天早点睡,我抱着你就不做噩梦了。”他把手里的花递给她,“给你买的,和你一样好看。”   “谢谢。”她伸手接过来,粉色的玫瑰开得特别漂亮,中间参杂着一朵朵开得茂盛的小朵白花,不用凑近都能闻到散发的清新香气,是他说的茉莉花。   宋璇还是第一次见到茉莉,伸手摸了摸,花瓣不似玫瑰那么软,有些硬。   季淮拉着行李,一只手拦着她的腰,带着往外走。   两人没搭地铁,这个点的地铁人很多,还有行李,不太方便,所以打车回去,本来说去趟超市,但是她上次买的菜都没做,都在冰箱,也就不去了。   回去之后,宋璇今天也没心情做饭,她提议叫外卖,季淮却兴致很好,自己去做饭了。   他去做饭的时候她把花瓶拿出来,正在心不在焉把花裁剪,插在花瓶里,时不时抬头看着正在厨房忙活的他,眼眶很胀。   她该怎么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他怎么接受得了?   “老婆。”季淮在厨房里叫了一声,探出个头来。   宋璇站起身走过去,他夹了一块刚炒的豆角,吹了几下然后递到她嘴边,“尝尝。”   她咬了一口,品了一下,轻声道,“有点淡了。”   “那我再放点盐。”他转身又去拿盐,往里放着。   宋璇在一边看了他好一会,季淮炒菜也没顾得上观察她,炒好豆角的时候,他转身要去冰箱拿鸡蛋,他们对上的时候他还没说话,她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   “看来你真的很想我啊。”他手上有油,不方便抱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侧着脸亲了她一下,“这里油烟大,去外面等我?”   宋璇抱着他没动,也没说话。   “砰”一声,关门的声音,宋璇还未来得及松开他,从外面回来的田韶就已经看到了,宋璇今天心情低落,也顾不上尴尬,抬头对季淮说,“放葱花煎蛋吧,冰箱里还有葱花。”   “好。”季淮见何晨翔也回来了,出声邀请,“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啊。”何晨翔倒是答应得很爽快,田韶没回。   进去房间之后,田韶就阴阳怪气冲何晨翔冷笑,“你要吃就自己去,我不想吃。”   这段时间两人吵架频繁,何晨翔又加班累成狗,好不容易下班早一点,女朋友说话又让人不舒坦,他也懒得深究,“那我去吃了,你要吃什么你就自己点吧。”   田韶那叫一个气啊。   她拿出手机又给颜静仪打电话,等何晨翔出去了,她一通乱骂,满满都是满满能量,语气里都是嫌弃。   颜静仪在那边也很无奈,只能敷衍安慰。   不过,两人聊着聊着,隔壁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宋璇好像在哭,她连忙对颜静仪道,“等等,我出去看一下 。”   出去的时候,何晨翔也尴尬坐在餐桌上,桌上的饭菜也没动过,田韶指着另一头紧闭的房门问,“他们怎么了?”   何晨翔摇头,他不知道啊,季淮进去叫宋璇吃饭,然后里面就有点不对了,怎么还哭了?   田韶故意走去门口听,但除了哭声,什么都没听到。   此时,房间里。   宋璇坐在床上哭,季淮把报告拿在手里,正在看着,明显也是难以置信,压根就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本来不打算说的,刚把体检报告拿出来,季淮突然就进来,她有些慌,想要去藏,他就起疑了,最后还是被他知道。   季淮看着报告,又看向她,“先别哭,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晚上。”她哭得有些狠,“我在家测了,今天才去医院。”   季淮抽了几张纸,坐在床头给她擦眼泪,没有说别的话,反而转移话题,“先去吃饭吧?你饿吗?”   宋璇摇头,她这几天都吃不下。   “不饿也要吃点,我给你拿进来。”他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又走回来,端着一碗饭,上面夹了些菜,放在桌上,“先吃饭吧。”   宋璇红彤彤的眼看着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不知道如何问,这个事情太复杂了,她舍不得孩子,那是一条生命,可是她也舍不得和他离婚。   可是强求在一起,感情最后也没了,最终还是一地鸡毛。   季淮被她看得不自然,只能如实开口,“我现在很乱,你问我什么都问不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宋璇没想逼他,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低着头默默吃饭,一边吃一边哭。   季淮坐在旁边坐了好一会,也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各种情绪都有。   宋璇吃完饭去洗澡的时候,发现季淮正在和何晨翔在客厅喝酒,已经喝了几瓶了,她走进来的时候,他跟进来了,让她上床盖好被子,然后又出去了。   什么话也没说,没让她打掉,也没说离婚。   外面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宋璇缩着身子躺在被窝里,田韶则十分好奇,把门开了一点,要偷听。   偷听到一点的她十分错愣,连忙给颜静仪打了微信电话,对方没接,她直接打了电话,语气激动,“我的天啊,季淮是丁克,可是宋璇怀孕了。”   颜静仪也挺蒙,想了想,“他之前好像和我说过,他的确不想生孩子,我还以为他开玩笑,那现在怎么办?”   “季淮在客厅和我男朋友喝酒呢。看样子不太想要。”田韶仿佛找到了点平衡,“难怪房子上肯加宋璇的名字,肯定达成协议,用不要孩子做出牺牲。”   “不生孩子,那还结什么婚?”   “要我肯定不结,房子有什么用?都结婚了怀孕打掉,那可真搞笑了。”   ……   田韶不断吐槽着,何晨翔推门走进来,她十分好奇看向对方,“宋璇是不是怀孕了?季淮那是在干嘛?”   何晨翔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充电,“他本来是不婚加丁克,后来结婚了但丁克,现在怀孕肯定麻烦,喝酒消愁呢。”   “那你不陪他喝了?”田韶又问。   她的电话没挂掉,颜静仪也能听到,只听何晨翔的声音传来,“还喝什么?哄老婆孩子去了。”   “不是丁克吗?”田韶挑眉,“那是要打掉?”   何晨翔不太赞同她问的话,“都结婚了肯定不会打,季淮也只是郁闷一下,拉着自己老婆去打掉孩子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肯定要生下来,打掉不是作孽啊?那是一条生命啊。”   闻言,田韶有点失望了,“也就是季淮为宋璇妥协呗,逼一个丁克要孩子,以后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呢。”   “你能不能盼别人有点好?孩子又不是宋璇一个人怀上的,季淮自己都说他有责任,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何晨翔有点不爽她说这话,挺着怪不舒服。   “我说他们你跟我生什么气?”田韶直接挂掉了和颜静仪的通话,又要和何晨翔吵起来了,对方却懒得和她吵,拿着睡衣又出去洗澡了。   田韶气得脸色黑沉。   另一头。   季淮走到床头,被子里还传来哭声,他万分无奈,坐在床边掀开被子,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宋璇闭眼着,把头埋到枕头里。   “情绪波动太大对宝宝会不好。”季淮低头看着她开口,缓缓又道,“别哭了。”   “你想清楚了吗?”宋璇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眼泪一直流,她在等季淮做出选择,然后再根据他的选择,再做出她自己的选择。   三条路,看他们各自选择哪一条 。   季淮没立刻回话,宋璇心徐徐往下沉,仿佛已经意料到结果不太好,他叹了口气,把她放在一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突然说了一句,“你信命吗 ?”   宋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以前不怎么信,现在信了,有些东西,逃不掉的,欠的东西,总要还的。”季淮看着她,说得很认真。   他身上还有些酒气,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醉了。   “总要还,我欠的。”他上床抱着她,抱她抱在怀里,大手抚上她的后脑勺,“这件事不是你该担的责任,是我。”   “蜜月透支的信用卡我这个月才还完,的确挺突然,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很抱歉,没能给你最基本的经济保障,我会继续努力工作,把孩子留下吧?”   ……   宋璇眼泪又唰唰唰往下流,颤抖着声音,“对不起,我不是逼你妥协的,我知道你一直没想过要孩子,我……”   季淮抵着她的头,轻声道,“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重复我之前黑暗的日子,但是生活还是有点美好的,尤其是我遇见了你,现在觉得人生还是值得来一趟,凡事总有意外,这不是妥协,更像接纳,我觉得就算我不喜欢孩子,但爱屋及乌是做得到的。”   他这一世的罪孽,不光光是对宋璇,还有那个孩子,所以,无论再怎么防,那个孩子还是会出现。   种下的因,必然有果,他都要承受。   宋璇听他说这话,其实也挺不是滋味,季淮捧着她的脸,轻哄着,“别哭了,又不是给我戴了绿帽,怎么一副后悔无比的样子?怀孕幸苦的人是你,这是我不能替你去承受的。”   “我都想好是和你离婚还是打掉孩子。”宋璇说着又哭了,特别伤心难过 ,说出来就觉得心如刀割。   “我没想过和你离婚,也没想过打掉孩子,脑海里没有出现过的念头,怀了就是怀了,肯定是要生下来,我只是在想如何去适应一个新角色。”他说得很自然,一点都不违心。   宋璇埋头在他怀里,这几天提心吊胆,心一下松了好些,伸手抱着他,“我怕打破你的计划,这不是你原本的意愿。”   “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也是我自己做的孽啊。”季淮也没多大反应,把她抱在身上,手放在她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安抚着,“你替我想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告诉我,一个人躲着疑神疑鬼,半夜不睡偷偷哭。”   宋璇被说中,小小声,“我做了噩梦,梦到你不要我们,让我要么打掉孩子,要么就分手,要我滚,对我特别凶,特别特别凶。”   “特别凶是多凶?”他没和她严肃探讨这个话题,反而半开玩笑说着,说完又要去吻她的唇,想到自己喝酒了,又换了个方向,去吻她眼,“恩?老婆,特别凶有多凶?我能对你有多凶?”   若说梦里她的被吓得腿软又无助,季淮这幅样子,她心都塌下去一块了,软绵绵一片,细长的手懒上他的脖颈,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往他怀里躲,这段时间被他宠得有点娇,不自觉就拖长尾音,“就是很凶,要打人。”   季淮笑得万分无奈,“我现在对你没脾气。”   这话宋璇现在是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这几天她虽然哭得特别狠,但是隐隐总感觉,最后这个孩子会留下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季淮薄唇移到她耳边,轻咬着她的耳朵,语气亲昵,“其实你担心什么呢?我那么爱你,再怎么样,我都不舍得让你去做那么为难的决定。”   “如果有妥协,妥协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如今想来,心底那份安全感,就是他对她毫无保留的爱。   宋璇原先还怕季淮违心说出的话,只是不舍得她打掉孩子,不舍得两人的婚姻,那天晚上之后,他倒和以往没什么差别。   若是要真细究有什么不同,也可以说出一些,以往他会做饭,两人也会去外面吃一些,现在他觉得外面的东西有点脏,吃了不太好,都是在家给她做。   她好像变成了易碎的瓷娃娃,季淮照顾她比之前认真,只是考研有点可惜,她不能考了,还想把书和课都半价卖掉,当时也花了不少钱。   “留着吧,今年不考明年考。”季淮说。   “有了孩子还怎么考?”宋璇摸着肚子,“算了。”   有时间照顾孩子就不错了。   季淮:“为什么不能考?孩子又不是剥夺你选择的权利,几个月就能上早教,然后上托管班,你又不考全日制,周末去上课就行,只是想不想多问题,孩子不是问题。”   宋璇想想也是,默默又把课本拿回来,明年考也好,她又多了一年复习,先复习再说吧,能不能考到时候再说。   因为她怀孕了,原本这个月要搬到新房那边,季淮又延迟了计划,继续租半年,因为那边刚装修没多久,什么都是新的,不敢让她进去住,怕会对孩子不好。   合租的确有些不方便,但宋璇现在也不管那么多,照顾好孩子才是首要的事情,至于其他事情,她现在觉得,她老公都可以解决啦。 第102章 有心理障碍的无情男(完)   宋璇怀孕之后的产检, 大概是她最无奈的时候, 别人是希望老公来陪着,到她这里,她是特别不希望她老公来。   巴不得季淮没空,有时候自己在医院偷偷就去产检了,不过会被骂一顿。   她是护士, 打针抽血是家常便饭, 在季淮看来, 这就是牺牲了,他对这个孩子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 但看着护士抽了一管一管血, 脸色会非常难看。   他会碎碎念念生孩子诸多不好,怀孕的辛苦,宋璇可能都没他了解这些副作用。   宋璇每次都闭嘴,无法反驳,因为他有理有据,不过抱怨完,他又会盯着她的肚子,觉得非常神奇 ,还会认真严肃来一句,“我爱你, 就一定也会爱它。”   “你就是生出个蛋, 我也会给它造个金窝。”   宋璇满头黑线, 她为什么要生出一个蛋?她就不能生出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吗?   好几次想要杠他, 但是季淮这家伙又会把她照顾得很好,无从发脾气。   宋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租房合约到期。   两人要搬去新房。   季淮找了个搬家公司,但是东西太多,还得搭把手,何晨翔正好休息,也就过来帮忙了,宋璇被季淮赶到一边,勒令她不许插手。   他们几个忙前忙后,田韶也跟在何晨翔身后帮忙,但也就来回跑,做做样子。   装上车后,几人也跟着一起过去。   季淮在前面开车,何晨翔坐在副驾驶座,田韶和宋璇坐在后座,她觉得尴尬,想和田韶说下话,但对方似乎不太想搭理她,于是作罢。   房子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在二十二楼,视野很好,装修风格偏欧美,家具看起来很高档,设施齐全。   季淮牵着宋璇,往卧室走,“就在里面待着,一会磕碰到你,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   “我又没那么脆弱。”宋璇嘀咕。   他微微眯眼,又不高兴了。   “好嘛。”宋璇乖乖被他扶着往房间走。   田韶也只是跟着何晨翔来而已,看到宋璇进去房间,她更不愿意动了,坐在沙发上刷短视频。   期间,快要收拾好的时候,宋璇还出来给他们洗了水果,端在茶几前,询问田韶:“你要不要吃点葡萄?”   “不要。”她淡淡拒绝,继续看手机。   对于宋璇,她因为颜静仪,一开始就对她不喜欢,对一个人印象差了,最后也很难喜欢上,哪怕颜静仪已经很少问,她自己也时常关注,对宋璇总是抱有一种敌意,处处看不过眼。   宋璇也不会自找没趣,她只是觉得来帮他们了,她就应该礼貌客气些,也是看在何晨翔的面子上。   不吃就不吃吧,她坐下来给自己剥葡萄。   自从怀孕后,她吃水果有点猛,季淮每天都会给她买,只要对她好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吝啬,也不会心疼钱,恨不得她多吃一些。   怀孕虽然辛苦了些,但她的确是被季淮照顾得很好,整个人很平和。   快要搬完的时候,宋璇又准备了一些吃食,分给两个师傅一些,给他们倒了茶,还榨了几杯果汁。   何晨翔刚忙完,田韶就问,“可以走了吗?”   而这个时候,季淮刚让两人留下来吃饭,他让人送来自助火锅食材,很快就能吃。   “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宋璇也说。   这话在田韶听来,那就是她赤裸裸炫耀,炫耀她能住在这个房子里,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但又不好意思做得太明显,走过去拉何晨翔,“我还有事,我们先走吧?”   “又不差这顿饭的时间。”何晨翔心思没那么复杂,和季淮从大学就是好兄弟,搬家当然值得庆祝一下。   “那你自己吃。”田韶有点威胁了,哪怕再掩饰,话语里的不悦也是满满。   宋璇看气氛不对,开口解围,“如果是急事,还是要去处理的,吃饭可以改天约。”   这个台阶,何晨翔并没有顺着下,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田韶拎着包,甩脸色转身走了,何晨翔也没去追,宋璇觉得尴尬,但是季淮并没让她说话。   火锅还是吃了。   吃的是鸳鸯锅,一边清汤,是宋璇吃的,又红又冒油的是季淮他们吃的。   何晨翔喝酒有些猛,整个人与之前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不同,宋璇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没说话。   好一会,何晨翔才开口,一阵苦笑,看着季淮,“其实我很羡慕你,就算妥协一些东西,到最后,结局还是在一起,但是,我们,到最后也只能是分开。”   “很多东西,无法妥协,妥协了,还觉得不够。”   “感情走到现在不容易,偏偏毁在最现实的东西上。”   ……   何晨翔最后都有些醉了,说话也胡言乱语,他和田韶感情已经出现了很多问题,房子要不要加名字?加名字后她出不出资?以后的家务没人做,对方的消费观让他无法苟同,通通达不到他的最低点。   宋璇觉得最近两人吵架少了很多,还以为好了,因为她和季淮不吵架的时候就好了,但是,原来不吵架才是各自默默做着分离的打算。   田韶无法达到何晨翔的最低要求,注定分开。   “有什么好比呢?她总觉得她比宋璇赚得多,照着样子应该住别墅,可是我们是私企啊,吃青春饭,不安稳,哪有当护士吃香?而且也没高多少啊?”何晨翔很不能理解 ,“一点诚意都没有,市中心的房子可以买,也可以买大一点,但是我一个人还房贷加她名字,我真的是累了。”   宋璇听完,只觉得她和季淮还没扯到这些现实的问题上,当初她只希望他身体健康,能好好的。   她觉得田韶应该好好把握何晨翔,毕竟从校园就走出来的感情,以后也不会遇到这么纯粹的了。   季淮的点却异常新奇。   何晨翔走后,他眉头紧锁,十分凝重。   “怎么了?”她问。   “我是私企,没有保障,吃青春饭,以后我到中年被裁了怎么办?我怎么养得活这个孩子?”他忧心不已。   “没关系的,我可以养。”宋璇安慰他。   “不行,我得努力工作攒一笔钱。”他下定决心。   宋璇怎么说都没用,他又跳槽了,哪里赚钱多去哪里,上进心非同一般,孩子还没出生,他就开了个账户存教育基金,目标是要把出国留学的钱准备好。   用他的话来说,把这个玩意儿生出来 ,就得负责到底,这是一种责任。   宋璇快要临产的时候,何晨翔与田韶正式分手了,算得上和平分手,田韶觉得何晨翔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条件,何晨翔觉得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在田韶分手前,颜静仪刚刚吃瘪,找的男友家庭反对,不让两人在一起,跨越阶级没有说说的那么容易,她还算被社会毒打了,为此还极力劝过田韶抓住何晨翔,重新再找就现实很多,但是没有经过毒打的田韶便生不信,笃定自己能遇到比何晨翔更好的。   现实很残酷,她没有遇到,因为急功近利还被骗了几次,何晨翔转身就和家里介绍的女孩结婚了。   宋璇住进医院待产的时候,季家出了件大事,季父投资失败,被人坑,居然欠了上亿的债务,一直和他耗着不肯离婚,想拿套房的许梅立马就松口离婚,跑得比什么都快,生怕被拖累。   这些钱,季父一辈子都还不完,只能背井离乡躲债,宋璇曾问过季淮,要不要把房子还给对方,帮他还一点。   季淮拒绝,这两千万已经是杯水车薪,季父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只能一辈子偷偷摸摸躲在外面。   他的一生,因为大胆,拿着季母的赔偿金冒风险投资,赚了钱,又因为这份大胆,让自己再也无法翻身。   给季淮买的这套房,他也不会拿回来,因为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给儿子留点资产,从这点看,季父这个父亲当得没有太糟糕,当然,他有私心,想要保住季淮这个血脉翻身的机会。   *   十月怀胎,宋璇顺产生下一个女儿。   从孩子出生,季淮时不时就会盯着这个小婴儿看,他的眼底有时候很好奇,看到对方动了动,他还会笑着观察这个小生命。   因为深知宋璇怀孕的辛苦,当新手妈妈的无措,所以他都尽力去照顾女儿,这样一来,与女儿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由一开始的新奇,到最后稀罕,宋璇都是看在眼里。   女儿会爬到时候,季淮特别惊讶看着她,伸手戳戳她粉嫩嫩,肉嘟嘟的脸蛋,笑着道,“宝宝,爬到这里来。”   宋璇之前还担心他会不喜欢孩子,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季淮虽然还在说自己很讨厌小孩,但是有前提。   全世界的小孩都是讨厌的玩意儿,只有他家的是全世界最可爱的。   这个孩子的出生,让他精神上感到极大的愉悦,为此,肯为这个吞金兽花很多很多钱。   哄孩子睡觉时,他有时候还会很不理解来一句,“世界上肯定只有这个孩子可爱,仅此一个。”   宋璇:“……”   那是拆家小能手,一点都不可爱,不知道这个老父亲戴了几层滤镜。   孩子一岁的时候已经会走了,再大一点,咿咿呀呀会说话,宋璇是听不懂,不过,季淮好似能听懂。   就比如现在,她在床上叠衣服,季淮坐在地上,他的前面站在一个小小的人儿,穿着粉色的睡衣,脸蛋肉嘟嘟的,特别认真在和他说话,指手画脚,“@#%##%%……”   瞪大圆溜溜的大萌眼,说话的时候声音酥糯稚嫩,让人心都要化了。   闻言,季淮点了点头:“恩,爸爸知道了。”   小人儿更加兴奋不已,肉肉的小短腿一跺,提高声调,还拍了一下手,“@@#%@……”   “好的,那么接下来呢?”季淮问。   “啊!”小人儿叫了一声,晶莹的口水要流出来了,露出她的小乳牙,更卖力跟爸爸说,“@#@#@#@#……”   “真棒!”他赞赏。   宋璇看着两人用“婴语”进行了无障碍的交流,小人儿得到爸爸的表扬,十分开心,眯着眼笑得可爱, “嘻嘻嘻嘻。”   “好了,宝宝,到爸爸这里来。”他说着张开双手。   小人儿奔向老父亲的怀抱。   无论是孩子的可爱还是听话,在季淮看来,这不过是改变他对孩子的看法,觉得生一个也挺好,他要对孩子负责任。   血脉相连这个词,是他在女儿两岁的时候才有了点体会。   他因为连续加班,身子虚弱,发烧一直不退,真是病来山倒,躺在床上病怏怏,宋璇每天都回来给他打针。   小人儿会走到房间门口看他,她现在头发长了,宋璇会给她绑好看的小辫子,戴着小皇冠,穿着漂亮的公主裙。   季淮没什么精神,看着女儿,十分抱歉,“爸爸今天不能陪你玩,宝宝乖乖听妈妈的话。”   因为宋璇还在读研,所以他带她会多一些,到处带她出玩,很少有闲着的时候。   小人儿肉肉的手揪着她的裙子,走到床边,看着他,小眉头紧拧着,眼底担忧着急,趴在床边看着她,“爸比,你会不会痛痛?”   季淮心咯噔了一下,异样的感觉开始蔓延,很奇怪的感觉,看着她的脸,安慰道,“不会啊。”   小人儿笨拙往床上爬,宋璇进来看到了,制止道,“宝宝,不可以闹爸爸,下来!”   季淮很无奈,他女儿很顽皮,根本闲不住,他一只手打着吊针,只能用另外一只手随时准备抓住她。   小人儿往他身上爬,突然趴下来,肉肉软软的脸颊贴在他胸口,短短的小手抱住他,小小声又出口,语气关心,“爸比……”   季淮抬起的手僵了僵,好一会才放下来,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   那一小团啊,一下就撞进了他的心底,不似对宋璇那种男女间的深爱,那是一种关于血脉相连的情感,心酥酥麻麻。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血脉。   对她的喜欢,没有理由。   他不后悔生下她,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人要生下一个血脉,组成婚姻的意义,如果再有选择,他还是会选择生下她。   这一刻,他能感受到,这个孩子对他的爱意,会神奇地发现,除了宋璇,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毫无保留相信他,会那么爱他。   宋璇看着父女两人,女儿在笨拙给爸爸讲笑话,声线稚嫩,动作搞怪,极力在哄他开心,季淮笑得温柔,她慢慢关上门,笑着走了出去。 第103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1)   “陈郊区的店就是这个, 一百四十八块。”   出租车在一家4s店门口停下来,师傅的话语响起。   “谢谢师傅。”季淮提过公文包,掏出手机扫码付了帐。   “不客气。”   整理了一下着装, 他走下车。   门口站着还有几个销售小姐, 看到他眼底闪了闪, 倒不是看大金主,单纯的觉得他长得还可以,挺养眼。   一身黑色的西装,长裤笔挺,衬衫平顺,身材高瘦挺拔,一张脸棱角分明,正值三十而立的年纪,事业小有成就,身上透露着一股淡定从容,手上拿着一个公文包, 往里走来。   销售小姐早就训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一看就不是来买车的, 推销?或者还是推销?   她们心底不屑,没有上前,站在原地观察着他。   季淮往里走, 看向一边的销售小姐, 出口询问, “您好, 李店长在吗?我是南税那边的商务代表,来这边看一下情况。”   哦,不是来推销的。   穿着旗袍的推销小姐扬起笑,伸手指向一边,“请跟我来。”   “谢谢。”季淮点头。   他一走,推销小姐立马就讨论起来了。   “还不错耶,想要微信号。”   “是长得不错,很有吸引力的样子。”   “商务代表是做什么的?”   “我们总部最近入驻了一个保险平台,那边派来的人吧。”   ……   季淮见到了李店长,对方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带他去和业务员见面。   刚入驻的系统,肯定有很多不会的地方,季淮主要负责讲解,然后了解他们的要求,看一下是否存在问题。   “这个系统并不能满足我们的需求。”李店长站在一边,快速说了几点,“客户买完保险,我们需要一套完整的出单流程,需要人工核保,最好文件可以独立上传,必须要有一个审批系统。”   “如果单单这样是非常不严谨的。”   季淮点了点头,“可以,我会和开发部那边联系,系统有功能隔离,这些没问题。”   这是一家经销商名下的店面,销售业绩很好,他来谈了几次才把这笔生意谈好,对方同意用他们的系统,在客户买保险的时候直接在他们平台进行购买,而他们公司会抽取千分之一的提成。   “在原来的时间里可以完成吗?”李店长又问,因为客户会选择不一样的保险公司,跑来跑去太麻烦,一个就能解决的问题,会省很多力。   “这个恐怕很难,一般要再加半个月。”季淮其实不确定具体时间,但延长时间是肯定的,他必须给开发和测试运维争取时间。   李店长有些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这些最后都是总部的安排。   季淮继续与业务员沟通,直到两个小时后才离开店。   出了店,他又拦了辆车,看了看时间,已经赶不及去他们公司总部,还有一些事情没谈完,看来得明天了。   回到酒店,又得把收集的信息发给公司的开发部,忙完都晚上十点了。   他是一名商务代表,一个星期至少三天在出差,全国各地飞,主要工作就是去与车店或者经销商谈合作,让他们入驻平台,用这个平台买保险,拓展业务。   他们公司又与各大保险公司合作,相当于一个中介,从中抽取提成。   “嗡。”   “叮。”   季淮拿起手机,微信接收了四条微信。   林晴:“森森今天发烧了,明天你如果有空来看一下他吧。”   林晴:“烧已经退了,本来不想让你来,但他一直在叫爸爸。”   甘蕾:“ 你在哪个城市出差呀?我想去找你耶,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旅游噢。”   甘蕾:“我昨天和那个老妖婆又吵架了,就把工作辞啦,我才不伺候呢,你带我去散散心嘛。”   ……   季淮合上电脑,一个视频电话给林晴打了过去。   那一头很快接了起来,视频里的女人脸色有些憔悴,很快又把电话交给了床上的小男孩,柔声道,“是爸爸,你不是要和爸爸说话吗?”   小男孩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小小的手伸过去把电话拿过来,声音小小怯怯,“爸爸。”   他很乖巧,看向季淮的时候,小嘴巴抿唇,有时候会看向妈妈,与视频另一端的爸爸似乎并没有很亲近。   “森森,爸爸在出差,等爸爸回去再去看你好不好?”季淮极力放轻声音,但是与他并没有很深的父子感情。   旁边的女人一听到出差,眼底已经很失望了,强忍着没说话。   小男孩虽然有点失落,但是轻轻点头,声线糯糯,十分听话,“好。”   “听妈妈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林晴拿去,她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一如既往看着有些清秀,但为人母,又不断操劳,总多些变化,现在眉头紧锁看着他,似乎也没想多说,“等你出差完再说吧。”   听这语气,来不来,随便了。   “我要哄他睡觉了,你先忙。”   “小晴……”   他话还没说完,那一头已经挂了电话,看着微信上的聊天记录,两人的上一次聊天是上个月中旬。   那一天,他给她转了两千,是抚养费。   他们在上个月签订离婚协议书,他要房子,她要孩子,每个月他给两千的生活费,养到十八岁。   再往上翻,就是两人争执的过程,原先他只愿意给一千五,林晴觉得少,但他觉得被她养着,指不定以后还认不认他呢。   哪怕他工资两万,最多也只愿意给两千,至于房子,那是他爸妈买的,跟她没关系。   正想着,手机又开始被轰炸了。   甘蕾:“人不见啦?”   甘蕾:“呼叫呼叫。”   甘蕾:“人呢?人呢?我有一点点小生气了,嗯哼,需要你出来哄噢。”   ……   季淮点开另一条微信,聊天背景是一个女生看着镜头,撑着下巴,在强大的美颜下,肤如凝脂,眨着眼,做着调皮的动作,略带勾引。   这是公司新招进来的实习生甘蕾,不过据对方说是今天辞职了,刚毕业的孩子心高气傲,还是她主动要了他的微信。   追了他大半年了,关系算是越来越暧昧,但他还没主动明确关系。   怎么说呢,他和林晴离婚,有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甘蕾吧,但因素很少,对方不过看上他的身材相貌和钱,他常年出差,时常进入这些4s店,其实有不少销售小姐和车模的联系方式,他实际上是不想再被婚姻束缚了。   林晴成天念叨,还会发脾气,整个人越来越没婚前的样子,他很烦,本来一个月只有半个月在出差,他就变成二十八天在出差,在用冷暴力逼她离婚。   不用半年,对方就主动提出离婚,他就答应了,孩子是他主动放弃的,因为都是林晴在照顾,他以后娶一个再生就是了,房子他也不会给她。   甘蕾又继续发消息了。   季淮眼底露出不耐烦,印象里,他这次是答应了甘蕾,给她买了票,让她过来,然后两人彻底确定关系。   这个女人很会哄男人,想要吃好穿好,还想怀孕嫁给他,住他房子拿他工资,只想着伺候男人然后花钱就好。   很天真。   “我还在加班。”季淮回。   “那我去陪你加班嘛。”甘蕾很快回。   自从他离婚后,对她态度也有点变化,对方开始大胆起来,打电话都有意无意故意撒娇了。   “不找工作?那你欠的信用卡怎么办?”季淮发了句语音过去,很平常问。   甘蕾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翘着尾音讲话, “虽然我也会一直很努力,但是我还是希望不用人养,但是也有人养啦。”   季淮低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她努了努嘴,似乎在撒娇。   “不会的。”他回。   甘蕾嘴边笑意收敛了一些,有点不高兴了,“为什么?我不配啊?”   “我前妻上班还带孩子做家务呢,女人还是自强自立一点 。”季淮说得理所当然,“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话把甘蕾堵得脸色发青,她语气不悦,“当初我跟你说可以请保姆,你不是也觉得应该请吗?上班还怎么带小孩做家务?”   难怪变成前妻,她现在都犹豫要不要勾搭季淮了。   “我觉得应该吧,有钱人家应该请,我前妻她早上上班顺便把孩子送托管班,晚上下班接回来就行,然后做饭,其实也还好,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季淮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理所当然。   甘蕾一听,心都慌了,连忙道,“那也很辛苦啊,我就不愿意这么干。”   “所以你得找个有钱的,才能过公主般的生活。”季淮又笑,笑声里还带着一丝丝觉得她幼稚,随口道,“我前妻觉得还好,毕竟我长期出差,这些事情也没办法,必须得做。”   甘蕾不知道如何反驳他,转移话题又道,“那你对下一任女朋友有什么要求啊?”   季淮:“起码得比我前妻好的吧,得照顾家里,毕竟我在外,她得独当一面,离过一次了,对下一次婚姻要求会更严格了。”   想要靠撒娇讨好男人的甘蕾眼底变了变,如果她没记错,季淮的前妻是名校艺术专业毕业,工资也不低。   甘蕾笑得尴尬,“要求那么高啊?没有考虑放低一点要求?”   她想要嫁给季淮是去享福的,只想享受他拼搏的成果,又不是去过苦日子的。   “很累人,我不想一个人去为这个家付出,她在事业上最好和我肩并肩吧,我不喜欢无作为的女人,肯定要比我前妻好,各方面都要好吧,不然我娶干嘛?回家供着?”   “那不是浪费时间?当然要现实一点。”   甘蕾有点忍不住了,“娶老婆当然娶回家疼了。”   季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不会疼人,那就让她去找会疼人的吧,谁有那个闲心?”   甘蕾怒了,听这意思,在一起自己也捞不到便宜,恼羞成怒,“你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又生孩子又带孩子还要做家务,还要上班,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是太子吗?出了颗精子就想坐享其成,傻逼!”   “我们女人怀胎十月,已经很了不起很幸苦了,你知道代孕要多少钱吗?四五十万!这笔钱,是你们应该给我们的,我们带孩子,你们把钱给我们花不是理所当然吗?请个保姆还要好几千吧?不然要你有什么用?”   “不会疼人谁嫁给你?都二婚了还拎不清事实,一辈子单身吧你,活该被离婚!”   电话那头一顿狂喷,振振有词。   “等等。”季淮打断她,提出质疑,“所以,一个月给好几千,是不是就相当于请保姆?保姆不用疼吧?”   “嫁给你把别人当保姆?眼瞎才嫁给你,不疼人的男人一辈子娶不到老婆,这个社会那么多光棍,你还离婚了,谁要啊?”甘蕾已经彻底准备放弃他,一顿骂。   “我明白了。”季淮点了点头,“所以你是要找个提款机,不仅得给你钱,还得疼爱你,家务都不做,生孩子不带,还得请保姆。”   “那你得回去嫁给你爸爸,你这叫丫鬟身子公主病。”   说完,季淮挂掉了电话。   想都不用想,甘蕾直接拉黑了他微信。   季淮点开她的朋友圈,看到显示非好友不能查看,心底还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又给林晴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对方没接。   过了一会,那头才打过来,淡淡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疲惫,“什么事?”   “你明天上班吗?要把儿子送去托管班?”季淮问。   “我明天请假一天,再观察一天,让他也休息休息吧。”林晴回他。   “后天我出差回来,大后天休息,我带他一天。”他话刚说完,那一头就拒绝,“不用了,我会照顾,你忙吧。”   “我休息。”他强调。   “我说不用了。”她态度强硬,情绪更为激动,“从他出生到现在,你带过他几天?他还在生病,我不放心把他交给你。”   “很晚了,我睡了 。”   林晴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离婚的时候两人关系闹得有点僵,林晴把手机放在一边,用力抱紧了儿子,这个孩子就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了。   离婚的时候,季淮很明确不要孩子,态度近乎绝情,因为抚养费的事情,两人又吵了好几架。   她不要房子,但是要十万的赔偿费,结婚这几年,她的工资全都补贴家用了,也想给自己和儿子一个保障,季淮却只答应给三万。   她一直在忍着一个口气,等她能养活自己,养活孩子,再存一笔钱,她一定要远离这座当初为他留下来的城市,两千的抚养费,她也不想要了!   季淮也很无奈,伸手揉了揉眉间,脑袋有些疼。   得了,老婆孩子全没了。 第104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2)   “森森, 妈妈去上班了,在幼儿园要乖乖的。”林晴蹲下来看着儿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又亲了他一下。   “恩, 森森听老师的话。”他背着小书包,乖巧点着头, 被老师拉过去的时候,笑得腼腆。   他性子温和,是个很乖的孩子, 林晴每次看到他乖巧的脸, 都会有些心酸,她不能给她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总觉得有愧于他。   “和妈妈再见, 我们就要进去做早操啦。”老师笑着与她说,小森森抬起小小的手, 冲林晴挥了挥,眼底有些不舍, “妈妈再见。”   他还很小,上幼儿园的时候还不到一岁半, 去的是小小班,哭闹了一个星期才勉强待着,林晴舍不得, 可是没办法, 她没有时间带他, 只能把他放在这里。   小小班有很多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大多数父母都是上班族,没法照看,和她一样早早送来,晚上接回。   被老师牵着往里走的森森时不时会回头看妈妈,林晴怕他哭闹,只能狠心转头就走,扭头看不到妈妈的小森森一脸伤心,要哭不哭。   “我们把书包放下来就要做早操了噢,森森昨天没来,今天要在前面给小朋友带操噢。”老师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并且还在催促,“快快快,我们先把书包放起来,然后就要去操场啦。”   小森森被老师成功转移注意力,看到下来的小朋友,也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另一头。   林晴快步赶去就近的汽车站,坐了三站的汽车,然后到了地铁站,半个小时后,出了地铁站,进入一栋商业大楼。   抬手看了下时间,着急等电梯。   还有三分钟,她看着从负一楼上来的电梯,心底着急,门一开,她就赶紧走进去,后面陆陆续续也有人进来。   等没人了,她快速又按下关门键。   电梯在八楼停下来,她等那个人一出去,赶紧又按了关门键,心跳加速,看着还剩两分钟,到了十五楼又停了。   最后一分钟,电梯停在二十一楼,她快速冲出去,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刷卡。   “刷卡成功。”   听到这个声音,她心底松了一口气,迟到要扣五十块的。   刷卡完成后,她快速往休息室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压抑,一路往里走,却发现休息室里的每个人都垂头丧气。   “小霞怎么还没来,她迟到了,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林晴看着与李霞比较好的方荷,询问出口。   “她辞职了。”方荷脸色有些难看,整个人心情也不好。   闻言,林晴柳眉一拧,脱口而出,“为什么辞职了?什么时候辞职的?”   “昨天。”方荷正换着衣服,见休息室里还有别人,没有多说。   林晴昨天请假,她还真不知道,也没继续问。   等到要开会的时候,所有人都出去了,方荷故意放慢动作,神情复杂看向她,“我今天可能也要辞职了。”   “为什么?”林晴吃惊,她与她相处得还算好,主要是方荷和李霞都不是有心计的人,其余人不会这么好相处。   “李霞不是主动辞职的,是被逼走的,公司要逼走我们,昨天开会的时候,把我们两个叫过去,说不让我们再带班上课,而是让我们当什么代理班主任,要管预约,要和家长沟通,要和孩子沟通,还要和老师沟通,做一些杂事还有一些推广。”方荷说得愤愤不平,“我手上的班级已经被分给他们了,不再是教师,底薪也减少了一千三,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已经在这里上班两年了,别人换下去还好说通,尤其那两个新来的,可是我和李霞已经在这里上班两年了,我们不是新人,为什么留着新招的教师而换掉我们?他们就是想省钱,先要快速消耗课时,然后把公司搬到其他地方去,节省房租。”   “我今天下午就去辞职,分明就是逼我们走。”   林晴听着很不是滋味,他们公司是一家画画机构,而她们都是教孩子画画的老师,学生从几岁的孩子到十几岁的孩子,都有在教。   这个校区在商务中心,房租很贵,这几年也崛起了很多类似的机构,收费比她们便宜不少,所以她们业绩一直在走低。   她还是舍不得方荷,“真的要走吗?”   “我没有办法,待不下去了,新老师懂什么?她们才来多久?可是你看公司,为了省钱,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质量,让新老师去糊弄家长,只想耗课时,然后赚钱,把我们拉下来去养新老师,还能省钱。”方荷说的时候也很气愤,但是没有办法,最后还来一句,“怪我们没入股呗,没入股就活该被赶走。”   上个月老板让他们这群老师入股,意思就是与机构共进退,赚的钱会有分成,入股的都是股东,可以决定公司的很多事情,有几个老师入股了。   “去开会了。”   一位男老师走进来,轻轻敲了敲门,目光落在林晴身上。   方荷没有再说话,林晴叫了那个男老师一声,“徐老师。”   徐睿故意走慢,跟在她身后,问道,“你昨天怎么突然请假了?”   “我儿子发烧了。”林晴回。   “那好些了吗?”徐睿语气也带着关心。   “恩,好了。”   两人聊着,走进了会议室,其余的老师和行政人员都在里面坐着了。   在上个月,原先的公司负责人已经辞职,现在接手的是罗燕彤,一个喜好争,和林晴并不对盘的人。   老板也明确说了,谁入股最多,谁就是负责人,罗燕彤入了十万的股。   “大家早上好。”罗燕彤站在前面,看着下面的人,自从当上校区负责人后,她还特意去剪了一个短发,染了颜色,为了看起来有气场。   “早。”在下面的人并没有多热情,公司明显在逼人辞职,他们也担心公司经营不下去了。   “昨天的班主任也选出来,方荷一会去找我领一部手机,然后把家长都加上去,做好沟通工作,预约的事情以后也由你负责。”罗燕彤在上面说。   方荷已经下定决心辞职,没有搭理她。   罗燕彤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道,“记得啊。”   方荷心底白了她一眼。   会上并没说什么,开了不到十分钟就散会了。   从会议室走出来后,林晴心情难以平静,校区一共就十一个老师,昨天拉下来两个,剩九个,两个是新老师,剩下的七个当中她、还有一个资历未满一年的女老师和另一个男老师没有入股。   “想什么呢?”徐睿拿着电脑坐在她对面,然后出口道,“李霞和方荷两人的班交出来了,好像没分配给你,你的班人满了。”   “恩,我的班满了。”林晴点头。   “没办法,家长都喜欢往你的班塞,你就是我们校区的门面担当。”徐睿笑着说。   林晴毕业于国内一流的艺术学校,功底和专业知识都是很合格的,学历往那一放,家长都很喜欢。   她的工资,也是整个公司老师中最高的,去年比校区负责人还高,校区负责人的底薪也就六千,而她的工资都是一万打底。   听他这么说,林晴十分无奈,“徐老师,这话就抬举我了。”   “事实啊。”徐睿笑,他长得有些老实,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时不时会和林晴说几句。   方荷走进来的时候见他笑得开,来了一句,“徐老师,他们通知股东开会了。”   “啊?”徐睿怔了怔,然后才收起电脑,跟林晴说了一声,往外走。   方荷看了看他的背影,打趣,“徐老师好像又动了心思。”   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徐睿对林晴有意思,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总是想找机会帮她做事,后来得知林晴结婚了,才没表现得那么明显。   “别乱说。”林晴打断,然后又问,“你刚刚去辞职了?”   “恩,下午交接,然后走人。”方荷说得轻松。   林晴看向她,叹气道,“我其实想挽留你的,但是调换的岗位的确过分了,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有空我们再出来聚一聚。”   “对啊,有空出来吃吃饭。”方荷身后的女老师也开口。   那位女老师叫陈娜,就是也没入股的那位,才来不到一年,为人随和,与她们也玩得来。   “没关系啦,我不着急,李霞去找她男朋友救济了,我就回家咯,啃啃老。”方荷笑着说,不过下一秒又很担忧看向陈娜,“我和李霞走了,我们的工作总要有人接替的,最好的结果就是那两位新来的老师接下来。”   “我觉得她们接下来才是合理的,不过陈娜你的工资也不高,公司应该不会为了省这几百块,然后为难你。”   至于林晴,她更不担心,对方是优秀教师,那么多学生在那里,缺她不可。   闻言,陈娜也面露担忧,“是啊,我也觉得我怕是逃不掉了,不过没关系的,昨天我和我老公说过了,实在不行我也走了。”   陈娜已经结婚,家庭幸福,而且性子乐观,没想那么多。   林晴听着两人讲话,心底总不踏实,看着电脑上写的教案,心底一团糟。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真的没错。   会议室。   几名教师股东正在开会,罗燕彤在黑板上写了几个人的名字,两名新教师,还有陈娜,居然还有一个林晴。   “为了公平起见,先选一个代理班主任吧,李霞和方荷辞职了。”罗燕彤写完,转过身来笑着对他们说。   让股东选,肯定选新老师,于是一个新老师被选出来了。   罗燕彤看到这个名字,直接擦掉了,“新人嘛,还没参加完培训,对公司不了解,肯定不适合去沟通,搞砸了不好。”   下面的教师股东蹙眉,但也没说什么,陈娜已经被投了一票,明显就是罗燕彤投的,暗示已经很明显。   第二轮投票,除了徐睿,其余人都选了陈娜。   “那就是陈娜了。” 罗燕彤定下,擦掉了陈娜的名字,看着剩下的三个名字,“现在呢,我们必须要有一个老师负责考务这一块,去学校宣传考级,这个虽然是业余证书,但是近几年也被越来越重视,这是我们不能放弃的市场。”   “所以我们要选出一个老师。”她说完,又笑着提醒,“要有经验,负责过考级的老师,才能更好说服家长。”   下面的人都看向了林晴,她每一年都负责考级培训,而且,她一旦被拉下来,她那些学生就会分到他们手里。   利益,是很诱人的东西。   “这么说是要让林老师去当考务吗?她手下的家长未必愿意,关东也不是股东,而且是男老师,让他或者新老师去都行,林老师不行。”徐睿提出反对。   “要不让新老师去吧,关老师也行啊。 ”另一个老师也开口,那位关老师既不是股东,而且人缘和资历都比不上林晴。   “林老师有经验啊。”罗燕彤坚持。   “那还让我们选什么?”徐睿有些不悦,“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这话就让罗燕彤不高兴了,她冷下脸,“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公司,为了我们利益,公司一直在亏损,林晴工资那么高,她一个人可以养活三个新老师,关老师的工资只是她的一半,课都是一样上,现在是要消费完课时,让家长续费!”   “不续费,我们年底怎么会有分红?”   这话一出口,徐睿也被一噎,他动了动嘴,最后没讲话。   林晴出来接水的时候看到他们从会议室出来,徐睿看向她,目光闪躲往厕所方向走了 。   她一脸疑惑。   “陈老师,来我办公室一下。”罗燕彤走出来,对着陈娜叫一声。   “好的。”陈娜在公司算是任劳任怨,快速就走了过去。   林晴眼底露出担忧,又走回来继续写她的学生档案了。   没一会,陈娜垂头丧气走进来,看向她,“罗燕彤让我当代理班任,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搞我,气死我了。”   林晴还没说话,对方又道,“对了,她让我叫你过去,不知道有什么事。”   陈娜倒是看得很开,实在不行她就辞职,反正也没来多久。   “我知道了。”林晴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把电脑关上,往外走。   她敲门走进去,罗燕彤也没坐,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事情我就明说了,公司需要新成立一个部门,管理考务,需要一个老师去负责,刚刚我们几个股东讨论了一下,选的是你,因为要负责考级和宣传嘛,你最合适了。”   突然被换岗位,林晴第一反应是不能接受,但是在职场,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她追问,“那我多工作任务是什么?”   “这个嘛,暂时还不明确,主要要去学校或者一些地方宣传考级,还有宣传课程什么的,还有一些任务后续会完善。”罗燕彤回答她。   “这个部门,只有我一个人?”林晴脸都黑了。   “暂时只有你一个,如果你忙不完,肯定还会有人协助,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找我,我都会帮你解决的。”罗燕彤话说得很漂亮,就差没拍着胸口保证了。   “那工资呢?”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底薪三千六,如果干得好,会有提成……”   林晴一听,整个人都不对了,“三千六?你在开玩笑吗?”   直接给她砍了大半,三千六根本不够她生活,公司不包吃住。   “就是三千六,考务会比老师轻松很多,工资待遇肯定不一样。”她依旧笑着,实际上,一点都不让。   她巴不得林晴下去,被她压了这么久,早就不爽了。   “这么低的工资,据我所知,考务没什么提成。”林晴强忍着火气,   “老板跟我说,这个月的辞职都批准。”罗燕彤抿了抿唇,说得很无奈还有点不舍, “所以,你考虑一下。”   林晴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别提有多难看,想哭都哭不出来的压抑。   方荷正在收拾东西,陈娜很舍不得她,说自己可能也会走,但是她想找到工作再走,因为家里压力也不大,所以她暂时还好。   陈娜出去之后,林晴走了进来,方荷看向她,有点难过, “林晴,我对这里没什么好留念,但是我最舍不得你了。”   霎那间,林晴的眼泪哗啦啦就夺眶而出,一半是舍不得她,一半是不知道自己以后怎么办。   “别哭啦,等过几天,你们放假我请你们吃饭。” 方荷宽慰她。   林晴伸手摸了下眼泪,挤出一抹笑。   方荷去办离职,很快就办下来了,收拾东西走人,罗燕彤还有模有样祝她前程似锦,方荷都懒得搭理她。   林晴恍恍惚惚,到了下班的点,徐睿与她一同下去,他斟酌了一会,“你是不是要去管考务了?”   “是你们选出来的吗?”她侧头问徐睿。   徐睿沉默了一会,“算是,也不算是,要不你也入股吧?你一个人去管考务,跑来跑去很累的。”   “我没钱。”林晴摇头。   她的确没钱,还有一个原因,她总觉得不对劲,公司要是赚钱,老板才不愿意拿出来分,现在入股就是分担风险,公司倒闭他们也要跟着赔钱的。   “我才入了两万,也还好。”徐睿这么与她说。   “两万我都没有。”林晴说得苦涩。   她的工资之前在贴补家用,加上有了孩子,花销大,她不可能每一笔钱都找季淮要。小森森小时候经常生病,去年她母亲做手术,也花了不少,季淮给她的三万,租了房子,交了小森森的幼儿园费用,添置家具,所剩无几。   徐睿不知道说些什么,“你前夫,没有给你赔偿吗?”   他知道她离婚了,也觉得挺心疼。   “不说这个,我要去接儿子了,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我都不好意思了。”林晴没有接这个话题,加快脚步,笑着道别。   幼儿园四点半就下课了,最晚五点就全部接走,但是她那时候还没下班,就会加钱让孩子上兴趣班,这样的话,到那边就不会太晚,也有孩子陪他玩。   路上有点堵车,林晴走到的时候,幼儿园已经空了,小森森坐在教室门口的小凳子上,背着他的小熊猫书包,看到林晴过来,脸上露出笑意,清脆喊了一声,“妈妈。”   那一刻,林晴感觉所有的委屈,通通都不算什么,因为孩子,她变得柔软,又变得坚强。   “我们回家啦。”她走过去牵他,看向老师,轻声道, “宝宝,跟老师说再见。”   “老师再见。”他小手抬起,声线稚嫩。   林晴也跟老师道谢,“麻烦了。”   “没事,上一个小朋友也才刚走。”老师说。   林晴又说了一声谢谢,牵着儿子的手,两人往外走。   小森森走得有些慢,她也没催,跟在他身后,对方今天似乎特别开心,像个话唠一样,不肯回家,还要去旁边坐旋转木马。   林晴也只好陪着他。   到了七点半,他还待在广场不肯走,她柔声道,“森森,你还没吃饭,先和妈妈去吃饭,我们明天再来玩。”   “好嘛。”他素来听话,走过去抱妈妈。   林晴把他抱在怀里,小孩子的手特别软,抱着她的脖子,她的心也跟着化了。   今天她没有心思做饭,两人去吃了饺子,然后又去了超市,买明天要做的菜,点外卖太贵了,她都是晚上做好饭,然后拿去公司热了吃。   “妈妈,我想吃巧克力。”他小小的手放在嘴边,语气恳求,“一小块,小小的巧克力,就一小块。”   他说着,小眼睛看着架子上摆放的巧克力。   林晴眼眶都湿润了,小森森比同龄的孩子还要懂事得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对方留下了他们日子过得很艰难的印象。   他还那么小啊。   “森森不吃巧克力。”他又快速摇着头,“妈妈,森森不喜欢吃巧克力。”   他小小的手摸着她的脸,还有些安慰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第105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3)   林晴素来不会委屈儿子。   她给小森森买了一小盒巧克力, 还买了一个小蛋糕, 蛋糕是他自己选的, 走回来的时候还一直拎在手上。   “宝宝, 你要看路。”林晴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 整个人面色也柔和很多。   “嗯。”他捣鼓着小脑袋,迈着小短腿往前面走, 看着小区里的一群老奶奶在跳舞, 他好奇的眼睛还盯着看了看。   反正也吃饭了, 林晴便陪他在小区里逛, 看着大孩子在玩刮板, 有些在打闹。   他性子比较温和腼腆,每次静静看着, 时不时过来拉着林晴的手,抬头看她,轻轻道,“妈妈, 锅锅姐姐, 玩。”   “森森还小,不可以玩, 长大了可以玩。”她蹲下来, 把一瓶酸奶开了, 递给他。   他喝了一口, 还用小舌头舔了一下嘴角, 一下踮起脚尖,抬着手跳了一下,“要长这么高。”   林晴被他逗笑,也伸手比划了下,“对,就是这么高,森森要努力吃饭,就可以长这么高。”   “我们该回家洗澡睡觉啦。”   她说完,蹲下来要抱他走,小森森摇着脑袋,还要帮她拎东西。   “你拎不动的。”林晴无奈。   “可以。”他稚嫩的声音带着固执,“我可以。”   里面全都是牛奶还有一些菜和肉,她拎着都觉得重,只能把一袋酸奶拿出来,“你拎这个。”   小森森把那小袋酸奶拿着,开始往前走。   他们租房在一个小区内,是刚建的电梯房,一室一厅,要三千二一个月,在二线城市,这样的租金也不算便宜,幸好是水电和物业全包。   对以前的她来说,这些都可以负担得起,离开季淮,她依旧可以给孩子好的生活,可是今天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思考很多问题。   “妈妈,我想洗澡。”小森森进门后,便开口与她说。   “那你自己去拿睡衣,妈妈先把东西放起来。”她刚说完,小森森就往卧室跑了,还嘀咕着,“我要穿皮卡丘。”   小小的房间内,充满了他的声音,林晴嘴角不自觉染起笑意。   洗完澡,她给小森森切了个半个苹果和一小半火龙果,让他坐着看动画片,而她则进去厨房炒菜了。   炒完菜,她还要装好,明天就能直接拿走。   一个人吃饭,做得都比较简单,买了点牛肉,买了点土豆,土豆炖牛肉,然后再炒个青菜就可以了。   小森森坐在沙发上,正在乖乖看电视,林晴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嗡嗡嗡。”   一直响个不停。   “妈妈,手机响了。”他冲着厨房说。   林晴正在炒菜,柔声道,“那你帮妈妈接一下好不好?”   “好。”小森森爬到另一边,打开她的包,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备注,小手点了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   “我出差回来了,你们住在小区哪一栋?”季淮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小森森双手握着手机,小小声唤了一下,“爸爸。”   他叫得不大声,季淮心尖却掀起不小波澜,林晴后来把孩子培养得很好,两母子是吃了一些苦头,可季森最后很优秀也很懂事,只是,特别不待见他。   “森森。”他放轻声音,“爸爸在小区门外,你和妈妈住在哪里?”   他没有关注过这个,也没来过,其实他非常狠心,借着出差的借口,是想让林晴心寒,不要再来找他了。   小森森想了想,“在35栋,3502。”   妈妈跟他说过很多次,他能记住。   “爸爸现在过去,爸爸先把电话挂了。”   “……好。”   小森森挂掉电话,拿着手机,原本正在看着动画片,现在却跑得外面,垫着脚尖看楼下。   外面太黑,他太矮了,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没放弃,一直看着。   “宝宝,谁的电话?”林晴把火关小了一点,探出头来问他。   闻言,小森森转身,话语带着期待,“是爸爸。”   他脸上的笑意刺痛了林晴的心,小孩子并不能理解他们离婚了,季淮以前就出差,经常不回来,他以为只是和妈妈搬家了,换一个地方住。   至于为什么换一个地方住,他不知道,可能是爸爸妈妈吵架了,所以要换一个地方住。   “爸爸要来了。”他又说,指了指楼下,“爸爸说在下面,森森告诉爸爸在3502。”   林晴缓了缓情绪,“那还要一会,你在哪里也看不到,先进来。”   小森森又走了进来,走向房门,看向她,“妈妈,给爸爸开门。”   “嗯。”林晴走了过去,把门打开。   刚打开,他就把头探出去,外面就是电梯,他还要走出去,林晴没让他走出去,拉着他,“爸爸会上来的,森森不要出去。”   “妈妈还在炒菜,先进来。”   小森森恋恋不舍走回去。   林晴把菜炒好,门外还是没动静,她关了火,小森森又坐不住了,拉着她的手,要出门等爸爸。   他不是一个会闹腾的孩子,此时却着急得很,她无奈,也只能顺着儿子。   出门就是电梯,两母子站在电梯前,看着电梯升上来,却没在他们楼层停下来,一次又一次,小森森很失落,他垂着眼皮,揪着自己的小手。   林晴都不知道季淮说的是不是真的,每次都爽约,她有些气,想要打电话骂他,但是怕伤害儿子。   又等了一会,电梯又开始往上升,小森森盯着电梯,燃起一丝希望。   电梯在他们下一层停下来,继续往上升的时候,又没有停在他们楼层,小森森抬头看妈妈,“爸爸是不是忘记了?”   话语失落伤心,林晴蹲下来抱他,“我们先回去,妈妈打电话问问爸爸好不好?”   小森森走到她怀里,伸手抱妈妈的脖子。   爸爸没来,他好难过。   林晴抱起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看到他落寞趴在她身上,还是十分气愤,她觉得她坚不可摧,已经攒够了失望,却忘记了儿子还是一个孩子。   他还什么都不懂,日后又该怎么办?   她心底叹了一口气,抱着儿子转身走回去,对方突然在她怀里抬头,惊喜叫了一声,“爸爸!”   林晴猛地转身,季淮从另一边的货梯走出来,手上拎着公文包和一个大纸盒。   他很快走到她面前,开口道,“我绕了一圈,走到前面去了,差点没找到,晚上也看不太清。”   林晴说不清那一刻心底的滋味,她其实不想见到他,但是又不可否认,看到儿子那么高兴,她也是有点开心的,尤其看到他手上拿的玩具,火气也消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这里的确不好找。”   “没事,下次就知道了。”季淮把手里的纸箱给小森森,笑着道,“爸爸给你买的飞机。”   “谢谢爸爸。”小森森眼底亮了亮,挣扎着要从林晴身上下来,抱着大纸箱,整个人都开心得不行。   男孩子最喜欢这种玩具,还是一个遥控飞机,他迫不及待要把大飞机拿出来玩。   林晴跟着他往回走,季淮素来是个大忙人,她以为他要回去,结果他跟过来了,她也是随口一问,“你刚回来吗?”   “嗯,七点下飞机。”他点头。   七点下飞机,从机场回来,然后买玩具送过来,算算时间,还真仅仅够。   “要不要进来喝杯水?还是要回去休息了?”她也没指望他会进来,对她来说,也省事。   “嗯。”他走进了房间。   林晴见他不走,也只能去给他倒水,指了指沙发,也没多热情,“你先坐吧。”   季淮坐下来,小森森把纸箱放在桌子上,然后动手拆,他哪有什么力气?求助般看着爸爸。   见此,季淮伸手过去,三两下就把纸箱拆了,把遥控器拿出来,然后在研究开关。   小森森站在爸爸身边,仔细看着。   林晴端着水出来就看到这幅场景,父子俩都在认真看着那驾飞机。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家里没有一次性水杯,你用森森的杯子吧。”   小森森的水杯是一个浅蓝的,上面还有可爱的海豚。   “嗯。”季淮倒没多在意,继续研究。   飞机不知道怎么回事,飞不起来,季淮看了一下,继续又去看说明书。   小森森蹲下来看着他的大飞机,见它不动,又把它抱起来放在另一处。   研究了大半个小时,飞机才能飞起来,小森森却不会控制,见失控了就要丢下遥控器跟着飞机跑,嘴里还喊着,“爸爸,爸爸。”   季淮把他拉过来,手把手叫他,小森森靠在他怀里,他的大手握着他的小手,低声说着话。   林晴坐在一边,其实从离婚后,她都不喜欢季淮和儿子太亲近,一来,他太狠心,得不到什么好结果,二来,她想带他离开这个城市了,想要彻底和他脱离关系。   不见面,断了联系,她还能骗孩子,他的父亲是一位好父亲,而不是让儿子心凉,觉得父亲不要他了。   但是她现在舍不得打断这为数不多的陪伴,她也很清楚,无论自己多么尽责,都无法取代父亲的角色。   “慢慢的。”季淮继续教他,“让它飞那边去。”   小森森又把飞机抱到客厅中央,然后自己去玩了,季淮端起儿子的水杯,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儿子离开,气氛有些尴尬,她礼貌般出口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季淮摇头,“我下飞机就过来了。”   他都这么说了,林晴想到桌上还放着她刚炒好的牛肉,锅里是她炒好的青菜,但她不想给他吃。   儿子却出卖了她,“爸爸,妈妈买了牛肉,可以吃牛肉,香香。”   季淮看向她,林晴沉默,不满直接放在脸上。   不想给。   “你至于吗?”季淮万分无奈,“什么时候变这么抠了?”   “从你和我压价抚养费的时候。”林晴冷着脸,站起来往厨房走,“每一分钱你都跟我计较得这么清楚,吃了我的东西,那你最好也跟我算清楚!”   季淮跟在她身后,心虚般摸了摸鼻子,看向小森森,林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也是你儿子,你给他买东西跟我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也算给我买,那就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我没这么说。”他快速否认。   她嘴里虽这么说,但还是给他盛了饭菜,她的饭量小,肉和菜都没炒多少。   季淮可真给她面子,一点都不剩全吃完了,林晴的脸又黑了,早知道她就应该给他盛一碗酱油拌饭,反正饭还多,给他吃什么肉呢?   林晴走到客厅,看着玩得津津有味的儿子,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宝宝,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起来去幼儿园。”   “老师不是说明天你要早早去,然后迎接其他小朋友吗?”   “嗯。”小森森恋恋不舍放下他的大飞机,转头看向季淮,“爸爸会和我们一起睡吗?”   季淮还没说话,林晴就已经替他回答,“爸爸要回去加班了,还要出差。”   “噢。”小森森被妈妈牵着往房间走,只是扭头看了几眼爸爸,没有怀疑。   季淮看着这一幕,心底憋屈啊。   自己给自己挖坑呢,以前他一出差就是大半个月,不出差也说出差,儿子都习惯了,觉得很正常。   林晴给儿子盖好被子,然后才走出来,看向他,提醒道,“你该回去了。”   吃了她的饭菜,她得重新炒,又要忙活一个小时。   季淮忽视她的不悦,出言道,“明天我休息,我去接他放学。”   林晴刚要拒绝,突然想起方荷和李霞她们明天想约她吃晚安,把到嘴的话咽回去,“那你去接吧,知道哪个幼儿园吗?”   她说的这话就十分过分了,但季淮还真没去过几次,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林晴也没说什么。   季淮指了指门口,“我走了。”   她也没送的意向,转身往厨房走,“你走的时候把门给我关好就行。”   季淮看着她的背影,那种滋味难言,好一会才低头往门口走,关上门的时候有些挫败。   其实脱离婚姻单身并没有那么爽,等他玩到三十多,再想找个人步入婚姻,却发现挑来挑去已经没有合适的人,兜兜转转又到四十几,他的孩子都上高中了。   说是他的孩子,其实不认他。   这一世,他被父母娇宠着长大,风调雨顺,可以说,不想为谁付出,性子凉薄。   以前性子有多凉薄冷血,现在就有多炙热执着,走到楼下,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孤独感袭来。   季父季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攒了一辈子的钱,帮他付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咬着牙一步到位。   他回到家,伸手打开灯,房子里空荡荡,但还是能看到林晴母子生活过的痕迹,桌上放的绿植,墙上的画,家具的摆放位置,就连门口的鞋架也是她选的。   卧室的婚纱照她没收走,一对璧人依偎在一起,他对林晴是喜欢过的,也是主动追求,不然当时也不会结婚生子,没生孩子之前感情也不错,生了孩子,她照顾家庭,照顾孩子,而他还是那个大男孩。   很遗憾,她进入了角色,而他没有,也没有肩负起应该肩负的责任义务。   卧室旁边是儿童房,他走过去打开灯,里面空了不少,也没什么东西,小森森的东西都被她带走了,床底下还掉了一个相框,他走过去捡起来。   那是一张亲子照,只有她和儿子两个人,两人穿着亲子装,儿子乖巧坐在她怀里,那时候应该只有一岁,裂开嘴笑得可爱。   噢,他当时也答应去照的,不过后来爽约了。   自从他们搬走后,他都没进过这间房,也很少回来住,伸手把相框擦了擦,摆放在床头。   看着两人,心底直叹气。   *   清晨。   林晴送小森森去幼儿园,自己又往公司赶。   罗燕彤见她来了,还热情打招呼,徐睿则松了一口气,生怕她离职。   林晴手上的班已经开始被安排给其他老师,她也不介意,教师工作最忙,那她就闲着好了。   罗燕彤现在都不知道给她安排什么工作,包括突然被点名当代理班任的陈娜,除了加家长,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陈娜在偷偷玩手机,也不搭理其他事情,还和林晴说,“我才不管她呢,能混一天我就混一天,干不下去我就辞职了。”   林晴点头,实际上,她在偷偷投简历。   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这么坐以待毙,三千六的工资,根本不足以她生活。   一个上午,她就投出去二十多份简历,有意向的也不少,毕竟她的学历摆在那里。   但是,又面临新的问题,她有孩子,必须要兼顾孩子,不能离幼儿园太远,不能离家太远,上班时间也有要求。   这就很难办了,必须得淘汰掉大部分的公司,合适的公司底薪又开得太少,前几个月给新来的老师二千三加提成,谈到最后也只愿意给她三千加提成,这个提成未知的,没有谁愿意给新来的老师带很多学生。   对方也不知道她的能力如何,需要时间去验证,一般来说,都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去哪都一样,可是她根本等不了,她需要快速赚钱。   她甚至想到换工作,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转换岗位的第一天,她什么都没干,除了投简历就坐着发呆,心情也有点沉重。   一旦换了新工作,面对一切未知,她赌不起,可是这份工作,她肯定是不能再干下去。   傍晚。   季淮给她打了电话,说他已经接到了小森森,而陈娜正拉着林晴去见方荷她们。   “我今天还有事,你先带他去吃饭吧?”林晴对着电话那头说。   “可以,我带他去商场。”季淮也没拒绝。   挂掉电话,林晴和陈娜去了附近的火锅店,方荷和李霞已经在那了。   李霞已经找到工作,在一家学校当代课老师,工资不高,但胜在轻松,而方荷准备考初中美术老师。   这引起林晴注意,她追问了几句。   方荷解释,“今天招老师比去年多,而且我才不想再受气呢,我准备考编制去,考不上,我就考事业单位,事业单位也招人,跨专业也能考。”   林晴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还有半年就考试,她其实有点想考。   工资虽然上不了万,但是福利好,她能养活儿子,还有充足的时间陪他。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如果换了工作,短期内波动比较大,她怕不能保证他的生活。   而要改变现状,她必须要做出一个很艰难的决定,那就是:把小森森送回季家。   房租太高了,她如果是一个人,她可以租几百块在城中村的房子,也可以随便找一份三千几的工作,然后努力考编制,可是她带着他不行。   她带着他,是希望给他更好的生活,尽量给他好的家庭环境,而不是跟着她受苦,孩子不在她身边,她反而会不分心的去拼,考上了或者工资提高了,把他接回来。   他在季家不会受苦,这种情况下跟着她会。   林晴临近十点才回去,季淮已经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赶回去的时候,他正抱着儿子站在大门外。   小森森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他的手上拎着一袋玩具。   “不好意思。”她连忙走过去,掏出钥匙开门,赶紧让他进来。   “没事。”季淮把儿子抱进卧室,放在床上,对方睡得很熟,动了动,也没醒。   林晴轻轻给儿子盖上被子,季淮也走了出去。   许是动了把孩子送回去的心思,她跟在他身后,与他一起走出去,主动开口,“你明天上班吗?”   季淮:“嗯,明天出差。”   “今天他玩得开心吗?”林晴又问,儿子由她照顾长大,分开肯定舍不得,但是她知道孰轻孰重,没必要跟着她吃苦,她过好了,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季家不会亏待他。   “挺开心的,还没回来就困了。”季淮单手插兜,笑了笑。   林晴好几次想要开口与他说儿子的事情,但想到他坚持不要孩子,又硬生生把话咽回去。   他经常出差,根本带不了,她要找的人不是他,是季母。   “回去吧,我下去了。”季淮按了电梯,电梯很快从一楼升上来,打开了门。   “嗯。”林晴往回走了。 第106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4)   这几天, 林晴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有关的学校招聘信息, 同时投简历,准备跳槽。   经过了解,她觉得这个招聘可以认真准备一下, 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和专业水平还是有自信的,也找到了一份比较满意的工作, 这个月完后就可以跳槽, 第一个月只有两千五,第二个月的底薪三千三,但是还有提成,满打满算, 少说也有四千。   做好这一切后, 她就要去说服季母。   她要把儿子送回季家去, 这段时间,只有在季家, 才能保证他生活环境和质量不下降,她也能全心全意做自己的事情。   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这个孩子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也是她带大, 他懂事得让她心疼,也是她的半条命,可是为了以后能和他相处更久, 给他更好的生活, 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之所以选季母, 是因为季母当时是想抚养小森森,想把他留在季家,而她舍不得,季淮也不想要,所以抚养权就归她了。   林晴从幼儿园把儿子接回来,刚接出幼儿园的时候,季淮还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一次,他出差时间比较短,算算时间,今天应该回来了,林晴与他也没什么好说,便把手机给了小森森。   小森森开心叫了一声爸爸。   那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小森森特别高兴,还把小尾指举起来,“爸爸,拉钩钩。”   季淮应该是应了,他笑着昂头看林晴,“妈妈,爸爸给我买了一个大车车。”   看得出来,他十分开心。   林晴拿过手机,随口问了一下,“你回来了?”   “嗯,刚下飞机。”他回。   林晴也没多说,想着他过来也挺好,她有件事正好要和他商量一下,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去找季母。   回到家。   小森森心情很不错,一直问她爸爸什么时候才来。   林晴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森森,你喜欢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待在一起吗?”   她与季家人并没有什么大摩擦,一直客客气气来往着,对方的秉性她也了解一些,不然也不敢把儿子送过去。   “喜欢。”小森森玩着他的飞机,也没有理解其中的含意,对他来说,爷爷奶奶很疼爱他,爸爸妈妈也很疼爱他,说完他看着她小声道,“我也喜欢妈妈。”   闻言,林晴红唇紧珉,挤出笑又摸了他两下,“你乖乖在这里玩,妈妈要去打个电话。”   “嗯,飞机飞起来了。”小森森看着他的大玩具,高兴和妈妈邀功。   林晴笑,拿着手机走进了房间。   她拿着手机犹豫很久,最终拨打了季母的电话。   “妈。”   ……   客厅的小森森驾驶的大飞机撞到边角,掉了下来,好像没电了,他怎么动遥控器,大飞机都没跟着动。   他好看的小眉头微微拧起来,抱着他的大飞机到空旷处,再起动遥控器。   大飞机还是没动。   他看了一会,第一反应是找妈妈,迈着小短腿就往房间走。   林晴没管理住情绪,轻轻吸了一口气,伸手试擦了一下眼泪,强忍着道,“以后我会把他接回来,现在森森跟着我什么保障都没有。”   “季淮就那么怕森森拖累他吗?那么坚决不要他。”   季母在那边也满脸愁容,十分愧疚,“小晴,实在对不起,你有什么困难,我和你爸爸会尽力帮你,要不这样,后天我去看看你,有事我们当面说。”   说完,她还叮嘱,“你不要告诉季淮,这件事我会跟他说的。”   “我不要你们偷偷救济,既然这样,我就带他回老家了,季淮以后也当没这个儿子,反正他也不要。”林晴着实没忍住,冲着那边开口。   季母虽然没明说,但话语里的流露出来的意思,季淮肯定跟他们说过不要这个孩子,季母才不敢接收。   帮忙照看而已,那也是他们季家的孩子,可是季淮却绝情到不想让这个孩子会连累他一点点。   是怕她不会接回来吗?   “小晴。”季母那边也慌了,听这意思是永远断联系,连忙道,“有些事是季淮做得不好,我和他爸也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去,会很辛苦,等明年我就退休了,到时候能帮你照看着,过几年季淮他爸也退休了,我们都可以照顾。”   “季淮他同意吗?”林晴直接反问,“现在他都不同意,过两年他和别人结婚了,还会同意吗?”   她情绪有些激动,没有注意到房间门口站着的人,小森森趴在门口,小手放在门框上,看着正在哭的妈妈,小嘴巴紧紧抿着。   小小的眼睛里带着迷茫,对妈妈说的话一知半解。   “我知道,他一直不想要森森,可他是他的爸爸,绝情到这样的地步,那他为什么还要认这个爸爸,我会带他回老家去,季淮不需要再支付抚养费,就当森森没有这个……”   “哇呜呜……”   林晴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她转身看到儿子,瞳孔猛地一缩,季母在那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大人之间的事情,最怕祸及孩子,这是林晴和季母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宝宝。”林晴开始慌张,走过去蹲下来哄他,“怎么哭了?摔倒了吗?”   她以为他还小,抱着侥幸,觉得他听不懂,应当是碰到哪了。   小森森眼泪一直往下流,平时乖巧听话的他扯着嗓子在哭,看着林晴摇头,“不要爸爸,森森不要爸爸。”   “不要爸爸。”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林晴,她泪如雨下,也刺痛了电话那头的季母。   与此同时。   出差回来的季淮正在小区楼下,他给小森森买了一辆遥控赛车,楼下一位大爷正在刷卡进入,他连忙跟上去,走入了35栋。   等电梯的时候季母给他打了电话,那一头哽咽开口,“儿子啊,要不,我们把森森接回来吧?以后妈和爸带着,也不影响什么。”   “小晴她也不容易。”   若是以前,季淮会坚定拒绝,他是一个利己主义,极度利己,绝对不可能会让这个孩子成为他的负担,而且,他跟季家两老也说过,不要季森,他不养,以后他还要结婚,这个孩子是累赘,破坏家里安宁,没必要。   季母也劝过,但是他态度十分强硬,甚至可以说毫不留情,这也就是为什么季母不敢答应林晴的原因。   季淮不要,她也不敢随意决定。   听那头说完,季淮第一反应就是糟了,按照时间轴,林晴应该是在一个月后辞职才想要考老师,然后给季母打电话。   他还想着这一次回去跟季母好好说,趁这段时间好好维持感情,可谓是让他猝不及防。   火急火燎进了电梯,出了三十五楼,走到门前要敲门,里面传来小森森的哭声。   他抬起的手突然没勇气敲下去,很无力的感觉,又联想到对方不认他时的绝情。   上一世,这件事过去很多年,林晴对他其实已经释怀,但季森对任何人都很好,唯独对他抱有很大的恨意。   “宝宝。”林晴是很不愿让他接触这些事情,擦干自己的眼泪笑着道,“妈妈带你去洗澡,然后要睡咯。”   “上次爸爸说了,回来就带森森去玩,上次森森还和爸爸去逛商场了,睡着了都是爸爸抱回来的。”   他还那么小,但是知道不要是什么概念,不喜欢就是不要,爸爸不喜欢他,所以不要他。   小森森扯着嗓子继续哭,跑到客厅的时候,丢掉了大飞机的遥控器。   一个人又跑到房间去了。   季淮没敢敲门,但又急得不行,他给林晴打电话,刚打通,那边便挂掉,再次打的时候,已经被拉进了黑名单。   他再也等不了,伸手去敲门,“小晴。”   林晴正在哄儿子,对方躲在被子里哭得伤心。   小孩子的自尊心最为敏感,在幼儿园的时候还会比较谁的爸爸妈妈疼他多一点。   爸爸很少来接他,幼儿园的小朋友说他爸爸不爱他,都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原来爸爸真的不喜欢他,不要他,他没有爸爸。   林晴也跟着儿子哭,哪怕她再坚强,在这一刻那根神经也崩了,下定决心要把儿子带回去。   不能留在这里了。   “砰砰砰。”   “小晴。”   着急的季淮开始砸门,火爆得很。   林晴原先没打算理他,可外面那人就一直一直砸,还在叫着,她没忍住,愤愤走了出去,伸手打开门,怒目而视,“有事吗?”   “我……”季淮突然卡壳了,说着要走进去,“我去看看森森。”   林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就把他推出去,他还踉跄了几步。   她直接大力关门,季淮冲上去,紧接着闷哼一声,手指被夹在门缝里。   林晴第一反应就是就松开,她关门时用尽了全身力气,季淮的三根手指当场就肿了,疼得他脸色皱在一起,倒吸着气。   “我们谈谈。”他说。   “我不想和你谈。”林晴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指着外面,“以后你不用再来了,我们都不想见到你。”   她眼眶有些泛红,但那是刚刚哭的,此时脸上面无表情,被伤得太狠了,便不哭不闹,也不把他当回事。   这幅样子让季淮心比手疼,情绪化作千万根细针,往心口扎,感情真的是不由控制的东西,它才不管你有多理性。   招惹上了,时时都能让人感觉到挖心的滋味。   “把森森送到我父母身边不现实,他还在这边上学,那边没有小小班,他不会适应的。”季淮看着她,声线着急解释,“只有你能照顾他。”   “是,我会照顾。”林晴根本没想与他沟通,“所以你可以走了吗?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你要真为他好,给不了陪伴,给不了感情,钱你也不想给,为什么要来装都是为他好?”   季淮沉默了会,语气听不出情绪,没敢看她,“我知道你不会亏待他。”   听这话,林晴一下就火了,“我怎么对他是我的事情,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你配吗?”   季淮被问住。   的确挺不配的。   两人还在争执,房门里突然传来一阵碰撞声,紧接着就是小森森更大的哭声。   林晴直接往房里跑去,季淮速度却比她更快,看到小森森只是滚着被子摔在地上,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季淮把小森森抱起来,小森森却伸手推开他,朝林晴伸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妈妈……”   林晴一下从他怀中把儿子抢过来,抱着哄。   “不要爸爸,森森不要爸爸了。”他摇着头,吸着气断断续续说。   “宝宝不哭。”林晴低头亲他,不断哄着,“不哭啊,乖。”   季淮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心都碎成渣渣了,跌入地窖都没这么冷。   他缓了情绪,出口轻哄着林晴怀中的儿子,“森森,爸爸给你带了赛车。”   小森森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没有理他。   林晴也不好当着儿子的面与他闹翻,父母感情不好,孩子也会受伤。   “爸爸没有不要你。”他再次解释,话语还有些保证,“爸爸也不会不要你。”   林晴没反驳他,但是根本就不看他。   小森森终究是个孩子,他从妈妈怀里探出口看了爸爸一眼,季淮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收回视线了,摇着头,“妈妈,我不要爸爸。”   “我要妈妈。”   他不要和爸爸在一起,他要和妈妈在一起,不要喜欢爸爸了,还有奶奶,妈妈会哭的。   林晴抱着他,神色已经很疲惫,看向季淮,“你走吧。”   她不想多说什么了。   季淮站在没动。   她也没理,抱着儿子就上床了,想要哄他睡,小森森明显是已经哭累了,小手还用力揪着她的衣服,十分没有安全感。   林晴一心哄儿子,等把小森森哄睡了,季淮已经不在房间里,她低头亲了一下儿子,慢慢起身往外走。   出了房门,发现季淮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她连气都懒得生,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小晴,我们谈谈。”他从沙发起身,看着她说。   林晴头疼,脸色不耐烦,“我不想再和你谈了,还有什么好谈?如果你嫌森森是个麻烦,不想养他也不想负责任,你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了,好吗?我求求你了。”   “现在我也不想说什么,我想保护他不受伤害,至少让他觉得他的父亲是个好父亲,但是现在,我觉得没必要了。”   “我会带着他离开这种城市,带着他生活,你也不用关心我们怎么生活,你不要打扰就行。”   ……   林晴已经无力与他争执很多东西,她也争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他跟着你才是对他最好的。”季淮看着她说。   林晴扶额,已经无力吐槽,“你那么为他好,那你为他做了什么?”   “回去老家没办法让他受到更好的教育,你真的要带他回去吗?”季淮面色也认真起来   林晴被他问住,这是她一直犹豫的原因,老家那边孩子最少得两岁多才能上幼儿园,不然要上专门的托管班,价格昂贵,教育也跟不上这边,她的工作空间也会缩小。   他见她犹豫,又继续开口,“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工作面临了困难,我也不会不管,你的生活好了,才有可能给儿子更好的生活。”   林晴冷笑,“你管?你别说得好听,你怎么管?要不,你直接一次性交了抚养费,你不是知道我一定会对森森好吗?那你也担当一点。”   “不需要你养到大学毕业,成年就行,还有十六年,三十几万对你来说,不难吧?”   抚养费都跟她较真到底的人,肯拿三十多万一次性付清?那才是笑话。   季淮:“我没那么多钱。”   林晴早就猜到这个结果,神色讽刺,“你也没那个心。”   “如果有钱,当初我就不会跟你较真抚养费的事,本来我想着,明年我把债还完了,我会多给你一点,今年不行。”季淮也很坦荡,认真解释,“当初婚房付了百分之七十,其中借了三十万你也知道,我每个月要还八千,车贷要还三千,还有房贷六千,我根本拿不出其余钱。”   “婚后我赚的钱一直在贴补家用,你们家的钱一直在还房子欠的钱,可那个房子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为所动,心底也毫无波澜望着季淮,“这套房子我没出钱,所以我也没让你加名,当初也没要彩礼,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婚戒都没有,你和你爸妈所有还的钱,都和我没有关系,只不过是为了你自己。”   谁结婚是冲着离婚去的?加上有孩子,就没计较那么多,谁知道离婚后一地鸡毛。   季淮也不会故意花她钱,季母也会尽力贴补他们,但是怎么说呢,说白了,还是有点让人觉得算计。   “我不想跟你去扯这些事情,也不去赌你有没有良心,婚也离了,我也不会去分割你财产,有些事,适可而止就行了。”   林晴很认真也很理性在他说这些话,一点都不想和他有牵扯,季淮心底是有点发慌的,女人理性起来了,心狠如磐石。   他转移话题,“刚刚妈给我打电话,说你要准备去考老师,要不你搬回去住,这边的房租也能省掉。”   林晴拧眉,他又赶紧出口,“虽然我出差比较多,但是休息的时候可以带他,等今年过完了,我再和你说抚养费的事情,我不会不管森森。”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真没钱,但是我也不是不管,以前都是逼不得已,工资虽高,但是负债累累,我也愿意照顾他让你考试。   林晴觉得那是一种侮辱,都离婚了,没名没份住他的房子里,省掉了的房租也让她足够恶心,她黑了脸,“说完了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季淮怕惹恼她,又解释,“我没有不要森森,爸妈还没退休,送过去也是断断续续在照看,森森短时间内也不适应……”   “不需要了。” 她强忍着怒火,“你走吧,别让我发火。”   “对不起。”他似乎很无奈,又开口,“是我没考虑周到,依照你的性子是不会回去住的,我会和公司协商出差次数,有空的时候会把森森接去照顾,你专心考试,我听说这一次招的人数比往年多。”   林晴好笑看向他,讥诮道,“不是你照不照顾他的问题,而是他现在要不要你照顾。”   给孩子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孩子未必会跟着他。   “小晴。”季淮脸色严肃,“我是他的爸爸,我不可能会让我自己在他心中落下不好的印象,这会影响他成长,我让他跟着你,是我觉得比跟着我好,我现在也没有精力去照看他,但是如果他过得不好,我还是会把他接回来。”   “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跟着你过得不好,你就会把他送回来,我会给他基本的生活保障和教育保障。”   林晴神色慢慢收敛,季淮说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她是一个倔强的人,性子也坚韧,但是她清楚这个社会竞争的残酷,孩子跟着她受苦,那是没有必要的。   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而且她现在没有能力去给孩子提供一个保障,事实就是事实,她硬撑不起来。   季淮那套房子是重点学校的学区房,孩子跟着他,最起码教育上他更提供最好的,不会让孩子委屈。   她把头别到一边,垂落在一边的手紧握成拳,短期之内,她没办法去保证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环境,所以才迫切想要去考老师。   “我不会跟你抢抚养权,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等你工作稳定了,我会和以前一样,尽量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他说完,轻声又道,“你也说了,我应该为他做点什么,我所有的提议出发点都没有恶意,你不回去,我会多给抚养费,但是也加不了多少,因为之前给你的三万,其实是刷了信用卡,我不能不还。”   林晴头疼,不想和他再多说,脑子乱得很,但是她没有拒绝季淮的提议,提醒他,“抚养费本来就要加,他一个月上的幼儿园就要三千五,两千块你也真好意思。”   季淮满脸愁容,眼底深思,似乎也在盘算能给多少。   林晴现在不想与他闹掰,“你回去好好想想吧,门在那,出去关好门。”   他收回视线,指了指桌上的纸盒,有些恳求,“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影响孩子,这是我答应给他买的赛车。”   说白了,他不想儿子讨厌他。   “我比你清楚。”她回。   季淮往外走,到了门口,说了句,“谢谢 。”   林晴听到的时候,心底滋味十分难言,她与季淮的感情走到什么样的地步,恨也好,怨也好,她都不会带给孩子。   他是孩子的父亲,不是她发泄情绪和怨恨的工具,她也希望儿子长大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心理健健康康成长。 第107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5)   林晴一夜未眠, 脑子里混乱不已,她有带孩子远离这座城市的冲动, 毕竟季淮之前给的伤害和失望太多, 但是也有留下来的理由,她是否应该选择去相信他一次?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艘在巨浪下不断翻滚的小船,其实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孩子未来的生活保障, 更重要的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她迷茫而又着急。   初为人母, 她总想给孩子最好的, 让他健健康康去成长,奈何总是有心无力, 她怕与季淮再次搅在一起, 反而会给孩子带来更大的伤害, 让他童年留下阴影。   起床闹钟响起,林晴顶着疲惫的双眼,自己先去洗漱, 然后回来把儿子抱起来, “宝宝,起来去学校了。”   小森森睡得迷迷糊糊, 趴在妈妈的肩膀上, 睁不开眼,比以往任性了些, 揉了揉眼睛, 又想睡过去了。   “要迟到咯。”林晴把他放在凳子上, 拿过毛巾就开始给他洗脸。   “妈妈。”小森森困意消了不少,叫了她一声。   林晴低头亲了他一下,又把小牙刷给他,还给他接了一杯温水。   一阵忙活,她又带着他出来,帮他穿好衣服,穿上袜子鞋子,背上书包……   “妈妈拿一下手机。”林晴说着又急匆匆进了房间,把手机放在包里,走了出来。   小森森穿着鞋子背着小书包站在客厅,头上还带着一个红色小帽子,衬得他的小脸蛋白白嫩嫩。   林晴走出来,见他一直看着桌子上的纸盒,那是季淮昨天留下的,里面是一辆白色的遥控赛车。   小森森站在原地,看着纸盒却没动。   她走过去,把纸盒拿过来,“爸爸昨天来找森森了,答应给森森买的赛车也拿来了,森森要看看吗?”   “不要。”小森森倒退一步,摇着头,态度坚决,“不要爸爸,不要。”   都说小孩子忘事快,尤其是两岁多一点的孩子,在大人的印象里,他又懂什么呢?说不定以后就忘了。   林晴却不敢忽视,蹲下来,一边打开纸盒一边道,“森森为什么不要爸爸?爸爸都说了,今天晚上要去接森森放学,带森森去大商场。”   “还会给森森买玩具。”   小森森到底是小孩子,看着被妈妈拿出来的赛车,目不转睛看着,对妈妈说的还很信任,想了一下小声道,“爸爸是坏爸爸,不要森森。”   “森森不要爸爸。”   他说的或许是气话,撅着嘴,说的时候小手还揪着他的衣角。   林晴越发感觉昨晚自己情绪的激动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笑着看向他,语气故作轻松否认,“爸爸才不是坏爸爸,才不会不要森森,森森这么乖巧懂事,爸爸才不会舍得不要森森。”   “那爸爸就是大笨蛋。”   她这么说着,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是一场误会,开玩笑的语气里带着认真,十分具有说服力。   “爸爸是大笨蛋。”小森森咬着他的下嘴唇,又笑得露出几颗小牙齿。   “下午爸爸来接森森的时候,森森可以问问爸爸,要是爸爸说不要森森,那买这么好看的赛车也不能哄我们森森开心了。”林晴说着把赛车开关打开,尝试动了一下,“咦,爸爸买的赛车怎么开不了?”   小森森点着头,蹲下来摇着手,“妈妈,不是这样,要按,按这个。”   他的小手指伸过去,点了一下红色的开关,然后又点了前进,赛车一下就往前走了。   “哇。”林晴发出惊叹。   “要退回来,按这个,妈妈,我来。”他肉肉的小手伸过去,把遥控器拿过来,稚嫩的声音回响在大厅内,“这样,它就一直一直走,这样……”   小森森沉迷在爸爸买的赛车里,暂时信了妈妈的话,爸爸才没有不要他,爸爸下午还回来接他放学。   时间其实已经有些来不及,但林晴没有催他,反而等他玩了一会,这才开口,“宝宝,我们要去上学咯,晚上回来再玩可以吗?”   “好。”他恋恋不舍把赛车从地下拿起来,关了开关,放在桌子上,走过去牵林晴的手。   林晴揉了揉他的头,牵着他往外走。   到幼儿园的时候,其他小朋友已经在做早操,小森森松开林晴的手,往里走的时候,走了两步,还转身看她,出声道,“妈妈,爸爸真的会来接我吗?”   “嗯。”林晴重重点头,话语保证,“爸爸会来接森森的。”   闻言,他又露出一抹微笑,带着期待,“那妈妈要告诉爸爸,我放学还要上课,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要晚一点,太阳公公落山的时候,我才可以回家。”   林晴笑着有点头,“好,妈妈会跟爸爸说的。”   听完妈妈的保证,小森森点着头,由老师牵着往里走,心情很不错,摇晃着他的小手,“妈妈拜拜。”   “拜拜。”   林晴等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才转身往外走,第一件事就是给季淮打电话。   接通后,她语气严肃,“下午你要来接他,不可以迟到,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小晴,我知道。”季淮无奈,却也很认真出口,“我下午回去接他,不会迟到。”   林晴神色缓了一些,“也不用太早,差不多六点的时候到就行。”   “我记下了,今天我没什么事,会及时到那边。”   “嗯。”林晴也没与他多说,准备要挂电话,季淮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昨天我回去想了一下……”   “什么?”林晴往公交车站走,今天注定是要迟到,她也没急忙忙赶了。   “还是像昨天说的一样,我会尽力去照顾他,让你有精力去备考,抚养费我一个月给你三千五,我知道不够,但是再多我也拿不出来,我昨天回来让人估算了一下车子的价格,卖出去太亏,也得还完贷款才能卖,不如租了。”   “但是车行也不是每天都能租出去,现在也是淡季,估计也没多少钱,等到下半年,如果能租得比较好,我会尽力多给你一点。”   ……   他在那头说着,话语有些诚恳,林晴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你看着吧,钱也不是给我的,给你儿子,我不会私藏。”   说实话,季淮能做到这个份上,的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像他说的一样,她工作要是不好了,生活不好了,儿子跟着他也受罪,她也会动把儿子送回去的心思。   季淮或许是不想被连累?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只要他答应了,那么她的路,就更好走一些。   “你去上班吧,我下午回去接他的。”季淮也没打扰她,这般出口。   林晴应下,挂了电话。   来到公司时,她迟到了二十分钟,已经开完早会。   走到前台打卡的时候,罗燕彤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好,“下次来早点。”   林晴也没说什么,拿着包往里走。   她现在的工作都是一些零碎小事,公司还没想好要给她安排什么工作,罗燕彤又见不得她闲着,有时候还要来找事。   既然决定要辞职,林晴自然不会顺着她。   罗燕彤今天让她去找学校,然后去宣传考级,直接被她否决了,“这些不是你们该去联系的吗?我去哪里找学校?”   “现在管考务的是你。”罗燕彤提醒她。   “那你也得给我派两个人吧?去宣传是我一个人去吗?整个部门就我一个人,谁配合我?”林晴反问。   “你自己去找兼职,这是你要学会处理的事情。”罗燕彤拉下脸。   “知道了,那我会去问的。”林晴很敷衍。   宣传什么的,一点提成都没有,她去做什么?   罗燕彤被气得不轻,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林晴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心上,估计连罗燕彤都不清楚要怎么宣传,只是见不得她轻松,觉得难受,得给她找点事情。   罗燕彤走后,徐睿又过来了,还宽慰她,“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她就跟有病一样,现在怎么去宣传?”   “我没放心上。”林晴礼貌回,她还算了解罗燕彤,对方就是那样,没事找事,尤其是心情不舒服,以前是不让新人舒服,现在估计是想让整个公司也跟着不舒服。   徐睿:“公司现在也没给考务安排工作,你也先不要着急,等着看吧,反正最近也不忙。”   林晴点头。   对方的意思就是让她混日子,原先她的想法也是,反正上一天班有一天钱,现在她闲得很,耗着就是了。   但,她现在不想这么做,下午她就要去定下的那几家公司面试,能面试上,马上辞职,原先想着忍这个月,反正也清闲,还能赚点钱,现在觉得简直是浪费时间。   徐睿还在为她没走而高兴,“我觉得应该也没什么工作,不会很辛苦,还能接着去宣传偷偷懒。”   “你不回来谁知道?”   林晴看着他极力在找话题,还对她笑,她不是一个纯情少女,隐隐也能感觉出那么点意思,半开玩笑附和了句,“也是。”   之后,也没再挑起话题。   其实和季淮离婚后,她就没了感情方面的心思,离婚又带着一个孩子,真也没功夫想这个事情。   徐睿见她在工作,也没说什么,找了个借口又出去了。   陈娜走进来,与她又抱怨了两句,“现在总是给我加一些乱七八糟的工作。”   “再这样,我就不干了!”   “好啦,平复一下心情。”林晴笑着说。   陈娜属于那种会任劳任怨的人,每次被欺负也只敢抱怨几句,从她进来这一年,经常说离职,但是她知道,她不会走。   对方应该是属于生活没什么压力,脾气又有点好的人,怕是会坚守到最后。   下午。   林晴找了个借口请假,偷偷去面试了那几家公司,距离都不算远,也挺方便。   但是,工作不好找。   她去了之后,才发现很多东西与招聘上十分不符,工资简直是在报假,骗人上当。   有些底薪居然两千,她最看重的那一家还要一年后转正,条件实在太苛刻,发展空间也不高。   哪怕她学历摆着,现在这些公司也很精明,希望她在露出能力的时候再来谈薪资,并且保证一定会给她加。   反正就是一直画饼。   正值落寞时,手机响了。   林晴掏出来瞥了一眼,是季淮打来的,她按下接听放在耳边,那头出言,“我接到森森了。”   “那就好。”她回。   “跟妈妈说说话。”季淮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紧接着,小森森的酥糯声线也传来,“妈妈,爸爸说要去吃好吃的。”   林晴听到他的声音,心底郁闷减少好多,“吃什么好吃的?”   这个问题把小森森问住了,他扭头看爸爸,“爸爸,吃什么好吃的?”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季淮抱着他,肩上还带着他的小书包。   “妈妈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小森森转述着爸爸的话,拿着就是又问,“妈妈,你什么时候来?”   林晴觉得自己现在挺狼狈的,不太想去,轻声道,“宝宝,你和爸爸去吃就好,妈妈还有事,不能过来。”   小森森有点失望,声线小了很多,“可是,我想妈妈过来。”   “手机给爸爸,爸爸跟妈妈说。”季淮朝他伸手,小森森把手机给他,乖乖在爸爸怀里。   季淮单手抱着他往外走,一边又冲着电话道,“我们去合阳广场,离你那里也近,你过来一起吃饭吧?”   “不想去。”她面对他倒没对待孩子那么有耐心。   “今天面试情况不太好?”他倒是有些了解她,试探性就开口。   不说还好,一说林晴就火大得很,“你什么都知道,厉害死了。”   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呢?   季淮也不恼,看着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儿子,嘴角上扬,“再不顺你也要吃饭吧?上万工资的工作找不到,你还怕几千的工作找不到?大不了就换一份。”   小森森见爸爸在笑,脸色又松了松,伸手勾着爸爸的脖子,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光。   被爸爸抱着好高,其他小朋友就变得好矮好矮。   林晴觉得也对,做什么工作不能赚到三千块?无非是专业不对口,提升空间不大罢了。   “我们上车了,你到广场给我打电话,我们吃去火锅。”季淮替她做决定,还加上一句,“我请客。”   林晴脱口而出,“你还不是穷得要死?”   外面光鲜亮丽,实际上,一分钱都没有,儿子的抚养费都要拿不出来,离婚的分手费都要刷信用卡的人,还好意思?   “这和我请客没关系。”季淮回。   林晴心情倒是恢复得不错,能省一顿是一顿。   半个小时后。   她到了广场下,掏出手机正准备打季淮的电话,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妈妈!”   闻声望去,小森森正坐在旋转木马上,兴奋叫着她,季淮靠在柱子边上,正在等他。   林晴走了过去,刚走到没多久,旋转木马也停下来了,季淮进去抱儿子。   准确来说不是抱,小森森是要骑到他肩膀上的,还要抓着他的头发,一脸开心伸手要放在林晴头顶上,眯着眼笑,“妈妈矮矮,我高。”   他现在可高了。   “你多高啊?”林晴被他逗笑,顺手去接过季淮手上的小书包,他不太好拿。   “那么高,比爸爸高。”小森森又把脑袋放在爸爸头顶,“爸爸说了,他才不是大笨蛋。”   “爸爸是大笨蛋,森森就是小笨蛋,妈妈也会是大笨蛋,我才不是小笨蛋。”   大笨蛋才会生出小笨蛋,爸爸没有不要他。   林晴看向季淮,对方伸手扶着儿子,笑着开口,“那你是什么?”   “是奥特曼。”他一脸认真。   季淮笑出声,“是小奥特曼吗?”   “是迪迦奥特曼。”他纠正爸爸,比划着,自顾自又说,“还小,会变大,这么高。”   “我们去吃饭,吃饭就会变高,走吧迪迦奥特曼。”季淮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往里走。   林晴看着父子的身影,狠狠松了一口气,她下午的时候特意发消息跟季淮说了这个事,就是为了让对方好好跟儿子沟通,别让孩子留下阴影。   小孩子并不会认真想那么多,她已经解释过了,只要季淮再好好与他说,对方就会相信。   林晴跟在两人身后的时候,还能听到小森森的声音,“爸爸,你能每天来接我吗?”   “爸爸要上班,要出差啊。”季淮说完,见对方没说话又补充,“爸爸要赚钱养你,不过爸爸不上班的时候可以去接你,以后你还要经常和爸爸在一起。”   “为什么?那妈妈呢?”小森森还是有点敏感,“我要和妈妈在一起的。”   如果爸爸和妈妈只能选一个,他要选妈妈。   “妈妈啊。”季淮看了一下林晴,柔了声,“妈妈最近要学习,我们不能打扰妈妈学习,妈妈要考试。”   “为什么要考试?”小森森追问,小眼睛里带着不解。   “考试就可以去工作,以后就有更多时间陪你。”季淮替林晴回答,“所以你得乖乖跟爸爸在一起,让妈妈有时间学习。”   小森森似懂非懂,“我不会打扰妈妈学习,我会很乖。”   “那你太棒了。”季淮夸赞他,到了餐厅内,把他从肩膀上放下来,“一会吃完饭,我们就可以去把上次那个小火车买下来,拿回去拼。”   小森森的眼睛一下亮了,“我要小火车!”   男孩子对这种玩具的兴趣不是一般大,小森森吃饭都比平时快好些,十分乖巧。   林晴和小森森坐在一边,季淮坐在两人对面,他是个失职的父亲,但是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   比如现在,下了牛肉片,熟了之后会往两人碗里放,见没菜了,便会往里加。   林晴暂时放下心中的郁闷,一边照顾小森森一边吃饭。   吃完饭,小森森缠着季淮去买小火车,买了小火车后,还买了一个乐高汽车。   这些正版是真贵,那么小一盒,居然要几百,两盒就是上千。   小孩子对金钱哪有什么概念?小森森抱着喜欢得紧,林晴刚要蹲下来劝儿子只能买一个,因为季淮也很穷,但对方却阻止了她,“他喜欢就买吧。”   说完,他就去结账了,结账的时候刷的还是信用卡。   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吐槽了一句,“你这样也不怕养成他不好的习惯。”   季淮倒不在意,“他现在什么都不懂,难得喜欢。”   “难为你还知道他喜欢什么,以前也没见你多关心他。”林晴忍不住拿话刺他。   季淮脸色微僵,把手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这方面的事情,紧张看着前面的儿子,生怕对方听到。   林晴比他更小心,小森森在前面走,她放低音量,根本不听到。   “他今天问我是不是不要他了。”季淮一边看着儿子一边放慢脚步,看向她,神色缓了缓,“他跟我说,妈妈跟他说,爸爸不要他爸爸就是大笨蛋。”   这话这样问,就没那么严肃,反而有点撒娇和控诉,气氛也不会紧张。   “然后呢?”林晴问。   “我跟他说,爸爸不是大笨蛋,爸爸是大笨蛋他就是小笨蛋,大笨蛋不会不要小笨蛋啊。”季淮说完,总结来一句,“他被绕晕了。”   “然后我很肯定告诉他,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他,他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贝。”   他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眸光望着她,林晴居然有一刹那的心跳加速。   见了鬼。   她慌乱收回视线,快步往前走,“宝宝,你慢点走,别摔了。”   季淮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嘴角笑意更开了。   晚上九点,三人回到林晴租的住处。   她打开门后,季淮也自然而然走进来,小森森迫不及待要把汽车拿出来和爸爸一起拼,他坐在一边地上,小手拍在另一边,“爸爸,你坐这里。”   “爸爸坐着呀?”季淮把他的话重复一遍,走到另一边。   “嗯,坐这里。”他捣鼓着小脑袋,把纸盒递给季淮,“爸爸,打开。”   季淮伸手接过来,然后把纸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又把图纸放在地面上。   林晴看着父子两人,走到厨房去洗水果。   现在要准备两人的份,浇上酸奶,端了一小盘走出来,放在两人面前,“宝宝,你吃点水果。”   小森森虽应着,但是沉迷拼汽车,没有动手。   林晴看向季淮,“你让他吃点,我先去洗澡了。”   “嗯。”季淮点头。   “爸爸,这个,这个。”小森森把车头拿起来,一下拍在拼好的车尾上,去摁不下去,他十分着急。   季淮手把手教他。   林晴看了一会,这才走近浴室,洗了澡又洗头,吹干头发走出来,有人看着还是好的,以往她只能等小森森睡了才洗澡,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   等她出来的时候,小森森都睡了,季淮正在收拾图纸,放在纸盒里。   林晴都蒙了蒙,“睡了?”   “吃完水果,拼完还没玩两下就睡了,我给他换了睡衣。”他站起身,“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好的。”林晴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这回送他到门口了。   季淮出去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工作慢慢找吧,不急,你别有太大压力。”   林晴刚想反驳他,没钱的又不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没出口,他又道,“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像你说的,把抚养费一次性给你。”   “你去哪拿钱?”她忍不住问。   三千五一个月,就不止三十多万了。   “爸妈的房子,可以抵押,或者卖掉,他们退休后过来跟我住。”他似乎也没觉得不妥,“我拿出这些钱总比你轻松,我不会看着森森受苦,也不会看着你受苦。”   林晴也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他担心,他市中心的学区房价值近三百万,反倒是她,什么都没有。   “如果真要回老家,这笔钱你也可以拿来买小一点的房子,爸妈也能帮你照看森森。”季淮又说。   听他这么说,林晴心底的压力还真减了不少,这倒是,她母亲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提前办理内退,是可以帮她。   “你别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吧。”季淮见她真在考虑,打断她思路。   不可能成真的事情,何必浪费脑细胞?   林晴看他又顺眼了两分,难得来一句,“路上小心。”   这么晚了,还要坐公交或者地铁回去,车都租掉了,也不算做得太差劲吧。   “嗯,回去给你发消息。”他点头,继续往外走。   “再见。”   ……   他进电梯的同时,林晴也毫不留情关上门,走回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玩具,还有熟睡的儿子,不得不承认,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辛苦。   有些苦,可以避免受的。   如果季淮对孩子好,她也不会给他脸色看,更不会跟他对着干,毕竟孩子也需要父亲。 第108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6)   季淮又出了一次差, 在这几天,林晴是一边忙找工作,一边照顾小森森, 还要收集信息,准备报考。   但是,白天的时间已经被占满, 晚上还要伺候儿子, 忙活完, 已经是十点后。   哄他睡觉才洗澡, 一折腾,打开书本要学习,一看时间,十一点了, 学一个小时, 困意袭来,连连打哈欠。   效率低下,好些都是新的知识,睡一觉就忘了。   公司那头也开始有动作。   今天开会的时候罗燕彤还对她说,“林晴,你最近都没什么事,下午就出去去发传单,我们拿来了一批家长信息, 上午你就打吧。”   打电话推销这事, 是真累人。   一千个电话不见得有一个肯上门, 喉咙都说哑了,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   “这种事不是咨询做的吗?”林晴觉得好笑。   “你现在也没事做啊。”罗燕彤笑着回她。   林晴离婚这事,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当时离婚协议书都寄到公司来了。   据说还带了个儿子,前段时间都在租房子,反正不会辞职,使唤着就是。   “我只做好我的分内工作。”林晴不是公司新人,她来的时候,罗燕彤还不知道在哪呢。   又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捏一捏。   “现在你的分内工作还不明确,就先去咨询那边帮帮忙。”罗燕彤一点都没退让,就是见不得她清闲。   “那我不想干了。”林晴神色淡淡,“我一会提交辞呈。”   闻言,罗燕彤还愣了愣,这几天林晴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她一度觉得她不可能会辞职。   对方都离婚了,还想连工作都没了?   徐睿诧异,眼底略带着急。   “这事一会开完会我们再说,先说其他事情。”罗燕彤转移话题。   林晴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听着。   开完会,她打了辞呈,要走去罗燕彤的办公室时,期间还有两个女老师拦住了她。   就连陈娜也在劝她不要冲动,“林晴,你找到工作了吗?现在工作也不好找,要不你找到了工作再走?”   “是啊,其实咨询也没啥,打不打电话谁知道呢?”   “都同事这么久了,真的特别舍不得你,再考虑考虑吧?”   ……   一个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拉着她述说着多么多么的不舍,林晴也表现出十分犹豫,叹了一口气,“我先去看看吧,我也挺舍不得这里的。”   话落,往罗燕彤坐在的会议室走。   说来也很有意思,她这回提出离职,罗燕彤反倒过来劝她了,不仅她来劝,二老板也打电话来劝。   二老板是合伙人,以往还经常来公司兜兜转转,之前倒是时常接触。   调她岗位的时候不见人,如今要离职了,倒是一个个出现了。   说白了,其他老师怕自己被拉下来,毕竟总要有人去替这个岗位,老板怕还得招人,挺麻烦的,留着她用处会大一些。   林晴嘴上说着舍不得,很无奈,用了想要好好陪孩子的借口,一切都是没有办法。   实际上,她心底毫无波澜,话里话外都是希望辞职,不是说这个月辞职都批准吗?还是言出必行比较好。   这场谈话谈了两个多小时,人家居然觉得是她太冲动了,希望她再考虑一天。   林晴一秒都不想考虑,奈何没法,假装一副冲动的样子。   罗燕彤也假惺惺,“你先回去吧,今天也没什么事,把昨天发给你的档案整理了就行。”   她既想要林晴离职,又不想让她离职,接连走了两个,人手有点不够了,招人困难,招能用的更困难,最希望林晴在她手下任劳任怨。   “好。”林晴走了出去。   陈娜几人很关心她有没有辞职,谁都不想被拉下来去顶这个坑,林晴摇了摇头,“许总让我再考虑一下。”   闻言,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再次劝说。   其中最着急的当属徐睿,午休的时候,他跑来问,“你真的要辞职吗?”   林晴笑了笑,也没把话说死,“我得再考虑一天。”   实际上,她明天会马上来办手续,谁都阻止不了。   徐睿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说什么,之后只憋出一句,“那如果辞职,你想好去哪了吗?”   “没呢,只是想辞职了。”林晴没有说自己已经面试上一家。   “我觉得你不适合劳务,还是适合当老师,这几天家长也在问你为什么不上课了。”徐睿话语有些可惜,又说道,“那些新老师上课上得没你好,还被家长投诉了。”   这事林晴知道,也有不少家长打电话给她,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据说罗燕彤还来了个骚操作,骗家长说她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公司委以重任,推脱不掉,还是挺重要的项目,据说是市里支持。   “都是新人过来的,慢慢学嘛,我还要去打印文件,先过去了。”林晴笑,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次日。   林晴来到公司,第一时间递交辞呈,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表明还是要回去陪孩子。   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学新的工作任务了,脑子有点不够用。   老板觉得可惜,又挽留了几句,但是都被谢绝,罗燕彤一副恋恋不舍的神色,给她办理了离职手续。   可笑的是,对方居然还对她说,“这里毕竟是你工作几年的地方,你要走我也挽留不了,但是公司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去外面说。”   “我知道。”林晴应,听话得很。   拿到工资,办理了离职,走出大门,正好接到一位家长打开的电话。   她丝毫没有隐瞒,“陶子妈妈,不好意思,公司这边突然的决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替换下来了,我这边已经离职了。”   “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不过新老师也很负责的,这个您不用担心。”   “能不能退费这个事我也不知道,您可以去问问了。”   ……   强制被调岗位,被逼离职,一分补偿没有,还想让她帮着隐瞒?   林晴心底冷笑,直接退了公司的群,把两个老板和罗燕彤都删掉了。   微信上还有家长正在不断追问她为什么不教了,学历和能力在那摆着,有些孩子她已经带了几年,很得家长认可。   没辞职时不敢乱说,辞了职,那不好意思,就是公司在逼人,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现在已经辞职了。   罗燕彤还在权衡林晴离职的利弊,没想到还没到一天,以前勉强安抚的家长直接怒了,要求退款。   林晴压根不是被调去做什么大事,是直接被逼辞职了。   自家孩子被一流的老师教过,现在来一个新老师,当家长是瞎子呢?   林晴班里十几个家长发出了强烈不满,要求退费,公司正在亏损,退费自然不可能。   家长不干了,当场就吵起来了,正值上课时间,在外等的家长也都看到了。   “随意调换老师,我当初续费是为让林老师教的,现在你给我找了一个刚毕业的,当我看不出来?”那位家长很愤怒,“现在要么退费,要么给我再换一位老师。”   罗燕彤低声下气安抚着家长,说着谎话,“我们机构不招刚毕业的老师,都是有经验的,这位家长你真是误会了。”   “调课可以,但是得看看其他老师手上的进度,强行插班会影响孩子的学习。”   “林老师那边,的确是她个人的原因,她今年离婚了,要回去照顾孩子,辞职时我们也挽留,这是十分没有办法的事情。”   ……   罗燕彤处事很圆滑,能屈能伸,家长还真有些信了。   陈娜把这事告诉林晴的时候,她正在幼儿园门口准备接小森森,而出差回来的季淮与她站在一起。   林晴打字回复陈娜,“随便她吧。”   都离职了,她懒得跟罗燕彤勾心斗角,也没那个闲心。   “这一次回来后,我出差次数会减少,申请了市区内的地区业务,能照顾儿子。”站在一边的季淮对她又说,“要不晚上我带他回去,第二天送去幼儿园,你也好专心学习。”   林晴认真思考他的建议,不过眼底担忧,“他跟着你能习惯吗?”   “待几天就习惯了,你得放手。”他叹了一口,“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垂眸,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看样子是想试试。   幼儿园的大门开了,小朋友们背着书包从里面走出来,小森森看到爸爸妈妈一起来接他,非常激动。   “妈妈!”   “爸爸!”   他撒开小脚丫,很开心跑过来。   季淮看着他奔跑过来的模样,笑着蹲下来,眼底都是老父亲的慈爱。   小森森却毫不犹豫奔到了林晴的怀里,软软的叫了一句,“妈妈今天来得好早。”   他今天不用上兴趣班,还以为要等妈妈很久。   “因为我想快一点见到我的宝宝呀。”林晴亲了他一下,笑着把他抱起来。   小森森笑得很开心。   季淮尴尬收回手,也跟着站起来,儿子对从小照顾他的妈妈亲昵无比,尽管他失落,但也觉得无可厚非。   他选择了清闲,就要接受疏离。   “爸爸。”在林晴怀里的小森森扭头看季淮,“爸爸出差回来吗?”   “嗯。”季淮点头,“顺便来接你回家。”   小森森更开心了。   “妈妈还穿着高跟,抱你很累,爸爸抱。”季淮说着朝他伸手。   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贝疙瘩,加上学校门口人多,林晴都是抱着他走,但是穿着高跟的确比较难走。   小森森虽然舍不得妈妈,但还是朝爸爸伸了手,“爸爸,我想坐高高。”   季淮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抱起来,放在肩膀上。   林晴伸手去拿季淮的公文包,跟在父子后面,看着笑容满面的儿子,脸上也会不自觉染上一丝笑意。   “工作找到了?”进地铁的时候,季淮问她。   “嗯,周一上班。”她点头,不是机构,她去一家小公司当前台,朝九晚五,周末双休,只需要登记信息就行。   思来想去,季淮的话也点醒她,不需要去机构了,还要被培训,这几个月,她的重心在考试,哪里清闲方便就去哪里。   “挺好。”季淮也没多问。   当天。   季淮和小森森沟通了一下,想把他带回去,也跟她说妈妈要考试,晚上要上课。   他是个很听话的乖宝宝,答应得很好,林晴还挺欣慰,给他收拾了一些衣服。   想着以后下午她和季淮去接儿子,吃个饭,然后季淮带她回去,第二天再送去幼儿园,这样就省了她很多力。   周末她再带他去玩一玩。   季淮带走小森森走,林晴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失落,但她又不得不抓紧时间去学习。   熬过这半年,以后她可以给他提供更好的条件,入了那个区当老师,她的孩子也可以享受好的待遇。   结果,还没看两页书,手机就响了。   看到季淮发来的电话视频,她有了不好的预感,点了接听,那一头哭声连连,“要妈妈,妈妈……呜呜呜……”   听着儿子的哭声,林晴那叫一个揪心。   “妈妈。”小森森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哭得可怜。   “你可以看妈妈,可以和妈妈说话,但是不要哭了,你答应过妈妈,不会打扰妈妈看书。”季淮的说话声在旁边响起,提醒着,“宝宝,你刚刚答应妈妈了。”   小森森到底是孩子,长这么大没和妈妈分开过,他固然懂事乖巧,但也只是个孩子,停止哭声,眼眶通红看向视频上的林晴,哽咽着,“妈妈……”   林晴心都碎了,“算了,你把他送回来吧,不然晚上该睡不好了。”   “送回来你也别学了。”季淮说完看向小森森,“你可以和妈妈说话,但是不可以哭,爸爸明天送你去幼儿园的时候,我们就能见到妈妈,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早餐。”   “明天就是周五了,周末你就放假了,可以和妈妈一起去玩。”   小森森一脸委屈看着爸爸,“我想和妈妈一起睡。”   季淮心底是很受伤的,儿子对他不亲近,再头疼他也得忍着,“你可以和爸爸一起睡。”   他刚刚用玩具哄了小森森一会,等玩具玩腻,他就要找妈妈了。   “我不想和爸爸一起。”小森森脱口而出,小孩子根本不会隐瞒,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是最真实的想法。   季淮心又碎成渣渣了,“那你拿着手机和妈妈说话,让妈妈在那边陪你,但是妈妈还要学习,我们把手机放在床边,你也能看到妈妈。”   小森森有点不情愿,撅着小嘴,“我想回去找妈妈,为什么妈妈不可以过来?”   他后悔和爸爸回来了,这个房子他很熟悉,可是没有妈妈。   季淮和林晴都被他问住。   小森森继续低着头,嘟囔道,“这里没有妈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不想在这里。”   儿子对母亲的依赖,超乎季淮的想象,也更让他愧疚,正是因为他角色的缺失,才造成了现在这种结果。   孩子喜欢他,但是仅仅是喜欢,觉得他是爸爸,对他的爱,远远不及妈妈。 第109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7)   季淮哄了小森森好久,也说了好多道理, 讲了好多好话。   不过, 跟小孩子讲这些都是没有用的,他会听话一会, 盖着被子好好睡觉, 乖乖闭着眼, 过了一会又睁开, 看着手机喊一句,“妈妈。”   “宝宝你还没睡啊?”林晴那边也停了动作。   “妈妈,我想你了,我睡不着, 想回去。”小森森说着声音又哽咽了,“我不想在这里。”   “妈妈。”   ……   林晴最后还是没忍住,这种情况下, 她也学不进去, 让季淮送他回来,或者她去接他。   季淮本来想送回来,但是外面下了小雨,她也不放心他把孩子送回来, 换了衣服就出去了,下楼打车去接。   见此, 季淮也是万般无奈, 看着睡着床上的儿子, 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板着脸,“妈妈要跑来跑去很辛苦,说好了跟爸爸在这里,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他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好好待着,甚至觉得小森森有点任性,大半夜的,让林晴跑来跑去去也有点麻烦。   小森森睡在床上,看着他,眼眶还有点红,委屈看着他,“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季淮心咯噔了一下,丝毫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耐心性子,“这里就是你的家,爸爸也在。”   小森森躲到被子里,话语不开心,“我要妈妈,要妈妈,不喜欢这里。”   他这话是深深刺痛了季淮,心底没由来就一阵闷疼,他现在能感觉到,儿子现在对他有些排斥,觉得因为他见不到妈妈,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那是自家的儿子,说这话就像拿刀子往他的心窝桶呢。   “宝宝。”季淮拉开被子,很认真看向小森森,“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喜欢这里,是不是也不喜欢爸爸?”   小森森黑白分明的大萌眼看着他,吸着气,没说话。   比起爸爸,他更喜欢妈妈。   “爸爸说了,妈妈只是有事情要做,不是不要你,爸爸也在照顾你,爸爸也会和妈妈一样爱你。”季淮说得认真。   小森森把小脑袋埋到了被子里。   季淮摸着他的头,叹了一口气,说是一回事,孩子心里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他以前也没和小森森建立深厚的父子关系,所以对方对他不算很信任。   他的安全感来自于妈妈,那是他不能取代的。   “小男子汉是不哭的,妈妈正在过来接你,现在很晚了,你该睡了。”季淮也没继续说,拉开被子也睡进去,把他抱在身上,“爸爸可以跟你讲个睡前故事。”   小森森趴在爸爸身上,抱着爸爸,他很少和爸爸这么亲近,但他不排斥,甚至有点喜欢。   “什么故事?”他抬头看爸爸,眼底懵懂又带着期待。   “讲一个,迪迦奥特曼的故事。”季淮摸着他的小脑袋,回忆着记忆里林晴哄孩子的片段,另一只手笨拙轻轻拍着他软软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   接下来,就是胡编乱造了。   小孩子开口就是十万个为什么,“那大怪兽它爸爸妈妈呢?”   “大怪兽它哥哥呢?”   “大怪兽去哪了?它可以喷火吗?飞到天上去。”   ……   “大怪兽……”   ……   小森森平时睡觉生物钟不晚,刚刚又哭过,眼睛都半眯了,还要强撑着说,“妈妈还没来。”   “宝宝,妈妈一会就来了,你先睡,到时候让妈妈把你抱回去。”季淮低头亲了一下他。   林晴下车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还刮起风,她被淋到了一些,但现在没空管这些,上了电梯,轻车熟路找到住处,抬手便敲门。   季淮很快就开了。   “森森呢?”她边往里走边问。   “睡着了。”他伸手去关门,跟在她身后往回走。   林晴担心的心放下来,季淮给她拿了一块新毛巾,“擦擦吧。”   “谢谢。”她顺手接过来,擦了一下手和头发。   “现在外面雨大,他睡着也不好抱着走,你也留下和他在这睡吧?你和儿子睡主卧,我去他房间。”季淮提议。   “不了。”林晴下意识就拒绝,“就让他睡这吧,他睡着我就回去了。”   季淮:“我怕他半夜醒,如果看不到你,怕是会觉得我们骗他,到时候哭得更厉害,现在抱着他回去就淋湿了。”   林晴陷入两难境地,她的确不想留宿,但是小森森晚上真的可能会醒,她不可能大半夜再赶过来。   “将就一晚。”他指了指主卧。   外面风雨交加,雷电声很大,权衡一番的林晴还是被迫留了下来。   进入主卧,被单和装饰都没换,也没有一丝丝改变,床头还摆放着两人的结婚照。   她和季淮有过感情很浓之时,这里记录无数个甜蜜的瞬间,让她都恍惚了。   小森森睡着床上,闭着眼,十分乖巧。   她关了卧室的门,坐到床边看着儿子,又环视了一下周围,情绪复杂,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把她慢慢拖回与季淮的那些过往。   被单上都有季淮喜欢用的清香肥皂香,她心底更为烦躁,伸手抱儿子了。   以前他老是出差出差出差,她都是和儿子一起睡,抱着奶香奶香的儿子,她的心情又平静了不少。   季淮睡在隔壁的儿童房,床太小,他的脚得屈着。   自从林晴离开后,次卧也没人收拾,压根不能睡人,他只能睡在儿子的房间,躺在床上,手枕着后脑勺,看着天花板,全然没睡意。   外面下着雨,天气微冷,妻儿在隔壁,他一个人独守空房,说到底,孤家寡人一个。   季淮睡着挺纳闷在想,系统为什么不能帮他把时间倒回一点,这都离婚了,任务难度加大不少。   哦,他也质问过,系统说没办法,这种事情随机,看他人品了。   而且现在都有些搞不明白,他觉得他挺爱林晴的啊,以前的他为什么就狠心那么渣呢?   无奈。   被心上人冷暴力对待的感觉,总是让人抓狂又难过。   翌日。   天边渐渐出现鱼肚白,林晴也起得很早,因为她在这边没有洗漱用品,她还得去楼下二十四小时超市买一下。   她出来的时候,季淮恰好从门外进来,手上拎着早餐,看见她的时候又把一个袋子递过去,里面装着洗漱用品。   “谢谢。”她接过来。   对于季淮做这些,她倒没有什么吃惊,对方不是那种撒手不管事的人,只是说,最后可能没有耐心了吧,最根本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不爱她了,这没办法,她也没和他撕破脸皮。   “还早,过一会再把森森叫起来,我买了早餐,一会吃完在走。”他说着,拎着早餐走向厨房。   “嗯。”林晴去了洗手间。   进去洗手间之后,她又微微愣了愣,里面的东西位置都没有变,她买的磨砂膏忘记拿走了,居然还在里面,还有她买的洗手液、牙膏、洗发水、肥皂……   她之前怎么摆,现在就怎么摆,半点位置都没动。   当然,她不会认为季淮在表达些什么,他本来就不太注重生活细节,天天出差,压根没空搭理。   洗漱好后,她走出去,季淮已经把早餐摆出来。   他买了挺多,有饺子、有包子、有烧麦、还有油条和豆浆……   林晴走到餐桌处,看向他随口问,“房间里的婚纱照,你怎么还没丢掉?”   以前桌上还有两人照片做成的饰品,她是很干脆利落丢掉了,离婚她不是闹着玩,若不是走到非离不可的地步,她不会轻易说出离婚。   季淮当时也答应得很爽快,分明也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她现在当然也不会有复婚的想法,一点都没冒出来,离了就是离了,又不是过家家。   他对她来说已经全然成为一个队友,好歹也一起生过孩子,两人都单身,那就一起全心全意照顾孩子。   “我哪有空?”季淮脸色也没变,“等有空再扔吧,又不碍事,我去把儿子叫醒。”   他难得有这样的觉悟,林晴可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他在家虽然也会照顾孩子,一个月大半时间在出差,能有多少时间照顾?   培养培养感情也好。   季淮进去不久,小森森就被抱了出来,睡眼朦胧,看着客厅里的林晴,笑着唤一声,“妈妈。”   小孩子娇娇软软的声音,林晴心都要化掉了,“宝宝,和爸爸去洗牙洗脸,然后过来吃早餐了,有你喜欢吃的饺子。”   “嗯。”小森森重重点头,跟着爸爸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季淮这事做得少,也有点生疏,但是会做,小森森被爸爸洗着脸,季淮又把牙刷给他,看着他刷牙。   “妈妈是不是来了?”季淮站在一边,看着儿子,说完又徐徐诱导,“你昨天是和妈妈一起睡的,妈妈要看书,我们要乖一点,不能一直找妈妈。”   “我知道了爸爸。”小森森刷着牙,口齿不清说着。   季淮伸手揉他小脑袋。   洗漱完,一家三口坐着在吃早餐。   林晴把一杯豆浆放在小森森面前,又给他夹了个小笼包和两个小饺子。   “妈妈,我想吃油条。”小森森喝了一口豆浆,伸出小舌头舔着嘴角,然后指着炸得金黄的油条。   “那你只能吃一小根。”林晴掰了一小半给他。   “谢谢妈妈。”小森森不贪心,低着头乖巧在吃。   林晴看向季淮,“以后不要买油条,这个不能多吃。”   她说着,对面那人漆黑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然后又落在她碗里,眼神特别耐人寻味。   林晴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她筷子正夹着油条,脸色也是有些小尴尬,“宝宝肠胃有点不好,不能多吃。”   “我给你买的。”他解释。   林晴:“……”   是的,她喜欢吃油条,喜欢各种油炸的东西,明知道是垃圾食品,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辣条吃得最起劲,会躲着小森森偷偷吃。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送孩子去幼儿园。   小森森今天的心情也很不错,一只手要牵着爸爸,一只手要牵着妈妈走。   但是这样走得太慢了,最后还是被爸爸抱着走。   小森森搂着爸爸的脖颈,每天都要问一遍,“放学爸爸妈妈会来接我吗?”   从语气里,就能听出他很期待。   “会啊。”林晴先回答。   季淮倒没很快回答,看着怀里的儿子,“爸爸要去上班,下班来得及的话就会来接你,如果来晚了,你就先和妈妈在一起,等爸爸一起去吃饭,可以吗?”   小森森应他,“好。”   季淮嘴角微微上扬,在幼儿园门口把他放下来。   林晴蹲下来,把书包给他戴上,小森森离开的时候亲了妈妈一下,“妈妈再见。”   他摆了摆小手,转身的时候看向旁边的爸爸,季淮提醒他,“你不跟爸爸说再见吗?”   他对待爸爸没有妈妈亲近,但是最近也很喜欢爸爸,走过去也亲了下季淮的脸颊,“爸爸再见。”   他都走很远了,季淮都没站起来。   儿子是很少亲他的,但是小孩子感情很纯粹,喜欢就是喜欢,开心就是开心,他们表达爱的方式也很直接。   林晴看着季淮不断上扬的嘴角,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感情会随着不断相处而深厚,她的确要让儿子和季淮多多相处。   这对于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拥有父母的爱,他才能健康快乐成长。   虽然,这让会她内心有点小失落,因为孩子可能不会再全心全意依赖她,或许还会时常不在她身边,但她也不能一直霸占着孩子,对方毕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希望他过得更好。   “我要去上班了,你要去哪?”季淮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林晴回神后,往外走,“先回去一趟,然后去图书馆自习。”   两人去了地铁站,这才分开。   林晴回去之后,拿了书,去了市图书馆,找个了地方坐下来学习。   好久没接触书本了,她还是很难想读书的时候一样集中精力,进度也会放慢。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来烦她。   她把罗燕彤拉进了黑名单,对方就用陈娜的号码给她打电话,居然问她有没有意向再回去当老师。   林晴觉得这就有点搞笑了,拿着手机走出自习室,“我没听错吧?你把我从老师岗位调去当劳务,又叫我回去当老师?”   “公司不缺我这个老师。”   她的语气算不上好,但是也不算坏,但是仔细一听,又带着隐隐地嘲讽。   “公司的确不缺老师,但是你带的有些家长点名要你来上课,公司一直都尽量去满足客户的要求,你这边也是主动辞职的,我们也在尽力挽留,这一次也想争取一下,看你还有没有意向回来教课。”   “许总那边的意思,工资待遇不变。”   林晴心底只想发笑,的确有不少家长来找她,这个星期很多都没去上课,不想孩子换老师,也不太认可新老师,还说不想送去那边了。   分明是没办法了,才想让她回去,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   “你这边考虑一下?”罗燕彤又说。   林晴冷着声,“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电话那头僵了僵,又道,“你原先班级的孩子都可以给你调回去,这些都是没问题的。”   “你们说撤职就撤,想让我回去就回去,抱歉,我没这个闲心思,也已经找到工作,不会回去了。”林晴丢给她一句,话语没有半分客气,“不是工资的问题,多少都没兴趣。”   罗燕彤这回才扭扭捏捏道,“你带的班有十多个家长这个星期没把孩子送过来,要不你和他们沟通一下吧?”   二十多个没来,老师的课就没满班,不能消课时,这要是一个月,那些钱都够林晴工资了,不然老板也不会让她打电话,而且有些还在闹退款,不太好处理。   林晴一听,更觉得搞笑了,“我已经离职,这些不是我该管的事情,都和我没关系,那是你的事情。”   “这也是你工作几年的地方,你要对你的孩子负责,对家长负责,再说……”   “你比谁都清楚我是怎么离职的,我没有不负责,不负责的是你们才对,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晴打断她的话,“什么都跟我没关,不用来找我,家长问起来,我也会如实说,不会有任何的隐瞒,至于怎么处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脸给我打这个电话,我还事,挂了。”   尾音未消,她就干脆利落挂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罗燕彤面色发青。   他们把林晴拉下来的时候,以为家长都会接受,顶多解释解释,没想到这一次反抗那么大。   紧接着,她又接到一个电话,林晴以前带的学生家长要求封课,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我们不喜欢这个老师讲课,能力和学历都比不上林老师,上一节课上跟没上一样,最近我们在给她报英语班,什么时候来上再说吧。”   罗燕彤气吐血,现在竞争很激烈,客户这边不续费,那边就被挖走了,这个家长以前有续费意向的。   下午的时候,她特意问了几位老师,林晴班上的学生今天来的比例是多少。   结果发现,今天又有五个没来,家长不喜欢调班,加上逼走林晴,让新人老师来糊弄,家长怨气还是很大,上次直接在群里闹了,不少家长都知道,有些不闹也不来。   对于家长来说无所谓啊,画画这种课不是必须的,半年能上完的课,现在可以拖到一年半上完,不上课就不能消课时,公司就得亏钱,毕竟六个孩子是教,三个孩子也得教。   老板又给她打电话,让她再去和林晴谈谈。   这样下去,一个月光光损失的钱,超过了林晴本身的工资,回来她还能赚钱呢,毕竟手下带着一百多个学生。   商人重利,能让他道歉,那肯定就是损害利益了。   罗燕彤极其不想,她不愿给林晴低头,但是又像被放在火炉上烤似的,时不时就有家长来质问,有些下定决心要退费,还有些直接没来。   这样下去,这个月的业绩就更糟糕。   林晴以前是充当一个门面,她觉得是个摆设,也没想到家长会对她这么重视,只能硬着头皮,再给林晴打一个电话。   一听是她,林晴直接挂掉了。 第110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8)   季淮最近都在市区内谈业务, 若是想要准时去接小森森, 时间上还是挺紧。   今天一直在忙, 赶在下班前完成了工作,他刚到幼儿园就接到林晴的电话,对方在图书馆学习学入迷了, 都忘了接孩子的时间,现在是高峰期, 堵车, 赶过去怕是也要好一会,所以只能让他先去接了。   季淮干脆和她约个地点,一起去吃饭。   吃饭中还算和谐,两人聊天的时候都能接上对方的话,口味也相同,所以还没迁就。   吃完饭, 又面临小森森跟着谁回家的问题, 他怕是不会跟着季淮回去。   最后商量了一下,附近有个私人图书馆,晚上十点后才关门,季淮带着小森森,林晴再去学三个小时,然后带小森森回家。   若是可以,以后都可以这样。   林晴去图书馆的时候, 季淮就带着儿子在外面晃悠, 去商场吃小吃, 去玩具店逛一逛。   到了晚一些,商场的人也渐渐少了。   刚看完一章的林晴一抬头,看到季淮抱着小森森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   两人也没说话,坐在她不远处。   小森森坐在季淮的怀里,看着爸爸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刚刚买的大拼图,好像是各种动物,把拼图外面的塑料膜撕开,又把那几块拼图放在桌上打乱顺序。   林晴看着两人一会,又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在书本上,继续刷她的题。   季淮则单手揽着怀中的儿子,另一只手在整理着桌上的拼图。   这个拼图对于小森森来说,难度还是有些大,他会拼得乱七八糟,最后都放不进去了,就会用力摁。   “错了。”   身后的爸爸又提醒他。   小森森看着拼图,努了努嘴,又动手拆掉,小手拿起其中两片,好看的小眉头拧紧,扭头看爸爸,“这个,不对。”   “不要它。”   “只是放在这里不对。”季淮放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宝宝你试试放在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别的地方……”小森森的白嫩嫩小手又移了几个地方,“别的地方也不对,它不对。”   尽管放低音调,在寂静的图书馆里还是能让人听清,季淮提醒他,“你要小小声说话,不能打扰到其他人。”   小森森伸出肉嘟嘟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又看着拼图,昂着小脑袋,凑到爸爸耳边,还要摇着头,“爸爸,它不对,不对。”   图书馆里已经没什么人,林晴听到声音,抬头去看儿子,被萌得心软,不自觉就放下笔观察父子两人。   “那大象的大腿在哪?”季淮低下头,压着声问他。   小森森看着桌上剩下的拼图,小小的食指指了其中一片,然后又努着嘴,“它是老虎的腿。”   “……”季淮把封面拿过来,放在儿子面前,“你再看看,那是谁的腿?”   小森森心不在焉看着那个封面,小手揪在一起,软绵绵出口,“爸爸,那是猴子的腿。”   季淮:“……”   那是长颈鹿的腿!   “不对,它是斑马的腿。”小森森拿起其中一片,自顾自又往拼图里胡乱拼,“它在这里,吃叶子。”   “一大口,就能吃到这棵树。”   林晴隐隐能听到儿子的嘀咕声,再看看季淮抽掉的嘴角,忍不住也笑开了。   季淮深吸着气,目光一撇,倏然与她目光对上。   她背对着光,纤纤玉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红唇上扬,朝她这边看过来,眼底还有光,温柔至极。   季淮心跳骤然加速,脸上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一直盯着她看,眼底贪恋。   林晴原先是看着小森森,后来感受到季淮炙热的视线,这才与他对上。   两人皆愣了一下,各自又快速收回视线。   “不要这个老虎。”小森森又拼不下去了,抬头看爸爸,摇着头,“不要它。”   季淮抱儿子又往怀里抱了些,顺着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要它?老虎很厉害。”   “不要。”小孩子才不会讲什么理由,小森森拼不下去了,他拉起季淮的手,想让爸爸去拼。   林晴见其他人都走了,抬表看了看时间,把书本合上,放在包里,拎着包走过去,坐在父子身边,看着被儿子拼得乱七八糟在拼图,笑着问,“宝宝,你有些地方拼错了。”   小森森看着拼图,否认,“没有,它就是这样。”   季淮把封面拿给他看,“有点不一样。”   小森森看着封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拼图,看向林晴,“妈妈,一起,一起。”   林晴又望了眼时间,再过一小会他们就要走了,要加快些速度,便和儿子一同拼。   她常年与小朋友打交道,自然要比季淮更会引导孩子,伸手指着大象的头,“大象是什么颜色的?”   “那他的腿是什么颜色的?”   小森森一下子就能找到那片,举给她看,“妈妈,这个。”   “这么快就找到了呀,那宝宝拼上去看对不对。”林晴继续引导。   小森森在季淮怀里,为了方便母子交流,他身子斜了一下,又往林晴那头靠近。   母子俩交流着,季淮把一边的果汁拿过来,放在小森森嘴边,对方张口吸了好几口,松开嘴,还指着拼图,“爸爸,它是一只大老虎。”   季淮看着被他拼好的老虎,揉了揉他的头,笑着道,“嗯,他旁边是什么?”   “是……是……”小森森认真想了一下,声线稚嫩,“是爸爸。”   季淮笑容渐渐收敛:“……”   他发现他跟不上儿子的思路。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还是林晴接话,“那宝宝你在哪?”   “在树上。”小森森指着旁边的那棵树,手舞足蹈,“森森爬到树上了,一下就爬上去。”   “这么厉害?树下还有一只长颈鹿,长颈鹿还没有腿,一会老虎要来追它怎么办?那宝宝是不是要帮它拼上腿它才能跑呀?”林晴又问。   “嗯。”小森森快速点头,认真在找长颈鹿的腿。   期间,林晴正在看儿子,不自觉又往季淮那头凑近,他都能闻到她头发的香味,心痒难耐。   林晴的心情也没多平静,原本在看儿子,最后发现季淮在看她,神色闪躲,颇为不自然。   不过,胡思乱想的念头还没涌上来,季淮便出言自嘲,“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是你了解他。”   “是因为你很少带他。”林晴一语击中要害,把小森森拼好的拼图拿过来夸奖一番,亲了他一下,“宝宝,我们要回家了。”   “妈妈,放里面,带回家。”小森森指着袋子,要让她装在那个袋子里,里面还有几张拼图。   林晴撇了一眼,是海底世界、奥特曼、赛车……等图画,全是儿子喜欢的,季淮最近带孩子,的确是用心了很多。   走出书店的时候,依旧是季淮抱着小森森,林晴拎着袋子跟在两人身后。   她看着被季淮抱着的儿子,对方对待他态度亲昵了不少,还撒娇让爸爸给他买冰淇淋。   季淮侧头看林晴,她摇了摇头,“太晚了,别吃了。”   小森森耸拉着脑袋,下巴抵着季淮的肩膀上,蔫蔫看着两人身后的林晴,“妈妈,想吃。”   “不可以。”季淮拒绝。   听爸爸也拒绝,小森森趴在季淮肩膀上,小手抱着爸爸的脖子,软塌塌,有点失落。   林晴跟在季淮身后看着他,“你今天要早睡,明天要早起,因为我们要去玩,到时候妈妈可以给你买冰淇淋。”   小森森眼睛一下又亮了,“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吗?”   “嗯。”林晴点头。   小森森很兴奋,一路上在在季淮怀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比平时还话痨。   到家的时候,季淮放下他,小森森出口问,“爸爸要去哪?”   这话把两人都问住了,他想了个理由,“爸爸回那边住,方便去上班。”   “可是妈妈说,我们明天要去玩,爸爸要去工作吗?”小森森十分失望。   季淮被一噎,求助望向林晴。   这个真解释不通。   “爸爸明天不工作,要和我们去公园,但是晚上爸爸得回去处理工作,明天才能来。”林晴替他把话接下去。   “哦。”小森森信了,“好吧。”   “去找睡衣吧,洗澡好就要睡觉咯。”林晴说完,小森森点着头,走去拿他想穿的睡衣。   小森森一走,林晴望向季淮,两人之间的关系没了调节剂,气氛僵硬。   季淮看着儿子毫不留情就走了,心口又被插了一刀,对他没有一丝丝留恋吗?   “明天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过来吧,我会把东西准备好,有些东西这边没有,也需要你带过来。”林晴这般说。   他们很少一起陪小森森去玩,这些天,小森森都不太愿意单独和季淮在一起,如果不是两人都一起陪他,就宁愿缠着她,说到底,还是他们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总让他觉得跟了爸爸,妈妈就不要他了。   正好都有空,两人就决定带孩子去野炊露营,一方面是陪他,另一方面,林晴也想好好建立父子之间的感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孩子都要经常跟着季淮。   “好。”季淮应,“那我先走了。”   “嗯。”   季淮慢吞吞转身,余光凑向卧室,还想儿子能出来呢,说不定还会挽留他一下。   可惜没有,小森森找睡衣找了很久,等林晴关门了都没出来。   进入电梯的季淮别提多伤感了,今天又是孤家寡人一个。   次日。   郊区的南洋公园。   林晴把野餐毯铺在地上,然后又把准备好的吃食拿出来一一摆上。   季淮带小森森去买了风筝,父子俩正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放风筝呢。   他在前面跑,小森森跟在他后面跑,咯咯咯笑个不停。   林晴看着儿子笑容洋溢的脸庞,心就软得一塌糊涂,无论她和季淮的感情如何,只要对他的爱是不变的,那便足够了。   她也不会阻止季淮与孩子的来往,若是他能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更爱孩子,她甚至可以狠心把孩子送回去,但同时也会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   季淮操作着风筝线,风筝很快就越飞越高,小森森第一次看到风筝,还是爸爸放起来的,他站在原地,瞪着眼昂着头,时不时“哇”两声。   看着他眼底露出的崇拜,季淮心底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让他过来拿着线轴。   小森森爸爸手上接过来,扯着风筝。   他太小了,季淮得蹲着,然后把他揽着怀里教他,以往也从未这样相处过,从孩子出生,他与林晴关系就开始不好了,等他会走路,两人已经开始冷暴力。   这样的相处,季淮很珍惜。   今天天气有些热,小森森跑得一身汗,季淮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他道,“宝宝,去妈妈那里喝点水,还有,你的衣服湿了,让妈妈帮你换一件。”   小森森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小短袖,上面有可爱的花纹,现在后背已经有些湿了。   “好。”小森森乖乖听话。   季淮还在拉着风筝的线,不能陪他一起去,但是林晴坐得也不远,他看着小小的人儿往林晴那边走,眼神一直没移开。   在他的视线里,看到坐在毯子上的林晴伸手抱小森森,随后笑着亲了他一下,喂他喝水,帮他换衣服。   见此,他的眼底也越发柔和。   玩累了后,三人坐在一起吃东西。   小森森啃着哈密瓜,小小的两只手捧着一大块哈密瓜,沾了满嘴的果汁,林晴一边帮他擦一边笑的。   小森森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爸爸妈妈,也跟着笑,他吃了中间嘴甜的部分,他也饱了,要给妈妈。   林晴正把寿司拿出来,随口道,“宝宝,给爸爸。”   小森森又把哈密瓜给季淮,季淮接过来,抽了两张纸给他擦嘴角。   之后,林晴喂儿子吃了几块寿司,她准备的东西还算多,根本吃不完,所以都是季淮跟着母子俩后面收拾残局。   林晴胃口也很小,有时候盒子里剩一块两块,便会递给季淮,对方也没说什么,吃完再把盒子递给她,她再把盒子收起来。   相处得还算和谐,林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玩了一个下午,小森森倒是越来越开心,他还拿来了他的玩具,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因为有些晚了,林晴在收拾东西,就由季淮看着他。   他不会插手孩子的社交,就坐在一边看着,期间还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时候视线也不离他儿子。   小森森换了一件橙色的小短袖,穿着黑色的休闲裤和小板鞋,在他眼里,他的儿子就是最可爱最好看的。   和他站在一起的小男孩应该比他大几岁,高出他一截。   季淮以为两个小朋友在好好玩,因为两人不断往前走,但他坐着,又在打电话,也只是看着,没有跟过去,加上那个小朋友的家长就在两人身边,他继续听着电话那头的内容。   实际上,两个人小朋友已经在发生口角。   “给我玩。”小胖子霸道看着小森森,想要他怀里的小恐龙。   “要换的。”小森森看着哥哥,轻声出口。   “给我,不然我就打你!”小胖子要去抢,而他的妈妈就看着,听到两人的对话也没出声。   “要换着玩。”小森森拧着小眉头,长得一副很乖巧听话好欺负的样子。   关键还很矮小,小胖子是他的两倍。   “给我。”小胖子开始上手了,伸手去他怀里要抢,季淮看着他的动作,直接起身往那边走。   “不可以抢。”小森森抱着他的恐龙,好好与哥哥说话。   小胖子的妈妈也当没看到,而小胖子直接上前,双手去抢他的玩具,还伸手推他肩膀。   林晴也看到了,起身正在过来,季淮还没走到,脸色都黑了,刚要呵斥,被哥哥推得都快站不稳的小森森抬起手,一巴掌就扇过去。   “啪!”   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还气鼓鼓着,软糯又大声道,“森森都说了不要抢!”   小胖子直接哭起来,她妈妈直接炸了,要把小森森拎过来教训,“你这孩子怎么打人啊?”   林晴看到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幸好对方还没抓到,季淮已经把儿子抱在怀里,让她狠狠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他在。   季淮脸色也很不好,低头问小森森,“怎么了宝宝?”   小森森看了看爸爸,又看着哭着的哥哥,有些不高兴,“要换着玩,不可以推森森。”   季淮看着要炸毛的小胖子母亲,不痛不痒道,“那森森也不可以打人,快,跟哥哥道个歉。”   林晴也走过来,看着儿子,“对,宝宝,打人要道歉的。”   “对不起哥哥。”小森森看着还在哭的小胖子,说完又认真道,“你不要抢森森的玩具,不可以推森森。”   小胖子的母亲又要讲话,季淮打断,语气也说不上好,“小孩子抢来抢去就会磕碰到,但是抢玩具是不好的行为,孩子容易发生争执,当家长的也要看着点,我儿子不太喜欢别人动手推他,他会反击。”   这话又把小胖子的母亲话给怼回去,她长得人高马大,要是单单对上林晴,气势怕是会更加嚣张,但是有一个男人在,她也打不过,只能阴着脸,“这不是没看到吗?”   她也没想到自家孩子会吃亏啊。   “没事,小孩子嘛,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下,都很正常,没事就好。宝宝,我们要回去了,跟哥哥再见。”林晴又看向小森森,无视对方的怒火,转移话题。   季淮就势把小森森抱起来,他看着哭着的小胖子,抱着他的恐龙玩具,“哥哥再见。”   小森森哪有什么力气?打得也不疼,小胖子的母亲理亏,不好说话,但看着脸色也是憋着一口气,但是人家夫妻两人都在,她只有一个人,干不过。   季淮抱着小森森与林晴往回走,两人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有默契得很,眼底丝毫没有愧疚。   打得好啊。 第111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9)   自从去了野炊之后, 林晴明显的感觉到小森森与季淮的关系亲近了起来。   以前他不太喜欢被季淮单独带着, 若是她在,非要拉着她一块才行,就喜欢粘着她,看不到妈妈就要找。   若是她不在, 与季淮待上两个小时算长了,再待久一点,他就要闹着回家,闹着找妈妈。   现在渐渐能接受和爸爸待在一起,被季淮带回去也不哭不闹,但是不过夜,多晚都要林晴去接他,或者得来陪他睡。   有季淮搭把手, 加上林晴的工作也渐渐熟悉,备考也就越来越顺利, 两人的交集也越来越多起来。   这天, 林晴在季淮那头吃饭。   因为今天是周末, 他正好休息, 就和儿子在家, 晚上做了点菜,就让她过来一起吃, 吃完再带小森森回去。   刚吃饭没多久, 罗燕彤又给她打电话, 好笑的是, 分明是想要拼命克扣员工工资的时候,居然还提出给她加一千的底工资。   不过,语气听起来像是她有些不识好歹,林晴都懒得讲话,再次挂掉拉进黑名单。   看来挺急的,估计这个电话也打得憋屈。   陈娜跟她说过这事,因为她离职这件事闹大了,演变成那些家长觉得这个公司要破产了,随意更加闹,要求退费。   带来的损失进一步加大,所以罗燕彤只能拉下脸皮。   她没搭理,后来二老板也打电话来当说客,听对方说完,她还似笑非笑,“许总,哪有辞职后还回去的道理?辞了就辞了,只能抱歉。”   这话把那头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接电话也没故意躲避,季淮自然也听见了,等她挂断电话后问她,“这么大火气?不过当初让你离职,多半也是老板默认的。”   “不是多半,是一定。”林晴面色未变,把电话放在一边,“罗燕彤还没那个能力,当初他们目光短浅,现在有什么办法?”   这话把季淮逗笑,他一边吃饭一边点头,“的确。”   “宝宝,吃菜。”林晴给小森森夹菜,还把蒸蛋放在儿子面前,慢悠悠又道,“我这人倔,现在就是给我开到三五万一个月,我也不会再回去了,既然不认可我,为什么还来找我?”   她说这话本身可能无意,但在季淮听来,就有点敲打的意思了,碗里的饭突然不香了。   “妈妈,要吃肉。”小森森抬头唤了她一声,林晴看向儿子,又给儿子舀了一勺蒸肉。   季淮在后面的时间里,没怎么说话,只顾吃饭。   林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观察了下他,但是也没看出什么,但是第六感告诉她,就是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她的双商不低,回想了一下饭桌上的行为,停留在最后她说的那段话。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又快得她抓不到。   *   月初。   方荷几人又提出出去聚一聚,据说陈娜也想跳槽,但是林晴觉得她就是说说而已,等她跳槽,可能得等到这个公司倒闭,不过看着情况,可能还真撑不过今年。   有季淮去接小森森,林晴时间上也的确放松很多,于是就与几人约了。   地点在一家有名的小炒店,吃完饭还能直接吃烧烤。   到了之后,她发现徐睿也在。   “刚刚我下班的时候遇到徐老师,然后我说我要和你们来吃饭,徐老师也是一个人,就一起过来了。”陈娜解释。   “好久不见。”林晴浅笑,倒也没说什么。   “好久不见。”徐睿也与她打招呼,行为举止间,还有点无措。   李霞和方荷她们两个人已经坐在一边,陈娜坐在里面,徐睿坐在另一边,只剩他的旁边有个位置。   林晴别无选择,只能坐在他旁边,不过她也没想多,坦坦荡荡,倒是徐睿,眼神无处安放了。   “徐老师脸红了。”李霞是个爱开玩笑的,当下出声调侃。   “耳朵也红了。”方荷也笑,看着他又道,“许老师,你是不是喜欢我们林老师?”   林晴无奈,拿着菜单放在她们面前,转移话题,“你们不饿吗?点东西吃了。”   方荷接过来,但还是在笑。   徐睿更加紧张了,服务员过来倒茶的时候,他先把他面前那杯递给林晴。   许是意识到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还是要把握机会,所以这一次任凭几人怎么调侃,他都默认,嘴边还挂着笑意,像是在暗示一些什么。   气氛越发暧昧,林晴除了打断澄清,也越来越头疼。   到了最后,方荷还认真对徐睿说了一句,“徐老师,你要是真喜欢我们林老师,那你可要认真一点。”   这句话说的是有含义的,在场的人都知道林晴离过一次婚,而且还有个孩子,徐睿好像没怎么谈过恋爱,年纪也比林晴一岁,说实话,阻力还不小。   闻言,徐睿脸色还是变了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脸色还流露出一丝尴尬。   “你们是看徐老师老师,然后乱开玩笑,小心开玩笑可别开过度了。”林晴笑着再次打断,催促着几人赶紧吃饭。   这个话题也就没再继续提。   因为李霞还有事,也没待多久,吃完饭后不久就结账走出去。   各自分开走,但徐睿是跟着林晴走,走到她面前,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林老师,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林晴婉拒。   “没事,我也要去你家那个方向,有点事,一起走吧?”徐睿不愿放过机会。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她微微侧身,视线对上他的眼,缓缓出口,“我儿子还在我前夫那,我得去接他回去。”   徐睿的表情僵了又僵,似乎有点犹豫又有点挣扎,这点情绪完完整整落在林晴眼底,她抿了抿唇,笑着又道,“徐老师,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用费力气了,我有孩子要照顾,也不准备再踏入婚姻。”   离过一次,什么都看淡。   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结婚这几年,把她对爱情对婚姻很多美好的期盼都磨碎了,还不如一个人单身自在。   “我不介意啊。”徐睿回她,但还是能听出一丝的底气不足。   林晴长得很美,身材苗条,丝毫看不出生孩子的迹象,相貌和性子都让他很喜欢,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离过婚,自己还没机会,但是还是有点小小介意,一个小疙瘩,处于一个矛盾的心理。   “你不是不介意,可能是不甘心,可能是想要得到,但是我们真的不可能。”林晴叹了一口气,“我先回去了,还要去接孩子,徐老师你路上小心。”   徐睿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心底想跟着她走,但是脚步迈不开。   林晴进了地铁,靠在一边,一站又一站,时不时能看到外面的万家灯火,她垂下眼眸,把耳机内的声音不断调大。   明明觉得自己早已经刀枪不入,为什么还是有点落寞忧伤呢?   对面照射出她自己的影子,不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但她长得一直都不差,脸显年轻,身材管理得好,皮肤白皙光滑,加上名校毕业,双商高,一直以来人缘都不错,有光环,甚至会让人觉得是被命运青睐的人。   现在的她呢?   工作没了,离婚,带着儿子过,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失败者”、“可伶人”、“被同情的对象”……   人是群居动物,既然生活在社会上,就摆脱不了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会受到这些看法的影响。   顶着比较糟糕的心情,她到了季淮的住处。   最近他换了密码锁,也把密码告诉她了,所以不用等他来开门,自己就可以开门进去。   季淮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往前倾,前面放着一台电脑,他正在打字,见她进来,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你回来了?”   听起来语气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林晴现在看到他就火大,“森森呢?”   “睡了。”季淮指向主卧。   “我抱他回去睡。”林晴往房间走。   季淮觉得她情绪不太对,站起来跟在她身后,“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他刚睡着,离得也不近,在这睡就行了。”   这段时间,只要小森森睡了,她也只能在这,所以这个房子里渐渐有她的其他用品,没办法,必须要用。   “我今天不想。”林晴也没隐瞒自己的情绪,清亮的眸眼带上一丝丝火气,“我今天特别不想见到你!”   “我怎么你了?”季淮一头雾水。   “我就不想见到你。”林晴看着他就上火,“你不想讲话,我很烦。”   “我帮你照顾儿子一天,你去聚餐回来,还冲我发脾气,林晴,我也很上火。”季淮不会忍着被她骂,脸色都黑了一半。   “帮我照顾?”林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那不是你儿子吗?不要每次都说帮我,不要忘记你自己的目的,我考不上,孩子就得你抚养,你怕的不是这个吗?”   “我有不满我就会说出来,季淮你不一样,你会用另一种方式,冷暴力逼我,就像当初逼我离婚一样!”   “别人都觉得我是主动离婚,很固执,好像很有个性,其实我是隐形的被离婚,这个你比谁都清楚。”   ……   她就是不爽,婚一离,季淮拍拍屁股走了,她咬着牙,含着泪把一地鸡毛的生活拼接起来。   这些苦,好些都是他带来的,有时候真的特别难过,埋怨命运为什么这么捉弄她?连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都做不到。   季淮理亏,没有再还嘴,反而问,“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林晴也察觉到太激动,正在慢慢缓情绪,坐在一边,没进去怕吵到儿子。   他也没说话,好一会才看着她道,“离婚这事,我的确有不对,我也承认,但是我当时真的很忙,压力很大,大到我想要逃离婚姻生活。”   “怂又孬。”林晴冷笑。   把压力往她身上推,垃圾。   “小晴,这事不是过去了吗?我也会尽量补偿你和孩子,很抱歉。”季淮被骂也没说什么,坐在一边,“宝宝睡了,明天他还要上课,别折腾他了。”   林晴没说话,侧头看季淮,“现在装什么疼孩子?当初森森发烧你还不是要赶着出差?打电话回来也没见多关心。”   装模作样。   季淮万分无奈,伸手揉着眉间,低着头缓缓道,“我爱森森并不比你少。”   当然,他说的是现在。   林晴坐着也没再说话,不想与他深究,过去的事情,深究没意思。   “以前我不会,现在我正在学习当一个合格的父亲,我会和你一起照顾森森。”季淮又说。   “那你再婚后呢?再婚后你还能保持这个样子?”林晴睨了他一眼,“我不想去听你所谓的承诺,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要实际性的东西。”   说得再好听没用的。   那些所谓的情感,再娶一个说没就没了。   “什么是实际性的东西?”季淮虽然猜到一点,但还是开口问。   林晴也不扭扭捏捏,直接就道,“一个月的抚养费给多少?钱越多,我就能越能给森森提供更好的教育,等他再长大一点,培养一个或者两个爱好需要花更多钱,以后如果出国深造你出不出钱?两人一起能给他更多的学习经费,如今房价这么贵,他以后结婚如果需要资金,你出不出钱?”   “这些就是很实际的东西。”   她说完的时候,眼底含着一丝丝讽刺,她是想给孩子争取,可是这些貌似触犯了季淮的底线。   对方不是喜欢说好话吗?她不想听这些好话,很浪费时间!   她等着季淮炸毛,应该会遭到他非常强烈地拒绝,看他还会不会保持这幅好爸爸的面孔。   “可以。”季淮回答得很干脆,眼神也没丝毫没有闪躲,对上她的眼,“我不考虑再婚,我也会尽力出资,不会亏待森森,不会亏待你。”   林晴没想到他这么说,还怔了怔,看着他的深邃的目光,眼神居然有些闪躲,强忍着道,“关我什么事?”   什么叫不会亏待她?   “我也会尽力补偿你。”季淮声线放缓,接着她的话。   “你补偿不了。”林晴被牵起了内心的情绪,不想看他。   季淮也沉默,最后也只能说句对不起。   “我不会原谅你。”   林晴丢下话,走进去陪儿子了,也没去看季淮的表情。   其实她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季淮的确在改变,在变好,她有时候在想,如果当时他也这样,哪怕好一点点,两人都不至于离婚。   她其实是不想和季淮有太多其他的交集,最起码霸气说出他补偿不了的时候,应该是高傲而独立的,不会需要到他。   但是偏偏事与愿违,林晴第二天就发烧了,烧得头昏脑涨。 第112章 深沉的心机狠心男(10)   “爸爸, 妈妈烫烫。”   小森森昨天睡得早,第二天醒得也早, 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跑到季淮的房间,大喊着爸爸。   林晴是真烧得糊涂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躺在床上跟要死了一样,昏昏沉沉的,难受万分。   病来山倒, 浑身温度上升,呼出的气热得很, 头疼欲裂。   很快, 她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 他覆上来的时候, 感觉舒服了一些, 凉凉的, 不想他拿走。   “你发烧了。”季淮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妈妈。”小森森站着,趴在床上看着她, 肉肉的小手去拉着她的手,一脸担心,“妈妈烫烫。”   林晴强撑着, 费力张开眼, 声线沙哑, “妈妈没事。”   “能坐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季淮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俯身下去问她,声音放轻了好些。   林晴浑身软绵绵,被他拉着坐起来,看着小森森,有气无力,“算了,不去了,我吃粒退烧药就好。”   季淮带她去医院,那小森森怎么办?   没人看着她不放心。   “快到三十九度了。”季淮拿了体温计,给她量了一下,脸色更为难看。   “咳。”林晴咳嗽两声,嗓子干疼,但她比季淮倔得多,坚持不去医院,先吃退烧药。   医院人太多,季淮照顾不到,小森森抵抗能力弱,现在感冒季节,会交织感染。   季淮争不过她,只好定早餐外卖,特意定了碗白粥,然后还买了退烧药,让她先吃下去,让她先睡一会。   林晴期间还醒了一下,烧好像退了一点,她看到父子两个在大厅正在玩积木,坐在地上玩得很入迷,但现在的她没有心思去欣赏,上了厕所后又回去睡了。   季淮每隔一个小时就会进来跟她量一次体温,下午的时候她被人拉起来,季淮面色严肃,“又反烧回来了,你必须去医院。”   这一回,林晴没有反抗,因为现在好像比早上还要难受得多,喉咙干裂般疼,好像还能闻到锈铁味,还会咳嗽个不停。   林晴感觉自己烧糊涂了,整个人没有力气,走路都飘,季淮给小森森戴了个口罩,带着她上医院。   医院人一直都比较多,季淮抱着小森森,伸手牵着林晴。   林晴难受得紧,加上现在也不会闹,便任由他牵着,整个人太难受了,他的双手有力,紧扣着她的手,温度对她来说又偏低,现在浑身上下,也就被他牵着的手能舒坦一点,降温,只要跟着他走就好。   挂号看诊后,季淮拉着她下楼,另一只手上拿着单子,对她又道,“小晴,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缴费,然后去打针。”   “我要跟妈妈在一起。”小森森在他怀里挣扎。   “妈妈现在没有精力照顾你,宝宝,乖一点。”季淮看着怀里的儿子,脸色微微沉了沉。   小森森垂眸,看着林晴,可怜兮兮,“妈妈。”   “跟爸爸去缴费,然后再陪妈妈去打针。”季淮没给他选择的机会,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晴的头顶,便转身走下去排队缴费了。   林晴有一瞬间的错觉,季淮现在把她和小森森都当小孩呢,但是都要烧坏脑袋了,她没心思想这么多,坐着椅子上等着。   从这里可以看到一楼缴费大厅,季淮抱着小森森正在排队。   医院人太多,他从进来开始,从没放下儿子,都是抱着跑来跑去。   等季淮缴费完后,回来带她去打针。   “吃东西了吗?”护士打针的时候问。   “早上吃了一点白粥,中午没吃什么。”季淮在旁边回。   “你要打四瓶,其中两瓶大的,去买点饭吃吧,不然一会怕你难受,身体也撑不住。”护士把针水挂上去,冲着两人说。   “那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季淮侧头问林晴。   “都可以。”林晴说话没力气,“我也不太吃得下,你们也去吃饭吧,宝宝中午也没吃什么。”   季淮在旁边走下来,应了一声。   “打右手。”护士把棉签拿出来,沾上碘伏,冲林晴说了,林晴把右手伸过去,而后把头撇到一边,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精神紧绷起来。   倒不是打针有多疼,只是想到细长的针戳到自己的血管里,看不得那个场面,浑身都会无力。   护士开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几下,紧接着,手背一凉,林晴柳眉蹙紧,闭了眼。   倏然,她紧握的手被人包裹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言的安全感,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心脏。   林晴睁开了眼,甚至忘记了在打针,在她的视线里,季淮看着护士打针的方向,剑眉也皱起,薄唇抿着,另一只手抱着儿子。   细长的针扎入血管,出血后,护士熟练解开医用止血带,把她的手放在椅背上。   “谢谢。”季淮开口,也把林晴的思绪拉过来,他自然松开她的手,看向她,柔声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我出去看看给你买什么饭。”   “恩。”林晴低着头,那只被他握过的手微微手拉手,用力握紧,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手背都有些痒。   “好,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季淮点头,又再问,“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她摇头,“把宝宝留下吧?我看着他。”   他都抱了很久了,肯定也累了。   “你还在打针,看不住他。”季淮拒绝,临走的时候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手心试不出温度,他又反手摸上去,用手背试,“还是很烫,我先去给你买点饭。”   话落,他抱着小森森往外走。   林晴看着一大一小点背影,许是打上针了,她觉得精神好了不少,身上也没那么难受了,看着他和儿子,不经在想,如果没有季淮,她生病了,又该怎么照顾孩子?又该怎么办?   仅仅是一个发烧而已,今天儿子往她怀里钻,她抬手都费力,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没一会,季淮拎着饭回来了。   他把饭放在桌面上,小森森从他怀里下来,因为带着口罩很不舒服,他总想伸手扯掉,但是爸爸又不让他扯掉。   “我给你买了白鸽粥。”季淮把饭拿出来,打开盖子,放在她面前,还给她买了一份清淡的炒菜。   “谢谢。”除了这一句,林晴也不知道说什么。   季淮把勺子放在一边,撕开筷子的塑料袋,然后递给她,“赶紧吃点。”   林晴只有一只手,不能喂小森森,而且她有点咳嗽,也不敢给儿子吃,都得季淮喂。   给小孩子喂饭都比较麻烦,小森森时不时还要去妈妈那里,还要抱妈妈,在医院呆久了,他耐心不够,总想出去。   刚刚他已经被季淮抱着去给妈妈挂号排队缴费,实在难受,他很不喜欢这个地方,吃饭也不好好吃。   “宝宝。”季淮把他拉到怀里,“你不好好吃饭,爸爸会生气。”   折腾半天,抱着他也很累,之前很少照顾孩子,难免会缺乏耐心,越来越奔溃。   “妈妈。”小森森撅了撅嘴,觉得爸爸凶他了,挣扎着从季淮怀里出来,要往林晴那头去,“要和妈妈一起 。”   季淮伸手扶额。   “要吃妈妈的,吃菜。”小森森走到林晴那边,抱着妈妈的腿。   “妈妈生病了,不能给宝宝吃,会传染给宝宝。”林晴赶紧让季淮把儿子拉走,她现在都不敢亲近儿子。   季淮又去把小森森哄回来,但是对方一点都不想吃他买的饭,就想吃妈妈的,季淮简直想打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小孩子不听话起来,简直是恶魔。   “你不要凶他,跟他好好说,不要光顾着喂他,你也赶紧先吃饭。”林晴知道儿子今天闹了一些,的确折腾人,但是怕季淮骂儿子,对方就会更加反抗。   季淮耐心又好了一些,一边吃饭一边哄着儿子吃饭,最后忍不住道,“今天他太难带了,没之前听话。”   林晴喝着粥,轻声道,“其实森森小时候也很难带,长大一些后才乖一点。”   闻言,季淮看向她,似乎对这个不知情。   她扯了扯嘴角,继续出言,“几个月的时候,他天天晚上都哭,要抱着才睡,一放下就醒,比现在闹多了。”   “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因为当时我怕你第二天上班精神不好,让你去隔壁睡了,你怎么会知道?”林晴挑眉看他。   季淮一阵心虚,看着怀中闹腾的儿子,升起的那点烦躁顿时悉数消散,又继续任劳任怨喂他吃饭,十分耐心。   光喂饭他就喂了近两个小时,针水滴得慢,小森森也跟着爸爸坐着在等妈妈,乖乖待在爸爸怀里。   等到最后,外面的天色越来越累,小森森都趴在季淮身上睡着,他的一半肩膀被压麻,又换了一个姿势抱着儿子睡。   护士来拔针后,林晴站起来就要回去,季淮把她拉下来,“再坐一会,不差这点时间。”   林晴按压着伤口,又坐了下来。   “好点了吗?”季淮说着顺手去摸她额头,“烧退了。”   她现在精神好了很多,又被摸了,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好多了。”   又休息了十分钟。   “走吧。”季淮站起身,伸手要去牵她的手,被林晴躲过,她还略微紧张朝季淮伸手,“你抱很久了,我来抱吧?”   “抱儿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重活。”季淮往外走,又换了个姿势,让小森森睡得更舒服一些。   林晴跟在他身后,走出医院。   外面的路灯很亮很亮,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他的背影与她的背影重叠在一起,林晴不经在想,如果他一直没有再婚,这样关系也不错。   因孩子联系在一起,相互扶持,一起分担。   回到家。   季淮要把小森森抱去床上睡觉,林晴赶紧去给孩子换了套衣服,又对季淮道,“你也把衣服换了,医院细菌多。”   他换下衣服,林晴也把自己的衣服换下来,全部放在洗衣机里,往里倒了消毒液,把衣服洗了。   她洗澡出来后,要把衣服拿去晾了,季淮走过来,“你去休息吧,我来。”   林晴的确没什么精神,咳嗽了两声,也没与他争,“谢谢 。”   “这有什么好谢?”季淮话语无奈,拿过衣架,从桶里把衣服拿出来,甩了两下,开始往衣架上套。   “宝宝今天就跟你睡了,我怕感冒传染给他,你晚上不要睡得太死,他睡觉会翻身,小心他掉下去,我给你拿了两个枕头,你拦着点,让他睡里面。”林晴不放心,不断叮嘱着。   “恩。”   “你不要太大意。”她又说。   “你哪里看出我大意了?”季淮看向她,笑着问。   林晴也不客气,“以前他半夜越哭,你睡得越死,跟催眠曲一样,有一回都摔下来了,你也没醒。”   季淮:“……”   林晴也没打算和他对着干,轻声又道,“你今天也辛苦了,早点睡吧。”   “恩。”他点头,“你也去把药吃了,然后睡早点。”   “好,我先回房了。”   “去吧。”   ……   季淮晾完最后一件衣服,把桶收回来,喝了杯水,看着紧闭的那道门,眼底情绪涌动,好一会后才关上客厅的灯,走回房子。   第二日。   林晴起来,她头有些沉,还是有点难受,咳嗽不止。   家里静悄悄,走到另一边,发现季淮和儿子已经不在了,他应该送小森森去幼儿园了,然后去上班了,而她今天请假,没去上班。   林晴洗漱完后,拿起手机,也没见季淮给她发信息或者打一个电话,说也不说一声,今天她还要去医院打针。   心底头怪怪的,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觉得季淮这人不体贴不会做人,但想想两人又没什么关系,昨天陪她去医院已经很不错了。   林晴叹气,走回房间要换衣服,门那头传来动静。   季淮拎着早餐走进来。   “你不去上班?”她脱口而出。   “一会不是要陪你去打针吗?”他换鞋,随口一说。   林晴心底突然稍稍松了一口气,其实她特别讨厌医院这种地方,还生着病,一个人去难免有些孤独,看着季淮进来,她走过去,“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去,你没必要请假。”   “请就请了。”他倒没什么反应,一边把早餐拿出来一边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请假也能照顾森森,你还在生病。”   林晴只感觉心底有些淡淡暖意,没有意识到眉梢微微翘起。   “皮蛋瘦肉粥、白煮蛋。”季淮把早餐放在她面前,自己坐在对面,“今天我把儿子送到幼儿园,他缠着我给他买油条。”   “不要给他买这个,吃了不好,你买了?”林晴柳眉一拧。   “我买了。”他点头。   林晴叹了一口气,“这样养成他很不好的习惯。”   季淮咬了一口肉包,抬头看她,缓缓道,“他跟我说,妈妈喜欢吃,妈妈经常吃,妈妈还会偷偷吃,骗他说帮别人买的。”   林晴嘴角一抽,面色十分精彩。   季淮忍着笑,“他说他是妈妈的孩子,也应该吃,不然就是妈妈的孩子,这个理由,我没法反驳。”   所以,到底是谁养成孩子不好的习惯?   那一头,小女人红色微红,一埋头喝粥,“歪理!回来我好好说说他!”   “呵。”他笑出声,但没继续说,林晴更无地自容了。   吃完早饭,季淮陪林晴去了医院,今天的精神好了一些,但还是被安排坐在一遍,看着他跑来跑去,心底感慨,生病还是得快点好,太难受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越是不想麻烦,结果越麻烦,林晴去打了三天针,反反复复烧,变成了不得不麻烦。   这样还不算,这种流感季节,小森森去学校被传染了感冒,回来流鼻涕咳嗽,家里一大一小都变成了病号。   林晴傻眼,季淮也傻眼了。   小森森鼻塞咳嗽难受,最后还有点发烧,林晴和季淮都不敢耽搁,赶紧带去医院。   去打针的时候,看到护士姐姐拿着针,小森森哭得鬼哭狼嚎,“啊!啊!呜呜呜呜,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呜呜呜……”   林晴看一边看着小森森在季淮怀里翻腾,那是用尽了力气,拼死都要挣脱出来,别说她现在生病,就是她没生病的时候,都不一定抓住他。   “宝宝。”季淮夹住他的腿,双手就把他抓得稳稳的,还在不断哄着孩子,“一会就好了,听话。”   林晴看着孩子哭太心疼了。   “小晴,你先出去。”季淮看向她,轻声开口。   “妈妈,妈妈呜呜。”小森森伸手要去抱她,又被季淮抓住双手,可怜极了。   林晴最后还是狠心走了出去。   等到季淮抱着小森森出来的时候,对方嗓子都哭哑了,满脸泪痕,他伸手林晴都不能抱他,只能干看着心疼。   “妈妈也在生病,爸爸抱。”季淮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头亲他。   林晴看到他亲小森森,都忍不住道,“你别亲他了,一会你也生病了,那就麻烦了。”   一家三口全生病了,那怎么办?   “没事,我抵抗力好。”季淮给儿子擦眼泪,动作温柔,的确是没太在意,哄好小森森后拉着她去外面打吊针。 第113章 深沉的心机狠心男(11)   家里一大一小都生病,季淮肯定也得继续请假。   林晴怕反复传染, 所以她都不敢靠近小森森, 全都要季淮照顾, 而季淮以前只是带小森森玩,不断玩, 带去逛商场,去买玩具, 晚上林晴就把人接回去,相处非常和谐。   小森森以前也很听话, 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哭闹。   现在不一样。   他还在生病,不仅要打针,还要吃药, 他身上不舒服, 他会哭会闹。   季淮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不, 又到了喂药的时间。   医生开的药有点苦, 味道还有点重, 小森森闻到药的时候就要跑。   季淮一把就把儿子捞回来,双腿夹住。   “妈妈,妈妈。”小森森在他怀里闹腾, 大声扯着嗓子,“不要,不要吃药。”   “森森不要。”   林晴从房间里走出来, 带着口罩看着儿子, 宽慰道, “宝宝,你乖乖听爸爸的话,吃药咳嗽才能好。”   “妈妈。”小森森朝她伸手。   “妈妈生病了,你生病也还没好,听爸爸的话。”季淮又强行把他抱起来。   “不要。”小森森在他怀里挣扎,都要哭了。   “宝宝。”季淮看到孩子这么闹,性子其实很燥,但他还在生病,心疼还是居多,“喝完药爸爸带你去买玩具。”   小森森摇着头,拒绝得干脆,“不要玩具。”   药苦苦的,他不要。   “不吃药,爸爸就要带你去打针了。”季淮板着脸,严肃看向他。   连续打了两天的针,都不见好,还是得吃药效果快。   一听要去打疼疼的针,小森森一下哭了起来,“哇呜呜,呜呜……”   林晴很头疼,“宝宝,生病要吃药的。”   “呜呜……”小森森一边哭一边往爸爸怀里躲,“不要打针,不要吃药。”   季淮又被他哭得心软,把他抱起来,给他擦眼泪,摸着他的脸,“那宝宝你在生病,生病会难受,你都瘦了,爸爸妈妈是不是也会很担心?”   小森森看着爸爸,吸着气,又不断在咳嗽。   “一下就喝下去了。”季淮把药端过来,“喝完爸爸带你出去玩。”   “可以吗?”   他一边低头一边与儿子说,林清看着他温柔的样子,感慨良多。   不过儿子不会听话。   小森森虽然听话,但是要两岁的孩子乖乖吃苦药,这太有难度了,他看向爸爸,又出口,“不要打针。”   “好,你乖乖吃药,很快就好了,我们就不去打针了。”季淮顺着他。   “不要吃药。”他又说。   季淮:“……”   林晴明显感觉到他的耐心耗尽,或者说,他再怎么说,孩子都不会乖乖吃药,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也愁,忍不住出口,“要不,再去打两天?他从小不会吃药。”   “打多少天都不会好。”季淮看着怀中儿子,把药端过来,又把对方的手放在腿上夹着。   小森森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但是也已经晚了。   爸爸牵制着住他,毫不留情把药灌了进去。   “爸爸,爸爸,呜呜呜……咕咕咕……”小森森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季淮药冲水冲得少,没两下就灌完了。   小森森又开始哭。   林晴看着心惊,她以前一个人带孩子,肯定不可能灌药,完全灌不了。   季淮灌完药以后,赶紧拿水给小森森喝,随后抱着儿子起身哄,“真棒,宝宝一下就喝完了。”   “呜呜呜不要爸爸……”小森森的眼泪直流。   “爸爸带去买大赛车,给我们宝宝买哪个大赛车比较好?”季淮说完去亲他,“宝宝比妈妈还棒,妈妈生病都不知道好好吃药,吃药很快就好了。”   “呜呜呜……”小森森哭声弱了一点,看向妈妈。   “宝宝太棒了,不哭啊。”林晴也跟着季淮夸,“比爸爸还棒,太厉害了。”   小森森被爸爸妈妈混合糊弄,还真糊弄过去了,脸上挂着眼泪,但也觉得自己是最棒的。   季淮哄他哄得脑壳疼,林晴生病又不能做饭,家里两个病人,吃外卖也不健康,他得做饭,忙得团团转。   林晴倒不会麻烦他,但是小森森会啊,他难受就不想吃饭,一天到晚闹。   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又心疼又不想打他,送去医院打针的时候每一次都像上刑场,林晴看得都觉得难办。   她不由在想,以后她一个人怎么搞得定?   今天下午,小森森又要去打针,整个科室都能听到他嚎嚎大哭的声音,十分凄惨。   林晴坐在不远处看着,还不能过去,季淮等护士打好之后,用力抓住他正在动的手,“宝宝,不可以动,要流血的。”   小森森待在爸爸怀里,满脸委屈。   季淮抱着小森森,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爸爸今天要陪宝宝玩一个游戏,大鱼吃小鱼。”   针水要打很久,他还带了一个平板,已经把游戏下载好了,点开游戏。   小森森很快被爸爸平板上的游戏吸引。   这一款游戏可以用手指触碰控制,引导小鱼把比它更小的鱼吃掉,然后会变大。   “跑这边。”   “大鲨鱼来了,要跑到旁边去。”   “这是什么?海草,海草可以吃掉。”   小森森的小手指不断在平板上滑动着,遇到大鱼的时候还会十分激动大叫,“爸爸,爸爸,大鱼大鱼……”   “要吃掉,要吃掉森森了。”   “爸爸,爸爸。”   ……   小森森在季淮怀里乱动着,玩得起劲,要是大鱼会被吃掉,季淮就会帮他躲避,他还会软软糯糯道,“谢谢爸爸。”   林晴看着这对父子,期间还起身去买了饭。   季淮耐心在喂小森森吃,还对她道,“你也吃点饭,别饿着了。”   她点了点头,最近几天看他格外顺眼,甚至有点感觉,想回到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没有埋怨,看到他心底会欢喜。   由于小森森在生病,都是和爸爸睡,一开始会不习惯,后面都是季淮在照顾他。   吃药打针,陪在身边的都是爸爸,哪怕季淮给他灌药,还是会很亲热叫爸爸。   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心底毫无戒备的信任,倒是让这段时间被他折腾得没了半条命的季淮有了点欣慰的感觉。   现在小森森和季淮睡在一起,半夜也不找妈妈了。   晚上。   林晴给儿子冲好奶粉,送过去的时候,小森森正亲昵趴在季淮身上,他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拉着他的小手,“这么多伤口,打针很疼,所以你要乖乖吃药。”   “爸爸。”小森森努着嘴,也一脸委屈。   季淮把下巴抵着儿子的头顶,轻叹了一口气,看向林晴又低头道,“妈妈给你冲奶了,把奶喝掉去刷牙睡觉了。”   “妈妈。”小森森看向林晴,“妈妈,和爸爸一起睡,还有森森一起。”   此言一出,林晴和季淮都挺尴尬,幸好她现在还有理由,“可是妈妈还在生病,妈妈会把病传染给你,到时候你又要去打针吃药怎么办?”   “爸爸没有生病。”小森森不解。   爸爸也和他在一起了。   “爸爸身体好呀。”林晴回。   “妈妈身体为什么不好?”小森森又反问,“可以和爸爸一样好。”   林晴:“……”   又要开始十万个为什么了。   最后还是季淮回答了,他捏了捏小森森的鼻尖,“因为妈妈一直在照顾你,很辛苦,以后你要听话一点,多疼妈妈一点。”   “这样,妈妈的身体才会好。”   林晴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话,心底酥酥麻麻的感觉,很没有出息被触动到了。   看着父子对话,小森森抬起头,懵懂的眼睛看着她,“我会听话,我爱妈妈。”   她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眶甚至有些湿润,不想被发现,转身走出了房间。   独自睡在床上,盖好被子,心底异样的感觉还未消失,她侧着身子,全然没有睡意,脑子里胡思乱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了敲。   “扣扣扣。”   她看向门,“进来吧。”   除了季淮还会有谁,只见他手里拿着温度计,看向她,“测一下吧,我怕你今天晚上又反烧。”   她接过温度计,季淮的手却先一步放在她的额头上。   林晴动作猛地止住,身子都僵了起来。 第114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12)   “我感觉没烧。”季淮又把手收回来,叮嘱道, “你晚上的时候多注意一下, 盖好被子。”   林晴低着头, 给自己测了一下,转移话题,“森森睡了?”   “恩, 刚刚还嚷嚷着要给我讲故事, 结果趴着睡觉了。”他说的时候,语气里带上一丝笑意,眉梢微扬, 有些宠溺。   “他在生病,哪有什么精力和你讲故事?小孩子,说说就忘了。”林晴把体温计放在一边的床桌上,“我不能请假了,明天我要去上班, 他生病还没好,也不能去幼儿园, 你明天还能请假吗?”   去幼儿园容易感染给其他小朋友,所以老师都要求生病好了才送去, 这真的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 。   “不能请, 不过我也不去公司, 可以带他一起去, 就是处理一些事情。”他说着又道, “虽然有些麻烦, 他有时候太闹,但也没办法。”   “他以前没这么闹。”她看着他,缓缓出声道,“以前他很乖很听话,因为我一个人带他忙不过来,都会让他听话一点,如果太闹的话,看不过来会很危险,去幼儿园,每次他都是最晚走的一个,老师没空看他,通常也会让他听话,乖乖坐在一边等我。”   季淮脸色收敛。   林晴抿了抿唇,“小孩子天性就闹腾喜欢玩,充满好奇心,他太乖并不是一件好事,或许是一直被我带着,我的性格也会影响他,再长大一点,他性别认知会发展,你应该是他的第一任老师。”   “你总说你带不来他,他不亲近你,我觉得都是你的借口,这几天,不是挺亲近的吗?”   “那是没办法,你们两个都在生病。”季淮为自己辩解。   林晴:“你不亲近他,他就不亲近你。”   这话倒是让季淮无法反驳,想了想道,“这倒也是,这几天你也好好休息吧,恢复总需要一个过程,反正我也被他折腾习惯了。”   话落,他走到窗边,把窗关上,“最近这几天天气也有点凉,晚上可能会下小雨,窗户还是关上比较好。”   “谢谢。”林晴拉了拉被子,这般说。   “这有什么好谢的?”季淮笑。   “不是这件事,是这几天的事情。”她顿了顿,直言道,“虽然有些事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但你没义务照顾我,我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以前季淮双手一摊,对家里的事情多数不闻不问,但是这几天只有他,加上她生病,本来是想让季母过来照顾小森森,但是季奶奶身子最近也有点不好,对方脱不开身,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身上,的确是很麻烦。   光去医院就要跑来跑去,在家里还要分开照顾,小森森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一直在笨拙学习。   “是很麻烦,我都要炸了,但是你是孩子的妈妈,我也有义务照顾。”季淮想起这几天,一副头疼的样子,似又想起什么,侧头看她,“我记得有一次你也是生病带着他?应该也挺辛苦。”   林晴回忆, “是两次吧,我也忘了,鸡毛蒜皮的麻烦事太多,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生病还好,他生病我就比较担心,总怕会出事。”   “那种感觉你不会懂。”   她说完苦笑。   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后,她就是一个母亲,会本能爱她的孩子,可是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长大,觉得自己是一个父亲,有些男人一辈子都长不大。   季淮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似的,接着话,“我的确不太了解,他出生后,你一颗心就扑在他身上,让我一度觉得挺郁闷。”   林晴抬头看他,眼底闪了闪。   她还没说话,季淮又道,“以前不太理解,经过这次,倒是能体会吧,大概是我没有从丈夫的角色转变为父亲的角色。”   “很晚了,你睡吧,有事叫我。”   季淮边说边往外走,替她关好门。   林晴慢慢躺下来,伸手去关灯,黑夜里,美眸清亮,又接着泛起复杂的情绪,女人总是容易多想,更加没了睡意。   刚刚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仔细想来,两人关系变得糟糕的确是生完小森森之后,结婚第一年,两人的关系还是挺好,夫妻生活也比较简单,过得还算甜蜜。   有了孩子后,她的确也忽略了他,但是他不也没管过家里的事情?更别说管孩子,这让人心寒至极。   *   次日。   生病好得差不多的林晴去上班,季淮带小森森去上次谈合作的4s店看看,有些问题需要反馈给公司这边的开发部。   带着孩子的确很不方便,但是爸爸哄孩子,那就比较简单了,带着去买玩具,然后让他在一边玩,自己去谈工作了。   小森森好奇心比较强,一个玩具他能玩一下午,他也早已经习惯一个人玩,还会一个人自言自语,和玩具讲话。   林晴上班的时候不放心,隔一段时间会打一个电话过来,如果没什么情况,她才会安心工作。   下班的时候,季淮又把小森森带回去,上午给他买的那个小怪兽,一天都没玩腻,待在爸爸怀里,继续玩他的小怪兽。   “爸爸,可以把头拿掉。”他小小的手用力一拔,小怪兽的头就被他拿掉了。   “那宝宝知道怎么装上去吗?”季淮低头看他,笑着问。   小森森低着头没说话,当着爸爸的面,把小怪兽的腿也拔掉了,手也不要了。   全部拆解后,他又开始自己装,等到见到妈妈的时候,把这套动作熟练再来一遍,还要把小怪兽的头伸到妈妈面前,他要吓一吓妈妈。   林晴配合做出吃惊的表情,他笑得眯了眼,奶声奶气又道,“森森给它装上。”   可爱得林晴想要去亲他,可是她生病还没好,怕传染给他,这段时间都不敢有亲密的动作。   吃完饭,三人去了超市。   季淮抱着小森森,空出一只手推购物车,林晴在前面买东西,她感冒还没好,都不能和儿子单独住,都要季淮照顾,所以得买一些东西备着。   蔬菜水果、儿子喜欢喝的酸奶、日常用品……   林晴拿了一叠鸡蛋,然后又转头看季淮,“明天你要在家吃饭吗?”   明天周末了。   “在啊。”季淮回她。   “那我去买点排骨。”她说。   “明天的排骨为什么现在买?明天早上再来买不行?”他语气不解。   林晴:“八点后,超市的排骨打五折。”   不光是排骨,八点后超市很多保质期短的东西都会打折卖,如果卖不去的话,第二天也很难卖,所以都会促销。   季淮剑眉一拧,“我怎么没印象?”   “和你结婚前不会,结婚后才会。”林晴往一边走,“以前不会想这么多,大不了月光,但是结婚后不一样,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季淮跟着她走到肉类区,现在的排骨都是已经打包好的,也已经称好,一盒一盒排列在架子上,也都是新鲜的,不过上面都贴着促销的纸条,有些肉类还不止打五折,原本四五十到现在可能只要十几块。   林晴正在认真挑选,选中一盒后,又走到旁边,想买条海鱼给儿子煮粥,给他补补,生病这几天都瘦了。   但是想了想,“算了,明天可以去市场买,那里的比较新鲜。”   季淮把她的动作变化都看在眼里,心底触动非常大,林晴打小家境不差,读书工作,一路顺风顺水,以前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肆意潇洒的,两人还一起去好几个城市旅游过。   “走吧,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林晴说着,见他一直在看着她,眼底情绪还很复杂,随口道,“我和你不一样,你还在过着结婚前的生活,我不是。”   季淮的行为,在她看来可能是觉得她没有以前少女了,可能逐渐要变成黄脸婆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内心深处有点不悦又难过。   听言,季淮一边把购物车推出来一边无奈笑,“我结婚前也没背房贷,也没还车贷,更没债务,这日子还没我刚毕业拿着三千八的生活舒服,都是一样的,吃顿大餐都是挑着出差的时候去,公司能报销。”   “没出差的时候,点外卖也不会超过二十块,多两块我都不爽,一分钱都没剩下,这个月要是失业,下个月就得饿死。”   林晴升起的那点小情绪在他这么说的时候,倏然又消失,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都过着一样的日子,谁瞧不起谁呢?都是苦逼。   小森森在爸爸的怀里,看着那一栏的棉花糖,馋得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小声冲林晴开口,“妈妈,想吃棉花糖。”   以前他都会跟妈妈说,妈妈都会给他买,至于爸爸,他还没问过。   “棉花糖在哪?”季淮低头问。   小森森肉嘟嘟的手指着里面,那里有一排各种包装的棉花糖,各种口味的,国产的进口的,还有专门吸引小朋友的包装。   “他特别喜欢甜食,我都怕吃了对牙齿不好。”林晴跟在季淮身后说。   “牙齿好不好,我觉得和基因很有关系,吃完刷牙就行。”季淮抱着小森森过去,微微蹲在身子,让儿子选。   小森森先拿了一小包,笑着看向爸爸。   “你生病还没好,不可以吃,但是我们可以买回家放着,等好的再吃。”季淮说完看着他,“你答应爸爸,乖乖吃药好了再吃,爸爸就可以给你买很多包。”   小森森重重点头。   林晴在一边忍不住道,“别买太多,吃多也不好。”   “妈妈说不能吃太多,所以要分开吃,还可以拿去幼儿园分给好朋友吃。”季淮拿了一块,放在小森森眼前,“这个不是今天我们买的那个小怪兽吗?”   小森森笑着从爸爸手里接过那包印着小怪兽的棉花糖,一脸笑意放在怀里,然后伸手又去拿了一包印着奥特曼的棉花糖。   不仅买了棉花糖,还买棒棒糖,小森森还想吃奶香小馒头。   季淮抱着他在选零食,还在提醒,“宝宝,你在生病,买了你又吃不了。”   “藏起来。”小森森伸手拿着一包小馒头,看向爸爸,“生病好了吃,森森藏起来。”   “吃药就能快点好。”季淮笑着回他。   小森森没说话,每次吃药爸爸都要灌他,爸爸可坏了。   林晴看着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忍不住上扬。   “爸爸,要那个 。”小森森看了一圈,又把小手指向高处,那里挂着一包包五颜六色的糖果,他一脸认真,“要一个。”   在他认知里,一个就是很小,妈妈就会买。   “没有一个,要买一包。”季淮抱着他,拿下一包,里面大概有二十个糖果,包装很好看,是各种卡通人物。   “一包。”小森森拿着糖果,重复着爸爸说的话,又看向林晴,“妈妈,要这个。”   妈妈点头他才可以要。   “宝宝,不可以买这么多,妈妈给你买了好多牛奶和酸奶。”林晴无奈,看着他抓着好多零食爱不释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小森森看着怀里的零食,小眼睛里正在思考。   此时。   罗燕彤也在逛超市,她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那个女生叫陈婷,是新来的这一批老师,两人正有说有笑,自从当了负责人,自然有很多人巴结她,尤其是新员工。   不断往前走的时候,她的眼神随意一瞥,就停下来脚步。   林晴就在另一边,虽然带着口罩,但从衣服和身材上就能认出来,她也认识小森森,因为对方有一次还带来公司,此时那个孩子就被一个男人抱着,那个男人她就不认识了。   “那不是林老师吗?是她老公儿子吗?”陈婷问。   “是她儿子,但她已经和她老公离婚了,男朋友吧。”罗燕彤没好气说,她对林晴的厌恶是没有理由的。   以前对方骑在她头上,现在虽然走了,却留下一堆烂摊子,家长还在闹,都给她台阶下了,林晴却很不识相。   若不是老板和家长施压,她希望林晴滚得越远越好。   “那和她儿子相处得挺好的。”陈婷又说。   罗燕彤看过去,小森森伸手举起糖果,看向季淮,圆溜溜的眼睛带着渴望,“森森想要,买回家。”   他得跟爸爸说,因为爸爸对他也很好。   林晴看着他小人精的样子,唤了一声,“宝宝。”   季淮抱小森森侧了个身,“那你亲爸爸一下,亲爸爸一下爸爸就给你买。”   “季淮。”她真是受不了这对父子。   小森森昂头,“啵”一下就亲在了季淮的脸上,乐意得很。   季淮眼底带笑,似乎被儿子哄得心里开花,把那包糖果放在了购物车里,还顺手拿过架子上一盒包装很好看的棉花糖。   然后抱着儿子往里走,里面一排也有很多小孩子喜欢的零食。   “不要给他吃太多零食。”林晴跟在父子两个后面,对季淮十分无语了。   逛了一圈,购物车里放了好些小孩子的零食,刚刚还说外卖多两块钱都不愿意的人,给孩子花钱还真不手软。   最后还给小森森买了一套正版的大积木块。   “你不是穷得很吗?”林晴忍不住说。   前段时间去医院花钱如流水,大部分的钱还是他付的,他一个月也要还很多债。   季淮把信用卡递过去让收银员刷,抱着小森森走到一边,“大不了再少花点,再穷我也想给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他说的这话莫名让林晴心有感触。   以前总不想亏待自己,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后,也会买东西奖赏自己,但有了孩子后不一样,自己过得再怎么辛苦,再减衣缩食,也想给自己孩子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小森森拿着一包棉花糖,另一手抱着爸爸的脖子,心情看着很不错,看着林晴就笑,十分满足。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她又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孩子的开心,比很多东西都重要,她看着儿子道,“等宝宝生病好了,我们可以把买来的零食带去分给幼儿园的好朋友吃,要一起分享。”   “还要给老师。”小森森补充说。   林晴附和他,“好,还要给老师。”。   买的东西有点多,尤其是一些牛奶和酸奶,都比较重,林晴都担心他拎不动,要上前帮忙,季淮把那盒积木块递给她,“你拿这个吧。”   她接过来,积木块只是盒子大而已,里面估计没什么东西,这么一盒近千块,季淮比她还舍得,但转念又一想,他也就这段时间给孩子买买玩具,估计想要补偿。   季淮另一边抱着儿子,另一边手轻而易举就拎起了袋子,晚上超市人也不少,他往前走了两步,还停下来侧头道,“小晴,你走前面吧,走在后面也我看不到你,空不出手牵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走丢?”林晴嘴里虽这么说,但还是往前走了。   “爸爸。”小森森还拿着那包棉花糖,看着妈妈怀里的积木块,“回去拼,爸爸和我一起拼,拼车。”   “那你得先喝药。”季淮走到扶梯上,把手里的袋子放下来。   小森森又不说话了,趴在爸爸身上不说话。   林晴回头,季淮笑着拍儿子后背,动作亲昵温柔,像极了一个好爸爸,还在低头和儿子谈着条件,有点哄他。   到了一楼,林晴先走到一边,季淮弯腰把袋子拎上,往她那头走,“打车回去吧,坐公交地铁还要转站。”   林晴没有意见。   以前两人偶尔会为这些事情争执,有了孩子后更得省,现在分开了,倒是不用了,你来我往,居然和谐得很。   反正对方的不是自己的,各自想怎么花怎么花,都管不住着。   罗燕彤和陈婷出来之时,林晴他们正拦住一辆出租车,开门准备上车,那个男人还抱着小孩,伸手给她打开车门。   那副样子,在罗燕彤看来就是比亲爹还亲,阴阳怪气道,“不是刚离婚吗?怎么这么迅速就找了一个?”   “这离婚的理由,可真耐人寻味了。”   陈婷也懂看形势,点着头道,“是啊,徐老师很喜欢林老师,听说她离婚后还想去追,对方怎么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徐老师要是知道,肯定很揪心。”   “徐睿那么老实,容易被骗呗。”罗燕彤说完,意有所指,“小婷,我们公司男老师不多,徐老师可是居家好男人,你可要把握机会。”   陈婷一听,羞愧低下头,其实她对徐睿还是挺有好感的。   罗燕彤是过来人,一下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嘴角笑意更深。   晚上十点。   季淮几人回到家,林晴先把袋子里的菜和肉放在冰箱,小森森也跟着在翻袋子,他要把他的零食拿出来。   好多好多,爸爸真好,他要全部藏到柜子里。   季淮看着那个小不点搬来搬去,又看着林晴正在清理冰箱,蹲下来往里放肉,眼底越发柔和,走到一边给儿子冲药。   小森森把零食藏好,十分开心小跑着出来,“爸爸,拼积木!”   他要把爸爸给他买的积木拿出来拼,要拼一座大城堡,拼很多树和花。   看到爸爸拿着一个小碗,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硬生生止住脚步,又往回跑,一边跑还一遍咳嗽,林晴正好收拾好起身,看到这一幕,直接笑出声。   “又跑。”季淮把药放下,直接去抓人。   林晴跟在后面看热闹。   小森森爬到柜子里去了,还用自己的衣服遮挡,可惜还没藏好就被爸爸抓了出来,季淮坐在沙发上,用腿夹着他。   他那点小力气,怎么可能是季淮的对手?直接动弹不得。   看着旁边碗里的药,头都要成拨浪鼓。   “买零食的时候你怎么跟爸爸说的?”季淮端起碗,反问他。   小森森撅着嘴,也不闹了。   “一点点苦,还是有点甜的,喝完爸爸跟你一起搭积木了。”季淮这一回没灌他,把药放在他买面前。   林晴站在一边看儿子,倒是很好奇他的反应。   小森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爸爸妈妈,又看了看他很喜欢的积木。   “你是男孩子。”季淮又说。   他小小手最后还是接过了爸爸递过来的药,放在嘴边,停了好一会,季淮也不催他,紧接着,小森森大口大口把药喝下去。   林晴还是很诧异,因为小森森的性子有些偏乖巧,给人一种怕事又胆小的感觉,他不会主动去做这样的事情。   以前她哄着吃药没一次成功,他就会哭,也不跑,就乖乖站着哭。   等他一喝完,季淮喂了喝了好几口水,亲了他一下,“男孩子就应该这么勇敢,走吧,我们拼一个小时积木给去睡觉了。”   “爸爸,我要拼城堡。” 小森森忘记了吃药的苦,小小的身子屁颠屁颠又跟在季淮后面,把积木拿过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季淮坐下来。   林晴看着儿子好一会,等两人开始拼搭了,她才走过去把喝药的那个碗拿起来,走到厨房洗干净。   虽说现在这套房子已经不是她和儿子的家,但住在这里,看不过眼她还是会打扫,加上前几天季淮一直在照顾他们,的确也来不及收拾,房间有点脏。   林晴便开始打扫。   她在打扫的时候,那对父子正坐在地上,说话声不断传来。   小森森其实也还小,手也没什么力气,很多积木块都摁不下去,喊得最多的就是,“爸爸,爸爸,帮帮我。”   “帮帮我。”   季淮往后一靠,正靠在椅子上,看着儿子,也懒得很,“你再试试。”   “帮帮我。”   “爸爸,帮帮森森。”   ……   客厅里不断回荡着小森森酥酥糯糯的声音,林晴把垃圾放在门外的时候,转身回来又看到季淮正在帮儿子搭建。   其实这样的大积木块对他来说还是有难度,好些也根本完成不了。   看着两人和谐相处的画面,她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样过下去也挺好。   其实她不需要季淮为家里付出很多精力,他出差频繁,也的确照顾不到,只要有空的时候照顾孩子,能让小森森拥有正常的父爱,像现在这样用心,她都会觉得很不错。   她看着季淮思绪飘远的时候,他也正好抬头看她,一时间,两人眼神对碰,看了一会,又各自尴尬快速移开。   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跟谈恋爱的时候一样,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林晴有些无措,季淮也没好到哪里去,小森森让他搭积木,叫了几声,季淮也在游神,他大叫了一声,“爸爸!”   季淮把食指放在嘴边,“不要喊,你咳嗽还没好,喉咙疼了就要多吃几回药。”   小森森又止住声,把一棵树放在他手里,“爸爸装上去。”   季淮余光看了一眼,林晴又正好看过来,两人又快速收回视线,她站在餐桌边,眼神闪躲来了一句,“我先进去洗澡了,你再陪他玩一会。”   “恩,你去吧 。”季淮低着头给儿子装树,行为话语也有点不太自然。   之后一段时间,林晴病好得差不多了,之前的复习落下好些,所以都得努力补回来,因为小森森生病还没好,都需要季淮照顾,所以就一直住在这边。   不得不说,直接住在这里比去图书馆更节省时间,房子的隔音效果也很好,被季淮带着的小森森也不回来烦她。   下班回来后,她就可以在房间一直学习,周末要是她愿意,可以从早学到晚,没人打扰。   季淮早上还会带儿子去买早餐,顺便买回来一些菜,若是不想做,就可以叫外卖。   于是,事情就开始朝比较诡秘的方向发展了。   季淮照顾孩子越来越熟练,小森森与他的关系越来越亲密,知道妈妈要考试,也很听话不去打扰妈妈,林晴的确有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这个月的抚养费他给她四千。   林晴要给他转回去,“这个月花销比较大,也都是你在照顾他,你留着吧 。”   幼儿园那边的费用她交了,各自出一些。   季淮:“你收着,下个月还不知道有没有钱给你呢,不用太计较这些。”   他都这么说了,林晴也没坚持转给他,现在未来不确定的是她,还真没必要去跟季淮细细算这三五千块。   她都觉得自己挺没出息,她照顾儿子那么多,季淮不过是这段时间才照顾了一小下,她感动个什么劲呢?   林晴最后也把钱收下,继续备战考编。   又过几天,小森森的病也好了,开始去幼儿园。   时间就来到了一个尴尬的点,他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住了?   可是回去的话,要么带着小森森,要么就不带,一个人回去住,现在季淮一个人带他估计也没什么问题,林晴因为舍不得儿子,强迫自己忽视这个问题。   季淮更不在意,一直也没提这事,白天上班,傍晚去接儿子,业务都换成市区内,但是就是比较辛苦,一天之内都得赶回来。   以往都是林晴跟着他一起去接儿子,到后面就是分工合作,他去接孩子,她先回来做饭,一直在外面吃也不是办法,一来不健康,二来的确是浪费钱。   吃完饭,两人还会陪小森森去楼下散散步。   小森森会经常推着自己的摇摆车,然后在路上行驶着,爸爸妈妈就跟在他后面,有时候玩得一身汗,站在桥上看里面游动的鱼。   如果没被看住,他还想蹲下来玩水。   季淮会在他玩累的时候走到旁边的超市,买两瓶酸奶,开了盖子后,一瓶递给他,然后再璇开盖子,把另一瓶递给林晴。   “谢谢。”林晴和小森森一样,喜欢喝酸奶,都比较偏爱蓝莓口味的。   “不客气。”他见有人过来,拉着小森森的车走到边上。   季淮一拉,小森森就把脚放在摇摆车上了,他看着儿子,好笑道,“爸爸一拉,你就不想动了是吧?”   小森森还有模有样点头,“森森累了。”   季淮哭笑不得,但他还是纵容着,回去的时候,他抱着小森森,另一只手拎着摇摆车,对方在他怀里喝着酸奶。   他扭头,看到走在身后的林晴,举起酸奶,“妈妈,干杯!”   林晴翘了嘴角,小森森咧开嘴继续笑,喝了一口酸奶后还在回味。   “喝酸奶还要干杯。”季淮走到单元门口,伸手打开了门,也没进去,站在等林晴,等她走过来,把门往一边推,这才走进去。   门关得慢,林晴走进来的时候还没关上。   “是酒。”小森森睁眼说瞎话,还把酸奶放在季淮嘴边,“爸爸,你喝一点,这是酒,酒。”   电梯来了,季淮抱着他走进电梯,伸手放在门边上,等林晴走进又很自然把手收回来,就势喝了一口,“是葡萄酒吗 ?”   “不是。”小森森摇头。   “是啤酒吗?”季淮又问。   “不是 ,爸爸你再喝一口。”他又把瓶子放在季淮嘴边。   季淮也配合着他,又喝了一口。   这一回喝得有点多,小森森看着瓶子里的酸奶,又看了喝了一大口的季淮,“爸爸,喝多会醉的,不要喝多。”   不要把他的喝完了。   “不喝多一点爸爸也尝不出来啊。”季淮为自己辩解。   “不能多喝。”小森森继续摇头,自己又喝了一口。   林晴笑得不行,“宝宝,是白酒吗?”   “恩。”小森森重重点头,看向爸爸,“是白酒。”   “为什么是白酒?”季淮不解看向林晴。   “因为他只知道白酒 。”她说。   季淮了然,凑过去亲他,“宝宝,你不能学爷爷和姥爷,喝白酒不好。”   季父和林父都是酒鬼,经常喝白酒,回去哪一边,他都被按压着陪喝酒,小森森估计也是回去学的。   “喝白酒。”小森森看着他又抿了一口酸奶,还发出感慨的声音,回味着。   林晴扶额,“小孩子太容易学样了。”   季淮也很头疼,低头教育儿子,“喝白酒不好,宝宝以后不可以学。”   “长大可以吗?”小森森问。   “长大也不可以。”他否决。   “那爸爸喝吗?”他又问。   这倒是把季淮难住了,他以前应酬多,聚会也多,自然也会喝一些,林晴也看向他,看他怎么和儿子说。   想要教孩子,自然得先竖立一个好榜样吧?   季淮清咳了几声,看向小森森,“爸爸以后不喝,你也不能喝。”   小森森点头,声线稚嫩回他,“好的爸爸。”   乖巧听话,季淮对他的喜爱毫不遮掩。   当天晚。   小森森和林晴一起睡,她出来倒水喝的时候碰到季淮,只要儿子不在,两人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林晴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季淮却出声打断她的思路,“小晴,你和森森搬回来住吧?”   她一愣,没反应过来。   季淮又道,“我觉得搬回来住挺好,这样方便很多,那边的房退掉,还能把房租省下来,等你考上之后,应该也会有教师寝室。”   林晴又何尝不知道这样方便?   早上她九点才上班,季淮会提前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她还能背一个小时的书才出门,晚上有人去接孩子,她回来做饭一起吃,任务量大大减少。   季淮见她犹豫,把儿子搬出来,“如果我们两个人分开,森森只能跟着一个人,我感觉比起他跟着两个人的时候,心态是不一样的。”   这个林晴当然有感觉,大人总觉得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其实孩子的情绪最敏感,以前儿子跟着她的时候,性子变安静了很多,就算季淮过来,他在季淮身边也很乖巧,就像知道爸爸妈妈的关系并不好一样。   这段时间,儿子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快乐得多,性子也开朗了不少,她的确不愿意去打破这么宁静。   但是,心底也觉得很别扭。   “我知道你的脾气,如果你觉得住在这个房子里不太舒服,我可以跟你过去住,这段时间我照顾他,你也能安心备考。”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还要上班,相比之下,我休息时间比你多,你现在要考试,这个考试很重要。”   ……   他的这些话,又成功说服了林晴,去她那边住根本不现实,只有一个房间,他睡哪?相比之下,睡在这里可以节省房租,的确是不错的方法。   若是以前,她会想也没想就拒绝,但是这半个月她都住在这里,和季淮还真没什么矛盾或者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如果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她愿意住下去。   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对于儿子来说,都是一个过渡阶段,她也有一个私心,想要培养小森森与父亲的感情,或许会利于他的后续成长。   林晴犹豫之后,准备去退掉那边的房子,干脆搬来这边,专心备考,也让季淮学着当一当父亲,以后就算分开,父子两人的感情也会不错,这就够了。   这个计划正要实施,她甚至已经打算好去退掉房子,把行李收拾过来,却无意间看到季淮的手机。   那一刻,林晴浑身冰冷。 第115章 心机沉沉的狠心男(13)   “爸爸, 他一下就摔了。”   “往后倒了, 就倒了。”   “爸爸……”   ……   小森森正被季淮抱着从商场的卫生间出来,他手舞足蹈着说着今天幼儿园发生的事情。   林晴站在一边,心情还没平静。   “那宝宝以后下楼梯要小心一点。”季淮低头看着儿子,接着他的话,一边说还一边往前走,另一只手还往后伸,要去牵林晴。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说暧昧又不暧昧,但是隐隐有些“不太正常”。   他的手刚要碰上林晴的手之时,对方直接闪开, 并把他的手机放在他手里。   虽面无表情,但季淮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没等问出口, 林晴已经走过来, 朝小森森伸手,“妈妈抱。”   “我抱就好, 你……”季淮看着她穿着的高跟鞋, 儿子也不轻,怕她累着。   还没说完, 林晴便已经上手, “没事。”   她把孩子抱过去, 直接往电梯走。   季淮不明所以, 看了下自己手机,什么都没发现,更是一头雾水,只能连忙跟上去。   林晴走得很快,全程没有看季淮,进了电梯也没管他,紧珉着唇,明显是在压抑情绪。   季淮也跟着走进去,侧头看着她说,“你抱着挺累,要不我来抱吧?”   闻言,林晴整个人倏然像竖起针的刺猬,犀利冰冷的眼神扫向他,让他都微微一怔。   “不用。”她过段拒绝,又收回视线。   出了电梯,她拦了车,抱着孩子就上了出租车,季淮坐进来后,她看着前面的师傅道,“师傅,麻烦去冰海公园大道。”   季淮剑眉一拧,“你要回去收拾行李吗?”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住他那,也答应搬过来一起住,现在是大晚上,回去做什么?   小森森在林晴怀里昏昏欲睡,她没接话。   季淮彻底觉得不对劲了,“你今天晚上要回去睡吗?为什么?”   “我回我的地方还需要理由吗?你问这话很搞笑。”林晴嘴角挂着冷冷地笑,没有看他。   “小晴……”   “森森要睡了。”她斜睨了他一眼,轻轻拍着怀中的儿子,脸上带着疏远。   这话的意思,变相叫他闭嘴。   季淮看着儿子,无奈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坐着。   下了出租车,小森森已经睡着,林晴往里走的时候,季淮跟上来,她停住脚步,“你跟来做什么?”   这句话又把季淮问住了,他伸手去拉她,“到底怎么了?干嘛突然变了态度?”   “我们离婚了,住在一起不合适,我觉得我还是回来比较好。”林晴继续往前走,也没理会他。   “可是你要备考,这样的话,我要过来带宝宝……”   “我不需要你照顾他,我自己会照顾。”林晴甩开他的手,说得要咬牙切齿。   让他来照顾孩子就是一个愚蠢的错误!   “你自己照顾?你自己怎么照顾?”季淮又懵了,见她走远又赶紧跟上,急急又问,“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林晴站在房门前,目光清冷看着他,“我自己可以照顾,不用你帮!”   “你放心,我也不会把抚养权交给你,趁早死了心。”   说完,她转身往里走,刚走进去,伸手就要把门关上,季淮却赶过来,快一步把手放在门框上。   林晴刚要用力关上,想到上次他被门夹出淤青,很长时间都没好,便没再下手,说到底,心也很软。   “我从来没想跟你抢过抚养权。”季淮立刻表明态度,“我只想你和森森能过得好。”   林晴笑得讽刺,“你这个玩笑说得很幽默,口口声声我们过得好,当初让我们过得不好的人,是你啊。”   “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好心,不过是酝酿着更肮脏的阴谋。”   ……   人有时候很犯贱,会好了伤疤忘了疼,难怪会被人算计。   林晴觉得自己也活该,也没打算与他多说,抱着儿子去了房间,出来的时候,季淮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底深邃无比,直勾勾盯着她,死死盯着,好似有莫大的委屈。   这就更好笑了。   林晴直接绕过他,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嘴里吐出冷漠的字眼,“你可以走了,我考不上也不需要你。”   季淮也被气笑,“我这段时间哪错了?需要我的时候花钱花精力,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踹开,理由都没有一个?”   他明显是激将法,林晴也的确被激怒,阴着脸直接把包就丢在一边,动静还不小,卧室关了门,不用顾忌孩子,火气比他还大,“理由你不知道吗?花钱花精力,努力培养和孩子的感情,这都是为了什么?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我告诉你,离婚的时候抚养权是你自己不要,放弃抚养权声明你也签得很痛快,你忘了你当初决然的样子了?现在你想要再争,我不会放手。”   或许她会因为没有好的条件培养儿子,而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把他送回去,但这和季淮耍阴招跟她争是两码事。   “我没想争。”季淮再次否认。   “没有哪个母亲能够忍受自己的孩子被设计抢走,我会恨你,我也会与你为敌,哪怕你真的和我抢成功了。”林晴根本不信他,美艳的眼眸眯了眯,一字一顿道,“我也永远不会放过你,季淮,你也别想过得舒坦。”   “以前我是不想和你作对,我要真想,你也舒坦不了。”   兔子逼急还咬人呢,她觉得不会是一只兔子。   她和季淮是谈了一年恋爱才结婚的,对双方的性子都有些了解,他当然不是什么善茬,不好意思,她也是。   在林晴的印象里,季淮估计也会摊牌,两人又开始谈条件。   但是儿子的抚养权,她现在绝对不会放手。   “这我清楚,我怕麻烦,不会给自己找不舒坦。”季淮也承认她的能力,“这段时间照顾儿子,的确是想培养感情,但是和抢儿子没关系,我再说一次,我不会跟你抢。”   林晴见他还在装,不想搭话。   还挺下血本。   她是昏了头才会让他来照顾,有一种被欺骗地愤怒,恶心人得很。   季淮也不恼,坐在旁边看手机,打开微信聊天框,“你把妈给我发的消息删了,发了什么?”   语气肯定,聊天框在第一,却没今天的内容。   林晴冷着脸,没回他。   她当时一着急就给删了,当时只觉得自己发现了大阴谋,这一家人正在算计她,她得假装不知道,可是却没装下去。   季淮也没继续问,侧头看向她,“我不管发了什么,反正我也没看到,但是,关于抚养权,我说放弃就不会争回来。”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特别讨厌麻烦和牵绊的人,我不会去跟你争这个。”   “不用你养啊,送回去给你妈养,反正你妈要退休了,多好?”林晴唇角扯出笑,话语愈发讽刺。   没有人能理解她看到季母发来的消息时那种心情。   原来这段时间的照顾,就是一场阴谋和笑话,季母发来消息说,他如果争取到抚养权,她退休后可以养,居然连她都“顾虑”到了,说没了孩子,以后她也好嫁人。   季洋极力和孩子培养关系,还替她分忧,说要让她找份好工作,然后让孩子跟着她过好一点的生活,她在努力的时候,却被别人背后捅一刀的感觉,哭都哭不出来。   她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能和孩子在一起啊。   “能让我要抚养权的理由只有一个。”季淮说着,目光又落在她脸上。   林晴柳眉紧蹙,也看着他。   他缓缓出声,低沉的话语响起,“那就是,我必须和孩子的妈妈在一起,不然我就会放弃抚养权,也绝对不会去争取。”   这句话在客厅里回荡,林晴一时间甚至抓不住重点,理解不了他说话的意思,又或者说,领悟到的那一层意思太让她震惊。   “我不知道我妈发了什么,又或者误会了我想和你争抚养权,从头到尾,我的目的都不是争夺抚养权,小晴,你那么聪明,应该懂我意思。”季淮没有退步,直接就摊牌了。   林晴像是直接被人推了出来面对这个话题,刚刚满肚子火气,现在又像泄了气的球,强撑着来了一句,“你别给我来这一套,对争抚养权没什么……”   “我要的是你。”季淮打断她的话,目光紧紧看着她,“我想复婚,想让你搬回家去。”   林晴放在一边的手握紧,脸上很冷淡,“我不会复婚,离了就是离了。”   她的确没想到季淮会跟她说复婚,再联想到他这段时间的行为,的确有点别的意思,但当初离婚也是很慎重的决定,再复婚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我也知道你一时半会不会跟我复婚,我只是发表我想法,无关孩子,我只是在反思我自己之后,觉得之前没有尽到的责任,以后我会做到。”季淮也不着急,似乎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   “你凭什么觉得之前你没尽到的责任,你之后会做得好?”林晴很快恢复情绪,淡淡问他。   “我会申请把工作调回市内,和你一起照顾家庭。”他说完认真道,“这个决定,我也是认真考虑过,我还爱你,所以我想复婚,我还想跟你走下去。”   林晴说不触动不可能,她与季淮是自由恋爱结婚,感情基础肯定是有的。   “那只是你的考虑,你走吧。”林晴站起身来,说着就要往卧室走。   “小晴。”季淮跟着她起身,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她被迫止住脚步,他低头看着她,好一会后,头微微低下来,要覆上她莹润的红唇。   林晴别开了脸,他的薄唇落在她侧脸上,蜻蜓点水般,很轻很痒,她原本以为铁了的心,还是会酥麻,心底也并没有像表面这么冷静。   季淮也没过分,收回身子松开她,抿唇轻声道,“你也不用多想,不是所谓的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复婚,那我们就去复婚,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之前的约定还是一样执行。”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白了,那就是:复婚是因为爱,我就是图你这个人,跟别的都没关系。   直到他关门,林晴都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   刚刚产生的误会自然是不攻自破,甚至她都不能把任何阴谋往季淮身上搬。   他明确说了,对他还有感觉就复婚,没感觉就算了,丝毫没提孩子。   林晴心情迟迟没平缓下来。   这一晚,季淮又独自回去了,房间里还有好些两人的东西,他坐在地上,叹着气把儿子玩的积木又收起来,放在一边。   随后,回去主卧睡了。   房间里的被单上还残留着林晴用的沐浴液香味,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万分无奈。   追媳妇吧,的确是需要一个过程,但是媳妇性子就是太刚,都到家里了,怎么又跑了呢?   想着,又给季母打了个电话。   *   次日。   六点十分是时候,闹钟响了。   林晴昨晚也睡得晚,失眠到大半夜,醒来头疼得很,她强撑着精神起床。   七点之前要把小森森送到幼儿园去。   她抱着也没醒的儿子起床,才刚走出去房间,便与开门进来的季淮碰面。   他手上还拎着早餐,居然还跟她打招呼,“早。”   林晴:“……”   这幅样子,跟以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改变,好似昨晚的事情全然没发生。   她没回,趴在她身上半睡半醒的小森森眯着眼看爸爸,拖着尾音,“爸爸……”   奶声奶气又软绵绵的声音,听得人心头软。   “爸爸一会要带你去上学了。”季淮把早餐放在桌上,走过去要抱他。   林晴没让他抱。   他语调温和,“小晴,就算你不答应,那也不影响我照顾他,这段时间你的精力应该在考试,没必要和我争执。”   就这样,小森森被他抱去洗手间了,林晴又在原地深思。   季淮走进去的时候余光还看了她一眼,嘴角笑意越来越高,他要做的,就是“润物细无声”。   想着,低头亲了儿子一下,“宝贝,你还没醒呢?”   “爸爸……”小森森也亲昵抱他,“爸爸昨天去哪了?去打怪兽了吗?”   “对,打怪兽去了。”季淮点头。   伺候好儿子刷牙洗脸,他走了出来,蹲下来给儿子穿袜子。   林晴在看他今天拿过来的书,是她的复习资料,季淮这样她还真找不到抨击他的理由。   他说的也对,复婚不复婚,都看她自己,但是这段时间,他可以照顾,她考试就行。   话说得一点漏洞都没有,但她隐隐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拿着。”季淮把一杯豆浆给儿子,又将他抱起来,另一只手拎着他的小书包,对着林晴道,“那我先送儿子去上学了,一会要来不及了。”   “好。”林晴点头,看着他又出口,“谢谢。”   “不客气。”季淮回。   林晴送两人下去,回来的时候看着书本也看不进去书,熬了大半个小时,也去上班了。   下午的时候,季淮又去接孩子了,然后又去外面吃饭,他让她和以前一样,去图书馆,他带着孩子去逛街。   距离考试越来越近,时间很紧,的确要复习不完了,林晴强迫自己不好多想,专心学习。   等到图书馆要闭馆的时候,季淮又带着孩子来接她,对之前的事闭口不提,自然得很。   下电梯的时候,二楼进来很多人,季淮抱着儿子,另一只手直接去牵她,往里站。   以前林晴还没觉得有什么,上次生病去医院,人很多,加上她难受,都是被他拎着走,现他在一牵她,就感觉跟触电一样,手的温度都会上升。   电梯很挤,林晴也就没动,等到一楼的时候,把手抽回来,然后走出去了。   出了门,拦车回去。   在车上的时候,儿子就是两人的开心果,小森森好一会没见到妈妈了,在妈妈怀里撒娇,还抬头亲了林晴一下。   林晴心很暖,低头也亲了一下儿子,伸手抱着他。   “宝宝,你只爱妈妈不爱爸爸吗?”季淮出声提醒。   “爱爸爸。”小森森最近很上道,从林晴怀里爬出来,然后爬到爸爸怀里,然后去亲爸爸。   亲完之后,季淮也亲了一下他。   小森森又看向林晴,大萌眼带着好奇,“那妈妈不爱爸爸吗?为啥不亲爸爸?”   林晴被问得尴尬,找了个理由,“大人之间是不亲的。”   小森森小脸蛋上带着不解,又看向季淮,“那爸爸爱妈妈吗?”   “爱啊。”季淮回答得干脆。   林晴赶紧侧头看窗外,放在一边的手又握紧了好些。   “那爸爸为什么不亲妈妈?”小森森又问。   季淮久久没回。   林晴也不好意思转头看,也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假装看窗外夜景。   倏然,她又被儿子抱住,对方软软的小嘴亲了一下她的嘴角,林晴笑着又抱住他,满脸温柔,“宝宝……”   “替爸爸亲妈妈,爸爸说要亲这里。”儿子小小的手指指着她的嘴角,笑得天真灿烂。   林晴的笑意僵在嘴角,脸上还很没出息迅速升起一抹红晕。 第116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14)   接下来的时间, 季淮也没催她回去住,提都没提, 早上来接孩子去上学,晚上等她去图书馆学习了之后,又一起送小森森回来,他再回去。   周末偶尔和孩子去公园, 去植物园,或者带着小森森回去,等到晚上再给她送回来。   总而言之, 他在本本分分做好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不给她添乱, 也不会做过分的行为, 非常单纯替她分担,让她有精力考试。   本分得林晴都觉得他上次说的复婚是不是玩笑话?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季淮却吃晚饭的时候告诉她,“我申请调回市内, 但是不行, 所以得调岗位。”   林晴正吃着饭,抬头看向他, 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回, “那算了?”   季淮摇头,“要调的, 不然和你复婚有困难。”   听他这么一说, 林晴眼神又闪躲开了, 直言道,“你调回来,我也不复婚。”   说得好像换了工作,她就应该屁颠屁颠跟他去复婚一样。   玩过家家?   闻言,季淮也没特别的情绪,随口道,“我知道现在你不会复,以后或许有机会吧。”   反正他不急。   林晴与他抬杠,一边吃饭一边道,“以后你也没机会。”   她是真不想复婚,婚姻里太累了,还不如单身过得舒坦,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单身,好好爱自己,好好爱儿子。   季淮眉峰一挑,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或许你以后会改变主意呢?”   “不会!”她回想那两年的婚姻生活,明确道,“我不想再结婚,我这辈子就没那么累过,不想再体验了。”   季淮一直盯着她,眉头拧得越来越紧,来了一句,“我会改的。”   林晴叹气,还是摇头,“我们两个人现在这样也挺好,共同承担孩子的责任,没必要复婚。”   不结婚各自逍遥自在。   季淮垂眸,像是在沉思。   她见此,又补充一句,“我们两个人对森森的爱的都是一样的,这个不会改变。”   话音未落,季淮否认,“不太一样。”   林晴:“?”   季淮慢悠悠继续吃饭,低声道,“多出来的那部分,我是爱屋及乌。”   “……”   这天就没法聊了。   回去的时候,小森森去幼儿园不知道跟谁学了,缠着林晴就问,“妈妈,你最爱森森还是爸爸?要最爱噢,只能选一个。”   林晴想也没想回答,“爱你呀。”   小森森笑眯了眼,他是妈妈最爱的小宝贝,于是又转头问季淮,“爸爸,你最爱森森还是妈妈?”   季淮也没想,“爱你妈妈。”   小森森小嘴一下瘪了,“为什么不是森森?”   “没有妈妈哪来的你?”季淮低头瞅了一眼儿子,有些嫌弃,“以后不要问这种幼稚的问题。”   小森森一脸纠结,有点不开心,他不是爸爸最爱的宝贝。   林晴听着他的话,虽沉默不吭声,脸上也未表现,心底却掀起阵阵涟漪。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季淮行为上不会有什么表现,也不会逼她,但是时不时就会来那么一句,还真能牵动她心弦。   说完之后,他通常又不会有其他表现,像是随口一说,又转移话题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她上班,备考,偶尔和他一起接送儿子,季淮的身影在他们的生活里占的比例也越来越多。   月末最后一天。   林晴要整理数据,所以要加班,打电话让季淮先去接孩子,并且让带孩子先去吃饭。   对方自然应下,说一会等她下班再送回来。   小森森现在和妈妈爸爸关系都很好,加上知道林晴要考试,天天要学习,偶尔和爸爸妈妈分开睡也不敏感了。   他心底满满都是安全感,没有任何怀疑。   当然,林晴也不会知道季淮这个狗男人在儿子面前吹嘘了多少两人“深厚”的感情,反正小森森相信,爸爸妈妈情比金坚。   林晴十点半才下班,这样的话,明天她早上就能休息,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手机响了起来。   原以为是季淮的电话,结果发现是徐睿。   她眼底疑惑,还是接了起来,“徐老师?”   徐睿在那一头沉默了一下,好一会才问,“林老师,你……回家了吗?”   林晴也有点懵,如实道,“正准备回呢,你有什么事吗?”   这段时间忙,加上之前对那个公司也没什么好感,她已经很久没和那边的人联系了。   “没。”徐睿说完,又结结巴巴道,“我妈昨天上来,带了点特产,我刚刚路过你住的那个小区,就给你带了一点。”   “那太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没回来。”林晴回得有点尴尬。   不要吧,人家都带过来了,要吧,这个关系有点奇奇怪怪,难搞得很。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徐睿连忙回。   “我才刚准备回来,现在也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明天我再去你那里拿。”林晴提议。   她脑海里已经想着,明天也给对方买点东西,不然这个人情欠着有些奇怪,别人专门带来都东西,拒绝不太好。   “我睡得晚,你慢慢回。”徐睿又说。   这下,林晴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徐老师还得等一下了,我马上回来。”   让别人等太久,她不好意思,所以只能忍着肉疼打车回来。   徐睿坐在小区门口,迎着冷风,大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他喜欢林晴有一段时间了,两人一同进公司的时候,他就对她有感觉。   但是他性子木讷老实,不擅长与人交流,就像今天,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原以为可以见到她,但是一直没等到。   夜深了,也没堵车,十多分钟后,林晴到了小区门口。   付了车钱,她下车往徐睿那边走去,满脸歉意,“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了。”   “没事,我也就顺路过来,给你带的东西也不值什么钱,给你。”徐睿把一个纸袋伸过去。   “我买了点蛋糕,你拿回去尝尝吧?”林晴素来不喜欢欠人情,把刚刚买的蛋糕给他,还说道,“这家蛋糕很好吃。”   徐睿还没拒绝,她就塞给他了,他只能道谢,“谢谢。”   “我应该谢谢你给我带特产。”越是陌生的关系,林晴便越热情,也笑得很客套。   徐睿看着她,却觉得比之前亲近,忍不住问,“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林晴神色一顿,继续笑着,“什么问题?可以问啊。”   难道是跑来问她问题的?   徐睿斟酌了好一会,鼓起勇气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没有谈恋爱也没有重新结婚的念头吗?那你交男朋友了吗?”   他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来问她。   “没交,我没这方面心思,也没精力。”林晴说完还半开玩笑,“应该不会谈了吧。”   她不想给他希望,两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真的没有吗?”徐睿又想起公司里传的消息,再次确认。   “我最近工作很忙,也没时间。”她很无奈说   “那……”徐睿刚要说罗燕彤她们看到了,但是想了想,很可能是误会,选择相信她,改问道,“那你最近过得好吗?”   “还不错,你呢?”林晴心态乐观,最近一切都在好转,她的确过得不错。   “还可以吧。”徐睿想起公司愈发艰难,脸上染上一抹愁意,不过很快又消失,重新看向林晴,“你真的不准备再接受别人吗?或许应该试一试,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渣男,还是有好的。”   “有些男人也很负责。”   他觉得他就是。   林晴失笑,也不想把气氛变得严肃,轻笑道,“那他接受了我,也很难接受我儿子啊,毕竟不是和他亲生的,我以后肯定要照顾我儿子,所以矛盾少不了。”   一说到这个,徐睿眼神闪躲,又缩回去了。   他来这里,是听说了林晴有男朋友,她明明说不接受别人,转眼就有了男朋友,可不就是瞧不上他?   心底十分不甘心,觉得自己还不错,又未婚,林晴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都不和他?   一听林晴这么说,他心底又在摇摆了,像一定要得到玩具的孩子,那是一种执念,或许并没有多喜欢这个玩具。   林晴看着他挣扎又纠结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到他矛盾的心理,继续道,“所以,我觉得不会有人把我的孩子当亲生的,重新去认一个父亲对孩子也是一种伤害,我带着他两个人过,或许更轻松自在。”   “徐老师,你就别为我担心了,我现在也过得很好。”   她把问题转变另一个角度,徐睿也跟着她给的台阶下,眼底还是很纠结,“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我知道。”林晴点头,表示理解,“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好,你也早点休息。”   ……   送走徐睿,林晴狠狠松了一口气,这种场景,她还是不太擅长应对。   拎着纸袋转身往小区里走的她,倏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淮,吓了一大跳,眼底闪过慌乱,像极了被丈夫现场抓奸到的妻子。   心跳加速,一脸无措,十分心虚。   脑子里更是乱糟糟,冒出了很多想法,他来多久了?听到了什么?会不会误会?   小森森趴在季淮肩膀上,好像已经睡着了,他看着她,在黑夜里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但绝对不怎么好。   林晴悄悄深吸了几口气,抬头挺胸走了过去,明知故问,“宝宝睡了吗?”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两人都离婚了,她怕什么谈恋爱都跟他没关系!   “嗯。”季淮淡淡回一句,抱着儿子又往里走。   林晴跟在他身后,到了房门,掏出钥匙开门,他还是没说话,抱着儿子又往里走,把他放在床上。   出来的时候,林晴把纸袋放在桌子上,假装无意提及,“回来晚了一点,以前的同事刚好路过,顺便给我带了点他妈妈带上来的特产。”   季淮撩着眼皮,缓缓道,“大半夜送特产?他顺路来这边做什么?逛菜市场买明天早餐?”   林晴被一噎,挤出一句,“大概是散步吧。”   他单手插兜走过去,随手打开纸袋,漫不经心往里瞅了两眼,压根没正眼看。   “你要是喜欢吃,就拿一些回去吃,尝一尝,反正是特产,尝个新鲜就行。”她又说。   季淮拎了两包出来,“他家哪的?大老远拎几包麻花过来,可真够闲,这个品牌,大超市不都是?”   林晴抿了抿唇,维持笑意已经很辛苦。   他最好给她识趣一点!   “现在网上购物方便得很,又是拿特产又是大半夜送过来。”他偏偏喜欢火上浇油,指了指脑袋,“他想什么呢?”   实际上,季淮还真猜对了,徐睿是去网上买了些特产,假装给她送过来,是为了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林晴懒得说,一把抢过那两包麻花,愤愤装到袋子里,“爱吃不吃,又没人求着你吃,人家想送就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家住海边吗?管那么宽!”   阴阳怪气,让人不爽。   她尾音还未落,手一下被季淮扯过来,被人一个翻身,就被挤到桌边了,速度之快,让她无法反抗。   动弹不得,而且这幅样子很像季淮抓住小森森的样子,毫无还手之力。   “你,你干嘛?”林晴的确是被吓到了,后背一紧。   季淮微微低头,双手放在她两侧,眸光深沉如夜,语气清凉又一本正经,“我说复婚,是认真的。”   他长得不差,五官立体端正,甚至有点偏小帅,像极了缩小版的小森森,不过小森森是很乖巧呆萌,这个放大版现在情绪有点不明。   林晴快速怼他,“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关我什么事?我不复,不想。”   赶紧给她起来,少吓唬她!   “你对我没感觉了?”季淮眯了眯眼,看着她的眼问,“一点都没了?”   “没有!”林晴回。   他又靠近。   林晴为了给自己打气,提高声调,“说了没有就没有,我告诉你,一点都没……唔……”   季淮覆上去,堵住了她的红唇。   林晴挣扎,他直接压住她,把她乱动的手轻而易举放在背后摁住,轻轻一用力她就挣脱不开了。   他的吻技素来很好,两唇相碰之后就长驱直入,撬开她的牙关就往里伸,与之共舞,她根本就不是对手,手脚开始发软,紧贴的身子开始发热。   “唔……放……嗯……”   林晴发出零碎的声音,最后慢慢都变了味。   季淮大手放在她的后脑勺,退出来之后又低头轻啄着她,声线有些沙哑磁性,温热的气息轻喷在她脸上,“小晴,好好考察我能不能复婚,不要三心二意,我怕你精力不足,坑了自己。”   “外面的男人,还没我好。”   林晴牙齿咬得咯嘣响,要不是怕吵醒儿子,她想一巴掌扇死他或者把他打出去,气得口不择言,“外面哪个男人都比你好!”   “人家还是未婚,比你老实多了!”   季淮也笑,笑意中又暗藏了一丝丝讥诮,“未婚和老实,都不是什么优点,内心或许更龌龊?”   “各方面和谐很重要,你已经考察过我,旧的东西,用得顺手也贴心,默契不需要再练。”   林晴觉得自己不能输,来了一句,“我是考察过了,所以觉得你不行,人生要有志向,这个不行换一个。”   这句话成功惹毛季淮,脸色顿时就黑了,风雨欲来,林晴心底都跟着畅快几分。   他却没暴走,还有模有样点了点头,“要不,再试试?不行不收钱。”   林晴忍住掐人的冲动,伸手指着门口,压抑着熊熊怒火,“走,马上立刻给我走!”   “你看,你怂了。”季淮小退后一步,含笑看着她,眉眼上扬,身子又往前一倾,亲了她一下,“你最近事情有点多,我也不闹你,好好备考,不要分心。”   林晴真想爆粗口,问候一下对方祖宗十八代那种。   季淮却慢悠悠往门口走,还回头与她道,“你早点睡,明天我来接我们宝宝上学。” 第117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15)   季母与季父住在另一个区, 因想念孙子,季母也时常会过来看看,小森森对奶奶印象很好, 许久不见, 倒也不生疏。   这天, 季母挑了季淮不在的时候过来, 给小森森带了点吃的, 陪孩子玩了一会。   小森森最近活泼很多,一口一口奶奶叫得季母心底发酸,眼眶也微微发涨。   要走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五千块, 要塞给林晴,“小晴啊,这些钱你就先拿着吧,妈知道你最近也有困难, 也帮不了多少……”   林晴哪里会要她的钱,连忙就推了回去,“您收回去,我养得起森森。”   自从看到对方给季淮发的短信,她不太清楚这一家子是什么意思。   要把孩子的抚养权要回去是季淮的意思,还是季母的意思?如果是季母的意思, 那也很正常, 对方马上就要退休了, 完全的确有时间照顾孩子。   但她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但是以前跟季母关系也不错,这样一来,心底的确会多想。   季母又往她那边塞了塞,有些无奈出口,“小晴,现在你也很忙,没办法一个人照顾孩子,之前我就想让季淮把森森带回来,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辛苦,等到再长大一些再跟你也行,又或者我退休后我来带,但是季淮不同意,妈也没办法。”   “我知道这段时间季淮一直来照顾森森,以为他改变主意,想要把森森带回去照顾,但妈前几天问过他,他还是不同意把森森接回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和他爸没办法说,帮不到你,心底也不好受,这些钱你就收着,以后我们也不会对森森坐视不管。”   ……   “妈,我不要您的钱。”林晴又推回去,回想起季母给季淮发的消息,大概以为季淮会跟她争抚养权。   算是误会他和季母了,又想到季淮说其实目标是她,脑瓜子疼得很。   “你不收下,妈就更愧疚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季母说着还哽咽起来,“小孩子还那么小,你和季淮就分开了,妈知道也不能强求,但小孩子是真可怜。”   一想到自己的孙子以后生活在单身家庭,父母各自成婚后他还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心底就难受。   林晴虽然没哭,但也沉默了。   离婚之前,这些事情她早就想得明明白白,就是怕儿子以后性子出现问题,所以才想让对方和季淮感情好一点。   现在是好处理,但是季淮再婚后就很难了。   “不过小晴你放心,等我退休了,我也会帮你照看着森森,你要是忙,送过来也可以,妈都帮你看着,或者妈白天来这边帮你照顾也行,晚上再回去。”季母又许诺说。   儿子不同意接回去养,她来帮忙还是可以的。   这话林晴倒是信的,诚心道谢,“谢谢妈。”   小森森在客厅搭积木,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搭好一个东西后,他小心翼翼捧着朝这边走来。   季母怕孩子看出异样,赶紧伸手擦了眼角的眼泪,缓了缓情绪,笑得慈爱,“森森,你搭的是什么呀?”   “奶奶,是大飞船。”小森森放在桌子上,开始介绍,“这个是轮子,这是翅膀噢。”   “还有它的尾巴。”   “大飞船还有尾巴呀?”季母摸着他的头,笑呵呵说,目光怜惜心疼。   “嗯。”小森森用力点头,“我喜欢的大飞船都有翅膀和尾巴,爸爸说它们还长角。”   “爸爸跟你说它们长角?”季母顺着问,从他嘴里听到季淮的名字,心底有些高兴又欣慰。   “嗯。”小森森摆弄着他的积木,随后又扭头看季母,“但是奶奶,我不喜欢爸爸说长角的飞船。”   “为什么?”季母好奇。   小森森抿了抿他的小嘴巴,“因为,爸爸不喜欢我,所以,我不要喜欢他喜欢长角的飞船。”   “我不要搭。”   季母摸着他的脑袋的手顿时僵住,笑容收敛,坐在沙发上满脸无措,那种难过都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眼眶都红了。   心就跟被针扎一样,这是两岁的孩子啊,从两岁的孩子口里说出这种话,让她如何忍受?   林晴也懵了,连忙纠正,“宝宝,爸爸很喜欢你,很爱你,最疼你了,这些积木都是爸爸给你买的。”   小森森已经把他的脑袋扭过来,小手继续搭建着他的“飞船”,声线软糯反驳,“爸爸才不喜欢我,才不爱我,也不是最疼我。”   林晴脑海里不断在回想细节,季淮这段时间和小森森关系都挺好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想?   季母脸色发白,都不敢面对小森森,觉得季淮伤害了孩子,林晴刚要继续和儿子解释,小森森把一块积木拿下来,自言自语道,“爸爸说她最爱妈妈,才不是最喜欢我,最疼妈妈,妈妈第一我第二。”   “我是老二。”   林晴一听,头顶一排黑线,季母还在,紧张又尴尬往儿子那边凑,“宝宝,爸爸没说的话,小孩子不可以乱讲。”   她和季淮都离婚了,季母听到算怎么回事?   “森森才没有乱讲话。”小森森放下积木块看向妈妈,大萌眼里带着认真,还奶声奶气哼了一声,“爸爸就是说了,爸爸昨天还说,他才不是最喜欢我,他最爱妈妈,他昨天还打我屁股了,他就不会打妈妈屁股。”   说着,话语里还有点小委屈。   林晴:“……”   哪里有地缝?她想钻进去,再也不用出来那种!   季母眉开眼笑,把小森森抱过来,着急求证,“爸爸这么跟你说的吗?他还说了什么?”   小森森被奶奶抱着,继续低头玩他的积木,小嘴嘀咕,“没有妈妈就没有森森,要爱妈妈。”   “听话,妈妈要学习考试,不可以惹妈妈生气。”   “森森才没有惹妈妈生气。”   ……   季母越听笑得越开,看向林晴的时候眼底都冒亮光,回去的时候一个劲把钱塞给林晴,推都推不掉。   还在一直在追问她,“小晴啊,你有没有想过复婚?”   林晴如实摇了摇头。   季母神色染上一抹失望,很快又道,“那还是要考虑一下的,毕竟孩子也需要父亲,我了解我自己的儿子,他想做的事情,还是会认真去做,经历过这一次,他应该想得很清楚,当初你们两个人也是恋爱结婚的,感情还在。”   “虽然妈也不希望你委屈自己,但他或许也是诚心的。”   ……   以前两人离婚的时候,季母也没少操心,哭得不比她少,如今看到有希望,离开的时候足足劝了林晴一个半小时。   言语间,是真希望她能和季淮复婚。   甚至觉得林晴可能是因为他们家家庭不太好,还贷压力太大,所以两人的感情才出现了问题,还说等她退休了,能有笔退休金,到时候拿来给他们还贷,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以后会多多帮衬他们,带小森森也行,还会尽力帮着还些贷款,只希望林晴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等季母走了,林晴拿着那些钱都觉得烫手,季父季母也就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季淮当初买房就掏空了他们一辈子的积蓄,五千块怕是都得攒一攒。   这笔钱,她得还给季淮。   今天季淮在上班,她带孩子,他应该也不会来,正想打电话让他来一趟,门外就有人敲门了。   打开门一看,是他,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你买了什么?”她疑惑问。   “柠檬鸡脚,城喜那一家店,今天刚好去那边,就给你带了一点。”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袋子。   林晴喜欢吃这些酸酸辣辣的东西,还是最有名的那家店,眼底还是微微一闪。   有点像小森森看到棉花糖的样子,只不过她会掩饰,不会像小森森一样,先是“哇”一声,然后再上前亲他一下,接着来一句“最爱爸爸。”   但在季淮看来一样可爱,他嘴角忍不住翘起。   “谢谢,一会给你钱。”林晴神色如常,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今天你妈来过了,给我的五千块,还你。”   季淮看着她递过来的钱,没有伸手接,“那是给你的,又不是给我。”   “她太坚持了,我没还回去,还你也是一样的,你给孩子的抚养费够了。”她不会私底下收季母的钱,以前季母逢年过节也会给她一些,但是都被她还给季淮了。   主要是觉得对方不容易吧,两个老人也是勤勤恳恳一辈子,还拼命想着补贴他们。   “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收?”季淮把袋子放在桌子上,“留着吧,或许我下个月就没钱给你抚养费了。”   林晴无语,但是又迟疑了一会。   “我没存款,说没有就没有,所以收着吧。”他又说。   她想了想,也只能收下,“你手头紧的话下个月就先不用给我了。”   季淮点头,坐下来随口问,“我妈来说了什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林晴看向他,想起不久前的尴尬,面色严肃,“你能不能不要乱和儿子讲话?”   季淮头顶一个问号,“我说了什么?”   林晴想起小森森说的话,面对他还真说不出口,“反正你就不要乱讲话。”   季淮又看了看她,往客厅正在玩耍的儿子走去,抱起对方问,“宝宝,今天你和奶奶说了什么?”   小森森正玩得入迷,“说,说爸爸最爱妈妈,才不是最喜欢森森,爸爸最疼妈妈。”   季淮亲了他一下,把他放下来,往林晴那边走,“这不是说得挺对的吗?”   这段时间,季淮的种种行为,都在有意无意释放信息,林晴是真的很无奈,认真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以复婚。”季淮回。   “我说了,我不想。”   “你以后或许想了呢?”他又接话。   “季淮,你的爱,到底有几分真?你是一直爱我,还是现在突然爱我?如果是一直爱我,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样的地步?”林晴眸光看着他,缓缓道,“我承认,你现在做得是比之前好,但是,我认为那不过是一种手段,你想要挽留的手段。”   “复合之后,一切又会重蹈覆辙。”   人总是在没有完成目标的时候耐心十足,在得到之后又不够珍惜,反反复复分分合合,真的特别浪费时间,长痛不如短痛。   林晴自己也不算清醒,爱一个人就不可能做到全然清醒,她也承认自己会心动,复合之后,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她和季淮继续在一起,一切好像很美好。   “不是手段,我说了,我很认真思考过也检讨过,会和你一起经营家庭……”   他没说完,她出声打断,“那你告诉我,碎了的镜子,还能复原吗?” 第118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16)   林晴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 语气甚至有些刻薄,情绪也在隐忍。   目光看向季淮,想看他的反应。   “不能。”季淮没有激烈反驳,说完又道,“摔碎的镜子分子结构被破坏,理论上是不可能再复原。”   闻言,林晴没怼他,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难以言说的滋味, “那不就是了?感情也一样,裂了,就是裂了, 哪怕再粘起来, 伤痕依旧在。”   “镜子是死物,人不是,人有灵性, 把镜子比喻成感情,我觉得不太合适, 避免重蹈覆辙的方法, 是反思改正,去解决问题, 解决不了,就再想办法解决。”季淮看着她的眼, 接着又道, “况且, 差一点失去的东西,之后会倍加珍惜。”   林晴争不过他,看向前面的小森森,喊了一句,“宝宝,过来喝点水。”   “我不会逼迫你做决定,因为这不是你的初衷,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心甘情愿和我复婚。”季淮对着她的背影说。   “我不会心甘情愿的,我也不想。”林晴拒绝得很干脆也很决绝,尾音未消的时候看到他眼神倏然暗淡,心尖也跟着微微刺疼,密密麻麻在蔓延。   她别过头,挺想当一个狠心的人,拿着水杯往儿子那边走,蹲下来喂对方喝水,伸手帮他擦汗,但却有点心不在焉。   “森森饱了。”小森森又喝了几口,开口道,“妈妈,我搭的飞船长角了,长角的飞船。”   “那它能飞起来吗?”林晴顺势问。   “它会跳起来。”小森森指着自己的积木,然后蹲下来跳了一下,“像大青蛙一样,这样……”   他又蹲又跳的,把林晴逗笑,她扭头,却看到季淮面无复杂站在她身后,眼底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等儿子走去一边玩,她站起身,转身季淮对上,他低沉的话语传来,还有点沙哑,“真的,一点都没考虑了吗?”   他问得特别认真,林晴在那一刹那,下意识躲过他的视线,嘴唇动了动,好一会才挤出一句,“嗯。”   想说各自安好,又说不出口。   季淮情急之下,伸手去拉她的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   “还没到那一步。”   这幅样子简直就是在耍无赖,林晴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松了一口气,居然不反感。   “我也不急。”季淮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脸上又故作轻松,“慢慢来。”   林晴又慢慢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季淮反手握紧,快速又变成十指相扣。   她又扯了两下,眉柳一拧,“松手了。”   “好。”季淮看着她皱起来的眉头,听话又把手松了,抿了抿薄唇又露出浅笑。   “谁跟你笑?”林晴把手收回身后,转身往另一边走。   转身的瞬间,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眉眼略微弯了一些,两人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年轻,哪怕装得再无波无澜,心内波动的心弦也只有自己知道。   应该算是怀揣着忐忑又期待,不过隐瞒在最深处,披上了一层自以为冷静又清醒的外衣。   *   林晴比谁都了解季淮这性子,他真的很能忍,做事不急不躁,说了不说的事情,他就真的没再说了。   一切又恢复以往的样子。   两人一起照顾孩子,接送孩子,期间季淮过生日的时候,他们三人还去隔壁的省旅游过三天。   一切都挺好的,看起来就像一家人。   时间流转,到了七月初。   林晴的考试时间已经被定在八月中旬,也开始报名了,而七月初,小森森幼儿园放假。   林晴要复习,季淮调换新岗位,时不时还有应酬,事情也多,没人照顾孩子,她一咬牙,只能又让孩子上所谓的“兴趣班”。   小森森素来听话,也乖乖去上了,跟着老师和小朋友玩耍,头几天兴趣还挺高。   到了后面就不行了,可能是孩子少,负责的老师他不太熟悉,上了几天之后就不想去上,在家里闹情绪。   林晴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为了准备考试,最后一个月她都把工作辞了,因为笔试进了,距离面试只有三天的时间,所以肯定是要一同准备,她如果考上,这份工作不会再做,考不上,这份工作也不会再做,所幸就辞了。   心理压力一天比一天大,小森森闹着去季淮那里,她想送过去让季淮带着,他今天好像休息。   去了之后,季淮接到电话临时要去公司。   她都要炸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脾气一下就上来,生生让她压下来。   季淮也挺愧疚,走到她面前话语歉意道,“我尽量早点回来,到时候我带他。”   “你去好了。”林晴也没那么不讲理,但她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话里,有一丝丝赌气和不爽。   “可能一个小时后就回来了。”季淮微微低头看着她,手搭在她肩上,语气再次放低,“对不起。”   林晴看向门口,“你去啊。”   “生气了?”季淮没走,弯腰继续要与她眼神对视,有点哄她,“我没想到突然要过去公司,不然就不让你过来了。”   “我没有生气。”林晴一板一眼说着,一字一顿又道,“你、还、不、赶、快、去?!”   附近大学刚好有这个专题讲座,她本来想赶过去听,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这幅严肃的样子,明显有点火,但又强忍着,有点说不出的可爱,季淮没忍住,微微往那边凑,要去亲她。   林晴没动。   快要亲到的时候,小森森蹭蹭蹭跑过来,喊了一句,“爸爸,积木呢?”   林晴满脸发烫,耳尖都红了,对于自己没躲也是很吃惊,赶紧推开他,季淮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那边在催。   他瞥了一眼,应该是挺重要的电话,对着林晴匆忙道,“小晴,我真要走了。”   “宝宝,积木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爸爸一会回来陪你。”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林晴把门一关,看向正在把积木倒出来的小森森,脑瓜子又发疼,“宝宝,明天我们去幼儿园好吗?”   她是真带不过来,后期可能要提前去上面试课,一上就是一天,价格也很贵,所以都要提前做好功课。   “不要。”小森森拒绝得很干脆,低着头嘀咕,“我才不要去,一点都不好玩。”   “可是妈妈没有时间照顾你。”她蹲在儿子身边,轻声说。   “我可以自己玩。”小森森拿起一块积木,看着她笑,“爸爸也可以和我玩。”   “妈妈,森森很乖,可以自己玩。”   ……   林晴看着他这幅乖巧的样子,又觉得逼他去幼儿园很残忍,坐在一边陪他玩。   一边陪他玩一边等季淮,分明说好了一个小时,结果一个下午都没见人。   林晴觉得他工作忙,也没打电话催。   小孩子体力有限,跑跑跳跳就累了,便拉着林晴去房间睡觉,还要妈妈给他讲睡前故事。   他的房间床太小,睡着不太舒服,次卧又不能住人,林晴便带他去主卧。   主卧的风格一直没变,床头还挂着两人的结婚照,床头柜上还多了一个相框,是他们上次去旅游拍的。   照片里,她抱着小森森,季淮站在前面,小森森还抓着他的肩膀,笑迷了眼,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她都不记得当初她笑得这么开怀。   倏然看到这张照片,还是有点害羞,掀开被子睡上床,把儿子抱在怀里。   她最近晚上都在熬夜看书,所以季淮都会带小森森回来,床头就放着一本睡前故事,她拿过来就开始翻。   讲了两个故事,小家伙就在她怀里睡着了,她低头亲了亲儿子,把他放平,本来打算起身去看书,整个人却疲倦得很,床又软又舒服,迷迷糊糊间,觉得季淮用的肥皂香还挺好闻。   夕阳倾斜,傍晚降临。   季淮回到家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他还以为林晴生气带着儿子回去了。   打开灯看到她放在沙发上的包,又松了一口气。   走回卧室的时候,小森森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看向他,软软唤了一句,“爸爸。”   季淮心都塌陷一块,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走过去抱他,见林晴还没醒,小心翼翼抱起来后给她盖好被子,把儿子抱了出去。   现在晚了,季淮也没做饭,叫了份外卖,他和儿子吃一份,给林晴留了一份。   等两人吃好饭,林晴还没醒。   季淮看了下时间,走去房间要叫她起床,说好了一个小时,结果被拉着去开会,估计把她气着了。   走进房间,他走到床边,覆下身轻声去叫她,“小晴。”   林晴眉头紧锁,没有睁眼。   房间漆黑,他也没太看清楚她的神情。   季淮把她凌乱的发丝微微往后撩了撩,还没再次开口,林晴便无精打采睁开眼了,先是与他对视,而后一愣。   她的手,还按压着她的小腹,两腿间一股暖流涌出,紧接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刚,小腹绞痛,身子都缩了缩,她以为是做梦,晕晕乎乎不愿意醒。   “怎么这幅表情?要不要起来吃饭了?”季淮坐在床边,房间静,显得他的声音格外温柔。   林晴小腹又疼,整个人又懵。   她忙得都忘了生理期这回事,最近可能熬夜比较多,规律被打乱,看着架势,她又穿着薄款的长裙,身下的被单……   “不舒服吗?”季淮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边说着一边要伸手去开灯。   “别开!”林晴出声制止他,“你、你先出去,帮我关好门。”   “怎么了?”季淮满脸疑惑。   “先出去。”林晴疼得说话费劲,语气都有些恳求,“先出去一下可以吗?”   季淮视线落在她身上,然后又往下移了一点,落在她小腹处,林晴恨不得躲到被子里去。   实际上,她也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闷闷道,“我很不舒服,你别惹火我。”   她脾气算不上好,加上这个时候,真的会炸。   “那我先出去。”季淮站起身往外走,关门的时候还说道,“我去给你买卫生巾。”   林晴等他关门之后,打开灯掀开被子,直接欲哭无泪,以前都没这么凶猛,但是最近她身体的确有点扛不住,又累又疼。   “宝宝,跟爸爸出超市了。”门外传来他的声音。   小森森自然乐意,甜甜应了一声,两人很快出了门。   林晴坐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她拿起手机,给季淮打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那头很快接了起来,她眼底挣扎,好久没说话。   “还需要买什么吗?”他那一头主动问。   “我没衣服换。”林晴说。   “好,我一会给你买套睡衣。”他应。   “还有……”她居然变得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和他亲密接触,一切都变得陌生,愣是没把话说全。   “还有什么?”季淮也一头雾水。   “我在这边一套衣服都没了。”她再次提醒,“你买东西买全,不然我怎么换?”   “……好,内衣要吗?”他反问。   “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有药店,你帮我买粒药,我很疼。”她说话的时候都有气无力。   挂点电话之后,季淮看了看电话,加快了速度。   小森森都想缠着爸爸买好吃的,可是爸爸今天没怎么理他,不是带他来逛超市的,买了衣服就要回去,只给他买了一个小人偶哄他,还急匆匆去了药店。   他有点失落,可是爸爸说妈妈不舒服,他很担心。   回到家,林晴依旧睡在床上,她也去不了哪,季淮走回房间,神色担忧,“我记得你以前不吃药,这药吃了也不好。”   林晴捂着小腹,疼得直皱眉,“可能我体质变差了,一会我再帮你帮床单洗了,我记得家里还有套新床单。”   “你先洗澡吧,我把东西放在浴室了。”季淮说着带小森森走出去,又把她留在这里的毛巾给她拿到进去。   “谢谢。”   等门关上,林晴下床的时候脚都在抖,走到浴室,看着毫无血色的自己,感觉真的要死了。   季淮给她买了纯棉的薄长款睡衣,其他东西倒是也给她买全了,突然想起来,以前他也会经常去帮她干这事,倒是没拒绝过,他们也有如胶似漆的时候。   等她出去,季淮正在换床单。   这种事,以前他倒是干过,隔得有点久,林晴整个人都很不自然,走过去要把床单捡起来,季淮却快她一步,“本来给你点了微辣的菜,我刚刚重新点了一份,你先去吃饭吧。” 第119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17)   林晴站在原地, 神色不自然出声, “不好意思啊, 你放在里面我再洗。”   其实她心底窘得很, 自从上次生病在这里住了几天,她都小半年没过来了, 本能还是把自己当客人。   “你还有精神跟我计较这个?”季淮笑着看向她, 声音又放缓了些, “去吃饭吧。”   林晴突然觉得他好温柔, 心底的尴尬都减缓不少,还未说完, 小森森跑了进来, 小孩子没轻没重, 扑向她后用力抱着她的腿,要她抱。   “妈妈。”   林晴险些没被他推得往后倒,身子都晃了晃,季淮剑眉一拧,轻斥了一声, “小心一点,妈妈不舒服。”   小森森又松开妈妈, 昂头看着林晴,小脸上带着愧疚, “对不起妈妈。”   “没关系。”林晴扯出一抹笑。   “那你带妈妈出去吃饭了, 妈妈还没有吃饭。”季淮也收敛了神情, 看向儿子说。   小森森肉乎乎的手牵上林晴的手, 拉着她往外走,一路走出去的时候,嘀咕着,“森森和爸爸都吃饭了,吃的是鱼,好吃的,还吃了鱼眼睛。”   “是好吃的鱼。”   林晴心不在焉听着儿子讲话,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季淮一眼,对方似乎被儿子逗笑,唇角翘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脸色都柔和不少 。   “那我先去吃饭了。”林晴指了指门外,也忍不住放低声音。   “去吧。”他回。   林晴跟着儿子走到厨房,季淮一开始点的是酸菜鱼,还放在一边,好像是专门给她留的,没被动过,给她重新点的是清汤冒菜,味道倒是不错,但是她难受得很,根本吃不了多少。   小森森虽然不闹妈妈,但是知道妈妈好像不舒服,他也没有去看自己的动画片,一直要待在林晴怀里。   林晴让他先去玩他也不去。   季淮出来就看到一个画面,儿子躲在林晴怀里,小手还抱着她,十分粘人的样子。   时不时还要喊上两句妈妈。   林晴虽然被他粘得很不舒服,但是又被萌得一脸,只能说痛并快乐着。   就在小森森又一次叫妈妈的时候,季淮伸手把他捞起来,带他坐在地上拼积木了。   林晴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他们。   季淮最近很喜欢带着小森森玩积木,昨天还去商场买了一套小黄人积木。   他带着小森森玩,没一会对方就全神贯注,钻到他的怀里去了,专心致志看着他搭积木。   “吃药了吗?”季淮一边给小黄人按上眼睛,一边侧头问她。   林晴身子不舒坦,换了个姿势,“没吃,好像比之前好了一些,不想吃了,再看看吧。”   听说吃那个药伤害大,她以前也没这么不适,所以就先看看。   “多喝热水。”季淮说完直男语录,补上一句,“我买了红糖,在饮水机旁边。”   “嗯。”林晴点头。   季淮揽了揽怀中的儿子,继续拼积木。   林晴看着他拼成了一个小黄人,递给儿子玩,对方开心得很,她笑着道,“到底是你给自己买的,还是给他买的?”   从头到尾,这些小积木小森森就没拼成一片,她都怀疑季淮是给自己买的,是他自己想玩。   季淮倒是也不否认,“我想玩,儿子也想玩,一举两得,这钱不是花得更值了?”   他买的是小积木,因为小积木对于小森森来说是很难的,他那不发达的小肌肉也不足以支撑他把这些积木拼完,都得求助自己,顶多找找零件。   如此一来,两人的父子关系就会越来越好。   闻言,林晴失笑,也没继续说什么。   拼积木浪费时间,等季淮把一个又拼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林晴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小森森趴在地上,看着小黄人在自言自语,把另外两包积木给季淮,“爸爸,再拼这个,再拼这个。”   这一套一共有三个小黄人,每一个拼出来有小森森的脑袋那么大,他喜欢得紧。   “睡了,明天拼。”季淮把多余的积木收起来。   “不要,不要。”小森森摇着头,缠着他撒娇,“爸爸再拼这个,这个。”   季淮又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昏昏欲睡的林晴,“爸爸困了,要去睡了,你要不要跟爸爸去睡了?”   “明天起来拼,很晚了宝宝。”   “那好吧。”小森森纠结了一会,捧着他的两个小黄人,小心翼翼放在柜子上。   季淮起身走到沙发边,“小晴,回去睡了。”   林晴把抱枕放在一边,然后起身。   季淮又走去拉小森森的手,“走了,跟爸爸去睡觉了。”   “你和他睡主卧吧,我去他房间。”林晴主动开口。   小森森房间的儿童床有点小,季淮和他一起睡就有点挤,会不太舒服。   “好。”季淮也没说什么,牵着儿子的手就往主卧去,小森森来到主卧之后,又有点愁眉苦脸了。   “怎么了?”季淮坐在床上看儿子,出声问。   “我想和妈妈一起睡。”小森森看着爸爸,低着头,蹙着他的小眉毛说。   “妈妈今天不舒服,你睡觉又闹,会吵到妈妈。”季淮说着把故事书拿过来。   小森森又沉默了,揪着他的小手,季淮要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他又努着嘴,“我想和妈妈一起睡。”   季淮看着他,小森森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一脸委屈。   “那你是不要爸爸了吗?”季淮看着他,眼底也有些难过。   “爸爸和妈妈一起。”小森森想出一个办法,还拍了拍旁边的床,分配着,“这里给妈妈睡,森森睡这里,爸爸睡那里。”   “如果妈妈同意,爸爸就没有意见。”季淮徐徐诱导,“你跟爸爸说也没用,你得去问妈妈。”   话音未落,小森森就爬了起来,“我去问妈妈。”   季淮没回他,但神色间是默认他的做法。   小森森下了床,蹭蹭蹭就往外跑。   与此同时。   林晴已经睡下来,躺在儿子的床上俨然比躺在季淮的床上要放宽心得多。   只是小腹已经很不舒服,浑身都没什么劲,希望明天醒来能好一点。   她刚刚还发现了一件特别尴尬的事情,季淮不仅把床单洗了,把她换下来的贴身衣物也洗了。   想到这里,林晴脸色是真发烫,整个人躲到被子里,又不断安慰自己,以前季淮也会洗啊,她又不是清纯少女,怕是越活越回去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就被拍,外面传来声音,“妈妈,妈妈。”   小森森叫得急,林晴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起身去开门,结果儿子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要拉着她往一边走。   “你要拉着妈妈去哪?”林晴看着儿子,摸不着头脑。   “睡觉。”小森森奶声奶气说,一直拉着她往主卧走去。   林晴一听,停了下来,“宝宝,你不是和爸爸在睡吗?还是要来和妈妈睡?”   “一起。”小森森一脸认真,“爸爸和妈妈一起。”   林晴当然不会答应,蹲下来看他,“宝宝,爸爸和妈妈不能一起,要不你跟着妈妈回去睡,好吗?”   季淮坐在床上没动,耳朵却灵敏得很,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她不同意,意料之中还是很失望。   “为什么?”小森森问了,特别认真,“可是爸爸妈妈就要一起。”   林晴回答不上来,想要跟他绕弯,“可是你的床很小,妈妈睡了,爸爸就不能了。”   小森森指着主卧,“那边有大床,可以睡。”   林晴被一噎。   “一起。”小森森又牵着她的手要往主卧去,固执想要爸爸和妈妈一起陪他睡。   “宝宝,不行。”林晴又拒绝,小腹也跟着不舒服了。   小森森失落,眼眶就跟着红了,说话都哽咽起来,“小胖爸爸妈妈都一起,为什么森森不是?”   “妈妈不爱森森。”   “妈妈很爱森森。”林晴看着他哭就受不了,赶紧否认,“妈妈很爱很爱森森,你是妈妈最爱的小宝贝。”   小森森吸了口气,牵着她的手又往主卧走,看着架势,今天是一定要她睡在主卧了。   林晴怕他敏感多想,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过去。   进屋之后,看到季淮穿着睡衣靠在床头看故事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穿的睡衣一件浅灰长款,他也睡衣也是浅色的,有点像情侣款。   见她进来,季淮也坐了起来,看像小森森,一脸无奈,还叹了一口气,“爸爸现在是要出去吗?”   看这语气和神情,一副拿儿子没办法的样子。   “不是,爸爸和妈妈一起。”小森森否认,趴在床上指了一处,又指了另一处,“爸爸睡这里,妈妈睡这里,森森睡这里。”   他都安排好了。   季淮第一反应是看向林晴。   林晴明显也是没招,走到床边,“他硬把我拉过来了,要不我今晚睡外面?”   她不想让儿子失望,也不想让他多想。   季淮倒没什么意见,起身下了床,“你睡里面吧,我睡外面。”   他说完,把儿子抱上床。   林晴话都说出口了,自然要照做,只能上床,往最里边爬,内心紧张。   床单已经被他换过,由一开始的灰色换成了现在的浅蓝,这套被单还是她买的,当时新房装修的时候和他一起去选的,这么一想,心底的感觉更加怪异。   小森森满意睡在中间,季淮把被子往里放,林晴盖上被子,还能感受到他刚刚余留的温度,心跳又开始加快,思绪也跟着乱糟糟的。   “爸爸,讲故事了。”小森森睡好之后,侧身看向爸爸,又看向爸爸,笑得更开,都眯了眼。   他的睫毛随了季淮,特别细长,长得有白白嫩嫩,林晴也侧着身子看他,嘴角露出浅笑。   季淮看着这对母子,又把故事书给儿子,“你想听哪个故事?”   小森森翻着故事书,小小的手指着其中一页,“大熊的故事。”   “大熊搬家。”季淮跟着念了出来,他倚靠在床头,把被子给儿子拉上来了一些,故事书被他放在身上。   小森森睁大眼睛看着爸爸。   “森林里住着一只熊,熊要给自己建一座房子……”季淮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他有意放缓声音,带上一丝情感变化,温润清朗。   林晴难受得也睡不着,和儿子一起,听他讲故事。   “它去找了木头,路上遇见了兔子……”季淮讲完一页,修长的手翻了下一页,随口一问,“兔子最喜欢吃什么?”   小森森想了许久,摇着头。   季淮笑了笑,目光一移,落到了睡在里面的林晴脸上,又问,“兔子最喜欢吃什么?”   林晴正听他讲得入神,本能接话,“红萝卜啊。”   说完,对上他的笑意,整个人又是一囧,感觉自己像个学生,有点被套路了。   “是红萝卜。”小森森也一脸兴奋跟着说,“爸爸,我知道是红萝卜。”   季淮翻好页,按了按书本,看着故事内容道,“那是妈妈说的,又不是你说的,你不知道。”   还被夸奖了,林晴不知道她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反正没好意思看他。   不过季淮也没再多说,继续讲故事。   小森森撅了撅嘴,更加认真听爸爸讲故事。   林晴听着他低缓的声音,不自觉染上困意,眼睛慢慢合上。   季淮瞥了一眼,降低了音量。   讲到第二个故事的时候,没儿子哄睡,倒把林晴哄睡了,她闭上眼,呼吸均匀,头贴在柔软的枕头上,面对着他们。   “还有呢,还要听。”小森森越听越兴奋。   “妈妈睡了。”季淮合上故事书,低头看着他,“宝宝,你该睡了。”   小森森有点不想睡。   “爸爸讲得嗓子也疼了,明天再跟你讲好吗?”   小森森回头看了眼妈妈,也点了点头。   妈妈睡了,不能吵醒妈妈。   季淮把故事书放在一边,关灯后睡下来,又轻轻把林晴那一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小森森安安静静在睡觉。   老婆儿子躺在身边的季淮心底并没有那么平静,与林晴隔着孩子,但好似闻到她的体香,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一颗心,蠢蠢欲动。   借着月色,他能看清楚她好看又温柔的轮廓,更加没了睡意。   夜越来越深了。   外面还下了小雨,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温度也在下降。   林晴睡得并没有多平静,她做了梦,似乎还不是一个好梦,梦里乱七八糟。   小腹交疼,睡梦中没意识,发出轻微的呻吟,身子缩在了一起。   小森森睡觉一直都不怎么安稳,居然还爬起了起来,往她身上压。   林晴疼得迷迷糊糊,又被压得烦躁,小森森居然一下翻身到里面去了,又开始乱动了。   她睡梦中烦得很,疼得咬牙,也往外翻,远离一直踹她的“讨厌鬼”。   “很疼吗?要不要吃点药?”   林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这么问她,声线有些关切。   她意识昏沉,压根也懒得吃什么药,眼睛都没睁开便摇了头,话也没说。   再然后,她就待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比刚刚踹她的“讨厌鬼”舒服多了。   小腹一阵温热,身子上的不舒坦舒缓了不少。   她身子的本能动作,身子一转,纤细的手往前一伸,准备无误就抱了季淮的脖颈。   被她抱着的季淮身子猛地一僵,低头亲了她一下,无声叹气又把她的手放下来,改为一边手抱她,一边手撩起她的衣服,放手在她的小腹上。   动作不算生疏,但也不熟练。   林晴在睡梦中不舒坦了一会,然后又慢慢舒服了,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季淮到是一夜没睡,他还见证了一夜他儿子就像打武功一样乱动,期间还像个青蛙一样坐起来闭着眼睡,然后又一下栽下去,睡得死沉沉。   林晴以前睡相不差,今晚也是不安生。   她一不舒服,整个人就要缩成虾了,但是被他抱着,肯定缩不起来,就使劲往他身上缠,不断蹭。   还要像八爪鱼一样抱他,但是又不能缓解难受,没过多久就会皱着脸推开他,还会无意识拖这声音着,“疼。”   有点撒娇,又有点委屈,反正季淮是受不了,浑身一紧都要把她当孩子哄了。   他也慢慢找到了方法,得一刻不停给她揉肚子,这样就睡得稳了。   最后手都要抽筋,天边泛起鱼肚白,季淮实在撑不住,抱着她睡了。 第120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18)   清晨。   经过一夜的雨水洗礼, 空气愈发香甜, 枝干上飞来飞去的小鸟在叫着,声音清脆动听。   太阳高挂空中, 一缕缕金色的光芒透过窗照射进屋内,大床上的三人正在熟睡。   小森森已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压着被子横着睡, 昨晚他一个人就占了大半边床, 撅起屁股,脑袋往床里头伸,小脸蛋贴在墙皮上。   手脚还张着, 睡得沉沉。   另一头, 季淮侧着身子紧挨着床沿, 若是身子放平, 都有可能栽下床, 他双手揽着林晴,而她的手缠着他的脖颈, 整张脸埋在他胸口,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身子紧贴在一起, 动作极为亲昵。   林晴做了个梦,梦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发小送她的那个大玩偶, 占了她寝室床的一半,让她的床变得很挤。   即便如此, 她还是很喜欢那个玩偶, 每次睡觉和醒来的时候都喜欢往它怀里钻, 软软的毛发,手感不错。   被窝也好舒服,让人不想醒来。   林晴又往“玩偶”怀里蹭蹭,嗯?怎么还是温的?还有些硬邦邦的。   不对。   她一下清醒,猛地睁眼。   季淮已经被她又抱又揉给折腾醒,两人对视,空气就在那一瞬间凝固住了,她眨了眨眼,又再眨了眨眼。   林晴的十指还迷恋般插在他的短发里,他的发质很好,比她的还滑柔,还很细。   她半躺在他身上,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变化,季淮手也没动,望着她,喉结耸动两下。   林晴回神后脸和脖子一下爆红,慌忙把手从他头发里拔出,动作太快,扯到季淮打结的头发,他眉头紧蹙,整张脸皱了起来,倒吸气。   “对不起。”林晴更加窘迫,两人的腿又交叠着,她胡乱起身,手抵着他的胸口,脚往上一抬。   两人身子都猛地一僵,尤其是季淮,他头顶一排黑线,面容非常之怪异隐忍。   “抱歉抱歉。”林晴欲哭无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事。”季淮装得很大度,嘴角还是止不住抽搐,在她起身之后也尴尬得想要落荒而逃,忘记了自己在床沿,一个翻身,身子失去平衡,身子搞笑挥舞了几下,栽到了床下地板上,形象全无。   季淮:“……”   林晴:“……”   他也不着急起身了,趴在地上侧头看向床上的她,破罐子破摔道,“都在一起生过孩子了,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当初你可是……”   话还没说完,林晴恼羞成怒,拿起一个枕头就砸向他,瞪大眼睛急急打断,“闭嘴!”   孩子还在,这人嘴上就没把门!   季淮又被她砸到头,枕头是棉枕头,自然不重,他坐起来,捡起枕头抱在怀里笑。   这么一闹,略带怪异的气氛又倏然消失,林晴也不害臊了,小心翼翼走到里面要把儿子过来,让他睡在被子下。   “我来。”季淮也站起来,把枕头放在一边,爬上床去抱儿子,边抱边说道,“昨晚打了一夜‘武功’,从床头到床尾,就没差站起来睡觉了。”   林晴知道儿子有这个毛病,睡到半夜就坐起来睡觉,或者乱钻乱踢,替儿子辩解,“小孩子都这样。”   “那你呢?”季淮给儿子盖好被子,转身看向她,似笑非笑来一句。   话刚说完,好似心有灵犀似的,她顿时就能猜出他所指,再联想到自己刚刚粘着他,揪着他头发的行为,面色又是一阵爆红,直接脑补自己昨天晚上对季淮怕是也“大动手脚”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不要面子的?   林晴眼神泛起一丝心虚,倒打一耙,“关我什么事?要随也是随你。”   季淮神色间带上不可思议,真的是被惊到了,可谓是锅从天上来,这么无赖的方式,他只在两岁半的儿子身上见识过,当时对方是为了一颗棒棒糖。   既然说了,那肯定是要贯彻到底,林晴轻轻哼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长得像也就算了,行为习惯也学了八分,还挑一些不好的学!”   季淮:“……”   “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小孩子喜欢模仿。”林晴说得一本正经,上升高度。   “小晴。”季淮收敛神情,缓缓出言,“就算你再怎么说,昨晚你……”   林晴脸色骤然一变,狠狠瞪着他,牙齿都咬得咯嘣响,头顶就差没冒烟了。   见此,他嘴角含笑,又轻咳了一声,说得煞有其事,“昨晚下雨了,就有点冷,然后我就没忍住抱了你,你不会介意吧?”   这话听在林晴耳里,就那么刺耳,她的脸色变了又变,跟调色盘似的。   昨晚肯定是她主动抱了季淮,还把他当玩偶了,她没脸了,脸都被她丢在地上摩擦了几百回,颜面何存?   季淮见她没说话,不知死活又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林晴硬生生扯出一抹笑,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我当然不介意,本来就不是大事,不要小气。”   “对。”他笑着点头,转移话题,“你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谢谢关心。”她皮笑肉不笑,下了床,直接走出去刷牙洗脸。   季淮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去了洗手间的林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恨不得拿着头撞上去,伸手捂脸,一脸愁意,还狠狠剁了两下地板。   她看着镜子碎碎念,又怕季淮听到,叹了好几口气,看着镜子反问自己,紧蹙着柳眉,“我到底在搞什么?”   智商和脑子都离家出走了吗?   *   林晴在客厅的洗手间待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季淮点的早餐外卖都到了。   小森森已经起来,他正在伺候抱着儿子走进来,要帮他洗漱。   她见到他还有些窘迫,主动走到外面去,看着季淮的脸,她现在是无法直视。   季淮倒没什么异常,替儿子洗漱完,出来吃早餐。   林晴给小森森一个小笼包,默默低头吃早餐,过了一会,又把晾得温热的豆浆递给儿子。   小孩子话多,饶是小森森这么乖巧的孩子,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就跟话匣子似的,一直说个不停。   林晴今天早上附和他比较少,只说了几句话,都是季淮顺着儿子的思路说。   小孩子吃不了多少,吃了两个小笼包之后,便去客厅玩他的去了。   小森森走后,气氛又有些微妙的变化。   季淮把纸袋包好的油条递给她,“你要吃吗?”   “不了。”林晴摇头,其实她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吃东西都没什么胃口,手撑在桌面上,脸色有些疲惫。   本来今天想去图书馆,看样子也得作废,又少了一天复习,想来心情就郁闷。   “要不要再去睡一下?你昨晚都没怎么睡。”季淮又说。   林晴眉眼一挑,“你怎么知道?”   她睡没睡,难道他看着?   “因为我也被你闹了一晚上。”他咬了口包子,手也撑着桌面,拖着声,真的有点困。   虽然睡得迷糊,但是回想起来还隐隐约约记得一些,林晴的面色慢慢古怪了起来。   她好像和他……咳……   季淮知道她害羞,可不敢惹,吃完早餐就起身,“我送他去幼儿园,你先休息。”   “还是我送吧,你去休息?”林晴与他客套起来,闹了人家一晚上,她不好意思再去休息啊。   “你脸上都没什么血色,还逞能呢?”季淮毫不留情戳穿他,冲着客厅道,“宝宝,拿书包上学了。”   小森森昨天不肯去上学,又被季淮哄好了,好好上学,等到周末的时候爸爸就会带他去游乐园。   “好。”他把昨天拼的小黄人收起来,还叮嘱季淮,“爸爸,等我放学回来,你要拼好小黄人哦。”   “爸爸知道了,和妈妈说再见。”季淮往前走,又回头提醒他。   “妈妈再见。”小森森背着小书包,小手冲着林晴挥动着。   林晴要送他们出门口,季淮拦住了她,一把就抱起小森森,对着她道,“回去睡吧。”   她今天还是很不舒服,也没在强撑,关门之后,收拾了一下小森森完的积木,就走到房间去了。   躺在床上,记忆里昨晚零零碎碎的画面重现,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害羞尴尬之余,倒是有一些别样的情绪。   那些被遗忘的怦然心动,像是重新出现了,表情纠结之时,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在床上盖着被子胡思乱想许久,闭着眼其实没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传来动静,紧接着,有人往卧室这边走,林晴装睡了。   闭着眼,一动不动。   进来的人好像又没动静了,林晴猜不到他的用意,正准备睁眼看看,床又塌陷一块,有人轻轻上了床。   她感觉一股炙热的视线留在她脸上,然后身上的被子被轻轻掀起。   这个家伙也钻进来了。   季淮挺不要脸,一张床那么大,他就偏偏要往她身边挤,挤了还不算,还要伸手抱她。   林晴虽没睁眼,没有是越皱越深,季淮也当没看到,没动就是默认,然后他亲了她。   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林晴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还是装睡。   再过分一点,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季淮却抱着她没再动,正当林晴平静下来之时,他的动作让她浑身一僵,酥麻感袭满每个毛孔。   他——   把手伸进她衣服里了。   林晴要炸毛之时,他的手放在她小腹上没动,抱着她闭上眼也睡了。 第121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19)   林晴不知道季淮是真睡还是假睡, 反正她呆呆躺着,手脚都麻了一会才睡着。   等到她醒来,季淮已经不在了, 看看时间,应该是去接儿子了, 回来的时候顺便还买了菜。   茶几上还放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拼好的小黄人, 林晴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已经醒了。   季淮也没说陪她睡觉的事,她也没问, 双方都假装各自不知道吧。   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 小森森又闹了, 他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还要爸爸妈妈睡在两边。   林晴想起昨晚的时候,必然是不愿意, 耐心劝着儿子, 可是和小孩子讲道理行不通。   “我就要爸爸妈妈一起。”小森森穿着睡衣坐在床中间,小脸蛋上还带着固执。   林晴头疼,季淮也坐在床边, 看了看她, 又看了看孩子,想了一会出口道,“那就快睡啊。”   这话明显是对小森森说的。   林晴抬头看他,季淮轻声道, “先让他睡吧,一会的事情一会说。”   言下之意,先把孩子哄睡再说。   话落, 季淮就掀开被子上床了, 林晴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也就只能睡在里面。   今天她虽然还有点不舒服, 但是也没很疼了,估计明天就不会有什么不适,晚上睡觉应该不会闹腾了。   小森森也乖乖睡下来。   依旧是季淮讲故事,母子俩在听他讲故事,小森森睡着的时候,林晴也昏昏欲睡了。   他合上故事本,悄悄起身,倾身去抱儿子的时候,林晴一下又醒了。   “我把他半夜摔了,让他睡里面。”季淮轻声说。   林晴也没说话,往外床外挪,季淮伸手把儿子放在床里头,还半压着她的身子。   她微微侧着身子,抬手去给儿子盖被子的时候还碰到他的手,眸光里染上一丝不自然。   季淮收回身子,坐在床边,林晴身子睡正,发现他在看着她,黑眸深邃,但是看不懂里面的情绪,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林晴也没说话,实际上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去隔壁睡了。”他说。   “……嗯。”她顿了顿,说出一个字。   听言,季淮眼神黯淡了好些,不过也没说话,叹了一口气后就下床,明显不想走,但林晴也不会开口让他留下,只能看着他走。   “要不要帮你关灯?”他又问。   “可以。”她点头。   季淮走到床边,伸手把等关了,屋内一片漆黑,林晴眼前也看不清东西,就在那一刹那,她只感觉一个黑影袭来。   下一秒,她被亲了。   红唇传来柔软又温热的触感,耳边声线清缓缱绻,“晚安。”   她脑子有片刻间死机。   等林晴借着窗外的月光能看清室内,那一抹身影已经开门又悄悄关门出去了。   她一直都知道季淮这家伙不是刻板老实之人,恋爱的时候哄她的手段一套又一套,她好像就挺吃他这一套。   他体贴温柔起来,是有些抵不住,就像现在这样,会觉得他还要半路起身去另一边睡有点可怜,睡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大影响。   但是又觉得自己都栽了一回,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栽进去。   一定不能让季淮和她睡在一起!   接下来几天,季淮都是先把小森森哄睡了,然后把儿子抱进床里面,离开的时候总会看着林晴,但是又什么都没说,林晴也狠心当看不见。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森森也不会怀疑,只会以为爸爸起床了。   不过凡事有例外。   这一天,季淮都讲了大半本故事,小森森还一脸兴奋,就是不肯睡,缠着季淮,“爸爸,下一个故事。”   季淮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都半眯了,慢吞吞翻页。   林晴看不下去,抱着儿子,“宝宝,爸爸困了,你要睡了,不讲了。”   小森森再次看向爸爸,对方睡下来,直接把故事书盖在自己的脸上,“爸爸睡了。”   小森森也没闹,乖乖闭眼,不过也是好一会才睡着。   等到儿子睡着的时候,林晴见季淮还是一动不动,那本故事书还放在脸上,她想了想,慢慢起身,轻轻拿开故事书。   他抿着唇,闭着眼,好看又细长的睫毛与小森森一模一样,林晴看着她,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她把故事书放在床头,盖上被子也睡了。   夜里小森森的“战斗力”依旧无敌,他越长大,翻身和踹人越来越有劲了。   林晴又被踹醒,看着已经翻身到床里头的儿子,默默往外挪了挪。   与他离得不算近,不过季淮也翻了个身,两人靠得就近了,被子下的脚还是碰在一起。   儿子还在“打功夫”,已经横着睡了,一个人又占了一半床,林晴在夜里无声叹气。   小家伙踹人还挺疼,动不动就要踹她,或者拿头顶她,还要与季淮保持距离,今夜怕是又会睡得不太安稳。   正想着,一双大手伸过来,把她一捞,她就跌入了一个怀抱,季淮迷迷糊糊的声音在夜里很清晰也很温柔,“赶紧睡了,让他翻个够。”   季淮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往外移,离床里边那个“功夫小鬼”半米不止。   林晴脸贴在他的胸口,也没反抗,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无梦舒坦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她还以为要尴尬,季淮已经不在了,起床去公司加班去了。   到了晚上,又是哄小森森没睡的一天,他加班到十点才回来,直接讲着讲着,低头看儿子,“爸爸困了。”   “可是爸爸才讲了一个故事。”小森森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不能困。”   季淮耍了无赖,睡下来把故事书又放在自己的脸上,小森森去拿开故事书的时候,他开始装死。   怎么都叫不醒。   林晴被逗笑,把儿子拉回来哄睡。   当天晚上,小森森又大打武功,还没翻到床里头,只是轻轻给了季淮一拳。   他把儿子抱到里面去了,又抱着林晴往床外移,美其名曰道,“离他远点。”   无情得让她嘴角一抽。   殊不知,更无情的还在后面,林晴被抱着,还没那么快入睡,儿子正在翻身,看样子要往他们这边“袭来”,季淮他伸出了脚。   他把脚跨过林晴,对准儿子,毫不留情用脚一推,对方转变了“攻击”方向。   林晴:“……”   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白天还抱着一直“宝宝”、“宝宝”的叫。   若说第一次是吃惊,后面几次她就习以为常了,连续两次在这里睡后,季淮就默认这是他的床了,每天讲完故事就抱着儿子丢在里面,把林晴往怀里一捞,躲得远远。   儿子要是过来,如果不要脚,他就伸出手,一定要把对方推到远处,别靠近他们。   那副嫌弃的样子,林晴觉得挺真的,有时候嘴里还嘀咕一句,“又来了,走开。”   季淮似乎在给林晴一个适应的过程,一开始早上醒来都不会看见他,要么就去上班要么买早餐去了,后来,他就睡晚了,她起床的还是还会在他怀里。   趴在他胸口,手还圈着他,姿态亲密,相比之下,小森森孤零零一个人在床尾睡相极差。   林晴不算纯情少女了,一开始可能有些抵触,季淮态度又良好,她也没法说。   最近夜里冷,孩子又闹,面临考试,她实在不想管那么多,有点放任自己的意思。   她在忙复习,季淮照顾孩子,相处倒是和谐,她也没再回去,因为小森森现在也不让两人分开,所幸就住下来,晚上也睡一张床了。   临近考试,林晴基本是忙得团团转。   报名已经审核过了,今天要上传资料,要缴费,页面一直刷不出来,又有时间限制,经常还给她倒退回来。   她气得半死,季淮答应帮她去接小森森,最后又因为工作耽搁,临时打电话让她去,还告诉她明天要出差。   当时就跟点了火药桶,出差出差,又出差,一天到晚出差,当初一个月出差二十八天。   与他刚刚回暖的关系,一下又跌入冰窖,她冷冷来了句,“那你出差好了,挂了。”   挂掉电话,看着又退回来的页面,林晴有点想砸电脑,情绪上来了,有点把控不住。   好脾气再试了一次,还没用,她合上电脑,起身去接儿子了。   期间,季淮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不想接。   最近他好像又忙得很,说了帮她分担孩子,她都一个人照顾一个星期了。   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去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她又发现季淮也在。   “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他走过来,脸色也不太好看,在她炸毛的时候又出口,“我会很担心。”   林晴没看他,也没出声。   “不要不说话。”他拧眉。   “你会担心吗?出差多快乐?”她侧身,面无表情看向他,脸上就明晃晃写着我心情不太好,别惹我,就是对你不爽。   “最后一次,上次那个店有些事还没解决,因为是总销商那边,我得去看看,那个程序有问题,他们又说不清楚,”季淮解释。   “哦。”林晴态度敷衍。   “你刚刚说什么网页打不开?”他又问她,“我回去帮你看看。”   “不用你看。”她依旧看向前面,嘴里虽这么说,语气却没刚刚那么不悦。   女人感性偏多,而男人这时候多半理智,季淮伸手过去拉她的手,“我出差回来会休假带他到你考试,你上传不上去我回去帮你看看,你生气是不是没用?你和我吵,也没用。”   林晴没说话,也没把手抽出来。   “以前我们也会因为这些事吵,我也很累,是,我不对,我答应你要照顾他,可是我也要处理工作的事情,你摆脸色我就想逃避,实在不想和你吵。”他的话语里带着无奈。   林晴脸色收敛了一些,扭头看向他,“我烦你啊,我非常生气。”   难道还要笑脸相迎吗?   这种破事就和以前一模一样,把所有事情丢给她,终究会磨掉所有的好脾气和感情。   “我知道你非常生气,我也非常无奈,所以我回来休假带他,是我尽力做出的补偿,回去我帮你把报名弄好,我一定弄好。”季淮察觉到她的让步,说完神情又无比认真道,“小晴,你把关注点放一些在我身上行吗?比起母子关系,我认为夫妻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尽力去带他,是我不对,但不是惩罚,我也在努力,你不能往我身上发火,我也翘班过来接了。”   林晴因为这事往他身上发火是一种惯性,因为他之前的确不管事,常常冷暴力,她对他的印象一时半会还真改不过来。   闻言,林晴眼底明显在反思,脸色也缓了很多,加上他又说一定帮她搞好报名的事情,本来就是帮,她这样的行为就欠妥了。   “对不起。”她道歉了。   “我和你一样爱森森,但是除此之外,我更在意你,我说过,我对他远没有我对你在乎,所以你跟我吵,并不会让我更在意他,反而会更疏远和难过。”季淮又趁机说。   林晴看着他,眼底复杂。   夫妻关系是季淮一直在提及的事情,她也承认,有了孩子之后,没那么多时间放在他身上,这让他委屈了?   但是她并不傻,反问道,“那之前我一个带孩子,还要上班,我哪来时间关注你?我是养两个小孩吗?”   “那我现在是不是照顾了一半,或者争取分担一大半,你有时间吗?”他接话。   “有。”林晴回答又补充,“我会很有时间。”   “可以,你说的。”季淮接话很快,像是怕她反悔。   林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没再问,小森森已经走出来,季淮上前去抱他。   “爸爸,妈妈。”小森森甜甜叫了两人。   季淮抱起他,另一只手牵着林晴往前走。   林晴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最终也把没说的话咽回去了,任由他牵着往回走。 第122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20)   晚间。   季淮在帮林晴上传文件, 网页一直卡着,他也搞了好一会,不断的倒退和卡住, 她看着都没耐心了,他还在一直看。   林晴端着杯水坐上他边上,看着他在操作。   足足搞了两个半小时, 换了几个入口,才如愿提交了各种资料,交上了报名费。   林晴觉得是报名的人太多, 系统又太破, 所以一直出现问题, 见他弄完, 由衷道, “谢谢。”   季淮看向她,就势拿了她手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随口问,“那我出差的事情你别生气了好吗?”   林晴又把自己的水杯抢过来,站起身转身往里走, “你记得休假, 睡觉了。”   都快到十二点了,好困。   “好。”季淮笑着也跟着她上前,还伸手去拉她,林晴也没拒绝。   当天晚,自然是相拥而眠。   季淮出差回来, 真就请了好几天的假, 怕林晴去图书馆浪费时间, 在家又会被吵到,都是带着孩子出去,算是很给她空间了。   月中,是笔试的日子。   林晴笔试的地点在是第一中学,她今天很早就起床了,本想着偷偷去,可季淮也起来了,带上小森森一起送她去。   小森森也知道妈妈要去考试,待在爸爸怀里一直嘀咕着,“要一百分妈妈。”   林晴哭笑不得,“妈妈考不了一百分。”   “一百分才是第一,一百分。”他一脸认真说,“森森都是一百分,妈妈也要一百分。”   “那妈妈努力。”她跟儿子保证。   校门口的时候,人家要检查准考证才让进去,所以季淮和小森森都被拦在门口,还有一群保安在维持秩序。   手机也不能带进去,林晴还带着包,在她没开口的时候,季淮便说道,“包给我吧,我帮你拿着,不会动你东西。”   林晴也没多想,把包就提给他,嘱咐出言,“一会太阳大,你带宝宝去商场还是餐厅吧?十一点半我考完,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手机都在我这,你去哪里找我们?”季淮笑,“到时候我们在门口等你。”   “好。”林晴点头,指了指大门,“那我进去了?”   “加油。”季淮看着她说,目光真诚。   林晴对上他的眼,嘴角勾了勾,眉眼也弯了一些,刚想笑着出口,儿子便已经打破略带暧昧的气氛,小森森看着她,“妈妈,一百分噢。”   她彻底笑开,应付儿子般点了点头,然后往大门走。   那边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一直在检验身份证件,林晴排了一会,还会本能去搜索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季淮抱着儿子就站在一边的树荫下,也在看她,准确来说是季淮在看她,儿子无聊趴在他肩膀上玩耍,好像已经暂时忘记这个妈妈。   眼神对视的时候,她轻轻笑了笑,他也回以一笑。   又排了一会,她走了进去,隔着铁栏,又抬头看向季淮刚刚站的位置,他也没走,林晴做了一个走势,让他走。   季淮换了一个手势抱儿子,往后退了两步。   林晴也没磨蹭,转身就往教学楼走,她还要去找考场,这个中学大得很,还要找好一会。   校门外,季淮没看到她身影后,也转身走了,抱着儿子去找附近比较好玩的点。   林晴专业水平不差,又复习了那么久,对自己还算有点自信,但是竞争实在激烈,她不敢放松。   考试说顺利也顺利,说不顺利也不顺利。   遇到的题都还好,都是自己掌握的,但是有一个选择题做错,而且是易得分题,交卷后才想起来,林晴心态直接就崩了。   季淮来接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很丧,看到他和儿子的时候莫名其妙觉得更加委屈了。   一万三个人争一百个岗位,录取比例达到了一百比一不止,一分就可能差几百名。   小森森都发现妈妈不开心,乖乖没有说话。   季淮什么都没问,反而道,“上次答应宝宝说周末去游乐园,不如就今天晚上去?”   林晴没什么心情,但看着小森森期盼的神情,还是同意了,“那就去吧。”   路上的时候,她忍不出跟季淮说,“我可能考不上了。”   为了她这一场考试,季淮也付出挺多,就觉得还挺对不住他这段时间的“投资”。   “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他侧头看她,“你又怎么知道自己考不上?”   林晴叹气,垂着眸,忧心忡忡,“感觉不太好吧。”   “那也得成绩出来再说,笔试成绩不是只占百分之四十?面试你不准备可就算放弃了。”季淮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到了游乐场,拉着她的手下车,“从明天开始你还是要准备面试。”   “我知道。”林晴被他牵着往里走。   该准备的她还是会准备,就是挺受打击,怀疑自己,情绪矛盾低迷。   “今天晚上不说这个。”季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考得上考不上都定了,玩就是了。”   林晴看着他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和动作,莫名被感触到,但抿着红唇也没说话。   季淮也没多说,指着旋转木马问儿子,“宝宝,让妈妈跟你去做旋转木马好不好?”   “好……”小森森奶声奶气回,笑嘻嘻说。   “去了去了。”他拉着林晴,让她陪孩子上去。   小森森坐在大象身上,被妈妈跑着,笑得咯咯咯,看着站在外面的爸爸,一脸兴奋。   林晴本身还有点情绪不佳,被儿子渲染得好了不少,每转一圈,看到季淮的时候,小森森都要喊爸爸,季淮给他们拍照,让她想起来以前他也喜欢给她拍照来着。   虽然,都是非常丑的照片,会把她拍成一米二,每次还要设置成聊天背景,气死她了。   下了旋转木马,季淮又让她陪儿子去坐飞椅,玩碰碰车的时候,简直绝了,季淮带着儿子,林晴一个人。   季淮老是撞她,一撞小森森就笑,异常开心。   林晴手脚不协调,而且第一反应就是想跑,跑的技术又很笨拙,经常被半路拦着,然后继续被撞。   “不要撞我,不要撞我……啊……”她又一次被撞,身子来回晃动,连忙手忙脚乱说,有点搞笑。   “要。”小森森大声说,“要的。”   “宝宝!”林晴还恼了,佯装恼怒,实际上是被欺负得狠了,又看向季淮,明亮的美眸泛着一丝委屈和控诉,似乎还带着些警告。   “你再不跑,我又要撞了。”季淮似笑非笑看着她说,有些逗她。   “不要再撞我!”她实在生气,开车要去撞季淮,却被对方躲过,没撞到。   “砰!”林晴再次被撞。   父子两个人合伙欺负她一个,牙齿咬得咯嘣想,满腔怒火,发誓今天一定不会让季淮上床!   当她是病猫是吧?   林晴豁去了,转身也追着两人撞,被撞的小森森还嗨得很,拍着车。   等到结束之后,林晴还挑衅看了一眼季淮,像是报了仇,他却笑出声,露出一排白牙,有点想刚谈恋爱时候阳光帅气的样子。   迎着光,林晴被他的笑迷了眼。   “情绪好多了?”他把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递给儿子,又把橙子味的撕开包装给她。   “还好吧。”林晴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来。   连续又玩了几个项目,小森森一身汗,到最后趴在季淮的肩上睡着了。   林晴替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扭头对季淮道,“我们要回去了吗?”   季淮:“再去玩一个。”   “宝宝睡了。”林晴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他们去玩?多大的人了?   “走。”   季淮带她去坐了摩天轮。   林晴一开始觉得超级无语,看了一圈,全是小年轻,他们这种生了孩子的已婚人士,孩子都很大了,那是在浪费年轻人浪漫的机会好吗?   她觉得她已经心如止水,只能欣赏欣赏城市的夜间全景。   摩天轮越升越高,还会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看着地面,她还是有点慌,坐在对面的季淮突然起身走过来,林晴脸色都吓白了,“干嘛?!坐好啊!”   这么高呢,一人坐一边,走过来失衡了怎么办?摔下去尸骨无存。   季淮抱着儿子,直接坐在她身边,林晴觉得她的心跳要停止了,她其实有点恐高,现在脚在抖。   “不会有事。”他语气淡定。   “宝宝还在上面呢。”她有些火了,实际上是急。   “很稳啊。”季淮看着她,突然凑近问,“宝宝刚刚吃的棒棒特别好吃。”   林晴头顶有三个大问号,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葡萄味的。”他继续说。   “葡萄味本来就不错啊。”她接话。   “那你要不要也试试?”   “你还有啊?那……”   林晴话还没说完,季淮一手揽过她的肩,身子往前凑,准确无误吻上她的红唇,来了个缠绵悱恻地吻。   儿子就夹在他们中间,林晴先是懵逼,而后再怔住,然后身子僵硬。   她……好像真的品尝出了葡萄味。   这才记起来,儿子刚刚把吃了一半的糖果给他吃了。   季淮慢慢松开嘴,还问得认真,“葡萄是不是挺好吃的?”   林晴脸颊简直红到滴血,倔强把头扭到一边,“还当自己十八呢?幼稚!”   知不知道自己都是孩子父亲了?   套路没成功,季淮也不恼,跟着她看着下面的夜景,“十八有十八的好,现在有现在的好。”   “我是真想请你品尝一下葡萄味的糖而已。”   林晴转头瞪他,季淮快速又亲了她一下,“好了,心情别不好,考不上考得上随缘。”   “你当然随缘。”她冷哼一声,“影响的又不是你的工作。”   “我养……”季淮看着她,接着她的话,说了两个字,发现她正在看他,目光灼灼,他咽了咽口水,像是做出艰难的决定,“我养孩子,你养你自己就好,这么一想,压力就不是很大了对吧?”   林晴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浪漫的话,这么一说好想打爆他的头,虽然知道负责累累的他也养不起她,能养起孩子已经非常非常不错了。   漂亮的话都不会说!   她把头又甩到一边,一脸气呼呼。   “还不行吗?”季淮又侧头去看她,拧着眉头,“那也没关系,家里不缺你一碗饭,要不……”   “你再多说一句,季淮,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林晴威胁人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   板着脸,眯着眼,小手还紧握。   “我信!”他说完就紧珉唇,乖乖抱着儿子没敢说话,其实眼底还是带了点笑意。   摩天轮刚好到,他先走出去,还伸手去拉她,林晴也没闹别扭,被他牵着往外走。   他们一下,旁边一对小情侣就赶紧赶紧上了,脸上洋溢的甜蜜,让她有些恍惚。   突然就想起刚刚季淮的举动。   老阿姨虽然没有了年轻时动不动的怦然心动,但是还是会有所悸动。   前面的人群有些多,季淮微微停下脚步,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让她往自己身边靠,林晴顺着他的动作,放在身后的右手也悄悄抬起,揪住他右侧的衣角,有些小满足。 第123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21)   当月下旬。   这天晚, 林晴给小森森洗好澡,对方去幼儿园玩累了,压根不用哄就自己跑去床上睡着了。   而林晴则心不在焉,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不断看着时间, 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因为凌晨会公布笔试录取的排名。   季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躺在看电视剧, 笔记本电脑开着网页, 就放在茶几上。   他的目光往下移, 落在她搭在前面的一条纤细的腿上,她的腿是细直,本身皮肤就白,腿更是比脸还要白上两个色号, 说是白得发光都不算过分, 让人浮想联翩。   林晴自己神游得厉害,等到季淮都走到跟前了,才发现对方走过来,抬头看了眼他, 也没坐起来。   季淮走过去, 坐在她的腿边, 把手上的酸奶给她,“要不要喝?”   林晴坐了起来, 看着他手头的酸奶, 提醒道,“那是宝宝留着明天喝的, 你别拿他的, 一会明天他会难受。”   小森森很喜欢喝酸奶, 去超市都会买各种口味的,家里冰箱也只剩这一瓶。   别看他小,很多事情他都记着呢,她还是蛮看重孩子的心理感受。   “喝了明天再给他买一瓶新的。”季淮说着已经旋开盖子,林晴见此,万分无奈,“你干嘛跟他计较一瓶酸奶?”   别看季淮平时宠着儿子,和儿子作对的时候也不少。   “给你喝啊。”季淮又递了过去,“他晚上才回来了,明天我一定会给他买一瓶。”   林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接过了他送过来的酸奶,“谢谢,那你明天记得,别忘了。”   “恩。”季淮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才十点半,又看向她,“确定不睡,要等到凌晨?明天起来看也是一样的。”   林晴其实有点困了,还是坚持,“算了,我还是想看排名,万一不过呢?我明天就不想早起了。”   她这几天都早早起来准备面试,太累了,心底也一直牵挂着,压力有些大。   话落,看了看季淮,她轻声道,“你去睡吧,我再等等。”   他当然不会走,低头看她,“我也睡不着,一起等呗。”   林晴也没好意思玩手机,把脚收回来,然后坐起来,没有见外拒绝他。   陪着就陪着吧,反正这段时间他陪着她的时候也不少。   “我最近发现一部挺好看的电影,要不要一起看?”他主动说。   “那就看吧,这样时间过得快一点。”林晴没拒绝。   手机看电影有些难受,季淮起身去房里拿了平板,坐在她身边开始找电影。   坐得远了吧,看不到,所以林晴坐近了一点。   季淮点开电影,发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不太舒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只能把平板放在茶几上,两个人都对着看。   林晴盘着腿,没有说话,思绪有些飘远。   以前他们也会经常在一起看电影,有说不完的话,在沙发上这种看电影最不舒服了,还得低着头,他们一般都窝在床上,盖着被子,把平板放在他身上,她会靠在他的臂弯里,他抱着她,一边看一边说剧情。   他们喜欢看科幻片或者探案片,他的逻辑就会比她强很多,看到一半的时候已经猜到剧情,还会给她剧透。   那段时间,真的挺好的。   这一次看的电影依旧是探案片,两人安安静静在看,看到一半的时候,季淮突然来一句,“这个是大boss了。”   林晴完全没看出来,“为什么?”   “刚刚那个假的啊,这个才是真的,她刚刚的眼神还有动作,这个是傀儡。”季淮随口一说。   “看不出来。”林晴回,她一直低着脖子看,脖子已经有些不舒服了,微微抬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季淮睨了她一眼,把平板拿过来,弯着脚,然后把平板放在自己脚上,这样离得近,然后也不用低头。   林晴也没说什么,侧头继续看电影。   由于在看剧,时间过得还挺快,过零点的时候两人还正看到好看部分,所以都过了五分,林晴才发现。   一到查成绩的时候,她万分紧张,上一秒还沉迷电影,下一秒眼神慌忙。   季淮也把电影关了,把平板放在一边。   林晴拿着准考证,然后假装镇定把网页打开,可是网页一打开,输入准考证她就输入错三回,手心里全部都是汗。   她发挥得不算好,所以生怕自己会被淘汰。   进入前三百才有可能进入面试,一万几人当中的前三百,也的确是个挑战,她在笔试的时候运气并没有多好。   “我帮你查。”季淮低沉平稳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林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准考证给她,嘴里还要逞强,“那你帮我看吧,我运气不是很好。”   季淮把准考证接过来,纸质的准考证都有些被汗水浸得湿润了,他笑着点头,“那是,我运气一直很好。”   林晴坐在他身边,目光一直盯着网页,放在手上的双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要进啊。   “2150……”季淮一边念着数字,一边熟练在键盘上输入,点击登录,查成绩。   林晴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要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她感觉呼吸都停止了,眼睛都不敢眨。   查成绩不断跳转,出来的时候,她还没看清楚,季淮直接就伸手挡住了,然后笑着看向她,“进了。”   “真的吗?”林晴眉眼上扬,欢喜又开心,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笑靥如花,格外勾人。   “嗯。”他认真点了点头,慢慢把手放开,“不过是112名,但是面试你肯定没有问题,排名在前的人面试不及格也会被刷下来。”   林晴重重呼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排名倒没失望,她都怕自己进不了面试,112名还算好,也就落后了12名,只不过她面试的时候要努力赶超。   “很棒了。”季淮合上电脑,拉着她的手起身,“睡觉去了。”   “电影还没看完。”林晴还心心念着结局。   “回房看了。”季淮捞起平板往里走,上床后盖着被子靠在床头,打开电影将平板放在身上。   林晴也睡上来,这种情况下,想要看电影,就只能往他身边凑。   其实她还做不到理所当然的主动,总觉得不太好,不过没等她犹豫,季淮就已经指了指身侧,“靠着舒服一点。”   林晴躺在下来,靠在他肩上。   “这个角度看得到吗?”他往右移了一点,询问她。   她没说话,伸出手,又微微转了一点方向,给自己挑了一个舒服的角度。   电影挺好看,林晴原先只是微微靠着他,还有点距离,可是这样支撑着身子,很难受,所以到最后也就放纵自己了,全身都托付给他,懒洋洋看着平板。   许是心底的担忧放下,电影还没结束,她就已经睡着了,靠在他的肩膀睡得安稳。   季淮在她睡着不久,把电影退出,合上平板放在床桌上,伸手关灯,将她轻轻放在枕头上。   期间,林晴醒了。   “睡觉了。”季淮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她半眯着的眼又闭上,他抱着她的时候也没反抗,再次进入梦乡。   *   笔试过了的林晴更忙,她要准备面试,要去上培训课,只有短短三天的时间,要准备的东西太多。   饶是她这种经常给孩子讲课的老师,也害怕自己会失败,从而前功尽弃。   她准备的这几天,孩子肯定是丢给季淮,没有办法,他只能再请假。   这个月他都请了好多天的假,林晴都怕他的工资不够还这个月的欠债,对他还挺愧疚。   季淮倒没说什么,她做什么都支持她。   原先林晴是让小森森当学生,想看一下效果,顺便制造一些“意外”,这样会让她在面试的时候出色一点,分数也会更高一些,可是她儿子是在太小了,压根没法上课,看着她一直叫“妈妈。”,还一直在笑。   没法了,最后还是季淮主动当了她的学生,而他坐在下面,分明很想笑,却忍着,忍又没完全忍住,嘴角似笑非笑,有时候还模仿小森森的语气,拖长声音,“老师,是画大猫吗?可是我不想画大猫,要不我画一个奥特曼吧?”   “我们今天就是画小猫。”林晴挤出笑着说,极力维持着老师的亲和力。   “可是我喜欢奥特曼,我不喜欢大猫。”季淮玩着儿子的彩笔,放缓声音,“妈妈说了,会给我买奥特曼,要迪迦奥特曼,要买很大的。”   这个语气和小森森一模一样,林晴抵着额头,有些受不了了。   他在低头玩笔,若是再奶声奶气自言自语,脸蛋缩小一点,完全就是她那个虎头虎头的儿子了。   “不想画大猫。”季淮又抬头看她,摇着头,再次否决她。   “那画完大猫再画奥特曼好吗?看一下老师手里的照片,你在哪些地方见过这些猫呢?或者你见到的更好看。”林晴试图把他的注意力转回来,放柔声音说。   季淮装作认真瞅了两眼图片,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来了一句,“老师你真好看。”   林晴笑容瞬间僵硬。   能不能好好当个小朋友?怎么比儿子还闹腾!!!   “那画大猫嘛,我喜欢大猫,我们楼下老奶奶就养了一只,它是蓝眼睛的。”季淮又自己把话掰回来。   “好的。”林晴又开始准备,走到他旁边要仔细跟他讲的时候,季淮又看着她,轻声道,“老师,我们班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林晴沉着声警告,“你不要戏精!”   “老师都不是最喜欢我,那我不画大猫了。”季淮把画笔放下来,“爸爸不爱我,妈妈不爱我,老师也不爱我。”   闻言,坐在客厅玩的小森森扭头过来看爸爸,小萌眼瞪着,小嘴一瘪:爸爸学他!   “是是是,老师最喜欢你,最爱你了。”她一边给他发画纸一遍敷衍回答,随后咬牙切齿,“今天这猫你要是画不好,老师打爆你的头!”   林晴眯着眼,一脸凶巴巴,偏生季淮还乐呵得很,装起了非常听话的季五岁。 第124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22)   林晴去面试的那天, 还下了小雨,季淮把她送到考场,随后就要去上班。   小森森也在车上, 因为是周末, 不能去幼儿园, 季淮要回去加班,没人照顾他, 所以得把他送到季家, 季母今天带他。   他知道爸爸妈妈有事要忙,不哭也不闹,乖乖跟爸爸去奶奶家,到季家的时候,还一直跟季淮说, “爸爸, 一会太阳下山就要来接我回家噢。”   季母都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她的孙子素来是个乖巧又可爱的孩子,让人心疼。   季淮蹲了下来, 亲了他一下,“等爸爸一会下班先去接妈妈, 然后和妈妈一起来接你。”   “好。”小森森对此话深信不疑。   季母给他找了之前放在这里一些玩具,让他自己玩,随后看向季淮,放低声音,“儿子, 你和小晴还是复婚吧, 孩子还小, 你忍心看着他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吗?”   季淮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森森身上, 抿了抿薄唇,笑着道,“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也强求不来,顺其自然。”   他这幅不咸不淡的态度,实在让季母不知道如何说才好,语气难免也重了些,“你别以为妈不知道,小晴还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是你自己拎不清,以后你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么好的,娶回一个瘟神,你送都送不走。”   季淮看着季母,对方也恨铁不成钢看着他。   “行了妈,我会把你媳妇再娶回来,小晴今天面试,我先去公司处理点事情,一会再回来接森森。”   “时间来不及了,妈,我先走了。”   季淮说着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季母的肩膀,转身就下了楼,快得季母都阻止不了。   季母站在原地,慢慢回神,想着季淮刚刚说的话,把她媳妇再娶回来是什么意思?   娶的是别人还是林晴?话都没讲明白!   季母急啊,她走过去看着正在玩玩具的小森森,开始套话,“森森宝宝,爸爸妈妈最近在一起吗?”   小森森抬头看了一下奶奶,点着头,“嗯。”   然后继续玩他的玩具。   季母一听,欢喜啊,继续又问,“那爸爸妈妈有没有抱在一起?”   都是小年轻,感情如果好,肯定会腻腻歪歪。   小森森放下手中的玩具,看着奶奶,小眼珠子转了转,稚嫩声音响起,“爸爸会抱妈妈,也会抱森森。”   爸爸可喜欢抱他,出去都要抱着他。   季母更开心了,嘴巴都要裂开都耳后,越看这个孙子越可爱,摸着他的头,眼底流露出欣慰,忍不住呢喃道,“你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最好了,森森就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若是真的分开,两人都还年轻,多半都要再婚,到时候,就变成了后妈后爸,哪里都不是家,她是真心疼孩子。   “森森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小森森抬头看奶奶,笑得露出他的小牙齿,小脸蛋上洋溢的幸福,说得非常自信。   季母都被他这个笑渲染,这段时间悬挂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些,脸上笑出褶子,“森森也是奶奶的小宝贝。”   “恩。”小森森重重点了点头。   *   林晴的面试很顺利,考官流露出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在面试里多半是逆袭了。   她准备充分,又抽中了模拟练过的题目,可谓是锦上添花,自信心爆棚,讲得更为投入,发挥得很好。   季淮处理好公司的时候后和她一起去了季家接儿子,季母已经煮好饭,让两个人留下来一起吃。   在饭桌上,季淮时不时会给林晴夹菜,挑起一些话题,饶是林晴再收敛,神色之间也骗不了人。   旁观者清得很,季母心情开心不已,看来两人真的有可能复合,能复合就好。   回去的时候,在车上,林晴从小森森的口袋里拿出一叠钱,隐隐已经猜到是谁,开口问儿子,“宝宝,谁给你钱的?”   “奶奶给我,奶奶说,回家再给妈妈,让妈妈给森森买好吃的。”小森森回她。   林晴拿着这笔钱,心底挺不是滋味,又看向前面的季淮,按道理说,她现在没有资格收这笔钱。   “妈给你就拿着吧,是她的心意,都是一家人,也不用想着硬要还回去,以后他们需要再给就是了,或者给他们买东西。”季淮打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回。   季母其实是怕林晴觉得还款压力太大,会不愿意跟着他还债,不肯复合。   反正为两人操碎了心。   林晴隐隐也能猜到季母的做法,也没说什么,把钱又放在儿子口袋里,“那宝宝拿回去存在自己的存钱罐里,你有没有谢谢奶奶?”   “有,我还亲了奶奶,她夸我了。”小森森像邀功似的,把两人逗乐。   *   面试查成绩的时候,林晴因为心里有底,倒是没那么紧张了,自己动手查。   结果意料之中,进了,在七十六名。   接下里就是体检,签合同,会有一段时间的试用期,然后正式入编。   她开心得要请季淮吃火锅,可是对方却没空,这个月请了好几天假的他每天都去公司加班。   今天难得下班早一点,正好是八点,她觉得八点也可以去吃火锅啊,口碑好一点的店,八点后才有位置,不用排队。   结果他下班后要陪领导去应酬,林晴顿时就很不高兴了,她那么想跟他分享喜悦,有一种一盆冷水浇下来的感觉。   憋屈又不悦。   季淮去之前还躲在厕所给她打了个电话,神色愧疚,“老婆,昨天我就推了,今天只有张总一个人,我肯定推不掉,我明天请你吃,你吃什么都行,买什么都行,好不好?”   他说得挺急,外面似乎一直在催,老婆都叫上了,真是在服软。   林晴再不高兴,也不会耽误他的正经工作,但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故意没立刻应。   “生气啦?”季淮面色为难,更加放低声音哄,“宝贝,你真生我气啦?我的错。”   那头还是没说话,林晴看着他顺着她的样子,有点像恋爱那时候,认错倒是挺快。   但是结婚后特别可恶,是他的错他都不认,觉得爱怎么样怎么样,像是故意气她。   “本来就是你的错,回来跪键盘。”林晴也带上了小女人的语气,有点小傲娇。   “好,我回来跪,你想怎么样都行,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考上,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还是要好好庆祝,我明天订位置。”季淮倒是会讲话,将她一顿夸。   “季淮,好了没,走了。”外面有人在催。   林晴也没耽误他,放他走了,小森森已经吃了面条,她自己也懒得再折腾,点一份套饭外卖吃。   随后便开始给儿子洗澡,将家里打扫一遍,还要把衣服洗了,洗衣机不能洗的衣服还要手洗。   一顿忙活完,又要哄儿子睡觉。   等到彻底忙活完,已经十点半,去应酬的季淮还没见回来的身影。   她也睡不着,以前他应酬和出差,只要说当天会回来,她都会在家里等他,等他回来了才睡。   若是他要回来吃饭,那么她也会等他回来才动筷子,怕他一个人吃饭寂寞,怕他回家看到没人等他会失落。   但是后来,他回不回来都没告诉她,有时候会让她等很久,心也慢慢冷了。   今天等到了十二点,季淮还没有回来的影子,林晴又开始胡思乱想。   会不会又忘记告诉她了?今晚不回来了吗?   要是再骗她,她这一次真的会非常非常生气和失望。   林晴想起他这段时间的行为,还是不相信他会骗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没接通,她也只能继续等。   十二点半,没动静。   一点,没动静。   一点半,没动静。   林晴坐在沙发上,看着紧闭的那道门,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咬着牙往卧室走。   才迈出两步,她还是没死心,又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打开了门。   是不是忘记回家了?应该还要回到了吧?   一开门,季淮还真忘记回家了,他坐在家门口,脚屈着,脸颊通红的头低垂着,有些搞笑又狼狈。   一身酒味。   林晴快步走上去,又心疼又气恼,“你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你怎么回来的?”   听到有人说话,季淮抬眼看她,眼神迷离,一笑就像个傻子,一声老婆都叫得结巴。   “我服了你了,回家了!”林晴蹲下来去扶他,嘴里还骂着,“手机怎么打不通?不知道敲门的吗?你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你是笨蛋吗?”   嘴里虽然这么骂,却一脸担心。   季淮是真的有点醉的,脚步很飘,站都站不稳,但是身醉意没全醉,说话大舌头,“我是笨蛋啊。”   林晴:“……”   “那你喜欢笨蛋吗?”他靠在她身上,缠着她问,“你喜欢什么我就是什么。”   反正醉着,胡话往外倒就是了。   林晴不想跟他这个酒鬼计较,艰难把他放在沙发上,哪能让他去主卧?幸好次卧今天收拾过,起身对着他说,“我去把另一个屋子的床单铺了你再去睡,会吓到宝宝的。”   话落,她要往那头走。   这还没走几步,一把就被季淮给捞回来,跌倒他怀里,他抱得还挺紧,酒味扑面而来,“你还没说我喜欢我,那你说你爱我。”   浑身酒气,眼神迷离,蛮不讲理,一脸固执。   林晴挣扎了一下,“你醉了!”   “我没醉。”季淮回答得特别快,简直是在耍无赖,低头就亲了她,“不说就算了,反正我爱你,我最爱你。”   女人啊,都相信酒后吐真言,林晴都没挣脱了,乖乖被他亲着。   季淮亲完蹭她额头,闭着眼格外温柔,“键盘呢?我还要给我老婆跪键盘呢。”   林晴心又化了,“不用了。”   “要跪,不然她会生气。”他说得坚决,随后又继续亲她,“再惹她生气就真的不要我了。”   “那怎么办?”   他说着一直亲,林晴完全陷了进去,迎合着他,轻声宽慰着,“不会。”   一说不会,季淮动作有些加猛,等她回神都被脱了睡衣,让她一下惊醒,出手制止他,“别,别在这。”   季淮才没理,一直亲着她,所有的动作都像是本能,手指熟悉在她身上挑拨,林晴身子都发软了,最后他半跪在地上。   林晴原先还在抗拒,最后还是束手就擒了,死死咬着牙没叫出声,生怕吵醒孩子。   两人到底是荒唐了一回,沙发上来了一回,最后她死活都让他去房间,次卧不能去,只能去儿童房,季淮的确是发了狠,加上酒意,林晴有点抵不住,但是这人说话又很温柔,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说着甜言蜜语,让人跟着沉沦。   闹到了天明,才停止了动作,季淮把她抱在身上,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已经睡了。   林晴很累很累,但在坦诚相待待在他的怀里,却没那么快睡着,双手也圈上他的脖子,没有再压抑自己的情感,美眸上染上迷恋,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脖颈里。 第125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23)   “这是你的老公和孩子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孩子这么大了。”   林晴去学校报道, 管理寝室的阿姨笑着对她说,说完之后,给了她钥匙又逗一逗被她抱着的小森森, 小家伙躲到妈妈怀里, 不肯再抬头。   “他在生人面前害羞。”林晴默认对方说的话,没反驳季淮的身份,笑着让小森森叫对方阿姨。   小森森又怯怯看了一眼宿管阿姨, 然后又躲到妈妈怀里了, 那一声阿姨卡在喉咙里愣是说不出口。   宿管阿姨也不介意,只夸他可爱, 又逗了一下才走。   季淮已经把房门打开,拉进来两个行李箱,随后又把一个纸箱抱进来。   林晴之前租的地方刚好到期,没有退掉,也没有把那边的东西搬到大房子那边去,而是直接搬来了学校这边。   因为马上就要开学了, 林晴来这边教书, 小森森也能上这里的附属幼儿园, 中午或者偶尔晚上也会在这里过夜, 所以就把东西搬来这边了。   学校分配给林晴的是一个小套间,里面配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一些锅碗瓢盆都拿过来了, 季淮正在收拾。   林晴在打扫卫生, 小森森跟着两人跑来跑去, 跟条小尾巴似的, 尤其粘着妈妈, 小手抓着林晴的裙角, 她一走快点就扯着。   “宝宝,去爸爸那里啦。”林晴侧头看着身后的小人,又看了看厨房的季淮,拖着声,“你把儿子带去嘛,我要拖地了。”   她话语有些使唤,但又暗含撒娇求助。   自那日以后,两人关系剧增,堪比新婚那段时间,以往看似无所不能的林晴,也渐渐收敛起自己的强撑。   季淮走过来把儿子抱过去。   林晴要拖地的时候看到角落里残留的一个坏凳子,还是木制的,张口就道,“季淮,这个椅子也用不着了,放着占地方,你拿去楼下丢掉吧。”   “好。”   “我接了桶水,你帮我把那桶水提出来一下啊。”   “恩,我去拿。”   ……   地拖好后,林晴把拖把放在一边,季淮走过来,提着桶里的脏水去厕所倒了。   以往她都会抱小森森,尤其是人多的地方,更加不放心,哪怕再累,也要把孩子抱在怀里才安心。   现在有季淮在,她也没抢着抱了,因为抱儿子真的太累,有时候两只手都是酸软的,太重的活,也没逞能,让他来就是了 。   夜里。   两夫妻回家,吃晚饭后,林晴在洗碗收拾厨房,季淮带小森森去洗澡,然后带他玩。   分工明确,林晴也没那么手忙脚乱了,收拾完厨房后还能舒舒服服去洗个澡,慢悠悠吹干头发再出来。   等她出来的时候,季淮已经讲故事把儿子哄得半睡,她还悄悄爬上去,看着儿子那副样子,可爱得让她心化。   看着看着,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   小森森刚闭上眼又睁开,迷迷糊糊叫了声:“妈妈。”,随后又慢慢闭上了。   林晴眉眼含笑,轻轻爬到另一边,然后钻到被子里。   原本床上就只有季淮和儿子,儿子睡里面,季淮睡中间,林晴也就只能睡外面,这才刚躺下来,季淮就合上书本,低头看着她道,“我们去那边睡?”   林晴秒懂他的意思,那边是指次卧,上次在儿童房后,她羞得要死,赶紧把次卧收拾出来,铺上床单。   “不去,睡了。”她脸色泛红,快速把被子一拉,闭上眼假装睡觉。   “去。”季淮固执,掀开她的被子,抱着她就往外走。   林晴瞪着他,但没挣扎。   这人非常过分,那天早上醒酒之后,居然拉着她来一回,从此就没羞没臊的,每天晚上都缠着她。   “你不想我吗?”季淮把她放在次卧的床上,一半吻着她一边问,手还在她身上到处点火,解衣服的动作超级熟练,单手就能把她剥个精光。   “不想。”林晴没他那么骚,嘴里胡话不断,想也只在心底想。   “没事,一会慢慢想。”   林晴还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狗,接下来非要逼她承认想他,说几次都不满足,分明就是故意折磨她!   听着她嘴里支离破碎断断续续的话,嘚瑟得很。   林晴最后没忍住,要一脚把他踹下床,这人才安稳了点,好好办正事。   凌晨。   林晴面色红润,额间带了些薄汗,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季淮靠在床头,抱着她,手放在她白皙光滑的背上摩挲着,然后缠上她的肩膀。   低头看着她,亲啄着她的脸颊,薄唇慢慢移到她的耳边,声线低缓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把结婚证领了?”   “我才不领。”林晴在他怀里翻身,盖着被子准备睡觉。   季淮眼睛一瞪,提高声调,“你不打算跟我去领证了?那我们这算什么关系?”   “离婚一趟麻烦得很,这样也挺好啊,到时候如果不合适,直接分手就可以了。”林晴倒没多大反应,这一次离婚,让她想清楚很多事情,当初和季淮离婚的时候,一堆麻烦,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干脆这样得了。   “非法同居?”季淮明显不同意,“证还是要领了,这样算怎么回事?”   林晴神色间有些拒绝,“我不想再跳这个火坑,说不定结婚后一堆麻烦的事情,还不如就这样呢。“   她觉得现在比结婚的时候舒服多了。   季淮一把拉她过来,咬着牙,“那我算你男朋友还是你情夫?”   “我孩子的父亲。”她回答得还挺快。   闻言,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认真,“小晴,我是想重新去领证,如果你觉得时间太短,可以再多多了解,那可以缓一段时间,如果不领证生活,我是接受不了,不明不白的。”   林晴拉着被子蒙住头。   她是想和季淮去的,但是心底又有点不想,犹犹豫豫,一直在摇摆。   “我不催你。”季淮也睡下来,又把她抱在怀里,做出了妥协。   林晴突然又心生愧疚,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些自私,心中的天平稍稍往他那偏了偏,领证也是对双发的一种保护。   “睡吧。”季淮伸手关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之后,日子在继续,两人的关系一如既往亲密,家庭氛围也不错,季淮下班后回去接两人回家,或者林晴先去接儿子,如果季淮来得晚,她就会煮饭或者去食堂打饭,一家人在学校寝室吃了饭再回去。   家里没车不方便,林晴没再让他把车租出去,留着家里开,如此,季淮的工资更加一分不剩,一个月能给她两个月的生活费算是不错的,可是两千,压根不足以支撑家里的开销,所幸他负责了儿子所有的花销和学费、家里的各种贷款和水电费,林晴添上一点,磕磕绊绊就过了。   以前她贴补更多,这点倒不断什么,其实只要有爱,女人就算过苦日子,很多时候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而且季淮自己也没多潇洒,各种贷款的压力他都自己扛着。   两人每天都背着小森森去次卧睡,有一次对方还醒来,半夜到处找爸爸妈妈,两人连忙穿衣服回去陪儿子。   说是陪,其实小森森自己独自睡在角落,季淮抱着林晴继续温存。   第二天的时候,小森森问林晴,“妈妈,昨天你去哪了?森森一个人睡。”   林晴一时语塞,还有些尴尬。   “爸爸也不见了。”小森森撅了撅嘴又说。   “爸爸去找妈妈了。”季淮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昨天晚上下雨了,妈妈去收衣服,太累了,然后在房间里睡着了,爸爸就去找妈妈了。”   “哦。”小森森被成功忽悠。   林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好笑得用桌子下的脚踹了他一下,季淮还很不要脸勾出她的脚,没让她抽回。   贼不要脸。   不过更不要脸的还在后面呢,等她生日的时候,季淮去订了个蛋糕,订了餐厅,带着儿子陪她过生日。   可把林晴感动得一塌糊涂,回到家季淮把熟睡的儿子抱去房间,拉着她就往次卧去,两人可谓是激情四射,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   林晴也纵着他,等到停下来,懒洋洋趴在她身上,白皙的皮肤上青青紫紫,肩膀上又都是草莓,眼底全是媚态,包含春色,微微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   “我今天发了项目奖金。”季淮抱着她说。   “多少呀?”林晴说话的时候拖着声,娇娇柔柔,季淮忍不住又去亲她的莹润的红唇,顺着她的嘴角描绘着。   “两万五。”   林晴被亲着,轻哼一声。   发多少他都穷,永远没有闲钱。   “我给你买了个礼物,花了一万二,剩下的一万三,我还想带你去做件事。”季淮故意卖关子,引起她兴趣。   “什么礼物这么贵?”林晴一下重视起来,微微蹙眉,“干嘛买那么贵的礼物?你都没有和我商量一下,能不能退掉?”   他简直疯了,家里穷得很不知道吗?一堆债在身上,压力很大的。   季淮被骂,也没反驳,拉起她的手,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钻戒,套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尺寸正好合适。   林晴只觉得无名指上一凉,钻石在灯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这个不退。”他抬起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   她微微一愣,其实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结婚的时候,没有买钻戒,当时刚买房子,还要装修,还要办婚礼,婚纱照都是随便应付而已。   一直安慰自己说钻石不值钱,营销出来的骗局,但是哪个女孩不想要一枚钻戒呢?   林晴看着他,眼眶都有点涨,鼻子微酸。   “一万三块能拍一组稍微好一点的婚纱照,这一次,带着儿子去,顺便把亲子照也拍了,我觉得挺划算。”   “跟我去领证好吗?”   …… 第126章 心机深沉的狠心男(完)   “老公往老婆这边靠一点, 再靠近一点。”   “表情很到位,两人都笑一个。”   “非常好,再换一个姿势。”   ……   摄像师拿着相机, 正在教不远处的一对夫妻和小孩摆姿势,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助理。   小森森站在爸爸妈妈的前面, 他穿着小短裤和短袖,还戴着一顶帽子, 又萌又帅。   “爸爸抱着宝宝。”摄像师开始指挥了,还做了一个姿势, “妈妈站在右边,看向镜头。”   “好, 两人都看向宝宝, 小宝贝, 笑起来。”   小森森被爸爸抱着,爸爸妈妈都亲了他的小脸蛋, 他眯着眼露出了小乳牙,笑得灿烂可爱。   “咔嚓”, 摄像师按下快门,画面定个在那个瞬间。   ……   洁白的海滩,水天合一, 男人目光深情, 女人脸色温柔,小男孩笑意盎然。   林晴把这个照片放在相框里, 摆在了客厅电视机下的桌子上,看着照片, 她嘴角不自觉会跟着上扬。   “想什么呢?”   伴随着一道清缓的声音, 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分开太久,他最近很粘人,说着就从侧头去亲她脸,又慢慢含住了她的耳垂,轻咬了一下,“爸妈让我们一会过去吃饭。”   林晴浑身一顿酥麻,像是一股电流快速袭满全身,身子也跟着缩了缩。   “一会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季淮把她圈到怀里,在她耳边磨着。   上个星期去领了结婚证,然后又去拍了婚纱照和亲子照,两家人知道后自然高兴,季淮还和她回了林家一趟。   两人也算新婚吧,如胶似漆的,比以往更懂珍惜也更包容对方。   “我换个衣服。”林晴在他怀里转身,笑着道,“你等我一下,二十分钟。”   “给宝宝收拾几件衣服,万一他想待在爸妈那不想回来了呢?待两天也是可以的。”他提醒。   “不会的,你儿子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了解?”她想都没想就说。   “了解是了解,有点想过二人世界。”季淮又把她拉回来,覆在她腰上的手有点不听话,隔着一层衣服摩挲着,低头看她,“你不想和我过二人世界?”   大白天的,林晴没他那么厚脸皮,伸手推开他,娇嗔道,“大半夜他哭你去接啊?”   说完无害般瞪了他一眼,转身加快脚步往卧室走。   季淮在原地笑。   男孩子嘛,别太惯着,总是需要成长的。   这一次,小森森虽然没被爸爸扔在奶奶家,但是从他三岁开始,退休的奶奶开始来照顾他,等他和奶奶关系好一些,爸爸就经常把他丢到奶奶家了,还经常叫他多陪陪奶奶。   季母以前深受婆媳矛盾的伤害,所以都尽量不去掺和他们的小家庭,加上季父还在家里,她也乐意把孙子带回家照顾,两口子下班了来接就行。   小森森原先对妈妈极度依赖,然后是爸爸,但是现在加上了爷爷奶奶,分走了他不少的关注度。   “宝宝又留在爸妈那了?”她听到季淮讲电话,神色上露出一丝失落。   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一手带大的,现在突然不那么被需要的感觉,有点不太好受。   孩子已经可以离开她,但是好像她还离不开孩子。   “嗯,爸妈明天回老家,他想跟着去玩。”季淮收起手机,这般回她。   “去玩玩也好。”林晴点头,挤出一抹笑。   “难得不去接他,一会吃完饭去电影?”季淮提出建议。   “算了。”林晴叹气,“看电影就在家里看吧,今天还下了雨,不太想出去。”   “那也行,我找找看有什么电影。”   “嗯嗯。”   吃饭洗澡后,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气温有些降,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被窝里看电影了。   家里今天就两个人,看着看着,氛围就变了。   季淮找的是一部爱情片,少不了亲吻环节,林晴就靠在他怀里,低头就啃了。   林晴正看得好好的,实在受不了他,某人还越啃越上瘾,色、眯眯来了一句,“老婆,你嘴好软。”   “胡子扎我了。”她瘪了瘪嘴,出声控诉。   不说还好,一说,季淮还故意去做,她的皮肤嫩,一扎就刺得很,为了早点摆脱这个家伙,她也回应他,凑过去舔了舔他的嘴唇,“好了,看电影了。”   哪曾想,这一舔,她就被人压倒身下,平板都掉在地上,季淮带着侵略性的眼神看着她,十分不妙。   “才八点半。”她连忙提醒他。   “那正好,时间长着呢。”季淮丝毫不在意,覆下身啃她脖子,卖力得很。   林晴被撩得不行,轻轻推开他的头,“别闹,你今天忘记买套了。”   最后一个被他今天早上用了。   季淮果然就停下来了,但是还有点憋屈,争取道,“你不是安全期吗?”   “安全期也不行。”林晴拒绝。   “体外不就……”   “安全期又不是百分百安全。”她反驳,又伸手抵着身上的他,“电影还没看完。”   “那生个二宝。”季淮再争取,凑过去亲她,手也没闲着,却被林晴制止。   “你疯啦?”她瞪大眼。   “你不想生个小公主吗?随你姓,森森也可以当好一个哥哥。”季淮哄着她。   林晴眼神开始思考。   “两个孩子间不要相差太多,因为会有代沟,年龄差小一点,也能更懂对方,相互照应,出去旅游都能相互当个伴,要是相差太大,也没什么话好讲。”   “老婆,你说是吧?”   他说起道理来,一套又一套,林晴还真有点被说动,儿女双全嘛,很多人都想。   “怀上就生,顺其自然。”他徐徐诱导。   林晴属于半推半就,让他得了逞,还得顺着他,季淮越发没脸没皮。   激情结束,她瘫软躺在他怀里,季淮的手一下又一下在她背上轻抚,附在她耳边轻轻来了一句,“不过这一次也怀不上,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林晴伸出藕臂,往上抬,攀上他的脖子,声线懒懒,“我不相信你。”   “债也没剩多少了,十一月份就能提前还完,你生两个我都养得起。”季淮说得信誓旦旦。   “天真。”林晴丢给他两个字。   “怎么和老公说话的呢?”季淮一翻身,又把她压倒身下,把她的手轻轻往上抬,放在头顶,让她动弹不得。   林晴努了努嘴,也没打算动,媚眼如丝,“那怎么说?说笨蛋吗?”   她这张嘴,就是不饶人,季淮只好用嘴堵住了,非得让他动真格,林晴才会有气无力求饶,软绵绵撒娇,“我好累,明天起不来了。”   季淮技术可能是真的好,隔几天就来了大姨妈。   他还得意过一段时间,觉得要选个好日子,天天嘴里骚话不断,夜里天天说想死在她身上。   林晴除了无语外加一点难言的小情绪,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   当月最后一天。   林晴一整天胃都不太舒服,她留了个心眼,买了验孕棒回去自己验,两条杠。   她嘴角抽搐,呵呵了一声。   森森今天没上学,被季淮送到奶奶家了,今天晚上也不回来,他来接她的时候,还出口道,“老婆,我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要不怀个小公主?”   “你说怀就一定能怀?而且保证是女孩?”她侧头看他,不咸不淡说。   季淮正在开车,脸色悠哉,“我当然保证,技术好啊,我说今天怀,它就不会是明天。”   林晴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冷笑两声,恰逢红路灯,从包里把验孕棒拿出来,丢到他怀里。   可把他牛逼的。   “这是什么?”季淮低着头,把验孕棒拿起来,看到两条杠也愣了楞,随后又看向林晴,对方双手放在胸前,笑得格外灿烂,“那你说,这个怎么来的?男孩还是女孩?二宝爸爸,你知道吗?”   季淮快速收回视线,手握成拳抵着鼻尖,轻咳了两声。   心虚得很。   “不应该啊。”他一脸不敢相信,指了指验孕棒,“这不应该才对。”   林晴嘴角上扬,继续挑眉看向他。   季淮反应快得很,随后给出解释,“太着急了,小公主着急出来见爸爸妈妈。”   “是个乖宝宝。”   林晴瘪嘴,“给自己找借口。”   季淮又轻咳了一声,看着绿灯亮起,跟着前面的车慢慢往前移动。   往前开了一会,他伸手拉着林晴放在一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捏着,一边手在打方向盘,“现在医生下班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嗯。”林晴靠在椅子上,轻声应他。   二胎本来就在规划里的事情,也不是意外,是要好好去做个检查。   *   林晴怀孕,两家都欢喜,季母把退休领到的钱又要全部拿出来给他们提前还一些房贷,还要去贷一些,凑个整数,她和季父再慢慢还,这样两夫妻压力会小一点。   这件事被林晴制止了,他们现在能自力更生,把老人的养老费都啃完,那真的是太过分。   他们能还,慢慢还就是了。   季淮觉得她好极了,抱着人亲,并且保证,“我不会委屈你和孩子,会努力让你们过上好的生活。”   林晴笑,还是挺相信他的。   孕期,徐睿还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上一家公司那边经营不善,已经倒闭,入股的他赔了八万,心情很不好,据说罗燕彤要赔近四十万,她人都已经跑不见了。   公司的几个大老板,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林晴还象征性安慰了他几句,徐睿邀请她出来吃饭,但是她礼貌拒绝了,对方很失落,还是表示喜欢她,她说明了和季淮复婚的事情,对方好似听不懂暗示一样,还是时不时给她发个消息打个电话。   不过也很搞笑,当月她去产检,居然在儿科遇到了徐睿,他的身边是之前公司的新老师陈婷,对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她离职不久就怀上的孩子。   几人打了照面,林晴脸色如常,还打了声招呼,陈婷伸手去勾出徐睿的手,还叫了声老公,徐睿没敢看林晴,之后也没再打电话过来。   *   二胎还真如季淮所说,生了个小公主,眉眼像林晴,瘦瘦小小的一个。   随了林晴的姓,取名林一晗。   宝爸欢喜啊,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   奶粉喝最好的,纸尿片用最好的,冲奶粉的水都要用进口的,宝妈产后修复也要安排上,自然还要吃补品补身子。   林晴说他又不听,只能看着他作。   没过两个月,人准蔫。   不过季淮顶了三个月,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续交了儿子兴趣班一年的费用,存了这个月房贷,交了女儿的新生儿保险,家里的水电费,给小公主买了三罐奶粉,固定给林晴的一笔家里花销……   一项项支出,让他两万的工资所剩无几。   “我的好生活结束了?”林晴抱着女儿,收了他发过来的三千块,忍着笑问。   季淮没看向她,底气不足。   “你不是说还能养两个吗?下个月森森英语班那边要交费了,得交半年。”林晴又补刀。   “那……那就交吧,下个月发工资我就去交。”季淮叹气,看着她怀里的吞金兽,养孩子好费钱,发的工资还没捂热呢。   “你还剩多少钱?”她问。   “……一千吧?“季淮想了一下说。   “那你活得过这个月吗?”林晴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打击道,“你会饿死的吧?”   毕竟他午饭还得在公司吃,得点外卖,然后还得加车油,各种花销。   “我可以。”他逞能,走过去抱女儿,低头亲了一下对方嫩嫩的脸蛋,“下个月就会好点了,又没事。”   林晴到底是心疼他,把一千块又给他转了回去,季家虽然只是小康,但是季淮从小就没吃什么苦,大事又有父亲扛着,花钱其实大手大脚。   他没经历过什么苦日子,所以金钱方面都不太在乎,当了两个孩子的父亲又养家,让他被迫成长,辛辛苦苦赚钱那个月都被花得一点都不剩。幸好她有准备,从孕期他就把花销全包了,她的钱也就省下来,能撑挺长一段时间,所以也没焦虑。   季淮收到她发来的一千块,眼底发亮,“谢谢老婆。”   她还没说话,他又凑过来说,“四百块一次,都是老客户,两次半算你三次。”   林晴:“???”   深夜。   林晴刚把女儿哄睡,从儿子房间回来的季淮就进来动手动脚,知道他的德性,她也没反抗,倒是挺配合。   这家伙,一次两次,林晴真的不想要了,他还一脸认真,“做生意就要诚信,说了三次就不会只是两次半。”   “少一次都不行,肯定够量。”   林晴受不了他,朝他伸手,掌心向上,“那你把钱还我,全部还我!”   季淮轻拍一下她的手心,“把我当什么了?是对我不满意吗?钱还你了,你能还我什么?”   林晴又羞又急,“你不要脸!”   “我要你。”   话音未落,房内轻轻哼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   自从生了二胎,两人就忙得团团转,除了抽空调调情,哪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   两人的分工是越来越明确了。   早上季母会过来帮两人看孩子,季淮送林晴和儿子去学校,自己去公司上班。   傍晚,季淮接母子回来,林晴回去照顾女儿,季母会把饭做好,而后季淮送季母回去陪季父。   无论风吹雨打,季母是一定要回去的,有时候会带着小森森一起回去,不然家里就只剩季父一个人。   林晴会等季淮回来一起吃饭,然后她带女儿,他已经磕磕绊绊学会收拾碗筷做家务。   之后还要给小森森洗澡,带他完成老师安排的作业,哄他睡觉。   女儿这边呢?   喂奶,换纸尿片,抱着哄,逗她笑……   谁都忙得不可开交,终于把事情做完,狠狠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看着对方,忍不住相视而笑。   不仅是“室友”,还是“队友”啊,简直是“同病相怜”。   “世界,终于短暂安静了一会。”季淮长呼一口气。   林晴笑出声,微微起身,慢慢爬到他身上,季淮就势抱住她,听她说昨晚腰有点不太舒服,轻轻揉捏着。   她亲了他一下。   “再亲一下。”季淮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松开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薄唇。   林晴眉眼弯弯,低头又亲了一下。   季淮回以一笑,手覆在她的后脑勺,把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良久后缓缓道,“辛苦了,没有给你许诺的好日子。”   时不时还捉襟见肘,忙得不可开交。   “有啊。”林晴靠在他怀里,手放在他的胸口,隔着睡衣轻轻画圈,柔柔道,“挺好的日子。”   季淮抓住了她乱动的手。   林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衣服往下,季淮眼底倏然骤变,“你学坏了。”   “嗯哼?”不是你教的?   “不过我喜欢。”   “……”   …… 第127章 自私冷血唯我独尊的帝王(1)   季淮和林晴度过了平淡而幸福的一世, 执子之手,相伴一生,也算圆满。   在季淮离世闭眼的那一刻, 系统内的任务进度条,又向前推进一些,与此同时,一道强光出现,迅速把他的灵魂抽出, 送往下一个世界。   罪孽深重的他, 没有选择的权力。   *   华禾殿内,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矜贵清冷, 正立于书桌前, 单手置于身后, 另一只手执笔, 笔势雄健洒脱。   “皇上,静阳宫的婢女求见。”太监总管元海走进来,弯着腰, 毕恭毕敬喊了一声。   “何事?”季淮语气淡淡,自带威严。   “淑妃娘娘今日已经在圣心堂已经跪了三个小时, 身体已经有些受不住,怕是来跟皇上求情。”元海如实回答。   季淮放下画笔,望向元海, 紧珉的唇, 深邃如渊的黑眸深不见底。   元海连忙把头埋低,不敢再多言。   不久前, 淑妃与新封的贤妃发生争执, 导致贤妃失足从台阶上跌落, 崴了脚,多处轻微擦伤。   淑妃生性就骄纵,更是被皇上宠得无法无天,以往无论做什么,皇上从来不会生气,这一次,直接就罚连跪半个月圣堂,不再过问,加上又新纳了众多妃嫔,宫内都谣传她即将失宠。   “奴才这就打发……”   “传。”季淮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   “是。”元海退下。   没一会,一位穿着素白宫服的婢女走进来,跪在地上,眼泪簌簌往下流,“皇上,娘娘上次的风寒还未好,前天又加重起了高烧,奴婢恳请皇上为娘娘请太医,再这样下去娘娘身子受不了啊。”   话落,还在不断磕头,“奴婢求求皇上,救救娘娘,救救娘娘……”   季淮剑眉一拧,还未开口,元海又道,“皇上,贤妃娘娘来了。”   “妾身见过皇上。”贤妃身穿淡蓝色的天香缎留仙裙,逶逦窈窕,缓缓往里走近,行了个礼,嘴边挂着淡笑,神色间带着温柔端庄。   “免礼。”季淮摆手。   “谢皇上。”贤妃起身,柔声道,“妾身给皇上煮了人参茶,还学做了几样糕点,厚着脸皮送来给皇上品尝。”   “皇上,救救娘娘,贤妃娘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婢女又在不断磕头,看样子,已经是全无办法。   想着自家主子在圣堂脸色惨白,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便心急如焚,冒着生命危险也得前来试试。   他们家主子以前可是皇上最疼爱的人啊,皇上不会那么狠心。   “姐姐是出了何事?”贤妃眼底露出不解和担忧。   “无事。”季淮语气未变,看向元海,薄唇微启,“宣李太医进宫。”   “是。”   “谢皇上,谢谢皇上。”婢女喜极而涕,额头已经磕破了,被元海一个眼神制止,连忙告退。   贤妃眼底露出一丝不悦,随后消散,再次看向他,缓缓走近,“皇上……”   “朕还有公务要处理,东西先放下吧,朕会用。”季淮已经走到   书桌旁,拿起周折看。   “妾身就不打扰皇上了,先行告退。”贤妃素来有分寸,识趣行了礼,带着婢女出了门。   门一关,季淮合上奏折,随手丢到一边,伸手揉了揉眉间,有些懊恼。   据系统给他传递的信息,这是他救赎自己的第六世,前面五世已经完成任务,但他没有记忆,而这第六世,他是一个帝王,一个多疑残忍,杀伐果决的帝王。   先皇昏庸,沉迷美色,边界的匈奴挑事,国家岌岌可危,他上位后铲除奸臣,巩固势力,发展经济,壮大军队,国家日益强盛,于百姓而言,他是一位明君。   为先皇守孝三年,他并未选秀,先帝临死前,也只是匆匆娶了宁安候次女为侧妃,入皇宫后封为淑妃,后宫一直空旷,他因前朝政务繁忙,也嫌少踏入后宫。   作为后宫唯一的妃子淑妃,传闻受尽万千宠爱,是明晃晃的“妖妃”。   实际上,不过是他忙于治理国家,争夺兵权,无心儿女情长,假意独宠淑妃罢了,一个月能在后宫留宿两三天便已经算多了。   三年守孝期一过,朝中政权稳定,他便开始选秀,又纳入了妃子二十余人。   这些女人,也不过是他巩固大权的棋子罢了,他自私冷血,毫无感情,心中只有权力。   可有一个人却当了真,那便是早早被他打入冷宫的淑妃宋琬。   她是这个冷血的皇宫内唯一真心实意,全身心爱着他的人,而他却让宋家抄家灭族,哪怕宁安候已经交出兵权,但是君王的猜忌,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留一人。   而她,也绝望在冷宫中悬梁自尽。   至于他自己的下场,也不见得好,众多儿子纷纷自相残杀,他立太子为储君,贤妃所生的三皇子杀兄,公然造反,杀尽六位皇子,又赐给他一杯毒酒。   众多儿子自相残杀,自己落了个悲惨下场,贤妃最后笑着与他说,“皇上千防万防安宁侯,陈家许家陶家都不过灭门的命运,而我王家幸存下来了,韬光养晦,就是为了这一刻。”   “皇上放心,三皇子会成为一位千古明君。”   听到这句话,季淮不喝毒酒都能被气得七窍流血,那个草包势必会毁了他的江山!   死都想不到,这个废材居然还有胆子肖想皇位,俨然是没半点自知之明。   他“驾崩”后,也没人为他流泪,都在想尽办法自保,庆祝新皇登基,那时他就在想,若是宋琬没死,怕是会为他哭一哭。   那丫头虽然骄纵了些,但真不坏,也够爱他。   他到了阴曹地府,都没哭声引路,着实太凄惨了些。   *   御花园内。   “娘娘,这皇上对淑妃怕是还有旧情。”贴身婢女压低声音,对着贤妃开口。   贤妃看着开得正好的黄玫瑰,伸手摘了一朵,看着娇嫩欲滴的花瓣,随口一问,“何以见得?”   婢女毫不犹豫出言,“娘娘都受了这么大的罪,皇上也就慰问一番,这本就是淑妃应收的惩罚,皇上还给她派去太医,明显就是起了怜悯之心。”   “娘娘,皇上独宠了淑妃甚久,您可要抓住机会,万不可掉以轻心,若不是淑妃推了娘娘,现在娘娘肯定就得到了盛宠,会更得皇上青睐。”   “你这丫头,讲话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贤妃轻轻睨了她一眼。   贴身婢女连忙跪下,自扇巴掌,“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行了,这里是皇宫,不是相府,要慎言。”贤妃打断,缓缓出口。   “是。”   “起来吧。”贤妃说着,迈开步子往前走,心底嗤笑,宁安侯已经交出兵权,宋琬她有什么资格再独得盛宠?   若真是宠冠六宫,为何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要知道,女人要想在后宫立足,孩子才是最大的保障。   这一次不过是她的一次试探,果不其然,这宠也未免太虚无缥缈了。   淑妃这肚子,以后怕是也生不出来了。   *   圣心堂内。   一位女子跪在殿内,身段姣好,脊背挺直,仔细一瞧,细眉长睫,生得一双好看的媚眼,艳若流星,有些勾人,鼻子细巧秀美,莹润的樱桃小嘴有些失了血色,身子正摇摇欲坠。   一阵眩晕,她往旁一栽,伸手抵着地面,强撑着自己的身子。   “娘娘。” 青翠连忙上前,伸手扶住了她,眼眶泛红,“今日就到这吧?再这样下去,娘娘您的身子受不了。”   “还差多久?”宋琬以往娇软的声音略带沙哑,有气无力,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还有半刻钟。”青翠回。   “那本宫就再跪半刻钟。”宋琬松开婢女的手,倔强跪着身子。   “若不是贤妃故意凑上前,娘娘也不是故意的,皇上为何这么狠心?”青翠忍着哭腔。   以往后宫就她家娘娘一位娘娘,各路人马都巴结着,如今她家娘娘被皇上禁足罚跪,他们就纷纷落井下石,克扣用度。   “错了就错了,皇上要顾大局,自然没法。”宋琬呢喃着,这话不知道是说给青翠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只是觉得这头疼得更加厉害,心也跟被钝刀慢慢割着,远远疼过肿胀麻木的膝盖。   他是皇上,自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未来还会立皇后,生嫡子,这后宫来了很多妹妹,个个都等着他宠幸。   怕是她的好日子过久了,便忘记她的夫君是一国之君,她的父亲也交出了兵权,胞弟自请去平定匈奴,她也该在这好好反省反省,不要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青荷已经去找皇上了,皇上那么在乎娘娘,马上就会来找娘娘的。”青翠看着她,更加心急如焚。   “谁准她去了?”宋琬眼底一沉,大声呵斥,有些喘不上气,“本宫准了吗?!”   情绪太激动,她往旁边跌,青翠赶忙又来扶她,哭着道,“再这样下去,娘娘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娘娘,李太医来了。”青荷跑了进来,欢天喜地道,“皇上让李太医来给娘娘看病,今天就不跪了。”   宋琬看着她额头的淤青,眼眶通红,不忍说出责备的话语。   青荷和青翠都是陪她长大的丫鬟,随她入了王府又入宫,与其他丫鬟不一样。   青荷并不知晓她的想法,将她扶起来,带着期望,“等娘娘病好了,皇上不生气了,娘娘就会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到时候,没人敢瞧不起娘娘!”   “皇上最喜欢娘娘了,入宫一年,就只有娘娘一人。”   以往她们这么说,宋琬总是信的,皇上对她,到底是不一样,可是,近段时日,为何频频向她父亲发难?   他没来看过她一回,她心底慌张又不安,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 第128章 自私冷血唯我独尊的帝王(2)   静阳宫。   宋琬躺在榻上, 神色间疲惫而惨白,本就娇弱的身子,此时更加恹恹无力, 像个娇美人。   “娘娘这是风寒入侵, 无大碍, 微臣开上几服药, 只要按时吃上三日, 便会有好转。”李太医请了个礼,如实出口。   “谢李太医。”   “微臣还要去给皇上复命,先行告退。”李太医一脸恭敬, 又拱手往后退。   “等等。”宋琬眼皮抬起, 眸光直勾勾看向他,带了隐藏不住的一丝期望,“皇上是关心本宫的病情吗?”   “皇上自然是关心娘娘的。”李太医低着头。   “那皇上对你说了什么?”宋琬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坐起身来, 连忙又问。   自从选秀之后, 皇上已经不曾踏入静阳宫, 出事后,更是不曾来问过她,心痛又懊悔也日日夜夜在折磨着她。   她甚是想他, 以往只想到半夜, 如今会想到天明。   “这……”李太医语塞, 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本不想回答, 宋琬一直盯着, 他只能硬着头皮, “微臣还未见过皇上, 想必皇上在忙政务,只是见了元公公。”   他没说出一个字,宋琬眼底的光便暗一分,神情也慢慢收敛。   原来,并非关心她的病情,不过是青荷磕头求来的圣恩,她有些恍惚,又跌回榻上,难过至极。   “李太医,我送您。”青翠见自家娘娘情绪不对,对着李太医便出口。   李太医离去。   青荷走出去打发了院内的丫头,回来走到宋琬身边劝,“小姐,您别自暴自弃,前朝繁忙,皇上以往也是半月才来一次。”   “等小姐禁足时日到了,便可以去找皇上,皇上哪一次不见小姐?肯定会重新宠爱小姐。”   宋琬看向她,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真的吗?”   “当然,青翠已经去熬药,等小姐把身子养好了,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到时候,给皇上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青荷点头,十分肯定。   闻言,宋琬慢慢又收敛神情,苦笑道,“皇上还未立后,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岂是本宫想生,便能生的?”   皇上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青荷面色微变,张口却不知如何宽慰,以往在相府,和她住在一起的婢女当了少爷的通房,避子汤没了效果,还是怀上了,那便喝打胎药,最后硬生生流血而死。   饶是如此,下一个怀孕的通房,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大多数高门,只有娶了正妻,生了嫡子,通房和侍妾才可以生下孩子。   更何况,这是皇宫,饶是先帝那么胡来,大肆纳妃,生了数不清的庶子庶女,也越不过皇后和太子的头上去,皇室比任何地方都要看重嫡庶,嫡子就是嫡子,庶子永远上不得台面。   “青荷,下去吧,去库房取一瓶凝脂膏涂抹伤口,别留了疤痕。”宋琬也没再多说,说完就闭上眼,精神不振,气还有些不顺。   “谢娘娘。”青荷弯腰往后退。   为了不打扰宋琬休息,她走出去后轻轻关上门,看着紧闭的眼,心底不断在祈祷:小姐可一定要再夺得皇上的宠爱啊。   这吃人的皇宫,女人靠男人宠爱而活,宁安侯府已经不复以往,要靠她家小姐撑起来啊。   青荷想着,紧握拳头,转身往一个方向走。   待脚步声逐渐远去,榻上的宋琬睁开了双眼,轻咳了两声,眼角有些微红,虽疲惫,眼底却没半分困意。   *   是夜。   青荷扶清宋琬往餐桌边走,连跪了几天,她膝盖已经淤青肿胀,每走一步都像针扎似的。   “娘娘,要不奴婢再去求皇上,从明日起,您就别去跪了,奴婢愿意代您受过,再这样下去,奴婢怕您腿受不了。”青荷看着她走得艰难,眼底心疼。   她家的娘娘是宁安侯最受宠的次女,锦衣玉食,何时受过这种苦?   “你若是代了我,会落下话柄,难免会被拿来做文章,我自己能担。”宋琬坐下来,疼得浑身发寒,背后起了一阵阵冷汗。   她性子骄纵,却也倔强,旁的事可以低头,这事,她不低头,也向皇上开不了口。   “今日李太医去给皇上复命了,皇上肯定知道了娘娘的病情,奴婢还特意跟李太医说娘娘的膝盖伤的严重,李太医还给奴婢膏药,让奴婢给娘娘擦,皇上肯定知道了。”   “皇上今晚很可能就会过来,皇上怜惜娘娘,到时候不用娘娘自己说,皇上可能也不会让娘娘再去跪了。”   青荷说得很有自信。   皇上以前来后宫,只会来他们静阳宫,宫里有什么稀奇的玩意,皇上都会送给她们娘娘,生病了势必会来看望,哪怕坐一坐,随后又回去批改奏折,那也一定会来。   宋琬没有反驳她的话,心底其实也带了一丝期望。   他会来吗?   这一次要是来了,她要不要认认错?可是,真的是无心之过,让她低下头认什么错?   他这一次听都没听她解释,便罚了她,是有多喜欢贤妃?看不得对方受一点委屈吗?宋琬想着心口就闷疼。   等了一会,菜才上一部分,青荷眉头一拧,“青翠素来粗心大意,不知道又在磨蹭些什么。”   “随她吧,我也不饿。”宋琬接话。   话音刚落,青翠黑沉的脸走进来,到底是年纪还小,愤愤不平又难过,“太欺负人,贤妃身边名唤莲清的婢女太欺负人了。”   “分明是我们的菜品先,她偏说是她们,膳房的人个个都跟墙头草似的,摆明了是巴结贤妃,这是不将我们娘娘放在眼里吗?”   ……   青翠有些孩子心性,正打算继续说,被青荷打断,沉声提醒,“青翠!”   青翠不敢多言,生生憋了下来,跪在宋琬面前认错。   宋琬看着摆在桌上的菜品,与以往一样,摆了满满一桌,每一样菜都是精心烹饪,膳房对她的膳食一向尽心尽力,因为皇上一个月会有那么两次来陪她用膳。   只是,自从她禁足,宁安侯出了点事,贤妃背后的王家风头正盛,便有人开始见风使舵了,以往会多分配她一些吃穿用度,现在也统统收回。   还给出了合理的理由,宫中现在娘娘众多,与以往不同了。   “娘娘。”青荷见她脸色难看,轻轻唤了一声。   “无事。”宋琬拿起碗筷,正要吃饭的时候,望了望黑沉的天色,“现在何时?”   青荷顿了顿,小心翼翼回道,“回娘娘,戍时。”   宋琬没有再说话,端着碗,面无表情慢慢吃饭。   青荷退到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皇上要来陪娘娘吃饭,酉时就会来,过了戌时,只能等对方招她们娘娘侍寝了。   宋琬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后便放下。   青荷又伺候她沐浴,看着自家小姐的膝盖,淤青和肿胀在白皙光滑的肌肤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她顿时眼底便染上水雾,悄悄别过头抹泪,“一会奴婢给娘娘抹药,明日起来便会好些。   宋琬并不在意,明日,不是还要去跪吗?   她将身子浸入在温水中,膝盖的肿胀刺疼让她眉头紧蹙,忍着疼轻声出口,“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荷把澡豆放在一边,又往浴桶里倒了些温水,声音越来越低,“快到亥时了。”   宋琬垂眸,没出声,她也不敢说话,皇上要来,亥时之前就来了。   今晚,皇上可能也不会来了。   宋琬缓了一会情绪,故作轻松,却没发现自己沙哑着声,还带了哭腔,“皇上,今日招了谁侍寝?”   宫里那么多新进宫的妃子,以往她是盼着他不忙的时候来看看她,以后他不忙的时候,还要在众多妃子当中选,不知道能不能选中她。   之前只要不来了,肯定就是在御书房歇着了,以后就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寝宫里颠鸾倒凤。   她知道总有这么一遭,男人都是要三妻四妾的,何况还是皇上,可是她好难过。   青荷见她如此,十分不忍,“青翠已经去打听了,皇上最近很忙,没有招人侍寝,等忙完了,就会来看娘娘。”   或许她的话有些安慰到她,他是勤政爱民的皇上,一心一意为了子民,宋琬低着头,好一会,话语又轻飘飘道,“可是,总会招人侍寝的。”   青荷没反驳,转移话题,“奴婢伺候娘娘沐浴。”   别说以后,就是现场,各宫娘娘都在各显神通,皇上就是她们争夺的“物品”。   “不用了,你先出去。”   “娘娘,您的伤寒为好,不可多……”   “我知道。”宋琬打断她,往下躺了些,温水浸过了肩膀。   青荷还想再劝,却没敢再多言,只能起身,往外门走。   宋琬自知身子还未好,病恹恹窝在里面,脸颊上还泛起淡淡的红晕,脑子也跟着胡思乱想。   以后,她便要和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了。   出嫁前,母亲与她说,嫁给太子,便要大度,断不可耍些在家的小脾气,太子登基后,后宫空旷,还要尽心尽力为他充盈后宫,这样才能得对方赏识,给几分薄面,多生个孩子。   没有其余妃子的时候,她还没这么大的反应,等有了,宋琬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淡然大度,她犯了身为一国之君妃子的禁忌,她嫉妒得要命。   看着漂浮在水面的花瓣,她一时气恼,伸手把它们拍了下去。   还没收手,花瓣又浮起。   “啪!”又拍。   花瓣还是会浮起。   青荷担心她的身子,在外来回走着,两手相互垂着,时不时听着里面的声音,脸色焦急。   不行,她得让小姐起来了,万一伤寒再加重,可如何是好?我   想着转身,便遇到一个人影,瞳孔一缩,又惊又喜,连忙跪下,“皇……”   季淮做了个制止手势,轻启薄唇,声线低沉,“下去吧。”   “是。”青荷嘴边的笑意止不住,走了两步,还要壮起胆子道,“娘娘已经在里面洗了许久,太医说伤寒未好,还请皇上劝劝娘娘。”   季淮单手附在背后,越过她往里走。   耳房内。   “连你也欺负我。”宋琬看着那些花瓣,着实生气,抓起它们就扔了出去。   听闻声响,她又丢了一把,出口吩咐,“本宫还未洗好,水温有点凉了。”   身后之人脚步声传来,却没回声。   宋琬低着头,墨色的发丝浸在水中,与白皙的背面现成鲜明对比,她看着那些花瓣,纤纤玉手一抬,又伸手拍了一下,“没听到本宫说话吗?”   身后人还是没回答,今日心情有些郁闷,她抿紧唇,抬起头抬高声调,“本宫说……”   刹那间,她与穿着紫色暗花缎常服的季淮视线相对,对方站立在不远处,漆黑深邃的双眸落在她身上,剑眉微拧,薄唇抿着,表情让人猜不透。   上一秒,宋琬还有些任性,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脸色骤变,怂得跟个包子一样,面红耳赤,声线颤抖,“皇、皇上……”   季淮也没说话,嘴角似乎翘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宋琬哪敢看他?   她裹着自己的身子,低着头,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要行礼,却因泡得太久,膝盖还有伤,“扑通”一声,又坐了下去。   顿时间,伴随她一声尖叫,水花四溅。 第129章 自私冷血唯我独尊的帝王(3)   景清宫。   贤妃正在翘首以望, 而她的贴身婢女莲清正冲门口急匆匆跑进来。   “如何?”贤妃故作淡定,实际上,也是心急如焚。   “娘娘, 皇上还在御书房, 看样子今夜也不会招人侍寝。”清莲喘着气回。   贤妃沉着脸, 重新坐回椅子上, 想到对方也未招其他妃子侍寝, 心情又平稳了一些,“静阳宫那边怎么样了?”   她们都进宫那么多天,皇上未招一人侍寝, 如何让人心底不急?   知晓对方心怀天下, 整天忙于政务,但都这么久了,也应该来临幸她们吧?   当初他为了她惩罚淑妃, 说明对她还是多有看中,前几日还来关心她,让她好好养伤, 如今又为何不招她侍寝?   “李太医去看过了, 据说开了几幅治伤寒的药, 还给了一瓶止疼化瘀的膏药。”莲清将打探的消息说出。   “皇上可有去看?”贤妃看向她,追问。   “未曾。”莲清摇头。   听言,贤妃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些,挑着眉,“淑妃还要去跪几日?”   “回娘娘, 还有十日。”   “那可真是要受罪。”贤妃站起身来, 睨了她一眼, 轻轻丢下一句, “把皇上给本宫的凝脂膏拿来,洗洗给本宫涂,破皮的地方可不能留了疤。”   “是。”莲清低着头,恭敬跟在她身后。   与此同时。   宋琬已经被季淮从水中捞了出来,她的脸上殷红一片,试图挣脱,一脸惶恐,“皇上,妾身可以自己走。”   季淮没理她,直径把她抱到床上。   刚放下来,宋琬便往里钻了,她身上只随意裹了一件外衣,春光若隐若现,着实轻浮了些。   季淮也顺着床边坐下,看向她随口问,“今日太医开的药你可喝了?”   “嗯。”宋琬点头,悄悄在系衣服。   “膝盖伤得如何?朕看看。”他说着又便要掀开被子,宋琬又连忙止住。   见此,季淮剑眉一皱。   宋琬是清楚他的,眼下应该是有些不悦,他素来不喜别人拒绝,纤柔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放软了声,“妾身衣衫不整,不敢让皇上看。”   “皇上可否背过身去,妾身穿戴好了,再让皇上看。”   季淮面色未变,出言道,“无碍,不必那么麻烦,朕不介意。”   宋琬其实挺在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思考了一会,还是慢慢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   一双腿笔直纤细,肌肤光滑娇嫩,偏生这膝盖上淤青一大片,看起来都疼。   季淮眉头拧得更深。   宋琬又不傻,他肯来看她,势必是关心她,只是可能有些气,于是便放低了姿态,“妾身知晓这事做得不对,贤妃妹妹刚刚进宫,妾身应与她好好相处才是。”   “这几日,妾身都在圣心堂认真忏悔,辜负了皇上对妾身的重托,妾身心底也难过自责。”   “整夜整夜睡不着,所以伤寒才没好,害皇上担心了,是妾身的错。”   因是次女,上面有嫡姐和兄长,她打小就精灵,在侯府也时常惹事,装傻卖可怜不在话下。   季淮幽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眸子情绪她一时半会猜不透。   他一贯是威严的,不曾与她谈心,她也不敢肆意揣摩圣心,只能硬着头皮又道,“妾身所说,句句如实。”   “朕又没说你骗朕。”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一瓶膏药手上,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打开膏药,给她轻抹着。   疼痛的地方传来一阵阵清凉,宋琬感动万分,心都跟着胀了胀。   他是九五之尊,都是要旁人伺候的,她私下也会闹一些,但是不敢逾越,多半是伺候他,有时候他心情好了,顺着她一点就会让她很满足。   他低着头,脸庞清隽,让她想起了成婚那日,掀开盖头,她看到他的时候,回想起来,心里的悸动不曾减轻。   这个相貌俊秀、风光霁月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君。   宋琬看了他一会,语气认真诚恳,“皇上处理政务本就忙,妾身还给皇上添乱,自觉万分对不起皇上,从明日起,妾身必定更加诚心改错,自罚抄录《圣经》十遍。”   “抄录就不用了。”季淮没抬头,指尖又沾了一点膏药,换了一面涂抹。   宋琬刚刚会这么说,是想表达自己忏悔的决心,希望他不要留有坏印象,但是有几分以退为进,   他这么一说,她轻轻咬了咬莹润的红唇,在他又一次给他涂抹膏药的时候,整张脸皱起,“嘶”了一声,微微缩回脚。   季淮抬头看她,宋琬一脸娇弱,眼眶里还染上水朦朦,娇里娇气,惹人心疼。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的优势,进行床笫之事时,她很会讨他欢心,也总能让他升起一丝心疼,更怜惜她几分。   可没想到,季淮手上的力度却微微加重,这一次宋琬是真疼了,美眸倏然红了,睫毛微微颤抖,更加可怜兮兮。   “还知道疼?朕看你这性子,是该好好收一收。”季淮手上力度没减,疼得她眼眶湿润,却不敢言。   皇上果然生她气了。   “站在宫殿的台阶上发生争执,一大群宫女太监观望着,还要朕来主持公道。”季淮沉着声,“若是摔出个好歹,你让朕给谁交代?我是罚你,还是不罚你?”   宋琬埋着头,越说越小声,“妾身知错,无下次了。”   她不过无意甩了手,贤妃就没站稳,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几句争执,是她大意。   “现在与以往不同,朕也没法交代。”季淮无奈出声。   宋琬揪着一侧的被子,她自然知道,他要给王家一个交代,给贤妃一个交代。   宋家在败落,王家风头正盛,所以贤妃必须得宠。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朕如何保你?那样也只会让你陷入不必要的境地。”季淮放下她一条腿,又把另一条放在自己的腿上,“你真要当令朕昏头的‘妖妃’吗?”   话音未落,宋琬猛地抬头看他,眼底清亮,快速摇头。   从进了太子府又入宫,他除了她从未有过其他妃子,朝中传言她是“妖妃”,宠冠六宫,只有她自己知晓她不是。   她没那么大本事能让圣上昏了头,只是觉得他对自己或许是有些不同。   “那日后就不能莽撞行事,给人落下把柄,可明白?”季淮收起膏药,放置一边。   宋琬没忍住倾了身过去,伸手抱他,窝在他怀里,抬起眸,眼神饱含温柔,“那皇上不要生妾身的气。”   “朕没生气你。”季淮手覆上她的后背,又一下没一下轻拍着,轻声道,“这几日山贼扰乱,朕忙着处理,今夜处理完便来看看你。”   宋琬把脸贴在他胸口,好一会才道,“虽然各位妹妹进宫,妾身还未适应,但是妾身并未故意与贤妃妹妹发生争执,不过是无意,哪知妹妹没站稳,便往后倒了,妾身也很冤枉。”   她不想罚跪了,再这样下去膝盖会伤。   “日后小心些,不必理会她。”季淮没多想,便这么说。   “嗯。”宋琬点头,觉得他到底是在意自己多一些,却还是要跪,只不过他没说,她也没敢再提,显得认错态度不端正。   躺在他怀里好一会,她一动不动,贪恋极了这温暖。   半晌后,季淮轻轻把她拉起来,“时日不早了,爱妃早点歇息。”   他正要起身,宋琬下意识就伸手去拉他的手,面色着急,“皇上要去哪?”   现在是要去别的寝宫招人侍寝了吗?   “朕回御书房,还有政务要处理。”他回。   “现在天色已晚,皇上明日再处理吧?”宋琬心疼他,另一只手也拉着他的手,软着声,“或者皇上明日早些起,妾身会叫皇上起。”   季淮最后还是没走,留宿静阳宫。   宋琬躺在他怀里,嘴角泛着浅笑,她是有私心的,一方面,很想留他,与他在一起是真欢喜,另一方面,她需要巩固地位,不让人看低静阳宫,看低宋家,以防别人落井下石。   “皇上。”她在他怀里又微微起身,眼角弯成一轮月牙,伸手要去揭开他的衣服,美眸倒是勾人得紧。   “不是染了风寒还未好?”季淮反问她。   “那妾身也可以伺候皇上。”他以往来时,每一次都会进行鱼水之欢,既然留下,她便要伺候。   “睡吧。”季淮抓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拉。   宋琬浑身僵了僵,难过之余有些忐忑,“是妾身考虑不周,妾身今日用了药,其实好了许多,便觉得不会传给皇上,这才开口。”   她怕他嫌弃她。   “朕的身子哪有你这么娇弱?你休息好些,明日也能恢复些。”他低头看了眼她,轻笑出声,“你觉得你行,朕觉得你这娇滴滴的身子,怕是不行还偏生要逞能。”   宋琬脸上骤然升温,想起以往的场景,染上一抹绯红,娇羞躲进他怀里。   他一个月招她侍寝几次,每每到最后,她总有些受不住,但他不贪欲,也没强迫她。   两人没再说话,没一会,宋琬便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她没有睡意,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更光明正大盯着他看,皇上长得俊俏,虽然总是疏离又威严,鲜少与她说甜言蜜语,也不会哄她,但她依旧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 第130章 自私冷血唯我独尊的帝王(4)   次日。   宋婉一觉醒来, 天色大亮,她思绪回笼,见身侧已没人, 瞳孔猛地一缩,连忙起身。   传出动静, 青荷轻轻开门走了进来, 脸上挂着笑意,“娘娘您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快, 给本宫更衣。”宋婉急急忙忙给自己整理仪容,往梳妆台走,愁得不行,“皇上何时走的?本宫居然睡过头了。”   青荷笑得更开, “皇上卯时初刻便走了, 还让奴婢不要吵醒娘娘, 让娘娘多睡一会。”   宋婉梳头发的手顿了顿, 着急的脸色慢慢收敛, 心底有些欢喜,在镜子面前坐了下来。   青荷拿着木梳, 站在她身后, 轻轻给她梳头,语气包含笑意,“奴婢说得果然没错, 皇上那么宠爱娘娘,一定会来看娘娘。”   宋婉想起昨晚季淮所说的话, 觉得自己还是要规规矩矩去受罚, 不可闹性子让人背后议论, 传到皇上耳里不好, 等过了这一阵,她也好去找他。   想着,侧头对青荷道,“快些给本宫梳妆打扮,本宫还要去圣心堂,一会迟了。”   青荷动作未变,低着头,笑开又出言,“娘娘不用去啦。”   宋婉不解,本能反问,“为何?”   “皇上临走前说,是奴婢们没看到娘娘,所以要轮流去圣心堂替娘娘受罚,如果有下次,那就加倍罚。”分明是换她们去受罚了,青荷却高兴得很,“今日杨桃替娘娘去了。”   她们轮流去,根本不算什么,受不了什么苦。   宋婉微怔,许久未反应过来。   昨夜她是有暗示,可是皇上并未主动免去她的受罚,这一举动,着实让她没想到。   “皇上最心疼娘娘了,才舍不得娘娘吃这么多苦。”青荷给她戴上镂空雕花的翡翠发簪,紧接着又道,“皇上让奴婢按时给娘娘抹药,娘娘可要好好养好身子。”   主子受宠,奴才也会跟着沾光,于公于私,青荷都希望自家小姐荣宠不衰,看这后宫还有谁瞧不起她们娘娘,瞧不起静阳宫!   宋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没出息泛起浅笑,昨夜的装惨,应是起了作用。   母亲总说她古灵精怪,小心思多,还会争宠,眼下看来,也不是一件坏事。   皇上的恩宠,她偏要争!   *   用完早膳,青荷取了季淮留下的膏药,细细给宋琬擦。   “嘶……”   她力度不小,宋琬柳眉紧蹙,身子都跟着有些发颤。   “娘娘忍着些,皇上说了,得用些力道,这样淤青才会消散,奴婢瞧着,已经比昨天好多了。”青荷轻轻给她吹了吹,能缓解些疼,缓缓又道,“听闻这是进贡的膏药,极其珍贵,疗效极佳,一共才两盒,皇上特意从库房取来给娘娘,是心疼极了娘娘。”   宋琬想起昨晚,他也是微微用力试擦,还以为是给她些教训,亦或是不会控制力度,疼得都要哭了,还得忍着。   青荷又揉了揉,宋琬疼得身子绷紧,眼底闪了闪,在对方又一次要蘸取膏药时,开口制止,“不用擦了,帮本宫洗掉。”   “娘娘?”青荷诧异。   “太疼了,本宫不擦。”宋琬再次开口。   “可是,皇上……”   宋琬并没有让她说下去,“本宫多养几日,便会好。”   青荷没法,只能由她。   宋琬看着自己脚上的伤,又看了看摆在旁边的膏药,还伸手把它摆在了一个更显眼的位置。   午膳时,皇上并未来,她还特意准备了他喜欢吃的糕点和几道菜。   晚膳时,皇上依旧未来,宋琬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等到了亥时,饭菜都偏冷,才匆匆吃了几口。   青荷看着自家娘娘左盼右盼,心底必定失落,端来药,“娘娘,先把药喝了。”   宋琬没说什么,接过来一口饮尽,心底的失望难言。   随后,她半躺在踏上,手里拿着话本,看着穷书生与富家小姐私奔的故事,一生一世一双人,觉得甚好,却也觉得荒唐。   刚沐浴完,身上穿着单薄的纱衣,一双玉足裸露在外,双腿微微屈着,身材窈窕,翻书的手指,如削葱根。   随性懒散的模样,还多了几分媚,刻在骨子里的媚,惹人心底痒痒又发酥。   季淮进来时,便是看到这幅场景,喉结往上耸了耸,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还微微眯了眯。   青荷跟着走进来,没敢出声,看着自家娘娘更为着急。   宋琬看话本入神,正到两人私奔殉情那呢,听闻这穷小生模样俊俏,可哪有她的皇上俊俏啊?   一个姿势,躺久了不太舒坦,她微微翻了个身,身上的纱衣都滑落了些许,露出一侧香肩,还有精美的锁骨。   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   “娘娘。”青荷看得着急,又忍不住提醒。   宋琬正看得过瘾,随意瞥了一眼过去,看到门口的皇上,先是一愣,随后快速把话本藏在一侧,赶紧起身穿鞋,“皇上来了?”   季淮也往里走,“看什么如此入迷?朕倒是好奇。”   民间的话本,多数被认为上不得台面,宋琬哪敢给他看?走过去揽着他的手,娇声道,“还不是等皇上等得睡不着,只要拿来解闷。”   “皇上可用过晚膳了?妾身今日还准备了皇上爱吃的糕点,皇上要不要用上一些?”   她三言两语便岔开话题,拉着季淮坐到榻上。   “那朕便尝尝。”   “是皇上最爱吃的芋头糕。”她圈着他的手,语调清缓,美眸轻柔望着他,嘴角上扬。   季淮应许。   芋头糕端了上来,宋琬起身去接,还因脚的动作幅度太大,疼得直皱眉。   柳眉拧紧,整张脸也皱在一起。   “娘娘。”青荷伸手要去扶她,却被皇上半路拦截,季淮把糕点放在一侧,   “今日还疼?”季淮扶着她坐了下来,侧头看青荷,“可给你家娘娘抹药了?”   青荷面色为难,眼神飘絮,宋琬抬头接话,“抹了,皇上给的药很好,不出几日,肯定会好。”   季淮瞧了瞧青荷,眼角眯成锋利的一道弧,又侧头看向宋琬,“是嘛?”   他的声线低沉无温,一阵龙威袭来,青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瑟瑟发抖,“是奴婢……”   “是臣妾没耐着疼,昨夜皇上给妾身擦的时候都没那么疼,换了青荷,疼得妾身受不了,准备一会睡前自己擦呢。”宋琬轻轻柔柔打断,又圈上季淮的手,微微往他那边靠近,“皇上给妾身的膏药,妾身岂会不用?”   “皇上给的东西,都是顶好的。”   微微昂头,朱唇皓齿,眸子像蕴了水光,娇软的双手握着他,泛着清香的身子贴近。   宋琬素来让他满意,不然也不会不曾纳妃,她能满足他,正值为先帝守孝,朝政繁忙,的确不愿麻烦。   “你啊。”季淮屈着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光滑白皙的额头,对着青荷道,“下去吧。”   “是。”青荷连忙起身退下,还把门关上。   屋内只剩两人,宋琬倒是大胆了些,靠着他,“妾身还以为皇上今天不来了,都等了一天了。”   季淮:“前朝繁忙,政务多,不来也是常事,日后无需等朕。”   “今日妾身贪睡,没有妾身伺候皇上已是愧疚,皇上还免我去罚跪,更是感激,妾身自然要等,可不就把皇上等来了吗?”她说着还有些欢喜。   “膏药在哪?”季淮问。   “妾身藏着呢。”她笑得弯了眼角,起身要去拿,季淮打断,“你与朕说,朕去取便是。”   宋琬指了位置,季淮起身去拿来。   “相比昨日,是消了好些,明日不可任性。”季淮看了一下,取出膏药帮她擦。   “明日皇上会来吗?妾身在皇上面前不敢任性。”他若是心情好,宋琬便会大胆些。   “来与不来,你也要用药。”他回着,手上力度未减。   宋琬忍着疼,“可是妾身看到皇上,伤都会好些。”   闻言,季淮正在帮她揉擦,疼得她身子绷紧,眸光里水气缭绕,却不敢缩回脚。   “少嘴贫。”他说完又道,“依朕看,你是还能跪,明日……”   话未说完,宋琬一时情急,纤纤玉手直接捂住他的嘴,着急道,“妾身不能……”   她都能回忆起久跪时膝盖的麻木和针扎似地疼。   真的不能。   季淮把她手拉下来,低笑出声。   “皇上分明心疼妾身,岂能心疼到一半便收回去?若是再跪,皇上给妾身涂的药都没用处了,皇上都给妾身涂了两回了。”宋琬可不想再去,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妾身还想快些好,尽心尽力伺候皇上,真知错了。”   季淮垂眸看她,“真知了?”   “嗯。”她重重点头,眼底清亮,颇为认真。   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就好好用药,可做得到?”他又问。   “做得到。”她话语肯定,保证出言,“皇上所说,妾身都做得到。”   “谁都不如你会卖乖。”季淮看向她,嘴角微勾,抱着她往床边走。   宋琬趴在他胸口,待他把她放上床,伸手勾住她的腰带,嗓音酥软又糯,撩人又粘,“妾身不仅乖,而且还甜,皇上要尝尝吗?”   睫毛微微扇动,樱桃小嘴一张一合,跟只狐狸精似的,妩媚勾人。   说完,她拉着他的腰带缠了一圈,季淮又往她那倾身,上床抱住了她。   “皇上……”她拖着嗓音,娇躯软绵无力。   后宫进了那么多妃子,他今日能来,明日就不一定能来了,以往都半个月未踏入后宫,下一次都不知道是何时。   宋琬不愿放他走。   季淮抑制住情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朕瞧着,爱妃你是真跪得少了。”   爱妃都出口了,宋琬伸手环着他,趴在他耳边轻道,“是皇上疼妾身,妾身自然要报答,跪多了,心疼的还不是皇上自个?”   温热的气息故意喷在在他耳里,尾音未扬,季淮已经伸手撕开她单薄的纱衣。   宋琬娇娇弱弱躺在他身下,两靥生娇,眸里含春,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季淮一把将她抱住,气息加重了些。   青荷在外守夜,自家小姐细细碎碎的呻吟传来出来,惹得她脸红一片,躲远了些。   宋琬情不自禁时,抱着季淮,轻咬了一口他的肩膀,坚硬得让她牙疼。   今夜的她,比以往都热情,使劲浑身解数,配合着季淮。   唤了两次水,已经气喘吁吁。   上床时躲在季淮怀里,想着终于停了,哪曾想,皇上又拉着她来一回。   宋琬奄奄躺在,恹恹无力,季淮看着她,伸手把她湿润的发丝往后拨了拨,“爱妃这回跟小猫似的。”   她脸颊染上绯色,耳尖也跟着红了,喉咙发哑,装着可伶,“妾身,妾身不如皇上。”   饶是如此,他也没放过她。   宋琬实在受不住了,主动伸手攀上他,仅存的力道都用上了。   倒是得了逞,他拥她入怀,手放置她的肩上,露出久违的温柔。   宋琬躺在他怀里,浑身都是香汗,闭着眼都能迷迷糊糊睡着,皇上却在她耳边轻声道,“爱妃,你背着朕习了房中术?”   她听得满脸通红,分明没有,却偏偏柔着声出口,“那……皇上喜欢吗?”   “甚喜。” 第131章 自私冷血唯我独尊的帝王(5)   景清宫。   “娘娘。”莲清看着贤妃, 唤了一声,小心翼翼道,“皇上今日又没翻牌子,云海公公说, 这几日皇上政务繁忙。”   贤妃坐在桌子上, 沉着脸, 垂落在一边的手紧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淑妃已经免去责罚了是吗?”   “据说是皇上下令,由下人代罚, 只需禁足。”莲清越说越小声, 有些不满, “娘娘伤口还未落疤, 皇上分明是偏心淑妃。”   “淑妃真是好手段。”贤妃冷着脸,“婢女都来寻死觅活了, 病重得很, 皇上到底要顾忌宋家。”   “皇上已从宋家收走兵权, 为何还要顾忌?”莲清不解,“少爷和老爷已经升官,皇上应该看重娘娘才是。”   贤妃抬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并未回。   当今圣上自私凉薄,杀伐果断又唯我独尊,她们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何来情分一说?   不过是打了宋家一巴掌, 给颗小糖罢了, 宋琬也逃不过失宠的命运。   贤妃没说, 清莲也不敢再问。   “本宫困了。”贤妃放下茶杯,往内室走,清莲跟过去伺候。   只要皇上没踏入后宫,她并不想管对方在做什么,若是踏入后宫没有来她的寝宫,那才是该反思的问题。   但皇上最近在打压陶家和宋家,需要他们王家出面压制,她的得宠,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   昨晚胡闹得晚,季淮依旧是卯时便起了,他是一个人前来,连元海都未陪同,青荷把水盆端进去时,刚要去叫醒自家娘娘,被季淮制止。   “让你家娘娘睡吧,朕无需旁人伺候。”   “是。”青荷轻声应,站在一边。   季淮收拾好后,独自离开。   青荷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自家主子,心底再次感慨,他们家主子,得宠果然是有名有实。   后宫进了那么多娘娘,皇上这个月就踏进了两次后宫,皆在静阳宫留宿了。   等宋琬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浑身瘫软,翻了个身,脸蛋贴在被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拖着声,“皇上今早何时走了?”   “卯时便走了。”青荷回,“娘娘是否要起了?奴婢伺候娘娘洗漱。”   “我贪睡一会。”宋琬轻轻摇头,纤细雪白的手臂裸露在外,又闭上了眼。   青荷看着她手臂上红梅点点,都是欢爱过的痕迹,尤其是脖子,都有好几处,自家娘娘生得白皙,越发显眼了,让未经人事的她脸色发烫。   “青荷。”宋琬又睁开眼,朝她招了招手,有些神秘。   她应了声,凑过去蹲了下来,看向宋琬,“怎么了娘娘?”   “本宫进太子府前,母亲是不是给过几本册子?收到哪去了?”宋琬问。   青荷原先还没反应过来,被她盯着,红着脸道,“应是收到娘娘私库去了,娘娘问这些作甚?”   她翻过几页,简直不堪入目,羞得她几日都不敢抬头见人。   “那你去找出来,拿来给本宫。”宋琬接着她的话,又说。   “娘娘……”   “本宫有用。”宋琬也羞窘,别过视线,“好了,问那么多作甚?母亲当初给本宫,本宫还未好好看过。”   “是,奴婢去找。”青荷点头。   宋琬拉起被子,又躲到里头去了,声音从里传出来,“本宫再眯一会,再过一会记得叫本宫起床。”   “奴婢知晓了。”   昨夜她与皇上盖了一床被子,里面好似还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宋琬脸上又悄悄升温,他若喜欢,她学便是了。   *   不用去罚跪,加上顶级的膏药辅助,宋婉才两日就已无大碍了。   如此,她每日的事情便是呆在寝宫。   罚跪虽免,也得禁足。   皇上已经有两日未踏进后宫了,据说匈奴又践踏边疆村庄,加上旱灾,大臣都在御书房商讨政务。   宋婉也没去打扰,但她日日在寝宫,就那么大点地方,连去后花园都是奢侈,无聊看向身侧奴婢,“青翠,本宫还要禁足几日?”   “回娘娘,还有六日。”青翠应。   宋婉叹气一声,看着正在作的画,突然提不起兴趣。   她这性子,困在皇宫已经十分难受,还要困在巴掌大的寝宫,简直是一日更比一日难。   “娘娘,您被禁足,后宫的嫔妃都巴结贤妃去了,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颇受盛宠,她身边的丫鬟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奴婢今日去膳房,个个都把她当贵人。”青翠性子直,说完又道,“娘娘,我们宫里这个月领的燕窝明显没上个月好。”   宋婉伸手,轻轻点了她的额头,“因为你家娘娘正在禁足,这点小事,无需理会,若是不好,便去私库去些来用。”   作为宁安侯府最受宠的女儿,她出嫁时,十里红妆,私库充裕,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进宫以来,也就只有她一位娘娘,自然也没亏待,私库一直处于只进不出。   “可是奴婢就是看不惯,明明皇上最宠的是娘娘才是。”青翠脱口而出。   “我们宁安侯府,现在不如王家,应要避风头才是。”宋婉脸色更加收敛。   见此,青翠止了声。   “青翠,快去看看膳食好了没。”青荷寻了个理由,把她支开。   ”那奴婢去看看。”青翠行了礼,往外走去。   待她走远,青荷走到宋婉身边,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娘娘,夫人送进来的书信。”   “快给本宫。”宋婉急忙拿了过来,打开信封,拿出信纸,开始阅览。   自从宁安侯府发生事情后,她心底难安,快速浏览后,脸上也慢慢松下来。   “夫人如何说?”青荷轻声问。   “母亲说家中无事,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本宫性子急躁,怕惹怒皇上,从而失宠。”宋婉把信收回去,缓缓道,”就算有事,母亲也不会与我说,本宫现在,除了争宠,还能做什么?”   “可是皇上素来不会与本宫说朝堂之事,这些事,本宫都无能为力,本宫一无所知。”   这一次,她爹交出兵权,其中利害,她也不知,也无从可知。   “若是皇上看重娘娘,势必也会多看重宁安侯府几分,又怎么会是无能为力呢?”青荷接她话。   “本宫嫁皇上许久,也未曾给宁安侯府谋一分利,皇上将后宫和朝政分得开,从未给本宫这个机会,本宫哪有胆子在他面前提及?”宋婉把信收起来,垂着眸无奈道,“父亲为开国大臣,一心为国,可本宫怕功高盖世,惹来皇上猜忌,我只求宁安侯府平稳,胞弟平安归来。”   “在这清冷寂寞的皇宫内,本宫多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皇上忌惮宁安侯府,便不会给本宫生皇子的机会。”   “交出兵权,不知道是不是好事,若能消了皇上的疑虑,也是好的,本宫不理朝政,才是对宁安侯府最好的保护。”   ……   青荷听着自家娘娘的话,心底久久也不能平静。   她打小与娘娘一同长大,宁安侯府的二小姐,性子洒脱,古灵精怪,不谙世事,见她这般,内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有点心疼,有点心酸。   这皇宫,会使人面目全非,传说中都是吃人的地方。   “本宫盼着皇上娶后,生太子,却又不盼着,生了太子,本宫或许就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可若是不娶,后宫这众多姐妹,本宫又能留他几时?若是花期过了,或许本宫连生孩子的机会都不会有,在这后宫内,又该如何?”宋婉看着远处,一道道高墙隔绝着外面的世界,轻飘飘说出这一句。   “小姐。”青荷眼眶湿润,看来这一次宁安侯府和皇上纳妃,让对方想了众多事。   “上次的芋头糕皇上没吃,你和本宫去趟厨房吧,本宫做好糕点,你帮本宫送到御书房去。”宋婉说这往前走。   “是。” 第132章 自私冷血唯我独尊的帝王(6)   青荷提着糕点去御书房时, 在门口与贤妃和玉嫔相遇。   很不巧,贤妃身后的婢女也提着糕点,玉嫔身后的婢女则端着补汤,大家都是来皇上面前刷存在感的。   “见过贤妃娘娘, 见过玉嫔娘娘。”青荷规规矩矩行礼。   “你提着什么?本宫闻着, 倒是香得很。”贤妃浅笑,看向她的餐盒。   玉嫔则撇了一眼, 眼神不屑。   “回娘娘, 是淑妃娘娘给皇上做的芋头糕。”青荷如实回答。   “姐姐为何不亲自前来?皇上如今政务繁忙, 你一个婢女, 如何能见到皇上?”玉嫔明知故问, 双眸里泛着疑惑,好似真不知情似的。   青荷脸色闪过一抹被羞辱的难堪, 提着餐盒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贤妃明知, 却不开口, 当笑话看。   玉嫔还等着她回答,青荷只能硬着头皮道,“淑妃娘娘还在禁足,皇上爱食芋头糕,娘娘每隔一段时日便会亲自做送来给皇上尝尝。”   “姐姐在禁足吗?”玉嫔故作诧异。疑惑看向贤妃。   贤妃装起好人,岔开话题,“原来皇上喜食芋头糕,说来惭愧,本宫不知, 下次有机会可要向你家娘娘好好讨教。”   “等姐姐解禁了, 也带上我。”玉嫔笑得天真, 接着话。   “奴婢回去会告知娘娘,想必娘娘也十分乐意。”青荷不愿惹事端,也只能这么说。   这一群妃子,一个比一个难搞,宁安侯府一失势,已经有人开始落井下石,她不禁为她家娘娘担忧。   玉嫔是当朝丞相次女,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她的嫡姐嫁入王家,如今两家人可谓走得亲近,自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贤妃浅笑,也没继续说什么。   一行人走到了御书房门前,元海公公正站在门外,御书房的门紧闭着。   远远看到来人,他心底就已经叹气。   这已经是今日第几波了?   贤妃缓缓走向前,柔声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本宫给皇上带了些糕点,不知皇上是否有空。”   “还有我。”   “公公……”   ……   青荷好不容易顶住贤妃和玉嫔,终于来到御书房,可看着纷纷前来的嫔妃,只能不断行礼,连上前和元海公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被不断往旁边挤,心疼做了近四个小时糕点的娘娘。   且不说能不能送进去,这送进去了,皇上会吃吗?皇上能看得到吗?   前几日才觉得皇上最宠她家娘娘的青荷都开始怀疑了。   “皇上在批阅奏折,且容咱家进去问问。”元海公公挂着笑,余光瞅了在一边低头的青荷,说完便轻轻开门,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   季淮身着明黄色龙袍,正在书桌前批阅奏折,面色严肃,不苟言笑,时不时剑眉拧紧,眼神不悦。   元海公公弯着身子,小心翼翼走上前,“皇上,各位娘娘正在外面等候……”   话未说完,季淮沉声打断,“朕不是说了吗?打发她们走,朕没空应付。”   “奴才看到了淑妃娘娘宫里的婢女也来了。”元海公公说着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以往皇上不在意后宫,更别提各位娘娘了。   淑妃娘娘以往虽是后宫唯一的娘娘,但皇上也从不偏袒,也从不在意,但是近两日都连续悄悄歇在了还在受罚和禁足的淑妃娘娘那,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他不过也是大着胆子试探试探。   季淮合上一本奏折,丢在一侧,又伸手拿起另一本,打开阅览。   元海公公额头冒出细汗,倒是他多想了,皇上刚从宁安侯手中收回兵权,若不是念旧情,淑妃娘娘是最快失宠的一位。   正当他懊悔之时,皇上的话从前头传来,语气不咸不淡,“东西拿进来,人打发走。”   “是。”元海公公连忙应,转身走了出去。   轻轻关上门,门外已经又来了几个妃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手上提着各种吃食,看到他眼底都放光。   “各位娘娘,皇上今日繁忙,空不出时间,但还是让奴才把吃食端进去,空闲了会实用,各位娘娘有心了。”元海公公扯着谎,说得跟真的一样。   还让两位徒弟上前去接。   “有劳公公了,还望公公提醒皇上,要注意身体,不可太过劳累。”贤妃并未露出失望,落落大方出言。   “奴才会转告皇上。”元海公公点着头。   青荷也往前挤,把餐盒递给小公公时,特意道,“公公,这是淑妃娘娘亲手做的芋头糕,您别忘记跟皇上……”   “公公,这是我家娘娘亲手炖的枸杞银耳汤。”   “我家娘娘做的绿豆饼。”   “公公,您端好了,这可是我家娘娘做的水晶糕。”   …… 第133章 自私冷血唯我独尊的帝王(7)   青荷话还没说完, 便被一声又一声打断,她剩下的话从喉咙咽回肚子,眼底是难言的失落, 转身悄悄离去。   玉嫔看着她的身影, 侧头看贤妃, “姐姐,淑妃都被禁足了,点子都还不少, 听闻还免了罚跪,推姐姐那一下,难不成就这么过去了?”   她并不精明,话里话外都在引战。   “不过是无心, 并无大碍。”贤妃浅笑, 并未露出她相见的不满, 看着她身上的衣服, “妹妹这身衣服着实好看,如果本宫没记错, 是皇上御赐的料子吧?还是进贡的呢。”   闻言,玉嫔嘴角微翘, “是皇上赏赐的那一批,妾身也觉得好看至极, 做了两身衣裳。”   那是她封嫔当天收到的奖赏, 特意穿来见皇上。   “难怪了。”贤妃又夸, “皇上眼光也是极好的, 知道什么样的颜色最适合妹妹。”   玉嫔更为娇羞, 也觉得如此, 若是改日皇上招了她侍寝, 她一定能赢得皇上欢心。   两人往前走,贤妃余光瞥向玉嫔,眼底深处极为清冷,甚至无波无澜。   淑妃点子倒是不少,但是皇上却不一定领情,免去罚跪就算了,还妄想争夺盛宠,简直在痴心妄想。   与此同时。   青荷回了静阳宫,面对自己主子期盼的目光,喉咙就像被堵住一样,不忍出口。   见此,宋琬也能猜到,眼底的亮光渐渐消散,扯了扯嘴角,“没有见到皇上,还是怎么?”   青荷只能如实开口,将御书房门前的情景又描述一遍,还有偶遇贤妃和玉嫔的事情。   宋琬听着,说毫无反应是假,冷笑道,“她们觉得本宫不是在禁足,是在冷宫是吗?还真当本宫是病猫呢?”   “玉嫔娘娘素来说话口无遮拦,娘娘别气到自个。”青荷宽慰她。   宋琬缓了缓神色,无奈叹了一口气,“皇上若看不到本宫送的糕点,那样便白瞎了几个时辰的心思。”   “皇上……会看到的吧?”青荷说这话时,自己都没底气。   各位娘娘还是自己亲自送,就她一个丫鬟,公公或许都不知道这份是她们家娘娘送的。   “那就希望皇上看得到吧。”宋琬站起来,往屋内走。   青荷也连忙跟上去。   *   御书房。   元海公公把各位娘娘送来的吃食放在一边,挑了青荷送来那份,放在了书桌边。   弯着腰,话语恭恭敬敬,“皇上,这是淑妃娘娘送来的芋头糕。”   季淮正在写字,头也没抬,“放那吧。”   “是。”元海公公又不理解了,只是规规矩矩把盒子放在一边,然后退至一旁。   季淮批注完奏折,随手放在一边,抬眸看向糕点。   元海公公赶忙上前,打开盖子,把芋头糕捧出来,放置在绿叶上的芋头糕做成花瓣的形状,香气扑面而来,绿叶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皇上。”元海公公取出纸条,双上奉上。   季淮挑眉,伸手接过来,低着头,伸手打开,字体小巧整齐,笔酣墨饱在上头写道:《相思》   摘抄了张北末朝著名大诗人李康的情诗。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上:思断肠,盼君归。   元海站在一边,偷偷观察着皇上,只见对方把纸条放下,嘴角勾起,轻轻笑了一声。   明显是龙颜大悦。   淑妃果真不一样,日后可不能轻视。   季淮尝了一块芋头糕,对着他道,“你也尝一块,看看淑妃这手艺如何。”   “奴才谢皇上。”元海公公双手拿了一块,推到一边,尝了一块之后,自然要赞赏,“淑妃娘娘这手艺,怕是能和御膳房出品的糕点媲美。”   季淮笑出声,“你别夸她,尾巴都该翘上天了。”   “奴才实话实说。”元海公公见皇上笑了,脸色更为诚恳,说完又道,“李太医今日前去给淑妃娘娘把脉,已无大碍。”   “嗯。”   *   夜幕降临。   宋琬还是抱了一丝的希望,他能看到她写的字条,能来看看她。   她被禁足,哪都不能去。   等啊等。   前两次他来得晚,但亥时便来了,今晚她都等到了子时,还是没有见他的身影。   已是深夜,宫里头的人都歇着了。   青荷上前劝,“娘娘,夜深了,您还是去就寝吧,皇上今日可能真的不会来了。”   “本宫不困。”宋琬坐在桌边,单手撑着下巴,还要强撑着。   “娘娘,时候真的不早了,再过几个时辰,天便要亮了,您身子刚好,可不能这么熬着。”青荷再次劝说,神色担忧。   宋琬还是又熬了一刻钟,最后实在没忍住,正想起身来往内室走,青翠却从外面跑进来,声线欢喜,“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这一次,季淮并没有一人前来,还有身边伺候的人,饶是半夜,整个静阳宫就都得全部候着,一阵忙活。   宋琬的瞌睡虫顿时就吓跑了,站起身来。   季淮穿着玄色常服,头戴玉冠,尊贵清隽,单手覆在身后,直径走进来。   “妾身见过皇上。”宋琬上前行了礼。   “起身。”季淮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扶她,问道,“为何还不睡?”   “妾身想皇上想得睡不着,便坐着等等皇上,哪曾想,还真把皇上等来了。”她伸手去揽着他的手,拉着他往里走。   “朕最近繁忙,与你说过无需等。”季淮侧头看她,出口一句。   “等不等,是妾身的事情,皇上都管上了?”宋琬说完,伸手拉着他的衣角,娇嗔道,“妾身今日可不就把皇上等来了吗?”   想必她写的纸条,他是看到的。   “你啊。”季淮嘴角微扬,无奈叹气又问,“若是等不到朕呢?”   “皇上今日吃的糕点里,没有吃出特别的味道吗?”她拉着与他坐在床边。   “什么味道?”他好奇。   宋琬另一手攀上他的肩膀,一张精致小脸往前微微凑了凑,眸子清澈又明亮,殷红的唇一张一合,嗓音甜腻,“都是妾身想念皇上的甜。”   “可甜了。”   季淮当真是被她说得心痒痒,当下就抱住了柔媚娇软的身子,往床上倒。   宋琬倒在他身下,水眸含情脉脉,望着他,“妾身怎么会等不到?皇上肯定尝出来了。”   “朕尝出来了。”季淮点头,手覆在她纤细的腰身,摩挲着,眼底有些变了变。   “那皇上从妾身的眼里,还有没有看到皆是皇上?”宋琬软着声,纤纤玉手去解他腰带,声音越说越糯。   季淮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头顶,盯着她的水眸,似笑非笑,“朕仔细瞧了又瞧,除了妩媚撩人,倒是没瞧见其他。”   “铁定是皇上没仔细看,妾身好冤。”她娇娇哼了一声,仰头与他对视,白皙的脖子下精美诱人的锁骨更加明显,明亮的黑眸微微睁大,“皇上仔仔细细看嘛,岂会没皇上?眼里和心底都是皇上。”   季淮等不及再瞧上一眼,便只想把人弄哭。   两人赤裸交缠,宋琬在他身下承欢,婀娜有致的身段在缠着他,几度让季淮险些没控制住。   一声声酥软的求饶,眼神狐媚,到底是让他失了控。   结束后,两人出了一身汗,季淮抱她去耳房,与她一同沐浴,宋琬脚无力,软绵绵趴在他怀里。   季淮环着她,低头看着她道,“朕看清楚了,爱妃眼中,的确是朕。”   宋琬两靥生娇,娇娇弱弱又道,“妾身心底也全都是皇上,只是被困于寝宫,不能去见皇上,只能在心底想念。”   “以往还能远远瞧见皇上的身影,如今皇上若是不来,瞧见都不能瞧见了,加深思念。”   季淮手放在她光滑的后背,声线低缓磁性,“朕今日不是来了?”   宋婉在他怀中转身,主动缠上他的脖颈,努了努嘴,“妾身连给皇上送糕点都不能去,足足等了皇上一天,才把皇上等来,知晓皇上忙,也只能默默在这院中等,今日都在院中坐了半天,哪都去不了。”   季淮垂眸看她,空出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那便不禁你足了。”   她眼底先是一怔,而后又小窃喜,似乎没想到这么容易,嘴上还要口是心非,“妾身才没有故意逃过惩罚,皇上足够心疼妾身,还时常来看妾身,妾身已经很感动,岂能恃宠而骄?”   “那朕便收回刚刚说的话?”季淮逗她。   宋婉有些急了,抱着他拖着声,“皇上,君无戏言的,骗妾身一个女子,皇上忍心吗?”   他笑,“倒是挺不忍心。”   “后花园的花都开了,妾身还未好好赏过,待妾身去赏了,过两日皇上来,妾身不仅是甜的,还是香的,皇上肯定就更喜欢了,好不好?”她也丝毫没隐瞒自己的目的,撒着娇说。   她不想禁足了,免得所有人都以为她进了冷宫,再无翻身机会,什么人都敢往她身上踩一脚。   季淮笑得胸膛发颤,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把她摁在木桶边缘,与自己贴得紧密。   宋婉也没躲,只是出言,“妾身现在只是甜的,可一点都不香。”   “朕不介意。”   两人在耳房又是一阵胡闹,快要天明之时,才又躺在被窝里,宋婉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入睡之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线响起,似乎有些纵容,“不禁你足了,想做什么,去做便是。”   她累得很,也没多想,只知道抱住他说些好听的话。   之后撑不住,便沉沉入睡了。   季淮看着她熟睡的面庞,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低头亲了一下,眼底柔情似水。 第134章 自私冷血唯我独尊的帝王(8)   季淮踏入静阳宫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后院。   一开始, 她们只当季淮去找宋琬,没准不是好事,接下来便会招她们侍寝。   万万没想到, 季淮居然留宿了静阳宫。   淑妃前段时间才闯了祸,可以说在风口浪尖上, 以往走得近的人, 如今都不敢去, 皇上却光明正大留宿她的寝宫, 那些说她失宠的人简直被啪啪打脸。   玉嫔都在寝宫打碎了几个花瓶, 发了一通火,贤妃虽没发火,却一宿未睡。   倒不是难过, 只是不甘罢了。   *   翌日。   季淮今日不上早朝,贪睡了两刻钟,醒来之时, 惊动了怀中之人。   宋琬睁开困意惺忪的明眸,跟着他坐起来, 声线娇润,“妾身伺候皇上洗漱。”   未等他拒绝,她便已经起身,去帮他取衣裳。   她穿着薄薄的纱衣, 就站在他面前,身材窈窕, 玲珑有致, 修长的脖颈上尽是昨晚欢爱的痕迹。   宋琬眉眼间就带着一抹娇艳, 见他在看自己, 眉眼弯弯, 又软又媚道,“皇上这么看着妾身作甚?妾身都羞了。”   说着,还垂了垂眸,将含羞的神色表现得淋漓尽致,惹得他心发痒。   季淮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手抬起,两只手指抵着她的下巴,将她下巴微微往上抬。   宋琬被迫仰头看他,细长的睫毛眨了眨,透亮的视线也盯着他,还颇为大胆,“皇上可瞧清楚了?是不是皇上喜欢的模样?”   “那朕还真要仔细瞧瞧。”季淮也没放下手,幽深的黑眸盯着她,嘴边似笑非笑。   他是朝堂运筹帷幄的帝王,天生有一股威慑力,宋琬自然受不住,又不敢直接抗拒,只好往他怀里扑,双手环着他的腰,娇嗔道,“不给皇上看了,哪有一直盯着人家看的?谁受得住皇上那威严?”   “朕知道,你受得住。”季淮意有所指。   宋琬就是再大胆,也不过是个深宫女子,想到昨晚,耳尖倏然就变红了,松开他的腰,转了身往一边走,去给他拿外衣,佯装羞恼,“妾身不与皇上说了,皇上尽会取笑妾身,坏透了。”   “还恼上了?”季淮看着她的背影笑。   “妾身才不会恼皇上。”她拿来衣服,转身过来看他,眸光闪闪,抿着莹润的粉唇,“若是受不住,那就是妾身自个的错,才不是皇上欺负人。”   说完还要强调,“皇上才不会有错。”   这话说得好似认真,但又好似耍着小脾气说他欺负人,床上床下都欺负人。   季淮神情愉悦,还笑了两声,看着站在面前的她,开口道,“这张嘴,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妾身不管,就当皇上那是夸奖。”她替他穿上衣服,勾唇回应,低着头,贴心帮他整理衣服。   洗漱后,季淮又决定在这用早膳。   膳房那边也已经有准备,端过来便是了。   宋琬陪他一起坐下,她给季淮盛了一碗蟹黄粥,又把他喜食的糕点换了位置,放在他面前。   他忙于朝政,以往一个月见的次数有限,最近不到半月见了三回,搁以前就是一个月或者一个半月的量,虽见面少,但她总能记住他喜欢什么,不喜什么。   季淮给她夹了一个水晶虾饺,“朕尝了一个,还不错,爱妃也试试。”   “谢皇上。”宋琬用着膳食,想起昨晚的事情,着实太累,后面都昏昏欲睡,用了饺子,主动出口,“皇上一会要去御书房处理政务吗?”   “爱妃有何事?”季淮放下筷子,往她这边看。   宋琬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妾身昨晚不是与皇上说了嘛,御花园的花开了,甚是好看,若是皇上有空,能否和妾身一同去观赏?”   季淮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试探,忍着笑,“朕今早让陈大人进宫商量要事,恐怕不能陪爱妃了。”   “那也无事,妾身一人去,多看两眼,连同皇上那份也一同瞧了。”宋琬笑得更开。   能出去就可以,她没想皇上能陪她去,不过是再次确认自己是否解禁。   季淮点头,“朕晚上再来,也是一样的,就是不知爱妃那时会有多香。”   宋琬想起昨晚,那是为了解禁而口不择言,当下就面红耳赤,又想到他说的这话,是今晚还要来这的意思吗?   未等她好好分析,季淮已经站起身,“与陈大人说好的时辰快到了,朕就走了。”   “妾身送皇上。”宋琬连忙起身。   “不用了,爱妃继续用膳便是。”季淮抬手,迈开腿往外走,元海公公跟在身后。   出了宫门,他上了步撵,离开了静阳宫。   他一走,宋琬松了口气,也没再拘束自己,用起了早膳,心情还不错。   “娘娘。”青翠最欢喜,走过来道,“皇上这是给娘娘解禁了吗?娘娘可以出去了吗?”   “嗯。”宋琬回。   所有人以为她被禁足,已经失宠,避之不及,她昨晚是尝试争取,没想到他真的许了,有点突然,心底也有些欢喜。   “皇上真疼娘娘,看谁还敢说我们娘娘失宠,皇上最喜娘娘了。”青翠到底是小丫头,有些得意,仿佛这些天的憋屈得到了翻身。   “好了,这话不许去外头说,吩咐下去,皇上过来的事,不许往外再传。”宋琬面色认真。   皇上前两日来她这还无人知道,他深夜来,早上又走,昨晚是光明正大,后宫的妃子还未侍寝,相比传遍甚广。   这个时候出尽风头,不是一件好事。   “奴婢知晓了。”青翠虽不解,但也没问。   “本宫许久没出去了,叫上青荷,准备一下,一会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宋琬又说。   她都跟季淮说去观赏花了,那就肯定不能欺君,不仅不能欺君,晚上若是他来,“花香”必须要有。   “是。”青翠行了礼,退了下去。   *   御花园。   今日天气甚好,巳时的太阳并不毒辣,宋琬行走在鹅卵石小径上,花丛里的花开得正好,各种颜色相间,微风袭来,泛着淡淡的香味。   蜜蜂盘旋在盛开的花朵上方,绿叶上还有晶莹的露珠。   宋琬觉得美极了,停下脚步欣赏,还看到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忍不住伸手摘下。   青荷就站在她身后,看着自己娘娘露出笑容,笑着道,“还是皇上有办法,皇上一来,娘娘心情都变好了,气色红润,更加好看。”   “是啊,皇上比李太医还管用。”青翠也接话。   “取笑本宫,可知罪?”宋琬板着脸,却一点都不严肃,嘴角还是会不自觉扬起。   她心情好,青荷和青翠自然也不害怕,又有模有样道,“奴婢知罪了。”   “莫要过分。”宋琬眯着眼看了两人几眼,又转过身摘她的玫瑰。   两人在她身后继续笑。   一朵比一朵开得好,宋琬一时间都看花眼,摘下之后,还要凑近闻一闻,得香才行。   若是不香,毕竟还要糊弄皇上呢。   她摘得认真,旁边的丫鬟也静静陪着。   倏然,假山后面传来声音,“姐姐,听闻皇上不仅昨日留宿了静阳宫,今日还与淑妃一起用膳,姐姐可知此事?”   宋婉摘花的手顿了顿,动作慢下来,青荷和青翠也挑眉,是玉嫔的声音。   “本宫不知啊。”贤妃说得好像是真不知情,紧接着又开口,“本宫昨晚睡得晚,皇上来后宫了?”   玉嫔道行到底没有贤妃高,原本想看贤妃吐槽或者嫉妒,哪曾想人家装傻充愣,自己倒是先忍不住,“皇上又是给淑妃娘娘免罚又是解禁的,也不知淑妃用了什么手段,昨日还让婢女去送了吃食,晚上晚上就来了,一看就不简单。”   宋婉柳眉微蹙,这个语气,听得她都感觉自己是个令皇上昏庸的狐狸精,可在这件事上,她们可都有功劳。   她们在不留余力踩踏她,一群群人看笑话,那么她自然要争气一些呗。   宋家的女儿,不能被看扁!   “可能是你多想了。”贤妃又没说什么,语气淡淡,似乎对这件事并没什么看法。   “娘娘,可不是多想,您忘了,您进宫那日,淑妃也是利用身子不适把皇上留住了,这一次她身子也是装身体不适,让皇上免罚,自从哪日她的婢女来求情,皇上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淑妃娘娘手段高明啊娘娘。”   宋婉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谁的,贤妃身边那个嚣张的莲清。   她一说,玉嫔情绪也被挑起了,愤愤不平,“三番五次,皇上铁定会发现,到那个时候,我们怕是有好戏看,皇上是天子,如何能受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   “再说了,她总不能一个人霸占着皇上吧?皇上贵为天子,自然要雨露均沾。”   ……   玉嫔说起来没完没了,话语里的酸味都要溢出来了,说出的话又能有多么好?   女人好八卦,贤妃自然不例外,她虽装得温婉大方,优雅恬静,但是事实上,只是不喜从自己嘴里说出一些话,有损形象,别人讲,她自然爱听,不然也不会不阻止莲清。   宋婉听着我假山背后的一顿顿吐槽,不怕死的丫鬟都会来上两句,青荷和青翠气得狠,却不敢贸然行事,只能看向自己娘娘。   只见对方嘴角扬起极淡的浅笑,似乎还有些讽刺,她又摘了一朵红玫瑰,迈开脚步,往一边走。   贤妃几人也正往这头走。   一个转身,莲清与一人相撞,还未看清楚,她已经脱口而出道,略带责骂,“做什么呢?要是撞到   贤妃娘娘怎么办?”   她以为就是个宫女,实际也差不多,是淑妃娘娘的婢女青荷。   只听她还未说完,青荷先发制人,“你也吓到我们家主子了。”   莲清没想到宋婉就在对方身后,原先还有些嚣张,后面却赶紧跪下来求饶,脸上的得意也消失得一干二静。   再看看贤妃和玉嫔,两个人的脸色似乎挺不好看。   “姐姐。”贤妃热络叫了一声。   玉嫔则给她行了礼,“见过淑妃娘娘。”   宋婉没说话,也没让她起来,   玉嫔万分尴尬,腿都软了,宋婉却一直在看她的花,只当没听到。   她只能求救看向贤妃,对方看着宋婉开口,“姐姐今日难得出来,我们三人去庭院里喝喝茶,想必姐姐……”   “行礼都没行好。”淑妃打断她的话,看向玉嫔和她们身边的丫鬟,慢悠悠道,“怎么?进宫之前礼仪是没好好学吗?”   她们还未反驳,宋婉又道,“是宫里派去的嬷嬷不中用?”   宋婉不是什么软柿子,青荷与她说的事情,她记仇得狠,说这话可以说十分不客气了,规矩没学好,就是家风不好的问题了。   贤妃脸都绿了,骂她的婢女,可不就是在骂她吗?不就是在说她们王家没教养吗?但她却还不能说,只能憋着。   就在玉嫔站不住的时候,宋婉才慢悠悠道,“算了,起吧。”   “谢娘娘。”   “谢娘娘。”   玉嫔赶紧起来,还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被身后的婢女扶住。   宋婉拿着花,又看向贤妃,轻启红唇,“本宫刚刚的婢女吓着妹妹你了?”   贤妃否认,“姐姐不要多想,并无吓到妾身。”   “噢。”宋婉点头,脸色收敛,沉下声,“可是你的婢女吓到本宫了。”   莲清一听,面色惨白,站在一边向贤妃求救。   “本宫可是被吓得不轻,在这宫中,行事居然如此莽撞,妹妹初进宫,不懂也正常,只是这婢女倘若有一天冲撞了皇上,可就不好了。”宋婉把事情夸大,只见那婢女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贤妃面色难堪,“姐姐教训得是,回去妹妹必定好好管教。”   分明都没撞到她,就受惊吓了,分明是找茬。   “这坏人,还是本宫来当吧。”宋婉说完,居高临下撇了一眼莲清,冷声道,“青翠,给本宫掌嘴二十,让她长长记性。”   “是。”青翠说着便上前,她早就看这贱人不顺眼了,她们家娘娘与贤妃发生争执当日,这个小贱人哭得稀里哗啦,明里暗里说她们家娘娘推了贤妃。   等她们家娘娘被责罚,又被禁足,她也没少给她们找事情,威风得很。   “姐姐未免也过分了些。”贤妃表面的温柔也维持不住了,打她的婢女,就如同在打她,对方这是在立威,她岂能忍?   “妹妹,该狠心时还是要狠,奴才就是奴才,越不过主子,逾越之人,是不把这规矩放在眼里,在宫内,行为举止自然要安分小心一些,谁知道哪一天就给妹妹引来祸端了呢?”宋婉笑着看向她,“妹妹,我说得可对?”   她这话是对贤妃说,语气和善,在一旁听的玉嫔倒是脸色慌乱了起来,神情不安。   这段时日,宁安侯府失势,皇上又罚又禁足,不少妃嫔都与她一样,没把淑妃放在眼里。   妃嫔看皇上脸色,而奴才又看自家主子态度。   贤妃自然知道她的暗指,放在袖子里的手紧握。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两人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关系,宋婉笑得越发灿烂,明眸动人,“妹妹就是没狠下心,一个奴才而已,打死了,倒也省事了。”   依她看,这愚蠢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倒是能折射出贤妃明面上不动声色的情绪,本就是个极其不安分的。   莲清吓得不轻,更加用力磕头求饶,“娘娘饶命啊,淑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娘娘饶命。”   贤妃眼底变了变,脸色有些扭曲了,宋婉以为她要装不下去了,结果人家突然红了眼眶,哽咽道,“姐姐,莲清无意冒犯姐姐,还请姐姐饶过她一条命吧,妾身一定会好好管教。”   “姐姐高抬贵手,莲清她罪不致死啊。”   宋婉被她这画风弄得有些懵,玉嫔也突然开口,神情可怜兮兮,“姐姐宽宏大量,还请姐姐饶了她一条命。”   话音未落,宋婉拧着眉,快速转身,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对方也看向这边,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宋婉心底咯噔一下,面色也骤变,略带傲慢的姿态顿时消散,眼底顿时心虚又惶恐,背后冷汗直冒。   今天她才被解禁。   完蛋了。 第135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9)   “妾身见过皇上。”   “奴婢见过皇上。”   ……   季淮身后跟着元海公公, 走来时,众人纷纷行礼,宋婉回过神, 也规规矩矩行了礼,随后退到一边。   “娘娘。”青荷看着跪在地上的莲清, 神色着急。   上次便是和贤妃发生争执, 被皇上罚跪又禁足, 这下又出事了, 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对她们娘娘有看法?   宋婉心底虽乱, 心跳加速,还是给青荷使了个眼色,不再说话。   运气着实是不好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对贤妃格外青睐,只能忍了。   季淮不断走近,玉嫔都看痴了, 皇上不仅身材颀长, 五官也生得俊俏好看, 瞧着就让人无法移开眼。   只是,昨日入后院居然去了淑妃那,想着就气,而后又看了看地上显眼的莲清,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淑妃这费尽心思争来的宠,怕是要保不住了。   “都站在这做什么?不必理会朕, 该赏花便去赏花。”季淮语气不紧不慢, 没有多余的情绪。   宋琬抓住时机, 往前走了几步, 笑容明艳,水灵灵的美眸望着季淮,“前面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妾身正打算去看看,皇上要不要一同?”   他应当是没看到,幸好。   季淮的视线看向她,“那便去看看吧。”   闻言,贤妃和玉嫔都蒙了,眼睁睁看着宋琬转移话题,皇上居然还答应了。   刚刚她说得那般大声,皇上没有听到吗?   宋琬得逞,迈开脚就往季淮那头走,想赶紧离开。   可贤妃哪会放过这次机会?一脸为难开口拦住,“姐姐,那莲清的受罚能免了吗?妾身回去定会好好教导她,还望姐姐不要生气。”   宋琬的脚生生又停住,眼底沉了沉,就知道贤妃这货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莲清无意顶撞,姐姐不要生那么大的气。”玉嫔也赶紧接话。   还想和皇上去赏花,气死她了。   宋琬还没说话,贤妃一个眼神,莲清便往前爬,哭着求饶,不断磕头,“淑妃娘娘饶奴婢一条命吧,淑妃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饶了奴婢,求求娘娘……”   这下,宋琬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就是一个恶毒的妃子,只等皇上过问了。   “又发生了何事?”季淮淡淡睨了地上的莲清一眼,轻飘飘的视线扫向几人,回落到宋琬的身上。   结合上一次,这话听着像质问,宋琬都不太敢看他脸,纤长的脖颈都微微缩了缩,许是前几次撒娇都得逞,她气势弱得很,声音越说越小,“妹妹身边的婢女不懂规矩,又是在宫中,妾身怕闯出祸端,想着就当回恶人,帮妹妹提点提点,并无其他意思。”   “冲撞妾身是小事,妹妹言重了,下回让婢女注意一些便是,罪不至死。”   避重就轻,颠倒黑白,贤妃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玉嫔也一脸猪肝色,当下就要反驳她,宋琬又很无奈看向地上的莲清,语气和善,“起身吧,本宫不怪你,下回看路。”   莲清被她看得瑟瑟发抖,有苦说不出,又磕了两下头,“谢淑妃娘娘。”   “不过是小事,过了便过了。”季淮话语满不在意。   “皇上说得是。”宋婉走到他身侧,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弧度,温温柔柔,“也许是妾身语气急了些,那丫头便被吓着了吧。”   莲清身子僵了僵,难道刚才阴着脸要严惩她的人不是淑妃?   贤妃眼底全冷,余光撇了撇玉嫔,最后选择没说话,对方也的确没让她失望,就在宋婉准备与季淮离开,玉嫔愤愤不平,“姐姐为何要欺骗皇上?”   宋婉面色骤变,一个视线扫过去,凌厉的锋芒毕露,还让玉嫔吓了一跳,但她才管不了那么多,继续道,“姐姐分明是想找个借口教训贤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在皇上面前为何就变了说法?”   季淮剑眉倏然皱起,望向宋婉,他的眼神深沉而睿智,她饱满樱红的唇瓣微抿,随后轻启,“妾身何时在皇上面前变了说法?”   “妾身还未当恶人呢,便被当成了恶人,玉嫔妹妹着实激动了些。”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叹了口气,看向玉嫔,“本宫方才也说了,只是怕那丫鬟再生祸端,冲撞是小事,下回注意些便是。”   宋婉坦坦荡荡,先前还模凌两可承认了自己的确出言要莲清长记性,这么一说,玉嫔被一噎,先是吃了黄连,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点,憋屈得很。   贤妃嘴角微微挑了挑,上前走了一步,“姐姐刚刚的确吓到莲清了,妹妹也知道姐姐并无其他意思,也想替妹妹分忧,只是一句‘打死便省事’不仅吓到了莲清,也把妹妹吓了一跳,所以反应过激了一些,也知道姐姐并不是有心说,也不会做,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妹妹给姐姐赔罪了,回去也势必好好罚莲清,一定让她长记性。”   贤妃说的时候,把那句“打死便省事”可以加重,随后还假惺惺来了一番恶心的话,宋婉上次就在她那吃了一次亏,这一次一直在压抑自己,不可激动,不可激动。   她还在想着应对的策略,脸色明显也变了变,贤妃说的字字句句,都在暗地里反驳她,还装出一副体谅的样子。   宋婉对上她,对方含着笑,只是表情格外刺眼,她心底冷了冷,对方可真是不留余力打压她,上回就让她占理,她被罚跪,这一回,不能再输!   玉嫔也缓了神情,觉得宋婉这下铁定吃瘪,就等着看她自个打脸,皇上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青荷和青翠紧握拳头,都打算随时跪下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就在宋婉绞尽脑汁找借口圆回来之时,季淮低沉不悦的声音响起,“朕不是说了,小事过去就过去了,又何必抓住紧紧不放?”   这话是看向贤妃说,让对方狠狠愣了一下。   玉嫔笑意凝固。   “左右不过一个婢女,用得着生这么多事端?既然冲撞又不懂规矩,处理了便是,何必和自己找不顺心?”季淮明显不耐烦这样场景。   一听到处理,莲清脸色又白了。   “那是妹妹的贴身婢女,到底是不一样些,本宫也理解。”宋婉浅笑,十足善解人意对着贤妃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妹妹看着处理罢了。”   “皇上,我们走吧。”   “嗯。”季淮迈步就走了,“爱妃跟来便是。”   宋婉立即跟上去,笑得轻柔,贤妃黑着脸,一口气不上不下。   她还想给宋婉摆一道,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细想来,皇上性子凉薄,对婢女这件事不感兴趣,是她失误。   “皇上跟她去赏荷花了!”玉嫔气得头顶冒烟,“为何不让我们一起同去?我也要去!姐姐,我们一起去,好不容易才见一次皇上,”   玉嫔说完,还真往前走。   贤妃站在原地,季淮没邀请她,骄傲让她迈不开腿,尤其是皇上只和淑妃去了,但是淑妃是主动邀请了皇上,她咬了咬牙,不愿把机会给玉嫔一人,也去了。   另一边。   宋婉躲过一劫,心情倍好,看着前面的皇上,眼眸微转,步子迈大了一些,上前就牵住了他的手,而且,小手指还往他手心轻轻挠了挠。   季淮身子略微一顿,止住脚步回头,她笑容柔媚,“皇上不是说没空来赏花吗?难不成是要背着妾身偷偷里赏?还是说,要来给妾身一个惊喜?”   在他未回话之时,她又娇娇道,“无论皇上回什么,妾身都只信最后一个答案,其他的都不听不信。”   听言,季淮笑,“朕是来找你的。”   宋婉脸颊泛红,明眸璀璨,“那妾身又喜爱皇上一点了,可是心底满满都是皇上,再多也要怎么办?”   “皇上总是这样,非要让人越来越爱慕,一点办法都没有。”   季淮垂眸低笑,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颇为认真,“朕说的是实话。”   宋婉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微怔,她以为他顺着她说而已,未曾多想,便已回答,“妾身当然信皇上,皇上说好听的话,全部都是真真切切的实话,若是说了不好听的,那妾身就会忽略掉,反正皇上对妾身说的全都是好听的话,皇上是世界上最好的皇上。”   “朕琢磨着,爱妃来赏花,若没错,应当是香才是?”季淮倏然一问。   她没反应过来,他抬起手,手指微屈,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香朕还未感受,你倒是会说些甜话来哄朕。”   宋婉以往其实也是这样的性子,奈何皇上太忙,并未很深接触,只会偶尔说些好话,眼下得到他的回应,倒是大胆不少。   “疼。”她伸手捂住额头,睫羽轻颤。   “就你娇气,朕未用多少力度。”   宋婉也不心虚,反而坦荡,“让皇上也心疼心疼,都是妾身自个疼,对皇上多不公平呀?妾身可舍不得皇上接受不公平的待遇。”   季淮醇厚磁性笑声传来,抬手又要敲她,宋婉微微昂头,一幅往前凑的模样,清澈艳丽的眼睛就直勾勾望着他。   一点都不退缩。   “古灵精怪。”季淮最后把手放至她头顶,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他刚刚敲的位置,便把手收回来了。   “妾身不怕疼,皇上别舍不得啊。”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微微挪动脚步,伸手去揪他的黄袍衣角,与他靠得越来越近,周身都是他的龙涎香,抬头就能与他靠得很近。   衣裳都碰到一起了。   全然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恬静乖巧,任君为所欲为的模样,季淮的确没控制就把她往怀里带了。   望着她那娇得似桃花瓣的唇瓣,没忍住俯身亲了两下,太监婢女全部低着头,不敢看。   季淮亲完,黑眸看着她,语气温润带有一丝笑意,“朕可不就是因为舍不得,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爱妃。”   不知为何,宋婉第一反应便是刚刚的事情,嘚瑟的心一下又提上喉咙,眼底闪过慌张,又被他看着,抓了个正着。   他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站直身子,欣赏着这只心虚又故作镇定的小野猫。   “皇上舍不得最好了。”她又甜甜说了一句,伸手缠着他的腰,昂着头,软糯糯道,“妾身多半是要被皇上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皇上可要负责。”   说归说,她不敢。   “好。”季淮点了点头,应下来。   这下轮到宋婉蒙圈了,不是当真,而是皇上一向不撒谎,君无戏言,很少向她许诺,若是说了,便会做到。   这个好,是什么意思?   “一会太阳毒辣,湖边热得慌,你也走不了几步,现在快些去,还能多看两眼。”未等她细细分析,季淮就拉上她的手,往前继续走。   宋婉这回没逮到机会撩她的皇上了,因为她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任人牵着走。   身后不远处,虽听不见声音,却能看到动作,玉嫔看着宋婉在勾搭皇上,又恼又气,“她当真是勾引皇上,如此轻浮,太过分了。”   贤妃看得呆若木鸡,她一向端着优雅矜持,难不成这就是皇上没有看重她的原因?   皇上亲了宋婉,又拉了她的手,那是她们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太让人嫉妒,宋婉果然靠了手段,迷了皇上。   *   一群人都看着,当天下午,淑妃失宠的谣言在此被彻底打翻,日理万机的皇上陪她在御花园赏花一事传得人尽皆知,动作还很亲昵。   宫中人见风使舵,当天下午居然有嫔妃要来见她,宋婉一律谢绝了。   天还未黑,她便让青荷给她准备洗澡水,香膏都准备了几盒,把今日摘的花瓣,放在水中,洗了许久。   “香吗?”她沐浴出来,嗅了嗅自己身上,问身边婢女。   “娘娘又香又美,皇上肯定喜欢。”婢女咧开嘴,回着她。   宋婉嘴角露出浅笑,“香便好。”   当天晚上,季淮翻了牌子,摆驾静阳宫。   床上的宋婉身姿纤柔,娇艳可人,伸手环着他的脖子,露出羞涩。   “爱妃涂了什么?这般香。“季淮埋头进她脖颈,薄唇划过她白皙的肌肤,惹得她一阵阵发痒,宋婉拖着声,揣着明白装糊涂,反咬一口,“妾身哪里香了?也就皇上会说妾身香,皇上真会哄人。”   话刚说完,柳眉微蹙,浑身也跟着发烫,季淮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她身子绷紧,缠上他,“好嘛,妾身不戳穿皇上,那妾身就是香了,浑身都是皇上的香,想皇上的香。”   季淮吻住了她又滑又软的红唇,往里攻略,带着占有欲和一丝霸道,宋婉费力迎合,鼻翼慢慢有了一丝薄汗。   身上之人今日有些迫不及待,被她说得心火跳跃,拉着她来了一番激烈的风雨,看着她在身下婉转低吟,汗水一滴滴往下落,趴在她声线微喘,气息喷入她的耳里,“爱妃怎么就这么讨朕喜呢?”   这话让宋婉一颗心也跟着身子发热。   怎么办?   她好像还能更讨一些。 第136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0)   季淮连续留宿静阳宫, 各宫妃子都眼红得很。   饶是宋琬再怎么低调行事、禁止宫内的太监婢女往外传,她也已经成为舆论中心。   不过,比起被别人冷嘲热讽, 落井下石,她觉得当别人眼中的“宠妃”好像还不错。   而此时,她的胞弟已经出征一段时日, 父母必定都很担忧, 忍了几日,她还是向季淮提出想请母亲进宫小聚。   此番情形下, 她怕对方多想,解释道,“弟弟第一次出远门,母亲难免挂念, 弟媳又面临生产, 妾身也是担心家中情况, 加上许久未曾与母亲见面,甚是想念。”   季淮还未回话,她眼神又暗淡了些,“上次病了一遭, 许久没见好,难受之余也让妾身想起,小的时候一病也要病好久, 母亲便日日来房中哄我入睡。”   戳中泪点,她眼眶微微泛红, 全程也不敢提父亲与家中其他事。   “朕又没说不可, 若是想念, 便让宋夫人进来陪你, 或是住上几日都行。”季淮接她话。   “谢皇上。”宋琬说的时候还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神色,见他并无其他反应,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   季淮答应的事,办得素来快,次日宋夫人便拿着腰牌进宫。   进了静阳宫,宋夫人规规矩矩给宋琬行礼,“臣妇见过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宋琬连忙上前,要伸手去扶母亲,对方还是执意给她行了礼,屋内还要好些奴才,她出言道,“你们都出去吧。”   “是。”   奴才们都纷纷低头退出去,轻轻关上门。   没了旁人,宋琬瞧着宋夫人,上前挽着对方的手,像个孩子般喊了声,“母亲。”   这一声撒娇与和季淮撒娇不同,不需要讨好,单单纯纯,见到对方欢喜,还觉得有些小委屈,带着小任性。   宋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询问,“婉儿近日身子可恢复了?”   “病了半月,好了。”宋琬说完,又着急问,“母亲,家中现在如何?哥哥……”   “一切安好,媚儿过几日便要生了,侯爷和我身体安好,不必多挂念。”宋夫人打断她的话。   宋琬神色慢慢收敛,看着母亲这般,难免有些难过。   宋夫人看向她,只是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面色也染上一丝凝重,“皇上选了秀,纳了不少妃子,这是理所当然,也是天经地义,不可任性。这次罚了你,便要记住教训。”   “府内与宫内比不得,唯有自保,我本不想进宫,但终究放心不下你,便还是进了,这次就算了。婉儿,听娘的话,自此以后,与宁安侯府断了联系,不再过问,更不能出面干涉,若是皇上怜惜,早日生个皇子,你以后也有个依靠。”   皇上对宋家下手了,谁都不知道交了兵权下一步会是什么,伴君如伴虎,若是惨遭不幸,只求与安家断绝联系的宋琬也能在宫中保住一席之地。   他们的决定,也是用心良苦。   宋琬看着宋夫人,眼泪簌簌往下滚。   宋夫人虽心疼,但也未心软,“今时不同往日,宫中嫔妃众多,皇上对你还有些往日情分,子嗣乃大事,你要放在心上,皇上不知何时娶后,若真托到那时候,不知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女儿啊,哪怕赌,你也要去赌一赌。”   ……   宋夫人进宫两个时辰便离宫了,膳都没用,走时对方也仅仅问了宋婉两句,“是否服用避子汤?”   她摇头。   “身子可还安好?”   得到她的肯定,宋夫人不再过问,离开之时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狠心转身离去。   自从宋夫人走后,宋婉就一个人坐在屋内,也不知想什么,一动不动。   她陪在皇上身边许久,单单入宫便有一年,现在还未生下一儿半女,宋夫人都不用细问,便已知道原因。   哪怕不用避子汤,皇上也有方子让她怀不上孩子,譬如之前与她同房便有时间规律,若不是那几天,也十分克制,不会把龙精留在她体内。   皇上分明不愿皇长子和长公主从她肚内出来,这个时候若是赌,赌失败了那怎么办?   若按照皇上现在对她的喜爱,她是有几分把握让他失控,或许真有一丝希望。   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与其他庶子庶女会不同些,但若是失败了呢?   皇上不让生,那这个孩子最后也会悄无声息死在她的肚子里。   季淮进来时便看到她忧心仲仲的模样,连他走近了都没察觉。   “想何事想得如此入神?”他突然出声。   宋婉吓了一跳,见是他又急忙忙起身要行礼。   “不必行礼。”季淮走至她身侧,又左右看了两眼,“朕听闻宋夫人已经进宫,为何不见人?”   “母亲两刻钟前已经离宫。”她回。   “不多陪你聊天一会?为何这般着急离去?”季淮不解,剑眉还拧了拧。   “府中还有事情,全靠母亲忙前忙后,妾身在宫中过舒坦日子习惯了,怕是闲出病来,就胡思乱想,还叫皇上让母亲进宫,着实不该。”宋婉无奈叹了一口气。   季淮: “有何该不该?想见便见。”   宋婉原本想问问胞弟的情况,还想告诉皇上,父亲忠心耿耿,哥哥一心为民,想起母亲说的话,却生生憋了回去。   “有话想和朕说?”季淮看出她的纠结,率先开口。   宋婉嘴角泛起一丝浅笑,上前一步,亲昵环住他的腰,笑容艳丽,“想皇上了呀,今日母亲前来,妾身才惊觉,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家人,在这宫中,妾身便只有皇上,看到皇上来了,心中自然高兴。”   “这是哭过了?”季淮手抚上她的眼,还有点微红。   “见到母亲激动了些,可不就哭了嘛,妾身娇气眼眶子又浅,皇上又不是不知。”宋婉躲在他怀里,“原先还有些伤感,皇上来了,便欢喜了。”   “朕来了,你笑得不也牵强?”季淮笑着拆穿她。   “妾身看到皇上欢喜,只是这欢喜得慢慢表露,又冤枉人家,不依皇上了。”宋婉佯装耍性子,抱着他的手却收紧。   “好好好,是朕的错,一会朕陪你用膳。”季淮拉着她走到一边,坐下来把她抱在腿上,圈着她的细腰。   宋婉假意挣扎两下,实际往他身上靠,眸光流转看着他,“皇上自个都认错了,妾身自然舍不得不原谅。”   季淮瞧着她一张一合粉唇,凑过去亲了两下。   她轻哼了两声,小牙齿突然轻轻咬了咬他的薄唇,季淮眼神顿时微闪,身子绷紧,随后亲啄了啄她,“伶牙俐齿。”   “皇上又夸妾身。”宋婉满脸娇羞,芊芊玉手摸上他浓厚的眉毛,直挺的鼻子,想是突然想到便出了口,“妾身每次看到皇上的脸,都会痴迷,便想给皇上给个小公主。”   “为何是小公主而不是小皇子?”季淮挑眉疑惑。   “小皇子调皮,妾身愚笨,虽对待皇上的血脉必定耐心十分,十分疼爱,但肯定教导不来,生个小公主,会乖巧贴心。”她说着眼底还带了些期待,看着他,抬着细手,眼底柔情蜜意,“皇上的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哪哪都好看,只要随了皇上,妾身看着就欢喜。”   “若是小公主,性子随了你的愚笨,又怎么办?”季淮见她试探得紧张,出声打趣她。   “妾身哪愚笨了?”宋婉急了,出声控诉,“皇上欺负人。”   “爱妃方才自己这般说,又变成朕冤枉你了?朕不过是顺着爱妃说罢了。”他笑得更开,提醒着她。   宋婉圆不回来,眸光闪烁,看着他笑又羞窘,最后干脆躲在他怀里,耍了赖皮,“那妾身不管,就生个小公主,随了妾身的愚笨最好了,没有自知之明的妾身也好看着小公主,才能反思自己多愚笨。”   “她若聪明了,那不就会把妾身欺负了去?妾身被皇上欺负得已经够可怜,要是被小公主也欺负了,那更可怜了。”   “但是皇上的血脉肯定没妾身愚笨,最后怕是也会把妾身欺负了去。”   她说着又抬头看他,季淮似乎没有不悦,反而一直在笑,面容柔和不少,平易近人,倒是让她鼓起勇气大胆了些,“只要是妾身与皇上的孩子,就算被欺负,妾身也是乐意的。”   说完,她看向他,想看他的反应,也想要一个反馈,是一次试探。   小公主不比小皇子,造成的威胁小很多。   但是说出来的时候宋婉其实有些后悔,他这段时间的纵容,让她有些乱了分寸,刚刚并未想多,便已经这么做。   话已出口,不能收。   “哪有欺负生母的道理?爱妃多虑了些。”季淮自然接着她的话。   “妾身怕嘛。”宋婉笑着垂眸,眼底期望收敛,皇上回了她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多半就是一次拒绝。   她更不能赌了。   心底还是好难过,生一个小公主都不行吗?那她又该怎么办?皇上近段时间对她的好,又算什么呢?   足够爱一个人,便不可能理性,情绪不由自己,她把头埋进他怀里,一颗心酸得发疼。   季淮手放在她的背后,声线低沉醇厚,缓缓道,“有何可怕?生了皇子,朕亲自教导便是,生了公主,正好与你一起娇养,朕也不会让她把你欺负了。”   宋婉刚刚才难过,他又来了这么一句,她没出息又变了心思,头塔在他肩上,侧着脸,忍不住道,“那小公主欺负妾身的时候,皇上可不能袖手旁观。“   “嗯。”他回。   “皇上最好了。”宋婉这话说得含了两分笑意。   她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但只要还愿意说好听的话来哄她,这小公主,或许有些希望。 第137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1)   最近半月, 季淮又三次踏入后宫,却全都留宿在了静阳宫,由淑妃伺候。   以往只是眼红, 现在各位妃子是不满又着急, 奈何太后去年已经病逝,皇上又未立后,后宫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只能看着淑妃一人独得盛宠。   玉嫔都去贤妃那里抱怨了好几回。   这不, 今日又去了。   “皇上昨夜又到她寝宫了, 今日还陪她用了早膳,皇上何时对我们这般好过?”玉嫔将手里的手绢都揪成一团,语气愤愤不平。   她接连去了好几次御花园, 皇上的面一次都没见着,最不想见的淑妃见了三回。   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淑妃娘娘已经陪伴皇上许久, 自然有旧情, 一时半会旁人也替代不了, 妹妹也别想多。”贤妃端起茶杯, 小酌一口。   “我做不到姐姐这样,姐姐难道心底不嫉妒吗?同样是皇上的妃子, 皇上却未曾来我们宫中留宿。”玉嫔说着,最后还来一句,“照这样下去,我都盼着淑妃怀孕, 这样的话,皇上便没理由留宿了。”   “为何要嫉妒?既已入宫, 职责便是侍奉皇上, 妹妹还要放平心态才行, 不然日后可要怎么办?”贤妃将一杯茶往前推了推,语气不急不缓。   皇上对淑妃的好,可不就为了引发她们的妒嫉吗?   用后宫的力量去对付淑妃,可谓是用心良苦。   哪怕得了再多盛宠,也只是给宋婉树敌罢了,龙胎一事,她全然不担心对方会怀上,过段时间盛宠一消,什么都剩不下。   “我放不平心态,皇上为何只对她一个人那么好,那日在御花园,姐姐也看到了,她全然是颠倒是非,糊弄皇上。”玉嫔想起来便变了脸色,气得脸颊鼓鼓。   贤妃笑而不语,不否认也不承认。   淑妃再会讨皇上欢心,也不过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宋家的落败也注定让她最后成为“冷妃”,而王家的崛起,会让她成为新的“宠妃。”   慢慢来,她并不急,时候未到。   “不行,我一会还要去御书房,这几日我也学做了芋头糕,送与皇上尝一尝。”玉嫔从椅上站起,说的时候声线还有些雀跃,带着期待。   不久是芋头糕吗?学一学就会了,当然,她只在旁边吩咐,绝大部分还是婢女完成。   皇上那么爱吃芋头糕,她送过去,肯定也讨他喜。   贤妃捂嘴轻笑,看向她道,“我还给皇上炖了燕窝,一会一同前去吧。”   她话音未落,在旁边站着的莲清已经悄悄溜了出去,吩咐着小厨房,“娘娘一会要去御书房给皇上送燕窝,动作要快些。”   里面的人忙活起来。   此时。   听到贤妃这么说的时候,玉嫔还有点高兴,“好嘛,那就姐姐和我一同去,正好能给我壮胆。”   皇上面色清冷,她面对他的时候都没敢抬头,有个人陪最好。   “好。”贤妃笑着应。   她不过想着已有多日没见过皇上,还是要刷一刷存在感,这选秀后宫的嫔妃中,皇上给她名分封得最高,对王家有诸多看重,她想想都觉得自己受万千宠爱的日子不远了。”   下午。   太阳高挂,烈日炎炎。   玉嫔与贤妃到御书房时,却已经看到淑妃站在那,站在对方身后的青翠和青荷手上也提着盒子,还有宫女给她撑伞。   “姐姐。”   “见过淑妃娘娘。”   贤妃和玉嫔走过来,就连玉嫔脸上也收敛对她的不悦,给对方行了个礼。   宋婉点了点头,没露出多余神情,但也没露出不满,语气更是平平淡淡,但又挑不出错来,不搭话,也没针对。   宋婉喜流汗,哪怕站在树荫底下,还撑着伞,额头的细汗也冒了出来,她抬手擦了擦,贤妃撇过去,恰好看到她领口下露出的两处淡淡红痕。   那一瞬间,她瞳孔还是微微缩了缩,手指收紧。   皇上的恩宠,真假不知道,但当真实实在在。   淑妃站在外边,会让人联想到皇上是不是不见她?自作聪明的玉嫔装作不知,直接走上前,对着元海公公笑道,“皇上还在忙吗?我给皇上带了糕点,能不能劳烦公公替我问一问。”   “娘娘,皇上与张大人和陈大人商量要事,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元海弯着腰,恭恭敬敬回着。   玉嫔照到拒绝,闷闷回,“那谢谢公公了。”   她一脸不甘心走回来,像只争风头斗败的孔雀,又走到站在贤妃身边,不得不乖乖等。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御书房的大门还关着,期间,陈大人离开了,还剩张大人在里头。   宋婉站得腿有些发麻,用手摸了摸使用装着芋头糕的小盒周围,她只能叹气,“算了,我们回去吧,皇上今日忙,我们下次再来。”   “娘娘不等了吗?”青荷看着一旁的两人,生怕他们家娘娘一回去,皇上就被这两人抢了去。   “不等了。”   宋婉说着便往一边走,元海公公专门上前,“娘娘把糕点留下吧,糕点拿来奴才端着,一会皇上忙完了,奴才便送进去。”   他说完,又对着贤妃和玉嫔,“两位娘娘也是,若是放心奴才,奴才一会便送进去。”   当然,只是顺便问问,重点在淑妃身上,只有她送来的东西,皇上才会用,其余人送来,都私底下直接处理了。   “公公,我自己等。”玉嫔拒绝,送糕点不是主要的事情,她是要见皇上。   “麻烦公公了,我在这里陪玉嫔吧。”贤妃珉唇笑。   而元海公公格外关注的宋婉满脸忧愁,“糕点有些冷了,口感已经不好,我就不给皇上留了,明日我再给皇上送来。”   “公公再见。”   玉嫔盼着她赶紧走,麻溜消失。   而就在宋婉往前走了没多远,御书房的门打开了,皇上送张大人出来,青荷激动得拉住了宋婉,“娘娘,皇上出来了。”   而玉嫔见宋婉停住脚步,忍不住想要把那个婢女弄死,赶紧上前,给皇上行礼,“妾身参加皇上。”   “见过皇上。”贤妃看到季淮,脸上也泛起高兴,跟着玉嫔上前,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优雅大方,恬静温柔。   “免礼。”季淮随意摆了摆手,“朕还有要事要忙,你们就先回去吧。”   “皇上。”不远处的宋婉也唤了他一声,也转身往这头走,结果没走两步,伸手抚额,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好似要摔了。   “娘娘!”青翠着急喊,连忙把盒子扔掉,伸手去扶她。   贤妃和玉嫔还未反应过来,皇上已经从她们身边快步往那头走,三步并两步,很是着急。   宋婉四肢无力靠在婢女身上,看到季淮来了,弱弱喊了一声,“皇上。”   “怎么回事?”季淮阴沉着脸,一下把她抱起来往御书房走,丢下一句,“快,让太医马上过来!”   元海公公赶紧让徒弟跑去请太医。   贤妃和玉嫔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随后也要跟着进御书房看看,却被元海公公拦住,“两位娘娘,您止步。”   她们进不去的御书房,淑妃却被皇上抱进去了,玉嫔都要咬碎一口牙,红着眼眶,“姐姐,你看看!”   贤妃这时候也觉得宋婉在装晕,顿时无比厌恶对方的手段。   那是自诩高傲自信的她学不来的手段,偏生皇上好像就吃这一套! 第138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2)   御书房柔软的床榻上。   宋婉神色蔫蔫, 流着冷汗,有些喘不上气,还伴有些眩晕, 着实难受,面前都模糊起来。   李太医正在细细给她把脉, 眉头紧蹙,有些怀疑,带着不确定,出口问,“娘娘近来身子可有不适?可有恶心症状?”   “并无。”宋婉想了想, 随后摇头。   最近时常与皇上一同用餐,她胃口挺好。   李太医眼底深思,收回手,站起身对季淮行了礼,出言道, “皇上, 娘娘身体无大碍,可能是天气太过炎热, 略微有些中暑。”   “臣开上几副药,吃了便无事了。”   “去吧。”季淮摆手, 李太医告退。   季淮就站在软塌边上, 宋婉睡着看向他,挣扎又要起身, 语气有气无力,“妾身身子不争气, 害皇上担心了。”   “好好躺着, 这时候要逞能了?”季淮走过去, 制止住她,又坐在床边,垂眸轻斥,“大热天就要在宫内好好休息,你总是要跟朕反着来。”   宋婉微微侧了侧身,芊芊玉手往前一伸,抓住他的衣角,水眸望向他,“妾身知错了,在寝宫呆着无事,太过想念皇上,皇上日理万机又劳累万分,就想着做些糕点给皇上做些糕点送来,又不敢打扰皇上,就在外头等着,哪曾想会出这档事。”   “不仅没帮皇上解忧,反倒还连累皇上。”   说着,眼底露出难过,软弱无骨的小手又往前伸了伸,勾住了他的手指,语气诚恳,“皇上莫要太生妾身的气,妾身真真知错。”   “朕何时生气?”季淮看着自己的手,已经被缠得紧,万分无奈失笑道,“这宫中,装可怜卖乖还有谁比得过爱妃你?”   被拆穿宋婉也不窘迫,身子往侧移了移,大胆枕在他腿上,软着声,“此番殊荣,妾身是万万不敢接下。”   “妾身就算再厉害,最多不过是第二人。”   “哦?第一人是谁?”季淮剑眉一挑,手也覆上她的头顶,抚摸着她的秀发。   许是他的动作给了她自信,心下大胆好些,微微昂头,又伸手揽住他,“是皇上啊,谁都不能越过了皇上去,皇上各个方面都是厉害得紧,妾身岂能与之相比?那就是自不量力。”   季淮眼尾弯了弯,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嘴倒还是那么贫,”   “皇上还恼上,动起了手。”宋婉缓了过来,脸色红润了一点,双手伸手抓住季淮刚放开她鼻尖的手,娇声控诉,“妾身还难受着,皇上都不怜香惜玉。”   “也不知对妾身关切至极的皇上藏哪去了。”   “朕心里自然有数,不然可哄不住爱妃。”季淮也没抽回手,由她握着。   没一会,元海公公端来一碗人参汤。   季淮伸手把碗端起,扶她坐起来,青荷看着自家娘娘一脸娇羞,受宠若惊,却没拒绝皇上亲手喂食。   “喝完再缓上两刻钟,若是无事,朕就送给你回静阳宫。日后来找朕,若不是在商政事,直接进来便是,若是朕繁忙,等朕忙完会去见爱妃。”季淮说着又舀上一勺,轻轻吹了两口,随后送到她嘴边,“平日里瞧这脑瓜子灵光,也不知躲着点,在外面干等作甚?”   宋婉就势喝了一口,嘀咕着,“还不是想着离皇上近些,皇上出来就能看到妾身,谁知皇上与大人们谈话如此久,妾身不敢打扰,糕点都凉了。”   季淮侧头,看向青荷,“你们娘娘做的糕点在哪?”   “回皇上,奴婢这就端来。”青荷往外走,半晌后,双手端来一盘芋头糕,轻轻捧到季淮面前。   “都凉了。”宋婉说。   “无事,不影响。”季淮捏着一块,品了一口,看向她道,“爱妃等了两个时辰,朕要不赏脸用些,就太不给爱妃面子了。”   他说着又咬了一口,眉头微微拧,“今日的糕点倒是太过甜了一些。”   宋婉微怔,一脸疑惑,“妾身试了几块,知道皇上不喜甜,特意少放了白糖,不应甜才是。”   话落,还伸手要去拿一块尝尝。   季淮半路截住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声线低缓,“朕尝出来了,是爱妃想念朕多加的甜。”   宋婉顿时面红耳赤,心跳跟着加速起来,耳朵泛热。   *   贤妃和玉嫔在外等了一会,看到李太医进出,又看到云海公公端着汤水进去,一直都没看到宋婉出来,也没等来季淮发怒。   越等越憋屈,玉嫔愤愤不平,情绪明显有点偏激,贤妃见此,找了个理由,直接离去。   她眼巴巴在外等着算怎么回事?   丢人显眼,让宋婉看笑话!   而贤妃刚回宫,婢女便也带回来消息,季淮亲自送宋婉回宫。   饶是再假装镇定,她这时坐不住了。   皇上到底是几个意思?   若说留宿静阳宫是给宋婉树敌,那么这么费神的行为,思考不是他做事的风格,一个想法从内心冒气,很快便又被她否定。   当今圣上心中只有权利,深谋远虑,怎么可能独宠宋婉?   若是独宠,上次分明还偏袒她。   另一头。   季淮刚送宋婉回来,便要去继续处理国事。   “皇上茶水都不饮一杯,就要离去,嫌弃妾身这里的茶水了。”宋婉不让他走,还伸手拉住他,不过力道不大,轻轻拉住罢了,更多的是在撒娇。   “爱妃给朕泡茶了?”季淮看着她佯装不舍的样子,没有立刻走,反问出口。   这才刚回来,哪有什么茶水喝?   宋婉也未心虚,还颇为有理,继续拉着他的手,“妾身想好好答谢皇上,皇上又不给妾身这个机会。”   “知晓皇上繁忙,妾身不胡闹,晚上泡好茶等皇上来,您不能不来。”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季淮侧头去看她,嘴角似笑非笑,宋婉被看得心虚,干脆挑明,语气还有些小傲娇,“妾身想见皇上,想皇上来。”   等宋婉觉得绷不住的时候,季淮点头,“等晚上朕忙完会过来,会晚些。”   “多晚妾身都等皇上。”宋婉没等他说话,继续又道,“妾身会泡好茶等皇上。”   季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朕尽量早些来。”   宋婉亲了他一下,眉眼含情脉脉送他离开   等季淮离开,青荷上前伺候她,给她盖好被子,轻声道,“娘娘进御书房时,贤妃和玉嫔都在外头等着,如今皇上又送娘娘回来,不出一日,宫里头怕是都传遍了。”   “娘娘……”   后面的话青荷欲言又止,宋婉身子好受了很多,缓缓道,“你说觉得本宫做得过了些?皇上会有想法?”   青荷没回,算是默认了。   娘娘在御书房歇了许久,皇上今日又是喂药又是抱娘娘上步撵,皇上政务繁忙,还亲自送回来,换了其他娘娘,总会婉拒一点。   她们家的娘娘撒娇的本领愈来愈高了,和皇上单独相处时,让她们都脸红。   “你不了解皇上,皇上既已开口,便不是随意说说,这时本宫若是拒绝,皇上下次便不会做了,久而久之,皇上都要记不起本宫了,既然皇上愿意做,本宫就不想拒绝,皇上若是习惯了那才少好。”宋婉眼底也暗了几分,“本宫不愿独守在静阳宫,能多争一分,本宫就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青荷挤出一抹笑,快速道,“皇上最疼娘娘了,娘娘别乱想。”   宋婉笑得牵强,“多留皇上一日,本宫便多开心一日。”   青荷不知如何安慰,这时,青翠小跑进来,“娘娘,皇上赏了好多补品,还有进贡的茶,好多东西。”   宋婉眼底闪了闪,随后嘴角弯了弯,笑得发自内心,尾音都扬了扬,“把茶收好,水煮上,等皇上来了,本宫要给皇上泡茶。” 第139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3)   季淮回御书房后, 李太医便已经在一旁恭敬等着。   “淑妃身子如何?”季淮坐在龙椅上,目光望向李太医。   “回皇上,臣今日给淑妃娘娘把脉,看那脉象……”李太医拱手行礼, 说着顿了顿, 又接着道, “好似, 好似是喜脉, 只是月份太小, 臣只有一半把握, 不敢确定。”   皇上曾与他说过, 淑妃不可有孕, 也曾问过避孕之法, 眼下淑妃却可能有孕,他自然不敢当众说。   季淮眉头紧蹙, 眼底深思。   李太医见此, 神色也复杂,硬着头皮出言,“淑妃娘娘这个月的月事还未来,也可伪造成来月事之像。”   话落,他没敢抬头, 心底有在发抖,这可是残害皇子, 幕后指使者还是皇上,他也是惶恐不安。   当今圣上比先帝冷静克制, 一心治理朝纲, 宋家树大招风, 势必是要被打压,宋婉其实也是可伶人。   “如何伪造?”季淮眉头不悦皱起。   李太医把头埋得更低,以为他是因淑妃可能有孕而心情烦躁,抱拳诺诺道,“臣可以在治疗中暑的药方里加上几味药,便像来月事般,淑妃娘娘应不会怀疑。”   而且,以后都不会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无声息流掉了。   他说完,没再说话,等着上面的人发话。   皇上的命令,决定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去留。   站在一边的元海公公也不敢说话,屏着呼吸,等候皇上下命令。   天子爱一个女人的方式,不取决于多少宠爱,多少赏赐,孩子才是衡量的标准,若是孩子都不能生,这宠爱,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季淮的手放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挑着眉眼,在两人紧绷着神经下缓缓开口,“若是淑妃真有孕了,这一胎,必须平安生下。”   闻言,李太医和元海公公皆抬头,眼底诧异,尤其是李太医,还有点觉得自己听错了,以往皇上可说过淑妃不可有孕。   “朕要的是两人平安,一个都不准出差错。”季淮薄唇轻启,声线微沉。   李太医连忙拱手保证,“臣遵旨,必当竭尽所能,护娘娘周全。”   “今后请平安脉频繁些,等确定了告诉她便是。”季淮说着,已经伸手拿过周折,低头看起来。   “是。”   “退下吧。”   “臣告退。”   等李太医一走,屋内只剩元海公公,他走过去研墨,笑着道,“若是淑妃娘娘有了龙胎,这宫内也能热闹些,奴才也盼望着娘娘怀上。”   看来淑妃这宠爱,还真是实打实的,待在天子身边久了,察言观色见机行事是必须的。   季淮在周折上写下批阅,边写还边道,“真怀上了,她多些来折腾朕,也就热闹了。”   话虽这么说,元海瞧着自己主子,脸上可没半点不悦,心情甚佳。   “淑妃娘娘还是以皇上为重,方才送过去的赏赐,据说娘娘已经把茶叶取出,等晚上给皇上泡茶喝。”元海公公可不会觉得他对淑妃有想法,还夸赞道,“奴才还听闻娘娘茶艺甚好,以往先皇都夸赞过。”   “先皇随口夸赞罢了。”季淮不以为然。   元海公公乍一听,还有些迟疑,对方又继续开口,“淑妃这性子,磨人得很,若是真怀上,朕就晋封她为贵妃算了,免得又说朕亏待了她。”   语气不急不缓,若是认为安抚了事就大错特错,元海公公万分震惊,心底都给淑妃跪下了。   怀上便要封贵妃,还不知是公主还是皇子,能不能平安生下还是一回事,先皇还在的时候,极其宠爱香嫔,逾越的事没少做,和这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恩宠实在不一般,他以后是万万不敢有半分怠慢淑妃。   夜幕降临。   一得知皇上不能前去静阳宫用膳,元海公公赶紧就派徒弟去静阳宫告知,可不敢让那位白等。   而后,元海公公又继续研墨,陪着主子周折到晚上亥时,季淮看完最后一本,伸手揉了揉眉间,一脸疲惫。   元海公公敬上茶水。   他也曾侍奉过先皇,比起先皇,当今圣上虽杀伐果断,但的确勤政爱民,严于律己,于国家百姓而言,是一位明君。   先皇留下的烂摊子,也全都被他扛下来。   “不喝了,朕还要去静阳宫。”季淮摆手站了起来,往外走。   元海公公快速也往外头走,尖锐的声音接着传来,“摆架静阳宫。”   此时,静阳宫。   宋婉坐在椅子上,玉手放在桌上,撑着额头,慢慢又要闭上,脑袋慢慢往旁边倒,一下又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向门口。   青荷冲她摇了摇头。   皇上还没来。   宋婉叹了一口气,“水还烧着吗?”   “还烧着呢。”青荷回。   “皇上不会放本宫鸽子吧?”她手继续撑着头,打了个哈欠。   若是放了,她必定会伤心难过,非得让皇上好好补偿她才行,不会轻易被哄好。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宋婉自己都吓了一跳,也不知为何,她现在对皇上越发爱撒娇,到底是皇上太顺她了,怕是让她有些得意忘形。   “怎么会呢?以往更晚皇上都来了,皇上肯定回来。”青荷十分自信,信誓旦旦说着。   宋婉还未来得及细细检讨自己,门口就传来元海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娘娘,皇上来了。”   “皇上来了。”   静阳宫的奴才一个比一个兴奋,赶紧去准备。   季淮进来之时,恰好能看到宋婉故意捂嘴打的哈欠,美眸泛起水雾,更加妩媚,目光柔柔望着他,轻摆着纤细腰肢便上前,软糯的声线微扬,“妾身都快成望夫石了,想着皇上为何还不来,都以为是不是太想念皇上出现幻像了。”   小嘴娇润,一张一合,季淮把人往怀里揽,忍不住低头啄了两下,温声道,“朕不是说今日会繁忙些了吗?若是困了,便先睡。”   “知道是一回事,想念皇上是另外一回事。”宋婉轻轻靠在他的腰,等他往椅子边走,她便就是坐上他的腿,“妾身还记得要给皇上泡茶呢。”   “泡吧。”   宋婉也不从他腿上离开,佯装侧身去准备,余光撇了撇身后之人,随后,自己腰被一只手环住,她嘴角泛起笑,接下来就大大方方伸手去拿茶杯。 第140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4)   洁白如玉的茶杯中, 传出阵阵清幽的茶香。   季淮喝了几口,赞赏道,“爱妃的茶艺有所长进, 恰到好处。”   “还是皇上赏的茶好, 妾身茶技再笨拙, 也能泡出好茶。”宋婉嘴边挂着浅淡的笑意,眼底波光流转。   望着她,季淮眉眼染笑,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等他喝完, 宋婉接过茶杯,垂眸看他,从他身上起来, 语气娇软,“时候不早了, 妾身伺候皇上就寝。”   “嗯。”   季淮站起来, 她上前去, 拉着他的手,与他一同去内室。   等宋婉上床时, 身上穿着一件粉红的纱衣,里头若隐若现,衬得肤如凝脂, 眼底春光明媚, 含羞带怯看着他。   待她躺下后,绷紧脚尖, 伸脚往季淮的腿探去。   脚尖轻轻掠过他的皮肤, 一直往上, 让人又痒又酥,季淮侧头看她,美人身段娇媚,轻咬莹润粉唇,雪白的牙齿陷入其中,目光泛着春光,妩媚又撩人。   活脱脱的妖精。   季淮身子的确僵了些。   宋婉自然也感觉到了,眸光闪过一丝狡黠,足尖又往上一些,伴随着她的动作,光滑细嫩的腿也露出来,玉手去轻轻扯了扯他的领子,自己再往前昂头,露出精美的锁骨,吐气如兰,语气娇憨,“皇上,妾身今日是一只乖巧的猫。”   季淮视线落在她身上,“朕看你是只狐狸。”   闻言,她也不恼,侧着身,纱衣从肩上滑落,露出细嫩的肌肤,翘着手指覆在他的肩上,微微眯起眼,更加美艳绝伦,勾起嘴角,尾音微扬,“那妾身便是只狐狸,又香又甜的狐狸,专门勾引皇上。”   “而且还颇为任性,皇上不能放过。”   季淮幽深的眼里骤变,扯过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俯下身便封住了那软唇,撑着身子半压在她身上,缠绵悱恻。   松开之后,微微起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声线低沉轻缓,“你又背着朕看了什么话本?嗯?”   说完紧接着又道,“不必刻意讨好朕。”   “妾身才没有,皇上冤枉人。”宋婉嗔怪,“一切都是看到皇上情不自禁,心中满满都是皇上,一切都随心。”   之前他说的时候,的确有寻一些话本看,但与心爱之人交合,她是欢喜的,没有半分讨好。   季淮抬手,摩挲着她的唇瓣,娇嫩欲滴,说话倒是甜。   宋婉柳眉弯弯,轻轻咬住了他的指尖,略带挑逗,双手握住了他精瘦的腰身,情意绵绵,“妾身心悦皇上,皇上又不是不知。”   说这话的时候,她眸光纯净,带着最真实的羞涩,让季淮心中微颤了颤。   她为宁安侯府最受宠的小女儿,有些任性跋扈,与后妃争夺时也绝不手软,但对于他,的确毫无保留付出。   也只有在这里,他能看到她眼中倒映着最完整的自己。   他这一生为权益争夺,心比石硬,位居高处,手握万丈江山,实则到头来不过是可伶的孤家寡人一个,看似谁都需要他,实际谁也都不需要他。   惟有在她这里,方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真挚的爱意。   季淮低头重新吻她,吻得温柔,宋婉迎合,欢喜愉悦,仿佛出现了错觉,一颗心胀酸胀酸,她好似又贪心了些。   就在她伸手解开身上之人的衣裳时,被人制止,季淮声线低哑,“朕今日累了,明日还要早朝,睡吧。”   宋婉手顿了顿,心底怎么想不重要,此时也得善解人意,“那皇上快些休息,明日妾身伺候皇上更衣。”   季淮亲了一下她的光洁的额头,她心底那点失落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底甜蜜蜜,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接下来几日,澄江引发洪水,百姓苦不堪言,季淮连续几日都在与大臣商量对策,匈奴又侵犯边界,越发为所欲为,让他生了好大一通气。   宋婉去送过几回补汤,元海公公接见了她,她也没让对方为难,放下补汤便走了,心底心疼皇上身子。   当天午后,皇上说她宫内伺候的人少了些,又给她赏了几个宫女,如此繁忙,还为她着想,宋婉感动又烦躁。   天气越发炎热,青荷拿着扇子替宋婉缓解热气,她睡不着也坐不住,拧着眉,“本宫着实无聊透了,胞弟也没消息,不知如何了,母亲又不肯告诉我家中消息,皇上的忙,本宫也帮不上,本宫干坐着作甚?”   垂眸叹气,瞥见青荷的扇子,她皱着脸,“算了算了,别扇了,本宫现在见什么都烦,好烦。”   青荷赶紧把扇子收起来,近几日她家娘娘脾气收不住,虽说没发火,但一看就是郁闷得不行,她想,多半是与皇上没来有关。   这个她可解不了,只能建议,“娘娘,要不去御花园走走?在屋里也闷得慌。”   “不去,待会要是流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宋婉拒绝,她懒得走动,实在不喜这大太阳,烦人得很。   “那娘娘要不要用些粟子糕?膳房做了些,奴婢给娘娘端来一些。”青荷又问。   宋婉犹豫了一下,“那拿来吧,本宫用一些。”   “是。”青荷走到门外,唤了其中一个婢女,“去膳房端些栗子糕过来,要快些。”   “奴婢跑得快,贾姐姐还在扫地,奴婢去。”在角落里的一个婢女走出来,主动这般说。   青荷目光落在她身上,对上她笑吟吟的脸,这是皇上前几日赏下的婢女,见对方要走,她又唤了青翠过来,“青翠,你与秋和一同去吧,秋和刚来这,怕是还不熟悉。”   “好。”   秋和也没拒绝,与青翠手挽手便走了。   等到两人走远后,青荷才重新回到屋内,给宋婉倒了杯茶,低声道,“娘娘,奴婢观察过,秋和几人现如今无异常,之后奴婢会继续看着。”   宋婉手撑着下巴,深思一会,找理由说服自己,“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不会是监视,我如今还有什么好监视?或许就是皇上心疼本宫。”   “皇上自然心疼娘娘,但是娘娘这么做也无错。”青荷回。   “那对她们好些吧,本宫爱屋及乌。”宋婉喝了口茶,“秋和最为机灵,本宫也未曾在皇上身边看见过她,不过手指带剥茧,身姿矫健,不是普通宫女,皇上也与本宫说,那丫头会些拳脚功夫。”   “本宫坦坦荡荡,也没什么好心虚。”   细想来,皇上也是坦坦荡荡,也说了找个机灵会点小功夫的在她身边让他放心些,坦诚得倒是让她没法胡乱猜。   半晌后,秋和端着栗子糕走了进来,她笑着把糕点放在桌上,“娘娘,还是热的,趁热吃些。”   “你也用上一块吧。”宋婉说完,又看向青荷和青翠,“你们也尝尝。”   婢女吃的时候,宋婉也拿起一块,以往觉得味道不错,现在吃一口便觉得腻了。   膳房做的糕点入口即化,味道自然是极佳,青翠吃得最快,满脸享受,秋和看向宋婉捏着半块糕点没动了,也放慢了吃的速度。   见青翠吃完,宋婉让她多吃几块。   “谢谢小姐。”青翠高兴起来,都忘了称娘娘,在侯府的时候,宋婉对她贴身丫鬟也不错,时常赏她们吃一些膳食。   宋婉忍着吃完一块,看着剩下的糕点,兴致缺缺。   “娘娘可是在屋内闷太久了?过会太阳就要下山了,到时候出去走走,心情也能舒畅些。”秋和出声建议。   “是啊,娘娘,我们出去走走。”青荷也赞同。   宋婉本身不想走动,她是越来越懒了,可情绪的确不舒坦,便拖着声应,“那行吧,等到太阳落山了,本宫就出去走走。”   也不知皇上今晚来不来,她希望傍晚元海公公不要来静阳宫了,每次都是来告诉她:皇上今日歇在御书房了。   太阳逐渐落山。   秋和和青荷瞧着气温正好,便提醒宋婉出去走走,   宋婉也去了。   一群人往御花园去,以往宫内没妃子,现在走在御花园的路上都遇到了两个妃子,毕恭毕敬冲她行礼。   “见过淑妃娘娘。”   “起吧。”宋婉出言。   “娘娘这是去御花园赏花吗?妾身能陪娘娘一同前去吗?”说话之人是张才人,脸蛋偏圆,看起来小巧可爱。   性子看起来是个活泼的。   “本宫不去御花园,下次再约妹妹一同去吧。”宋婉回绝。   张才人深表遗憾,也只能笑着说期待下次一同去。   宋婉又往前走去,青翠心底藏不住事,瘪着嘴愤愤不平,“现在各宫娘娘都变着花样巴结娘娘,难道是忘了不久前对娘娘爱理不理,都去巴结贤妃娘娘了?”   尤其是他们家娘娘被责罚的时候,外人见到她们静阳宫的人,宛如见到洪水猛兽,躲都来不及,生怕被殃及。   “人之常情罢了。”宋婉却没觉得有何奇怪,不紧不慢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青翠被青荷扯了扯衣袖,也没多说话。   宋婉绕过假山,来到湖边,湖边的荷花还在开着,走在小桥上,下面的鱼儿在水中自由的穿梭,微风吹来,湖面掀起阵阵涟漪。   “这鱼倒是自由自在得很。”宋婉瞧着鱼,嘴边染上笑意,脸上放松好些,心口郁结的不适感也消失很多。   “娘娘。”秋和贴心准备上一些鱼食,双手奉上。   宋婉接过来,伸手拿了一些,撒入水中,鱼儿从各处游过来,争先恐后,聚成一团,五颜六色,倒是好看。   她蹲了下来,伸手撒着鱼食,快速伸手触碰那些鱼,看着它们有四处逃散,溅起水花,笑出悦耳的声音。   鱼儿越聚越多,张着嘴等她投食。   贤妃与玉嫔来时,便看到一抹浅绿色的身影蹲在桥中,弯着眉眼,时不时还传来笑声,心情甚好。   宋婉长得美,那种美与贤妃的端庄大气不同,也不是玉嫔的小家碧玉,美艳中带着妩媚,一双桃花眼勾人,身姿娇软,惹男人疼惜,耍小性子的时候都像撒娇,安静的时候又像个遗世独立的冷美人,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   自上次御书房时间后,贤妃饶是再能容忍,心底的不爽得紧,觉得宋婉就是故意做给她看。   “姐姐,是淑妃。”玉嫔出言说。   贤妃嘴角紧抿,抬腿就走了过去,“过去打声招呼”   玉嫔抬脚跟上。   “姐姐。”贤妃上了桥,笑着唤一声。   宋婉心情本不错,侧头瞧见她,脸上笑意收敛了,将剩余的鱼食扔入湖中,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当谁呢,原来是两位妹妹。”   “姐姐喂鱼呢?这鱼倒是好看得紧,妾身也喜欢。”贤妃笑着又往前走,收回看湖面的目光,语气关切,“对了姐姐,上次在御书房外,姐姐突然晕倒,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这不是好好的吗?”宋婉似笑非笑回。   贤妃擅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自从上次对方摔倒装惨,她们就是就无和平共处可言,在外人面前也不过是表面和谐罢了。   “也是,皇上叫了太医,应当无事,听闻是中暑了,说来也奇怪,那日不太炎热,姐姐还是要好好调理身子,妾身原本还想去看看姐姐……”   “那为何不去?本宫泡好茶等妹妹,来便是了,”宋婉笑着打断她的话,“对了妹妹,上次摔伤恢复得如何了?可别留疤了,本宫会内疚。”   说起这事,贤妃笑容僵硬几分,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本宫也一直未和妹妹道歉,实在过意不去,哪知就那么一甩手,妹妹就摔下去了,不过本宫不喜被外人触碰,也怪妹妹不知,台阶就在脚侧,谁知一切都那么准。”宋婉也丝毫不示弱,意有所指,说完还道,“不过妹妹放心,本宫虽只跪了几日,但悔过和为妹妹祈福之心天地可鉴。”   “妹妹必定无事,恢复如初。”   宋婉说着还一直在笑,骂人不带脏。   贤妃嘴巴子倒没她那么伶俐,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反驳,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对方可不就是在说她心机又自找罪受。   “这鱼本宫赏得差不多了,两位妹妹若是喜欢,便多赏一会。”宋婉不想与她多纠缠,迈开步子便来离开。   “皇上今日独宠姐姐,妹妹是羡慕都来不及呢。”贤妃在她路过的时候笑吟吟回,可谓是忍得很。   她忍,就是为了让玉嫔不能忍,对方像是赌气般开口,将今日她与她说的话托盘而出,“姐姐,妹妹听闻此次战况十分危险,姐姐要为宋公子祈福吗?明日妹妹们都要去为战士们祈福,姐姐要一同吗?”   玉嫔比起以往还算有所收敛,没有直接反驳,摸不准皇上的态度,不敢轻举妄动,在她看来就是合情合理挑起对方不适。   宋家在朝堂上地位一落千丈,宋婉又有何好得意?   她是万分不服气的。   宋婉脸色骤变,“你从哪听闻?”   玉嫔一脸无辜,“姐姐不知吗?”   “你与本宫说这些作甚?”宋婉眼底一沉,阴着脸,提高声调,“你在提醒本宫什么?又想做什么?“   贤妃看着她恼羞成怒,悄悄往后退了些,眼底浮现一丝得意。   “姐姐,妾身没有。”玉嫔慌忙跪下,心口不一,“妾身并无其他意思,娘娘息怒。”   宋婉冷笑,她在宁安侯府长大,府内姨娘众多,宋夫人见得多,教她也多,她虽生气,却不会丧失理智,佯装无比气愤,“玉嫔不是在提醒本宫胞弟凶多吉少吗?这战争还没结束,你是觉得我大朝必输无疑?”   “难不成,还是全军覆没?你好大的胆子!”   玉嫔脸色倏然惨白,似乎没想到她会往这上面扯,吓得腿软,“姐姐,妾身没有,妾身并无这个意思,妾身没有。”   “贤妃娘娘,您也听到了,妾身没有这个意思。”   贤妃被拉下水,面色也变了,只能解围,“姐姐,玉嫔妹妹只不过……”   “看来贤妃也是这么想的,皇上为国家为百姓劳心费神,战士为保卫大朝与匈奴对决,在两人眼底,不过是送死行为。”宋婉缓缓出声。   贤妃可不敢承认,若是让皇上知道,抄家都算轻了,当下也一脸严肃,沉声道,“姐姐说话还要自重,不可随意加罪,妹妹死了不要紧,王家可受不住姐姐这般诬陷。”   “战士保卫我大朝,是英雄也是勇士,我大朝战士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宋婉看着她惊慌失措辩解,嘴角轻笑出声,挑着眉眼望过去,“妹妹这么能说,刚刚躲着看什么好戏?”   “我不明白姐姐说什么。”贤妃否认。   “妹妹如此聪明,岂会不懂?那笨拙的演技,骗过皇上也就罢了,在本宫面前演,本宫又不是皇上,会怜惜,再说了……”宋婉说完捂嘴轻笑,也走得与她近了些,一字一顿道,“妹妹这般,与那些不入流卑贱货色有何区别?给本宫徒增笑话吗?”   都是大院出来的,院里头那些想当姨娘的奴婢,可不就使尽浑身劫数,为了能让老爷和少爷垂青两眼吗?   说完,她轻轻撇了玉嫔两眼,都一块骂呢,谁的份都不少。   贤妃脸色没绷住,“那姐姐那日在御书房,又算什么?妹妹也想知道。”   玉嫔虽没说,也直勾勾看着她,到底是小孩子,情绪没藏住,恼火得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宋婉含笑看着她,“妹妹管得太宽了些,小心想得太多,老得太快,管好自己不就行了?”   “怎么?在这宫中已经闲得这么无聊了?怎么办?忍着呗。”   贤妃上次就是装得这般无辜,用话语激怒她,她倒也想试试,对方会不会被激怒,说完抬腿往前走。   “姐姐说话过分了。”贤妃咬牙切齿,伸手要去拦她。   “姐姐太欺负人。”玉嫔也跟着附和,还红了眼眶。   哟哟哟,真上道。   宋婉想起那日被她激怒就气,因为皇上新纳妃,她正在伤心,不能控制自己脾气,眼下还贤妃沉不住了?   她看着拦着她的手,笑得更开,“本宫说话素来不都这样?妹妹忘记之前与本宫说的话了?大家同为姐妹,礼尚往来而已。”   话落,她觉得自己要得意潇洒一回,眼底目中无人,甩开贤妃的手往前走,必须掰回一局。   贤妃气得狠,没把手拿开,还上前一步,加重声音,“姐姐,妹妹还有话未说完……”   “本宫耳朵累了。”宋婉面无表情,直接要推开她的手。   “姐姐会有兴趣听。”   宋婉看她就不喜,懒得纠缠。   贤妃又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她需要一个见到皇上的机会。   她看了看身后的湖面,水并不深,又伸手去拉宋婉的袖子,对方眼底一寒,又给她来这一套,宋婉反抓住对方的手,一把把她拉过来,贤妃往前一倾,险些没脸蛋着地,眼底惊恐万分,尖叫一声。   宋婉却因用了力,脑袋一阵眩晕,眼底模糊起来。   贤妃还想借机往前倒,再用力一些,能摔入湖中,牙一咬,心一狠,反抓住宋婉的手,正想再借力,身侧的人却往后倒了。   “娘娘!”   “小姐!”   青荷和青翠大叫起来。   贤妃的手还抓着宋婉的手腕,被她的奴婢盯着,满脸惊慌失措,赶紧松开,“不是我,我没做什么。”   “快,去皇上,去叫太医。”   “快去啊。”   秋和站出来,一边扶着宋婉,一边假装镇定吩咐着后面的婢女。   现场乱成一团,玉嫔惨白着脸,也赶紧往后躲,拼命想撇清关系。 第141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5)   贤妃先是慌乱, 而后看着紧闭眼的宋婉,直接上前要仔细查看,好好的就晕了, 现在皇上又不在, 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贤妃娘娘。”还未走到,两个婢女上前, 伸手拦住了她,话语恭敬,却不做任何让步。   贤妃冷下脸,“拦着本宫做甚?本宫要看看淑妃娘娘如何了。”   她以为吓唬两下, 对方就会让步, 哪曾想,这两个婢女胆大得很,右侧的直接道, “奴婢们现在要送娘娘回去, 太医马上就到了。”   贤妃阴沉着脸,十分不悦,可这两个面生的婢女却当没瞧见似的。   看着宋婉被人火急火燎送回寝宫, 贤妃也慢慢镇定下来, 看向一旁的玉嫔, 温声道, “玉妹妹,本宫并未对淑妃娘娘做什么对吧?”   “是她先拉了本宫, 自己倒先昏倒了, 本宫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   玉嫔并未犹豫, 点着头, “妾身看得清清楚楚, 姐姐的确未对淑妃娘娘做什么,娘娘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昏倒了,妾身也很奇怪。”   闻言,贤妃心底更加镇定了,拉着玉嫔的手,假意担忧,“妹妹也知道,皇上最近对姐姐甚是宠爱,希望皇上责备的时候,妹妹能帮姐姐说句话,如此,姐姐也就满足了。”   “我必定帮姐姐解释,姐姐本就无罪,皇上也不会乱怪罪。”   得到玉嫔的保证,贤妃一颗心也就放在了肚子里,她还是借着关心之意,去了静阳宫。   半道之时,莲清急匆匆跑回,低声道,“娘娘,太医已经进宫,正朝这边来,皇上还在御书房与老爷商量政务,还不知道何时过来。”   贤妃一听,暗地里挑了挑眉,乖乖站在静阳宫外,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他们王家正得势,于情于理皇上都会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再说,宋婉该不会装晕吧?有玉嫔作证,她就有把握脱身!   正想着,在青荷的带领下,李太医匆匆走了进来,贤妃赶紧上前,“李太医,您赶紧……”   她话还没说完,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季淮也大跨步走进来,剑眉紧蹙,面色严肃,她正要行礼,对方看都没看她,摆了手,直接往屋内走。   一副着急得很的模样。   贤妃心底更加郁结,脊背挺直,也跟着走进去。   宋婉睡在床上,手腕上被放了棉质帕子,李太医正在把脉,季淮双手置于身后,站在一边,直勾勾看着床上的人。   “娘娘为何会晕倒?”李太医问了旁边的奴婢。   他刚问完,季淮税利的视线也望过去,一众婢女纷纷跪下来,未等青荷她们说,贤妃上前,率先认错,“皇上要怪就怪妾身吧,妾身与姐姐在后花园的小桥上发生了一些口角,妾身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姐姐便晕倒了。”   青翠气得不行,开口反驳,“娘娘原本要离去,贤妃娘娘不让娘娘走,我家娘娘这几日本就不舒服,去后花园散心而已。”   玉嫔也加入了,“你这贱婢不可乱说,妾身也在一旁看着,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的确没有发生冲突,皇上可要明察。”   她的话,总比一个奴婢有说服力吧?   贤妃心底稳了稳,给自己脱罪她还是很擅长,正打算再次开口,却被李太医打断,对方起身跪下,“恭喜皇上,淑妃娘娘有喜了。”   此言一出,在场人皆是一愣。   贤妃瞳孔微缩,摆明不敢相信,若是皇上肯让宋婉怀孕,孩子都生下来了,她一直坚信,宋婉不可能有孕。   玉嫔也是蒙住了,静阳宫的人则是一脸欢喜,皇上膝下无子,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   所有人都在等皇上的反应,季淮还未有反应,宋婉却迷迷糊糊醒了,她昏倒之前觉得羞窘极了。   本想让贤妃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没想到,教训不成,不成器的身子倒让自己丢了面子。   一醒来就听到自己怀孕了。   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万分害怕不安。   没错,是不安。   她惨白着脸,挣扎起身,颤抖着声,“皇上,我……”   “好好躺着,起来做甚?”季淮大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睡下。   “李太医,本宫真的有喜了吗?”宋婉问得惶恐。   “回娘娘,月份虽小,但臣万分确定。”李太医回答得肯定。   “太医既然说是了,那便是了。”季淮给她盖好被子,看着跪在屋内的人,掷地有声,“赏,给朕重重赏。”   “谢皇上,谢淑妃娘娘。”里头的人再次磕头道谢。   宋婉手覆在肚子上,如今还倍觉不真实,恍恍惚惚。   季淮视线重新落到贤妃身上,根本没往下问,直言道,“有何好发生口角?不给朕惹出点事,你们是嫌这宫中太过安静是吗?”   贤妃一脸惊恐,磕着头,“妾身并无这个意思,妾身与姐姐可能有些误会,绝非故意。”   “若不是故意,淑妃为何会晕倒?”季淮反问。   贤妃被一噎,“皇上明察。”   “上次就争执不下,如今她有孕在身,为何不让着她点?”季淮语气冷厉低沉,说得还振振有词,仿佛就该如此。   不仅贤妃无从辩解,听懵了,在一旁的元海公公都没忍住别开视线,嘴角跟着抽了抽。   皇上这心,也偏得太狠了。   在床上的宋婉这一次觉得自己很有理,被他这么一说,心都虚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孕啊。   季淮却半点没察觉,淡淡道,“想来你也知错了,那从明日起,就罚你去跪一个月圣心堂,替淑妃和她的胎儿祈福,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   “皇上。”贤妃大脑一片空白,脸色都扭曲起来。   “下去吧。”季淮瞧见了一边的玉嫔,像是随口,“你也一样,见而不去制止,惩罚减半,自己反省。”   玉嫔都要哭了,禁足出来皇上哪还认识她?   “妾身愿意受罚,可皇上不可没有明察便给妾身定罪。”贤妃有些失措,为自己求情,又看向淑妃,“姐姐,若是知道姐姐有孕,我必定……”   “你的意思是说朕是昏君?所以不满。”季淮轻飘飘的目光看向她,贤妃哪敢说,连忙又求饶,“妾身并无这个意思,妾身甘愿受罚。”   “错而不改,禁足半年。”   季淮这一出口,把玉嫔的哭声都憋了回去,浑身都瘫软了。   来之前,贤妃和玉嫔还好好给自己一整套逃罪的说辞,让自己最大力度获得好处,丝毫没想到皇上问都不问,直接定罪。   这幅场景,比上次宋婉推了她还要狠。   明眼人都是知道皇上偏心,可谁敢说?   贤妃和玉嫔被拖着出静阳宫,宋婉躺在床上,一边消化刚刚的事情,一边消化自己有孕的事实,旁人她管不住,一想到这个孩子,她小心翼翼看向季淮,他坐在床沿,她伸手去拉他的手,有些忐忑,“妾身想给皇上生个小公主。”   这个孩子,她怕生不下来,皇上的态度,现在她都琢磨不透。   一想到肚子里有条生命,她整个人也就发生了变化,她想保护它。   “那就生个小公主便是。”季淮嘴角微扬,染上浅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太医说,你的身子还是弱了些,日后不可像之前一般挑食。”   宋婉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问,“妾身很高兴,皇上高兴吗?”   “你说朕高兴吗?”季淮笑着问。   不知为何,她担惊受怕的心,在看到他眉开眼笑的时候,也就渐渐放松下来,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迷恋蹭来蹭,“都说女儿与父亲最亲,妾身觉得,皇上应当是和妾身一样高兴。”   他问: “为何觉得一定是女儿?”   宋婉清凉的眼眸望向他,“皇上要听实话吗?”   “朕自然要听实话。”   她把他的手双手握着,红唇微启,软着声,“妾身想生个孩子,是想生与心爱之人的血脉,无关其他,若是皇子,不可避免会涉及纠纷,宋家并无大野心,妾身也并无大野心,不怕皇上笑话,妾身无大志,愚笨且目光短浅,皇子若是闲散,也怕人笑话,女孩子娇宠着些,也无错。”   季淮能听出她话里暗含的意思,若是生了皇子,也无争夺之意,她这番话的背后,也不过是想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若是生了皇子,也只会当一个闲散的王爷,公主最好。   宋婉说完,也在暗地里观察他的反应,一颗心也悬着,皇上多疑猜忌,容不得危险存在,她都知道。   她的宠爱值几分重量,也看这时了,心底难免紧张害怕,若是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她又该拿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   “孩子还未生下,皇子还是公主还不知道,爱妃便想得这么远。”季淮一脸无奈,反握住她的手,“若是皇子,朕会教导,你无需太过担心。”   “若是公主,朕也会把最好的给她,替她寻一个如意郎君,护她周全。”   宋婉直视他的眼,只见他深邃黑眸认真,声线还泛着柔意,带着安抚。   他既说出的话,便会做到,霎那间,她像是得到了他的保证,一颗心放下,紧绷的神经也松开,眼眶微红,语气也颤抖,“皇上说话素来算数,妾身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好好养好身子,平安生下孩子,让朕少些担心,便是最好的。”   季淮刚说完,她便起身,扑倒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埋头在他胸膛,吸着气,“妾身会照顾好自己和皇上的孩子,不让皇上挂心。”   “嗯。”他手放在她后背,下巴搁在她头顶,   等宋婉情绪平复了一些,她小声开口,“皇上,贤妃那事……”   话未说完,季淮已经出声打断,“这不是你要管的事情,禁足了好,后宫也能清净些,自从选秀过后,这后宫吵得让朕耳朵疼。”   “聒噪!”   宋婉乖乖没有再说话,皇上讨厌被反驳,做事有时也果断,禁足了玉嫔和贤妃,对她来说有利无害,她又何必去假惺惺求情?   皇上不问方才的事,人也罚了,过去就过去了,怎么着也是她赚了。   接下来,膳房送来一碗补汤和一碗安胎药,季淮喂她喝补汤,宋婉胃口还很小,她才喝了一半,又把安胎药喝了,接着才睡下。   次日。   宋婉贪睡了一个时辰,刚起床,青荷几人便进来伺候。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她,个个比她还紧张,宋婉都很无奈,她们时常看着她,笑眯眯道,“奴婢们必须要小心,娘娘和小主子容不得半点疏忽。”   “皇上这下更疼娘娘了。”   宋婉被说得娇羞,昨夜皇上便在她屋内就寝,就抱着她睡了,并无其他动作,心疼和怜惜都能感受到的。   她的满腔爱意像是得到了回应,见到他的时时刻刻,都是甜的,饶是被肚子里的孩子闹得有些不适,也甘之若饴。   “娘娘害羞了。”   “不许打趣本宫。”宋婉佯装气恼。   屋内正闹着,元海公公领着太监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道圣旨。   宋婉疑惑不解,还是老老实实上前。   “淑妃娘娘接旨。”元海公公打开圣旨,高声道。   宋婉跪下,“妾身,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淑妃宋氏,温惠端良,淑仪素著,今进封为贵妃……”   元海公公还在宣旨,宋婉已经怔住,眼睛睁圆,身子也僵住,不知道作何反应。   “钦此。”元海公公合上圣旨,她还未反应过来,对方笑着提醒,“贵妃娘娘,该接旨了。”   宋婉赶紧回神,恭恭敬敬上前接旨,“谢皇上。”   接完圣旨,青荷上前扶她,身后的太监端着贵妃的衣服走进来,还有赏赐,元海公公说道,“咱家要回去给皇上复命了,贵妃娘娘好生养好身子,若是诞下皇子,恩宠还在后头,咱家也能跟着沾沾光。”   “公公言重了。”宋婉连忙说,又看向青荷,对方意会,连忙去拿赏钱。   元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要好好对待。   而跟在皇上身边的元海最清楚皇上的心思,这位贵妃很得皇上心,也有交好之意,便提醒道,“贵妃这是头胎,也是皇上第一个孩子,皇上十分看重。”   这话比任何话都让宋婉欢喜,甚至比这道圣旨都让她开心。   送走元海公公,她还恍惚,拿着圣旨在看,身处这个位置,她没有想到刚怀上就往上晋封,皇上这个举动太出乎她意料 。   宫中无皇后,这般来,她便要掌管后宫,在外人看来,恩宠万分。   不过,也很惶恐,有了孩子,她更像低调,平平安安过日子,不让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此想着,内心又担忧不已。   “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婢女跪在地上,道喜着。   “皇上赏了一些银两,那这个月多发两个月月钱吧。”有了孩子,宋婉脾气也变得柔和了些。   “谢贵妃娘娘。”   “谢贵妃娘娘。”   青翠笑得最欢喜。   “起来吧。”宋婉看着她们,目光落到秋和身上,眼底闪了闪,又想起青荷与她说的事,出言道,“都出去吧。”   婢女们起身,她又说,“秋和留下。”   “是。”秋和退到一边。   青荷出去之时,伸手把门关上。   宋婉坐在椅子上,看着低着头的秋和,实际有些不太敢多问,她明明知道对方是皇上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跟皇上告密。   比起以往,皇上给她足够多,她不敢作。   “娘娘要问秋和什么?”秋和看向她,轻声出口。   “昨日本宫昏倒之时,听说青荷几人已经吓懵,唯有你镇定一些,将事情安排妥当,这才让本宫少了几分折腾,腹中又有胎儿,也是万分庆幸。”宋婉缓缓出口,笑着说,“说来,本宫应当感谢你。”   秋和连忙说,“这是奴婢应当做的。”   “你年纪也不小了,等到再过一两年,本宫就放你出宫,给你寻个好人家……”   “奴婢不出宫,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娘娘。”秋和给自己求情,满脸认真,“奴婢并不想嫁人,求娘娘收留奴婢。”   宋婉顿了顿,好一会还是道,“本宫知晓你不是寻常宫女,皇上安排你来本宫身边,也是为本宫着想,本宫自然舍不得将你放走。”   她话说一半,留一半,不过是试探秋和的反应罢了。   只见秋和磕下头,声线清晰无比,“秋和以往受命于皇上,从踏入静阳宫,今后就受命于娘娘,以往只有一个任务,那便是护娘娘周全,今后是护娘娘和小主子周全。”   宋婉听到这番话,心中无比震惊,指着她,“那你为何,为何在昨日本宫与贤妃争执之时……”   秋和脸色未变,“当娘娘遇到危险,秋和必定相助,昨日最后是意外,也是秋和故意纵容,贤妃不能留。”   “如何能不留?”她越来越蒙。   “只要娘娘受了委屈,皇上就留不得她。”秋和说完,抬头看她,语气缓缓,“若娘娘需要,秋和可以助娘娘。”   “皇上不会知。”   这个意思,是指任何一个嫔妃。   宋婉握着椅柄,眼神闪躲,一时无法接受,虽然她以往在侯府,也对付过姨娘,来到太子府,也曾惩治想要爬上太子爷床上的贱婢,入了宫,太后生前也曾给皇上塞人,那人心术不正,也被她私下流放。   “不可。”宋婉摇头,脑子也有点乱,“本宫现在有孕,要有人伺候皇上,若是性子纯良,不必残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又何必把自己弄得面目可憎?这后宫妃子日后可能数不清,她又不可能全管,能守住皇上心底的地位,能保护孩子,该争她也会争,就已经幸运。   秋和没有再说话,“奴婢听娘娘的。”   宋婉再次看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犹豫了一下又问,“皇上,皇上与你说了些什么?”   她太想知道了。   秋和垂眸,“皇上说,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必汇报,做就是了。”   宋婉没再问,倒是十分想他。   当天晚。   季淮来的时候,宋婉变得格外粘人,没提及这件事,倒是软绵绵躲在他怀里,“皇上一声不吭给了妾身一个大惊喜。”   这份殊荣,她不曾想过。   “日日说朕没空陪你,有个孩子陪你,也是好的。”季淮环着她,这般说。   “可是妾身更想皇上陪着。”宋婉胆子倒是更大了些,眼眸水灵灵,娇声道,“皇上陪着我们,妾身和孩子都欢喜。”   她现在无比坚信,皇上喜这个孩子,也会让它平安生下来。   季淮低低笑出声,环着她的腰,抱她睡下。   景清宫。   得知宋婉封为贵妃,贤妃端着的性子终是忍不住了,看着不远处跪着的莲清,面色阴鸷,“父亲不为本宫求情,本宫待在这,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本宫若过不的好,生不下皇子,他们努力个什么劲?”   “娘娘息怒,夫人让娘娘先好好待着,等到过段时间……”   “本宫不想等!”贤妃气急,深吸了一口气,“我让你给世子送信,送出去了吗?”   “奴婢还未找到机会,世子过几日要娶妻,恐怕……”   她话还没说完,贤妃拿起杯子,眼底阴狠,直接丢了过去,伴随莲清一声尖叫,额头被砸出血,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杯子掉在地上碎了很多片。   莲清不敢再说,不断磕头求饶,空气中都是血腥味。   “本宫要你何用?娶妻,谁准他娶妻?本宫准了吗?他凭什么娶妻?本宫在这后宫,他凭什么娶妻?”   “是让本宫不舒坦,本宫也不会让他过分舒服!”   “滚,都给本宫滚!”   ……   贤妃大发雷霆,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她分明有把握争过宋婉,获得皇上恩宠,带领王家走上巅峰,现如今,恩宠没有,反倒禁足半年。   她毅然决然入宫,抛弃做世子夫人的身份,是要进宫做皇后的,要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是为了被禁足! 第142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6)   宋婉有孕后, 比以往嗜睡,此时便躺在美人榻上,却没半分困意, 心底焦躁不安,时不时还望着门口。   听闻脚步声近了, 坐起身来。   青荷小跑着走进来,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还未生下吗?”宋婉满脸忧愁, 柳眉紧拧着,“这都生了几个时辰了?”   今日胞弟宋子启夫人临盆, 从早上发动到现在,还未平安生下。   “听传来的消息, 可能还要许久,二少夫人为头胎,肯定难生些。”青荷上前扶她, 宽慰道,“娘娘莫太担心, 要不要午睡一会?二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没准一会便会来报喜了。”   “本宫睡不着, 等着吧。”宋婉走到桌边坐下来, 看向她又道,“皇上上次赏了一根千年人参,你且快些差人送去侯府。”   “是。”青荷回。   “有情况记得告诉本宫。”   “奴婢知晓了。”   青荷应着, 退了下去, 余光看向正在焦急的宋婉,心中叹气, 就是有情况, 他们也不敢说啊, 娘娘正怀有身孕,万一有了恐惧感,那可如何是好?   宋夫人也考虑到这一点,也尽量不差人进宫说。   到了傍晚,等了一天的宋二少夫人还未生下,宋婉便坐着等了一天,不用青荷说,心中的害怕都上升。   手摸着自己的小腹,第一次感到不安。   “还没消息吗?”宋婉再一次问青荷。   青荷摇头,随后道,“娘娘要不先用些膳食吧?您不吃,小主子也要吃啊。”   说到腹中胎儿,宋婉便有了更多顾虑,轻声道,“传膳吧。”   “是。”   青荷让人把膳食端上来。   自从宋婉怀孕后,加上皇上时常来静阳宫用膳,伙食也变得丰富起来,季淮还专门划出一个膳房准备她的膳食。   一道道菜品被送上来。   盐水里脊、奶香马蹄、酱汁野兔、八宝鸡丝,水晶虾饺、翠玉绿豆汤……   丰富的菜肴摆在宋婉面前,她提起筷子,却没半分食欲,吃了两口,心口闷闷,肚子里的胎儿也闹腾她。   恶心想吐,浑身没劲。   青荷在一旁看着都干着急,“娘娘再用些吧,若是不合胃口,奴婢让膳房那边再做些,娘娘有何想吃的东西?”   宋婉想遍了从小到大喜欢吃的东西,全都没胃口。   她也不想干坐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去,“算了,本宫去找皇上。”   青荷又连忙跟上去,心底叹了口气,娘娘隔一天未见到皇上,必定往御书房跑,灵丹妙药万千,皆不如皇上。   秋和在前掌灯,宋婉还是怕打扰皇上处理政务,出言道,“本宫现在去,会不会打扰了皇上?”   “娘娘不用多虑,去了便知,饶是打扰,见皇上一眼回来便是,皇上又不会生娘娘的气。”秋和轻声接话。   闻言,宋婉心底放松了一些,“也是,若是皇上在忙,本宫便回来,不知皇上用膳了没。”   她怀有身孕,比以往更加小心,又是夜里,扶着她的奴婢让她小心看路。   现在天色已晚,她不用步辇,抄了近道,只需要绕过后花园,便能到达御书房。   走近假山的之时,迎面突然也出现一人,把宋婉一行人吓了一跳,只见来人形色也匆忙,眼神闪躲,慌忙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宋婉往她身后看了看,“张才人为何一个人在此?”   “妾身今日心情不佳,没要婢女随从,一个人来这里看看夜景,方才遇到只猫,把妾身吓了一跳,还望贵妃娘娘见谅。”张才人说完,又问,“贵妃娘娘这是要去找皇上吗?”   “一个人还是危险些,下次让人跟随最好。”宋婉没有回答她最后的问题,张才人最近时常来给她请安,每当她要去见皇上,对方总是要跟着去。   宫内的妃子,一个比一个会跟她献殷情,拉近关系。   不是她人缘有多好,而是她怀孕了,不能伺候皇上,谁都想在皇上面前多出现几回,好获得恩宠。   虽没错,但她还是吃味。   不过,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张才人这一次到没缠着她,反而道,“时候不早了,娘娘要去找皇上就快些去吧。”   天太黑,宋婉瞧不见她的脸上的神情,对方又一直低着头,退到一边。   “你也早些回去,黑灯瞎火不安全。”宋婉没想多,往前走。   张才人见她走远,揪着衣袖的手才慢慢松开,手心皆是薄汗。   御书房外。   元海公公大老远便看到宋婉,赶忙迎上去。   皇上猜得倒是没错,这宫内啊,好似真热闹了些,贵妃娘娘自怀孕以后,御书房来得勤,倒也没胡闹,时常是午膳晚膳时来,有时皇上不忍她跑来,又去静阳宫陪她一会。   而且得知贵妃娘娘有孕好几日了,皇上晚上也没翻牌,除了一日待在御书房,其余几日也都去陪她了,   这般宠着,不缠人才怪,还不是皇上惯的?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元海公公眯着眼行了礼。   “皇上可在忙?”宋婉低声问。   “贵妃娘娘来得时机正好,陈大人提早走了,皇上还未用膳,能歇两刻钟。”元海公公回,跟着宋婉往回走,还给她伸手打开门。   宋婉进入御书房,季淮正坐在书桌前,凝眉深思,见她来了,收回思绪,开口道,“何时过来的?”   “妾身刚到。”宋婉挪着小碎步往前走,怀胎月份还小,未显怀,她的身材依旧婀娜有致,走至书桌旁,站在他身侧。   “可用膳了?”季淮侧身,伸手环住她的腰,宋婉就势坐在他怀里,抬手挽住他的脖颈,软着声,“没胃口用膳,所以就来找皇上了。”   季淮含笑,“朕又不是膳食,你又哄朕了?”   “看到皇上,胃口会好些。”她嗔怪道,“妾身才不哄皇上。”   季淮让外头传膳,看向她,“朕知道你担忧何事,已让太医去侯府,宋二少夫人必定无事,你放宽心便是。”   “皇上这都知道了?”她从不曾在他面前主动提及侯府之事,也是怕说错话,说不定还帮了倒忙。   “子启远赴战场,朕必定会保他妻儿平安,这样才能断他后顾之忧,安心保家卫国。”季淮缓缓出言。   宋婉听到他这般说,心头倏然酸涩,雾蒙蒙的美眸瞧他,拼命压制情绪,声线还是有些颤抖,“妾身已经许久不曾听闻他的消息,不知他过得可还好?”   “军营条件艰苦,子启却素来不怕吃苦,妾身倒不担心,加之尹将军部下士兵英勇善战,又有皇上在后,必定战胜匈奴。”   宋子启乃她胞弟,今年不过十八,刚娶妻,妻子临盆都不能守在身边,便要赴战场,战场刀剑无眼,如何让人不担忧?   上一次,玉嫔说过之后,她心底着急,差人去打听,却打听不出什么,不过,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说明一切都还好,并无噩耗。   “你若想知道他的消息,与朕说就是,一脸逞强。”季淮说着伸手,从奏折边上拿出一张信封,“今日尹将军才送来加急书信。”   宋婉眼底一亮,余光不断往他手上瞄去。   宋夫人与她说不能干涉宋家事情,可是关心胞弟不算干涉吧?若是她真与家里头断得一干二净,那得是多狠心之人?   “大大方方看便是了。”季淮当着她的面把信拿出来,放在她眼前。   “妾身能看吗?”宋婉受宠若惊,却泛着欢喜。   “有何不可?”他反问。   她还是不敢光明正大看,加急的书信,涉及朝政,于是道,“妾身也不懂这些,皇上与妾身说说。”   季淮换一只手搂着她,把书信放在前头,宋婉抬眼望去就能看到。   尹将军说了军中近况,想要立刻出兵,不仅要将匈奴驱逐出去,还要一路北上,给对方狠狠的教训,夺回之前先帝割舍的国土。   “匈奴近几年频频惹事,伤百姓,抢占疆土,先帝在时,以和为贵,开战耗人耗财,倒是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觉得我朝皆是懦夫,朕决定不再容忍,由尹将军挂帅,升子启为三品车骑将军,行副帅之权,此次就一决高下,战到底。”季淮沉着声说。   宋婉知道胞弟是为保宁安侯府,表明忠心,自请出征,未曾想到,皇上会加封,当下也是感慨万千。   一方面欢喜,一方面担忧。   季淮像是看出她所想,宽慰道,“爱妃无需过于担忧,子启年龄虽小,但足智多谋,擅长布局,待他凯旋归来,朕必定重赏。”   “妾身替子启先谢过皇上,不过为皇上分忧,是子启应当做的。”她终是弯了眉眼,皇上这么说,是不是对宁安侯府不再过于忌惮?   若是交出兵权能保平安,也不是一件坏事,父亲也能更好为国效力。   元海公公带领奴婢把膳食送进来,同时带进来消息,宋子启妻子刘氏已经平安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宋婉还未说话,季淮便道,“派人送些补品过去,替朕和贵妃娘娘向宋夫人和二少夫人道喜。”   “是。”元海公公退下。   “谢皇上。”宋婉看他,忍不住抿唇笑。   “现在心放宽了?”季淮拉她在一侧坐在下来,“放宽了心,就多用些。”   “嗯。”她重重点头,又想起一事,轻咬唇畔,“那皇上今日去哪歇息?”   他随口接话,给她夹了个肉丸,“跟你回去。”   宋婉顿时眉开眼笑,“那妾身等皇上处理好政务。”   她藏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在他心中占分量多一些,再多一些。   宁安侯府。   宋夫人诚惶诚恐出来接待,看着送来的珍贵补品,连忙道喜。   “咱家也是奉皇上和贵妃娘娘旨意,东西送到了,咱家就要回去了。”元海公公说。   宋夫人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荷包,走上前塞到元海公公手里,“辛苦公公大老远跑一趟了,这是小小心意。”   “宋夫人客气了。”元海公公虽这么说,但也未推脱。   宋夫人犹豫了一下,笑着又开口,“贵妃娘娘也刚有孕,也不知怎么样了,作为母亲,也很挂心她,家中做了些酸梅糕,她小时候最喜吃,想劳烦公公带回去给贵妃娘娘。”   皇上收了兵权后,也无大动作,眼下宋婉有孕,说实话,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提心吊胆,不知这个孩子命运如何,后来加封贵妃,她心底也放宽一些。   女儿到底得了些圣宠,有个孩子傍身,当个贵妃,这就够了。   这样能在宫中安安稳稳在度过,若是生个皇子,日后封王爷,分封地,跟着孩子,也算有个归处。   “还是宋夫人了解娘娘,娘娘今日胃口不佳,皇上说,若是夫人有空,就常去宫中陪陪娘娘,不然啊,贵妃娘娘尽是去折腾皇上了。”元海公公话语轻松,语气甚好。   不过饶是再折腾,皇上也由着。   宋夫人先是一惊,而后也跟着点头,应了下来。   送走公公,她心底不安又不知如何,思绪也乱得很,琢磨不透皇上的意思,她哪里敢乱折腾?   一个儿子还在战场,一个女儿在宫中,丈夫在朝中地位微妙,她一个妇人,生怕惹来祸端,也不敢随意进宫。   贤妃和玉嫔被禁足,这下宫中妃子安分不少,以往时常来和宋婉请安的张才人最近也不与她故意客套亲近了。   宋婉得了清净,就是无聊。   自她怀孕后,皇上也未招其他妃子侍寝,其余妃子虽不满,也无人做主,若是不在静阳宫,那便歇在御书房了。   宋婉都有一种她独占了皇上的感觉,不过皇上从以往就不贪欲,每个月只来她房中两三回,加上国务繁忙,可能没心思。   人一无聊,她就会去闹季淮,虽然在她的认知里,已经很克制,一天顶多找两回,不算过分,一不哭而不闹。   他顺着顺着,她也不知不觉改变了。   宋子启儿子满月,摆了宴席,宋婉与季淮提了一嘴,想回去,他答应了。   宴请那日,他带她一同回去 。   得知皇上摆架前来,吓得宁安侯府里里外外又重新布置了几回,请的人都再三斟酌,唯恐出现差错。   两人到时,侯府众人出来迎接,季淮不过一身浅蓝常服,头戴玉冠,宋婉身着浅绿银纹长裙,三千青丝盘起,美眉如黛,一双凤眸媚意天成,此时又带着几分高兴。   世人皆道,宋贵妃荣宠不断,而宋家人却很清醒,宋婉如今就算怀上孩子了,留与不留,也是皇上一念之间。   身为帝王,冷血无情,所谓恩宠,不过虚无缥缈。   宋夫人还记得那日从宫中离去,她僵硬的脸色和泛红的眼眶,让她心如刀割,此时再看女儿,宋婉见到她弯了眼角,笑得开心。   “母亲。”   “贵妃娘娘。”宋夫人行礼,被她扶起。   “皇上请。”宁安侯走在前,给季淮领路。   “婉儿。”季淮伸手去牵她的手,宋婉自然把手伸过去,另一只手也握上他的手背,带着女儿家的娇俏羞涩。   宋夫人叹气。   世间万物,情最碰不得,尤其是与帝王,她这个女儿,是个痴情种,当初也是义无反顾嫁入太子府,世间男人千千万,宁安侯嫡女配谁都绰绰有余,便生她就看上太子。   一切都是命。   趁着酒席间隙,宋夫人与宋婉单独见面,宋婉许久不见母亲,上前挽她手,有些小撒娇,“弟媳生了孩子,母亲便不理会我了是吗?连进宫看我都抽不出时间。”   “家中繁忙,一直都差人送吃食进去。”宋夫人回。   “母亲这是找借口,幸好皇上陪我回来了。”宋婉说起季淮时,眼底带光,嘴角笑意都深了些。   宋夫人一听,看向她,出言道,“你爱折腾的毛病又犯了,婉儿,不可任性,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这般浪费?”   “皇上说无碍。”她回。   不过说一说,皇上就答应她了,对她极好。   “我不是与你说过,不可再与侯府有牵扯,你偏不听,哪怕封了贵妃,怀了龙胎,你的日子还很长,如此大张旗鼓,你是嫌牵扯不够多吗?”宋夫人气急,语气也重了些。   宋婉笑意渐渐收敛。   “宫中人如何看?朝中人如何看?皇上又……”   “我不管他们如何看!”宋婉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道,“若我的亲人不能安然无恙,我在宫中苟活又如何?我与侯府本就是一体,若连亲人都不能相见,与侯府脱离,我又如何能开心?”   “我受够了假意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母亲总说皇上会在意,女儿并未觉得皇上在意,女儿问,皇上便说,今日回门,也都是皇上安排。”   宋夫人竟被一噎,一时间都无从反驳。   “若是皇上灭我宋家,独留我一人,母亲觉得我还能心安理得活下去?”宋婉看着她又问。   “不可胡说!”宋夫人神色紧张看了看周围,严厉制止,此番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被有心人听了去。   宋婉: “皇上都能抽出空来陪女儿,母亲也能,侯府坦坦荡荡,为何要畏畏缩缩?女儿不会插手朝政,父亲也不会做大逆不道之事,如此,又怕何?我偏要那些看不起侯府的人打错算盘。”   所有人都说宁安侯府不得圣宠,纷纷远离,落井下石,她便要再次竖起威望,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哪怕失去兵权,宁安侯府一如既往对朝廷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皇上也能看得到,并非丢弃。   若是与家中一刀两断才能守住这圣宠,她要了又能如何?那也比没有更惨。 第143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7)   宋夫人被宋琬的话触动, 狠不下心责怪。   今日是个热闹的日子,也就不想那些糟心的事儿了。   除了还在军营的宋子启,嫁给成阳世子的宋大小姐, 还在家中的宋世子,还有宫中的宋琬都回了来。   儿女三个在身侧,宋夫人还是欢喜的。   上桌时,宋琬坐在季淮身侧。   宁安候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以往在先帝面前就无拘无束,现在对待季淮, 也改不多少。   不过季淮倒是也不在意, 与他相谈甚欢。   “皇上少饮些酒,当心头疼。”宋琬给他夹了块松子糕,柔声提醒。   季淮对着嘴边的酒杯轻抿了口, 也就放下来,看向她出言,“不用管朕,你多用些。”   宋琬浅笑, 青荷站在一边帮她布菜。   许是因为回家, 胃口不错, 今日吃的比以往都多,还喝了小两碗汤。   季淮与宁安侯和宋世子聊着聊着又扯到了国事, 今日他也没有摆皇帝架子,穿着常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贵公子。   话语随和, 就像在随意聊天。   季淮虽说不让宋琬管他, 可她总忍不住要伺候他, 吃着什么好吃的, 总想给他也夹一些。   不过,他用得不多,但也没出声制止,一边说话,桌下的手便伸过来,握住她了的手,拉过去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捏。   宋琬娇羞,停住了动作,静静坐着,抬眼便看到长姐在看自己,双颊泛起红晕。   长姐如母,对方端庄优雅,打小她就比较淘气,很多时候是长姐帮她求情,也是长姐对她说教。   母亲或许都没长姐了解她。   寻了个理由,宋琬起身离开酒桌。   前脚刚走到后院,身后便出现了脚步声。   转身一看,宋大小姐已经跟了过来,成为世子夫人后,她看起来雍容华贵,生了个小世子身材也没变样,比以往更是好看几分,也更加沉稳温婉。   “长姐。”宋琬唤了一声,规规矩矩站着,脊背下意识挺直。   哪怕现在是贵妃娘娘,应当是对方给自己行礼,骨子里对宋大小姐还是有些忌惮。   小的时候,宋夫人总是叫对方抓她礼仪教养,被训习惯了,在家里,她最怕的便是对方。   宋大小姐看着她瞬间绷紧身子,轻笑出声,“我瞧着你在皇上面前都没这般拘谨,我有这么可怕?”   宋琬垂眸嘀咕,“皇上不管那么多,不会抓我礼仪。”   “你的意思是我管太多?”宋大小姐挑眉反问。   “我没有。”宋琬快速反驳,拖着声撒娇,“长姐还是这样,都要把我和腹中胎儿吓着了。”   在外人面前的宋大小姐娴静良善,可是她却怕极了她变换语气的样子。   要是小时候,又要被训了,规矩学不好,嬷嬷就要来罚。   宋大小姐视线落在她小腹上,神色也柔和了些,“怀上便好,听说你在宫中过得还不错?”   “是挺好的。”她回着,又道,“我出宫不方便,皇上也不放心,你和母亲要多来宫中看望我,长姐也要多多劝劝母亲,子启在军营过得尚好,让母亲也放宽心,我多次试探皇上,皇上并无针对我宋家之意。”   “母亲最听你的话,我和大哥说都不比你管用。”   宋大小姐眼神变了变,压低声音,“你这丫头,别人对你一分好,你便觉得是十分好,恨不得掏心掏肺。王家那位也进了宫当贤妃,她自小便与我争,好胜心强,手段不一般,你日后的日子没那么简单。”   “皇上已经把她禁足半年,再说,我又不是省油的灯,才华我不如长姐,歪门邪道长姐不如我。”宋琬说得肯定,之后便笑了,带着腼腆,“皇上对我好,掏再多心,我也觉得值得。”   “你若真懂这些,便不会再这么想。”宋大小姐拧着眉叹气,“我该说你傻,还是说你笨?都入宫这么久了,你的男人,是后宫所有妃子的男人,待孩子出生,便要多放些心思在孩子身上。”   “总没错。”   “在长姐心底,姐夫不是排第一位吗?”宋琬反问,“长姐与成阳世子情投意合,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众人羡慕的一对,我还记得嫡姐嫁给世子时藏不住的欢喜,说今生圆满,死而无憾。”   这就是嫁给自己喜欢之人的样子,所以,她义无反顾嫁入太子府,也从未后悔。   “你姐夫虽未纳妾,只有几个通房,但孩子是我的,待我容颜不再,难保他会再娶娇妾,只有孩子,才是他人夺不走的。”宋大小姐脸色微变,缓缓出言。   宋琬看着她,长姐还是这般,镇定自若,条理清晰权衡着利弊。   她低着头,手覆在小腹上,没有回话。   说出来怕被笑太娇气,怕是又会招长姐说教,在她心底,皇上是第一位。   她心悦皇上,所以心甘情愿哺育他们的血脉。   “皇宫是吃人的地方,我曾多次阻拦,你偏要往里踏,以往我觉得终究是条错路,今个儿皇上来了,此举也在变相保我宋家,看得出来,皇上对你的确有几分真意,如何利用这份真意多为自己谋利些,你也多动动脑子。”   “我会多劝母亲进宫陪你,走动频繁些,对如今的侯府有利无害,你自己也多加小心。”宋大小姐说完,又瞧向她的肚子,“这一胎,我都不知道祝你生长公主还是长皇子好。”   皇上生性猜疑,性子冷清,上位时把几位庶出的王爷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打发的打发,又盯准几位功高权重之臣,若是宋琬真生下长皇子,皇上怕是又要盯着他们宋家,但长皇子若是生得下来,宋琬地位真就不一般。   加上皇上宠爱,宋琬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   “是长公主,我昨晚都梦到了。”宋琬笑。   宋大小姐:“都说当娘的直觉准,也罢,长公主最好了,大家都不用提心吊胆,如此,皇上对你的恩宠,也能少几分顾虑,多几分诚心。”   没有威胁的长公主,倒是合适的。   宋琬抿了珉唇,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宋大小姐收回神色,宋琬又挑起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没说两句,季淮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见过皇上。”宋大小姐行礼。   “免礼。”季淮朝宋琬伸手,“婉儿,我们该回宫了。”   “嗯。”宋琬朝她走过去,侧头看宋大小姐,“长姐,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离去时,季淮还冲宋大小姐点了点头,让她受宠若惊,仔细想想,今日皇上是给足了他们宋家人面子,无论是说话问答还是行为举止,都和女婿一般,而绝非作为帝王。   她这个妹妹,借机回来目的不也是为此吗?   但她还是佩服,帝王的心,都被她抓住了一些。   马车上。   宋琬整日心情都很好,眉眼上扬,嘴角上翘,时不时还轻轻拉开帘子,听着外头的吆喝声,看着街头的小贩。   “这般开心?”季淮端坐着,看向她问,心情也跟着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开心。”她伸手去拉他的衣角,轻轻摇晃两下,指了指窗外,“妾身瞧见卖糖葫芦的人了,皇上能否给妾身买一串?”   季淮看着她发亮的美眸,“若是想吃,让御膳房做便是了。”   “妾身小时候曾与哥哥溜出府,哥哥给妾身买了两串糖葫芦,妾身吃了一串,剩下一串舍不得吃,拿回来藏在柜子里,最后都化了,母亲把我骂了一顿,后来有一回为了哄我,让厨房给我做了糖葫芦,却怎么不是外头买的那个味道。”她回忆着。“今日想起,格外馋。”   “皇上便给妾身买一回嘛,好不好?”   “你都这么说了,朕若是不买,又如何说得过去?”季淮笑,说完冲着前面道,“去给贵妃娘娘买两串糖葫芦,要快些。”   “是。”   宋琬得了逞,凑过去伸手环上他的手臂,昂着头亲昵道,“皇上对妾身最好了。”   “有多好?”季淮追问。   “在妾身心底最好,皇上日后对旁人可不能比这个更好,不然妾身不依,也会吃味。”她撅了撅嘴,似任性又不像。   “朕知道了。”他满脸无奈回,却带这些纵容,这个小妮子总在无时无刻提醒他对她的好。   说着说着,他潜意识里也会认为他对她是最好的,付出最为多,也最放不下。   攻心法倒是用得顺。   糖葫芦买来了,宋琬第一口先给他尝,放在他嘴边。   “朕不喜吃这些,爱妃自个吃吧。”季淮没张嘴。   “妾身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想让皇上尝一尝,想让皇上尝一尝妾身想念许久的味道,那时觉得,是天底下的美味了,是皇上买的,就更美味了。”她声线软糯,一字一句都说到他心坎里。   季淮就势轻咬了一口,就势把人抱到腿上,伸手环住她的细腰,“到底是甜的,让你能说出这么多话哄朕。”   宋琬在他怀里小口啃着糖葫芦。   她会哄他,哄到他忘不掉她,在他心里占的重量越重越好,最好最疼她。 第144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8)   自回侯府后, 也不知宋大小姐与宋夫人说了些什么,宋夫人进宫也频繁了些。   听闻宋琬胃口不佳, 总给她带些小时候的吃食,有时候会约上宋大小姐一起来看她。   有了两人陪伴,宋琬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时常要留两人用膳,若是只有三人还好,偏生还会遇上皇上。   这不,今天刚开始要用膳, 皇上来了。   宋夫人和宋大小姐惶恐,满脸无措,所幸他还有事处理, 把新进的贡品挑了一些送来, 待一下便走。   “妾身送皇上。”宋琬站起来。   “不用。”季淮婉拒,走之前还赏了宋夫人和宋大小姐一些物件,要两人时常来陪宋琬。   两人自然连声应下。   待他离开, 宋夫人轻拍了拍胸口,“还以为皇上要来用膳,那这顿饭, 我吃不安稳。”   哪敢吃?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   先帝虽脾气暴躁, 但心思不深沉, 当今圣上是与先帝截然相反的人, 表现随和,却手段狠厉,铁血无情。   闻言, 宋琬端着碗, 给宋夫人夹了块鱼肉, 笑着道,“皇上是见母亲和姐姐在,自个去御书房用膳了。”   “他跟女儿说,上回一同用膳,母亲和姐姐都不敢吃,以后就不吓你们了。”   “这……”宋夫人更满脸不安了,斟酌许久,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同宋琬道,“婉儿啊,母亲心底总是多虑,不放心你,这后宫,皇上独宠你,终是有祸端。”   闻言,宋大小姐拉了下宋夫人的袖子,“母亲,不可胡言。”   她明白母亲的意思,怕皇上捧起宋琬,其实是为了当箭靶子,看似恩宠不断,实际是利用。   被宋大小姐一说,宋夫人也不说了。   此时身在是在宫中,点到为止。   宋琬并非愚笨,她拿起碗,给自己盛了点鸡蛋羹,缓缓开口,“无论皇上如何打算,我们都阻止不了,父亲都未猜得出皇上的打算,我们又岂能知晓?”   “母亲也不用多虑,没有什么比之前更糟糕了,于侯府而言,已经跌入谷底,又还有什么能失去呢?什么都在皇上一念之间,哪怕灭我宋家满门,我们也无力抵抗。”   宋夫人怕就怕这个,先前已经有了一个陶家做了先例。   皇上诛了九族,虽说也的确是反了不可饶恕之罪,但也令人胆颤。   宋琬脸色未变,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羹,浅笑了下,“于我而言,怀了龙胎,升了贵妃,若是真的被算计,也就失去这些,没准还有个孩子,就算搬入冷宫,女儿也有人陪伴。”   真到了宋家被灭,让她对皇上强颜欢笑都欢笑不起来。   宋大小姐想想也是,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嫁出去的人,可能不太波及得到,但是隔三差五进宫,领着皇上的赏赐,在婆家腰杆子都直了不少。   老夫人都在放权,对她俨然有讨好之意。   “说是这么说。”宋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母亲。”宋琬唤了她一声,神色认真,“皇上不会让外戚权力过大,收回兵权是迟早事情,之后的事情,我们阻止不了,若是子启凯旋归来,最好自请去六部。”   算是封官,但无实权。   “女儿这一胎若是公主,那对皇上而言,无威胁,便无事。”宋琬算是了解季淮的,若是真要她从这个位置跌下来,便不会花太多力气在她身上。   宋夫人深思。   “女儿能感受到,皇上对女儿是有几分用心的。”这一点,宋琬很肯定。   哪怕就算不多,也一定有。   “母亲哪里懂?你照顾好自己便是。”宋夫人笑着岔开话题,又引到她腹中胎儿身上,笑着道,“近些天母亲闲来无事,多给小公主准备些衣物,待做好,送来宫中给你挑挑。”   “母亲做的,都是最好的。”宋琬笑。   送走两人,宋琬又赶紧去了御书房,季淮已经用好膳,下人正在撤。   她走了过去,身后的青荷还端着一碗补汤。   季淮挑眉,“给朕送补汤作甚?你的身子才需要补一些。”   “妾身与皇上一起喝。”她走了过去,季淮拍了拍身侧的椅子,让她坐下。   她就势坐了下来。   “你用着吧,用不完朕再喝。”季淮说着拿起一本奏折,当着她的面看起来。   宋琬看着他道,“皇上也不避讳着点妾身,也不怕妾身看了去。”   季淮低低笑出声,合上一本,又将另一本打开,“就你这脑子,朕都看完了,你还不知晓其中什么意思,无需忌讳。”   “皇上!”她柳眉一拧,佯装恼怒,“哪有这么说妾身的,欺负人。”   听言,季淮又把另一本奏折放置一边,看向她,屈着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没事就多在寝宫休息,老往御书房跑,也不怕别人觉得是蛊惑君主,按上个妖妃的罪名。”   他话虽这么说,却泛着笑意,更像是在逗她。   其实在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相处方式,对方对自己如何,唯有自己最清楚。   所有人都觉得,圣上心机深沉,性子阴鸷,宋琬却觉得他是最好的男人。   对她颇为耐心,也不会冲她发脾气,能够省出时间陪伴她,甚至有时候对她毫无隐瞒,不存在算计之意。   “妾身不是怕皇上一个人用膳无聊嘛?再说了,妾身又不是第一次被认为蛊惑君主。”宋琬娇娇接话,“皇上未选秀之前,不都在传妾身是妖妃,蛊惑了皇上,还不为皇上开枝散叶。”   说完,她凑上前,透亮透亮的美眸瞧他,水润润的,“那皇上觉得,妾身是否蛊惑了君主?旁人说得都不算,皇上说的才算。”   “朕不说。”季淮从她脸上移了视线,嘴角上扬,继续看奏折,“朕若说了你不满意,晚上又该闹朕了。”   “那皇上也觉得吗?”她轻轻哼了一声,伸手去环他,又不敢太用力,想多说一句就走,却总不住去粘他。   “这还不算?御书房谁来得比爱妃勤?”季淮任她抱着,也没表现不耐烦,反问她。   宋琬觉得自己以往不这样,所以还忐忑解释,“妾身最近总想靠近皇上,从未有过的感觉,多半是女儿粘父亲,小公主的锅,妾身不背。”   “还会找借口。”他垂眸看她,似笑非笑。   宋琬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委屈看着他,也没说话,她最近都在试探皇上的底线,小心翼翼往前进。   什么时候触到了,也就只能画圈,在这里面蹦跶。   “那就是小公主的错吧。”季淮看了看她,接着温声道,“趁热把补汤喝了,若是不想回去,便在这里陪朕。”   “好。”宋琬应得快,“妾身给皇上做了件外衫,还未做完,等做完了妾身给皇上试试。”   “不是说怀孕了不舒坦吗?还有心思折腾。”他神色间有些不赞同。   “给皇上做的东西才不算折腾,妾身都心甘情愿。”她说着双颊还染上一丝丝绯红,声线细细软软。   季淮满脸无奈,把补汤拿过来,掀开盖子,又把汤勺拿过来,宋琬赶紧凑过去,一脸娇憨看着他,含情脉脉。   她还算了解他,此时算是欢喜了,又要喂她了。   皇上的底线在哪?   她不知道。   宋琬被他喂了一口补汤,珉了下莹润的红唇,“每次这样,妾身就会产生一种感觉。”   “什么?”季淮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   “且当妾身自恋一回好了。”她说完昂头看他,“每当这时候,妾身便觉得皇上格外稀罕妾身,旁人都享受不得这待遇,妾身受得心底有些不安,却又格外贪恋皇上这温柔。”   “内疚又羞愧,却明知故犯,舍不得丢弃。”   季淮把汤勺放在她嘴边,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意思,声线低沉,“朕做事,无需旁人指手画脚,有何内疚不安?朕给得起,爱妃受着便是,朕说不得,也不会让旁人多说一句。”   “朕会护着你。”   她的意思,可不就是在试探这宠来得虚还是实,也怕到时候别人拿她当了出气筒,要来他这里讨个说法了。   宋琬喝着嘴边的补汤,分明有些偏苦,喝到嘴里却都是甜味儿。   之前听秋和讲皇上偏爱她时,只是将信将疑,如母亲所说,太过独宠不是事儿,皇上任其发展,说不定最后还说她蛊惑君主,扰乱朝纲。   “皇上总是这般好,妾身在皇上面前一点点心思都会被猜透,再多不安,到了皇上这里,就是满满的心安。”宋琬轻咬着勺子,尾音撩人。   “怀了孩子,总是胡思乱想些,也无错。”季淮语气还有点安抚,“不必过多忧虑,朕会保你和腹中胎儿平安。”   宋琬点着头,“那……改日李太医来,妾身能否让他诊断胎儿性别,也好提前准备衣物。”   怕他多想,又道,“今日母亲进宫,说要给孩子准备些小物件,也是她的心意,知道了也能提前准备些。”   季淮:“你月份尚小,李太医也不保证准确,生出是什么就是什么,朕让他们两份都备上便是。”   “那妾身下次与母亲说。”宋琬倾身过去抱他,虽是一脸娇羞,但还是打破心中认知。   原以为太医早就告诉他孩子性别,看样子他也不知,也会为了她心中的担忧,念及她心情,毫无犹豫就说开口护她,那份真意她能感觉到。   “嗯。”   宋琬又在他胸口蹭了蹭,闷声道,“皇上到底是太好,好到妾身都觉得对不了皇上那般好。”   甚至,自私想一直霸占着。   都说后宫女子不能善妒,要大方贤惠,可是她太爱他了,爱到只要想到他对别人如此,心里头便会泛酸,扎心地疼。   “这又何好?”季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太医说,爱妃这时候总是感性些,喜好胡思乱想,情绪不稳定,朕又没做什么,不要给朕扣大帽子。”   “好了,起来喝完,若是困了,就到里头睡一会,或者回宫歇着,朕晚上去陪你用膳。”   宋琬坐直身子,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光天化日,爱妃总要矜持些。”季淮剑眉微拧,虽说是轻斥,语气神色却无半分责怪。   “就妾身与皇上两人,无旁人。”宋琬不怕他,偏要做,作势又要凑过去亲,见他不躲,眉眼弯成月牙。   假正经。   “要亲就快些,喝完就朕就要看奏折。”季淮催促,还有模有样道,“一会又说朕不顺着你,又不看重你,你的理由总是好些。”   她忍着笑,亲了他的薄唇,抵着他的额头娇娇糯糯出言,“那皇上今晚留在静阳宫陪妾身,好不好?”   “朕若不忙,哪日不陪你?”   宋琬嘴角上翘,乖乖巧巧坐好,自个拿过勺子,懂事得很,“妾身自己喝,不打扰皇上。”   季淮:“顺了你,便乖巧得很。”   宋琬也不否认,低头小口小口喝着她的汤,“皇上疼妾身,哪有办法?妾身也疼皇上。”   身侧之人算是默认她的说法,开始处理政务了。 第145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19)   年中。   宋琬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过了头几个月,不舒坦的感觉竟一丝未减,而且腹中胎儿还活泼好动得很, 在她肚子里动来动去,   青荷和青翠两个成天说她腹中怀的是小皇子, 不然不会这么淘气,被她轻斥了几下,这才收敛。   贤妃真就被禁足了半年,这期间,王家也来求过情, 而宋子启在战场连立战功,皇上似乎对宋家一派又看重些, 王家可不敢顶着风头要挟。   惹急了皇上,说不定就被记恨上了, 这位可不想先帝那样好糊弄, 动不动可要被灭门的。   如此,还不如就让贤妃好好禁足,认真反省。   半年时间已过,等贤妃能踏出景清宫的那一刻,只觉得阳光都刺眼, 恍惚不已。   短短半年, 对她来说,度日如年,那巴掌大的脸, 下巴更尖了, 面色消沉了些。   “把本宫做好的两件寝衣装起来, 本宫一会要去见皇上。”贤妃眸光清冷, 语气毫无温度,对着身侧的婢女说。   “是。”对方低着头,唯唯诺诺应。   “莲清呢?”贤妃又问。   闻言,那个婢女身子微微颤动,把头埋得更低,“莲清姐姐今日发起了高烧,起不来。”   只见贤妃阴冷的视线扫过她,丢下一句,“没用的东西。”   婢女心中惊恐。   自从被禁足以来,皇上派人把守,她们景清宫相当于被隔绝,对外一无所知。   贤妃娘娘曾多次派人打听宫中的情况,一无所获,脾气也越发古怪,时常拿他们这些奴才出气,首当其冲的就是办事不利的莲清,脸上都多了两道无法消除的伤疤。   准备好后,贤妃给自己细细花了个妆,抹了胭脂,把流苏发簪插到秀发间,换了身最好看的衣裳。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余光瞥了眼婢女,“本宫好看吗?”   “娘娘自然是最好看的,谁见了都得多看两眼,奴婢第一次见到娘娘的时候都被迷住了。”这个婢女嘴甜,不断夸赞着,实际也是战战兢兢。   贤妃脸色缓了一些,嘴角勾起了笑意,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那本宫好看,还是淑妃好看?”   对于宋琬升贵妃,她一向不承认。   皇上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可她王家只要还在,皇上就得对她上心,这恩宠,迟早也有她的一份!   婢女反应稍稍慢了一拍,“自然是娘娘好看。”   实际上,贵妃娘娘比娘娘长得更加妩媚一些,让人心痒痒的那种,反观他们娘娘,如今看起来让人有些惧怕。   贤妃敏感,如何能感受不出来?当下就阴了脸,冷着眼,站起身往外走之时,眸光毫无温度睨了一眼身后的婢女,“你就在宫待着吧,不必跟本宫去。”   “……是。”不用伺候她,婢女反倒松了一口气,贤妃察觉到后,眼神更寒。   有眼不识泰山的狗东西!   得知皇上刚下朝,贤妃挑着皇上必经之路,掐好时间出门。   刚走出宫门不远处,瞧见了故意躲着她的玉嫔,对方拐着弯回走跑,可惜没来得及躲,还是被她瞧见了。   贤妃放缓了脚步,“玉嫔不是早就被解禁了?”   “玉嫔娘娘只被禁了三个月。”身侧婢女回。   “怎么?得知本宫解禁,不来请安也就罢,现在见本宫都如同见了洪水猛兽么?”贤妃嗤之以鼻。   愚蠢!   她又想起当初宋琬被禁足,一堆人围着她讨好的样子,如今一个个,避她如蛇蝎,让人心火旺。   婢女又道:“娘娘,上月张大人被查处以权谋私,皇上大怒,据说险些被贬,玉嫔娘娘如今安稳得很,解禁后也不怎么外出。”   贤妃一听,柳眉一挑,接着来了一句,“好好呆着也好。”   张大人本来就站他父亲一派,如今这般,怕是都没了用处,她也懒得应付玉嫔那个没脑子。   绕了一圈,刚走到怀庆宫,远远便看见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   当今圣上无疑是俊俏之人,身材颀长,相貌出挑,气场威严,她是喜他的,喜的是他的身份,喜他能给她的无限荣耀。   她素来好胜心强,容不得她人比自己活得好,唯有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方能配上她。   为此,她不惜付出所有的一切。   待他走近些,贤妃已整理好仪容,端着恰到好处地笑,迈着小碎步往前走。   “妾身见过皇上。”她行了礼,特意放低的声音会显得有几分悦耳,带着女子独有的温柔。   “起身吧。”季淮停住脚步。   “皇上这是刚下早朝?”贤妃也不尴尬,表情自然,“妾身这几个月修身养性,闲来无事给皇上做了几身衣裳。”   她说着,婢女把盒子奉上来。   皇上罚了便是罚了,也只有忍着的份,她默默受着,这事就算翻篇,和皇上置气,那会适得其反。   这件事到底是他过分了,而她大大方方接受,他总会愧疚些吧?伺候君王,哪有不受委屈的理?   只要获得的足够多,那就够了。   “有心了。”季淮语气不咸不淡,点着头,看了元海公公一眼。   元海公公上前收下,笑得圆滑,“奴才帮皇上收着。”   “朕约了李大人商量朝政,就先走了。”季淮话音未落,已经抬脚离去。   “妾身恭送皇上。”   贤妃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泛起浅笑,眸里似乎还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以往总觉得不能激进些,可是眼下,不激进怕是也不行。   皇上倒是对她并无反感,那便好办。   可惜还未高兴多一会,回宫的时候莲清便带回消息:皇上去了静阳宫。   “听说是因为贵妃娘娘今日起来肚子不舒服,皇上得知后便匆匆过去了。”莲清跪在地上出口。   她脸上有一道伤痕,是被瓷器所伤,哪怕用胭脂水粉遮盖,一眼也能瞧见。   “也怀了许久了,还不适应么?这怀个胎,未免也矫情了些!”贤妃抓着手柄的手青筋暴起,用力到泛白,怒色满满。   “娘娘禁足这几个月,皇上也未招其他妃子侍寝。”莲清说完小声道,“贵妃娘娘日日都要皇上陪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皇上昨晚歇在了御书房,今日起来便闹了。”   此话当然有夸张的成分,未招其他人是真,日日都要陪着是假,皇上歇在御书房,一直以来都是常有的事。   若是以往,贤妃可能不信,未曾招她人侍寝,她是愣住了,“你确定?”   “奴婢方才去查了,确是如此。”莲清点头。   贤妃震惊,解禁后她压根没有问过这些,怀了孕的妃子,哪还能伺候皇上?自然会有人接替,还想问问哪位妹妹最得宠。   也不怪她不知,皇上这一次是把他们宫的人都禁了,找了个理由,没看好她就是失职,全部反省。   “她这一胎,怀得可真珍贵,还真是被盼了许久的龙胎。”贤妃说话阴阳怪气,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脸色又恢复了,“宋子启连立战功,说来也合理,爹爹靠不住了,弟弟补上来。”   说完,她冲莲清笑,只是那笑让人心底发毛,“如此,我倒是盼着她的弟弟凯旋归来。”   最好功高盖主,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莲清跪在地上,抬头道,“那,贵妃娘娘如此嚣张,若是这一胎生了皇子,那不是……”   “是啊,那可好玩了,皇上还未娶后,皇长子母族权势如此之大……”贤妃后半句话未说完,只是捂嘴轻笑,“本宫倒有点盼着她生个皇长子。”   到时候,怕不是祸端吧?   想着贤妃心情又好了很多,傍晚的时候还要去赏花,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她便要装作无事发生。   区区禁足半年,也没见这后宫多了哪些变化。   御花园内。   大多数的花期已过,零零散散开着一些花,草丛间黄色的小野花也开得盛。   微风习习。   “娘娘,您慢些,若是出了事,皇上饶不了我们。”   “哎哟,奴婢帮您抓,你累着了,小皇子又要闹腾了。”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   “青翠,莫骗本宫,皇上今早和我说了,他今日繁忙,晚上才来陪我与孩子。”   最后那道声线太过熟悉,还带着娇俏,心情甚好,让贤妃也停住动作。   “娘娘站着就行,奴婢去抓。”青翠无奈。   “本宫不过走快一些,心中有数,不用向皇上汇报,皇上自然不知。你的动作太慢,它都飞走了,这只蝴蝶不是本宫刚刚瞧见的那只。”   贤妃走出来时,宋琬恰好说完话,她视线先落到她身上,小腹微凸,身后跟着两排宫女太监,个个把她当心尖尖。   怀孕后,宋琬不施粉黛,皮肤竟比之前光嫩白皙,长了些肉,看起来是被照顾得颇好。   真是让人心生不爽。   看到贤妃走来,宋琬也收敛笑意,瞅着对方。   “见过姐姐。”贤妃笑意盈盈,“几月不见,姐姐肚子都这般大了。”   “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宋琬抬手,秋和上前扶她,“妹妹可还好?”   贤妃眼底一冷,嘴上还是回,“和以往一般,并无差别,只是姐姐怀有龙胎,辛苦了些。”   宋琬:“总是要有这么一遭的。”   贤妃这号人,她真的半年未见了,突然又诈尸,让人心情也很是奇怪。   秋和适时开口,“娘娘,您该回去喝安胎药了。”   “是了,本宫都险些忘了。”宋琬说完,望向她,话语客气,“那妹妹慢慢逛,本宫就先回去了,下次再约。”   “明日妹妹去和姐姐请安。”   “若是得空,便来吧。”   宋琬与她维持客套也累得很,说完便走了,刚走两步,腹中胎儿又重重踢了她两下。   “嘶”了一声,她忍不住摸着肚子,轻声道,“又淘气了,踢得母妃疼。”   “唔……”   腹中胎儿一向不停她的话,踢得起劲。   宋琬一阵叹气,秋和双手去扶她,身后的奴才小心翼翼跟着。   贤妃脸色并不好,伸手招来莲清,在她耳边低低说着话,眼底泛着幽幽冷光。   当天晚,莲清便带回消息。   几位太医守口如瓶,还真不知道宋琬这一胎怀的是男是女。   “皇上今日又去静阳宫了?”贤妃问。   “天未黑便去了,还是青荷去告知皇上的,今晚怕是也要留下来。”莲清回。   “如此看重,这一胎生个皇长子好了,若是早些知道贵妃娘娘怀的是皇长子,皇上应该更高兴吧?”贤妃说着,目光落到莲清身上。   莲清被她看得发毛,好一会才想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瞳孔猛地一缩,颤抖着声,“娘娘……”   跟在贤妃身边这么久,不用说全,便知道对方的意思,那是让她去散播贵妃娘娘怀有皇长子的谣言。   皇上本就忌惮,宋子启战功赫赫,宋琬宠冠六宫,皇上很是看重,腹中还怀了皇长子。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传到皇上耳里,早就变了样,依皇上多疑猜忌的性子,对宋家来说,是灭顶之灾。   “本宫不会亏待你的家人,聪明些,也不会被发现。”贤妃继续看她,眸光泛寒,“她们能忍,本宫不能,这皇长子都让她生了,日后还有皇后,还有本宫什么事?你说可是这个理?”   “可是奴婢……”莲清硬着头皮道,“奴婢是娘娘的人啊,若是到时候牵扯到娘娘,那怎么办?”   “方才,方才奴婢回来时,在宁和宫那处看到张才人只身一人,鬼鬼祟祟,看到奴婢还吓了一大跳,十分心虚。”   她拼命暗示,拉人下水。   贤妃深思了一下,觉得越发有趣了,“在这宫中,大半夜不带婢女鬼鬼祟祟独自出行,除了与人私通,本宫还真想不出其他事情。”   *   当月末。   宋子启带领十万大军击退匈奴二十余里,士兵士气高昂,再次追击。   宋家人都很欢喜,宋琬也日日为胞弟祈福。   而就在这时,宫中突然传出流言,有说贵妃娘娘肚子尖尖,铁定怀的就是皇长子,也有说太医下了诊断,就是皇长子。   皇上看重,又生了皇长子,怕不是要升皇贵妃升皇后的料。   最近宁安侯世子前去南屿治理洪灾,也立大功,宋子启战功赫赫,宋贵妃若生了皇子,皇上得当眼珠子疼。   宁安侯府这回啊,一个比一个不凡,人人都恨不得巴结了去。 第146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20)   宋琬今天起得晚, 到了巳时才起来。   青荷撩开纱幔,温声询问,“娘娘可是要起来了?”   “嗯。”   话落, 青荷上前扶她。   宋琬刚扶着肚子坐起来, 肚子里的孩子又闹腾,她摸着肚子笑了起来,语气带上一丝柔软,“大早上就闹,母妃醒了你也跟着醒了?”   “小主子当然随娘娘作息,膳房送来的燕窝还是热乎的,娘娘且先洗漱, 要快些用点东西才好,小主子多半也是饿了。”青荷含笑接话。   “皇上何时走的?”宋琬问。   青荷:“天未亮便走了, 今日的燕窝是程楠进贡来的,皇上特意让膳房做了给娘娘送来。”   宋琬眉梢止不住向上扬。   不过, 很快她便知道了最近流传的消息, 端着碗的手都气在颤抖,语气冷如冰窖, “给本宫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   秋和如实道,“恐怕还需要时间,奴婢今日去查了一圈, 听说是浣衣局的宫女传出来的, 可是昨晚, 那个宫女投了井, 再往下追查就费劲了。”   闻言, 宋琬脸色更为难堪。   对方摆明是有备而来。   当天下午, 宋夫人又急急进宫,现在别说宫内了,宫外那些贵妇人,都想着法子巴结宋家,都说宋贵妃是当皇后的命,个个都唯恐落了队伍。   怕就怕在,这皇后没当成,丢了命差不多。   心底再慌乱,宋琬也沉住气,故作轻松安抚宋夫人,把人送出宫。   宋夫人刚走,宋琬觉得难喘上气,胃里一阵阵往上反,冷汗直冒。   “娘娘。”秋和上前要去扶她,发现宋琬纤瘦的手死死握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人不仅是要害我腹中胎儿,还要害我宋家,本宫绝不会放过!”宋琬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溢出来,望向秋和,“你说会助本宫,可还当真?”   秋和低眉顺眼,“奴婢是娘娘的人,听命于娘娘。”   宋琬神色又好了些,任由她扶着,感受着腹中胎儿的胎动,眼里闪过担忧,“皇上铁定知晓了。”   人啊,一旦有了顾虑,便会开始胡思乱想。   当天晚上季淮没来,说是还要处理政务到深夜,就先歇在御书房了。   宋琬也是辗转难眠无法入睡,一方面为了孩子,要强迫自己早睡,另一方面,心中郁闷又胡乱猜忌,头疼得无法入眠。   皇上也不会日日来陪她,有时候忙得隔两三日也正常,她还有孕在身,一个月来二十日,已经后宫其余妃子眼红。   以往不会多想,如今却怕皇上是听闻了风声,她宋家从上次后,宛如在悬崖边上,一个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如何不怕?   伴君如伴虎,君王素来猜忌多疑,而身处宁安侯的位置,八面树敌,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皇上没来,她以前还会去撒撒娇,这一次生了恻隐之心,加上怀孕又多想,发呆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   傍晚。   宋琬照例去走走,太医说多走动些,生产时少遭点罪,季淮叮嘱身边的婢女,到了时辰,便有人提醒她该去了。   宫中流言多,她还专门避过御花园,就是不愿见那些妃子。   皇上越是宠她,后宫的妃子便越盼着她不好,有些表面功夫都做不足。   偏偏冤家路窄,走在宫道上都能遇见贤妃,比起她的郁郁寡欢,对方打扮得花枝招展,身着水雾绿草百褶裙,外披绣着精美条纹的烟纱,手戴色泽透亮的翡翠,步伐缓缓。   “姐姐,又见面了。”她含笑出言。   “是啊,真巧。”宋琬瞧着她这方向应是从御书房那头回来,脸色收敛了些。   “妹妹今日还想去跟姐姐请安,路上遇见了皇上,皇上说姐姐未起,请安便免了。”贤妃说着还笑,“皇上对姐姐真好,姐姐怀孕也辛苦,所以妹妹也没去打扰姐姐休息。”   她说话时,宋琬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可惜未能找到。   贤妃端起样子来,一字一句都说得恰到好处,仿佛两人关系亲热似的。   “是嘛?本宫倒不知。”宋琬笑。   “不知姐姐现在是否有空,倒是能一起坐下来喝杯茶。”贤妃又说,“前面有凉亭,那里正对湖,风景甚好。”   “好,喝杯茶也好,那儿清爽。”宋琬也没拒绝,两人一同前去。   她试图从贤妃行为举止中发现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发现,贤妃最后还浅笑道,“姐姐眼下熬过生产这一关,有个孩子,也不会同我们一般是个孤家寡人。”   宋琬抿了口茶,“那也得看男孩女孩,要是不一样,结果也差了些。”   贤妃神色自然接话,“身为母亲,生下来都是宝,平平安安生下来就是福气,都是皇上第一个孩子。”   “说得也是,本宫多虑了。”宋琬点头。   待两人散了,宋琬冷着脸,“贤妃今日倒是让我意外。”   青翠头脑简单,还来一句,“是啊,贤妃娘娘自从被禁足后,整个人都和气不少,感觉挺好的。”   宋琬没有附和,看向秋和和青荷,“你们两个去查一查贤妃这些天和谁接触,她身边的人又和谁接触,越细越好。”   “本宫倒不信,这人作妖的性子,还能一下子变好不成?”   “是。”   “奴婢现在去。”   ……   宋琬心情是忐忑的,多传一日,火便多烧一日,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一颗心都悬着。   当天就唤了李太医进宫,她轻声道,“本宫这几日总觉得火烧心,呼气不畅,夜里做梦多,三番五次醒来,睡得也不舒坦。”   李太医一听,神色也凝重起来,细细为她把脉,眉头拧着,“娘娘脉象平稳,气色红润,应无异常才是,臣开的安胎药可有一直服用?”   “还剩一副。”青荷在旁边回。   “除了方才那些症状,娘娘还未感受到其他不适?”李太医又问。   “本宫昨夜心跳加速,半夜冒冷汗,梦见一个女孩来找本宫,哭得大声,惊醒后又梦到三回,回回都哭,今日本宫身子便比前几日更不舒坦了。”宋琬说完看着李太医,摸着自己的肚子,“你说,本宫这一胎,可是个公主?”   李太医愣了一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都说母子连心,本宫也觉得是个公主了,女孩子贴心,是个小棉袄也好,皇上也喜欢。”宋琬没等他回话,又这般说。   “娘娘……”   “本宫乏了。”宋琬支着的手撑着太阳穴,微微闭眼,另一只手做了个手势,“再给本宫开些安胎药吧,晚上也能睡得好一些,皇上近日繁忙,这点小事就不必告诉他,本宫多调养几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微臣遵命。”李太医最后还是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宋琬才睁开眼,看向一旁的青荷,对方眼神了然,也退了下去。   宋琬重新又闭上眼。   当天,宫中又流传一个版本,其实贵妃娘娘所怀多半是长公主。   有些人说贵妃夜夜都梦到长公主来找她,可爱得很,一声声开口叫母妃,又有人说,太医诊断,很有可能也是长公主。   贵妃那肚子,看着圆圆才是,一看就是长公主。   两股流言掺杂在一起,都分不清谁说的属实,真真假假,看起来更像闹着玩。   几位宫女聚集在一起讨论。   “哎呀,贵妃娘娘都怀了龙胎,不是生皇长子,那就是生长公主,根本不用猜啊。”   “就是,等生下来就知道啦。”   “一会太医说皇长子,一会又说长公主,都是他们乱传,一向都是李太医给贵妃把脉,我还听说李太医什么都没说。”   “就是,就是胡扯呢。”   ……   莲清在宫门后,听着这样的对话,眼底闪了闪,转身快步往景清宫走。   *   用晚膳时。   宋琬走向桌子,缓缓坐下来,并没有拿起筷子,而是坐了一会,看了天色,等了莫约一刻钟的时间,才端起碗用膳。   她吃得极慢,青翠还担忧问,“娘娘,可是没胃口?”   “是有些没胃口,本宫也要吃些。”宋琬说着,吃饭的动作不紧不慢,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天色。   又过了半刻钟,门口传来脚步声。   元海公公站在门外,季淮走了进来,她作势要起身行礼,被他第一时间免了,“爱妃坐着便是。”   “谢皇上。”宋琬像是知晓他要来似的,还让膳房做了几个他喜欢吃的菜。   季淮坐了下来,看向她,“听李太医说爱妃身体不适?可是真?”   “嗯。”宋琬点了点头,美眸泛着担忧,“有几日了,原先怕皇上担心,一直未说,今两日越发严重,心跳得厉害,时常冒冷汗。”   她说着松手,手心全都是汗。   实际上,她紧张时也会不断冒汗,撒谎时有些心虚慌乱的样子与无措有些相似。   皇上脸色沉了沉,“忍着作何?和朕有何不可说?”   “妾身怕自己多疑,本就会胡思乱想。”宋琬起身往他那头走,季淮伸手去牵她,坐到自己身侧,她水润的目光望向他,“妾身错了,皇上别生气才好。”   “朕不生气。”季淮握着她的手,“昨日可是没睡好?还做了梦?”   “嗯。”宋琬点头。   李太医果真是事无巨细,悉数都与皇上说,辛亏她没起别的心思,不然皇上全都知晓了。   “你的自觉是对的,是个女孩,做梦找你哭也没好什么好乱想的,哪个孩子生出来不哭?”   “除了睡和哭,还会作甚?”   季淮后面的话,宋琬都没有听清了,她怔了怔,盯着他反问,语气还十分欢喜,“是个小公主吗?”   哪有什么梦,不过是她胡编乱造罢了。   生皇长子,然后坐上皇后的宝座,她从未敢这么想,皇上这般在意她,她只想生个公主,这样对于宁安侯和她,还有皇上都好。   季淮点头,“李太医今日与朕说的,月份大了,容易诊断出来。”   宋琬像是松了口气,眉眼弯了好些,“妾身还以为是皇子呢,近段时日,踢得妾身疼,一下又一下,可有力了,淘气得很。”   “公主也有淘气的,皇姐小时候也淘气。”   季淮说的是许阳长公主,如今嫁给异性候,脾气也火爆,加上又是皇帝亲姐,属于在府中横着走也无人敢说。   宋琬挽着他的手臂,“可是,妾身与皇上脾气都甚好,公主也要随我们呀。”   季淮侧头看她,嘴角浮现一抹弧度,“依朕看,随了爱妃会闹腾。”   宋琬也不恼,把他环得更紧些,一脸娇气。   知道腹中怀的是公主,宋琬一颗心是彻底放下了,用膳时胃口也好了些,季淮给她夹什么便吃什么。   “是不是朕没来,你便耍性子了?”季淮忍不住问。   “妾身才不耍性子,是皇上的小公主耍了性子。”她望着他,“皇上昨夜没来,小公主就入妾身梦里来,还哭着要父皇,皇上你说说是谁耍了性子?”   季淮笑而不语,给她夹了个丸子,过了一会才道,“朕今晚留下来陪你。”   到了晚间。   两人穿着寝衣入被,宋琬这半年其实被他惯得有些娇气了,入宫时教导规矩的嬷嬷告诉她,要与皇上分开而眠,一人盖一床被子,她如今不伺候皇上,却日日与皇上盖一床被子。   宋琬趴在他胸口,轻轻柔柔道,“待妾身生了小公主,妾身就把她带在身侧教养。”   说着微微昂头,红唇轻启,“过几年,妾身再给皇上生个小皇子。”   “怀了这个,就日日不舒服,还未生便想到下一个。”季淮手放在她柔顺的秀发上,忍不住取笑。   他的纵容到底让她生了胆子,娇嗔道,“就是想多给皇上生几个,皇上不喜我生的皇子么?”   “喜喜喜,你就是给朕生个金蛋,朕也给他建个金殿供奉着,可满意了?”季淮笑的无奈又纵容。   “皇上。”宋琬佯装气恼,尾音上扬着,眼底却含笑。   小皇子在哪呢?反正小公主要来了,她万般高兴,看谁还说她生的是皇长子,还说要当皇贵妃当皇后!   这回是公主,皇上便不会猜忌,也不会针对宁安侯府,她也彻底放心了。 第147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21)   贤妃精心设计的这一场局, 并未掀起半点风浪,加上季淮那头恩宠要不到,没少生气。   一气之下, 又去找了张才人。   左右是把柄在手,使唤起来还真没手软, 丝毫不担心对方的死活。   哪曾想,就算宫中无人讨论这事,宋琬也没放过,都找人盯着她, 莲清去找张才人的时候,被秋和看得正着。   莲清前脚刚走,张才人便被叫去了。   张才人生着一张巴掌脸,跪在地上,脸上也未出现一丝惶恐不安, 准确来说,是任由处置了。   宋琬小腹高高凸起,坐着腰酸背疼,半躺在美人榻上,“妹妹可知本宫今日找你来是为何?”   “妹妹不知。”张才人恭恭敬敬回。   “也不为何。”宋琬又笑,随意道, “对了, 妹妹这边以往有个名叫香河的婢女,最近为何不见了?”   “香河最近染上恶疾,已经病重多日, 许久不来伺候了。”张才人说。   “那真是可怜, 香河还有个姐姐, 前不久还在浣衣局投了井, 这姐妹俩,运气也不好了些。”   宋琬话未说完,张才人眼底最后一丝亮光也暗下来,垂眸没回话。   “妹妹当真不知道本宫在说什么?还要本宫说得再明白些?”宋琬轻笑一声,似笑非笑。   以往还真没突破口,哪怕查到那个死了的宫女,也无法联系到张才人身上。   缺了证据,无法证明两人见面,就是现在,她也没有掌握什么证据。   打的是心理战。   “娘娘猜得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妾身做的,是妾身让香河传了话。”张才人到底是绷不住了,左右都逃不过,抬头看她,也不退缩,带着决然。   望着对方波澜不惊的眸光,宋琬柳眉紧拧,“为什么?”   张才人理由充分,直言不讳,“皇上只宠姐姐一人,这后宫,对我们来说是冷宫,是妾身鬼迷心窍,也是一时嫉妒,才做了这个糊涂事。”   “妾身甘愿受罚。”   说完,她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说的话并无毛病,但宋琬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看着她毫无慌乱的样子,说是妒忌,神色间却无半分埋怨,很平静。   这和对方之前缠着她讨好的样子全然不一样。   与其说眼底的期盼没有了,倒不如说,她的重心压根不在这上面。   为什么呢?   宋琬脑子思索了一下,又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才人,突然笑了笑,“妹妹还当本宫不知其他事?可惜妹妹没把事情藏得严实,本宫能查到这些,自然没有漏掉其余事。”   “本宫记得,有一回撞见了妹妹,在假山那处,妹妹可还记得?”   尾音未消,张才人瞳孔猛地一缩,放在身侧的手也收了收,虽然只是那一瞬间,宋琬也捕抓到了,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别人不说,本宫就不会说吗?”   这么维护贤妃,也就只有把柄能让人这么听话了。   张才人已经不似刚刚那般淡定,但还在死撑着,“妹妹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姐姐有话直说便是,那日在假山,怎么了?”   “妹妹遇到的那只猫啊,还被吓着了。”宋琬佯装提醒,“本宫后来查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只猫可真有意思,居然和妹妹……”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不关他的事!”张才人脱口而出,有些哀求,“不关他的事!都是我!”   见此,宋琬还有什么不明白?   张才人与外人有染了,难怪被掐得死死,她不过瞎猜一下,全然是赌,联想到那日,加上对方的行为举止,一看就有异心了。   一个情字,最是折腾人。   “娘娘,都是我,我愿意接受处罚,自请去肖和宫。”张才人磕了个头,继续说着。   “妹妹去哪,是要皇上说的算,先不说妹妹的惩罚,依照皇上的性子,那人就是问斩,也不足为奇。”宋琬撩着眼皮,语气轻飘飘,“难逃一死。”   自请去冷宫?还真是痴情之人。   张才人身子摇摇欲坠,“不……”   “私通后宫嫔妃,是极大的丑事,恐怕还要危急妹妹家人,这可不是三言两句能说清。”宋琬清凉的视线看向她,“你要致本宫于死地,那本宫,又如何能让你们安稳?”   “我们没什么,我也从未想要害娘娘于死地,求娘娘高抬贵手放过他与我家人,求娘娘……”   张才人一下又一下磕着头,眼底都布满害怕之色。   “本宫再问一遍,若有半句假话,便不要怪我狠心。”宋琬说着,神色也沉了沉,语气冰冷至极,“你也未曾想过放我孩子和宋家一马,不过输了罢了。”   “不必求我,他们的命,在你手里。”   ……   半柱香后,张才人从静阳宫出去,身后的婢女还端着贵妃赏赐的布匹,她嘴边挂着笑,与平常无异。   躲在角落的宫女瞧了几眼,连忙又小跑回景清宫了。   贤妃听完,脸色甚好,“那是本宫多虑了,怎么可能会怀疑到本宫身上?据说一孕还傻三年。”   “娘娘说得是。”莲清在一边附和。   “贵妃娘娘要生了吧?”贤妃又说。   “怕是这个月的事了。”莲清接话。   “过来瞧瞧新来的婢女,长得真好看。”贤妃说着看向地上身着宫女装的人,“抬起脸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是。”那人缓缓抬起脸,莲清大惊,“娘娘,这……”   看见她的反应,贤妃嘴边的笑意更甚,“确实好看,本宫都恍惚了。”   莲清久久没回神。   这个婢女,长得与贵妃娘娘有六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妩媚的眼眸,一样勾人。   “就是皮肤差了点,养上半个月,本宫琢磨着也就差不多了。”贤妃欣赏着她这张脸,评价道。   “好生养着,肌肤粗糙了些。”   “是。”婢女行礼,被她打发了下去。   贤妃瞧着她离开的方向,勾起嘴角,“半个月后,时间也刚好。”   男人嘛,都那么回事。   若是皇上看上一个神似自己的女人,看宋琬还能不能过得那么舒坦!   这生孩子,可是去鬼门关走一遭呢,一不小心,会没命的。   她这般想的时候,却不知派人盯着她的宋琬也已知晓,她倒没生气,不过沉默了一会,便去休息了。   隔日,后宫的妃子都收到了茶话会的邀请。   宫中许久未热闹热闹了,所以皇上让人举办了一场茶话会,让宫外的贵妇人进宫走动走动。   “怕别人不知皇上宠她呢?”贤妃阴着脸,“那本宫就去看看她有多威风!”   茶话会在御花园举办,请了好些贵妇人,反倒宫中的妃子个个花枝招展,想着皇上能来,多看两眼自己。   谁知皇上不在,不施粉黛的贵妃气色倒比她们还好,肚子凸起,别人伺候着。   贤妃来的路上,还在想托词应付宋琬,结果刚到,便看到被众星捧月的对方,而她身边坐着的那人,让她脸色微变。   “几个月了?”宋琬看着身边之人,目光落在她的小腹,寒暄着。   “回娘娘,快六个月了。”说话之人生得小家碧玉,笑得腼腆,微微垂着眸,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多吃些,比本宫还瘦。”宋琬轻笑,把她的手拉过来,“本宫上一次见你,都是和长姐去李府时了。”   “是了,老太太大寿,臣妇还记得我们几人去了后院躲起来让他们好找许久。”李嫣回忆着。   宋琬:“世子是个温和之人,想必待你极好吧?”   听言,李嫣脸上浮现一丝绯红,更加羞涩了。   贤妃看不下去,直接走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见过姐姐。”   “臣妇见过贤妃娘娘。”李嫣也起身,给她行礼。   心底不舒坦,贤妃没有第一时间叫她起身,而是顿了顿,才缓缓道,“起来吧。”   李嫣扶着肚子起身,“谢娘娘。”   “坐着吧,还怀着孩子,若是出了好歹,世子那头我也不好交代。”宋琬让婢女去扶她。   “谢贵妃娘娘。”李嫣受宠若惊。   这一场茶话会,贤妃是极其不爽,神色没有流露,目光却时不时盯着李嫣高高凸起的肚子,若是眼神能化作利剑,对方也早就死个千百回了。   宋琬余光瞄着她,兴趣倒是颇高,糕点都用了好几块。   待结束之时,一抹白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头发高高束起,五官清隽,有些清瘦,走到她们面前,先给宋琬行了礼,话语温润,“臣见过贵妃娘娘。”   话落,又转向贤妃,身子也顿了顿,“臣见过贤妃娘娘。”   “世子倒是来了,小嫣也乏了,快些带她回去吧。”宋琬笑着说。   黎濯看向李嫣,目光关切。   对贤妃来说,极其刺眼,放在袖口的手紧握成拳,死死盯着两人。   “走吧,有空多进宫陪本宫。”宋琬又赏了她一些补品,这般说。   “谢娘娘。”   黎濯走时,余光又看了看贤妃,视线又快速收回来,有些犹犹豫豫又复杂。   贤妃没表现出情绪,嘴角还勾笑着。   宋琬瞧着,黎濯这人也是有趣,瞻前顾后,看样子也被贤妃糊弄住了。   那便好玩了。   听秋和说贤妃以往也会找人给世子传话,这回茶花会第二日,就在宫中堵了。   那人也是软弱的性子,被训斥一顿屁都不敢放一个。   秋和还学得像,端着贤妃的样子,看着前方,“你与她在我面前装好为何?做给我看么?黎濯,我气恼对你有何好处?”   “在这宫里,我不想再看到她!”   秋和学完说,“娘娘,世子应了,一句话未说,应了下来。”   “她还说了什么?”宋琬剥着葡萄,酸酸甜甜,她喜吃。   “她说她与娘娘不合,与娘娘交好,便是与她作对。”秋和接话。   “世子看重她,自然不会让夫人与我交好。”许是怀孕了,情绪有些波动,宋琬说又愤愤不平道,“我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没有定性,用夫人去讨好别的女人,做事也妄想留一分田地,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和对方身份!都比本宫想得还要做得出来!”   两人还想苟合不成?   那可是给皇上难堪,这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张才人那事,她都没敢与皇上说。   宋琬冷笑,“她若要真往里跳,别怪本宫挖坑深!”   贤妃素来自傲,这样的人,一旦怀疑自己的魅力,便会拼命试探,作死起来鬼都拦不住。   青翠跑了进来,“娘娘,贤妃娘娘带着那个长得像您的婢女去找皇上了。”   “太可恶了!”青荷也气得很。   “本宫倒是要去看看,有多像!”宋琬话是这么说,实际也有点底气不足。   皇上独宠她,其实她也不知道皇上看上她什么,莫不是这张脸吧?那可太糟糕。   “对,走!”青翠怒意满满。   与此同时。   贤妃正在御书房外等皇上,余光瞄了一眼她身侧的婢女,从上到下,精致打扮了一番,她压低声音,“本宫与你说的,可都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婢女点头。   “利用好了,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本宫。”   贤妃说着,见对方眼底已经浮现亮光,心中嗤笑,很不屑,不过一个贱蹄子,真当自己是根葱。   元海公公开了门,季淮从里出了来,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紫色常服,身材颀长,眉宇间带着一丝帝王的威严,目光望过来的时候,那个婢女呼吸都停滞一下。   紧接着,身后的莲清狠狠掐了一下她的后背,那个婢女快速抬头挺胸,含着一丝浅笑,含羞带怯看着不远处的人。   “皇上。”贤妃笑着上前。   “你来此处作何?”季淮剑眉一拧,在这里看到她似乎很不解,说话不咸不淡。   贤妃神色变了变,隐藏下之后,缓缓接话,“妾身今日闲着无事,走到这附近,不知不觉便走来这里了。”   季淮点头,表示了然,目光从她身边略过,停了下来,贤妃心底也跟着忐忑紧张,止不住欢喜。   瞧吧。   皇上就是迷宋琬那张脸,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哪会钟情于一个女人   她就是要宋琬难过万分!   季淮眸光里染上笑意,那个婢女心也跟着砰砰砰直跳,耳尖都红了。   得皇上临幸,是天底下所有女人的愿望。   只要皇上开口了,若是要这婢女,贤妃自然双手奉上,只见他又侧头看向元海公公,懒洋洋的调儿,语气温润,“一大一小,又来闹朕了。”   话虽这么说,无半分生气,甚至纵容。   元海公公弯腰,附和道,“娘娘哪会闹皇上?在皇上面前,娘娘也舍不得折腾。”   对于贵妃娘娘,他算是悟出来了,皇上自个能不痛不痒说上两句,旁人若说了他心头宝,脑袋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贤妃从未见到他如此温柔的样子,顺着视线望向身后,脸色也变了。   宋琬已经走近,怀孕即将临盆的人,除了肚子微凸一些,长得与以往无异,甚至更好看些。   季淮绕过她,走上前,伸了手,轻斥一声,“走得这般急作甚?”   “想早些见到皇上。”宋琬柔声回。   “朕现在便要过去,不急。”他拉上她的手,“也罢,多走些路也是好的。”   宋琬含笑看着他,那个婢女也正好看过来,她脸色骤变。   这梳妆打扮,何止七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何时多了个妹妹。   “看什么?”季淮问。   宋琬面色已经恢复,半开玩笑,“妾身瞧着妹妹身侧的这位婢女有几分像妾身,有些诧异罢了。”   季淮也望过去,贤妃也没做声,只见他瞟了几眼后就收回视线,语气不急不缓,没有情绪,“哪像了?朕不觉得。”   贤妃和那位婢女皆愣了愣。   “那大概是妾身产生的错觉,可是真的觉得甚是相像。”宋琬对着贤妃,“妹妹,你说像吗?”   贤妃被她问住,还假装看了看,“妾身也未仔细看过,是哪位?”   未等她把戏做全套,季淮便开口了,“若是喜欢,让她送与你罢了。”   此言一出,宋琬和贤妃都怔了怔。   “她若要,你就给她,你要什么,尽管跟朕开口,朕会满足你。”季淮对着贤妃说。   那副样子,就好像在替心爱之人讨要一件她喜欢的东西,但开口十分理直气壮。   元海公公嘴角再次抽了抽。   宋琬诧异归诧异,许是真的被他惯得有些娇,不好意思看向他,声线小了些,其实底气也不足,“妾身看着她甚是喜欢。”   “喜欢便带回去。”季淮见贤妃还杵在原地,直接道,“让着她些,这个婢女就给她,朕再让人往你宫内送一批。”   “谢谢妹妹。”宋琬这句谢谢是真心实意的,而后就被皇上牵着走了。   贤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情绪控制不住,五官都要扭曲在一起。   让让让!   她凭什么让?!   也不知道她的恨意是不是起了作用,当天晚宋琬就发动了,她还假借关心之意,都睡下了,赶紧起来去静阳宫。   这一趟鬼门关,宋琬别回来最好了。   皇上最得宠的贵妃临盆,个个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静阳宫的人忙成一团。   玉嫔也来了。   两人看着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屋内的哭声响彻天际,“疼……疼……”   进门时,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快意。   刚到外厅,看到皇上在外面来回走动,紧珉着唇,面色着急不已。   贤妃上前,温声道,“皇上要不要坐一会?姐姐才刚发动不久,可能得一会。”   “不用。”季淮烦躁,看着两人,“你们回去歇着吧,来这里也帮不了什么。”   宫内妃子现在还不多,也就二十来个,能送出宫的都会被他送出宫,给一笔财产,然后换个身份找个人嫁了。   至于之前作妖,曾算计他的,残害过他的,他必然让她们付出代价。   这两个,一个算计他江山,残害他子嗣,另一个,曾给他下过毒药,投靠王家,死不足惜,留着也是有用处。   “妾身关心姐姐,也睡不着,就在这里陪皇上吧。”贤妃说话倒是好听。   而宋琬在里头实在太疼了,下身狠狠被撕裂,她指甲都抓坏了,生不如死,在又一次被叫得用力,她咬破了唇瓣,又是一阵钻心疼。   “娘娘,力道不够,再用些力。”产婆声线着急,不断喊着。   宋琬死咬牙根,哭着继续用力,疼得她受不了,“皇上,皇上……”   季淮听到之后,二话没说就冲了进去。   “皇上,您不能进来。”产婆端着水盆,吓得跪了下来,血水撒了一地。   屋内的血腥味更浓。   宋琬看到他进来了,哭得更凶了,脸色惨白,季淮忍住一脚踢开产婆的冲动,快步走到床前,声色俱怒,“还愣着做什么?娘娘要是有何闪失,朕一个不饶!”   产婆哆哆嗦嗦站起来,“快,换水,换水!”   季淮看着床上的她,替她擦着汗,眼底担忧,声线却严厉,带着命令,沉声道,“平常朕都由着你,这一回不可任性,不许闹,留着力气生孩子。”   “朕知晓你疼,朕陪着你,听话些。”   宋琬紧抓着床单,生生把布撕了下来,季淮看着一盆盆血水,不忍把头别到一边。   “娘娘用力啊。”   “娘娘,再用力些。”   “快。”   ……   季淮见惯了生死,坐上这皇位,双手也是血淋淋,也曾当众斩杀试图造反的手足,当时血四处飞溅。   对宋琬有爱意,多数时候也是宠着由着,她很会察言寡色,他也知晓多数时候的小心翼翼和示弱只是为了让他更加怜惜。   她知道他对她有情,所以每一次都向前试探,他也喜欢看她得逞后惊喜又开心的神情,就像一点点发现他其实喜欢她比想象中更多一点。   像是满足,但是爱情又让人不能满足。   以往对她所有的宠爱,都是因为心悦,想瞧着她欢喜的样子,可是如今,随着一声啼哭,她昏死过去的脸,毫无生机,唇瓣毫无血色,他便又多了一层亏欠和怜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个小公主。”产婆抱着孩子,跪下道喜。   季淮继续给她擦汗,把她凌乱的发丝往后撩了些,这才站起身,看向被包裹着的孩子。   他当过很多次父亲,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感触更深,一来是和心爱之人所生,他对她期盼,二来,知道她来之不易。   铁石心肠这一刻也变得格外柔软。   贤妃和玉嫔见皇上进去了,惊讶十分,恨得是咬牙切齿,宋琬这个小贱人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药?产房那等地方,男人岂能进去?   等皇上出来后,她们也出言祝贺,哪知季淮压根没看她们,摆了摆手,“回去吧。”   当天晚,皇上居然也留在了静阳宫。   宋琬诞下的那位小公主,很快便被季淮封为明希公主,取名之意,给予莫大期盼,十分看重。   贤妃都有些后怕,这要是生了皇子,依照皇上现在的意思,她还真猜不准宋琬会不会往上爬。   皇上对她着实太看重了。   这时,莲清跑了回来,喘着气,“娘娘,皇上,皇上……”   “好好说!”贤妃心情本就不爽,拉下脸。   莲清深吸着气,不敢看她,快速道,“皇上要封贵妃娘娘做皇贵妃了!”   “什么?!”贤妃神情骤变,瞪圆了眼,声线尖锐,“怎么可能?!” 第148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22)   “好了。”宋琬一口喝完药, 把药递给在一旁的青翠,又朝青荷伸手,“本宫来抱。”   青荷看着自家娘娘着急的模样,也没耽搁, 笑着便把怀中的孩子小心翼翼放在宋琬怀里, “小公主恰好醒了, 长得真好看。”   宋琬垂眸, 看着小小的一团, 眼底满是柔意, 对方抬手, 放在嘴边,又微微吐了吐舌头。   她的每一个样子,都那么讨人喜。   “刚睡醒么?”宋琬轻声问。   “从奶娘那头抱来时, 路上还在睡呢, 小公主是刚醒。”青荷回。   “一天到晚便是睡, 皇上说方才去看她, 也是在睡。”宋琬一边说着一边看女儿, 嘴边上扬, “父皇喜你, 可要乖乖听话, 多让他开心些。”   “明希, 母妃也觉得这名字甚是好听。”   她本就当自己在自言自语,谁知怀中孩子小嘴突然往外咧开,笑了。   瞧见那一刻, 宋琬心倏然就软成一团, 神色间还有些许激动, “她笑了, 你们快过来看。”说完又对着她道,“小公主是不是也很喜这个名字?”   也就仅仅是那瞬间,青翠她们探过头,小公主已经收了笑意,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宋琬。   宋琬伸手去拉她的小手,可女儿太小了,她都不敢用力,笑着逗她,“怎么不笑了?”   “还皱着小眉头,难不成,这么小便要学父皇么?”   皇上时不时会蹙眉,尤其是看奏折的时候,那眉头就没松过,板着一张脸,清冷威严。   话刚说完,小公主又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把这回真真是把众人惹笑,恨不得一颗心都掏给她。   几人还未说笑,婢女便进来了,“娘娘,元海公公过来了。”   床上的宋琬蒙住,一脸迷茫,“有没有说是为了何事?”   应当不是皇上要对她做什么,今早的时候皇上还亲了她一下,丝毫不嫌弃她此时憔悴的样子。   他是极其心疼她的。   婢女摇头。   这时,元海公公已经走进来,笑着看向床上的她,“老奴带了皇上的圣旨来,贵妃刚生完公主,皇上吩咐要免了礼,听老奴宣读就行。”   “谢公公。”宋琬想不出来是什么圣旨,抱着小公主轻声应。   “折煞老奴了。”元海公公担当不起,说完打开了圣旨,开始宣读。   宋琬听到一半时,已隐隐猜到是晋封,可她都已是贵妃,又不是生了皇子,还能封什么?   当听到自己被封为皇贵妃,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皇贵妃已等同于副后,她从未想过皇上会把她升到皇贵妃之位,又或者说,从未想过如此之快。   “娘娘。”青荷已经万般激动。   元海公公宣读完,双手奉上圣旨,身后的太监捧着皇贵妃的晋封当天的服饰上前。   青荷和青翠两人接下,手都在颤抖。   皇贵妃啊,上面就只有皇后了。   直到元海公公走,宋琬看着圣旨和服饰,还未消化,又看了看怀中的小公主,恍惚道,“皇上,真封本宫为皇贵妃么?”   她怕不是在做梦吧?   “那是自然,皇上最疼娘娘,如今娘娘给皇上给了个小公主,皇上便更疼娘娘了。”青翠头脑素来简单,“所以皇上封娘娘为皇贵妃也并无稀奇。”   静阳宫的人都高兴得很,皇贵妃,这是多么大的殊荣?   宋琬知晓皇上疼她,生孩子那日,她都能看到他眼底的着急和担忧,可是这奖赏,她的确吃惊了好一会。   晚上他来时,小公主还在,她靠在床头,看着走来的他,鼻尖有些酸,“皇上都不与妾身说一声,妾身都以为听错了。”   “知晓你受了罪,朕也不知拿些什么补偿,怕你觉得受了委屈,想了想,还是再晋一晋你的位分。”季淮坐下来,看着她轻启薄唇,“仔细养好身子,别落下病根。”   “妾身才不会觉得受委屈,是皇上觉得妾身受委屈。”宋琬靠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孩子敏感,她的情绪都不由自己控制。   现在真的听想哭,也说不出一个原由。   孩子是她期盼的小公主,深受他喜爱,便已经足够了。   季淮伸手揽着她,“时候不早了,把孩子给奶娘,你也歇早点,身子才能恢复。”   “听皇上的。”她点头,轻轻亲了孩子一下,便把对方递给青荷,转身去缠他。   皇上没走,一个晚上都在陪她,有他在身边,休息自然甚好,身子恢复快。   气色一日比一日红润,以往瘦瘦的身子长了些肉,身材比未怀孕时还要好。   小公主办满月宴的时候,战场传来消息,宋子启带领五万精兵,冲向匈奴在首府的军营,已经降服匈奴,斩下首领头颅。   季淮大喜,又逢明希公主满月,决定大赦天下。   宋子启等人回朝当日,季淮亲自出城迎接,和他一同前行的还有宋琬。   她怀中抱着女儿,对方白白嫩嫩,乖巧呆在她怀中,时不时咿咿呀呀两声,惹人欢喜。   宋子启先是给季淮行了礼,又看向二姐,见她过得好,心中悬着的石头也就放下来,“微臣见过娘娘。”   “晒黑了好些,看起来更加健壮了。”宋琬看了他一会,笑着说出这句。   以往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朕设了庆功宴,先回宫吧。”季淮拍了拍宋子启的肩膀,“在外这些时日,辛苦了。”   宋子启连忙道,“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职责,义不容辞。”   季淮大笑,岔开了话题。   *   庆功宴上。   季淮坐在上位,旁边坐着仪容华贵的宋琬,她怀中还抱着颇为受宠的明希公主。   开场之后,自然是要先表彰。   有功就要赏,有过便罚,加官进爵必不可少,别人是期望奖赏,轮到宋子启,他是惧怕,忐忑万分。   皇上就怕他们宋家功高盖世,结党营私,若是碍于面子封了他,日后怕是也要找借口收回,指不定落个什么下场。   宋琬看着胞弟跪着,抱着小公主的手也紧了紧,对方可能有些不舒服,哭了起来,她连忙抱着孩子轻晃,轻声哄着。   “怎么了?”季淮侧头问。   “许是饿了,让奶娘抱去喂喂。”宋琬快速解释。   “刚才吃饱,朕来抱吧。”季淮朝她伸手,宋琬还没把孩子伸过去,小公主在怀中已经往他倾去了。   季淮笑了,把她抱过来,到了他怀中,小公主就止了哭声,季淮抱着她又看向宋子启,心情更好,先是封了宋夫人为一品浩命夫人,随后封他为兵部侍郎,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   “谢皇上。”宋子启这个叩头,响得很。   他原以为要自请去兵部,皇上倒是先让他去了。   宋家人松了一口气,很多人却诧异,兵部侍郎并无实权。   “起身吧。”季淮说完,又看向宁安侯世子,赞赏了他上次的功绩,紧接着又道,“听闻徐家庄一处有铁矿,至今未找到,你熟悉那一片地形,朕就命你带上人马,前去查找。”   “若是能找到,重重有赏。”   “臣遵旨。”宁安侯世子领命。   *   宴会后,一位身着朝服的官员匆匆去了景清宫。   婢女瞧见他,连忙行礼,“见过将军。”   “你们娘娘呢?”王将军摆手,沉着声问。   “娘娘方才出去了,说是去御花园散心了。”婢女如实回。   王将军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去寻她,本将军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是。”婢女快步往前跑。   贤妃并未在御花园,而是遇到了黎濯,听闻皇上对宋家人的赏赐后,她简直恨得紧咬牙根。   宋子启入六部,当兵部侍郎。   谁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或许有人会觉得不公平,但这恰恰是皇上对宋琬看重的做法。   无实权,他便可大胆宠爱宋琬,毫无忌惮,不用掩饰,在最大限度里给她及宋家保障。   看重,才能谋得如此深远全面,而皇上看都从未正眼看过她,自尊心作祟,贤妃见了黎濯,原本有些瞧不上,这回,却有意无意靠近他。   “娘娘。”黎濯惶恐,身子僵硬,但没退后。   “本宫不是与你说,不想瞧见她再进入宫内吗?为何那日又带了她?”贤妃语气泛冷,又出声质问。   在她眼里,他就像被她掐在手中的玩物,既然是玩物,又怎么能给她找不自在?默默爱慕着她便是了,她更不可能被李嫣盖过一头。   “皇贵妃喜她,让她进宫陪她解闷,我不能拒绝。”黎濯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有些痴迷。   得不到的,总是骚动着。   “那你也给本宫找借口,本宫再说一次,我不喜她,你也要给我找不痛快么?”贤妃眼底寒了寒。   “下次,下次我会找个借口,小澜,你莫生我气,也别气坏了身子。”他一着急,叫了她闺名,出言保证着。   贤妃见他的小心讨好,脸色缓了好些,说上了几句好话,“我也不是怪罪于你,你也知道,我在宫中不容易。”   “我是知晓的。”黎濯温柔看她。   被他这么看着,贤妃又觉得犯了恶心,瞧不上的人永远都瞧不上,靠近他是为了找回魅力,等他靠过来,又觉得哪哪不顺眼。   一个软弱无能的世子,现如今还被母亲管得死死,能成什么事?   倏然想到个事,她又回以一笑,“你能谅解我最好,我还是很怀念我未进宫时,与你们相处的日子。”   算了,先留着吧,等她侍寝后,说不定还有点用处,现在仍是处子身,不能胡来。   黎濯眼底也升起怀念。   那时,他与王公子是好友,时常去将军府,对她一见倾心,从那时起,去得更加勤了。   她要是嫁给他就好了。   贤妃看着他眼底的忧伤,又找了个借口离去。   秋和则看着两人,也转身离去。   *   贤妃在半道与婢女相遇,赶回景清宫。   见父亲在,谨慎把门关了起来,“父亲,何事?”   王将军的脸色并不好看,看向她,“你进宫这么久,皇上对你如何?”   贤妃一时语噎,难以启齿。   她如何说得出口,皇上现如今还未招过她侍寝,哪有什么看重?   见她如此,王将军又和不明白?脸色更为难看,“你口口声声与我保证,让我费力送你入宫,如今,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   想到方才季淮对宋家人的行为,他忍不住呵斥,“若说你没这个能耐,我当时就应让絮儿入宫!”   贤妃虽也是嫡女,但是王家的嫡女可不少,大房二房也有几个,个个都长得水灵。   “明日让絮儿进宫陪你小住,想办法让她在皇上面前露个脸。”王将军直接说。   贤妃气不过,“那有何用?”   与宋琬六分像的婢女都找过了,皇上不是也未看?被要走了还不知道去向。   要么被放,要么死了。   “不试试,你又知?我让你这么做,你便这么做!”王将军丝毫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丢下话甩袖离去。   贤妃面色铁青。   *   御书房。   季淮听着暗卫的汇报,他也没停止住手中的画笔,那画纸上,是抱着小公主的宋琬。   她嘴角含笑,眼眸柔和。   等暗卫汇报完,他又沾了点黑墨,去描绘她的秀发,声线低沉,“如果朕了解得无错,黎家与王家之前便有些交情,王商那个老东西,胆大包天,那便把黎濯和贤妃撮合好了。”   “去,把呈交可能有铁矿的消息透露给宋家人。”   “是。”暗卫领命。   元海公公在一旁,恭恭敬敬磨墨,见季淮心情还不错,忍不住问,“皇上,呈交不是无铁矿吗?莫非铁矿被人瞒报了?”   皇上未说话,他已经猜到了。   铁矿能做什么?   铸造兵器!   瞒报铁矿,私藏兵器,那可是滔天大罪!   季淮画完头发,放下画笔,看向元海公公,“如何?”   元海公公仔细看了看,回道,“皇上画得自然是极像,若是被贵妃娘娘看到了,势必十分欢喜。”   季淮盯着画像,缓缓道,“若按照朕以往的性子,也不必等到现在,寻个由头,抄了家便是,一个不留。自从皇贵妃当了母亲,心肠终究是软了些,朕也不想成为冷血之人,让她忌惮害怕。”   元海公公心中叹息。   皇上对皇贵妃果然不是一点两点看重,爱一个女人,才会注意在她心中的形象。   “朕这么想,可对?”季淮看他。   “皇上思虑的,自然是对的。”元海公公回。   “一个两个凑一块,就一起解决好了,朕也省力,黎家近两年也蹦跶了些,那就去别处好好修身养性,里河那头,恰好缺个知府,就当朕为明希公主积德了。”季淮语气毫无感情,像是随口宣布一个下场。   元海公公眼神怪异。   黎濯也是个世子,黎怀是个侯爷,去一个犄角旮旯,穷山遍野当个知府?怕不是逼他们去死?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吧,圣上也大发慈悲了。   “贤妃与世子若是有猫腻,皇贵妃也会发现……”   元海公公没说完,季淮打断,有点好笑,“她制造的那点毛毛雨,等个一年半载,也掀不起大波浪。”   元海公公闭嘴了。   听皇上这意思,要来就来点狠的,关键皇贵妃也没那么大胆,贤妃那可是直接给您难堪啊。   季淮却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把画挂在侧旁,看着一大一小,有些无奈,“虽给了她皇贵妃之位,但朕总觉得有些不够,她这性子,爱吃醋,爱掉泪,若是朕真的娶了皇后,指不定得伤心多少日。”   元海公公:“……”   还受不得一点委屈了?   “罢了,等过阵子,风头过些,皇后之位也给她吧。”季淮说得轻松,还觉得很有道理,点着头,“这样,总没有人压过她一头了,也不用被欺负了去。”   元海公公杵着不敢讲话。   “朕做的,可有道理?”季淮转身,面无表情丢出一句。   “皇上,皇上英明。”元海公公都结巴了,依照皇上对皇贵妃的宠爱,做到什么样的不奇怪,可是这是皇后之位啊。   能接受又难以消化的感觉,饶是跟了帝王许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档事儿。   说宋琬万千宠爱于一身都不为过。   “封皇贵妃时,王商这老头,废话甚多,若是封皇后,估计也得给朕找茬,碍眼的东西,需尽快解决。”季淮说这话时,语气冰冷。   元海公公僵着身子,倏然想到昨日皇贵妃抱着小公主来,闲聊几句中,对方还笑着道,“皇上脾气最好,是仁君,为天下百姓,本宫是断断不能影响皇上办公务。”   “元海公公与皇上待的时间比本宫长,知晓皇上的耐性,实际上皇上心肠也是很软。”   ……   他只能说,皇上也就在皇贵妃面前收起爪牙,君王何来脾气好一说?   不过把仅有的柔软给一个人罢了。   *   宋琬以为贤妃是聪明之人,会收敛着一点,没想到秋和居然带回消息:贤妃约了黎濯见面。   如此胆大。   她心底升起一阵兴奋,但又想到皇上,觉得他有点可怜,张才人是,贤妃也是。   当天晚。   季淮来的时候,她还试探问他,“皇上,若是后宫的妃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会怎么样?”   他挑眉看向她,丢出一句,“会死吧。”   宋琬咽了咽口水,她还未害死过人,从贤妃那里要来的那个婢女,也是秘密送出去了,一时间有些被吓到。   季淮缓缓喝了口茶,“朕这般宠你,若是你做了对不起朕的事,朕便让你生不如死。”   “怎,怎个生不如死?”分明不可能,宋琬还忍不住打颤。   他望向她,眸光锐利,“打断双腿,绑床上,除了朕,见不到其他人。”   分明是吓唬的言语,宋琬不知怎么滴,就想到了多个深晚的场景,脸色慢慢泛红了,娇嗔道,“妾身与皇上说正经事儿呢。”   季淮也收敛神情,出言:“若是不愿待在宫,朕会暗地里把她们送出去,无需去做对不起朕的事情。”   “皇上的意思……”   “前朝政务繁忙,先帝便是贪图美色,犯了许多错,朕断不能像先帝一般,所以一直都鲜少踏入后宫,只有你一人之时,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对,朕不需要那么多妃子,也不想整日被吵闹,清静些也好,若是她们想出宫,朕会寻法子送出去。”季淮又喝了口茶,语气不急不缓。   “皇上觉得什么样好,那便怎么做。”宋琬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希望她们都能出宫。   爱是自私的,想要全部占有。   “嗯。”季淮拉着她进了里屋,在床上半压在她身上,手也不老实起来,趴在她耳边温声道,“生了希儿,爱妃身子倒是丰腴好些。”   “是皇上养得好。”她含羞带怯,伸手去解他腰带。   那副妖精似的模样,让他眼底变了色。   *   皇上答应让愿意出宫的妃子出宫,此事是秘密进行,每一个妃子可能都会被询问到。   宋琬是不愿放贤妃走,太便宜了她,但是想了想,留在宫中,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对方也未必想要走,走了去和黎濯成双成对?她那傲慢的性子,也得瞧得上他才行。   而贤妃的下场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是在年宴上当着众多大臣的面,与黎濯直接被抓奸在床,颜面扫地,更搞笑的是,带人来抓奸之人,是王夫人,还说要来寻找三女儿。   她的三女儿王絮儿在隔壁房间呢,与玉嫔之父张良睡在一起,已经是毁了。 第149章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帝王(完)   这件事, 说来宋琬也有参与。   宴会进行到一半,王夫人说她三女儿不见了,带着丫鬟便要找, 像是知道在哪似的, 直接就去了凝耳宫的侧殿, 让身边的丫鬟打开门。   进去之后, 眼眶通红,气得发抖指着床上之人, “好啊,世人都说宁安侯世子为人正直, 温文尔雅, 竟这么对我女儿!”   “来人啊。”   床上两人慌张,王絮儿一下惊醒, 看清身上之人,尖叫出声,脸色也跟着煞白。   王夫人看清床上下来的男人,险些都没昏过去, 声线尖锐,“怎么是你?!!”   张良也从床上下来, 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听到王夫人喊了一声,胆子都吓破了, “王夫人息怒,我早已对絮儿小姐心生爱慕, 色令智昏, 这才做了糊涂事, 夫人放心,改日我必定登门提亲,娶絮儿为妻。”   “求夫人成全。”   说着,还战战兢兢磕了个头。   他是被人引进这间房,瞧见王絮儿,也不知怎么了,便起来色心。   王家的嫡女,以往岂是他一个四品小官员能肖想的?他刚死了妻子,眼下正好。   发生这档事,他只求对方不要说出去,只想私了,不然小命不保啊,运气好还能去王絮儿为妻,成为王商王将军的女婿。   王絮儿已经被他玷污,应当只能嫁与他。   “不,不!”王絮儿情绪近乎崩溃,神色呆滞起来,歇斯底里,“不可能,怎么会?!不可能!”   “谁要嫁与你当妻子?你竟这么对我女儿,我家将军不会放过你。”王夫人气得近乎昏厥,身子摇摇欲坠,指着他的手指也颤抖起来,“你好大的胆子,你不得好死,你……”   张良以往就是他们家的一条走狗,居然如此大胆!   “我罪该万死,也不知怎么回事,进了房间,稀里糊涂的就做了错事。”张良将错就错,看样子是要缠上来了。   “你住口!”王夫人给丫鬟使了眼色,这个时候,自然要把门关上。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幸好一开始的计划也是要低调处理,院内无人。   哪曾想,丫鬟才刚走过去,宋琬带着一群宫女过来了,声线担忧,“王夫人,本宫听闻三小姐不见了,已经命人去别处找了,夫人可找到了?”   话音未落,半只脚踏入室内,看清屋内情形,她倒吸了一口气,微微抬手用帕子遮眼,轻咳一声,退了出去。   若说刚刚还有挽留的余地,宋琬带来的宫女都悉数看到,王絮儿心如死灰,王夫人腿也软了。   怎么会突然有人来?她不是让人守着了吗?   这下没法,哭喊着让把错都推到张良身上,“求皇贵妃娘娘给我家絮儿做主啊。”   张良也赶紧出来,表明对王絮儿的爱慕,愿娶她为妻,只是一时糊涂了。   “一时糊涂?张大人可犯了好大的糊涂,本宫命了好些人找王小姐,就怕出现好歹。”宋琬冷哼一声,脸色也不好看,“若是本宫没记错,张大人的夫人过世还未有百日吧?”   她说着,余光瞄了一眼在旁边抱着王絮儿哭的王夫人,眼底沉了沉。   张良不敢言。   “娘娘,絮儿不能嫁给张大人啊,求娘娘怜惜,此事要是张扬出去,絮儿就毁了。”王夫人也跪着磕头,王絮儿跟着她一起磕头。   不过,王絮儿已经两眼无神,麻木不仁。   “此事本宫也做不了主,还要告知皇上。”宋琬说完,看向秋和,“去把她们都叫回来吧,就说三小姐已经找到了,不必再找。”   “是。”   王夫人眼底还有一丝希望,可不能让其余人知晓,她分明让丫鬟把宁安候世子骗来了这里,为何就变成张良?也不知下次还有没有机会!   如果拿不下宁安侯世子,她的女儿还是要嫁得好一些,比起张良,吏部侍郎的李大人才三十岁,也刚死了妻子。   秋和刚出去没多久,匆匆忙忙跑过来,“娘娘,不好了。”   “何事?”宋琬问。   “贤妃娘娘她……贤妃娘娘在嘉须宫与……”她一脸难以启齿,“皇上和各位大臣都过去了,娘娘你快过去吧!”   王夫人心底又不好的预感,慌乱不已。   宋琬柳眉微拧,看向几人,假意宽慰了王絮儿几句,“本宫一定会为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   “谢娘娘。”王絮儿哽咽着,心存希望。   出了门,宋琬面色瞬间冰冷,侧头看向青荷,“世子如何了?”   “娘娘,世子被人下了催情散,太医正在解。”青荷说的时候愤愤不平,“王家人太狠毒了,摆明了想要世子和王絮儿发生关系。”   “辛亏娘娘发现,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兄长手中势必握了一些让王家人忌惮害怕的东西。”宋琬一边走一边道,“宫内派人把手,就是不想让其余人发现,让兄长与王絮儿发生关系,好拿来威胁,你回去照顾兄长,其余事本宫会解决。”   她一直派人暗中调查贤妃,这事不过是调查中误打误撞发现的。   张良也属于王家一派,曾对她宋家落井下石,那就被怪她不客气了。   嘉须宫。   宋琬过去之时,贤妃与黎濯已经衣衫不整跪在地上,黎濯不断在求饶,贤妃精神也恍惚。   季淮面色阴鸷,额间青筋暴起,龙颜大怒。   宋琬悄悄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大气也不敢出,他的气场太强,她心有些虚。   她方才宴会中嫁借给小公主换衣服的功夫,出了去,而后又悄悄拍青翠与他说王絮儿不见了,让他安排一部分人去找。   贤妃与黎濯的事,必定被发现。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黎濯还在不断磕头,期间目光还微微看向贤妃,眼底挣扎,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看来,还想保全在她心底的地位,不愿落井下石。   这可不是善良有良知,优柔寡断又懦弱的男人,其实扭扭捏捏,不清楚后果的严重。   也就是因为他的无所作为,才好拿捏。   期间黎濯看向父亲巡阳候黎怀,对方眼底已经布满血丝,脸上带着天大的怒火,像是要把他活活生吞了,恨不得一下打死,只能忍着跪下来痛心疾首道,“微臣教子无方,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自愿革去官职,皇上息怒。”   黎濯心下咯噔,察觉到严重性,刚要出言,却被贤妃抢先一步,她面如死灰,眼底空洞,“妾身一时受世子蛊惑,本想过来说清楚,却不料世子强迫妾身,妾身已无颜活在这个世上,求皇上赐妾身一死。”   “你胡说!”黎濯脸色涨红,“分明是你跟本世子动手动脚,本世子……我……”   “事到如今,世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还有何可说?”贤妃一行眼泪夺眶而出,满脸悲凉,“我身为皇上的妃子,又怎会对你动手脚?世子这话也太致命了些,我只求一死,有何脸面再苟活?”   黎濯被她的话堵住,竟不知如何反驳。   宋琬看着贤妃楚楚可怜的脸,若是不知道真相,还真被她骗了去,季淮侧头看到她,“你去作甚了?”   她可不敢隐瞒,压低声音,在他身边低声把刚刚的事情说了。   只见季淮的脸以眼见的速度黑下来,宋琬在他身边都微微发颤,他语气如同冰窖,“就在方才,奉天府丞张良对王将军之女欲行不轨之事,脑子发昏,天理难容。”   “此等不良风气,朕绝对不会放过。”   “打入打牢,择日问斩,以儆效尤!”   ……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黎濯身子一下瘫软,季淮目光又回到他身上,“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不是我,是贤妃娘娘,贤妃娘娘有意勾引我在先,微臣绝无此意,娘娘与我说忘不掉我,不爱皇上,后悔未嫁与我。”他说着,慌忙去拿腰中所带荷包,不留余地指控,“这是娘娘送与我的信物,微臣句句所言全都是实话。”   “皇上明察啊。”   贤妃依旧跪得笔直,闭上眼,一行热泪再次滑落,悲痛欲绝又绝望看着黎濯。   那副被人冤枉的样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   宋琬站到了一边,瞥了一眼正在走出去的青荷,目光又落到了贤妃身上。   对方也正好看过来,宋琬撩着眼皮,轻轻笑了笑。   贤妃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一阵慌乱升起。   “把景清宫的宫女全都给朕带过来,尤其是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季淮怒喝,“朕今天倒是要查个明明白白!”   没一会,一排排宫女被带过来了。   贤妃死死盯着每一个来进来的宫女,没有看到熟悉的脸,心底松了口气。   刚放下心,两个侍卫带着莲清进来,青荷还跟在后头,她浑身开始冰冷,冷汗直冒,又看向宋琬。   对方与她对视,微微侧头,眼底似乎带着无辜的询问。   贤妃胸腔里涌上来一股铁锈味,死死被她压下来。   黎濯眼底燃起希望,他的确是为了追求刺激,这才半推半就与贤妃幽会,不知不觉,就到了这般田地。   以往都有父母亲给他兜底,也没想过后果,加上她不断勾引,他无法抗拒,不是他主动,悉数推到贤妃身上,罪行也要轻一些吧?   季淮一一盘问,不着边的宫女还好,问到莲清的时候,她说道,“娘娘与世子一直都有来往,时常见面,每每都有待上一两个时辰,奴婢便在外头等着。”   “你胡说!”贤妃声色俱厉,大声反驳,咬牙切齿道,“莲清,你可不要乱说话!”   莲清缩了缩脖子,一脸害怕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当着朕的面威胁吗?”季淮看向贤妃,重重呵斥,又看向莲清,“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说出来,朕保你无事,任何人都威胁不到你!”   莲清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看向贤妃,话语无比清晰,“娘娘心中还是念着世子,世子也念着娘娘,两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见面,奴婢每回都在外守着,   “这绝不可能!”王商走出来,中气十足道,“皇上,澜儿必定是遭人陷害,若是一开始爱慕世子,就不会求我把她送入宫,她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   “奴婢绝没有说谎。”莲清说完又道,“荷包是娘娘送给世子的,是娘娘所绣,里头还绣着一对鸳鸯,娘娘还会让我给世子送糕点,让我打听世子的消息,世子结婚那日,娘娘大发脾气,把我的脸刮花了,哭了一整夜,一夜未眠。”   元海公公上前,拿过荷包,翻看了一下,冲季淮点了点头。   “你胡说!本宫没有!”贤妃有些失去理智了,“莲清,谁让你这么说的?谁让你说的?谁收买你的来害本宫?!”   “并无谁收买奴婢,奴婢脸上有伤痕,便是娘娘发脾气的时候所伤。”莲清露出她的半张脸,对上贤妃,还提高一个声调说着。   “是谁收买了你?是不是……”   “好了!”季淮厉声打断,“王氏,这脸,朕陪你丢得还不够吗?”   “皇上,皇上……我没有,皇上……”贤妃跪着爬过来,要去抱季淮的腿,却被侍卫拦住。   季淮眼底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睨着地上两人,“贤妃王氏不守妇道,明知故犯,关入合因宫,好好反省。”   “将巡阳候世子黎濯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说着,胸口剧烈欺负,甩袖离去。   在外人看来,皇上是受了天大的屈辱,两人真是死不足惜,可是跟着她的宋琬却没感觉他多么生气,上步撵的时候,他还等了她,伸手服了她一下。   倒是让人奇怪。   次日。   巡阳候黎怀进宫面圣,为保全独子性命,自请摘去官职,   季淮自然“不让”,还义正言辞道,“朕知晓爱卿的贡献,绝不会迁怒到爱卿身上。”   黎怀又不断说着,皇上依旧不为所动,他只好咬了咬牙关,“里河土地贫瘠,百姓生活艰苦,微臣甘愿去当知府,势必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爱卿有如此情怀,朕无话可说。”季淮站起来,往他走去,神情是那么无可奈何,“爱卿如此坚持,朕只能应下。”   最后,巡阳候保留侯爷头衔,平移去了里河当知府。   穷山遍野,徒有虚名。   接下来,宁安侯世子上报在呈交发现瞒报的铁矿,已经开采众多,此时恐怕绝不简单。   季淮下令查。   最后,牵扯出王商私自竟铸造兵器,季淮毫不犹豫,一声令下抄了王家。   宋琬把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一切似乎有了眉目。   她的兄长发现呈交的铁矿,一路追查,王商知晓事情已经瞒不住,让王絮儿与兄长发生关系,借此威胁。   而后,准备第二条路,拉上有十万兵权的巡阳候黎怀,让贤妃与黎濯发生关系,与后宫妃子私通,这一条,就能要黎濯和巡阳候府的命。   王家完了,黎濯也别想活,而他为独子,黎怀不可能放任不管,必须联合谋反。   巡阳候交了兵权,举家平移,人人还道皇上宅心仁厚,王家整族打入大牢,男的流放,女的为奴,朝廷换了小波血,人人还道皇上手下留了情,如此滔天大罪,没有被全部处斩。   宋琬却觉得有些后怕。   黎家和王家还有他们宋家,在朝廷中为三大主要势力,也是最能干扰季淮的势力。   她父亲一心为民,但有时候固执,黎怀摇摆不定,心思不明,王商野心极大,势力也在不断壮大。   皇上不费一兵一卒,铲除两大势力,收回数万兵权,提前进行科考,大量招募人才谋士,毫不夸张地说,他如今的地位,坚不可摧。   这个朝廷,是他一个人的朝廷,拖了一年的几条法令,现在直接推行。   这晚。   宋琬正抱着小公主,对方现在越发讨喜,白白嫩嫩,盯着人便会笑,还会伸手乱抓头发衣裳。   若是扯疼了你,便会一脸委屈卖萌。   凶不得,一凶就委屈巴巴哭。   季淮来她宫里,刚坐下,元海公公就带来一个消息:贤妃在冷宫自缢了。   闻言,他并未有什么反应,“看着处理便是。”   “是。”元海公公离去。   宋琬看着他,从听到消息到现在,他并未露出一分伤心,也没反应,她心底的情绪不知道如何形容。   似高兴?不高兴?   不知道。   有些复杂吧。   “朕的脸上有东西了?”季淮见她瞧着自己,笑了笑。   那笑又晃了她的眼,抱着小公主的手收了收,柔声道,“贤妃与世子的事让皇上头疼了,后面还有个王家,事情都堆在了一起。”   “若是不被发现,那可是大事件了。”   季淮轻笑,“不用与朕暗示,有话明说便是。”   “妾身不敢说。”宋琬抿了珉红润的唇。   “你有何不敢?”他屈着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是,朕是知晓,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皇上的算计,把妾身都算进去了,妾身这脑子,反正也算不过别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他人的垫脚石。”宋琬说着说着,还微微难过起来,“皇上一声不吭,妾身就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被人知道了,还在拼命掩饰,任人拿捏。”   他果然都知道,贤妃与黎濯的事、王家的事、她背后搞的小动作……   “你又是如何发现的?朕都瞒着你。”季淮问她。   “妾身又不是傻子,皇上是我枕边人,这一件两件,悉数都随了皇上的意,若皇上不知情,都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可是皇上却是一切挤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下的处罚,也是留有余地。”宋琬回。   根本不是大发慈悲,而是接连处罚太狠,反而显得他有狠辣,留人性命,才显得宽容大度,当个明君得人心。   季淮点头,“分析的得理。”   “妾身愚笨,自作了聪明。”宋琬垂眸,话语闷闷, “生与死,不过是看人心情。”   “又如何愚笨了?不是把朕猜得挺准吗?”季淮看她。   听言,她又抬头看他,一时无法反驳,干脆道,“反正就愚笨,争不过谁,抢不过谁。”   “你要和谁争抢?你有何给朕算计?你有何给朕抢?”他反问。   宋琬又被一噎。   她还真没什么给他算计,想了一圈,小小声道,“不是皇上,是与众多妹妹。后宫妹妹众多,皇上只有一人。”   说完,又把小公主往他怀中一放,“皇上是不会理解的,妾身不是妒忌,也不会陷害各位妹妹,更不会与各位妹妹争抢,不过是在乎皇上罢了。”   季淮抱着女儿,缓缓道,“你这性子,也不会吃亏了去。”   宋琬美眸望着他,又委屈又憋屈,“皇上的意思,是叫妾身让着些各位妹妹么?”   “你的性子,愿意忍让?”季淮笑,也不逗她,出言道,“朕也不愿意让人欺压着你,待过段时日,朕封你为后,便不会有人能压住你一头。”   宋琬原本就是与他闹闹小性子,每一会闹小性子,他都会哄着她,把握尺度,感情还能升一升。   他这次一出言已经把她说懵,呆呆看着他。   第一反应便觉得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封后这等事,如何能开玩笑?   “娶你之时,没有三媒六聘,册封大典朕会隆重举办,弥补上那时的遗憾。”季淮保证出口。   宋琬确定他没在开玩笑,嘴角耸动几下,竟不知说些什么,只唤了他一声,“皇上……”   “气可消了?”他问。   宋琬扭身回去抱他,埋着头,只顾把他抱得紧,“妾身才没生气呢。”   “没生气便好,朕还有政务要处理,现在便要回去,你也早些歇息。”季淮拉开她的手,又把女儿递给她,轻声道,“后宫不参政,朝上之事,与你也无任何联系,朕分得很清楚。”   言下之意,他不会把宋家与她联系在一起,对她的恩宠也是。   被娇惯着的人,胆子是会大的,宋琬哪能只顾自己,当下就道,“那妾身还是希望皇上对妾身偏爱一些嘛。”   被偏爱之人才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   季淮脸上万分无奈,宋琬抱着小公主,鼓着腮帮子看他,他叹了口气,“我对爱妃偏不偏爱,爱妃自个用心去感受,朕还有哪里做得不足吗?”   宋琬心虚。   母亲浩命有了,哥哥得看重,弟弟虽无实权,但是官职尚可,她生的孩子得看重,他对她有求必应。   细细倒推,这一切是不是为了封她为后做准备?宋家人一直在邀功又避嫌。   “小没良心。”季淮走之前笑骂了一句,宋琬抱着小公主目送他,跟吃了蜜饯似的。   *   封后圣旨隔日便下来了,宫内外大惊,着实出乎意料。   原以为皇贵妃已经是宋琬能拿到的最高位分了,结果人家直接当上了皇后。   接连晋封,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殊荣?   宫外都在传,皇贵妃生着绝世容颜,是千古第一美人,不然为何如此得皇上看重?独宠她一人。   以往旁人对宋家避之不及,总觉得皇上还会再整宋家,黎家和王家可都倒台了,皇上必定还有后招。   如今看来,宋琬都封为皇后了,还有什么后招?   不过,迂腐的大臣要出来反对了,就连宁安侯在朝上也道,“皇上,娘娘还未生皇子,一切操之过急了些。”   “是啊,皇上应当选秀,子嗣单薄,应当多多开枝散叶。”大臣纷纷附和。   “兴安又发蝗灾,蛮人在我边疆挑事,徐国与我朝矛盾多年,这等情形,朕有心思选秀?黎濯那事,要多多发生几回么?全天下人还没笑够朕的笑话吗?”季淮怒喝。   大臣纷纷跪下来,不敢再吱声。   这是丑事,极大的丑事。   接下来的册封,如期进行,在册封的前日,宋琬还查出有身孕,伺候的婢女更是把她当宝。   一点差错都出不得。   这一次的册封,比以往都隆重,各宫各院已经挂上红灯笼,铺上厚厚的红毡毯,让文武百官前来参加,一个步骤季淮都没省,比先帝结婚更讲究。   宋琬穿着大红的礼服,前去接受金册金印,一套繁文缛节下来,她累成泥,累归累,也不愿舍去其中的一点。   册封之后,她便是他的正妻。   身为皇后的她,便开始处理后宫事务,宋琬渐渐发现,宫内妃子已经所剩无几。   外人不知,她是知晓的,应当是被皇上秘密送出宫了。   到最后,居然只剩一个玉嫔没走,张良问斩,张家落寞,怕是也不知去哪吧。   张才人犯了大错,已经被贬为奴,玉嫔在宫内,最后听说疯疯癫癫,投井自尽了。   她肚子越来越大,听太医说是怀了双胎,怀胎十月后,生下了一对男孩。   宋琬是高兴的,皇上一直未选秀,宫内就只有她一个人妃子,若是不忙,每晚必定来陪她,她总要为他多多开枝散叶,这样方能不负他的宠爱。   反倒是季淮觉得无所谓,他总说有无皇子不重要,大不了过继养着就是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很让她生气,有一次还怒道,“皇上岂能无子?那我与皇上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我怎么被笑话都不要紧,可是皇上是九五之尊,应当受天下人敬仰才是。”   季淮也不恼,把她拉到腿上,抱着亲了好一会。   她哪里知道,季淮见过太多手足相残,等他老了找一位能当明君的人继位便是,哪里安排得了那么多事?   不过等宋琬生了两个儿子,他也能放在身边亲自教导,大儿子早早立为太子,二儿子也要早早灌输辅佐哥哥的思想。   就这么两兄弟,可别相争才好。 第150章 小番外   “姐姐, 姐姐。”   “姐姐……”   ……   “公主您慢点,大皇子,慢些一些。”   “奴婢快追不上了。”   “您慢些。”   ……   在宫中, 时常看到一个穿着精致衣裳的小女孩在前头跑, 另一个小萝卜头在身后追着。   再后面,还有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小萝卜头, 正蹙着小眉头看着前面的两人。   “飞, 飞。”   “飞!”   小女孩手里还拿着小风筝,怎么跑都不能像父皇放风筝那样让风筝飞起来,她小脸蛋气呼呼。   侧头,还看着弟弟期盼的神情,对方还张开手,往上跳了一下, 虎头虎脑道, “飞!”   他刚学会跑没多久, 一跳起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众人:“……”   缓缓走来的小萝卜头, 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眨了眨眼, 蹲下来, 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抓起来。   “锅锅。”他张开双手,跑过去便抱住另一个, 被抱住的那个不自然, 却任由他折腾。   “坏的。”明希长公主看着落在地上的风筝, 肉肉的小胖腿一踩, 腮帮子鼓着, 得出结论,“铁定是坏的,发馊了。”   母后说,发馊的东西,不能用也不能吃。   “闻闻是不是臭臭。”抱着人的小萝卜头瞪着大萌眼,迈开小短腿走过来,撅着屁股就要蹲下来闻一闻。   坏掉的东西就是臭臭。   “二皇子,风筝不会臭掉。”青荷笑着解释。   两个皇子虽长得一样,但气质全然不同,大皇子小小年纪耐心极好,反倒是二皇子与长公主,一个比一个会闹。   尤其是二皇子,憨头憨脑,当然,他们没敢这么说,只能称为讨人喜。   “你不知,我闻。”小萝卜头测着头,一脸气恼,嘟着嘴倔强又接着蹲下。   “很臭的。”长公主捂着小鼻子。   她今年也不过三岁半,可能随了宋琬小时候的性子,可是对方仅仅是任性了些,这位是被季淮宠得无法无天,嚷嚷着不仅要学琴棋书画,要骑马射箭。   宋琬觉得不妥,季淮偏生又宠着。   “臭……”撅着屁股的小萝卜头一边弯着腰,一边凑近,眼底还有点莫名的兴奋。   “二皇子。”青荷无奈,要上前抱他。   倏然,元海公公尖锐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小萝卜头被吓了一跳,一时没站稳,往前栽去,小短手还扑腾几下,周围的太监宫女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要接住。   没接住,眼睁睁看着他摔在地上。   “唔……哇……”他还叫了一声。   青荷连忙跑去抱他,其余人跪了一地,“皇上恕罪,皇上饶命。”   宋琬也正好赶过来,她身后的秋和端着糕点,她远远就看到儿子摔了,脚步都加快好些。   摔倒的小萝卜头还不让青荷抱,小手推开她,一脸倔强要自己爬起来。   季淮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到一边。   身为父亲,逮到机会自然要好好教育,哪怕对方只有一岁半,但身为皇家的孩子,打小便要懂事,便要学习。   摔倒就要自己爬起来,想要的东西便要自己争。   小萝卜头爬起来了,坐在地上,母后也赶过来,所有人都在站着,他坐在草坪上。   抬头又看了看父皇,眨了眨眼,突然裂开嘴笑了,露出他的小乳牙,“嘻嘻,嘿嘿……”   宋琬:“……”   季淮:“……”   哪里来的憨包?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脏。”长公主走过去,把他扶起来,看着他脸上有泥巴,伸手要去擦,小萝卜头要自己来。   结果,他手上也全都是泥巴,糊了自己一脸。   另一个小萝卜头看一边看着他,小眉头又拧起来,弟弟太傻,他又想起父皇的话,走过去帮他擦。   身为哥哥和太子,便要帮着弟弟宠着长姐。   接下来,季淮把风筝放了起来,宋琬把做好的糕点端出来给他们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   宫中已经无嫔妃,也少了很多糟心事,宋琬更多的时间是几个孩子和季淮待在一起。   季淮带女儿去骑马射箭之时,还带上了她。   女儿还不能学,她倒是缠着了。   在练习场,他教她如何瞄准靶子,手势应当如何……   宋琬纤纤玉手与他略微晒黑的手形成鲜明对比,说来也奇怪,没生孩子之前,她都没这么娇气,怀了孩子后,情绪波动,小小的事情便要流泪,生了孩子后这个毛病也没改过来。   他素来顺着她,做什么都行,有好吃的好用的都送来给她,让她愈发受不得委屈了。   “瞄准些。”季淮说着,从背后环着她,摆弄了一下她的手,“手。”   “手!”   “不对!”   ……   他拉下脸的时候,语气也有些严肃,气场又要全开了。   宋琬从未拉弓射箭,也没什么力气,今日太阳又大,被晒得脸色通红,基本姿势也没学会。   “靶子在那!若再不认真,朕便罚你。”季淮与大臣说话习惯了,当下便威胁。   话音刚落,前面之人放下弓箭,转了身。   “怎么?还气恼上……”他话没说完,脸颊被人亲了一下,她水灵灵的美眸望着他,“相公耐心好些,一孕傻三年,妾身生了三。”   天气燥热,她的话宛如一丝丝凉风,把他吹得舒爽,季淮当下便笑了,剑眉弯了弯,语气温润,“你认真些,明希都等睡了。”   宋琬望过去,女儿已经在青荷背上睡着,她微微抬头,颇为有理,“妾身已经够认真,皇上这便是嫌弃妾身的意思。”   “不嫌。”季淮重新拿起弓箭,随手射了一箭,射中靶心,又开始教她。   教了一个下午,宋琬都不耐烦了,他脸色倒无异样,回去之时,还牵了她的手,叮嘱道,“今日累了,回去好好泡个澡,早些歇息。”   “皇上不来么?”她问,接着又道,“皇上若是在御书房忙,妾身便去陪皇上,不想一个人独守空房等皇上。”   季淮无奈,笑得纵容,“那你便来吧。”   *   在宋琬的计划里,她负责栽培长公主,贤良淑德,琴棋书画,两个儿子是皇上的事情,她也教导不来。   最后却没想到,长公主越长大,对男子所学项目越来越有兴趣,骑马射箭,蹴鞠舞剑,都有精通。   居然还经常长发一束,换上男装出宫玩耍,宋琬以往小时候就是再大胆,也不曾这样。   说与季淮听,他哈哈大笑,不给予理会,最后也只说会让暗卫保护。   他素来不管这些,文武百官的意见都懒得听,才不会居于此,若是居于此,多年后宫便不会只有她一人,当初她生了双胎,还有人传言双胎不祥,暗示有灭国之兆,只能留一个,或者,另一个送出宫养。   她当时吓坏了,因为之前的确无双胎出现,最怕被人说是非。   季淮才不管这些,下令彻查,斩杀造谣者,根本没当一回事,在朝廷之上,还有大臣跪下威胁,他冷冷一笑,“灭不灭国朕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当朕死了不成?”   “何人说不详?难不成,前朝有哪位皇帝验证了?说与朕听听。”   好些人都说,季淮比先帝狠厉许多,杀伐果决,那是对别人吧,宋琬知道,他从来不会容许别人伤她与孩子一分。   *   季淮在位三十九年后。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已经嫁给了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宋子启的儿子,十里红妆,夫妻间伉俪情深.   太子成才,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及冠后便被季淮送到民间,考察民情,对百姓之苦多有了解,立志要当明君。   二皇子性子古怪,被季淮送到边塞磨炼,他看似不正经,实际上是个笑面虎,对朝政不感兴趣,从小就喜欢时不时做几句酸溜溜的诗去追姑娘。   季淮岁数越发大,这么些年,又忙于朝政,这一次,一病便没再起。   宋琬衣不解带伺候,早上他精神还很好,与她说了好些话,从她入府到入宫,好些细节还记得。   青荷嫁了个文官,还跟在她身边伺候,等季淮睡下,还松了口气道,“娘娘,皇上今日好多了。”   宋琬却没说话,失神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敢用力,嘴角还在一直颤抖着,喉咙像是堵了棉花,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青荷没敢说话,也十分不解。   当天深夜,皇上驾崩了。   端药来的青荷亲眼看到皇上的眼慢慢合上,手垂落下来。   她端着的药落在地上,众人跪成一片,哭喊着。   唯有她家的娘娘,坐在床前,拉着他的手,一动不动,神情呆滞看着。   眼底的光,也跟着灭了,又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母后。”长公主哽咽看着她,哭着也有些害怕,在她印象里,母后比她还爱哭,眼下是一滴泪也没留,只是看着他们,像个迷路的孩子,有些委屈又迷茫。   她太过平静,让人心底发慌,新皇让长姐寸步不离守着她,对方已经乖乖听话,只是看到要入棺时摇着头,要冲过去,苦苦哀求,“不,不……”   “不要。”   她还是被人拦住,看着紧闭的棺木,像是被人抽了所有的力气。   太医都在一边恭候着的时候,她又无异常,甚至开始饮食,也为落泪。   吃好睡好,看似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他们却知道不太劲。   尤其是心思细腻的新皇,除了必不得已,几乎都守在宋琬身边,寸步不离。   父皇不在了,他便要好好守护母后。   这个不对劲,在出殡那日结束了,宋琬说要去守皇陵。   “不可。”新皇直接拒绝,“母后莫要胡闹,皇陵条件艰苦,您在宫中,我让长姐时常来陪你,皇弟也回来陪你。”   “母后不是来求湛儿批准的。”宋琬缓缓出言,语气不急不缓,只是通知罢了。   “母后。”他万分头疼,“您就好好待在宫中,除了这个,其他儿臣都……”   “这不是我的家。”她看着他,话语笃定,“你父皇必定说了,要你随着我一些,我要待在有你父皇的地方。”   闻言,他无从反驳。   父皇的确说了,随着他母后一点,若不是太过分,顺着她些便是,让着点。   可是这不算过分吗?   宋琬不听任何人阻拦,执意出了宫,贴身婢女带了秋和,出发去了皇陵。   出宫不远,她看着红墙黄瓦的城墙,眼底并无半点留恋,低头看着怀中的灵牌,眼底又闪了闪,用手轻轻摸了摸,呢喃道,“妾身才不相信皇上走了呢,您舍不得我才是。”   她说着抿唇,露出眼角的细纹。   季淮的灵魂就飘在她的周围,这一次,死去的他灵魂倒没马上魂飞魄散,记忆也没被抽离,也没回到系统。   坐在她身侧,眼底已经带纵容着看她,伸手要替她把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   宋琬似乎能感受到一样,抬头看他那个方向,与他对视。 第151章 愚孝懦弱的男人(1)   “茄子要吗?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这一堆五块钱,只要五块钱。”   “老妹, 萝卜要吗?又大又好吃的萝卜。”   “最后一点点啦,两斤当做一斤卖, 不赚钱, 卖完回家了。”   ……   早上九点半, 太阳已经高挂,位处南方的一个小镇上,各种么喝声掺杂着,熙熙攘攘,分外热闹。   街道上排放着许多瓜果蔬菜, 那是摆路边摊的小摊,这里因为落后, 并不会受到交警的驱赶,大多数是附近的村民,拿着自家种的瓜果拿来贩卖, 赚点格外收入。   路的两边,坐落着一排排的房子,开起来各种各样的店面, 被统一装修成一种风格, 白墙灰瓦, 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回来了?”   “是啊,买了食材。”说话之人体态微胖,耳朵上挂着两个翡翠耳环, 脖子上是一根金项链, 手上还戴着两个金镯子, 身上带着一个挎包。   虽说已经年过半百,但是染了头发,纹了眉毛和嘴唇,看起来倒是像四十出头。   说话间,语调微扬,嗓门微大。   “你倒是命好,媳妇能干。”邻居老太太又笑着说。   “就是会做点饮品小吃,还能做什么?”童贞梅两只手拎着好几个袋子,直径往里面的铺面里走,“一会去喝茶再聊,不说了不说了,还有一堆事呢。”   邻居老太太看着她的身影,嗤笑一声,似乎有些羡慕,又有些鄙夷。   童贞梅一路往里走,一楼两侧放着许多的桌椅板凳,走到后厨,把袋子堆放在圆桌上,冲楼上喊,“小妮啊。”   “小妮?!”   没人应。   她眉头一拧,嗓门更大了,“夏妮?”   还是没人应。   她拉下脸,隐隐有些不悦,眉宇间有些怒意,强压下来,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一辆电动车骑了进来,停下来之后,女人从车上下来,她身材瘦小,一张脸肌肤平滑,五官长得小巧,但是面容偏黄,略带憔悴和黑眼圈。   她穿着一条极其简单的短袖,下半身牛仔裤,一条长腿均匀笔直,哪怕戴着防晒口罩,一眼望去,身材也是顶好的。   “妈。”夏妮摘掉口罩,唤了一声。   “去哪了?”童贞梅抿唇,微微有些不悦。   “送小帆去幼儿园。”夏妮说着,底气有些不足。   “哎哟。”童贞梅语气一下拔高,有些阴阳怪气又一脸想不明白,夸大道,“去幼儿园两分钟就到了,现在都十点多了,你是走路送去都回来吧?”   夏妮难堪,解释道,“遇到个了老乡,聊了一会天。”   实际上,她知道现在才九点半,但是也没敢和童贞梅顶嘴。   “你们聊得也真久。”童贞梅就那么一说,转身又扭着她的粗腰进去后厨了。   夏妮也不敢耽搁,连忙走进去。   他们家经营的是一家小吃店,做下午茶和夜宵,有些小吃食和饮品,早上她婆婆会去买食材,回来她们就开始准备,下午两点开始卖到晚上,生意还不错。   童贞梅把东西一一拿出来,嘴里碎碎叨叨,“昨天的芋头不软糯,今天我才把那个老头骂了一顿,你煮的时候也不尝一尝,再敢卖这些垃圾给我,明天去我把他小摊都端了!还有啊,今天还听到他们说奶香芋头太甜了。”   “牛奶和糖不要钱啊?你少放一点,多尝几次,你不去买食材不知道材料多贵!”   “妈,我知道了。”   ……   “南瓜粉细一点,知道吧?”   “行了,干活吧,年轻人手脚麻利一点。”   ……   童贞梅把芋头削皮,放在锅里蒸,又把花生放进去煮,后厨旁边有几个锅,把要用到的食材洗了一一放进去,插电煮上。   “行了。”童贞梅把地上的东西扫了一下,微微收拾,又小忙一会,看向她,“你看着点,一会好了放冰箱里就行,我去小南店里头洗个头,最近腰酸背痛,去按摩按摩。”   说完,不等她回,一边走一边道,“季淮还没醒啊?成天睡睡睡,一会让他下来把活干了。”   “多大人了?”   ……   她骂着走了出去。   夏妮敷衍应了两声,等她一走,心底的小许不适减少许多,看着一堆没忙完的工作,也只能埋头干。   小南是在大城市里给人做了很久美容的一个女人,在镇上开了一家店,挺火的。   上了点年纪的女人,都喜欢去她洗洗脸,洗洗头,再敷敷面膜。   到了中年,孩子大了,手里头有些闲钱,几十块一张的面膜,一天敷上一回,再用仪器蒸一蒸,也不知道怎么倒腾的,一时间红润又白,还真会好看一些。   隔壁新嫁来的媳妇告诉她,她的婆婆每天上午都回去敷上一回面膜,三天洗一次头,再来一套全身按摩,一次要花好几十块。   这个小吃店能赚多少钱,她也不知道,反正铺面是自家的,当初童贞梅让她去别人地方学了三个月,回来就在自己家铺面开了。   她和季淮在里面干活,儿子花销婆婆负责,每个月会给几百块钱零花,季淮偶尔也会找对方再要点钱。   孩子生病和回娘家会多给点,其余时候,生病都没钱打针,买件新衣服得等逢年过节的时候。   夏妮看了看时间,儿子马上放学了,赶紧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芋头煮熟后滚烫无比,得放在一边晾干,蒸熟的南瓜也是,她拿出来的时候还被烫到了手指,疼得差点甩了出去。   但是还得能忍忙活。   “圆溜溜”是一种糯米和绿豆混合的食材,口感跟珍珠一样,但是更Q弹,冷饮小吃中需要放,煮好后要马上放在冷水中,保持嚼劲和弹性,   等到芋头冷却,要碾碎,按比例放入生粉淀粉牛奶糖及盐,然后备用。   南瓜则需加入生粉和红糖搓成条。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吃食材也需准备,香菜葱花洗好切好,粉条烫好,粉饼需要提前把粉和鸡蛋搅拌好,放入冰箱,不然到时候搅拌来不及。   芒果柠檬要榨成汁,还有自制的酸梅汁,总有一堆事情要做。   后厨里摆放着三个大冰箱,她需要把做好的材料一一放进去保鲜,下午就可以开始卖了。   夏妮的手脚麻利,还能煮上饭,又去后面的小厨房把汤煲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利用空隙开始炒菜。   炒了一个青菜,又接着炒鸡肉,端出青菜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季淮。”她喊了一声。   “嗯?”季淮挠了挠凌乱的头发,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有些没睡醒似的看着她。   “忘记把被子给小帆了,你快去给他送给被子,一会午睡着凉了,我在炒菜。”夏妮探出个头说,说要又急急道,“煮红豆那个锅沸腾了,快,帮我掀开盖子。”   季淮走过去,掀开了煮红豆的盖子,“今天煮这么多?”   “昨天十点就卖完了,妈说今天煮多一点。”夏妮回。   “噢。”他点了点头,从桌子上拿过钥匙,“应该要午睡了,我去给他送。”   “回来记得买瓶酱油。”   “知道了。”   ……   季淮开着店里那辆黑色的半旧电动车,拐了个弯,开了出去,顶着大太阳,穿着大裤衩,在炎炎烈日,凭着记忆,往儿子幼儿园驶去。   迎着燥热的风,让他的脑子更清醒些。   这一世,他绝大部分的时光都待在这个小镇上,夫妻两人在店里帮忙,童贞梅就养着他们一家三口,他们说不了硬话,铺面是父母的,张罗也是父母张罗,反正他们就是一直干活干活干活。   到底是自己父母,哪怕是三个里面最不受宠的哪一个,他除了心底有些不平,也没反对。   有人养着孩子,吃喝不要钱,铺面上还有两层楼,他们一家现在住一个房间,以后儿子长大,大不了父母又出钱再往上盖,过着悠闲日子不就可以了吗?   他们自己哪里能过得这么自由自在?   可是夏妮在儿子上初中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地方,宁愿去市里洗碗端盘子住城中村,艰难供养还在读买去贵族学校的儿子,面对高昂的学费和伙食费自己咬牙出,也不要再和他待在一起。   儿子争气啊,高中考上了,后来夏妮跟他去了大学,在那个城市继续打工,很久没有联系他。   所有人都说两人狠心,绝情,他也跟着骂,童贞梅天天诅咒夏妮不得好死,点着香咒骂,不识好歹,是个白眼狼。   可是他忘了,夏妮曾经哭着对他说,不想再过那种卫生棉的钱都要伸手朝他父母要的日子,已经做牛做马十五年,哀求他一起出去赚钱,哪怕出去乞讨都行。   他骂她不识好歹,好高骛远,家里有房有车,还想要什么?走了家里的店怎么办?放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别人家哪有这么好的日子?   他们又不需要再打拼。   无视她因为劳累掉了个孩子,小月子根本没坐,后来一身病,不能再孕,还觉得有一个就算了,不能生就不能生了,他都觉得无所谓,没什么执念,无视她被童贞梅刁难,两边和稀泥,无视她的委屈和难过,随便哄哄。   更多时候,他是劝夏妮体谅他,不要吵闹,理解父母,甚至还会给夏家打电话,让夏家父母劝夏妮好好过日子,不要吵闹。   甚至有一次,她说她再也受不了,要去跳河,他劝住之后,也只当玩笑话,殊不知那时候她已经忍受到了极限,濒临崩溃,即将对他彻底死心,一切都是为了熬,熬到儿子长大。   在家里,他成天无所事事,得过且过,混吃等死,说得好听一些,他们是在家出卖劳动力换取生存,实际上,在童贞梅眼里,他就是没出息啃老,夏妮则是一无是处靠施舍几口饭吃。   所以他越来越懒,浑浑噩噩,夏妮则一天到晚干啊干,看人脸色过日子。   最后呢,大姐又离婚回来,伸伸手就能从童贞梅手里拿到钱,小弟几万几万拿去大城市潇洒泡妹,最后全家还咬牙给他在市上买房。   而他,妻离子散,一直都在这个店里帮忙,干活最多,花得最少,一直愚孝,也一直被骂没出息。   不抽烟不酗酒不赌博,脾气好,但是为什么他还需要轮回去给妻儿恕罪呢?   因为他麻木不仁,因为他胆小懦弱,因为他没有担当,因为他固执愚孝……   这样的人,仿佛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好人,可只有最亲的人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   夏妮最后一次哭着说,“我受不了,求求你,放我走吧,给我条生路行吗?我求求你了,好吗季淮?”   她还是好的,最后带着成材后的儿子来认他,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   “来给孩子送衣服啊?”   幼儿园门口的保安大爷笑着说,打乱了他的思绪。   “送被子,早上他妈忘记送来了。”季淮停下电动车,拔出钥匙。   保安大爷给他开了门。   因为经常来接送孩子,他对教室很清楚,穿过小小的篮球场,走上二楼。   小朋友们都吃好了午餐,准备睡觉了。   教室里头是休息室,每个小朋友有一张木质小床,空间宽阔,三名教师都在一边陪睡。   作为小镇上的贵族幼儿园,一个学期的费用近八千,童贞梅把季帆送来之后,经常念叨,贵得要死。   他觉得不错,学费高了,伙食和教学质量自然也就好一些。   “小帆。”季淮不用看脸,没被子盖那个就是他儿子。   小床上的人快速翻身,看到他欢喜叫了一声,甜甜糯糯,“爸爸。”   想起前一世儿子长得比他高,满脸疏离又不自然,还有点埋怨和憋屈,现在这幅样子无比可爱亲切。   “被子。”他走过去,把被子拿出来,铺在他的小床上。   “谢谢爸爸。”他又笑了,眯了眼,伸手去拉他的大手,还奶声奶气说道,“刚刚有一点点冷。”   “那你不跟老师说啊?一会感冒了。”季淮轻斥。   “不冷!”他又否认,抓着自己的小被子,捣鼓着小脑袋,“不冷!”   季淮无奈,看了看老师,打了声招呼,走出了门,“睡吧,爸爸回去了。”   “爸爸再见。”   “好好睡觉。”   季淮笑着走下楼。   他曾经骂过夏妮,都是她狠心和一意孤行,根本没考虑过儿子感受,让他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跟着她过苦日子。   夏妮反驳了他,说儿子过的苦日子,他也赏赐不少,他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她会尽力弥补。   哎。   这一世,他还是要尽力当好一个榜样。 第152章 愚孝懦弱的男人(2)   “叫妈回来吃饭吧, 她去小南姐那里洗头了。”   季淮刚停下车,夏妮便走回来说。   季父去干苦力活,一般是晚上才回来, 偶尔去乡下的房子住,童贞梅一直与他们住在一起,除非对方不回来了, 不然都是等她回来才吃饭。   “到点就回来了。”季淮把车推到里边, “你要是饿就先吃吧,妈也差不多回来了。”   “不饿,早上陪小帆去吃蛋糕了。”夏妮说完, 又解释,“他说今天不想吃幼儿园的早餐, 所以给他买了蛋糕。”   幼儿园是包早餐的, 一个月多少钱也是固定的, 不吃就得浪费, 她也难得这么奢侈惯着儿子。   “不想吃就不吃, 随他了。”季淮倒不觉得有什么。   话音刚落,童贞梅的大嗓门便传过来, 似乎还在争执着什么, 情绪激动。   “不可能的, 他女儿有那个本事?男人给的钱吧?”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嫁过来迟早也跑掉。”   ……   童贞梅的身后, 跟着和她差不多高, 浓妆艳抹的女人, 烫着大波浪, 两个耳朵上挂着大耳环, 脚上穿着铆钉细高跟。   俗气的潮流气息。   “我觉得也是, 听说是被包养了。”季芸直接下定论,声线很高,“这样来钱才快嘛。”   在这样的小县城里,若是谁家的女儿突然有了些成就,那一定不是正当路子赚的钱,多数会被说成从男人身上赚的。   “大姐。”夏妮唤了她一声,季芸说得正起劲,敷衍应了一句,又和童贞梅说着一路走到后厨。   夏妮也跟了过去,没有再说话。   大姑子比季淮大好几岁,今年已经快四十,离过两次婚,头婚生了儿子,二婚生了女儿,据说现在还和年轻时在一起的小混混厮混。   时不时会轮流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回来住一住。   童贞梅和季芸一屁股坐下来,开始继续争论,拿过筷子就夹菜吃。   夏妮和季淮也坐下来。   两人都比较话少,季淮大口吃饭,夏妮端着碗也在吃饭,期间,时不时被问到会回,不然就当背景。   童贞梅和季芸都是话多的人,拔高声调,讨论着东家长,西家短,哪个女人又怎么怎么样,那个男人也不是好东西。   一顿饭吃到近尾声,外面便来客人了,是两个小女生,应当是找个地方躲着聊天。   夏妮第一时间站起来,收拾好后走出去,笑着把菜单带过去,“吃点什么?”   两人一直在聊天,随便瞥了一眼后说道,“两碗奶香芋头,然后再要两杯柠檬汁,谢谢。”   “好的,稍等一下。”夏妮走回去。   生意开始了,童贞梅也没再聊天,催促着季芸,“赶紧吃赶紧吃,吃完收拾了。”   夏妮进来开始忙活,季淮去搬桌子和椅子,昨天晚上太多顾客了,都坐到外面了,把很多桌椅板凳都搬了出来。   童贞梅带上她收钱的包,把柜台的东西准备好,也快一点多了,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   “一份麦香脆饼。”   “来一份奶香芋头和一个甜滋滋圈。”   “一杯酸梅汁和两串炸鸡翅。”   ……   顾客点完,童贞梅就冲着后厨喊,饼和炸鸡翅这种需要季淮现做现煎,奶香芋头则只需要从冰箱拿出来,加上配料,然后端出来。   他们夫妻就守着这个后厨,忙来忙去,跑来跑去。   季淮下午工作比较多,一会炸鸡排,一会炸鸡翅还要煎饼,所以都是夏妮端出去。   童贞梅则在外面拉客户,这个小镇上百分之八九十的人她都认识,眼尖得很,远远瞧见便问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今天带姐姐出来了?弟弟呢?在家奶奶带着吗?”   “坐坐坐,今天还吃南瓜粉吗?今天南瓜粉不错,可以加姜糖。”   “那就一碗南瓜粉吧,要热的。”那位顾客牵着女儿走下来,对着她说。   “好。”童贞梅笑着说,然后叫住了夏妮,“一碗热的南瓜粉,放姜糖。”   夏妮应,还没走又被叫住,童贞梅看向顾客,“红糖也放一些吧?单单放姜糖也不太好吃,小孩子也不喜欢的。”   “这样也行。”顾客点头。   “我推荐没错的,吃了你就知道了。”童贞梅笑,又冲着夏妮吩咐,“红糖姜糖都要,不要太甜,也不要太烫。”   “好。”夏妮端着托盘走回去,大姑子正在风扇下面坐着,刷着视频笑得乐呵呵。   她继续来回跑,煮红糖南瓜粉、冲牛奶,把东西端出去,来来回回跑。   里面还打着空调,她都累出一身汗,季淮在后厨更闷热,不断炸东西,跟烤炉一样,后背也是湿了一片。   “来了?今天吃什么?”   “烤鸡翅好了没?小妮,六号桌的煎饼还没好吗?”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个桌要一份煮花生!你耳朵听什么呢?”   ……   童贞梅的大嗓门不断传来,夏妮来来回回跑,三点到四点的时候人最多,她还要做各种东西,恨不得分身成两半。   童贞梅在外面来回走,见哪桌没人了就收拾,因为是小吃,也好收拾,拿来一个桶,往里面丢就是,她请了一个附近的妇女,会来把碗盘洗干净,因为如果不洗,一会就要夏妮或者她洗,还要做饭,根本忙不过来。   有人洗了,夏妮做饭,她就闲很多,也才一千五一个月。   期间,童贞梅肚子突然有些舒服,喊了夏妮,“出来看着,我去上个厕所。”   “好。”   夏妮一边走出来一边擦汗,额头都是细汗,童贞梅把身上的包放在她手上,里面是收款的二维码和一些现金。   她走后,夏妮又继续在后厨和外头奔波,肯定也忙不过来,有时候客人叫了结账,她只能语气歉意道,“等一下,马上来了。”   等她端着饮品出来,看到季芸已经去收款了。   她用的不是童贞梅的二维码,而是自己手机上的二维码,她丝毫不心虚,当着夏妮的面走向另一桌,笑着道,“一共三十九。”   “你是老板吗?”那桌人不认识她,结账的男人疑惑问,又看向不断走来的夏妮。   这种小店,一般收钱的人身上挂着个包,夏妮那副打扮才像,刚刚还来送东西了。   “放心扫吧。”季芸一脸无奈,“都是一家人。”   对方又看向季妮,她扯了扯嘴角,“那是我姐,扫她的也一样。”   季芸干这种事又不是一回两回,包括童贞梅的小儿子季永安也一样。   暑假回来一趟,下来干活都是为了收钱。   对方没再说,结了账,也就走了。   季芸还有模有样提着桶来收拾,然后又去另一桌收钱了,有时候还去接夏妮端出来的东西,替她送过去。   夏妮觉得季芸和季永安都是很贵的劳动力,干最轻的活,拿最多的钱。   她和季淮去收账都是拿着柜台的二维码,从来不会私底下拿一分钱。   有时候想想,好像太憨,但是私底下偷偷拿,又觉得像小偷,干不出来。   等童贞梅出来,夏妮又把钱包给对方,去了后厨,童贞梅还抓到季芸用自己二维码,只是咬着牙,不轻不重骂了一句,“你个死丫头。”   “妈。”季芸笑着把手机收回来,笑呵呵又坐回去,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童贞梅也没说什么,继续拉客收账。   一直忙到四点多,季帆坐着校车回来了,童贞梅站在路边接,一口一个宝贝,对方乖乖叫了声奶奶,她拉着他进来,让他自己去玩。   季帆还是很黏夏妮的,冲到后厨抱着妈妈的大腿,昂着头,天天唤了声,“妈妈。”   “小帆,去外面坐着好吗?爸爸妈妈现在没空,让爸爸给你做个煎饼吃好不好?”夏妮正在做柠檬汁,都忙不过来,语气也有点着急。   没办法,他还小,不敢让他一个人去楼上,小孩子淘气,只能用吃的哄着。   季帆眼底流露出失望,“妈妈……”   “柠檬汁做好了吗?都催了几次了?”童贞梅又过来催了,拧着眉又看向季淮,轻斥道,“那个鸡翅不是一对,是一个,你长耳朵都没听。”   “好了。”夏妮快速把柠檬汁端过去,期间还差点绊到儿子,又急又气,脱口而出道,“妈妈说不要站在这里,赶快出去!”   厨房乱糟糟,还有好些滚烫的水,伤着怎么办?   着急之下,语气控制不住。   季帆一脸委屈低着头,夏妮见此,又愧疚万分,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那么忙,谁记得一个还是两个?”季淮把锅合上,脸色也有点不悦,“多了就多了,你记得那么清楚自己来。”   “多了谁要?不浪费食材啊?”童贞梅火冒三丈,当下就怼回去,“我要是能来我就来了,你去招呼?”   “柠檬汁到底好了没?不然我走了。”外头又在喊。   “好了好了,这就来。”童贞梅又骂了两句,转身走了。   季淮从里面走出去,蹲下去抱儿子,放缓了声音,“爸爸给你煎饼,让妈妈给你冲杯牛奶,去外面坐着等爸爸妈妈可以吗?”   “好。”季帆揪着小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夏妮。   她刚刚就挺愧疚,也冲他笑了笑。   季帆也笑了。   季淮把他抱在外面,坐在靠里面的空桌子上,“儿子,不能乱跑,等餐就要好好等着。”   季帆又重重点头。   他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走了进去。   童贞梅看着他慢吞吞的动作,更看不顺眼了,但对自家儿子还是有几分耐心,夏妮端着东西出来,上桌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她便道,“做什么呢?又不是烫东西。”   “赶紧去做两碗姜汤南瓜粉,要快点。”   ……   夏妮回来的时候,季淮把饼煎好了,还拿了最好的炼奶浇上去,一看就是给儿子的。   她快速倒好牛奶,一起端了出去。   季帆看着妈妈走过来,一脸兴奋,露出他的小牙齿,夏妮叮嘱,“牛奶还有些烫,要一会才能喝,妈妈先给你放一边啊。”   “嗯。”   他素来听话,不让他碰就不会碰,夏妮安心回去工作。   小孩子吃东西慢,夏妮每一次出来看着小口小口啃饼的儿子,嘴角都扬起浅笑。   接近六点,慢慢没什么人了。   季芸不知道从哪里又回来,一眼就瞧见了坐着的季帆,走过去,“哎哟”了一声,语气不明,“你妈也是舍得把一个饼给你折腾,姑姑想吃一块都没得吃。”   闻言,童贞梅走过来,看着盘里的饼,脸色也拉下来。   季帆他前面一个完整的煎饼被啃得乱七八糟,有炼奶的地方都被他啃了,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他喜欢炼奶,就逮着有炼奶的地方啃。   他还舔了舔嘴角的炼奶,对季芸道,“让妈妈拿给姑姑吃,还有牛奶。”   “你妈妈真舍得。”季芸说话也阴阳怪气,随了童贞梅,自觉了不起。   夏妮出来听个正着,有些难堪尴尬。   童贞梅见她走出来,板着脸道,“给他一两块就行了,一大个饼没吃几口,剩下的别人也吃不了,浪费食材浪费钱,他当玩具玩,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话里话外,没有半分瞧得起。   本身夏妮嫁给季淮她就不同意,娘家又穷,还在农村,也就长得有几分姿色。   “没吃完我和季淮再吃。”夏妮只能这么说。   童贞梅也没再说什么,神色间,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也没骂,转身走了。   夏妮看着儿子一脸无知的神色,还伸手要喂她,极力挤出一抹笑,“小帆先吃,爸爸妈妈一会再吃。”   季帆还把给他们留的放在一边,一脸认真在分。   夏妮是把委屈咽在肚子里,起身去后厨做饭了,吃好饭晚上还要忙活。   以前童贞梅会骂她,当真是指着鼻子骂,专门挑季淮不在找理由骂。   自从她去学了饮品后,没再骂了,因为需要她干活,但是有时候说话很有内味,说的话能化作一把把尖刀,刺得你生疼,憋屈又说不出来。   晚上她还要照顾孩子,一般是季淮一个人在忙,晚上人也少一些。   等他收拾完桌椅上来时,已经是十一点半,她把孩子哄睡了。   忙活一天,他先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伸手捶着自己的双臂,酸胀得很,随口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没吃什么饭?”   “我把小帆吃剩的煎饼吃了。”不说还好,说了夏妮就觉得憋屈,看向他,忍不住红了眼眶,“一个煎饼六块钱,妈说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把一个煎饼给他吃着玩。”   “我们忙了一天,是不是一块煎饼都不值得吃?”   “妈没那个意思吧?”季淮素来不掺和这些事,和稀泥般道,“或许你误会妈了,吃了就吃了,可能是你想太多。”   说多了也累,夏妮躺下来,也没再说什么,“你觉得是就是吧,反正你们家人都对。”   “都是一家人……”   “这是你家,不是我家。”夏妮忍不住看着他,眼眶泛泪,“你永远不会明白我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你也不想去明白,我只有干活,我吃的每一顿饭,每一米粒,才会觉得那不是施舍,是我自己挣的。”   “可是哪怕我做得再辛苦,我的价值都不会被认可。”   ……   “你又来了。”季淮呼了一口气,忍不住扶额,头疼道,“你是我老婆,不是什么外人。”   夏妮不想听他说,反正也说不通。   季淮看着她,拉开被子睡了下去,伸手要去抱她,夏妮反抗,他又抱住,他好脾气哄,“妈可能说话不太中听,对我也一样,不舒服你对我发火,消消气。”   “明天我送小帆,你多睡会。”   “我睡着也不安心,听到妈的声音我不下去就会心慌。”她承认的确有点怕童贞梅,不干活都不安心。   季淮心底叹气,把她往自己怀里搂,心疼万分。   童贞梅能骂遍一条街,指桑骂槐的本领强得很,以前对她极其苛刻。   她嫁给他的时候,不过刚满十八,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没读什么书,他也是,一起去酒店打工认识的,她懵懵懂懂,像张白纸,嫁得都稀里糊涂。   这边经济落后,没读书的人,十五六岁就结婚了,十八岁都生两个孩子了,他当时都二十七了,大她九岁,的确是把人骗到手的。   除了年龄大,什么都没有,彩礼也才给了八千,童贞梅都嫌多了,也没领证,把酒一摆,就当结婚了。   “上次你跟我说出去住,我们没有存款,出去房子都租不起,在家什么都有。”季淮说着,看着她一脸委屈,又妥协了一点,“等儿子读完幼儿园行吗?到时候你要是真想出去,小学就带他去市里上小学,等到那个时候,一起打工,也能养得起。”   “不过择校费需要一万五。”   夏妮大抵太想出去了,她伸出一个手指,轻声道,“我……我存了一千。”   存了很久了。   季淮低低笑出声,“一千能干嘛?市里租个房子都要七八百,加上水电费就差不多一千了。”   夏妮垂眸,紧珉着唇没说话。   季淮也没说话。   沉默了许久,他不确定出口一句,“老婆,你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不说还好,一说,夏妮眼泪如决堤般涌出,顺着眼角落下来,像是被看穿的倔强,又好像被人理解了一点,哭得停不下来。   她没敢哭出声,咬着牙抽泣着。   以前她也哭,刚开始他会哄,后面真的很无奈,沉默任由她埋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是也不放在心上,其实最为气人。   季淮伸手给她擦眼泪,做多了粗活,指腹也有些粗暴,她其实才二十二岁,脸蛋平滑,没舍得用力,如实道,“我是不太可能理解你的,毕竟身份不一样,我大你太多,也体会不到你现在的想法,你尽量把你的需求和我说,我尽量去满足。”   “要去市里也不是一下就能去,过两年行吗?”   夏妮点了点头,她已经有些被磨平的棱角,知道生活难,结婚相处也难,融入一个家更难。   只要能出去,总是好的。   “我们存点钱,不然也没择校费。”季淮给出自己的计划,随后又道,“每个月妈给我打的钱,我会转给你,能存多少是多少吧。”   “你说到要做到。”夏妮盯着他,眼底泛着认真,随后又道,“能不能先别和妈说?我怕妈不同意。”   他们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我当然不说,我傻啊?说了还给能给我们钱?”季淮说完抱着她,“以前单身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有老婆孩子,我总要为老婆孩子考虑一些,一辈子在这个店里干也不行啊。”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夏妮回抱他,“你不是说一直在店里挺好的吗?”   “那是之前,永安今年毕业了,过不了几年他就要结婚,到时候很麻烦,我肯定也要为我们儿子攒点钱,毕竟是两兄弟,用钱的时候矛盾还是很多,不能一直靠爸妈给。”季淮分析着,总结道,“手里还是要有点钱,不然底气都没有,永安性子也难缠。”   夏妮听到他这些话心安了不少,说明他真的有在打算。   忍几年就几年,以前那么难熬,她都过来了。   “对了,大姐今天在收账?”季淮又问。   “嗯。”   “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给他们扫?”他低头看怀里的她,没等她回答,又自己说,“算了,你肯定不敢。”   “知道你还说!”她轻拍了他一下。   “我去收。”季淮突然说。   “不……不好吧?”她说得很犹豫,“那不是……”   “永安以前回来不是都把自己的二维码打印出来,没钱就坐在店里收钱,有钱就出去玩,我一天到晚干活不能收了?”季淮对着她说,“我收怎么了?你不敢我来干。”   夏妮:“……”   “我要想收,时机多得是,以前是懒得收。”季淮看向她,振振有词,“靠那点钱存,一分不花都存不了多少,没工资还不让收钱?我累死累活干活没点好处吗?”   “我就收,明天我就打印你的收款二维码去收。” 第153章 愚孝懦弱的男人(3)   次日。   大清早, 下面已经格外热闹,季淮和夏妮睡得靠近楼梯口,被吵醒了。   季帆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今天周末, 不用去学校, 但他也醒了, 坐起来揉眼, 又爬到爸爸背上,闭着眼抱着爸爸。   季淮肩膀故意动了一下,他被吓了一跳, 醒了以后又笑, 然后声线迷糊道, “爸爸,我昨天梦到我开飞机。”   “开飞机去哪?”季淮顺着问。   “去大森林,采蘑菇。”他侧着脸,奶声奶气道,“摘了大蘑菇喂小猪。”   “一个两个小猪, 是爸爸。”   ……   季帆说得颠三倒西,一边说还一边笑,随后又乱说一通,前言不搭后语。   季淮对孩子还是很疼,属于溺爱,鲜少打骂孩子, 抱着儿子起身,然后带他去洗漱。   夏妮找好他和儿子的衣服, 让两人换上, 一家三口下楼, 童贞梅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似乎在和谁聊天。   下去之后一看,是季永安,他正翘着脚丫坐着,又换了一个新发型,两边剃光,中间竖起来,还带个耳钉。   季永安长得没季淮耐看,但他会打扮,穿着白色短袖加牛仔外套,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   “什么时候回来的?”季淮走过去问。   “昨天晚上就到市里了,朋友同学约我去唱歌,所以今天才回来。”季永安喝了口茶,回着他。   季淮:“这一次毕业回来,准备找什么工作?要不在家里考个事业单位?”   这种小地方,事业单位就是最好的工作了,稳定福利又好。   “谁待这啊?”季永安一下否决,提高声调,“我是在海城读书的,让我回到这种地方,考上领着两三千,猴年马月我才能赚出一套房?”   “这里的人我看着就烦,就是山沟沟,想找个大一点的广场都没有,脑子坏了才待在这里,过段时间我就会去首都了,那里赚钱的机会才多。”   ……   季永安言语间流露出的鄙夷嫌弃,还有狂妄的口气,让人极其不舒坦。   夏妮觉得他不就是在骂他们吗?看不起生活在这里的他们。   自从季永安出了省去了大学,更加心高气傲,当初考上专科,还办了酒庆祝,因为是这个家学历最高的人,他说的话,基本没人反对,童贞梅对他更是有求必应,夸成一朵花了。   季淮点了点头,缓缓又道,“不过你去首都人生地不熟的,也麻烦。”   “我有很多同学在那边,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你也不懂这些。”季永安打断他,又看向童贞梅,“妈,你说是不?首都的机会肯定比这里多啊,   “是是是,这边哪能赚什么钱?”童贞梅笑呵呵,“听说你岚姨娘家那个小侄子,就是去了首都,一年挣好几百万呢。”   “去大公司上班,一年上百万不是很正常?人家赚钱容易得很。”季永安又举了很多个例子,随后道,“人家一个月分成都几十万,妈你见过吗?”   “这么多啊?那你也挣,让妈跟着享福。”童贞梅已经幻想上了,给他定下目标,“挣回来去市区里买房,再买辆豪车开。”   “我肯定买啊。”季永安口气十足。   季淮和夏妮也没说什么,打了声招呼,抱着儿子去外面吃早餐,童贞梅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道,“一会我去买食材,然后要去办点事,我把东西放在后厨,今天饭菜多做点。”   “嗯。”   夏妮应,随后两人离去。   季淮抱着儿子,她与他并肩走在小镇上,这里的生活节奏极慢,大家聊天喝茶打麻将,在树荫处下棋……   年轻人大多数也外出打工了,留下来的很多是中年人和老年人,好些还带着个小孩,都是父母丢回家给爷爷奶奶带的。   走着走着,夏妮不确定问,“首都工资真那么高吗?我听说他们随便都几万一个月,还听说那么高工资的工作遍地都是。”   他们一直待在小镇上,最多去市里,省也没出过,外面世界什么样他们也不知道。   “应该吧,毕竟是首都,全国最发达的地方,有钱也正常。”季淮其实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季永安除了花钱,一无是处,花了高价去读专科,其实毕业证都没拿到。   擅长泡妞赌博蹦迪吹牛,异想天开,无可救药。   “真好,那里一定很繁华,高楼大厦的。”夏妮话语里带着羡慕向往,随后又有些无奈心酸,语气落寞,“说出来怕你笑我,我以前最想去的城市就是首都,还说要努力考去,和李欣都约好了,上次我回去,听说她真的考上首都的学校了,以前我和她成绩差不多。”   她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就发生变故,父亲不能干重活了,在这样的地方,普通人就只能干重活赚钱,没有生活来源就会饿死。   她成绩一落千丈,连初中都是勉强读完。   本来想去职高,有些专业还不要学费,国家扶持,有助学金,可是生活费怎么办?她还有弟弟妹妹,只能含泪出来打工。   在这里,初中出来打工的人太普遍了,有些女孩子没读完初中就已经辍学,两个小毛孩结婚也是常有的事。   “我为什么要笑你?我还不是读书的料呢,儿子要随你就好了。”季淮笑着说,伸手去牵她的手,又道,“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无非就是初中毕业了。”   夏妮被他逗笑。   “半斤八两,不过读没读书,有什么关系?能读就读,不能读就找工作去。”他说得无所谓。   “不读书做什么?和我们一样吗?”夏妮这一点与他无法达成共识,他对孩子教育全然撒手,觉得读书天生就会。   “有什么不好?我也会手艺,又不会饿死。”他全然不觉得有什么。   夏妮无奈,不想争论。   “读书。”季帆看着爸爸,用力点了点头,指着那家蛋糕店,“吃蛋糕,爸爸,想吃蛋糕。”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季淮抱着他走进去了。   夏妮:“……”   儿子虎头虎脑,她看着他还真有点迟疑了。   难道,读书真天生啊?   蛋糕比包子贵,一杯豆浆都要四块,一小块蛋糕就八块,夏妮都不舍得吃,迟迟没点,季淮大手一挥就拿了三块。   他属于得过且过,没追求,也没存款,噩噩浑浑过着,无欲无求。   吃完蛋糕后,季淮带他从超市旁边路过,小家伙眼尖,看到了一家飞机,摇着他的手,一直叫他买。   “爸爸!”   “要大飞机。”   三岁半的孩子正是任性的时候,撅着小嘴,看着飞机眼巴巴。   “不可以,你昨天才让妈妈买了玩具枪。”夏妮摇头,拒绝了他。   “爸爸。”季帆知道季淮对他有求必应,继续看着他,“小帆想要大飞机,想要。”   他拖着声音,就差没满地打滚了,一直摇晃着爸爸的手。   “这个怎么卖?”季淮走过去问。   季帆迈着小脚丫也跟着过去,还凑过去看,小手摸着,想要极了。   “这个价格有点贵,因为是遥控的,要两百七。”店主走出来说。   “走啦,他也就闹一闹,哪有多喜欢?”夏妮一听价格就赶紧拉着他走。   两百七,很贵很贵,那不是糟蹋吗?   季淮的确也没钱,一脸窘迫看着儿子,对方哄着眼眶指着飞机,在他怀里翻腾,“爸爸,要飞机,要飞机。”   许是昨天就梦到,这一次季帆比以往都想要,不断求他,“就要一个飞机,爸爸,要一个嘛。”   他对钱没有概念,只知道爸爸都会给他买。   “爸爸买不起。”季淮如实说,哄着他,“等过几天,爸爸有钱给你买好不好?”   季帆安静了,掰着小手指,“几天是明天吗?”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季淮回。   他皱着小眉头,似乎不太理解,又问,“那是明天吗?就是去幼儿园的时候,爸爸就买。”   他说的是星期一。   季淮不知道怎么说,干脆道,“等爸爸有钱,爸爸就马上给你买。”   “明天妈妈带你去买一个小小的,那个你不会玩。”夏妮也哄他,生怕季淮去买。   他真的会背着她偷偷给孩子买,说了不让吃的零食,只要儿子要,他就会买,除非买不起。   “想要大飞机。”他不乐意,还出言,“我会玩,妈妈我会玩大飞机。”   “小帆,听话一点。”夏妮看着儿子。   季帆鼓着腮帮子,也没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很难过,因为很喜欢大飞机。   “好了好了,爸爸给你买。”季淮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还保证,“过几天我们就买,我们买。”   “不要买。”夏妮急了,“小孩子说说而已,他每一个玩具都很喜欢,你要给他全部买了吗?不要太顺着他。”   季淮又固执,什么都不听,觉得能买就可以买。   夏妮气得半死,每次都是这样,他看似脾气好,任劳任怨,实际上完全无法沟通,他左耳进右耳出。   听到爸爸要给自己买,季帆也开心得很,抱着他爸爸不肯撒手。   夏妮还说了两人好几句,回到家的时候恰好被童贞梅听到,季永安还坐在柜台打游戏。   “又要买什么玩具?”童贞梅随口一问。   “去超市的时候看到一个玩具飞机,闹着要买,要两百七。季淮也应,随后笑着看儿子,“让奶奶带你去买。”   他以往一直都觉得,两人在店里帮忙,孩子的花销,童贞梅就应该全部负责,只要负责了,给不给钱,给多少都无所谓。   不饿死就行,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他也没别的花销。   “奶奶。”季帆揪着小手,转了身子,指着对面那个超市,“在那里,有一个大飞机。”   “那么贵啊,不买了啊,下次奶奶给你买别的。”童贞梅眯着眼笑,看着他又道,“你天天要买玩具啊?家里的钱都要让你买玩具花光了,奶奶还要养你,哪来的钱?”   童贞梅这话明显是说给季淮和夏妮听的,夏妮敏感,垂眸也没说话。   他们没出息吧,让别人养孩子,被人说能怎么办?   有点活该。   季帆又看向爸爸,有点伤心,“奶奶不给买。”   “爸爸给你买。”季淮又说。   季淮刚说完,童贞梅就拉下脸,大骂道,“你真有钱,两百多一个玩具都给他买,当我的钱是印出来的?”   她全然是一副拿了她的钱去挥霍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养了一群白眼狼。   见形势不对,夏妮连忙道,“妈,没说买,刚刚小帆闹着不肯走,所以哄了一下。”   “孩子还在,还没骂有什么好骂的?”季淮说完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孩子就往楼上走,也不知道他和儿子说了什么,上楼梯的时候一直在嘀咕。   进房间的时候,季帆一直在笑,把小眼睛弯着月牙,更加粘他。   楼下。   童贞梅这张碎嘴一直在骂,“两百多也好意思开口,哪个小孩买玩具两百多?”   “大城市好几千几万的玩具都有。”季永安一边打游戏一边说,不屑道,“两百多算什么?”   “这里又不是大城市,你哥那个样子像有钱人吗?现在还在家里,生的孩子还得我帮他养,他配买两百多玩具吗?”贬低的话童贞梅压根没想就能出口。   季永安嗤笑一声,也没说话,继续埋头打游戏。   “你哥那个孩子也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样子,两个人也是不会教育的。”   “我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他操心这些,当初我都说了……”   ……   童贞梅又开始念叨咒骂,她想骂什么就骂什么,全然没个度,躲在后厨忙活的夏妮隐隐还是能听到一些,心底挺不是滋味。   她如果和对方骂架,必输无疑,也讨不到什么好,季淮基本上不当一回事,该什么样就什么样,被骂也是听一听,又埋头干活。   他下楼和她一起处理食材的时候,夏妮还对着他道,“儿子明天就忘了,你偏要说了让妈骂,你是不是也找骂?”   “骂就骂嘛。”季淮态度无所谓,脸色未变把水提上去烧,插上电又看向她,“我拼死拼活干活,连给儿子买个玩具都不行?不给算了啊,我自己会收钱。”   夏妮被一噎,还真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看着季淮干活,有点感觉他生气了,但他这个人看着老实憨厚,只会干活,生气一般也不会说什么。   当天,季淮真的拿出了她收款的二维码,淡定放在兜里,夏妮心跳都加速了,忐忑问,“真要收吗?”   她很心虚。   “收点吧,我一会看看。”他说得模棱两可,让她也不好说话。   夏妮还紧张了好一会,没想到季永安已经在柜台了,看这架势,有点难办。   客人一说结账,他跑得比童贞梅还快,一脸笑意,“妈,我来我来,您歇着。”   “你这混小子。”童贞梅骂。   骂归骂,也没多说什么。   夏妮不断端东西出来,看她太忙,季淮自己做然后再自己端出来,放在顾客面前。   “多少钱?”对方问。   季淮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十八块。”   对方掏钱,季永安又冲过来了,“哥,你去忙,我来收。”   夏妮也正好出来,季淮也没说什么,点头转身就走了。   她心底叹气,季永安没脸没皮的程度,季淮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所以不受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一整天,季淮没收到一分钱,全天都是季永安在收,毫无成本,净赚。   童贞梅一句话没说。   当天晚。   季淮没说话,夏妮也没主动挑起这个话题,反正他们说了他也每次都沉默,不然就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只能叹气,然后当做没发生,也不是第一次这样。   第二天中午,夏妮煮好饭,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季永安说他过几天要去首都。   “听说妈要给你四万拿着去?”季淮突然问。   夏妮都蒙了,四万?那么多?   “对啊,刚开始去,肯定要有点钱在身上,这样底气才足,那边项目多,我还可以投资,入股什么的。”季永安不清楚季淮怎么会知道,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说得理所当然。   “四万?谁拿四万去找工作?胡扯!”季父今天也来了,听到一脸震惊,当下就骂。   他常年做工地活,有些黑瘦,每次吃饭都要吃稀饭,不喜欢干饭。   稀饭配萝卜最好,勤俭了一辈子,四万是个很大数目。   “人家大城市都是这样,那边的人也都这样。”童贞梅声音比季父还大,不耐烦道,“你知道什么?不拿钱怎么去?大城市花销多大?不知道你就闭嘴!”   她一直都瞧不上季父,拧着眉,黑着脸,话语间是满满地嫌弃。   季父还真止了声,好一会才声线微弱道,“四万也太多了。”   “爸,我刚出去工作,四万哪里多了?大城市人家都买房买车,我有什么?我一个人还去那么远,一个人打拼。”季永安说得还委屈上了,“你们觉得多,这笔钱在大城市,很快就赚回来了,我一万多或者几万一个月,到时候还你们。”   季父也没什么文化,被他说得动容,大城市是不是这样,他也不知道,只能,“爸也不清楚,你看着办吧。”   “钱终究是难赚,你要注意,别被骗了,留个心眼……”   季淮话还没说完,季永安就打断,“哥,我知道的,我上学就在大城市,实习也是,外面很复杂,但是我又不傻,我待了那么久,也算新城市人了。”   “你哥懂什么?他哪里都没去过,你懂的都比他多,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努力找个好工作。”童贞梅也赞同,还看向季淮道,“他都去过那么多城市旅游,在外面读书,这些还要你教?”   “也是。”   夏妮觉得他们说话是有点过分的,怕季淮自信心大受打击,侧头看他,结果他也没什么反应。   等到有客人来的时候,两人在后厨,季淮路过她,夏妮还悄悄问,“你怎么知道妈要给永安四万?”   季淮:“不小心听到的。”   “哦。”夏妮心底其实是有点不平衡,以往就知道季永安花钱多,每次放假都拿钱去旅游,经常不回来,潇洒得很。   为了两百多块的玩具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却给季永安四万,都不眨眼。   但是想想,她又安慰自己,季永安是去找工作,这个也不能比。   “从今天开始,这钱,我肯定要收。”季淮突然说。   她抬头看他。   “四万可不是小数目,我连三百块都没有,妈如果不拿钱,我们还真没钱。”季淮说着,也没多说,端着东西就出去了。   夏妮看着他,他好像更生气了。   以前季永安花再多钱,季淮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读书都没关系,好像从童贞梅不答应给季帆买玩具,还骂了他们,他就有点不太高兴。   不过,季永安还在,季淮也只能干活,夏妮觉得他也下不了手,等季永安不在,童贞梅也在啊。   又一次,夏妮端着牛奶走出去,看到季淮站在柜台前,对着季永安道,“要玩游戏就上楼去玩,在这里别人看到影响不好。”   季永安头都没抬,今天也收了几个小时的账了,他打得正上瘾,直接就走了。   等季永安上楼,一桌客人刚好喊结账,童贞梅去打麻将了,晚上才回来,是故意让季永安收账的。   “来了。”夏妮走去柜台要拿付款二维码,季淮直接就掏出前面兜里的二维码,出言道,“一共六十一,给六十就行。”   “好,谢谢。”客人扫了结账。   “叮!”夏妮的手机突然发出声音,她的心都漏了一拍,赶紧转身跑去后厨,手心都出汗了,慌忙把手机调成静音。   看着六十块的收账记录,心虚得不行,心跳加快。   还没缓过来,手机又出现提示,“收款:32。”   接下来,夏妮忙活的时候,只要季淮出去,她回来就要看手机。   “收款:18。”   “收款:16。”   “收款:34。”   ……   夏妮觉得他太嚣张了,要去阻止,这样会被发现,结果他用她二维码结账三四次,就会拿童贞梅的二维码去一次,还说完,“今天生意不好而已。”   “……”   等到晚上,季永安已经去鬼混了,童贞梅来了,带着她的包,看到老熟人聊天,还要说一下自己的小儿子,“昨天回来了,今天在店里帮忙半天,又去市区玩了,闲不住。”   “过几天要去首都找工作,年轻人嘛,出去外面看看,闯一闯。”   ……   夏妮在舀糖,见手机又亮了一下,这可是晚上,她呼吸又不顺畅了。   “收款:45。”   她加快动作,出去看到童贞梅正在里面收拾桌子,季淮从外面回来。   “嗡。”   童贞梅手机也提示收款消息。   夏妮把东西端给客人,匆匆去了厨房,压低声音,“你疯啦?妈还在,会被发现的!”   到时候,童贞梅非骂死他们。   “两桌人,给她留一单,不会发现,别担心。”季淮说完又把鸡翅捞出来,拿出去了。   一般来说,都是季淮收尾,因为她要照顾儿子,都要提前上楼,给对方洗漱。   等她上楼的时候,他还在下面收拾,童贞梅多数也会提前上来,只要没什么人,她就走了,有时候十点了还要去唱歌。   比他们还忙。   夏妮洗澡出来,她看到手机上的提示,都十点多了,收到三笔钱,数额都不大。   她看着余额,害怕得倒吸一口气,等季淮上来,她拿给他看,后怕道,“四百多呢,妈真的会发现的,你别搞了。”   “她只会以为是永安。”季淮不为所动,还拍了拍她的肩,“我有分寸,今天生意也好,发现不了。”   夏妮觉得她胆子一直都比季淮大,比他有想法,这一次,她真的很怂。   她也一直叫他别搞了,但是他固执啊,就觉得要给儿子买玩具,有一次还说,“永安和大姐也这么干,我就不行?我们两个人一天忙活,不值几百块?”   夏妮一时无法反驳。   第三天,他就去给儿子把飞机买回来了,季帆超级高兴,一直喊着爱爸爸,季淮脸上露出笑容。   但是,童贞梅看到这架飞机,瞪大眼,破口大骂,“你们可真有钱了,这么贵的飞机也买来糟蹋。”   甚至,她还对季帆说,“你妈妈就怂恿你爸爸花钱最厉害,不要这个妈妈了,不要叫她妈妈。”   “妈,不要对他说这些话。”夏妮当下就制止,“这样不好。”   “怎么?我还不能说了?不是事实?”童贞梅一看她反驳,像是抓到了发泄口,阴着脸,“我就说,怎么了?我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季帆抱着飞机,站在原地,一脸不解看着两个大人,季淮走过来,对着他道,“小东哥哥找你呢,快去和他一起玩,奶奶和妈妈在谈事情。”   夏妮也认真没说话,让儿子先走。   “两百多的玩具,怎么不去抢啊?”童贞梅见她没说话,骂得更起劲,“不是我骂你们,什么都要好的。”   夏妮还没说话,季淮先开口,“妈,给永安四万的时候,也没见你眨眼。”   “那能一样?”童贞梅瞪圆眼。   “怎么不一样?”季淮也提高声调,一字一顿道,“四万和两百多的确不一样,差远了,用得着这么骂吗?也不是天天买,他不是毕业了吗?花钱也没见停。”   童贞梅也心虚,但气势她不输,振振有词,“那是去找工作,又不是干嘛,有些钱,没必要花啊。”   “算了,这一次我也不说了,你们也没什么钱,这么花下去怎么办?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   季永安最后拦住童贞梅不让吵,还劝了季淮,“哥,别理妈,两百多块的玩具而已,妈也是糊涂了,脑子拎不清。”   季淮没理,拉着夏妮走了。   童贞梅似乎被气着,又骂了两句,还被季永安骂了,对方又哄又教育,还真把她说服了,之后也没再说什么。   夏妮觉得季淮这一次是真的被气着了,他虽然没说,但是他每天都把她二维码拿去刷。   季永安走后,童贞梅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店里,有时候下午都要去打麻将,有时候晚上后半段就走了,有时候觉得人少也走了。   只要有机会,季淮绝对不会放过。   夏妮的手机上,一天有几十条收款提示,季淮一般会控制在两百到四百之间。   她原先觉得童贞梅会发现,可是压根没发现,不过想想,店里人流浮动也比较大,各阶段不一,没有确定性,有变化也正常。   刷了四百没发现,夏妮都不清楚店里流水究竟有多少,肯定不低,她还真没算过。   所有东西都是童贞梅买的,所有花销也是她负责,根本没有了解的机会。   利润多少她也全然不知。   季淮有一次无意说了一句,“心虚什么?一天流水一千多块,这些钱,谁赚的?每一分都是我和你赚的。”   夏妮倒吸一口气,“这么多?”   “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和你做的。”他珉着唇,继续又道,“就算抛出所有的成本,利润也好几百一天。”   这件事让夏妮十分震撼,但是他没再说,她也就没追问。 第154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4)   因为是夏季, 生意都还不错。   夏妮手头的钱,迅速积攒,短短半个月, 已经有了一万, 这一万块, 对她来说是一笔大钱。   童贞梅以往都会给他们一些零钱, 一般一个月会给个几百块,给季淮就会给一千。   这个月直接给了夏妮一千, 还没等她有反应,便说道, “季淮那份也在里面了, 你们也不花什么钱, 我给你们存着点,小帆开学又是一笔费用,家里花钱如流水。”   “嗯。”自从知道了店里的利润, 夏妮态度也发生了一点变化, 以前还会说上一两句话, 现在直接应下来。   一个月一万多两万左右的利润, 只给他们一千块,还真是当他们是傻子。   童贞梅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季永安和她说了什么, 最近骂人也少了, 在外面招呼顾客很卖力。   时不时还“帮”她干活。   这是她管用的套路, 夏妮也习惯了,每次等她或者季淮有不满的迹象, 她就会消停一段时间, 给两人几分好脸色。   毕竟他们是马儿, 偶尔还要给他们吃点草, 才能心甘情愿做事。   夏妮把一千块拿回去,季淮看到后,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还不是妈给多少我们要多少?”夏妮看着手上的钱,“一千块能做什么?”   季淮:“给多少算多少吧。”   夏妮心底叹气,季淮对金钱不计较,他干的活最多,钱都让季芸和季永安花了。   有时候想想,还挺不值。   不值能怎么办?都住在一起,要吵吗?吵起来事情更多,也说不清。   夏妮强迫自己不再多想,一千就一千吧。   今天比较忙一些,傍晚的时候,店里还收到了三十六杯的柠檬茶单子,那是镇上中学一个班级的订单,他们加送了两个煎饼。   全部都是两人忙活。   一杯杯装好,季淮电瓶车去送。   等他走后五分钟,夏妮的手机有了一条提示:“收款:一百四。”   童贞梅不在,吃完饭洗头做面膜去了,季淮居然把这笔钱全部私吞了,一杯四块,减了零头,凑了整数。   这天晚上,她看了一下收款,季淮私吞了六百块。   目前为止最多的一次。   夏妮断定,他用行为在表示不满。   季淮本身就沉默寡言,不善言辞,断断续续的事情,出钱出力他都不太计较,恼火的时候真的不多。   她原先觉得季淮会不会收得太多,毕竟家里也需要开支,童贞梅那边也需要攒钱,可她没想到,这个店开了近三年,对方居然跟他们说没钱,一点钱都没攒。   起因是老家的房子需要修建。   季父和童贞梅之前也是住乡下,季父跟人当了砌墙工,早些年赚了些钱,买镇上这块地才花了不到一万块,渐渐才建起来房子,有了铺面。   乡下的人讲究落叶归根,老宅太破了,已经开始漏水,肯定要重新修建的,毕竟还要供奉祖先,每年都得回去烧香拜佛,季大伯提出要一起修建,每个人出一半钱。   “拆迁的吉日已经看好了,到时候看一下我们家需要出多少钱,你就拿出来去给大哥。”季父吃饭的时候对着童贞梅说。   “我哪有钱?”童贞梅当下就提高声调,拉下脸,“你要建房子就自己出钱,找我要什么钱?”   季父也被吼蒙了,拧着眉,“我们家的钱不是在你这吗?要不了多少钱,我们家出十万就能盖起来了。”   他干活赚的钱都给她了,家里的店也在赚钱,每年乡下还有些农作物,这么些年,怎么可能没几十万?   季淮没搭理,别说十万,五万都拿不出来。   “十万?去哪要十万?一大家子吃饭不要钱?哪有钱存?”童贞梅一下瞪圆双眼,先发制人,“永安刚毕业又拿了四万,之前一直在花钱,季淮结婚,生孩子,小帆上幼儿园,店里生意好的时候好,不好的时候一天几十块,还拿十万!要命吗?”   季父一听没有,有些生气了,质问道,“你拿去打麻将输了吗?”   “我打什么麻将,一天到晚干活,哪有你闲。”童贞梅不仅否认,语气还咄咄逼人。   夏妮不参与这事,但她知道童贞梅很喜欢打麻将,有时候上午都没见人,晚上也去打。   一个星期少说也要打上两三回麻将,还有洗脸洗头发,全身按摩,每一样都是不能缺的,过得很滋润。   “过几天要拆了,你到底还有多少钱?还得给包工头定金,一家要出一半。”季父也着急,看着她问。   童贞梅支支吾吾,眼神闪躲,“我去借吧,能借来四万,最多也就这样了。”说完又黑着脸骂,“店里也不赚钱,一天天的,就差没倒贴了,你以为很赚钱?电费水费,买这买那,等再过几个月,天冷了生意更差。”   她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季父那么好脾气的人都火了,吼了句,“什么借?你到底是还有多少钱?我去年卖了几棵树就给了你两万八,还有我去工地赚的钱,还需要借什么钱?”   “都花了啊。”童贞梅也喊,气势不输,“永安不是拿了四万吗?我现在就有一万五,我自己去借四万,你们要建房子,到时候就你们自己还。”   “不然就别建了。”   她说完,“啪”一声就把碗放下来,阴着脸,直接起身就走了。   季父气得胸口起伏,但是只独自生闷气,季淮性子就随了他。   “别气了。”季淮看向他,开口道,“我妈你还不了解?钱早没了,房子还要建,就让她去借吧,您自己赚的钱也别给她了,给了一分都没有。”   “怎么花得完?”季父气得脸色发青,还是想不通,看着季淮两口子,又不好意思把话说得明白。   去年他就给了童贞梅五六万,都是他去赚的钱,每一年都有,如今连十万都拿不出来。   季父后来又去问了几次,童贞梅说就是没了,去娘家借了四万回来,说以后让他们还。   为了这事,季父气得在乡下住了近一个月都没上来。   童贞梅也丝毫没理,每天依旧潇洒,就是偶尔会骂骂他们,嫌他们干活不利索。   夏妮丝毫想不通童贞梅手里为什么几万块都没有,花销真的那么猛?   她看向正在换衣服的季淮,十分不解,“妈到底把钱拿去哪里了?怎么可能连十万都没有?”   这两个月,她手里都两万了,这个小店一年不赚二十万也有十多万吧?季父的钱可都是给她,对方连两块钱的包子都舍不得吃。   非常节俭,只知道赚钱。   “可能给别人花了一点。”季淮整理衣领,看向她,万分无奈,但没明说。   夏妮听着怎么觉得有些怪怪。   给谁花?   周末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出去吃饭,途径一个餐馆的时候,见童贞梅在里面,和一大桌男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那个嗓门,门口都能听到了。   夏妮也尴尬,没有看过去,她突然想起上次去对面卖水果,对面的大妈问她婆婆怎么没来买?   她回了之后,对方意味深长来了一句,“你妈很会玩啊,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如她。”   当时她笑了笑,也不知道回答什么,现在想起来好像很有内味。   季淮当做没看到,她也不会主动提及,这种事,也仅仅是猜测,她不敢说。   不过,当天她就无意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季芸带着她的小女儿回来了,对方五岁,不像那个小男孩那么野蛮,唯唯诺诺,不喜欢说话。   夏妮刚从二楼要下来,还没下去,就听到楼梯口传来声音,是季芸的声音,“妈,最近我听说你和菜市场那个剪头发的男人走得近?”   “你听谁说的?”   夏妮听到童贞梅不悦的声音,止住了脚步声。   菜市场只有一家理发店,里面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时常戴着墨镜,看起来应该也只有四十岁,据说老婆跟人跑了。   那个男人风评还不是很好,经常被人骂。   “满大街人家都这么传,你说我听谁说的?所有人都知道。”季芸话语不满,说完又道,“据说还出钱给他买了车,是不是?”   “我哪有钱?”童贞梅一下否认,“你个死丫头,乱说什么?离婚离了七八次,还没嫁,现在和那个张勇鬼混,我的脸,早就被你丢光了。”   “您咒我呢?什么七八次?当初要不是您反对,我早嫁给他了,我的人生,还不是被你祸害得这么苦?”一说这事,季芸也不淡定了,话语埋怨。   下面又是争吵的声音,童贞梅骂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嘴软,咒骂着。   声音太大,夏妮听得清清楚楚,她赶紧走过去,不想去掺和。   回到房间里,季淮躺在床上,正在睡觉。   他没什么大志向,干活和休息就是全部了,夏妮把事情和他一说,季淮似乎并不吃惊,还说道,“我也听说过这件事,他们说妈换了好几个老相好。”   夏妮一时无言。   哪里是老相好?童贞梅那是在找小鲜肉,毕竟都五十多的人了。   “当做不知道吧。”季淮并不想搭理。   小镇就这么大,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童贞梅又不是现在才不安分。   “也是,不能让爸知道,一大把年纪了,闹开也不好,让人笑话。”夏妮点头。   “嗯。”季淮应,他没有告诉她,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哪还有什么脸面?背地里也早就被人笑话完全,之后季父也会发现,到时候家里还得大闹,闹了之后也没用。   “家里的房子还得借钱盖,听说爸准备去找姨娘借钱了?我们手里有一些,要不要给爸?”   季父人挺好,夏妮还是看不得他这么老了还去奔波借钱。   “不用,让他借吧,爸闲不住,一年能赚五六万,给了他也是被妈花光,还不如让他欠着慢慢还。”季淮制止住她,叮嘱道,“你好好存着就行,妈手头都没钱,还指望出事能给我们什多少?”   这番话,又让夏妮打翻了念头。   然而,季父那头不给童贞梅钱了,全都拿去盖房,加上情人又要花钱,让她手头是越来越紧。   到最后,童贞梅打麻将也少打了,待在店里更加频繁,拼命去拉客,站在外面招呼,看到任何一个都不放过,热情得很。   这样一来,季淮下手的机会就明显少了,收钱由三四百到一天一两百,童贞梅还沾沾自喜,对两人道,“你看看,做生意就得会说,要是指望你们两个人能把店开好,那是不可能的。”   “嘴巴笨,这个店没有我,都不知道会差多少。”   季淮没应,也没搭理。   夏妮敷衍接了两句,以往对她还有些尊敬,自从知道童贞梅那些事后,她对她也有了些想法。   日子不温不火过着,夏妮和季淮每天都在后厨忙活,靠他拿二维码去收钱,每天也有点进账。   童贞梅还和以前一样,不过应该是那个小伙子年纪比较小,她最近也去染发了,衣服也时常买,穿得年轻化。   有时候穿的衣服,夏妮在街上都看到年轻女孩穿,反正就尴尬得很。   乡下的房子封顶的时候,季父又来镇上了,他的脾气是真好,仿佛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季父这几个月赚了一些钱,又去找朋友借了三万,差不多也够了,剩下的慢慢还。   季淮还特意和季父说,“爸,你最好去问问舅舅,妈到底是不是去借了四万,还是她骗你的。”   他猜测应该是想要留着花。   “算了,花完了也没办法,过去就过去了。””季父也没再追究,又回乡下赚钱了。   夏妮在旁边听着,觉得童贞梅这么胆大妄为是有原因的。   季父比季淮还要麻木不仁,说白了,慢慢吞吞、唯唯诺诺又软弱的老好人。   这件事也算翻篇,季父能解决房子的时候,童贞梅那点心虚又消失不见了,逐渐放开手脚潇洒,说要去小南那个美容院做两万一次的皮秒,还要打六千的除皱针。   据说做完后的修复,一片面膜都要一百五,一个星期最少两次。   夏妮也没发表意见,而这个时候,她怀孕了。 第155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5)   季帆才刚上幼儿园, 一不小心又怀上了,夏妮心底其实很慌张害怕。   怀孕意味着要她要怀胎十个月,意味又要生孩子坐月子。   店里怎么办?两个孩子又怎么养?   她还没和季淮说自己的担忧, 当天吃饭, 季父也在,季淮就直接宣布, “小妮怀孕了。”   两人都愣了楞, 季父说了句,“怀了好啊,小帆也三四岁了,是该再生一个了。”   镇上的人不讲究怎么细养, 辅导班都没什么人报, 生出来瞎养就是了, 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困难, 一般都生两个。   要是偏僻点, 更要多生, 一家有半片山或者几块地,种玉米种各种农作物, 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怀了就生呗。”童贞梅倒是挺满意,她原先以为夏妮细皮嫩肉, 瘦得很,不好生养, 眼下看来还不错,似乎想起什么, 她赶紧叮嘱, “对了, 这几个月你要教教季淮, 到时候你不做了,坐月子什么的,店里他也能接手。”   对方说的是这几个月教,意味着她还要工作。   上一次怀季帆的时候,夏妮是工作到了九个半,那时候年轻,生产后身子恢复快,没多久就干活了。   夏妮也没说什么,她也没想过刚开始怀孕就养胎,那样会被说矫情。   “那些东西学起来也用不了多久。”季淮回。   “嗯,那就没事,生吧。”童贞梅点头,十分满意,“这一胎和小帆年龄差也刚刚好。”   季淮给夏妮夹了块肉,温声出口,“妈,生了这一个,我们就要养两个孩子,有些事,我就明说了。”   童贞梅看向他,停下了筷子,眉头开始拧起来。   “之前在店里帮忙,我们也没要过工资,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您给我们开工资,到时候小帆我们自己养,每个月的伙食费,我们也交。”季淮说得合情合理,“有两个孩子了,我们自己也要有些打算。”   季父倒是认同,点了点头,“确实。”   童贞梅倏然拉下脸,第一反应就是给了夏妮一个愤怒的神情,“以前都不这样,谁的意思?”   虽然被她看着,但是季淮第一次提出这样的想法,夏妮也不怂,刚要开口说是他们两个人商量的意思,季淮就打断了,“是我的意思。”   “我看不是吧?”童贞梅咬牙切齿,语气也阴阳怪气起来,“是小妮的意思吧?”   “她才几岁?本身就小,哪会考虑这个事?”季淮接话着,认真又道,“该分清楚的,还是要分清楚,小妮以后花销也不少,次次都找妈要也不现实,生产住院费我都要准备着。”   “我还能不出钱给她生孩子?”童贞梅语气不悦了。   季淮也看着她,“您手里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我老婆孩子,我自己要考虑,心底也要有底。”   “都成家了,干活的确要给钱。”季父也出言,还十分赞同,“分清楚也好,自己也有数。”   “你想要多少?”童贞梅不情不愿,脸色还是黑沉,还补充着,“店里生意不好做,幸好铺面都是自己的,不然更熬不下去,动不动还会亏损。”   季淮也只当没听到后半句,“盈利下,就按正常工资来,其他店像我这样的后厨工,怎么着也得三千二到三千五,小妮和我是一样的,也在做饮品,我们两个人,就要六千五一个月。”   镇上工资并不高,这算正常。   “六千五?店里不花啦?”童贞梅声音一下拔高,破口大骂,“那一个月得赚多少钱?没有成本的吗?水电费多少你们知道吗?可真会狮子大开口,你们吃我的住我的,这些都不要钱?”   季淮也明说,“抛去成本,水电费,还有铺面,再给我们六千五,妈的确所剩不多,可是这个店如果不开,就只有铺面收入。”   “我们没多要,这是我们给别人打工应该拿到的钱。”   “简直是做梦。”童贞梅面色铁青,冷着声,“想把我往死里逼吗?怀了孩子,了不起了?全世界的女人都会生。”   得了,指桑骂槐。   “少说两句。”季父扯了扯她,童贞梅直接甩掉他的手,瞪圆眼,“怎么?我说得不对?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敢说,我就是要骂。”   蛮横惯了,她目中无人。   “我说了,是我的打算。”季淮语气了拔高不少,沉声道,“如果干活没工资没回报,我干活做什么?起早贪黑,不是为了养他们吗?”   “我没替你养吗?你儿子吃空气长这么大的?”童贞梅都要跳起来了。   “妈,您这些年也没给我们开工资,这些钱是够养小帆的。”夏妮也忍不住反驳,还赚了不少。   “你煽风点火什么?”童贞梅指着她的鼻子骂,“我就说季淮不会无缘无故闹事情,就是你在背后当搅屎棍,当初我就不太同意你嫁进来,山沟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整天就想着把钱拿去贴补娘家。”   夏妮气急,季淮怕影响她情绪,把她拉到身后,看向童贞梅,话语冷冷,“我说了是我意思,当初您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娶小妮的,不给算了,那我们出去工作。”   童贞梅被一噎,牙齿都咬得咯嘣响。   她哪里会做饮品?冲一杯柠檬茶都不知道要放多少糖才能刚刚好,   两人一走,这个店也开不成。   “我给你们四千,最多只能这样。”她被季父拉住,气归气,咬着牙根也得出钱,撂下狠话,“你们那么能耐,孩子就自己养,我什么都不管。”   “六千五。”季淮也不退步,“妈但凡想要帮我们一点,就不会这样。”   人家成家父母是帮衬着,他们是被吸血。   “六千五就六千五了。”季父看不过眼,又去拉童贞梅,却被她怒骂,对方声线尖锐,“你有钱?你有钱你出啊,你给啊,不然你说什么?哪有那么多钱?我去偷还是去抢?”   现在她手头也紧得很,每个月多几千块都能让她过得舒坦,要不然就得紧巴着过。   这可是要了她的命。   “那小妮就休息。”季淮拉着夏妮往楼梯口走。   “家里不用开销的?等我赚钱养你们吗?免费房子给你住,我凭什么给你们住?我欠你们的吗?”童贞梅话语已经炸毛,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不干活可以啊,不干活就滚出去。   季淮侧身,视线望过去,看着两人,语气也不急,话语缓缓,“这爸也有赶走我们的意思,那我会带着小妮和小帆出去。”   “说什么呢?赶紧赶紧上去休息。”季父冲他摆手,催他们上去,“都是自己家,出去什么出去?也不怕被笑话,不住这里住哪?建房子不是就是给你和永安住的吗?”   童贞梅还在谩骂,被季父拦住了,季淮两口子也被赶上楼,进去房间。   夏妮满脸忧愁,“怎么闹成这样子?妈的性子你也知道的,这事怎么办……”   怕是没完,童贞梅可有得闹了,惹急了对方比忍对方麻烦。   “如果还比不上去给别人打工,那我们就去给别人打工。”季淮扶着她坐下,“闹成什么样也是我闹的,你又不懂事。”   夏妮坐在床上,看向季淮,“我没有不懂事。”   他总说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你懂什么?”季淮看向她,笑了笑,“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要是读大学都还没毕业呢,能懂什么?”   夏妮沉默。   她嫁人几年了,该懂的,不该懂的,也在生活的摧残下渐渐懂了。   “你还像个大孩子,很多事也考虑不到。好好养着身子,最近收的钱也在你那,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你就去买,我赚钱养你们,出去也饿不着你。”   两人都没吃饭,季淮给她找了包饼干,撕开给她吃点垫肚子。   夏妮觉得她成熟比较早,但是现在也不想太懂事,干脆沉默,伸手去拿饼干,放在嘴里咬,小口小口咀嚼,像只小仓鼠。   季淮伸手给她擦嘴边的碎末,他指腹有些粗糙,擦得有些重,夏妮努了努嘴,低头看他,却没嫌弃。   他拿起另一块,放在她嘴边,“多吃点,巴掌大的小脸,跟小孩子似的。”   “想吃麻辣烫。”她舔了舔嘴唇说。   “嗯,一会去给你买。”   ……   季淮虽然和童贞梅闹了,夏妮是不会再怂恿的,他后续的打算她也不知道。   因为他属于脾气温和的人,又是自己的父母,很多事,闹了就过了,干活还得接着干。   傍晚的时候,季父又上来劝他下去帮忙,他还是去了,晚上也的确忙,只是他没让她下去,所以夏妮就睡了一天。   吵架那天她是把东西都做好了,可是卖完了就没了,东西没人会做了。   季父不在,季淮也就没主动搭理店里的事。   这下,童贞梅把食材买回来,没人做啊,没有食品,店就开不起来,一分钱入账都没有。   她慌了。   又骂又咒,最后也只能同意两人的条件,一个月六千五,还让两人再出三百的伙食费。   季淮也不计较,同意了。   夏妮倒没什么意见,一个月六千二,季淮不花钱,都是给她,她一个月也花不了几百,能存六千,这样的话,一年他们能存几万,养第二个孩子也没问题。   她瘦,怀孕不显肚,活又是白天干,所以工作到九个月都没问题。   说是两人一起工作,以往她早上就忙活,现在季淮也不睡懒觉了,基本都是他包揽。   下午晚上的时候,只要顾客不多,他自己做,自己端出来,夏妮虽然也在后厨,但的确没干什么活。   童贞梅觉得拿捏住了他们,面对夏妮声音也大了,尤其是季淮不在的时候,经常话里藏刀,有意为难。   夏妮是忍,以前再难听她都忍,现在季淮收钱一天四百多,一个月他们就能收好多钱,还有工资。   没有人会跟钱不过去。   但是怀孕了,身子到底有些变化,虽然大活都被季淮包揽,一个多月的时候,还没显怀,她不是闻到油烟味想吐,是看到童贞梅就想吐。   不断反胃,身体极其不适,对方还喜欢故意为难她,说话难听,让人更加想吐了。   夏妮脸色有些难看,整个人也打不起精神。   季淮直接就没让她继续工作,让她在楼上休养,做什么都行。   童贞梅不干,“我看不是难受,是作,钱也给了,还想做什么?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作什么?她这个年纪懂什么?”季淮每次都说夏妮不懂事,还有些不悦,“您又不是第一次见她,干不了就是干不了,请一个人就是了。”   “又是要钱,又是请人,我倒要看看闹腾什么!”童贞梅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年纪小,妈你也跟着拎不清?”季淮脸色有些不好了。   “她干不了就没钱,别想偷懒又得好处。净添乱,肚子踹了块肉,就觉得自己金贵得很,当初我就让你不要娶,事情多,毛病多,要不是看在你快到三十,讨不到老婆,我都瞧不上她……”   “砰!”   剧烈的声响,刺耳的破碎声,童贞梅吓得脸色都白了,一时止了声。   她素来憨厚老实的儿子,直接掀了玻璃桌子,桌上的东西碎了一地。   季淮带着怒气,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跳,怒喝道,“以前也就忍了,我们在店里做事这么久,别说给我们养孩子,就算养了,也是我们自己赚的,赚的钱不是被你花了,就是被永安花了。”   “我们一年工资好几万,花在我们身上有一半就算多了,当我们傻子,那不干了。”   ……   季淮许是气急,上楼之前,一脚就踢飞了临近的另一张桌子,童贞梅又是一声尖叫。   有些人,欺软怕硬,童贞梅就是如此,直接像被吓傻,“疯了,简直是疯了!”   她不断骂着,但底气很不足。 第156章 愚孝软糯的男人(6)   季淮说不干还真不干。   他和夏妮在楼上, 压根就没下来。   傍晚,顾客进店,冲童贞梅道, “来一碗奶香芋头,还有一对炸鸡翅, 还有一杯柠檬汁。”   “好, 稍等。”   童贞梅端着笑,独自去了后厨, 催着季父一起忙活。   季父性子软, 任她骂,磕磕绊绊和她一起做。   芋头是煮好了,可是不懂接下来的步骤, 只知道放牛奶放糖放盐,也不知道比例,瞎放就是了。   炸鸡翅就是热油后,接着丢进去。   “我们的东西好了吗?”客人催了起来。   “马上来了。”童贞梅把做好的柠檬汁先端出去, 然后端着奶香芋头和鸡翅。   季父在里面继续笨拙忙活, 让他做重活可以, 这种粗活真的干不来,慢慢吞吞,经常出错。   童贞梅把吃食放下来,一位女顾客对着朋友笑道,“你试一下他们家的奶香芋头,真的很好吃。”   “是嘛?我尝尝。”   “骗你做什么?”   ……   两人在对话的时候,童贞梅脸上挂着尴尬地笑, 有些心虚, 端着盘子走了。   没一会, 那两位顾客又问有没有糖,她拿了出去,帮她们往柠檬汁里加了一点,瞥见了桌子上咬了一口的鸡翅,还能看到一丝丝血丝。   没炸熟,她也当没看到。   两个人是年轻女孩,也没说什么,最后走的时候,她去收拾,奶香芋头也没吃两口,柠檬汁像是没动过,鸡翅也没动。   童贞梅一边收拾一边骂季父,“鸡翅都没熟,你长没长眼睛看啊?”   季父老实憨厚,埋头干活也没说话,被骂也不怎么还嘴。   “你不会炸得久一点吗?没熟怎么吃?没熟你吃啊?”童贞梅变着脸色,又开始骂。   骂到最后季父都烦了,反驳一句,“那你不会让我重新给她们再做一份?”   “那不是亏本了?”童贞梅觉得他疯了,语气讥诮,“就你这样做生意,能赚到钱?难怪你一辈子都穷!”   店里头一个月利润有一两万,她自然瞧不上去干苦力赚两百几一天的季父,即便对方每一次都把钱拿回来给她。   季父沉着脸,有些薄怒,但是哪里杠得过童贞梅?   客人也渐渐多起来,两人一阵忙活。   童贞梅来回跑,一会又要做柠檬汁,一会又要端东西,奶香芋头弄得也不伦不类。   一个两个客人不说,觉得不好吃就放一边了,等到吃的人多了,有些人直接不满问,“你们家今天的东西怎么这么难吃?”   童贞梅撑着笑,“可能是比之前差了一点,今天我媳妇没空做。”   她不承认自己比夏妮差,也不愿意承认没对方不行。   “这不是差一点半点,你这直接让人吃不下了。”那个人也没客气,吐槽着,“柠檬汁酸死了,为什么还有苦味?不会是坏了吧?味道完全变了,根本吃不了。”   “这个东西还拿来卖啊?”   做生意时,童贞梅可不敢骂人,脸上还堆着笑,实在没法了只能来一句,“要不加点糖?给你们再送个煎饼吧?”   煎饼是季父做的,可不像季淮做得的那样表皮香脆,里头酥软,有些面粉都没均匀。   不够入味。   顾客摇着头,结账走了。   很多东西都没做,南瓜粉红薯汤什么的,统统都没有,客人来了又走,就算坐下来,点了一份之后,嘴角都抽了,好些人都赶紧道,“剩下的不要了。”   童贞梅知道什么原因也得装不知道,点着头,“好的,我让他别做。”   没有夏妮和季淮,她一天到晚都很忙,腿都快跑断了,这一天的流水却没不过五百块。   季父被她骂了无数遍,简直一团糟。   但是童贞梅可不会去求季淮和夏妮,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又把季芸叫回来。   季芸离婚后就无所事事,在市区租房子,也不工作,这里混几天,那里混几天,和各种男人乱来。   回去店里帮忙,那多好啊?   以前她收账都能收几百一天,回去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季芸回去帮忙后,自然听童贞梅一阵咒骂,季淮也有错,但肯定是夏妮那个死丫头挑拨。   她随了童贞梅,嘴碎得很,一听也火大。   中午。   季淮和夏妮从楼上下来。   以前是夏妮做饭,这两天她也没做,季淮带她出去外面吃,今天想去吃米线。   刚下来,季芸瞧见了,冷哼一声,挑着眉眼,“哟,这是去哪呢?”   这话是看着夏妮问,她也不好不回,接话道,“我们要去外面一趟。”   “活不干,都去潇洒了,季淮,我也不是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家里的事情都搁着,这个店还要不要了?”季芸打算给童贞梅出口气。   她觉得一定是童贞梅受了欺负,只要没摁住季淮两口子,那就是受委屈了。   “干活没钱你干?”季淮牵着夏妮的手,看向她,“以往大姐回来不干活都要收钱,要是让你干活不拿钱,你会怎么样?怕是都要把家给掀了吧?”   季芸酝酿了许久骂人的话,直接被一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说你呢,扯我身上做什么?我什么样关你什么事?”   “那大姐也管宽了,我们想做什么,还轮不到大姐指手画脚,你不是回来接手了吗?”   季淮说完,拉着夏妮又走了。   童贞梅的骂声又从身后传来,鼻子都气歪了,“你看看,就是这幅鬼样子,一分钱我都不给他!”   “还想要钱,做梦吧!”   ……   夏妮被他牵着往外走,侧头看他,出言询问,“你真不帮妈了?”   到底是他妈,很多家事无法说得清。   “对啊。”季淮牵着她过马路,话语平缓,“干多少活人家都觉得我们吃白食,还不如出去给别人打工。”   话落,他又问,“我们现在有多少钱了?”   “三万九不到。”夏妮说完又小声道,“妈这个月的钱也没给我们。”   说了给六千五,吵架之后对方也当不知道了,白干了一个月,不然就有四万六了。   “不给算了,也拿不到了。”季淮对他妈还是有一定了解,继续和她往前走,去了市场内的那家早餐店。   坐下来后,点了两份米线,他把鸡肉往她碗里挑,出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出去住。”   以往夏妮身上没钱,也没安全感,现在倒是什么都不怕了,小镇上四五百就能租到一间崭新的房间,消费很低,他们手里的钱能支撑很久。   她一开始就知道搬出去不会很顺利,季淮压根就没出去过,他性子也软,得过且过,不会计较太多,最后多半也会继续帮衬家里,总不能看着家里的店倒了。   吃完米线,两人往回走,夏妮在商场停下来,看着冰箱,“我想吃雪糕。”   “吃什么雪糕?”季淮拧眉,“吃了不好。”   “我想吃一口。”她馋得很。   季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冰箱,犹豫了一会,走过去打开冰箱认真挑选。   最后给她买了一根巧克力的。   夏妮贪吃,咬了两口,这才递给他,季淮一只手拿着雪糕,一只手牵着她,望着她道,“要不要再吃一口?”   “嗯。”她凑过去,眼睛弯了弯。   “呵。”他笑出声,继续牵着她走到水果摊子边,给她买了两个火龙果和两个苹果,还有一些龙眼。   回去的时候,夏妮看着他的背影,其实当初嫁给他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挺好的,脾气好,会做饭,会做家务,年纪大点会疼人。   憨厚又踏实,做很多事都顾着她。   “要不要给你买点零食?”季淮突然扭头问,“你想吃什么?”   “有什么?”她随口反问。   认识他的时候才十六岁,在一起时不过十七,出来工作没多久,自己赚了些钱,非常喜欢零食,他总给她买很多,包括结婚后,有时候收摊了,他会偷偷给她买烧烤或者其他夜宵,带回楼上给她吃。   “有很多啊。”季淮带她去小超市,在货架上给她选零食,“等下,我给你找你喜欢吃的杨梅干。”   “还有枣子。”她提醒。   “嗯,蜜枣。”季淮点头。   十多分钟后,季淮拎着一袋零食,带她回去。   夏妮其实还有点觉得不好意思,怕童贞梅和季芸又念念叨叨。   以前跟他去超市,他总会给她买很多好吃的,总说她是小朋友,小朋友就要用零食哄,多吃点零食又没错。   后来嫁进来,怕童贞梅说她乱花钱,也就没敢,只是他偶尔会偷偷摸摸买几包回来。   不在店里帮忙了,和他在一起,恋爱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他们过得舒坦,季芸都看不惯,季淮下来给她做杯百香果茶,都会被对方明嘲暗讽。   季淮若是听到了,会板着脸来一句,“小妮才几岁?你跟她计较什么?姐你也快四十的人了,计较也不怕人笑话。”   童贞梅若是来杠,他就回怼,“她不懂事,您也不懂事?您几岁了?”   被说多了,夏妮都觉得她是小孩,干脆躲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反正又上不了半根她汗毛,有人帮他挡着呢。   骂归骂,吵归吵,季芸回来帮童贞梅一起做饮品,做的东西还是不伦不类,两个人都是好吃懒做的,哪里会用心?   店里越来越糟糕,脾气好的客人不会找事,顶多下次不来,有些脾气差的,会叫退了重做,或者骂一顿。   像南瓜粉这种步骤复杂的,童贞梅和季芸谁都不愿意做,这个也不做,那个也不做,能卖的东西就没几样了。   一看赚不了钱,季芸也找借口走了。   这样下去,店迟早得关啊。   童贞梅着急,她又放不下面子,就让季父来劝,当时夏妮正在吃季淮给她买回来的烧烤和炒面。   季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遍遍在说,“家里这个店开着也不容易,好歹有收入,谁赚都行,都是家里人,现在回头客越来越少,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季淮没回话。   “你也老大不小了,她是你妈,置气什么?”季父叹气,“好好的一个家闹成这个样子,图什么?”   “爸。”季淮看向他,万分无奈,“你迟早把自己坑进去。”   季父微怔,随后道,“我六十几的人了,都快进棺材了,还有什么好坑?”   季淮深知劝不动对方,也没说什么,最后只道,“我知道了,明天会做。”   “你想通就好。”季父得到满意答案,也走了。   夏妮无心吃晚餐,抬头看他,“你真又要去了?”   “不去怎么办?不去爸今天就不走了,好歹也赚钱。”季淮锁上门,走到床边给儿子盖上被子。   夏妮低头看着炒面,她就知道,搬出去太难,宽慰自己:算了,算了,帮忙就帮忙吧,最起码还能收收钱,比以前好多了。   翌日。   童贞梅把食材买回来,比之前买多了一倍,看样子,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损失补回来。   她看见夏妮和季淮下来,也没说话,但也没给脸色,全然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夏妮跟在季淮身边忙活,他也学得七七八八,所有的东西都能自己做。   一样样把东西准备好,放在锅里煮。   童贞梅看着两人忙活,心情又美妙了,小南都催她好几次做皮秒了,这一次是大城市的美容师亲自来给她们做,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她得去借点钱,然后在店里收收钱,很快就能攒出来了。   哪怕前段时间的口碑有点糟糕,还有好些人不知道,两点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有顾客了。   “吃点什么?”童贞梅笑着迎上去。   “有什么?”那人问。   “这是我们店里的菜单,可以看一下。”童贞梅把菜单拿过来。   那人点了几份,她冲后厨喊。   “打包吧。”   “好的。”   童贞梅赶紧去后厨,只要一说,夏妮就拿餐盒开始打包了,然后递出来。   “多少钱?”   “一共三十五。”童贞梅说完,见他把手机拿出来,也把二维码拿出来。   扫码结账,很快就到账了。   她嘴边的笑容深了一些,还是这样收钱最轻松,等过几天,让那两人吃点甜头,给个几千块,省得她脑子疼。   到了三点,生意更好了。   “一碗蒸芋头,一碗凉粉。”   “两份烤鸡翅,一份微辣的鸡排。”   “酸梅汁要常温。”   ……   童贞梅不断喊着,季淮炸好了鸡翅鸡排,把夏妮做好的酸梅汁放在托盘上,“我去送。”   “好。”夏妮最近也觉得很容易累,不想走动。   季淮走了过去,把东西放下来。   “多少钱?”桌子上的人争先恐后掏出手机要结账。   “四十二。”季淮直接把一个收款码拿出来,童贞梅扭头看到了,还以为是扫她的,结果他都回后厨了,自己的手机也没动静。   她还掏出手机看看,压根没消息。   这下可不得了了,但是她忍。   又一次,季淮端着东西出来了,她正在招呼,加快了速度想赶,哪曾想对方直接道,“这边是要先结账,一共是二十八块。”   “好。”   顾客又扫了他的二维码。   季淮拿着托盘走了。   童贞梅不能忍,冲过去后厨问,“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拿谁的收款码收钱?”   “我的啊。”季淮把收款码拿出来,就是他自己的头像,回道,“谁干活谁收钱,没钱谁白做事?”   在一边的夏妮觉得他突然变帅了,她是真没想到他会光明正大收钱。   “钱我会给你们。”童贞梅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   “我不信,收到手里才是我的。”季淮又把两对鸡翅拿出去了,收款码一摆,“十二块。”   童贞梅气得不行,却只能憋着。   不给收钱?   不给收不干!扔下就走。   只要是季淮端出去,必定提前就收钱,童贞梅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从夏妮手中接过的东西,她还能收收钱。   除了忍着,还得忍着。   看着季淮不断收账,那个眼神都想把他杀死。   之前晚上九点半就走的童贞梅,今天也不走了,没办法啊,收款就收了六百多,以前他们两人干活的时候,她都能收一两千。   收摊的时候她爆发了,骂着季淮,“食材是我买的,钱你全部拿走了,这样做你觉得对吗?”   “不用你收钱,从今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们六千五,伙食费也不用交了!”   今天季淮就收了不少,当然是给六千五最划算,她心里都清楚着呢。   夏妮看向季淮,只听对方道,“您是出了食材,不也没干活吗?活都是我们两个人干,相互抵消了。”   “你想气死我吗?”童贞梅面色扭曲叫嚷,“你们两个非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我们没想跟您对着干,您也没想让我们好过,现在这样挺好,我这边收入我收着,您也收一部分,挺公平。”   ……   童贞梅被气得火冒三丈,都想把两人生吞了,季淮还能不动声色带着夏妮上楼。   进房间后,他第一时间把收到的钱转给她。   今天一天是八百四十九块,难怪童贞梅炸毛。   “这样下去妈不会同意吧?”夏妮看着手机上的钱,觉得他收得有点狠,好几百了,比童贞梅还多不少。   “不同意就出去好了,我巴不得出去。”季淮脱了上衣,从衣柜里找睡衣去洗澡。   闻言,夏妮是诧异的,追问,“你这次干嘛那么生气啊?真想出去了?”   季淮转身看她,又把睡衣披在肩上,一边往浴室走一边道,“我怎么样都行,欺负你们我会非常窝火。”   “待得下去就待,待不下去就走,去哪讨不到生活?”   “你才几岁?能懂什么? ”   ……   “砰”他关上浴室的门。   夏妮鼻尖有些酸,手放在小腹上,伸手又摸了摸睡着儿子的小软手。   他一直都说季帆是小朋友,她是大朋友,这一次却让她有些想哭。   有人肯挡在她前面,当她的盖世英雄,告诉她可以不用着急,慢慢长大。   虽然,她自认为已经足够坚强和圆滑。 第157章 愚孝软糯的男人(7)   乌云密布, 风雨欲来。   出门在外的人都赶着回家,有些人躲进了各种茶馆里,继续谈天说地。   对于季家来说, 今天这样的天气,生意会受很大影响。   店里坐了两三桌人,接下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了。   童贞梅一看没人, 也没了热情,往后厨走。   这段时间, 她一步都不敢离开店, 但是店里的钱还是会被季淮收走大半, 他端上东西就要收钱,其他压根不在意。   店到底她是开起来的, 靠口碑一点点经营,肯定做不到和季淮一样,对于熟人来说, 相当于赶客了。   还未进去, 就听到夏妮的声音, 她柔声道,“一半加辣椒, 一半不要加吧?一会等小帆醒了给他吃。”   “你要吃辣椒啊?”季淮说着, 已经蹲下来打开柜子找辣椒了。   她走进去一看, 季淮做了十五个烤鸡中翅,已经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拿着辣椒和孜然正在撒。   夏妮正在戴一次性手套,瞧见童贞梅进来, 她手还顿了顿, 季淮看向她, 来了一句,“妈,吃鸡中翅吗?”   “吃吃吃,还没卖就全拿来吃了。”生意不好,童贞梅火气也大,“冰箱里本来就没剩多少,全拿来烤了,拿什么卖?”   这一顿就要吃掉几十块。   搁以前她不计较,现在手头紧,收的钱季淮还要拿走不少,越想越亏。   上次打麻将还欠了店主一千五,她都没钱还。   “你不吃小帆和小妮还要吃,没有就不卖了啊。”季淮把辣椒收起来,也坐在一边,一副你不想吃就别吃的模样。   见此,童贞梅又炸毛了,“不卖哪来的钱给你们糟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作孽,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一个个。”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老板,加点水。”外面的顾客喊了一声。   “加水去!”童贞梅拉着脸,看向季淮出口,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又不是收钱,叫她做什么?   季淮也没说话,站起来就往外走,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他一走,夏妮和童贞梅单独待在一起,夏妮一颗心都提起来,手中的鸡中翅突然也不香,还不敢吃。   太压抑了。   以前她单独和童贞梅在一起的时候,心跳都会加速,哪哪都不自然。   对方动不动就骂人,脸一拉,眼神一撇,让人极其不适。   季淮不在,童贞梅想收拾夏妮还不简单,斜睨了对方一样,冷哼一声,还没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季淮的声音,“一共是五十六。”   她眼睛一瞪,那圆胖的身子直接冲了出去。   可惜晚了,季淮已经把二维码收了起来,客人也起身走了。   一共就没几桌客人,就这一桌还点了一些吃的,童贞梅脸色骤然一变,“让你出来倒水,不是让你来收钱!”   “遇上了顺便收,谁收不是一样?”季淮端着水壶又走回去。   “不是你做的东西,凭什么你收钱。”童贞梅忍无可忍,牙齿咬得咯嘣响,“我让你收了吗?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收这几十块,妈你想干什么?”季淮也有些不悦,觉得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收都收了,如果你不乐意,下次不收就是了,有什么好闹的?”   这话一听,好像没什么错,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反正也没什么客人了,小妮,上去吧,小帆好像醒了。”季淮脱掉外面的厨师服,又问童贞梅,“妈,你要不要吃?要吃给你留两个。”   夏妮也站起来,想要给儿子热杯牛奶拿上去,外面下大雨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点小吃挺好的。   季淮这一点挺好,会给他们做吃的,穷是穷了点,洗衣做饭都不在话下。   “我吃什么吃?”童贞梅哪能咽下这口气?直接一挥手,咒骂道,“活不干,吃东西最积极,收钱最快,一会来人怎么办?你们还好意思走?”   季淮是把托盘往她那边一伸,她一挥手,直接打翻了。   夏妮在一边还倒吸一口气,托盘朝下,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季淮再好的脾气脸都黑了。   童贞梅也不会觉得是自己错了,只觉得浪费,全怪季淮没脑子,这都拿不稳,瞪着眼,提高声调,“看看,一天到晚就是不知道干些正经事。”   “我也是服了你们夫妻两个,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天就知道和我对着干。”   “帮你们多少都是白搭!”   ……   季淮怒了,夏妮都吓了一跳,连忙去拉他,却没拉住,只见他面色阴鸷,寒着声,“说完了吗?”   “干嘛?还想打我啊?”童贞梅是天不怕地不怕,声音比他还大,还敢指着鼻子骂,“你说你干成过什么事?有过什么出息?”   “我告诉你,离开了这个家,你什么都干不了,还不是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要我帮你养儿子。”   她以前还忍着这对夫妇,结果现在季淮收了一部分钱,可是食材她得买啊,留给她的利润微乎其微。   今天生意很不好,就只能收个一两百,季淮已经全收了,她能不窝火?   “不要说话惹我。”季淮还在克制。   “短短这十几天,你们收了好几万了吧?所有花销是不是都要我出?你们倒好,自己赚,一分钱不用出……”   话没说完,季淮吼了一句,“十几天就有好几万了?你说话没脑子吗?要是有好几万,你以前是不是也收了好几万?怕是一共都收了好几百上千万了吧?食材能有多少钱?那得多赚?”   “把我们当傻子吗?你一个月挣好几万,给我们一个月一两千,钱都去哪了?被你吃了吗?”   ……   这些话,又把夸大事实说话的童贞梅堵住,她理亏气势不弱啊,见客人已经全走,也回骂,“除这除那,我还剩多少钱?还不如你们拿得多,你们也真得出来,说出去也不怕天打雷劈,被车撞死。”   她话语讥诮,“什么都别说了,没谁比你们贪心,一天要拿好几百上千,这个店开着也是给你们开的,我就是给你们忙活,干脆都别开了!”   本来是气话,她没想季淮伸手就砸了一边的好几个杯子,大声吼了一句,“那就别开了!”   全都是玻璃陶瓷,掉在地上碎了大半,声音刺耳又尖锐。   夏妮站得远,却也第一时间捂住耳朵。   “还开店做什么?开来吵架吗?”季淮沉着声,把一旁的小框又丢了出去,“收这几十块就闹,闹什么?都别开了。”   “你干什么?!”童贞梅连忙去制止,叫嚷着,“给我住手,你疯了?给我住手!”   “全都别干了。”季淮指着夏妮,脸色严肃,不容拒绝,“上去!”   夏妮赶紧溜了。   接下来,楼下传来各种打砸的声音,还掺杂着季淮的怒吼和童贞梅的哭喊咒骂。   “砰!”   “砰!”   “住手!你有病啊?”   ……   “骂骂骂,都别开了,看得我上火。”   “永安不干活收钱你觉得没事,到我这,就出事了,天天骂,还开什么?”   “这烤箱还拿来做什么,我他妈直接扔出去。”   ……   “砰!”   季淮真的拔了烤箱的电源,举起来就丢出了门外,摔得稀巴烂。   童贞梅就是在原地蹦蹦跳跳,哭闹着,也制止不了发狂的季淮,他比上次还火大。   没什么书,脾气好也算不上温和,顶多不计较,惹急了,那可以说全然没分寸。   烤箱砸了,他拿起厨房的榨汁机,也咒骂了一句,直接砸了,砸了一个还要砸第二个。   童贞梅就是欺软怕硬,看见这阵势,脚都软了。   “要来做什么?”   “都别要了。”   “锅还要做什么?别开了。”   ……   季淮把那三口大锅直接也扔了出去,狠狠砸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着,猩红着眼,指着童贞梅,“我告诉你,别让我来店里帮忙,别给我提一个字,谁提一个字你看我敢不敢打人。”   童贞梅看着满目疮痍的厨房,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都无法接受,歇斯底里喊道,“你在干什么?这个店还要不要了?”   这个店是她生活来源,肯定不能不开啊。   “还要来做什么?”季淮黑着脸,直接走出去,拿着一把椅子狠狠就砸向桌子,玻璃桌子直接碎了,砸了一桌换下一桌,怒吼道,“开什么开?全都不要开了,开了晦气!”   “还开做什么?开来吵架吗?”   之后,他把店里的十张桌子全部砸了,童贞梅腿都软了,季淮脖子通红,青筋暴跳,用力过度流着汗,大口喘着气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冷声道,“这样就不用开了,都不用吵了。”   说完,他又气冲冲去了楼上。   夏妮也被吓得不轻,见他进来还哆嗦了一下,呼吸都小心翼翼了几分。   别惹老实人,他生气起来像个疯子,全然没有理智。 第158章 愚孝软糯的男人(8)   店里一片狼藉, 电器和桌椅肯定也要不成了。   这店,算是半废。   而季淮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不用童贞梅上来赶, 也离开了季家。   “有本事就别再回来!”   “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我这辈子倒了血霉。”   “自从娶了那个女人, 就能耐起来了。”   ……   童贞梅插着腰咒骂, 看着店里和后厨,一口气都险些没提上来,那骂人的功夫, 也不能为她挽回些什么。   她那名声, 在镇上早就是个传奇,不知廉耻还趾高气昂,街坊邻居巴不得看她笑话呢。   另一头。   雨后又出了太阳,地面还有些湿漉漉。   季淮拖着两个行李箱, 出来得匆忙, 就穿着大裤衩和拖鞋, 顶着大太阳走在小镇的街道上, 拖家带口去找出租屋。   他的身旁,季帆背着小书包, 被妈妈牵着,带着一个小黄帽,小脚丫快步走着。   夏妮也戴着一个帽子,鼻尖有了些细汗,一手拉着儿子, 另一只手拿着一个袋子, 里面装着儿子一些乱七八糟的课外书。   季帆也穿着小拖鞋, 走得急,脚指头都在往前露,十分滑稽,脚上全都是雨水,还有一些泥土。   三人走了好一会,才看到一栋两层楼上面写着出租。   略带狼狈的一家人站在楼下,季淮拿出手机要拨打上面的电话。   “要租房啊?外地来的吗?”隔壁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扇子,身后跟着一个剪着蘑菇头的小女孩,对方正在啃西瓜,圆溜溜的眼看向季帆。   季帆也看着她,要躲到妈妈身后,见小脚丫卡在拖鞋里了,想要拔出来,却怎么都甩不出来。   他蹲下来,伸手要去拉拖鞋,一个不小心,往后倒,摔在地上。   “咯咯咯。”小女孩眼睛弯成了月牙,捧着西瓜笑出声。   小男生也是要面子的,他“唰”一下就站了起来,地上湿漉漉,他的屁股上都湿掉了,伸出小手揪着他的裤子,一脸懊恼又丢脸。   “小帆,妈妈看看。”夏妮连忙蹲下来去看。   季淮也回那位老太太,“是本地人,这个房子是租吗?”   “是租的,他们家好像还没租给别人,小孩子去市里读书,去住市上了。”老人家说完,又笑呵呵道,“你打电话吧,他们家就在这附近,应该也有人在家。”   “谢谢。”季淮继续去打电话,对方说现在过来带他们看房子。   “进来吃点西瓜吧,大热天的。”老人家又招呼他们,让他们进来。   季淮不太懂和人套近乎,夏妮性子开放热情,何况他们现在可能要住这,不住这也要找房子,自然要拉好关系。   她笑着走过去,与老人聊天。   没一会,就了解了一些消息,好人家姓严,儿子媳妇都在市里上班,她带着一个小孙女,老伴退休后无聊,去镇上中学给人当保安。   孙女名叫章佳晓,也不过小季帆两个月。   “这里面有很多出租的房,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去那边看看。”严老太太说着,又指了一个方向。   “这里租房,都什么价格?”夏妮又打听。   “小套间四五百吧,听说都是这个价,差一点的也就要四百,对面那个的人租,我听说才三百八,不过房间小,不能做饭。”严老太太又出口。   聊着聊着,隔壁的房主就来了,是一个老头,拿着钥匙就开门,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道,“我本来是整栋租的,但是没租出去,现在可以单间租给你们,不过楼下铺面如果租出去,租给别人做什么我不能保证。”   “整栋租多少钱?”夏妮问。   “三千八。”老人说完,又继续开口,“不还价,已经够便宜,楼上三间房一个客厅,每间都有卫生间,你们要一间也肯定比外面贵一点,还有阳台嘛,大一点的那个房间一个月六百,其他两个五百五。”   “一般是租给人做麻将包间,楼下再开店什么的。”   ……   老头念念叨叨,夏妮附和着,一般都收五百,六百的确贵了一下,但是一看,楼上环境不错。   一个客厅,外面还有大阳台,虽说都是公用,但现在就他们租,都是新的,空间很大。   “押一付二,一次要租满半年,不然不退押金。”老头说完,看了看季帆,眉头一拧,“我这房子刚建好一年半,带孩子住比较麻烦吧?”   夏妮看出他的顾虑,笑着道,“我家小孩不乱涂乱画,要是破坏了,我们给您赔。”   现在生意也不好做,他这栋楼都没租出去过,老头想了想,最后还是作罢。   有人住也好,新房没人着也没人气,用当地的话来说,怕久了不太吉利。   “怎么样?”季淮问夏妮。   夏妮其实觉得有些贵,比其他地方贵一百,但是有客厅阳台,又让她犹豫。   还有,她看上一楼的铺面,这里离镇上中学有些近,又处于交织路口,位置还可以。   “先住下吧?”季淮见她这般,又出口。   “好。”夏妮也没犹豫,拎着好多行李,也不想走了,主要是没人租过,要是找别的房子,不一定有这么干净。   老人不止这一处房产,走到楼下就从电动车里拿出合同,让他们签了。   租房合同都一样,但是夏妮还是仔仔细细看了看,这才签上名,付了房租和押金,拿到了后门的和房门的钥匙。   好久没人住,里面都蒙上一层灰,还得打扫。   房间里就一张床,还有一个柜子、一个小桌子,其余东西都没了,空荡荡。   一家三口放下行李又出去,季淮买了扫把和拖把,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拎了回去。   他开始大扫除的时候,夏妮又带着儿子出去了,要买其他东西,还要买一个电饭煲和锅,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晚上的饭菜。   她们回来的时候,走的是后门,季帆拎着一个大袋子,从章家门口经过,章佳晓还和奶奶坐在门口,她看着他,伸手指了指他的小脚丫,“你换鞋了,还换了裤子。”   季帆小眉头一拧,脸上带着纠结,笨拙拎着他的袋子赶紧跑,有点像害羞落荒而逃。   严老太太在门口乘凉,摇着扇子笑出声。   夏妮给了章佳晓两个刚刚买的苹果,大家都是邻居,自然要套近乎。   她的嘴巴虽没有童贞梅那么厉害,但是做生意久了,总要能说会道一些,主要比季淮会笑,看起来随和。   “谢谢阿姨。”章佳晓接过来,笑着道谢。   “妈妈,上去。”季帆大声喊着,催促道,“帆帆提不动了,快快来。”   “来了。”夏妮赶紧过去。   章佳晓拿着两个苹果,站着看向他,季帆一看到她又赶紧转身,故作坚强提着自己手里的菜,使出了吃奶的劲头。   等两人上去的时候,季淮已经把地拖好了,卧室里的床也擦了一遍,卫生间也洗过了。   他干活素来利索,尤其是苦力活,干起来不含糊。   这不,洗完后,收拾了一整箱垃圾,又要拿下去,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对着夏妮道,“我下去买张桌子上来,不然没地方吃饭。”   现在的小桌子又轻又薄,而且还很稳固,店里都有买,扛一张回来就是了。   “嗯,其他东西不要买,还不着急用,我去网上买,实体店太贵了。”夏妮吩咐他。   季淮点头,走了下去。   夏妮把东西摆出来,季帆也拿着一个苹果,抱在怀里,她看向儿子,“你要吃吗?妈妈给你削。”   他看了看苹果,又看了看妈妈,犹豫了一下,把苹果伸给妈妈,点着头,“要吃。”   夏妮笑了,给他削皮,然后在给他,“乖乖坐着,妈妈收拾。”   “好。”   ……   天马上要黑了,他们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也挺饿的,夏妮洗好米,用洗买的电饭煲煮上饭,然后打了个锅底,准备吃火锅了。   买了点排骨,买了点菜,现在炒菜太麻烦了,很多东西都没买。   季淮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飘出香味,夏妮蹲在地上,正在往锅里面放菜。   他把简易的桌子搭起来,又让她起来,端着锅放在桌子上。   “小心点。”夏妮一直在旁边提醒。   “没事。”季淮端了锅,又端电饭煲,然后她把砧板和一些食材放上来。   他还买了几把椅子,一下就方便许多。   季帆把那个苹果吃完了,所以晚饭吃得不多,但是夏妮吃了两碗饭,剩下的被季淮解决了。   在客厅吃饭的时候还没感觉什么,收拾好后,关了门,进去房间,夏妮拿出被单来铺,看着他们两个人,只觉得从来没用过的轻快。   季淮带季帆去洗澡,洗好之后,夏妮也去洗澡。   等她出来,儿子已经睡着了。   她穿着睡衣,轻轻爬上床,钻到被子里,出声道,“这被子刚买的有点味,明天得晒一晒,我还买了另一套被单,明天洗了那个,干了就换。”   “明天买台洗衣机和冰箱,迟早得买。”季淮接话,“买了用洗衣机洗吧,最近天也冷,别洗了。”   夏妮算是同意,侧着身子看向他,“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她没想到季淮这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下去之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要和家里决裂吗?   “不知道,大不了过两天我出去找工作,总能养活你们,我们不是还有几万块吗?”季淮并没有多想,话语也不着急。   “原先有五万九,可能我们这么花一花,还剩五万。”夏妮又问,“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觉得一楼那个铺面怎么办?有九十二平米呢,要不我们开个店?”   “那多麻烦?我们手头没多少钱,亏了怎么办?”季淮摇头,他不乐意去倒腾这些事,宁愿去打工。   “自己开店肯定麻烦一点啊,你每次都怕麻烦,我们又不是在家里了,出来肯定要靠自己,楼下都装修好了,我们稍稍改装一下,买点好看桌椅,装空调,后厨哪有什么东西?几个冰箱就买二手嘛,空调也买二手,再买几个锅什么的,用不了多少钱。”   “五万可以把这个店开起来,我们两个人又不要工资,又不请人,能赚多少就多少啊。”   ……   “要是亏了,那不是还不如给人打工?”季淮压根没想过开店,性子也畏畏缩缩,否定着,“很麻烦。”   “我把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后,是不是要一直照顾?就只有你一个人养家,四千块的工资,你怎么养?奶粉,幼儿园费用,房租,生活花销……”夏妮一样样列举出来,“如果开店,我可以在店里帮忙,我们两个人都赚钱,这里人流量也不算差。”   “开个简单的店,不用怎么装修,后续有点再装修好点,先开起来。”   季淮没什么主见,最后还是妥协了,“你主意多,你就想吧,到时候我干活就行。”   反正一直都是她指挥他来干。   见他同意了,夏妮松了口气,看向他又道,“那真亏钱了怎么办?”   她还是挺怕,有点孤注一掷。   “亏了就亏了啊,我去打工养你们,做生意哪有不亏的?有人赚就有人亏。”季淮倒没什么反应。   夏妮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知道他的性子,他对物资不太在意,没什么追求,她伸手去搂他肩膀,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咯?”   “嗯。”他点头,又起身要去关灯,“很晚了,要睡了,今天只是简单洗了一下,明天还要洗一遍,边边角角脏,你又见不得脏。”   他关灯后,屋内一片漆黑,等他上床后又凑过去抱他。   夏妮身材纤瘦,柳腰细腿,季淮比她几轮,对她是疼爱的,大多数也是纵容,伸手抱住她,温声道,“睡吧,明天不用早起,周末儿子也不上学,睡到自然醒。”   一听可以睡到自然醒,以往对夏妮来说就是奢望,勾起回忆,她话语闷闷,“我和你结婚那天,我都不敢睡到自然醒。”   季淮挑眉,“为什么?”   “怕妈说我,睡着心脏也难受,不安心,可能我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是我现在睡在这里和睡在家里太不一样了。”夏妮轻轻呼了口气,“以前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那种感觉,就是有东西压着心口,现在突然舒坦了,没有那种堵堵的感觉。”   出来的滋味太舒服了。   “……”季淮的确沉默了一下。   “我不是高兴你和妈闹翻。”夏妮急急解释,“就是一个真实的感受,毕竟有外人在,总是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不一样。”   “意思是……你现在能当老大吗?”季淮突然笑着说。   “不是!”她反驳,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好像也能作威作福了。”   说完,两人都不厚道笑了。   夏妮又缩进他怀里,昂着头有些傲娇,“明天不许吵醒我,你要干活也不许吵醒我,我要睡到自然醒。”   “好。”他应。   “早餐给我买煎饼果子,还有豆浆油条,等我明天醒了去看看一楼的铺面,可以的话我会想一下怎么装修,到时候我们再签合同租下来,这样能快点开业。”   “可以,慢慢想吧。”   “到时候肯定又很多东西要忙活,不许嫌烦!”   “我不出主意,不就只有干活的份?”季淮把下巴抵在她头顶,“你想好吩咐我去做就可以了。”   他头脑简单,也不会想这些。   “也是。”夏妮倒不怀疑这一点,她说的他都照做,在他胸口蹭了蹭,“晚安。”   “晚安。”   ……   闭眼没多久,夏妮便进入了梦乡。   匆匆租来的房间空荡荡,连空调都没有,热得只能开风扇驱热,她却睡得格外香甜,嘴角挂笑,一夜无梦。 第159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9)   翌日。   夏妮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上午十点,窗外的阳光已经照射进来,床上也没了季淮和季帆的身影。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她记得季淮来叫过她两回, 都被她制止了, 只想继续睡。   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头脑都清醒了不少,心情也跟着舒畅, 步伐轻快许多。   她下床洗漱, 然后出了房门,客厅桌上放了两个白色的塑料袋, 里面装着她想要的煎饼果子,还有她想要的豆浆。   袋子系的紧紧,现在还有些余温。   拉开椅子坐下来, 小口小口吃着早餐, 没一会,楼梯口传来动静。   季淮率先出现在她视野里,手上还拎着几个袋子, 对着身后的人道,“就在二楼,洗衣机搬到阳台去吧,空调装在房间里。”   “好。”   他的身后,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是家电店的员工, 负责上门安装。   季淮见她醒了, 走过来将袋子往桌子上一放, “我以为你还没醒, 正准备叫你起来。”   “醒了一会了。”夏妮捧着煎饼果子在吃,询问道,“帆帆呢?”   “在隔壁和那几个小孩一起玩,有家长看着,我就先让人上来安装。”季淮回。   “你动作真快。”夏妮说着也站身来,小声道,“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买二手呢,二手也能便宜一半。”   “洗衣机买什么二手?如果要开店,下面的空调再买二手吧,现在也不知道去哪找二手,也不知道好不好。”   “最近天热,昨天睡到半夜你都热得出汗了,早买早享受吧。”   ……   闻言,夏妮脸蛋一红,没等她回答,季淮就跟着工作人员往阳台走,不知道从哪弄来几块钻头垫着,出口道,“放这里,这里可以。”   安装空调需要钻孔,有灰,噪音也大,季淮便让她先下楼了。   “那我去看着儿子。”夏妮拿着早餐,走下楼去了。   此时。   原先的四个小孩只剩季帆和章佳晓两个,两人在章家一楼玩耍,严老太太坐在门口看着。   章佳晓坐在一辆粉色的电动小轿车里,季帆站在旁边,圆溜溜的大眼一直看着那辆小轿车。   刚刚是那两个小哥哥玩,然后是章佳晓玩,他也想玩。   季淮和夏妮以前哪有什么钱?给他买的玩具也屈指可数,那个遥控飞机就是最好的一个了。   男孩子嘛,对车子更有兴趣,哪怕这个颜色他不喜欢,像女孩子玩的,但是小车车能动啊。   章佳晓把驾驶座留出来,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坐这里!”   随后,她还打开车门,“上来!”   季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十分感兴趣坐上去,摸着方向盘。   眼底都亮了亮。   章佳晓突然凑了过去,嘟着小粉唇奶声奶气道,“现在我们要去教堂,你要娶我,我们要去结婚。”   “你开这个车,然后带我去。”   男孩子普遍比较晚熟,眼底只有小车,什么结不结婚?季帆懵懵懂懂,点着头,踩下油门就往前开了。   车往前驶的时候,那可真酷。   章家也有一百平左右,一楼什么都没有,空旷得很,足够两人玩耍。   季帆把车开到后面,又转着方向盘,退了回来,坐在他身边的章佳晓突然又道,“你还没给我买婚纱和戒指,我不能跟你结婚,还有高跟鞋。”   闻言,季帆侧头看了她一下,蹙着小眉头,继续开车,摇着头,一脸老实,“我没有钱。”   “可是这样我就不能嫁给你了。”章佳晓歪着头,掰着小指头,一件件数,“你要给我买衣服,要买化妆品,要买口红,要买房子……”   她一直一直说,季帆小眉头越拧越紧,打着弯,十分不解,“你为什么要那么多东西?那么多。”   “结婚就是要这些,你还要给我洗头,给我洗脚,电视上都是这样的。”章佳晓突然出口,强调着,“因为我是新娘。”   “那就不要结婚啊。”季帆觉得很烦,嘟囔着,“我才不要买这些东西娶你。”   严老太太听到他们的动静,看过来,却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夏妮唤了儿子一声,季帆看到妈妈,停下车,他也不懂开门,爬了出去就走了。   章佳晓坐在车上,“哇”一声就哭起来了,哭得十分悲惨。   人家结婚就是要这些东西,怎么可以不要?季帆真讨厌。   夏妮和严老太太吓了一跳,两人都赶紧走过去,尤其是夏妮,赶紧问季帆,“你欺负妹妹了吗?”   “没有。”季帆虽否认,但也心虚,女孩子真烦。   “怎么了这是?”严老太太走过去,拉着孙女从车上下来,替她擦眼泪,“玩得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是不是小帆欺负你了?阿姨帮你教训他。”夏妮又问季帆,“妹妹怎么哭了?”   季帆看着她哭,努了努嘴,低下头,没有说话。   “小孩子嘛,一起玩哪有不闹的?不是打架就行,我这个孙女也是娇气,爱哭包,每天都要哭一哭,不用理她。”严老太太笑呵呵说,“没事的。”   季帆又说不出个什么,一直揪着自己的手,他觉得是他骂了章佳晓,然后那个爱哭包就哭了,也觉得是自己的错。   夏妮拿他没办法,出于礼貌,还是冲严老太太歉意说了几句,这才带他回去。   出去后,夏妮看着儿子,轻声道,“妹妹怎么哭了?妈妈知道小帆不会打妹妹,但是去妹妹家要和妹妹一起玩,小朋友间要友好玩耍。”   “妹妹还把她的车给你开了对不对?”   季帆努了努嘴,想了想,“那,那帆帆明天给她买钻戒和高跟鞋,还有衣服。”   “妈妈带去买。”   这样总可以了吧?   “……”夏妮微怔了一下,缓了一会才道,“哄妹妹开心不一定要钻戒呀,妹妹现在也不能穿高跟鞋噢,妈妈可以带你去买其他东西,给妹妹买个玩偶或者芭比娃娃。”   现在小孩子的世界,已经这么疯狂了吗?她儿子从哪里学来的招数?季淮明明是个直男啊,还是不识风趣的钢铁直男。   “嗯。”季帆一知半解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家,空调和电冰箱已经装好了,季淮正在收拾残局。   季帆进去看电视了,夏妮坐在桌子前,看着阳台上忙活季淮,他正在整理纸箱。   她看着桌子上的袋子,一个个去打开看,“你都买了些什么?”   “菜心和排骨,还有条鲤鱼,一会炒个青菜,做红烧排骨和鲫鱼汤。”季淮回。   “这么丰盛啊?”她还看到他买了三个火龙果和一串葡萄,把葡萄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本来想买点鸡蛋,后来想想算了,一会再去买,晚上煎着吃。”季淮收拾好纸箱,走了进来,打开电饭煲,准备去洗米煮饭了。   只和他在一起,夏妮别提有多自在了,拿着一个火龙果起身,切了放在盘里,又洗了一点葡萄,剥了皮端过去给儿子。   出来的时候,季淮已经洗好菜,把排骨装好,鱼放在一边,正在切蒜头。   先用刀拍一拍,然后剥蒜头皮,他手脚麻利得很,然后开始切姜。   她拿了火龙果来喂他,季淮不喜水果,轻轻咬了一口,便让她自己吃了。   接下来,他在炒菜,她坐在一边,看着他忙活。   以前两人恋爱的时候,他就是喜欢做吃的,能折腾,能做各种吃的,她会打下手,现在只有他们一家,不同担心有人催促和看着。   她啃着红龙果,似想到什么,突然出声,“家里人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爸给我打过一个,就问怎么回事,我也没多说,他最后也没多问。”季淮放油起锅,随口一回。   “反正大家最后都会说是我们的错,妈的性子你也知道,我们就是不孝了。”夏妮吃火龙果的速度慢了些,一时间都没什么胃口了。   他们虽然出来了,但是人嘛,还是要面子的,童贞梅可不会认错,事情闹成这样,都恨不得他们去死,闹到最后其实很麻烦。   难道要彻底决裂?一地鸡毛就是了。   “不孝就不孝,能有什么办法?谁想闹成这样?爱怎么样怎么样。”季淮并不在意,还冲她道,“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他这么一说,夏妮略微纠结的心一下就释怀了,“也是,我们都跟着你,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嘛。”   “过段时间说吧,当时的确也冲动了,但是也不后悔,做了有什么后悔的?”季淮放了蒜头姜,开始翻炒。   “爸爸,手机响了。”季帆小跑出来,把手机递给季淮,“有电话。”   季淮空出一只手,拿过来瞥了一眼,按下接听,“什么事?”   “哥,你搞什么呢?妈都那么大年纪了,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你是想气死妈啊?”季永安责备的话语从那头传来,火气还不小,抱怨着,“听说你都把家里砸了,那店不是不能开了吗?什么大仇大恨能让你这样?”   “这一次,你真的过分了,不是我说你,你这不是让人笑话吗?你也不小了,生气就砸东西,那是小孩子的行为,娶了嫂子你也不能……”   “季永安。”季淮突然打断他,沉着声,“最没资格在我面前说话的人就是你,妈私底下给你多少钱?给我们多少钱?店是我们顶着,赚的钱所有人花,凭什么?”   “少来这一套,也别来惹我,你有什么脸来我这里叫嚷?就算我砸了,那也是我赚的钱,轮得到你来我这里叫嚷?你赚钱了吗?你又算什么东西?”   夏妮听他讲话,不用猜都能想到季永安一脸猪肝色,莫名觉得有些敞快。   季永安在那头支支吾吾,无法反驳。   “还给我打电话,有脸啊?”季淮嗤笑了一声,略微讥诮,“那四万,你也是拿去花,还能骗过我?真当我没见识?”   最后,季永安匆匆挂了电话,十分窘迫,和童贞梅一样,典型欺软怕硬。   等季淮收起手机,夏妮倒是好奇,出声道,“你有什么见识?你不是也没出过省吗?”   就在省内转悠,也没去过大城市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季淮一脸无奈看着她,“现在网络发达,网上什么都没有?大城市又怎么样?大城市也有穷人,又不是去了就能捡黄金,有能力才能赚到钱,不然也是和我们一样,说不定过得还不如我们。”   “他好吃懒做,不聪明,也不是很会读书,还真能赚大钱?我是不信,会读书的人多了去了,谁都往大城市跑,全国那么多人,竞争不是更激烈?”   ……   夏妮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那带着羡慕的小眼神让季淮神清气爽,年纪大点也就这点好,能糊弄糊弄小媳妇。   等过两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住,可别招人嫌弃才好。   十二点,季淮做好了午饭。   “帆帆,吃饭啦。”夏妮叫儿子,拿出碗筷摆好,然后盛饭。   一家人坐着吃饭,季淮的手艺不错,做的饭菜色香俱全,夏妮给儿子挑鱼肉,季淮时不时给她夹菜。   屋内其乐融融,掺杂着欢声笑语,夏妮与儿子也不用顾忌别人在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吃得慢些也无所谓。   在季家的时候,季淮有时也会做饭,如果他做饭了,那么她就要去洗碗了,不然怕童贞梅又说她懒,自己家就不一样,她想洗就洗,不想洗可以撒娇让他洗,或者留着晚上洗也行。   没有吃完的饭菜,剩一点也可以丢掉,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夏妮此时自由无比,心底毫无负担,干劲都比之前足了很多,有了很多期盼。   “我想在阳台种点花。”   “可以。”他点头。   “房间我们装饰一下,买几个好看的挂件,客厅也可以放几盆绿植,等我们赚到钱了,资金不那么紧的时候,买好看的沙发和椅子。”   “嗯,你喜欢都可以。”   “要是我们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我们可以装饰一下墙,放那种很好看的墙画。”她眼底带着憧憬,“还要有好看的吊灯,装修成温馨的样子,网上还有那种很好看很智能的装修呢,人走过去灯会亮,还能语音控制。”   季淮看着她眸光闪闪的模样,觉得那是最珍贵的东西,因为还有向往,心中还有热情,生活还有奔头。   夏妮到底还小,哪怕当了母亲,在他面前很多时候还是如少女一般。   她没有见过外面的大千世界,就步入了婚姻的围城,面对很多东西还像是个孩子,露出好奇的神情有时候和季帆一模一样。   “努力赚钱就有了。”他笑着说。   “哦,对对对。”她又收起了幻想,“一会我去楼下看看,然后我们下午去周围的店走一走,看看他们的生意怎么样,怎么装修的。”   季淮应下。   没歇一会,夏妮就闲不住,拉着季淮去楼下看,一楼空旷,没什么特别,不过要租下来,肯定要装上一个推拉门,还有隔着做后厨。   夏妮又拉着他去附近两条街道上走,她怀着孕,所有都是季淮抱着儿子,见到小吃店她就走进去,不点吃的也不好意思,所有都点一份给季帆吃。   夏妮就在观察菜单和装饰,如果遇到感兴趣的,便会叫上一份来瞅一瞅。   “你知道怎么做吗?”她会先让他尝,然后悄悄问。   季淮捞着饮品里面的配料,又喝了一口,“这是椰奶和一些粗粮杂粮,西瓜什么的,没做过,可以做给你尝尝。”   “你做嘛,我尝尝。”夏妮点头。   一开始的两家,季帆还对吃的有兴趣,到了第三家,他躲在爸爸怀里,一看妈妈要点吃的,就把头埋在爸爸怀里,抗拒着,“帆帆饱了。”   夏妮倒是兴趣颇高,时不时还有意无意跟服务员打探,这种装修要多少钱。   装修奢华的店,光装修就有可能花二十万,这让他们望而止步。   装修不起。   他们只有五万的预算。   这天回去的路上,季淮看到路边卖鸭脚,侧头问夏妮,“要不要买点鸭脚给你吃?”   夏妮望过去,那是在路边摆的摊子,摊位上一盒盒摆着,见他们走过来,对方招呼着,“美女,要些什么?卤味鸭脚鸡脚鸭脖,麻辣五香都有。”   见她看向一处,那人又热情道,“鸭脚二十块一盒,里面有十个。”   夏妮是舍不得的,不过,想了想又道,“那我能要五个鸡爪五个鸭爪吗?”   “可以啊。”那人拿着盒子,然后开始装起来,“也是二十块。”   回去之后,夏妮尝了一个,然后又让季淮尝,还问他味道怎么样。   季淮吃了一口,“不都是这个味道?算不上好吃也算不上难吃,就是卤味嘛。”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酒店工作的时候,小后街有一家鸡爪店,就你经常给我买的那家。”   季淮一直都把她当小孩,也不会送她其他东西,就一直给她买吃的,做各种吃的。   那时候他是酒店里的厨师,她是服务员,有大把时间可以在一起。   “那个不是卤味,是泡椒凤爪吧?”季淮在回忆。   “我知道,里面放了柠檬,红萝卜,香菜,还有其他的东西,比卤味好吃,皮更脆,我很喜欢。”夏妮见他想起来,凑过去问,“你能做吗?”   “你想吃明天我去买,然后做就行了,味道可能没那么好。”季淮倒是没拒绝。   她笑了,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没关系啊,不需要像他们生意那么火爆,我们也可以买啊,你做,我去摆摊来卖。”   季淮懵了懵,“卖?不行吧?”   他不太会交际,所以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卖怎么了?要是装修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开业,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就卖这个,能卖多少是多少,你上次做过一回麻辣鸡爪,我那个觉得好吃,为什么不能卖?”她的理由很充分,继续说服,“先做一点,试试啊,不试试怎么知道?”   季淮也没打击她,见她又这么坚持,最后也道,“那我试试。”   夏妮就知道他会同意,只要她开口,他就会做。   而季淮呢,也知道这个小妮子就闲不住,非得不断折腾,不安于现状,脑子很灵光。 第160章 愚蠢软弱的男人(10)   次日。   天还未亮, 夏妮早早便醒了,精神还好得很,又把季淮叫醒, 今天周一, 季帆要去幼儿园。   前日,他们一家三口就拎着行李就出来了, 连一辆旧电动车都没有, 现在送孩子上幼儿园都要打车去。   幸好,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章佳晓也要去幼儿园,对方是由她爷爷,也就是章老爷子送过去。   两人都在同一个幼儿园,只是不同班, 那就一起送过去呗。   夏妮还怕儿子认生, 不愿意让别人送,结果季帆虎头虎脑点了点头, 背着他的小书包, 走过去就爬上了章老爷子的车。   “抓稳了。”章老爷子笑着说。   “爸爸妈妈再见。”他摇晃着小手, 又伸手去抓章老爷子的衣服。   说完,还把头转回去,丝毫没有留恋,看着还有点乖巧。   “走咯。”章老爷子缓缓开着往前走, 夏妮一直看着他们, 冲儿子摇手, 不过对方也看不到。   “得去买辆电动车。”季淮建议。   “买二手的吧?”夏妮接话。   季淮没想过二手的, 侧头看她, “新的也没多少钱, 三千几。”   “那二手的才一千几啊,能省一千多,只要车没问题,能开就行。”她其实很节省,是个勤俭节约的女人。   他没反驳了,二手就二手吧。   镇上买电动车的地方也有卖二手车的,有好多二手车,按照新旧程度,价格不等。   夏妮最终选了一辆黑色的,看起来只有五成新,问了季淮的意见,“你觉得可以吗?”   他随意得很,当下也就应下来。   旧就旧点呗,谁叫只卖九百五块呢?检查了一下性能,都换过新的了,还挺不错。   小镇不算小,他们距离季家也有很长一段距离了,绕过好几条街,接触的又是新的人了。   有了电动车代步,出行就方便多了。   找了一处早餐店吃早餐,小镇生活节奏悠闲,早上喝茶聊天的人到处都是。   吃了早餐,夏妮又拉着季淮去菜市场,站在一个摊位前,询问他道,“先买六七斤吧?”   季淮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买什么?”   见此,夏妮急死了,“昨天你不是说可以做鸡爪试试吗?又不同意了?”   “哦,忘了。”季淮回神,连忙道,“那就先买六斤吧,我同学有个要卖的二手冰柜,我让他给我留,一会去运回来,没做完就放在里面存着,自己也能吃完。”   已经决定要租下一楼当铺面,现在看到便宜的电器自然要先买来放着。   再者,他们也缺个冰箱。   “好。”夏妮点头,冲着摊主道,“我们要六斤鸡爪。”   “好咧。”对方笑着应,随后手脚麻利开始装起来,要多的话都是成袋的。   二十一一斤,六斤也就是一百二十六,摊主只收了一百二十五,减了一块钱。   除此之外,夏妮还买了大瓶的花生油、生抽、老抽、芝麻油……   她昨天就上网看了一下基础的材料准备,都写在纸条上呢,一件件买,买完还问季淮需要什么。   他也想了想,“醋吧,还有芹菜,芹菜的味道也还可以,放在里面也挺好吃。”   两人溜了一圈,满载而归。   夏妮也拎不动重东西,季淮一手抓着好几个袋子,快步上楼了,还对她道,“你看着点路。”   “嗯。”她听话应。   到家后,季淮也没敢直接全部做,先拿出十个鸡爪,然后每一个切成三小块。   因为做出来后,卖的价格都比较贵,一斤能达到几十块,切成几块显得更多,也为了更入味,   洗好鸡爪,要先放在水里烧开,还要放入姜片葱段等去腥,接下来就是将萝卜切成丝,准备食材。   还需要用到柠檬和泡椒,夏妮正在切柠檬,切着切着,她看到柠檬都流口水,还吃了一片。   季淮看到她吃,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不酸,还有点甜。”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出了一块。   许是她太镇定,她都信了,也去吃了一块,酸得舌尖发麻,为了不掉面子,默默躲到一边去了。   夏妮一脸不解看着他,又吃了一块。   为了避免腌久了发苦,夏妮要用牙签把柠檬籽去掉。   等她做好,季淮已经把煮好的鸡爪捞起来,用冷水冲了三遍,去油脂。   做好这些,就可以准备料水了,把水煮开,再放入花椒八角香叶等食材,开大火慢慢煮开,接下来,停火冷却,再放入泡椒葱蒜姜丝,还有一定比例的米醋味精糖盐生抽老抽等。   做好之后,把萝卜丝和其他准备好的辅料也放进去,盖上保鲜膜腌制。   季帆中午不会回来,鸡爪做好之后,季淮便开始做两人的饭,问她要吃什么。   “煎蛋吧,再炒个菜就行。”夏妮回。   他做饭的时候,她就坐在桌边看着他,手撑在桌子上,抵着下巴。   时不时看着桌子上的鸡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   要腌制几个小时或者大半天才能入味些,她也是期盼又着急。   季淮炒了菜,刚要煎蛋,夏妮又不想吃煎蛋了,她自己去做紫菜汤。   若是在季家,童贞梅少不得说她想一出是一出,就知道折腾,季淮却没管那么多,把紫菜洗了,递给她,还问,“要不要多放点?吃多点紫菜也好。”   “那就再加一个蛋。”她有点馋鸡蛋,吃多少都不觉得腻,以前一个人煮方便面吃都会加两三个,夏家养了好多鸡,鸡蛋都吃不完。   但是她在季家不敢,做一大家子的早餐,顶多也就放两三个鸡蛋,会被说糟蹋,童贞梅打心底就觉得她不配,觉得夏家穷,就应该过着穷酸日子,样样都不如他们才是。   季淮看今天买的鸡蛋有点小,打了两个进去,搅拌了递给她。   一顿饭吃完,联系的冰箱也送过来了,八成新,只要了一千一,对方是关店了,听说后厨的柜子也不要了,还有几口大锅,准备拿回家,一些零碎的东西就要卖废品。   夏妮一听,拉着季淮又要去看。   他们资金不充裕,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买新的,有这种二手的东西最好。   季淮素来不会反对她,又跟着她去了,拉回来两个大锅,还有一些厨具,一些椅子,中途通过对方买了一个消毒柜,虽然只有六成新,但是只是市场价的四折,性价比不错。   回来已经是傍晚,腌制的鸡爪已经变色,撕开上面盖着的保鲜膜,夏妮迫不及待尝一块。   季淮厨艺不差,鸡爪又入味,啃起来劲道,她细细品尝了一下,酸中带辣,还有一丝丝甜味,口齿留香,她欢喜道,“我觉得好吃啊,昨天买的那个还没这个好吃呢。”   他也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块,尝了一口。   “是不是不错?”她问,美眸里亮晶晶,一直盯着他。   “有点辣,泡椒放多了,醋放少了,比例还得调一调,如果用冷水浸泡,会更劲道一些。”他这般说。   “那你不就是可以做出更好吃的吗?那我们明天去卖吧?”她已经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迫不及待说。   “又不着急。”他倒是不急,“多做几次看看。”   夏妮在这些事上有点急性子,她制定了计划,就要去执行,不似季淮,有些拖拖拉拉,得过且过。   最后季淮还是顺着她了,今天晚上把剩下的都做了,估计还剩五斤,明天上午拿去卖一卖。   “红萝卜放在里面腌了很好吃,黄瓜放在里面会好吃吗?”夏妮说完又解释,“我们买都买了二十一一斤,我看到他们都卖四十一斤了,这个价格也有点贵,要不多放点这些辅料?这些可以免费送,可能会更好卖一点。”   “黄瓜放进去味道也差不多。” 季淮刚说完,夏妮已经拿着车钥匙要出门,“超市现在应该还有黄瓜,我去买。”   拦都拦不住。   超市隔得也不远,季淮嘱咐了一下,让她注意安全,也就随她了,自己继续在家忙活。   当天,夏妮吃饭都很兴奋,吃完之后就一起做鸡爪,还对季淮道,“如果卖得好,我们明天就买二十斤来做,还可以多做几个口味啊。”   “我在网上看到那种打包的盒子啦,很好看,才几毛钱一个,明天将就一下,后天盒子就到了。”   “对了,还要买那种小称,超市有,我们明天去超市买,再买个小桌子,桌布也得买,选小清新点,也有小椅子的。”   “得有个好看的东西装着,超市也有。”   ……   她总是能想到很多东西,季淮忍不住笑着道,“五斤全部卖完,也就挣一百块不到,你买这些东西,都不止花这些钱。”   “可是这些东西买了又不会买第二遍,明天卖得可以,后天我们还卖啊,后天就能赚了。”夏妮丝毫没犹豫,直接出口,又看了看自己记的账,“今天花了一百九十八块的材料,可能是很多东西我们没有用完,下次还能用啊。”   季淮点了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你负责做,我负责卖,分工明确。”夏妮又在憧憬,“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赚点钱,把装修搞得好一点,店要是亏钱了,我们就卖鸡爪去。”   “摆个小摊,对吧?”   他轻笑,“对。” 第161章 愚蠢软弱的男人(11)   两人把摊摆好已经是下午近两点了。   地点也不远, 就在门斜对面的马路边,离章家门口也近,严老太太还摇着扇子走过来瞅了瞅。   一张一米长的折叠小桌子, 两张折叠小椅子, 桌面上还摆放着一个小称,还有袋子。   白色的中号食品盒里装着一半的鸡爪和配菜,看起来有些少。   夏妮素来热情,要给她装一些, 让她拿回去尝一尝。   “不不不, 我就看看,人老了,哪还有牙齿啃?”严老太太笑呵呵, 又补充一句,“看着很不错。这是拿来卖了?”   “我们先试试, 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多做些来卖。”夏妮这么说。   “那挺好啊,年轻人嘛, 多尝试。”严老太太也站在一边, 陪他们闲聊。   第一次出摊, 夏妮其实也有些无措, 季淮嘴巴更笨,坐在一边,更不会主动吆喝揽客。   没一会, 他们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开着共享电动车的小女生, 季淮倒是先站起来了, 夏妮却比他还快, 率先就夹起一块,笑着递给女生,“要不要先试试?我们家味道很不错的。”   小女生有些嫌弃他们摆摊只卖一点点,而且还只有一个口味,但是服务热情,她还是接了过来,顺口问,“你们家多少钱一斤?”   “四十块一斤,然后菜免费送。”夏妮特意让季淮放了很多配菜,都要和鸡爪一样多了。   “半斤卖吗?”那个小女生觉得味道还行,伸手要从包里拿纸巾,季淮从桌上抽了一张给她。   “谢谢。”她看着季淮,还多看了两眼,长得还不错,可惜是穷帅,还有女朋友,“那就来半斤吧,多给我一点黄瓜和萝卜丝。”   “好的。”夏妮拿起夹子,季淮在小框里套上了白色的塑料袋,递给她。   先夹了鸡脚,称了之后,夏妮又接着夹小菜,夹了好些,看向对方问,“这些够吗?”   “可以了。”那个小女生拿着手机,“扫哪里付款?”   “等一下。”夏妮去拿自己的手机,季淮寄好袋子,又在装进了红色塑料袋里,在里面放了两个一次性手套,递给对方。   “谢谢。”对方顺口说了一句,下一秒便骑车走了。   手机传来提示的声音,“收款:二十元。”   这是第一笔收入,顾客并不热情,买得也比较少,但是很爽快。   夏妮更有了自信,看到前来的人便笑着问,“要尝一块吗?柠檬泡椒鸡脚。”   “要不要买一点?”   “多少都卖,十块也卖。”   ……   季淮话少,站着默默往小框里套塑料袋,或者打包。   来问的人不少,买的人占一半吧,多数只是买十块二十块,配菜要得还不少。   一共五斤左右的鸡爪,卖了几次就要没了一小半,这才过去半个小时。   太阳有些毒辣,哪怕在树荫底下,夏妮的鼻尖还是冒出了细汗。   下午人也比较少,等了一会没人,两人便又坐了下来,夏妮在算卖出去多少钱。   “二十加十块,再加刚刚的二十五,还有……”她不断算着,季淮拿着刚刚被塞的传单给她扇了两下风。   “舒服。”她把脸面对他的方向,笑着来一句,“马力还能再大一点吗?”   “可以。”季淮停下,把手往前一伸,一本正经,“但是需要加钱。”   “好的。”夏妮余光瞥了周围两眼,突然凑过去快速亲了他一下,然后又坐好,快得仿佛刚刚都是错觉。   季淮嘴角止不住往上扬,微微侧了侧头看向她,心跳有些加快,眼底倒映出她的样子。   随后一边扇风一边道,“年纪大了就这点不好。”   夏妮:“嗯?”   “受不了小姑娘的挑拨,年轻有活力真好。”说完,他还一脸老成叹了叹气。   还是认命扇风好了。   夏妮止不住偷笑,桌子下的手伸过去牵他,与他十指相握,若只和他在一起,哪怕日子再清苦,她都不介意。   当初两人谈恋爱时,他不也是一无是处的大龄青年么?月薪还只有三千呢,可是会做一手好吃的,会做家务脾气好,对她好。   有人说不能只嫁给对自己好的,可是若是对自己好都没有,日子过着也没意思,可不就是图他心里有自己吗?   与此同时,路的对面,一辆轿车经过,开车的女人放缓了车速,“季芸,那不是弟弟吗?他不是在你家店里帮忙吗?怎么在这里摆摊啊?”   正在补妆的季芸放下镜子,望过去,两人坐在路边,面前放着一小盒鸡脚在卖,显得穷酸得很。   她认真又看了两眼,拉下脸,“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给我弟灌了什么迷魂药,前几天我弟把店砸了,然后走了。”   “我妈差点气出心脏病,赶紧开走,我看他们就来气。”   车里还坐着其他几人,个个也是浓妆艳抹,戴着硕大的圈圈耳环,纷纷吃惊,“不是吧?砸店啊?”   “好好的店不要,来这里摆摊能赚几个钱?”   ……   “你们没卖别的味道吗?只有一种口味?”顾客的询问打断季淮与夏妮的交谈。   “今天只卖这个。”夏妮把手挣脱开,站起来回,笑着又道,“明天才做新的口味。”   “哦,我要半斤吧,多给我点黄瓜。”   “好的。”   ……   买了一个小时,卖掉了一半,夏妮挺满意的,拿着勺子把剩下的鸡脚又搅了几下。   倏然,面前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她停下动作,扬起嘴笑着看过去,在看到后座的季芸的时候笑意收敛。   对方有些不耐烦外加高高在上的讽刺,“就这么一点,你们全部卖出去能卖多少钱?值得在这里抛头露面?”   说完又缓了缓,略带劝说,“这一次你们也真的过分了,差不多就得了,回去给妈认个错,过得这么寒酸,受苦的也是你们。”   本来决定不想搭理,但是以往任劳任怨的两人突然造反了,还是让她心底不舒服,非得来找点存在感。   还没砸店时,季淮这两口子就已经给她脸色看了,真是反了。   “你特意来这里对我说教吗?”季淮语气不咸不淡,看向她问。   季芸被他看得受不了,装着好姐姐,“怎么?还不让我说了?我是来光顾你生意,还剩多少?我全都要了。”   仔细一听,语气里还有些轻蔑,掺杂着不耐烦和施舍。   夏妮刚要拒绝,季淮就动起了手,把鸡脚全部都夹出来,然后称了,“两斤八,四十一斤,一百一十二,配菜全给你了。”   他动作很快,打包装进袋子,拿着手机打开二维码,拿过去递给她,“给一百一十就行。”   季芸这下骑虎难下,不转账面子都过不去,可是素来习惯了和家里索取的她,哪怕给这些钱是买东西都让她觉得割肉。   犹犹豫豫,当着这群姐妹的面,还是故作潇洒接过来,快速付了款,沉着声,“你现在是一定要和全家作对到底是吗?”   “季永安那天才给我打电话,结果最后自己没脸得挂了电话,你想体验吗?”季淮看到收款到了,抬头看向她,面无表情,“买东西就买东西,别扯太多。”   季芸心虚的事情和季永安一样多,当下被一噎,脸色青白。   季淮直接转身去收拾摊位,对着夏妮轻声道,“卖完了,回家了。”   *   夏妮是看到了季芸极其难看的脸色,她也装作没看到,以前还会当和事佬,但是这个大姑子难伺候,作天作地,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季淮拎着桌子和椅子,夏妮也拿着一些小物件,跟在他身后走了。   季芸原本向来嘚瑟一波,教训一下落魄的两人,结果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的面子和童贞梅一样厚,过不去,只能尖酸刻薄道,“你们看看,现在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穷山恶水出刁民,嫁人不能嫁穷鬼,娶人更不能娶穷鬼!气死我了。”   车上的人自然纷纷附和,明嘲暗讽,都是三十多四十的人了,人以群分,车上四个,三个离婚,一个分居,私生活都乱得很,还有点引以为豪。   另一头。   不到两个小时就卖出了五斤,赚了一百块,但是其中近三斤都是季芸买的,夏妮这就纠结了,这到底好卖不好卖?   明天要做多少?   “可以卖,卖给她也是卖,她不买,别人也会买,还不是她挡了别人的路。”季淮说完,还决定去买二十斤,因为昨天他今天做了几个麻辣口味的鸡爪,味道也不错。   “明天做泡椒十五斤,麻辣五斤。”   夏妮觉得可以,两人兴高采烈又去菜市场采办了,顺便还卖了一些海带丝,把海带丝腌制了,然后配上蘸料也超级好吃。   季淮会配。   一共要做二十斤,任务量可就大了,光配菜就要准备几个小盆,晚饭都是凑合,一家人吃了夏妮做的鸡蛋面。   忙起来自然没空顾季帆,他在客厅玩遥控飞机,是爸爸给他买的那一架,玩了一会,他有些苦恼。   他有点喜欢章佳晓的小车,能开起来,很酷,可是对方不喜欢他的飞机。   飞机也很好玩啊。   是不是要给她买钻戒才能哄她开心啊?   可是他没有钱。   “爸爸。”夏妮去洗澡的时候,他跑到季淮身边,昂着头看他,“我想要钱。”   “你要钱干嘛?”季淮正在忙,随口一应。   “买东西。”他伸出一个手指,说得认真,“要一分钱,给章佳晓买东西,买钻戒。”   季淮嘴角倏然抽了抽,“买什么钻戒?你去哪里买钻戒?你知不知道钻戒是做什么的?”   “知道,她要嫁给我,就要给她买。”季帆点了点头,又抱着他的腿摇晃,奶声奶气撒娇,“爸爸,给我买嘛,不然她就不嫁给我了。”   不嫁给他等于生气,生气等于玩不到小车车。   妈妈肯定不会给他买那么大的车车,因为妈妈一直说买不起,他们家没那么多钱,所以他只能玩章佳晓的。   夏妮出来的时候刚好也听到了,着实震惊,自家儿子还那么小,就要拐卖别人家的小女生了吗?   天啊,难道她生了一个渣男?   季淮正忙着呢,为了哄他,给了他五块钱,季帆一脸欢喜跑去放在书包里了。   深夜。   忙碌了一天的两人躺在床上。   季淮还好,他一直都干这个,以前在季家干活比这个还苦,但是夏妮不一样,她还怀着孩子,动不动就腰酸背痛。   “我自己能做完,下次你休息早一点,还怀着孩子。”季淮一直都觉得她年纪小,做点脏活累活就会主动去干。   夏妮与他在一起,的确没干过什么累活,若说苦,就是与童贞梅相处,还有一些琐碎的事。   她把一只脚放在他腿上,“好像有点抽筋了,你帮我揉揉。”   季淮问,“哪?”   她指了一个位置,他便慢慢揉起来。   他揉着,她看着手机,上面是今天的记账,“买鸡爪花了四百二,还有胡萝卜,九块钱,黄瓜十一,生抽五块,蒜和姜……”   念完之后,她认真严肃对他道,“一共是四百七十九块五毛,算上水电费,凑个整,五百块,我们明天一定要赚到五百块,不然就是白忙活又亏。”   “嗯。”季淮点头,把她另一条腿也放在自己腿上。   她的腿修长笔直,好看得紧,身材苗条,怀孕月份还小,压根就看不出有身孕。   夏妮看着他,嘴巴又往下瘪,摸着肚子多愁善感起来,有些惶恐,“要是赚不到钱怎么办?宝宝出生又是一笔花销。”   “富有富的养法,穷有穷的活法。”他覆下身,夏妮自然而然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季淮伸手一抱,就把人抱在怀里了。   她抿唇,粉唇凑上去又亲了一下他嘴,季淮没忍住,覆下身就吻了她,手也不安分起来。   火急火燎时又被人按住手,挽着她春光涟漪的美眸,却要强迫自己冷静。   夏妮笑了,眉眼弯弯,恋爱时倒是喜欢逗他,她正值大好年华,对什么都充满幻想,结婚后憋屈得压抑了许多,搬出来后只有两人,胆子倒是又大了许多。   他冷静之时,她又亲了一下他下巴,那张略带稚嫩天真的脸上泛着一丝丝娇羞。   “乖点,明天给你买糖。”   见他把她当季帆哄,夏妮笑得更开了,故意道,“那我还要果冻巧克力薯片冰激凌酸奶汉堡炸鸡可乐……”   “嗯。”他正经点头。   “还要……”   “什么?”季淮低头看她。   她的眼底灿若星辰,红润的唇微微扬起,声音水水又撩人,“……你…唔……”   半晌后。   季淮气喘吁吁松开她,恨不得把这小团揉进身子里,还要温声道,“睡了,晚睡对你和孩子不好。”   果不然不能和太小的谈恋爱。   这一天天的,大叔怎么受得住? 第162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12)   一同投资了接近五百块, 必须有干劲,季淮天还未亮就起来忙活了,夏妮比他起晚了一个小时。   季淮先送儿子去幼儿园, 那个小家伙还拉着他去了文具店,买了一包塑料首饰, 有钻戒、皇冠、还有手镯……   兴高采烈的说要送给章佳晓, 笑得还很开心。   等夏妮醒来时,季淮刚好回来, 手上还拎着早餐, 给她买了排骨米线。   排骨贵啊,夏妮更加心疼了,更觉得不能只支出而没有收入, 坐吃山空。   “你不吃吗?”洗漱好了,坐在桌上上,见只有一份,她问季淮。   “我吃过了。”他把冰箱里的鸡脚拿出来,装在塑料盒子里。   二十斤很多, 一个盒子装不完, 天气很热,放在外面也会影响口感, 季淮就分成两份, 若是卖完了, 那就再来回取, 反正也离得近。   “你吃了什么?”夏妮先喝了两口汤, 酸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 开胃得很。   “儿子吃剩一半的饺子。”季淮说着, 已经把柠檬鸡脚装在盒子里, 又去拿另一个盒子,里面放麻辣鸡脚。   还买了一些海带丝,只做了一半。   “他吃了饺子啊?”夏妮咬了一口排骨,随口道,“最近他越来越不喜欢吃幼儿园的早餐了,以后得每天给他煮个鸡蛋,再给他一瓶牛奶,不然他去了不吃早餐,会饿肚子。”   “好。”季淮合上三个盒子,放在一边,准备其他东西。   夏妮行动力也强,说了就要做,当下就打开手机,在网上买了一个蒸蛋器。   用这个早上煮鸡蛋方便。   她吃好了早餐,季淮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这一次买的东西有点多,那个小桌子压根不够,昨天又买了一张,两张拼起来就差不多了。   见他拎着两个桌子下去,夏妮也不闲着,也去帮忙。   他拿重物,她拎着椅子和零碎的东西就下去了。   今天卖得比较早。   桌子铺好了桌布,一切准备好后也不过上午九点半,去买菜的人也刚回来,往这里经过的时候说不定也会看看。   上午应该没什么人,两人坐下来后,夏妮还把削好的一个梨递给季淮。   “你留着吃吧。”他说。   “我也有一个。”她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梨,笑眯眯看着他,“一人一个,我还下载了电影,没人的时候我们一起看。”   要在这里坐一天呢,很无聊的,总不能看行人和数车辆吧?   季淮眼底柔了柔,接了过来,刚要打开吃,便有人过来了,骑着小毛驴,是一个小伙子,还带着墨镜,笑起来有酒窝,“鸡爪怎么卖?”   “四十一斤。”季淮回。   “那就各来一斤吧,我喜欢吃黄瓜,黄瓜能送一斤不?”对方说话还带北方口音。   “能。”夏妮把网购的盒子拿出来,长方形的盒子还有盖子,“用这个分开给你装可以吗?”   “没问题。”他做了一个手势,爽快把手机拿出来,夏妮也去找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给他扫。   季淮先夹了柠檬的鸡爪,看着重量差不多,称了一下,往里舀了几勺汁,然后快速合上盖子,递给夏妮。   她去拿袋子,这一次不是红色或者黑色塑料袋了,年轻人喜欢拍照好看的东西,她还特意去网上买了颜值高的蓝色手提塑料袋。   一盒柠檬泡椒鸡爪,一盒麻辣鸡爪,还有一盒送的黄瓜配菜,装好后夏妮递给他。   季淮有些疑惑看着他,还瞅了两眼他放在另外一边的手机,好像在录像?   想到此,剑眉拧了拧。   小伙子心虚,开着车又溜走了。   “一下卖了八十块,运气真好。”夏妮笑得眉眼飞扬,拉起他的手,把梨又放在他手里,把手里那个拿起来咬了一口。   简单的快乐,也不过如此。   季淮刚要吃梨,又看到刚刚那个小伙子又在不远处用手机对着他们,被他发现后,他做了一个不好意思,又请求谅解的姿势,这回真的走了。   “你想看什么电影?”夏妮把手机摆在桌面上,手指往下滑着,“我下载了战争片,还有科幻,还有爱情……看这些……”   “你先看哪个就哪个。”他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意见,搬动着椅子,与她坐得又近了些。   夏妮微微往他那边靠了靠,借他省力一些。   看没到十分钟,又一个客人来了,是一个大妈,还要尝一尝,夏妮热情给她夹了一块。   最后卖了半斤。   本来以为下午人才会多些,没想到断断续续有人过来,电影都没怎么看,虽然买得都不多,但一个上午就卖了好几斤。   麻辣比较难卖一些,泡椒更受喜欢。   “我回去做饭,然后再下来换你。”季淮站起身,把她的杯子也拿在手上,“顺便回去给你倒点水。”   “好。”生意好,夏妮心情也舒畅,更有干劲了,“你慢慢来,不着急,我还不饿。”   “想吃什么?”他又问。   她仰着头看向他,“你做的都好吃,什么都可以。”   “最想吃的呢?”他又问。   “咖喱土豆。”她嘴角勾起,“还有煎蛋。”   “鸡蛋每顿都缺不了了是吧?”季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估计一会也没人了,也可以上去,下午我们睡醒了再下来。”   “还剩一些,卖完我上去嘛。”夏妮觉得也还早,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   季淮也没多说,走上去了,给她冲了杯蜂蜜水拿下来,又回去了。   洗米煮饭,先把鱼放在锅里蒸,然后开始做其他菜,炒完菜煎完蛋,鱼也差不多熟了。   这样时间最快。   这才把鱼放下去,土豆才下锅,手机就响起来,夏妮声音有些急,“你现在快把那盒鸡爪也拿下来,我这边卖完了。”   说完要悄悄道,“要快点啊,不够称了,人家等着呢。”   季淮一听,有些诧异,这么快?   他们都做好了卖到晚上的打算,这才一个上午就卖掉这么多了?   没空多想,从冰箱里拿出来,抬着就下去了。   这一去,便看到三个人都在摊位前等着,都是年轻人,夏妮还在夹海带丝,鸡爪已经卖完了。   “不好意思啊,马上称。”夏妮连忙夹到盒子里,“三十二点八,算三十二,要配菜吗?”   “要。”   “嗯,黄瓜和萝卜丝都要吗?”   “不要萝卜丝,那个芹菜也不好。”   “好的。”   ……   夏妮手忙脚乱在忙活,季淮在旁边帮忙,扯了袋子帮她装进袋子。   期间,有人按着手机在拍,夏妮觉得很疑惑,不过也没说什么,还笑了笑。   对方换了一个角度,季淮把袋子递了过去,虽然不如夏妮热情,但也说句谢谢。   小姑娘还恍惚了一下,还嘴瓢来一句,“不客气。”   说完,红着脸又溜了。   顾客都走后,夏妮对他道,“你先上去吧,我自己可以。”   “土豆下锅了,开了小火,鱼也在锅里,中午天气热,你上去看着就好,不过蛋还没煎,得自己煎一下。”季淮对她说的时候,恰好又有顾客过来。   “去吧,一会土豆都糊了,把蜂蜜水喝了。”他说着把她拉起来,又把杯子给她,看向前面问,“请问要吃点什么?”   “两种口味各来一半行吗?”对方问。   “可以的,稍等下。”季淮拿起夹子就开始夹。   “那我上去啦?”夏妮也怕锅里的土豆糊了。   季淮一边买东西一边点头,她笑着往前走,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两人的午饭是一起吃的,过了十二点,人流量明显少了,季淮待了大半个小时没有一个人,鸡爪也没剩多少了,干脆也就搬着上来。   桌子就留在那,反正也没人会拿。   本来说要午睡一会,三点才去卖,那时候也没那么热,可是夏妮一算,上午差不多卖了十几斤。   十几斤就有五六百了,不仅回本了,还挣些钱,她睡不着啊,就要去卖。   季淮哪会让她一个人?   陪着呗。   但是三点的人也不多,奇怪的是,到了四点左右,突然又多起来,几个几个一起买。   原本就只剩好几斤,都是一斤一斤卖,有些人连海带丝都买了一斤。   还对着她家的摊子拍拍拍,要发朋友圈吗?   夏妮也没想那么多,二十斤卖完就是八百块,他们能挣三百呢。   看着面前两盒快要见底的鸡爪,她眼底笑意越发深了,没人的时候就拉着季淮的手,欢喜得很,“卖得好快,肯定是你做得太好吃了。”   “以后我们天天出来卖,收益也很不错啊。”   “比想象中好卖,有点开心。”   ……   一开心,夏妮和大部分小女生一样,叨叨叨说个不停,若不是在外面,还要躲在他怀里分享欢喜。   季淮见她开心的样子,心情自然也不错,上扬着嘴角,与她说着话。   有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手机光明正大对着他们拍,语气微扬,“那什么,我要一斤柠檬鸡爪,给我配一斤黄瓜和一斤萝卜丝呗?”   刚站起来的夏妮还蒙了一下。   虽说配菜是免费送,但是卖一斤鸡爪要送两斤,有点多了,于是道,“剩下的配菜也不多了,恐怕没那么多。”   对方无所谓接话,“那就有多少给我送多少呗?”   直播间的弹幕纷纷刷了起来:   宇宙第一小可爱:“主播有些过分了,一斤鸡爪也赚不了多少钱,要送两斤配菜,送给你得了。”   徐舟老婆:“送给你得了?哗众取宠?”   九九八十一:“位置在哪呢?我也想去买一点,有买过的说说好吃吗?”   五千年美女就是我:“没剩多少了,你要是全都买下来送配菜还好,你这是去恶心人呢?”   …… 第163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13)   毕竟是顾客, 夏妮还是有些尴尬,语气商量,“剩下的鸡爪大概还有两斤, 配菜我给您一半行吗?不然后面不好卖。”   “那不行啊,顾客不是上帝吗?”站在摊位面前的女人把墨镜往上推了推, 挂在头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夏妮看着她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脾气好像也不太好, 一脸为难。   想了想, 也只剩一点了,今天卖得也不错,卖完早回去也好,刚要应下,被季淮打断。   只见他把夏妮往自己那边拉了拉,行为举止颇有些护着, “一斤鸡爪最多送半斤配菜,如果超出了就按六块一盒算了。”   季淮与那个女人对上, 面色间似乎也有点不满。   夏妮还怕两人吵起来, 毕竟他的暴脾气她也是有见识的,拼命伸手拉他衣袖,可他也没让, 反而似笑非笑,“顾客是上帝,但是做生意总要赚些, 希望能理解。”   那个顾客被落了面子, 她是跟风来直播的, 当下就道, “你们家不是送多少配菜都可以吗?骗人呢?”   夏妮拧眉,一脸不解又纠结。   他们好像没说,但是也没规定只能送多少。   “可是没人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季淮依旧笑着,又做出了让步,“这样吧,一斤鸡脚能装一盒,然后我们送您一盒配菜,一半萝卜丝一半黄瓜……”   话没说完,站在摊位前的人掐断了手机上的直播,整张脸黑沉沉看着他,“不用,我不买了。”   季淮的脸也拉下来,比她还难看,冷着脸,“你要买我们也不卖了。”   “你!”可把她气的,声线尖锐道,“信不信我能让你们在网上曝光?到时候看谁还来买!你们不就打着服务好,送配菜多便宜的旗号吗?”   要不是两人的视频在网上火了一把,她才不会跟风跑来开直播蹭点人气。   夏妮一头雾水又着急,季淮全然不搭理她,讥诮道,“不赚钱我们做什么生意?直接送你吃?我”   什么网不网上,他不关心,反正他不上网,最喜欢干活和睡觉。   那个顾客像是咽不下这口气,拿出手机又对着两人拍摄,一边拍还一边道,“他们家看人卖东西,要买还要看有没有资格,大家来买前还要想想,根本没有多少配菜。”   “怕了怕了,吃不起。”   ……   夏妮看着她疯子一样的操作,然后对方又收起了手机,恶狠狠瞪着他们,转身走了。   “她在干嘛?”夏妮看向他问。   “智障。”季淮冷着脸骂了一句,“不用理她,估计脑子有病。”   夏妮心底总觉得不安,这样被拍,让人心底很不舒服。   剩下的几斤鸡爪也卖得比较快,没到五点他们就已经收摊了。   卖了二十斤的鸡爪,还有五斤的海带丝,零零散散,除这除那,挣了四百出头。   夏妮看着钱,细细看了好几遍,今天的郁闷都消失了,直接笑出声,实在按捺不住,惊呼了一声,往季淮身上扑。   “慢点。”他慌忙接住,心都漏了一拍。   正在玩积木的季帆看着妈妈,圆溜溜的大眼看着,只见妈妈亲了爸爸一下,他面无表情,又把头转回来,继续低头玩他的积木。   夏妮明天想要多卖一点,可以卖三十斤,因为小镇晚上也挺热闹的,卖不完就卖到晚上,这样下来,说不定他们能多攒点钱装修店面。   季淮没意见,她计划,他就只管干活。   *   翌日。   刚摆好摊,出现一副两人都没想到的场景,陆陆续续有人来排队,大多数是年轻人,有些中老年人看到人多,也上来瞧一瞧。   大家的潜意识里觉得人多排队的地方肯定就好吃。   “我要一斤。”   “我要两斤,能给我加几个橘子吗?”   “每种口味我都要两斤,还要海带丝。”   ……   “好的,好的,稍等一下。”   ……   季淮在忙活,夏妮在打包,一刻都不得闲,看着突然涌出来的人,心底总觉得不踏实,尤其是把东西递给其中一位女生的时候,对方提起袋子,还对着手机道,“各位宝宝,买到咯,现在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试试味道。”   往前走的时候,声音还隐隐约约传过来,“坚定过了,两人没有化妆,服务态度挺好的,很热情。”   夏妮听到他们夸自己,肯定高兴,但是一阵怪异,现在新流行的发朋友圈新方式吗?   用一个小时卖掉十五斤后,终于能歇会了,夏妮坐下来,脚都有些发酸了。   季淮把杯子打开递给她,里面是红糖水,夏妮才缓了一口气,准备问出自己的疑问,却见他已经在打探了。   他正在询问刚来的小伙子,对方有些腼腆,打开手机说自己家也在不远处,看到网上的视频,来凑凑热闹。   “什么视频?”季淮追问。   等对方打开软件,点开一个视频,季淮嘴角都抽了抽,剑眉紧锁。   没有人喜欢无缘无故被录下来,还发在公众平台,网上的播放量都达到了上百万,点赞破十万。   等那个小伙子走后,季淮也自己下载了那个软件,他不怎么捣鼓这些软件,便让夏妮看看。   “你老了。”她每回都这么调侃他。   手机购物不会用,网上银行不会用,就连在网上看电视剧,他都不去折腾,手机对于他的功能就是看新闻,接打电话。   季淮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也丝毫不在意,“不是还有你吗?你会就行。”   夏妮也忙得没空折腾,回去再看吧。   今天的三十斤也没卖到晚上,一群年轻人还带来了不少的中老年人,大家都觉得她家不错,想要来尝一尝。   回去的时候,夏妮便迫不及待要找那个视频。   她最后找到了好几个,点开播放量最多的。   看那个角度,应该是站在他们斜对面的奶茶店拍的,只见视频里的季淮给她扇风,嘴边还笑着,更劲爆的是下一幕,她亲了他,有些娇羞。   这个画面还被放大了。   紧接着,就是两人在对话,然后他继续心甘情愿给她扇风,挑着眉眼慢悠悠笑着。   他长得本来就有点小帅,虽然她一直说他老了,但是三十出头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他看着有些沉稳又清隽,温柔起来很养眼的。   夏妮看到的时候,简直是整张脸都涨红了,耳尖热烫。   发视频的人原先粉丝就不少,没有破百万,但是也有十几万,她在这样不起眼的小镇做着手工艺品,积累了一些粉丝。   原先只是分享生活,结果被各种转载,有些还配字,像什么“我又相信爱情了,羡慕得哭了。”、“女人要的不是金钱,是用心。”、“果然,好看的人都和帅的人在一起了。”……   夏妮看着自己都觉得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她反复看了几遍,最触动人心的一个地方应该是她亲他的时候,他笑意也在那一瞬间深了,眉眼柔了柔。   看着视频,她的心都怦然心动起来。   有点懊恼被人这么拍下来,又有点感激被记录下她看不到的视角。   另一头点击量比较高的是昨天送了一盒黄瓜的那个小伙子,她的印象比较深刻。   对方的是一条试吃视频,因为那一条视频点击率有点高,他是从市区专门下来买的,对他们家的味道做了评价,还特意说了被送的那盒黄瓜,末尾说道,“这个味道还是不错了,价格很良心,比我在其他地方吃到的都好吃,附近的朋友可以试试。”   “好像新摆的摊子,量不是很多,只有两种口味。”   “对,老板比我帅。”   ……   这两条视频的播放量是最高的,接下来就是一条昨天没买顾客的视频,她好像在直播他们,但是中断了。   因为发生了些不愉快,夏妮还是怕被人闹大,但好像他们比较占理,还有人专门拍视频骂那个女的想要黑红,说故意去找茬,这又让她松了一口气。   短视频好像这两年才兴起,她以前玩手机都只是看看剧,嫁给季淮后生孩子,在店里忙活,哪有时间了解这些?   除了家人,同学都很少联系了,很多时候她都不看手机,也没人找她。   “那些人会一直来买我们的东西吗?”夏妮比较关心这个问题,“还是说过段时间我们的生意就不会那么好了?”   “不知道,先卖着吧。”季淮回。   她点了点头,觉得可以再多卖十斤,哪曾想,季淮直接去菜市场买了三个摊位的鸡爪,又拉着她赶紧去把租一楼的合同签了。   用他的话来说,“我们不是白白被拍的,说不定是个机遇。”   夏妮觉得他落伍的时候吧,他又表现出超常的洞察能力,接下来的几天,为了能卖快一点,两人都是提前把鸡爪装在盒子里,到时候直接打包。   她吃早餐的时候季淮就在忙活,小盒能装半斤,先装好鸡爪,上面铺上一层黄瓜,然后再铺上一层萝卜丝和芹菜,大盒能装一斤,也是如此。   店面也同时在装修,季淮去找了原来做木工的同学,对方家里生产这些木材,价格能便宜一些,夏妮粗略画了一个草稿纸,把一楼后面的四分之一隔出来当后厨,然后中间也要做隔起来,这样的话,横排过去就能放四张小桌子。   光光卖鸡爪就让他们忙活个不停了,虽然都能卖得完,但是却不能做再多了,因为忙不过来。   夏妮第一次体会到忙到脚软,一天能赚一千的时候,久久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虽说在季家的时候,也有那么几次,季淮拿着二维码去收款,也破千了,但是不一样,这是他们赚的。   除了恍惚,还是恍惚。   有时候五点就卖完收摊,季淮还要去楼下砌墙,砌墙师傅太贵了,为了省钱,他自己上。   这年头,人工费贵啊,来一趟就得几百,他们预算不够,还好他什么都会,也不嫌弃忙活。   夏妮则忙于店里各种各样东西的采购、橱柜安装。   大到桌子装饰灯,小到碗筷锅碗瓢盆,都要她买,又要好看又要精致,价格还不能太贵,都是要比对再比对。   两人都忙成陀螺,转个不停。   父母都在忙,季帆有时候会去章家玩,他要和章佳晓和好,藏在书包里的戒指和手镯也忘记送对方了,今天要去送。   章佳晓看到的时候,笑得露出了小牙齿,笑得开心,“你在跟我求婚吗?”   送钻戒送皇冠就是要跟她求婚了。   季帆见她高兴,瞅着她的小车车,嘟着嘴,“你不生气就求婚。”   “可是没有花。”她看到电视上的人都是捧着花求婚的。   “我给你花,你就给我玩车。”季帆接话,蹬蹬瞪又跑去了外面的路边,路边的树丛里有野花,他摘了一朵又跑回来。   这一幕,刚好被来的夏妮和章家人看到,他当着大家的面把花送给了章佳晓。   一下惹得众人哄笑,夏妮眼神都无处安放了,她的儿子才三岁半啊。   “给你花,跟你求婚。”季帆懵懵懂懂,将花递给章佳晓。   好麻烦,他什么时候能开车车?   严老太太哈哈大笑,整张脸都起了褶子,“小帆喜欢我家佳晓啊?”   章佳晓收下花,一脸童真,拿起手中一包劣质的首饰,“奶奶,这是小帆送给我的钻戒,还有皇冠。”   在场的人再次大笑。   季帆见她应该不生气了,赶紧跑去玩车。 第164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14)   不得不说, 网络的宣传效果惊人。   接下来的半个月,季淮和夏妮摆的摊子卖什么都火,鸡爪除那两种口味还做了五香的, 早的话,下午不到三点就收摊了。   来买的人还是年轻人居多,收益额从一千到两千, 再到两千五,收钱收到手软就是这种感觉了。   大家都喜欢买来拍拍照, 他们家六块钱的一份的海带丝,包装都是好看的盒子, 还有纸袋子。   颜值很高。   加速装修的店面也慢慢出了雏形, 为了宣传,季淮和夏妮慢慢把自己的摊位往店面门口摆。   他们也了解过所谓的短视频和直播, 听说可以把产品放在上面卖, 还可以开直播什么的,等到火了还可以请专门团队。   据说能赚很多钱, 但认真权衡后, 还是放弃了。   他们都不会搞这些, 可以说完全没接触过, 也怕闹出笑话, 两人都不是很能说很能演的人,尤其是季淮, 他压根不喜欢, 现在他们也没有精力去重新学习这些东西,面对未知的事情。   两人没多大的野心, 要说卖货到全国各地, 开连锁店, 请工人,那就是给他们画饼,他们还是想踏踏实实开店,过市井小民的生活。   由于鸡爪卖得还不错,两人在装修小吃店的时候还特意在门口留出位置,专门卖这个。   这些天不断有入账,也赚了一些钱,但是装修店面远远不够,原本只想简装,现在不行啊。   这些年轻人来买鸡爪,肯定要在店里坐一坐,年轻人喜欢拍照,装修肯定得下一番功夫。   这不,赚的钱又全赔在装修上了。   趁着他们还有点名气的,这个店也开起来了。   装修偏文艺,踏入店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石头堆砌的小喷泉,还是季淮动手砌的,涂上了漆,看起来还挺别致。   小喷泉周围是绿植,里面还有几条小金鱼。   右边是一个小台,占地不大,只够站一个人,墙上摆放着各种好看的纸袋,还有一些摆件,,一个小的招财猫,小台上面摆放着一盒盒各种口味的鸡爪,由大到小,小盒上还有一圈纸袋,写着他们的店名:知味。   字体是毛体字,季淮写的,他虽然没读什么书,但是会一手好字,图案是夏妮设计的,有些偏古风,还算有特色。   店里的每一处设计可以说都用了心,动辄几十万的装修他们耗不起,所以都是自己设计。   中间半米高的隔墙上面养着一些绿植,那些绿植都是夏妮跑去花草市场仔细挑选的,养了半个月才好看些,等到再过段时间就会开花苞了。   店里一共十五张桌子,两三人桌八张,中桌五张,大桌两张,考虑到当地的经济,他们走的也是长远路线,不是挣来拍照打卡这些人的快钱,价格与其他小吃店一样,有些还便宜了那么一两块。   他们原本不想请人,但是开店之后,每到下午和晚上就爆满了,两人肯定忙不过来,逼不得已,请了一个小伙子和一个阿姨当服务员。   如此,店里的开支一下大起来,睁眼就是收电费房租和工资,四五百的一天的固定支出。   他们已经没有一点存款了,夏妮不似季淮,他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她想的很多,也是很焦虑,可赔不起。   房租的押金都交了半年。   一天到晚跟着季淮干活,洗红萝卜,切黄瓜丝,炒芹菜,煮鸡爪……   她本来就在怀孕,肚子也一天天鼓起来,干活累了就不舒服,脸色发黄,干呕冒冷汗,呼吸还急促。   “别干了,就坐前台吧,我自己能干完,不然就再请一个人。”季淮看着她这幅样子,好像又瘦了一些,没敢让她跟着再忙活。   夏妮偏偏觉得自己行,“怀小帆的时候我都忙活到九个月呢,一点事都没有。”   哪能请人啊?   这要请人,那要请人,花销又多了一笔,这才刚开店,经不起折腾的。   季淮看着她,忍不住屈着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以前你干活就行,现在还要动脑,算账已经很累了。”   “钱可以少赚点,慢慢来,身子重要。”   ……   他一如既往贴心,见她太辛苦会把大活小活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夏妮又从来来回回忙活变成了待在柜台收钱的人。   店开起来后都比较忙,慕名而来的网友以前只来买鸡爪,现在会坐在店里喝喝茶,吃一吃小吃。   从下午开始,店里就是满满的人,聘请来的两个店员忙前忙后,一天能卖出上百盒鸭爪。   这个收益,着实客观,加上各种利润,所以一天利润达到三千往上都是正常的。   开店那个月的流水达到了十六万之多,净收益有十万,夏妮对账的时候都反复对了三次。   可是这样的时间并不长,他们是靠网上那点流量火了,但是这个小镇既不是旅游地点,又没有特别的地方,仅仅是一个小镇。   来来去去也就那些人了,有人拍照打卡完就不会再来了,渐渐来的人也少了。   若说他们做的最明智的一个地方,就是夏妮听取了季淮的意见,没有迷失方向,依旧把价格定位在与其他小吃店一样,而他们通过之前的人气也留住本地的顾客。   卖不了上百盒,也能卖五十盒,他们家卖得又不贵,包装精美,本地顾客也不少。   再者,这只是格外收入,他们家小吃做得也挺好吃的,也不缺顾客。   早上的小吃店是不开门的,夏妮肚子越来越大后,她的日常就变成早上睡懒觉,也不知道是孩子太喜欢睡还是她喜欢睡,有时候睡个午觉都醒不了,眼皮子沉甸甸的,浑身软绵绵,真的起不来。   要是童贞梅在,可要遭不少罪,说不定都要指着鼻子骂了,季淮却不会骂她,都是让他一觉到自然醒。   有时候午觉醒来就天黑了,店里都没人了,她羞得要死。   周末的早晨都是被儿子叫醒的,这天也是,季淮去菜市场回来后会先开门,把早餐给他,“去,拿去楼上给妈妈。”   “好。”季帆很听话,蹦蹦跳跳跑上去。   “妈妈。”他趴在床头,声线糯糯软软叫着夏妮,“妈妈吃早餐了,买了炒面,放了鸡蛋噢。”   季淮还刻意让店主放了两个鸡蛋,一个鸡蛋夏妮都嫌少。   夏妮睁开眼,看着前面的小不点,伸手过去,季帆还去拉她,把她拉起来,让她觉得心底一暖,除了季淮,有个小男子汉保护她了呢。   等她下楼,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捧着她的炒面,季淮还冲了杯牛奶让季帆端过来。   招聘的店员一天只上八个小时班,如果要多干,那就得轮班了,;轮班得再请一个人,开支更大了,所以上午的活都是他们夫妻干。   后厨是季淮在忙活,现在换了大锅,他也轻松一些,一锅就能煮几十斤鸡爪。   季帆可能随了季淮,干活勤快,拿着的抹布就要忙活,季淮还给他拎了一桶水,“好好擦,先擦桌子,然后拖地啊。”   “嗯嗯。”季帆当在玩游戏,积极得很。   夏妮正在吃早餐,也没阻止他,还笑着问,“爸爸今天又给你买了什么玩具?”   他擦得笨拙,一边擦一边开心道,“买了卡丁龙。”   “泡泡龙?”夏妮挑眉,又喝了一口牛奶。   “就是卡丁龙。”他说着从桌子上爬下来,伸手进桶里,手都溅起来了,夏妮连忙过去,“好了好了,妈妈吃好了,妈妈来做,你去玩吧。”   “去找奔奔哥哥玩。”季帆说的是不远处那户人家那个十岁的小孩。   “妈妈带你去。”夏妮又牵着他的手,带他去那个哥哥家。   可是对方又不想和他玩,人家都是大孩子,十岁十几岁,他只有三岁半,没办法,季帆只能去找章佳晓玩。   章佳晓倒是挺喜欢看到他,小跑过来,“小帆,我姑姑给我买了芭比娃娃,要和我一起玩吗?”   “我有卡丁龙。”他举起手里的卡丁龙,“可以一起玩。”   夏妮只能把他放在章家,自己要回去打扫卫生了,一脸不好意思看着严老太太,对方却没觉得有什么,“回去吧,我看着就行,她也有今天也在。”   如此,夏妮道完谢,赶紧回去打扫卫生了。   一点的左右两个服务员才来,刚好能把昨天做的鸭爪装进盒子里。   到了下午,她就闲得多。   不用来回走动,两个人忙就够了,人不多的时候季淮就会自己端出来,她就坐在前台当收银,还是一位不算合格的收银。   因为……季淮在下午多数都会给她整点吃的,觉得她太瘦了,得好好养,加上也的确比较喜欢给她折腾。   前天吃的披萨,昨天吃的蛋挞,今天是一整个烤鸡,季帆“哇”了一声,小鼻子还凑近闻了闻,“好香啊。”   “那你多吃点。”季淮从桌上抽了几个一次性手套给两人。   “爸爸,我还要吃羊肉串。”季帆坐在夏妮身上,扭来扭去,一脸兴奋。   “你先从妈妈身上下来,别压到妈妈。”季淮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吃完烤鸡还能吃得下爸爸就给你烤。”   “哦。”他乖乖听话,从妈妈身上下来,坐在了旁边。   夏妮拿一次性手套给他戴上,对季淮道,“再烤一个送去给晓晓吃吧?”   平时季淮常常去那边玩,而且严老太太还给他吃了好几回饭,邻居间也要相互往来。   “好,我一会再烤一个。”季淮撑在桌面上,看着坐在里面的一大一小。   他看着儿子吃鸡腿的样子,眼底愈发柔和。   他一生所求不多,有个家庭,围绕妻儿,忙忙碌碌平平淡淡,就是最大的幸福。   “慢点,妈妈帮你把袖子挽起来。”夏妮往旁边倾着身子,给儿子擦嘴角,然后又笑,“好不好吃?”   “嗯。”季帆说着把鸡腿递到她嘴边,“妈妈吃。”   夏妮没张嘴,“爸爸给你做的,你不叫爸爸吃?”   “谢谢爸爸,爸爸吃。”季帆又转了一个方向,把鸡腿往季淮的方向伸。   “爸爸不吃。”季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吃吧。”   这一幕又被店里的顾客录了下来,季淮地笑和第一个视频里一样。   他好似永远心怀乐观,眼底布满柔情,性子也是温和,之前还有网友调侃,说他们穷摆摊还那么乐呵,那都是没结婚,没孩子,两人赶紧生个孩子,生了孩子就不会笑得那么幸福了。   可是,人家孩子都三四岁了,不照样这样吗?   据说二胎都怀了,真是该死的爱情。   *   若说夏妮是个脑子闲不住的,天天想着他们的店如何才能更好点,设计还能再独特点,宣传宣传口碑……   其实身后也是有一个季淮顶着。   若是晚上没人,他们就关店,关店去哪?   去别人的小吃店,或者打探哪里的小吃好吃,他们去品尝,去买回来研究。   这不,季淮最近就在研究盐焗鸡。   盐焗鸡需要用养了一年以上的老母鸡,通常鸡场养殖的鸡两三个月能出栏,有些快速的连这点时间都不需要。   而这种鸡肉质嫩,口感软,做出来也不好吃。   所以一开始的鸡都是去夏家那头拿,村里的村民自己养的,然后杀了之后,挂着风干一会。   他去买来了一大锅粗海盐,把粗海盐炒得热腾腾的,都冒气了。   夏妮见他往鸡肚子里塞了中药,抹上香料后就要放入粗海盐中,连忙阻止,“还没包竹纸呢,这样会盐的。”   “风干了就没水分,盐又没溶解怎么会咸?包了竹纸就没味道了,这样味道才能更入味。”季淮解释,把粗海盐挖了一个洞,接着把鸡整个放进去,埋起来。   同时,火开到最小。   哪怕盐很热,锅也很烫,还是得等一会,温小火慢慢闷熟才有味道。   夏妮坐在后厨的椅子上和他一起等,季帆也在。   一大一下,撑着桌子,都看向他,又看看锅里,有些期待。   一家人待在一起久了,现在店面和后厨都是自己的,季淮有的是招数哄他们。   今天给两人做了个烤鱼,擦上他调制的秘酱,空气中弥漫着香味,令人垂涎,等待的时间又变得有趣了一点。   今天的店还没开门,一家三口围在后厨里,季淮守在锅前,身后传来一大一小的说话声。   “可是妈妈也想吃怎么办?”   “啊?那你让让妈妈嘛,妈妈也觉得很好吃耶,好不好?”   “季帆,你是大小孩,妈妈不是,爸爸说妈妈不是呀。”   ……   夏妮有时还会和儿子杠一杠,逗一逗儿子,装一装无知,不过本来年纪就不大,近段时间休息好了,被养得长肉了,看起来就更嫩了。   季淮露出淡淡地浅笑,他素来不插话,把这个行为叫做大小朋友在玩闹。 第165章 愚孝懦弱的男人(15)   盐焗鸡出炉的时候, 皮色金黄,散发着一种特别的“盐”味,埋在盐下闷熟, 夏妮也怕太咸了。   “不咸。”季淮拔下一个鸡翅,递给她,“尝尝。”   “那我尝尝。”她接了过来,将信将疑送入嘴中,入嘴的淡淡的咸,恰到好处,还有一种好闻的香。   “里面也不咸。”季淮把鸡掰开, 把一块鸡胸肉递到她嘴边, 夏妮张了嘴。   的确不咸, 而且, 肉质香嫩,口感鲜美,还带了一股中草药的味道。   夏妮还没开口夸呢, 季帆已经开了口,肉嘟嘟的小胖手拍着桌面, “爸爸,好香啊,也很好吃。”   “那你多吃点。”季淮把一块肉掰下来, 放在他碗里, 又把另一个鸡翅掰给夏妮。   她喜欢吃鸡翅, 所以每次他都把两个鸡翅留给她, 不过以前在季家的时候不是, 童贞梅和季芸都喜欢吃, 她又刚嫁进来, 哪敢抢?都是谦让。   “老公,我还要鸡爪,感觉更入味更好吃。”夏妮倒是毫不客气,说完还笑着道,“我们明天可以做来卖了,一天要做多少个呢?”   “做几个就行了,时间久了会肉质会涩,要趁热吃口感才好。”季淮把鸡爪掰下来给她,接着话。   闻言,夏妮柳眉微微蹙起,“倒也是,我们买一只原材料都六十块了,成本也高,买太贵也不好。”   季淮:“卖九十八一只吧。”   “会不会太贵了?”她有些犹豫,“我们镇上人均收入又不高,怕难卖。”   他们家一个煎饼都才六块,多数东西的价格也在五六块的区间内,如果买得高,怕做得不长久。   “整只卖本来就贵,原材料加上各种成本,一只成本就要六十几块,还有人工费呢?如果只赚几块,卖了也不划算。”季淮倒没考虑那么多,反而道,“鸡爪那么贵,买几斤的人也有啊,对吧?”   “倒也是。”夏妮赞同。   季淮又做了一个,让季帆拎着去章家了。   他们夫妻忙的时候,章老爷子也没少帮他们把季帆送去学校,来来回回接送,有些什么吃的,也喜欢送过去。   季帆拎过去的时候,严老太太看到了,万分无奈,“哎哟,你爸爸妈妈又让你拎什么过来了?下次别再拎了。”   “好吃。”季帆继续往里走。   “奶奶拎,什么这么重啊?”严老太太又连忙去接,低头看他,“小帆吃饭了吗?奶奶煮了凉粉,要不要吃?”   季帆摇头,他饱了,吃了很多很多鸡肉,还吃了半碗米饭。   “小帆。”章佳晓从楼上下来了,看到他,叫了一声,“你的泡泡龙忘记拿回家了,在我家哦。”   季帆迈着小脚丫走了过去。   两人小朋友又手牵着手往楼上走了,看起来相亲相爱,严老太太看着手里的盐焗鸡,他们家吃完饭了,也吃不下,得放起来晚上吃。   昨天他们女儿回来带了一箱水果,得拿一些出来,让季帆一会带回去。   楼上。   季帆走过去拿自己的泡泡龙。   小孩子都喜欢玩玩具,以前他很少买玩具,奶奶不喜欢妈妈给他买太多玩具,每次都会说,但是他们出来住,没有奶奶后,爸爸妈妈每次都给他买玩具。   他看着手里的泡泡龙,又看看章佳晓,把泡泡龙往前一伸,“我可以送你,我爸爸今天又给了我买了一个泡泡龙。”   “还有玩具枪和小球。”   “好啊。”章佳晓也一脸欢喜,接了过来,然后走去装玩具的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了一个蓝色头发的芭比娃娃,走到季帆面前,一脸真诚,“那我也要把我最喜欢芭比娃娃送给你,给你。”   季帆随了季淮,是个直男,又很老实,摇着小脑袋,“我不喜欢你的玩具,我不喜欢它。”   章佳晓感觉自己的好心被践踏了,有些难过,把芭比娃娃又递给他,“很好玩的,很漂亮,还可以换衣服。”   “我不要!”他果断再拒绝。   “那我也不要你的泡泡龙了。”章佳晓也有小脾气,要把泡泡龙还给他。   小朋友间就是要交换的,他不要她的,那她也不要他的了。   “我有很多,我爸爸还会给我买,买很多。”季帆小手撑着地面,从地上起来,要往门外走。   他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表达他可以送她一个,爸爸还会给他买,但是到了章佳晓听来,意思就不对了。   严老太太切了水果端上来,两个小朋友友谊的小船突然翻了,一个要回家,一个要把泡泡龙使劲往对方怀里塞。   “那我也不要了,拿走。”   “我不要,送你的,我回家了。”   ……   最后小朋友间的威胁还来了,章佳晓见他一直不要,提高声线道,“你这样不好,再这样我就不要跟你玩了。”   “那我也不跟你玩,我自己玩。”季帆说着就扭头往下走,他才不要跟女孩子玩,他要去找大哥哥玩。   严老太太拦都拦不住,一个比一个有理,她还没把水果给季帆呢,他迈开小短腿就跑了。   溜得比谁都快。   小朋友嘛,吵吵闹闹,大人也没太放在心上,严老太太去了一趟季家,把水果送去,也就提了一嘴。   翌日。   夏妮已经把打印好的宣传单贴在了门上,每一桌也放在了一张小的宣传单。   光光去设计和打印这些都花了好几百,她肉疼死了。   因为怕卖不出,今天也就做了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本。   开店后,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   坐在店里的客人也喜欢要一些鸡爪来啃,打着空调聊聊天。   下午来的顾客都是坐下来喝下午茶,买一只鸡来剥也不大可能,所以点单的时候夏妮都没推荐。   第一单盐焗鸡还是下午五点的时候才卖出去,对方是一对情侣,还问了一句,“点鸡不送饭的吗?”   这个还真没想过,不过夏妮反应也快,毕竟到吃饭点了,她笑道,“有的,配了两碗米饭,还有两杯柠檬汁。”   不过是两碗白米饭的事,柠檬汁成本也不高,卖出一只利润三十几,他们做生意素来不吝啬,都在一个镇上,口碑很重要,不然生意做不长久。   “那就来一只吧。”女生说。   “好的。”夏妮说完还道,“都是下午现做的,味道会比较好,稍等一下。”   闷熟的时候是什么都没加,可是端出去的时候,夏妮还是取了一层竹纸包上,还要装饰一下,拿上几副一次性手套。   年轻人比较重视仪式感,有时候好看都比好吃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开了一个好头,新进来的顾客路过的时候还多看了两眼,问了夏妮那是什么。   九十八并不便宜,有人嫌贵,她笑道,“因为我们家用的是一年以上的土鸡,进货就挺贵的了,就是因为贵,成本太高,所以也没敢做太多,今天就做了三只。”   这么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有些人问了没买,但是剩下的两只也卖得很快,刚刚那对情侣还问,“还有吗?我们想带一只回去。”   “不好意思,没有了,但已经在做了,但是得等半个小时才能好,您能等吗?”夏妮一脸歉意。   刚刚有人买的时候,她就让季淮赶紧去做了,毕竟他们家晚上人也多,对面还有一家烧烤店呢,人流量大。   季淮做得也不多,也就再做两个。   “可以。”那个男的点头,还道,“你们家的盐焗鸡做得比别家有味道,很香,我买回去给我爸妈尝尝。”   受到夸奖,夏妮自然高兴,“谢谢认可,因为是自家小店,选食材都比较严格,绝对不会是快速出栏的肉质。”   很快,没有出锅的另一个也被定下。   热腾腾出锅的口感是最赞的,端出来的时候飘来的清香不断吸引着顾客。   夏妮看到了商机,下一步就是定制专门打包用的盒子,必须看起来好看又精美。   季淮速率很快,第二天就去拿了二十个母鸡,还与附近的鸡场联系,以后固定提供,人家有不吃饲料的母鸡,还可以处理干净后送过来,不过内脏之类的他们就要自己留着。   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在吃喝上舍得花钱的人可不少,夏妮以为对面开的烧烤店会分走客流,却没想到有一天,倒是给他们带来了客流。   听闻他们家的盐焗鸡比较好吃,吃烧烤喝酒的人来买一整个去吃太正常。   味道闻着就香,有人买上几回,名气就和他们家的鸡爪一样大了。   原本觉得一天二十个就是极限了,没想到最后要做三十个,再往上都不敢做了,怕剩下,因为隔了半天都不好吃,如果卖不出去,就只能自己吃或者给员工拿回家。   卖完三十个就要预定了,不然不会做。   季淮从早上起来就没闲过,虽说他习惯忙活,但是夏妮还是不舍得他太辛苦,想帮他分担,自己身子又不允许。   最后没法,只能再请一个帮厨。   哪怕请了帮厨,很多事情季淮还喜欢亲力亲为,夏妮还笑他闲不住,他却认真道,“以后我不在店里,配料你也不能让他们做,更不能教他们。”   “为什么?”她不解,请人哪有不干活的?   “让他们做不动脑子的活就行了,来厨房帮忙的王磊是房东的亲戚,这个房子是我们租房东的,万一他把东西都学会了,房东不租给我们了,他们自己要回来开,谁又知道?”季淮说完道,“到时候我们就是给别人做嫁衣,老婆,人心险恶的程度你想不到的,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夏妮嘴边的笑意渐渐收敛,后背身子起了一层冷汗,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顾客不认老板,人家只认店,到时候只要味道差不多,谁管那么多?   那个帮厨还是房东来找他们,让他们收下这个侄子,还说很勤劳,没活干,随便让他干什么都行。   “你没出社会多久,不懂这些也正常,我们这种小生意,全部让人来管不现实,绝对不能让服务员插手,配料我们也得自己来,他们干活就行。”   “别人想坑我们太简单了,大胆一点就行,辞职不干也是很正常的事,收了一天的流水,拿钱跑了我们都不知道去哪找?”   “到时候麻烦事情一大堆。”   季淮说的时候,她一直在点头,都后怕起来,这些都是他们一步步拼出来的,辛辛苦苦,都是心血。   夏妮看向他有些担忧,“那我生孩子了怎么办?坐月子了怎么办?你一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要有取舍,我说的是极端的情况,不是每个人的胆子都那么大。”季淮宽慰她。   “嗯。”   原以为是季淮多想,却没想到,那个帮厨居然真的有问题,没干几天活,却想要拜季淮为师,想要学习鸡爪的做法,还有如何做盐焗鸡。   简单的饮品一看就会,简单的吃食也是很快能学,盐焗鸡说白了也没什么难度,自然风干,就是身上抹的那层料,那是季淮配好的,但也有替代。   鸡爪的配料才是重点,但他又只干活,配料季淮早早就做好了,放在旁边的大盆里,他煮了鸡脚冷却后,再放入配料中,装进冰箱。   这些配料,季淮从来不当着他们的面调配,他们甚至不知道具体有什么。   一个海带丝的配料都香得很,每天卖出十几二十斤。   他戳了戳手,话语讨好,“淮哥,我是真的想学,你做的东西都挺好吃的,技多不压身嘛,我什么苦都能吃,也想有点傍身的技能。”   “这个不能教,都是压箱底的东西。”季淮笑了笑,好脾气又把话踢回去。   王磊又是求又是磨,还要来看他配料,都被季淮挡了回去,反手就给他安排了不少活。   果不其然,王磊待了不到一个月,最后干活是越来越不耐烦,时常偷懒,最后找了个借口走了。   到了房东那,王磊便开始算账了,说的时候,能夸得多大就夸得多大,“他们平均每天卖出三十只鸡,一只赚五十吧?那就是一千五,还有鸡爪,一天起码也是好几十斤,一斤赚二十,也是两千,海带丝都能赚几百块,还有各种小吃,生意火得很。”   “这样算下来,一天不能赚四五千?一个月就是十多万啊。”   “叔,他们给你的房租才多少?一个月几千!你说你亏不亏?”   ……   房东一听,眼睛都瞪大了,这么赚钱?心底的歪歪心思也就起来了。   当时让侄子去那个店里干活,可不就打着这个主意吗?   店铺是自己家的,等季淮他们投资,有了人气,火了之后,把店铺拿回来要回来自己开。   可以说,鸡贼得很。   而王磊离开之后,也让季淮和夏妮有了警惕心,她忧心忡忡,“万一他不租给我们了怎么办?”   “签了合同,最少也得租我们两年。”季淮提醒。   “那两年后呢?钱我也都攒着,可是离买房好远好远,这一片光光地价就要七八十万,何况还有一栋楼。”夏妮惶恐又不安,他们才开了三个月的店。   每天省吃俭用,精打细算,这个月盈利最高,除去各种成本剩了九万多,因为盐焗鸡的利润就达到了三万,其他几个月也就四五万,鸡爪占一半,   他们手里也不过刚刚存了二十万而已。   “两年后我们还不知道开不开,两年后的事情谁知道?说不定两年买得起了,我们还不想买这里。”季淮抱着她,把手放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不要多想,小心孩子也跟着你忧愁。”   “那我们先不想了,对了,马上要过年了,我们要回去吗?”夏妮想到下个月就要过年,他们都出来几个月了。   “不回。”季淮想都没想就回,伸手把被子拉上来,盖在她身上,把她往怀里抱了抱,又补充,“可以回夏家村。”   夏妮挺惊讶,不过她也不想回去找不自在,不回就不回呗,想着也诚实道,“你不回舒服的就是我。”   他左右是童贞梅的儿子,对方也只会为难她。   季淮闭着眼,语气也没什么情绪,“你还怀着孩子,不回了,我不放心。”   夏妮:“那什么时候回?”   “没想过,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他的确没想,性子也决定他不会去提前担忧很多问题。   “那到时候说,我和孩子都听你的。”夏妮还会装乖巧,躲在他怀里,纤纤玉手环着他,柔声道,“不过,我怕到时候你照顾我们会辛苦。”   她生了孩子,就得坐月子,还有季帆一个小的,的确不是一般的辛苦。   “你会不会觉得太辛苦?可是我不放心把你再送回去,多辛苦都也不可能再把你送回去。”季淮又睁眼了,漆黑的眼眸望着她问,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有一点点点,但是可以忍受,最辛苦的是你啊。”夏妮又笑着说,眼底其实染了笑意。   她可太开心了。   上次坐月子都被童贞梅气得回奶,还没地诉苦,对方给她做的月子餐那是什么啊?天天背着季淮给她做瘦肉炖白菜,鸡皮炖白菜,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给她添乱就算了。   时不时还会骂她几句,阴阳怪气,她宁愿跟着季淮在外面吃咸菜配稀饭,都不会觉得苦,反倒轻松。   “还好吧,能应付。”他倒不怕辛苦,“到时候看能不能让妈抽空在医院照顾你几天,我们给钱。”   他说的是夏母。   夏妮点头,但这个问题挺复杂,夏母在家也一堆活要干,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妹妹。   家里人多这点就挺不好,来照顾她了怕嫂子斤斤计较,到时候又说闲话,就会变得复杂。 第166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16)   今年过年, 季淮一家三口还真没回去。   过年都没回去像什么话?   为此,季父还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要两人回去,但季淮态度坚决,就是不回。   季父最后无奈道,“她是你妈,而且你妈也知道错了,都是一家人。”   季淮直接打断,“她会知道错?全天下人知道错,我妈也绝对不会承认她错了。”   “爸, 你就纵容吧,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到时候所有的苦果,说不定还要我们一起承担!”   季父支支吾吾道, “过年可不就是一家人要吃顿饭, 永安也回来了……”   “他找到工作了?还是把钱花完回来了?这才几个月?一个月花一万, 谁日子比他潇洒?”季淮讥诮道,“我回去也少不了吵闹, 说不定还要动手, 小妮还怀着孩子, 我不想惹事。”   闻言, 季父一时语噎, 因为季淮还真说对了, 季永安没找到工作, 钱也花完了, 这次回来又说不去了, 大城市竞争太激烈, 想在家陪父母。   见季淮态度坚定,季父只能道,“那就不回吧,那你们现在在哪?钱够花吗?”   季父回回打电话都会问,也怕季淮受苦,他是很传统的一个父亲,没什么本事,却勤勤恳恳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也是夹在中间为难。   季淮没说在哪,“够,我过得不错,爸你也别担心我,我要去忙了。”   “那你忙吧,照顾身体。”季父生怕耽误他工作,赶紧出口说。   电话挂断,季淮站起身来,记账的夏妮也抬起头,见来人是房东,两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晚饭没吃饱,听说你们家的奶香芋头不错,给我来一碗吧。”房东老头年纪六十几了,笑得和蔼,看着态度好得很,走到里面坐下来。   “稍等啊。”夏妮见他如此,悬着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人家是来吃东西而已。   很快,一碗奶香芋头端了上来,还有一些鸡爪没卖完,也到晚上了,夏妮热情夹了一些,给他端了过去。   “都是做生意的,一会得算钱。”房东老头连忙拒绝,并且一再强调,“可不能让你们亏本,必须算钱。”   “不用,又没什么钱。”夏妮笑着出言,她属于别人客气,她更客气的人,心思简单。   季淮看着房东老头,眼底沉了沉。   租房的时候斤斤计较,没有讲价的余地,各方各面都算得清清楚楚,突然这么好说话,必定没好事。   最后结账的时候,夏妮只是意思意思收了五块,房东老头十分抱歉对两人道,“今天过来也是有事,我得和你们说一下。”   “您说。”夏妮接话,抿了抿唇,一点没察觉。   “我那个小儿子,要结婚了。”房东老头笑着出口,先做了个铺垫。   “那挺好啊,恭喜。”她诚心出口。   “然后吧。”房东老头假意为难,斟酌了一会才道,“之前说租给你们两年,现在没办法了,他们要回来住,这里得做新房,我不能租了。”   “这违约金是房租的十倍,我赔给你们,也的确不太好,所以再加一点,给你们五万,你们看怎么样?”   他们算过了,一个月挣十多万,做饮品也就那些东西吗?让那个侄子去请人,来当帮厨那么久,也学会一些了。   至于鸡爪和盐焗鸡,人气已经起来了,口味差一点也没事。   他们一个月挣个三五万就行,那点租金,很快就赚回来了,租给他们一个月才几个钱?   房子是他的,做生意自然更划算!   夏妮的脸一下就煞白了,着急道,“您不能这样啊,当初说了最少租两年,我们装修都花了很多钱,五万能做什么?”   “这个店我们才刚开起来,很不容易的,各种……”   她一时间没忍住,都快哭了,季淮制止住了她,“账你还没算完呢,先算账。”   他一出口,夏妮像是又有了主心骨,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肚子里的孩子却踢得厉害,让她有些心闷。   她没再说话,默默坐下来算账,脑子一通乱。   季淮看向房东老头,缓缓出口,“以前您也没说要当婚房,如果要当,我们肯定不租,零零散散的添置,装修就得二十万左右,五万能做什么?”   “这也是没办法,我儿子突然要结婚,总要有婚房。”房东老头说着更为难了,扫了屋内一眼,“你们这装修吧,到时候我得请人来拆,还得再装一遍,又是一笔不小的账。”   季淮心底嗤笑,望着他轻飘飘道,“这个装修我们自己也出了不少力,要是全程请人,二十万肯定下不来,如果退租了,我们是要去别的地方开,这里的装修自然是拆了再走。”   “一点都不会留。”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房东老爷脸色倏然骤变,眼底更加讽刺。   赔五万就想接手这个店,还想躺着赚钱?简直在做梦!   他们要走,装修一律半点都不留,他倒要看看,赔了五万,外加二十万的装修,还得请人,对方还想不想干!   房东老头眼神闪躲了好几下,最后才昧着良心说,“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也没法,要是装修婚房,我也得请人砸啊。”   “那是,我们也没办法,要去别家开,这里肯定不能留着。”季淮也附和。   “我回去问问儿子,看他怎么说,真要当婚房也只能这样了。”房东老头说完又道,“不过啊,我得提前跟你说,这一片租金可都涨了,到时候如果继续租,租金也得涨。”   “那是肯定,不过我们上个月才补交了半年的。”季淮提醒他。   见他们生意好,早就来要租金了,要涨价,也得等补交的租金到期吧?   那已经是明年年中的事情了。   “嗯。”房东老头最后脸都差点没绷住,拉着一张老脸走了。   “要是真要了回去,我们怎么办啊……”夏妮昂着头看他,这时候才显露脆弱,哽咽着,“怎么可以这样?说了租两年的,这才几个月?”   刚看到点希望,对方的行为可不就是硬生生把他们的希望掐灭吗?他们那么辛苦才开起来的店。   “不是还没说要收吗?”季淮低头看她,面色未变,宽慰着,“怕什么?别管他。这栋房子盖了几年了,有人租吗?要不是我们,说不定空多久呢。”   “赔了五万,他还能拿出二十万装修?没有三十万,他想开这个店都开不起来!”   “万一能开起来呢,每个月的盈利不少,半年就能回本。”夏妮手都在抖,孩子踢得她更疼了。   说到底,她还是个没经历什么风浪的小女人,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直接六神无主了,气得胸口疼,口不择言,“他那是不守信用,让我们怎么办?说不租就不租了。”   “我们租了整栋,三千八一个月,一年四万五千六,接近三十万的开店成本,他要租多久?换了一个装修,换了口味,他一定能赚钱吗?”季淮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笃定道,“他一定没那个胆子!”   靠他那个好吃懒做的小侄子?几十万砸下去,还要请人,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听他这么说,夏妮紧蹙的眉头又松了一点,他说得也没错,他们两个人都是做这个的,原先并没有请人,什么都是自己干。   如果没有这个经验,根本开不起来。   “无论他租不租,我都不想再续租。”季淮脸色黑沉,“这附近,还愁没店铺可租?”   放眼望去,多得是新盖的小楼,都是这两年新盖的,都还没住过人,整栋租的人少之又少。   夏妮被他宽慰到,也没那么着急了,一下又一下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快七个月了,对方越发好动,整天踢她。   摸了好几下,肚子又安静了。   接下来,房东老头还是时不时会走来看看,下午店里都是排队买鸡爪,多数时候都坐满了人。   利益熏心,谁不眼馋?   这块地也不是他买的,当初改造被分的,建房子的时候是卖了另一块地来建,当时便宜,不到三十万就建起来了。   他们看似房子很多,是光鲜亮丽的房东,实际上房子租不出去,高收入工作也没有,十几万的月收入足够让人做出疯狂行为。   但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淮他们赚钱,不敢把他们赶出去。   赶出去后,租金没了,要贴近三十万进去,还不一定火,他也真没这个钱。   不过,他嫉妒啊。   总忍不住来找事,来店里坐坐,有意无意又说哪里哪里涨了多少租金,现在房子升值了,得涨不少租金。   一会又说可能要把房子卖掉,换点钱去市区买房子,近段时间可能有人来看。   说到底,就是得了红眼病。   季淮懒得搭理,倒是把夏妮整得都要抑郁了,她在孕后期,本来就失眠,现在更是想东想西。   连续两天失眠到天亮,季淮都火了。   这一天房东老头又来了,还带着他的侄子,季淮也没再给面子,冷着脸直接道,“就给个准话吧,还租不租了?不租你就赔租金,我们马上拆东西走人,反正这些东西也可以搬到其他地方,装修也不费事。”   整个搬走就是,他们还怕这个?五万都够再装了。   分分钟再整出一个。   这下,房东老头又怂了,神色讪讪,“也没说不租啊,我儿子说不回来了,那是瞎折腾,不在这里结婚了。”   “早说不就得了?”季淮面无表情,淡淡道,“既然要租,那就是我们的店,到期了,你要回去,我们肯定走,这也没办法。”   房东老头尴尬笑。   季淮睨了他一眼,冲服务员道,“六号桌点东西了吗?把菜单拿来给客人看看。”   服务员走过来,那两个人都没好意思在里面吃,随便点了一份东西打包带走。   *   自那以后,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夏妮是越来越舍不得花钱了。   因为成长环境和收入的关系,一直以来她就节省,也的确没钱花。   嫁入季家几年,童贞梅也一个月只给几百块零用钱而已,她都花在孩子身上,几年下来的存款就一千块。   哪怕现在,季淮把所有的钱都交给她管,也从来不会过问她都拿去做什么,过年那段时间,一天都卖好几十只盐焗鸡,送货都忙不过来。   年后家里存折上的存款已经达到了三十九万,她还是不舍得买东西。   她想要买楼,这边又不卖铺面,人家是连同地皮所有权一起卖,直接卖一栋,两层半就要一百五十万往上,这在人均收入两千的镇上已经很贵了。   季淮却很舍得给他们母子花钱,每天早上去采购,除了给她买早餐,还要买一些水果和零食回来。   这不,今天还给季帆买了一辆电动摩托车。   红色的车身,款式炫酷,后面不仅能载人,还有一个小后箱,踩下“油门”,往前开得贼溜。   季帆还给自己买了一个墨镜,很拉风,穿着妈妈给他买的小球鞋,在外面不断叫着章佳晓,扯着嗓子,“佳晓,你下来,我开车。”   两个孩子打打闹闹,上回才闹得不可开交,两个人谁都不理谁,过几天又好了。   章佳晓下来的时候,看着他的车,还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哇”了一声,“好棒啊,真酷。”   有了车的季帆很膨胀,一定要章佳晓坐他的车,他要载人,对方也喜欢坐,坐上去之后,严老太太怕她摔,连忙过来,让她抱进季帆。   “抱紧点,别摔了。”严老太太反复叮嘱。   章佳晓与他贴在一起,手紧紧圈着他的腰,小肉手也揪在一起,脸靠在他背上。   季帆也一直在说,“抱紧我,我要开车了,快点抱紧。”   “紧了。”章佳晓点着头,又往前凑了一点。   然后,两个人一直抱着,摩托车开来开去,反复转圈,嘻嘻哈哈在笑。   严老太太看得都困了,这两个人还没完,非得开到汽车没电才肯罢休。   这辆摩托车还是进口的,花了七百块,夏妮那叫一个肉疼啊,说了季淮好一会,但是看着儿子玩得这么开心,也不后悔。   她总觉得亏欠了儿子好些,前几年是真的没有钱给他买玩具,有时候他太喜欢会一直求她买,而她只能拉着他走。   有时候他会哭,毕竟还是几岁的孩子,可是没办法啊,很多很多无奈和心酸。   她还没消化完七百的巨款,季淮又告诉她,今天买了五个河虾,花了三百五。   “多少?”夏妮心跳都漏了一拍。   “七十块一个,活蹦乱跳的。”季淮接话,继续道,“一会下午我给你烤了吃。”   河虾是附近的渔民去河里抓的,比不上海虾,但是一个有半斤,个头大,自然贵。   原生态的东西都是坐地起价。   “你疯啦?”夏妮心在滴血,“虾头那么大,能吃的有几块肉啊?小的虾十块八块一斤你不会买吗?虾皮还补钙呢,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一个上午就花了一千,她脑袋都跟着嗡嗡嗡。   造孽,她没法接受。   “那是河虾……”   季淮说完,她接话,瘪着嘴,“小河虾人家也只卖十五块一斤,凭什么那么贵,我不吃!”   “吃的是黄金吗?黄金才多少钱一克?”   最近的金价才两百多一克,她和他结婚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小戒指,才两克,这个花法让她要心梗了。   “我做你就吃,你话怎么那么多?”季淮也拉下脸了,“叫你吃还得罪你了?”   “那么贵。”她与他杠上了,又看了看那几只虾,都下不去嘴,他们还那么缺钱。   季淮漆黑的眼一直看着她,简直是又气又心疼,咬牙切齿,“有你这样的人吗?你去问问,哪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想出去吃顿火锅,让我骑着电动车把半个镇兜一圈了,你告诉我太贵回来吃,我从上次就忍你很久了。”   就两三百块一顿的火锅,她看了好几家都下不定决心,觉得太贵太贵了,一直催着他回来。   这也太会过日子了,对于这种行为,也舍不得打骂她,说重话都不行,还觉得委屈了她。   他的语气并不重,夏妮低着头,想想自己二十三岁,这样的确有点可怜,但是又想想,他们也是为了之后的生活,还要养两个孩子,又觉得就应该这样。   以前更穷,两人压根就没有存款,不能太挥霍。   她还不认错,“我就是这样,那你别给我买。”   “那你不用吃,给女儿吃。”季淮也不会和她吵,留下买的柚子,拎着他的虾就往后厨走。   “不许走。”夏妮又喜欢和他较真,见他没理自己,挪动小碎步跟上去,伸手去揪着他衣角,像个小尾巴似的被拖着。   “松开。”季淮沉声。   “季淮,你再凶我试试。”她底气很足,能用力揪着,一直拉他衣服,就故意拉,努着嘴再次重复,“你再凶我试试。”   他一直以来都很顺着她,不会跟大朋友生气,可以说是娇惯了,根本不会急红眼。   季淮闭嘴了,脚步也慢下来,任由她折腾。   “凶我噢。”夏妮走到他前面,顶着肚子昂着头,清亮的美眸看着他,微抬下巴,“哭给你看啊,我真哭的啊。”   得。   季淮瞬间缴械投降,低头看她,声音轻缓,“二十几岁就应该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很多事轮不到你操心。”   “省下这千八百,能做什么?这么辛苦又为了什么?”   “买楼啊……”   她还没说完,季淮就打断,“我就只想让你们过好一点的生活,不是买楼,我没想那么多。”   “可是我总会很愧疚不安。”夏妮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穷久了,每一次高额消费都会带来非常不安的感觉。   总觉得没安全感,他们也才刚刚起步。   “以前是以前,现在就是现在,那你就把以前的习惯改掉,难道一直过苦日子吗?”季淮反问。   夏妮气势又弱了,继续揪他衣服,没再说话。   “用什么酱烤?麻辣香辣蒜香还是甜辣?”季淮话锋一转,说的是河虾的做法。   “……甜辣。”   “要不要去楼上休息?”他又问,语气更加温柔一些。   “……嗯。”她点着小脑袋。   季淮:“那就上去吧。”   虽然他不会对她生气,但夏妮还是挺怕的,小声道,“那你亲我一下,亲完就上去了。”   亲了就是不生气了。   “你也就那点出息了。”季淮半开玩笑说着,俯身轻啄了啄她的娇嫩的粉唇,胡子还有些扎人,她眉眼还是弯了弯,趁机回亲了他,松了他的衣角,抿唇笑。   没出息怎么了?   她压根没想有什么大出息,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啊。 第167章 愚蠢软弱的男人(17)   季家。   自从上次季淮打碎了店里的东西后, 童贞梅气得破口大骂好几天,天天咒骂。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撬了家里的祖坟。   骂归骂,店里还得收拾啊。   这几年来一直靠开店维持着生活, 再怎么样也得重新把店开起来。   童贞梅又让季父出钱装修开店, 可季父哪有钱?家里盖的租屋钱他都得还。   不给钱?   童贞梅又和季父大吵了一架, 最后从季父这里硬生生抠出两千块,她自己又去凑了点, 这才把店开起来了。   原以为自己也能做下去,可惜, 老顾客来了之后,大部分的东西都没有,各种小吃也做得不伦不类。   撑了两个月之后,撑不下去了, 又把季芸叫回来, 让对方去学, 当初夏妮也是去学的。   回来一个月挣一两万, 给她一半。   季芸倒是同意了, 她本来就无所事事,去学了一个月,然后回来开。   但她又没有夏妮的耐心,好吃懒做和季永安有的一拼, 学东西马马虎虎,做东西也不认真,炸东西没火候,做小吃不成样。   店里生意也下滑, 一个月也就勉强挣几千, 季芸一看, 她不干啊,累死累活,童贞梅就给她一两千。   不干了。   过年的时候季永安也回来,又撑了一段时间。   但客人叫他都不应,坐着玩手机,跟没睡醒一样,这样的店,鬼才会进去。   终于,到最后连水电费都交不上,直接没法开了。   每个人都是穷光蛋,童贞梅天天和季父吵。   “你不给我钱我去哪要?”童贞梅看着回来的季父,“天天盖那个破房子,有什么用?”   “你回去住啊?”   “祖屋怎么能不盖?”季父十分传统,一听她这么说,脸色也拉下来了,沉声道,“落叶归根,去哪最后都要回去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上一辈?!”   据说那是香火屋,世世代代都要供奉,上有神灵,下有祖辈,若是不理会,就是大不敬,会有不好的报应。   “人都要饿死了,去盖那个破房子,以后你别来镇上了,回你的农村去住。”童贞梅数落着他,又骂到季淮那,“季淮就是随了你,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的不学,垃圾学个透。”   “你要是不吵,他能走?过得好不好,也没见你问问。”季父接话,脸色也不好看。   “小芸不是说了吗?在摆地摊卖鸡爪,过得这么不好了?又不会会饿死!”童贞梅阴着脸,显得更加尖酸刻薄,“过得不好的是我们,店没了,全家喝西北风啊?”   “自从那个夏沟沟人嫁进来,就没好事,当初也不去合个八字,没准就是克我们家,专门克我。”   “小妮好歹也是儿媳妇,说话那么难听。”季父都听不下去了。   夏沟沟人是骂人的话,就是山洞里的人,穷又无知,而且没文化愚蠢。   “我就骂她了怎么了?我想骂谁就骂谁,我还会骂你。”童贞梅一下又要跳起来了,指着季父,“整条街就你最没本事,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干成什么事了?你赚过多少大钱?我看你到死,都赚不了什么钱。”   “最没用就是你,我眼瞎才嫁给你。”   “行了!”季父也生气,额间青筋暴跳,吼了一句,“我少给你钱了?”   ……   两人又开始吵,季父根本吵不赢童贞梅,反而被气得老脸涨红。   恰好此时,季永安急忙忙跑进来,声线按捺不住激动,“妈,妈。”   他年前从首都回来后就一直当无业游民,天天游手好闲,眼高手低,这镇上的工作顶天了三千一个月,他可看不上,觉得一万才是最低标准。   能找到工作才怪。   “干什么?!”童贞梅怒喝了一句,十分不悦。   “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啊?”季永安嬉皮笑脸走上去,趁机道,“我看到哥和嫂子了,他们在西河街那边店里打工呢。”   当然是打工,压根没想到是两人的店。   “什么?”童贞梅的火气瞬间被转移,“你怎么知道?”   季永安: “真的,我和朋友去喝茶,都看到了,哥他做厨师,嫂子当收银,那肚子怕是都要生了。”   “我倒要去看看。”童贞梅说着,阴阳怪气看向季父,“过年都不回来,可能耐了,看看有多能耐!”   “孩子过得好好的,你去添什么乱?”季父提高声调,出言说着。   “我添乱?一大家子去外面打工,谁照顾小帆?她要生了吧?谁照顾?两个孩子谁照顾?季淮有家不回,去外面当乞丐养两个孩子和老婆吗?”童贞梅冷哼一声,质问完又直接道,“回来住家里,还开着店,孩子有人养不舒服啊?搞得谁的日子都过不下去,家里以后开销你给吗?”   季父被堵得不知道如何回。   他要考虑的是多方面问题,往大方面说,他自然希望季淮夫妇能回来,开着店,住家里的房子,一家子在一起,孩子也有人照看,家里又有收入。   季永安迫不及待就骑着小电动,拉着童贞梅去那头。   *   此时,镇上另一头。   “半斤柠檬鸡脚。”   “您好,八号桌结一下账。”   “一只盐焗鸡打包。”   ……   “您好,一共是三十九块。”   ……   下午的店里有些忙,两个服务员来来回回走着,夏妮坐在柜台当收银员,她已经怀孕九个月了,下个月孩子就要出生,很多活季淮也没再让她做。   她自己也不敢,这一胎比怀季淮的时候更折腾,现在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躺着还翻来覆去。   坐在柜台一会后,她又坐不住了,扶着腰起身,要走一走。   “去哪?”季淮正要端着盘子出来。   “又是什么味的?”夏妮看着他手上端的河虾,一只河虾一分为二,上面盖着一层蒜末。   自从她上次说了好吃,他便让那个渔民留着,如果有捕捞到河虾,就给他们送过来。   最近都抓不到,今天才送来两个。   “酸辣。”季淮说。   她是无辣不欢,都说酸儿辣女,他可太想生个女儿了。   夏妮又扶着肚子坐下来,盘子里有四块虾肉,她看着盘子,“我越来越奢侈。”   说完又道,“小帆呢?让他下来吃虾了。”   “一共就只有两个,他别吃了,下次再吃,我给他烤了个鸡翅。”季淮毫不犹豫说。   “你帮我叫他嘛。”夏妮一脸无奈。   “不叫。”季淮给了她一个背影,转身去厨房了,锅里的盐焗鸡该拿起来了。   他不去叫,夏妮有好吃的还是想着儿子的,走去楼梯口,喊了两声。   没人应。   她手握在扶手上,就要上楼,被季淮看到。   “我去叫,行了吧?”季淮扶了扶额,大跨步就往楼上走,一边走还一边道,“小帆?儿子!”   没一会,他又下来了,这回声音小了很多,“睡着了。”   “好吧。”夏妮扶着肚子又往回走。   刚坐下,季淮便把那个大鸡腿也拿了出来,“他睡了就别吃了,你把这个也吃了。”   “一会他醒来给他吃,不然还得做呢。”夏妮还是舍不得吃。   “没碰上时候,醒来也不给他吃。”他刚说完,服务员在后厨叫了一声,他又忙去了。   夏妮看着桌上鲜美的虾,还有一只香喷喷的大鸡腿,咽了咽口水。   自从怀了这一胎后,她真的特别馋肉,小小的身躯能塞下一只盐焗鸡,有时候比季淮还能吃。   她摸了摸肚子,又低头看了看,真的不是她想吃,肯定是孩子想吃。   “小霞,柜台这里你稍稍看一下。”她对着那个服务员说。   店里刚结账几桌,能缓一下,她端着盘子走到一张空桌子上,坐下来,抽了一副一次性手套。   他的厨艺素来不错,河虾是今天早上抓的,非常嫩,吃了一块还想吃第二块。   进来的客人被吸引,还问她怎么点,夏妮十分歉意,“不好意思,这个是自己做来吃的。”   “这样啊。”顾客略感遗憾,走到一边坐下来。   门外。   “妈,就是这里,我都看到嫂子了。”季永安跟在童贞梅身后,指了指店面。   “这个装修还可以。”童贞梅睨了一眼,稍稍打量,“还请人干活。”   她做生意赔本,看到有人赚钱,心底酸溜溜,“等到没人吃了,请人干活就是连底裤都赔进去!”   两人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要吃点什么?”服务员迎上去。   夏妮是背对着门口坐,所以压根没看到两人进来。   童贞梅见柜台没人,拧着眉看向季永安,对方也一头雾水,“妈,我真的有看到,嫂子就在前台。”   话刚出口,这个声音让夏妮手顿住,身子都僵了僵,背后冒冷汗。   她不是怕,实在是舒坦日子过久了,不想见这家人来添堵,给自己找不自在。   有一种好日子要到头的感觉。   “要找人吗?”服务员看着两人,也有点疑惑。   “对,你们的收银员是不是叫……”童贞梅话还没说完,瞧见前面有个孕妇坐着,直接走过去,一看脸,就是夏妮,眉头一挑,“在这呢,都不会应人了。”   她那副样子,蛮横又瞪着眼,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   “嫂子,吃虾呢。”季永安看着桌子上的大虾,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提醒。   这日子,过得可真不错。   童贞梅再一看,故意道,“这是龙虾啊?我都没吃这么大的虾。”   她都这么说了,夏妮见店里顾客都看,连忙道,“您坐,永安你也坐。”   两人还真没客气,就坐了下来。   “是河虾,你尝尝……”夏妮把剩下的两块虾肉往前推了推,刚要说季淮做的,最后硬生生吞下,硬邦邦道,“味道不错。”   “怪不得你们不想回去,待遇都这么好?上班还能吃东西?”童贞梅这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似笑非笑的,左右观望,“季淮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啊?”   “他在后厨。”夏妮挤出一句。   她有预感,他们马上要被缠上了,唯一的庆幸就是对方好像不知道这店是他们的。   “你们老板呢?”童贞梅突然又问旁边的服务员,顺道还说,“我儿媳妇肚子都这么大了,你们还让她工作,怎么回事?这可不是一点吃的就能解决的。”   服务员看向夏妮,她连忙道,“是我自己要工作的,您忘了,我怀小帆的时候也工作到九个月多月。”   “怎么?这是说我不关心你了?故意让你工作到九个多月?”童贞梅板着脸,“当初不是你说没事,能干吗?”   “所以我现在也能干活。”夏妮接话。   童贞梅听着她这话就很不舒服,眯着眼,峨眉倒蹙,语气尖酸,“在外面也不怕被笑话,还大着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季家多虐待你。”   “有家不回,在外面就舒坦了?”   她就算想求着季淮夫妻回去开店,但是性子就做不出来说软话,而且,对待两人,一直都是硬着来,骂就对了。   夏妮语气不紧不慢,“没要虐待,是我们自己想出来打拼,辛苦是辛苦了点,但还好。”   他们还真不怕被笑话,在外面很舒坦。   说句实话,哪怕要饭都比在季家舒坦,最起码心理没压力,不会寄人篱下。   她没有和童贞梅对着骂,但是说出来的话,也让童贞梅觉得膈应得很,简直被怼得不上不下,一下扬高声调,“你的意思,这辈子都不回去了是吧?”   “我们没这么想过,我都听季淮的,最近我们也比较忙……夏妮找了个借口。   “啪!”童贞梅一下就打在桌子上,指着她,语气不容置否,“马上跟季淮回家去!”   夏妮把手放在肚子上,安抚着孩子,也没再说话。   她清楚童贞梅简直就是泼妇,粗鄙又无理,见谁都不怕,觉得自己最得理,她肚子里有孩子,与她杠上才是愚蠢。   有什么事,得季淮来。   那个服务员已经去了后厨,季淮过来刚好看到童贞梅又在撒泼了。   “做什么呢?”他阴着脸,走了过去,对着夏妮道,“你先去楼上。”   夏妮站起身,也想赶紧走。   “走什么?”童贞梅看向两人,直接通知,“收拾行李,带着他们回家去。”   还待在外面,家里的店怎么开?   还敢离家出走了,简直是反了。   “是来吃东西的吗?这里不让免费蹭空调。”季淮也没客气,话语淡淡。   “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童贞梅满脸怒火,也是做得出来,大喊大叫着,“把你老板叫出来,我倒要问问他,还会不会继续请你干事!”   “马上回去听到没有?!闹了大半年了,也该够了!”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没和两个人算旧账就算恩赐了,大不了把这里给他搅黄了,两人除了回家还能去哪?   季淮没搭理,扶了夏妮一下,让她往楼梯口走,面对她担忧的目光,安抚般轻声道,“先上去吧。”   夏妮清楚自己的身子,不敢添乱,但是又怕季淮跟上次一样砸店,“你不要冲动,会吓到我。”   季淮点头。   “我不是说不让她走吗?”童贞梅见夏妮还在走,当下就起身,那叫一个生气。   季淮走过来,直接把她的路挡住了,语气冷淡,“您到底想怎么闹?”   “我一个当妈的求你回去,我闹了?你那个媳妇又跟你说了什么?”童贞梅又把罪名按在夏妮头上,“家里都成什么样了?别人怎么看我们家,怎么看我和你爸?”   “你是没爸没妈了吗?我们都死光了,所以不回去是吧?”   她说完,季永安趁机道,“哥,你也别惹妈生气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仇?你带嫂子在外面多辛苦……”   “我一点都不辛苦。”季淮打断他的话,语气讥诮,“我以前和小妮干死干活才有口饭吃,连给小帆买个玩具都买不起,现在我们两个人每个月还能存钱,日子过得比家里舒服。”   “也不知道那几年帮谁干了,出来日子舒坦得很。”   童贞梅和季永安脸色都变了变,但她可不服输,“这么说,我亏待你了?把你生出来养大,这个恩,你一辈子都报答不了,你现在长大了,就觉得能耐了!”   季淮见顾客都在看,看向童贞梅,“您一定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谁丢人现眼?”童贞梅炸了,“你怎么说话呢?不怕天打雷劈,断子绝孙啊?”   瞧瞧,骂起话来,亲生儿子都咒着去死。   季永安要面子,拉着童贞梅的袖子,“妈,别丢人了,声音小点,我的脸要被你丢光了。”   童贞梅语气缓了缓,还真小了点,但看向季淮的目光很不悦,非常生气。   这一次,这个儿子让她窝了一肚子火,砸了店,花了钱装修又赔钱,她恨透这对夫妇了,尤其是夏妮那个山沟沟里人,带着一身晦气。   “倒了八辈子霉,砸了店里就跑……”   童贞梅还没说完,季淮就打断,“这几年赚的不够赔吗?”   “你以为赚很多吗?”她更有理了,插着腰就要骂起来了。   “不多吗?”季淮看向她,“您真当我们傻子?那些钱,难道不是被大姐和永安还有你花了?一年十多二十万有的吧?您倒是招呼客人了,永安和大姐,难道不是只会吃喝的废人?”   “对了,那四万,拿去首都闯出名堂了吗?”他说完,轻飘飘的视线看向季永安。   季永安没敢与他对视,其实怂得要死,一时间,支支吾吾没敢讲话,窘迫得很。   “花完了吧?才几个月,你都比那些白领都过得潇洒吧?”季淮嗤笑一声,“这是要找我们回去开店?行啊,到时候我最多付房租,剩下的,也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我是你妈!”童贞梅又开始道德绑架了。   房租才多少钱?能做什么?   季淮脸也骤变,全然无温度,“如果不是我妈,您觉得我会这么客气和您说话吗?看不出我非常生气?”   “小妮都要生产了,您刚刚在闹什么?把我惹急了,我又去把你的店砸了,别说店了,楼我都给你铲了,你看我敢不敢。”   ……   “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季永安手脚是真在颤抖,季淮脾气冲,他记得初中有一回,还要拿着刀子跟人干架。   一根筋又没文化,跟头牛一样倔,无知得很,认准的东西拉不回来,他可是读书人,不会这么鲁莽。   “你们想过好好说?趁我没生气,给我走。”季淮看向季永安,指着门口。   “妈,我们先走吧,下次再来。”季永安赶紧拉着童贞梅,“走吧走吧。”   “怕他做什么?没出息!”童贞梅咬牙切齿,逞强道,“他要是敢,我就拿刀子跟他干,打死他好了,留着做什么?!生了个畜生!”   话虽这么说,但是还是跟着季永安走了,还假装被拖走。   季淮深吸了几口气,看着店里的几桌客人,语气歉意,“不好意思,因为家事让大家笑话了,稍后给大家送一份鸡爪表达歉意,希望见谅。”   目睹全程的人只觉得这个老太太真讨人厌啊,长着就不讨喜,不过店里头的老板倒是刚。   免费看戏很过瘾,并没有影响心情。 第168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18)   小镇也就那么大, 季永安和童贞梅回去一打听。   好家伙,这店是季淮和夏妮开的。   难怪不回来,敢情在外面都过得舒舒服服了, 听说都挣了大钱!提到这个, 每个人的眼底都发光。   宛如又看到了一块大肥肉。   季永安本来就一肚子坏主意,制止了童贞梅要冲过去的行为, 先自己去试试水。   他去了店里, 以后赚钱的机会不就多得是?   可不能让童贞梅去惹毛季淮夫妇。   *   季永安动作还真是快,第二天就来到了店里。   没看到季淮, 倒是见到夏妮挺着个肚子在柜台站着,搓了搓手走过去, 简单寒暄,进入主题。   “嫂子,店里还是得有自家人, 我这段时间刚好没工作, 来你们这里帮忙。”   “工资什么的都好说, 都是一家人, 家里那边不是开不下去了吗?我也来混口饭吃。”   ……   他说得诚心, 若是不知道他的为人,还真有可能被糊弄了过去。   夏妮在写进货单, 她放下笔,笑了笑,“我会跟你哥说的, 让你哥给你安排。”   直接丢给季淮就对了, 她不想当坏人。   “谢谢嫂子。”季永安欢喜无比。   从小季淮就让着他, 肯定会给他安排, 要是不安排, 童贞梅可不会放过他。   “老公。”夏妮冲着后厨唤了一声。   没一会季淮就出来了,看到季永安,剑眉一下拧了起来,上下睨了他一眼。   “哥。”季永安堆着笑,叫了一声。   “你别这么叫我,听着发冷。”季淮抬手,让他打住,以往都是连名带姓,或者不耐烦叫,眼底都是看不起。   现在都变性了。   季永安尴尬了一下,但他素来没脸没皮,“妈没过来,她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也怕气到嫂子,就把我丢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说完,又保证出口,“尽管使唤,绝对无怨言。”   季淮又瞅了他两眼,毫不犹豫道,“赶紧回去,我这里不缺人。”   “哥,我跟着你打下手也行啊,给你打工总比给别人打工好。”季永安还在磨,面子都拉下来了。   “老婆,拿三百块钱给我。”季淮看向夏妮。   她也没犹豫,打开柜子,把三百块钱现金取出来。   季淮接过来,放在桌上,推到季永安那头,语气有些教导,“你好歹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一个大专就花了十几万,出来跟我待后厨,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人家不上学的人,只要长脑子,都能学会这些活,读书人就要坐办公室。”   “书都读到粪坑里了吗?这三百块先拿着,去找份白领的工作,考个公务员。”   ……   夏妮盯着季淮看,愣是没从他脸上看出半分讽刺的意味,真的是一本正经在替对方着想。   可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怪的?   季永安脸臊得慌,公务员他哪里能考?也就在家里作威作福,显得很厉害,实际上,他压根没读一点书,毕业照都没有。   “哥,这钱也不够啊,要不你再借我点?”季永安硬着头皮,理所当然道,“我过几天去市里找工作,花销大着呢。”   他觉得季淮在嘲讽他,但是细细想想又不像,对方没认识几个大字,怎么可能嘲讽他?   季淮才上几年学?   “再拿两百。”季淮又对夏妮说。   夏妮又给他两百。   “哥,借我五千嘛,市区里消费可不像我们这里,租房多贵?还要吃喝……”   “行了。”季淮打断他,又把两百放上去,语气淡淡,“这五百拿去,也别说借了,按照你的尿性,也不会还,拿走就别再来了。”   “五百能做什么?”季永安不干了。   “就五百,当我给你了,拿了走人。”季淮也没多说,冷着声,“爱要不要。”   季永安见没好处可拿,黑了脸,“看不起谁呢?你赚钱了就看不起我了是吗?”   季淮也没搭理,一副不要就走,钱我还省的样子。   最后,季永安气得横眉竖眼,临走时还是把钱拿走了,怒气冲冲的。   “又损失五百。”夏妮叹了一口气,坐下来,“给钱还看脸色,你这样给,不是没完没了了?”   虽说让他别再来了,但是季永安那就是一块狗皮膏药,怎么可能不来?   “没半点出息。”季淮阴着脸,完全不能理解,“我就想试试这家伙有没有点脸皮,这钱还真接得下去。”   夏妮摸着肚子,嘀咕道,“你爸爸把你一罐奶粉弄没了,宝宝要饿肚子了。”   季淮见她和孩子说他坏话,一脸严肃,“你还告状上了,孩子对我有意见怎么办?我有打算。”   “你能有什么打算?下不为例,不然我就要跟你算账了。”夏妮继续低头摸着肚子,昂头看他,“说给我烤的披萨呢?好了没?五百块呢。”   “使唤我?”季淮趴在柜台上,一只手往里伸,捏住她嫩滑的脸颊,“使唤上瘾了?欠收拾吗?”   说完,又捏了两下,“最近脸上倒是长了些肉,能捏住肉了。”   以往肌肤蜡黄的些,现在越来越好看了。   夏妮被他捏得脸蛋有些变形,说话漏风,断断续续道,“做点人事好吗?”   季淮看着她的样子,还继续捏。   夏妮伸手拍他,“松手啦。”   他松了手,临走前轻声道,“五百块给了就给了,不给估计今天都闹腾。”   “给了过两天还得闹腾!你不让他来,他还得来,这五百块,他拿了都觉得在羞辱他,花钱都不讨好。”夏妮不是心疼钱,就挺憋屈。   “我知道,所以才想解决。”话音未落,他就走去厨房了。   夏妮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一头雾水。   当晚深夜。   两人刚关店上楼。   夏妮现在特能吃,早上吃了多,下午还要加餐,晚上关店的时候,季淮还得给她做晚餐,长的那些肉多数也长在了肚子上,就是没多胖。   今天她都啃上小龙虾尾了。   “小帆,过来。”夏妮端着季淮给她做的蒜香龙虾尾,一脸欢喜要和儿子分享好吃的东西。   结果,季帆刚走过来,看到都是壳,捣鼓着他的小脑袋,抱着他的泡泡龙,转身又走了,“不吃。”   “好吃的,妈妈给你剥。”夏妮连忙说,试图哄着儿子。   “不好吃,不要吃。”季帆头也没回,脚步还加快了。   夏妮看着一盘香喷喷的小龙虾尾,这全部都是她的,居然莫名生出一种高兴。   完蛋了,她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变吃货了。   季淮去洗澡出来,她才刚开啃,他坐下来看着她,夏妮忍着不舍把新拨出来的一块肉递给他。   那副模样把他逗笑,嘴角微微扬了扬,“我刷牙了,你自己吃。”   “好。”夏妮又塞到了自己嘴里,眉眼弯弯,满足出言,“可好吃了。”   季淮又笑出声,这时候,电话响了,他瞥了一眼,接了起来,“喂,爸。”   “嗯,他要五千我也没有。”   ……   夏妮咬着龙虾尾,放慢了动作,竖起了耳朵听。   季淮跟她一起坐在地上,而后侧了侧身子,靠在床上,随口道,“就那样吧,不过合同到期房东要把房子收回去,说是自己拿来做生意。   “不知道怎么办,也没什么办法啊。”   “不开就不开了。”   ……   “妈不是一直都这样?店没开了她能做什么?回去也不能开啊,这些年家里开店也没赚钱,一家人还累死累活,等这边关了,我和小妮多数也是去打工。”   “要不把家里的店铺租了也行,一个两千,也足够你们生活,省得一家人围着转,也没点钱。”   ……   季淮低头看着地板,说话间还有点忧郁,夏妮吃龙虾的动作都停住了。   等他挂了,她赶忙问,“爸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那五百块,季永安回去又闹了,嫌我给他少,估计是怂恿妈来闹腾,不过妈不在家,今天也没回来。”季淮把手机放在一边,见季帆趴在床上睡了,起身去给儿子盖被子。   “回去当然没钱,之前盖房子,妈都就出了几千块,赚的钱都……”夏妮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为难,斟酌了好一会,“之前我听说过一些流言,不知道是真是假,妈她这些年在外面……”   “我知道。”季淮打断,接着话,“和剪头发的小伙子有一腿,之前还和一个卖猪肉的,我不知道的肯定还有不少,也就爸蒙在鼓里,钱多半也给外人花了。”   “大姐和永安都知道,但是没人跟我说。”   夏妮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默默低头吃她的螃蟹,等了好一会才道,“那你不准备告诉爸了?”   “你别掺和这事,爸性子软弱,妈也是个不讲理的,真要告诉他闹起来,也不知道爸是什么态度,但凡爸有点脾气,这个家也不知道于落到这个地步。”季淮对季父也没什么同情,淡淡道,“出来后我反复跟他说过多次,存些钱存些钱,他不也没听?现在还给妈钱,自己手头里没有一点钱,还觉得能撑。”   说白了,有些罪就是自找的。   “那……那我还听说永安和……”夏妮越说声音越小,鼓起勇气继续出口,“好多人都说永安和爸长得不像,我也就是听别人说,没有别的意思。”   之前有些小媳妇在聊天,她听到好几回了。   “是不是说像什么李勇?”季淮似乎并不吃惊。   “你知道啊?”她诧异。   “那是之前在我们家对面开私人诊所的一个老头,现在我想起来,还真有点像,尤其是那副自私自利的样子,有六成像。”季淮说的时候,眼底有些厌恶,“想起来就糟心,大伯那天还给我打了电话,我看距离爸知道也不远了。”   “大伯给你打电话了?”夏妮倒吸了一口气,季大伯与季父关系不错,在镇上当干部,为人正直,这要是知道,非得闹不可。   “嗯。”   “那永安如果真的不是……你干嘛还给他钱……”夏妮话说到一半,看着有些怒气的季淮,剩下的话突然止住了,结合刚刚的电话,眼睛瞪圆,,“老公,你……”   季淮脸色收敛了些,语气平缓,“爸很传统,如果他不是爸的儿子,没有人能够容忍他一身臭毛病,爸拼死也不会让他再作妖。”   “早点解决也好,镇上就剩那栋房子了,我怕再等,那栋房子都给整没了。”   夏妮咽了咽口水,硬邦邦举起手吃了块龙虾尾,嘀咕道,“我还以为你大方到不惦记那栋房子呢,我们租在这里,房东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们赶出去,分明爸妈的财产也有你的一半,却总是被吸血的那一个,总把事情想得简单。”   “你是觉得我没长大吗?”季淮好笑看着她,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我三十几年白活的?”   “可不是嘛。”夏妮接话。   季淮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她,轻声道,“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不会放心上,有些东西,我会要,而且会悄无声息达到我的目的。”   “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哦,并不觉得。”夏妮其实有点猜到他有心机了,嘴上还要逞强,假装看不起他。   季父今天都打电话来问了,童贞梅和季永安之前还来闹,如果对方又发现童贞梅出轨,季永安不是他的儿子,而这两个人一直来他们这里闹,会产生什么后果?   给季永安钱不过是个坑,引起公愤,获取最大同情。   季淮也没理会她的讽刺,张口道,“如果他不是,那栋房子爸一定会留给我们。”   “大姐呢?”夏妮问,现在季芸也在家住啊,时不时还带回来两个孩子。   “没她份。”季淮想都没想就说了,而后又解释,“二十几年前,她结第一次婚,爸给了她村里分了一块地皮,就在我们后面,她卖了,说是要去市上买房,差了两万就能全款,结果愣是不买,去买了车。”   “后来二婚,又给了六万六嫁妆,当时一个铺面才多少钱?我们家那个才八万,她这些年从家里拿出去多少钱?”   “零零散散算下来,早就超了这栋楼的价值,她就是要,爸也不会再给她,闹多大都没用。”   ……   夏妮是惊讶他算得这么清楚,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她那看起来憨厚的老公其实没有那么单纯。   他甚至清楚每个人的性子,最后还道,“是我们的也好,省得被作妖,有谁嫌钱多?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夏妮忍不住道,“那你还把钱都放在我手上,不怕我把你钱拿走了?”   “怎么拿走?”季淮侧头看向她,脸色未变接着话。   “把孩子扔给你啊,拿着这些钱消失,找个更好的。”夏妮想着说。   季淮没有回答她,反而指了指桌上的龙虾尾,催促说,“赶紧吃完睡觉了,一会又要大半夜洗澡,早上醒不来,半夜就亢奋,我还得陪你折腾。”   他没回,她便要一个答案,把脚伸过去轻轻踢了踢他,半开玩笑,“我真把你钱拿走了,到时候变有钱人,孩子我都不要了,全都给你,我还年轻啊,还可以嫁人,你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办?”   季淮抓住了她的脚,拧了拧眉头,似乎在沉思,夏妮又接话,“你在想办法对付我吗?果然,没有一粒米饭是白吃的,姜还是老的辣,我就自作聪明,反正也斗不过你。”   “回想起来,从认识你,嫁给你,你就没吃过亏,你本来就有自己的小心思,我才是蠢。”   她是属于想得多,但是经历不足,凡事都瞎想,心思也简单,藏不住事,但是季淮属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在意,但是现在看来,该明白的,人家一样没少,甚至,理智得很。   “关这个什么事?”季淮扶额,见她要翻旧账,无奈道,“你怕我?”   夏妮也不是怕,就是突然觉得,他其实挺“狠”的,很多事看得挺清,有点她超出认知,正在接受,于是道,“没有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不好,只是怕自己一不小心下场不太好。   “拿走就拿走了。”季淮并没有多想,似乎也没多在意。   她轻哼一声,“好多钱呢,或许赚到一百万,我就全拿走了,又或许是要买楼的时候,我突然走了,带着存款消失。”   季淮漆黑的眼眸盯着她,对她的情绪一望到底,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在极力笨拙的表演,抿唇笑,颇为纵容,“如果你要走,我又拦不住。”   “钱你不要了?”她急急追问,再次强调,“我不要孩子的,全都给你,我只要钱。”   季淮点头,“那就给你,带着孩子你也不好再嫁人。”   夏妮原本只是觉得他对钱财记得很清楚,随口那么一说罢了,见他这样,一张嘴又撅得老高,孕妇莫名其妙的情绪还上来了,委屈就对了。   “再撅高一点,马上能吊酱油瓶了。”季淮取笑了一下她,又侧着头看她,而后收敛了一下神情,话语清缓,“那应该算离婚了,钱你不说我都会给你,到时候算计这些也没意义,那就孩子给我,钱都给你。”   “你年纪还小,生了两个孩子很辛苦。”   夏妮猛地又抬头看他,一字一顿强调,似乎很不服气,“季淮,我不小了。”   她都二十四了!   “看着……也没多大啊。”季淮憋着笑,还装模作样仔细瞧了瞧她那张有些婴儿肥的脸。   她气得踹了一下他。   “不过,你这个计划可能要泡汤了。”季淮看向她说,“章家隔壁那栋楼要卖,我们还得买下来,再攒一点,刷一下信用卡什么的,不知道能不能凑七十万,那栋是四层半,卖两百一十八万。”   夏妮刚想说他们哪有那么多钱,他又道,“先付七十万,剩下的走贷款,办了房本拿去银行抵押,贷出一百五十万,然后分两年还清,利息可能十几万左右。”   “这一个月得还多少?”夏妮都不敢想,好多好多钱。   他回:“六七万。”   夏妮觉得血压一下飙升,都要喘不过气了,忍不住又伸脚踢他,“怕我把你钱卷走也不能这样啊,逼我和你一起欠一百多万贷款啊?”   “上一秒还说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辛苦,下一秒你干的是人事吗?你太过分了。”   “这栋楼一楼位置不比那边好,还有楼上户型,那边更不错,一楼和二楼都可以装修起来营业,三楼给服务员住,四楼以上我们住。”季淮抓着她的脚,还在分析,说完还道,“先买下,当分店装修,从这边引客流去那边,这边的合约还有一年,租满了再走,不能便宜他。”   “时间到了把这里拆了,也不会影响那边营业,隔得也不远,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租给谁。”   租不满两年要扣押金,规划得合情合理,完全没毛病。   他还挺记仇。   夏妮想到一百多万贷款就怂,居然还要装修,还要刷信用卡,又伸脚踢他,匆匆吃完剩下的龙虾尾的,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上床的时候,季淮和她说话,她脑子里嗡嗡,只能逃避,“不听不听,你就是怕我把你钱拿走,我不走了,保证不走,钱都给你,都要给你生两个孩子了,大哥,你不能这么坑我对吧?”   她以为自己是胆大那一个,毕竟开店是她想的,把钱全部投进去也是她决定的,店里的各种采购,装修设计,很多的东西都是她让季淮这么干,她在出谋划策。   结果他居然比她还狠,不仅要欠一百多万贷款,一个月还六七万,还要同时装修,一下装修两层,肯定得请人啊,服务员房间都一层。   那是地狱模式。   “老婆。”   季淮叫她,夏妮瞪着他,“干点人事,小心我一着急早产了。”   “你要是害怕,我一个人去贷,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名字,出了事我自己扛。”季淮抱着她,轻声道,“那一栋离得最近,影响最小,越快买下来越好,我怕被别人买了。”   “你就是怕我卷走你的钱,故意的。”夏妮还没消化,她没见过这么多钱,是在玩命吗?   她又舍不得他一个人扛。   季淮凑过去亲她,啄了啄她的唇,与她额头相抵,笑意深了深,“好像是有点,还完得两年,到时候只有栋楼,也拿不走,你要是重新存钱,得又存个几年,孩子都很大了。”   “心机深沉,我现在就要把你的钱卷走,一分都不给你留!”夏妮控诉。   “嗯,那都给你。”季淮把手放在他肚子上,另一只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低着头继续亲她,含着她娇软的唇瓣,沿着唇线慢慢辗转。   夏妮在他怀里软成一团,他薄唇凑到她耳边,声线低哑附带磁性,“留了后路,大不了再卖掉就是了,也就亏了一些,反正现在这个店也开不长,总要搏一搏。”   她挺没出息,沉迷于他的美色和温柔,不争气点了头。   稀里糊涂,同意和这个老男人一起欠下了巨额的贷款。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妮又推了推他,越想越冒险,又推了推他,还伸手戳他胸口。   她还故意凑到他耳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好给我好生活,就是让我陪你负债,季淮是心机老男人。”   他没醒。   夏妮的声音又大了点,热气喷洒在他耳蜗,“季淮是心机老男人!欺负我!”   他没睁眼,但下一秒她又被人抱在怀里,塞到被窝盖上被子,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迷糊,“大早上你又折腾我了,年轻精力旺盛?”   “等我再睡半个小时,该送儿子去幼儿园了,今天想吃什么早餐?买回来叫你醒。”   夏妮倔强,没说话。   “牛肉米线?”他拖着声音。   夏妮还在坚持,没接话,他的手覆在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力度得当,很舒服,“鸡蛋饼?还是给你煎奶香馒头?”   “……就奶香馒头嘛。”她没经受住诱惑,补上一句,“是宝宝想吃。”   “我知道肯定是它。”季淮点头,十分确定。   夏妮没忍住笑了,转了身子去抱他,又往人怀里躲,使劲要钻。   可惜现在有个肚子隔着,以往是跟八爪鱼似的,就爱往他怀里躲。   家里经济并不是很好,她成熟比同龄人早,很早就出来工作,贴补家用,无人可依靠,所以对他很依赖。   只有在他身边,偶尔才像个小孩子似的,当一当少女。   季淮回抱她,夏妮眉眼弯弯,美滋滋了。 第169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19)   季淮办事素来麻溜利索, 次日便要去买那栋楼了,两百一十八万最后减了三万,两百一十五万成交。   接下来便是一堆手续要办, 能办信用卡的银行都去开了卡, 然后是抵押房本去贷款。   夏妮全程都是跟着他签字签字签字,恍恍惚惚就多了栋房,然后欠下巨额贷款。   “先不要装修, 不知道下个月的生意怎么样,钱都要拿来还信用卡的。”夏妮一边叮嘱一边给自己整理待产包, 收拾一下需要用的东西。   季淮脏活累活都会干, 但是琐碎的事压根就不放心上,家里很多小事都是她来忙活。   “嗯。”季淮等她收拾好,合上了袋子, “都装完了吗?”   她点了点头, 扶着肚子站起来。   再过两天就是预产期了,这里离市医院也远,他们决定去医院住, 夏母一会就去照顾她。   季淮一手提着她拿的东西, 以后小心翼翼牵着她。   “店里你也看着点, 不要一直躲在后厨,要在柜台, 看着点小帆,不要让他跑到外面去,尤其是马路边。”   “一定一定要看好他, 不要给他手机玩, 老师安排的作业也要和他一起完成。”   “还有……”   ……   下夏妮还未说完, 看着站在面前的童贞梅, 硬生生把后半段话咽下去。   童贞梅穿着紧身的旗袍,肚子上那脂肪叠了三层,看向他们的时候脸色不佳,对着季淮张口就道,“我可真养了一个好儿子,辛辛苦苦养大,现在跟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了是吧?”   “全天下就没有这样当人儿子的,也不知道谁唆使了你,生怕被你亲妈占了一点便宜!”   ……   说话间,火气不小。   “妈,您这又是做什么?”季淮万分无奈,“我要送小妮去医院,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不是还没生吗?”童贞梅冷哼一声,也不墨迹,“你好歹也是家里的长子,家里祖屋修建,那屋子不是传给你的?现在还欠着三万块,还要让我和你爸给你出吗?”   “你爸都这么老了,在工地上干活,你也忍心啊?”   “是啊哥,爸前段时间都病了一场,也不知道好没好,今天又去砌墙了。”季永安在旁边附和。   季淮扭头看他,冷着声,“既然知道爸辛苦,好没好,你没去关心?长了张嘴,就会说是吗?”   “说什么呢?”童贞梅呵斥,声线不断提高,“你去关心了?你关心过你爸了?你回过家吗?”   “开着这么大店,请人干活,过得舒坦,吃香的喝辣的,你担心过我们的死活?还记得我是生你养你的妈?”   季永安躲在童贞梅身后,见他被骂,面色得意。   谁叫他只给他五百块,五百块能做什么?请人喝次酒都不够,丢人!   “只有开了店,才知道妈以前多没把我们当人,都当傻子。”季淮脸色未变,“爸需要钱,我会给爸,钱我也会出。”   他话落,拉着夏妮就要往外走。   “我让你走了吗?”童贞梅愈发得寸进尺,阴阳怪气看着夏妮,“就她娇贵,这就要去医院了?”   “你要出就出十万,那不也是你的?”   ……   祖屋留给长子,童贞梅这些天从季父身上拿不出钱,兜比脸干净。   这人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一张口就十万,夏妮直接反驳,“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也拿不出来。”   “骗谁?”童贞梅瞪大眼,指着自己,“你能骗我?我告诉你,骗谁都骗不了我!”   当初她也开过这样的店,怎么可能没十万?   “这又不是给妈花,是给家里盖祖屋。”季永安接茬,徐徐又道,“听说这个店可赚钱了,哥嫂怎么会没有呢?”   他不舒坦,他们也别想舒坦!   “有我也一分都不给!”季淮阴下脸,紧抿着唇看向季永安,声线清冷,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溢出来,“我不是跟你说过,别来了吗?怎么,带上妈来给你评理?评你有多好吃懒做,没脸没皮吗?”   “这人活在世上,还是需要脸皮,你怎么就没有?是个人吗?”   “哥,怎么说我呢?”季永安死要面子,当下也炸了。   “嘴巴会不会说话?脑子长包了?”童贞梅一听,骂她的小儿子,那还得了?站在桌边,蛮横得一下就扯了一张桌布,上面的东西直接洒落。   杯子摔在地上,碎片四处飞溅。   上午店里也没人,但是夏妮还是吓了一跳,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直猛踢她,疼得她满脸皱起,伸手抓住季淮。   “哟,我还没动你呢,这就装上了?大户人家养的女儿,都惹不起。”童贞梅可不在乎什么亲生孙子孙女,就是季芸惹毛她,都扬言要从楼上推下去。   季淮就是被打着长大的,季永安会卖乖一些,过了几天好日子。   准确来说,她除了自己,谁都不爱,极度自私自利。   现在她一分钱没有,还过度消费,打麻将都欠了一屁股债,就是鬼挡了她要钱的路,那都要砍了。   这钱,季淮今天就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季永安还在嘚瑟,反正季淮不会打童贞梅,对于对方的无赖,除了屈服有第二条路吗?   一抬眼又发现季淮的脸铁青,变得十分难看,眼底冷若冰霜,与以往的生气截然不同。   他居然不由都跟着缩了缩身子,有些发寒。   夏妮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连忙拉扯着他的袖子,着急道,“季淮,别冲动,我没事。”   “来哪里闹呢?”季淮突然扯了扯嘴角,伸手拉开夏妮抓他的手,把手提袋丢在一边,看向季永安眼底不屑,“吓唬谁?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少惹事,滚远点?”   “关他什么事…啊……”童贞梅还没说话,尖叫出声,怕死得捂着脑袋。   季永安吓得浑身哆嗦,脸色清白,尿都快洒在自己的裤子上了。   一个木椅子从他身边划过,椅脚都与他的脸插肩而过,划了一道血痕。   “砰!”椅子摔在了另一边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夏妮瞧着没砸坏桌子,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他松手的时候捏了捏她手心,让她安心,她怕是要被吓死了。   “真觉得我没法动妈就没办法?”季淮又搬起一张椅子,语气森森,“那我先打死你这碍眼东西。”   “哥,哥。”季永安往后退的时候还倒在地上,求饶般大舌头道,“杀,杀人犯法,会判刑,犯法!”   季淮盯着他,毫不留情就一椅子扔了过去,手背上青筋暴起,用尽了力气砸,“死了清净!”   瞪着眼不管不顾,冲动野蛮,十分鲁莽。   “啊!我错了,我不要了。”季永安直接吓尿了,裤裆一片湿。   童贞梅血压也高升,眼睁睁看着那个椅子幸运被那个桌子挡住,弹到了一边,只压住了季永安,一只脚,也痛得但两眼要翻白。   “我是你妈!”她看着眼底布满血丝的季淮,嘴角颤抖,又回忆起这个疯子上次砸了他们家的店,   来时天不怕地不怕,一定要拿钱,这回也脚软了。   “滚不滚?这回我要是扔准了,你脑袋就会有坑。”季淮这话是对着季永安说的,面无表情又伸手拉过旁边的一个椅子。   季永安爬都想爬出去,可是都吓瘫了,滚字都说不完整。   “行了!有病吗?”童贞梅鼓着勇气,上前一下抢了季淮手上的椅子,走到他面前,“你要打,打我啊,让大家都来看看,看看我养的好儿子!”   “打啊!”   季淮越不动手,她就越有底气。   人要是无耻,都能跪在地上打滚碰瓷,夏妮十分担心季淮的处境。   童贞梅还在骂骂咧咧,“简直没人性了,都死了算了,把刀拿出来,全都捅死了,一了百了。”   听她说的这话,全然没过脑子。   这季永安还没缓过来呢,她还没开始得意,季父就从门口一下冲出来,怒睁着眼,额头的青筋凸起,带着滔天大怒,瘦弱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拉扯过肥胖的童贞梅,用尽力气就一巴掌呼过去,“滚回去!”   “啪。”   这一声清脆的声音,让夏妮鸡皮疙瘩都起来,耳膜也跟着震了震。   力度是真重。   童贞梅直接被甩到一下,打得两眼冒金星,嘴角都流出鲜血,直接耳鸣了。   她回过神来,看到是季父打他,眼睛一下凸起,尖锐的声音响起,“季通,你敢打我?!”   话落,好像已经失控了,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左右找着道具,最好有刀子,她要杀了他。   “爸,是哥打我!”季永安仿佛看到了救星,正在伸冤。   “不要叫我爸!”季父眼底都是红光,竭尽全力怒吼一句,“我不是你爸,你去问童贞梅,你是她和谁生的野种!”   满身怒火要杀人的童贞梅宛如被一盘冷水浇下来,歇斯底里喊,“你在说什么?我要跟你拼了!”   “闹够了吗?”季大伯走了过来,他是干部,在家族里颇有地位,今天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医生。   这阵势,一下就不大好,季永安也懵了,缩在角落里。   童贞梅也不敢在作妖。   季大伯看看店里,又看了看季淮夫妻,一股无名火又往上窜,“又是怎么回事?闹这么大,季淮他媳妇不是还在怀孕吗?”   话落,看向季永安,“你说。”   季永安编瞎话倒是顺溜,“妈见爸挣钱盖祖屋辛苦,还欠了钱,听说哥开店赚了点钱,想让个给爸妈三万,哥说有钱也不会给,就和妈吵起来了,还打了我。”   “这钱是盖祖屋啊。”   摆明睁着眼说瞎话,夏妮气不过,要反驳,季淮让她别说话,她忍下来,乖乖站在他身后。   “我什么时候说要找老大两口子要钱了?再说,她会那么好心?”季父像是变了一个人,冷哼一声,“要钱不是给你这个野种花,就是给外面那个男人花吧?”   “爸。”季永安听着一口一个野种,也不爽了,“您脑子是不是坏了?什么野种?”   季父黑着脸,直接从季大伯的儿子那里拿了一份文件,甩在他身上,“我都让嘉文去做鉴定了,你不是我儿子,不知道是童贞梅和那个男人生的!”   “不是野种是什么?给我滚!”   就在那一刻,季父对他所有的纵容,悉数变成了厌恶,眼底赤裸裸充斥着怨恨。   那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尤其是一个传统的男人,被戴了绿帽子,帮别人养儿子几十年,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季淮知道,这个时候季父才会爆发,彻彻底底,不要命的爆发。   “什么别人的儿子?这就是你儿子,季通,你再敢乱说一句,我不会放过你,也别过了。”童贞梅没什么文化,只知道蛮横无理,叫嚷着。   哪曾想,懦弱的季父上去又是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不要脸!”   “不守妇道,我打死你,滚出去。”   “离婚!收拾你的包裹给我走。”   ……   哪怕季父比童贞梅瘦弱,但是男人还是有力气些,真要打一个女人起来,女人也顶不住。   这不,童贞梅又被扇了几巴掌,她还在嘴倔,“我没有,你们别乱说,小心天打雷劈死全家!”   “什么别人儿子?季通你就是脑子进水了。”   ……   她一直在否认,颇有一种,只要我不承认,其他都是假的,那就是没有。   季大伯沉着脸,伸手指着她,“你不要觉得你没文化,嘴巴利索就有理,科学验证不是父子,你嘴巴还能硬过科学?硬得过亲子鉴定?当我们老季家的人全部都是傻子了?”   “我早就听说了一些风声,你十分不检点,前几天,还让人蹲了点,一大把年纪不害臊,还和人去酒店,赶着时髦,拿钱去养小白脸,丢脸丢到太平洋还张着臭嘴到处嚷嚷嚷。”   季永安看着亲子鉴定,整个人都呆滞了,愣愣看着她,“妈,是真的吗?”   “我没有。”童贞梅还在否认,只是这时候,眼神开始闪躲了。   “我看连你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季父语气鄙夷,气得浑身发抖,“马上给我滚出去了,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   “凭什么滚?那房子也有我的一半。”童贞梅不干了。   “你的?那是我建的,你还要房子?还有脸要房子?”季父又要冲上去打。   大半辈子挣的钱全让这个女人和这个野种花了,居然还要他唯一的房子?   童贞梅见季父那副要杀人的神情,也顾不上嚣张了,连忙往后退。   季父被季大伯拉住,他嘶吼着,“我就是死,这个房子都不会给你一点!”   他真不是开玩笑,近乎失去理智疯癫的行为让夏妮都害怕,季淮把她伸手藏了藏。   童贞梅惨白着脸,不敢再说第二句。 第170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20)   闹到最后, 童贞梅落荒而逃,季永安拿着那张亲子鉴定,浑浑噩噩溜走了。   “帮我和我爸也验一下吧。”季淮看向季大伯的大儿子, 淡淡开口。   “你还有什么好验的?”季大伯不太赞同。   季淮和季父长得有几分相像,就连一些行为举止都极为相似, 比如, 都对桃子过敏, 又比如晕船,到了春天也会对某些花粉过敏……   没有人怀疑过他, 就连性子, 也和季父有些相似,不过脾气就是急躁了些。   “验什么验?你就是我儿子!”季父中气十足。   “验一下吧。”季淮没退步,一再坚持。   在他的坚持下, 季父也有些松动了,最后默认了季大伯的大儿子去取季淮的头发。   之后,季淮便送夏妮去医院了。   季大伯和季父看着店里乱糟糟的一切, 季大伯火气不小,“简直混账,上回就来找季淮拿了钱, 今天又来找事,一个野种也好意思, 这些年, 多少钱都花在他身上了?”   “早就看出他是个没用的东西,好吃懒做, 自私狂妄, 能有什么出息?还要意思要楼房?那是给季淮留的, 就他们两口子没点东西了, 还在租店铺做生意。”   “我看给季永安花的那些钱,可以起诉让他还回来。”   ……   如此,季淮夫妻又成为了众人偏袒的对象,勤勤恳恳做生意,还被童贞梅和季永安欺负,又要钱又砸店,季父一时间倍觉愧疚。   甚至还说,要尽快把那栋楼房转到季淮名下,以前也没给过他们两口子什么东西,他也只剩这栋楼房了,其他东西这些年也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童贞梅自然不甘心,不肯离婚,一直在闹,从让季父给她半栋楼到要十万,不给就不离。   她以为她蛮横就会吓到季父,哪曾想,季父这回是发狠了,也许是这些年被欺压的怒气累积,季大伯又鼎力支持,直接就把童贞梅告上法庭。   要求赔偿精神损失,以及对方给第三者的一些花销,这些年抚养季永安的费用,总共一百五十万。   童贞梅也就一张嘴能撑,仗着自己没文化,嚣张跋扈,得知季父真要告她,腿都软了。   实在没法,去季家跟季父吵,以往唯唯诺诺,对她唯命是从的季父像是变了一个人,阴狠看着她,大门都不让进。   宛如仇人。   可不是仇人吗?现在十里八乡都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跟要命一样。   他恨不得杀了童贞梅,就连对季永安也没有了一丝情感,对方就回来一次,怯弱叫了一声爸,季父正眼都没瞧他,直接让他收拾自己的东西滚出去。   平日在家目中无人,格外看不起季父的季永安屁都不敢放,哆哆嗦嗦收拾东西走了。   “我也和你结婚了几十年,大半辈子都过了……”   “你还有脸,我不仅要把养野种的钱拿回来,这些年,你拿去乱造的钱也给我拿回来!”季父压根没耳听,冷着声打断。   “那我就不离婚!”童贞梅威胁。   “不离就不离,你也别想踏入这个家半步,哪里凉快就给我滚哪去,你就是去水库跳下去死了,我也不会去认尸,死了就让你们童家人抬回去,不要脏了我们季家的地。”季父说这话可谓是相当恶毒了。   他们的思想还算封建,认为人死后还是要有地方安葬,灵魂才能得到归属,不然就是孤魂野鬼,永世不能超生。   出嫁女不能回娘家安葬,若是不能回季家,还真只能当一个不能投胎的恶鬼。   童贞梅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真要看着我去坐牢啊?”   她对起诉没什么概念,就知道可能要赔钱和坐牢。   “我巴不得你被枪毙!”季父想都没想出口,“判死刑最好,死了也别脏了我季家的地盘!”   “你恨不得我去死吗?信不信我就吊死在这里?”童贞梅看着围观的人,也发了狠,猩红着眼,指着季家铺面,“离婚可以,你还要钱,我哪有钱?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吊死在这里!”   到时候,看谁还敢来这里住,还能租得出去。   季父可不怕,他还不得死呢,身为一个传统男人的尊严早就被踩在脚底下,寒着声,“死啊,我还怕你?到时候我请人做法,把你鬼魂撵得越远越好,你就该被撞死,死了倒好了。”   “童贞梅,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娶了你,我们老季家被人是撬了祖坟,滚,给我滚!”   ……   每一次两人都吵得不可开交,童贞梅也越来越害怕,因为季父的态度坚定,就是要搞死她。   曾经她以为的那个好拿捏的枕边人,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铁石心肠之人。   *   夏妮住院的第三天才发动,顺产生下一个女孩,凑了一个好字。   名字也早就取好了,叫季冉冉。   夏母抽出时间来照顾她,第三天便出院了,季淮是想让夏母去照顾夏妮坐月子。   一来,他一个大爷们,很多东西都难照顾得到,店里还需要忙活,二来,毕竟是亲母女,也能聊聊天说说话。   也不是白照顾,会给钱的。   夏母还是拒绝,她也有很多无奈,家里的儿媳也要生了,农活又忙不完,季淮又给了三千块,这几天她照顾孩子也挺辛苦。   许是觉得愧对女儿吧,夏母也没要钱。   夏妮让季淮把钱收起来,不要坚持给了,下次她回家回去买条金链子送给夏母。   回家后,夏妮便只能自己照顾孩子。   季淮除了给她做饭,什么忙都帮不了,他粗心大意,奶粉都冲不好,她也没敢让他冲。   年龄还小的季帆粘妈妈,反正是一团糟,夏妮再好的脾气都累得身心憔悴。   季淮也不容易,店还得管,一个月那么多贷款,接送季帆,能给她搭半把手都不错了。   有时候女儿哭得太厉害,她都怕吵到他,毕竟他第二天还要看店。   “你带着儿子去隔壁睡。”在女儿又一次半夜大哭,还哄不好,夏妮一个头两个大,看着被吵醒的季淮,对方一脸困意。   “那你一个人啊?”季淮有些不愿意,“我不去。”   “哇呜呜……”女儿的小喇叭哭得越来越响,夏妮看着被吵醒的儿子,他委屈巴巴看着爸爸妈妈,也要哭不哭。   “我真的要疯了,带着儿子去啊,看着你们我更烦躁了。”夏妮要被这三人逼疯了,咬着牙,“立刻,马上,去隔壁睡!”   “我得陪着你。”季淮想也没想说。   最后他是被夏妮赶了出去,季帆抱着他的恐龙抱枕也看着爸爸,他们是一起被赶出来的。   “不要你陪,烦死了,你又不是月嫂,尽给我添乱!”夏妮气呼呼,最后还是软了声道,“睡早点,明天你还要看店。”   季淮叹了一口气,抱起儿子去了隔壁,“那你要有事叫我。”   “嗯。”   之后,季淮也就只能在月子餐上多费些心思,偶尔哄哄女儿让夏妮偷偷懒。   夫妻间可不就是明确分工呢?一个人也没精力干完所有事,搭配着才轻松些。   等夏妮出了月子,被养得白白胖胖,倒是有了几分女人味,怀中的小婴儿也长开了些,看得出来季淮很欢喜,有事没事就给他们母女拍照,相比之前,更为成熟一些,担起了更多身为父亲的责任。   童贞梅与季父的事情还被拖着。   季冉冉满月当天,其实也就简单办了一下,季父没让请童贞梅,季永安也没来,季芸倒是回来了,季父对她好像也有意见,她匆匆吃完饭就走了。   饭局结束后,季父接了个电话,让季淮陪他出去一趟。   “你们要去哪?”夏妮抱着女儿,瞧见季父脸色不太对,连忙叫住季淮。   “妈好像给一个小伙子出钱买了车,那个小伙子前段时间不知道躲去哪了,今天有人看见他了,爸让我一起过去把车要回来。”季淮如实说。   夏妮眉头紧蹙,一脸担心,“这怎么要?”   “先去看看吧。”季淮说完亲了她一下,“你在家等我,不会打架,不止我去,还有堂哥他们。”   这一次,童贞梅的事情是彻底触犯了底线,季大伯也是怒火滔天,让他那两个儿子帮衬着,季父底气也足了不少。   “那你小心点。”夏妮也不能拖着他,“劝着一点。”   “好。”   季父带着几人便去了。   那个小伙子把车停在了一个茶楼门口,季父对了一下车牌,就去找人了。   以前都在一个地方,人也认识,当场就抓住了,季父破口大骂,那个小伙子羞得无地自容,他还有一堆朋友在,个个都好奇望着。   “你可别乱说,这车我父母给我买的,搞笑了,你有什么证据?”   “我告诉你,童贞梅我已经告了,这车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你不拿出来,我就去告你!看你去了法庭,还敢不敢这么说。”季父被科普了一下法律,阴着脸说出来的时候,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个小伙子已经有些心虚。   “要么,车给我,要么,你就给我钱,别的钱你肯定花了不少,我都不要了,也不跟你算,这车钱我必须要。”季父头一次这么横,“不然我就告死你,你信不信?你就留着钱请律师。”   都是小地方的人,若是没读什么书,法律特普还真没那么多,季大伯也跟着来了,那小伙子也认识他,最后还是软了,“一共就给我五万,这车我还贷款呢。”   “您让我上哪给您找钱去?”   “我们早没联系了,八百年前就不联系了。”   ……   他是一顿卖惨,怪不得前段时间童贞梅一直找他找钱,还要把车拿回去,原来是闹掰了。   车他怎么舍得给?   伺候了那个老巫婆那么久,怎么可能一点回报都没有?那可是闭着眼关着灯卖命赚来的。   “才五万?我妈说可不止这些,她给你花的钱可不少,不是还给你钱回去盖房子了吗?”季淮在一边慢悠悠说。   对方真有本事,还挺会骗钱,这年头吃软饭的都越来越多了。   那个小伙子支支吾吾,“也没给多少啊。”   “你脖子上这个大金链子不是吗?”季淮把手机拿出来,提醒道,“我妈说,我们可录着音呢,上了法庭,你也跑不了,到时候判下来,车卖了你也得赔,还是你想人尽皆知?”   “不赔,那就把你家房子拆了,反正丢人丢到这里,也不差这一点。”   “别别别。”小伙子连忙上前求饶,“哥,我错了,我真错了,给,给,给我几天时间行吗?”   “到时候你一躲,我们上哪找人?”季淮似笑非笑,“不给也行,今天就先砸车吧。”   “别。”小伙子看着他往车走,脸色都铁青了,“真别,真的就只有五万,加上房子,给了四万,这金链我给您行吗?车别砸,砸了卖不了好价,对你们也没好处啊。”   话落,他慌忙从脖子上把金链子拿下来,季父一把抢了过去。   “那就九万了,还有给你开店的投资,买的衣服呢?吃饭开房,这些不都是钱?”季淮又说。   “刚刚不是说不算这些吗?”小伙子神色讪讪。   “怎么不算?我想算就算,不高兴也可以让你全都吐出来。”季淮睨了他一眼,“零零散散,十几万有的吧?你这车,二手的顶多就卖出十万,你去哪给我凑钱去?”   小伙子最后被逼的没法,只能把车给他们了。   季父转手就卖掉了。   买了十一万。 第171章 愚蠢柔软的男人(21)   季淮和季父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两人是父子关系,不关季淮是,季芸也是。   拿到结果后, 季芸回家的频率都多了些,不过季父似乎不怎么待见她。   因为季芸的性子最像童贞梅, 对方乱搞的事情,季芸也是知道的, 她理亏,后面也没怎么敢回来。   卖掉的车钱, 季父还想给季淮小两口,说是存着将来两个孩子上学用。   虽说他们现在真的很缺钱,但是夏妮也让季淮拒绝了, 这是季父大半辈子唯一有的一笔存款,他们怎么好意思要?   后面,童贞梅答应离婚,诉讼也撤了。   权衡了利弊,耗着也没意思, 童贞梅现在一穷二白,到处晃悠, 请律师告她都费钱费精力呢。   不知道该去哪的童贞梅也来他们开的店外面晃悠过几回, 可是现在季父也在。   没敢进来,都躲得远远的, 就怕季父发疯。   祖屋那头建好后,季父与季淮商量, 把季家的那栋楼租了, 要贴补他们这边的房租。   可是他们欠的贷款是每个月几万, 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所以季淮也干脆不要。   新楼房那头,楼上给季父留了一个房间,随着店里生意火爆,也有钱慢慢装修了,季父也能看着点。   季父这人吧,你说他绝情,巴不得季永安和童贞梅去死,提起两人就脸红耳粗,但是来他们这里后,一顿忙活,省吃俭用,生怕给他们惹麻烦。   以往夏妮在看店的同时,还能管一管季帆,现在抱着季冉冉,对方是撒手放在就要哭,都得抱着,自然照看不到他。   若是上学还好,周末两个孩子闹起来,一个头那叫两个大。   季淮哪懂什么哄孩子?   他哄儿子的方式就是做吃的,买玩具,什么汉堡、羊肉串、炸排骨、烤鱼、蛋挞、甜品……   轮着来就是了。   夏妮顾不上陪他一起吃,时常让他端去章家,要和朋友一起分享。   所以周末的时候,季帆基本上是往章家跑,回来再跑,季淮给他买了什么玩具,也跑去给章佳晓看。   没办法,大孩子不和他玩啊。   这不,今天左手拎着汉堡,右手拿着他的玩具枪,蹬蹬瞪又跑去章家了。   严老太太办了个凳子,坐在门口乘凉,手里还拿着一个扇子,笑得和蔼,“小帆来了?”   她和儿子儿媳都在市内上班,休息日才回来,家里就两个老人,没有人气,瞧见季帆,也是欢喜。   “嗯。”季帆点着头,小短腿轻车熟路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喊,“章佳晓,我给你带了汉堡。”   “哇。”章佳晓从二楼楼梯上露出一个头,眼里亮晶晶,他每次来都会带好吃的和好玩的。   她伸出一只手,不断招着,声线软糯,“你快上来,一起看电视。”   季帆往上走。   章佳晓的房间装修偏粉,小小的沙发前面放着一个电视,床上还有很多的抱枕,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布偶。   “过来。”章佳晓扎了马尾,还带上了皇冠,精致又可爱,她伸出肉乎乎的手,去牵季帆,嘟囔着,“一起看电视,很好看,打坏鳄鱼。”   章老爷子上来看了两人一回,一人拿着一个汉堡要啃了,他笑眯眯叮嘱两句,便下楼要给人拿牛奶。   两人一直不闹腾,说了一起玩,就真的一起乖乖玩一个下午,所以让人放心些。   不会打架,也不会玩危险的东西。   章佳晓大口咬了汉堡,吃到了里面的牛肉,大萌眼眯了眯,“真好吃。”   “我爸爸做的东西本来就很好吃,什么都好吃。”季帆话语里有些自豪,“下次还可以给你吃,我可以给你带两个。”   说着,他抬起手,伸出了五个手指。   “这才是两个,你不对。”章佳晓小短手勉强伸出两个手指,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无名指也跟着翘了起来,她另一只手拿着汉堡,又不能压下去。   然后又伸出四个手指,“这个也是两个。”   “是三个。”季帆反驳她,“你是三个。”   章佳晓狠狠咬了一口汉堡,无比坚持,“不是,是两个,就是两个。”   季帆一脸不信。   “我才不会骗人。”章佳晓轻哼一声,低着头摆弄自己的小手指,怎么样才是两个?   她是小笨蛋,为什么那个手指不听指挥!哼!   “就是三个。”季帆又说。   章佳晓已经自动屏蔽他的话,低垂的小脑袋,越看她白嫩嫩的小胖手就生气,直接抬手,把小胖手塞到嘴里,咬了一口。   “你吃汉堡。”季帆蹙着小眉头,伸手去把她的手拉出来,又指了指她另一只手的汉堡,“饿你就吃汉堡,你的手没熟。”   熟了的东西才能吃。   “嘻嘻。”章佳晓呵呵笑,又把汉堡拿起来咬了一口,有点傻萌傻萌的。   季帆眨了眨眼,看着他。   “看,我头上的皇冠。”章佳晓又伸出手,往自己头上戳,“这是你送给我的皇冠。”   他送过她两包“首饰”,都是赔礼道歉送的,里面有塑料做的钻戒手链和皇冠。   “哦。”季淮并没有放在心上,为什么求婚就要送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戴这么麻烦的东西?   他不明白,不过真好看,以后他也要给妹妹买。   “好看吗?”章佳晓又问。   “好看。”他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章佳晓就凑过来亲了他一下,小嘴对小嘴,“啵”了一声,她小眼睛眯着眼,“那我就答应你的求婚了,以后你也要给我做汉堡。”   季帆只觉得嘴唇一软,再看向章佳晓,对方已经继续坐着啃汉堡。   “我不会做汉堡。”季帆如实说,而且面无表情,并没有意识到初吻已经没了。   “……”章佳晓沉思了一下,奶声奶气道,“那怎么办?你就做烤鸡翅吧。”   “好吧。”季帆点头。   这时候,章老爷子走了进来,端进来一盘水果和两杯牛奶,“一人一杯。”   “谢谢爷爷。”章佳晓接过来,还侧头对季帆说,“我爷爷就是你爷爷,你要说谢谢爷爷。”   季帆没有犹豫,也接了过来,跟着她出言,“谢谢爷爷。”   章老爷子哈哈大笑,并没有将两人的话当真,让他们自己玩。   吃完汉堡喝了一杯牛奶,然后吃了不少水果,两人午饭也不吃了。   夏妮抱着女儿过来,要让季帆回去吃饭,他都在章家午睡了,两个小朋友睡在一张床上,都盖着小被子。   “让他睡吧,睡醒了就回去了。”严老太太说。   “麻烦了,小帆老是来麻烦你们,我和他爸都不好意思了。”夏妮接着话,话语亏欠。   “有什么麻烦的?两个小朋友相互陪着,也有趣一些,我家小晓以前也一个人玩,天天就闷在屋子里,也不出去,还怕她闷坏呢。”严老太太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小孩子嘛,都要一起玩才有趣。”   “您说的也是。”   在那以后,夏妮也极力对章佳晓好,季帆生日的时候,她去金店几个金珠子,编在一条红绳上,也给章佳晓买了一条。   小孩子嘛,都喜欢一模一样的,若是不一样,还觉得对方的更好看,所以都是一模一样的。   季帆倒无所谓,他真就随了季淮的性子,十分慢性子,做事虽然不是温温吞吞,但是也称不上热情,话不多,喜欢捣鼓自己的东西。   脾气算是好,但是很多事压根不想理会。   夏妮给季帆戴上的时候,自己瞧了好几眼,“真好看,不能随便扔噢,断了就拿回来给妈妈。”   “嗯。”他低头瞅了两下,就没再看了。   倒是章佳晓,她低着头,笑得甜美,小孩子也不知道贵不贵重,但她很开心,“谢谢阿姨,我很喜欢,很好看。”   “我喜欢它。”   她动着手,晃来晃去,目光都没移开。   夏妮觉得她可爱又懂事,也跟着笑了,还想抱在怀里亲热一下,季帆便开了口,“要去看海盗故事了,章佳晓,快一点。”   “嗯!”章佳晓点着头,跟着他屁股后面,摇着手,“阿姨再见。”   “再见。”   自从去金店后,夏妮回来时不时会提及她也想买个金镯子,她看到别人都有。   她一点首饰都没有,当初结婚买的那个戒指都太小了,已经严重变形,款式也老旧了。   “去买。”季淮毫不犹豫说,“看上就买。”   “可是好贵啊,我都舍不得。”她叹了一口气,又开始跟他算下个月要还多少钱,“虽说我们现在收入稳定提高,但是虽能保证一直收入这么多?万一下个月就没那么多营业额了呢?我们还欠着这么多钱?”   “想买就买,想那么多不累?”季淮拉着她躺下,自己也枕在枕头上,闭着眼要睡了。   “才不是想买就买。”   她刚说完,季淮睁开眼看她,“那就不买。”   在他的视线里,面前的这个女人秒变脸,控诉着,“你一点都不爱我,我嫁给你几年呢?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   “别人都有,每个人都有……”   得,女人就是这么善变,越说越委屈了呢,季淮抱着她,“好好好,买。”   他怕再说下去,又要扯什么态度了,男女思维好像有天生的差异,趁她没说话,赶紧堵住她的嘴。   夏妮挣扎了几下,最后从了他,还被折腾来折腾去,闹到半夜,也没心思再逼问这个问题。   隔天。   季淮给她买了一套,从耳环到项链再到手镯戒指,全都买了一套。   都是黄金。   夏妮说她俗,只喜欢黄金,为此季淮还专门问过,“彩金铂金不是更好看吗?小姑娘都戴那个。”   她觉得不值得,彩金铂金掉价快,只有黄金保值。   所以他没敢买钻戒也没敢买彩金铂金,只能买一套黄金。   直男送礼物没什么惊喜,也没什么花,礼物盒也没有,从店里买回来什么样,送出去就是什么样,只是简单随便说了一句,“给你买了一套首饰,在桌上,看看喜不喜欢。”   那个语气,就像早上跟她说,“给你买了一份米线,趁热起来吃。”   夏妮心咯噔一下走过去,打开一看,手镯好像还是实行的,很重。   “又浪费钱。”她虽有些欢喜,但还是觉得浪费了钱,“这得多少钱啊?下个月还要……”   “你就是太会过日子了。”季淮走过来,伸出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话语提醒。   没事他就是敲打她一下,可不是太会过日子了吗?自从贷款买了楼房,排骨贵一些她都想少吃,瞧着都快过得比之前没钱的时候艰苦了。   夏妮轻哼一声,打开盒子欢喜试了起来,一遍遍看镜子又问他好不好看,眼神亮晶晶,看得出来很开心。   项链她倒是戴了,手镯和耳环戴了两天,她又收起来了,觉得看着别扭,虽说镇上好些已婚妇女都习惯戴,但是手镯太重,干活不方便,她看着也不太习惯。   最后也就不太戴了,还笑对季淮说,“我就不戴,走出去人家都觉得我没结婚,让你有点危机感。”   “孩子都两个了。”季淮提醒她。   夏妮否认,“没有。”   “去把戒指戴上。”季淮认真严肃对着她说。   “不。”她拒绝,跟他抬杠。   季淮一把就把人抓过来,好好收拾了一顿,趁女儿睡觉,夏妮大中午的都与他闹了一回。   若说恋爱时热情满满,激情不断,生完女儿后,两人的感情才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以前有种谈恋爱谈到一定阶段,随后结婚,生完孩子,开始过夫妻生活,一切平平无奇,生完女儿,两人有了更深入了解,更坚固帮在了一起,这份爱情里掺杂了亲情、责任、陪伴、也更加珍惜对方包容理解对方。   跟年龄小的恋爱有个好处,就是越活越回去了。   季淮和夏妮暑假的时候带季帆去游乐场,给儿子买好票,他已经一个人能去排队玩了。   夏妮便与他坐在一边等。   游乐场嘛,情侣都比较多,共同吃一个冰淇淋的,偷偷摸摸亲嘴的,时不时拥抱的,背着走的,……肆无忌惮享受着爱情的美好。   “年轻真好。”夏妮看着他们说。   季淮正在喝水,侧头睨了她一眼,“想说什么?”   夏妮指着前面的一对情侣,女的正坐在男朋友的肩膀上拿着手机自拍,头上还带着一个发饰,她看向季淮,“你多半是举不起我了。”   怀二胎的时候她都胖了十几斤。   虽然很多人说她更好看了,但是改变不了她长了肉啊,不必年轻的时候苗条了。   “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一堆人看着还嘚瑟了?不丢脸啊?”季淮又喝了一口水,把别人的浪漫说得一文不值。   夏妮收回视线,嘀咕道,“这就是代沟了,大叔又不懂年轻人的浪漫。”   “你有什么浪漫?”   “我的浪漫就是夜宵多给你整两个螃蟹,又或者明天煎饼给你多放点面粉。”季淮慢悠悠回。   夏妮:“……”   她居然无法反驳他的浪漫。   这另类的浪漫,居然也让她如此着迷。   季帆今天格外有精神,第一次来游乐园,玩了好几个项目,   还要玩第二遍,夏妮等得都困了,站着腿软,便懒洋洋靠在季淮身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人拉过去托着抱起来,本能一惊,勾住了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前面有水吧,去买两杯水,不要冰的。”季淮抱着她往前走,看着前面的季帆,对方手里拿着二十块钱。   “好。”季帆小跑着往前走。   夏妮这下是彻底醒了,怕自己摔下来伸手揽上他的脖子,看着自己缠在他身上,跟个八爪鱼似的。   脖子都涨红了,大庭广众,她的耳尖都红了,挣扎着,“干嘛呀?快放我下来。”   “你不是想要这种浪漫吗?你睡得着你就睡,我还可以抱着你回去。”季淮说得一本正经,“没事,我抱得动。”   她懒得理,要自己下来。   季淮力气比她大多了,就是抱得稳稳,季帆走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两杯奶茶,抬头看着在爸爸怀里的妈妈,开口问,“妈妈是小朋友吗?”   “小朋友才被大人抱着。”   夏妮羞得要找地缝钻进去,掐了季淮一下,咬着牙从他身上下来。   “你妈妈是大朋友。”季淮说。   季帆小朋友似懂非懂,“我可以走路,爸爸抱妈妈吧。”   夏妮羞窘,忍不住瞪了季淮,他忍不住笑着道,“这还不浪漫啊?你想要什么浪漫?这不就是年轻人的浪漫吗?”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刚刚哄儿子买的糖果,“给你,吃颗糖更浪漫,没准整颗心都会甜了,年轻人的浪漫很简单。”   “人多,抱好儿子!”夏妮把儿子抱起来,塞到他怀里,“赶紧回去了,爸还看着冉冉呢。”   季淮伸手去拉她,牵着她往前走。   夏妮被他牵着走,低头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从他炙热的手心传来暖暖的热度,带着十足的安全感,让她嘴角也跟着止不住往上扬。   浪漫,也分很多种。   她的这种,是踏实平淡而暖心吧。 第172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22)   时间一晃, 又过了好几个月。   季冉冉会坐了,会爬了,不喜欢让人抱了, 想要满地爬了,季帆小朋友也上了中班。   租房的合同马上到时间了,房东老头最近又来晃悠, 有意无意提及这个问题,还耍小聪明, 笑呵呵道, “你话说你们生意这么好,人流量也多,单单卖那么几种东西赚钱多亏啊?”   “这样吧,合同到期后,我也不要你租金了, 我这个儿媳妇去学了麻辣烫, 侄子也去跟人学了冷饮奶茶什么的, 到时候你们几人一起出资, 把二楼也装修一下,他们在里面摆摊位, 大家相互帮衬一下。”   “你觉得怎么样?”   ……   房东老头还刻意强调, “要是太忙, 大家就互相帮帮忙, 他们两个人都勤快, 肯定帮你,租金我一分不收了。”   季淮听了心底只想发笑。   怎么?   这是变着花样蹭便宜?   他们辛辛苦苦做起来的店, 让他们在里面蹭客流?还一分不收钱?   “做生意嘛, 就是合伙赚钱, 大家都有个出路,我这个房子放着也没用,全给你们年轻人折腾了。”房东老头继续说。   季淮似笑非笑,“不要租金了,是不是没合同?万一到时候,他们上手了,把我们夫妻赶出去,这不是一下就占完了?”   若是他们赚了钱,谁还认他们夫妻俩?那不得一锅端了去?   “怎么会赶你们走?说的什么话?”房东老头尴笑,“大家一起合伙我们家出房租还不厚道啊?”   “一楼就这么大,给他们摆两个摊位,得损失多少客流?二楼还知道怎么样呢。”季淮脸色也收敛了好些,直接道,“这是厚道还是装着精明?您比我清楚。”   房东老头的脸色拉沉,“我要是不给你这房子,你们生意也不会这么好,我告诉你,有些房子,它风水好,就是旺财,换了地,就不是这样了。”   做生意的好些都信这些,所以都供奉着财神爷,有一些座椅摆放都有规律。   这两年,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妻俩赚钱,自己收着那点房租,店门越来越火爆,自己的侄子和儿媳去里面随便买点东西也比收租高。   他的确是打着上手了换人的主意,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家卖的东西也火了,就算季淮砸了店里的装修,他们照样能再开起来,只要稳固了自己的老顾客,什么都好说。   人在江湖,不狠心不阴狠,怎么赚钱?   站在两夫妻的肩膀上,成功率自然更大。   “是吗?”季淮眉头挑了挑,“我倒是好好去拜拜佛了,问问是不是这样。”   “不是风水宝地你能赚这么多?我告诉你,肯定不可能。”房东老头斩钉截铁说。   这么赚钱,是他就不敢随意挪动。   “你带来的事也不少啊,天天这么闹,多少客人不得走?”季淮也没客气,笑着道,“我和我老婆自带好运,到哪都能好起来。”   房东不信。   这件事拖了半个月,又到了签合同的时候,季淮还没同意,房东老头就带自己的儿媳妇和侄子去店里看了。   那个儿媳想要门口那个摆放鸡爪的位置,还评价道,“这里倒是方便,位置不需要很大,放得下拿点东西就行。”   “收银台位置也可以挪一挪,其实没必要放那,那里可以当吧台。”   季淮看着,也没出声。   几人还觉得他默认了呢,房东老头还道,“这个后厨嘛,可以小一点,搬一些去二楼,二楼装修需要把那几堵墙打了,你随便打,想怎么装修都可以。”   反正不是他掏钱。   季淮慢悠悠起身,不紧不慢,去了后厨。   隔几天,季淮夫妻俩还有反应了,店里的桌椅板凳少了很多,楼上他们很多添置的东西也少了。   房东老头一看,赶紧通知儿媳和侄子把他们要的东西准备起来。   门口摆放鸡爪的地方一空出来,赶紧把她需要用的柜子放进去,为了与季淮他们的装修风格相像,还去定制了柜子。   花的钱不少。   季淮夫妻这边才把收银台搬了,那一头赶紧就改成一个水吧,能做多大做多大,占地越大越好,处处都透露着精明。   前前后后,两人也跟着买了大几万的东西。   一家人还都觉得季淮夫妻退让的结果,毕竟还得租他们家的房子,不悦也只能忍着。   只等接住这个店的客流量,站在风头上,跟着赚点钱,为了以后取而代之养精蓄锐。   哪曾想,店面重新装修好了,季淮夫妻却迟迟没有再营业,好不容易开了门,却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   这就让人懵逼了。   “这些都不要了?要换新的?不是好好的吗?”房东老头跟上去问。   “房子我们不打算续租了,搬到那边去,那边装修了二楼,楼层多,也有房间住,这里太不方便了。”季淮笑着指了指隔壁的店。   一时间,如同晴天霹雳,把三人吓得不轻。   “怎么就要搬走,这里怎么办?”房东老头慌了,赶紧又追上去问,“不是都说不要房租了吗?”   季淮停了下来,笑眯眯看着,“大家都不是傻子,要租房你老老实实租,不要整天装神弄鬼,赚多少钱我都眼烦,既然你说你家这是风水宝地,那就自己留着,这样自己就全都赚了,没一个人抢,多好?”   话落,一下收敛神情,不耐烦走了。   房东老头僵在原地,蒙圈了。   次日。   章家的隔壁,“知味美食店”开业了,这一次,装修延续上一个老店的装修风格,但是更为细心文艺了。   二楼有小包间,还能K歌。   开张前三天,所有东西都是七折优惠,价格也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上涨,如果要小包间,白天就多收二十块,晚上多收三十九。   一时间,一楼二楼都坐满了人。   聘请了六个服务员,住在三楼,都是自家的房子,这两年贷款也还了大半,两夫妻的压力算是小了一些。   房东说的什么奶茶店,什么麻辣烫,还真给夏妮提供一个好思路,她去打听了一下,找了两家味道不错的人进来合伙,给对方一个小空间,没有按月收租,就要分成,对方答应很愉快。   她还去找了共享充电宝拿来安装店里,顾客使用后,佣金就三七分,店主能拿到七分。   别小看这个,光光这个共享充电宝一个月纯利润就能达到五千块,看是不起眼的一个小店,每个月的利润可是十分惊人。   季父看着不断进来的顾客,浑身都有干劲,比季淮还勤快,就没闲过。   期间,童贞梅来过一回,想要季淮给她钱,据说打麻将欠了一屁股债,季父怒火一上来,拎来了一桶洗拖布的水,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直接就往她身上泼,呵斥道,“还不快滚?”   说完还指着她鼻子臭骂,“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从这里拿到一分钱!一个子都不给你!”   童贞梅被浇成落汤鸡,吱一声也不敢,灰溜溜又走了。   至于房东老头一家,季淮夫妻俩虽没有砸店,但是把大部分的东西都搬走了,他们要想重新开张,就必须要重新添置。   现如今,季淮夫妻不在里面开店了,他们占的空间又不合理了,显得空旷旷又别扭。   无奈,只能咬着牙,再次装修。   等到开张,花了近二十万,却竞争不过季淮他们,可以说,一点优势都没有。   人家店里各类小吃都有,色香俱全,他们那点饮品和麻辣烫就能比得过了?何况味道真的一般般。   季淮他们开的店里这边也就走两步的距离,根本不影响老顾客去那头,还有上下两层,体验感比这边棒多了。   房东老头不仅没了租金,倒贴二十万,开了三个月,生意惨淡无比,之前他还是拿房产证去贷了十万出来,让他们去装修的,都没钱还。   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家里天天闹得不行。   四个月的时候,店开不下去了,只能关门,儿媳妇却和侄子搞在一起了。   把他气得一下就心梗,没了半条命。   后来,房子也没再租出去过,没人要啊,好不容易有个人想来租单间还嫌那个夜市闹,太吵了。   *   季帆和章佳晓玩闹着长大。   期间,章老爷子有一段时间生病了,被章大姑送去疗养,严老太太就跟着去照顾,章佳晓还住在季家了。   小时候是季帆在章家多,自那次以后,章佳晓就住在季家了,后来两个孩子上了六年级,想着也没多久就要去市上上初中,也就没搬回章家。   左右也离得近,季家楼上还空着几个房间,随便她住,也就多双筷子的,每天有那么多员工吃饭,压根不是事儿。   夏妮一直都挺喜欢她,买给季冉冉和季帆的东西都会记着她一份。   而且,以后季帆也是要去市上,他们夫妻俩也照顾不到,其实也想以后在市里上班的章家夫妇也能照顾照顾他们家儿子。   打小就在一起玩,章佳晓与季帆十分熟悉,她一直都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季帆就和季淮一个样,闷葫芦,没什么多余情绪,店里面忙的时候,他也会去帮忙。   从很小,他就去帮家里干活了,季淮倒是挺会使唤他,是个勤快的小伙子。   季帆四岁生日的时候夏妮给两人买的红绳,两人一直戴到了六年级,班上的同学老是说他们带的是情侣手链。   “这不是情侣手链。”章佳晓第N次解释,十分无语,“我戴了很久了,从幼儿园就戴了。”   “为什么季帆也有?那么就是贪恋爱了,从幼儿园就谈了。”班上同学又起哄。   “当时就买了两条,他妈买的,就好看啊,幼儿园耶,懂什么?现在我也觉得好看啊。”章佳晓说着把手抬起来,“不好看吗?”   “那就是定娃娃亲。”   “对啊,你们就是谈恋爱。”   ……   那群人又在叽叽喳喳说,章佳晓一个头两个大,季帆和她一个班,睨了她一眼,继续看他的漫画书,完全受没有影响。   下课去接水的时候他从她身边,章佳晓正在写作业,顺手把自己的水杯塞给他,“三十六度的温水啊。”   季帆接过来。   “对了。”她继续抄单词,拧着柳眉,“你下次也解释一下,那根本就不是情侣手链好吗?”   “不理不就行了?知不知道什么叫越闹越欢?章佳晓你自己笨怪谁?”季帆丢出一句,抬脚往前走。   他左边手拿着她的粉红色水杯,手腕上也带着一条红色的手链。   章佳晓被他气得鼓起了腮子,紧握着笔,咬牙切齿,“季帆,等放学你死定了!”   必定抢了他的鸡翅吃。   等着挨饿吧。 第173章 愚孝软弱的男人(23)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了, 老师一说下课,便有人快速收拾东西,从后门就往外跑了。   没一会,教室里就没多少人了。   大家都要抢着去食堂打饭呢, 去晚了可就没那么多好吃的, 还要排好久的队。   “扣扣扣。”季帆背着书包, 走到前面的桌子前, 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等一下等一下,我把这道题答案抄一下,老师说的完全不懂嘛。”章佳晓继续拼命抄着。   季帆低着头看她, 瞅了瞅她的字, 认真来了一句, “章佳晓, 你写字有点丑。”   不是嫌弃,倒像是评价。   “你写字更丑!”章佳晓一下抬头,愤愤不平,“你的很好看啊?你丑,你现在剪这个发型更丑!”   “又没关系,会长回来, 下次我换一个。”季帆丝毫不在意,根本不觉得是个事。   “啪!”她一下合上记题本,拉过书包,把自己的书往书包里放。   季帆站在一边,帮她把笔装在笔盒里,然后递给她, “赶紧了, 没人了。”   章佳晓轻哼了一声, 接过来,看着他手上红绳,开口道,“你看,你的红绳都褪色了,该去换一条了,我的很新啊。”   季帆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红绳,他经常打球,磨损也有些严重,把手收回来接话,“又断不了。”   章佳晓无语,“和你说话好气人。”   “让我请你吃煎饼果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季帆看向她,宁皱眉头来一句。   闻言,章佳晓准备将损他的话彻底吞下去,站起身,背上书包,微微仰着头,“你早就答应了,可别给我反悔!”   女孩子比较费钱,看到喜欢的笔要买,看到喜欢的贴纸要买,看到喜欢的海报也要买,而季帆就不一样,他无欲无求,什么都不用买。   给啥用啥,一支笔配上一盒笔芯能用半年,那支笔还是从她这里顺走的。   同样的生活费,她每到月底就一分不剩,他还能剩一半。   季帆看着她桌上的饭盒,顺手拎起来,往门外走。   “说了请我吃,你别后悔啊,后悔就把昨天拿我的修正带还回来,上面还有我最喜欢的陈楠大头照呢。”章佳晓连忙跟上去,念念叨叨,“你还拿了我的尺子,噢,你还拿了我一本最好看的本子……”   “本子我已经用一个手抓饼还了。”季帆停下脚步,一本正经提醒她。   “那不够。”章佳晓鼓着腮子,“今天得请我吃煎饼果子。”   季帆小时候借她作业抄,经常没笔没本子,大部分的学习用具都是用她的。   “我知道啦。”季帆拖着声音,有些无奈。   “都六年级了,你还不学习,怎么考得上市一中嘛?不要抄我作业了,我再也不给你抄作业了。”章佳晓又碎碎念念,“干妈都替你上火了。”   季帆做事,永远不紧不慢,好像没什么事能引起他着急,说他麻木不仁唯唯诺诺吧,他又总能在规定时间把事情做好。   可她是急性子啊,天天跟在他身边提醒。   季帆点着头,但没什么特别反应,走到门口,外面有很多摊子,常见的小吃全都有。   走到一个摊位前,他开口道,“要一个煎饼果子,加蔬菜加肉松加培根加鸡蛋还有鸡柳和火腿肠。”   章佳晓听着都咽了咽口水,两眼冒光。   “好嘞。”老板开始做了,动作熟练利索。   香气扑来,最后加上脆饼,撒上沙拉酱,一分为二,“一共十六块。”   季帆掏出现金结账,章佳晓屁颠屁颠走上去接,甜甜道,“谢谢老板。”   而后,她递给他一份,一边把自己的那份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这么大一份,真的得两个人吃,你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我就是帮你分担的……嘶……烫烫烫。”   ……   季帆看着她滑稽的样子,看着手上那个大的煎饼果子,“我可以拿回去给冉冉吃啊。”   “回去都凉了。”章佳晓话语强调,“凉了不好吃,脆饼都不脆了。”   他没再和他较真。   两人要走到前面的公交站去搭公交车,一块钱的公交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一边吃一边走,倏然,章佳晓的脚步慢了下来,直勾勾看着前面的小摊。   “小妹妹,来一杯凉粉吗?很解渴的。”卖凉粉的大妈笑眯眯冲着她说。   煎饼果子吃着干啊,得配上一杯凉茶才舒爽。   可是今天都是月末最后一天了,她哪里还有钱?求助渴望的目光看向季帆。   他从裤兜里掏了掏,拿出来两块钱。   可是凉粉要两块五一份。   章佳晓垂拉着头,有些失落,“你只剩两块钱了,这个月你买什么了?”   平时他的钱都剩着的,留到月末救济。   “大前天,你拿了我二十块,去买了泡面和火腿肠,前天,你拿了我十块钱,去买了一根雪糕,昨天,你拿了我十块钱去超市,买了一包奶糖和一包辣条,今天……”   “好了,你不是也吃了吗?”章佳晓赶紧打断,眼神闪烁,继续道,“那,那我的钱买了学习用具,你不也抢走好多了吗?那个本子要是十八呢,那么好看,还有尺子,多贵啊?”   “两块就两块嘛。”   她从他手中拿过来,走到摊子边,脸上堆着笑,“阿姨,我可以只买两块钱吗?我们只有两块钱。”   那个大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那两块,又看了看那个杯子,应了下来,“行!”   “谢谢。”章佳晓欢喜,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大妈的手,渴望多倒一点。   距离瓶子还有五分之一满的时候,大妈及时停住了手,合上盖子,给她吸管,“给!”   “我想要两根。”章佳晓厚着脸皮又讨了一根吸管。   插上吸管,喝上一口凉粉,章佳晓幸福得眯了眯眼,“真好喝,太舒服了。”   她插上另一根吸管,递到塞到季帆手里,“给我留点啊,少喝点。”   说完,又捧着她的煎饼果子往前走,步伐轻快,不禁感慨,“真好,又到周末啦。”   季帆手里拿着凉粉,低头看了看,跟上她的脚步,快到车站的时候,自然而然含着他的吸管喝了一口。   两人好像没什么忌讳,章佳晓还是个小吃货,小时候就经常抢他东西吃。   “你要努力考上一中啦,不然我以后的日子就不会这么好了。”章佳晓看着只剩不到一半凉粉,一副护食的样子,“你不能喝了,少喝点啦。”   季帆止住了动作,然后凉粉被人抢走了,他也没什么反应,“你的好日子?”   “对啊,有个人照应,还能去我家住呢,反正我爸妈都住医院那边,我一个人住着也害怕,不想住学校,很挤。”章佳晓见公交车来了,转了个身,“快点快点,帮我把公交卡拿出来。”   季帆熟练从她书包里把公交卡掏了出来,拿在自己的手上。   章父章母都是市医院里的医生,平时忙得不可开交,基本不管章佳晓,都住在医院分配的寝室而不是自家在市上的房子。   “听到了吗?你不努力就来不及了。”章佳晓再一次催促,“考不上你就只能去私立或者留在镇上了。”   季帆看着她,眼神依旧不温不火,他是真的不急,就像季淮一样,觉得都不是大事,又或者在掌控之中,只是配合着她点了点头,“好。”   章佳晓气呼呼,“以后不许叫我拿作业给你抄!”   “嗯。”   “……”   *   “加锡路路口到了,下一站,城南河路口……”   车门打开,章佳晓和季帆下了车。   季父看到两人回来,走过来问,“饿不饿,今天想要吃些什么?”   “爷爷,我还不饿,一会再吃吧。”季帆说。   “我也不饿。”章佳晓跟着他回。   “好,一会要吃什么就去吃。”季父笑呵呵,也没说什么,家里都是小吃,还愁会饿着不成?   季帆现在搬去了顶楼住,顶楼只有四个房间,一个他的房间,一个是章佳晓的,还有一个是季冉冉的,剩下的一个是健身房。   夏妮专门让人设计的,还有一个客厅,外面是一个阳台,是一个花园,还种了许多盆栽的嫁接果树,很矮小就生了果实,还很好看。   两人吃完那半块煎饼果子,晚饭直接没吃。   到了深夜,季帆走出来,又被章佳晓拉去觅食了,准确来说,是他得去做两个人吃的。   跟着季淮的季帆很小就学会自己弄吃的,味道都还不错。   “我想吃炸鸡腿,还想吃炸鸡翅。”她说。   “我也想吃。”季帆挤出一抹假笑,对她说。   “去嘛去嘛,求求你了,下次我帮你提书包。”章佳晓推着他往前走,眼底真的是哀求,来自一个小吃货的哀求。   “提多久?”他问。   “一天啊,还想要多久?季帆,你很过分啊。”章佳晓继续推他往前走,“我要饿晕了,不行了不行了,救救我,我谢谢你。”   季帆知道她嘴上说得好听,没准提了第二天就把自己的书包塞到他怀里,简直是一点都不能当真。   两人下楼梯的时候正巧碰到季淮上楼,他手里还拿着手机,里面的声音拖着,“我刚到酒店洗好澡……”   ……   “去哪?”季淮看向两人,随口一问。   章佳晓闭了嘴,季帆开口接话,“肚子饿了,下来吃东西。”   季淮:“要我给你们做吗?”   “不用。”季帆拒绝,看向他的手机,叫了一声,“妈。”   夏妮去国外旅游了,去周围的三个国家,一共待九天八夜的跟团游。   他的语气并没有表现出热情和思念,夏妮也习惯儿子的态度,应了一声。   “干妈。”章佳晓也跟着叫了一声。   “小晓。”夏妮兴奋了一点,伸手拿出她抢购来的一个包,“这个是给买的,好看吗?”   “好看,谢谢干妈。”章佳晓眯着眼甜甜回,“玩得开心吗?”   “还好呢。”夏妮也笑。   两人又说了两句,季淮催促两人赶紧去做夜宵,一会睡早点。   他拿着手机继续走上楼,进了卧室,靠在床上,看着视频那头,轻笑道,“不兴奋了?”   店里这些年也一直在忙活,加上孩子也还小,他们也没闲过,现在手头里有些积蓄了,听说附近的人凑成一个团,要一起去邻近的国家看看,夏妮一脸兴奋。   这么些年,她还没出过省了,想和他一起去,但是店里总要有人看着,只能她一个人去了。   去的时候高兴得很,头两天打电话都无比欢喜,不断和他分享见闻,像刚飞出笼的小鸟似的,对外面的一起都很新奇。   “六点就要起来,就像赶鸭子一样,赶到这个景点,拍照拍照,又去下一个景点,晚上八点九点才回来,我都累得睡不着了。”夏妮拉胯着脸,又继续嘀咕,“东西都好贵,一个包包要一两万块,我才不买呢。”   “说什么奢侈品,我回去买黄金,更奢侈,我存着。”   季淮对她道,“好看的话你买两个。”   “一点都不好看。”夏妮果断摇头,而后又弯了弯眉头,“不过我给你买了一个钱包和一条皮带,回去我给你看,可高大上了,我们那个小地方肯定没卖,很大很大的商场才卖。”   “不用给我买。”他十分无奈,“我用什么都一样。”   “肯定不一样啊,我已经买了,又换不了。”她回。   如此,季淮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叮嘱她,“好好玩就行,带的钱不够我再给你打过去。”   “够了,还剩好多。”夏妮拒绝,看着视频那头的他,“你要不要休息了?我就是有点累,睡不着,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季淮瞧着她,直接道,“想我了?”   她原本还在忍着,这些天都在忍着,被他这么一说,鼻尖都泛酸了,委屈巴巴,“我想回家了……”   季淮:“……”   “我好累啊,不想玩了。”她吸了一口气,“我再也不要来了,一点都不好玩。”   她都离开家一个星期了,从来没离开季淮和孩子这么久。   “吃的是什么东西嘛?一点都不符合口味,我都吃不下,一路就是坐飞机坐车,坐飞机坐车,我再也不想坐飞机了,飞着飞着还要颠来颠去,我差点以为要掉下去了,放着好好日子不过送命来了。”   “大太阳热得要死,到酒店脚都不是脚了,有时候住的酒店还很吵,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东西那么贵,明天还要五点半起来去什么湖,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长翅膀飞回去。”   ……   其实第三天已经不好玩了,但是怕他担心,还要装出很好玩的样子。   她好难啊。   “不去外面看看,你不是总惦记着?觉得很遗憾。”季淮也只能安慰,“还差两天,不想去下次就不去了。”   “唔……”夏妮躺下来,拖着疲惫的声音,看着他,美眸里全是可怜巴巴。   季淮看着她那副娇气的样子,忍不住又笑,“是谁吵着闹着要去?手舞足蹈一脸兴奋拖着行李,还说要天天拍好看照片发回来给我看。”   “老公……”她努着嘴,垂着眼委屈极了。   季淮被她叫得心酥,也是没法,“后天我去接你。”   “来省城接我,下飞机我就要看到你。”她说出自己的目的,“下飞机就要看到。”   他们是回省城的机场,距离他们小镇两百几公里,也还好。   “好,不会迟到。”季淮也答应下来。   她的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又继续与他腻歪歪,季淮有时候觉得,生的一儿一女都不粘人,越长大越独立,倒是他身边这位,越活越回去。   也挺好,开心快乐第一位。   楼下。   季淮炸了几个鸡腿鸡翅,放在桌子上,洒在孜然,又从柜子里拿出几包番茄酱。   章佳晓深深吸气,一脸满足,夸赞道,“太香了,你越来越厉害了。”   “难道不是你自己蠢?”季帆坐下来,慢悠悠来一句。   听言,她的脸色收敛,面无表情拿起一块鸡翅,塞到了他嘴里,“你知道得太多了。”   季帆咬着鸡翅,伸手要把鸡腿全都拿过来,故意放慢动作,章佳晓瞳孔一缩,猛地出手,一下到自己面前,“想吃独食啊?给你两个。”   “鸡翅再给你一个。”   “一人一半,公平。”   ……   “我做的。”季帆提醒。   “怎么?想要多一个鸡翅啊?”章佳晓手上那个已经咬了一口,递到他面前,“诺,给你。”   季帆往后退,一脸嫌弃。   她得逞,拿回来狠狠咬了一口,心情很好,“给你又不要,你这人真的有点难搞。”   “干妈什么时候回来?”   季帆:“后天晚上吧。”   “为什么是晚上?”章佳晓疑惑。   “我爸肯定会机场接她,当天就能回到。”季帆随口回,见章佳晓一脸疑惑,他又解释,“她第一次离开家那么久,第一时间肯定回家,所以我爸一定回去接。”   “可是干妈玩得很开心啊,说不定会在省城多玩几天。”她低头吃鸡腿。   “那我不知道。”季帆摇头。   反正他妈在他面前和在他爸面前又不一样。   章佳晓也没多想。   次日。   傍晚吃完饭,季淮突然说要去省城,章佳晓第一反应看向季帆,对方挑了挑眉,一脸“我猜得没错吧?”的神情。   她在背地里给了他一个大拇指,也挺高兴,悄悄道,“干妈给我带来礼物!”   季帆没应。   也不知道他妈记不记得他。   晚上八点半。   夏妮拿了行李,推出去的时候左顾右盼,一开始还没看到季淮,拿出手机,推着行李就往外继续走。   还说来接她!不会迟到!   “看哪呢?”身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紧接着把她的行李接过来。   夏妮扭头,看到了他,内心咯噔了一下,久别胜新婚,张手就扑抱住了他。   力气大得季淮都往后昂了昂,伸手摸了摸她后脑勺。   “还以为没来呢。”夏妮松开他,嘴角上扬,看到他的那一刻,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不会。”季淮把她身上的小包拿过来,套在脖子上,又伸手去接她的大袋子,套在行李箱上。   夏妮买了好多东西,累得要死,被他拿走后一身轻松,亲昵挽着他的手往外走,“下次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不和你去我就不去了。”   季淮:“不好玩还和我去做什么?”   “和你去就会好玩一点,再不济,你还能帮我搬搬行李,我这些天累死了。”她回。   “我在你心里就是搬行李的?”他抿了抿唇,侧头盯着她说。   夏妮没有第一时间回,眉眼上扬看着他,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   “一天到晚折腾人。”季淮又柔了神色,继续往前走。   “就折腾你。”她还觉得得理,脚软得很,越走越慢,还得被他拖着走。   季淮点着头,把她行李放在后备箱里,上车后还给她一盒糕点和酸奶。   “谢谢老公。”系好安全带,夏妮这一声又叫得足够甜,嘴跟抹了蜜似的。   季淮偏生就吃她这一套,开车前又望向她,人家美滋滋开始享用美食了,还要喂他。   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他又忙里忙外,看着床上熟睡的她,总觉得时间过得快,但有时候又觉得慢。   结婚十几年,有些东西好像一直没消失,反而加深。   比如,他还是拿她没办法,就一直挺喜欢的。 第174章 番外(1)   六月份。   在季家和章家人的紧张期盼中, 季帆和章佳晓参加了小升初的考试。   略微有些迷信的严老太太和季父还去拜了佛,求了两个平安福回来。   临近考场的时候,章佳晓把自己的那个平安福也给了季帆, 强行塞到了他手里   “干嘛?”他望向她。   “这是我的运气, 这样你就有双份运气了啊。”章佳晓推着他往前走, “赶紧赶紧去了, 加油啊。”   “章佳晓。”季帆唤了她一声, 低头看看平安福, 伸过去,“快拿走。”   “我才不要,一会考出来,别忘了答应给我买的关东煮,我要吃十串!”她撒着脚丫, 就往一边跑了。   季帆看着手里的平安福, 瘪了瘪嘴。   居然敢看不起他, 还想蹭吃蹭喝?   窗户都没有!   *   考完后, 所有人都以为完全不用担心的章佳晓出现焦虑, 考完一科焦虑一科, 不敢对答案, 疑这疑那的。   倒是季帆, 该吃吃, 该喝喝,考前还拿了个盐焗鸡出来,给章佳晓掰了个鸡腿。   考完别人问他怎么样?随后就回答不知道, 丝毫不放心上。   季淮还半开玩笑着问, “私立录取也是要分数线的, 不然我和你妈都没办法。”   夏妮还瞪了他一眼, 又觉得帮不上儿子的忙,很愧疚。   他们都没读什么书,既不能辅导,又不能给建议。   章佳晓让季帆去估分,看看能不能上   结果他拿着答案看了看,“好像都差不多,我好像也这么写的,不太记得了……”   季淮和夏妮无奈,觉得儿子大概心里也没底,毕竟平时就没有很出类拔萃,之后也没再逼。   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做没做对。   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能查考试成绩的时候,章佳晓比季帆还紧张,他正在打游戏,淡定得很。   “快点查啊。”章佳晓在他旁边着急说,她自己的都没查呢,就先来让他查了。   她平时成绩好,考不上还有报送保底,他不一样,考不上就没办法了。   “打完这盘。”季帆目不转睛盯着游戏机,手上动作加快,“等一下。”   “先查分。”章佳晓又说。   季帆:“不急。”   她咬牙切齿,凑到他耳边,大声喊,“季帆,给我先查分!我要把你游戏机和武侠小说都丢掉!”   他转了个身,空出一只手,从抽屉里拿出准考证,丢给她,“你查的时候,顺便帮我查了就行了。”   章佳晓接过来,快速打开旁边的电脑,开始帮他查分。   输入准考证的时候手都在抖,目不转睛看着屏幕,正在跳转等了好久。   心跳愈发加快,   “查出来没?”季帆抽空瞥了她一眼,继续看游戏机。   人物冲上去了。   使出绝杀!   等了一会,章佳晓没反应,他抬头看她,又抬脚踢了踢她的椅子,“诶,网不好还是你卡壳了?”   章佳晓转过来,看着他,下一秒突然尖叫,“啊!”   尖锐的声音刺激着季帆的耳膜,他往后退了退,拧着眉看她,“章佳晓你……”   “啊!!!”她更大力叫了一声,神色激动,一下蹦到季帆身边,瞪着大眼,抱住他,“你考上啦!”   “你考上了!”   “你考上了!”   ……   她重复了好几遍,脖子都跟着涨红,眼底兴奋。   季帆伸手要扯开她,却发现她抱得很近,咬着牙,用力扒开她的手,“我要死了。”   好不容易打到最后一关,游戏人物马上要挂掉了。   “你考上了。”章佳晓压根没管他说什么,盯着他再次开口。   季帆看着游戏机,敌人最后一刀落下,他死了,拉垂着头,“我知道了。”   章佳晓的声音吸引了季家人,夏妮第一个上来,还未开口,章佳晓就松开了季帆,扬声道,“干妈,季帆考上了。”   “295分!”   市一中今年的录取分数是294,还超了一分。   夏妮先是蒙了蒙,下一秒扬起笑容,有些不可置信,“儿子,真考上了?”   她和季淮都做好送他去私立的准备了,没办法,他们也没什么文化,总不能逼着他好好学习吧?   “真的,我都帮他查成绩了。”章佳晓拉着夏妮到电脑旁边,指着电脑上的分数说。   之后季淮来了,季父来了,季冉冉也来了,每个人都很高兴,季帆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慈爱”。   章佳晓最兴奋,情绪久久未消,一时都忘记查自己的分数了,后来查出来她比季帆多考了零点五分。   比平时发挥差一些,好像是有个选择题出现了差错,丢了三分。   “真好,我们又是一个学校。”章佳晓这个假期过得轻松,想起来就哼歌。   “呵呵。”季帆僵硬扯了扯嘴角,然后快速收敛神色,“休想再打劫我的钱。”   “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章佳晓愤愤反驳。   “你是。”季帆面无表情接话,回答得丝毫不带犹豫。   “我绝对不会这样。”她一脸保证。   “我不信。”季淮扭过头,继续玩他的游戏。   “我会证明的!”她抓紧小拳头,十分有骨气。   *   初中要提前开学,进行一个星期的军训。   原先说要让两人住在了章家在市区的房子里,距离学校也不远,一共两个房间,刚好一个人一间,再请个保姆,可是两个孩子还小,住着也不放心。   请保姆和没房间住,思来想去,还是住学校吧,也能培养一下生活自理能力。   军训前一天晚上,章佳晓还神秘兮兮找了季帆,把两瓶东西塞给他。   季帆低头一看,洗面奶?防晒霜?   他的脸上有些怪异。   “我妈说了,要擦这个,然后再用这个洗掉,不然会晒伤的,这个天太阳可毒了。”章佳晓认真介绍用途。   “我不需要。”季帆直接回绝,要扔给她。   章佳晓又推回去,笑嘻嘻道,“你是不是不懂怎么擦啊?我教你啊。”   “我都看过好多视频了。”   “你就这样。”她伸手在自己的脸颊比划了两下,在揉搓,把自己五官揉成一团,有些狰狞,“然后再这样……”   “章佳晓。”季帆叫了她一身,低头看她,“你这样真的有点像傻子。”   章佳晓炸毛,抬起脚,伸手揉他脸,反复揉着,“就是这样擦,两个小时补一次,不然你就会晒成黑人。”   “以后叫你黑人帆。”   季帆淡淡接话,“我晒黑了冬天就白回来,皮肤遗传了我爸,不容易晒黑,你留着好好擦吧。”   “反正就要擦,你就是要擦!”章佳晓耍了无赖,又把一双鞋子给他,“我妈给我买的,也给你买了一双,穿这个跑步很舒服,不磨脚。”   以前在她季家,季淮和季冉冉有的都有她的一份,她有的也不能忘记他们啊。   “你的眼光吗?”季帆接过来的动作有点缓慢。   “是啊,丑死你!”她故意说,说完就转身往前走,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明天记得等我一起吃饭啊。”   许是怕他会故意躲,她还保证,“我不抢你肉吃,我的生活费涨了。”   “涨了也不够你折腾吧?”季帆出言,保持质疑。   章佳晓气得剁了两下脚,气呼呼走了。   *   季帆拎着东西回寝室,大家伙自然看到了。   初中的孩子好奇心重着呢,但才认识第一天,不敢轻易八卦。   季帆打开鞋,一眼望去,嘴角抽了抽,果然是章佳晓的眼光,哪怕黑白也比这个浅蓝好啊,果然不能抱太大希望。   寝室里的胖子没憋住,看着季帆那张稚嫩的俊脸,来一句,“这才刚入学,你就有女朋友了?”   眼底都是羡慕。   “没有。”季帆否认。   “不是女朋友又送鞋又送防晒霜的?”胖子质疑,笑眯眯道,“在同一个寝室就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   季帆把鞋放在床底下,再次否认,“不是。”   什么女不女朋友?   脑子想什么? 第175章 番外(2)   上了初中, 季帆和章佳晓并没有在一个班。   她在八班,他在十一班。   军训的时候在同一个操场上,章佳晓还因为表现好, 得教官看重, 第一天就被提拔出来做了标兵。   “一、一二一、一二一……”   “立定!”   ……   教官的喊声在操场回荡着。   “诶, 几班的?那个女生挺好看。”   “前面那个?”   “小声点小声点。”   ……   季帆前面的两个人一直在嘀嘀咕咕,一个胖子, 一个瘦子,胖子张阳是个话痨, 瘦子李成豪是个富二代, 据他说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了。   对女孩有极大的兴趣,班花校花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季帆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走在前面的不就是章佳晓么?什么时候短发也长了,都能绑起来了?他怎么没发现?   有什么好看的?   粗鲁的时候就不好看了。   “季帆,你知道几班的吗?”李成豪侧着头,低声又问季帆, 还强调, “就前面站着那个,鼻子挺的那个。”   季帆没回。   “季帆。”李成豪又叫了一声。   话音未落, 教官看过来, 严厉呵斥一声, “说什么话呢?有什么好讨论?”   李成豪身子一僵, 赶紧装作认真的样子。   “说你呢?有什么好讨论?上来讨论!”教官走下来, 眯了眯眼,“上来!”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李成豪硬着头皮看了看周围, 又对上教官的视线, 咽了咽口水, 艰难挪动脚步。   “快点!三秒钟不到我面前,给我去操场跑二十圈。”   教官的话还没说话,李成豪脚底就跟抹了油似的,一下就冲出去了。   “还有你,那个胖子,上来!”教官看向张阳,又说。   这个教官真的很暴躁,又或许是在给下马威,上去就各踹了两脚,让两人滚去跑十圈。   这一胖一瘦,马上成为了班级名人。   教官手覆在身后,冷着声慢悠悠道,“谁要是想成为下一个,尽管说话,别客气,下一次,我要是逮到一个,军姿就加十分钟。”   “现在,给我站直了!继续站一个小时军姿。”   ……   季帆他们被罚的时候,章佳晓他们已经休息了,她还去买了水,顺便给他了买了一瓶。   等啊等,没等到他们休息,而他们要继续训练了,章佳晓就一直盯着季帆。   许是感受到注视,季帆微微侧头,看向她。   章佳晓指了指手中的水,然后放在台阶的一侧。   “咳。”教官走了下来,懒洋洋拖长声音,“站直了啊,眼睛看向前方,你们的脖子和眼都是正常的吧?别动不动给我斜来斜去。”   全班人又站直了好些。   教官走到季帆面前,还瞅了他两眼,结果很尴尬。   放假的时候季帆一下就往上窜,他都一米六五了,教官比他高不了多少,而且教官穿的鞋底是真厚。   季帆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看向前方,汗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落。   “站直了。”教官又出口,继续往前走,“太阳越来越大了,表现好一点呢,我就让你们多休息一会,表现不好呢,一会食堂会要没饭了。”   话虽这么说,到底是第一天,也就给个下马威而已,时间一到,该休息还是休息。   一说休息,大家立马跑到树荫下,然后就是要去买水。   “季帆,买水去了。”   “走走走,快点。”   ……   寝室的几人开始约起来,成群结队要一起去。   “不去了,我有。”季帆走到台阶边,弯腰拿起那瓶水,拧开瓶盖喝。   “我靠,你还拿水来了?”李成豪说着就去抢,“给我喝点,渴死了。”   “我也来点。”   “还有我还有我。”   ……   季帆才喝了两口,一瓶水就已经被瓜分,你一口我两口,很快见底。   兄弟情都更深厚了。   临近中午,吃饭时间到了。   每个人都是往食堂冲,跟一个个饿死鬼一样,李成豪几人正在找室友,大家都是刚来学校,一个寝室的就一起去吃饭。   “胖子。”李成豪突然叫了张阳一声,声线着急,“她来了,来了。”   “什么?”张胖子抬头,也看到刚刚那个班的标兵正在往这边走来。   还挺急的。   “是不是看上我来问联系方式?兄弟们,看我看我,有什么异常吗?脸不脏吧?”李成豪微微把帽子扶正,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神情。   只见章佳晓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就在离他两米处了。   李成豪只觉得心跳要停止了,他的爱情,他的春天,内心戏挺多,孩子取啥名都想好了。   没想到在他一米的地方,人家转了方向,对着季帆来一句,“好了吗?我们去吃饭了。”   季帆转头,“嗯”了一声,没有犹豫跟着她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还有一群懵逼的人。   “擦。”李成豪盯着两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季帆的女朋友?”张阳问。   “什么女朋友?他没女朋友。”李成豪否认,随后又道,“讲话真好听,走近看更好看了。”   张阳:“班任昨天说了,不让早恋,不然请家长。”   “怕什么?我小学经常请家长,我爸习惯了。”李成豪不以为然。   另一头。   章佳晓走到他身边,一脸兴奋,“去二食堂,那里东西超级好吃。”   “我饿死了,我要吃肉,吃虾,吃鱼,能吃多少我就吃多少。”   “快去快去,要被抢光了。”   ……   她觉得季帆走得不快,拉着他的胳膊往前冲,加入了饿死鬼一族。   打饭的时候,季帆站在她后面,她看见前面的菜色,扭过头,“有红烧肉,烧鸭,香菇炖鸡,炸排骨,酸菜莲藕,麻辣豆腐……”   季帆:“你想吃什么打什么。”   章佳晓满脸纠结,十分难抉择,“我都想吃。”   季帆:“……”   最后,他打了四个菜,她打了四个菜,都是不同的,盛了两碗汤,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刚动筷子,章佳晓为了表示她的诚意,给他夹了两块排骨,几块红烧肉,还有酸菜莲藕。   “行了。”季帆无奈,“一会你还不是得夹回去吃掉?”   “我不会。”章佳晓摇头,催促他,“你赶紧吃了,热乎乎的好吃。”   两人吃着饭。   她打了三个荤菜,季帆把菜分了她一半。   季帆吃了一块排骨,的确挺好吃,看着她那战斗力,他没吃第二块。   小小的身躯,还挺能吃。   没一会,她就把肉都吃完了。   季帆慢悠悠在吃饭,抬头一看,见章佳晓盯着他,两人的视线又落到他盘中的几块肉上。   他没说话,她终是忍不住,“肉你还吃吗?”   “你说呢?”季帆反问。   “你饭都要吃完了,肯定不吃了,晚饭我请你吃。”章佳晓快速把肉夹过来。   季帆放下筷子,开始喝汤了,一边喝一边道,“章佳晓,你几天没吃饭了?”   “我昨天还吃了夜宵,这个食堂的河粉超级好吃。”章佳晓回,眼底亮晶晶,“你今天去尝尝。”   “那是你,吃什么都觉得好吃。”季帆瘪了瘪嘴,一点都不信。   章佳晓抬头瞪了瞪他,“谁像你啊,嘴那么挑,那叫什么?毛、病、多!”   “下午别吃我的肉。”季帆警告她。   “不吃就不吃啊,我多打点,想吃多少我就打多少,我卡里可钱多了,我爸妈给我冲了三千!”她底气十足,反正这一顿已经吃了。   “记住你说的话。”他重申一遍。   章佳晓轻哼,心底默默发誓,要有志气。   季帆回寝室自然少不了被一番逼问,他有女朋友的消息已经在寝室被讨论个好几十遍。   “朋友。”他没有丝毫反应,丢出两个字后爬上床。   “什么朋友?”张胖子又问。   “对啊,什么朋友?我可没有这样的朋友。”另一个室友也接话,   “人家说了是朋友就是朋友!”李成豪深信不疑。   ……   季帆被问烦了,干脆出口, “邻居,小学同学,我妈干女儿。”   “听到没?不是女朋友,不是在谈恋爱。”李成豪还替他澄清,说完又笑嘻嘻道,“那什么,能介绍给我吗?”   季帆蹙眉,睨了他一眼,似乎很不可思议,“你要和她谈恋爱?你喜欢她?”   “怎么?有问题吗?”李成豪一脸疑惑。   “算了吧,该干嘛干嘛。”季帆又收回视线,淡淡评价,“抢吃抢喝抢钱第一名,动不动跟个神经病一样大喊大叫,留着命和钱做什么不好?”   他那叫没办法,居然有人要抢上来受罪?   “真的假的?”李成豪保留怀疑态度,不过有些退缩,又补充,“你别骗我,我有五个前女友。”   季帆看向他,“她练了五年跆拳道,你抗揍吗?”   “当我没说。”李成豪溜得什么都快,还念念叨叨,“我是渣男,万一被打怎么办?”   傍晚。   军训结束。   章佳晓依旧和季帆一起吃饭,她很有志气,把四个菜都打成了肉,绝对不吃季帆的一点点。   季帆也没理,自己吃自己的。   他就打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糖醋鱼,一个宫保鸡丁,还有一个炒青菜。   章佳晓还故意道,“我的麻辣虾仁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吃?”   “不吃。”他毫不犹豫回,吃着青菜。   “那,那这个鸡蛋肉丸也很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尝?”她把餐盒往前推了一点点。   “你自己吃吧。”   “哦。”章佳晓埋头自己吃,时不时看他,发现他的糖醋鱼一点都没吃。   吃到一半,她再看,还是一点都没吃。   “鱼不好吃吗?”她问。   季帆:“好吃啊。”   “真的?”她说着筷子就要伸过去,半路又生生忍住,把筷子拿回来,轻咬着,挤出一句,“好吃你多吃。”   “有点饱了。”季帆说着要放下筷子。   “你不能浪费,快点吃,打了就要吃完!”章佳晓急急说。   “那你吃。”季帆对着她说。   “我……”章佳晓看着那色香诱人的糖醋鱼,眼底挣扎,“我…我不要…”   “那算了。”他说着要拿起盘子拿去倒,章佳晓拦下,“我尝尝嘛,好吃明天我也打一份。”   季帆忍着笑,又松了手。   章佳晓快速吃了一口,别人碗里的东西从来没让她失望,瞬间幸福感爆表。   为了掩饰心虚,她夹起一块虾仁,放到季帆嘴边,“你吃我这个,我这个也很好吃,巨好吃。”   季帆看了看周围,没人看,他快速吃下去。   “还有这个,也好吃。”她又夹起一块肉,季帆吃完赶紧自己拿起筷子,“我自己来。”   “好啊,你随便夹,都特别好吃。”章佳晓很大方。   他一吃,章佳晓心底负担瞬间没有了,礼尚往来而已嘛,吃了他一条鱼,还把剩下的宫保鸡丁都吃完了。   她还夸赞季帆,“我发现你吃东西的习惯真好,从边边开始吃,剩下的还是完整的,应有尽有。”   季帆没反驳,难不成挑好吃的先吃?那样你还有得吃?   看着正在吃章佳晓,他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一个小吃货,什么都想吃上一嘴,一提吃就兴奋,以后光吃不干活,谁养得活?谁受得了?   吃完饭,章佳晓看向他,“季帆,借我二十块钱呗。”   “干嘛?”季帆蹙眉看她。   “李琛又出新海报了,我的钱都拿来买海报和杂志了,门口有一家超级好喝的奶茶店,我想让我同桌帮我买回来,十二一杯,要不你借我十二。”她一脸恳求,伸出手指,“下个星期还你二十,不,二十五。”   住校生是不能出去的,但是走读生回家。   “没有。”季帆说着站起身。   “求求你了,我好想喝。”她站起身去抓他胳膊,眼底带着渴望,“我请你吃饭,请一天,两天?”   卡里的钱又不能去外面刷,和室友还没混得很熟,女生间也比较复杂,话都没说两句呢,不好意思开口。   他低着头看她,沉默了几秒,“松手就给你。”   “好!”她松手极快,站得稳稳。   季帆从兜里掏出一张二十块,她一把抢过来,他拉下脸,“章佳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嗯。”她叠着又小心翼翼放起来。   出息是什么?两人都这么熟了,要什么出息?   季帆想起李成豪有些钱,小学就送别人口红了,当下就黑了脸,“别让人一杯奶茶就把你骗走了。”   “我是那种人吗?”章佳晓还在想喝哪种口味,又笑嘻嘻道,“你要不要也买一杯?再给我四块,我让她再帮你带一杯。”   “我不喝。”季帆拒绝,又佯装严肃,“你长点脑子,早恋我就告诉你爸妈,打断你的腿。”   “我才不早恋呢,我喜欢成熟的大男孩。”章佳晓带着向往,也警告他,“你也别早恋,早恋我就告诉干妈,断了你的生活费!”   “我没兴趣。”   “那最好了。”章佳晓拿到了钱,十分开心走了,临走前还要再次谢谢他,“下个星期,我请你吃好吃的。”   “星期五还不是要找我借钱。”季帆有些嫌弃,转身也走了。   每次他都要鄙视,有时候还要骂上两句,不过每一回都给,借着借着,也就习惯了。   除了他,还有谁忍得住?   不过也没亏,章佳晓还钱倒挺快,还会请他吃东西。   也就凑合吧。 第176章 番外(3)   季帆与章佳晓两个人上了初中还是小打小闹。   旁人都知道他们关系挺好, 一起回学校,一起来学校。   小女生都比较喜欢吃零食,尤其是章佳晓, 每次周日来学校之前, 都要去一趟超市,采购一番, 拎着满满一大袋。   一箱牛奶必不可少, 换着口味来。   “整天喝,也没见你长多高。”季帆单手插兜, 另一只手推着购物车,站在她面前, 低头俯视她。   上了初二, 季帆更高了, 一米七往上,相比之下,章佳晓才一米五六。   “会高的!”章佳晓不服气,把一箱哈密瓜味的牛奶提起来, 放在了购物车里。   “怕是不会了吧?矮冬瓜。”季帆慢悠悠说。   “会的!”章佳晓提高声调,一把从他手中把购物车拉过来, “别推了, 走开, 我自己推。”   就知道说话气她。   两人正争执,她转身就往前推,一时没看路,眼看就要撞到人, 季帆赶紧上去, 一把扯着她肩膀就拉回来。   情急之下, 力度没控制住。   “你干嘛呀?”她一声尖叫,把前面的人也吓得不轻,季帆继续把她拉回来,看着前面的人,又把推车拉开了一点,语气歉意,“不好意思。”   章佳晓见不对劲,也止了声,看着前面的人,对方穿着条纹的裙子,披散着头发,身材很瘦,第一眼就是文静。   柔柔弱弱的气质。   季帆道完歉,咬着牙低声道,“章佳晓,眼睛长屁股上,赶去投胎呢?”   “没关系。”前面的人柔声出言。   章佳晓心虚,缩着脖子,又觉得前面的声音熟悉,等对方转过身来,她微怔,而后笑着打招呼,“你不是那个新来的同学吗?我就坐你前面。”   对方是刚转来,据说是去国外留学了一年,后面不适应又回国读书了。   “你好,我叫郑露儿。”她也腼腆笑了笑,主动介绍自己。   “我叫章佳晓。”章佳晓说完,指了指旁边的季帆,“他叫季帆,是十一班的。”   郑露儿看了看季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两秒。   “还有什么要拿?要不要去结账了?”季帆问她,又催促,“赶紧的。”   “我知道了。”章佳晓鼓着腮子,冲郑露儿道别,扯着季帆往一边走,“催催催,你没有一点耐心,对我都没有耐心,你以后对别人会有耐心?”   “季帆,你这样会找不到老婆!”   郑露儿看着两人,男孩低缓的声音传来,“不用你操心,管好自己。”   “你不买零食吗?一会就不要抢我薯片,我就买两包。”   ……   结账的时候她还看到两人,男孩从购物车里把东西往外掏,放在结账台上,女孩在另一边往袋子里装。   全都都是零食,一边拿男孩还一脸嫌弃,“全是垃圾食品,章佳晓,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   “我不能。”女孩傲娇得一口回绝,指着他旁边的口香糖,“那个口香糖我要一罐,帮我拿一下。”   他没理,把购物车推到一边,抬脚就往她那头走。   “帮我拿一下……”女孩不干了,皱着脸,拦住他不让过来,“拿一下啦。”   男孩又倒了回去,伸手拿了一罐口香糖。   “拿两罐,我送你一罐。”女孩说。   “谢谢,我不要。”男孩板着脸,把口香糖递给收银员结账了。   “不要算了,十五块一罐呢,省下的钱够我喝一杯奶茶。”女孩瘪了瘪嘴,把那一箱牛奶塞到他怀里,自己提着那袋零食走。   男孩看了看怀中的牛奶,眯了眯眼,但也没什么其他表示,抬着脚就走过去跟在她身后。   那是郑露儿第一次见到季帆,并有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羡慕章佳晓有个这样的异性好朋友。   后来,她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八班和十一班离得不远,听很多人说对方篮球打得好,长得清隽,时常被讨论。   也会偶尔看到他来找章佳晓,不耐烦的把她遗漏的东西塞给她,说上一句,“章佳晓,下次带点脑子。”   多方打听,她了解到两人是邻居和发小。   再后来,她慢慢去接近章佳晓,也承认带了小心思,两人开始形影不离。   章佳晓是个简单的女孩,许是生活环境简单,她并没有过多的多愁善感,成天乐呵,喜好美食。   这一天,郑露儿带了两盒巧克力,送给了章佳晓,轻声道,“这是我姑姑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很好吃,给你尝尝。”   章佳晓看了一下,有些欢喜,“就是萨纳那个巧克力吗?我听说超级好吃。”   “嗯。”她浅笑。   “露儿,谢谢。”她打开盒子,看着巧克力,“上次我和季帆去那个大超市也看到了,很贵,要十五一小块,我想尝一尝,可是舍不得。”   说完她又把一盒递回去,“我要一盒就可以了,很贵的,下个星期我请你吃好吃的。”   “没关系,我家还有好几盒。”郑露儿笑了笑,坚持让她收下来。   “其实一盒就够了,我给季帆也留两块,他肯定没吃过。”章佳晓说着一脸感动。   郑露儿看着她满足的神色,忍不住道,“为什么留给他啊?”   其实她送两盒的时候就想好了,让对方把一盒拿去给季帆,没等她说,章佳晓就自己说了。   女孩子总容易想多。   章佳晓笑得有些狡黠,“因为马上要到周五了,我没钱了,可以讨好他,让他借我一点,上个星期来的时候让他提牛奶,他还不高兴了呢。”   “季帆动不动就不高兴,可难伺候了。”   “我看他脾气也还好。”郑露儿之前觉得两人之间关系不太正常,但是接触后发现相处正儿八经得很。   可能男孩子只有对喜欢的女孩子才耐心十足?   “那是对你们,他经常吼我,动不动就骂我笨,我是傻子,以前我成绩比他好还有撑腰底气,现在他成绩都和我差不多了,我只有被瞧不起的份。”章佳晓说着又看向那盒巧克力,“算了,我不给他了,吃了也白吃。”   “上个星期走的时候还抢了我三包零食,我气死了。”   “那是过分了,不过也还好,你可以送他巧克力,和好了就行。”郑露儿笑着说。   “我挺舍不得给,想自己藏着。”章佳晓看着诱人的巧克力,十分不舍,眼底挣扎。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会留给他的。   “下次我再给你带。”郑露儿保证。   “好嘛,谢谢露儿。”章佳晓从课桌拿出自己的牛奶,还有一包坚果,递给了她。   在学校,章佳晓一般也不会去找季帆,周五的时候才拎着巧克力在楼下碰面。   等她下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季帆站在一边,看着她走下来,蹙着眉,“章佳晓,你是蜗牛吗?”   “就晚了一点!”章佳晓反驳,“我给你留了好吃的,诺,给你。”   她还换了一个好看的纸袋子,把手往前一伸。   季帆看到浅蓝色的袋子,他心底咯噔了一下,是有点悸动的,慌乱又陌生的感觉,有些惶恐。   今天中午李成豪才在寝室嚷嚷,说今天是情人节。   早上他还收到了一封情书,不过没看,已经被他丢掉了。   “又搞什么花里花哨的东西?我不要。”季帆下意识逃避,话一出口,又反悔了。   “请你吃的,是巧克力,真的很好吃。”章佳晓要塞给他。   情人节加巧克力,季帆眼底闪了闪,说不清是期待多些还是惊吓多一些。   脑海里浮想联翩,看向章佳晓那张脸都觉得有了异样的感觉。   刚要接下,看见郑露儿走过来,眼底倏然恢复平静,往前走,“好吃的你自己不藏着吃?赶紧回去了。”   “是露儿给我的,我吃掉了一盒,忍了很久才给你留下的。”章佳晓丧气,看向郑露儿,“看吧,我就不应该给他留,好心当做驴肝肺。”   “爱吃不吃,我自己吃。”   章佳晓拉着郑露儿跟在他后面,伸手就掏出巧克力,当场就吃掉一块。   郑露儿要阻止都来不及,章佳晓还怕她误会,解释道,“他不喜欢吃甜食,没有嫌弃的意思。”   “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郑露儿表示理解,假装随口对着季帆一问,“那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给佳晓拿零食的时候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我没什么喜欢吃的。”季帆淡淡回。   郑露儿略微尴尬。   章佳晓觉得他还是要有礼貌一些,走过去悄悄扯着他的衣角,“说话语气好点啦。”   季帆不知道哪里来一股无名火,但也没爆发,看着她手上的巧克力纸,更要硬生生忍住,语气缓了缓,“我不喜欢吃零食,谢谢。”   “不喜欢吃很正常,我现在也不太喜欢。”郑露儿快速接话,冲他笑了笑。   他没再说话。   校门口。   季帆回头看身后正在叽叽喳喳的两人,与他又隔了很远,他站在原地等章佳晓。   见他一直瞧着自己,章佳晓知错,赶紧拉着郑露儿小跑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小声道,“我们要快点,一会季帆又说我磨磨唧唧。”   “他要回去打游戏。”   小跑到季帆身边,两人的道别也很简单,下个星期再见,章佳晓许诺给她买好吃的。   郑露儿背着书包往相反的方向走,在公交车站回头,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公交车。   她曾经试探过章佳晓,结合季帆的反应,两人应当是没有恋爱。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就是这一次的巧克力,让季帆心境有了些变化。   从看到章佳晓吃巧克力开始,季帆就不爽,为什么不爽?   他不知道。   送他的巧克力自己吃了,回家的时候,越来越生气,他还骂了一句,“章佳晓,你是猪吧?”   “最后一块我也不给你留了!”章佳晓炸毛,他的嘴太欠了,好气好气。   “我不吃。”季帆一副不屑的样子。   他说不吃,还真有志气,不吃就是不吃,压根不会多看一眼。   当天晚,他还炸了鸡排。   章佳晓的鼻子是多么灵敏?闻了两下,顺着香味就打开门下楼了。   还没走下来,季帆听到脚步频率就知道是谁。   不动声色把鸡排夹起来,放在砧板上切碎,一声声清脆的声音,章佳晓咽了咽口水。   撒上调料,他夹在碗里,然后转身,与她对上,假装看不见,要绕过她往楼上走。   章佳晓看了锅里一眼,什么都没有,连忙跟上去,一脸着急,“没给我炸吗?我也饿了。”   “你饿关我什么事?自己去做。”季帆不理会,继续往楼上走。   “我不会。”章佳晓快速往楼上跑,张开手拦住他,一脸恳求,“分我一半嘛,我还给你留了一块巧克力。”   “不需要。”他拒绝得干脆,“让开。”   “我不。”   “章佳晓,给我让开。”他再次重复。   “我不,给我吃几口。”   你永远想象不到一个吃货有多努力,季帆一直往上走,不断挤她,情急之下,章佳晓也不能让他走啊。   拦腰抱住他,快速讲着条件,“我跟你买,二十块。”   一块鸡排十块钱,她都翻倍了。   “放开!”季帆两只手抬着碗,低头看着她的小脑袋,抿着唇,心底怒火消了些。   “五十块,不能再多了。”章佳晓闻着实在太香了,又抱得紧一点,她不要骨气了,骨气值几个钱?   季帆没说话,以往她不是没跟他闹过,拉扯是常有的事,只是和这一次的感觉不一样,他眼底沉了沉。   越看她,就越有一种想要拥抱入怀的冲动,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七十,算了,给你一百块。”章佳晓忍着心痛,在他怀里昂头,“一百很多了!季帆,平时我待你不薄,上个星期请你吃的哈根达斯你忘了吗?”   “还有甜筒。”   “两百块。”季帆说。   “你狮子大开口啊,两百块我自己炸,我自己不会做啊?”章佳晓一下松开他,气得都要跳起来了,眼珠子瞪着。   “那你自己去。”季帆挤出假笑,继续上楼。   章佳晓看着厨房,又看了看他的背影,鼓起勇气去了厨房,赌气道,“我自己来就自己来,不就是炸一炸吗?我也会!”   季帆见她下去了,脚步也放慢,心底有些微慌。   她小时候被油溅过,对厨房也有阴影,尤其是一大锅油,动作笨拙,简直就是小笨蛋。   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别伤了才好。   章佳晓站在厨房,不知道鸡排放在哪个冰箱,来回走着,连开火都不知道怎么开。   季帆也挺倔,继续开口,“第二个冰箱下有鸡排,冰箱里有面粉,先把面粉搅拌了,开火预热三分钟,鸡排沾了面粉,然后再下锅,调料在桌子上……”   “放多少啊?我不知道哪几种,你帮一下我。”章佳晓装着可怜,“我饿了。”   季帆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走到房间门口,他没进去,站在门外,竖着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拿着盘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楼下迟迟没动静。   他等得着急,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往楼下走,刚转身就听到楼梯传来声音。   瞬间,他打开门进去了。   半分钟后,章佳晓打开门进来,他正在吃第一块,刚咬一口,就看到她站在跟前了。   “啪!”   两张红钞放在他桌子上,“两百就两百,给你。”   她坐在他床上,倾身过去把他的鸡排端过来,看着他手上还拿着半块,伸手也抢过来,“都是我的。”   季帆也由她抢,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气。   章佳晓把他剩下的半块愤愤要放在嘴里,季帆伸手去抢,“你缺那半块啊?”   他刚刚咬过了。   “都是我的,吃了半块要赔钱,五十块。”章佳晓朝他伸手。   “不给。”季帆坐直了,把她放在桌子上的两百块放在抽屉里,往后靠了靠。   章佳晓又吃了一块,含糊不清道,“我的钱就是这样被你骗完的,我爸妈老说我花钱多,花钱浪费,要学一学你,可是你就是这样骗我钱的,大奸商!”   听说他的压岁钱都存了好几万,她的却都花完了。   “公平买卖。”季帆身子往前一倾,认真出言,丝毫不心虚。   章佳晓轻哼一声,从兜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扔给他,“亏我还想着给你留,你就知道赚我钱。”   话落,她站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拿着碗里的叉子,戳了几块鸡排,走回来塞给他,“给你,小气鬼!”   若是以往,季帆会笑眯眯说上一句,“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帮我关上门。”   这一次,他倒是很恍惚。   看着桌上的巧克力,更恍惚。   一旦滋生了种子,便会不断开始生根发芽,真正让他确定自己心思是在她初次来例假那次。   章佳晓躺在床上病恹恹,夏妮不在,她给她妈打电话了,对方让她先休息,她再给夏妮打个电话问问。   季帆端着面上来,看着她躲在被窝里,一下扯开被子“起来吃完面再睡。”   见她捂着肚子,季帆有了些担忧,“章佳晓,你怎么了?”   她疼得脸色发白,伸手扯着被子,咬着牙没说话,要继续躲在被子里。   好巧不巧,床单上沾了些血丝,季帆瞧见后,整个人僵了僵,耳尖都红了,眼神无处安放。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章佳晓有气无力说着,继续往里缩。   季帆强装淡定走了出去,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   过了五分钟,又出去了。   就在章佳晓睡得迷迷糊糊间,房门被打开,季帆走到她床头,把一个袋子丢给她,“我妈让我给你的,赶紧把面吃了,不舒服就要去医院看看了。”   章佳晓被吵醒,疑惑打开袋子,瞧见里面的卫生棉和姜糖片,用黑色塑料装着,季帆也不会知道是什么。   不然有点尴尬。   第二天她又生龙活虎了,还要和季帆去买冰棍吃。   “我不吃。”季帆说完还道,“借我的数学习题能还我了吗?”   “我还没写完。”她摇头。   “没写完还不去写?下午我要用。”他态度强硬。   章佳晓看着他的样子,气得又咬牙,走过去的时候故意瞪他,“多借我一天不行啊?”   “不行。”   “那我现在去写,现在就去!”她用力踩着地板,气呼呼往楼上走。   季帆看着她的背影,没有收回视线,眼底沉思。   打小他的话就不多,玩伴也不多,与季冉冉相处得也不算很亲密,就和章佳晓比较亲近而已。   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对她便不似以往的心境,有一种想要占为己有的冲动。   在外人评价里,他品行优良,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季帆一直都知道,他不是。   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会暗戳戳达到自己的目的,与季淮不同的是,季帆会心机更为深,一眼望过去也不是老实人,更无微不至用照顾感动女孩。   他脑子一根筋,也不懂怎么追女生,就想要章佳晓主动往自己靠近,反而把自己的情感会隐藏起来。 第177章 番外(4)   这日。   章佳晓起床去买了两份米线。   季冉冉去上画画课了, 没在家,楼上就他们两人。   她打开了两杯牛奶倒在杯子里,又把米线拿出来, 喊了一句, “季帆,出来吃早餐了。”   他的房门打开,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脚上穿着拖鞋,睡衣还是夏妮去年买的那一件, 她和季冉冉也有。   “给。”她递给他一双筷子, 还有一个勺子, 还贴心帮他把盖子打开。   季帆手顿了顿,望向她,面对她的笑意,来一句,“突然献殷勤, 你想干嘛?”   “什么献殷勤?你别乱说好不好?”章佳晓一脸无辜,低着头吃自己的米线。   “没有最好。”季帆喝了口牛奶, 动起手搅拌了一下米线, “吃不吃排骨?”   她的是香菇牛肉米线, 而他是排骨鸭血米线,   章佳晓坚决摇了摇头。   “吃不吃鸭血?”他又问。   她还是摇了摇头。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都不吃?”季帆挑了挑眉,还是挑了两块大排骨放在她碗里。   他那份口味有些辣, 排骨上还有不少辣椒,他特意放在汤里涮了好几下, 才夹给她。   “我说了不要。”章佳晓看着排骨, 口头拒绝。   季帆淡淡瞥了她一眼, 似乎没把她话当真,又给了她夹了几块鸭血。   “我没找你要啊,是你自己给的,这算是主动赠与。”章佳晓强调,又从自己碗里象征性夹了两块牛肉粒给他,“那我也给你一点,算是互换了。”   “还互换,章佳晓你脸皮又厚了。”季帆笑出声,没搭理她,低头吃米线。   章佳晓面不改色,欢快吃起了排骨。   每回她想吃两种口味了,买两份准没错,她还可以吃一吃他的嘛。   可真是个好办法。   吃早餐的时候,季帆见她是不是看他,眼神不太友好,就知道事情肯定没完。   果然,一吃完,章佳晓就冲他伸手,“你还没把买米线的钱给我,我没钱了。”   “多少?”季帆把剩下的牛奶喝完。   “米线十五块,跑腿费三十块,服务费二十五块,一共七十。”她接话。   “服务费?”他反问。   “叫你起床,然后倒牛奶掀盖子递筷子递勺子,这都是服务范围,哪有人免费做事?”章佳晓理直气壮。   上次被坑走的两百块,她还没要回来呢。   “我就知道你打着主意。”季帆拿过袋子,把外卖盒子装进去,伸手又要帮她扔,被她拦截。   “我自己来。”章佳晓抢过来,自己扔到袋子里,然后丢进垃圾桶。   她可不能让他服务,不然对方有理由还击。   季帆也没抢,“说吧,你要买海报还是专辑?又或者哪个零食礼包?”   “……上次你还赚了我两百呢,我不管,你享受了服务,就要给钱。”章佳晓也不依不饶,“每次你都叫我拿跑腿费,我不管,给我七十,不然就把米线和牛奶还回来!”   他还能吐出来不成?   季帆没理,站起身往房内走。   “诶!”她连忙跟上去,他居然还要关门,她伸手抵住,跟着进去了。   他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拿了一本历史书在看。   “给钱。”她坐在他床上,再次伸手。   季帆当没听见。   “季帆。”她倾着身子凑过去,又叫了一声,被逼得急了,“我的压岁钱早就没了,你天天骗吃骗喝,心里过意得去吗?”   闻言,季帆终于有了点反应,翻了一页,慢悠悠道,“天天嚷嚷着要请客的是你,我可从来没骗你,每到周四周五,我也没少接济你。”   这丫头就是把他当底牌,这些年,他也习惯了,挺乐意成为她的后盾。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有那么多压岁钱,我一百块都没有了。”章佳晓卖起可怜,语气惨兮兮。   季帆又翻了一页,“……噢。”   “季帆!”见他压根没理,她身子凑过去,伸手要抢他的书,还没抢到,他又把书伸到另一边去了。   他分明在和她作对,还颇有理,“欠着吧,凑到一百块给你。”   “不要。”她果断拒绝,站起来去抢课本,他偏不给,嘴角还带着浅笑。   章佳晓越看越气,抢得越发起劲。   争来争去,一个不小心,就扑到了季帆身上,她还没什么察觉,继续抢,把书抢到后,直接放在桌子上,瞪着眼继续威胁他,“你给不给?”   “在抽屉里,自己拿。”季帆眼神不自在移开,碰到她身子的手炙热不已。   章佳晓微微动了动身子,拉开了抽屉,看到里面放着她上次的那两百块。   她眼底一亮,伸手就拿了出来,“我的钱,我拿走了。”   说着,一脸笑意,嘚瑟无比的转过脸看他,一下离得很近,目光对视,差一点就亲上。   她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章佳晓身子一僵,脑袋倏然也跟着空白了,第一反应就是:季帆睫毛好长好长,挺好看,好像也挺帅。   “章佳晓。”他突然叫了一声。   章佳晓一时失神,身子没支撑住,直接倒在了他身上,两人身子贴紧,她的嘴角划过他的脸颊,很轻微。   她彻底蒙了,脑子嗡嗡作响。   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虽说关系亲密一些,但是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愤欲死。   她算是吻了他吗?   季帆好像没察觉到,神色未变,把她从身上拉起来,拉开抽屉又拿出一小叠一百块,“我也是服了你了,都还你。”   章佳晓站着,看着他的右脸颊,脚丫子都缩起来,神色怪异。   “不要啊?”季帆说着塞到她手里,“我还完了,一分没挣,就只有这些,没动过你的钱。”   她揪着钱,更不好意思了,伸手要还给他,季帆站起来,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把她推出房门,“再见,不送。”   “砰。”他把门关上了。   章佳晓刚刚是满满地尴尬,可是他好似没发现被她亲了一下,看着紧闭的房门,她轻咬着唇瓣,无比羞耻,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   季帆收回不在意的神情,并没有继续看书,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紧,脸颊至今还有些微痒,没比章佳晓平静多少。   *   自那以后,章佳晓都不敢直视季帆的眼。   她满心纠结,晚上失眠得在床上打滚,那可是她的初吻啊,就这么没了。   气得她想捶胸。   同时,对季帆的心境也有了变化。   “想什么呢?还去不去超市?”两人正坐在公交车上,一起去学校,季帆侧头问她。   “不去。”章佳晓低着头,把玩着手指说。   季帆头又微微低了些,眯着眼看她,“不舒服了?”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颊,章佳晓觉得自己呼吸急促了,后背和鼻尖也开始冒汗,喉咙像塞了棉花,发不出声音,艰难摇晃了两下脑袋。   季帆很了解她,无视她的紧张,继续开口,“去不去?想吃什么我给你买,机会难得。”   小吃货心还是冒泡泡了,小女生的感动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章佳晓逛超市的时候心不在焉,也只选了两包薯片一包糖,季帆把她之前喜欢的都拿了一些。   “够了,我不要了。”她拒绝。   季帆停下来看她,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低头下来才能与她对视,看着她的眼,认真又仔细,“章佳晓,你怎么有点反常啊?”   章佳晓像是被戳中心思,激烈反驳,“哪,哪有啊?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我不会轻易放过的。”   话落,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佯装一脸高兴去采购了。   结账的时候她掏出钱,却被季帆抢先了,他还去拿了一箱牛奶,对她道,“说了请你就请你,别客气。”   最后还帮她把牛奶提到寝室楼下。   章佳晓突然觉得他好像没那么抠,对她还是挺好的,自己还出现了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专门发现季帆的好。   比如,回家的时候,季帆还是会帮她拿书,虽然有时候会损她几句,该帮她的时候还是会帮,也比较关心她,耐心好像也还好。   慢慢的,她又发现郑露儿对季帆关心过度了。   这个星期,对方给她拿了两盒饼干,话里话外暗示可以拿一盒给季帆尝尝,她一下就不开心了,更多的是恐慌。   “干嘛给他吃?露儿你不是给我的吗?”章佳晓看向她,疑惑问。   郑露儿微怔,眼底有些慌乱,挤出一抹假笑,“对啊,我是给你的,但你和季帆关系不是挺好吗?也可以给他尝尝。   章佳晓又不傻,心底泛酸,“他不喜欢吃甜食。”   “这样啊,那我下次带点咸的。”郑露儿说完才意识到不妥,气氛有些不对劲起来。   “好啊,我什么口味都吃,下次我给你带巧克力球。”章佳晓假装听不懂。   郑露儿点头。   后来,章佳晓便很少和郑露儿黏在一起了,昔日像连体婴儿一样,现在也没以往那么亲热,慢慢越来越疏远。   仔细想来,对方从接触她开始,就一直有意无意在提季帆,各种打探他的消息。   郑露儿也察觉到了,也没主动找她,两人便心知肚明般渐行渐远。   而章佳晓依旧在别扭间与季帆相处,不过,初二下学期又要会考又要升初三,补课居多,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所以没异常。   初三结束后,郑露儿与季帆表白了。   这加剧了章佳晓的着急,郑露儿还问季帆要去什么学校,她也想报那个志愿。   不过章佳晓也是听同学说,不知道后续。   这天鼓起勇气半开玩笑问季帆,结果他一边打游戏一边回答,“谁说的?”   “别人说的啊,肯定有这回事别人才说。”章佳晓站在他面前,“是不是?你是不是早恋了?我要告诉干妈。”   “没有。”季帆头也不抬。   章佳晓:“我不信。”   “有什么好不信?李成豪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跟你表白,嚷嚷了三年,你被表白了吗?”季帆看向她问,随后又道,“她来教室找我,我没出来。”   章佳晓心又松了一口气,“你不要早恋。”   季帆忍不住笑,“有什么关系?不耽误学习不就好了?我爸妈又不管。”   章佳晓被一噎。   季淮和夏妮对他的教育,还真是放养,季帆想做的事情,也没人拦得住。   如此一想,章佳晓危机意识升起来。   两人的成绩都不错,如愿去了市重点高中,还特别幸运在一个班。   而他理科好,逻辑清晰,高中的成绩一下就突飞猛进,进来时只有年级三百多名,高一结束就冲到了一百名以内。   为此,还获得了年级进步奖。   作为班上的黑马,相貌不错,又会打篮球,一下就被很多女生喜欢。   章佳晓和他也不如初中亲密,因为女生都比较八卦,班任明确说了不准恋爱,严抓严打,她自己心虚,上了高中鲜少和他在食堂一起吃饭,被他邀请也会找各种理由拒绝。   若是要一起吃,也是周日来的时候或者周五回去的时候。   两人到底是关系好,班上的人一直都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时常调侃。   “少来。”季帆每次都一本正经打断,“差不多得了,都听腻了。”   说实话,章佳晓听到还挺失望的,但她都在不动声色靠近他。   玩闹还归以前的玩闹,相处还是以往的相处,每次她想矜持一点,注意在他面前的形象,季帆却次次都让她原形毕露。   比如,一两句话把她惹炸毛,将她好不容易绑好的小辫子弄乱,十足厚脸皮抢她碗里的吃的。   这一次又抢了她的臭豆腐,一连抢了三块。   “我都吃过了!”她红着脸强调,“你去买一碗不行啊?”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季帆笑着拒绝,“不买。”   她忍不住试探,“那不是等于间接激吻啊?”   听言,季帆愣了一瞬,她心跳加速,只见又一脸无所谓,“章佳晓,搞得好像你没吃过我的一样。”   “以前怎么抢的,你自己是不是忘了?”   “忘了。”她低着头,继续吃她的臭豆腐。   季帆又去买了两盒冰激凌,给了她一盒,章佳晓没出息接过来。   他给她舀了两大勺。   刚刚才说是间接接吻的她,吃完他舀过来的,还把勺子往他那边伸,“你的是香草味的,比我的好吃,为什么给我蓝莓味?我的一点都不好吃。”   “我怎么知道不好吃?”季帆把他的递给她,又把她的拿过来,“换了不就行了?”   或许是他随手的行为,章佳晓却恍惚了好一会,捧着那盒冰激凌吃出了更甜的味道。   章佳晓觉得自己一直在用两人以来的关系隐藏自己的情感,回家的时候故意去拉他袖子,逼他给自己搬书,打闹的时候与他靠近,故意找话题抬杠……   甚至会在公交车上,假装睡去靠他肩膀,季帆也没动,公交车颠簸的时候,他甚至会伸手扶住她,也会在冷天给她披外套。   他对她一点点的善举和随手的行为都就会被她放大,这些关心更是被她藏在心底,变成了更喜欢他的原因。   在回家的时候,也会去他房间,借着请教问题,与他一起学习,却每次都不能全心全意集中精力。   季帆有时候会看向她,无奈撑着下巴,“章佳晓,你吵得我头疼,你是我祖宗行了吧?赶紧回你房间。”   “我不走。”她耍起无赖。   他会起来拉她,力道却没用几分,挣脱开后,她就往他床上钻,“我不走,我今晚就睡这!”   看似任性,实则也是试探。   季帆坐了下来,一副投降的神色,看向她,“说吧,什么条件才能走?”   “我饿了,给我做烤鸡翅我就走。”她提出和以前一样的要求,这样才不会显得有别样的心思。   “成交。”季帆二话不说,下了楼。   她从他床上下来,也跟着他走下去。   他在忙活,她看着他,期间也想去帮忙,被他推到一边,“你别捣乱就行。”   少女心思敏感,总觉得被嫌弃了,但是很快又被自己治愈。   *   郑露儿就在隔壁班,似乎对季帆还不死心,路过他们班的时候还会放慢脚步,往里看看,寻找他的身影。   高三刚开学,她鼓起了勇气,找到了章佳晓,认真道,“我向你道歉,之前我的确是利用你接近季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真的很喜欢他。”   “从一开始就喜欢,从来没有变过,喜欢了很久很久。”   章佳晓没有接话,她也很喜欢啊,说不定比她更久。   “你没在他面前说过我坏话吧?”郑露儿问得认真,似乎还有点质问的意思。   “没有。”章佳晓想都没想就回答,面无表情道,“放心,我后来没跟他说过你。”   郑露儿狠狠松了一口气,“谢谢。”   章佳晓觉得很讽刺。   “那他没喜欢的人吧?”郑露儿又问,说完又解释,“我知道他不喜欢和女生接触,就和你关系好一点而已,但是我之前找他,他都不怎么搭理我,话还没说他就走了。”   章佳晓:“我不知道,他没说。”   郑露儿递过来一只口红,“我知道你生日快到了,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知道季帆要考什么大学吗?他想去的大学是哪里?”   “我不知道!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不打算过生日。”章佳晓扭头就走了。   其实她知道。   季帆想去的大学是首都大学,建筑设计专业。   他一直在朝这个目标努力。   而第一次模拟成绩下来,他就要勾到边了,而她,因为考砸了,拉得更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焦虑的原因,章佳晓更努力了,每天学习到一两点,但是可能太激进,第二次考得比第一次还差。   一个人跑去操场哭了。   正抹着眼泪,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来,若不是闻到熟悉的气息,她都要被吓得脸色发白。   他手里拿着两杯奶茶,是她最喜欢的那家,拿出吸管,戳破之后递给她,什么话也没说。   她悄悄吸了口气,黑灯瞎火的,他应该也看不到,极力用正常的语气说了句谢谢。   “今天的月亮倒是圆,操场的微风也舒服。”他看着天边说,又侧头看向她,“操场的晚上是给小情侣约会的,你躲在这里哭,怕是会怕死人。”   被发现后,章佳晓有些不好意思,把奶茶塞给他,“你买的奶茶太甜了,不要喝。”   季帆接过来也喝了两口,“是有点甜,应该要半糖。”   章佳晓:“就只有珍珠有点嚼劲。”   说完没一会,季帆把那根吸管咬出来,又把另一根没开封的吸管插进去,递给她,“只剩珍珠了。”   她接过来,原先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握着轻了好些的杯子,他的奶茶都喝光了,正在喝另一杯。   章佳晓吸着珍珠,与他坐着好一会,手环着自己的膝盖,轻声开口,“季帆,我要是考不上首都的大学了怎么办?”   “去别的城市啊。”他想也没想回答,把自己的吸管拿出来,又把另一个杯子给她,这一次剩了两口奶茶。   “那我不是要一个人去别的城市了吗?”她有点失落,强行解释,“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一个人出远门,我害怕。”   “那我陪你去。”他把手往后撑,毫不犹豫说。   尾音未消,章佳晓猛地转头,装进了他的眼里,她久久未回神,最后愣愣道,“你不是想去首都大学吗?”   季帆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出言道,“那你不是去不了吗?你那么蠢,一个人去可别把自己弄丢了。”   “干嘛对我这么好?”她问的时候心里忐忑。   “大概因为你笨?”季帆似乎没想那么多,又半开玩笑,“有个照应吧,再说了,其他城市也有很多可以选择的学校,我又不一定非要去首都。”   章佳晓低着头,嚼着珍珠,倒也不生气,还扯出一抹笑,“那我不能拉你后腿了。”   她要加油。   “需要帮你补习吗?”他又问。   章佳晓原本想要拒绝,因为她基础还好,主要是心态和细心的问题,也有自信,但后面又生生忍住,点了点头。   原以为是制造了很多相处的机会,哪曾想一天到晚被敲,季帆的笔头一敲一个准。   才第一天,就是噩梦。   “不准睡!”他正看着题,把试卷卷起来就砸她脑袋,倒是不疼。   章佳晓眯着眼,拖着声音,“我会了,真会了。”   “不准睡。”他又敲了敲桌面,伸手去拉她胳膊,“章佳晓,睁开眼睛。”   熬到了凌晨两点,这谁抵得住?   她眼皮已经睁不开,迷迷糊糊往他那边倒,趴在他身上就秒睡。   直接进入梦乡。   季帆动作也猛地停止,看着怀中软软的她,小心翼翼伸手覆上她的后脑勺,轻声唤,“章佳晓?”   她没吱声,睡得比猪沉。   季帆抱着她很久都没动,直到她有醒的迹象,这才佯装不耐烦,“赶紧回去睡了。”   “嗯?”章佳晓迷迷糊糊,站起来还摇晃了两下,把他吓一跳,眯着眼往房间走,还不忘和他说,“晚安。”   季帆跟着她过去,她趴在床上就睡着了,他给她盖被子的时候,看着她的脸,忍不住亲了一下,盯着看了很久,才悄悄离开。 第178章 番外(完)   章佳晓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喜欢, 一点点靠近她喜欢的男孩。   分明那么熟悉,清楚知道他从小到大的各种丑事,自己也被知道得彻底, 理当避嫌才是,太过熟悉, 反而没了新鲜刺激。   重新去认识一个新的人, 相识相知相爱, 好似更好些。   可感情这种的东西, 又岂能说得清?   感情一旦开始了,便难以回头,昔日的种种嫌弃窘事,都变成了特别的存在。   高三上个学期放假,那年春节,学校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回家过年。   季家一家也回了老家两天,大年初四才上来营业, 期间, 季芸回来过一次。   兜兜转转,她又和初中谈的那个小混混在一起了,今年还去对方家过年,但是对方父母不待见。   对方还是一无所成,两人在一起混混度日, 两天一小吵, 三天一大吵。   她还埋怨童贞梅一开始阻拦她嫁给那个混混, 又埋怨季父懦弱没本事, 不帮她争取, 所以才害得她那么苦。   不过没人听她讲话, 以往季父还会背着给点钱,发现这个女儿和童贞梅一个样后,也不怎么搭理。   初六。   章家夫妇从市上回来,季家做了桌饭,两家人一起吃。   上学期的期末季帆和章佳晓的成绩都挺不错,严老太太还笑着说,“要是能报一个学校就好了,哪怕一个城市也能照应一下。”   “是啊,分数也差不多,要是能一直保持,还是有希望的。”夏妮也笑。   两家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另一个邻居老太太见这边热闹,也带着孙女走来看看。   自从季帆和章佳晓上了高中,深入浅出,许久也没见到,季帆变化最大。   对方看着季帆,“时间过得真快,你儿子都这么高了,马上要上大学了。”   说完,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当时你们夫妻刚来的时候,他就这么高,天天往我们家那边跑,要去找那些大哥哥玩。”   “是啊,他很喜欢去那边,还抱着他玩具,可是那些小孩比他大很多,都不和他玩。”夏妮也在回忆,“天天跑回来问我为什么别人不跟他玩。”   “我还记得,他小时候还跟章家那个小丫头求婚。”那个老太太哈哈哈笑,看了章佳晓几眼,又看向季帆,打趣道,“你们现在都长大了,两家也离得近,这回想求婚可以求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是小时候的玩笑,大人听了要当笑话听,季帆没附和,也没当一回事。   只有章佳晓听得心底一紧,神色有些紧张,瞥向旁边,见季帆脸色未变,吃着他的饭。   夏妮笑了笑,“我很喜欢佳晓,如果能当我儿媳妇就好了,我家小帆这个性子,谁知道会不会和女孩子接触?”   这倒是实话,季帆从小到大,除了章佳晓,就没其他的异性朋友了。   让人愁。   “我觉得也是。”季淮附和。   季帆看向两人,轻轻叹气了一声,似乎懒得争辩,继续吃他的饭。   饭后。   章佳晓与他一起上楼,故意开玩笑,“我怎么不记得你跟我求过婚了?”   她之前的确忘了,这一次严老太太回来与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还说笑着说他送了她好几个钻戒和皇冠,她脑海里又隐隐约约有点模糊的印象。   季帆没搭理。   “诶。”她加快脚步,见他也没停,伸手揪住他的衣角,扯住了他。   “章佳晓,给我松手。”他止住脚步,也没转身。   “不认账啊?我记得你不止求了一次婚,我还有戒指呢。”章佳晓往上走,继续揪着他的衣服。   她小时候都玩具都被严老太太收起来,放在杂物间,要是真想找,是能找到的。   “章佳晓,你的智商和记忆还真只停留在三岁。”他继续往上走,她没松手,就拖着她往上走。   “开个玩笑嘛。”章佳晓也没松手,被他拖着一直往前走,嘟囔一句,“季帆,你很小气耶。”   “章佳晓,你很大方吗?”季帆放慢脚步,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当然啊,以后就叫你季小气。”   “呵。”季帆扭头笑,挑着眉问,“怎么?我要叫你章大方?”   章佳晓:“……那是怎么鬼名字?”   “你也知道难听?”他一下收敛神情,紧珉薄唇,一下把自己的衣服从她手中扯出来,丢下一句,“章吃货更适合你。”   刚说完,快速走到自己房间里,直接关上门。   “季帆!”她气呼呼,伸手拍了两下,“开门!给我开门!”   里面的人只当没听到。   她当然不会继续暴力拍打,又折回章家,找到了杂物间的箱子,翻了一个小时才在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了一枚塑料钻戒,还有一顶皇冠。   上面的漆都掉完了,看起来很丑。   戒指很小,她现在只能戴在小尾指上,看着那枚戒指,她有些恍惚起来。   他干嘛送她戒指?   毕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谁还记得?   不过,当天晚上章佳晓做了个梦。   梦里的小男孩长得可爱,一只手抱着他的小恐龙玩具,另一只手拿着一包首饰,从门口进来,来到了一个小女孩面前。   他把手中的塑料首饰往前一递,“给你戒指,算是求婚了,就要一起玩。”   “可是你要给我戴上才可以。”小女孩伸出嫩乎乎的手。   “女孩子就是麻烦。”小男孩把他的恐龙玩具放在一边,笨拙打开首饰的塑料包装,低头找出戒指,抓过她的手,给她戴上。   “真好看,谢谢,我很喜欢。”小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天真可爱。   小男孩看看手中剩下的首饰,又把皇冠拿出来,“我再给你戴一个这个,戴了皇冠就是公主。”   “那我是公主。”小女孩笑得更开了,十分开心。   “可是公主都住在城堡里,你不是公主。”小男孩给她带上之后,又想了想,“不对,你要回去城堡,你现在在外面。”   “我用我的车骑你回去,你就是公主了。”   ……   小男孩说完,去把他的小电动摩托车推进来,小女孩笑嘻嘻坐上去。   章佳晓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做了一个好梦,小孩子真可爱,童年无忌,无忧无虑。   翌日。   她带着找到的戒指去了季家,走到季帆面前,打开手心,里面是一枚塑料戒指,“猜猜这是什么?”   季帆一副没兴趣的样子,话锋一转,“如果一会你要去楼下就帮我买一杯柠檬雪碧。”   “你还没回答我。”她继续问。   “还要一个汉堡,一对鸡翅。”他答非所问。   “季帆!我在杂物间找到的,我告诉你……”   她还没说完,季帆直接抬手,面无表情捂住了她的嘴,“行了,别说了,跑腿费一百,机会难得,快去。”   “唔……唔唔……”她开始挣扎。   季帆松开她,又往房内走。   章佳晓哪里肯轻易放过他,被他逼急,扑上去就要抱住他,原先是贴着后背,伸手去抓住,抓着抓着,就变成从后面揽着他的脖子。   他居然还在走,那就攀上他的背。   “章佳晓,你是猴子吗?”季帆叫着她的名字,一手抓住了她揽着他脖子的手,让她更不能松开。   这一声叫唤,像是玩闹,章佳晓更为大胆了,厚着脸皮,整个人挂在他背上,“我就是猴子,我还是八爪鱼呢。”   大大咧咧的性子为她的私心做了掩护。   她就是故意在接触他,贪婪她的男孩身上的气息。   “还八爪鱼,要真是八爪鱼,你还不得把自己的爪子都煎了吃?”季帆轻轻扯了两下,没把她扯下来,直接走到房间,两步就到了床前,往后一靠,手一松,章佳晓就掉到他床上了。   他的床不大,也就一米三,换了灰色的条纹床单,她翻了个身,站起来要和他干。   “章佳晓,给我安稳点。”季帆站在床下,双手环胸看她。   他都长到了一米八二,她才一米六五,但是站在床上的她,终于可是俯视他了。   章佳晓低头看他,抬起手,得意比划了两下,她的头可比他高一大截,看着他昂头看自己,更得舒爽。   季帆顿时无语失笑,“小矮子,你疯了?”   “你才是矮子。”章佳晓又比划了两下两人的差距,往床边走了走,瞪着眼低头垂眸看他,一字一顿道,“到底谁是矮子?感受到差距了吗?感觉自卑吗?感觉挫败吗?迫切想要长高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白嫩细滑,樱桃小嘴莹润诱人,季帆压住了想要吻上去的冲动,轻咳一声,语气温柔好些,“下来,请你吃汉堡。”   “早说。”章佳晓直接就跳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太嘚瑟,后退的时候撞到了床边,疼得她哇哇叫。   “你是猪啊?”季帆骂了一句,蹲下来看她的脚,后脚跟都被蹭破了一点皮,他走到一边把药拿过来,给她上药,又贴上止血贴。   章佳晓看着他,觉得季帆对她应该是有感觉的,她试探过他多次,而他时不时会给点回应。   两人间好像隔了一层纸,只是需要捅破的问题。   最后她也没去给他买鸡翅,还是他下去拿了一些吃的,她还让他做了脆饼,打着伤者的旗号,混了两顿吃的,第二天去学校,他还帮她拿了书,提了重物。   接下来,两人的关系就以一种似有似无的暧昧相处着,她还是会和他闹,多了小女生的娇羞,顾忌在喜欢人面前的形象。   会吃醋其他女生来问他问题,但是又没资格生气,只能默默生闷气。   所幸他不好与人交际,很少搭理。   郑露儿也来找过季帆几次,章佳晓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没过多久,就听说她和同班的另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章佳晓的成绩稳步提升,与季帆的关系逐渐升温,她一直都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她的,一定要努力去同一所学校,然后和他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也像季帆计划的那样,章佳晓不断与他靠近,会若有若无试探他,也会悄咪咪给他准备有小心思的礼物,不顾形象的样子都收敛不少。   她小脑袋想什么,他很快便能猜出来。   高考过后,时机就成熟了,只需要在制造一个契机,他和他的女孩就能名正言顺在一起。   在这个契机下,需要一个人捅破这层纸。   高考结束。   季帆下楼时遇到章佳晓,她站在楼下等他,等他到跟前,抬起了手。   他笑着也把手掌举起来。   章佳晓十分开心来了个击掌,“考的都会,押题全中,顺利考完万岁!”   她的笑太容易晕染人了,季帆想赶紧高考结束,快点把她揣兜里,却又傲娇得想要她再继续喜欢他一点。   毕竟,她自以为暗戳戳的喜欢挺戳他的心。   “顺利就好。”他接话。   “一起去吃饭再回去?”她对他说。   “不去,是不是想让我请你?”季帆说着往一边走。   “去嘛。”她跟在他身后缠着他,没忍住道,“没让你请,想和你一起吃饭,我请你。”   “我不信。”他一手插兜,一手拎着笔袋往前走。   章佳晓:“那你请我。”   “想得美。”他果段拒绝。   最后他们在操场遇到了李成豪,对方在隔壁的私立高中,也来这里的考场,他还和张阳一起,两人高中没在一个班,但关系挺好。   张阳那个胖子瘦了不少,看起来都清秀好些,章佳晓险些没认出来。   四人便约着一起吃个饭,期间李成豪还问章佳晓,“你有没有男朋友了?”   “没啊。”章佳晓正在吃饭,随口一回。   “没有我追你啊,你去哪个城市我也去,没事,我家有钱,如果你要留在大城市打工也没关系,我让我爸买个房子。”李成豪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吊儿郎当,一副富家公子的气势。   季帆眼底沉了沉。   “啊?可我不喜欢你。”章佳晓坦诚回,夹了一块鸡肉,咬了一口,干笑道,“你那么帅,应该找个网红一样漂亮的女朋友,会打扮会化妆,两个人站一起拍照,太养眼了。”   李成豪属于潮男,家里又有钱,可太爽了。   “你长得也不错啊,到时候我带你去买衣服,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喜欢你很久了,跟我试试?”李成豪表白真的很直接。   章佳晓连连摇头,下意识用余光看向季帆。   “女朋友还不够多?这些年恋爱还没谈够?”季帆看向李成豪,语气淡淡。   “没意思。”李成豪瘪了瘪嘴,“我跟你说,那群女人,你说说,小爷给了她钱,好了,跟我谈爱,跟她说爱,爱就是给她花钱。”   “一个个,没劲,小小年纪就这样,小爷累了。”   他正吐槽,章佳晓觉得尴尬,起身去了厕所。   等她回来时,里面传来的话让她止住了进去的脚步。   只听李成豪道:“季帆,当初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话,章佳晓再怎么样,那也心思单纯啊,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和她试试,我爸妈也喜欢读书人。”   “至于你说的,她缺点不少,你讨厌她抢你东西吃又抢你钱,觉得没什么优点男生才不会喜欢,那可能是你和她待在一起多了,看她不顺眼也正常,我认为还好。”   “我要追了,帮不帮兄弟?这回是认真的了。”   张阳也附和,“对啊,我感觉她对你还可以,你之前干嘛那么讨厌她?都发小这么多年了。”   章佳晓无法形容她听到这些话时的心情,一颗心生生被撕裂,宛如坠落冰窖,浑身发冷,没忍住,眼眶当场就红了,自己喜欢的人讨厌自己。   原来,他一直都跟别人说讨厌她,那对她的那些好呢?原来都是装的。   一定难受极了。   季帆拧眉,“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不帮,死心吧。”   “小妹妹,让一下,小心被烫到。”服务员的声音响起。   季帆第一个转头过去,在看到她通红的眼眸的时候,心咯噔了一下,身子也僵了僵,慌乱又惶恐。   章佳晓扭头就跑了。   李成豪和张阳一脸懵。   季帆阴着脸,“都初中的事情了,有什么好提?”   没说完,拿着两人的笔袋就追了上去。   张阳看向李成豪,“什么情况?被听到了?”   “我靠。”李成豪看着门口,张大眼,“比起这个,两人关系是不是不纯了?”   以往,他们可没怀疑过,每当他想追求章佳晓,季帆总是淡淡给出劝退理由。   说的时候语速还不紧不慢,两人也从未有任何暧昧,他们可都相信两人关系很纯很纯。   高中发生了什么?一直都联系也没发现情况啊。   *   季帆下来哪还看得到章佳晓的身影,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哭了。   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他急忙又赶回学校,一口气冲到女寝,去问她室友,这几天他们已经把能打包的打包寄回去,但是肯定有一些东西留着最后收拾。   结果被告知刚走。   得了,没有手机,得赶着回去。   回去发现没回来,去问严老太太,对方不知道,说没打电话回来,一看没和他在一起,也慌了。   打电话去问章父,被告知留在市内了。   季帆马不停蹄又赶去市内,此时已经是夜里,去章家按门铃,结果没人。   最后才得知,又去了外婆家。   季帆最后也没找到她,许是对方诚心躲,又跟堂姐去隔壁市的大姑家了,把他急得嘴起泡。   接连两天,他都没见到章佳晓,也没电话,在网上留言也没见回,简直是度日如年。   章佳晓原本是不想见他,和堂姐约好来一场毕业旅行,去半个月,玩三个省,等到那时候高考成绩都出来了,正好回来报志愿。   难过至极吧,本来幻想美好未来,却发现好像一切都不一样,梦一下破碎的感觉,她晚上都会偷偷哭。   一直都是她主动靠近他,没皮没脸的,逮到机会就与他亲近,小心翼翼试探,会为他的小回应欢喜,也会因为他为她做了一点点小事情春心萌动,原来都是一厢情愿。   但是没忍住拒绝了,从外婆家回来,不过没回镇上,住在市里。   刚与章母说回来了,又给严老太太报平安,还没两个小时,门铃就响了。   章佳晓知道是他,心还是刺疼,深呼了好几口气,忍着眼底的酸涩,走过去开门。   季帆面容有些憔悴,眼底还带着血丝,好像瘦了,真让她心疼,但章佳晓不打算再自作多情,挤出一抹笑,假装随口问,“你怎么来了?”   “去哪了?”他质问,来得急,说话还有些微喘,额间青筋暴跳,目光一直盯着她,“为什么不回来?”   “啊?考试后去放松啊。”她故作轻松,眼底的黑眼圈都快拉到下巴了,说话语气都控制不住颤抖,还要强撑,“怎么了?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找我干嘛?我又没……”   她的话止在了喉咙里,身子僵住,呆在原地。   季帆大力抱住了她,低头吻了她。   章佳晓鼻尖酸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忍住放声大哭,肩膀在剧烈颤抖。   她太委屈,一边抽噎一边道,“干嘛亲我?不是很讨厌我吗?觉得我不讨人喜欢,才不会有人喜欢,浑身都是缺点。”   之前她不觉得她这么不讨喜,这几天一直在否定自己,自卑透顶了,甚至觉得一无是处。   季帆这几天备受煎熬,什么骄傲什么计划,现在都不想了。   人都不找到,他整晚整晚失眠,也是太自负,想要自己站在得利方,想让她动情,自己主动靠近,起初还会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节奏把控都在可控范围。   这一次,把他吓得胆都快破了,他擅长把控全局,章佳晓的反应,一点点对他有感情也都在计划中,他像是一个不断把兔子引入圈套,然后再收网。   “我错了。”他主动认错,“对不起。”   “你可以讨厌我,可以不喜欢我,可是说我抢你零食没有礼貌,可以说经常借你钱不好,你可以批评我,说我种种行为你看不惯,你说不喜欢我就会改。”她用手背擦着眼泪,“为什么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你那么讨厌我?”   “是初中的事情,他不是追求你吗?我就不想让他打扰你学习,我没有讨厌过你。”他说得很认真,伸手帮她擦眼泪,急急再次重复,“我不讨厌,没有不喜欢。”   章佳晓不擅长闹事,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初中大家都不懂事,吸了吸气,“算了,我也和郑露儿说你难相处,还有点小气,我原谅你了。”   她就这么原谅了,季帆都觉得太容易心不安,又问,“你不生气了?”   章佳晓摇着头。   “我给你买零食,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他小心翼翼哄她。   “不要了。”她低着头,转身往里走,“我早就不喜欢吃零食了。”   都长大了,哪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很多东西都在改变,也都在成长。   得了,这下季帆懵圈了,伸手抓住她的手,“佳晓。”   “我都说了,我原谅你了。”她看向他,眼眶还是有点红,抿了抿唇,“你都说是初中的事情,过去了。”   他看着她的眼,知道她还是挺难过的,小声问,“还去一所大学吗?”   章佳晓沉默了两秒,“季帆……”   “我喜欢你。”他打断她的话,黑眸一直盯着她。   她似乎并不吃惊听到他的表白,“你……”   “我爱你。”他说得认真,继续望着她,话语清晰又笃定,“你也喜欢我。”   章佳晓看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才道,“你看,你都知道,又喜欢装不知道。”   季帆可能了解她十分,她做不到了解他十分,但是六分总是有的。   若是没有这个自信,知道他也喜欢自己,她是不会在他面前那么闹的,只能说不太确定,内心深处又无比相信,来回跳跃着。   季帆喜欢藏着掖着,喜欢看她着急。   就像一场两人内心深处都心知肚明的打打闹闹,却又在反复横跳,在信任与不确定中徘徊。   他还会时不时做一些让人否定的行为来隐藏情感,让人觉得他不喜欢她,但又会对她很好,经常让她很受伤,怀疑自己。   “我的错。”季帆认错态度极好,并且保证,“以后不会了。”   “这次你都主动了,就一笔勾销了。”章佳晓说完又道,“我也知道你性子别扭,喜欢的东西从来不会直接说。”   尾音未消,季帆就接话,“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很喜欢。”   章佳晓嘴角悄悄上扬,冲他伸了双手,带着少女的娇羞。   季帆上前抱住了她,抱得很紧,一颗心才安稳了些,松了好大一口气。   两人的芥蒂算是暂时解除了,季帆也变了很多,他没再故意杠她,也没再故意说她,简单来说,不再引诱小兔子了。   真的怕小兔子跑了。   感情里哪有那么多算计?喜欢上了,也就栽了,两人在一起后,反正毕业了,都是光明正大恋爱。   高考成绩一出来,相差三分,报同一所大学希望很大,就一起报了首都大学。   以往季帆都拼命装作不在意章佳晓,逮到人就欺负,一副不搭理的模样,现在走哪眼光都看着,嘴角上扬,跟吃了蜜糖似的。   满心欢喜。   哪还用对方硬压着做吃的?最后还要装出一脸不耐烦去做,就想章佳晓求他,现在都抢着去,不再装腔作势,恨不得把人喂胖,生怕饿着。   季淮看着他屁颠屁颠的样子,还笑骂道,“最近变性了?谈个恋爱就吃错药了?”   季帆没理会,一点不生气,反正他心甘情愿。。   章佳晓性子素来就比他好动活泼,打小也主动与他亲近,软着声道谢,撞进季帆心窝了,要什么都给。   她此时就待在他屋内,坐在他腿上,手里拿着他的银行卡,里面是他这些年存的压岁钱,被她念叨好久的压岁钱,看着他,“看吧,存着有什么用?我都说了,迟早要被我花完。”   当然,那时候只是她一个愿望,从小到大就发誓要花完他存的压岁钱,凭什么他就能存那么多压岁钱?她一分没存下。   “嗯,都给你。”他说。   “我才不要呢。”章佳晓一脸认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做人要有目标,不贪图小利。”   季帆笑得嘴角上扬,伸手揉了揉她头,眼底皆是宠溺。   她伸手搂住他脖颈,与他额头相抵,“我觉得吧,你从小就对我都挺好,一直都是,我都记着呢。”   哎哟。   季帆那颗心啊,都冒泡泡了。   “我也会对你好的,因为我也很喜欢你啊。”她笑得眉眼飞扬,“以后也要多多指教。”   说完,还主动亲了他一下。   季帆觉得自己栽得彻底,也不管输不输,什么主不主动往自己靠近,都当尖尖了,都要往兜里揣的。   上了大学两人更粘了,也不是小打小闹,当真就是除了不可抗因素,一天三顿都要在一起吃,一有时间就黏在一起。   有什么好吃的,季帆也乐意给她留着,章佳晓不想当吃货都难。   粘了四年还没腻,章佳晓还没毕业就被季家当准儿媳了,才毕业一年,季帆就要把人拐去领证。   章佳晓那段时间忙,想要延后几天,季帆就不干,好不容易休息半天都被他拉起来,今天一定要去把证领了。   “戒指买了,皇冠买了,手链项链也买了,睡懒觉重要还是我重要?”他拉开被子,把她从被窝拉起来,较真得很。   “不是小时候就送过了嘛?”章佳晓两眼惺忪,都要睁不开,跟没骨头似的摊在他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拖着声音,“你都送了我好几套了。”   瞧瞧说的话,可气人。   “晓晓。”他万分无奈,诱哄着,“以后压岁钱都给你,好吃的也都给你,你的大鱼该收网了,时候到了。”   章佳晓一下笑了,困意消了不少,她真的不是小孩了,不过也配合着他,点了点头,“好吧,大鱼的确刚收网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两人结婚,最欢喜的还是两家人,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一起了,知根知底,都挺放心。   证件一领,季帆就把两本都藏起来了,把人抓过来,合法同居,还是待他身边让他安心欢喜。   章佳晓也的确足够了解他,也足够爱他,虽性子大大咧咧,苦练多年厨艺还是磕磕绊绊,但会陪着他,在一边打下手,心思细腻,性情开朗,与他三观极合,感情深厚。   一个闹,一个笑,就像小时候一样,在对方面前保留最真实的自我。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 第179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1)   季淮这一世过得平平淡淡, 与夏妮在小镇上守着一家收入不错的小吃店,偶尔照顾照顾孙子和外孙。   等他闭上眼的时候,进入了系统。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   “该世界怨念已消除。”   ……   紧接着, 他看到荧幕上的任务进度条又往前一点,可是距离终点, 还有很大的距离,一半都没到。   而他, 也仅仅有片刻时间叹气,紧接着就被消除记忆,运送到下一个世界。   ……   季淮一睁眼, 就看到两个女人朝自己走来, 是他妈和他的刚出月子的妻子苏静。   苏静脸上无悲无喜,季母怀中抱着他的女儿。   “妈跟你说, 好好回去睡一觉, 明天起来就好了, 这位大师可灵了。”季母嘴里还在念叨着,无比庆幸,“妈早就叫你过来看了,你就是不信, 这不就好了吗?”   苏静没应, 一直往前走。   “妈。”季淮打开车窗, 唤了两人一声。   季母欢喜应了应, 打开车门上了车。   “怎么样?”季淮看向后座的两人,出口询问。   苏静还没说话,季母连忙从兜里拿出几张符, 一本正经叮嘱, “回去后, 这几张符要放在客厅和屋内,小静身上也戴了一张,只要按照大师所说,接下来就没事了。”   “大师说啊,小静这是生了孩子虚弱,让一些脏东西近了身,挡到她的路了。”   季母说完,又看向苏静,“你看,刚刚来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大师作法驱除,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心理负担肯定也减轻不少。”   她就是一位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农村的老太太,既朴实又愚昧,而且极度迷信,不信科学,但也不坏。   闻言,季淮看向苏静,唤了一声,“小静,感觉怎么样?”   “回去吧。”苏静出了声,声线有些沙哑,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从季母怀中抱来女儿,低头看着对方。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许是不舒坦了,扯开嗓子开始嚎叫。   “不哭,妈妈抱。”苏静低着头,轻轻哄着她,眼底却很麻木。   “那我们先回去。”季淮开着车往前走。   一路上,苏静哄睡了女儿,没有再说话,反倒是季母,一直在念叨着今天的事情。   “你大姑说这位大师很灵,今天来的人特别多,幸好之前打电话了,不然今天都排不上。”   “看得太准了,他一看到小静就说肯定是被拦了路,要是不来,这一关就过不了了,那个脏东西还想收了她做老婆。”   季淮打了个弯,有些无语,“真那么灵,医院都不用开了。”   苏静生完孩子后,整个精神状态就不太对,时常哭泣,严重的时候不说话,叫也不应,就被季母带来看所谓的大师了。   “你还别说,上次有个老人都被医院拒收了,回家等死,人家来了,一下就治好了,就花了一千块。”季母继续说着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胡言。   “胡扯呢?”季淮不以为然。   “我想去医院看看。”苏静突然开口。   季淮还没说话,季母就拧眉了,“去什么医院?你这不痛那不痒的,就是被鬼神挡路了,你去医院能查出来什么?”   “那不是浪费钱吗?”   苏静抱着女儿,再次沉默,看着前面正在开车的季淮,目光又移到外面,看着外面的湖,就想着如果跳下去死了该多好。   死亡,对她来说好像是一种解脱,全新的开始。   她觉得自己病了,正在深渊里挣扎,可是没人拉她一把,没有人能理解她。   季淮对她也越来越不耐烦,嫌孩子太吵,他还要上班,晚上也已经和她分房睡了。   他也不会同意带她去医院的。   没人帮她,任她在泥潭里挣扎,而她正在不断往下沉。   “我预约了明天的号,明天我会带小静去医院检查一下。”季淮在红路灯前停下,转过头说,“我早就想带她去医院看看了,她情况不太对。”   苏静与他视线对上,眼底带着诧异,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也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有什么不对?”季母心疼钱,一脸不愿意。   “去医院检查了,要是没事最好,来这里也就图个心理安慰,去医院检查没事才是真的没事。”   后面的车按喇叭了,季淮扭过头往前开。   季母不同意,但是又说不过儿子,只能作罢,没出声了,反正也是儿媳儿子的事,她不想多管。   不出钱不出力就只能闭嘴。   开了半个小时,轿车驶进了郊外的一栋小别墅里。   这栋楼,是苏静的嫁妆,就连季淮开的这辆车,也是用两人结婚收的礼金买的。   没错,他就是所谓的凤凰男。   而苏静呢?   她是一个亿万富翁的女儿,只不过,命运有点不好,并不是一个千金大小姐,父母也已经离婚。   她的妈妈是苏父第三任妻子,身份还有些不光彩,因为是秘书上位,对方现在已经娶了第四任,生有两子一女,除此之外,大老婆和二老婆各有两个孩子,两人离婚的时候,苏静也还小,苏母并没有分到多少钱,早早就得病去世了。   苏静除了这栋别墅,也一无所有,之前就在苏父名下的一间小公司上班而已,季淮则是一家公司的小经理,年收入三十万,不高不低,永远也买不起房。   这栋价值好几百万的别墅就是苏父给苏静最后的“恩惠”,以后分割财产自然没有她的份。   苏父当然也有头脑,这栋别墅写的是苏静的名字,就连开的车,也写着苏静的名字。   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很不爽,要知道,他可是读了国内第一的名校出来的,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不就家境差了一点吗?就这么作践他。   他之前喜欢苏静,却又厌恶她,觉得她加重了自己的卑微,还要住在她的别墅里,就跟当小白脸一样。   但他虚伪啊,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再装出上进和前途无量的样子,把苏父都骗过去了,也没心思多考察,也就同意了,觉得他学历不错,施舍房子给两人住住。   至于苏静,更是对他爱慕有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亏,还很相信他,其实他除了会读书,还真没什么本事,一开始进公司年薪开到四十万,其实后面都降到二十万了,还是税前,公司还想炒掉他。   后来生了孩子,他看到苏静生产后的身材更不喜她了,还天天跟个神经病一样莫名其妙大哭。   他直接对她不管不顾,没想到对方是产后抑郁症,在孩子不到两个月的时候直接从楼顶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女儿没了母亲,老婆死了,本来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到了他这里,居然看到机会。   他立马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独自抚养女儿,当起了好爸爸,背地里却偷偷贱卖了车子和别墅,与苏静的闺蜜张丹丹厮混在一起了。   这个过程,用了不到一年。   就在苏静忌日的那天,张丹丹都怀孕五个月了,而苏静和他的女儿,也早就被悄悄送人。   苏父儿女众多,婚内的,私生的,怕是有十几个,苏静又是最不受宠的一个,现任妻子生的大女儿都考上国外名校了,正忙着庆祝呢,哪管得这些?   *   停下车,几人下了车。   “奶奶,我要吃鸡腿。”   “奶奶,我要吃冰激凌。”   ……   两个小男孩跑了过来,抱着季母的腿一直嚷嚷着,两人是一对双胞胎,今年八岁。   “吉航,吉安,快点过来洗手,一会吃饭有大鸡腿,快点快点。”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叫着她的两个儿子。   女人叫秦秋华,是他大嫂,她的身后是季大哥。   这是他们一家四口,也住在这栋别墅里,占了两个房间,最近秦秋华还想帮他儿子各争一个房间。   这栋别墅占地面积本来就不大,也没几个房间,除去杂物间,季母和两个孙子一起睡一间,季大哥两夫妻一间,就只剩三间房了。   苏静还要留一间当书房,一间给女儿,一间他们当卧室,一直没同意。   秦秋华把饭菜端出来,两个小孩子就直接跑过去,爬上椅子就把手伸向盘子,直接抓肉吃。   “慢点吃,多着呢。”秦秋华笑着说,又把肉往两个小孩那边推了推。   女儿又哭了,苏静坐在餐桌上哄,没顾上吃。   季淮看着两个侄子的行为,秦秋华还拼命让多吃点多吃点,使劲给她孩子夹。   碗里的肉已经没了大半,两人还没停止的迹象,还没咀嚼两下就吞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饿了好几顿。   就在吉航又要伸手去拿肉的时候,季淮一筷子就打了下去。   快狠准。   “啪”一声,对方大哭起来。   “你干什么呢?”秦秋华一下火了,黑了脸。   季淮没看她,看向两个小屁孩,“看看你们吃了多少?大人都没动几筷子,你们要把整盘肉都吃了?”   “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不能太自私吗?”   当初让他们一家都搬来这里,一来是为了他的面子,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不仅有出息了,还带着全家人飞黄腾达,二来,也是灭一灭苏静的威风,都嫁给他了,自然要照顾他的家人,这么多空房子,给他们家人住什么了?他们在农村也还没盖房子呢。   至于季大哥一家,说实话,他相当厌恶,季大哥好吃懒做,娶的老婆秦秋华自私自利,那两个侄子,上一世的学费都是他出的,养出了两个废物,就知道打电话让他打钱。   学费给,生活费给,最后要去玩女人的钱也让他给,全然没出息,活生生就是白眼狼。   吉安一看哥哥挨打,吓得也不敢动了,满嘴都是油。   “不就多吃了几块肉吗?小孩子懂什么?”秦秋华愤愤不平,“长大自然会懂。”   “大人没教,小孩子怎么懂?”季淮问她,“小静吃什么?”   “这一大桌子菜。”秦秋华指了几样,“不是都能吃吗?还要吃什么?”   “还是要吃点猪蹄什么的才有奶。”季母开口,她清楚自己住在儿媳的房子里,平时也会尽力照顾儿媳,虽然今天有点不悦,但还是有分寸。   “冰箱里有,明天我就熬。”秦秋华也怕季淮生气,赶紧说。   她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每个月有四千块,还包一家人吃住。   “当初是你说能照顾小静,我才不请保姆,明天做,那今天吃什么?”季淮冷了脸。   秦秋华嘀咕,“不是出月子了吗?吃一样怎么了?”   “五道菜,三道辣的,你说怎么了?我花钱请你来做自己喜欢吃的?你还好意思?”   季淮本来脾气就不小,这下没人敢说话,季母还是出言劝了两声,起身要去给苏静熬点汤。   季大哥一巴掌就要扇过去,吼了秦秋华一句,“看看你煮的是什么?还不快去熬汤!”   秦秋华忍着没跟季大哥吵,灰溜溜去了厨房。   她哪管苏静吃什么?做自己爱吃和孩子爱吃的,再买点便宜的,扣点菜钱。   一顿饭吃得不愉快,苏静全程抵着头哄女儿,对他们家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准确来说,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季母抱着大孙子在哄,也说话和解,又对两人道,“都是一家人,把话说清楚就行了,下次也让她注意点,还是要照顾一下小静的口味。”   “你大姐刚刚打电话回来说她婆婆又住院了,一会吃完饭我就要过去照顾她。”   季母说完又看向苏静,语气有些歉意,“小静啊,这边有你大嫂,有什么就叫她搭把手,大姐那边是两个孩子,她女儿又闹腾,婆家没人照顾,她照顾不来。”   “嗯,妈你去吧。”苏静点头,虽然和季母生活这段时间在一起有点小摩擦,但是都是无关紧要的,她还是一位比较好的婆婆,现在女儿生产,对方想去帮女儿也正常。   只是,她也想她妈妈了。   如果她妈妈在,她或许就不会这么无助。   季母吃完饭就上去收拾行李,季大姐夫开车来接,他进来寒暄了一会,才把季母接走。   秦秋华沉着脸煮了一锅猪蹄汤,端到了餐厅。   季淮的脾气是真火爆,她也不敢惹,但对于刚刚打她孩子的动作记恨上了。   锅里她还留了不少猪蹄肉,都是好肉,一会就端到屋里自己吃。   想着就美,起身上楼叫苏静下来。   苏静刚刚也没什么胃口,现在其实也没胃口,碍于面子,只能下来。   孩子她才刚哄睡,也清楚自己不吃饭不行。   “这多有营养?”秦秋华给她盛了一碗,“当初我们生孩子,哪有这些东西吃?不过我的孩子还不是长这么壮这么高?”   苏静没说话。   “好好调理好身子,争取早点再生一个。”秦秋华又说。   “我不生了。”苏静垂着眸,淡淡出口。   她觉得她应该是不喜欢孩子的,面对可爱的女儿,她完全喜欢不起来。   又何必再生?   “生一个哪行?当然要生,女人不生孩子做什么?我们女人啊,就是藤条,要依附男人生存,没有儿子,季淮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年薪几十万也是被人瞧不起!”秦秋华说话振振有词。   苏静顿时更没了胃口。   “我看大嫂是昏了头,开始胡言乱语,大哥赚钱养你了?”季淮从楼上走下来,说话也不客气,“我被谁瞧不起?被你吗?你有资格?”   “反正你们要生儿子的,没儿子没人看得起。”秦秋华说。   那个语气,仿佛有儿子就什么都有了。   季淮嗤笑一声,语气讥诮,“你给你两个儿子准备什么了?教成什么样子?如果是我的孩子,宁愿不要。”   话落,一下冷了脸,“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哑巴,我看上次你去大姐那,也是这么得罪人的吧?难怪姐夫说大哥娶了个脑子有病的老婆。”   季大姐嫁得不错,也生了双胞胎,不过是两个女儿,人家当心肝疼,全然是两个小公主。   听言,秦秋华脸色难堪。   上次她去喝季大姐的满月酒,一家四口最后都是被人撵出来,季大姐夫直接让他们以后别来了,丢人现眼,为此,季大哥还打了她一顿。   季淮走到厨房,看着锅里留有的猪蹄,瞥了一眼,脸色阴沉,“你这是给你煮?还是给我老婆煮?”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坐月子。”   “她不是没吃完吗?吃完了我再给她盛。”秦秋华被当场抓住,硬着头皮解释。   季淮走过去,看着苏静那头全是猪皮肥肉,猪蹄倒是在锅里,那叫一个恼火,提起苏静面前的碗,丢了过去,“不用吃了。”   秦秋华被吓得脸色发白。   他语气毫无温度,“你要是想干,你就认真干,不想干,就滚回去。”   季母不在,季大哥也出门喝酒了,他丝毫没有顾忌,指着门口,“不想住了就走,明天就打包回去。”   季淮刚说完,就听到楼上传来女儿的哭声,拉着苏静就上了楼。   秦秋华在原地着急万分,赶紧去打电话给季大哥。   她哪里肯走啊?   有吃有住,孩子还能上市上的小学,多好的事?学校都是季淮弄进去的。   楼上。   苏静在哄女儿,对方却一直在哭,她一阵烦躁,超级超级讨厌,却又不断告诉自己那是她的孩子。   新手妈妈没经验,被逼到了奔溃的边缘。   “我来吧。”季淮小心翼翼从她怀中接过来,苏静脸上也没过多的表情,看着女儿在他怀中哭,不心疼也不着急。   “妈也走了,没人帮你,秦秋华也是不靠谱的,明天我去找个保姆,也好照顾你。”季淮说。   “找个月嫂吧,我不需要照顾,照顾她就行。”苏静面无表情,看了女儿一眼,起身,“我去洗澡了。”   季淮看着她的背影,表情凝重,这几天苏静越来越不对劲,对孩子到了不想关心的地步。   浴室里。   苏静看着自己怀孕胖了三十斤的身材,从九十斤到了一百三十几斤,在外人看来丰腴不少,但是她看着就满满的厌恶。   她的皮肤白,妊娠纹也很浅,基本看不出来,可是她看着粗糙的皮肤,睡不够产生的黑眼圈,死气沉沉,毫无血色。   头发乱糟糟,像一个大妈。   生活宛如一潭死水,毫无意义,她完全不知道这么付出的意义是什么,急躁焦虑。   洗澡出来后,季淮把孩子递给她,“女儿好像饿了。”   “哦。”苏静又觉得她是一头奶牛,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她喂奶的时候,季淮下去取了外卖,给她定了鸽子粥,打开盖子在一边晾。   看着床上喂奶的她,开口道,“秦秋华说的话你别搭理,过两天我找个借口让他们回去,以后也不生了,我们好好把女儿养大。”   苏静低头看着女儿,对方又哭了。   她眼底没有情绪,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的生活就能恢复以往。   不想养大她。   他现在跟她说什么,她都没太大的兴趣。   季淮看着她,发现她注意力完全涣散,压根没听他讲话,心底又是一咯噔。   她走过去蹲下来看她,轻声提醒,“老婆,女儿哭了。”   苏静动作机械,把女儿微微抱了起来,轻轻在哄,“不哭,妈妈在,你是不是饿了?乖啊。”   孩子闹,到了十二点都没睡,苏静把她放在床上,低着头看着,季淮都不知道她在看女儿还是在发呆。   他洗澡出来的时候还看到她把抹布拿了起来,看了看女儿的鼻子,那一刻,他觉得苏静脑海里的想法是不是想要捂死孩子?   但是她没有,她又赶紧丢到一边,满脸愧疚亲了女儿一下。   “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苏静见他出来,淡淡对他出口。   “我在这陪你们。”季淮哪敢单独让她和孩子在一起,虽然知道她肯定不会伤害女儿,但是伤不伤害自己就不知道了。   距离她跳楼,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在跳楼前,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对,可是那时候他不在家,频繁和张丹丹一起出差,在酒店缠绵,死的那天他都不知道。   “不用。”苏静睡着床上,拒绝得干脆,全然不像不久前死活不愿意和他分房的人。   她自然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嫁给他,季淮在她眼里就是高材生,又帅又优秀,没车没房也没关系,就算苏父不给房子,只要他娶,她就会嫁。   “怎么一副对我没兴趣的样子?”季淮半开玩笑,凑过去亲她。   苏静没多大的反应,她现在的确对他提不起兴趣,就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陷入了怪圈,秦秋华对她说的什么儿子女儿,其实她一点都不生气,什么都不重要,她自己也不重要,死了就解脱了。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季淮问她。   “我为什么要去医院?”苏静反问他。   季淮也认真看她,她上次还哭着让他带她去医院,然后季母知道了,就要带她去看所谓的大师,现在又不去医院了。   心理反复无常,思维都是乱的。   “我不想去医院,我没事。”苏静把女儿抱到床里头。   “那个大师很灵,不是还拿了几张符吗?我去拿来放在床底下,应该就没事了。”季淮也不反驳她,起身去拿那几张符,装模作样压在床底下,还压在她睡的下面。   似乎有心理的作用,他看到苏静脸色也松了一点。   季淮就算和她睡在一起,她也没搭理他,不带感情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等女儿睡着之后,关灯,睡觉。   期间,张丹丹还打来一个视频电话,把季淮吓了一跳,赶紧挂掉。   苏静也没问他。   他假装看了看手机,站起身,主动解释,“有个文件没发给小张,我去发一下。”   季淮也没走,拿过床头的笔记本,走到沙发上打开,苏静就看着他,十分钟后,他回来,她闭眼睡觉。   零交流。   季淮睡不着,他自己回想了一下,都记不清苏静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   倏然。   睡在他身边的苏静突然大哭起来,面色惊恐害怕,身子剧烈颤抖着。   哇哇大哭。   此时身处梦中的苏静正在被巨大的黑影笼罩,压得她动弹不得,想要把她往无尽的深渊拉。   她哭着哀求,梦里的身子不断往后退,竭尽全力把手往旁边伸,企图抓住季淮的手。   她还有孩子,还有老公,她不想死。   慢慢的,她到了悬崖边,一点一点往边缘走。   苏静哭得更大声了,“不……不要……”   可是背后却又一股强大的力量,毫不留情把她猛地往前一推,苏静心跳在刹那都要停止,突然被人抱在怀里,耳边是季淮着急的叫唤,“小静,醒醒。”   她一睁开眼,满脸泪水,浑身都是冷汗,躺在他怀里,像是被抽光了力气。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抽纸给她擦眼泪,柔声问。   苏静虚弱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他,语气很轻,不紧不慢道,“季淮,我可能熬不过去了。”   她没指望季淮能有什么反应,或许又会说所有的女人都可以,为什么到了她这里,事情就这么多?   没病没灾,为什么就熬不过去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   刚说完,她便看到季淮眼眶也一下红了,手也在颤抖,他在害怕。   两人一夜都没睡。   对于苏静来说,她彻夜未眠是正常的事,她不敢睡。   怕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睡了会做噩梦,会死,她舍不得他们。 第180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2)   翌日。   季淮一大早便起来带苏静去医院, 挂了号,在外面等的时候,他抱着孩子, 她站在他身边。   “还在吃手。”季淮低头看女儿,笑着又看向她。   苏静也看女儿,不过她脸上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是涣散的, 根本没有集中精力看他们。   “@#¥……”怀中的女儿发出声音, 手脚乱动着, 好似要引起妈妈的注意。   苏静伸手, 去拉她的手, 情绪也没起伏。   季淮觉得还有半个月,苏静也还没发现他和张丹丹的事情, 病情会减轻一点。   殊不知,检查出来已经是重度抑郁。   医生建议药物治疗, 同时还要心理疏导,不能再拖下去。   季淮神色凝重, 看向苏静轻声道, “我们要给圆圆断奶了,你生病了, 要吃药。”   苏静有些麻木, 她像是感觉到了严重性,但是又像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个结果。   出去的时候, 面色又露出害怕,脖子缩了缩, 无能为力像是席卷了她每一个毛孔, 把她禁锢在黑暗的躯壳里。   她在挣扎, 却没有办法挣脱。   生病了。   然后呢?   “没事,吃药就好了,我在。”季淮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拉着她,故作轻松,“很多人产后都会抑郁,又不是什么大病。”   “按时吃药就可以了。”   “可是我不想吃药。”她抗拒。   “病了不吃药怎么好呢?女儿还要妈妈。”季淮把药放在车内,等她上去后座,才把女儿递给她,“你说对不对?”   苏静反应迟钝,正在思考。   季淮去了驾驶座,开车回去,脑海里响着医生说的话,薄唇紧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有些泛白。   她有严重的自杀倾向,悲观厌世,像裹着的茧,无悲无喜看着他们的表演。   而且,逻辑也出现了问题。   *   “谁让你来的?这里不招保姆!”   “季先生让我来的。”   “你找错地方了,这里不需要。”   ……   见季淮的车开来,秦秋华更加着急,连忙伸手赶那个女人走,“赶紧滚,赶紧给我滚!”   那个女人也不走,直接道,“我等季先生回来,我确认过了,就是这里。”   秦秋华刚要破口大骂,就看到季淮的车停了下来,没等他问,她就赶着出口,“不知道从哪来的人,又要推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马上赶她走!”   季淮压根没搭理她,看向那个女人,“你是兰溪家政那边安排过来的保姆?”   “是的,我叫李荷兰,这是我的健康证。”那个女人说着把一些证件递上去。   “进来吧。”季淮接过来看看,然后把车往里开。   李荷兰绕过秦秋华,直接走了进去。   秦秋华这下慌了,小跑进去跟在季淮身后,不断道,“家里的活我能干完啊,为什么又要找一个保姆?”   “外人干活哪有自家人用心?”   “这不是浪费钱吗?”   ……   季淮停了下来,目光薄凉,声线冷厉道,“从现在起,这里不需要你,马上收拾东西,从这里离开。”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不容拒绝。   “离开我们能去哪啊?都是一家人,吉航吉安还在上学,你哥从昨晚就没回来,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说啊。”秦秋华说着连忙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给季大哥求救。   都在这里住下,她都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哪还有出去的道理?   一套房子都要几百万,他们租都租不起。   “我哥来也没用,李嫂,帮她们收拾东西。”季淮看向新来的保姆,指了楼上两间房,“所有的东西,收拾打包好,全都不留。”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打扫卫生,尤其是这两个房间,收拾干净,不要的东西全都扔了。”   “好的季先生。”李嫂点头。   秦秋华叫嚷着,肯定不服啊,但是李嫂是什么人?   干保姆这行都近二十年了,什么样的雇主没见过?只要雇主发话,她可不手软。   不让收拾?   那就全都丢掉,一会自己去垃圾堆里捡!   秦秋华就一个人在,肯定抗争不过,等季大哥赶回来,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季大哥求了也没用,季淮直接道,“作为兄弟,我自认已经做得够好,大哥就不要为难我了。”   “你嫂子知道错了,她就这个性子!我揍她一顿下次就不敢了,现在我们能去哪?你侄子还在上学呢,你可不能不管啊。”季大哥说着就把秦秋华扯过来要打。   “大哥怎么处理家里的事我不管,至于侄子,那是大哥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我没有义务负责,大哥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季淮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些,看着季大哥,“我以为大哥一家住在这,一家人其乐融融也热闹些,请保姆还浪费钱,就用了自家人,过年时给大哥的钱不少吧?给侄子的玩具和红包也不少吧?大嫂也发了奖金。”   说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冷得掉渣,提高声调质问,“为什么大嫂还贪得无厌?给小静吃的是什么?做了她能吃的菜吗?熬了汤,结果自己藏起来吃,干的是人事吗?”   季大哥也是好面子的,被说得无地自容,动了动嘴唇,一句话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秦秋华一看丈夫妥协了,还要拉着她走,整个人火了,“我做的东西怎么了?大鱼大肉,怎么就不能吃了?她就是矫情,就是有病!”   “苏静就是有病,她脑子有问题,有神经病!”   季淮面色骤变,睨了她一眼,厌恶收回视线,“李嫂,不用收拾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来这边买的,除了旧衣服,一样东西都不让他们带走!”   “好的,季先生。”李嫂应。   最后,秦秋华两口子被轰了出去,就只有可怜兮兮的几条旧衣服,李嫂把铁门一关,看着他们的狼狈。   季先生说了,以后这两个人,不能踏入半步。   秦秋华还在愤愤不平,季大哥恼羞成怒,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咬牙切齿,“都是你这晦气的娘们,每次都害我丢脸!”   “这下好了?看着就来气。”   “看我不打死你!”   ……   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季淮走到楼上时,苏静正在阳台上,怀中抱着女儿,动作机械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望着门外的那一幕,像是在看一场戏。   她目光又看着阳台下,她们住在二楼,楼层并不高,摔下去应该也不会疼,不过她并不关心疼不疼。   “阳台该封住了,女儿长大了会有安全隐患,明天我让人来封住它。”季淮出现在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出口说。   苏静也看他,眼神涣散,她在想,如果她跳下去了,季淮会怎么样?   她在和自己做抗争,为自己冒出的念头感到自责,又厌恶糟糕的自己,觉得恶心极了,如同深陷沼泽,用尽全身力气先要爬出去,可是无能为力却不甘心。   着急得开始心绞痛,喘不上气,头晕眼花,抱着女儿的手也开始渐渐无力。   就像一个气球,正在慢慢漏气。   就算站在她面前,季淮也察觉不到她内心的挣扎,只看到她神情飘忽,脸色惨白,连忙上前扶住她,“你是不是困了?”   她没回。   季淮扶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可能今天起早了,睡一会吧,我今天不上班,会照顾女儿。”   苏静躺在床上一动一动,她像是一只缺了水的鱼,想要大口喘气,却只能虚弱呼吸,一块巨石就压在她的身上,死死压着她,不留一点缝隙。   好累。   眼皮开始沉重,她闭上眼睡觉都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着另一头满身伤痕的自己,只能看着。   季淮把女儿带到另一个房间,小家伙太能哭闹了。   她不要喝奶,就要吃母乳。   不喝就是不喝。   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季淮急得团团转,抱着轻拍到手软,小家伙还是不肯喝。   “妈妈生病了,你只能喝奶粉,别哭了!”季淮哄到没耐心,咬着牙说。   “啊!啊!呜呜呜……”   “啊!”   “呜呜呜呜……”   ……   他看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女儿,又心疼又无奈。   最后还是李嫂上来哄好了。   本来她做好饭就可以下班,因为苏静的原因,季淮也不想让她在这里呆全天,做好饭就可以回去了,卫生一周打扫两次就行。   她留下来后,自然就算加班。   等到苏静醒来,已经是傍晚,季淮真是的身心憔悴,小心翼翼把女儿给她,“刚喝了奶粉,要睡着了。”   苏静很浅眠,但是休息了一个下午,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接过女儿,盯着她看。   季淮又道,“李嫂做了饭,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焖饭,我们先去吃饭。”   “嗯。”她点着头,抱着女儿起身。   到了餐厅,四菜一汤,口味都很清淡,按照苏静的口味来的,看到喜欢吃的食物,她也会有点兴趣。   “头发乱糟糟的。”季淮起身,走到她身后,把她摆弄了一下头发,从她手里把皮绳拿出来,笑着道,“女儿随了你,头发顺滑,发质好得很。”   她一直在否定自己,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建立她的自信。   “我的发质一直都很好,洗过后会更顺滑。”苏静任由他摆弄,又补充一句,“所以我一直没烫没染。”   “天然黑长直,烫染做什么?”季淮帮她绑好,叮嘱道,“不许去烫染,对身体不好。”   “……嗯。”她应得很快。   苏静今天的胃口不错,吃了一碗焖饭,还给季淮夹了一块排骨。   喝汤的时候,她看着怀中的女儿,还轻轻说一句,“你还小,不能吃。”   季淮看着这样的她,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再服用药物,应该会改善很多。   可是抑郁症,最难控制的就是反复无常的情绪。   深夜。   季淮也快濒临奔溃了。   他看着床上嚎嚎大哭的女儿,又看向角落里抱着自己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婆。   苏静仿佛自己就形成了一个世界,不容许任何人进去,她也出不来。   她用尽全力发泄着情绪,声嘶力竭喊着。   季淮要走上去抱她,她手脚其上,踢着揣着,不允许他靠近自己,卷缩在角落里,胆怯无助看着他。   那个画面,化作一把把尖锐的剑,刺进了季淮的心窝,他闭上了眼,再次睁开,走过去抱起哭得已经沙哑了声音的女儿,“我不过去,我哄女儿,我把她哄睡了我们再睡。”   “不哭了,你哭女儿也要哭了,她该睡了,晚睡会影响发育,对女儿不好。”   ……   他一边哄女儿一边对她说,慢慢靠近她,苏静看着他怀中的女儿,流着泪,却没再叫喊,她把头埋在自己膝盖里,肩膀颤抖着。   “哭出一身汗,一会该感冒了。”季淮试探了一下,伸手去摸她头,出声转移注意力,“感冒怎么办?我会担心,女儿也还小,会被传染,你自己也担心。”   苏静吸着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等她又平复一会,季淮才慢慢把女儿放到她面前,“你抱着她,我去冲奶粉,女儿饿了。”   苏静一脸委屈看着他,迟迟没有伸手。   季淮不知道这个过程他用了多久,等到手软的时候,苏静才慢慢伸手接过来。   她看着女儿哭红的小鼻子,眼神流露出心疼,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自己又在伤心流眼泪。   季淮又要哄大的,又要哄小的,他深深感到无力,等到女儿安静睡着,苏静情绪稳定,已经是三更半夜。   他累得闭着眼就能昏睡过去,可是看着苏静看着天花板,全然没睡意,他不敢睡。   “你不困吗?”他侧身看着她,苏静也看他,她下一秒被他搂在怀里,季淮一脸疲惫,“老婆,关灯睡觉了好不好?我困了。”   苏静伸手,摁下了床头的开关,顿时一片漆黑。   她的额间被人亲了一下,“晚安。”   “……晚安。”她说得轻声,还带着厚重的鼻音,慢慢闭上眼,虽然没有秒睡,但是也进入了浅眠状态。   一半清醒,一半睡着。   睡觉对于她来说,就是梦魇,噩梦连连,刚进入睡眠,心跳又开始加速,浑身无力感袭来。   她每一次都会把手往旁边伸,试图拯救自己,渴望有人能拉她一把,不想掉下去不想死。   而她的手像是被灌了铅,有千斤重,动一下都艰难无比。   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往旁边移了一点,她开始盗汗,全身筋肉紧张,一股股凉风袭来。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又把她往怀里抱紧了一点。   那一刻,她好像突然有了支撑点,不让她坠入万丈深渊。   出现了一缕阳光,她一伸手,就抓住了。   窒息的感觉一下云消雨散,她活了过来,自由呼吸着,手动了动,与他握得更紧了。 第181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3)   翌日。   苏静被女儿吵醒, 但昨晚睡得好,把女儿抱起来哄,还在逗对方笑。   “@#¥¥……”小家伙看着妈妈,轻轻吐着她的小舌头, 咿咿呀呀说着话。   “喝奶了。”苏静笑着一边摇了摇奶瓶, 另一边手抽了一张纸巾, 轻轻垫在她的下巴处, 小家伙动着手,要去抓妈妈。   苏静一边喂着奶,季淮也已经起床进了洗手间室, 没一会, 一边刷牙一边走出来, 含糊不清道,“我一会要去公司,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一会李嫂会过来做饭,你想吃什么让超市送过来让她做,或者跟我说, 我一会抽空就让超市送下食材。”   “我自己再看看,你去上班吧。”苏静点头,见女儿喝饱了,把奶瓶放在一边, 温柔替对方试擦嘴角。   她情绪状态好的时候,会无比爱她,情绪糟糕也会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她, 也会很自责, 压根无法控制自己。   “记得吃药。”季淮特意叮嘱。   苏静有些排斥, 没有吱声,或者说,不太愿意接受。   季淮怕又引起她多想,没有再继续,进去洗漱好,出来找衣服,一边找一边道,“小静,我蓝色那条衬衫去哪了?”   “那个柜子下。”苏静指了旁边的一个柜子,“第二个。”   他打开,衬衫被规规矩矩叠在里面,拿出来换上,又接着套上外套,出门时看向她,“一会我再给你打电话,记得接。”   “回来时给我买点葡萄吧?我想吃。”她应下,又对他说。   孕期的时候吃了很多葡萄,倒是吃上瘾了。   “好。”   ……   苏静抱着女儿站在窗前,看着他开车出去,想起了昨天晚上,她难得睡了一个奢望已久的饱觉。   挣扎了许久,她还是吃了药。   情绪低落时带来的压抑太让她难受,像是被人拖着扯着往深渊拉,她也想痊愈,不想变得更加糟糕。   *   季淮到了公司,走进大门,电梯刚好到,走进了电梯。   就在电梯刚要关上,一个声音着急喊着,“等一下,等我一下。”   季淮没有动作,像是没听到一样。   可惜,对方见他没动作,跑得更快,最后还是赶上了。。   进来的人穿着细高跟,一头栗色大波浪被绑了起来,画着浓妆,嘴唇红艳,大眼挺鼻梁,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倒是个妖艳的尤物。   她跑得急,气喘吁吁走进来,喘着气,看向他声音嗲嗲,“刚刚就看到你了,是不是装作没听见呀?太讨厌了吧?”   “什么时候?”季淮微微蹙眉,似在回想。   “在停车场那,电梯都不给我留。”说完便质问,“昨天挂断了我视频,怎么回事?”   与其说质问,更像撒娇讨要一个说法。   不得不说,张丹丹在男人间游走多了,尺度把控都很到位,昨天打了一次电话,挂断便识趣不打第二次。   “大半夜被吵醒了,有什么事不能第二天说?”季淮说起来似乎有些不悦,“找我什么事?”   张丹丹原先与苏静在一个公司,后来通过他介绍来了他的部门,也正因为如此,她觉得他能耐,开始主动出击了。   当然,也只看到了他不错的外貌和学历,加上想寻求刺激,证明自己,他也顺着套路,上钩罢了。   两人也只处于暧昧阶段,她频繁请教问题,他接着解答随便聊聊天。   在打擦边球,随时都能掰回来,只差一起去出个差,等夜深人静,各自寂寞,然后直接进入最后一步。   闻言,张丹丹脸上的笑意收敛一些,语气歉意,“实在对不起,我以为季经理你没睡,昨天我在写策划案,有些地方不懂,就想问问你。”   “不好意思,下次我注意,请你吃饭。”   以退为进,就等季淮说出一会去他办公室教她写了,晚上顺便吃饭。   一切顺理成章。   “你下次找别人吧。”季淮淡淡说。   张丹丹脸上露出难过,望着他,“为什么?你是不是嫌我笨了?”   电梯打开,季淮走了出去,不紧不慢道,“你的确需要加强技能学习,连最基本的格式都还不会,电脑运用也不熟练,写出来的东西都是东拼西凑。”   “各方面都没了解,很不上心。”   他是一边走一边说,此时都要上班了,办公室很多人,张丹丹脸色一下涨红,缩着脖子跟在他身后,有点火了。   许是觉得两人有戏,他居然不给自己面子,当下就道,“季经理,上次你还说这个方案不错的。”   季淮停下来,认真看她。   张丹丹眼底还带着一丝可怜,配上自以为能引起男人怜惜的神情。   办公室都是人精。   个个都用余光瞥呢,耳朵是高高竖起。   办公室谁和谁有点猫腻,大家都看得出来,两人明显不对劲,听说季淮刚结婚,这下要出轨,大家都看不起,加上他除了学历,业务能力低,经理的职务还让他多分一点钱,整个人部门就没人看得起他。   烦得很。   紧接着,大家听到季淮用最平淡的语言说出了最狠的话,他说,“我不告诉你,是不想打击你,希望你能多用些心再交上来给我,而不是交一份垃圾上来让我教你怎么改。”   “为什么要让我再看一次垃圾?”   说白了,给你第一次机会,你还蹬鼻子上脸,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有人没忍住直接喷笑。   张丹丹面如猪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话落,季淮转身进了办公室。   张丹丹受不了众人视线,赶紧也去了厕所。   两人一走,办公室内的人便开始讨论了。   “不是说季淮和张丹丹有一腿吗?当众骂得这么狠?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啊。”   “现在看来肯定没有一腿,不过张丹丹是打着主意的,季淮没上勾,可能厌烦了,当下没给面子,变相告诉她收敛心思好好工作,办公室的男同胞可要注意咯。”   “笑死了,不过说真的,张丹丹本来就摆弄风骚,我还以为季淮肯定把持不住,现在看来好像没有。”   ……   一堆老员工在讨论着,新来不久的员工小声道,“其实我觉得季经理虽然业务能力不高,但也挺好的,换个男人不一定把持得住,好多男人在妻子怀孕生产期间出轨。”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倒是赞同,季淮在众人心中不太好的形象挽回了一些。   “这一点我倒是佩服他。”   “这倒是。”   ……   “一个个不好好工作在讨论什么?”总监看着围着一群的人,沉着声出口。   离上班还差两分钟,大家也没收敛,还开始八卦方才的事情,当然也是以开玩笑的口吻。   总监一听,深思了片刻。   季淮在公司算是无功无过吧,顶着名校的光环,可是有没有能力,时间久了便会验证,公司看的是收益。   之前就在讨论要不要再降薪,或者找个借口开掉季淮,结果他娶了苏静,公司的小老板刚好与苏家的有点关系,苏父的小儿子苏明就是他们小老板的同学,也就让季淮混着。   不过她清楚,老板也就看看季淮和苏家到底亲不亲,没价值的话也不想费钱养着。   男人那点事,她见多了,季淮能这么做,她还是挺意外。   更意外的还在后面,她去了办公室看见了季淮发过来的邮件,是他的辞职申请。   理由不是工作调动,而是家事,简单明了,看着态度挺坚决。   她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领导,毕竟是苏家的人,不好决定。   最后,小老板一个电话就打给了苏明,“你姐夫主动递了辞呈,说是家事,要不要保留职位什么的?还是哪里更有发展了?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其实就是客套,说白了,就是给苏明这个面子,苏家的人他都重视着呢,刷一刷存在感。   苏明承了情,也就欠了一回。   “家事?没听说。”苏明心不在焉,“这事我不知道,你看着办吧,不清楚。”   他可不了解,苏静是最不存在感的一个,当然也没什么威胁,所以他都懒得管,没什么敌意,对于苏父给别墅,也不反对。   反正不值多少钱。   结婚他还随了两万的礼意思意思。   小老板一听,“那我再去问问,今天晚上有空吗?出来喝喝酒。”   “再说,最近想投资娱乐圈,说不定能捞笔钱。”苏明说。   “带我一个。”   ……   两人挂掉电话,季淮的辞职申请很快被批下来,这几天没什么工作,今天就可以不用上班,当然也没工资。   等到有人顶替,马上就可以交接。   一切那么有效率,季淮觉得挺好。   中午。   他去了附近的进口水果超市,买了一串大葡萄,顺便还买了一个柚子。   回去的时候李嫂已经做好了饭,苏静见他回来挺吃惊,脱口而出,“你不上班吗?”   “被辞退了。”他伸手关门,说得云淡风轻,拎着葡萄往里走。   苏静微怔,都觉得听错了。   他名校毕业,为什么会被辞退?她那么笨都没被辞退过。   在她看来,他浑身都是光环,自己却越来越糟糕,哪怕她名下有资产,心底还是自卑。   “能力跟不上,年初就被减薪了,如果不走,可能也会把我调到基层,这几年浑浑噩噩,精力也比不上刚毕业的大学生了。”季淮叹气,把葡萄放在桌子上,眼神挫败,“我知道很多人已经对我有意见,业务能力不行,还霸占位置,我也尽力了,没办法。”   “没事,我们重新找一家,肯定比这家好。”苏静还是很相信他。   “这几天我也在投简历,回复我的月薪都没上万,在小公司的这些年,也已经限制我的局限,我必须要认清楚,我和一个普通大学毕业一年的大学生可能都没什么区别。”季淮坦言。   这番话挺让苏静震惊,正在颠覆她认知。   季淮在她眼里是无所不能,学历高,能力强,能说会道,展现给她的每一面好像都很完美,为什么还有这一面,但也渐渐真实了起来,有了人间烟火。   “不会的,你还是很优秀。”苏静还是不相信,一直鼓励他。   她倒是不焦虑钱的问题,他们存款不少。、   当然,她不知道她手里的钱已经是家里唯一的存款了,季淮曾经为了显示自己有能力,也吃准了她不会乱花,把这些年存的三十万给她了,还说是零花钱,其实他手里根本没什么钱。   接下来几天,她一直看季淮投简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连小皮包公司都打电话来,推荐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   她的情绪偶尔会失落,起伏不定,但是他闲在家,搭了把手,她郁闷的时候比以往少了一些。   正常的时候与他有说有笑,一起逗女儿,但是突如其来的压抑会让她麻木,像是被人囚禁在了一个瓶子里,与另一个自己在做抗争。   比如现在。   苏静才把女儿哄睡,起身去洗澡,在浴室她就待了大半个小时。   想什么呢?   她自己都不知道,站在花洒下,脑子嗡嗡嗡,会突然发现自己手脚好想有些轻微不协调,意识和肢体处于分开的状态。   然后眼泪开始落下来,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哭,席卷四肢百骸的疼痛让她觉得要死了。   一会像个正常人,一会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不断在抗争,开始头重脚轻,于是更加自责压抑,带着不安,陷入恶性循环,开始心悸。   “扣扣扣。”门被敲,传来季淮的话,“小静,洗好了没?你睡衣没拿,我打门了?”   苏静第一反应就是关掉水,拿过浴巾把自己包裹住,这糟糕的身子,她自己都不能接受,别说他了。   她就是最糟糕的,本来已经够糟糕,就更糟糕了,浑身上下都糟糕,一直在否定自己,觉得没人能接受她。   觉得自己就是与别人不同,没有人能理解她,她与别人格格不入。   季淮打开门,看到她眼睛通红,头发湿漉漉,一下拧眉,紧接着,她就被拉了出来。   他拿过一条干毛巾,帮她擦头发,力道不重,甚至有些温柔,“不怕感冒?”   苏静哭得狠,但他好像没发现一样,她主动开口,“我生病了。”   “人吃五谷杂粮,谁身上没点毛病?”他似乎并不在意,拿出来吹风机,用手撩起她的头发,“我还长期偏头痛呢,一直坐办公室,又经常熬夜,大病小病一大堆。”   她坐在沙发上,他站在她面前给她吹,手放在她头发,她靠近他怀里,周身都是他的气息。   “我害怕。”她又开始哭。   “我在你怕什么?听我的话,接受就好了,按时吃药,又不是不治之症。”季淮停了吹风机,伸手捧起她的脸,“没什么糟糕,我陪着你。”   苏静没说话,她觉得太糟糕了,所有的事情都太糟糕,没有好事情。   一切都是糟糕的,她甚至不能表达她的难过,说不出自己的委屈。   季淮也没继续逼问,她不说,他就默默给她吹头发,她躺在床上不想动,他就自己逗女儿玩,小小心意给帮女儿剪指甲。   睡前他抱了她,突然道,“你长胖不少啊?”   说完,下一秒又笑,“感觉现在才有点手感,以前太瘦了,坐我身上都硬邦邦的,怪难受。”   苏静侧头看他,眼底有了变化,“为什么硬邦邦?”   “都是骨头啊。”他又笑着回。   她有些羞窘,脸颊红扑扑。 第182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4)   公司很快便通知季淮去做交接。   张丹丹无比吃惊, 在此之前,也没人告诉她季淮已经辞职, 在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她去了他的办公室。   “季经理。”她轻唤了一声,心里是有点慌的。   她毕竟是季淮介绍进来的,他走了,她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   这几天,她明显感觉到了排斥,那些女同事甚至在背后骂她的婊子, 但她又是新人, 只能忍着。   做最多的活,拿最少的工资, 说不出的委屈。   “不用再叫我经理,我辞职了。”季淮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态度疏远, 张丹丹也没在意, 又轻柔道, “听说你是因为家事才辞职,是因为苏静吗?”   “她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好,以前就挺容易多想,可能生完孩子后更糟糕了, 这几天我打电话给她,她都不接,也不知道怎么了。”   苏静性子也不算开朗, 所以朋友不多, 她和苏静之间, 也都是她主动。   分明是同一时间认识季淮, 却是苏静嫁给他,她一直都挺不服气,不能得到的人,睡到好像也不错。   “孩子闹腾,她没看手机。”季淮收好东西,抱着往外走去。   “那,辞职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现在工作也挺不好找,不过你学历高,应该也能找到不错的吧?”张丹丹又紧跟在他身后问,话语带着关切。   季淮被问得不耐烦,眉头紧拧,不客气道,“问完了吗?你管得有点太多了。”   张丹丹尴尬,而后眼底闪烁泪花,“我只是关心你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我已婚已育,你站在什么角色上关心我?”季淮面色沉静如水,话语又隐隐带着一丝讥诮,“张小姐出社会这么多年,连最基本的社交距离都不懂吗?如果这样,以后怕是要吃大亏。”   听言,张丹丹脸色骤变,望着他带着厌恶的神情,心底的那点优越膨胀感更是消失殆尽。   季淮离开前丢下一句话,“小静心思单纯,比不得你,希望张小姐以后不要再联系我老婆了,我也不放心她和你待在一块。”   张丹丹气得鼻子都歪了,等她转头一看,一下对上偷偷躲在墙角的女同事,对方还是个“八卦婆”,一副看好戏的脸色忍都忍不住。   见此,她宛如坠落冰窖,仿佛都能预见她以后被同事排挤的画面。   另一头,季淮下了楼,与苏明遇上,对方与他公司的小老板并肩走来。   苏家在这座城市算不上名门,资产也就好几个亿,但是这家公司更小,他们小老板对苏家很巴结。   苏明是苏父第四任老婆所生,锦衣玉食长大,是很受宠的小儿子。   两人没注意到季淮,苏明似乎被那个小老板说得不耐烦,直接打断,“得了,这事我不投资,那么小的铺面,能赚什么钱?”   小老板神色讪讪,这才看到了前面的季淮,不过没主动叫出声。   苏明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季淮,只当没看到。   论辈分,的确该他先开口叫,但是他压根没把苏静放在眼里,更没把季淮放在眼里。   就这样越走越近,奇怪的是,季淮好似没瞧见他们一样,微微侧了侧身子,往一边走,马上就要擦肩而过了。   “诶,季经理?”小老板出了声,叫住季淮。   季淮脚步顿了顿,侧过头去看,好似才注意到他,态度自然打招呼,“小老板,去公司啊?”   “对,交接好了?”小老板笑着点头问。   “嗯。”   见季淮压根没打算和苏明打招呼,好像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小老板都尴尬,余光看向苏明。   苏明看向季淮的时候一脸不悦。   只有他不想认季淮这种亲戚,不容许对方不把他放眼里。   “这位是?”季淮看向苏明,疑惑询问。   小老板:“……”   苏明黑了脸,咬着牙,“我是苏明!”   “苏明?”季淮在仔细回想,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接触过?我看你的确挺熟悉的,我这人很脸盲。”   苏明感觉自己被忽视得彻底,提高声调,“我是苏静的弟弟,苏豪是我爸,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去随礼了。”   季淮一副恍然大悟又尴尬的模样,连忙道,“我说呢,肯定是见过,当时你来的时候还穿了一件深蓝的西装,我记起来了。”   不卑不亢,看着又诚恳,因记不起来他的名字还觉得愧疚,“是我的错,对不住了,实在不好意思。”   苏明觉得自己应该被巴结才是,现在变成赶上去,一口气不上不下,看向他问,“你这是去哪?辞职了?”   “今天来交接。”季淮点头,“正准备回家。”   苏明:“辞职了接下来去做什么?”   “先换个行业,但是还没规划好。”季淮说完,接了个电话,对两人解释道,“我买了只狗,对方要送到了,我得去取一下,下次有空再聊。”   话落,季淮就走了。   他一点都没特意讨好,也没笑脸相迎,苏明气不过,看向旁边的小老板,“他能力怎么样?”   “空有其表,据说都是只说不做,不太靠得住。”小老板还是挺会察言观色,“没什么能力,我们这种公司都不要,他还能去哪?”   “那还瞎辞职?娶了老婆有了房子,奋斗都不想奋斗了?还是觉得找我爸能给他吃白饭?”苏明嗤笑,一脸鄙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行了,赶紧叫你那个朋友选个能拍的剧本,磨磨蹭蹭的。”   苏明也没瞧得起季淮,还不是一个靠娶了老婆才有房子住的凤凰男?不然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与此同时。   季淮手上拎着一个小笼子,还提着一个袋子,正往后备箱里放,然后开车回家。   苏静怕他心情不好还特意抱着女儿在楼下等他,看到他拿着笼子出来,看着里面坐着的狗,不确定问,“这是……哈士奇吗?”   “对啊。”季淮提着它下来,“打过疫苗了。”   她又看着那只狗,对方也看着她,往笼子便还凑了凑,苏静觉得挺可爱,又问他,“为什么突然买只狗?”   季淮毫不犹豫接话,“你不觉得它看起来有点傻吗?”   苏静:“……”   她居然没话反驳,再看向那只狗,居然也觉得傻里傻气的。   “这里位置偏一些,我们家人也少,养只狗也安心。”季淮蹲下来,把笼子打开,把狗放了出来,昂头对她道,“给她它个名字吧?”   苏静想了又想,“叫可乐行吗?”   “行啊。”他一口应下,蹲下来把可乐放出来,“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可乐,事事可乐,开心快乐。”   她抱着女儿的手微微收紧,看着他布满笑意的俊脸,就像一缕缕阳光透过缝隙照射了进来,暖了她的心。   最欢喜不过被理解,他理解的含意,就是她取这个名字的初衷。   可乐正式成为这个家的一员。   一开始看着虽然有点傻,但是还算规矩乖巧,没想到仅仅半天,就原形毕露,变成了疯狗。   苏静抱着女儿,看着窗外那只蹦跶的傻二哈,心情莫名都有些舒畅。   因为它真的很沙雕,也给这个家带来一丝生气。   这天下午。   苏静哄了女儿睡,她吃了药,困得也睡了。   醒来时女儿不在身边,季淮也没在身边,窗户没关,楼下传来狗的叫声。   她刚走下去,便看到季淮一脚抬起来要往可乐踢过去,刚抬起脚,那只傻二哈撒起狗腿跑得比谁都快。   一边叫一边跑到苏静身后。   看得出来,它很怕季淮。   “你在做什么?”苏静走过去,看着被他放在车里的女儿,对方看到她,手舞足蹈要妈妈跑。   而季淮正蹲在地上刨土。   “种西瓜。”他说着把挖好的坑又埋好,往上面浇了点水,还轻轻拍了拍。   “西瓜?”苏静抱起女儿,感觉不可思议。   “昨天买的那个大西瓜你不是说好吃吗?我把籽留着,种一种,看能不能种出来。”季淮走到另一边洗手,他的手上全是泥土,回头又道,“种出来给你尝尝。”   他们的房子小,外面的花园更小,但是装修的时候留了一小块地,正好可以种。   “我就随口一说。”苏静还是挺感动,她随口的一句话,他都能记得。   种不种得出来不要紧,现在已经很开心了。   “我随口一听。”他笑着接话,擦干手,走过去要抱女儿,“来,爸爸抱。”   对方嘴一瘪,“哇”一下就哭起来了,好像在说:不要爸爸抱,我不要。   “嗯?”季淮低着头,看着这个小家伙,“刚刚没哭,现在看到妈妈就哭了?在向妈妈告状爸爸刚刚没理你吗?”   “是吗?”   他伸手,戳了戳女儿的小脸蛋。   “你刚洗手,手凉,不要戳她。”苏静轻柔出声,把他的手抓住,摸了摸女儿的脸。   季淮也没再继续,话锋一转,“要不要出去走一走?太阳刚落山,抱着女儿去散散步。”   “嗯。”苏静没拒绝。   自从孕后期,她出去的次数就少得可怜,生了孩子后,除了去医院,更是没出去一趟。   就连在门外走走都变成了奢侈,他早出晚归,睡在客房,季母顶多就搭把手,大多数时候还是她自己照顾。   她的活动区域都在卧室,以前楼下还有秦秋华一家,除非必须下去,不然她都只在自己的房间。   压抑悲观的情绪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两人并肩,顺着路边走,这里也是一个小区,这个时间,遛狗的老人很多,还有一群老人在下棋,小孩子在玩耍。   苏静抱着孩子,对方好像有点困了,她走得很慢,轻轻拍着女儿,等她睡着后,似无意般提及,“大哥和大嫂去哪了?”   “去别的地方租房子吧,没问。”季淮手揽着她的腰,也放慢了脚步。   苏静:“……那妈怎么说?”   秦秋华的两个孩子都在市上学校,他们两人都好吃懒做,怎么养得起孩子?   租房的钱可能都没有,季母怕是要对他们颇有微词。   “妈倒是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他们去住,我没搭理,谁说空着就得给他们住?妈又没来帮我们带孩子,还要给我们添乱?以后都不欢迎他们来,一只脚都别给我踏入。”季淮说的时候语气烦躁,很不爽。   苏静识趣没再问。   不来最好,她的确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不来她就自在很多。   “她睡了,我来抱。”季淮小心翼翼从她怀中接过女儿。   他接走的时候,苏静捏了捏她酸软的手,女儿越来越重,抱着累,她也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虚弱,免疫力也不如从前。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天边只剩下些许金灿灿的云朵,她挽着季淮的肩膀,头微微靠在他肩头,望着那几朵云,顺着原路走回去。   苏静的胃口一直都不好,以往是强迫自己多吃一些,不然没奶,后面给女儿断了奶,又吃了药,她没了胃口,也没吃饭的动力。   李嫂做了一桌,还专门给她炖了一个汤,可她动了两筷子,便觉得饱了。   季淮倒是挺能吃,苏静盯着他看,觉得他吃得真香。   “看我能饱?”他放下筷子,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不吃饭没事,多吃菜。”   “不想吃。”   “吃。”他话语强硬,“什么时候吃了,什么时候起来,不吃饭你哪来的力气?再过段时间,女儿你都抱不动了。”   苏静低着头,拿着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吃了起来。   “生了孩子还染上挑食的毛病了?这个习惯得改。”季淮没把这个往她的病那头引,他也从来不会提这个字眼。   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不是症状,没有症状,更不会特意去强调。   “张嘴。”他剥了个虾,塞到了她嘴里,“你这几天怕是都瘦了几斤,还不吃啊?”   苏静乖乖张嘴,“瘦了不是挺好吗?免得减肥,又不用喂奶,吃那么多做什么?”   以前她要当奶牛,所以他们都使劲往她嘴里塞,她不吃,就是她的错,没有当母亲的自觉,吃到吐也得吃,现在女儿都喝奶粉了。   “不喂奶你也得吃饭啊,你要是想瘦,明天你就锻炼,不是饿瘦,那很不健康。”季淮又给她剥了个虾,“喂不喂奶你都得这么吃,多吃点。”   “怎么锻炼?”她又问。   她身子很糟糕,也想变回以往的身材,可是压根没时间,没精力去想,整天都蓬头垢面的,浑身无力。   有时候她躺在床上,明明觉得自己已经起来锻炼了,到了最后却发现,她还在床上,压抑消极随时都会进来作祟,身子里就像有两个分裂的人一样。   一个想要站起来,一个拼命拉扯她。   “明天教你。”他说。   于是苏静开始期待明天了,就像抓住了一丝希望,但是明天很慢很慢,她躺在床上失眠了。   翻来翻去,胸闷气短,头昏眼花的。   “睡不着。”季淮突然在她身边说话。   苏静侧头看他,眼底也没有半点睡意,还掺杂着焦虑不安,没有说话。   “你也没睡啊?”他伸手打开夜灯。   苏静被灯照得眯了眯眼,伸手遮住。   “想看电影吗?”他又问。   她其实不想,情绪低落的时候,她就想一个人哭,好像哭得撕心裂肺才能纾解掉一些,不然她就要生生被憋死掉了。   或者陷入持续性的自我厌恶,恶心自己。   只要开始胡思乱想,她就开始感觉未来一片漆黑,生活宛如一潭死水。   “我最近刚找了一部好电影。”他说着打开了观影模式。   当初她怀孕的时候,他经常陪她看电影,所以在主卧装了一个投影仪。   许是他当初对她挺好,生完孩子后的反差才让她有些接受不来,加上各方面的因素,她心底防线被攻破,才郁郁寡欢。   怕吵醒女儿,季淮特意开了小声,苏静看着他放的电影,整个人“唰”一下就躲到了被窝里,伸手打他,顾不得刚刚的忧郁,“关掉!”   又给她看鬼片。   在一起的时候天天给她放鬼片,她吓得家都没敢回,只能待他那里,害怕得都要抱着他睡,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   “搞笑片,一点都不可怕。”外面传来季淮低笑的声音,他说着,从被子里把她捞出来,“大半夜,我不吓你。”   苏静窝在他怀里,一点都不相信,“关掉!”   季淮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脖子上环,与她对视,“真是搞笑片,不可怕。”   “关掉。”她再次出口。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关掉。”季淮看着她说,还指了指他的嘴唇。   苏静目光落在他脸上,借着卧室的灯光,看着他细长的睫毛入了神。   自从生完孩子,她情绪不佳,两人便没亲密过,她觉得自己难堪极了,也就没主动接触他,有时候恨自己,有时候又恨他。   “亲不亲?我按播放了。”季淮作势就要松掉抱着她腰的手,继续播放电影。   “别。”苏静赶紧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很快便要移开,结果季淮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轻车熟路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深入,沿着她的唇线,辗转反侧。   苏静都快断气,他才恋恋不舍松了嘴,声线低沉,又轻啄一下,“吃了什么?比以前更软了。”   说完,把毛茸茸的头埋着她脖颈里,一本正经来一句,“身上怎么奶香奶香的?怪好闻。”   苏静见他跟只狗一样嗅来嗅去的,十分羞窘阻止,“不要闹。”   季淮:“我闻闻哪里香。”   她手捧着他的头,不让他继续往下闻,“好了,看电影。”   “真的很香。”季淮还是不太想放弃,跟没得到糖的孩子一样,偏要跟她闹。   她没法,闹得好一会,他又把她圈在怀里,选了一部武打片开始看。   苏静被他抱着,靠在他怀里,季淮双手揽着她,两人的手握着。   电影才进行到一半,她便在他怀里睡着了,季淮低头看她,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温柔。 第183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5)   季淮说到做到, 第二天大早就去买瑜伽垫,从网上买了一套教程,从书店还买了回来几本书。   一本营养餐, 一本减肥餐, 还有几本是关于心理方面的书。   苏静本就敏感, 如今更是, 看到他买的书,烦躁又自卑,恨不得躲起来。   她病了, 她知道。   可是, 她怕他不耐烦又嫌弃, 也不愿意别人知道她的病。   “哪怕不能感同身受, 我也要了解。”季淮也很坦荡, 没有任何隐藏,把书放在一边,便让她跟着教程练。   苏静很害羞,放不开,总觉得自己被盯着看, 很不自在。   “姿势不标准。”季淮从沙发上起来, 走到她身边,按了回放, 模仿了一下动作, “人家是这样。”   “你呢?”   他说完,又做了她的动作, “你在干嘛?挖土吗?还是学大猩猩?”   季淮的姿势很搞怪, 苏静虽然没笑出声, 但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些, 心情愉悦,心底里头的压抑缓解不少。   “这样。”他没笑,又重复了一遍,“动作要规范,不然效果不好。”   他一直监督她。   苏静跟着做了一个动作,他看看屏幕,又看了看她,帮她调整了一下,“保持住。”   “对。”   “换下一个动作。”   “继续加油。”   ……   他抱着女儿在客厅里来回走着,是不是又低头跟女儿说,“妈妈是不是很棒?”   小圆圆吃着手,“¥%@##……”   季淮点着头,看向苏静,“女儿说你很棒。”   苏静原先觉得有些尴尬,也被他整得无所谓了,认真跟着视频练。   除了在家练,季淮还帮她报了医院的产后修复课程,送她去上课,把她放在第一位,这是苏静最直接能感受到的,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情绪,满足她的需求。   她也总在怀疑和患得患失中慢慢坚定和心安。   季淮每天还会记录一下她的数据,他也会把菜谱抄出来,然后让李嫂去做。   都是专门给她做的,苏静胃口也变好了不少,感觉心底沉重的感觉减少很多。   饮食也变成了调理身体的一部分,她便没那么排斥了。   月初。   季淮种的西瓜长出了小苗,他每天早上都要去看看,浇水施肥,苏静也对这颗小苗充满了好奇心。   就像参与一个新生命的成长,看着它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高,期待它开花结果。   她会看季淮给她记录的数据,原先一百三十八斤,昨天是一百三十五,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变化。   “来称一称。”季淮又把电子秤拿出来,让她过来。   苏静走上去,忐忑看着称上的数字。   一百三十四点八。   “看来昨天锻炼没偷懒。”他记上数字,“今天可以多给你吃半个芒果。”   “你说的半个是大芒果还是小芒果?”苏静把称放在一边,把瑜伽垫拿出来。   “你说呢?”季淮伸手去拿瑜伽垫,帮她铺上。   她闭嘴了,肯定是小芒果,那么小一个,半个能有多少?半口而已。   她动作得越来熟练,锻炼时间比前段时间久了一些。   不用季淮监督,自己就会自律。   对于她来说,虽然现在也会难过,也会沮丧,但对于她来说,明天相对今天来说,好像都有新希望。   有值得期待的美好。   他总会在晚上跟她说第二天的准备,也鲜少让她失望。   苏静做了一组动作,正躺在地上休息,季淮正在看书,随口道,“再过两天李嫂的工资该发了吧?”   “嗯。”   他们家花销很大,季淮如今没工作,还养了一个碎钞机,请了保姆,省着点一个月都得一万几。   没等她开始焦虑,计算手里的钱能花多少,季淮便又说,“今年我不打算找工作了,网上也能接些私活,赚得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过了今年,我再看看。”   苏静觉得愧疚,因为她病了,他才不得不留在家里。   “工作这些年,也累了,这段时间要好好放松一下。”季淮语气轻松,而后又保证,“放心吧,在我们家存款花完之前,我一定去工作养活你们。”   她当然不会怪他不去工作,坐起身来,情绪低落,“我觉得是我连累你了。”   季淮万分无奈,“有什么连累的?借着陪你的机会偷偷懒,也挺不错,我也不想错过女儿的成长,这不是拖累。”   苏静还想说什么,他便指了指手表,“你休息的时间到了,等你锻炼完我们就去超市。”   她没再说话,继续运动。   女儿被季淮放在地毯上,他望过去,那只傻二哈正来回围着小圆圆转,时不时停下来,观察着这个人类幼崽。   小圆圆看着它,似乎很兴奋,抬手抬脚开始笑,瞪着她肉乎乎的小短腿。   她一瞪,傻二哈一下也瞪圆了狗眼,呆愣吃惊看着这个人类幼崽。   好家伙,这玩意还会动。   还会笑。   小圆圆看着它,更高兴动了,嘴里还叫着:“!@##¥……”   傻二哈往后退一步,缩了缩狗脖子,试探般张开嘴,“……汪汪汪……”   小圆圆再瞪,把手塞到嘴里,“@#¥……”   “汪!汪汪!”傻二哈还跳了两下。   这是三个月的人类幼崽和三个月的哈士奇之间的较量,季淮因为看不过去它的沙雕行为,走过去抬起脚。   “汪汪,汪汪汪。”傻二哈又瞪圆狗眼,一边叫一边跑,格外滑稽,躲到了苏静身后。   苏静也笑了,眼睛弯了弯,姿势没撑住,睡在瑜伽垫上。   “继续。”季淮看向她,又指了指那只傻二哈,“给我过来!”   傻二哈一脸无辜,趴在了苏静旁边,使劲把头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看着他们。   “不要趁机偷懒。”季淮再次提醒苏静。   “不要凶它了,它都怕你了。”苏静继续睡着,侧着身子看向他。   “过来。”季淮继续盯着那只傻狗,语气里带着警告,“可乐,等我过去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悲伤。”   “过来!”   傻二哈小爪子往前伸了伸,鼓起勇气站起来,胆怯朝小圆圆叫了声,“汪!”   小圆圆突然哭了起来,“哇呜呜呜……呜呜呜……”   季淮咬牙切齿,“给我出去!”   话音未落,它溜得比什么都快,到了墙边还摔了一跤,胖溜溜的身子赶紧爬起来,继续往门外跑。   季淮赶紧抱起女儿哄。   他现在照顾女儿越来越熟练,照顾多了,对方也有点粘他,从苏静怀里接过来也不哭了,有时候还对他笑。   苏静继续做锻炼。   下午的时候一家三口去了超市,女儿睡在婴儿车里,季淮推着女儿,她跟在他身边。   她想买大芒果,一个有巴掌那么大,哪怕吃一半,那也不错。   “别想了,给你吃的是这个。”季淮把她手里的芒果放下来,手里拿了一个像猕猴桃般大小的。   这么小,一半能有多少?   苏静也不会反抗,任由他放下,但是她现在情绪脆弱,心底还会胡思乱想,思绪其实也很紊乱。   “给你买葡萄。”他拿了一串进口大葡萄,看看葡萄又看了看她,“听说吃葡萄多的人,眼睛都特别大,我看看你的有多大。”   苏静眨了眨眼,清亮的眸子看向他,与他对视。   她看到季淮的视线移开了,手握成拳,抵在嘴边,不自然轻咳了一声,轻轻把葡萄放在了购物车里。   这是什么意思?   懒得看她吗?   苏静眼底微微暗淡,下一秒却被他牵起手往一边走,排队去称葡萄的时候,他侧着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闻言,她脸色爆红,伸手揪着他的衣角,恨不得把头埋在他怀里,“乱说!”   哪有人大庭广众之下还调情的?   排队的人有点多,季淮把她往自己怀中揽,还继续道,“真的,就挺勾人,吸魂似的,没看得太清,你抬头,我再仔细看看。”   “不要。”她声音别扭。   “我看看女儿。”他又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女儿,对方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在看着他,他十分得意,“我确定了,你的眼睛肯定大又好看,我看女儿就知道。”   “随妈妈好,长得美。”   “一点都不好。”她说。   “你在质疑我选老婆的眼光吗?”季淮可不背这个锅,认真起来,“你哪不好看了?是皮肤还不够白还是腿不够长?鼻子不够挺还是嘴唇不够软?”   说着还要拉起她的手,与自己手上肤色相比,“和你比我都是非洲人,你都白成一道光了,又白又嫩还有哪里不满意?”   苏静被他说得害羞,他还要趁机把她手放在手里揉捏两下,可坏了。   季淮又道,“人无完人,明星卸下妆都不一定比你好看,生了孩子之后更温柔了,身上都是女人味,我看着就喜欢,还要怎么完美?再完美我就配不上了,女娲造你的时候就是没考虑到我。”   苏静轻轻笑了,却主动伸手挽着他往前走。   当她自己都觉得她槽糕透了,她一无是处,感觉不到一丝自我的价值感,丧失兴趣也觉得毫无意义,是他一遍遍在提醒,她这样也挺好,他挺喜欢。   就好像得到了一个正反馈,她开始去正视自己,在一次次试探和怀疑中,像一个正在学习走路的孩子,艰难而又努力迈出第一步。   晚上回家,苏静还是吃到了大芒果,开心加倍。   她现在倒不会崩溃大哭,虽然也会有麻木而沮丧的时候,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也只是会发呆难过。   季淮会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静静陪她呆着或者转移她的注意力,今天她就睡在他旁边,头枕在他腿上,而他拿着电脑在工作。   但是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就静静睡着,有时候看着天花板发呆,有时候会看他,看他的时候多一些。   季淮的手一直在键盘上敲打着,许久后,他在社交平台发表了一篇记录帖子。   这个帖子的标题叫:圆圆、可乐和苏静。 第184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6)   在季淮发的帖子里, 圆圆是一个可爱闹人的小婴儿,可乐是一只三个月大的哈士奇,傻里傻气, 而苏静呢?她是圆圆的妈妈, 很漂亮, 却时常不太开心。   整篇帖子,季淮没有提到一个抑郁的字眼,却能直观的让人感觉到苏静病了。   她情绪不稳定, 变得敏感又小心翼翼。   这篇文章原先并没有掀起波澜,点赞也寥寥无几, 有人说他文笔好,有人说他编故事不错。   他并不在意, 隔两天会发一篇帖子, 记录最近三人的变化,以及,院子里长了叶子的西瓜藤。   苏静也时常去浇水, 还亲手搭了一个棚子,怕太阳太热, 把它给晒死了。   今天, 他又发了帖子。   这是第四篇了。   他粉丝并不多, 一共才二十一个, 偶尔会有那么几条评论。   发这篇帖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关注他的粉丝几个粉丝第一时间点开来看。   《圆圆、可乐和苏静》:   苏静体重降到了一百二十三斤,医院产后修复的课程结束, 效果不错, 她很开心, 今天去给她买了一条黄色的裙子, 她说不喜欢穿修身的了,松垮的才看不出身材。   没退货,收着吧,总有一天会穿上的。   ……   昨晚练瑜伽时,心不在焉,但又被我逼得没法,有一下没一下在进行,可乐傻里傻气的样子也没让她翘下嘴角。   我没让她练太久,不然一会又委屈得像是我欺负了她,找个借口便把哭闹不停的圆圆递给她,她开始哄圆圆。   ……   后天是一个好天气,我提出带她们去野炊,外面空气新鲜,或许会让她心情愉快,细心的苏静会准备食物,她还说要做一个榴莲千层。   下午带她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她的注意力似乎被转移不少,在厨房忙好一会,今天睡得比以往都早。   ……   我总是绞尽脑汁想哄她的方法,也极其讨厌苏静那时常出来作祟的怪情绪,它们总是欺负我的女孩,赶跑它们,才是我最终的目的。   苏静说她病了,我却不觉得,她顶多是不太开心,以往就不会肆无忌惮地笑,现在不过更为收敛罢了。   ……   在深夜的时候,这个帖子有了第一条评论,也是第一次被人转发,并说道:“一开始就关注了,也第一次明白自己的无助,无论这个故事是不是编的,我都愿意相信,我与苏静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我一个人与全世界对抗,而苏静有人愿意为她对抗全世界。就当自己也在慢慢被治愈吧。”   而这一次转发,也让季淮的粉丝量慢慢往上升,转发由一变成了五,慢慢变成三十。   下面的评论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的文字并没有那么华丽,朴实无华,通篇并没有过多提到苏静,却暗藏着对苏静的担忧,却也相信苏静会好。   甚至没有用到希望和祈祷,仿佛就是一个小难关,像他所说,苏静就是不开心了。   不开心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等到开心起来就没事了。   他只相信他相信的,也只相信苏静。   有了流量,阅读量也在慢慢上升,夜猫子在反复看着他写的四篇帖子,又想翻看以前的记录,发现这个是一个新号,什么都没有,作者也从未回复过任何一条留言。   只是静静在记录。   又有人猜测是不是营销号?许是苏静这个人物描写得太真实,让人揪心沉重,太想要知道她最后如何,纷纷点了关注。   短短一天,粉丝就破了千,最新一个帖子下,全都是问苏静如何,好奇想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作者与苏静有什么关系?   季淮也只看了一眼,没有回复便退出了页面。   现在他要带着她们去野炊,可乐今天额外兴奋,来回跑着,苏静抱着小圆圆,还要空出手帮他把东西拿上车,被他拦住。   季淮笑着把她推到一边,“这里不用你,我自己来,去车上坐着吧。”   “那多闷?”苏静并不愿意。   “那就一会再上去。”季淮把烧烤架子往里放,又把圆圆的婴儿车往里塞,提醒道,“女儿的帽子没拿,一会太阳晒。”   “我回去拿。”苏静说着要往家里走,季淮把钥匙递过去,“没拿钥匙你怎么开门?”   她有些羞窘,伸手接过了钥匙,出来的时候拿了他爱喝的雪碧,冰镇过的。   圆圆已经会抬头,待在苏静怀里看着窗外飞掠过的景色,大萌眼里带着好奇。   可乐站起来,趴在窗户上看着旁边的车,还叫了两声,傻气十足。   车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季淮在前面开车,苏静抱着女儿坐在后座,小小的空间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到了湖边,季淮停下车,从后备箱把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等他把婴儿车拿出来的时候,苏静把女儿放进了车里,准备和他一起忙活。   才刚把圆圆放在车里,对方便大哭,乱挥动着手脚,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可乐在旁边也叫,不断跳着,要去看她。   苏静又连忙把她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怎么又哭了?”   “调皮呗。”季淮笑,从车里取出野餐垫,铺在地上,冲她招了招手,“坐着吧,可能饿了,我把奶粉取出来,给她冲点奶粉。”   苏静没办法,抱着女儿便走过去,坐在垫子上,看着季淮忙前忙后。   圆圆的东西可真是多,纸尿片奶粉奶瓶衣服恒温水瓶……她的东西就装了小半后备箱。   苏静喂圆圆喝奶粉的时候,季淮在搭帐篷,他们要在外面待一天,他买了一个小帐篷,怕她们睡得不舒服,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   帐篷可以撑开,坐在外面也挡太阳。   他们还准备了烧烤架,带了蛋糕和水果,还有可乐吃的狗粮,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苏静喂好奶,季淮也搭好了帐篷,搭好桌子,累得后背有些湿了。   他坐下来,看着女儿,对方不想喝奶了,把最后一口涂了出来。   “吃饱了你就该睡觉了。”季淮看着她说。   小圆圆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爸爸的话,吐完奶粉继续吐口水,吐着小舌头看着爸爸。   “又闹。”苏静给她擦着口水,万分无奈。   小圆圆看着妈妈,开始裂开嘴笑,眯着她的眼,看样子非常开心。   可乐跑去路边玩去了,周围野炊的人很多,有个小女孩带了一只布偶,它追着人家猫跑,可能把自己当公猫了。   小圆圆吃饱喝足,精神很好,一直要和妈妈玩,季淮陪了她们一会,起身去烧炭火。   苏静喜欢吃烧烤,但是怀孕后就很少吃了,生完孩子后,更没碰过一次。   最近在瘦身,不能乱吃东西,硬生生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   她的心情很不错,时不时望着季淮那头,抱着小圆圆累了,她就把对方放在垫子上,拿着铃铛逗她。   铃铛是红色的,小圆圆对红色最敏感,头跟着晃动,手脚乱瞪,“@##¥¥……”   苏静看着女儿,慢慢也跟着笑了,嘴角上扬,慢慢俯下身子,亲了她一下,眼底布满慈爱。   小圆圆笑得更欢了,“咯咯咯”笑出声。   可乐站在旁边,看着两人,也露出一个傻笑,而后欢快地跑来跑去。   等小圆圆玩累了,慢慢睡着。   苏静轻轻把她放在帐篷里,这才走到季淮那边来,他把烤好的烧烤递给她,“尝尝。”   她接了过来,里面是两串香菜牛肉和几串白菜,卖相还算不错,香气诱人。   “你不吃吗?”她问。   “你先吃,我一会吃。”季淮翻着架子上的串串,侧着头,轻柔对她说。   苏静心里头暖暖,拿起一串,咬了一口,看着正在忙活的他,倍觉心安。   从小她就无比渴望爱,他给了,生病后渴望被理解,也能感觉到他正在给。   难受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少,觉得他在,就有满满的安全感,这种感觉体现在大大小小的方面。   因为她心底知道,他是在意她的,总会与她站在一起的。   譬如现在,两人正在吃蛋糕,帐篷里传来小圆圆的哭声,她放下餐盘的动作慢了一些,他便已经起身。   在她放下餐盘之前,她便知道,他会去的。   一边哄着女儿一边与她说话,今天也没允许她多吃一些,只是过过嘴瘾,回去还要锻炼的。   时刻提醒,一天都没忘。   她嘴上与他对着干,有时候被逼得没法,但是心底却从未厌烦,到底是甜的。   被人重视的感觉。   傍晚的日落很美很美,季淮把女儿放在她怀里,抱着她们在看日落。   天边还有几只鸟在飞,他拿出手机照了一张相,而后又要拍她和圆圆。   苏静抗拒,眼底有些着急慌乱,她生完孩子后并没有拍过照片,没有勇气拍。   “小仙女看镜头了。”季淮笑着来一句,又看向一边的傻狗,“可乐,过来!”   傻二哈连忙跑过去,蹲在苏静旁边。吐着它的舌头。   苏静还是很紧张,季淮动着手机,好似在调角度,神色自然道,“给你拍一张,你就会知道现在更美了,努力都会有回报,看你下次还锻炼还偷不偷懒。”   “每次都要我监督,不舍得训你就有恃无恐。小圆圆又长大了,还笑,一叫你就笑,越来越调皮,一点没随妈妈,小捣蛋精。”   他说着说着,苏静的紧张也慢慢缓解了,女儿很兴奋,她也渐渐露出微笑。   季淮按下拍摄,画面定格。   照片里的女人眉眼弯弯,低头看着怀中肉乎乎的女儿,对方笑着看向镜头,小眼睛无比纯净,在两人身后的哈士奇蹲着,也很乖巧憨厚。   “好了。”季淮站起来,随手把手机放在兜里,“收拾东西回家。”   “我们回家了。”苏静又亲了女儿一下,开始把女儿东西往包里放。   季淮收拾大件,她收拾小件,小半个小时就收拾完了。   回去的时候放慢了车速,苏静在车上就睡着了,他又把音乐得很小,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一家人回去收拾好,已经是接近十点,小圆圆没闹人,早早便睡了。   苏静在车上睡了好久,眼下不困,见季淮在打字,凑过去要去看。   季淮见她看过来,合上了电脑,没让她看。   苏静十分敏感,脸色当下骤变,随后又是尴尬,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要去看,不断在自我怀疑,紧接着小心翼翼道歉,还往后退了退,“你写吧,我去睡觉了。”   还未起身,又被人一把捞回来,季淮抱着她说,“在写日记,以后给你看。”   “写什么日记?”她疑惑问。   “写你。”他说。   “写我什么?”她受宠若惊又好奇无比。   季淮并没有马上回答,勾起了嘴唇,轻声道,“有很多可以写的东西,很多。”   苏静惶恐不安的心又开始慢慢镇定下来,从他的眼里还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两人对视着,她害羞了,没有再提出来要看。   她不是一个缠人的人,其实也不会闹人。   “睡不着吗?”他转移话题问。   苏静点头,“有点头疼。”   她觉得吃药有副作用,她睡不着的时候头都会隐隐作疼,发呆的时候也会胸闷气短。   季淮把电脑放在一边,抱她上床,指腹摁在她太阳穴的位置,“这里疼?”   苏静其实分不清哪里疼,疼的时候哪都疼,她还是点了点头,“嗯。”   他的手法并不算好,指腹有些微凉,竟也缓解了疼痛。   她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越来越喜欢,瞧见他才会觉得安心,慢慢也相信,她不是被所有人抛弃,至少他还在。   良久,季淮以为她睡着了,动作也轻了很多,她睁开眼,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眼底还泛着一丝亮光,“明天是新的一天。”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有新的希望。   季淮神色一怔,而后漆黑的眸子里不满和软温情,“嗯,明天是新的一天,早起的话,带你去晨阳桥看日出。”   她很开心,应了声好,往里睡了一下,抬手拍了拍旁边的枕头。   他睡下,把她揽入怀。   *   深夜。   关注了季淮账号的粉丝等得着急,他的私信也被人发了好些消息。   不是说隔天会更吗?野炊也去了,怎么没更?   之前四篇都是十二点前更的,今天一点了还没动静。   这是忘了?   差不多两点的时候,季淮更新了动态,上传了第五篇,还没睡的粉丝迫不及待打开。   苏静这两天又瘦了一斤,可乐总是做一些蠢事,昨天差点把西瓜藤刨了,被减了一半的狗粮。   野炊做了烧烤,没让苏静多吃,她说怕我吃不完,想要帮我分担,我没让,让可乐分担了。   她有点不高兴,但没生气,吃了两口蛋糕就好了,很容易哄。   ……   她没让我给她拍照,却不知道我已经偷偷拍了很多张,每一张都很美。   ……   她变得胆小怯懦,生怕我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刚刚她问我在做什么,我说在写日记,写她,她有点吃惊,有点欢喜,像个好奇宝宝。   总有一天她会看到的,等她开心的那一天,应该也会很快。   ……   他记录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记录去野炊时的温馨,记录苏静的变化。   他说明天会带苏静去看日出,看刚刚升起的太阳,去感受更好的一天。   粉丝看着他的文字,察觉到了里面藏着的温柔,越发好奇,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很久很久。   他说:苏静慢慢会明白,她是我全部的偏爱。   粉丝泪目,脑海里冒出念头,真的有这个人存在?   答案是有的。   因为文字最后附上了一张照片。   在照片里,一个女人坐在了野炊垫上,她微微弯着身子,只露出侧脸,看得出来她在笑,一个婴儿睡在垫子上,她看起来白嫩又胖乎乎。   女人低头,正在亲小婴儿,镜头正对着的角度,一只哈士奇正在看着他们,那是文中笑得很傻的那只可乐。   这张照片,一下就能让人联想到文中提及的野炊,他说,苏静今天很开心,圆圆闹腾,可乐还是傻乎乎。   粉丝炸了,疯狂评论转发。   “我的天啊,那是苏静吧?还有圆圆和可乐,妈呀,大半夜我哭了。”   “呜呜呜,我以为是假的,真的有,好激动好激动。”   “好像是汉庭湖那边,我前天才去,感觉苏静不幸又幸运,一看就是产后抑郁吧,会好的。”   “啊啊啊啊,我看到苏静了,感觉很漂亮啊,她看起来好温柔。”   ……   随后,这个帖子登上了热搜,引来很多人关注,热度也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最后居然还有知名博主转发,更是将热度推上新的高度。 第185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7)   尽管有无数网友好奇苏静到底是谁, 是真名还是化名,真正长什么样子,而那个发了帖子的作者又是谁, 两人怎么样了, 也都纷纷艾特季淮,但他都没有回复。   网上的风波并没有打扰到现实当中的两人。   季淮带她去看了日出, 又带她去海边,还想了她去医院做了一次复查。   苏静抗拒去医院。   小时候母亲出了意外, 在医院不治身亡, 她生孩子的时候,在医院也吃了苦头, 上一次来医院,医生跟她说她患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她最近情绪很稳定, 有说有笑,但是自从季淮说早起去医院,她就急躁。   心烦意乱。   一大早便醒了,自己坐在大厅里,像是赌气, 但更像一个人坐着发呆,没劲头。   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像只垂头丧气的鹌鹑。   “准备好了吗?”季淮抱着女儿, 走过去问。   苏静没应他,垂落在一侧的手紧紧攥着, 低着头。   “准备好了我们就走了。”季淮微微弯腰, 伸手去拉她的手, 将她拉起来。   苏静心底虽然不愿, 但是也没抗拒, 她总是克制着不对他发脾气,除非真的无法控制。   “你的药没有了,去复查的时候让医生再给你开点药,其实我觉得可以不用吃药了,或者吃少一些,感觉已经好了很多。”季淮一边说话一边拉着她往外走。   苏静侧头看他。   会好吗?   她其实不知道,但是被他这么一说,像是得到了心理暗示,或许是好了一些,最近胸闷气短的时候越来越少。   季淮打开后驾驶座,让她先上去,然后把女儿递给她,看着跟过来的可乐,指了指大门,“回去,今天不方便带你。”   可乐一直在摇尾巴,试图对他撒娇,季淮继续指着大门,“快点回去,一会我们就回来了。”   它恋恋不舍看着他们,转身撒腿就往回跑。   “等去医院回来,我带你吃去火锅。”季淮替她系好安全带,而后坐到驾驶座上,一边开车一边温柔道,“去做个复查也安心,不然我一天到晚都担心你。”   “……嗯。”苏静点头。   听他这么一说,复查好像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季淮的行为举止也让她觉得安心,都是因为担心她。   到了医院,他停下车,带着她往医院去。   他提前就已经预约过了,她跟着他去排队就行,期间,小圆圆闹了一下,也是他抱过去哄。   苏静还是有些紧张,他笑了笑,松开一只手帮她撩了撩头发,动作无比轻柔,“紧绷着一张脸做什么?检查又不疼,放轻松点。”   她也很无奈,没有说话,站在他身边,伸手去抓女儿的手。   小婴儿皮肤娇软,白白嫩嫩的,季淮又抓着女儿另一边手,去摸了摸苏静的脸,也没说话,却带着暖意。   苏静狂躁的心情慢慢又平复下来,靠在他肩膀上,努力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渴望从他身上吸取一些能量。   季淮也默默陪着她,检查的时候也抱着女儿站在她身边,苏静侧头便能看到他。   对于苏静来说,检查的时候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医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她无比焦虑,所幸检查结果是好消息。   相对于上次,她的症状减轻很多,吃的药也可以适当减轻一些量了。   季淮虽然没表现出来很开心,他一直都这样,不温不火,觉得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大病,一定会没事,但她能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还带她去吃了她最喜欢吃的牛肉火锅。   点了两份嫩牛肉,苏静想要吃肥牛,也点了一份。   肥牛上有不少肥肉,苏静以前的最爱,刚出锅就被季淮夹走了,只给她留了两块。   她也没生气,美眸一直盯着他,无声表示着不满。   “这几天体重都没减,你应该反思一下。”他抱着女儿,一口吃掉了两块肥牛。   小圆圆在他怀里,伸着手要去勾,也张着嘴巴,咿咿呀呀在叫着。   “我不要反思。”她说。   季淮点头,缓缓道,“那是我要反思,我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纵容你。”   苏静没忍住勾起了嘴角,直接从他碗里又把肥牛夹回来,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打心眼里就知道他也不会为难她,其实他对她就是很纵容,若是她对自己这幅样子还算满意,他大抵也不会说什么。   季淮果然没阻止,还把配好的蘸料放在她面前,苏静吃了一口后还被自己刚刚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是全然信任他的,全身心地信任,把他当依靠。   “吃一口这个。”   她还未深想,季淮又把一块肉递到她嘴边,苏静张嘴,吃了下去,小圆圆在他怀里更加闹腾了。   他低着头看女儿,“你也要吃啊?”   话落,拿过奶瓶,打开塞到了小圆圆嘴里,“好好好,是要多喝点,长高高。”   苏静:“……”   一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温馨快乐的,虽然季淮以往的耐心也很好,尤其对她,几乎有求必应,但又与现在不同。   比起以往,现在的他更让她着迷。   她总觉得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什么也都考虑到,却又在她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坚定不移站在她身边,给她当主心骨。   季淮有晚上打字的习惯,她也习惯陪着他,哪怕什么都不做,他倚靠在床头,戴着眼镜打字,她就睡着,伸手抱着他,与他贴得很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也感觉无比安心。   “今天还是记日记吗?”她轻声询问。   “嗯。”季淮打了一个空格。   “……那,写我什么?”她微微昂了昂头,好奇很久了。   闻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看她,“写某人昨天锻炼的时候差了五分钟的踢腿,借着哄女儿偷懒了,这两天只减了一两,也不知道是不是背着我偷吃零食,昨天还赖床,午觉睡到了傍晚……”   苏静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别说了!我没有!”   季淮轻轻又拉下她的小手,温润的声线格外好听,他说,“不过,医生说可以减少药量,过段时间就可以不用吃药了。”   “无论是不是病了,马上就会好。”   苏静心底还是免不了悸动,眼底掀起涟漪。   自从医生说她生病以来,她想起来都会觉得害怕,可是他总会在她身边,告诉她没什么大不了。   一切都会好。   随时随地当她的定心丸。   “……嗯。”她也点了点头,有了自信。   这天夜里,她待在他怀里,没有很快睡着,脑海里一会出现之前混乱的瞬间,一会又想到她妈妈,又或者她大喊大叫的崩溃,微微动了动身子。   其实她睡觉的时候还是会做噩梦,还是会挣扎着起身,还是会很无助,只是醒来他总在身边,才没那么糟糕。   他今天早就睡着了,就在她动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去拉被子,本能给她又盖了盖。   下一个动作就是把她揽在怀里,手覆在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   果然,他比安眠药还要有用,苏静没再动,目光痴迷看着近在迟尺的他,把头靠在他怀里,还蹭了蹭。   他被蹭醒,但没睁眼,声线迷茫又哑哑,却无比宠溺,“这是哪只缠人的猫?”   苏静耳尖爆红,闭着眼装死,却很快睡了过去。   *   当晚季淮更新的帖子也引起了大量关注。   他的粉丝数量也在不断往上升,得知苏静症状减轻,下面的留言也纷纷替他感到欢喜。   上次他发的照片,虽然没看到苏静的正面,但是好歹不像编故事,如果是一个营销号,看起来也挺高端的样子。   有很多粉丝代入感强,还给他发了不少私信,还想给苏静送礼物,还有写了长篇大论,希望能给他们一点帮助。   季淮从来没有回复粉丝,面对很多质疑的时候,他也从未解释,任由网友猜测。   可乐长得很快,比刚来的时候已经大了一倍,小圆圆也能坐起来,她最喜欢的时候就是去拔可乐的毛。   小花园里的西瓜藤上长出来一个西瓜,像小葡萄那么大,苏静发现的时候,还一脸兴奋跑进来,看着他欢喜得道,“长出一个西瓜啦。”   似乎怕他不信,瞪着美眸望着他,无比认真,“真的,这么小。”   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季淮正抱着女儿,对方非得坐在可乐的背上,已经哭着闹了好一会,手还要抓着可乐的耳朵。   可乐生无可恋趴在地上,看到苏静进来,侧头看着她,眼底惨兮兮。   “跟爸爸去看西瓜。”季淮又把女儿抱起来,“去看西瓜了。”   话没说完,小圆圆“哇”一声开始哭,双脚乱瞪着,一边往可乐伸手。   苏静看向可乐,拍了拍手,对方就起身往她跑去了,她往前走,可乐跟在后面。   小圆圆一看,可乐走了,连忙也看向爸爸,季淮赶紧抱着她也跟上去了。   苏静指着西瓜给季淮看,“是不是很神奇?这边还开了一朵花,等它长大就是纯天然的水果。”   “嗯,很神奇。”季淮点头。   苏静低着头,继续在看那个小西瓜,还要伸手摸。   “别摸了,再摸就掉了。”季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见她笑得跟个小傻子一样,揉了揉她的头,“长得很快的,过几个月就能吃了。”   “嗯。”   ……   等到西瓜长到小山竹那么大的时候,苏静体重减到了一百一十六斤,两条腿又变得细了些。   她能穿进去以前的牛仔裤了,还特意绑高了头发,穿上短袖,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两分,故意下楼给他看。   “过来。”季淮冲她招手。   苏静犹豫了一下,小步小步走了过去,还没走到他身边,便被人拉过去,跌在他怀里,季淮抱着她,试探道,“要不别减了?现在就挺好的。”   “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不。”她拒绝得干脆,舒服靠在他怀里。   季淮叹气,“行吧,你开心我就高兴。”   下午,他拍了她的一张背影,附在了当天的帖子里,当时她正在和小圆圆玩积木。   头发绑高,坐在地上,正在与女儿玩着拍手的游戏,看着照片便能感受到温馨,好似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   她们一定很开心。   在帖子的最后,他说:不开心的事情终究会过去,她也在慢慢相信。   他如今的粉丝已经不少,刚发帖便陆陆续续有人评论。   “只要她开始相信,距离痊愈就不远啦。”   “感觉很不容易啊,要费多大力气才能重新让苏静开始相信?其实比起苏静,我更想了解作者。”   “既希望这个故事是真的,又不希望是真的,反反复复把帖子看了好几遍,还是会被感动。”   “等到西瓜长大,苏静就会好的!”   …… 第186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8)   随着季淮帖子的热度上升, 有公众号和杂志社主动找到他,想要花钱买他之后的稿子。   至于开出的价格,的确不少, 如果是公众号, 他还能养个笔名,以后接接广告,或许还能大赚上一笔。   季淮果断拒绝了,帖子也在稳定更新,慢慢有了更大的知名度,不少知名博主都在关注, 也会评论转发。   每隔一天, 粉丝便会期盼着他发动态, 想知道可乐又干了什么蠢事,可爱的圆圆怎么样了?   最重要的是苏静今天有没有开心?   今天恰好又是更新的日子。   粉丝从晚上就开始等, 等啊等, 刷啊刷,一直都没有看到更新动态。   网出现问题了?   评论里纷纷是担忧,一直等到了夜里两点, 一切还是静悄悄。   大批粉丝表示没看到动态完全睡不着。   “夜里三点十分,是不是苏静出什么事啊?”   “来自老母亲的操心,为什么还不更新动态!希望是开心得睡着了。”   “还没消息!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   与此同时。   苏静脑瓜子嗡嗡嗡疼,一直抱着女儿, 手都酸麻了, 也不愿意放下。   小圆圆今天发了烧, 哭得声音都哑了, 上半夜, 苏静就一直在给女儿试擦身子。   许是还不舒服, 小圆圆又开始撕心裂肺哭。   这大抵是一个新手妈妈最大的无奈,苏静手足无措又惶恐害怕,强忍到极限,也跟着女儿掉眼泪。   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季淮在一边也是着急万分,一遍又一遍洗小毛巾,时不时测女儿的体温。   不仅要担心小的,大的也倔得很,那副逞强的样子,情绪怕是得不稳定好几天。   “哇呜呜呜……哇哇哇……”小圆圆一向闹人,爸爸妈妈在身边,一不舒服她就哭,撕心裂肺哭。   把可乐都从楼下召唤上来,站在门外嚎叫。   苏静原先采用物理降温,不断擦拭着小圆圆的身子,结果效果并不明显。   没办法,只能喂药。   再退不下去,就得去医院了。   喂药这活,苏静当然没法做,她狠不下心,小圆圆一碰到勺子,身子跟着翻腾。   继续嚎嚎大哭,那叫一个惨烈。   只能季淮上,他力气大,双脚直接夹住小圆圆的腿,几乎是强制性灌了下去。   小圆圆反抗不了爸爸,哭得浑身都是汗,直接没理爸爸,瘪着嘴,含着泪花看着他,躲在苏静的怀里。   天快亮的时候,苏静眼底都染上血丝,靠着女儿靠在床头,还在哄着。   困得受不了了,会把头往后靠,然后闭上眼。   季淮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吵醒她,但是苏静累极了或者精神压力大的时候,也睡不安稳。   还没睡几分钟,倏然就会被惊醒,有时候还会被吓得一身汗,浑身无力看着他。   那个眼神,让人揪心。   小圆圆一直都记得爸爸的坏,给她喂苦苦的药,接下来的几天都没理季淮,爸爸要抱她就哭。   季淮是真怕苏静病情又反复,过度疲累会让她心情不佳,到时候可能多想,会影响情绪。   家里都忙成一团糟了,哪还管网上的什么帖子?   接连两天,他就围着这母女转了,还得哄女儿,这个小祖宗最近不舒服,可乐都不敢惹她。   但是网上的粉丝最后闹腾也是厉害,给他发了上万条私信,什么猜测都有。   一天天留言,清一色的内容,都是问他帖子更新了吗?   有些还说是不是苏静突然想不开,或者病情又加重。   季淮无奈,只能走去后花园拍了一张照片。   他发了第一条除了帖子外的动态,没有配文字,就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西瓜已经长成了一个大苹果那么大,长势十分喜人,西瓜藤绿油油的。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释放出一个信息,那就是的确忙,但一切安好。   粉丝们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忙就忙吧,没事就好。   时隔五天后,季淮才又一次发了帖子,这个时候,他的粉丝数量已经突破了二十万。   苏静又瘦了,这一次他的字里行间透露着担忧,因为担心小圆圆和自责,所以她瘦了四五斤。   体重变成了一百零八斤,但是整个人没什么生气,不太开心,她总喜欢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潜意识里责怪自己。   就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不能怪任何人,唯一能怪的就是自己,觉得自己笨又蠢。   她最近也有点不想锻炼,若是说多了,她也不会发脾气,只是会默默躲开。   而他正在寻找新的方法。   ……   季淮在帖子里并没有把其他事情说得太明白,苏静担忧的还有另一件事,那便是苏老太太的生日要到了。   她与苏家并不亲近,所以才总是不安焦躁,情绪有所波动,彻夜难眠。   苏老太太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初,作为苏家的一份子,她结婚时苏父又送了一栋房子,肯定是要回去。   那么回去后送什么呢?别人怎么看她呢?好像全家就她过得不如意些,唯一的这栋房子还要靠苏家的施舍。   苏父的几个前妻都生了几个孩子,有些还在接管生意,现任老婆的孩子更是受宠万分,只有她,母亲去世,苏父也从不过问,孤苦伶仃一个人,和苏家这种富人家格格不入。   每一次回苏家,那便是煎熬的开始,无时无刻不在害怕,若要形容那种心情,那便是尴尬难堪恐惧无奈羞愧全都杂糅在了一起,缩着脖子恨不得当一个隐形人。   如今还住在苏父送的房子里,更让她抬不起头。   她知道苏老太太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但没和季淮说,一个人憋在心里,独自消化着压抑。   却不料,他居然也知道,并且还把生日礼物拿了回来。   那是一对珍藏版的茶杯,出自名家之手,苏老太太喜好喝茶,也喜欢收藏这些。   “去哪买的?是不是很贵?”苏静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不贵,托了同学买的,外行人就觉得贵,内行人就当帮个忙。”季淮回,随后又道,“反正这东西也看不出来价值,好看就行了,又不是去什么豪门世家大宴会,面子上过得去,我们走个过场就回来了。”   他这些年虽然没混出什么出息,但是上大学时的朋友不少,有好些在各个领域也有名气。   苏静还是有点担忧。   季淮看向她认真道,“往后退一步,苏江出生的时候,爸还没发达吧?真正发达也就这十几二十年,哪来那么多规矩呢?”   “上次我还听说苏江欠了一笔债,苏林都进征信黑名单了,爸最近不是又在外面生了个儿子吗?每个人要翻起来都是一笔烂账,谁看不起谁?大家都是维护着自己的表面,走个过场回来该吃吃,该睡睡,谁又记得起谁?”   苏静就是过不去心底的那道坎,她自小缺爱,被寄养在外婆家,被人指指点点长大,觉得自己最糟糕不堪。   她敏感多疑,没有安全感。   季淮这么说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一声不吭,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奶奶也不会追问礼物价值,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青花瓷在哪个朝代开始兴起,问起来丢的是自己的脸。”   他刚说完,苏静有些狐疑,但又觉得那也可能。   苏老太太以前是在村里种田的,在她小时候,对方还在家里养猪呢。   仔细一想,好像也没那么高大上。   “你总是默默把事情想得复杂。”季淮评价她,叹了一口气,“这一点,女儿还是学我好。”   苏静侧头,目光望向他。   季淮脸色并没有变化,一边给她削苹果一边道,“什么都不要想,坦诚接受自己,无法改变的东西,那就顺其自然。”   “比如,我知道自己买不起房,那也没办法,既然住进了你的房子里,那肯定不会有不平衡,更不会处处与你作对,我能做到的,就是努力工作和对你们好。”   “而且,肯定是我有哪方面的好,所以你才嫁给我对吧?”   ……   苏静瞧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自己倒是害羞了,低声说了一句,“你不要脸噢。”   “我不要脸啊。”季淮直接应下,“所以我娶到你了,长得好看,脾气温柔,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被他夸,苏静更不好意思了。   “从小呢,我就知道改变我命运的机会只有读书,我就拼命读,拼命读,后来才发现,除了读书,我在其他方面真的没有什么天赋,以前也总是幻想自己登上人生巅峰,年薪千万,但似乎并不可能。”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人的一生很短,活法很重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就行了。”   “而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身边有喜欢的你,回来有家,其他都不重要。”   ……   苏静慢慢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捧着轻轻咬了一口,苹果很甜,甜进了她的心坎。   她羡慕季淮的自信通透,垂头小声道,“我的性子一直很拧巴。”   不然也不会这个样子,那种知道自己的糟糕却无力改变的感觉真的很憋屈压抑。   “不是。”季淮摇头,“你的性子单纯,学不来左右迎合那一套,所以才委屈自己。”   “才不是。”她再次否认,却没把内心深处的想法说出来。   “妈从小就不在你身边,没人教你人情世故,之前二十几年,你多数是一个人过,会不会有无助的时候?如果我能早一点出现在你身边就好,现在除了心疼也没办法。”   “不自信也好,性格敏感也罢,亦或是喜欢多想和你说的性子拧巴,在我看来好像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季淮说完故作轻松看向她,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顿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勇于直面内心不想去接受的东西,你才会过得轻松快乐。”   “反正啊,什么样的你,我都知道,我也都喜欢。”   ……   苏静心底咯噔了一下,透过他的眼,好像也看到了她自己不愿暴露在阳光下的内心,眼眶突然又通红。   什么婆媳关系,还有秦秋华,亦或是刚当母亲的手忙脚乱,都只是导火索而已。   她从小就过得压抑,缺爱缺安全感,太渴望得到肯定和理解,也一直在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他的出现,让她短暂得到救赎,所以自卑又忐忑往他身边靠,觉得他对她好,他能理解她。   可是之后的冷暴力让她心底的支柱慢慢崩塌,各种事情堆积在一起,到达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季淮后面说话的话,她记不太清了,他声线低缓温润,仿佛什么事情在他眼底都不算事。   就好像她认为的不堪和自卑,其实根本不用介怀。   *   苏老太太寿宴当晚。   苏静穿的裙子是季淮选的,她画了个淡妆,穿上许久未穿的高跟鞋,还是有些紧张忐忑。   哪曾想,季淮在去苏家老宅之前,先把车开到了火锅店,“一会去了也吃不到什么,先吃顿饭,填饱肚子再说,别饿着了。”   苏静懵。   每一次回苏家,她总是焦躁不安,严重的时候还会紧张到胃疼,   哪还管吃不吃饭?   “给你点份冒菜脑花吧?吃这个好。”季淮已经拿起菜单,又看了看表,“还有时间,可以吃慢点。”   他不紧不慢把菜下锅,给她调好蘸料,还慢悠悠来一句,“你就当去做一件可有可无又必须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呢,我们就回家看电影。”   “什么电影?我不要看鬼片。”苏静吃着碗里的饭,坚决反对。   “不是鬼片,我还给你定了个芒果千层。”他徐徐诱哄。   苏静都觉得神奇,她第一次怀着有些轻松的心情去了苏家,全程居然惦记着季淮找了什么电影,还有那个听他说十分好吃的芒果千层。   正如季淮所说,哪有人会在意他们呢?   来的人不少,商界政界,苏父孩子众多,除了有出息的一两个,还有苏明姐弟,其余人大家多半都不认识。   季淮牵着她的手,时不时聊着天,也没把其余人当回事。   苏老太太怕是都不太记得她了,混够了时间就走了,哪有那么多事?   回家换衣服洗漱,把女儿哄睡后两人就窝在被窝里看电影,他定的芒果千层也的确好吃。   她窝在他怀里,去苏家前的烦恼和去了苏家之后的无措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   转眼,小圆圆会爬了。   她会爬之后,可乐就很遭殃。   以往可乐还能跑,现在是彻底跑不了,她就爬在后面追,如果可乐爬得快。   那好。   不追了。   她坐起来,看着远处的可乐,开始喊一声,“啊!”   正在逃命的傻二哈顿时止住狗腿。   “啊!”她又大叫一声,伸出小手拍了拍地板,以此表示她的愤怒。   “宝宝,不要欺负可乐。”苏静从厨房探出头,说完又看向在沙发上坐着的季淮,“看着一点。”   季淮把电脑放在腿上,正在打字。   可乐扭头,看着小圆圆。   她又大叫一声,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看起来奶凶奶凶的,而后憋着嘴。   还不过来?   还不过来我就要哭了!   可乐扭头,艰难迈开的狗腿,走了回去。   他现在体型庞大,那两只耳朵毛茸茸,一走过去,小圆圆一下就扑到它身上,抓住他的两个耳朵,“嘻嘻嘻……”   她动作太大,身子还昂了昂,季淮怕她摔着,连忙要过去扶住,可乐已经伸出腿抱住她。   一面表现出生无可恋,一面又护着。   小圆圆素来就闹人,大了更调皮,苏静包包没藏好,她不知道怎么打开,把她的口红拿了出来,然后爬去给可乐化妆。   苏静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可乐长大了,她手短,够不着,伸手拉着可乐的毛,一边手拿着口红去涂。   一边涂嘴里还嘀嘀咕咕,“@##¥@¥……”   涂得别提多认真。   苏静本来应该生气的,但看着可乐忍不住笑出声,实在没法忍住。   可乐是公狗,但是现在像花枝招展的母狗。   这一幕,被季淮记录下来。   当天的帖子最后,他附上了这张照片。   画面依旧其乐融融,苏静站在一侧,小圆圆有个背影,可乐被折腾得有点搞笑。   粉丝开始夸小圆圆好像长大啦,看背影就知道肯定很可爱,又问苏静是不是在偷笑?   可乐这只傻狗看起来更傻了,还让季淮不要让可乐跟小圆圆在一起玩,这样很费狗的。   ……   这段时间以来,他还是会坚持记录苏静的变化,她不再那么焦虑,也会与他说说心里话。   她开始敞开心扉,她说其实她当时不太想接受苏父送的这栋房子。   办手续的时候,对方冷漠的态度让她觉得受到了施舍。   十分难受。   可是她又需要房子,因为他没有房子。   没过多久,季淮就提出下个月搬到市区里住。   未等她出言询问,他又解释,“房子太大,得请钟点工打扫,离市区也远,做什么都不方便,过几个月女儿就要上早教,紧接着要去幼儿园,来来回回也不方便,如果是我们一家三口住,租套小的房子也无所谓。”   “是因为我吗?”她问忐忑不安。   因为她与季淮说了之后,他才决定搬走,会让她很愧疚,搬家也很麻烦。   季淮点了点头。   苏静更加无措了,开始觉得自己与他说那些话是不是个错误?她又把事情办糟糕了,带来了麻烦。   “租房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住得舒服,那就可以了,如果住得不舒服,住再好的别墅,又怎么样了?”季淮说完又道,“市区交通也便利,既然不开心,那我们就走吧。”   苏静鼻尖有些酸。   *   他们并没有去租房,因为还有些存款,咬咬牙,去买了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   手里的钱只够首付,贷款很高,为此,他们辞去了保姆,苏静却十分开心。   她的嘴角时常上扬,眼底慢慢又染上光。   这是他们的家啊。   花园里那个西瓜成熟的时候,他们搬家了,带着那个西瓜一起走。   苏静小心翼翼抱着那个西瓜,这可是季淮日日浇水,细心养出来的。   西瓜并不算太大,但是特别圆,她怕放在后备箱摔烂了,还特意放在后座。   苏静满怀欢喜布置他们的房子,贷款的压力虽然很大,但是他们手里的钱还够一年的房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季淮说他打算出本书,说是有出版社来找他了。   “写什么书?”她问。   “写你。”他回。   苏静努了努嘴,坐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美眸里亮闪闪,带着崇拜再次问,“快点告诉我,写什么的?我可以当你第一个读者吗?”   瞧。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厉害,比她厉害太多了,就算在家陪着她,也会做出一番事业。   在她心底,他就是最优秀的。   “今天医生说你症状很轻了,很快就痊愈了,所以要写下来。”季淮继续温柔说,说完又摸了摸她的头顶,“写完给你看。”   有很多公众号和杂志社来找他,他都没同意,可是出版社来找,他没有多思考,便答应下来。   这个出书的过程很快,但还需要加上一些细节。   “写完给我看,我第一个看。”她笑了,眉眼上扬,白嫩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绯红。   有些激动呢。   季淮看着她的样子,或许没把他前半句话当一回事,点了点头,柔声提醒,“那个西瓜,你怎么还没把它吃掉?”   “我忘了。”苏静说着就起身,去冰箱把那个西瓜拿出来,十分郑重放在茶几上。   小圆圆坐在沙发上,难得没哭闹,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个西瓜看,还伸手指了指:“@###@¥……”   可乐站在一边,也看着那个西瓜,“汪!”   季淮抱着女儿,见苏静从厨房拿来刀,准备把西瓜打开了,看着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西瓜,她还特意跟季淮打了声招呼,“不好吃也要全部吃掉!”   他还没应,怀中的女儿替他应了,对方“啊”了一声,又开始手舞足蹈。   苏静继续看向季淮,他点了点头,“嗯,全都吃掉。”   她这才满意下来,把刀放在西瓜上,一时没忍心下手,“我们种了多久?”   这个西瓜太小,也不知道熟没熟,万一里面啥都没有,那多尴尬?   “忘了。”季淮一副茫然的模样。   “……”苏静手上一用力,随着清脆的声音,这个小西瓜被打开了。   别看外表不咋地,里面红彤彤的。   苏静唇角扬起浅笑,给了季淮一块,又给可乐切一块,小圆圆也闹着要。   她缠人得很,该没等给她,她就把爸爸手里那块抢了去。   都说爸爸宠女儿,季淮大概是个反例,两父女在争抢,他一低头,捧着女儿的手,直接把对方手上的西瓜三两口就吃干净了,只留下瓜皮。   一顿神操作,苏静懵逼。   “特别挺甜。”他评价。   小圆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瓜皮,又看了看桌子上红红的西瓜,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瓜皮,伸手要去扒爸爸的嘴。   没了,都进爸爸的嘴里了。   季淮闭着嘴,看着女儿眼里渐渐泛起泪花,要哭不哭,马上就要落泪了,还笑着道,“哎哟哟,这个小喇叭她又要叫了。”   苏静满头黑线,赶紧又切了一块给女儿,这才把这个小哭包哄好。   一个小西瓜,很快被分了,苏静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个西瓜。   季淮还留了照片,发到网上跟粉丝分享了,“死”在苏静手里的西瓜,她一个人吃了一半,还嚷嚷着不够。   他表示明天必须让她多做十分钟踢腿,不然又该长肉了。   粉丝那叫一个沸腾,尤其听说苏静现在减到了一百斤,对她可好奇死了。   听说现在都敢穿睡裙了。   下面的调侃也是一阵阵:   “哟呵,吃了西瓜,苏静的胆子也变大了,是不是准备来个诱惑了?”   “哈哈哈,高兴的苏静开始要做高兴的事情了。”   “噢,苏静一开心,就把那个西瓜给杀了,场面一定很血腥吧?”   “我之前看帖子的时候分明觉得很压抑,现在怎么觉得有些搞笑?苏静终究还是把那个西瓜给杀了,西瓜终究是错付。”   ……   当天晚,苏静“杀”了那个西瓜登上热搜,热度也不算很高,但是很多人对此太好奇,纷纷点了进来。   一个晚上,季淮涨了五万的粉。   苏静和西瓜都快成为一个梗了。   也不知道杀了西瓜,有没有治好苏静的开心?   开不开心不知道,但是苏静已经不会太伤心啦,医生说很快就不用吃药了,或许下一次复诊的时候就已经痊愈。   与此同时,《可乐、圆圆和苏静》一书也即将会出版。   这一消息一出,很多粉丝十分开心,纷纷表示要买一本来珍藏,希望在书中更多写一些苏静的故事。   季淮的效率很高,收集整理,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初稿写出来了。   他记录了很多照片。   可乐成长的每一个阶段,不断变美的苏静,会抬头会坐又慢慢会爬的小圆圆,三个在一起的温馨瞬间……   感动的瞬间远远大于压抑崩溃,一切都在慢慢变化,最后那一页写着最后一次复查日子,苏静已经不用再吃药抑制了,她现阶段心态健康,未来也会是。   当然,除了可乐,所有的照片都没有出现正面,但从侧面看,苏静就已经很美了。   他简单排版后,打印出来,给了苏静,“第一位读者,送你。”   “那我要好好看看。”苏静嘴角是止不住地笑,迫不急待接过来,想看看他写了什么,看到标题的时候,微微怔了怔。   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压根没想到他出版的书会写她。   自从拿到书后,苏静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了很久,一动不动,就维持着一个姿势。   到了深夜,他走过去问,“你要不要睡了?明天再……”   她扑了过来,伸手抱住他,用力得他都往后昂了昂,这才稳住身子。   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的脖颈还感到些许湿润,季淮没说话,抱住了她。   等她情绪平稳些,他抱着她往房间走,什么都没多说,把她放在床上后,她还格外缠人。   季淮看着她,对方眼眶有些湿润,此时还染上一丝春光,着实勾人。   他低头亲了她一下。   苏静难得主动,轻咬了下他的薄唇,季淮身子倏然僵了僵,看着身子底下的她,眼底沉了沉,染上了一丝占有欲。   她眉眼弯弯,翘了翘嘴角,说出来的话不经意就带上了一丝娇软,“那你要不要试一试我甜还是西瓜甜?”   “我觉得我比西瓜甜。”   “你甜!”季淮毫不犹豫说,他动作还是有些急躁的,苏静也没反抗,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满心甜意。   或许没人能理解她看到那些文字后心底的吃惊和诧异,还掺杂着感动,眼睛真的会酸涩。   原来真的有满眼都是她的人。   或许她也应该自信,因为她也有某人的全部偏爱啊。   *   当初出版社也只是奔着这个热度,还有季淮的那点粉丝出版这本书,压根没想到要多大的销量,因为现在实体书太难做了。   却没想到,一时间,居然成为了畅销的书。   出版社赶紧进行网络推广和营销,这一营销,更加火了,居然登上了热搜前几。   难以想象,季淮那个社交号在一个月后,突破了三百万的粉丝。   他的书,销量突破了一百万。   大抵是他塑造的苏静太让人难以忘记,她是很多很多女人的缩影,但她又和她们不同。   作者的笔名也很直白,就叫守护苏静。   他笔下的苏静太让人心疼也太让人感动,还很让人羡慕,在他的书大火后,又有影视公司前来谈合作。   对方想买下版权,然后翻拍成网络剧。 第187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9)   因书的销量不错, 本身就有固定粉丝,影响力不小,影视公司开出来的版权费也比均价高。   而且, 不止一家公司想要跟季淮联系,要买版权。   季淮还未决定好和哪一家签合同, 出书的稿费刚下来,他就把房子的贷款还了, 还能躺在家里当好久咸鱼。   他每天的任务就是监督苏静锻炼, 小圆圆都让可乐带去玩了,也挺省心。   苏静趴在地上,踢腿踢得她脚软, 一身汗,不愿再动。   季淮蹲下来, 提醒道,“要不要继续?还差五十下,体重好不容易不过百, 要是反弹回去,你可别怨我。”   她天天起来就是往电子秤上站, 体重就在一百斤和九十九斤之间徘徊,要是变成了三位数, 脸都能垮下来。   “就怪你。”她随口回, 下巴垫在手背上,丧气道,“我今天还没称呢,昨天吃了三块榴莲千层。”   “不还剩了一块吗?你忍住了, 也没全吃完。”季淮打趣。   苏静侧头, 气呼呼瞪了他一眼, 还未说话,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季淮起身去接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按下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您好,我是季淮。”   “听说你都写书出版了,我最近投资了娱乐公司,他们说想翻拍你的书,来跟你买个版权。”苏明直接切入主题,话语里还带着一丝丝敷衍。   合资人跟他说季淮出书的时候,他都楞了楞,居然还出书了,有点能耐,据说还卖不错。   那点书算是没白读吧。   季淮沉默了一下,苏静也坐起来,看向他那边,眼底疑惑。   好一会,季淮才开口问,“……你是?”   语气里带着不好意思,是真不知道他是谁了。   苏明在那边脸色都铁青了,咬牙切齿来一句,“苏明!”   季淮连忙再次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没存号码,一时也没认出声音来。”   “版权到底卖不卖?你就说多少钱吧?”苏明懒得跟他废话,语气还有点冲。   他当着合资人的面打的电话,底气十足,结果季淮压根没认出他,丢脸都丢了大半。   “都是自家人,如果你愿意买,当然可以。”季淮笑着回,脾气也好得很,“只是,翻拍的话我有一个要求。”   苏明拧眉:“什么要求?”   “女主角我想要苏静演。”季淮说。   闻言,苏明都给整笑了,“我们买了你版权,就跟你没关系了,你以为你是制片人啊?”   “女主角我们有专业的演员,苏静演?你在跟我开玩笑呢?投资那么大,你以为孩子过家家?说话都不过脑子吗?”   从头到尾,苏明就没把苏静放眼里,也没把季淮放眼里,要不是合资人建议,说什么可能会火,他会打电话吗?   对他来说就是屈尊!   苏明声音太大,苏静也被吓到,久久没回神,完全蒙圈了,她压根没想到去演戏。   季淮也不恼,只是神色收敛了些,神色淡淡道,“你看过这本书吗?”   “我需要看吗?我有钱……”   苏明还没说完,季淮打断,“如果你看过,你就会知道,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没有退步的余地。”   苏明也火了,觉得他高高在上,一个吃软饭有什么好猖狂?挣了几个钱就把自己当大爷了?还未破口大骂,季淮就已经挂掉电话。   他气得把手机都摔了,阴沉着脸,“什么玩意?住我苏家的房子,现在跟我整这么一出?”   “他算哪根葱?我就问问,他算哪根葱?”   合资人看着他火爆的脾气,都后悔让他打电话,本来想着是好谈一些,叹了一口气,“这个要求是有些离谱,我们肯定要捧自己人,但是也不是没得商量。”   “本人来演,效果也不一定差。”   “市面上那么多书,找不到其他的了?找其他的!”苏明直接就否决,“白给都别理他,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有多横!太给他脸了!”   话落,苏明一脚踢翻了椅子,走了。   另一头。   苏静也看着季淮,问出口,“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能卖版权她是高兴的,她一直都觉得他很优秀,但是要她演女主角,太荒唐了。   季淮走过去,一脸认真,“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我要你演女主角,不然我不卖版权。”   “你疯了吗?”苏静努力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迹象,但种种神情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而且非常认真。   “你清醒点,我去演什么戏?那不是搞笑吗?”   “我怎么能去演戏?那会闹大笑话的。”   “你指定疯了。”   ……   苏静真觉得他疯了,程度还不轻,见他还没解释,把手放在他额头,看看他是不是都发烧得傻掉了。   季淮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不是说你的愿望是当明星吗?站在镁光灯下,被人关注。”   苏静扶额,“那是初中的梦想,他们还说要做空姐,要当歌手,要开飞机,要当美食家……也没见他们成为啊。”   她一直都自卑,觉得自己是糟糕的,总是被人遗忘,或许是这个因素,青春期的时候她羡慕明星,站在大舞台上,有那么多人喜欢,可以演戏,体验戏中人不一样的人生。   小时候,她还学过一段时间芭蕾,学过唱歌,的确也喜欢舞台。   “我不管别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那就是你。”季淮话语肯定,“你可以。”   “我不行的。”苏静头疼。   “你可以。”季淮漆黑的眸光盯着她,话语清晰,十分笃定,“苏静你就是可以,哪里不合理,我就改到合理。”   她万分无奈,点了点头,“好吧,你说让我当演员,就算我愿意去演,可是没人会同意啊,他们又不是傻子,就想买版权,只想利用这波流量去赚取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就算他们同意了,那也是这一次,下面要干嘛?我去签娱乐公司吗?可是我都多少岁了?结了婚,生了孩子,谁要我?我是不是还要去整容?”   说完她都觉得季淮比她爱做梦,柔了声,“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不现实,如果你想卖版权就卖,如果你觉得不好,那就不卖,等小圆圆长大一点,我们就去上班了,也没关系。”   季淮一直看着她,没有退步,“我去商量,他们会同意的,以后的剧本我给你写,我给你当经纪人。”   苏静抿唇,觉得他魔怔了,忍不住笑,“如果能火,那我可能就飘了吧,剧本都量身定做啊?享受所有偏爱。”   季淮太理想化了,哪有人这样的?   “如果有这个机会,你就去演,我会给你写剧本。”季淮又说。   “你先争取到再说嘛,我渴了,去榨橙汁喝了。”苏静明显不当一回事,但是怕太打击他,也就随口一应。   季淮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了扬。   网友的好奇心是很重的,自从他更了帖子,好些人就开始扒他们,不过苏静朋友圈很小,个人隐私暂时没暴露,很多都是为博眼球的虚假消息。   他从未放苏静的正面照,大家都很想看,对她真的非常好奇。   比起现在的流量明星,让本人出演,她的颜值又在线,这就是站在了风口上,火起来太容易了。   苏静有一个很大的优势,比起明星,她也自带粉丝,网友对她也是很宠的,知名度不一定差于娱乐公司想捧起来的新人。   而且,她和可乐太亲了,让可乐也出演,很多书中场景可以高度还原。   很多粉丝最讨厌的可不就是编辑乱改原著吗?好好的一本书,只要拍成剧,简直是没脸看,拍一本毁一本。   这个谈判条件虽然有点难办,但是还是有人接下来了,对方不是一个公司,而是知名的大导演姜赫,只是近些年没有什么作品,名气有些下降。   他缺投资,季淮可以不要版权费,还能免费给他们当制片人,苏静片酬少得跟没有似的。   姜赫同意,他只有一个要求,要先见苏静。   “周一下午三点,你可以来我家。”季淮对他说。   姜赫准时赴约。   门铃响,苏静穿着拖鞋前去开门,还对着捣蛋的女儿轻声道,“又抽纸,一会爸爸出来该收拾你了。”   说着,她走到了门边,伸手打开门。   姜赫带着一顶褐色的帽子,留着艺术家的长胡子,瞧着面前这个女人。   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清新脱俗,乌黑靓丽的秀发随意绑起,鹅蛋脸,眸光里带着清亮。   姜赫见到她的第一眼,眼底就变了变。   季淮曾跟他说过,没有人比苏静更适合,见到本人的时候,他明白了。   从各方面来看,气质长相,她真的非常适合,就有一种感觉,说得夸张点,她从书中走出来,能让人联想到书中画面。   “请问找谁?”她出声,语音吴侬软语,如清冽的泉水,干净舒爽。   可乐在她身后摇尾巴,一脸憨憨看着姜赫,叫了一声,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像卖傻。   未等姜赫回,客厅又传来“砰”的一声。   苏静回头一看,小圆圆已经把茶几上的碗拿下来,要放在地上敲。   “会摔碎的!”她脸色一变,努力让自己平静,有点炸毛,刚要喊季淮又忍住,瞧了可乐两眼,使了个眼色,可乐赶紧跑过去,叼起小圆圆手中的碗就跑。   小圆圆自然不干,赶紧跟在可乐后面爬:“@@##¥……”   可乐在绕圈,在小圆圆看来,十分欠扁,抓到一定要揪着它的大耳朵!   苏静看向姜赫又问,“请问您要找谁?”   “你。”姜赫指着她。   苏静:“?”   “就你演了。”姜赫笑着又说,跟发现什么稀奇玩意似的,“别人还真演不出这样的感觉。”   整部剧的精髓在哪?   除了苏静,还有就是那条二哈,别条狗看着可能都没它憨傻,还搞笑,配合得十分默契。   苏静莫名其妙:“???” 第188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10)   《圆圆、可乐与苏静》一书确定拍摄, 很快就在网上开始宣传,一时间,又小火了一把。   粉丝自然高兴, 听说男主已经定了,还是最近出镜率挺高的一个流量明星,叫陈伟然。   名气不是很大, 但是脸长得好啊, 看起来温润如玉,如暖阳般让人心底舒畅。   写书的作者虽然从来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是书迷也能猜出来, 两人肯定是夫妻关系。   能写出这么温暖的文字, 肯定也是一个温暖的人,就是可能没陈伟然帅吧。   男主角确定了, 那么女主角呢?   书迷更好奇了,还列出一堆女明星的名字, 跪求不要让这些毁剧的女明星演。   官方也没立刻回应,配角的演员都出来了,女主角迟迟都没有消息。   整部剧, 女主角才是重点,网友又纷纷猜测, 到底谁能驾驭女主角这个角色呢?   得要有点本事才行,可别把抑郁演成疯子, 不伦不类。   紧接着,官方又发了一张图片, 照片上, 一个哈士奇正在对着镜头笑, 吐出舌头, 狗嘴上扬,眼底都带着笑意。   笑得太治愈了,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它一起嘴角上翘。   配字:向大家介绍一下可乐,大家晚上好!   粉丝那叫一个激动,评论清一色:“啊啊啊啊啊!!!”   然后就是各种转发:   “是它,就是它,就是这条大傻狗!”   “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我敢肯定它是可乐,笑起来傻里傻气的,看到它我心情都变好啦。”   “可乐好可爱!!!”   “楼上的眼睛是不是有点问题,这叫可爱?分明叫非常可爱好吗?全世界最可爱了。”   ……   虽然知道这本书写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但是见到可乐的时候,大家还是非常欢喜。   这条动态还被顶上了热搜。   可乐凭借它傻气的颜值还收获了一大波粉丝,把更多的人拐了进来,   一时间,这张照片被人做成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包。   而女主角一直没公布,书迷们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来消息,女主角已经定下了。   据说是一个新人。   书迷是喜忧参半,不知道这个新人是导演认真根据书里的人设选的,还是带资进组的大佬“干女儿”。   有些人抗拒,有些人接受,有些人还是观望观望。   很快,这部剧举行了开机发布会,大家都十分关注,有些人想看可乐,但真正想看的是苏静。   想看看这个人物到底由谁来演。   这部剧这段时间也被炒得很火,记者闻讯而来,一大早就在大厅等着了。   发布会开始。   先是姜赫和投资人进场,坐在了中间,紧接着,陈伟然来了,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规整的衬衫西裤,看起来温柔雅正。   早些年他走的是小鲜肉路线,年纪大了,现在也改走成熟路线了,所以才选了这本书,想走实力派。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陌生面孔,女子穿着蓝色单肩及膝裙,身材姣好玲珑,高挑窈窕,一张巴掌脸小巧,肌肤白皙细腻,皎洁如明月般。   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眉清目秀的,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灵气。   她似乎不太适应站在聚光灯下,不太自在。   记者一个个眼尖得很,见陈伟然给她拉椅子,一下就锁定她是女主角,纷纷按着快门,灯光不停闪着。   她越发无措,坐立不安。   “表情自然点,笑就行了。”陈伟然低声提醒,继续看着镜头笑。   苏静笑得有些僵硬,下意识侧头寻找季淮,见他就站在那些记者身后,大门前,悬着的心也慢慢松下来,冲他一笑。   陈伟然自然也看到了,他看着季淮,对方穿着一件休闲装,目光也看着台上的苏静。   若不是亲眼看到,他倒是不相信,是这个男人写出了这本书,又亲手把苏静送上了舞台。   而且,还要当她经纪人,一个圈外人当经纪人,似乎有些不靠谱,但是他还真能安排妥当,该争的,该懂的,他一样可都没落。   就在上台前,对方还诚心拜托他,对苏静多加照顾,语气歉意,满脸笑容,以他识人多年的经验,是个笑面虎,人精。   许是在这个染色缸里待太久,他还真不好评价两人的感情。   “首先,欢迎各位记者朋友的到来。”主持人站在一边,拿着话筒进行开场白,“欢迎你们,也欢迎各位嘉宾。”   ……   一番介绍后,演员开始介绍自己。   从男女主角开始,陈伟然是老人,露出标准的微笑,“大家好,我是陈伟然,饰演的是书中的季同学,在剧中叫做季以崎”   季淮写的书中,自己并没有出现,更没有名字,最后一页也仅仅写了一个季同学。   记者对着他猛地拍照。   等他介绍好了,镜头开始对着苏静,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镜头,她都蒙了。   大脑一片空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有些记者还开着直播,无数书迷和网友都在围观,见她没说话,脾气躁的已经开始吐槽。   “我觉得选这个新人没毛病,但也太怯场了吧?看在她长得像我心中的静静,暂且忍耐。”   “找个新人能演吗?我瞧着是不太能吧?自信大方一点啊。”   “插个楼,新人就是这样,若是太老成,那也演不出静静,姐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加油啦,长得就是我心中静静的样子,好看不做作。”   ……   有鼓励有贬低,苏静转移视线,看着前面的季淮,他冲她轻轻笑了笑,无声出口,“加、油。”   她看懂他的嘴型,眼底染笑,看着下面的记者,柔声道,“大家好,我是苏静,在剧中饰演苏静……”   话还未说完,下面的记者和网上听到的观众一下子就怔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   谁?   苏静?   这个苏静是他们理解的那个苏静吗?   台下一片哗然。   姜赫要的可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他拿起话筒,冲着记者缓缓道,“这部剧的女主角迟迟未定,也是因为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后来,我找到了这个人选,她就是苏静。”   直播间的观众疯了,纷纷刷了一排,“挖槽。”、“啊啊啊啊”、“我死了!”、“静静,妈妈爱你!!!”……   紧接着,画风朝一个诡秘的方向发展,刚刚说苏静太嫩,可能演不好,不够自信的人一下又变了主意。   “尖叫一亿遍,感觉比可乐出演还要让我激动,苏静真的很好看啊。”   “苏静?!!!,妈呀,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   “本人出演,这是什么神仙电视剧?我要粉,我要追,现在就给我开播!”   “心跳加速,我要看她,呜呜呜,我要看她,好了,我的本命又换了,换成苏静!”   ……   记者和网友都疯了,不断盯着苏静看,发布会结束后,苏静登上了热搜第一。   不看不要紧,一看,全都是优点。   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衬得肌肤似白玉般无暇,小鼻子挺直,嘴巴小巧红润,亮晶晶的美眸,五官立体。   修长的脖颈,精美的锁骨,小巧玲珑的身材……   是他们喜欢的静静没错了。   可太爱她了。   苏静的出演将这部剧的热度带上一个高峰,可谓是未播先火,成为了最受期待的一部剧。   而苏明也从合资人哪里知道了消息,这部剧居然这么火,还说很可能会带火一批人,他那是换身难受。   季淮不卖给他,转手就卖给了别人,这他能忍?   他刚想进娱乐圈分一杯羹,说不定这部剧就能带火他的公司,培养出几个演员,这个机会,就是季淮弄没的。   吃软饭的书呆子,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苏明一窝火,直接就在家里当着苏父的面大发脾气,那个靠他们赏赐才有房子住的人,居然断他财路。   苏父一听,那还得了?   一个电话就给季淮打了去。   “爸,当时是苏明那边不同意让苏静参演……”   “参演什么参演?又不是明星,有大批明星比她专业,她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苏父直接打断,否认了苏静。   季淮神色也慢慢收敛,“这不是凑热闹,她可以演好。”   苏父压根没正眼瞧,“拿什么演好?这不是说笑吗?和明星怎么比?我看是吃饱了撑着。”   “这是我写的剧本,我觉得她可以她可以,您又怎么知道不可以?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季淮毫不犹豫顶回去,语气也不甘示弱。   苏父被气,阴沉着脸,“行了,电影还没拍吧?小明最近在投资一个娱乐公司…”   “电影版权已经卖了。”季淮打断。   苏父从来没把季淮当回事,这下直接火了,“季淮,别以为你写了本书,卖了点钱,你就在这里跟我横,房子可是我给你们住的,让你们滚你们就得滚!”   卖版权的那点钱,能跟好几百万比?   苏家和其他家族比,虽然也只算有点小钱,但是压季淮这样从山区出来的穷逼够了。   “我们几个月前就搬出来了,车钥匙也在别墅里,您什么时候有空去拿就行了。”季淮并不恼火,反而淡淡道,“我并不横,没有您这么理直气壮,也做不到您生而不养还这么理直气壮,甚至引以为豪。”   “轮不到您让我们滚,小静对您也没什么感情,也不稀罕您给的房子,我们住着也不舒坦。”   “没什么我就挂了,您有事也别和我们联系。”   ……   苏父被挂了电话,险些没把他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些年,他有了点小钱,哪个儿子不巴结他?给套房子都像哈巴狗一样,第一次有人说住他的房子不舒服。   可不就是在说:别送了,怪膈应人的。   明晃晃嫌弃。   就是图他死后的那点财产也不能对他态度这么差吧?苏父被狠狠打了一个巴掌,季淮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   苏明也蒙了,又一次没被人放在眼里,连一根葱都算不上。   苏家人倒是想报复季淮啊,但是偌大的城市,苏家又算什么?   姜赫还是知名导演,苏静已经当了演员,他们连边都没沾上。   苏父险些都被气进医院,但是也只能硬生生忍着。   事情也就此平息了一段时间。   随着苏静出演,大家对“季同学”又更加好奇了,苏静那么好看,也不知道嫁给谁,对她那么温柔,会不会很丑啊?   书迷对“季同学”的好奇都超过对这部剧播出的期待,一天到晚在网上找知情人。   倒是有很多很多的知情人出现,什么两人青梅竹马啊,偶然认识啊,是他们的朋友同学啊,感情很好啊……   但很快又被拆穿了。   不过,最近有一个帖子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题主在帖子放了苏静的一张照片,一张偷拍的侧脸,很模糊,证明她的确认识,并且写道:“这应该算全网最真实的爆料了,很抱歉,要颠覆你们的认知了,并没有什么小说里的爱情,不过是营销罢了。”   “两人是夫妻,感情不好,一切都是营销,从帖子到出书再到出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不过是一场圈钱的戏码罢了。”   “男的不是好人,渣男,虚伪又没本事,谎话连篇,靠苏静圈钱,在外有小三,女的疯疯癫癫,也是小三的女儿,夺闺蜜男友上位的心机婊,真是好会装噢。”   “真的让人想吐了。”   …… 第189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11)   很快, 这样帖子登上热搜,被广泛关注。   粉丝自然不信,正在极力反驳, 在帖子下也骂了起来,但是现在的网络环境真真假假,营销号太多,各种花样圈钱, 还是让很多网友起疑了。   一起疑, 就容易产生被骗的恼火,不免也开始质疑起来:   “照片是旧照片吧?一切自导自演呢?到时候一开播,又一位流量女明星出道咯, 让我们掌声欢迎, 毕竟是大家一起见证的。”   “都是假的吗?别碎了我的梦啊,真正的爱情难道真的不存在吗?哭了。”   “甭管真假,人家真的火起来了,从产后抑郁症到出道当明星,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如果是真的,欺骗感情不可原谅哈。”   “强烈抵制,小三的女儿和渣男很配, 抑郁症千万别好, 什么时候重重抑郁症?”   ……   网友形成两大阵营, 开始互掐,季淮的帖子下也沦陷了,几乎都是谩骂声, 大家都要他出来做一个解释。   出帖子, 卖书, 紧接着拍戏,还捧红了女主角,酸溜溜的人可不少。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隔着网络,更加脆弱不堪,羡慕变成了愤怒和窝火,从想要挖两人甜甜的过往,也变成了各种爆料。   网上也从来不缺想要喜人眼球的键盘侠,各种版本就开始出现了,都是匿名答主。   “利益相关匿了,初中同学,女的整容,小三女儿,和她妈一个德行,两人感情的确不好,都是为了赚钱,一切都是演给你们看的,孩子现在也没人管,产后抑郁是不可能抑郁的,谁抑郁她都不可能抑郁。”   “我也来爆一个,真的看不下去了,女的虚荣心很重,男的渣男一个,的确是圈钱,圈内人都知道,也就骗骗圈外的人了,圈内都在看笑话。”   “总算有人出来说话了,我也匿了,据说书的销量百万,加上版权费,女的出道,然后赚钱,男的也捞一笔,听说两人是分成,没有感情不要紧,都一样恶心,大家一起财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   知情人是越来越多,严重影响了剧的名声,姜赫没办法,只能给季淮打了电话,商量一下如何澄清。   任其发展下去,名声臭了,口碑不好,到时候难以翻身。   “给你们开一个记者会怎么样?这事不能再拖了,剧组外记者都扎堆了,也影响剧组后期宣传。”姜赫愁眉苦脸,他的脾气又燥,嗓门不自觉跟着提高。   季淮自然也知道网上的事情,薄唇紧珉,出言道,“不用,我能处理。”   “你怎么处理?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这个肯定是胡扯,那小静的家庭背景……”姜赫也没再说下去。   虽说父母犯的错与孩子没关系,但是很多人可不这么想,就怕迁怒。   大家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想法。   “她家庭没什么问题,不会有影响。”季淮快速回,语气平静无比。   “……那你看着办吧。”姜赫也没话说了。   苏静的家庭他也没细细了解,只要不是网上说的那样,那就好办。   两人挂掉电话,季淮走进屋内,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   苏静现在白天在拍戏,晚上偶尔还要加班加点,今天好不容易下班早,正在陪女儿。   此时,一大一小还有一只狗正在玩耍,准确来说,是可乐陪小圆圆在玩。   “咯咯咯。”小圆圆胖乎乎的手揪着可乐的耳朵,趴在它身上,笑得眼睛都眯成月牙,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瞎闹腾。”苏静抽出纸巾给她试擦嘴角,伸手要把她包下来,也怕她摔着了,“妈妈抱,不要压着哥哥了。”   可乐比小圆圆出生还要早几天,又很照顾小圆圆,所以苏静都叫它哥哥。   “呀唔……唔……”她蹙紧小眉头,然后摇晃着她的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又趴在可乐身上,揪着它毛发。   不下不下,她就要和哥哥玩。   苏静叹气,也拿女儿没办法,可乐却没丝毫的不耐烦,侧头看了看身上的妹妹,耐心十足。   它温顺趴在地上,脚往前伸,任由小圆圆折腾。   小圆圆见妈妈收回动作,又坐起身,高兴地拍了拍手,嘻嘻一直笑,给了可乐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静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   季淮也走了过去,看着可乐,也笑着来一句,“可乐最近又大了一圈。”   “重了好几斤了,今天早上才称。”苏静接话。   许是察觉到有人说它,可乐扭过头看两人,伸出舌头,小得一脸憨厚。   它和小圆圆一起长大,几个月钱才是个小狗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大狗,小圆圆还不会走。   季淮:“毕竟快成狗一哥了,伙食丰盛。”   这倒是实话,现在可乐都在剧组吃饭,每天吃的比他们还好,体重是蹭蹭蹭往上,它现在红着呢,走到哪都被拍照,嘚瑟得很。   他的话把苏静逗笑,她随口一问,“姜导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剧本上的一些小事,不碍事。”季淮看着女儿和可乐,在她身边也坐下来,漫不经心接着话。   苏静也没多问了,情深去挽着他的肩膀,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今天有段戏我卡了很久,感觉副导都要炸了,幸好后面一次过了。”   “也就卡了三次,昨天林伟都卡了八次,你毕竟没受过专门的训练,也很正常,又不是每一个演员都受过专门的训练,有些模特、歌手也去演戏了不是吗?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这个剧本对你来说会很熟悉,难度不大,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专业的老师,等你这边忙完,我们就去那边上课,学一学就会了。”   季淮总能轻而易举猜中她内心深处真正想表达的东西,不仅会安慰她,还会给出解决的方案。   闻言,苏静一颗心又安定下来,冲他笑,“那我希望这部剧顺利拍完,我会努力的。”   “开心吗?”他问。   “嗯?”苏静抬头,对上他漆黑的视线,这才回味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眼底慢慢染上笑,“大家都挺好,和想象中不一样。”   “开心就好。”他揉了揉她的头,而后站起身,“好好背台词,别明天又早早起来,我去洗澡了。”   苏静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笑意更深。   季淮洗澡出来,苏静正在抱小圆圆起来,她趴在可乐背上都睡着了。   都睡着了小手还揪着可乐的耳朵,一离开就要睁开眼睛了,苏静都停了好一会,这才慢慢抱起来。   可乐起身,抖了抖它的毛,都被小圆圆坐塌了,跟着苏静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小圆圆,有些不舍。   被妹妹欺负的时候很无奈,妹妹睡了,总觉得孤单。   大概,这就是狗生吧。   夜渐渐深了。   苏静在背台词,季淮则拿着电脑依靠在床头。   自从出书后,他还是会更新帖子,只是不会像以前那么频繁,一个星期一次,或者半个月一次。   主要写一些日常,苏静的近况、小圆圆和可乐的相处。   打开社交账号,下面的评论已经沦陷,还在热搜上挂着,他也找到那个帖子,成为了热门贴,有些还在前面科普,生怕路人不知道。   对他的描述就是一个卖惨,会营销的渣男,靠卖老婆火了,老婆居然还出道了。   营销手段牛逼。   苏静很少看手机,也没有这些软件,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季淮看着那些辱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刨了谁家的祖坟,但他很是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零点,他更新了帖子。   正处于风口,他发的每一条动态,网友都十分关注,为了防止他删掉,有网友第一时间就截图了。   帖子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好似那件事没发生一样,他只写了苏静最近的变化,还有天天勤勤恳恳的可乐。   刚刚的那一幕也被他描写了进去。   最后还说道:   可乐越来越有做哥哥的责任感,小圆圆淘气但是很懂事。   苏静素来都是认真勤奋的,她能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尤其是热爱。   这个圈子很复杂,但我希望她能独善其身,我们都会站在她身前。   ……   支持他的书迷从日常的描写中看到的就是温馨,黑粉和杠精有太多地方能喷了。   “那她营销赚钱咯?不作回应这是走什么路线?真是好搞笑哈哈。”   “渣男装得很像,差点被骗了,真想给你六六六,可别更新了,赚到钱了赶紧麻溜滚好吗?”   “很恶心,别说了,看到你们夫妻就恶心,无比恶心,真的都不想喷你,营销狗去死吧!”   ……   季淮看到评论了,他也没回,关电脑,把正在被台词的苏静拎床上。   “干嘛呀?”她被吓一跳,笑得温柔。   “睡觉。”   “睡觉你扒我衣服干嘛?”她伸手阻止,故意问,还伸手阻止,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   “睡觉前热身。”季淮说得一本正经。   苏静还没说话就被人拖到了被窝里,他最近很热情,准确来说,自从两人待在一起后,越来越粘。   早上让他起床懒洋洋,现在半夜就精神亢奋。   *   次日。   苏静去拍戏后,季淮看着床上在闹腾的小圆圆,又看了看床下的可乐。   对方狗眼一瞪,站起身就要跑。   季淮眯着眼,冷哼了一声,直接把床上那个四脚兽放了下去。   可乐满脸惊恐,迈开狗腿就要溜。   见可乐要跑,小圆圆认为哥哥在和她玩游戏,她更加兴奋了, “啊”了一声,开始大叫,“咯咯咯嘻嘻,呀……”   一边叫一边快速往前爬,她要追哥哥。   傻二哈在前面跑,小圆圆在后面追,季淮开始摆弄他的电脑了。   知情人那么多,没一个在点上。   他申请了一个账户,直接匿名把他和苏静的情况直接爆得清清楚楚,包括苏家的破事。   苏父有四个老婆,承认的孩子就有十几个,苏静的母亲是第三个,还是个秘书,秘书上位。   和她结婚的“他”是一个山区出来的凤凰男,平平无奇,没什么大成就,还住在苏家给的房子里,甚至在前几个月就辞职了。   两人生了一个女儿,养了一只狗,这只狗现在也拉出来拍戏赚钱了。   ……   爆料还不算,他请了很多水军,直接炒了热度。   不就是想听“知情者”说话吗?他还放了很多不露脸的照片,一定程度上证明真实性。   广大网友又被他的帖子吸引,纷纷从另一个爆料贴来他这边,在底下拼了命的留言。   “真的是小三的女儿啊?”   “不是吧?果然是营销赚钱,她老公也太垃圾了了,家里还有四个兄弟姐妹,肯定还是吸血鬼吧?”   “她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私生子女肯定也不少,拉黑了拉黑了。”   ……   随着水军不断引流,季淮开的这个帖子快速成了最热门的帖子,瞬间碾压另一个。   与此同时,张丹丹在电脑面前,看着自己的粉丝被挖走,她气啊。   爆料这两天,网友可是把她供着,她都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红了的感觉,一下被别人吸引过去,她不甘心。   对方曝光了更多的照片,她不服气啊,本来就对苏静看不过眼,加上最近她和小老板勾搭在了一起,小老板说苏明看不惯季淮,如果能给他们找不痛快,她就能邀功。   张丹丹眸里露出阴沉,跟她抢着爆料呢?   于是,她再次更新了帖子:   “苏静打过胎,不止一次,不知道他的老公知不知道她同时和几个男人交往,这个女儿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她老公曾经请我闺蜜去吃饭,暗示说要不要去开房,我闺蜜拒绝了,简直是个人渣,摇身一变出书了,很搞笑哈。”   “她妈小三上位,没人看得起,苏家没人正眼瞧她,大家都觉得上不得台面,为人尖酸刻薄,公主病一堆。”   ……   她打了长长的一篇,还附上五张照片,还算有点脑子,挑了她偷拍苏静的照片,没有露出自己。   有些是从朋友那里拿来的,有些则是以前公司的照片,各种团建照片,如果苏静和男生站在一起,那就是暧昧对象,还会圈起来,把对方打上马赛克,说那是她同时勾引的。   爆料一堆接着一堆,网友更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直呼看了年度大戏。   甚至还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成功识别一个营销号,还有试图包装火起来的女明星,简直是该死!   就连在拍摄现场的陈伟然都仔细看了看苏静,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   倒是他的助理,一直把网上的八卦讲给他听,越说越兴奋,还要声张正义。   “行了,有些东西看看就行了。”陈伟然打断。   姜赫拿着扩音器喊,“各就各位,要开始工作了。”   这一幕,拍的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苏静如惊弓之鸟,需要他慢慢安抚。   拍摄成剧后,很多的剧情也改了,添加了很多剧情,这一幕更需要的是眼神交流。   苏静与陈伟然在大厅中间,摄像机对准他们,其余人退后。   姜赫:“准备,开始!”   苏静抱着孩子,面无表情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看着怀中的女儿,眼底无波无澜。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摁压在心口,压抑、难受、喘不上气。   她现在回想,心脏都会有些难受。   陈伟然站在远处看着她,眼底挣扎,好一会后才走过去,蹲在他脚边,嗓音苦涩,“小静…”   苏静望向他。   陈伟然刚要开口,姜赫打断,“咔!”   两人看向他,只听他道,“苏静,你的表情没到位,反应迟钝,而后眼神涣散,这一段表情会特写,注意管理。”   苏静点头。   姜赫:“重新开始。”   苏静深呼了一口气,仔细又回想了一下,再次投入。   “咔!”   “过!”   “各就各位,开始!”   下一段,陈伟然温声哄她,“你抱着孩子不累啊?把女儿给我,我给她冲奶粉。”   说完,他从她怀中抱走女儿,然后牵着她起身。   苏静眼底要慢慢有光,接连拍了好几遍,姜赫都不满意,“不对!”   “重来!”   “不是这种感觉,再来!”   ……   最后,姜赫黑着脸,“苏静,你没表现出来感觉,休息十分钟,自己再调整调整。”   “对不起。”苏静连连道歉,虽然她也不知道姜赫想要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可能演技不过关。   陈伟然都一脸懵,他觉得苏静演得挺好,等他走过来的时候,经纪人低声道,“现在网上闹得很大,早知道就不接这部剧,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倒霉了。”   “营销搞成这样也是牛,这么不会演戏,以后都不知道要拖累你多少。”   对方的话语间,带着满满不悦。   陈伟然却觉得苏静演技真没毛病,但是旁边的助理和工作人员都在讨论苏静,还有些说她要被姜赫喷死了。   前一段时间,大家对她印象还不错,但明显受了网上的影响,纷纷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因为她演不好,所以拖累大家被骂。   季淮没在,苏静一个人躲在旁边,一脸仔细看着台词,柳眉紧紧蹙起,还在自己背台词。   十分钟后。   这段戏再次开始,苏静心理压力已经非常大,望向陈伟然的时候,努力把情绪呈现,缓缓开口,“好……”   陈伟然抱着小婴儿起身,姜赫“啪”一下就把剧本丢在桌子上,沉声道,“好什么好,这段不演了,下一段。”   苏静吓了一跳,待在原地,她真不知道哪里不对。   好些人见此,也在看笑话。   陈伟然抿了抿唇,看向姜赫道,“导演,您帮我们对一下戏吧?这一段我也演得不太好。”   经纪人拼命冲他眨眼睛,让他不要说话,都要被拖累死了。   “对再多也没用!”姜赫拉着脸坐下来,目光望向苏静,气得不轻。   得了,大家都知道是她惹了姜赫,这年头,什么人都出来演戏了,娱乐圈的钱可真好赚。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拍完?”、“姜导为什么会同意她来拍啊?”、“这部剧演出来也红不了,陈伟然被她坑死了。”……   就在众人讨论得火热之时,姜赫看向苏静咬牙切齿道,“我刚刚给你老公打电话了,季淮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拍这一段,我就让他站在身后,你到时候就看他。”   “你别看陈伟然,你就看着你老公,盯着看,不然你这眼里没法冒光,我当初选你做女主角,就应该让你老公当男主角,不然没法演出精髓。”   说完,他又对着陈伟然道,“你就是抢了她老公的活,演得再像也不是那种感觉。”   “……”陈伟然嘴角一抽,望着苏静爆红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   季淮一回来,就被姜赫拉到一边,对方还对他道,“你就站在在这,别动。”   “做什么?”季淮问,十分疑惑。   “站着就对了,赶紧的,别费时间。”姜赫又走到摄像机前,指挥拍摄了。   季淮看着在拍戏的两人,虽然疑惑,也没动,就静静站着,目光自然而然越过陈伟然,落在苏静身上。   拍摄到一半,角度切换,苏静看过来。   在场工作人员都受影响,全部没看陈伟然,直接侧头看向季淮。   他今天穿着一件拼色短袖,下半身一条牛仔裤,长得高,腿很长,天生就是个衣架子,相貌清隽,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斯文帅气。   此时他身上就像镀了一层光,虽然在场人一直都觉得他长相不差,但是精心打扮的陈伟然还是有些差距,现在看来,怎么感觉他比陈伟然还要帅?   自带吸人体质的帅。   苏静是忐忑又害羞,顺着脑海里的台词在演,姜赫终于喊了一句,“咔!”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心跳加快得不行。   季淮扭头,依旧一头雾水,姜赫放下剧本,笑着打趣,“就是这种感觉了,你老婆看别人那眼神和看你都不一样,就得看你才能演出那种感觉。”   苏静尴尬得都要钻缝隙了,像个害羞的小媳妇。   季淮也轻笑出声,嘴角上扬,也没当回事,“姜导又打趣我们了。”   “不不不。”姜赫连连摆手。   季淮转移了话题,也没放在心上,他没放在心上,在场人都清清楚楚看着呢。   突然撒了狗粮?说好的营销呢? 第190章 没本事又虚伪的虚伪男(完)   这一操作, 直接让鄙夷苏静的工作人员狠狠打脸了。   人家感情是真的好,演技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更显得他们小心眼和愚蠢了。   人云亦云,自愧不已。   而此时, 苏静正挂在热搜上, 季淮的身份被爆了出来, 后续的人肉对于个别网友来说那是轻车熟路。   很快, 季淮的个人资料被扒得干干净净。   果然是山沟沟里的出来的, 据说那个地方穷得要死,妥妥的凤凰男。   季淮的证件照也被翻出来, 他带着黑框眼镜, 看着眉清目秀, 高鼻梁薄嘴唇, 还是高中的照片,土味拉低了颜值。   理性的网友还评价一句,“高中时候的照片,长得算不错吧。”   但很快她就被围攻了, 黑粉纷纷艾特她, “不错什么不错?眼瞎啊?”、“土得要死的土冒。”、“这就不错了?你身边的人是多丑?”……   太多人为了黑而黑了, 跟着大众走, 准没错,现在帅哥多了去了。   那个网友还不死心反驳一句, “那时候没有美颜, 纯素颜的确是不错,五官长得好, 而且平心而论, 他出版的书也写得不错, 文字功底很好,一码归一码,再说这事也没定论。”   很不幸,最后她都险些被人肉了,很快就删除了这条评论,不敢再露面。   当热度又一次达到高峰时,有些网友和黑粉开始剖悉,苏静到底喜欢季淮什么?   喜欢他渣吗?还是那看起来土不拉几的气质?   不过他们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锅配什么盖呗。   事情闹得太大,丝毫没有消下去的迹象,网友打着公平正义的旗号,想要越闹越大,还要一个说法。   最好是剧组出来给个说法,封杀苏静,让这对夫妻给他们认错道歉,那气势,不下跪认错都难以平息他们的怒火。   剧组那么多人,终究有人看不下去,匿名也发了评论,“圈内人,在剧组打杂,季淮本人颜值在线,他们也没大家说的那么不堪,感情也挺好。”   她刚发完,立刻有黑粉反驳,“还有铁杆粉丝呢,你敢取匿吗?需要姐姐替你妈和你说说道理吗?”   黑粉的确站了上风,季淮和苏静从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变得臭名昭著,季淮更是一个败类渣男。   而且,有些网友还闲到在他以往发的每一篇帖子下留言,满满都是谩骂,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最得意的就是张丹丹了,她看着网上不堪入目的辱骂,嘴角勾笑,退出了手机页面,看着对面的公司小老板,两人正在餐厅吃着烛光晚餐。   她故作优雅端着红酒,轻抿一口。   小老板看着她,翘着脚眯着眼笑,“据说苏静和那个季淮现在可难了,那部剧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拍完。”   “那天我看到你的电脑了,是你爆的料吧?”   张丹丹故作诧异,随后娇嗔道,“您可别这么说,我就是为了满足一下网友的疑惑,没有故意去爆料。”   “不喜欢他们的人那么多,哪能轮到我呀?”   自从上次季淮怼她之后,她就怀恨在心,气不过还去和苏静大吵一架,彻底决裂。   小老板继续笑着,也没说是什么,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季淮这小子算是翻跟头,大快人心,也不看看他几斤几两,这个下场就是活该,苏明那边心底也舒畅了。”   “那小子,他就是欠收拾,一个穷逼,还摆谱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寒酸样。”   张丹丹趁机道,“那我上次跟您说的,苏总找演员的时候,给我在安排个角色,您跟苏总说了吗?”   苏明正在进攻娱乐圈,最新也在找演员拍戏,上班累死累活的,她觉得自己和小老板在一起了,也算有后台,谁还赚正经钱?   和谁在一起不是在一起?   就算不能红,她的身价也会翻不少,没准能嫁入豪门!   小老板和苏明哪有很熟?人家进军娱乐圈都没拉他,也就在后面拍拍马屁,自己也是一事无成,也就是家里有点小钱的小富二代,但是这样的人,吹牛第一。   当下就道,“我答应你的事当然会办到,苏总去国外出差了,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这事好解决。”   他话语自信,张丹丹当真了,眉眼间都带上笑意,已经跟着飘了。   她自认为长相不错,和那些明星又差不了多少,别人能火,她为什么不能火?   和小老板吃完饭,对方开车送她回去,在楼底下的车里待了近一个小时,她才整理好衣服出来。   “晚安。”她凑过去亲了一下小老板,故意在他衬衫下上留下唇印,声线蛊惑又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对方捏了一下她的腰,明显有些意动,她又故意起身,打开车门出了去,还故意抛了一个媚眼,略带勾引。   自认为把对方撩得不上不下,凭这身本事,她若是进了娱乐圈,混得一定不比别人差。   殊不知,小老板离开就去找别人了,大家都是一样的货色,心里头想些啥,都一清二楚呢。   张丹丹哼着歌上了楼,洗个热水澡,吹干头发,优哉游哉打开电脑,想看看最新留言。   她的帖子下留言都数十万了,有谁比她更火?   要是能取匿就好了,说不定都成小明星了,季淮和苏静肯定心虚,越是不出来做声越作死。   她手里可有很多照片,继续往上发,然后编一编故事,就有大批人跟着附和。   帖子里的粉丝还想让她爆料更多,看看这对夫妻还怎么装得下去,还希望她能站出来揭穿两人的真面目。   这还不容易?   她越发得意,手指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又开始打字:   苏静结婚的时候逼苏家给她买房,还买了一栋别墅,季淮在外也有女人,勾三搭四,为了这栋别墅娶了她。   季淮一点本事都没有,还喜欢勾搭部门的女人,最后被公司开除,在公司,每个人都很厌恶他,人品极差。   不仅如此,他还专门骗刚进去的实习生,渣到你们无法想象。   ……   张丹丹打了一通,觉得自己说得并不夸张,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小姑娘?   季淮本来就没什么本事,要不然能在小公司混?   她和小老板在一起后,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土,居然想着勾引季淮,要钱没钱,只有学历顶个屁?   居然还拒绝她!   她自信满满把这段话发出去,甚至已经想好了网友的反应,一个受所有人都讨厌的人,他会是什么好东西?   几乎可以判刑了。   和他在一起的苏静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发出来没多久,很快便有了评论,她一刷新,显示五十八条,略感惊讶,“太快了吧?”   她赶紧打开来看。   第一条评论:“事情变得有趣了,希望题主扛得住,也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丹丹拧眉,什么意思?   她再看第二条:“哈哈哈,越说越狠,不带脑子黑吗?要翻车咯。”   再看下一条:“论黑,我最服你,我知道你是张丹丹了,别匿了。”   ……   看到自己的名字,张丹丹瞳孔一缩,浑身一下僵硬起来,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匿名吗?怎么知道是她?   下面的评论刷起了她的名字,“张丹丹?”、“世纪大戏,傻傻分不清的反转,张丹丹反击啊!”、“叫你张绿茶吧?”……   张丹丹还一头雾水,但是手脚已经开始哆嗦,哪怕网友还不知道她是谁,人活在世上,还是要脸皮的,连忙跑去看热搜,她发现季淮的社交账号上了热搜。   点进去一看,差点没昏死过去。   季淮最新发的一条动态,直接转发了她的帖子,然后简言意骇提出三个问题:   第一:解释所谓的“夺闺蜜男友”上位,闺蜜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前女友?第二:从发的图片当中没看出整容,至于打胎多次,最好拿出证据。第三:暗示你去开房?我不记得做过这件事,麻烦提醒。   写完之后,他又在下面直接道:“张丹丹,我知道你一条都答不上来,不必匿名,作为虚假闺蜜你很称职,律师已请,法庭见。”   这个意思,季淮要告她,可把她吓坏了,咽了咽口水,还是止不住冒冷汗。   接下来,她被人肉了。   张丹丹的黑历史可不少,最近又在公司仗着和小老板有一腿,趾高气昂,“知情者”就更多了。   “同一个公司,据说此女目中无人,当人小三,我觉得说的是她自己吧?”   “她整容,我拿命发誓,能整的地方都整了,人品差劲,到处勾引男人。”   “原来是张丹丹,高中一个班的,抢人男朋友手段一流,没脸没皮哈。”   ……   风向突变,季淮手头有一堆的料可以爆,配合着水军,绝对能让她火到自己不想火。   张丹丹的资料被他查得清清楚楚,比起苏静的家庭,她的家境更值得说。   无父,私生女,母亲现在都在当情人,独自带着她,她从小的事迹可精彩了,妥妥就是绿茶,不止睡过一个好朋友的男人,有个都要结婚了,被发现和她有一腿给搅黄了。   季淮步步为营,掌控着节奏,前段时间张丹丹都待在他们身后,现在就独自一人火吧,他们也不沾光。   得知是张丹丹搞的鬼,还是相互认识的,和苏静关系挺好,的确可恨,但是网友又在怀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事,澄清贴来了,苏静的确是苏家的孩子,为苏父第三任老婆所生,但她是婚生子,资料显示,苏父离婚一年后苏静母亲才进入公司,提前勾搭可能性几乎没有。   还有,他们现在不住别墅,别墅是苏父为了补偿苏静送的,现在已经归还,两人买了一套小房子。   再把热度炒一炒,网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正经的婚生子,现在连套房子都没有,这件事苏家办得就不对,更加心疼苏静了,有些转黑的粉丝甚至愧疚不已。   当然,黑粉也是存在的,有人继续杠,“季淮和苏静人品差,靠营销圈钱,这是事实吧?”   之后,他的留言下面一条评论被置顶,“实名说件事吧,我是季淮前同事,年初我爸生病,他当时已经离职,我发起众筹后,他一个人给了我五万,之前也会借钱给同事,鼓励实习生,人品其实不差。他学历也挺高,就算不写书,也可以找到不错的工作。”   这条评论下,书迷和粉丝的立场又找回来,斗志昂扬和黑粉互掐。   细想就憋屈,敢情都是泼脏水。   之后季淮也没太管,一切便朝他们有利的方向进行了,评论最后那句引起网友好奇,学历是什么学历?   万能的网友又爆出他更详细的信息。   季淮,199x年出生,200x年以南辉全镇第一的成绩进入许南市中学读书,200x年以许南市第一的成绩考入郑阳一中,是郑阳省201x年理科高考状元,录取学校是首都大学。   妥妥的学霸。   网友的印象一下又被改观了,想看季淮最近的照片。   这还不容易吗?   那天拍摄的时候,剧组人员都在偷偷录像了,原先不敢发,但姜赫也想添把火,私底下授意发了,就当为剧组也宣传宣传。   发视频的工作人员怀着激动还特意进行剪辑,制作了完整版,细细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视频的开头,苏静一直被骂,导演一直在喊着咔咔咔,语气十分暴躁。   屏幕一黑:你们以为是演技不过关吗?接下来往下看。   姜赫开始吼了,怕观众听不清楚,加了字幕:   “对再多也没用!”   “我刚刚给你老公打电话了,季淮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拍这一段,我就让他站在身后,你到时候就看他。”   “你别看陈伟然,你就看着你老公,盯着看,不然你这眼里没法冒光,我当初选你做女主角,就应该让你老公当男主角,不然没法演出精髓。”   ……   屏幕上出现一排问号,苏静脸颊爆红,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于是……   画面一转,下一个镜头里,依旧是在拍戏,陈伟然和苏静在演,他们前面站着一个人,目光一直跟随着苏静。   还给苏静来了个特写,配字:眼底真的有光哦,让我们来看看苏静的老公兼经纪人长什么样。   导演喊了咔,季淮后退一步,转身看过来。   网友顿时都倒吸一口气,这是男大十八变吗?土土的气质变了,帅气与沉稳成熟并存,一张脸菱角锐利,身高腿长,看起来就仪表不凡。   姜赫与他说话的时候,他又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内敛雅正的气息顿时又变成阳光温柔,黑亮的眸光染上笑意。   画面止于那一幕,网友们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真是应了那句话:有些人偏偏可以靠颜值吃饭,为什么还要靠才华?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感情不好的流言不攻自破,张丹丹被季淮告上法庭,季淮的要求也很简单,开记者发布会,当众道歉,不需要赔偿。   谁知,张丹丹反思过后,居然起了新的心思,她可不可以靠黑红?   什么红不是红?黑红也可以啊。   非但没道歉,还直接取消了匿名,开了自己的社交账户,当天就有二十万人粉丝,虽然都是骂她的,但是她高兴啊,摆着一副我就不抱歉你能拿我怎么样?要是火了,说不定可能有娱乐公司签我。   还想去找苏明包装他,结果苏明叫保安把她轰了出去,苏静的事情澄清后,苏家都受到了影响,丑事都被曝光了,苏家的人都受到歧视。   小老板现在也不搭理她,赶紧把她从公司开除,生怕她连累自己,躲得远远的。   倒是有小公司愿意签她,联系的时候,张丹丹可兴奋了,但是一听季淮起诉她要求赔偿一百万,纷纷吓退。   等到最后也没娱乐公司愿意签,还搭上自己的名声,请广大网友看了一场戏,像个小丑般,落魄不堪。   最后名声都臭了,人人远离。   在外人看来,苏静是胜利了,剧组杀青的时候,记者有采访到试镜的机会,还特意问了一下,“张丹丹落到这样的下场,请问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苏静微微想了想,轻声道,“没什么感受。”   “没什么话想说的吗?”记者又追问,“据说她被爆出来患有重度抑郁了。”   苏静眼底闪了闪,“其实我没太细究这件事,也不是很了解。”   “你是说上次网络爆出来的事情,你不怎么关注?”记者诧异了。   “我知道一些,但是没有多问,拍戏比较忙,季淮说没什么大问题,他会处理。”苏静抿唇,说完又道,“祝她病情早点好吧,抑郁症不好受。”   “……”记者从她的眼神从看出来,她是真的不太知情,又想到前段时间季淮在社交网站上发的消息:   苏静不太关注网上的事情,对于张丹丹的事情,我也没有过多告诉她,没必要,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而且还表示,苏静不会签娱乐公司,遇到好的剧本会出演,没有就算了,没有出道的打算。   网络剧开播后,一度成为了各大网站点播量最高的剧,各种话题不断。   苏静火了,陈伟然也火了。   陈伟然甚至借着这部剧转型成功,这是他演得最成功的一个角色,剧本和广告拿到手软。   当然,有个人比他更火。   那就是季淮。   这可是他写的剧本,剧组工作人员爆出不少他的照片,还有一些在剧组的日常。   他才是网友和书迷心中的“季同学”。   苏静只有看到他的时候眼底才有光,这似乎就是爱情的样子,简单纯粹。   网友还说:苏静与陈伟然,不过是诠释了这个故事,只有和季淮,才是翻拍。   以前都说季淮要消费苏静,做营销号圈钱,卖惨出道,等到这部剧播完,网友纷纷求着苏静再演一部。   最好能和季淮演。   但之后的种种迹象也表明,苏静真的没有出道也没有想圈钱的打算。   她不会趁着正红接剧本和广告,季淮这个经纪人似乎也很不称职。   粉丝每天都求他赶紧圈钱,赶紧把他老婆放出来,最好能出道,他却陪着她去进修了半年演技。一点都没有继承经纪人身上的精神。   他被称为最不称职的经纪人。   等到苏静再演戏,已经是一年后了,季淮又写了一本书,这回是先发到社交网站上,然后才出的书。   出书之后,姜赫再次来找到他,谈合作。   这一次的条件不用季淮说,人家直接开口,“书我看过了,女主角非你老婆莫属。”   于是,苏静再一次参加拍摄,当了电影里面的女主角,这是一部年代片,很有意义。   苏静也是凭着这部剧当上了影后,再次走上人生的巅峰,她的经纪人似乎很全能,在这个大染缸里,依旧能让她保持干净纯粹,胸怀热爱。   她不需要挤破头去竞争,不需要陪酒卖笑。   苏静曾参加一场综艺,主持人还笑着问她,“听说你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经纪人,对你很偏爱,惹人羡慕得很。”   她浅笑,自然又大方回她,“嗯,他偶尔兼职写剧本。”   话音未落,主持人没忍住笑出声又道,“那这样的经纪人谁不喜欢啊?对不对?”   苏静十分自然接话,“我爱他啊。”   她那纯净湛清的眸里泛着细碎的光,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声音轻柔。   在场观众顿时起哄。   那个笑容和自信太感染人了,顿时让人联想到她刚拍的第一部 剧,一开始的压抑沉重,两者形成了羡慕的对比。   主持人个个都是人精,又开始挖坑给苏静跳了,“据说他的下一个剧本也是由你来当女主角,是不是觉得挺幸福的?”   “嗯。”苏静点头,也不避讳。   主持人故意道,“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这么用心呢?你想演什么他就给你写什么,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这又当经纪人又当老公的,还时不时……”   “他也爱我啊。”苏静没等她挖完坑,就已经自己说了,声音不大,却不曾心虚,“恰好他想写,恰好我能演,一切刚好,两个人都开心,就很好了。”   互补和喜欢,正好装个满怀。   可真让人心酥,两人又撒了一波狗粮,就连苏静在拍戏的时候,狗粮也是不断袭来。   季淮并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所以男主角都不是他,当然,所有的激情戏都是借位,可恶就可恶在就算他不是男主角,粉丝也喜欢看他。   每每有花絮,讨论他的都比讨论男主角热度高。   在片场被拍到的片段不断流出来,作为经纪人,他当然要在剧组陪着苏静。   休息的时间,他们两个人会待在一起。   这不,流出来的照片上,两人坐在剧组的角落,苏静挽着他的胳膊在休息,十分依赖,两人在吃饭,相互夹菜,动作亲昵,居然还有“辣眼睛”的抱在一起照片,酸臭味隔着屏幕都传出来了……   这时候,粉丝就会调侃:如果我没记错,男主角是邓卓吧?什么时候换男主角了?   等到电影播放的时候,粉丝又纷纷刷着弹幕:“嗯?男主角怎么变成了邓卓?难道不是季淮吗?”、“季淮哪去了?我眼睛瞎了吗?”   ……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在开宣传发布会的时候也一样,在介绍男主角,粉丝就喊着季淮,对着苏静就大喊:   “除了季淮,我不信其他人那么爱你啊,剧里也没有,苏静你清醒点!”   “你的男主角是季淮,别搞反了,季淮最爱你。”   “对你偏爱的经纪人呢?男主角错啦,赶紧让他来解决。”   ……   反正和苏静一起搭戏,肯定能火,但也一定很尴尬,这件事一度让各位男明星陷入纠结的情绪。   *   苏父沾了房地产的光,发展迅速,但是又因过度投入,公司一时陷入危机。   期间,他还想请苏静去代言代言,再宣传宣传,想充分发挥她的商业价值。   季淮并不反对,也不支持,看在之前苏父也给她房车的份上,苏静就当还了,最后还是去当了一下代言,至于虚假宣传一律不干。   这下,算是两清了。   以前避之不及,苏父现在居然想亲近她了,居然还说分遗产的时候会把郊区的一块地皮给她,据说价值上千万。   苏静没要。   但苏家也没撑多久就败落了,地皮和公司也被卖得七七八八,反倒是那些前妻的孩子手里还有些资产,划清关系殃及不到,像苏明一家,也就保住两套房,支撑不了一家挥霍一年半载。   家里今后注定鸡飞狗跳。   *   苏静的行程并不紧凑,有很多时间陪伴家人,她从小就缺爱,所以在小圆圆的成长过程中,她都十分用心。   可乐已经长得很大了,笑起来一如既往傻乎乎,看起来就不凶,性格温顺。   小圆圆已经会走会跑,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牵着可乐出去遛弯,小小的人儿牵着大大的狗,引人注目。   “跑跑跑,去小桥玩。”小圆圆迈着小脚丫,往前跑着,还拉着可乐的绳子。   可乐往前走了两步,见她要去小桥,又扭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季淮,停住了脚步。   小圆圆跑到一半,发现可乐不动了,她用力拉,吃奶的劲都拿出来了,可乐一动不动。   “去玩。”小圆圆走回来,蹙着眉头低头看它,“我们要去那边玩!”   可乐竖着耳朵看她,轻轻“汪”了一声,抬高一只狗腿摸她,还要拉着她往回走。   “可以去。”小圆圆见它不肯,着急得剁了剁她胖乎乎的脚,伸手去抓它耳朵,“可以去,我要去!”   可乐趴在地上,还是没动。   那边危险,妹妹又调皮了。   季淮站在那边,开口道,“可乐,把她带回来。”   可乐耳朵动了动,站了起来往回走,小圆圆被它牵着往回走,她不愿意,“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不要,不要回去,呜呜呜……哥哥……”   可乐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哎哟,豆大的泪珠一滴又一滴往下落,瘪着嘴就哭,“呜呜……”   “回来!”季淮提高声调,“妈妈要骂了,回家吃饭了。”   “呜呜…”她继续哭。   可乐又走了回去,看着正在哭的她,眼睛红彤彤的,它坐在了地上,两只前脚抬了起来,一下就比小圆圆都高了。   她吸了一口气,扑到了可乐怀里,它的腿轻轻放在她肩膀上,低头用毛茸茸的脸蹭她。   小圆圆继续抽噎着,觉得演戏够了,然后又要拉着可乐走,可乐狗眼看着她,摇了摇狗头。   “哇呜呜呜呜……”她哭得更大声了。   可乐趴在地上,也可怜兮兮看着她。   季淮看着闹事的女儿,也没纵容她,只当没看到,苏静下来找他们了,要走过去哄女儿,被他阻止了。   闹累了,小圆圆自己会投降,可是她也很倔强,不能去玩水,那就爬在可乐的肩上。   坐下来,抓着他的耳朵。   没人比她坐得更稳,可乐已经长成好大一只,背起她轻而易举,就在草坪上晃悠。   季淮就牵着苏静在身后,隔得不远,若是发生意外,他也能接住。   期间,小圆圆还松开一只手,指着前面,奶声奶气道,“红色的花花。”   说完又趴在可乐身上咯咯笑。   苏静看着这一幕,也跟着笑起来,抬头看向季淮,满脸幸福,他垂眸看她,轻轻啄了一下她莹润的粉唇。   她还是会露出娇羞,抱住了她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上。   这一幕,被人拍了下来,在当晚登上了热搜。   书迷有些泪目,这几年,季淮写过几本书,人物饱满,剧情起伏,深入人心,但是第一本确是他们心中的白月光,以最简单的文字表现出了最深的感情。   就如最高赞所说:那是季淮发自内心的情感,写出了最好的故事。   可乐长大了,小圆圆长大了,苏静好了,唯一不变的应该就是爱一直都在。   就像季淮在书中写的:一切都会好的,越来越好。 第191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1)   季淮结束任务后, 为自己又赎了一世罪而松了一口气,立即又选了下一世任务。   毕竟是自己做的孽, 要马上偿还才是。   时光机一转,他眼前一亮,身子一轻,迅速被送往下一世。   *   “钱都让你花完了,那我们怎么办?”   “不是说好了一起存钱的吗?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季淮,你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   ……   面前的女孩抹着眼泪,泣不成声,一声声质问着他,眼底布满失望。   两人就站在寝室的楼底下,袁琪哭得不行,路过的学生还望了过来,眼底带着好奇。   季淮把喉咙里那句“爱怎么办怎么办”吞了下去,深深低下了头, 无比自责内疚。   这一世, 他可太渣了, 不仅渣, 还可怜, 简直就是霸道总裁里的愚蠢又悲催的男配。   面前的袁琪就是他的女朋友,他大四, 她大三,而袁琪的舍友柳奕彤则是他的白月光, 青梅竹马的邻居家小妹妹, 他一路守护过来的。   柳奕彤对他的态度则是友情之上, 爱情之下。   说白了, 享受他的好, 骑驴找马,上了大学,认识了富二代男友,就和他从暧昧回归到了亲情,全然把他当哥哥了。   他就算再难过,那也不能破坏“妹妹”的幸福啊,只能忍着痛默默守护。   柳奕彤还算有点本事,凭借一己之力,冲破万难,还真嫁入了豪门,彩礼就要了三百八十八万,过起了豪门太太的生活。   而他呢?   也算幸运,在快餐店兼职的时候遇见了袁琪,和她恋爱也是别无选择,不得不这么选,不能选自己喜欢的,那就选择可选范围内最好的,她学历又高,长得好看,又喜欢自己。   凑合吧。   他对袁琪说不上爱,毕竟心中有白月光,但是袁琪也不拖他后腿,两人毕业后,一起努力,她当了他的贤内助,能力也颇强,两人在大城市也买了别墅,名下也有些资产,有儿有女,最后还开了公司,成为了富一代。   对于单亲家庭、家境贫困的他来说,也算翻身了。偏偏他是男配,是个痴情种啊。   男配的妻子注定就是个炮灰,多优秀多能干那都不会有好命,男配就是死心塌地对女主,时刻都要给女主兜底。   以前柳奕彤嫌他没前途,和他在一起得过苦日子,所以抛弃他了,人到中年,他有钱了,柳奕彤虽过着富太太的生活,但老公常年出轨,婆婆不好处,在家也只能忍气吞声。   用她的话来说:虽然吃好穿好,但那都不是真正的快乐。   所以就经常来找他“安慰”了,毕竟有钱了,他也能跟上她品味,还觉得以前委屈了她,所以拼命给她砸钱,什么包包啊奢侈品啊,无比舍得,房子都偷偷给她买了好几套,看到柳奕彤表现出来的欢喜,还觉得是喜欢自己呢。   殊不知,对方嫁入豪门,实际上名下没有一点资产,完全是把他当金主了。   这不出事还好,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偏偏就被袁琪发现了。   对方备受打击,接受不了事实一病不起,坚持要离婚,还被家里的孩子发现了,儿子正要高考,女儿正好中考,这下一闹,纷纷失利,两个孩子还陷入叛逆期,家里一团糟。   公司缺了袁琪,慢慢也出现问题,陷入资金危机。   而柳奕彤呢?早就躲得远远的,又把他当哥哥了,感情纯得都不能再纯,给她的房子决口不提还,他也没好意思开口要,公司最后破产,负债累累,妻离子散。   柳奕彤早就习惯了享受他的好,现在和富二代男友在一起,经济肯定跟不上,都是他偷偷给的。   季淮觉得,他的付出都感动了自己,多么无私却纯粹的爱。   “你说话啊。”袁琪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这幅样子,泪眼婆娑,“你让我怎么相信和你在一起会有更好的生活?”   他们两人每个周末都会去兼职,有时候没课也去,一个人一个月能拿到一千块左右,用来养活自己。   她是孤儿,所以只能靠自己,季淮的母亲是幼师,在很小的幼儿园,没多少钱,他心疼他妈把他养大,所以也自给自足。   两人抱团取暖着,努力向上生长。   当初把钱给他管,是因为两人一起吃饭,考虑到男生付账比较有面子,所以才这么做。   哪曾想,他全都花了,让她眼前一黑。   “我错了。”他看向她,神色也愧疚万分。   “上一次你往游戏里冲三百就算了,这一次,你花了这么多,我们拿什么吃饭?”袁琪眼泪再次扑簌簌成串滚下,眼睛都肿成蜜桃似了。   “别哭了。”他伸手要给她擦眼泪,还没伸到,就被袁琪推开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是花了,是借了。”   “你借谁了?为什么不和我说啊?”袁琪被他气得头昏眼花,“为什么你做事总是不和我商量?你把我当你女朋友了吗?”   “我这么做真的是有原因。”季淮面露难色。   “你……”袁琪刚要说话,便瞧见另外三个室友有说有笑走过来,素来要强的她擦了眼泪,转过身去。   “小琪。”季淮唤了一声,走到她前面,还要试图解释。   “季淮。”一道女声传来,穿着黄色吊带裙的柳奕彤走了过来,不得不说,自从和富二代在一起后,她的穿衣风格更是愈发大胆开放,走性感风。   柳奕彤嘴唇艳红,画着浓妆,看了看背过身去的袁琪,又看了看季淮,半开玩笑道,“季淮,你欺负我好朋友了?我可不会饶你啊。”   说完又对袁琪信誓旦旦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帮你教训他,还敢对你不好,当我们吃素的呢?”   “袁琪都哭了。”另一个室友丁艾也附和。   “这事可不小。”被丁艾挽着的陈灵也盯着季淮,一副要公道的样子。   看似十分关心,实际上,寝室关系也没那么要好,尤其是柳奕彤交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时常买东西回来送她们,而季淮穷得叮当响,袁琪要去兼职,也没时间和她们相处。   “我没事,你们误会了。”袁琪拉开季淮的手,低着头就往寝室里走。   季淮连忙跟上去,却被袁琪拦下了,她直接命令道,“你好好回去反省反省,检讨一下自己,然后再来跟袁琪认错。”   “就是。”   “没错!”   丁艾和陈灵觉得柳奕彤十分霸气,其实也挺看不上季淮,丢下两句话,跟在她身后往寝室走。   只见柳奕彤快步上前,揽住了袁琪的肩膀,宽慰道,“别生气了,先回寝室,有惊喜给你。”   四人回到了寝室。   柳奕彤开始打开行李箱,丁艾和陈灵“哇”了一声,里面满满都是礼物。   “面膜每人一盒,我对你们好吧?”柳奕彤挑眉笑,“这可都是我叫我男朋友给你们买的,他还说要讨好你们呢。”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男朋友?国家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丁艾一脸羡慕。   “不用讨好,我们已经被收买了。”陈灵抱着面膜,再次感慨,“你男朋友对你太好了。”   唯有袁琪笑不起来,说了句,“谢谢,不过我不习惯用面膜,就不要了。”   “拿着吧。”柳奕彤强行塞给她,又给每个人发了一盒饼干,警告道,“必须吃完啊,这盒饼干可是跟我跨越大半个国家才来到你们面前。”   “有个有钱男朋友真好,天天都去旅游,吃喝别人全都包。”丁艾叹气一声。   袁琪心不在焉。   柳奕彤看了看她,走到她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出声道,“别生气了,如果季淮再惹你生气,我都不会放过他。”   “季淮太不懂珍惜你了,居然舍得把你气哭,要是我男朋友,我非闹他。”   “是啊,季淮家庭条件好像也不是很好,还单亲,单亲家庭不好相处。”丁艾评价,又对柳奕彤道,“说不定性格还有点缺陷,没钱又没本事的男人更喜欢作妖,袁琪跟着他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我们拼命考上好大学可不是为了和男人吃苦的,都要向小彤看齐才对。”陈灵也接话,又问柳奕彤,“你不是他发小吗?对他很了解才是。”   柳奕彤沉默了片刻,“陈阿姨一个人把他养大不容易的,经济方面肯定不是很好,但是性格应该没缺陷,他还算勤奋吧,自己赚钱上学,很不容易。”   说完,看向袁琪,“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和他在一起了,有什么问题两人一起面对嘛,两个人都不容易。”   “来,这是我作为季淮发小特意给你买的礼物,于私,我还是希望你们长长久久啦。”   她送的是一条银手链,袁琪不想要,一直在推脱,柳奕彤却坚持跟她带上,还保证道,“我一定让季淮给你道歉,不然不会饶了他的!”   袁琪有些急躁,她不想说话的原因是并不想柳奕彤掺和两人的事情。   两人的感情事情或者发生其他事,她都想他们自己去处理,别人终究只是外人。   丁艾和陈灵却觉得柳奕彤给她做主了,有了底气,应该好好折腾季淮一下。   管他什么理由吵架,必须给他教训。   袁琪不想搭话,也没什么精神,拿着衣服进去浴室洗澡了。   门一关,里面传来水声,丁艾看着正在化妆的柳奕彤,突然开口,“小彤,季淮喜欢的是不是你啊?”   一说完,陈灵也纷纷点头,“对啊,我也觉得季淮喜欢你不奇怪,之前就听说他对你很不错啊。”   “随叫随到的,你说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喜欢你了。”   “没有。”柳奕彤画着眉毛,淡淡否认,还特意警告道,“不要在袁琪面前说,要是有误会了解释不清。”   “有的吧?我感觉他对袁琪也没多好,就是看到你谈恋爱,他自己也需要一个女朋友而已,你不是说高中的时候季淮天天经常给你买早餐,陪你去散步,还帮你写作业的。”丁艾说完又道,“袁琪不知道,我们可知道,她一天到晚去打工,知道什么?”   柳奕彤没回了。   等于默认。   季淮喜欢她,但那又怎么样?和季淮在一起,永远都买不起房子,也永远都过不上她想要的生活。   这个社会太现实,她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不想等他,也不值得等。   “对啊,我感觉他就是看到小彤恋爱的,自己也才恋爱的,碰巧就碰到了袁琪,据说也没追啊。”陈灵点头,“反正心底喜欢的小彤,但是他肯定比不上小彤男朋友,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好吗?人家家里住别墅,他一辈子也跟不上。”   “对啊,大四了,还没找到实习,去快餐店工作,能有什么出息?”丁艾不屑。   ……   外面的人讨论得正起劲,殊不知,浴室的水早就关了,袁琪没把洗发水拿进来,正想开口和她们借,却把话都听了进去。   她的手僵在门把上。   细想来,季淮还真对她没用过几分心,没有谁追谁,也没为她花过什么钱,有时候他花销大了,还得花她的。   原来都是因为喜欢的人不是她。   袁琪心口发疼,浑身都没劲了,说不出来的难过。   她是孤儿,无依无靠长大,受尽白眼,兼职的时候被经理安排重活,季淮随手帮她分担,她就以为得到了温暖。   等她洗澡出来,柳奕彤轻咳了一声,丁艾和陈灵便不讲话了。   袁琪觉得她们看自己可能就像看个笑话吧,多么可怜,但她也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走回自己的位置,拿出吹风机吹头发。   寝室里安静无比,大家心思各异,袁琪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没接。   对方好像很有耐心,一直在打,丁艾和陈灵面面相觑,又继续低头玩手机了。   袁琪也怕吵到被人,之后就挂掉了。   她还打开飞行模式,不让季淮的电话打进来,可是她忘了,自己还连着寝室的无线网络,季淮又从微信上打了电话过来。   柳奕彤转过身,十分善解人意提醒一句,“袁琪,你接他电话吧,可能有什么事情要说,肯定是跟你道歉。”   “是啊,总要解决。”丁艾也假笑。   袁琪看着她们,又想起在浴室听到的话,她们寝室一直都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她与她们格格不入,但是没想到在背后,她们其实是看不起她的,捧着柳奕彤。   电话又一次响起,她也没犹豫,接了起来。   “小琪,别生气,我真的有想过我们,也在找工作,已经找到了。”季淮着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寝室太安静了,大家都能听。   三人也无比好奇。   若是以往,袁琪是不打算在这里问的,但是她今天没走出去,直接道,“那你自己说,钱到底去哪了?”   “说了你别生气。”季淮率先打好预防针。   两人到底因为什么吵架?   季淮这回有进步嘛,都来哄了,前几次都是袁琪自己躲着偷偷哭,没怎么样又自己好了。   毕竟人家喜欢的是柳奕彤,就连柳奕彤自己,也觉得优越感满满。   是她看不上季淮罢了,她不要的东西而已。   “我们的钱,的确没了,这回没充游戏,借朋友了,她保证一定还,我不会让你跟着我饿肚子。”季淮保证。   闻言,丁艾都想笑,把他们钱都花完了?   以前她可是听柳奕彤说,季淮都会给她买东西,怎么到袁琪这里就变成把两个人的钱借给朋友。   人与人的差距果然是不一样的,实在万分同情。   袁琪握紧拳头,不愿在这跟他发生争吵,穿好鞋准备出去,低声道,“没有经过我允许,你拿去哪了,就去哪里要回来,”   柳奕彤表情有了些变化,但随后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见男朋友打开视频,接了下来,冲那头甜甜笑,“你到了吗?我准备好了,等了五分钟,马上下来。”   “好。”唐伟顶着那头锡纸烫,点了点头。   挂掉电话,柳奕彤最后照了一下镜子,拿起她的包,准备出发了。   柳奕彤看着丁艾和陈灵竖着耳朵听,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又望向袁琪,指了指手机,轻声道,“我这个月还剩点钱,一会我给你转一点,我不着急用。”   “中国好发小。”丁艾说。   “拯救发小于水火之中。”陈灵拉着她的手。   两人都觉得,柳奕彤这个样子,季淮如何不爱呢?人家找到富二代男朋友,那都是必然的事情。   袁琪还在等季淮解释,问他借给谁了,犹犹豫豫不说,本来就火,他这个做法就是火上浇油,站起来推开凳子也往外走,“不说算了,我挂了。”   “别,我说,我都坦白。”季淮着急的声音传来,提高了声调,让三人听得更清楚了。   柳奕彤出去的脚步都慢了。   接下来,寝室听到了无比清楚的几句话,季淮像是被逼到了极限,硬着头皮,声音了有些提高,“我借给柳奕彤了。”   刹那间,袁琪还没有所反应,柳奕彤先一步僵了身子。   打小季淮对她有求必应,根本不会拒绝她的要求,都是暗戳戳给她钱,她知道对方喜欢他,总是有意无意暗示,虽说每次都是借,说以后会还,也是为了收的时候心安理得。   季淮从来没背叛过她,她根本不用担心他会说出来,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一直以来不都这样的吗?   袁琪也没想到是她,停住了迈出去的脚步,加上刚刚听到的事情,死死盯着柳奕彤,把电话开了扩音。   季淮的声音继续传来,一股脑全说了,“上个月给她两千了,她要和那个唐伟去旅游,手里没钱订酒店,我都记着,大学以来,借给她一万两千三百了。”   柳奕彤脸色煞白,她花得都忘了,有这么多吗?说是借,但是也是季淮心甘情愿给她花的啊。   望着丁艾和陈灵的探究目光,背后也升起冷汗。   “你为什么要借她?是因为喜欢吧?”袁琪抿唇笑了,眼底悲凉。   “不是。”季淮否认,无比头疼,“我都借这么多了,如果不借,她怎么和她富二代男朋友在一起?不在一起,怎么有钱还钱?那不就永远还不了了吗?”   “她根本没钱和那些富二代一起玩啊,我也想她嫁入豪门,这样赶紧还钱,我实在没办法了。”   “这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除了继续借我能怎么办?我比她还怕她分手。”   ……   季淮的声音在寝室回响,袁琪以为能听到他承认喜欢柳奕彤,没想到听到这些话,一时也蒙了。   “季淮,你胡说什么?”柳奕彤急了,连忙打断他,“你脑子昏掉了吧?”   他不是因为喜欢她才不断给她钱的吗?   怎么就因为怕她还不起呢?   “柳奕彤,你也在啊?那你还钱吧,我真的没有钱了,借钱记录都还在,你一直说要还,到底什么时候还啊?”季淮无奈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我…我想起来,的确有几次应急,记得给他转了吧?难道没有吗?”柳奕彤一脸迷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寝室里三人也没说什么,毕竟柳奕彤一直都很大方,去旅游就给她们带东西,还有一个富二代男朋友,不应该欠钱不还才对。   季淮在那边说,“每次都说还,转眼又忘了,我就知道,这一次你也还不上了,我都没好意思跟小琪说。”   “咦,你男朋友就在楼下,我跟他说说好了。”   “别。”柳奕彤拼命维持的那点体面,彻底崩溃,她面色惨白,声线颤抖,“我现在转,现在就先给你转一点,就忘了而已,怎么可能不给你?”   “那你给小琪转吧。”季淮也一副没办法的样子,“我都没法帮你瞒住了,别找我借了。”   柳奕彤手心都是汗,赶紧给袁琪转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只希望他赶紧闭嘴。   她转账的时候都都在抖,整个人热腾腾,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一刻被丢得一干二净,丁艾和陈灵也张大嘴巴,久久没反应过来。   季淮借钱给柳奕彤?   她还专门借钱不还?然后拿着钱和富二代男朋友去玩?刚刚不是还说季淮家庭不好,经济条件不好,居然借人家这么多钱不还?   天啊。   这是什么心机婊?她们两个嘴有点碎,有点八卦,也小心眼,但不算太坏,完全没想到柳奕彤居然是个双面人,这钱拿着不烫手啊?   “我先还两千,可以了吧?”柳奕彤给袁琪转了钱,对着手机恶狠狠说,怨气满满。   季淮凭什么这么对她?   “得了,欠钱的都是大爷。”季淮也没说什么,话锋一转,“小琪,你先下来好吗?你还没吃饭,我给你买了煎饼。”   柳奕彤收起手机,没再看几人神色,赶紧走了出去,脚步凌乱,有些落荒而逃。   没一会,袁琪也走了出去。   丁艾和陈灵对视一眼,吃了一个超级大瓜?   绝世大白莲?   敢情季淮都是因为怕柳奕彤不还钱而不敢做什么,还得继续借,压根就不是什么喜欢。   这也太难了吧? 第192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2)   楼下。   袁琪下来时, 柳奕彤正和她的富二代男朋友腻腻歪歪,唐伟拉上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瞧见正走过来的季淮, 柳奕彤狠狠瞪了他一眼, 带着十足地不满。   她已经享受惯了季淮对她的好, 一下这样子,反而生气更多的恨意。   季淮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了看两人, 也放慢了脚步。   “我们走吧。”柳奕彤不想看到他, 拉着唐伟就往一边走,不给季淮一点好脸色。   这辈子她都不想原谅他,也别想她再理会他!   “那不是季淮吗?”唐伟看到了季淮, 随口说了一句。   季淮可是柳奕彤的发小, 他们也在一层寝室,自然也认识, 不过不是一个圈子,没有交际也不熟。   “别理他。”柳奕彤拉着唐伟往前走,对着季淮就露出厌恶的神情。   果不其然,季淮表情开始收敛,眼底露出忧郁, 几番欲言又止。   柳奕彤心底痛快了。   傻逼, 最好难受死他, 永远别想得到她的好脸色。   只要他是喜欢她的, 那么她就永远有办法让他难受, 让他痛苦!   柳奕彤心底还未畅快多久, 插肩而过之时, 季淮无奈开口, “不理归不理,钱还是得还了,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但是……”   “我知道了!”慌乱之际,柳奕彤面色骤变,大喊一声制止,“别说了!”   周围的学生都看过来,唐伟也被吓了一跳,随后问,“什么钱?”   “我一会跟你说。”柳奕彤神色紧张,加快脚步拉着他走,生怕季淮再吐出一句话。   “到底什么钱?”唐伟又不傻,见她这样,更加怀疑。   季淮看着她急急忙忙离去的样子,还差点拐了脚,不知道的还以为豺狼虎豹在后面追赶呢,吓坏了吧?   袁琪出来就见他望着一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瞧见了柳奕彤的背影。   她目光闪了闪,朝他走过去。   季淮看向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你终于下来了,饿不饿?我给你买了煎饼。”   “还好。”袁琪接过他递过来的煎饼,“谢谢。”   季淮没让她上去,伸手去拉她的手,“走吧,一起逛逛校园,我给你买奶茶,配着煎饼更好吃。”   袁琪心底也不想上楼,顺着他给的台阶就下了,两人一起去逛操场。   她刚刚仔细分析了一下,发现季淮还是有点喜欢柳奕彤的,刚刚还一直看着。正想找借口问个清楚,季淮已经主动开口,“刚刚我看到柳奕彤了,刚想和他那个男朋友说欠钱的事。”   袁琪诧异,说道,“真说她不得恨死你?”   那可是坏了柳奕彤的大事,万一分手了,还不得赖他们身上?   “我本来不想理,她现在对我像仇人,我借钱借出个仇人来,我干嘛给自己找憋屈?”季淮也不甘示弱。   “那你干嘛借?还借那么多!你不喜欢她能对她那么好?一直以来你对她很好。”袁琪侧头看着他的眼,继续又道,“你从来也没跟我说这个事,一直默默借钱,你敢说你不喜欢她吗?”   话问出去,她的心也跟着快速跳动,就跟走钢丝球一样。   在她心底也倾向于季淮多半喜欢柳奕彤,所以她问了,但她也真的怕自己承受不住这个结果,若是他真的承认,两人的感情又将何去何从呢?   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容不得一粒沙,恨不得他里里外外,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   季淮漆黑深邃的眼与她对上,也没有一丝闪躲,“不是喜欢,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来上学,柳叔叔让我多照顾她一下,所以有时候就搭把手。”   “至于借钱,一开始是她抱怨没钱吃饭,要饿死,我能说什么?就救济一下,后来交了男朋友,需要资金,她哭着说很穷,说读再多的书也跨越不出这个阶层,她这一生只有这一条路,也说是借,那我也不能看着她死吧?”   “后来越借越多,我就没办法了,生怕她分手,这种丢人的事,我不敢跟你说,我自己也蠢,想着就当存了,她嫁进去肯定还,这还是个把柄,她那么要面子,哪敢不还?”   ……   袁琪企图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丝心虚,但是没有,他非常坦荡,她又道,“我是你女朋友,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把钱给我花,也从来给我点小惊喜,也没见你忙上忙下帮我,那你怎么解释?”   季淮拧眉,很不解,“一定要很多惊喜,很浪漫,才算是喜欢吗?”   “不是吗?”她反问。   “我从来不觉得亲力亲为去照顾你,事事都顺着你,三天两头就要制造惊喜是什么喜欢和爱,那样我哪有时间去努力给你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去为我们的未来打拼?”季淮说得认真,“我马上要毕业了,你过一年也要实习,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怎么办?还像学校里小打小闹吗?”   袁琪被问住。   她没想过那么长远,毕竟才刚升大三。   趁她还没回神,只听季淮又道:“我最近在应聘实习生,已经给嘉荣投了简历,过几天就要去应聘,等我工作,你就不用去快餐店兼职了,好好在学校读书,等你毕业了,我工作肯定就稳定下来了,你出社会也不用手忙脚乱。”   这下,袁琪是震惊又呆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比起唐伟天天带柳奕彤去旅游,拍很多很好看的照片,季淮说的这话更让她觉得甜。   他未来规划里有她,有两人的未来蓝图,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感动,更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她低着头,升起的那点怀疑也悉数消失,“可是,嘉荣很难进,各大名校的应届毕业生都想进。”   说完,袁琪又怕打击他自信,连忙道,“不过我们学校也不差,你也很优秀,肯定能进。”   “我肯定进啊,实习工资一天六百块。”季淮说得信誓旦旦,仿佛已经是囊中之物。   “六百呢?”袁琪倏然瞪大,倒吸了一口气,微微张嘴。   “被吓到了吧?”季淮勾起嘴角,伸食指放在她下巴下,轻轻一抬,合上了她的小嘴,忍不住道,“你这样表现得有点没出息了,控制一下。”   “六百呢!”袁琪再次感慨,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们去快餐店打工,那么累,一个月才多少钱?   实习生都六百,转正那不得一千了?一个月都几万了?   她没见过这么多钱,打小就是靠成绩和奖学金才能读书,梦想就是读完大学能找到一份三千块的工作,最好清闲一点,不用风吹日晒和端盘子也能养活自己。   “是是是,六百六百。”季淮笑着点头,伸手环着她的腰,把她拉入怀里,往另一边的校道走,“到时候呢,我带你吃香喝辣,什么龙虾啊,鲍鱼啊,想吃什么给你买什么。”   “还有进口的水果,好多我都没吃过,我还没去过大酒店的餐厅,到时候你带我嘛。”袁琪空的一只手也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昂头,美眸清澈明亮,带着对未来的期盼。   傻乎乎得可爱。   季淮低头看她,神色怔了一瞬,这时候的他们,应该是最单纯的时候。   会认为六百块很多,觉得能买很多很多的东西,梦想就是能找到坐办公室,工资能有几千块的工作。   现在他们很穷,买奶茶都只舍得买一杯,后来条件好点了,又要靠自己买车买房,还是得省,孩子出生,又得为孩子谋划,压力大,紧巴巴的过了好久。   等到什么都有了,心不在一块了。   他其实爱她,相互扶持一起走上来的人,见过彼此的狼狈,也感激彼此的付出,这份爱很深沉。   “怎么了?”袁琪见他没反应,小心翼翼又道,“我就说说,说说而已。”   她不舍得。   “带你去,都给你买。”季淮自然收回思绪,抬起她的另一边手,把她手中的煎饼往自己嘴里塞。   袁琪看着没了一大口的煎饼,好看的柳眉蹙起,“你不是给我买的吗?”   季淮含糊不清道,“少吃点,留着肚子吃鲍鱼龙虾。”   说着,他又抬起她的手,咬了更大一口。   “季淮!我还没吃饭!”袁琪站在原地,气得要直跺脚,季淮撒开腿就跑了。   她跟在后面追,校道上时不时传来欢笑声。   *   柳奕彤当天晚上就没回来,第二天回来就直接收拾东西。   看到桌子上放的东西,那是袁琪还给她的,她都没看第二眼,直接就丢到了垃圾桶里。   见她拉出行李箱,丁艾问,“你又要出去旅游了?”   柳奕彤天天跟着唐伟去旅游,大家都叫她旅游达人,她对这个称号似乎很满意。   “我要搬出去。”柳奕彤好面子,在寝室自然待不下去,还故意道,“反正我和唐伟感情稳定,毕业就会订婚,干脆就住在一起培养感情好了,寝室又小又破,我不住了,我们的婚房在南城小区,我们直接去那边住。”   “那里离学校不是很远吗?”陈灵疑惑。   好几公里呢,上学多麻烦?   不过走了也好,不然多尴尬?她们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呢。   “没办法啊,唐伟要进去嘉荣当实习生了,离那边就近了啊,说不定毕业后还能把我也安排进去,就提前适应,没什么不好。”柳奕彤把东西往行李箱里丢,说的时候语气微微上扬,无比自豪。   “嘉荣游戏公司啊?很难进的,但我听说实习生进了很容易就能转正。”丁艾语气还是有点羡慕,她还是有点佩服的柳奕彤,甚至有点酸。   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人家男朋友是富二代啊。   跟着沾光了,她们毕业还不知道能去哪,人家婚姻和工作都解决好了。   “季淮不是也投了嘉荣吗?”陈灵又轻声开口,简直不嫌事大。   袁琪和季淮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的。   闻言,柳奕彤合上行李箱,睨了袁琪一眼,十分肯定道,“季淮不可能会选上,唐伟他有个叔叔是经理,已经内定了,也只有一个名额。”   “他可以去别家公司,别浪费时间了。”   袁琪听着窝火又气,忍不出反驳,“人家大公司也看能力吧?”   “季淮一没背景,二又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有什么能力?”柳奕彤毫不客气道,“这个社会很现实,你别活在梦里好吗?还坐着飞天的梦呢?”   愚蠢又无知。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拿出手的东西?唐伟又有能拿出手的东西了?哪次期末不挂科?季淮还是年纪前十,他是什么?倒数前十吗?”袁琪就受不得别人说季淮不好,继续道,“怎么现实?靠你一张嘴吗?你那么会骗人,谁信你说话?”   柳奕彤面色阴沉,牙齿咬得咯嘣响,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可急了,还不承认自己有错,又说不过袁琪,“去了自取其辱而已,请自便。”   话音未落,愤愤拖着她的行李箱走了。   *   袁琪的心情还是被影响了,季淮最近在准备面试用的作品,她也只憋在心里,没敢和他说,怕他被打击。   她是孤儿,受尽白眼长大,季淮由季母拉扯长大,也没什么后盾。   但唐伟不一样,听说他爸开了厂,资产好几千万,嘉荣公司里还有他的经理叔叔,那季淮应该怎么办?   这太不公平了。   怕季淮被刷太伤心,她那天还陪他一起去了。   “陪我去庆祝啊?”季淮笑着看着看她,还承诺道,“面试完带你去酒店吃大餐。”   她看着他穿着西装,还打上了领带,虽然带着一丝稚嫩,但真的很帅,袁琪上前一步,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柔声出口,“尽力就好,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那么多大公司招人,机会很多。”   季淮抬手,食指放在她的唇瓣上,郑重其事道,“不,我不会失败,这一次,必须成功。”   袁琪一听,更担忧了,怕他接受不了结果,连忙道,“说不定多试几次,还能找到更好的。”   “这个不好吗?实习补贴六百,还要餐补和交通补贴。”季淮疑惑,“听你的意思,怎么不希望我去这里?”   “不是。”她着急解释,“我肯定希望你进啊,我相信你,我只是怕你心理压力太大,影响发挥。”   季淮微微侧头,往上看,假装漫不经心道,“那也是,需要点鼓励。”   “什么鼓励?”她问。   他说:“不知道。”   袁琪看到他露出来的脸颊,犹豫了一下,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亲了一口,“加油,我在楼下等你。”   “没问题。”他嘴角上扬,打了个手势。   两人走进大厦,本来应该恋恋不舍分开,偏生有人要煞风景,唐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笑着慢悠悠道,“来充数啊?”   柳奕彤就站在他身后。   唐伟看向季淮两人的时候火气是很大的,有点故意抬杠,逮到机会开怼的感觉。   柳奕彤可跟他说了,自从季淮交了女朋友,那个袁琪专门挑事,她是个孤儿,十分抠门计较,季淮是单亲家庭的穷逼,两个人居然奇葩到让她算这些年季淮给她花了多少钱。   两个人打小一起长大,一开始进校的时候,都还不认识同学,就在一起吃饭,肯定只是一个人付钱,来来回回,换着请客,其实都差不多,但是季淮觉得他花多了。   有时候一起回家,路上花销,也觉得自己亏了,亏她看他可怜,还经常给他零食,故意说水果买多了给他吃,居然还说她花了他的钱。   她那是不计较好吗?简直是服气,她一生气,直接就把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转给他了,算是扯平,彻底断绝关系,伺候不起。   柳奕彤不这么说,这个月过不下去,还得靠唐伟养。   唐伟一听,那还得了?立马给她转了两千块,还安慰了好一会,觉得季淮小肚鸡肠,穷逼加傻逼,脑子有泡。   季淮也不恼,接他话,“你来充数吗?充数人已经够多了,三四十人报名了,不缺你一个。”   “你!”唐伟被一噎,气急败坏了,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我已经内定了,这个公司待遇条件这么好,可不是你能进的,快餐兼职更适合你。”   “别走错地方了。”   他叔叔都说了,尽量让他进去学习,然后转正,公司可能会上市,进去以后,说不定也跟着喝汤吃肉。   “内定了还发公告做什么?”季淮提高声调,一脸疑惑,“已经招到人了吗?”   大厅里此时都是应聘者,一听这话,一下变得鸦雀无声,纷纷往这边看。   很多人从大老远赶过来,就等着这个机会,这不是耍人吗?到了找实习工作的时候,大家都十分敏感。   “你胡说什么?快给我闭嘴!”唐伟神情骤变,面如猪肝色。   “我说错了?都内定了,这不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吗?大家找工作都急啊。”季淮丝毫不受影响,看到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抬腿就走过去。   “季淮!”唐伟彻底慌了,赶紧去拉他,“你他妈的是傻逼吧?”   季淮倒是停住了,离工作人员近的应聘者,有些脾气火爆的已经忍不住了,嚷嚷着,“内定还把公告发出来做什么?耍我们玩呢?为了来这里,我其他地方都没去!”   “招到人了为什么不通知啊?什么破公司啊?”   “我压根没听说招到人,就没有个说法吗?没有说法这事没完!”   “你们公司做事这么没责任心吗?这到底怎么回事?要让我们白白在这里等?”   ……   现场直接就炸了,大家纷纷抗议。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唐伟身上,就是他说内定的,看他丢脸得无地自容,还不敢抬头的模样,肯定是内定他了。   那眼神,都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满满都是唾弃。   大家来大公司应聘,就是为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现在告诉他们只是陪着走个形式,那可惹怒大伙了。   这么多人,不说都是名校,但是都差不到哪里去,今天要是真录取了唐伟,不出意料,最迟明天,各大贴吧上将会出现嘉荣的黑幕和丑闻。   嘉荣游戏公司也将臭名昭著,名气下跌。   此时,电话打到了某个经理办公室,对方黑了脸,“录谁都不要录他!”   挂掉电话,他直接把文件摔在桌上,怒骂一句,“蠢货!”   他只是跟唐父说,如果唐伟优秀,可以尽量照顾,没说一定进,还内定,直接给他闹出这么大的事,不是傻逼吗?   暴发户出身就是暴发户出身,第二代读了点书,怎么还是那么蠢?   工作人员看着情绪暴躁的应聘者,再三强调,“我们公司没有潜规则,一切公平公正。”   “为了消除大家的顾虑,一会的应聘将会请所有的应聘者进去,当着大家的面面试,不存在任何一点隐瞒,我们一向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为公司选出最优秀的员工。”   “我们欢迎优秀的人才,也爱惜每一位员工。”   ……   这个丑闻,绝对绝对不能传出去,必须要做到没有任何话柄,关门面试谁知道呢?   直接公开,反正带设计的作品,当面问答,谁更优秀,大家都输得心服口服。   听言,大家的火气暂时被消下去了,更加认真准备一会的面试,唯有唐伟,尴尬又难堪,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袁琪进不去,她在外面等着,心底松了一口气,公平就好,季淮哪怕面试不上,她也心甘情愿接受这个事实。   “季淮跟你在一起后,脑子就有点不正常了。”柳奕彤想起刚刚的画面,脸色都有点扭曲起来,“毁了唐伟的前途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袁琪还没回话,她一副了然的样子,“哦,我明白了,就是嫉妒吧?嫉妒人家的背景,自己只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可是嫉妒有什么用?”   “有些东西,生下来就有,没有了,这辈子都赶不上了!”   “那你有吗?”袁琪也不放过她,冷下脸,“你说了这么多你有吗?唐伟有的也是他爸妈的,是唐家的,你嫁进去了吗?他带你见父母了吗?他父母知道你的存在吗?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都搞笑?”   “不小心进了城堡,就把自己当公主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说完,她懒得再跟柳奕彤耍嘴皮子,直接走到一边,坐在树荫底下静静等。   柳奕彤气得肩膀发抖,整个人都快炸了,却无法反驳半句话,因为对方说的字字在点上,她憋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也只能忍着,在一边等。   她穿着长裙子,可不会像某个乡巴佬一样,毫无形象,穿着她的高跟鞋,站得笔直。   酝酿了好久,最后才不屑来了句,“争也是徒劳,徒增笑话。”   不管怎么样,这就是一个现实的社会,她相信唐伟一定能应聘上,只要是用人工面试,就可以收买。   等到她大四,也可以来这里当实习生,毕业后年薪几十万,然后再嫁给唐伟,婆家肯定也看得起她,生完孩子丢给保姆,日子别提多潇洒。   想想就觉得美。   柳奕彤在下面等的时候来回走,望着那栋气派的大厦,眼底都带上笑意,她以后就住在别墅,开豪车,再也不会住那个脏兮兮的老楼房。   她马上就要成功了!   临近十二点。   陆陆续续开始有应聘者从里面走出来。   袁琪猛地站起身,往那边看去,等太久了,她腿都麻了,不得不缓一缓。   柳奕彤一眼就瞧见唐伟了,笑着走过去,见对方脸色没什么不对劲,欢喜道,“是不是进了?”   唐伟还是没什么变化,转身去看正在走过来的季淮,这时眼底才沉了沉。   其实是震惊加被气狠了,内伤了,所以表现得僵硬。   “看他做什么?他肯定不能进啊,他懂什么?”柳奕彤很不屑。   在她看来,唐伟是富二代,爱好多,涉猎广,有钱就能办很多事,季淮呢?什么都没有,一无是处,学习也是学成书呆子,没有人帮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出息!   靠他一个人想打破阶层?简直做梦!   唐伟又扭头看她,双眼喷火,额头青筋暴起,肌肉抽搐,怒满满。   柳奕彤的笑意收敛,心底升起一阵害怕,“唐,唐伟,怎么了?”   他可是信誓旦旦在她面前说能被录取,他爸都送礼了,这回怎么了?   季淮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扯开嘴角假笑两下,“辛亏没听你话,大公司的面试就是公平,乱说对你的好处是不是就是吓跑其他对手?”   “但是你的实力也太差了,怕不是最后一名吧?”   唐伟想起在台上像屎一样的发挥,被笑话,气得失去理智,暴怒了起来,“你有什么好得意?你知道现在城市的房价多少吗?给你两倍的工资,你也要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买到一间我看都不想看的老破小?”   “应聘上又怎么样?这辈子,你怕是都不能过上和我一样的生活了。”   唐伟唯一引以为豪的就只有他的家境了,能给自己撑腰,挽回踩在地上被摩擦的面子。   季淮认同似的点了点头,提醒道,“那你应该很有钱对吧?”   “当然!”唐伟回。   季淮:“那正好,麻烦把借我的钱还我一下,你也知道我缺钱,手头紧。”   柳奕彤被打得措手不及,还未回神,唐伟气笑了,“我借你钱?你做白日梦吧?我需要借你钱?你个穷鬼,有什么资格借我钱?”   还有好多应聘者没走,纷纷侧目。   唐伟就是故意大声说,让大家都听听,看看季淮的笑话,看到同校同学,还指着季淮道,“他说我借他钱,我要笑死了,我开着法拉利借你一个去快餐店打工的穷鬼钱啊?”   “他乱说呢,我们走吧,别理他。”柳奕彤虽然不在季淮要做什么,但她已经慌了,拼命要拉唐伟走。   可是唐伟像是抓到了季淮的把柄,一下甩开她的手,看着季淮,瞪着眼珠子,“说啊,我什么时候借了你的钱?大声说出来,是我借的就还十倍!”   “三月十七号,三千块。”季淮说出一个日子。   “季淮,你非要闹大是吗?”柳奕彤疯了,哭着吼出一句,“放过我行吗?”   “你顶撞你爸,被停了信用卡,定了一双鞋,还差三千块的尾款,柳奕彤借了帮你应急,算是你借的吧?”   “忘记还了吗?”   他丝毫不理会柳奕彤,淡淡问出口,语气轻轻缓缓,偏生是这样的询问,让唐伟身子石化了,直接看向柳奕彤,“你不是说给我个惊喜,送鞋给我当生日礼物吗?”   柳奕彤一直在哭,哭得非常可怜,“是我借的,不是你,我会还的,我只是暂时没有钱,不想让你失望而已,我太爱你。”   “唐伟,不是你借的,都是我的错,我该死,对不起。”   唐伟见她哭,拼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看向季淮,“不就三千吗?我还!我要是早知道,会给你多给你几百堵住你的嘴!至于这么为难小彤?”   “穷就是穷,缺那三千吧?”   “这是你话的,应该也算是你借吧?三千的十倍是三万?”季淮拿起手机,“我刚刚录音了。”   “季淮你是不是找死?”唐伟暴跳如雷。   “这回又玩不起了?”季淮觉得十分好笑,撩着眼皮看他,“三千是给你借的,欠的不止三千。”   只听他缓缓出言:“三月二十号,柳奕彤借了九百,说是和你去逛街,四月三号,借了三百,买零食,五月二十号,两千,跟你去旅游,七月三十号……最近一个月,八月三十一号,借的是两千,也是定酒店,总共一万两千三百,还了两千,剩一万零三百。”   “我不知道算你们谁借的,反正是一起花吧?也不要什么十倍了,给你减了三百的零头,还一万吧?”   ……   唐伟刚刚口气狂妄,大家可都听到了,后面被扒出来欠了三千,后来又欠上万。   口口声声说季淮穷,穷你倒是还钱啊,借钱的人都减去零头让他还了,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脸。   大家纷纷带上鄙夷唾弃。   唐伟心口一股怒火冲上来,直顶脑门,声色俱厉冲柳奕彤吼了一句,“怎么回事?!”   情侣间去玩去吃饭,哪有计较这么清楚?柳奕彤偶尔结一次账,他也没想那么多。   柳奕彤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感觉随时都可能昏过去,就挤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都三年了,作为发小我仁至义尽,我也有女朋友,不可能让我女朋友跟着我吃苦。”季淮叹气,又看向唐伟,“我知道你有钱,就还一万吧,给你打个折。”   “我用你给我打折?双倍还你行了吧?!”唐伟直接顶回去,阴着脸把手机掏出来,愤愤解开屏幕就要给季淮转账。   下一秒,他的动作又僵住。   这个月已经到月中了,他还和柳奕彤一起去旅游,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他家里又不是千亿资产,每个月也是有额度的。   季淮已经把收款码拿出来,“算了,就一万吧,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校友。”   人群中几个校友看着这一幕,觉得季淮倒是会做人又大方,唐伟也太不尊重人,以后谁还敢借钱给他?   季淮手举了一会,见唐伟迟迟没动静,他也没催,气氛一下就很尴尬了,只见他一直在打字,有人都笑出来了。   “到底有没有钱?”   “露馅了,哈哈哈,装逼失败。”   “笑死我了,看他怎么收场。”   ……   唐伟给自己好兄弟发消息,叫他们给自己转钱,开口就两万,有些没应,有些可能没看到,有些说没有。   反正后面他没拿出来,季淮也不催,越是不催,就越显得他窘迫,唐伟涨红了脸,硬着头皮说一句,“我手机上没钱,银行卡有,回去就取了给你。”   “我跟你去银行取。”季淮连忙接话,一副生怕他不还的模样。   “我自己会去,今天之内会还你!”唐伟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又道,“柳奕彤借的我也会还给你,我不差你那点钱。”   “那还十倍的话算数吗?”季淮问。   “季淮你别太过分!”他哪有钱还十倍?一万的十倍是十万,他一个月的额度才多少?两个月不吃不喝吗?   “你自己说不差钱的。”季淮也不太在意,反而道,“还就行了,开玩笑呢。”   唐伟差点被他气出心脏病,周围都是取笑声,他怒目四周,血液都快沸腾了,跟逃命一般离去。   柳奕彤捂着脸,也跟着走,十分着急跟在他背后叫他,唐伟却没理他,反而走得更快了。   热闹看完了,大家相继散去。   袁琪这才走到季淮面前,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真厉害,钱马上就要回来了。   季淮弯腰,与她平视,黑眸里含着浅笑,低沉的声线响起,一字一顿道,“我被录用了。”   他看到她先是一懵,紧接着瞳孔猛地一缩,伸手捂住了红唇,然后神色谨慎,还故意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真,真的吗?”   “真的,周一来上班……”   话没说完,她一声尖叫打断,高兴得伸手抓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扑,最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像个孩子似的。   季淮抱住她,一只手揽着她后背,一只手放在她后脑勺,受她情绪感染也笑眯眼,抱着她往前走,“走,我请你去酒店吃大餐。” 第193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3)   两人去了大酒店门口, 袁琪怂了。   这个地方得多贵啊?   她掉头就要拉着季淮走,吃不起,他阻止住她, 好说歹说, 软硬皆施,两人去了酒店顶层的自助餐厅。   考虑了一下,他们都感觉自助的划算,想吃什么吃什么, 不用担心点多了付不起账, 还是海鲜自助呢, 就是两百一十八一位的价格让袁琪几次想要走。   进去之后, 她行为举止有些放不开, 又怕别人笑话她,强装镇定。   “那么矜持做什么?当然是什么贵吃什么,当然要吃回本。”季淮带着她去抢刚出炉的大虾和鱿鱼去了。   一出锅, 他抓起一把就往她盘子里放, “多吃点, 那还有羊排,我去排队。”   “这还有螃蟹呢?你吃不吃?多拿两个。”   “多拿点多拿点, 吃不完我吃。”   ……   他忙前忙后,也不管别人怎么看,瞧见了好吃的,也要去排队给她拿一点。   袁琪慢慢放开,看到炒花甲出锅,还跟他一去端了两小盘。   吃到最后, 他还去拿了两瓶酸奶和一小盒冰淇淋, 看了一下品牌, 发出感慨,“哎哟,这个酸奶外面要卖十五一瓶呢,喝得下我得喝两瓶。”   “冰激凌是卖十八吧?啧啧啧。”   他把冰激凌的盖子打开,用勺子舀了一口,递到她嘴边,“多尝两口。”   袁琪张嘴吃下去,冰冰甜甜的感觉在舌尖蔓延开来。   “这么贵,肯定好吃。”他一脸肯定。   她瞧着他的傻样,嘴角止不住上翘,水灵灵的眸光里倒映的全是他的影子。   *   当天晚。   袁琪回到寝室,丁艾从进门就一直看着她,斟酌了好久,这才开口问,“袁琪,季淮真进去嘉荣了?”   “嗯。”她点头,眼底有些疑惑。   察觉到她的不解,丁艾转过身子看着她,话语里酸又激动,“学校贴吧上都有帖子,季淮都成为我们学校的名人了,应聘的时候,他的方案不是惊艳全场了吗?据说当时的面试官都没让他再详细讲解,中途喊停了,就怕别人看到太多。”   “他都进嘉荣了,以前也没发现他那么厉害,居然是潜力股,你的运气真好。”   ……   丁艾反反复复在说,又扯到柳奕彤爱说大话,唐伟也没那么厉害,袁琪不知道她说这话什么意思,也没怎么搭话。   她打开学校的帖子,发现第一的热帖就是关于季淮去应聘的帖子。   帖子是一位同校研三的师兄发的,感慨本校一个大四学弟打败了三十七名应聘者成为了嘉荣的实习生,而且还是应聘者里为数不多的本科生。   他还发了季淮在台上讲解的一张图片,照片里,季淮拿着话筒,自信满满对着后面的荧幕进行讲解,帖子还说道,“自愧不如,输得也心服口服,虽然学弟只有大四,但前途无量,发个帖子见证吧。”   下面的回复自然也精彩:   “现在都是颜值高的当学霸了?一分钟,我要他全部的信息!有这样的男朋友,吵架我就扇我自己!”   “今天我也去应聘了,出来后还顺便吃了个大瓜,还费尽心思整理了过程,想知道的可以移步隔壁贴。”   “哈哈哈,这个大瓜好吃,我经常在校园里看到两人,白痴富二代和拜金女吗?”   “翻了一下隔壁帖子,我寻思着,我们学校也是重本啊,那哥们他爸是交了赞助费让他进来读书的?”   ……   袁琪又去隔壁看了帖子,有好几张柳奕彤和唐伟的照片,甚至还有现场视频。   尤其是柳奕彤,都被骂成一坨屎,有人还把她的班级发了出来,下面的评论悉数在骂她不要脸。   见她哭哭啼啼,有个暴躁校友还评论道:“装可怜?哥哥也会噢,就应该脱下拖鞋扇个几十巴掌,让你变成猪头,眼睛肿得哭都哭不出来!借钱不还,最讨厌你这种婊子了。”   “让我猜一猜,不是还知道欠钱要还,是想当婊子又立牌坊吧?”   ……   唐伟因为没脸见人而旷课了几天,还跟柳奕彤大吵了一架,还钱都是让别人送来给季淮。   还了一万零三百,不是新钞,一看就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最后那点面子是彻底不要了,毕竟真没钱砸。   而柳奕彤呢?天天去找唐伟求他消气,寝室也没好意思回,死皮赖脸待在唐伟的住处,赶都赶不走。   季淮则正式进入嘉荣当起了实习生。   他能在众多名校硕士中脱颖而出,自然有他的优势,可以说是破格录取。   前世在这个行业待了二十几年,自己带过团队,开过公司,有对未来二十年的发展预见,他清楚的知道嘉荣公司现在的问题,也知道市场的发展动向。   入职不过半月,嘉荣公司正式向他抛出橄榄枝,提前签署转正合同。   合同期为一年,签了这份合同,他就可以成为正式员工,不再是实习生,拥有正式员工的待遇。   正式员工有各种补贴,拥有加班费,工资也会涨三分之一,还有住房补贴,带薪休假。   季淮在看合同的时候,总管还特意仔细观察了他,这小子一来,受老板重视,十分不简单,也的的确确有能力。   他正在心底打着小九九时,季淮抬起头,一脸期待问,“意思是合同十月份生效吗?”   总管点头。   “那,国庆七天是不是带薪休假?”他问得特别认真,好像还有点紧张。   “当然了,正式员工都是这样,还会发过节礼品。”总管说。   季淮笑了,爽快就往合同上签了字,“能留下来是我的荣幸,当然不需要考虑。”   “欢迎加入嘉荣。”总管笑着起身,朝他伸出手。   “谢谢。”季淮伸出双手握住,也很高兴。   ……   望着季淮离去的背影,总管坐下来,看着合同叹了叹气,果然是还未出社会的年轻人啊,这点钱就收买了,看来家里也是没什么背景,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公司捡了这个漏。   在他们看来,季淮是很有天赋,是万里挑一的人才,磨炼一段时间,说不定都可以带团队了。   他们公司目标可是上市!   而季淮呢?   出了总管办公室,他眉头挑了挑,别提有多舒心,嘉荣在前一世可是靠着两款手游赚得盆满钵满,在第五年上了市。   他要做的就是把嘉荣走的弯路扫清,手持股份,提前上市,这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一条途径。   *   自从季淮进了嘉荣,公司待遇太好,时不时会发点水果,袁琪也过上了能吃进口水果的日子。   一个柚子要三百块,一串葡萄要两百多,她瞅了又瞅,和学校后门买的十块八块的有什么区别?   有一次季淮拿回来一盒荔枝,进口水果超市要卖六百块一斤,她还细细品尝了一番,“好像……”   她说着,顿了顿,又往嘴里咬了一口,“好像比学校后门的甜?”   季淮往嘴里丢了一个,毫不客气道,“荔枝都甜,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味道,能有什么区别?”   袁琪瘪了瘪嘴,“那我肯定得说出点不一样啊,毕竟它六百块一斤,和六块一斤能一样吗?”   价格摆在那呢。   “多吃几个就能尝出来了。”季淮给她剥。   等到袁琪吃了五个,季淮笑眯眯来了一句,“是不是尝出来都一样了?”   袁琪:“……我们是不是应该装一装?毕竟那么贵,得说它好吃,这样被人知道说不定会笑我们土。”   “也是,但是我们之间不需要装。”季淮点了点头,剥了一个放在自己嘴里,“我没说不好吃,都一样好吃,以后我天天给你买,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你真好。”她说。   “是吧,我也觉得我还不错。”季淮也自恋起来,未等她回答,突然来了一句,“那你国庆要不要跟我回家?”   袁琪怔住,一时间没了其他动作。   “放假七天,要不要跟我回去?”季淮漆黑的眼眸带着水水的温柔,再次询问,“一起回去好吗?”   “不方便吧?”袁琪下意识别过视线,微微垂眸,垂落的手紧张得揪着衣角,脸颊发热。   以往放假,寒暑假她就去打假期工,节假日找不到兼职就呆在寝室。   寝室四个人都是本地人,大家都回去,每次都只剩她一个人呆在寝室,最难熬的就是国庆七天了,日子太长,所以她一点都不喜欢放国庆,还不如上课呢。   “有什么不方便?我妈做的水煮鱼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去尝尝。”季淮坚持。   袁琪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已经买了高铁票。   一个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远。   袁琪稀里糊涂就被带回去了,她有些欢喜,却也很忐忑,怕自己表现得不好,会让他妈妈有看法。   她还是孤儿,不知道他们家介不介意。   谈恋爱的时候没考虑这么多,也没想过这么快去他家,顿时就无措起来。   出发的前一天,季淮特意打了个电话回去。   电话一接通,陈梅高兴的声音就传来,“儿子,明天什么时候到家?妈明天去买点大闸蟹,回来煮给你吃。”   她儿子孝顺,放假都会回来陪她,国庆还能在家待久一点。   “明天十一点左右到家。”季淮说完继续又说,“妈,明天你买多点东西,我带女朋友回家。”   “女朋友?”陈梅诧异,随后十分欢喜,“是和小彤一起回来啊?好好好,小彤喜欢吃的妈都记着呢。”   季淮:“不是柳奕彤,是她室友,叫袁琪。”   陈梅笑意慢慢收敛,又慌又急,“那,那小彤呢?你不喜欢她了吗?妈这些年也把她当儿媳妇看待,你们两个又处不好了?你这孩子,怎么还交女朋友了呢?还是她室友,这都是什么事?”   “那个什么琪,你怎么认识的?”   她说到这里,已经对袁琪有了不好的印象,女朋友是谁不好?偏偏是柳奕彤的室友。   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不太光彩的事情。   其实也不怪陈梅,打小她就把柳奕彤当儿媳妇看待,两家是对门,以前季父和柳父还是同事,小时候还定过娃娃亲。   这些年,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们柳家,把柳奕彤当闺女,过年红包钱给得比季淮都多,开学也塞钱,就怕柳家嫌弃他们家。   付出这么多,两人居然没成,好像还插入第三者,陈梅觉得很不甘心。   “我们做兼职认识的。”季淮回答完,语气更加严肃,“妈,以后别说柳奕彤了,尤其是别在小琪面前说,我以前只是把柳奕彤当妹妹,没有别的意思,再说,她早就和别人谈恋爱了。”   “妈没听她妈说过啊,上回还说你们感情好呢,你和她是不是吵架了?上回回来不是还一起去图书馆什么的,这么好端端的……”   “妈。”季淮打断她的话,话语强调,“我不喜欢柳奕彤,她也不喜欢我,她找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在一起两年了,这两年,她一直找我借钱和男朋友去玩,最近彻底撕破脸皮了。”   “她说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也永远买不起房子,说我是没爸的孩子……”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呼了一口气,调解了一下情绪,声线有些低哑,“妈,别提她了,借钱的原因是想伪装自己,毕业嫁入豪门,改变阶层,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陈梅特别喜欢柳奕彤,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年也捧着柳家,前世袁琪和他结婚后也一直找茬,觉得是袁琪出现他和柳奕彤才没在一起。   “儿子……”陈梅红了眼眶,伸手擦了一下眼泪,宽慰他,“没事啊,妈不说了,妈不说她了,她这么说,再好我们都不要了。”   在她心底,自然是儿子最重要,季父出意外走了,这是他们两个人永远的痛。   柳奕彤怎么可以这么说?怎么能这么说?   季淮又叮嘱,“小琪是孤儿,打小在孤儿院长大,自己打工上学,我们在快餐店认识的,她还不知道我们和柳家走得近,尽量别说我之前和柳奕彤的事情,也别让她知道您把柳奕彤当儿媳妇,那样不好。”   再次强调也是怕陈梅以为他和袁琪瞒着柳奕彤私底下在一起,对她有不好的看法。   “妈知道,妈不说。”陈梅连连点头,沉着脸,“既然谈了别的男朋友,看不上我们,这些年妈给她买的东西,她也都收啊,她爸妈也不说一声,这家人怎么这样?”   季淮见她在生气,趁机道,“小琪脾气好,一个人靠着奖学金和兼职考上大学,学习也很好,而且从小没有母亲,您要是对她好,她肯定把你当亲妈,我们两个一起孝敬您。”   自从季父去世后,他们两个相依为命,陈梅也一直先要个女儿,所以对柳奕彤才多有看中。   闻言,陈梅脸色果真好看了一些,“那孩子也是命苦的,也很有志气,带她回来吧,她想吃什么,妈明天多去买点。”   季淮说了几样喜欢吃的菜,陈梅一一记下。   次日。   袁琪与季淮去了高铁站,她还给陈梅买了一条围巾,是季淮陪她一起去买的。   有他担保,应该也不会差。   两人去高铁站的时候,与柳奕彤撞个正着,对方也拎着一个行李箱,脸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她哭了半个月,跟唐伟装可怜,诉说着自己的自卑无奈和爱他的小心翼翼,这才勉强和好。   亲眼看到季淮和袁琪一同进去她还不信,直到两人进了同一趟车,她都没缓过来。   季淮带她回家?!   他们就住在以前单位分配的老楼房,周围的邻居都是熟人,带她回家就等于向所有人宣布了。   她都不敢带唐伟回去,也不让她爸妈说,生怕影响了名声,以后不好找。   上车时,她就坐在他们隔壁,大家都提着行李箱,以往她都等着季淮拎,然后帮她放上去,行李那么重,她也不想自己抬。   “包给我,我放上面。”季淮朝袁琪伸手,她放下包,他放了上去,又把行李箱提起来,对她道,“你先进去坐。”   “慢点放。”袁琪轻声说,然后坐了进去。   柳奕彤往前走了几步,跟在他后面,享受习惯了季淮搭把手,却没想到这一次他放好后就坐了下来,直接当没看到她。   柳奕彤有些窝火,就算作为陌生人也能帮一下吧?青梅竹马那么多年。   “能让让吗?后面的人都等着呢。”后面的人在催,她只能加快速度,自己把箱子举起来。   她一直都是娇娇弱弱的形象,重活都是让男生来做,把自己当弱势群体,后面的女生怕掉下来砸到人,上前一步去帮她推。   “谢谢。”柳奕彤说完,一下缩回了手。   那个女生猝不及防,差点没撑住,险些没砸下来,一下火了,“你也要搭把手啊,我也是女孩子,我帮了你,你也不能这个样子啊?”   这么一喊,整节车厢的人都看过来,柳奕彤脸上倏然臊得慌,硬邦邦说了句谢谢,赶紧坐回去。   季淮打开手机,插上耳机,给自己耳朵里塞上一只,在袁琪耳朵里塞了一只。   袁琪正在看窗外的风景,侧头看了看他,轻轻笑了笑。   柳奕彤瞧见她那笑,觉得无比刺眼,浑身不自在,这几天唐伟回家了,她提出带她回去,结果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说她做梦。   紧接着,她又看到袁琪微微靠在季淮肩膀上,更加不屑,这有什么好羡慕?   就季淮家里那个条件,还带女朋友回来,唐家是有钱人家,对于这种事自然严谨,她要是去了,见面礼怕是都要给不少。   下车的时候,季淮拎着行李牵着袁琪下车,没和她打招呼,也当没她这个人,她站了一会,没有人帮她拿行李,咬着牙自己拿了下来,险些没崴到手。   出来时,见季淮两人上了公交车,她拉着行李走到一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还帮忙抬行李,这就是有钱的生活。   路程也不远,十分钟后便到了小区。   由于是老小区,很是破旧,没有电梯,防盗网都生锈变形,屋内都是水泥地板。   昏暗杂乱。   每次回来都会把她打入原型,柳奕彤眼底升起浓浓的厌恶,比起她和唐伟住的小区,有游泳池,绿化面积大,一梯一户,明亮宽敞,装修大气,这里简直就是城中村中的城中村。   忍着不适推着行李往里走。   树荫下,都是大爷大妈,聊闲话的,下象棋的,穿着土气,她瘪了瘪嘴,觉得自己与这个格格不入。   她家和季家都住一楼,陈梅正在楼下和几个大妈聊天,其中一个瞧见她了,还出口道,“这是小彤吧?我差点没认出来。”   “张大妈。”柳奕彤笑着唤一声,乖巧腼腆,又看到了旁边的陈梅,更加亲昵叫了一声,“陈阿姨。”   陈梅浅笑,“回来了?”   “季淮没和你一起回来啊?”张大妈看了看她身后,一副奇怪的神情,“这可奇怪了,你们两个以前都是跟连体婴儿似的,季淮这次没回来吗?”   “他回来啊,在后面。”柳奕彤甜甜回,随后又陈梅开口,“季淮回来了,陈阿姨肯定做了好吃的,一会我也去蹭蹭饭。”   说着还有些撒娇。   柳母很懒,喜爱打麻将,反倒是陈梅很勤奋,每次他们回来都会准备一堆好吃的,回学校的时候还会给她带一堆零食回去。   对她别提多好,她也一直当对方是干妈,就算袁琪来了,她也觉得以陈梅的性子,不可能会喜欢她。   季淮最看重陈梅,他妈就是他的命,和陈梅比,袁琪会输得很难看!   “买了石斑鱼和虾,还做了蟹肉煲。”陈梅笑着回。   “流口水了。”柳奕彤笑得弯了眼角。   她之所以敢在陈梅面前这般,也是太了解季淮了,知道他绝对不会告诉陈梅那些,他一直都不会说和她的种种事情,谁问都不会说,断然也不会告诉陈梅。   反正就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会给她兜底的人。   “那你把行李箱放好不就可以蹭饭去了?”柳母走出阳台,正好听到这些话,笑着道,“你平时还少蹭饭啊?反正也厚脸皮了。”   柳奕彤一脸不好意思又娇羞。   “怕什么,你都算在季家长大的了。”张大妈又笑着说。   整个小区很小,大家彼此熟悉,以前是调侃季家在养儿媳妇,陈梅没否认,柳家也没否认,所以大家都说习惯了。   “拿去养吧,放我家也是气我,养了我倒清闲。”柳母摆了摆手,半开玩笑,“卷铺盖去对面住,带走吧带走吧,别回来最好。”   “看看我妈,我回来也就陈阿姨给我口饭吃,不然我就越来越瘦,每次回来都瘦好几斤,小时候也是陈阿姨照顾我多一点。”柳奕彤轻哼一声,可怜兮兮,“早上我就没吃早餐,一路赶车。”   她想着就要和陈梅打好关系,让袁琪自己尴尬,陈梅对她的好,可不是袁琪能超越的。   “那不是都饿了?”陈梅神色自然,“季淮也要回来了,再等一下,然后一起吃饭,多吃点。”   柳奕彤一听,对方还找不到季淮带了袁琪回来?   那可有好戏看了。   “那我先把行李箱放好,换套清爽一点的衣服。”柳奕彤拎着行李箱往里走,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陈梅见到袁琪的样子。   袁琪还是孤儿,陈梅最喜欢的不就是她这种独生女吗?有父母帮衬,能给季淮提供助力,袁琪可都没有,她可觉得配不上她儿子。   季淮带着袁琪进来的时候,一路上都被盯着看。   “李阿姨,张阿姨。”他礼貌叫了一声。   “这是?”对方一脸八卦 。   “我女朋友。”季淮笑着介绍。   “女朋友啊。”   “长得好看。”   ……   对方纷纷夸赞。   陈梅远远就看到两人,笑着迎上去,态度热络,伸手要接过袁琪手中的袋子。   “阿姨,我拿。”袁琪无措。   “没事。”陈梅笑呵呵已经拿了过去,“饿了吧?饭都做好了,快回家洗手吃饭吧。”   “妈,里面是小琪给你买的围巾。”季淮提醒。   “回来就回来,还给我带东西了?多浪费钱。”陈梅高兴得很,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柳奕彤都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   “没多少钱,我和季淮的心意。”袁琪有些害羞,说得很轻声。   陈梅亲昵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前走,“累了吧?我们先回去。”   季淮推着行李跟在后面。   走到楼梯口,众人都已经蒙了,柳母对于季淮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还带回来,简直是不敢相信。   “女朋友啊?”柳母挤出一句。   这太突然了。   张大妈看着她的表情,面色也变古怪起来了,大家可都觉得季淮和柳奕彤是一对,转眼季淮怎么就有女朋友了?   这街坊邻居,青梅竹马,这样的感情不好吗?陈梅不是很想柳奕彤当她儿媳妇吗?   “嗯,是女朋友,国庆带她回来玩一玩。”季淮点头。   “我今天还买了哈密瓜,放冰箱了,先吃点水果再吃饭,天气太热了。”陈梅领着袁琪进门,一直在说。   一进门又忙前忙后,给她找拖鞋,然后又去厨房倒水。   “阿姨,我自己来。”袁琪受宠若惊,有些不自在。   季淮把行李推到房间,跟着走出来。   “不用不用,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陈梅刚说完,外面响起一道雷声,她赶紧又往外走,“先坐一下,妈先去收拾被单,昨天把被单给洗了,一会铺你那个屋给小琪睡。”   “谢谢阿姨。”袁琪捧着水杯,说得真诚,心底很暖,看向陈梅觉得太亲切了。   楼梯处已经聚集了几个八卦的大妈。   大家都见证了刚刚的一幕,纷纷来听八卦呢。   张大妈看向季家,又看向柳母,瞪大眼,“这季淮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还带回来了。”   “我哪知道?”柳母也拧着眉。   实际上,她也非常意外,完全没听说过啊,不是把她女儿当儿媳妇吗?季淮这小子怎么回事?   陈梅出来收拾被单,张大妈已经忍不住问了,“你家季淮怎么回事?不是和小彤挺好的吗?有说有笑。”   “你不是还让我托我女儿看条金手链,想要给小彤买,怎么突然有个女朋友了?那我可要把小彤介绍给我侄子了,人家可是公务员,有车有房。”   陈梅想要柳奕彤做儿媳妇已经是圈内公开的秘密,柳家也是很自豪的,柳奕彤长得也还不错,加上又是大学生,可是妈妈辈心中的好媳妇。   柳奕彤是一个人回来,季淮带了女朋友,大家都觉得是季淮变了心,觉得季家这小子不太靠谱。   柳母也盯着她,好似要一个说法。   柳奕彤换好衣服,正在走出来。   陈梅收好被单,笑得无奈,“两个孩子是从小长大,彼此熟悉,所以感情不错,哪有什么?我倒是喜欢小彤啊,可是我儿子主意大,他要自己谈。”   “而且,小彤也有男朋友,省城的,都谈了两年了,是个富二代。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老了,随他们,他们自己喜欢就好。”   柳母神色骤变,瞪大眼,都有些慌了,这幅样子落到陈梅眼里,她笑得更开,“小翠啊,你不也知道你家小彤谈恋爱吗?”   “知道啊。”柳母着急之下,本能出口,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补救,“我哪知道这个事?她谈恋爱了吗?”   那副眼神闪躲的样子,心不知道有多虚。   陈梅瞧见柳奕彤走出来,又来看向她道,“小彤,你谈恋爱两年了,连你妈都没说啊?对方家庭又不是很差,是个富二代,有什么不好说的?”   柳奕彤看看陈梅,当下就被问住了,面色微微煞白,“阿姨……”   陈梅对她一直都是温柔耐心,甚至还点讨好,眼下说话倒是轻柔,目光却冷淡无比,让她无法适应。   “女孩子要嫁得好,以后才不吃苦。”陈梅神色也没变化,“是不是饿着了?一起吃饭吧?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话题多,小琪也是第一次来,阿姨怕她不好意思。”   “对了,你国庆不带男朋友来玩玩?”   陈梅问的时候一直看着她,柳奕彤毕竟还年轻,哪里顶得住,硬着头皮回,“他回家了。”   得了,这不就承认了?   陈梅继续招呼她进去一起吃饭。   柳母赶紧假装是柳父打电话回来,对着手机说了两句,赶紧道,“小彤,赶紧跟妈妈去奶奶家一趟。”   “怎么了?”柳奕彤配合。   “你奶奶摔倒了,赶紧过去。”柳母说得急,“摔得腿上都是血。”   “阿姨,不好意思啊,下次我再去您家吃饭。”柳奕彤也十分着急,对着陈梅一脸歉意说。   “赶紧去吧,可别有什么好歹。”陈梅表示体谅。   柳家母子消失在众人视野里,自作聪明地逃避尴尬,张大妈看向陈梅,陈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大家都是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   柳家这女儿看起来本本分分,和她父母一起吊着季家这小子呢,谁不知道季家把柳家当亲家?   柳母打麻将经常输钱,没少找季母借。   一说两个孩子结亲家,柳母都是笑呵呵说那也可以,嫁得近,她也喜欢季淮。   实际上呢?   早就找了富二代,骑驴找马也没大错,比较比较也行,但是都谈了这么多年,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好处就太不道德了。   小区外。   柳母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狠狠戳柳奕彤脑门,“我看你就是猪脑,这事怎么被陈梅知道了?她可不是好惹的。”   “你谈恋爱也让季淮知道啊?不是让你瞒着他吗?瞒着他的话,以后分手了,还可以和他谈恋爱,你是不是笨?”   “谁知道他会告诉他妈?气死我了!”柳奕彤也快要被气炸了,“我一定会找他算账的,他就是傻逼吧?简直是脑残!”   她太信任季淮了。   甚至觉得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季淮都还会要他,因为需要借钱,也因为从唐伟哪里受挫需要有人安慰,坚信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所以她完完全全告诉了季淮。   丝毫没有防备,还觉得即使他恋爱了,在他心底她依旧是第一位。   “你找他算账?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找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谈了两年,把季家甩到一边,以后谁还给你介绍对象?”柳母胸口剧烈起伏,“你就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我早就跟你说,不要跟别人说,我从来不告诉任何人,你在外面怎么胡来都好,回来后就没人知道。”   “这下好了。”   “你恨不得别人不知道你和几个人乱来啊?”   ……   “好了!”柳奕彤脾气也大,不耐烦道,“我凭什么在意他们的想法?我已经和唐伟在一起了,我毕业就会和他结婚,他家婚房都买好了,好几百万的房子,彩礼几百万,谁能比?”   “我不需要季淮做备胎,我只想和他划清界限,不想让我男朋友误会,唐伟马上要带我回去见家长了,我不可能会看上季淮!”   “真的?”柳母一听,眼底都冒光了。   她成天打麻将,不着家,就指望女儿有出息,彩礼钱给她养老,然后养她。   “真的。”柳奕彤肯定,“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到时候我嫁出去,还会回来吗?我会住高档小区,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柳母也露出笑,“到时候妈也去住,也让爸妈享享清福。”   闻言,柳奕彤露出一丝烦躁厌恶。   她父母不仅没用,还是吸血鬼,要不是家里这么穷,她也不需要这么拼命嫁得好。   还不是家庭没出息,父母没出息!   两人在外面晃悠一圈,殊不知的那大妈已经把这件事讨论了个遍。   柳家父母,好吃懒做,也就那个女儿有出息,以前人人都说辛亏生了这个女儿,现在看来,一个样。   下午四点半,两人才回来。   几位大妈坐在树下乘凉,随口问一句,“摔得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没事,就流了点血。”柳母应。   柳奕彤为了显得更真实,还加上一句,“没摔到头,可能是老了,脚没力,骨质又疏松,也怕摔断腿,幸好没有。”   “哦。”   “那就好。”   “也是幸运。”   ……   几人捂着嘴笑,点着头,柳奕彤和柳母觉得她们的笑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一路走回去,正要打开门的时候,碰到季淮提着一袋东西出来。   “小淮,你妈又给我们什么?”柳母看着门口的黑袋子,露出慈爱的微笑,比以前装得都像。   陈梅一个人在家,也吃不了什么,单位发的油米,从娘家拿来的吃食,都会给他们一点。   看来陈梅还是喜欢他们家柳奕彤的,刚刚还叫去吃饭呢。   就算那个富二代不成,季淮也不错嘛,据说都进大公司了,年薪几十万,也养得起他们了。   “不是我妈给的,摔了腿的柳姥姥刚刚来了。”季淮淡淡说完,提着垃圾走了。   柳奕彤和柳母身子僵硬,脸色慢慢扭曲起来,顿时知道了刚刚那群大妈在笑什么。   柳姥姥就是柳奕彤的奶奶,因为想要减轻他们的负担,经常从乡下拿东西上来。   自导自演的戏,成了最大的笑话。 第194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4)   来季家之前, 袁琪失眠了几个晚上,脑海里想了很多画面,也想了很多法子, 甚至还上网看了一些帖子,做了笔记, 就是想和他母亲相处得融洽些。   哪曾想,陈梅待她极好, 长得也亲切,让她心底的紧张感也消失好些。   陈梅的拿手菜便是蟹肉煲, 袁琪难免多吃了几块, 被她看到了, 她笑着道, “下午和我们一起去海鲜市场,那的蟹比早上的还要鲜活, 买回来炒着吃也好吃。”   袁琪不太好意思,“不用了阿姨,太麻烦了。”   “不麻烦,带你去那边逛逛。”陈梅笑得慈爱,又给她加了一块肥美的蟹肉。   袁琪:“谢谢阿姨。”   “去逛逛也好,海鲜市场那边风景也挺好看, 微风吹着, 挺适合逛一逛。”季淮也赞同。   “嗯。”袁琪没有再拒绝, 也给陈梅夹了块肉。   陈梅越看她越喜欢, 一看就是懂事的孩子, 比起柳奕彤只会嘴上撒娇, 实际却是个白眼狼, 袁琪太得她心了。   季淮知道他妈护短, 若是认定了袁琪是自家人,那就是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这不,下午就与袁琪手挽手去逛海鲜市场了,还一个劲道,“想吃什么跟妈说啊,妈给你买。”   袁琪听到她自称妈的时候神色还是微楞了一下,僵硬点了点头,她不清楚有妈妈的感觉。   心尖有些冒酸,不知道作何反应。   “妈,你问她肯定不好意思说啊,你给她买那个红糕,让她也尝尝。”季淮的声音响起,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老头在路边摆摊,淡淡的香味传来。   “对对对,妈给你买那个,我们这里的特产,小淮小时候也很喜欢吃。”陈梅挽着她就走过去,给她买了三块。   袁琪伸手接过来,抿了抿唇,鼓起勇气,略带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试探,“……谢谢妈。”   “不客气。”陈梅笑得露出眼角纹,笑得开怀,又往前走,“这个点海鲜也该送过来了,去了刚刚好。”   三人又往前面走。   袁琪吃着手里酥酥糯糯的糕点,还想给他们留一块,陈梅拒绝,顺便帮季淮也拒绝,“多吃点,好吃一会我们回来再买,小淮又不是没吃过,不用给他。”   季淮单手插兜跟在两人身后,也没说什么。   进去海鲜市场,陈梅还时不时问袁琪有没有吃过,若是没吃过,那肯定要买点。   买好了季淮便上前拎着。   到最后,袁琪都不好意思说没吃过了,支支吾吾不出声,陈梅一瞧,干脆利落道,“买!”   袁琪:“……”   出来的时候,季淮手上便拎着好几袋海鲜,每种都买得不多,也就一斤几两的。   晚上的时候,袁琪进去厨房与陈梅一块忙活。   起初陈梅还拒绝,“出去和小淮看电视吧,妈做饭习惯了,做得快。”   “我给您打下手,以前我们在快餐店打工的时候,我和季淮经常在厨房帮忙,动作也很快。”袁琪说着就忙活起来,手脚麻利,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陈梅一看,可稀罕了。   她也是苦过来的,一边做饭一边念叨起来,“他爸去得早,我以前要出去上班,季淮很小就知道自己做饭了,六七岁他就拿着凳子自己盛饭吃,八岁就懂自己煮面条,还给我煮面条,九岁就会洗碗……”   袁琪听着很心疼他,心底挺不是滋味。   陈梅则更加认定了袁琪,柳奕彤是娇养的命,得季淮宠着哄着,娶回来也得供着,是个好的还好,可是对方压根就是黑心的,可能就如对方所说,与他们这种穷人家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就不是一路人吧,现在她无比庆幸儿子喜欢的是袁琪,人家又不嫌弃他们家。   晚上。   吃好饭后,陈梅把给袁琪准备好的毛巾和牙刷拿了出来,连睡衣都给她准备了一套。   “去洗澡吧,今天又是赶车又是早起的,肯定累坏了,洗完澡早点睡。”她说完又对季淮道,“你带小琪去浴室,教教她,她第一次来,肯定也不熟悉。”   “嗯。”季淮应。   两人去了浴室,季淮指了指一边的架子,“你把衣服放里面,不然会溅湿。”   袁琪把衣服往里放,突然扭头看向他,抿唇笑,“我觉得妈真好。”   浴室有些小,两人进去都挤了,所以他们离得很近,季淮垂眸看她,嘴角也倏然上扬,半开玩笑道,“你满意就好,就怕你不满意。”   话落,他便教她如何用热水器,因为是使用煤气,所以还得打开了排气扇,“洗澡吧。”   “嗯。”   季淮退出去后,还顺手给她关了门。   袁琪看着紧关着的门,眉眼都忍不住弯了弯,心底像是被倒了一罐蜜。   她快速洗了澡,用毛巾包着头走出去,来到客厅,侧边的卧室隐隐传来陈梅的声音,“小琪在孤儿院长大啊?”   闻言,她心底咯噔了一下,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没有往前走。   眸光里黯淡了些许,是嫌弃她了吗?   “嗯。”季淮答。   “哦。”陈梅似乎在里面甩被子,就在袁琪不知所措又胡思乱想之时,她不悦声音又传来,“她父母也太不负责了,一个女孩子在孤儿院得吃多少苦?还得自己养自己,得多难熬?”   “你也吃过这份苦,但是你还有妈,小琪谁都没有,你就对她好点,现在你也工作了,让她也别那么辛苦,该好好学习就学习,实在不行,妈供她,你别跟她说就成,反正也没多久她就毕业了。”   ……   袁琪眼底温热,忍不住泛起水雾,超级想哭,也没听清楚季淮回了什么。   心底又暖又酸涩,小手揪着睡衣角,站在原地,脑袋里嗡嗡嗡,她都不知道作何反应好。   “我知道了妈,小琪该洗好了,我把吹风机拿给她。”季淮说着就开始走出来。   袁琪慌忙往后退好几步,装作刚出来的样子。   头发湿漉漉,被热气蒸得脸上也红扑扑,泛着水光的眸子也被遮盖了过去。   季淮出来后看到她,举了举手中的吹风机,“头发也吹干,不然容易感冒。”   “好。”她乖巧应,低着头轻轻吹了起来,也在调解自己的情绪。   吹好之后,季淮正在洗澡,她便走过去看陈梅在做什么,只见她已经把季淮房间里的床单和被单都换了,枕头也换了。   换成了黄白相间的颜色,明显是女生偏爱的暖色,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她眼睛又酸了。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这几天你就睡小淮这间,让他去客厅睡,他是男生,睡哪都行。”陈梅整理好后,温声与她说。   “我睡客厅。”季淮也擦着头发走过来,漫不经心道,“我进去拿条小被子,沙发也大,够睡。”   袁琪觉得让他睡客厅不好,其实她可以跟陈梅睡,但是对方没提出来,她也不好意思提。   或者,她可以睡地板,不过他们肯定不同意。   就这样,她去睡了床,被单陈梅才洗过,干净又香喷喷,她躺在床上,看着屋内。   季淮的房间不大,窗对着后面的小巷,采光不好,黑漆漆的,墙也是水泥墙,除了一张床,便是书桌,上面放了许多书,放着他带回来的电脑,旁边还有一个木衣柜,应该也是用了很久了,有些掉漆。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是她从小到大奢望的,一个家,一个自己的房间。   孤儿院的孩子要很多很多人待在一个房间,初高中十几个人在一个寝室。   大学条件最好,知道是四人寝她开心很久很久。   袁琪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有点高兴,想要给季淮发消息,却发现客厅的灯早就关了。   她又躺着很久,小心翼翼起来上厕所。   走出房门的时候,她没开灯,望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季淮,觉得他真可怜,想要让他回房间睡,可是又不敢,怕陈梅会说。   刚刚对方是勒令让季淮去了客厅。   “怎么还不睡?”季淮突然说话了,差点把她吓一跳。   袁琪望过去,他已经揉着眼睛坐起来,还抱着他的被子。   “去厕所。”她压低声音说。   “去吧。”季淮起身要打开灯,她制止了,“我开厕所灯就行。”   她的房间有小夜灯,外面也能照外面,不用开客厅的灯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季淮还坐在沙发上,她走过去,脸色有些愧疚,“吵醒你了?”   “也没怎么睡着。”季淮伸手去揽她,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袁琪长得高瘦,但是身材比例均匀,身娇体软的,带着些香气,季淮双圈着她,抱得紧,声线温和,“睡不着?”   “……嗯。”她点头。   “我陪你。”季淮倏然抱起她,袁琪险些惊呼出声,都倒吸了一口气,整张脸害羞得通红。   他和她抱过亲过,但是没有同床共枕过。   她还是挺保守的一个人,季淮也没跟她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妈半夜不会起来,醒来也不会特意看我在不在客厅,你睡了我再出去。”季淮抱着她睡在床上,拉过被子给两人盖上。   陈梅醒来顶多也是去厕所,而厕所就在她房间那头。   袁琪也松了一口气,季淮一把就把她捞到怀里了,她原先在有些不适应,憋着一口气,慢慢靠着他的胸膛。   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莫名多了一丝安全感,也伸手搂住他。   “这次回去,你别去兼职了好吗?”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袁琪想起刚刚听到的话,一时不知道回些什么。   “你想读研吗?”他又问。   袁琪前一世拼命加班,加上生孩子没好好调养,身子有点糟糕,后面就一病不起了,他不太想让她过早进入社会,再读几年书,身心都好好调理一下。   “读研啊?”她有些迟疑,如实道,“没怎么想过。”   “要不去考一考?现在开始准备还来得及,读研出来工作也好找些。”季淮徐徐诱导。   袁琪沉默。   读研又要多读几年书,虽然国家有补贴,但是学费也要自己挣,不是一个小问题。   季淮:“不过读不读研兼职都别去了,妈刚刚说她供你上,我拒绝了,养你我还是养得起的。”   她心思敏感,他也没有隐瞒刚刚的事情,坦诚得让她心安,不由也往那方面想。   “我挺希望你读研,没有负担在学校里再多待几年。”他又说。   袁琪把他搂得紧了些,无比贪婪他身上的气息。   她是那种天生就擅长读书的人,也正是这份擅长,让她有了和很多孤儿不一样的一条路。   仔细想想,若是下定决心读研,她有很大几率被保送,如果拼一拼拿全额奖学金,再努力拿今年的奖学金,倒也勉强自给自足。   “考虑一下?嗯?”季淮低头看她,啄了她的唇瓣好几下,袁琪被他撩得意乱情迷,回应着他,“好。”   次日。   袁琪醒来他早已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客厅,陈梅也没发现。   之后几天,他都会进来陪她,后半夜再出去。   期间,陈梅还带袁琪去见了季奶奶,对方岁数也大了,看到袁琪还一个劲拉着她的手,临走前还给她塞了红包。   听说给红包是代表了重视和认可,袁琪小心翼翼收到了包里。   在季家待到最后一天下午才走,陈梅恋恋不舍,大包小包给袁琪买了很多东西。   “路上饿了吃点,里面有奶也有水果。”   “到学校了打个电话。”   “今天车上挤,贵重东西要放好。”   ……   “妈,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我会看好她。”季淮无奈打断,“您回去吧,别送了,出门口我们就搭车走了。”   陈梅就不,她要送他们走。   那群大妈照例在树荫下聊天,讨论东家长西家短的,最近聊得也都是季淮和柳家那些事。   柳母运气不太好,她在家躲了几天,家里没米了,去买米回家就碰到季淮两人。   她心底在骂娘,还是得硬着头皮走过去,脸上还要挤出笑。   张大妈眼尖,冲着柳母就道,“学校要上课了,你家小彤回校了吗?”   “回了,早就回了。”柳母乐呵呵说。   那个死丫头,晚上冲他们发了脾气,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走了。   “几号走的?我还想说他们一起走呢,有个伴。”陈梅神色自若,浅笑接着话。   “五号早上走的。”柳母怕说二号走太丢人,显得心虚,延后了几天,“好像是朋友约去玩,所以早走了。”   “我记得不是五号吧?前几天天还没亮就见她推着个行李箱走了。”李阿姨疑惑。   柳母脸色又是一僵,极力否认,还特别坚持,“哪,哪有?是五号才走,还是我送的呢。”   众人早就知道他们一家什么德行,也没追究,心底都笑话。   陈梅也没再聊天,送两人去了小区外。   上车时还在反复叮嘱,唠唠叨叨。   季淮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袁琪却听得认真,每一句都答,没有丝毫不耐烦。   要上车的时候,她上前去抱了陈梅一下,“妈,我们先走了,下次回来看您。”   “……好。”陈梅声音都哽咽了,亲昵揉了揉她的头。   季淮虽然也孝顺她,但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终究是不愿意的,袁琪心细,讨人喜。   *   送走了两人,直到车转弯了,陈梅这才返回去。   那群大妈还在,柳母也没走,她还在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这几天季家的事。   “听陈梅说,季淮那工作不错,以后还会涨薪,带回来那女朋友是孤儿。”   “这几天都待在这里,长得是不错,但是孤儿没背景啊,季家又只剩陈梅,以后没个老人帮衬。”   “哎呀,都还小,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   几人聊着,见陈梅来了,又开始七嘴八舌问八卦了。   柳母觉得她现在应该赶紧找借口走,但她又好奇啊,与季家是对门,以后都得见,逃有什么用?   陈梅以前那么喜欢她女儿,难不成就待了几天,就喜欢那个女孩了?   柳奕彤每年都从季家拿到不少东西呢,她可惦记着这些,尤其是要给她女儿买的金链子,还没买呢!   陈梅笑了笑,也没回避问题,“孤儿怎么了?人心眼好就行,我很喜欢她。”   “我们家季淮已经工作了,以后她就不用去兼职,季淮供她读书。”   “还是女儿好,待了这么几天,贴心得很。”   ……   说起袁琪,陈梅夸个不停。   “这就谈个恋爱,还供她读书啊?万一分手了,多亏啊?”柳母第一个急。   她挺双标,希望柳奕彤大学找男朋友养,然后不要找他们要钱,毕竟他们好吃懒做,生活费都得分期给,现在季淮供袁琪,她就觉得不合常理。   还让男人养,果然是孤儿。   “小琪这么好,我们家小淮珍惜都来不及,这要是真处不去分手了,我就认她当干女儿嘛。”陈梅也没多思考,说完又冲几人道,“对了,我准备给小琪买条项链,你们借我的钱可要还了,我儿子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你们可不要坏事。”   她人缘好,借出去不少钱,也不多,就一人几百块。   “还还还,瞧你得意的样子。”张大妈先拿出两百块,“我女儿今天回来才给我的,先还你。”   “我一会送你家里去。”李大妈也笑着说。   “行。”李梅笑着点头,又看向不说话的柳母,“阿彩啊,你也借了我四千,这回我是真急,得还了,不然金价又得升上去。”   “下那么大本钱,分手你都没地方哭,要是附近知根知底的还好,知道住什么地方,万一人家甩手就走了,你去哪找人?”柳母一脸不赞同,语气嘲讽。   陈梅:“那孩子不会。”   “看得出来啊?”柳母拧眉,一副不悦的样子。   金项链不是说送给她女儿吗?   据说还要买一套,少说都好几千。   她盼了好久了,早就当成自己家的,如今不是要她肉吗?   “那我认栽。”陈梅依旧笑着,“能怎么办?我就喜欢她,也只想认这个儿媳妇,这几天你把钱还我,我和张大妈要去她女儿上班的店里看,尽快啊。”   说完,她又对张大妈道,“和你女儿说说,到时候我们去看。”   “行。”张大妈应下,“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到时候带你过去,肯定给你优惠价。”   柳母阻止都来不及,张大妈和她女儿那边就约好了。   四千块呢,她是过一天算一天,兜比脸还干净,去哪给陈梅拿四千块?   张大妈又是个多管闲事的人,陈梅去买金子,她女儿还拿回扣,她直接对柳母说,“那你这两天就把钱还她,今天要是能还,我们明天就去看。”   那架势,她想不给都不行,张大妈那张嘴能不停歇的开喷。   柳母脸色黑如锅贴,但又死要面子,只能说会还。   晚上她找柳父要,对方当然没有,两人吵了一架,险些都要动手了也没拿到钱。   第二天她去买菜的时候,陈梅又跟她提起这件事了,当然也没表现出急,和颜悦色慢慢说。   柳母一身烂账,赌钱的时候都厚着脸皮借钱,但是这样的人死要面子,张大妈可不管,当着大家伙的面,“你怎么回事?还没给啊?明天我们可要去了。”   “我女儿都换班就等着了,欠钱不还啊?说话怎么这么不算话?”   “谁不还啊?”柳母急了,“我当然会还。”   “你倒是还啊,你欠了那么多人的钱都没还,还怕说啊?你是跳蚤多不怕痒是吧?我告诉你,别人要面子懒得跟你说,你要是借了我的钱,王彩我告诉你,这事就过不去!”   张大妈叉着腰,嗓音大得几栋楼都能听得见,“说好了还,现在又给我装糊涂,大家都傻啊?”   “借你钱了吗?陈梅都不说,你说个什么劲?”柳母破口大骂。   “人家不好意思说,你还当自己能耐啊?说了还又不还,什么人啊?”张大妈也顶回去,“别人的钱你还欠上瘾了,你家小彤不是都交富二代男朋友了吗?不能给你点钱啊?”   这话可让柳母气不过,丢下一句,“我现在回去拿,不就是四千吗?谁没有?”   气冲冲回家后,一个电话就给柳奕彤打了过去,对方接起来也是不耐烦,“妈,怎么还没打生活费?”   “就知道要钱要钱,整天富二代富三代,交往这么久,他给钱点东西了吗?我帮衬到你什么了?”   “你要是陪季淮睡,他都能供你上学,陈梅能给你买金子,和唐伟睡你得到什么了?花销越来越大,我想起来就来气!供你上学没一点用!”   柳母说话粗俗,柳奕彤脸色都憋红,吼了一句,“妈,你有病吧?”   她和唐伟在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旅游,花钱怎么了?还不是家里没钱,她才这么没见识,摊上穷父母就是她的累赘。   只有和唐伟在一起,她觉得才是生活。   “赶紧打四千块钱回来,陈梅嚷嚷着要把这些年给你的钱拿回来,既然你和唐伟在一起,这些钱就要还。”柳母说完还催着,“赶紧的。”   柳奕彤都蒙了,“妈,你不给我打生活费我去哪要钱?她怎么会找我要钱?是不是你又赌输了,欠别人钱?”   她明显对柳母了解得很,痛恨她那副德行。   “他家不是很有钱吗?几千块你都没有啊?我和你爸以后还能靠你吗?这点出息你都没有?”柳母说话也毫不客气,“你不是能耐吗?现在就去是卖,睡了这么多次都值多少钱了?你有脑子吗?”   沉迷赌博的人,脑子都不太清醒,加上自私自利,缺钱起来自然是不择手段,六亲不认,她自己的妈都是被她气死的,据说留的钱也被她一个人偷去赌完了。   柳奕彤阴沉着脸听着电话里的谩骂,最后直接挂断。   她打电话给唐伟没通,跟唐伟的兄弟借了四千块。   对方对她有意思,也送过她一些轻奢品,这次打款也很快。   柳母收到钱心满意足,还说道,“你要是每个月都给我几千块,我养你才值得。”   柳奕彤眼底冰冷,布满厌恶唾弃。   她倒想自己是孤儿,父母都是废物,没钱没权,能帮她什么?拖后腿的老东西。   柳母走了出去,当场就把钱转给陈梅,还笑着道,“不就四千吗?我也是以为你不急,这些都是小事。”   陈梅看了几眼余额,皮笑肉不笑说着客气话,“我也是没办法才找你还。”   拿肉包子喂狗,狗还能摇晃几下尾巴,若是喂柳家人,那可是什么都得不到。   家里一个歪的,果然就容易整家都是歪的。   这么一想,她对袁琪更满意,要不再给对方买个金镯子,留着以后结婚用,可要好好敲打那小子,不能辜负人家。 第195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5)   回校后, 袁琪思考再三,决定考研了。   既然要考研,第一想到的就是争取保研, 在学习上便要下更多的功夫。   除开周末要去和季淮见面,周一到周五泡在图书馆,早出晚归的,十分用功。   季淮在公司则混得风生水起。   他很得老板重用, 入公司不过三个月, 便被选为开发新游戏的成员, 该团队有七个人,要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去开发一款新游戏,也是公司未来两年一个大项目。   通知一发下来,办公室一片哗然, 大家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一个坐在角落的男人阴沉着脸,明显不服, “一个没有毕业的小伙子担任新项目成员?”   “他开发过几款游戏?他有什么成绩又凭什么?”   ……   他们这些陪公司成长了好几年的老人都没机会, 凭什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坐上去了?   另一个员工也附和:“是啊, 他还是应届毕业, 也不是天才, 大学除了成绩好点, 更是平平无奇,能加入公司已经是运气好了, 虽说提了不少点子, 但许总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   以往来的实习生, 哪一个不是从打杂开始?   只有这个季淮, 直接就当了正式员工, 都快骑到他们老人的头上去了。   张影见有人接话,从角落里站起来,走了出来,“应聘的时候不是闹出内定吗?搞不好这小子还真是内定的,从前年开始,公司大多数只招研究生,他到底怎么进来的?”   季淮从进来开始就没虚心求教,上班下班都与他们一样,一点都不把他们当前辈,他早就看不惯了。   出了这个公告,更是让人不服。   这个项目去年就说要开发了,但是迟迟没开始,现在突然要开始,他却没得到重用。   公司近些年收益越来越好,推广费也高,这个项目受重视,若是开发成功,奖金必定很高。   他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   现在却没选中他,原本说要在他们部门选两人,其中一个名额去被刚来的季淮拿了。   部门组长杨辰南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些,他就是另一个被选中的人员。   说实话,他也有点不解。   “组长,季淮不会真的是内定的吧?你们要是和他一起共事,那可拖后腿,一年能开发出来吗?”张影仗着自己是老人,也不忌讳,还笑着道,“他不会是内定的关系户吧?”   杨辰南拧眉,“老板又不蠢,季淮自然是有自己的能耐。”   张影都乐了,“我们也不是小孩了,你就凭你自己的经验说吧,他是有点能耐,也是个重本,但是有点能耐不代表他不拖后腿啊,他可是一个游戏都没开发过,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坑都没踩过,所有的东西来自理论。”   他说着提高了声调,重点强调,“他甚至不清楚流程,什么都不了解,也没有概念,更是第一次团队合作!”   “他从学校学得很流利的那些知识都还没有被转化,他一窍不通,这个项目将成为他的试验品,你们还得带着他过河。”   ……   杨辰南被他说得有些急躁。   这么强大的工作量下,他哪有时间去带一个新人?   新人给人最不好的感觉就是没经验,季淮甚至没有接受过社会的毒打,没有被打磨和转化过。   “季淮来了。”站在门口的女同事提醒一句。   “别说了。”杨辰南收敛神情,走回自己的位置。   张影怒气未消,看来气得不轻,正在愤愤不平,更加觉得季淮是关系户,一定是走了后门。   万恶的资本家,万恶的关系户,让这个社会变得畸形起来,他逃离到了大城市,还是没逃脱这个枷锁。   季淮拿着文件走进来,看向杨辰南,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杨哥,李组长让我们过去开会了。”   他进入穿着一件白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牛仔薄外套,干净又阳光,与他们这些常年加班,头发不保的社畜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所成就呢?   与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嗯,走吧。”杨辰南也拿起文件,与他一同走。   “杨哥,今天早上我都在地铁站那看到你了,叫你一声,你没答应。”季淮与他往前走,笑着挑起话题。   “没听到。”杨辰南因刚刚张影说的话,对季淮也有了点意见,语气淡淡。   倒是会讨好人,富家子弟就会这一套。   心底印象更不好了。   “我去买早餐了,所以没跟上去,下次遇见我再叫大点声。”季淮也不恼,神色无常,还搭上他的肩,“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团队,听说都要加班,有的是机会一起走。”   “嗯。”杨辰南没什么热情。   搭档,他只喜欢优秀的。   若是拖后腿,什么关系户他都不想搭理。   *   五分钟后,   除了李组长,其余六个成员也坐在了会议室内。   策划已经人手一份,这个消息也在发公告前已经通知,大家也都看过了。   现在就是发表看法,进行交流,然后制定方案计划。   里面的七人,四个研究生,一个首都科技大学双学位高材生,一个首都美术学院高材生,然后就是季淮,未毕业本科生。   季淮面试的时候是被老板面试,之后也被关注,这一次也是老板直接点名让他参与。   用许总的话来说,这小子有前途。   但是他的确还没有什么成就,其余几人都在偷偷观察他,在李组长要求两人分组后,对面四人迅速就组队了。   只剩季淮和杨辰南。   “杨哥,我们一起呗。”季淮随口一说,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我和李组长一起。”杨辰南没搭理他。   他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可是李组长一个人啊。”季淮指了指前面,“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杨辰南,那就和他一起,到时候该合作合作,他不懂的你就多讲解,季淮第一次参与合作。”李组长出言。   杨辰南那叫一个火大。   开发项目把一个人新人给他带?这是有病吗?   对面四人传来同情的目光,杨辰南又看了看身边这货,对方抿唇笑,十分友好,一张俊脸让他想一拳打过去。   笑个屁!   要是敢拖后腿,他一定会把他骂得怀疑人生。   接下来,开始每个人都发言讲解。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开发项目,自然都有经验,轮到季淮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   他开始收敛神色,倒有几分样子,只是脸上太过稚嫩,让人觉得不怎么靠谱。   一开口呢,说话有条理,层层推进,制作的PPT简单明了,重点突出。   杨辰南听到最后还来了兴趣,双手交叉放置胸前,靠在椅子上看着他,听着他慷慨激昂在讲。   散会的时候杨辰南来了一句,“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录进来了。”   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季淮合上文件,挑了挑眉眼。   “因为你很会吹。”他说着站了起来,“演讲学得不错,但是我告诉你,很多东西字面上和实践不一样。”   季淮也跟在他后面出来,“实践我也学得不错。”   “你很自信。”杨辰南目视前方,“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没被社会教育都是这样子,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走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停下来脚步,看向季淮,“既然进了公司,就是拿着工资上班,如果你现在有什么不足的,就自己上网学,后期会很忙。”   这算是他的提醒,毕竟两人还要合作一段时间。   “谢谢杨哥,我会努力的。”季淮点头,也很谦虚。   杨辰南原先有些看不惯他,但是又讨厌不起来,只能点了点头,“我加了你,同意一下,以后联系方便。”   “好的。”季淮点头。   ……   项目开始,他们自然忙成狗,加班都是常有的事。   季淮作为一个新人,进去里面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碾压?说不定悲催得要命。   杨辰南可是一个要求十分苛刻的人,容不得一丝疏忽,要把事情做到极致。   想让他宽容对待季淮压根不可能。   事实上,杨辰南也没有把季淮放在一个平等的合作关系上,自己就包揽了需要技术含量的那部分,杂乱又费时间的事情都丢给了季淮。   星期五下午,他丢给对方一个文件,“这个周你把这些整理出来,星期日八点之前发给我,不要超过八点半。”   “这是什么?”季淮打开看。   “李组长说的我做出来之后会再和你讨论,之后再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杨辰南又说。   办公室的人纷纷看过来,尤其是张影,心底嗤笑一声,看来真的是没什么能力。   去打杂啊?   有这么一个搅屎棍在,项目能按时完成就见鬼了,还以为自己天才?   “可是那部分我已经做好了,杨哥,你把这个做了就行,到时候我发你。” 季淮继续看文件,抬头道,“这个也不难,我做也行,不过周末我要回学校,周日晚上十二点行吧?”   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没计较谁做多做少的问题。   “你做完了?你知道怎么做?”杨辰南诧异,随后又道,“不是用学校教你的方法,不是简单制作,不然到时候李组长就要骂娘,不是东拼西凑玩过家家。”   就算是他,也得加班两天,不是像学校一样随便应付。   他的态度也不是不屑,不信中带着一丝无奈。   办公室的人也像是在看一个孩子表演,他们看着电脑,嘴巴撇一撇,若是两人对视,都能从对方眼底看到讥诮。   杨辰南都不信的事情,他们只当笑话。   季淮吊儿郎当的,这下是撞到石头了。   张影一边制作着数据一边对旁边的同事道,“真金白银全靠火炼,是驴是马遛一遛就知道了。”   对方轻笑出声,“也是。”   两人也没说太大声,季淮那头自然也听不到,他关了文件,随手打开桌面上一个文件,说了一串专业术语,“不是这个吗?要不杨哥你看看,我就按李组长说的做啊。”   杨辰南并不报什么希望,把唇珉紧,只是准备随便瞟两眼,也没指望季淮能做出什么东西。   季淮滑动着鼠标,解说着,“这里我改了一下,李组长提的那个不太好,现在国外不用这个了。”   “这里我觉得还不错,可以延伸,我之前就看过一个案例,李亚新出的那款游戏不就是这样?”   “还有下面,我都做得比较细,因为之前那个方案里这一块有点问题。”   ……   他一直在说,杨辰南目光却越发专注,还把他鼠标拿过来,往上调。   见杨辰南没回,张影又嘲讽道,“三脚猫功夫要出来秀了,找一个国外例子,然后复制粘贴,在学校能交作业,在这里会闹笑话。”   “来搞笑的。”   “最近公司忙,周末谁不加班?年轻人就是眼高手低,想拿高薪又想轻松,家里蹲怕是会更好,日子还过得舒坦!”   ……   就在他说得正起劲的时候,杨辰南问了一句,“你写的?”   “对啊,有什么问题杨哥你指出来就行,我现在改。”季淮也看着电脑回她。   闻言,张影更是无语。   没本事还没有自知之明?   杨辰南说话可不留情,他竖起耳朵听,想要欣赏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年轻人的狼狈。   来自现实的一击,帮他洗洗脑。   只听杨辰南极力稳了稳声道,“不,你写得没什么问题,很不错,这个文件我来处理,这个发我一份。”   “好。”季淮点点鼠标,“OK!”   他回答得太随性了,杨辰南按压住震惊忍不住道,“你以前参与过游戏开发?以前工作过?”   “没有。”季淮摇头。   “那你怎么写出来的?”杨辰南又追问,瞳孔都猛地缩了缩,不敢相信,“这是第一次写?”   “是啊。”季淮点头,“这一块我学得还挺好,小事情,没难度。”   杨辰南:“……”   他觉得要加班加点做的东西他觉得没难度?!   这是第一次他真真正正去正视季淮。   以往不过觉得是个投机取巧,靠嘴巴忽悠的年轻人,或许有点小聪明,但又怎么能和他们比呢?   但好像是他太没有眼界,从而犯了大错。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这么狂妄了?是我们老了吗?”张影语气慢悠悠,笑着反问一句。   “是真的简单。”季淮一本正经回他。   “简单也要谦虚啊,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小伙子,你要学习的东西多了去了。”张影端着水杯走出来,走到他身边,语气教导,“都是由简单到难,后面头疼的事情多着呢,你这才哪跟哪啊?”   “影哥说得是。”季淮听他教训,十分谦虚。   张影还上瘾了,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你会做的,在场谁不会?我们都工作多少年了?小飞从国外回来的,人家也没张口闭口国外国外啊,这么多的研究生,你一个本科的,学得东西也差远了。”   这话就说得过分了。   办公室有些人都觉得尴尬,就算他们有学历的优越感,但是拿学历骂人,显得很小心眼,不是研究生的员工感觉自己也被骂进去了。   研究生就了不起了?一定比本科厉害?   张影这人本来就不会说话,这口气憋了很久,可不得好好出一出?   “张影。”杨辰南拉下脸,未说出口的话被季淮打断,他笑得无奈,“影哥,我哪惹你了吗?如果有,我在这里道歉了。”   “没啊。”张影也装糊涂,还笑呵呵道,“你别误会,我这人说话就这样,太直率了。”   季淮接话,“那是我来的时间不够长,听不惯影哥说的话,总觉得听着夹枪带棍的,误解了,影哥来做肯定比我好百倍,我家境不太好,所以也没经济能力去读研,以后也会更加努力向影哥学习。”   张影摆摆手,阴阳怪气道,“我哪能教你什么啊?你看你都进项目组了,我可没那个本事教你,你能耐啊。”   家境不好,靠什么那么能耐?   靠脸蛋吗?   听说许总有个女儿在读大学,难道是勾引了许总的女儿?   想着,张影顶着他的大肚子和半秃的头,一脸不满瞅着季淮,那眼神不太友好,正准备又说话,杨辰南打断,“差不多行了。”   张影憋起一口气,行什么行?他不行!   杨辰南把手收回来,站直身子看向他,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这些天有气……”   “你也知道我有气?”张影也干脆挑明了,阴着脸指着季淮,“他才刚进公司,凭什么?凭他本科没毕业还是凭他长得好?他能做的我不行?你觉得这个安排合适吗?我不该有气吗?”   一个新人再怎么样也是新人,毫无成绩。   季淮一脸懵,外加茫然,似乎没搞懂什么回事。   张影面目狰狞,胸口剧烈起伏着,杨辰南淡淡陈述一个事实,“你别杠,他有些能力你还真比不上。”   “杨辰南,你别那么侮辱人。”张影明显更气了,“你别忘了,当初《斗神》那个项目……”   “那时候你的制作问题有多大需要我说吗?他写的就是比你强。”杨辰南再次打断,俯身过去,把季淮电脑上的文件再次打开,“你自己看看就知道差别在哪了。”   张影一脸不屑加气愤,凑过头去看,心底觉得搞笑至极。   他看第一眼没看出什么,杨辰南直接往下来,还特意只给他看,“你研究生的水平,当初也没做出这个样子吧?”   张影脸色慢慢变了,一阵青一阵白,当下又道,“这怎么可能是他写的?肯定是别人写的,别开玩笑。”   季淮指了指电脑,打开另一个文件,老实又单纯道,“影哥,是我写的,但我也写了挺久。”   最后那句话听起来更像安慰他的话,让张影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面如猪肝色。   他还想反驳,可是季淮的资料和稿子都在,人家一个没毕业的本科生就是比他研究生毕业工作五年还强。   季淮写出来的东西他要加班加点都不能保证写出来,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有些人看到张影吃瘪还挺爽,动不动就以老人自居,情商智商都不高。   要不然怎么会一直单身呢?   季淮在尴尬之时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杨哥,李组长说的那份资料我还没有,我去你电脑上复印一份,然后我帮你把那个资料送过去啊。”   “可以,谢谢。”杨辰南对季淮的态度是三百六十度转弯,也不敢怠慢,连忙也道,“等我把文件弄完,我再跟你商讨上午那个方案。”   季淮做了一个手势,拿起文件夹往一边走,也没把在这件事当回事,甚至没有多余想法。   能让张影露出这幅样子,能让杨辰南那么说,刷子肯定不止两把。   也是了,小小年纪没经验,但是能被老板这么认可,能没有点能力吗?   他这幅样子,落到很多人眼里,可真真掀起波澜,以往觉得他随性,没有新人的谦卑,现在觉得人家是大佬,而且脾气非常好,完全不会高高在上。   更不会仗着能力鄙视他们。   有些人还去杨辰南那里打听,听说季淮能力出众,策划制作水平应该很高,最起码不会比他差多少,心下一惊,转眼又来对季淮道,“连杨组长都这么说,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多优秀。”   “我知道啊。”季淮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看向那个女同事。   这话不狂妄,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同事瞪眼问。   “面试的时候许总说了。”季淮抿了抿唇笑,说完又低下头看着电脑,手在键盘上打字,“因为对嘉荣未来很看好,所以我选择来了嘉荣。”   他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非常平淡,仿佛一切就是这样,平平无奇。   是他选择嘉荣,而不是嘉荣录用了他。   “……”女同事不死心,“我们公司很难进的,那么多人应聘,你还没毕业,你刚进来就转正,进入项目组,你比他们优秀,你的运气也是……”   “娜姐。”季淮轻笑出声,“我是带了作品来的,往届的面试题我也知道,我不止投了我们公司,维纳也让我过去,至于进项目组,这就是我进来的条件。”   “许总答应我的。”   办公室的人:“!!!”   维纳可是上市公司啊。   要是能去,他们分分钟就跳槽了!   季淮要气死他们吗?   女同事帮他们问出了疑惑,极力都稳不住激动,“你为什么不去维纳?!”   不去给她去啊!   不去上市公司来他们公司,这一刻,她对公司的自豪感彻底没了,觉得季淮是憨包。   季淮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制作表格,还漫不经心道,“维纳那款在开发的游戏已经开发了一年了,不想去,我们公司这一款游戏我很感兴趣,能参与啊。”   女同事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回些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要去教新来的小朋友本领,结果小朋友是成精后返老还童而已。   她在五楼看风景,小朋友在顶楼看她,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小朋友丝毫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们觉得季淮那是运气,是关系户,之前还觉得是去闹笑话,结果对人家来说,不过一次平常的选择,意料之中。   张影刚刚丢尽脸面,在角落也没出声,脸上更是臊得慌。   他一直都看不起季淮,也曾挤兑过他,但是人家好像压根没理,或者说懒得和他计较。   没什么比这个更难堪。   在他窘迫不已的时候,季淮突然叫了他一声,“影哥。”   “诶。”张影回得很快,还挤出一抹笑,谄媚无比,“什么事啊?”   办公室的人看到了,纷纷低头笑,有些还扶额遮脸了,简直是没法看,刚刚有多狂,现在就有多丢脸。   “这个给你一份,李组长叫发的。”季淮站起来要给他送过去,张影赶紧起身走过来接了,诚惶诚恐。   季淮可一下成为办公室的耀眼人物了。   实习生帅点没用,新员工帅点也没用,但是如果是有能力的帅哥,天啊,女同事的心都受不住砰砰砰直跳了。   比起办公室那群加班加到面黄肌瘦、几乎秃顶、两眼无神,浑身都充斥着疲惫的男人,季淮里面的一股清流。   这不,下班的时候,几个女同事就主动问,“小季,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不了。”季淮背起双肩膀,“我一会和我女朋友去吃,她在楼下等我呢。”   “拜拜,星期一见。”   几位女同事的笑意逐渐收敛,再慢慢僵硬,出门口的时候看到季淮正和一个女生手牵手,有说有笑,笑容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真是该死!   难道甜甜的恋爱只能在校园完成了吗?   那她们这些老阿姨要怎么办?   张影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办公室的几位女同事,眼睛有点放光,还也乱瞄着,眯着的眼显得色眯眯,“一起去吃饭吧?”   “不了不了。”   “我晚上还有事。”   “我约了闺蜜。”   ……   几位女同事纷纷找了借口,溜得比谁都快。   张影今天针对季淮的事情实在令人反感,他那一副“渴望女人”的样子也挺让人害怕。   有了比对,季淮更好了。   这个年轻的小鲜肉,帅气又优秀,可真让人喜欢。   当不成小男友,她们当个姐姐也不错。 第196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6)   项目开启后, 季淮便忙得不成样子。   原本的双休也调整为单休,有时候可能还半个月休息一天,办公室里的女同事争着当暖心小姐姐,却总没机会。   但季淮这个小朋友处理职场问题比她们还老练, 带着稚嫩的脸庞, 平平淡淡的语气, 说出来的话一针见血,还会让人恍然大悟,觉得他大智若愚。   女同事觉得他真真的成精了。   可若是说他成精, 讨论起女生之间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又露出大男孩的一面,十分感兴趣来一句, “我女朋友也是,你们女生好像都这样。”   瞬间又幼稚了,让人捉摸不透,但也不敢在他面前玩心计。   随着开发进度, 季淮忙得不可开交,杨辰南原先觉得他只是某方面比较出众, 结果发现, 人家处理问题比他这个入行数年的老员工还要成熟。   策划制作测试,尤其是对游戏核心循环, 季淮否定了很多他们提出的方案,却提出了更好的方案。   让他们顾不得为自己的方案否定而生气,只会觉得眼前一亮,倍感震撼。   渐渐的, 季淮反而成了项目组重要的成员, 时常被李组长的说是“独挑大梁”。   季淮忙, 袁琪就得一个人。   去图书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操场也是一个人,季淮在的时候休息时还能一起,现在就只能在寝室。   丁艾和陈灵与她不交心,最多在背后说说坏话,但是不会多事,但今天中午回来,她看了看地上的行李,有了不好的预感。   柳奕彤从厕所走了出来,与她对上的时候直接把头撇开。   袁琪也没说话,抱着书走到自己的位置。   丁艾没忍住,还是问了柳奕彤为什么突然回来住。   柳奕彤笑了笑,撩了撩头发随口道,“我这个学期课不是挺多的吗?唐伟也回去他家公司上班了,所以我干脆搬回来了。”   其实唐伟家开的是一个工厂,但是叫公司会更有面子。   见她们信了,她心底松了口气。   实际上是因为唐伟的表妹突然要来玩几天,借住一下,唐伟怕被发现,赶紧让她收拾东西走,压根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两人的恋爱关系,他们家现在都不知道。   就像被赶出来,柳奕彤想起来就一通火,不过唐伟给她发了五千块,还算有点安慰。   她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想了想又把其中两千转给唐伟的兄弟,并附上一句,“实在抱歉,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下个月一定还你。”   对方很快回,“小钱,不用还了,请我吃顿饭就行。”   见他把钱退回了,柳奕彤嘴角上扬,继续跟对方打字,心情颇好。   还与丁艾说起来了话,发出一句感慨,“我觉得吧,谈恋爱还是得和有钱的男人谈恋爱,提高眼界,提高品位,整个人就觉得不一样了。”   “和没钱的男人谈恋爱,能得到什么呢?除了吃苦,什么都得不到,毕业出去,他们没准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人家直接就有全款房,而没钱的男人努力一辈子都买不起别人的父母留给别人的财产。”   “是有点道理,可是没办法。”丁艾觉得她有点像在说季淮,有点不好意思瞄了瞄袁琪。   袁琪正在吃饭,戴着耳机,像是没听到一样。   柳奕彤还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明显,摆弄着她的指甲又道,“也不是我说,就拿季淮做个例子,他算是我们学校找工作比较好的了,听说一个月才两万多,吃饭房租,一个月能存两万块那都是极其节省了,可是一套房好一点的房子要一千万,不知不喝都得十几年。”   “这期间,不婚不育了吗?”   陈灵与丁艾对视一眼,也没接话,脸色有点尴尬。   其实她们听说季淮是包吃住的,这个月薪真不低了,她们多半达不到,只能仰望和羡慕。   “何况人家父母能赚钱啊,会不断赚钱,钱又能生钱,孩子出生又去了更好的学校,拥有更好的资源,更上一层楼,这个差距,要几辈子才能弥补啊?”柳奕彤故意朝袁琪那个方向说。   袁琪已经吃完饭了,也没回头,突然出声道,“弥补不了。”   “肯定弥补不了啊……”   柳奕彤还没说完,袁琪拿起书,看向她道,“所以有钱人的孩子,会娶和他门当户对的女孩,不是一个阶层,当然也嫁不进去,这就是强强联合,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那都是幻想。”   按照柳奕彤的意思,可不就是这样吗?   话落,无视柳奕彤气歪了鼻子的脸,直接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袁琪才对着耳机,轻哼一声,“我才不会跟她说嫁进去的都是优秀有脑子的人,她学精了怎么办?”   说完还怕季淮受到打击,宽慰他道,“你不要听她乱说,你已经很优秀了,我相信你可以的,再说,那些也不一定要拿到,过得开心就行,你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太累。”   两人都挺忙,只有休息的时候会打电话,刚刚他还有点文件没处理完,一直通着电话却没说话,自然也听到寝室里柳奕彤讲的话。   那些话是季淮在那边说的,她不过转达罢了。   他还让她开扩音,骂骂柳奕彤这个脑子有病的人,还说嫁入豪门是优秀有脑子的人,她哪样都没占,睡觉做梦去吧。   “小丑原地蹦跶罢了,别人有的,我也会努力给你,更不会让我们的孩子落后。”季淮话语保证。   前一世,柳奕彤也是站在他肩膀上罢了,工作后的高薪工资都砸给她,这才让她学了跳舞钢琴瑜伽美化自己,嫁入豪门当了生育工具,之后又是他出现,给了她资产。   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造孽太多,太给柳奕彤脸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袁琪并没有当真,但是听他这么说已经很开心,沿着校道路边走,“我现在要去图书馆,我的目标改为首都大学了。”   “考吧,你能考上。”他话语里无比相信。   袁琪深吸了一口气,点着头,“嗯,我可以!”   一定可以!   *   柳奕彤回来后发现,袁琪居然在考研。   一进学校时,她自己才是寝室里唯一一个说考研的人,现在唐伟要回去上班,她当然不能留在学校,万一他被哪个狐狸精勾引了怎么办?   得不偿失,所以就没想过考研了。   原本觉得肯定读不起研究生的袁琪居然要考研?   柳奕彤见不惯她看书,袁琪在下面背单词,她就把手机声音外放,还开了最大声,还要故意和丁艾讨论剧情,笑得很大。   见她早起,也直接掀开窗帘开骂,“这么早起不让人睡了?烦不烦啊?”   中午袁琪要是午休,她就故意制造噪音,还自作聪明拿着扫把装扫地,给自己找了充分的理由。   这天,她和丁艾在食堂吃饭,听对方说袁琪和季淮好像都半个月没见了,便万分肯定道,“他们一定是分手了。”   “季淮现在有点钱了,当然移情别恋,谁还要她?要我也移情别恋啊。”   “考研考上有什么用?她是孤儿,能有什么背景?就算读再多书,她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孤儿就是孤儿,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   柳奕彤说话一直都很自我,尤其和唐伟在一起后,更是用鼻孔看人,去高档餐厅,坐跑车,住大平层,让她觉得与他们早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袁琪是一个孤儿,来上大学不容易,应该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就故意拉拢寝室其他两个人,长此以往,对方就成了被孤立的那个。   正当她还准备再继续说的时候,突然有个人站在她面前,屈着手指敲了敲她的桌子。   丁艾先望过去,看到季淮,尴尬得想要找个缝隙钻进去。   柳奕彤也是一怔,把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吞了进去。   几个月不见,季淮比学校里更成熟了,他穿着黄色短袖配牛仔裤,搭配着白色板鞋,相貌清隽,身材修长挺拔。   他还牵着袁琪的手,当着全部人的面,毫不客气道,“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别人,侮辱别人,你觉得你很有教养吗?有爹妈生也没见教,不是比孤儿还惨?”   “你读了这么多的书,现在说读书没用,你又来读做什么?说考上研一无是处,难道你这张嘴还能判生死?这么厉害,国家不请你去为国家做贡献吗?来这里可真屈才了。”   柳奕彤说话的声音并不低,周围几桌都听到了,好些人也纷纷侧头过来看。   这话可得罪了很多人,众人看向柳奕彤的时候眼神不善,有些还不屑骂了句:“傻逼!让她滚回泥巴里待着好了。”   “人家首富的女儿嘛,读大学读着玩,不食人间烟火说这话也很正常,我们都是凡人。”   “这人怎么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那个好像就是季淮和袁琪,人家都在一起,她偏说人家分手,是多盼着别人不好?”   ……   柳奕彤觉得丢脸,也火大了,“我说我的话,关你什么事?”   “道歉。”季淮眼底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为你说的话道歉!”   “我不会道歉,我没有说错。”柳奕彤咬着牙出口。   季淮沉着脸看向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道歉。”   “季淮你有病吧?”柳奕彤一下摔了筷子,耍着大小姐脾气,头也不回走了。   这次可把她气炸了。   季淮算什么东西?以前对她百依百顺,就是她身边的一条舔狗,现在居然让她跟袁琪道歉?   还不如叫她去死!   她跟丁艾说怎么了?不让她说是吧?她偏要说!逮到机会就和班上的同学说:   “袁琪是孤儿,别提多可怜,一个人赚钱上学,还要自己交学费,自己去做兼职赚钱。”   “还去快餐店,一个大学生去快餐店做兼职,几块钱一个小时,穷疯了,做这种没有任何廉价的工作,太浪费大学生活了,不知道怎么想的。”   “没见过这么惨的人,居然还要考研,继续读书,学费交得上吗?”   ……   她说得起劲,自以为从精神层面上打压了袁琪,最好让她一蹶不振,考不上研也好,得抑郁症也好,郁郁寡欢也好。   谁叫他们惹了她?   如果没有袁琪,季淮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袁琪,他才对她变了,陈梅也对她变了,说不定袁琪因为她才认识季淮,故意去勾引他的。   柳奕彤最近在唐伟那边也不太如意,对方带表妹和她同学出去玩了,都没怎么理她,妄想把火都发在了袁琪身上,一定要找个借口好好折磨一下她,出口气。   她却没想到,这件事没传开,关于她的另一件事却上了学校贴吧,名字就叫做,“曝光某个拜金女,认为读书考研最没用,觉得自己自命不凡必嫁豪门,遇到可要闪开着点走。”   帖子开口直接就曝光了她的照片,并把她说过的某些话发在了贴吧里。   题主曝光她在餐厅听到的话,觉得特别过分,特别强调了她说的考研没出路,一辈子都不会翻身,永远也不会有出息。   这下可惹怒了众人,很多人都在准备考研,本来就想着考上了找份好的工作,能够打破自身阶层,往上走得更高。   一看这话,恨不得把柳奕彤千刀万剐。   发帖没多久,下面就有匿名回答了。   “那天我也在,前面说的话更搞笑,读书真的没有用哦,这个社会是人情社会,有些东西生下来有就有,不然就没有,只有愚蠢的女人才陪男人吃苦,家境不好的男人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和她住同一层楼,那天没关门,见她在寝室说刚毕业两三万的工资也没出息,一辈子买不起房,真是牛逼了哈,千金大小姐还亲自出来读书呢?人家是世界首富的女儿,是公主。”   “呸!暴脾气忍不住了,交了个富二代男朋友就觉得自己也镶金了呢,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认得了?据说还侮辱她考研的室友,说人家是孤儿,考研也一辈子没出息,谁给她的脸?”   ……   季淮瞥了一眼,全是谩骂的声音,觉得热度升得还不够快,匿名评论了一句:“这不是上次在嘉荣公司楼下哭的那个女人吗?”   此评论一处,下面更加热闹了。   “对啊,就是她,借钱不还,拿去给富二代男朋友买鞋。”   “原来世界上贱人没多,不过是同一个啊。”   “妖精,吃我一棒,此等傻逼是怎么混入我们校园的?玷污了眼睛。”   ……   柳奕彤看袁琪这几天没看书,以为她的心情已经受到影响,还乐呵呵开着她的电视剧在刷。   丁艾和陈灵觉得她着实过分了,加上人品好像不行,也没怎么搭理她。   一边把手机的声音调到最大,一边敷着面膜,柳奕彤觉得生活美滋滋,见唐伟打来电话,她眼底一喜,故意开了扩音,想要秀秀恩爱,拖着声音娇滴滴唤了一声,“阿伟。”   “柳奕彤你还觉得丢人丢得还不够是吧?”唐伟谩骂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现在才知道,你是看上我们家的钱了,而不是看上我,分手吧。”   “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柳奕彤蒙了,一脸慌乱,“不是,阿伟,我爱你啊,我从来没看上你的钱,就算你没钱我也会和你在一起。”   唐伟自嘲笑了笑,“说得可真让我感动,你的人品我真是不敢恭维,去贴吧好好看看吧,别拉着我一起丢脸。”   说完,他直接挂掉电话,柳奕彤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居然已经打不通了。   唐伟也幼稚得很,一说分手,第一件事就是删除所有的联系方式。   柳奕彤想到了贴吧,连忙上学校贴吧上去看,热帖就挂着她的照片。   点进去,她脸都绿了,全部都是讽刺和嘲笑她的字眼,有好些人还曝光她,说她吹牛,说大话,虚伪,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叫她别出来恶心人。   某些话她说的次数太多了,都不知道是谁说出去的。   柳奕彤气得发抖,简直要咬碎一口牙,那些难听的字眼仿佛就在耳边环绕,她险些都没喘上气,阴狠狠看着袁琪,带着蚀骨的冰寒,“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是不是?!”   她又气又害怕,显得都有些狼狈。   袁琪面不改色对上她,“你也有觉得难堪害怕的时候?”   柳奕彤手背青筋暴跳,手机却再一次响起来,是辅导员的电话,对方让她去一趟办公室,她盯着袁琪,放下狠话,“老师找我了,我一定会查出来是谁!我不会放过他!”   说完,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办公室里,辅导员正接着季淮的电话。   季淮在那头道,“老师,那天我在食堂就叫她道歉了,可是她压根没理我,后来更加变本加厉,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帮小琪争取什么公道,但是柳奕彤说话非常过分,我实在没忍住。”   “小琪是一个孤儿,她没有父母,您手头也有她的资料,知道她能来上学是付出了比常人多得多,要不断打工养活自己。”   “帖子留言你也看过,柳奕彤对小琪进行了侮辱,觉得她是孤儿,哪怕考研,也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出息,和其他人说的时候说得更过分,读书无用,看不起和随意贬低,肆意侮辱,小琪最近没在看书了,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已经不是一个轻轻的道歉能够解决的问题。”   “现在那么多寒门学子在考研,包括我自己也是从贫困家庭拼上来的,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学校是我们这些学生的一道屏障,应该是一个值得依赖和信任的地方,我真希望这件事能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   ……   辅导员是个女的,正好家庭条件不好,又正好考研改变自己的命运。   季淮又是应届毕业中比较翘楚一位,未毕业就拿到几十万年薪,也被宣传过,她是知道的。   闻言,结合今天早上的调查,十几位同学给她的反馈,她的脸就黑下来了。   季淮最后希望柳奕彤能当着全校人的面给袁琪道歉,他会为她争取这个机会,而且,他恳请辅导员同意袁琪调换寝室,给她一个好好考研的环境。   改变命运的机会不多,袁琪如果这一次考不上,未来就要工作,对她来说太难了。   袁琪的成绩很不错,加上季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辅导员心中的天平倾斜了,没有她护着柳奕彤,只要如实把调查结果上报,对方都吃不了兜着走。   刚挂电话,柳奕彤就走进来了。   一坐下,她还没问,柳奕彤就先哭了起来,诉说着自己被人身攻击了,被污蔑了,一定要对方给她道歉,当着全校人的面道歉。   “太侮辱人了,以后我还怎么见人?老师,我还有什么脸在学校上学?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我的精神损失怎么办?”   辅导员给她抽了两张纸,却见她哭得更厉害了,轻咳了咳,“这件事闹得很大,学院这边也知道了,我也找同学调查了,有个事儿我得确认一下,你有没有说袁琪同学是孤儿,并且散播她的谣言,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柳奕彤脸色僵了僵,缓了一会才理直气壮道,“袁琪就是孤儿啊,大家都说,不只是我说。”   这种闲话学校也管?闲得蛋疼吗?   辅导员一听,脸色当下就不太好了,对她印象更不好,“帖子暂时也查不出来是谁发的,因为不是在学校发的帖子,但是学校那边会尽快删掉,不过根据我们这边的调查,上面说的也属实,你的确说过这些话,同学们听了难免会往上说,人多嘴杂,就不是能控制的了,以后还是不要说些这种话。”   “也都是事实,好多同学都听到,无从查起,也没法查。”   柳奕彤一听,哭得更大声了,梨花带雨的,“那我的声誉呢?有很多话不是我说的,压根不是我。”   “你是要找同学们来一一对质吗?我找了十几个同学,都直接或者间接听到你说的这些话,甚至还有更过分的。”辅导员提醒。   柳奕彤被一噎,她说了多少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炫耀过,嘚瑟过,嘲讽过,数不清,只能继续装可怜,“我当班委的时候可能某些方面做得不够好,得罪了班上一些同学,但是我真的没有像帖子上说的那样,有很多很多的误会。”   辅导员:“嗯,学校这边把帖子删了,以后你说话注意些,对学校和你自己的声誉都不好。”   “谢谢老师。”柳奕彤哽咽着,眼底万分感谢。   “现在还有个问题,闹得挺大的就是你语言攻击袁琪同学,帖子里我也看到了,今天也有同学说到了,这件事也造成了很大影响,也要处理。”辅导员对她说。   “怎么处理?”柳奕彤嘀咕了一句,有些不满,“我也被骂了啊?也没见什么处理!”   “你被骂是因为这些话是你说的,而关于她的也是你传播的,现在袁琪同学精神受到伤害,你有一定的责任。”辅导员越说越觉得她过分,“你肯定是要和她道歉,这件事不止关系到她,还关系到所有被你无形间接骂了的人。”   “你觉得你骂的只是她吗?读书无用论是不是你说的?读书翻不了身,活该穷一辈子,是不是你说的?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父母现在也是农村户口,没有正式的单位,是不是说明,你一辈子也只能像你父母一样?”   ……   柳奕彤也敢再哭求可怜了,她拼命伪装的那层皮像是被人狠狠撕下,面如土色,嘴唇发白,更无从反驳。   “今天我调查的时候,很多同学都觉得你是在骂他们,那你不是也在骂你自己吗?袁琪都努力往上考研,想过得更好,她现在的成绩保研很容易,这个学期的国家奖学金也有她的名额,你上个学期挂了一科,你没有保研机会,而且如果你补考没过,你很可能都会延毕。”   ……   柳奕彤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失魂落魄,再也没有进去时信誓旦旦的底气,辅导员说不只是袁琪受到影响,她的行为让很多人都受到了影响,甚至都开始去校长那里投诉她。   具体怎么做,她会请示上级,总的来说就是她自作自受,没人能帮得了。   接下来,袁琪申请换寝室成功了,很快搬离这个寝室,这个消息也被传出来,柳奕彤成功逼走考研室友的消息让更多人对她更加咬牙切齿。   原本风评就不好,便有更多的人给校长写投诉信,近些年,校园暴力愈发引起关注,精神层面的更是杀人无形。   这也太过分了。   很多校友觉得他们也被校园暴力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还考研做什么?努力读书做什么?全部回家收破烂和种地去。   阶层已经固化了呗,国家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努力有什么意义?一辈子给资本家打工吗?   这事都闹到了网上去,要知道,学校也是要招生的,要名声的,当下就给柳奕彤来了个大处分。   并且,写一万字检讨,开广播道歉。   季淮又恳求学校不要念出袁琪的名字,道歉就给所有的同学道歉吧,看不起的又不是袁琪一个,也不想袁琪的名字被更多的人知道,还她一个安静的读书环境。   学校也不想再节外生枝,自然也同意。   若说帖子让柳奕彤没脸见人,这一次就是让她颜面无存,还大病了一场。   唐伟也不见踪影了,生怕和她扯上点什么关系。   离开了唐伟,一下就把她打回原形,什么加入豪门,什么公主梦?   她就是她口中说鄙视的“翻不了身的穷人”,还顶着一个大过,研都考不上,没准永远都没出息!   下个月的生活费说不定都没有。   *   “我上次提出的修改,游戏核心循环部分,根据我们的设定,到了这一步,根据我们的设计,综合下加深百分之十五的难度最为合理,具体设定为……”   季淮正在上面讲解,杨辰南在下面看着她,目不转睛,又看了看手头的资料,眼底沉了沉,又是被震惊到的一天。   对方的很多想法非常新颖,点子很好,   开完会后,杨辰南搭上他肩膀调侃,“要么你来当组长算了,位置都给你。”   “不敢不敢。”季淮连忙回。   “要是能大火,我的位置给他真没问题,我爽快让位,多大点事啊?”李组长也说。   大家都是开玩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季淮双手合十,一脸拜托道,“前辈行行好,晚辈受不起,献丑了献丑了。”   他这幅谦虚的样子可太讨人喜了,大家又哈哈大笑。   季淮回到座位,杨辰南看向他,“小季,今晚一起留下来加班?到了十点有夜宵还报销打车费,把明天的计划也做了。”   他可太喜欢和季淮搭档了,虽然他大对方十岁,可是一直把他当同龄人。   只要在同一个领域聊得来,对方身上有欣赏的东西,年龄就已经不是差距了。   季淮又勤奋,又优秀,命运貌似有点不公平。   “今天不行。”季淮举了举手机,笑着道,“女朋友在楼下等我,我得走了。”   尾音未落,办公室的人纷纷起哄。   “明天见。”季淮拿过双肩包,背上之后做了个手势,“大家加班愉快,我约会去了。”   杨辰南被他逗笑,举起一本书差点扔了过去。   楼下。   季淮出来时,看到袁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在静静等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走到跟前都没发现   “准备给我个惊喜吗?在这里等我下班。”他微微弯腰,勾起嘴角轻声说。   袁琪抬头,看着他,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季淮动作顿住,“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她在他怀里快速摇头。   “想我了?”他脸色慢慢放松,摸了摸她的头,“今天带你去吃西餐,然后再给你买个半人高的玩偶,你不是说睡不着吗?让它陪你睡觉怎么样?”   袁琪在他怀里昂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是说我不会浪漫吗?这样算浪漫了吧?我问了很多人的。”季淮有些得意。   “不是这个。”她还在继续看着他,缓缓出言,“是柳奕彤的事情。”   季淮黑眸闪了闪。   “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没有别人。”她眼底染上一抹水光。   “我没做多少啊……”   袁琪打断,声线有些微颤,“那也只有你,也只会是你,只有你会生气。”   他那段时间非常生气,说一定要让她搬寝室,一定要柳奕彤道歉,没说怎么做,也没说他会做。   季淮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那几天只是学累了,没有受到影响,从小到大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早就习惯了,对我来说不痛不痒。我记得初二那年换了校长,我的学费就不能免了,那时候比现在还难,所以没事的。”她珉了珉唇,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清脆道,“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哦,一路过来运气也超级好,有几次差一点不能读书,但是我最后都会继续读书,并且会越来越好。”   季淮没说话,坐在她身边,伸手把她搂入怀里,半晌后,侧着头又亲了一下她额头,好一会都没松开。   太阳的余晖照射在两人身上,像镀了一层暖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197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7)   自那件事发生, 袁琪其实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学习依旧勤奋,晚上还抽空锻炼身体。   每天去操场慢跑五圈, 然后再散散步, 顺便带着耳机和季淮聊聊今天的发生的事情。   新室友每个人都很忙, 忙于和她一样考研,忙于考证, 忙于发展爱好, 压根没时间在别人背后唠叨, 相处得格外融洽。   只是, 季淮好像愈发心疼她,觉得她受了很大的委屈, 总是想方设法补偿,大直男没什么浪漫细胞, 送的礼物好多也格外让人哭笑不得。   季淮以前每个月可能会回一次家, 与陈梅打电话也勤快, 现在频繁加班,回去的次数骤减。   如此, 袁琪便时常代替他回去看看陈梅, 与对方聊聊家常, 陪她吃吃饭。   随着季淮长大,陈梅也越来越孤独, 好些话也没法说, 袁琪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空白。   周末袁琪还未到家的时候,她便已经做好了饭, 两人一起吃饭, 饭后还拉着手一起散步。   如今季淮长大后, 工作稳定,日子也过得轻松了一些,陈梅时常拉着袁琪去逛街。   一逛街,便喜欢给她买各种衣服。   这次放寒假回来,临近过年,陈梅更是隔三差五带她出去逛街,都是往服装店走。   袁琪望着陈梅拿着她的衣服,连忙再次拒绝,“妈,我不试了。”   “这一套好看,人家小姑娘都穿这个。”陈梅把手上的衣服取下来,笑着催促,“快,试了妈看看。”   袁琪见她眼里全是期待,不忍心拒绝,只能拿着衣服又走进去。   陈梅给她选的是一件红色的长款连衣裙,外面搭配一件白色的针线背心,下半身A字样式的裙摆增添了一丝典雅气息,红色把袁琪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   “好看。”陈梅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领子,把她的头发往后撩了撩,轻声说道,“过年啊,就得穿得这么喜庆,人家小姑娘都这么穿。”   她整理的动作自然温柔,袁琪就站着,心底又是一暖,有一种被人关爱重视的感觉,让她十分贪恋,太温暖了。   “等到再冷一些,可以把妈上次给你买的风衣外套穿上,那个穿上后时尚又好看。”陈梅欣赏着,又与她说,“我们就买这一套了,喜欢吗?”   “妈,衣服够多了,够穿了。”袁琪还是拒绝。   “人家小姑娘都是一柜子衣服,春装夏装秋装冬装,可多了,你才有几套衣服,不多。”陈梅摇头,又上前掏手把她脖颈后面的吊牌拿出来,“我们就穿着去,换来换去麻烦,然后再去楼上选一双搭配的鞋子,过年后还能穿去学校呢。”   袁琪还没拒绝,导购便走过来了,夸赞道,“对啊,多合适啊?很少有人穿得这么好看,现在还在打折,买下来划算。”   “是吧?是好看吧?”陈梅笑呵呵,更加满意了,让导购直接把吊牌剪了。   都不带丝毫犹豫。   袁琪连结账的机会都没有,陈梅还一直夸她,看得出来十分高兴。   两人往楼上走,她又拉着袁琪去买了一双短靴,有些坡跟,设计简约但很独特,时尚大方。   一番打扮后,袁琪全然就变了一个人,以往都是在寝室和教室之间穿梭,衣服舒适和便宜就好,一般是宽松又单一。   裙子很少穿,牛仔裤和短袖外加一双帆布鞋是她的标配,头发永远都是直接绑起来。   她长得清秀,五官小巧精致,乍眼一看也很青春靓丽,可是这番打扮下来,松下头发,亭亭玉立,娇艳可人,她的美瞬间就上升了几个度,走在人群中也变得耀眼起来。   袁琪倒是有些不适应。   她习惯了简单的风格穿着,一下让她穿得淑女优雅起来,她微微有些不自在,但是陈梅又一直说好看,也给她增加了一些自信,瞧着也顺眼几分。   陈梅很满意自己的打扮成果,与袁琪一同回去的时候,走进小区,张大妈一群人看到,还微微愣了一下,拍了拍大腿,“哎哟,我都忍不出来了,这是你家袁琪啊?”   “好看吧?”陈梅笑得更开,“到时候再冷一点,就可以披上上次买的风衣,就上回我们家小琪穿的那条,你还夸她穿得好看呢。”   张大妈点着头,“那条也很好看,那样搭配着真好看。”   柳母也在楼下唠嗑,瞧见袁琪变了一个人,陈梅是不要钱的往这个小丫头身上砸钱,每看一回语气都酸溜溜,“季淮不是也回来了吗?这一次他没陪着去啊?”   陈梅以前每次过节都带着柳奕彤和季淮去买衣服,季淮可是每回都给她闺女拎衣服,然后陈梅买单。   这么多年了,她就没给柳奕彤买过新年衣服,全是陈梅给买的。   “我们家小淮在加班,要赚钱啊,不然哪来的钱给我们花?”陈梅说完看向她道,“以前都是我带他一起去,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喜欢穿什么衣服,不过这事小琪会办好的,他的过年衣服就让小琪买就行,我买的已经不符合他心意了。”   简言之,有女朋友了,这些事都是女朋友办了,哪还能像以前一样?   “我们家小彤也回来了,她的过年衣服也还没买,过几天我也要带她一起去看看,季淮要是没买,一起约着去逛也行。”柳母是出了门的厚脸皮,只要有便宜可占,她不会有顾忌。   可不就是在提醒陈梅,柳奕彤的衣服也该买了。   “是要买的。”陈梅点头,柳母嘴角还未勾起,只听她又道,“这几天得赶紧去买了,再过段时间不好买,至于我们家小淮,一天到晚工作,让小琪在网上给他买两套就行。”   “男孩子嘛,比较随便,上次买的都没怎么穿呢,天天加班,买再多也没用啊。”   ……   陈梅像是彻底把柳奕彤遗忘了,柳奕彤回来这么多天,也没主动提及,更没主动送些什么吃的过来。   若是偶然和柳母聊起,她就回道,“哎哟,我前天回乡下,也是带了一些上来的,季淮他喜欢吃,袁琪也在,也没带上来多少,要是多的话,都给你们送一些过去。”   嘴上这么说,却永远没有行动,就如同柳家人之前的行为一样,柳奕彤之前还说她比柳母对她还好,要把她当亲生母亲孝敬,扯得很。   柳母被堵,心里一口气不上不下,感觉自己被暗暗挤兑,对方话里有话,但又找不出来不对劲。   张大妈几人早就转移话题,“让小琪去办就对了,他媳妇买怎么样他都觉得没问题,现在年轻人审美我们跟不上了,要是你买丑了,他就觉得是我们老年人的眼光有问题了。”   “可不是。”陈梅也附和,伸手去桌上拿了一把小小的果子,放在袁琪手里,“这个你尝尝,这是李阿姨自己在后院种的,一种小野果,纯天然。”   “谢谢妈。”袁琪抿唇笑,乖巧待在一边。   张大妈则看向袁琪道,“你妈给你买的首饰不错吧?那可是定制的,等了三个月呢。”   袁琪一脸迷茫。   陈梅啧了一声,冲张大妈道,“你又话多了。”   “这是没告诉她呢?”张大妈说完,更话多了,“你妈给你买了一套金首饰,去我女儿那个店里买的,加工费就很高了,还要预定,毕业了可要干紧和季淮结婚,你妈都等不及了。”   袁琪正吃着小野果,面色突然就跟着泛红了,耳尖都滚烫滚烫,看向陈梅,更不好意思了。   她虽然不懂很多东西,但是也知道结婚才戴金首饰,可是她还要读研啊。   “别听她乱说,妈就是买来送你,黄金价格年年涨,妈先买来送你存着,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陈梅连忙也出声安抚。   “……嗯,谢谢妈。”袁琪垂眸,又往嘴里放了一个小野果,羞窘得都没抬起头。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手机就响起来,袁琪掏出来就接,看到是季淮,那可太及时了。   刚接起来,季淮就在那头道,“回来啊,让妈一个人在那聊天就行,她还不知道要聊多久。”   “买了新衣服?穿回来我看看。”   ……   袁琪趁机对陈梅说,“妈,季淮说让我回去,不知道要做什么。”   陈梅看向不远处,季淮正在外面的阳台上看着她们,家里头灯光太暗了,他买了个桌子,天天就在阳台上办公。   见她看过来,季淮指了指袁琪,还出声道,“妈,让她回来了。”   “回去吧回去吧,一会妈回去再做饭。”陈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和蔼可亲,“回吧。”   陈梅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袁琪从她手中接了过来,“我把这个拿回去,妈您慢慢聊。”   她这么贴心,陈梅眼角都笑出褶子了。   袁琪一走,张大妈望着她的背影道,“这一套金首饰可要两万块,人家娶媳妇三金才这个数,你这还没一撇呢。”   一听是两万,柳母眼睛都瞪圆了。   原以为才好几千,这买了两万,原先那可是要买给她们家小彤的啊。   白白就丢了两万,柳母觉得心如刀割,脸色都黑了,就跟被人打劫了两万似的。   “没事。”陈梅摆摆手,丝毫不在意,“以后他们结婚,我再准备多些。”   柳母那叫一个气啊。   和她一样气的还有柳奕彤,她走出阳台,一下就看到正在迎面走来的女人。   红色连衣裙,身材苗条,脚上穿着那双短靴还挺好看,小区里要么是老人,要么是生完孩子的土女人,就属她打扮得最好看。   这又是谁?   袁琪原先都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前走,等走远一些,然后再抬起头。   看到脸的那一刻,柳奕彤惊讶得像是被挨了一下闷棍,呆呆怔住。   袁琪?!   那个土包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时尚了?   前几天她也听她妈说陈梅会经常给袁琪买衣服,就是一些清新的裙子,但她从来没看到过。   她以前会经常出门,听听大妈聊天,去找陈梅客套客套,和对方一起去逛街,对方会给她买几件衣服,买点吃的,但是这一次回来,她就没出过门。   这里的一切让她觉得破旧落后,丢脸无比,若不是和唐伟闹翻,她才不会回来。   袁琪走近,她还看到对方手上戴着一只手表,那是一万几的情侣手表,她求了唐伟很久,唐伟都没有给她买。   不仅如此,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项链,像,嫉妒使她眼底生火,怎么可能是?几十块的饰品罢了!   她正憋着不悦,季淮的声线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笑意,“这套衣服不错,很好看。”   只见袁琪脸颊飞快泛起红晕,“妈给我选的。”   说着,快速走上楼梯,往门口走,紧接着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柳奕彤也露出不甘和懊悔,这些都应该是她的啊,季淮和陈梅,她以前不用拿捏,想要什么没有?她比袁琪这个孤儿不知道聪明多少倍!   袁琪有什么?她想要什么季淮都会给,压根不会犹豫!   令她更受不了的还在后面,柳母回来后就炸了,指着她道,“你看看,陈梅又给袁琪买衣服,买这买那,你知道送的首饰有多少钱吗?”   “两万块!整整两万,以后结婚还会有,那个富二代怎么没音信了?”   “几百万彩礼在哪呢?除了拿回来的四千块,你还有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叫你奶奶又多给你打了三千的生活费!他家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不养你?”   ……   柳母也不是说富二代不好,关键富二代没什么能看得到的好处啊。   柳奕彤要是不和季淮闹翻,这不就是看得到的好处吗?明明两头都可以拿,现在一分钱没有,穷得叮当响,跟她说看不见的几百几千万有什么用?   柳奕彤哪敢让柳母知道她已经和唐伟分手了,听对方那个兄弟说,唐伟还交了一个新女友,把她气得半死,只能硬着头皮,“妈,不要盯着这些小钱,两万的金首饰又怎么样?人家一顿饭就能吃一万八千块!”   “说得那么好听,也没见他拿瓶好酒给你爸喝喝。”柳母冷哼一声,“以前陈梅回娘家,还会拿瓶好酒让季淮送过来,分明就是拉拢你爸,今年我可没钱给你买新衣服,这几天你就去陈梅家走动走动,她以前都给你买,还给你红包钱,你不要,那个袁琪可就都要走了!”   别说衣服和红包钱了,以前小时候,柳奕彤一年就有大半年吃住在季家,上寄宿的时候,若是陈梅送过去,都是买两份东西,给两人钱。   柳奕彤都是粘着季淮,想让陈梅送去学校,若是让她爸妈送去,钱没多少,一要钱就骂骂咧咧。   一听,柳奕彤眼底闪了闪,过年红包就属陈梅给她最多,以前都八百,去年都一千二了,柳父才给她两百。   离过年越来越近,隔壁时不时传来笑声,柳奕彤终究是坐不住了。   趁着陈梅出去扔垃圾,也走了出去,甜甜地唤了陈梅一声,“阿姨。”   “诶。”陈梅瞧见她,也热情回应,“这次回来你都不去外面走动一下,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有事情要忙,都在家呢。”柳奕彤见她态度很好,好似已经忘记了上次的事情。   袁琪不是一个会告状的人,她应该没把学校的事情告诉陈梅,至于季淮,应该也没说吧?   不然陈梅也不会对她还这么热情。   就算她有男朋友了,季淮现在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吗?一切都扯平了啊,从小到大相处这么久,也是有感情的。   “忙点好啊,小淮也在忙,他过年在家都天天加班呢。”陈梅走了回来,还补充一句,“我们家小琪也忙,她十二月份要考研了,天天也是看书看书。”   柳奕彤一听,脸都绿了,挤出一句,“阿姨,就算袁琪是孤儿,可是就这么跟季淮回来过年也不太好吧?”   随便跟人回家,多轻浮?还住一个假期,恬不知耻的。   “也对。”陈梅点头。   柳奕彤见她附和,一下拧着眉头,“阿姨你也觉得是对吧?我身边没有女孩会这样,传出去对季淮也不好,地方就这么大,对谁影响都不好……”   主要是袁琪可能会玷污季淮的名声,谁知道以前怎么样?   “小彤。”陈梅依旧浅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了阿姨?”柳奕彤装着乖巧,看着陈梅一脸疑惑的神色,心底更是狂喜。   肯定是要问她什么问题。   袁琪能跟季淮回家就能跟别人回家啊,说不定一直都是这么养活自己的。   她不需要陈梅信她,只需要陈梅心底埋下疑惑的种子,从此,就会不断在袁琪身上试图验证。   一旦有了裂缝,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关系融洽了。   陈梅垂眸轻轻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她,“阿姨这些年待你也不薄。”   “当然了,阿姨比我妈妈对我还好,我从小时候就最喜欢和阿姨待在一起了。”柳奕彤语气肯定,继续打感情牌,表情又略微遗憾,“我也知道阿姨想我和季淮在一起,可是我们毕竟是有缘无分,很多东西强求不得,袁琪或许更适合他一些。”   瞧瞧,她既有退步和可惜,然后还祝福了,尺度拿捏不错。   陈梅也点头,轻声开口,“的确是无缘分,阿姨也是女人,也年轻过,小彤若是没那样的心思,小淮应当也不会起期望。”   柳奕彤神色僵住,哑然无声。   “可若是没有那种心思,小彤又怎么那么狠心吊着小淮?做不成儿媳妇,阿姨也可以待你如干女儿,可是阿姨始终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养不熟?是生来如此还是后天养成?”   “小琪来了之后,更让我反思很多,不是你错了,是阿姨和小淮之前都错了,你有你的人生,小淮和阿姨也无福消受你的好。”   ……   陈梅在出了名的好脾气,说话缓缓,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用力撕开柳奕彤虚伪的面具。   不仅撕开,还要温温柔柔往伤口上泼一碗盐水。   陈梅说完就走了,没有谩骂,没有指责,甚至都没生气,也不曾悔恨,就是无所谓。   态度和季淮一模一样,就是觉得袁琪可以弥补掉一切,还会升起庆幸。   柳奕彤站在原地,难堪无比,一股冷气都从脚底冒出来,无从生气,陈梅每说的一个字都像化作尖刀往她身上刺。   赤裸裸,一层一层隔开她自作聪明的外壳,露出肮脏虚荣的黑心。   之后,饶是柳母再说,她都不肯去季家,不想再见到季家人。   柳奶奶从乡下拿了一袋特产上来,让她给季家送去,她没有去送,宁愿留着坏,然后丢进垃圾桶。   为了逃避丢脸难堪和来自内心的指责,她已经把愧疚变成怨恨,恨陈梅为什么这么说,恨季淮有了袁琪□□就忘记他们从小长大的友谊,不给她留余地,恨袁琪用身子勾引季淮,陪男人睡让季家给她好处。   她迫切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为了更好的追求,必须碾压季淮。   只有她找到更好的,才能扬眉吐气,才能过得更好,才能光明正大说就是看不上季淮,他一辈子都配不上她,脑子有病才会低嫁。   她一定要找到更好的男人!   奈何唐伟已经把她删了,去找了多次都没法,她只能勾搭上唐伟的那个兄弟。   对方比不上唐伟,但是家里也是小有资产,父亲是包工程的,舍得给她花钱。   搞笑的是,开房之后才知道,对方居然有家里介绍的未婚妻,说白了,玩玩,当小三。   人家答应她,能帮她打听唐伟的动态,帮助两人复合,之后再断关系,柳奕彤一听,正和她意啊。   如此,两人便在勾搭上了。   她开始隔三差五给柳母钱,给对方买护肤品,给柳父寄烟酒,可让柳母嘚瑟了。   全小区的人都知道她女儿交往了富二代,很有钱,对两个老的别提多舍得。   柳母时不时还会暗地里讽刺一下陈梅,“还是生女儿好啊,别人养的儿子来孝敬自己,白得的好处。”   “生儿子还要赚钱养别人的女儿,哎哟,这买卖多亏啊?”   ……   陈梅一直都不怎么搭理这事,只是道,“儿子女儿都一样疼,小淮和小琪都是我孩子。”   “还是有区别的。”柳母极力说。   “哪有什么区别?人家现在结婚可和以前结婚不一样咯。”张大妈接话,故意顶她。   柳母还是坚持,又是一阵争执。   *   柳奕彤觉得她的运气真的是十分好。   大四开学,要找实习的时候,正愁找不到公司实习,唐伟那个兄弟透露消息给她,唐伟新交的女朋友劈腿了,还被骗了不少钱,对方是个模特,还是姐弟恋。   柳奕彤瞅准时机,当然是上啊。   假装偶遇,关心问候,提供温柔乡。   唐伟正觉得挫败呢,这下是一头又栽进去了,带她回去待了几天,柳奕彤就势住下来。   当然,唐伟被骗过后,开始变得吝啬,鲜少给她花钱,但是柳奕彤不介意啊。   不给就不给,她还要给钱给唐伟花呢,时不时就深情对他说,“我不图你的钱,我也不需要花你的钱,我会自己去挣。”   “我爱你,所以陪你再怎么吃苦我都愿意,租房也好,没钱也好。”   为了表现决心,还真的不靠唐伟,自己硬着头皮随便找了一家公司工作,哪怕只有三千五底薪,不包吃住,她也不嫌弃。   辛苦一点算什么?   等她熬过去了,那就是豪门少奶奶! 第198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8)   十月中旬, 嘉荣游戏公司自主研发的游戏已经进行测试,这一步至关重要,毕竟, 大公司都不敢保证他们开发的游戏百分之百成功, 大多数都是作废。   嘉荣以往自主研发的游戏,成功率也仅仅在百分之四左右, 卡在了重重难关下,例如游戏评级、玩家留存, 或者游戏达不到预期的收入,不能盈利。   开始的时候也的确遇到多重难题,让游戏的上线时间生生往后又推了两个月, 全体加班,整月无休。   研发成本不断增加,李组长到最后也顶不住, 都怕研发成本泡汤,换季淮顶上去, 这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公司老总看好,觉得这款游戏有市场,但是此时的资金已经出现缺口, 公司的流转资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往里投入。   剩下的一个办法就是处拉投资, 东拼西凑,也凑不足需要用到了五百万。   随后,开始鼓励员工参股,季淮第一个就投了三十万, 是他毕业第一年的工资和手里的钱, 不过, 他还是先把袁琪下半学年的生活费预留出来了,确保她能读完大学。   袁琪没要,让他全部投进去,还对他道,“我能养活我自己,虽然这些钱对你来说不多,但那是你的心血,能多一分希望,那都值得。”   这幅样子,和前世那个竭尽全力支持他创业一摸一样,他都能猜到她下一句会说的话,只见她语气轻快,“我们有手有脚,还很年轻啊,失败了就再来嘛。”   他轻声而笑,“不会失败。”   前世不会,现在也不会。   “我相信你。”她总这么说。   *   这下,研发的这款游戏成为近两年公司研发成本最高的游戏,不仅备受公司关注,就连同行也多有耳闻。   当初想让唐荣进去当实习生的那个经理,现在想让唐父投资,为此还特意请了唐父吃饭。   唐父对游戏不了解,想着儿子也长大,在饭桌上就问了唐伟一下。   唐伟一听,简直乐了,“研发成员季淮是今年应届毕业生,进去的时候还是实习生,这样的垃圾团队,迟早失败。”   “谁投谁是傻逼!”   那个经理脸都黑了,都是同一个公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研发不成功,他虽然不是那个部门,但也没好处。   唐伟还有模有样分析道,“没准就是用了季淮,所以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佩服你们公司,居然用这样的人才,服气服气。”   碍着唐父在,人家也给几分薄面,只是转移了话题,“阿伟现在是在哪里工作?”   “无处可去,接我爸的班。”唐伟挑眉说着,当初不让他进去,现在他打理厂子别提多闲了。   “有家产就是不同啊。”对方笑着说。   一个重本毕业大学生毕业回家天天在厂子里晃悠,游手好闲,还有模有样挂了一个车间主任的头衔,听说最喜欢和厂子里的女人暧昧不清,当真以为是夸他?   他为什么要找唐父投资?   其他人考量太多,这种没什么文化的暴发户想得不多,别看唐伟正儿八经大学毕业,好高骛远,若不是因为季淮,他很容易上钩。   ……   唐伟一回去,自然将这件事吹嘘给柳奕彤听,还夸大其词。   “嘉荣现在日子可难过得很,季淮研发了一个破游戏,现在没钱投了,居然让我爸投资,那种破游戏有什么好投资的?”   “我跟你说,肯定失败,没准还没上线就失败了。”   “季淮这回可把嘉荣坑惨了。”   ……   柳奕彤一听,也很高兴啊,季淮成功了,那她多丢面子?她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成功呢?他是不可能有这样机会的。   他应该越失败越好,最好过得不如意,然后时刻怀念她。   而她这时候,过着豪门太太的富生活,在他达不到的高度,他只能仰望和不甘,带着后悔,虽然她永远也看不上他。   柳奕彤知道了,柳母自然也知道。   短短几天,小区的大妈阿姨都知道了,柳母又一次绘声绘色说着,“季淮闯大祸了,之前不是说他的月薪多少多少万吗?其实他什么都不会,不知道研发了什么投资,让那个公司都亏损上千万,现在到处借钱。”   “现在可麻烦了,还去找小彤那个男朋友的父亲借钱,他是富二代,但是谁管这个烂摊子啊?”   张大妈一听,倒吸一口气,“是季淮去借钱啊?借多少?”   柳母伸出五个手指。   “五十万?”她们能想到的最大极限。   “五百万!”柳母提高声调,“亏掉了别人的上千万,还欠五百万!”   她哪里懂什么研发成本,柳奕彤说需要五百万,那不就是亏掉了上千万,还需要五百万才能还账。   “天啊,这孩子这辈子完了,彻底完了。”李阿姨摇着头,“陈梅含辛茹苦养大这个儿子,这么多钱,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还不了钱要不要坐牢啊?”   “不知道。”柳母摇头,又啧啧啧了几声,“听说他不够格,人家都是很厉害的人才能研发,那可是要博士硕士,或者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他偏要抢着进去,你看,这不就亏本了吗?那个公司老板很急啊,也是倒霉,碰到了他。”   “小彤那个男朋友就让他爸不要去投资,这趟浑水啊,现在没人碰,谁都躲远远的,你们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小彤她男朋友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了,五百万呢,这要是成功的项目也好,偏偏是个垃圾项目。”   ……   经过柳母的宣传,季淮在小区成功从年轻有为变成了没出息还负债累累,还要去找柳奕彤的男朋友家借钱,大家偶尔也会说柳奕彤眼光好,找到的男朋友有钱。   柳母还感慨一句,“女人嘛,长得好还真不如嫁得好,我们家小彤和唐伟多半能成,我不担心。”   大家便酸着,不过看到了陈梅,心底又安慰了些,她们的儿子好歹也没欠好几百万,算了算了。   陈梅最近发现大家对她都欲言又止,眼神怜惜,袁琪回来的时候,那群大妈也会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来一句,“季淮这孩子是不错的,人也好,要是好好在一起,那也不错的,唉。”   袁琪一头雾水,只当她是说季淮加班几个月没回来,还笑着道,“他最近忙,过段时间会好,但也是他让我回来陪我妈的,我理解他。”   闻言,那群大妈心底叹气,还当她们不知道呢?   季淮都欠人好几百万,都快要一千万了!   她们可不敢让陈梅知道,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太气,直接气死了谁负责?   *   就在所有人都替季淮担心的时候,游戏所有的评估已经过关,正准备上线流程。   他终于可以喘口气,请了两天假陪袁琪去考笔试,   为了不打扰她复习,季淮开了两个房间,可是宾馆只剩最后一间双人间了。   那没办法,只能住一起了,他保证道,“我不会打扰你学习,我就睡觉,会很安静。”   他说到做到,到了宾馆,原本和她聊着天,说着说着眼睛就闭上了,睡得很快,像是累极了。   袁琪坐在桌子前,回过头看向熟睡的他,被子没盖,手还垫在脑后,维持着刚刚与她说话的姿势。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四十九天,那次是她从家里回来,去了他公司,拿了陈梅带的腊肠,他匆匆跑下来见了一面,并没有收下,因为太忙了,没有时间煮,没有时间吃。   他好像瘦了,以往年轻稚嫩的脸庞,现在也染上一丝成熟稳重。   她太想他,明天就要考试,该背的也已经熟记于心,不懂的此时也来不及,合上了课本,走到他床边,悄悄上床,睡在他旁边。   放缓动作,轻轻靠在他怀里。   袁琪见他没动静,手也伸起来,要抱住他的腰,还没抱住他,季淮胸膛因说话微微震动,“不看了吗?”   说着,长手一揽,抱住了她。   “嗯。”她回。   “那早点睡吧,和我一起睡好了,绝对不会对你干什么。”他半开玩笑说,抱着她转身,两人一起睡好,又伸手拉过被子,盖上。   袁琪也没反抗,“你都这么累了,眼睛都睁不开,你还想干什么?”   从刚刚到现在,眼睛就没睁开过,说话迷糊,要死不活的。   季淮笑出声,也没睁开眼,他是真累,只想睡觉,侧头亲了亲她额头,便没再说话了。   袁琪心满意足,也会抱了他,躺在他怀里格外踏实,蹭了蹭他胸膛,十分小声来一句,“真好。”   “好什么?”他随口一问。   她闭着眼,也没睁开,“就是很好,就像拥有全世界的感觉啊。”   有他,有未来,有希望,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觉得,大概是前面所有受到的苦,都是为了遇见他所收获的甜。   见空气寂静了,她疑惑睁开眼,发现他正看着她,黑眸深邃,望过去深不见底,却好似有带着能让她溺毙的温柔。   袁琪问:“怎么了?”   “……嗯……我也是。”他抿了抿薄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是我生命里的光啊,照亮世界。”   后来事情啊,袁琪只记得他抱她挺紧,说又不困了,要不是怕影响她考试发挥,应该进一步增进感情的。   她羞窘无比,催促他睡觉了。   *   次月月中。   嘉荣游戏公司研发的手游《蓝者》正式上线,这么多的心血,终于可以看效果,部门所有的人都盯着数据看。   杨辰南紧张得都憋着呼吸,差点喘不上气,抓住旁边季淮的手,手心全是汗。   每多一次的下载都让人激动。   当然,新游戏上线,就算宣传过,一下子大红几率很小,嘉荣还是找了小公司进行推广和宣传的。   许是投入了太多的钱,千盼万盼,大家难免报有更多希望,希望一下大火,更想直接成功。   前几天都不温不火,说不上失败,但是也不算成功,数据没有很大的提升。   唐伟消息别提多灵敏,直接就跟柳奕彤得意道,“季淮研发的那个垃圾游戏上线了,据说赔得底裤都不剩了。”   柳奕彤喜闻乐见,也笑着附和,“是这下看他怎么在嘉荣待下去,嘉荣的老总怕是肠子都悔青了,招了这个一个祸害进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进去嘉荣的就是你了,你肯定比他好。”   “那还用说?最起码我不会亏上千万啊。”唐伟语气讥诮不已。   “就是。”柳奕彤愈发觉得自己幸运又聪明,幸好离季淮远远的,她这么会识人,就活该嫁入豪门,就活该过得好!   接下来,她就更加努力讨好唐伟,床上床上都伺候周到,唐伟对她倒是比以往多用了心思,听闻她说新找的工作辛苦,还受排挤,便主动让他去自己的厂子里上班。   柳奕彤哪肯?   她必须独立啊,去他家厂子,她有几斤几两不是全被知道了?没嫁进去之前绝对不行,于是道,“这份幸苦我就换一份嘛,换一份离家里近的,这样也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我还是要上进一些,哪能一直靠你?”   说完她还继续道,“等下个月领到工资,我就辞职,做事要有始有终。”   唐伟很满意,不经道,“今年过年我带你回去见见我爸妈,然后一起吃顿饭。”   柳奕彤瞳孔猛地一缩,但她也要克制住,十分害羞道,“那会不会不好意思?我该给阿姨叔叔准备什么礼物?”   “你看着买吧,我喜欢的人我妈也会喜欢。”唐伟并不在意,说完后就去玩游戏了。   柳奕彤激动得不行,来回走动着,高兴得要尖叫 ,她必须要把他爸妈拿下,豪门太太嘛,到时候她就跟她一起打麻将,一起逛街,陪她一起玩,肯定能处得好!   等到下个月,柳奕彤又找了一份工作,看到招聘网上写得天花乱坠:有底薪有提成有分红有小组奖有半年奖有年终奖有福利,操作简单,上班轻松   于是她去应聘了,当了一名游戏推广员,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太轻松,仿佛都找到了赚钱路子。   她觉得这个最适合自己了。   而此时,《蓝师》的知名度开始逐渐上升,就在所有人有些失望,只求赚回研发成本的时候,下载次数一天比一天多。   下载次数虽然不及其他大游戏,但是它的玩家留存相当高,游戏收入可极其可观,从一天十万的收入到一天二十万,用了十天,但是到一天一百万只用了半个月。   第一个月它就能创造几百万的利润,这是让人意想不到的,而且极其固定,它的玩家十分稳定,留存率还在持续上升,利润是在不断翻倍。   转眼间,《蓝师》以惊人的速度快速传播着,已经成功登上最新一周热门下载游戏的第三名,下载次数相对于上周,整整翻了一倍。   收益自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拼尽全力投资的老板都也惊呆了,还拍着季淮的肩膀,放声大笑,直呼没有看错这小子。   这对于嘉荣游戏公司来说,是一次突破,更是一次荣耀,值得骄傲和喝彩!   为此,过年放假前还举行了庆功宴。   这一个人都拿到了一个大红包,参与研发的成员都拿到了第一笔奖金,这个红包比以往还要丰厚,投了钱进去的员工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今年过年,季淮和袁琪都没回去,把陈梅接过来,他们三人去了一趟国外旅游,是公司发的福利,不去白不去。   玩了半个月才回来,陈梅晒黑了一圈,但是容光焕发,回来后第二天,袁琪的考研笔试成绩又出来了,专业第一名。   陈梅兴奋得不行,比当初季淮考上大学还要高兴,还说道,“城里都不让放鞭炮了,要是能放,妈要去买个大鞭炮来放!”   “买十个!”   “妈,还有面试呢。”袁琪见她这么开心,也分外满足,有人分享喜悦的感觉真好。   “笔试都第一了,面试肯定也不会差。”陈梅拉着她的手,一脸激动,“不过也要努力,面试我们也第一,那就是两个第一。”   她太高兴了,还催促季淮去买饼干糖果给她的老姐妹吃,沾沾喜气。   季淮也没拒绝,点着头,“好好好,我去,您高兴就好。”   买来了两大袋子,季淮还去大广场的进口超市买,花了大几百,陈梅却一点都不心疼,一直说她家小琪笔试考上首都大学了。   笔试第一名!   陈梅这人也不炫耀,平时人缘也不错,今天是真的高兴,大家便开始道喜,读书嘛,大家都喜闻乐见,谁都想子女有出息,多读书,去全国最好的学校。   柳奕彤和柳母从那里走过,柳母看到这么热闹,也拉着柳奕彤过去。   她的女儿可要去唐家了,马上见公婆,她最近走路脚底都带风,马上就有好日子过了。   一听说是袁琪考上研究生进笔试了,还考了第一名,柳奕彤脸都黑了,极力克制的满腔的嫉妒,手掌紧捏成拳头。   袁琪总是要和她作对,要抢她风头。   柳母也是个多事的,在众人十分高兴的时候,她便开口,“这是好事啊,不过,读研又要三年,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陈梅正给旁边的一个小朋友巧克力,笑着回,“他们可能在六七月份订婚,回头我去看看日子,到时候大家来热闹热闹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吗?   柳奕彤注意到袁琪手上的钻戒,亮闪闪还不小,格外刺眼,袁琪还站在季淮身边,往一边退的时候,他自然揽上她的腰,举止亲昵无比。   两人时不时在说话,他嘴角含笑,一直看着她,眼底都带光。   袁琪有些害羞,表面上假装镇定,实际上心思也早就飘到他身上。   柳母满脸吃惊,不甘示弱道,“我们家小彤过几天也要去唐家了,去见见父母,如果快的话,两家人也要商量结婚了。”   “小彤也要结婚了?”张大妈诧异,“可真快啊。”   柳母说的话给人误解,第一次去见父母,又不是去商量结婚,但是看着众人眼底的羡慕,柳奕彤微微昂头,笑着也没反驳。   她也要毕业了,去见父母就结婚,也没毛病啊。   讨好唐家人,她就要让唐伟跟她结婚了,最好也在毕业结婚,最近他对她挺好,应该没问题。   “可不是嘛,养她这么大,毕业就嫁人,可是她嫁得好,我也心甘情愿啊。”柳母看着焦点在自己身上,得意不已,对着季淮就道,“结婚后啊,可就和现在不一样,男生会辛苦一点,对了季淮,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挺好的。”季淮随口回。   听言,那些大妈脸色也变了变,现在怕是都欠了一千多万了吧?   柳母心底嗤笑一声,陈梅平时装什么好人?怕是骗袁琪和她儿子结婚,季淮可是欠了一身债在身上,意有所指道,“以前就听说挺好的,说辞都没变过,上次几个月没回来,你妈都着急死了,出了事也要记得和家里说。”   陈梅一听,不太对劲,“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母:“没什么意思。”   她现在可不怕季家,一点好处没有了,就见不得陈梅出风头,她女儿现在可要嫁去豪门了,以后给她们买套房子,谁还呆在这个破旧的地方?   那群大妈脸色也变了变,陈梅拧眉,更加疑惑。   “我妈也就听说季淮工作好像不太顺利,有点关心。”柳奕彤接话。   柳母也点头,一副施舍的样子对季淮又道,“你不是搞那个游戏的吗?小彤现在也搞游戏了,就是那个游戏推广,让她帮你推广推广,说不定能赚点钱。”   她说的时候,柳奕彤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她那天就说漏嘴,想着柳母也不懂,没想到她会乱说。   在唐伟面前,她都说她换了份文秘的工作。   “游戏推广?”季淮挑眉反问。   “我们公司很正规的。”柳奕彤强调,想了想道,“你可以让我们公司帮你推广你的游戏,我可以给你优惠点,推广效果都挺不错。”   反正季淮研发的游戏不怎么样,她介绍进去,拿了业绩,才不管他呢。   嘉荣挺有钱,如果能拿到,说不定她就是全组业绩第一,那太风光了。   “我没说你们公司不正规,我们的游戏不需要人为推广,现在都在大网站放广告。”他说完沉思了一下,出口道,“不过游戏推广员大多都是拉人去玩游戏,骗人充值,然后拿分成。你还是要注意一些,是违法的。”   不知道是不是踩中柳奕彤痛楚,她脸色煞白,柳母则急跳脚,“你怎么说话呢?帮你推广游戏怎么就是骗钱了?你研发的游戏那么烂,我们家小彤还不愿意帮你推广呢,还不是见你欠了好几百万,所以才想帮你一把,你还不领情,好心当作驴肺!”   张大妈见她这么说,吓了一跳,连忙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都好好说啊,多大点事?”   “什么欠几百万?”陈梅抓住重点,侧头看向季淮,瞪大了眼,“你欠人几百万了?”   在场的大妈没了声,完了完了,陈梅知道了,瞒不下去了。   “对啊。”柳母还火上浇油,“你儿子让人亏了上千万,还欠了几百万,工作都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情况还娶媳妇,可长点心吧。”   袁琪也怔住,看向季淮,什么时候的事?   就连柳奕彤都乐了,季淮欠了人几百万?天啊,这可还不完了。   季淮嘴角抽了抽,“我什么时候欠人几百万?”   “你给妈说清楚!”陈梅吼了一声,伸手指着季淮,“到底怎么回事?”   那群大妈连忙去给陈梅拍背:   “哎哟,消消气,消消气,被气出病来。”   ”人没事就好,亏了也没办法,以后肯定会赚回来的。”   “都怪那个游戏,不是公司请他去搞游戏吗?为啥还要欠钱?游戏这个东西很危险,那可不能碰啊,小孩玩游戏都会坏掉。”   ……   陈梅大口吸气,呵斥一声,“你不是跟我说,你研发游戏成功了吗?你还投钱了,公司给你奖励,给你涨工资,为什么现在是欠几百万?!”   “我…不知道。”季淮还是蒙圈,连忙道,“您别气坏了,我骗您做什么?”   “对对对,就是研发游戏,听说研发得不好,能力还没到,然后就亏钱了。”张大妈连忙点头,“就是那个游戏研发,然后没钱了,要找人投资,还找了小彤男朋友家,缺几百万,人家就没给他投,那不是等死了?肯定就亏了。”   柳奕彤原本还想暗悄悄问柳母为什么欠几百万,倏然就听到长大妈的话,猛地看向柳母,柳母还振振有词,“肯定不投啊,不然不是坑小彤吗?他研发的那个游戏都不可能成功的,人家研发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很厉害的人,他才没毕业就去了,那不就是只能失败吗?”   “就算小彤男朋友很有钱,那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   柳母说得正起劲,陈梅算是听明白了,缓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原来是这样,可吓死我了。”   众人见她松了一口气,难道这还不严重?   陈梅一脸无奈看向柳母,“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人家是公司研发,有团队,是很多人一起研发,经费都是公司出,无论失败还是成功,我们家小淮都是领工资的,你说的投资,怎么就成我们家小淮欠钱了?那是投资,看好项目的就投,以后赚钱了分成,季淮怎么可能会去拉投资呢?更不可能去找别人借钱啊,我们家小淮自己可投了几十万呢。”   季淮也哭笑不得解释,“拉投资是公司发出的邀请,等于拉合作伙伴,不会强迫更不会借钱,和员工也没有关系,我只负责研发,而且我们公司现在资金充足,这是一个误会。”   “那,那投了不是亏了?”柳母眼神闪了闪,有些不自在。   柳奕彤恨不得当场钻到地缝里去,她怎么会有这么丢脸的母亲?   “没亏啊,后期那款游戏可好了,可多人玩了,公司还给小淮奖励一百万呢,加上他投的钱,现在可是能分成的,他还涨工资。”陈梅说着十分骄傲,“等他和小琪结婚了,可以把那些股份卖掉,然后买房子,买了有几百万。”   柳母脸色僵住。   张大妈她们已经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真的啊?后期那款游戏又火了?”   “当然,现在赚可多钱了,我们这次去国外就是他们公司奖励的,每个人都可以带家属。“陈梅点头。   众人一脸羡慕,纷纷又道:   “你们家季淮算是出息了,游戏也能赚钱,我们家那个臭小子就只会打游戏。”   “赚一百万呢,我就说嘛,大公司怎么会让你去借钱?”   “这个王彩,又乱说话!”   ……   柳母想要出出风头,让所有人都知道柳奕彤要去富二代男朋友家了,却没想到大家只记住她乱说话,季淮有出息赚了很多钱,若说记住柳奕彤什么,那就是她找了一个工作,好像还不合法,拉人去骗然后分成?   柳家这个女儿要不得。   最后,柳母和柳奕彤两母女脸色一阵清白,灰溜溜走了,柳母被骂,自然不爽,对着柳奕彤又开骂,“整天让我丢脸,季淮都赚了几百万,你还说别人亏欠!”   柳奕彤也不服气啊,大骂着,“你会不会听人说话?你理解能力有问题吗?我说是投资,怎么变成借了?我还想说你让我丢脸呢,我都没脸见人了!”   家里又是一阵吵,柳母说季淮要买房了,柳奕彤十分不屑,“买房又怎么样?几百万而已,只能买个老破小,再怎么努力,那都没用!”   只要她嫁入豪门,照样比袁琪幸福千倍万倍。   马上她就可以远离这里,永远远离! 第199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9)   托柳母的福, 现在附近很多人都知道季淮优秀无比,还未毕业就被大公司看中,随后研发游戏, 其中困难重重,但是他克服困难啊, 最后终于研发出了一款成功的游戏。   公司一下奖励了一百万, 还有股份呢, 可谓是年轻有为。   袁琪考了出色的成绩, 陈梅又去买了一整套金饰给她, 说留着结婚用。在她看来, 没什么比金饰更有收藏价值了, 贵重又能升值。   一听陈梅又给袁琪买金饰, 柳母心底哪叫一个酸,送了这么多, 季淮还有那么多钱,那本来就应该是她女儿的啊。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认下,所幸还有个唐伟,就算所有事情都是假的,唐伟是个富二代那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她女儿要去见公公婆婆了,这也是事实吧?   上回丢了面子,柳母便想法设法找回来,只要别人一说季淮有出息,她就来一句, “季淮和小彤男朋友一样的岁数, 人家是富二代, 现在都回家接管公司了, 过不了几年就顶替他爸的班,家里有钱没钱,那真的是天差地别啊。”   若是别人夸陈梅对袁琪大方,她便会苦口婆心道,“因为我们是小地方,所以就显得多,要是在大城市,这算什么钱?小彤她马上要去她男朋友家见公婆了,你们都不知道有钱人多舍得,她男朋友的表姐结婚,彩礼给了多少你们知道吗?”   “三百八十八万!他们那个圈子,都是给这个价,给少了丢面子!”   她拼了命地吹嘘,因为这已经是唯一能吹嘘的东西了,只能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上面。   一听说三百八十八万,旁边的大妈就来一句,“那你家小彤嫁进去,彩礼是不是也是三百八十八万?”   “那当然。”柳母十分肯定,“这是最低的了。”   看到有人露出羡慕,她这才舒畅了点,又开始吹嘘唐家多么多么好,唐伟多么宠爱柳奕彤,给她女儿买了什么什么。   反正风头一定要盖过季家,就是要在对立面。   而柳奕彤呢?   她做梦都想超过袁琪,要过得比季淮好,要过得比袁琪好,一定要嫁入唐家,过富太太的生活。   年后没几天,她与唐伟聊天更加频繁,生怕他被哪个妖精迷昏了头,忘记了要带她回家的事情。   唐伟也没忘记,初五的时候就跟她说带她回去,把柳奕彤激动的不行,和柳母去买衣服,做发型,还买了一些东西,准备得充足。   哪曾想,唐伟见她的第一眼,撇了一眼她手上提的东西,“这是什么啊?拿回去我爸妈也不会吃,别拿了,占地方。”   柳奕彤尴尬,拿着那些东西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那我去买点水果吧?空手也不太好。”   “水果我家只吃进口超市的,你现在去哪里买?赶紧的,上车了。”唐伟面露不耐烦,催促着她。   柳奕彤没敢耽搁,赶紧就上车。   一路上,她不断的在脑海里想理由,怎么样才能让唐父唐母觉得,不是她买东西来,只是唐伟觉得没必要,既要保全自己的面子,还能让对方知道她的心意。   绞尽脑汁想啊想,不断想着,却不料,去了之后,唐父不在家,唐母在擦窗户,阿姨在做饭,她叫了唐母一声伯母,对方点了点头,不喜不悲,没有反应。   柳奕彤上前要帮她,唐母拒绝,不咸不淡道,“去客厅坐着吧,一会就能吃饭了。”   大抵是陈梅以前对她太好,看到对方与袁琪相处也是十分亲密,态度无比热络,对于唐母表现出来的反应,她都蒙了。   她想了很多话题和唐母聊,可是压根没派上用场,对方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合,淡定得很,根本没从下手。   一顿饭吃完,唐伟要带她走。   唐母在厨房里和阿姨忙活,柳奕彤还特意走过去和她道别。   一般来说,女方第一次上门,那可是要有表示的,陈梅给袁琪买的是一套金首饰,回去的时候还大包小包带走,唐家这么有钱,唐母浑身珠光宝气的,给她的东西不会差吧?   给珍珠还是给翡翠?   只见唐母微微回头,脚步都没挪动一下,“回吧,下次有空过来玩。”   柳奕彤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客套,脸色变了变。   见面礼呢?   没有吗?   唐母难道忘了?   直到她跟着唐伟离开,唐母都没追上来,柳奕彤一颗心徐徐下沉,忍不住对唐伟道,“你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唐伟随口道,“没啊。”   “那怎么……”柳奕彤说到一半,又把接下来的话吞下去,生怕唐伟觉得她爱慕虚荣,改口道,“我只是太爱你了嘛,所以就会胡思乱想,伯母如果不喜欢我,这不是让你在中间为难吗?”   唐伟:“我妈不会干涉我的决定。”   反正从高中毕业开始,他就经常带女人回来吃饭,对他来说,那就是一种手段,当然要带这些女人回去,她们才会觉得见过父母,关系稳定了,可以进一步发展,发生关系就会容易很多。   她一听,更加欢喜了,只要搞定唐伟,那么唐家媳妇她就当定了。   过几日。   柳奕彤回家,柳母大老远就看到她了,和那群大妈在一起唠嗑,内容自然离不开柳奕彤和她的富二代男朋友。   唐伟开的车子都上百万,高中毕业人家就把婚房都买好了,价值好几百万呢。   住在旧小区里的大多数经济条件都不怎么样,这里的房子就算租出去,价格也是低得很,生活好一点的人也搬走了。   大家听着还是很羡慕,过了太久穷苦生活,好些人都认为读书好不如会嫁人,改变命运解千愁!   “回来了?”柳母努力提高着声调,生怕人家不知道柳奕彤去有钱人家回来。   她一喊,附近的人也看过来。   “妈,李大妈张阿姨……”柳奕彤也唤来几人一声。   “听你妈说你前几天是去见你男朋友爸妈?怎么样?是不是要订婚了?给了啥?”李大妈也挺八卦,连忙追问。   大家都被柳母说得提高了期待,不问问心底也好奇得很。   “是啊,怎么样了?”柳母也笑呵呵,柳奕彤不断在她面前说唐家很好,唐伟大方舍得,人家有的是钱,她都觉得唐家给她好几百万都是正常的事情。   大手一挥罢了。   “挺好的。”柳奕彤说,“他家住很大的别墅,他妈妈人挺好的。”   她去了才知道,唐家住的也不是新的别墅,在市郊,这个别墅怕是都有二十几年了,但是也没关系,现在也值钱啊。   “那是真的有钱,给你什么了?金首饰还是什么?”柳母继续又问。   她一问,众人又看了柳奕彤   柳奕彤看着柳母,一真窝火,倏然又看到出来阳台上的季淮和袁琪,下一秒就故作害羞道,“他妈妈给我送了一个玉镯。”   “给妈看看。”柳母那叫一个欢喜。   肯定很值钱,最起码都得值十几二十万吧?   柳奕彤哪里拿得出来?又继续撒谎,“太贵重了,我就没带,让唐伟帮我收着,我怕给弄坏了,毕竟是他妈给我的。”   “对对对,是要好好保存,妈也可以帮你保存。”柳母觉得肯定更贵,果然是要找有钱人,人家一出手,真大方。   在场的人再怎么看不惯,场面话还是会说:   “看来是很满意,好事将近了,毕业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可要多买一些喜糖。”   “以后你可享福了。”   “你家小彤命好。”   ……   柳母笑得合不拢嘴,她们母女可出够了风头。   柳母人品堪忧,柳奕彤也长歪了,尽学些不好的,但是人家就是命好啊,找到了富二代,嫁进去人家就享福了。   那些老实本分的女孩,嫁的人安分一点还好,这要是嫁了歪瓜裂枣,吸毒家暴,这还不如她聪明呢 。   想着可真气人。   袁琪正在给花草浇水,自然也听到了,她没说话,旁边的季淮却道,“谎话张口就来。”   “嗯?”她挑眉看他。   “说话的时候眼神飘闪,底气不足,一看就是胡编乱造,迟早丢脸。“他面无表情来一句,又继续看自己的电脑了。   “那她为什么要撒谎呢?”她不解,“要是拿不出来不是很尴尬?”   季淮嗤笑:“有瘾吧。”   袁琪:“……”   *   柳奕彤倒想再去唐家,顺便和唐母打好关系,可是唐伟压根就没再带她回去过,好似就纯粹的带她回去吃个饭,压根就不是让父母看看满不满意,直接没了下文。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大家都在忙碌着,考研的笔试已经出来了,袁琪的名字挂在了学院的红榜上,首都大学笔试成绩第一名,半只脚踏入了国内最好的大学的最好专业,让人羡慕。   柳奕彤忙于她的工作,一天到晚就是去网站上发小广告,去陪宅男聊天,引诱他们充值,然后自己拿提成。   陪聊天,陪语音,最后对方要求开视频,那就开视频,甜甜叫着小哥哥,对方色眯眯看着她,充钱也爽快起来。   上班就是玩游戏,还能拿提成,对柳奕彤来说也是爽歪歪,她都不愿意去干别的工作,反正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她花钱。   一个月领着上万块,回家就装得很累的样子,唐伟看她还真顺眼了两分,不拖后腿又对他百依百顺,还是有几分吸引力。   没等柳奕彤开始得瑟,突然看到学校老师发的消息:恭喜袁琪同学以笔试第一,复试第一的成绩被首都大学录取鼓掌鼓掌   柳奕彤那叫一个憋屈。   袁琪就是故意的,故意和她作对,就是不想她过得好,气得她咬牙切齿。 第200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10)   六月, 又是一年毕业季。   柳奕彤凭着她的上万月薪,也想让同学们刮目相看,若是问她做什么工作, 她就说文秘。   一开始说的时候,同学们还是挺有兴趣, 谁知毕业典礼上, 校长提了季淮的名字。   此时,《蓝者》已经成为最近最火热的游戏,作为研发成员之一,季淮也是名声大噪, 也把学校宣传了一波。   他还未毕业已经进了嘉荣游戏公司,作为年纪最小的研发成员,却是团队的核心, 如今年薪百万。   《蓝者》最近太火了,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好些人还在沉迷这款游戏。   上一届的学长居然是研发成员之一, 居然这么牛?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听得更加入神。   说到最后, 校长话锋一转, 说学校邀请了季淮当嘉宾, 让他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   不仅柳奕彤懵, 袁琪事先都不知道,作为优秀毕业生, 她还坐在前排, 一路看着身穿西装革履的他走上来, 心跳跟着加速。   他穿着规整的衬衫西裤, 衬衫平顺, 长裤笔挺,头发黑又短,干净利落,身材修长高瘦,一张脸清隽,年轻英俊中又带了一丝沉稳内敛。   这一年半来,他飞速成长着,不断变化着,愈发让人着迷,也更加让她心动。   掌声热烈,上面的主持人开着玩笑,“是不是很帅?学长优秀又帅气,怦然心动的感觉是吗?”   “优秀的男生研发游戏,某些男生,天天打游戏,一打就是半夜,一打就是半夜。”   “没错!”下面胆大的女生开口叫喊,声音参差不齐。   下面讨论声不断传来,刺激着柳奕彤,尤其是女生,激动得很,原本悄悄在下面玩手机的现在也目不转睛往上看。   “天啊,我们学校居然有这么优秀的学长,年薪百万啊,以后肯定不止啊。”   “太帅了,有一个可以靠脸又靠了才华,我晕了晕了。”   “我好像见过他,当时就应该要联系方式的。”   ……   正当他们讨论着,主持人又继续打趣她们,“你们下手晚了,没机会了,人家有女朋友,想知道是谁吗?”   “想!”   “谁啊?”   ……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被打趣到,袁琪是被她说出了一身汗,满脸通红,手揪在了一起。   “无可奉告。”主持人笑着走到了一边,涉及个人隐私,她当然不会说。   季淮走到的话筒前,下面还在嚷嚷,“说啊。”、“不说就是我了。”、“学长,是谁啊?”……   尤其是音乐舞蹈系的女生,大胆得可不少。   袁琪刚平静下来,松了一口气,季淮轻启薄唇,声线波澜不惊,像是随口一回,“我女朋友是袁琪。”   话落,他动手调了调麦,准备演讲。   而袁琪已经僵在原地,就像木头般呆呆坐着,望着认识人投来的视线,她脸上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可真是突如其来的“惊喜”,大概又是某直男眼里的浪漫。   季淮说《蓝者》的研发难度比预期增加了一倍,而上线时间只延后了三个月,因为资金的问题,所以加班费很少,他经常自愿加班。   而收回研发成本,《蓝者》只用了三个月,目前下载量在上升,整体已经是净利润,它是嘉荣游戏公司研发最成功的一款游戏。   ……   其实无论他说什么,对于很多女生来说,都不如他的情感吸引人,袁琪到底是哪一个?   考研红榜上那个?考入首都大学那个?   对于男生来说,兴趣就大了很多,好些人认真听着,毕竟季淮和很多人一样,来自最普通的家庭,他的成功,是他们可以复制的路,努力就可能达到的高度。   *   对于柳奕彤来说,最讽刺的就是唐伟还玩着季淮研发的游戏,还玩得津津有味。   时不时还语气讥诮对她道:“你看,一款款新游戏都上线,就这个游戏,我已经冲了大几万了,季淮一辈子也研发不出这种游戏。”   说着,手快速在手机上点着,“冲啊,傻逼啊?艹,坑我呢?”   “脑子又泡!”   ……   他打起游戏来,废寝忘食,简直是走火入魔。   柳奕彤一听,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难受,唐伟性子傲慢,目中无人,若是让他知道这款游戏就是季淮参与研发的,指不定和她怎么吵呢。   她也只能压着,假装不知道。   而她最近也遇到越来越多的人叫她去玩《蓝者》,以往她拉人玩游戏的时候,玩两局就会撒娇说不好玩,然后让对方跟她一起去玩他们公司里的游戏。   现在一说,那群小哥哥让她一起去玩蓝者,组队更好玩,他来带她,肯定比她推荐的游戏好玩,很上瘾。   她一听,脸都黑了,直接开骂,然后把人拉黑,要是去玩这款游戏,不是证明她对季淮的认可吗?   对他的认可就代表了她之前做错的,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她不可能错!   紧接着,她又柳母的电话,对方说季淮和袁琪已经准备订婚,还要办订婚宴,说完对方又道,“你和唐伟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我们也要大办,让街坊邻居都看看!不就赚了点钱吗?”   “陈梅又给袁琪买了一套金的头饰,你说俗气不俗气?买那么多,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其实她虚伪得很。”   ……   柳母一直在电话那头说,有点催促她的意思,柳奕彤十分烦躁,语气相当不耐烦,“好了,我知道了,不想听了!”   她又不蠢,现在怎么可能没意识到季淮前途无量?   现在他才二十几岁,已经年薪百万,说不定以后有更大发展,手里有股份,游戏越火他就赚钱越多,唐伟只能指望他家那个厂子,而他父母还管着钱,她嫁入豪门后能得到什么?   她现在有些迷茫了,却也只剩一条路。   “那订婚宴的时候你带唐伟回来大家看看啊,都谈了这么久了,你都去他家了,他还没来过我们家呢。”柳母说。   闻言,柳奕彤毫不客气道,“人家住别墅,我好意思让他来我们家吗?我们家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吗?你不觉得丢脸我觉得丢脸。”   她压根不想承认她家那么穷,拼命跟上唐伟的消费,可不就是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家没钱吗?   不然她怎么嫁进去?   柳母不以为然,笑着接话,“又不是来我们家,季淮的订婚宴在附近的酒店,听说办得还挺好的,你就带他来,我和你爸都去,到时候他来我们家的环节都省了。”   “见过了,到时候你们结婚,双方父母就去酒店吃个饭,把婚事商量一下,你就从你表哥闲置的那套房出嫁,妈都想好了。”   唐伟要是来,还要置办好多东西呢,直接这样不是更好?省钱省力。   柳母一直都耍小聪明,在柳家耍,坑两老的钱,在陈梅面前耍,能拿多少好处就拿多少,还从柳父那里坑她生活费,现在居然在这件事上要这么做。   柳奕彤一下火了,“至于吗?你明知道我那么讨厌他们,这种事也蹭他们的,能再恶心我一点吗?”   “诶,你这孩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柳母也不乐意了。   “为了你自己吧?他们的订婚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回去,你要去丢脸就自己去!别来烦我。”   柳奕彤放下狠话,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就想嫁给唐伟,柳家人别拖她后腿就是了,她父母真是愚不可及,难怪永远都这么穷。   柳母望着挂掉的电话,也拉下脸,对着电话不满道,“子不嫌母丑,好歹我也把你生出来,把你养大,从小我就知道你是白眼狼,随了你们柳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把电话放在一边,想着过两天季家的订婚宴,她手上空空,脖子上也空空,唯一的那对金耳环也在前几天拿去卖掉打麻将了。   似想到什么,她快速走去柳奕彤的房间,对方上回把唐母送她的玉镯拿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拿走。   那可是价值不菲的镯子。   她翻箱倒柜,终于在衣柜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盒子,打开一看,眼底笑了,“这个丫头,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知道收好。”   转念又一向,更加满意了,“不过和有钱人在一起了,这点东西肯定习以为常了,唐家也没给我买点什么,那就给我戴戴。”   戴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街坊邻居都在,她可不想丢面子被人看不起。 第201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11)   季淮和袁琪的订婚宴在市中心的酒店举行, 季家人丁稀少,袁琪没有娘家,所以一共也没几桌。   袁琪正在酒店房间内, 她穿着礼服,化妆师刚帮她把妆画好,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更加惊艳, 她抬眼看到季淮目不转睛的眼神, 害羞得转移话题, “可以直接办结婚, 这样怪麻烦。”   这样要办两次,花销也大,她也怕太麻烦了, 都是陈梅跑来跑去的。   “妈又不嫌麻烦, 她不忙活还闲得慌。”季淮走到一边把高跟鞋拿出来, 蹲在她脚边给她穿,一边穿一边道,“订婚再结婚, 一步一步来, 不着急。”   袁琪把脚伸出去, 低头看他, 斟酌了一下出言,“妈上次还跟说我,她可以帮我们带孩子, 可是,结婚也不能生呀。”   她还要读书, 毕业都得三年后。   “那时候她不知道你要读研, 现在不催了。”季淮替她穿好, 半蹲着看她,“结婚和生孩子没关系,我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养你。”   袁琪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钻戒,小声嘟囔一句,“反正我又不亏,婚后你的收入还算我的一半,你高兴就好,只要你能想得开。”   其实她没打算结婚这么早,还在读书,三年后才毕业,但他突然求了婚,让她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就结婚,领个证就行,后来他说要订婚再结婚,然后才去领证,其实她觉得可以直接领证,不必要那么麻烦。   不过也很感动,以前她总觉得这样的身世会被人轻视,但是没有,反而感觉被重视了。   听言,季淮低声笑出声,剑眉微挑,点了点头,“好,算你一半,你不害怕就好。”   “我有什么好害怕?”袁琪也没觉得有什么,她与陈梅相处久了,觉得很好,与他也是。   季淮站起来的时候,她自然伸出双手搂他的腰,柔声又出口,“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啊,你最近又那么忙,结婚有很多事情的。”   “难道我就忙得连婚都不能结了?早点解决人生大事,才能全力以赴事业,而且,不早点定下来我不安心,我工作忙,你在学校,这万一……”季淮没把后面的话说完,表情格外严肃,“读书就好好读书,一点别的心思都不能有,半点不行!”   那副样子,还带着一丝警告,袁琪无奈,她才应该担心好吗?   他在公司上班,年纪轻轻,年入不菲,不知道被多少人垂涎呢,她继续抱着他,手收紧了些,微微昂头,“你不是让我戴着戒指吗?谁会搭理一个已婚妇女啊?”   敢情这一切都是用心良苦。   季淮被她说的已婚妇女逗笑,眉毛弯了弯,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纠正道,“是已婚少女。”   话落,把她拉起来,“走吧,出去了。”   袁琪被他牵着,往大厅走。   她娇软的小手被一双大手包裹着,望着前面他笔挺的身影,清亮的美眸里倒映的全是他的影子。   大厅里热闹得很。   陈梅忙里忙外,笑呵呵得走来走去,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招呼着众人。   见袁琪来了,走过来问,“饿不饿?我们一会就吃饭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肚子?”   “不饿。”袁琪摇头,“妈,您歇会。”   “没事没事。”陈梅见有人来了,又赶紧走上去,热络寒暄着。   季淮也牵着袁琪走上去。   他们订婚宴不收礼金,所以来的人也挺多,都是陈梅的老朋友,其实也就热闹热闹,自从季父走后,家里死气沉沉,一直都挺压抑。   两人站在门口迎宾,袁琪瞧见柳母的时候,一时还没认出来,对方烫了个卷发,戴着珍珠项链和玉镯,看起来珠光宝气,脸上还化了浓妆。   “你这眉毛是纹了吗?”张大妈边走边问。   “是啊,好看吗?过段时间我再去纹个唇,反正啊,我们家小彤现在不用我操心了,人老了,也该享福享福了。”柳母提着她的包,扭着身子走过来。   “你这一打扮,你们家老柳可担心咯。”李阿姨打趣。   “管他做什么?我们女人什么时候都要爱自己。”柳母抬着手,生怕别人没看到她手上的玉镯一样。   陈梅只在小区里通知,大家都来,她也就来了,柳父嫌丢人没来,又和狐朋狗友去喝茶。   有什么好丢人?   陈梅说一起来热闹热闹,又没说她不能来。   张大妈眼尖,望着她手上的镯子,“哟,什么时候买了镯子?现在又戴珍珠项链又戴镯子的,就是不一样了。”   闻言,柳母笑得很开,故作不在意抬起她的手镯又看了眼,“哎呀,这是亲家母给我们家小彤的镯子,她不戴,这不是给我了吗?没人戴多可惜?所以没办法,我就只能戴戴了。”   说着正好走到季淮和袁琪面前,她还问袁琪,“好看吧?是不是也挺符合我气质啊?”   “嗯。我想去店里给我妈也买一个。”袁琪点头,笑着又侧头看季淮,“明天我们去买吧?”   陈梅手上还空空的,她拿了全额奖学金,手里还有钱,可以买一个万把块的。   季淮:“听你的。”   袁琪又瞅了柳母的玉镯两眼,单纯瞅瞅样式。   柳母脸色阴下来,抖了抖手,“我这个可是小彤她婆婆给她买的,可能十几万都不止呢!”   “这么贵正好,我们的心意就更到位了,玉镯嘛,十几万几十万才值得收藏。”季淮笑着接话,“买便宜的我妈还不知道乐不乐意戴,这么贵肯定不舍得扔。”   柳母被一噎,还不能反驳,季淮现在出息了,据说一年都有几百万,还真买得起。   “阿姨,里面坐。”季淮十分礼貌冲里头做了个手势,让服务员把几人带进去。   柳母还没炫耀,就像被一盆冷水浇下来,憋得她一口气不上不下,浑身不自在,暗暗气得扭歪了脸。   人来齐,订婚宴便开始了。   认真又严肃走了仪式,彩礼给的不算多,六万六,图个吉利,陈梅原本说让季淮再添点,袁琪阻止了,原先她还说给八千八,还被陈梅教训了一通。   十几年前人家结婚就没给八千八了,说出去都不好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亏待了她。   三金一钻,该有的都没少。   柳母在底下酸溜溜,“我女儿结婚彩礼可能是三百八十八万,六万六的彩礼也才少了,就花了六万六把人娶回去,要是她爸妈知道,得气死,也是欺负人家娘家没人。”   “可得了吧,我女婿要是年薪这么高,我一分钱不要再送辆车,彩礼拼命要,日后自己还过不过了?”张大妈一下怼回去,“你啊,就是目光太短浅,都盯着眼前的,那才容易吃亏!”   “我吃什么亏?我女儿嫁过去了,我就享清福。”柳母十分不服气   以后她就吃香喝辣,住大房子。   众人也没理她,柳母什么样,大家伙不知道?背地里都讨论遍了,十分看不起。   他们来凑凑热闹,其实还是挺高兴,桌上的饭菜也很好,都是海鲜鲍鱼,很贵的,而且还一大桌。   到最后肯定剩下一大堆,没怎么动过的就都打包回去,因为还多订了一桌,柳母第一个冲过去要打包饭菜。   大声嚷嚷着让服务员拿袋子,形象与这身气质大大不符,还不断喊着,“快点啊。”   “赶紧的,过来给我拉袋子,我一个人怎么倒?”   ……   季淮和袁琪正在送客,送陈舅舅回去出去的时候还在门口聊了一会。   对方看着袁琪,倒是十分满意,还塞了一个厚厚信封过来,“你小子眼光不错,结婚了也好,以后心也安定下来,为家庭奋斗。”   “不收礼金。”季淮一边点头一边推了回去。   “又不是给你的,给你媳妇读书用,咱们家啊,还没出过硕士呢,你倒是娶回来一个,都一样,都是榜样。”陈舅舅说着就塞到了袁琪怀里。   袁琪也拿着要退回去,季淮无奈,让她收着,自己跟在前面送陈舅舅离开。   送了两个舅舅,季家那边也来人了,季奶奶也高兴得塞了一些钱,还不允许拒绝。   说了不收礼金,单单这几个亲人就给了好几万。   把他们送走,季淮和袁琪还没缓口气,里面突然传来争吵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啊?”陈梅率先快步走进去。   此时,大厅内。   柳母从地上把破碎的玉镯捡起来,颤抖着手看着眼前的服务员,大声吼着,“你知不知道这个镯子多值钱?”   “这是我女儿亲家母送的,最少十几万你知道吗?”   听到这个数字,服务员脸色一下煞白了。   “你赔得起吗?”柳母又骂,指着她,“去,去把你经理叫过来,不,把你老板叫过来,这个镯子,你得赔!”   “是您自己撞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服务员还拿着碗,急得眼眶都红了。   “不是你撞坏的?不是你撞它能碎了?你拿着碗和我的镯子对上了,它能受得住吗?”柳母看着镯子肉疼得要窒息了,“ 反正你要赔,这事没完!”   服务员是今年的高考生,来打假期工,整个人吓得不行。   经理走了过来,听说服务员打碎了客人十几万的玉镯,也吓得腿软,连连道歉,还拉着那个服务员道歉。   “我不需要你们的道歉,这是你们酒店的责任吧?就是得给我赔,现在十几万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我手中的玉镯!”柳母咄咄逼人,“这都是你们的责任!”   “经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收碗的时候,这位阿姨突然就……”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有理,嫌弃我让你赔得不够少吗?”柳母厉声打算,沉着脸,“玉镯碎了就是碎了,现在应该商量怎么赔,我要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别的都不要!”   “不然我没法跟我女儿交代。”   这可是她偷偷戴的,要是让小彤的婆婆发现被她打碎了,那可不得了。   一定要一个一模一样的。   经理情绪恢复了些,笑着赔罪,“这件事是我们疏忽了,但这十几万也不是您说的算啊,我们也不知道这个玉镯到底值多少钱。”   “您说赔多少就赔多少,那也不可能啊。”   ……   这话可把柳母又惹毛了,大声喊着,“怎么?我还会说假话啊?你问问,问问这里的人。”   “这可是我女儿去见她未来婆婆的时候未来婆婆给的,人家住别墅,开跑车,家里有大公司,送出手的东西能差吗?会差吗?”   她指着街坊邻居,都恨不得对方全给她作证。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您消消气,这事我们也得调查。”经理狠狠削了一眼那个服务员,瞧见季淮过来,如同看到救星般,万般为难,“季先生。”   “谁来也没用,除非季淮能赔我玉镯,一定要一模一样的!”柳母加重声线强调,“这是在你们酒店,被你们的工作人员碰碎了,她就是有责任赔。”   “我的镯子啊,我今年可是第一次戴,要是处理不了,那我就去报警,我就告你们!”   ……   “阿姨。”服务员没忍住,哭出了声,“分明就是您转身碰过来,怎么全都成了我的责任?”   “你把碗迎面端着,难道不是你的责任?现在说我冤枉你?那就报警啊,解决不了,那就上法院,我告你,告酒店!你们全都逃不了责任!”柳母丝毫不退让,又把那个服务员骂了一遍。   对方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直接就被吓傻了。   “既然大家都僵持不下,避免闹得太僵,那就去店里验一验,知道具体的价格,然后再商量赔偿方案,不满意的话再走其他途径。”季淮提醒。   经理也快速反应,赔着笑,“是啊,阿姨,我们先去店里验一验,然后我们这边再商量,结果不满意,您再决定走其他途径。”   他们可是要开门做生意的,隔壁还有新人在结婚,可不能闹起来。   “行!我还怕十几万买不到,低估了价格。”柳母一口应下,让几位大妈陪着她去,见证着,还叮嘱,“必要的时候,你们给我录视频,这就是证据,这件事我是绝对不可能轻易过去的。”   她还跟季淮说道,“你也跟我一起去,今天毕竟是你的订婚宴,出了问题你们也有一定责任,谁都不是无辜的。”   众人嘴角一抽。   陈梅忍不住了,“王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是我们家办喜事,但没请你来,什么叫谁都不是无辜的?谁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好好说话不行啊?”   “你女儿送你的十几万镯子无缘无故碎了,你开心?”柳母狂得很,提高声调,“那是十几万,不是几十块,放你身上你开心?”   “你自己撞上去,少说也一半责任吧?”陈梅可不搭理她那一套。   “我没责任,她不拿着陶瓷碗,我的玉镯能碎?越是贵重的东西,它越脆弱,不知道离我远远的吗?”   “你戴个镯子人家都要让着你?好大的口气,凭什么?”   ……   柳母说的话简直让人无语,刚刚满大街嚷嚷着让服务员来帮忙的不是她?陈梅也不服气了,也要跟去看看。   那个小服务员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嘴唇发白,十分惊恐害怕。   她来打什么工啊?   这才上班第一天,她没有钱可怎么办?会不会被抓去坐牢?想着如坠冰窖。   这时,季淮走到她的面前,宽慰道,“不用多想,我来赔,去工作吧。”   她猛地抬起头,愣愣看着他,眼底无比感激。   “去吧。”   ……   她看着经理和他们一起走了,站在原地,拿着手机没忍住就去厕所里和家人打电话了。   闯大祸了。   *   一路上,柳母一直在叨叨,“不就是我有意要为难人,那个镯子珍贵啊。”   “十几万说碎了就碎了,谁能舒坦?一定要赔!不赔一个一模一样的!”   ……   经理好言好语哄着,柳母愈发觉得自己得理,底气十足。   另一边。   一行人也赶紧上车,坐在车后座的中年妇女十分着急,“姐,你开快点,小昕说他们去了远恒的那家珠宝店,谁知道怎么鉴定,我们必须去看看,什么镯子能卖十几万?不会是骗钱的吧?”   “急死我了,她说要去打什么假期工,我就知道,她毛手毛脚,一定出事!”   前面的妇女启动车子往前开,眉头紧拧了起来,“打什么暑假工,真是闲着没事干,你缺那几千块啊?行了,但要是找事,谁都不是吃素的,阿伟也回来了,我让他过去。”   “行,小伟见的世面多,让他赶紧过去吧。”那个妇女点头,顺着她说。   远恒的珠宝店。   柳母下车,还对着张大妈道,“你可要录着,都是证据,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出尔反尔?”   季淮早就联系好这边,因为是他一个同学家名下的产业,还专门找了一个鉴定师。   一来,人家就把他们请到里头。   季淮都没进去,他们是跟陈梅过来罢了,对方都和柳母杠上了,这件事非得要个说法,他就拉着袁琪在外面给陈梅选玉镯,指了指下面的一个,“麻烦把这个拿出来我看一下。”   “好的,请稍等。”导购员拿着钥匙开锁。   里头。   柳母小心翼翼把她碎成好几块的玉镯拿了出来,张大妈开了手机,帮她录着,十分用心。   这些以后都是证据。   陈梅站在一边,看着柳母做作的神色,拉着脸,简直没脸看,她以为是出风头,其实是出尽洋相,越是没什么越在乎什么。   鉴定师带着白色的手套,接了过来。   “可要看仔细了,很贵的,说不定都升值了,几十万呢。”柳母一再强调。   “一定。”鉴定师点了点头,先看了一下,眼底疑惑。   他再看一眼,更加震惊。   “是不是很贵啊?肯定不止几十万了。”柳母见他的神色,气得喘不上气,“一下就让那个死丫头碰碎了,这下好了,我简直倒了八辈子大霉!”   酒店经理咽了咽口水,反正他也不懂,这回是惹上麻烦事了,要不要和老板说说?   鉴定师瞥了几人,故作淡定拿到机器下面看了看,确定之后,抬头起来,一脸认真看着柳母,“你这个玉镯不是很值钱。”   柳母:“不是很值钱是多少?肯定不便宜啊。”   在场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只听鉴定师一字一顿道,“我们进货的话,十块左右,卖几十块到一百块。”   “就是个玩具。”   柳母的嘴角僵了。   酒店经理眨了眨眼,似乎也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一切变得魔幻起来。   空气,格外诡秘。   这么大阵势,要死要活,就摔碎了一只十块钱的镯子? 第202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12)   柳母自然不信, 一通闹,一边骂着一边往外走,“联合起来坑人吧?季淮也没太良心了。”   “我就知道不能来这里!”   说着, 她看到张大妈正对着她的脸录,手机还放得特别近,柳母气急败坏,“录什么录?有什么好录的?”   “你不是叫我录的吗?我还不乐意录呢。”张大妈把手机拿下来,一脸不悦。   陈梅可不是吃素的, 当下就道, “谁吃饱了撑着去坑你?你这人就有毛病!还十几万的镯子, 说出去还真不怕丢人!我都替你丢脸!”   成天作妖, 柳母是有点能耐尾巴都要翘上天的人,没脸没皮。   “把我的镯子说成十块,不是坑人是什么?”柳母气冲冲往外走, 看到那个服务员也来了, 眼眶红肿,似乎还带着她的妈妈。   居然还找人来撑腰了。   “王经理。”李昕叫着酒店经理, 怯怯道, “我把我妈带来了,那个镯子多少钱?”   如果太贵, 她们赔不起,不过她大姨在, 他们也不至于被坑。   “这就是你妈?我告诉你, 那个镯子没有十几万,那也是大几万, 少一分都不行。”柳母冲了上去, 对着几人就道, “那是我女儿的未来婆婆给她的见面礼,人家开公司,有钱得很,送的镯子不可能便宜。”   “便宜的她拿不出手!”   说到最后,她还提高声调,用肯定的语气掩盖心虚,企图说服众人。   “多少不是你的说的算,去鉴定价值多少就是多少。”站在的黎昕旁边的女人开口。   她穿着旗袍,气质比黎昕母亲好得多,应当有点家底。   柳母:“那我们去别的地方鉴定,这里鉴定不了。”   “鉴定不了吗?”季淮把一个玉镯子给了服务员,疑惑道,“我同学跟我说,这个鉴定师很专业。”   “他压根就是瞎子!还说专业。”柳母气呼呼怼回去,“我看他什么都不懂。”   鉴定师简直无语,“行行行,您拿去鉴定,你就是到哪鉴定,那都是一个玩具,哪位专家跟你说值十几万,您就叫那位专家帮你卖了。”   “能花五十块回收,那都是您走了狗屎运。”   ……   柳母面色铁青,憋得双颊都微微颤动,酒店的经理一看这事也闹大了,连忙上前,“店里有一模一样的,我给您赔个一模一样的,您看行吗?”   黎昕的母亲一听,敢情是碰瓷?   才五十块?   她那叫一个恼火,“好啊,五十块钱的东西,居然敢冒充十几万的东西,这个世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是欺负我女儿呢?”   “别说你不放过,这事没个说法,我也难消这口气!你就在这,有本事别走!”   ……   “这话你也信?”柳母冷笑一声,压根没当一回事。   有钱人会送她女儿十块钱的手镯?打死她都不信,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肯定是他们不识货!   这时,一辆车停在门口,唐伟黑着脸,快速打开车门,直接往里冲。   “等等我啊。”柳奕彤还在解安全带,见他头都没回,也很着急。   唐母回娘家,唐伟今天来接他妈一起回去,顺便要来看看外婆,本来他都要带她一起去了,谁知道冒出一个表妹,还叫他去处理事情。   算了,他和他表妹感情挺好,那她就去安慰安慰吧,当他表妹的知心大姐姐,这样也能加深自己在他们家的地位。   嫁进去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妈。”唐伟冲到里面,当然得拿出男人的气概,挡在了最前面,“怎么回事?谁欺负小昕?”   “表哥。”黎昕都被吓坏了,一会说十几万的镯子,一会又说五十块的镯子,难道她真的被骗了?   唐母冷着脸,“还不是这个人找事,口口声声说小昕撞碎了她女儿的镯子,还是未来婆婆送的,价值十几万,要我们赔一个一模一样的。”   “结果只值几十块,你说搞不搞笑?还说人家家里开公司,还住别墅,那得多厌恶你女儿才送几十块的东西?可别再赶着去倒贴了。我家虽然没有很有钱,就开了一个厂子,但是中意儿媳妇,也不会拿这种东西侮辱人。”   “你说谁倒贴?你说谁呢?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人家彩礼能给三百八十八万,你家拿得出来吗?你家开个破厂子,嘚瑟给什么劲?”柳母吵架可从不会认输,“你能和人家开公司,开跑车,住大别墅比?有点小钱就嘚瑟,说的就是你这种穷装富。”   “你!”唐母又不会骂街,被气得直咬牙。   柳母还觉得不过瘾,见唐伟要动手,她耍起无赖,“来啊,你要是敢打我,我住院就住个几年,我能住到你破产,让我女婿告死你!”   唐母硬生生把唐伟拉住。   柳母瞧见柳奕彤走进来,底气更加足了,连忙喊,“小彤,妈在这。”   柳奕彤看到她,受了不小惊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没接话。   “赶紧过来。”柳母一把上前,直接把她拉到身边,“妈跟你说,唐伟他妈给你的镯子被人打碎了,你赶紧去问问多少钱,妈让他们赔,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那不就是唐伟吗?”袁琪认识唐伟,侧头对季淮说。   “嗯。”季淮并不在意,拿起其中一只手镯,戴到她手里,“刚刚那只适合给妈戴,给你也买一只。”   “我不用,太贵了。”她拒绝。   “没事,他给优惠价,你戴也好看。”季淮没让她再拿出来,把另一只给导购员,让她包装好。   而此时另一头,画面就像静止了一样。   唐家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在懵,柳奕彤更像挨了一下闷棍,全身怔住,血液都往头部逆流了 ,恨不得当场死去,但是还要坚持着,“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胡说了,回家吧。”   “欸,我怎么是胡说?那个镯子是唐伟他妈给你的见面礼啊,我们怕他们做什么,妈跟你说,不用怕。”柳母声音那叫一个尖锐和底气十足。   “别说了!”柳奕彤恨不得去撞墙,一下甩开她的手,嘴唇都发白了。   柳母也被吓了一跳,看着女儿煞白的脸色,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望着对面的人,穿着旗袍的女人似笑非笑看着她,语气讥诮,“小彤,这是你妈?”   柳奕彤浑身冰冷,喉咙里像是被塞了棉花,吐不出一个字。   人果然不能撒谎,撒谎多了,说不定就会被拆穿。   柳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穿着旗袍的女人看向她出口,“我就是唐伟的妈妈,不知道是不是你口中柳奕彤的未来婆婆,不过我没有给过她任何的见面礼。”   “我儿子带回家的女人多了去,一个个要招呼,我也忙不过来。”   听着,柳母嚣张的神色倏然消失殆尽,舌头像是打结般说不出话,浑身也在颤抖,显得手足无措。   完了,完蛋了。   她极力找回声音,“不,不是,这里有误会,真的……”   唐母又笑着问,“我们家是有三百八十八万彩礼,谁嫁进去都有,但是,女方家要陪嫁的,唐伟他表姐出嫁,娘家就陪嫁了一栋商铺和一辆保时捷,你家有吗?”   “这要是没有,我们家可不考虑,摊上个穷亲家,这日子都不用过了。不过,这开公司和送镯子的貌似不是我们家?”   唐伟被背叛过一次,现在一提就炸毛,面色阴鸷,眼里都能喷出火,气得头昏目眩,上前就扇了柳奕彤一巴掌,大吼了一声,“你自己说,给我说!”   店里的人都在看热闹,张大妈还拿着的手机在照,八卦的心啊,压根控制不住。   清脆的响声,柳奕彤被打懵,血顺着嘴角流下,耳朵嗡嗡嗡作响。   听得袁琪都起鸡皮疙瘩了,季淮刷完卡,揽着她往一边走,让陈梅别跟着看热闹了,赶紧回去了。   陈梅却吃惊得瞪圆眼睛,似乎也被这反转惊呆了,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到这种事。   唐伟这时候也看到了季淮。   季淮可是他的死对头,很久他都没关注季淮的消息了,刚刚朋友才给他打电话,说季淮研发的游戏已经大火了,就是他玩的《蓝者》,当初他要是投资,现在就赚翻了。   再过个一年半载,嘉荣公司说不定都要上市了。   季淮的身价,上千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原本就火冒三丈,这样的丑事还被他看到,唐伟脸色别提多难看,指着柳奕彤,“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妈,我们走。”   ……   柳母看着柳奕彤,对方眼底露出厌恶和恨意,柳母也没不敢吱声,柳奕彤又低着头,没有说话。   在场的人一看,哪还会呆着?   张大妈都李大妈悄悄溜了。 第203章 我是逆袭的炮灰男配(完)   柳母闹的笑话怎么可能瞒得住?   当天就传遍了小区, 几人录的视频,原先是分享给近亲看,叫了不要外传,结果怎么可能不外传?   一传十, 十传百, 百传千, 一时间柳家人硬生生成了方圆十里有名的笑料, 柳母那张脸皮再厚,也没脸出来见人了。   而且,这个视频还被剪辑,在网上正以飞快的速度在传播着,简直成了经典。   什么叫大型打脸现场?这都不叫扇巴掌,这是要砍掉头啊。   小区里的人原先对柳家人看不惯, 奈何人家女儿会找男人,就是能找到比别人好, 还是个富二代,让人羡慕嫉妒恨。   柳母吹嘘的时候,他们也的确没法反驳, 还送了名贵的手镯, 看样子也是能成, 没想到,一切都是柳奕彤的谎言, 镯子压根不是唐家人送的,是自己花钱买的, 居然被她妈当成十几万的宝贝去找人赔偿, 找到的还是唐家人。   简直让人笑掉了大牙。   那个店是季淮同学家开的, 他买了两个镯子, 人家还给在场的老太太都送了几百块的一个玉镯,张大妈都戴在手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表演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柳奕彤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反正不见踪影了。   那个镯子是她随便去路边摊买的,花了不到一百块,看着盒子挺好,反正不同镯子的人又看不出来,不过是为了糊弄柳母罢了,根本没想到柳母会去拿来戴。   柳父听闻了这件事,回家的时候和柳母大吵一架,还动了手,以往一点小事就要嚷嚷着叫警察的柳母今天吱都不敢吱一声。   可算是知道什么叫丢脸。   大家津津乐道谈论着这件事,季淮和袁琪却没在家,更没听到。   订婚后,季淮还有两天的假期,远处出不了,两人就去了附近的省,准备好好游玩一下。   说好了是去玩,所以就提前一天晚上到了酒店,准备第二天就开始玩,当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两人都累瘫在床上。   磨蹭了好一会,袁琪才去洗澡,洗好了出来之后,接连犯困,季淮出来的时候,她还没吹干头发,昏昏欲睡。   季淮走了过去,一把她手中的吹风机,替她吹起来。   吹干的时候,袁琪靠在他的怀中,已经快睡着了,眼睛都半眯上了,还在死撑着,季淮觉得搞笑,抱着她上床。   两人又不是第一次住在一起,这一次也只定了一张床,袁琪被放下来的时候,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脖颈,原本也只是想撒撒娇,拖着声音,“不陪我一起睡啊?”   “等一会,我看下邮件,你先睡。”季淮说着就要撑起身,为了安抚她,还轻啄了啄她的额头,放柔了声线。   “又看邮件,一看就是半夜,明天你还有精力去玩吗?不是说放假两天吗?放假都不能消停啊?“袁琪没放手让他起身。   “没办法。”季淮也表现出无奈,伸手放在脖子后,要把她手拉开。   袁琪就是没松手,左手环着右手,明亮的美眸一定盯着他,莹润的红唇轻启,温声软语,“是我不比邮件好看吗?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离开。”   好歹也是订婚之夜,他能不能消停点?   一天到晚就是加班加班加班,没日没夜加班。   季淮见拉不开,也没用力,反而把手放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俯下身又亲她,”你好看,这不能比。”   他亲了她眉眼,一路往下,落在她唇角,袁琪手圈得他更紧了,也微微昂头回吻,断断续续道,“不是非处理不可的事情,你就不能陪陪我?”   说话间,还示弱了,本就是心爱之人,季淮情不自禁与她额头相抵,继续吻着。   你来我往,吻着吻着就不对劲了,季淮手开始不老实,撩开了她的睡衣,薄唇落在她的鼻尖上,落在她的脖子处,落在锁骨。   两人身体的温度都急速上升,袁琪额头冒起了细汗,呼吸微喘。   深夜里,低吟声起伏不断,袁琪的手在他后背挠了好多道痕,身上之人有些莽撞,汗水不断往下滴,笨拙又着急地探寻。   她呜咽声细小,在他肩膀又咬了好几口。   季淮一向都挺尊重她,加上近一年来两人聚少离多,各自繁忙,也没往这方面想,就算抱在一起睡,要么她累得秒入睡,要么他还没说两句就蒙着被子睡了。   今天晚上是彻底胡闹了一回。   第二天中午还没醒,景区就别提了,他拉着她在床上躺了两天,袁琪也彻底歇了去外面玩的心思,某人就跟有使不完的劲似的,让她双脚发软。   在酒店呆了两天,启程回家。   *   柳奕彤厚着脸皮再去找唐伟,对方可不会再搭理她。   网上都传遍了,谁不要点脸?   她不甘心,还去找了唐母,想要道歉,对方直接对她道,“我跟你说,我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你进我们唐家的门,除非你已经怀孕,奉子成婚,生下我孙子,那我就没办法。”’   其实也就是劝退,唐伟若是傻到让她怀孕生下孩子,那才是真的蠢。   正常姑娘都知道廉耻,话说得最不客气,知难而退。   柳奕彤却听进去了,又在唐伟身边晃悠,低声下气的,对方压根没理,最后直接破口大骂,把柳奕彤气得够呛。   她一气,起了报复心理,和唐伟的兄弟约得更加频繁了,渴望从对方身上得到一丝安慰。   这一天又约来酒店了,正进行着,门口突然被大力撞击着,吓了两人一跳。   “给我砸!”   门外的女人怒不可遏,话音刚落,房门就被砸开,看着裹着被单的两人,她笑得讽刺,“果然,我的第六感是准的。”   “王皓,你怎么对得起我?你说啊?”   “你倒是说啊。”   ……   她像是发了疯一样,上前不断拉扯着那个男人,一边哭一边发泄着。   大家都是一个圈内的,都相互认识,唐伟就跟在女方哥哥后面,看见床上那个女的低着头,对着旁边的兄弟道,“录要录脸啊,让我看看那个贱人这么贱,勾引我兄弟。”   说着,他上前一把抓起柳奕彤的头发,毫不客气的迫使她昂头,原本正笑着看戏,一下看到那张脸,唐伟脸色僵住。   下一秒,他面若猪肝,大骂一句,“草泥马,老子打死你们!”   他像是发了疯一样冲上去,对着两人一顿猛打,在场的人拦都拦不住,柳奕彤一通尖叫,唐伟直接把她身上的被子扯掉,“给我拍,全都给我拍!”   早就听说王皓出了轨,敢情两人早就搞上了,他又被绿了,唐伟气急攻心,险些没起背过去。   唐伟也是狠,直接把事情传上了网。   原本网友也就单纯吃个瓜,后来,大家发出来她开视频陪玩游戏的片段,随着越来越火,好像还多了一些限量级的照片。   大家又挖出来,她是前段时间“十几万手镯事件”的女主角,这一连串发现,让网友觉得比小说还要精彩啊。   柳奕彤一下成了网络名人,臭名昭著,走出去都没脸见人。   柳母非但没反省自己,还打电话来骂她,“季淮的那个公司都上市了,人家结婚后才买房,现在那个房子都有那个女人的名字,听说那个游戏一个月都能赚好几千万,他这一次都实现财富自由了,给她妈都在市中心买了套房,把他奶奶接来住。”   “当初你要是好好和季淮在一起,现在享受这些的就是你,跟一个开厂子的富二代在一起,最后除了臭名声,你图到什么呢?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吗?你怎么不能耐了?你以为你能翻起多大风浪?”   柳母没有安抚,有的只是无尽的谩骂,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犯贱,你以后也别回来给我丢脸了,没那个命,还要自命不凡!”   “不回来就不回来,我才不想回到那个恶心的地方,见到最让我恶心的你们!”柳奕彤大吼着,眼底悉数都是恨意。   从此,她再也没联系柳家人,各种联系方式拉黑。   她总觉得自己能闯出一番天地,肯定能嫁给有钱人,每次有富二代邀约,她便凑上去,但是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普通的男生她不屑多看一眼,唐伟已经提高了她的阈值,但唐家顶多算暴发户,唐家厂子收益逐年在减少,今年都出现了负债,所以唐伟也不会太嚣张,而真正的富二代一个比一个精明,有些甚至一点便宜都不让捞。   自从那件事发生,唐伟也不好过,他对女人都疑神疑鬼,最近喜欢男人了,把唐母都气中风,厂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柳奕彤乱来多了,还染上了病,苦不堪言。   等她认清事实,醒脑之后,想到了季淮这根稻草,她不介意他和袁琪结过婚,只要没有孩子,那都没关系。   季淮分明才是最适合她的人啊,对她百依百顺,要多少钱都给,房子也有,高薪也有,她为什么那么愚蠢呢?   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柳奕彤又开始动用身上所有的关系,准备去找季淮。   她得知他已经登上嘉荣游戏公司副总裁的位置,一个人的资产轻轻松松抵过正在衰退的唐家,两人压根就不能比。   《蓝者》现在一个月的收益都已经破了一个亿,还在上升,而且海外市场也逐渐开拓,效果十分好。   她花了大功夫打听到他今天会回到给陈梅买的房子的地方,便在小区里守着。   没等多久,季淮就来了。   他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着休闲装,身材颀长,愈发富有魅力,她正准备上前,只见副驾驶座也打开车门,一个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下来。   她不知道说什么,季淮在笑,伸手打开后备箱,然后把礼品提出来,袁琪还在与他说话,冲他招了招手,嗔怪道,”你认真听我说啦。”   “好。”他好脾气应下来,微微低头,把耳朵凑在她嘴边。   袁琪伸出手亲昵揽着他的手臂,凑过去笑着继续说,他嘴角也慢慢露出笑意,也在轻声回,剑眉还挑了挑,似乎在打趣她。   “就你会。”袁琪推了一下他,“你就会胡说。”   “不敢对你胡说。”他拦着她的肩膀,相拥往里走,期间还亲了一下她额头,动作自然,袁琪浑身都带着那股淡定自如,远远比在大学时还要吸引人,笑得眉眼弯弯,自信又大方。   柳奕彤没有勇气走上前,她望着袁琪的一身打扮,都是她认识的名牌,价格不菲,她曾经觉得那是季淮永远都买不起的东西。   袁琪气质优雅,季淮望着她眼底都是笑意,真的带光,都是宠溺纵容,她没有这个自信上前,自惭形秽。   实际上,她也不甘心,后来假装偶遇过季淮一次,他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便移开了,眼底皆是冷漠。   柳奕彤那仅剩的自信心彻底消失,她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浑浑噩噩漂浮着,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   袁琪刚读完研,她要出去找工作,季淮又跟她说要么再读个博吧?   她还是想去工作,他又说要不生个孩子吧?结婚也三年了,两人年纪也不小了。   这个提议袁琪还真没法拒绝,那就生吧。   生一个自己爱的人的血脉,这是一件心甘情愿的事情。   十月怀胎,袁琪体质还不错,能吃能睡,别人是煎熬,她是从来没这么放松过,好好调理了一下身子。   陈梅一直和季奶奶待在一起,照顾对方,听闻她怀孕,也来他们家住了一段时间,教她一些基本的事项,请了月嫂育儿嫂和保姆,袁琪也能轻松很多。   生下儿子,袁琪亲自带到了一岁,又闲不住了,她要出去工作。   季淮想起她那个工作的狠劲,要么再考虑读读博?再不行生个二胎?他更想她无忧无虑一些,不必像前世那么拼尽全力。   好说歹说,那就读博吧。   袁琪又努力考,考上了首都大学的博士,继续读呗。   季淮还笑着道,“多读点书好,以后孩子都随妈妈。”   可是她不太甘心啊,总觉得两人的差距会因此加剧,他都要创办自己的公司了,而她还在读书。   季淮也没想到,她不知道从哪里接触了自媒体,创办了自己的自媒体公司,一开始没什么起色,到最后居然一下子火了起来。   有些事啊,还真挡不住,她在事业上开始如火如荼,一天工作也是辛苦得很,快速往上爬,虽做不到像季淮那般,但是也是完全独立。   季淮也没拦着,只是提出两人都要抽出时间一起陪孩子,或者两人一起相处,放松放松,不必要全部投入工作。   儿子三岁的时候,女儿来了。   这一胎比生儿子折腾了些,季淮尽量抽出时间陪在她身边,照顾孩子也学得很熟练了。   女儿满月那天,他一整天都在忙活,抱着那个爱哭包又一直哄哄哄,累得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袁琪没睡,一直看着他,望着好一会,轻轻伸手抚摸上他的脸庞,唇角的笑意温柔万分。   以往她一个人就能扛下所有,高烧到三十九度,也得搭着公交去医院,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就像漂泊在水面上的浮萍,随风东西流。   她一直认为她的想象力很好,好到能够想象到今后所面对的所有苦,最多也就那样了,而他出现,让她觉得她想象力没那么好,以致于算漏了他。   有他在的地方,她真的什么都不怕。   生存和生活都很难,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足够甜,虽偶尔有争吵,但却从来心怀感激,只恨余生太短,舍不得浪费与他相处的每一天。   对有他的未来永远心怀期待,爱不曾减少,他们变了,但又好像没变,愿岁月静好,他们可以一起慢慢变老,就像,当初一起成长。 第204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1)   “呜呜呜……”   “吃饭你都哭, 哥哥和弟弟可不会像你这么难带。”   “呜呜呜,啊呜呜呜……”小孩子哭声更加尖锐, 甚至坐在地上打滚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大声扯着嗓子。   “再哭,再哭奶奶就拿衣架抽你。”   ……   大人的声音并没有吓到小孩,他继续哭喊着,嘴里叫着,“妈妈, 妈妈……妈妈……”   “你这孩子,我今天非要治治你。”   小孩看到奶奶冲到一边拿出衣架,害怕得更加大声哭喊着,不断往后退着, 嗓音都哭哑了,冲着一旁的窗户大叫,脸色惊恐,“爸爸, 爸爸……”   房间里丝毫没有动静。   “我数三声, 马上给我止声, 不然我今天肯定打你。”   “呜呜呜……”两岁半的孩子什么都还不懂,害怕看着奶奶高高昂起的衣架还有凶狠的眼神, 哥哥和弟弟还捧着碗厨房边看他。   他开始拼命挣扎, 手挥舞间,打翻了奶奶手上的碗。   “今天非逼我打你是吧?”说话的妇女彻底怒了, 手里的衣架毫不留情就要落下去, 小男孩哭的稀里哗啦, 满脸通红, 抱着自己的身子,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我要妈妈……”   奶奶打人痛痛,他痛。   陈海燕的衣架还没落下去,半路被人抓住,季淮一脸不满,甚至有些怒气,“妈,您这是做什么?”   季钧抬起头,看到了爸爸,还没过去抱爸爸,只听到奶奶不悦吼了一句,“管管你儿子,不吃饭也就算了,还把碗打翻,都是什么性子?”   “不吃就不吃了,有什么好管的?”季淮压根没搭理,蹲下来把儿子抱起来,对方哭得浑身都是汗,刚刚坐在地上,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正在抽噎着,他看着儿子,“小钧是不小心把碗打翻的对吧?妈妈说做错事要怎么办?”   季钧小手搂着爸爸的脖子,像是找到了依靠,无声在流泪,断断续续道,“奶,奶,对……对不起。”   妈妈说,做错事要说对不起。   他说完,把头埋在爸爸的肩膀上,刚刚哭得太狠,小小的身躯抖动着,小手还揪着季淮的衣服,对于奶奶要打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到底是自己孙子,陈海燕也没有继续要打,骂骂咧咧收起地上的饭。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女人,她穿着长袖,提着桶,脚步有些急,一进来就着急问,“妈,小钧怎么了?”   大老远就听到儿子的哭声,她赶紧跑回来的。   陈海燕把饭收起来,语气阴阳怪气,“我哪敢动你儿子,你儿子跟宝贝疙瘩一样,我还不是得供着?”   秦雨知道陈海燕在说话气她,却没有办法,“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钧他淘气,我怕他不听话惹了您。”   “妈妈。”季钧看到她,哭得更厉害了,在季淮怀中扭动着,要下去找妈妈。   看着儿子红肿的眼,秦雨心疼不已,走过去道,“妈妈身上脏,乖啊。”   她外头的长袖全是泥土,也被流的汗水染湿了,脱下帽子,头发也是湿的,凌乱得很,有些狼狈。   陈海燕看着这一幕,心底更堵得慌,阴沉着脸,头也不回就走了。   厨房内,一个微胖的女人走出来,看着杵在门口的两个儿子,催促道,“赶紧进去吃饭了,多吃点才能长高。”   说完,对着要进厨房的陈海燕又道,“妈,让他们多吃点肉,不然营养都该不够了。”   陈海燕明显更在意这两个孙子,一手牵着一个就往厨房走,还说要给他们吃鸡腿。   季淮还回头看了一下,刘云对上小叔子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小孩子哭闹也正常,小城和小贤我都是打着长大,你们赶紧洗手吃饭吧,我都吃好了。”   “大嫂,你那两个孩子几个月就给妈带了,我就没见你带过几天。”季淮说话速来不客气,直接就怼她了。   刘云脸色一僵,顿时语塞。   季钧还是哭闹着要妈妈抱,秦雨没法,脱掉了她的外套,里面的衣服更是湿得不像话,心疼把儿子抱过来。   小家伙并没有嫌弃妈妈,还委屈道,“妈妈去哪了?起床都没看到。”   “妈妈去山上干活了呀,不能带小钧去。”秦雨抹了把汗,轻声又道,“你跟爸爸去吃饭好吗?妈妈身上太难受了,妈妈去洗个澡。”   季钧不太愿意。   “爸爸也先给你换套衣服,我们等妈妈一起吃饭。”季淮一边说一边把他抱过来,没有等季钧发表意见,直接就抱着他往房间走。   这一世,季家有两个儿子,他是小儿子。   他爸是老师,死得早,按照这时候的制度,可以把职位留给儿子,所以他大哥季浩去当老师了,留下他老婆和两个儿子在家,而他无所事事,在家里种地。   他娶的老婆是隔壁村的,秦雨长得美,还是他主动追求,他爸死的时候呢,财产已经分完了,也算平等,不分家的原因是家里的伙食费还是陈海燕出,因为季父还留了一些钱,然后每家每个月再给十块就行了,毕竟菜是自己种,鸡鸭是自家养,农村也花不了什么钱。   陈海燕不喜秦雨,总觉得长得好看的女人不正经,不会踏实过日子,而且对方性子也与她不合,加上从小就偏心季浩,对他也不管不顾,但是季父对他偏爱,所以从小过的生活也滋润,压根没吃过苦,而他不争气,吃喝玩乐,压根就不是勤勤恳恳的料。   家里干活的时候不见人,能卖钱的时候他就积极了。   秦雨则是一个很勤劳的女人,她早上七点就起来了,忙活着各种农作物,一个女人,拎着两个水桶,一桶水一桶水从山下挑水去山上,浇灌着山上的胡椒。   而且,这时候哪有早餐吃?她每天早上醒来为了防止自己饿,也为了让胃舒服一点,会往肚子里灌一大杯水,然后就去干活。   但是光光靠她一个人是支撑不起家庭的,她拼命干活,赚钱,他用尽各种方法拿着她的钱,出去外面肆意挥霍,甚至不着家,对家里不管不顾。   他们的儿子也在这样的坏境下学坏,上学就打架斗殴,离家出走,甚至不回来,秦雨没办法,后来又出去工作养儿子,家里的地则被刘云一点点霸占,他又不管事,秦雨失望透顶,最后直接也不回来了。   一个家,支离破碎,而刘云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后面各种农作物涨价,她还偷偷去摘了他们家的,盖房子的地也被占去了,建起了他们家的房子,两个儿子都考上大学,出人头地。   季淮看着她湿透的衣服,眼底十分愧疚。   嫁给他的时候,她还是方圆有名的美女,如今晒黑了好些,手上也起了薄茧,脸上多数时候带着愁容,对生活的无奈和无力抗拒。   “你在家的话就看着儿子一点,妈还要看着大嫂家两个,肯定看不过来,最近天旱,我得经常去浇水。”秦雨对着他说。   季淮坐在床上,把衣服给儿子,转移话题,“还剩多少没浇?”   季钧动手能力很强,他拿着衣服就开始笨拙换衣服,动手脱裤子。   他两岁的时候就会自己洗澡了,一个人能做很多事情。   “山下水少,附近那条小溪都被他们抬完了,我都是去小林溪那边,一个早上也抬不了多少,才浇了三列,下午我也得去,估计得去好几天。”秦雨回。   她没指望季淮帮她。   都嫁给他几年了,她吵也不想吵了,骂也不想骂了,所以只能靠自己。   他总幻想中大奖,一下暴富,简直不切实际,活在梦里。   在农村,靠不住男人的女人活得不是一般累,可是她也得认命,不然能怎么办呢?在这里除了种粮食还能做什么?出去市区的路都没通。   季淮点头,抱着儿子出去,“赶紧去洗澡,一会吃饭了。”   厕所在外面,秦雨拿着衣服走出去。   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衣服洗好,晾衣服的时候捂着胃,脸色有些惨白。   这几年,她患上了胃病,因为一直去干活,路程远,总要干完才回来,没吃早餐就去,中午一两点才回来,不到点吃饭胃就会疼。   走到厨房,季淮和儿子正坐在凳子上,儿子在吃饭,季淮面前的饭没动,见她脸色不好,“你又胃疼了?”   “没事,一会吃药就行了。”她习惯了,坐下来准备吃饭。   刘云和她的两个儿子已经吃过了,还有陈海燕也吃了,今天一共就三个菜,炒芹菜,炒鸭肉,还有一个西红柿汤,现在剩下的只是残羹剩饭,鸭肉就剩两块了,还都是皮。   季淮站了起来, “冷了,胃疼就别吃了,重新给你做。”   秦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他会做什么?   谁知,季淮拿出了柜子里的六个鸡蛋,直接做了个鸡蛋汤,放在里面直接煮就行。   他给儿子夹了两个,然后给她两个,自己两个,又把柜子里一盒没开封的鱼罐头给开封了,给他们夹。   这东西虽然算不上稀有,但是陈海燕可舍不得随便开,开一盒得吃几天呢。   秦雨吃着饭,淡淡道,“妈知道非骂死你。”   “放里面不是拿来吃的拿来做什么?”季淮不以为然,对她又道,“赶紧吃了去吃你的胃药。”   季淮要做什么没人拦得住,她没精神跟他贫嘴,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去吃她的胃药了。   这个药对她来说有效,睡上一觉醒来就能去干活。 第205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2)   秦雨本来只想睡两个小时, 下午再去山上挑几桶水,最近太旱了,而且小溪里的水没多少, 山下还要浇水稻, 被人挑完了就没了。   吃了胃药, 一觉就到了下午近七点, 天都有些黑了。   她起床还有点恍惚,胃倒是不疼了,只是听到陈海燕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鸡一天就下那么几个蛋, 你们全部吃完了,全家吃什么?还把罐头吃完了。”   “什么好吃的都抢着吃, 家里顶得住吗?大家都不用吃饭了?”   “晚饭全都不用吃了!吃什么吃?!”   ……   秦雨也没出去, 只当没听到。   反正她没吃, 儿子就吃了两口,季淮一个人吃掉了大半,他这毛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海燕再骂也拿他没办法。   季父在的时候, 疼小儿子,什么都紧着他, 花钱也大手大脚,游手好闲又好吃懒做说的就是他了,陈海燕再生气也没用,季父都会偷偷救济。   他们谈恋爱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深入了解, 只觉得对她不错,家庭不错, 双方有感情, 她爸妈也想她赶紧嫁人, 两人也就结婚了。   对于季淮,她是一次又一次失望,最后只能自己扛。   又等了一会,听到外面传来儿子的声音,她才起身走出去,季钧很好动,会走路的时候就到处窜门了,饭点就会自己回来吃饭。   她的儿子其实很好带,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放心。   “爸爸,我饿了。”季钧稚嫩的声音又响起。   秦雨这才看到季淮,他是跟着儿子一起回来的。   她还没说话,陈海燕就从厨房冲出来,直接骂道,“鸡蛋和罐头都吃完了,晚上还有什么能吃?全家人几天都吃不了那么多。”   说完,她发现秦雨没去干活,而刘云正拎着桶浑身脏兮兮从外面回来,更是火冒三丈,季淮不去工作没什么,毕竟是她儿子,再不疼儿媳妇也远远比不过,秦雨居然不去,在家等着吃她做的饭呢?   “鸡蛋和罐头都吃完了?”刘云也诧异,“那晚上吃什么?”   “全部吃青菜,吃腌萝卜!”陈海燕冷哼一声,狠狠削了秦雨一眼。   夜里黑,秦雨也没看到她的表情。   一家人上桌吃饭。   陈海燕可能是故意的,还真就炒了一盘青菜,还有一盘咸得很的腌萝卜,还有一锅西红柿汤,里面倒是有鸡蛋,不过可能只放了一个,连成块的蛋都没看到。   “奶奶,我想吃肉。”季贤是刘云的小儿子,比季钧小一个月,随了刘云,生得壮,顿顿都离不开肉,一个人能吃两个鸡腿。   季钧没说话,妈妈给他夹了几块青菜,他乖乖埋头吃起来。   “没肉了。”陈海燕沉着脸,后来可能是觉得对喜爱的小孙子语气不太好,又补充,“奶奶明天再去买。”   “有鱼罐头。”季贤指着木柜子,“要吃鱼罐头,奶奶不是说晚上吃鱼罐头吗?”   可香了,他就等着晚上呢。   “奶奶明天再买,我们今天先把饭吃了。”刘云也笑着安慰儿子,话说得很好听,也没任何埋怨。   她最会说漂亮话,干活也勤劳,但抠门到极致,天天就知道干活,天没亮就去了,大半夜回来都行,今天算计别人几棵菜,明天算计别人家一点地,和陈海燕属于一种人,所以两人相处得不错。   也正是这样,陈海燕也帮她干了不少活,还带了两个孩子,而秦雨则只有一个人,种的粮食自然远远不如她,季浩还在镇上当老师,一个月有七八十,所以她日子舒爽得很,也有些瞧不上秦雨。   “为什么没有了?”季贤一下哭了,耍脾气放下勺子,断断续续大喊着,“我要吃罐头,我就要吃罐头,是不是叔叔家把罐头吃完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叔叔家没吃饭。   闻言,陈海燕脸色更不好看,不悦的目光再次往秦雨那头看,还安慰着小孙子,“奶奶明天买就是了,赶紧吃饭!”   季贤勉强安静一会,季淮非但没反思,居然还拿了一个碗,对着季钧道,“爸爸给你盛点汤喝。”   “嗯,要喝汤。”季钧扒着饭,点着小脑袋。   一桌人眼睁睁看着季淮把锅微微抬起,然后拿着勺子轻轻往底一捞,沉淀在下面的鸡蛋就被他捞了一半,提起来的时候他还沿着边缘把汤倒掉一些,过滤一下,只剩下蛋花,然后倒在碗里。   这个动作重复了三次,季钧面前的小碗里全部都是蛋花,那大锅的汤真的全剩西红柿和汤了。   陈海燕拉下脸,大孙子季城先一步闹了,他也向刘云讨鸡蛋汤喝。   刘云心里都肉疼,但还是得忍着,对着季淮轻声道,“小淮啊,你这样我家两个儿子都该闹了,让他们看到不好。”   她很聪明,没直接说这么做不对,只是说让他们家两个孩子看到不好,说话还挺有艺术,笑着又对陈海道,“妈,明天鸡下蛋得多打两个熬汤。”   季淮不以为然,漫不经心出声,“一大锅呢,想喝就盛啊。”   “鸡蛋都被捞没了。”刘云笑呵呵,还装得有些尴尬,说着还看了看陈海燕,明显是说给陈海燕听。   秦雨也觉得他做得非常不妥,脸色严肃,看着他,把手放在桌子下推了推他。   他自己吃独食她不管,也不是想省出来给刘云他们吃,问题是教育方式不对,儿子还是得教好,她怕儿子学了去,在饭桌上也不管不顾。   季淮却跟没反应一样,让儿子赶紧喝,还一本正经说,“小钧今天中午没吃到鸭肉,全被哥哥弟弟和伯母吃完了,所以奶奶就给你煮了鸡蛋汤,补偿一下你。”   季钧信了,他有些开心,埋着头小口小口喝着蛋花汤。   肉经常会被哥哥弟弟吃完,他都不能吃鸡腿,爸爸不经常在家,妈妈去干活,吃饭的时候都是伯母和奶奶在。   一下子感觉自己被重视,让他很开心。   秦雨瞳孔微微缩了缩,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看着儿子的神色,默默收回准备掐他的手,怒火也倏然灭了。   刘云以为能听到陈海燕骂一骂季淮,实际上陈海燕还真准备破口大骂,结果季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两个人堵得哑口无言。   “鸡蛋汤哪有鸭肉好吃?”季淮随口说着,还笑着道,“我们今天中午进厨房,什么都被吃完了,剩两块鸭皮在碗里,这是怕洗碗啊?没什么吃的,所以吃鸡蛋和罐头了。”   “我说妈,你买菜都不算着点?开饭靠抢着吃啊?”   这话明里暗里骂人呢,陈海燕也不服,“每次吃饭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大家就等着啊?那全都不用吃饭了,光等你了。”   季淮回:“不用等我啊,不过小雨哪顿不在家吃?今天中午不是没饭菜了吗?也实在没办法。”   他话语缓缓,但让刘云面色十分难看。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们吃独食,不懂给人留点,争抢着吃,没有礼貌。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会教育孩子,这下狠狠打脸。   陈海燕也没法反驳,只能找其他点,“别人干活的时候就去干活,别人吃饭的时候就回来吃饭,孩子也帮你带了,饭也做了,伙食大部分也是我出,还要怎么样?”   “这也嫌弃不好,那也嫌弃不好,永远都不合你们心意,我想起来就火,爱吃不吃,孩子你想让我带就带,不想让我带那就自己带!”   ……   陈海燕越说越恼,吃饭动作都大了很多,发泄着怒气。   季淮就等着她说出这句话,上一世陈海燕很讨厌秦雨,抱有敌意,除了觉得秦雨长得不省心,刘云在背后下了不少功夫,编造了不少闲话,而陈海燕又是心胸狭隘之人,自然就更不喜秦雨了,什么都紧着刘云一家。   他抓住点,当下就不满,“我们什么时候不让你带了?小雨天天要去干活,哪有时间带?”   “我看她压根不想让我带吧?”陈海燕也把话说开,胸口微微起伏,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秦雨凝眉,否认出口,“妈,我没有不想让你带。”   她每天在干活,怎么可能嫌弃陈海燕带不好?   “都在吃饭呢,妈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都消消气。”刘云当着和事佬,劝他们解气,“都别吵了。”   她说着,还给陈海燕盛了碗汤,缓和着气氛。   季淮没理刘云,直接火了,大力把筷子往桌子上一丢,不爽道,“妈不想帮我们带就直说,生气什么?你就干脆只帮大哥大嫂带,憋着不爽帮我们夫妻做什么?”   他的暴躁脾气上来了,就是季父来都压不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陈海燕顶多也就骂骂他,其实压根管不了。   “我怎么不想带?”陈海燕一下也站起来,指着秦雨骂,“你媳妇本事大得很,用我帮着带啊?说不定生怕我带了染上不好的习惯以后难教!”   刘云一听她这么说,心底咯噔了一下,赶紧把陈海燕拉下来,“妈,别吓到孩子,都别吵了,还在吃饭。”   季淮看着刘云的动作,心底嗤笑,阴着脸又看向秦雨,“你是不是不想让妈带?怕我妈带小钧会让他染上不好的习惯?”   秦雨都蒙住,一股委屈袭上来,呼吸都不顺畅了,“你觉得我会这样说?除了妈还有人帮我吗?”   “我也觉得你不会,逢年过节你还给妈钱。”季淮说完又气笑,一字一顿重复,“我就想问问,妈怎么会这么觉得?谁胡编乱造的?”   刘云还想说什么,他吼了一句,“大嫂你闭嘴,这事没你说话的份,你不想找骂就别惹我。”   季淮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此时他额头上露出青筋,眼底带着愤怒的光似利剑,刘云被吓得定住,没敢吱声。   他没说谁告诉陈海燕,也没追问秦雨有没有说过,或者有没有这个想法,直接就说谁胡编乱造,陈海燕自然而然就顺着他的话往下,快速反驳,“怎么是胡编乱造?小云都和我说了,秦雨跟她说孩子不能让我带,不然会学不好的习惯,以后都难改正。”   她说得太快,刘云都来不及阻止,努力维持着表情,但还是有点慌张,也没想到窗户纸会被捅破。   “大嫂。”秦雨简直被气狠了,“这话不是你跟我说的吗?怎么变成我说的了?”   难怪陈海燕一直针对她,原来有人捅她刀子。   “那不是你说的吗?怎么变成我说的了?”刘云也一脸无辜,“我的两个孩子都是妈带大的,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感激妈都来不及,小城和小贤没有不好的习惯,被妈教都很好,小钧淘气点也正常,不是妈的错。”   得了,还帮她认错。   秦雨看着陈海燕的目光,对方明显更相信刘云,她心灰意冷,要怎么解释呢?   季淮又该和她大闹了,每一次都闹闹闹,他很少相信她,在家里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就要和她闹,什么都是她的错。   “真不是我,我没说。”她望着他,这句话多么的苍白无力。   季淮压抑着怒意,气得不轻,看向刘云道,“那就奇怪了,我和秦雨在一起这么久,还不知道她有乱说坏话的毛病,孩子不能给妈带,那她为什么还给?还觉得妈带孩子辛苦,多给了不少钱,卖东西的钱都给妈一半了吧?”   “我不知道啊。”刘云摇着头,茫然得很。   “妈您说呢?”季淮又看向陈海燕。   陈海燕也拎不清,但是秦雨经常给她钱倒是真的,拿人手软,底气也不足了,没敢理直气壮继续骂秦雨,而且秦雨还跟她说过,让自己帮她带孩子,赚的钱可以拿一半出来给自己,因为如果自己不帮着,她一分都赚不到,所以功劳一人一半。   想到此,陈海燕眼神也闪烁起来,支支吾吾没出声。   “全村都这么带,什么叫带了会染上不好的习惯?什么是不好的习惯?”季淮反问,有些疑惑,“大嫂,不会是你在妈那里嚼舌根吧?”   “我怎么会?你不相信我?”刘云赶紧否认,甚至还有些生气了。   季淮却没因她生气而收敛神色,只见他一下阴了脸,声线冰寒,“我不相信我老婆去相信你?你算老几?” 第206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3)   刘云属于表面看起来态度热络, 对什么事情都不计较,实际上心眼小,一肚子坏心思又极度自私的人。   也就只能在背地里给秦雨挖一挖坑, 经常跟陈海燕告状, 说秦雨经常和自己说对方坏话, 其实对这个婆婆很不满。   长此以往,陈海燕对秦雨怎么可能看得上眼?这样一来,收益的就是她了。   真正面对季淮, 她可就怂了,还装着一副自己被欺负得可伶的模样,“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你哥不在家,你要是打我,我也打不过。”   说得是何其无辜。   “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你了?那这事今天可要好好说说了。”季淮也没打算放过, 看向她问,“你说这话是我老婆跟你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在哪说的?”   “就在庭院里啊,她告诉我说不能给妈带,要自己带, 我自己怎么带得了?我也很奇怪,她说了这些话,为什么还把季钧给妈带?”刘云话里话外都是暗示。   陈海燕又被气了,看不上她为什么还让她带?脸色又黑了好些, 瞪了秦雨好几眼。   “是在什么时候说的?”季淮追问。   压根没有这回事, 刘云哪里知道是什么时候说的?仔细想了想, “好像是前两年的事情了,这么久了,我也忘了,当时我们在庭院里聊天,就是下午的时候。”   “聊什么就往这上面扯了?”季淮又笑着问。   “就随便扯扯啊,然后她就这么跟我说,我也挺奇怪的。”刘云含糊说着。   “就随便扯就教你怎么教你养孩子?”季淮点了点头,看向秦雨,“老婆,你告诉她,这话她是什么时候说的。”   他的相信,让秦雨底气足了不少,顺着他的话接:“大嫂可能忘了,那是在小钧一个月零一天的时候,大嫂来屋里借剪刀,然后让我不要把孩子给妈带,说季城让妈带出不少毛病。”   她记忆力很好,对这件事印象也很深,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刘云也没想到她能说得如此细致,只能坚持否认,辩解着,“不可能的,你别冤枉我了,我怎么会说妈呢?”   说完,她还看向陈海燕,“妈,我真的无话可说了,你帮我照顾两个孩子我很感激,我真没说。”   陈海燕其实刚刚有些偏向秦雨,因为对方说得太详细,大儿媳妇的为人她还是稍稍有了解,但是看到刘云保证,又被拉了回来。   大儿媳妇对自己还不错,很可能就是二儿媳妇说的,反正她也没什么脑子,人家让她往哪打,她就往哪里打。   “那你有没有说过妈这人自私自利难相处?”季淮又问。   刘云无奈得很:“我没说。”   他接着道:“那你有没有说妈活该死丈夫,如果不是死丈夫,现在就该欺压在你头上,现在只能靠你和大哥?”   “不可能,这话太过分了。”刘云连忙否认,“我和你大哥都只想孝敬妈,怎么会这么说妈?太没良心了。”   “你和哥不是还一直在埋怨妈当初给你彩礼少,不支持你娘家盖房子吗……”   “我从来没有埋怨。”刘云应得迅速,硬生生打断季淮的话,一次比一次回答得坚定。   季淮却话锋一转,看向陈海燕,“妈,您看,大嫂现在是什么都不认了,我在村口的时候,可是亲眼听到她说您难相处,要是爹还在,你的尾巴都翘上天了,现在倒好,都不认了。”   陈海燕的禁忌就是季父,她才不到五十就变成了寡妇,被人看不起,一时间,她面色铁青,恶狠狠盯着刘云,“真是你说的?”   刘云和秦雨比,她可以不相信秦雨,但是刘云和她亲生儿子比,当然是比不过。   “妈,我绝对没说过,我要是说过,我……”   “大嫂可别发誓,雷打下来,万一把我们也劈到了怎么办?”季淮直接打断,还在火上浇油,“你说没埋怨过妈给你彩礼少了,过年的时候不是还闹过一回吗?还让大哥托人给你娘家买辆自行车呢,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啊?”   前两条他的确没亲耳听到刘云说,但是依照对方的尿性,肯定说了,第三条是给她挖坑,因为刘云过年时才小闹过,不过没掀起什么风浪。   对于这种人,不需要给面子,他比她更会睁眼说瞎话。   三条都被她否认了,但是第三条确是存在过的,陈海燕会怎么想?   当然是不信了,陈海燕心底给刘云下了罪名,只见她指着刘云开喷,“他爹要是在,你觉得你能进我们家的门?未婚先孕,他爹看得上你?我儿子是老师,你是什么?你小学一年级都没上!名字都不会写!我能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   刘云一直都和陈海燕表面处得不错,她很会哄对方给她干活,被这么一骂,完全是赤裸裸的侮辱了,人都要脸的,她双手在打颤,呼吸都急促和哽塞了好似随时都可会白眼一翻,往后倒去。   “大嫂不就是这个性子吗?今天嚼嚼舌根,明天搬弄是非,爸是老师,为人师表,大哥也是老师,我们家也算半个书香门第。”季淮说得一本正经,抬高季家后又帮刘云承认了,“大嫂这种行为多恶劣龌龊?不是我老婆不想给妈带,我看啊,是某人看不上妈。”   季家土地不少,以前季父又领着工资,那可是妥妥的铁饭碗,刘云就是村姑,长得又胖,大字不识一个,陈海燕都是抬着下巴看人,季淮这么一说,她更窝火了,看刘云就火冒三丈。   刘云再怎么狡辩有什么用呢?而且她擅长背地里耍心思,当老好人,还真顶不住,都快气吐血了。   陈海燕一同乱骂,话里话外都是瞧不上,刘云根本做不到好言好语解释。   季淮拉着秦雨走的时候,外面还在吵得激烈。   陈海燕人身攻击起来,刘云又哭又喊,但是陈海燕压根就不相信她,给他们家洗的衣服都被她扯下来,扔到一边的狗窝旁,“还在我面前作妖,孩子你就自己带!别指望我帮你干一点活!”   另一头,两人进了房间,秦雨忍不住问,“大嫂真说过啊?”   季淮:“没啊。”   “那你……”   “我乱说的。”他不以为然,“她都乱说我为什么不能乱说?她不想过得舒坦,那就别舒坦了。”   秦雨沉默,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他没有多问原因而就替她出头的行为,也让她心底触动,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万一真是我说的呢?”   “你说了没有,那就是没有。”季淮扭过头看她,“就算有万一,我也肯定帮我老婆。”   这几天他都连续去和狐朋狗友喝酒,两人吵架气都没消,秦雨现在又觉得他还有点好。   她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季淮让她失望那么多次,可是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情,她就永远对他心怀幻想。   哪个女人不想老公疼呢?   夜里的时候,两人睡在床上,季家住的是瓦房,一共有三间房子,房间内的电灯昏暗,但是比起村里还在住土房子的人家,已经好很多了。   借着灯光,季淮看到她脚上有一道划伤,拧眉便开口问,“怎么伤的?”   秦雨这才看向自己的脚,白皙的大腿上有一道特别明显的伤痕,血也已经凝固了。   她现在的手和腿放在一起压根没法看,因为经常穿长袖干活,她的腿还是依旧白皙,可是手黑了不少,手里还起了不少薄茧。   “今天抬水的时候,摔了一下。”她说着脖子也感觉不太舒服。   她要把两桶水从山下抬上山,一来一回都是很远的距离,抬上几次基本就累得不行了,滑了一下,她去护住水桶,然后就被刮伤了。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季淮说着,拿了床头的药膏帮她擦了一下。   这种药膏可稀有了,他大伯是华侨,从国外寄回来的,普通人家可没有。   “你去又不帮我抬,在家看着儿子好了,妈肯定还生气着。”她接话。   让他干点活比登天还难,除非是到了收获的时候,能拿去偷偷换钱换各种票子,那他就积极了。   “带他一起去,你抬到什么时候?”季淮拧眉,“当初我就不让你种那些胡椒,你偏种,给自己找罪受,难道要守着它们过一辈子?”   秦雨不想听他说什么大话,一会又要去做生意,一会又要去城里住,她压根就没听说谁做生意,去城里等着饿死吗?   “你听我说。”季淮凑过来,伸手要去抱她。   “我要睡觉了。”她看向他,耐心道,“明天七点就要起来去浇水,不然太旱了,还要把今年开的花掐掉,明年再让胡椒开花结果,到时候就会有收入。”   她在山上种了三百颗,今年是种的第二年了,第三年胡椒就能长大,产量就能上来,在此之前不能让它结果,会影响它长大。   “爸爸,睡觉了。”季钧也兴奋道,“明天带我一起去,要叫我起床。”   谈话没有继续下去,一家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第二日。   季家的气氛还是有些压抑,刘云昨晚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今天起来无精打采的。   没有陈海燕帮她看着孩子,她压根就不能去山上干活。   她看到季淮,眼底分明是满满的怨恨和不甘,还要极力藏着,十分难过,“你怎么讨厌我和不尊重我都行,但是我是你大哥的老婆,你的大嫂,我怎么会这么说妈呢?话真的不能乱说。”   季淮看着她的表演,比她还会来戏,叹了一口气,“大嫂,我是不可能会冤枉你的,我犯不着跟你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不是太过分,都睁一只闭一只眼。”   “可是这一次,你做得真的是过分。”   刘云看着季淮身后的陈海燕,原本还想让季淮说出点“实情”,没想到险些要把自己气吐血。   陈海燕重重哼了一声,沉着脸又扭头走回去了,那个眼神恨不得把刘云剁成几大块。   季淮面露诧异,也扭头,看着陈海燕的背影,又看向刘云,有点无奈,“你可把妈气得不轻,大哥要是知道,这事也不好办啊。”   说着,他也走到一旁的杂物间,把桶和刀拿出来,还拿了一把锄头。   刘云也没法再维持神情,咬牙切齿道,“你大哥要是回来,铁定找你算账!”   她有把握季浩会帮她,他解释的话,陈海燕肯定就信!   想着她心底又轻松了不少,看着秦雨从里面走出来,心底十分不屑。   她压根就看不起秦雨,季浩在当老师,季淮就是个吃白饭的家伙,她比秦雨种的东西还多,生了两个孩子也大了,秦雨就是个劳苦命。   陈海燕以前也帮她,就更瞧不上秦雨了。   季淮压根就没理她,痞里痞气道,“我怕过他?算账就来啊。”   刘云压根说不过,愤愤又回到房间去了。   秦雨抱着儿子出来的时候,一家人往外走。   山上距离村子里大约有三公里,全都得走着去,期间,还要路过一片小树林和几亩稻田。   季钧压根就是好奇来玩玩,跟着爸爸妈妈走了一公里,腿就酸了,季淮直接把他抱起来,另一头肩膀背着锄头,锄头后面吊着两个桶。   秦雨带着水还有刀具,怕儿子饿,还拿了两包小饼干。   山上的蚊子多,几人都是长衣长袖,季钧都流了一身汗,他要把衣服撩起来,秦雨没让,说蚊子会咬,他也乖乖听话。   走到腿有些酸,可算是登上了山。   季父买了小半片山,两兄弟一人一半,都能种三百颗胡椒,此时,秦雨种的胡椒已经长得一米高,有些开花了,不过今年不能让它结果,得全部掐掉。   而旁边就是刘云种的,去年才种下,长得还不是很高,得过两年才能采摘。   这里的地不是很肥沃,长年干旱,所以胡椒长势有些不好了,草也越来越多,秦雨前段时间还把上面几排胡椒周围的草除了。   又要浇水又要除草,这可真是个浩大的工程,有些杂树和大拇指一样大,得用刀砍,别提多费劲。   胡椒园里蚊子实在太多,秦雨没让儿子待在里面,想让他待在干净一些的地方,但是又怕有蛇,只能让他待在离不远的地方。   季钧穿着长袖长裤和鞋子,头也被妈妈围起来,露出小眼睛,但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他乐呵得很,季淮不知道去哪找了一些野果壳,让他待在一边玩。   他也坐得住,秦雨让他不要乱跑,他就不跑,就坐在一边玩石头,玩野果壳,渴了就喝喝水。   爸爸妈妈不会骂他,奶奶会骂他凶他,哥哥弟弟也不和他玩,那他就一个人玩。   “我去挑水。”季淮往前面放了一个桶,后面也放了一个桶,挑着下山。   秦雨忍不住叮嘱,“路有点滑,你小心点。”   “你都能行,我为什么不行?都是小事。”他快速下山,可比她快多了,没一会就下到半山腰。   抬水是个苦力活,秦雨看着他的背影,眉眼间松了松,拿着刀也开始除草。   长得高的草和小树需要砍掉,距离胡椒近的,得用锄头除干净。   她动作麻利,一下又又一下劈着,季淮很快就挑了两桶水上来,浇完之后,又下山去挑。   季钧玩腻了就跟着妈妈,觉得好玩去摘胡椒花,秦雨也没阻止,反而告诉他就要摘掉,他摘得更起劲了,要不是不够高,还真能帮不少忙。   季淮不断往上抬水,动作很快,秦雨自己抬的话,抬三四趟就已经很累了,他抬了七八趟,动作也没放缓。   如此,干活速度就快了很多。   她一个人来两天才能干掉的活,季淮一个上午就能做完,胡椒很快就被浇了一半。   “妈妈衣服湿了。”季钧看着秦雨,伸手去帮她擦脸上的汗,“头发也湿了。”   他肉乎乎的小手伸过来,秦雨心柔了柔,便觉得再累都不是累了。   “妈妈手受伤了。”季钧又拉着秦雨的手,小小的眉头一下蹙起,看着季淮着急道,“爸爸,妈妈的手受伤了。”   季淮也起身走过来,把她手拿过来。   “又不是什么大事。”秦雨有些害羞,把自己手抽回来。   手心的水泡破皮了而已,拿着刀砍树,肯定得用力啊,没一会手心就会起水泡,然后就是水泡破了,活还得继续干,那就换一边手,两边手都破皮了就继续换着来。   她都习以为常,本来手心有了点薄茧,不容易起水泡,但是今天干活太多了,所以又起了。   “慢点干又没事,破皮流血还砍。”季淮又看她另一边手,“下午换你抬水去?我去砍,我看后面的有些树都长得挺高了,砍着费劲。”   “都可以。”秦雨没意见,砍着自己的手,突然道,“你来我也多干点,晚点再回去。”   “为什么?”他把水壶递给她。   秦雨接过来,又递给儿子,季钧要妈妈先喝,她笑着摸了摸儿子,看向他如实道,“这边都是墓地,我不敢太晚回去,所以能多做一点就是一点。”   闻言,季淮沉思了一会,出口道,“无论是除草还是挑水,都是很累的活,之后摘胡椒更累。”   “哪能怎么办?你又不干,我再不干谁干?我们吃什么?”秦雨回他,看他能给出个什么说法。   他说:“干这个不行。”   “那什么行?你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她忍不住了,顶了回去,而后又道,“我不求你去赚什么钱,你好好的和我一起干活行吗?明年我们家的胡椒有产量了,现在都三块二一斤了,一颗能摘个几斤,我们家不就有钱了吗?”   季淮看着一片胡椒,绿油油的胡椒攀缠在石头柱子上,他算了一笔账,“一根石头柱子七块五,这片土地爸当时买下来的价格是五千块,现在能卖六千块。”   秦雨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听他又道,“现在城里好的土地买七块五一平方,差一点的不到一块一平方。”   “城里的土地能做什么?一颗胡椒一年能生产三四斤,好的话好几斤,晒干之后最少也还剩一半,三块二一斤,胡椒树能生几十年。”她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样一来,一年最差也有几百块收入,有了收入,他们才不会饿肚子。   季淮理解她的想法,现在公路没通,而且城里也没什么工作,去了城里意味着饿死,这些农作物才是农民的命根子。   有了土地,有了这些“资产”,男孩子才容易讨老婆,现在城里的土地一文不值,土地好买,但是盖一间房子却要几千块,也只能住,就算住在城里又能做什么?现在的工作都是父亲退休儿子接班,农民在城里也找不到工作。   那这些钱买了山上的土地,可以用来种胡椒,最多用好几年就能回本了,后代的温饱也解决了。   “待在这里,永远都是除不完的草,浇不完的水,割不完和种不完的水稻,我们去城里好吗?”季淮说着,看向她认真道,“我打听过了,现在可以去买手扶拖拉机,到时候,我去拉货赚钱,跑一趟也能赚几块钱,除去油钱,一天收入也能有十几块,一年也能有这些收入,这样种地是赚不到钱的,还很累。”   “到时候你照顾儿子,我去干活。”   秦雨觉得他在说笑,“你又不会开?”   “我可以去学,买了车就能去农机站学,学一个月就行了,到时候可以拉瓦片,拉水泥,拉砖头,肯定会有活。”   “所以你想要把这些卖掉是吗?”她一颗心缓缓往下沉,忍着泪水看着他,“我种得这么辛苦,都是一颗颗种起来的,现在你要把它卖掉是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季淮,做人不能这么狠的。”   她是还喜欢他,放不下,但是他连这个也要惦记,真是寒了他的心。   “小雨……”   “你卖掉了,儿子怎么办?他以后怎么娶媳妇?他靠什么吃饭?靠什么生活?”秦雨情绪十分激动,甚至有些失控,不断质问着,“他又能靠什么谋生?大哥退休以后位置是留给他儿子的,你儿子什么都没有!他只剩这个!”   季淮也不心虚,伸出手要替她擦眼泪,秦雨不让他擦,他把她手抓住,看着她的都是泪花的眼,“我想的是卖一半,然后把车买了,我去赚钱,靠天吃饭的东西不可靠,现在人人都种,说不定就卖不出去了。”   价格不是一直都这么好,马上就会进入低迷,甚至不值钱。   “我也只是跟你商量,因为车不好买,好些人都买不到,姨夫说可以帮我们买,错过这个机会,我们自己就买不到了。”   现在这种车国内产量跟不上,城里需求也大,真要买怕是也得费好大的劲。 第207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4)   秦雨没有再听他说, 抱起儿子就往山下走。   她是真被气狠了。   这片胡椒她起早贪黑种了两年了,马上就要有收成,季淮居然想着把它卖掉,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她都不能接受,因为这是他们家唯一的财产。   “小心点, 路滑。”季淮连忙也收起桶和刀具,跟在她身后。   秦雨没理他,原本手就酸,咬着牙把儿子抱下山就抱不动了, 她把季钧放下来, 对方也听话, 跟在她后面走。   走着走着,到了小路, 两边都是水稻,时不时还有一两个坑, 季钧不敢走, 止住脚步,一脸害怕,“妈妈,有水。”   秦雨刚停下来,季淮便上前, “爸爸抱。”   话落,他蹲下来就把儿子抱起来。   秦雨也没说什么, 再怄气也伸手接过他肩上的桶, 不然他不太方便抱孩子。   回家的路上, 季钧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季淮也回答着他的话,父子两个一问一答,让时间也过得快了些,感觉还没走多久,便已经到家了。   家里气氛依旧很怪,陈海燕也煮了饭,但是菜比以前差很多。   一盘咸萝卜干,还有一盘青菜,肉都没有。   以前还能吃到些肉,再不济也煎个蛋,现在蛋都被她拿到自己的房间锁起来了。   刘云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早就吃饭,趁孩子睡觉,她赶紧去菜园干活。   陈海燕种的菜是全家吃的,而刘云种的菜可是要拿到镇上买的,她把钱看得比命还紧,干活就是她的全部。   季淮看到这桌菜,顿时就没有了胃口,他吃饭,都得有鱼有肉才行。   反倒是季钧,他早就饿狠了,不用妈妈喂,坐下就乖乖吃饭,吃得很香。   秦雨气还没消,见他没动筷子,也没问。   季淮看着儿子吃了两碗饭,忍不住道,“真饿了?吃那么香。”   “爸爸,吃菜。”季钧拿着勺子,给他舀了一勺,小手抓着勺子,还有些拿不稳。   “爸爸不喜欢吃菜,小钧自己吃。”秦雨见儿子要伸过去,可是压根就够不着,劝住了他。   “噢,我吃。”季钧收回勺子,又把菜塞回自己的小嘴里,小嘴巴鼓鼓的,逗笑了秦雨。   他们母子吃着,季淮盯着白米饭,看向秦雨,“老婆,没有肉,我没食欲。”   “饿了就有了,都是惯的毛病!”秦雨面无表情回他。   季淮无声叹气,草草吃了两口,看着儿子吃得正想,又吃了两口,“以前爸在的时候,我去学校吃早餐,吃粉汤放了肉还得加蛋,没饱还要来个肉包子。”   “那你怎么不让你儿子也吃点好的?”秦雨看向他问,“别说吃点好的了,你宁愿在家睡觉都不愿意陪他玩。”   还好意思说,是觉得没找骂心底不舒坦?   “我能陪他玩什么?以前是没机会赚钱养他,现在不是有机会了吗?小雨,如果在这里种地,我什么时候才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季淮满脸愁容。   秦雨丢下一句,抱着儿子离开,“你踏踏实实干活就能!”   下午。   季钧还想跟着妈妈去,因为他的新鲜感还没过,在家里没人带他,陈海燕也不知道去哪了,秦雨也只好带他去。   她下午走的时候都没跟季淮说,还是儿子喊了一下他,不然两人早就走了。   “等等我。”季淮也连忙跟上去。   “你不用去了。”秦雨看向他,开口说着,他还没问原因,就听她道,“如果你去干活就是为了说服我卖掉那片胡椒,那你就不用去了,我不会卖的。”   什么车啊,去市里啊,都没有如今的生存重要。   有了这片胡椒,他们全家就能吃饱饭。   “你不卖我也要跟你去啊。”季淮也没返回去,蹲下来抱起儿子,跟在她身后,“现在是有这个机会,你也知道,我不会干农活,也不是那块料,我也强迫不了自己,但是开车我愿意去学,我愿意去吃那些苦。”   “从你嫁入这个家,大部分的农活都是你干,我知道我愧对你,我也不想你一辈子在田里种地,我想带你和我们的孩子走出去,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   他说得动容,秦雨眼底闪了闪,没有接话。   那是他们家的未来啊。   输了靠什么养活?   但是谁不想从农村出去呢?谁想在农村种一辈子的地呢?   她没回,季淮也没继续说。   一家人又来到山上。   天气很热,原本说她去挑水,但是季淮想了想,还是自己去了,还对她道,“你也别除草了,等我把下面的都浇了我再除,你不是要掐掉花吗?你掐花吧,找个阴凉的地方。”   他难得这么积极,秦雨也没打击,和儿子去另一边了。   季淮往返挑着水,浇完之后又拿着刀再除草,他力气大,干活都比她利索。   几个手指般大的杂树,他两刀下去就解决了。   没一会,就除了好些,干活是粗糙了些,没有她细腻,但是速度很快,回头她再拿锄头挖一挖,基本就行了。   瞧着天快要黑的时候,一家人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季钧摘了好多胡椒花,玩得不亦乐乎,秦雨还夸了他一下,让他更高兴了。   以往秦雨都是一个人,临近天黑还得快些走回去,不然经过小路边的墓地,都会让她有些害怕。   有了他们陪,心情还是轻松很多,但是她还是提醒,“走快点,一会黑了看不到路,怕有蛇。”   没嫁人之前,她也干农活,但是不会这么辛苦,一个人得做所有的东西,陈海燕也没帮她,自己母亲会帮一些,但是大多数都是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嗯。”季淮抱着儿子也加快了脚步。   季钧趴在爸爸肩上,头上还戴着一顶草帽,有点搞笑又可爱。   自从那天回来,季淮还是跟她一起去山上,原以为他会继续讲卖地的事,那她会很抗拒,但是他没再说,甚至没提过这件事。   如此,两人相处还算愉快,一家人还能有说有笑走回来,秦雨都觉得,这样的生活挺不错的,一家人平平淡淡开开心心,可不就是这样吗?她没有其他奢望了。   陈海燕原本就不怎么搭理他们家,现在也不搭理刘云,他们的儿子就得自己带,所以没法,两夫妻每天都得带孩子一起去。   他们还好,刘云可惨了,让大的带小的,结果回来的时候一团糟,带去山上更不行,两兄弟吵着要回来,这可让不干活就浑身难受的刘云有苦说不出,都耽搁她种多少树除多少草了?   这天。   季淮除草除到另一头,看到胡椒明显小了很多,也便停下来动作。   “那是大嫂家的。”秦雨在他身后说。   闻言,他站直身子,看着那头,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排胡椒,“这里是小路吧?大嫂把胡椒种在小路上?那往哪走?”   两家距离有一条小路的距离,而刘云却在路中间竖起来石头柱子,种下了一颗胡椒。   “我们和大哥家相邻的所有田地她都这么种,又不是第一次,这么一种,这一排她家就能多种好几颗,问起来就说买的苗多了,只能这么种。”秦雨都懒得计较。   不是只和他们家这个样子,刘云和其他人家相邻的土地都这样,村里谁不知道?   刘云每次都笑呵呵解释,谁又好意思说什么?小路上的土地也是一人一半,她还能理直气壮说种在自己家土地上,若真是吵得太凶,那她再拔掉啊。   反正忍着不计较的人还是更多一些,再怎么样也都是赚。   “倒是精明,学了妈。”季淮又瞅了那几颗胡椒树,走上另一排除草。   陈海燕在村里也是没一个能交好的人,就是太会算计,大家都懒得说。   一点点土地,没人会大吵大闹。   季淮以前从来没了解过他们家的地,有哪些都不知道,他们回去的时候从另外一边下,秦雨又看到自己家的一片土地,随口就道,“那一块也是我们家的,被大嫂种了几棵沉香树。”   “怎么又被她种了?”季淮拉下脸,有些不爽了。   秦雨:“这一块地也就十几平,离得远,水稻种不了,胡椒也难种,我们家的地我一个人也种不完,旁边那块地是大嫂的,她说有人送了她几颗沉香,先放在我们家这块地里种着,以后要是我们想种什么,她再挖掉。”   “她都种了还能挖出来?话倒说得好听。”他看着那几颗树就碍眼。   她看了看他,“大嫂种了才和我说,我能怎么办?家里你又不管,我要是不答应,我还得自己来把这块地种了,能种什么?当时我才生下小钧不久。”   这种吃暗亏的事情谁能舒坦?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又是后来才嫁进来,迫不得已的事情太多了。   “我的地我想种什么我就种什么,不想种就不种,她一点到晚盯着别人的那点东西还盯上瘾了?”季淮知道刘云那个尿性,一辈子成天就在村头村尾,这边占别人家一棵树,那边占别人家半米地。   大字又不识一个,季浩对她看不上眼,但是也没阻止她的行为。   他很少对家里的事情过问,秦雨以前也不想讲他家的奇葩事,这一次,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述说着自己这些年的憋屈。   “当时爸分家产的时候,西山那边的树不是每人十几颗吗?我上次去,发现大嫂都卖了,还多卖了我们的一颗。”   “鼓包那边的地,也有一棵树,是我们田里的,但是就是近她家的田,她也偷偷卖了,上次我和她说,她当着妈的面给了我五块钱,还说是他们的地,我想要就给我了,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我们房子那边不是有一颗石榴树吗?当时是野生的,我还施肥了,她又说是她种的,还说从娘家拿回来的。”   ……   刘云不会跟人硬着来,就是笑着跟你辩解,好像她很宽容大度一样。   就比如卖树这件事,她卖别人家地里树不是一次两次,上次也是把村里其他人地里的树卖了,人家来闹,又说卖错了,把钱还回去。   这和她在边界种树是一个道理,脸皮薄的人没去说,那她就赚。   与她相邻的几家人,被她占了不少便宜。   季淮脾气可不怎么好,一听就火冒三丈了,“逮着我老婆欺负是吧?嫌别人脸皮没她厚了?”   “碰到了我,我让她比碰到鬼还惨!”   ……   秦雨见他那么生气,便说,“你气什么?你不是都不在意这些土地吗?”   他老是做着一夜暴富的梦,渴望去城里,去当城里人,可就是季父花钱给他去城里读书,却没考上高中。   回来后又不甘心,一直想要去城里,对于村里的地,一直都是看不上眼的。   季淮回:“我不在意啊。”   “那你……”   她没说完,他打断,阴沉着脸,越说越气,“这不是土地问题,她在欺负我老婆,当我死的?当你傻啊?”   秦雨看着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刘云大骂一顿的神情,搞得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委屈,还得自己有人护着。   但她觉得还好,因为她也种不完那么多地,没必要拼死干,把胡椒园管好,照顾好儿子,刘云抢那么多,干着不累吗?   只是动着歪脑筋占这些小便宜,挺恶心人。   一路上,季淮时不时又骂刘云一句,好似把他的怒火都勾了起来,恨不得给刘云一个教训。   今天是周五,季浩也会回来,她还真怕他这个冲动的性子会干出什么。   等他们回来时,已经天黑,听闻动静,季浩从厨房走出来,看向季淮,笑着道,“赶紧洗手吃饭了,妈刚做好饭,一起来吃。”   季浩是老师,在这个年代,还算有声望,每个月挣着七八十块,季家的人长得都不错,他看起来斯斯文文,与刘云站起来很不般配。   其实也就捣鼓起来像那么回事,没接季父班的时候,季浩也是无所事事,刘家以前有点小钱,刘母没死前是赤脚医生,都各有所图。   就是因为刘云胸大无脑,季浩才不带她去镇上,只让她在家种地,每个星期都放假,但他可不是每个星期都回来,一个月回来一次都算多了。   干活的时候季浩是不可能搭把手的,但他会指点,刘云有得是力气,埋头干就是了。   厨房内。   知道季浩要回来,陈海燕还特意多做了菜,居然还舍得杀了一只小鸡。   那是母鸡孵出来没养多久的小鸡,也就够炒一盘,陈海燕的手艺不错,加上各种调料,还挺香。   一家人坐好,季城和季贤都要抢着鸡腿吃,若是以往,陈海燕肯定毫不犹豫,现在她懒得管,以免搞得两头不是人。   谁要吃谁夹。   “只有两个鸡腿,哥哥让给两个弟弟吃好不好?”刘云笑着对季城说,“我们吃小鸡腿,妈妈把两个小鸡腿都给你。”   鸡腿才那么小一个,自己的孩子占了便宜,面子上也过得去。   季城还在犹豫,季淮笑着半开玩笑开口,“大嫂可真会说话,要不让小钧吃两个鸡腿,让季城和季贤吃大鸡腿?”   “有些事不说破,你还觉得自己聪明得很。”   和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又降到了零点,饭桌上的大人的都脸色都变了变。   刘云脸色僵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也没顶季淮,只给他两个儿子夹了肉。   瞧瞧,这多可怜。   季浩想了想,还是出口,“小淮啊,你嫂子也跟我说过了,最近家里不太平,我想是不是有些误会?这几天她睡不好,妈也睡不好,你说这事闹得大家都不好过,我们都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季淮点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嫂子背地里阴阳怪气的,这怨谁?难道怨我啊?”   “对于你嫂子,我还是了解的,她不会说爸,更不会背地里这么说妈,对于妈,我们两个人都很感激,爸去世了,妈一个人很辛苦,这些你不是不知道……”   “当了老师就不一样,说话都文绉绉了。”季淮懒得听他讲,“那你说说,刘云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可把季浩难住了。   他倒是想夸刘云,那也得找得到词啊。   是貌美如花呢?还是贤良淑德?又或是勤勤恳恳?   “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家在村里名声还不算糟糕啊?爸要是知道都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季淮说得夸张,让季浩嘴角都抽了抽。   “季淮,你什么意思?我嫁到你们季家我哪点做得不好?我给你们季家生了两个儿子,你哥不在家,我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我容易吗?”刘云一边哭一边说,不知道的会以为季淮虐待她了。   “你做得再好,那也是为了我哥,难道是为了我?”季淮一脸莫名其妙,话语又讥诮道,“以前听别人说你东占别人一棵树,西占别人一块地,我还不信,今天我去胡椒园,发现你居然往小路上种胡椒,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么多人走的小路,就你想到往上面种胡椒了。”   他说得这么直白,刘云顿时怔住,压根没想到。   “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到底哪点做得不好,大家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就你最精?种了那几颗胡椒能发家还是能致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胡椒长大,又白白赚了几平方的地。”他说完,脸色一沉,“种在小路上我不算你越界,你的胡椒要是长大,越过一厘米,我就砍掉!”   “还有,种沉香的那块地,那可是我家的,给我去拔了,贼都没你精明,因为是一家人我才没说你,外人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沾沾自喜。”   “怎么回事?”季浩也拉下脸,看向刘云。   “那不是剩下几颗吗?不然种哪?当时种的时候我就跟秦雨说了,后面他们要地,我就移开。”刘云也一脸无辜,“胡椒那边的话,我还真没注意,我明天去看看,怎么可能呢?”   “还卖傻呢?那么大一块小路,你没看到?眼睛长头顶了?”季淮怼他。   “季淮,对你嫂子说话注意点,不就是那点地吗?我还能贪你的?”季浩轻斥一声,“这顿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了?”   骂刘云其实也等于骂他,他现在可是老师了,形象很重要。   “那别吃了。”季淮把碗往一边甩,碰到了盘子,火气比他还大,直接站起来,“你难道比我还生气?做错事就要有做错事的样子,我冤枉她了?多少地种多少颗,当初买苗的时候不知道啊?定石头柱子的时候不知道?”   刘云低着头,硬着头皮,“是真没看到,你要是真看不惯,我明天就去拔了,再往后退一点,没必要为这个生气。”   “行啊,拔了。”季淮当场就应下。   刘云脸色变了变,心底后悔不已,拼命争来的,胡椒再过两年就结果了,能多几十斤呢,现在叫她拔掉,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但是现在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咬着牙忍着。   “还有那几颗沉香,明天也拔了,其他地方我还没看,有的话,你自己去拔了。”季淮丝毫没客气。   秦雨看着刘云吃瘪,肉疼得要死还要装出无辜的神情,其实很解气,但是桌上的气氛实在太尴尬了。   她没敢说话,可不敢引怒火。   “季淮!”季浩看不过去,“都是亲兄弟,至于闹得这么难堪?妈还在呢,你以前也不这样。”   陈海燕脸色也不好了,明显有些埋怨季淮事多,非把这些是闹大,自然而然把错归在秦雨身上,肯定是这个女人怂恿她儿子,以前她儿子也没有管过这些事情。   刘云不是好东西,秦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我什么样?”季淮笑了,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哥现在可比我潇洒,能不能也管管自己的老婆?你继承了爸的职位,家里的财产,我们也是平分的,谁占了便宜心底自己清楚,我不说是不想计较,哥要是算清楚,那可以好好算。”   “哪怕我们夫妻这样做了让步,嫂子也不满足啊,要多少,现在直接开口,我脾气不好,别在后面动歪心思,恶心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此言一出,三人都没说话了。   在这件事上,季浩得了好处,这就是事实。   刘云也不装可怜了,直接装死,季浩动了动嘴角,还想说些话挽留一下自己的形象,季淮又道,“这些事,你不知道啊?还是你知道在装傻?仗着妈对你的偏爱欺负人,反正爸死了,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要不都给你?别争了,我给爸守墓去。” 第208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5)   季淮说的话可谓是一点都不留情, 别看季浩当了老师,实际上思想也和刘云没什么两样,或许比她还“精明”, 两人实际挺般配。   年前的时候,他就曾躲在刘云后面当“军师”, 当时村委会要挖一道排水沟, 刚好经过他们家的地,不过是在边缘, 季浩知道后, 让刘云赶紧往那条小路上种树, 村委会只能又划了一块地给他们,然后才把树挖掉。   用边缘小路上的土地换了一块自己家的土地,又拿来种了几颗胡椒, 算盘打得别提多响。   看到季淮发怒盯着他们, 陈海燕眼底都露出心虚。   季淮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的儿子,顶多偏爱另一个一些,不存在完全不理另一个,她更不想和儿子为敌, 那是吃饱了撑着, 给自己找不痛快。   季浩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一向不出面, 在背后获得好处, 季淮这下是把他的面具撕开了。   他睨了刘云一眼, 对方倏然就红了眼眶, 哭着对季淮认错, “都是我的错, 你们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误会,小雨话也少,我没想到她会不高兴,都是一家人,我也没想多。”   “种沉香那个事真和小雨说过,就借那块地先种种,都是大嫂的错,这事你哥不知道,别影响了你们兄弟的感情。”   “借?”季淮语气凉飕飕,“要不你家也借我们种几十年?你还真影响我们家的感情,我老婆要是也和你这样,我们这个家还活不活了?”   刘云还想把秦雨拖下水,给自己洗白,他就直接成全她好了。   只见季浩的脸也跟着黑了,当下就道,“树肯定是要砍的,越过多少,那就退回来,砍了拔了,宁愿少一点,也不能为这点小事吵架。”   刘云也连连点头,别提多认同,就好似宽容大度的那个是她一样。   陈海燕也趁机出口,“说开就行了,都是兄弟,处理好了就吃饭吧?”   “吃饭吃饭,明天我就去砍了。”刘云试图缓解气氛,想要快点转移话题。   季淮静静看着他们的表演,也配合着,就在季浩和刘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缓缓道:“有多少能耐就做多少事。”   “是。”刘云挤出笑附和,脸色还有些尴尬,以为他说的是她多种了胡椒的事情。   只听他话锋一转,吃了一口饭,“拿了多少好处,也得做多少事,我想了想,大哥继承爸的职位,又平摊家产,以后是不是你赡养老妈?”   他说完,看向季浩,漆黑的目光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季浩先是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而后又拧着眉,有些不愿意。   陈海燕先急了,直接吼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还没死呢,你这个兔崽子就巴不得把我丢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帮你养大,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见此,季浩继续没说话。   在村里人看来,这是极其不孝的,秦雨看了看季淮,不过她没说话。   这时候说什么都可能成为出气筒。   季淮见陈海燕这么生气,反而笑了,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您激动什么?大哥领着爸的工资,拿爸的工资养你有什么不对?我替你争取,你还生气了 ?我这么穷,更没有稳定的工资,以后就是想养你,我也得有钱啊,您要是生病我得去卖肾吗?我不得让大哥留个底啊?以后你生病得有钱治吧?”   陈海燕的火气顿时又被消灭,是啊,她得需要小儿子帮她争取,万一大儿子不管自己呢?   她偏爱季浩是一回事,刘云是个靠不住的,她也自私,比谁都怕死。   最后,支支吾吾半天才道,“那你大哥有两个儿子啊。”   在农村,是要给儿子建房子的。   “我以后也可能生啊,没准三个。”季淮回。   秦雨侧头看了看他,见他那副不太正经的神色,也没说话了。   她不想生了,一个就够了,多了真养不活,也只有一片地,分了就太少了,会苦了孩子。   陈海燕闭嘴了 。   季淮见季浩没说话,看向他叫了一声,“大哥?你怎么说?”   季浩压抑着怒意,脸上都不知道摆出什么神情,他能怎么说?   季父的职位给他了,财产也拿了,要么同意,要么把财产交出来重新分配。   到了口袋里的东西,让他拿出来那是掏心窝,暗暗咬着牙,“那是,我是长子,自然负责赡养妈。”   他已经想到陈海燕生病去世后安葬费可能得花不少,这笔钱他也要出。   动辄几百块,都能盖一小间厕所了,想到就心疼得要命。   “那就对了,拿多少东西做多少事,这样就没人说什么了。”季淮强调,之后又道,“不过大哥放心,以后不会让你出十成,顶多九成,最后一成我还是会出的。”   说完,他又对陈海燕笑道,“妈,这你就放心了吧?哥亲口说的,也是给你的保证,爸肯定也想哥给你一个保证,他不在了,唯一牵挂的就是你。”   陈海燕哪会往深处想,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她觉得季淮想得周到   季父死了,季浩接的是季父的位置,而且刘云还在家里种田,可不就白白领了季父的钱?   一个月七八十呢。   陈海燕想到季父又感慨,“你爸要是在就好了,当时他一个月都给我三十块,家里的零食哪里断过?”   “我要是领爸的工资,每个月给不了妈三十块,那也得给二十块,毕竟也是靠爸才接的工作。”季淮一副无奈的样子。   漂亮的话,季浩两口子以前可没少说。   刘云一听就急了,“虽然是爸的职位,那也得你哥去教才有钱啊。”   那是季浩赚的,为什么要给陈海燕这个老太婆?   他们家的钱,一分都别想让她拿出来!   “我也就提一下。”季淮也学刘云以前的样子,被反驳了,那就忽略过去。   能恶心到人就好。   “种地可比教书辛苦多了。”陈海燕自己都出了口,对季浩也有了些意见。   可是再有意见能怎么样?别说让季浩每个月拿出三十块,那就是五块钱都不可能!   季浩开始装聋子。   “小贤和小城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一下子养两个孩子,实在是困难,还要存钱盖房子呢。”刘云接话,开始卖惨。   以前要是卖惨,陈海燕还想着极力去帮助,现在季浩不说话,明显是不想给钱给她花,那可是接了季父的位置才有的钱,也就是她的钱。   季淮都舍得出三十块,季浩可是一分钱都没给过她,还要帮他带大两个孩子。   陈海燕心底不平衡了。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季浩可不擅长处理这个,第二天就走了,把烂摊子丢给刘云,反正他知道她能处理好。   只要不叫刘云拿钱,干什么都行,她这几天对陈海燕格外热情,还口口声声保证,“妈,你以后就跟我们过,季浩都说了,我们给您养老,让小城小贤都孝顺您。”   “我们吃什么,您就吃什么,绝对不会委屈了您。”   ……   陈海燕一同意,刘云马上提出分家,还一脸不好意思对季淮道,“既然分开,那就分得彻底一点,不然又有麻烦,妈就跟我们过,你们看行吗?”   陈海燕现在才几岁啊?还能喂鸡,还能种菜,既然跟他们住一起了,是不是也要帮她带孩子?   肯定是赚到了。   彻底分开,也不用再养季淮家的三个,得吃多少饭啊?省下来还能喂鸡。   季淮看向秦雨,眼底带着征询。   “那就分开吧。”秦雨又问,“只有一间厨房,那是要一起在里面煮吗?”   虽然那厨房又黑又暗,但起码也有厨房,这样其实也有点不方便,同样是饭点,难道一家吃完再一家去吃?   刘云笑着道,“当然不是,那是爸和妈一起盖的,当然是妈在里面煮饭,那个杂物间也是厨房,你们收拾收拾在那行吗?”   秦雨侧头看看两个人进去都有点挤的杂物间,都没有窗户,木门都烂得不成样子了,她狠了狠心,“也行。”   分家就分吧,陈海燕事也多,他们一家人过,苦是苦了点,但是自在。   刘云别提多满意,这下,陈海燕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家的,她还担心季淮会找事,结果他就站在一边,没发表意见,让她更嘚瑟了。   陈海燕不帮她带孩子帮谁带孩子?   至于季淮一家,只会越来越穷,季钧还小,季淮好吃懒做,秦雨一个人能干多少?   还不如她有力气。   刘云赶紧去杂物间把自家的东西拿出来,季淮夫妇没提,厨房里的一个凳子她都没给季淮一家,碗筷也没给。   季淮也没搭理,甚至没生气,秦雨打扫卫生,他就去镇上买些碗筷瓢盆,还有盐醋。   他没有从侧边走,反而绕去了井口那边,那群大妈每天都在那里聊八卦。   聊聊东家新媳妇,西家的寡妇。   见季淮提着一袋子东西过来,眼尖的大妈已经开口,“你这是买了什么?”   季淮成天不着家,要是嫁了这么个老公,就跟秦雨一样苦命咯。   “这不是分家了吗?买了些生活用品。”季淮笑着走过去,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了一把糖出来,“还给我儿子买了些糖,你们也吃一个。”   吃人嘴软,一听分家,那群大妈别提多来劲了,连忙追问,“你们家分家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天。”季淮随口说着,给她们递糖。   “你妈跟谁?跟你过还是跟你大哥过?”这是农村人最在意的事情,养儿防老,可不就是为了这一时刻吗?   季淮:“跟我大哥。”   众人了然,季淮看着也不怎么靠谱,活也不怎么干,但他们不会明说,反而道,“跟你大哥也好,你大哥是老师,比你轻松。”   季淮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得起呢。   “是啊,我之前经常往城里跑,也照顾不到她,我和我老婆想去城里打拼,她跟着我大哥我也放心。”他点着头。   “你们家要去城里啊?”大妈抓住重点。   季淮:“嗯,家里的东西都给大嫂了,我妈跟着他们过,我们也没厨房,还得建,哪有钱?我和我老婆商量着,要不去城里找工作,赚钱回来盖房子。”   “都给了?”大妈诧异,看了看他手上替的碗筷,“这碗筷都没分?锅也得买?”   刘云的为人大家也都知道,但是分得这么细,那也是说不过去。   原来季淮之前是去城里找工作了,不是去鬼混,这年头干出去打拼的人,那可是有点胆量的。,大家伙对季淮的态度又改观不少。   “都给了。”季淮不以为然,“分就分得彻底一点嘛,不过要是我妈有事,我也得管,没人帮我们带孩子,一个人去干活也干不动那么多,我们肯定要谋生路。”   秦雨昨天晚上也有点松嘴了,她同意卖一半胡椒,但是他得带她一起去买车,他要保证好好学。   家里这个情况,杂物间都要塌了,孩子马上就要长大,刘云他们存几年钱就要盖房子,而这样下去,他们盖不起。   房子是一人一半,要是他们盖不起,地就要给刘云了,她准备赌一赌。   大家伙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而且还有点唯恐天下不乱,“你哥的职位都是你爸的,现在你妈也跟着他了,什么都给他了,那是他负责,你不用出钱,顶多以后出点力。”   “是这样的吗?”季淮一脸疑惑,有点惊讶。   “那当然,谁拿了好处,谁就负责。”大妈说的时候还有点激动,比手画脚,“不然白拿好处?什么都没分给你,厨房也拿走了,你们夫妻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也免了责任。”   季淮恍然大悟,“那还挺好的。”   “你们夫妻就是傻,秦雨也是,随了老秦家的人,都老实,我也跟我大儿子住,小儿子一家也是不管我的。”   “还是要管一点的,毕竟是我妈。”季淮接着话,“该管还是得管。”   “你就是太孝顺了,那是出力,回来多看看,钱是不出的。”大妈说得肯定。   其他大妈也纷纷附和。   季淮一脸了然,随后道,“原来是这样,当时我们家也没说过,我以为还得平分呢。”   “你大嫂多精啊,这事不说清楚算分家吗?”大妈还为他打抱不平了,“你妈也是,这些事都不说清楚,乱七八糟的。”   “去城里也好,是去做什么?”   季淮:“还没定下呢,都得看看,听说工地招人,我去工地干活也行,就是找活有点难,都得到处托人。”   现在的拖拉机多难买,他没下来之前可不会告诉别人。   “有活干带我儿子也去啊。”   “还有我家那个小子。”   ……   一时间,季淮形象变了,有头脑想着去城里里找工作,那可和只去城里混不一样。   季淮答应下来,他在城里读书,也有一些同学,说有工作会介绍。   如此,大妈对他更热情了,秦雨家这位,也不是游手好闲嘛,人家是去城里找工作,性质就不一样。   刘云昨天去把沉香砍了,那群大妈也好奇,难免又多嘴问了。   季淮苦笑又无奈,“这不是为了那几颗树吵吵吵吗?之前卖了我们家的一棵树就吵了,现在又往我们地里种树,种了半年了,胡椒也多种好几颗,反正头疼,随她吧。”   “我老婆不管,我其实也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刘云的为人大家还是有些了解,瞬间就露出“懂了”的神情,季淮的确是不管这些事,这对夫妻可被刘云欺负死了。   那群大妈也有些气愤:   “她这个人精。”   “是啊,我看到了,就山上那一排,都没路走了。”   ……   季淮在村口待了一会才回来,秦雨拎着他买回来的东西,走进了杂物间,开始要做饭。   望着都要榻的小屋子,生火起来都够呛,她愈发坚定了让季淮去尝试尝试的信心,扭头看向他,“你说了要努力,这一次不能骗我。”   “我想过了,我们留在家,你一个人去,这样的话,我在家也能种地,收入就会多一点,尽快把房子盖了。”   万一刮台风,房子可能就倒了。   她现在心都慌慌。   “你不和我去?”季淮蹙眉,“我们是一家人,肯定要在一起,不可能分开,赚钱是次要,一家人在一起才是主要的。”   秦雨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这么一说,让她觉得自己没做错这个决定,这一次,季淮应该也是下定决心要努力。   最后僵持不下,要是一家人去的话,太不方便了,真要租房子?家里的地怎么办?   现在这个年代,哪有房子租啊?   她想都不敢想。   另一头。   刘云今天早早吃饭就走去村口了。   为了防止季淮一家穷得连累他们,她准备去村里说说,让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分家了。   村口的大妈正讨论着季淮,这么有胆量的人,说不定能干出一番事业呢,见她来了,也没继续。   刘云坐下来,主动引出话题, “我们村,老人一般都是跟着大儿子对吧?”   “我们家这两天分家了,我婆婆和我们住在一起了,什么都是我家出,季浩也说了,他是大儿子,这是他妈,必须我们来养,我们吃什么,我婆婆就跟着吃什么,绝对不会亏待她。”   若是没听到季淮的说辞,他们还觉得季浩家两口子孝顺呢。   刘云当然也想别人说他们孝顺,他们可是什么都出了,到时候陈海燕剩的那点财产,季淮就不能回来占着。   那群大妈看着她乐呵呵,好似自己十分大度,十分善良,直接拆台,“那财产怎么分?”   刘云脸色僵了僵,摆摆手,“哪还有什么财产?我妈还活着,她自己种她自己的地,反正就这么过就对了。”   现在说什么财产?那得等陈海燕死了,或者以后慢慢说,现在他们可是主动赡养,是为了那点财产吗?   “怎么没财产?你家季浩继续做老师了,光光凭这个就得养你婆婆,再说,和你们一起住,厨房也给你们了,她现在又不老,给你带孩子,种菜养鸡,你这是得了便宜啊。”坐在一边扇风的大妈毫不客气拆穿,“现在养什么?老了生病卧在床,那才叫养。”   季淮刚刚可来过了,还给了她们糖吃,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没厨房呢,被迫要去城里打拼,要是再让人家夫妻来养,那得多不厚道?   她们的话直接把刘云堵得哑口无言,原本她可是来听她们赞赏她和季浩孝顺的,主动赡养陈海燕。   这群老东西,一个比一个精。   “对了,你种的好几颗沉香为什么砍了?”抱着婴儿的陈家媳妇疑惑问。   刘云卖着惨,“这不是前段时间吵架吗?我剩了几颗沉香,就先往那里种,也和秦雨说过了,等到我找到地了,就马上挖走,季淮大发雷霆,季浩也骂了我,一气之下,我就去砍了。”   这么一听,季淮多么不讲理?   不就借地种一段时间吗?至于吗?   陈家媳妇都觉得有些可惜,“这就砍了?我看着都大了,再种几年或许能卖呢。”   “没办法,两兄弟就这样,不吵架就行了。”刘云叹了一口气,说得自己很不容易。   大妈可不会给她脸,直接就道,“我前几个月就看你种在哪了,也没见挖走啊,季淮不种地,他发什么火?你们家不是另有事情吧?”   刘云被问住,心虚道,“哪有?”   “树都种在人家地里半年了,再种几年都能卖了,这事本来就做得不对,什么叫没办法?”旁边的李婶一副教训的语气,“你也是,错了都理直气壮,胡椒还种在别人地里呢。”   “那个是误会,也要拔掉的。”刘云含糊说着,其实她哪里舍得拔?   那一排胡椒她都没掐花,准备让它们提前生胡椒,苗就好多钱,一颗石头柱子就好几块钱,种了这么久,哪有亏本的道理?   她得挺着,能拖多久拖多久,   说不定季淮他们就不好意思说了,那不就赚了?   比起钱,丢脸算什么?她脸皮比谁都厚!   刘云又转移话题,自以为瞒过去了,殊不知,她一走,那群大妈便七嘴八舌起来:   “这个人真是搞笑,天天算计着人家夫妻,难怪人家爬也要爬到城里去。”   “多种那几颗树能发财?季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躲在背后出主意,刘云就是没脑子,光出力气,不断贪!”   “是啊,在家里累死累活,天还没亮就去干活,我听说季浩在学校啊,都有人了,她蠢得很,在家里守着这些地。”   ……   分家以后,季淮一家自己做饭自己吃,夫妻两个带着儿子去山上干活。   秦雨盘算着先卖多少颗,每一颗都是她辛辛苦苦种下的,真的很舍不得。   要把草除了,多浇水,养得好一点能卖个好价。   一半的地就是三千块,供胡椒攀缠的柱子要卖七块五一根,加上一百五十颗胡椒,一颗怎么着也得卖六七十块,因为已经种了一年,明年就能有产量了。   秦雨内心挣扎:“要不地不卖了?我们把一百五十颗给他们摘十年或者二十年,到时候我们再拿回来自己摘。”   “都可以。”季淮也没逼她,“这是你种的,你决定就好。”   她还没说话,季钧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妈妈,一条大黑蛇。”   话音未落,秦雨猛地转身看儿子,不远处,一条眼镜蛇已经抬起来头,吐着蛇信子,正盯着他们。   季淮反应比她更快,悄悄拿起锄头,蛇快速往前攻击,秦雨完全吓傻了,浑身血液倒流,头脑空白,   看到他把蛇脑袋敲碎的时候,她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只顾着上前死死抱着儿子。   她不是没打过蛇,这里是山上,蛇很多,她自己都敢下手打,杀过两条。   但是今天彻底把她吓着了。 第209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6)   从山上回来两天, 秦雨还没缓过神,别说带季钧去了,她自己都心有余悸。   眼镜蛇是毒蛇, 若是在山上被咬了,那也没救了。   季淮也没让她再去, 可是山上的活总要有人干吧?他便一个人去。   从他出门的后,秦雨的心便一直提着,别提都难受了, 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那天季淮一点半还没回到家, 她急得都吃不下饭,带着儿子在村口等着。   她自己一个人去山上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过,不过之前见到的蛇也没这么大, 也不是剧毒蛇。   远远看到季淮回来, 她一颗心缓缓落下,在还没彻底缓过来的时候, 当天晚上她给儿子洗澡,在屋子后的小道里又看到一条蛇。   这回是条银环蛇,也是毒蛇,大约有她小手臂那么大, 长两米左右, 蛇身一圈黑一圈白, 正在往小巷钻,秦雨呼吸都快停止了,抱着儿子就往外跑。   季淮听闻动静快速跑了出来。   “蛇, 有蛇。”她声音在颤抖, 看着那条小巷。   季家后面是一大块丛林, 太多蛇了, 上回有个抓蛇的人来这里,还用蛇药引蛇出来,在他们这里抓了好几条黑色的毒蛇。   季淮拎着棍子就要走进去。   “别去了。”秦雨拉着他就要往回走,担心他被咬,她太害怕了。   刘云和季浩听闻动静也出来,刘云赶紧道,“要打死啊,赶紧去打啊,万一放走被咬到怎么办?快去啊。”   季淮安抚了秦雨了一下,“没事,我去打了,不然以后危险。”   村里的人发现附近的蛇都是要打死,尤其是毒蛇,哪怕蛇逃了,那也要发动全村人找出来打死,不然会咬伤人,留不得。   秦雨紧紧抓住他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紧珉着唇,黑夜里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道理她都懂,可是有危险。   刘云还在催促,急得不行,“季淮,赶紧去打啊,不然一会跑了。”   “你为什么不让大哥去?让大哥去打啊。”秦雨看向她,怒火冲冲怼回去。   饶是知道季浩不如季淮手脚灵活,现在去打也应该,但是她还是非常生气,为什么赶着她老公去?   “季浩不会啊,被咬到怎么办?”刘云脱口而出,同时还把季浩往后拉了一把。   素来不多事的秦雨第一次发了大火,看向刘云毫不客气大骂,“咬到怎么了?你们家四口人,死了一个还剩三个,我家就三口人,多不公平?”   这话说得是相当恶毒,季淮听到都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他老婆是真发飙了。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死一个?你会不会说话?”刘云都要跳起来了,秦雨也不给她面子,冷着生声,“你老公是人,我老公不是人吗?凭什么赶着他上去,你老公不顶事关我老公什么事?就不打了,咬到谁家算谁家倒霉!”   她说着就拉季淮往房间走,头都不回。   季浩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堪,他怕死得很,当然不敢去打,刘云被骂得没了声,也不敢去打,走到一边拿手电筒照着那条蛇,吓得两腿发软,那条蛇好像还回头了。   两人连忙又跑回去了。   刘云上厕所都不敢去,吓得瑟瑟发抖。   那可是毒蛇,咬到了可就没命了,去医院都来不及。   此时。   季淮轻轻拍了拍抱着他的秦雨,低声道,“我小时候经常打蛇,我去看看还在不在,得打了,万一咬到你和孩子。”   秦雨是真气恨了,刘云那话就像让季淮赶着去送死,她能不气啊?那是她老公,她紧紧抱着他,“我们把胡椒卖了,就听你的,我们去城里,不在这了。”   她不想季钧和她一样,在山上谋生,随时可能遇到危险,摘胡椒很辛苦很累,有时候会有绿色的蛇缠绕在树上,压根不能分辨,一想到这些,她就恐惧。   “那也要把蛇打了呀。”他安抚她。   秦雨:“我知道旁边有个蛇洞,明天做个笼子,然后去抓两只青蛙放里面就能抓到它了,你别去打。”   她是真害怕,身子还在发抖,她有个大伯就是被蛇咬死的,整个人都黑了。   季淮也没法,最后也没去。   秦雨怕他半夜起来偷偷去,当天晚上把他抱得很紧,可让他内心有点膨胀了。   季钧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妈妈今天都不抱他睡觉了,他也去粘着爸爸妈妈。   第二天,季淮就去抓了青蛙,秦雨做了个笼子,当天就把这条蛇抓住了,蛇洞就在他们的房子不远处的丛林里。   估计那里还有不少蛇,因为看到了好多蛇褪去的皮。   抓到的蛇后季淮也没到处说,就不让刘云知道,依照季浩那个怂劲,估计都不敢回家。   刘云看到小巷都绕着走,以前还来偷偷瞅瞅他们吃什么,现在也不敢过来了,一到晚上就不敢上厕所,憋得苦不堪言,有一回看到一条绳子,当场吓得尖叫。   鬼哭狼嚎的,难听得要死。   秦雨让季淮找人把胡椒卖了,但是他并不急,为了让她安心,他带她去了城里。   去城里一趟可不容易,前几天下了场雨,道路泥泞,鞋上都是黄土。   走了近五公里,这才有凹凸不平的公路,等两个小时才有一趟车,一个人的车费是五分钱,车很窄小,味道难闻,季钧好奇看着窗外,看着这个在他看来很大的大车车。   秦雨以为季淮要带她去看拖拉机,却没想到他是带她来看房子,领路的是他的高中同学周启明,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   两人来到一间平房前,周启明一边打开锁一边道,“这个房子现在买肯定值,后面还有院子,将近两百五平方,以后还可以往上盖几层,不过现在也有三个房子,你们也够住了。”   “我老舅不回来了,定居国外了,所以才便宜卖。”   秦雨看着房子,他们穿过的是大厅,后面是一个厨房,两边有房间,有围墙围着,不过常年不住,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草。   比起村里的土方和瓦房,这间是平房,外面还贴了瓷砖,门和窗户都是用木头做的,在秦雨看来非常高大上,也比城里的很多房子好。   “不是去看车吗?”她悄悄问季淮。   看房子做什么?人家是卖又不是租。   季淮让她先等一下,看向周启明问,“都是同学,卖便宜点行吗?”   周启明想了想,回他道,“这边的地是七块二一平方,给你七块,房子的话,你也知道,他不仅有一间平房,还有厨房和一个小房间,厕所什么的都盖好了,没怎么住过,房子八千卖了,算上地,九千六是最低价,太少了我和我舅也说不过去。”   秦雨倒吸了一口气,九千六块?   农村盖一间房子只需要三四千,五千块都能盖一间大屋子,而且可以用贵的木头来装饰门框。   而三四千块就是大部分农村一辈子能存到的钱,有些人一辈子都盖不起一间房子。   “我们租吧?别买了。”她拉了拉季淮的手,阻止着。   周启明见他们意见不统一,出言说,“你们先商量商量,近万块也不是小数目。”   说完,他走到了一边。   “必须买。”季淮十分坚定,对上秦雨的眸光,一字一顿道,“租的房子是别人的,要彻底搬出来,我们在城里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家,买下了,这就是我们的家,有了家,我们才可以在这里立足。”   “只要我们有了家,就有地方住,努力养活自己就行了。”   秦雨眼底挣扎,最终还是被他说服。   季淮与周启明定下,约定过段时间联系,把房子和土地一起买下。   “行。”周启明点头。   秦雨下定决心后,又让季淮赶紧去把胡椒卖了,万一房子被人买走。   见了城里的平房,村里破旧的瓦房在她眼底又糟糕了不少,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也待在这里了。   季淮说得对,他们要走出去,带着孩子走出去,有手有脚,她就不行养不活自己。   如果是在村里种田,那么也不可能会发财,也永远走不出去。   他回:“哪有什么人买?要是有人买,那间房子院子里不可能长那么高的草。”   现在的土地和房产最不值钱,完全没价值,城里的人巴不得把土地卖了呢,可是没人买啊。   尤其是所谓的商铺,要是有谁想买,卖家都拉着不让走,就想赶紧卖出去。   秦雨还是很担心,让他赶紧联系人。   季淮也开始动用他的关系,他的狐朋狗友倒是不少,消息散播也很快。   胡椒现在的价格可是高得很,最近收购价都达到了三块五一斤,比很多东西值钱,想要购买的人可不少。   秦雨种了两年,长势也还不错,但是那片山土地还是有些贫瘠,一颗胡椒树一年的产量也就在三斤左右,而且胡椒需要浸泡后晒干才能卖给别人当调料,最后可能也就得到六成。   一年产量不到两斤,一颗树的价格人家也给不了太高,最后都给不到五十块一颗。   加上石头柱子,勉勉强强才给了一万四千多。   这些钱,要是买了房子,还要给季淮买车,压根就不太够,而且他们家搬去城里,哪里都要花钱。   秦雨一咬牙,同意把地也卖了。   那块地卖了六千块,对方答应得很爽快。   其实地是季父留给季淮的,也不算是她的,卖的钱她要给季淮,可是他就要了五千块。   五千块刚刚够买他的拖拉机。   秦雨原本还有点不放心,觉得自己在赌,他的做法让她彻底心安下来,房子有了,他愿意去吃苦,她为什么不相信他一次?   最后那次带买家去看胡椒园,季淮指着与刘云家的边界线,“这边这一排胡椒占道了,我大嫂种的时候也没看,她说要砍掉的,不留了,最近她也没来,您要是看着不顺眼,也可以提前帮她砍了。”   他选的这家人可是出了名的勤劳又暴脾气,刘云要是敢作妖,那就是找死。   那人道:“行,我过两天带我老婆来再看看,我们准备挖条沟,得放些肥料。”   双方合作十分愉快,秦雨拿着两万块,一个晚上没睡着觉,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当天很早就去镇上的银行存起来,又赶紧拿着钱和季淮去把房子买了。   拿到钥匙的时候,她觉得那一串钥匙沉重得很。   望着公路上行驶的自行车,偶尔还有轿车,她其实有些迷茫和恍惚,他们在村里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在城里如果赚不到钱,那是要饿死的,可是除了季淮说的开拖拉机,她完全不知道城里有什么工作机会,也从来没听说过谁在城里打工了。   “一定会比之前好。”季淮无比认真看着她说。   秦雨还算乐观,看着那个大后院,“我可以收拾了养鸡种菜吗?”   城里让这么做吗?   季淮:“可以啊,我们的房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又松了一口气,那应该饿不死,顶多不花钱,一想到他们能住在城里,她眉梢又弯了弯。   好像还不错。   而村里的人则觉得他们疯了,陈海燕更是差点气晕过去,大吼大叫着,“秦雨!你怂恿我儿子做了什么?”   她一边哭一边喊,“他爸啊,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媳妇,造孽啊,我们家造孽了,半边山都卖了,把胡椒和山都卖了,要死了人了。”   “我死了算了。”   ……   土地不是他们家所有,归属国家,但是他们有永久的使用权,卖掉了,就相当于把这片土地的使用权给了其他人,而胡椒,是他们赚钱的唯一农作物,价格不错,世世代代都可以靠此谋生。   在陈海燕看来,卖多少钱都相当于自寻死路,因为此时没有工作,除了种地,绝大部分人都不能靠其他东西谋生。   季淮:“妈,是我要卖的。”   “你要卖她就同意啊?”陈海燕继续骂秦雨,“你明知道他的性子,卖了季钧怎么办?他到时候什么都没有,要饿死吗?”   “后果我担着,妈就别为我担心了,不关秦雨的事,她也不同意卖。”季淮护着秦雨,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城里打拼,如果成功了,妈也可以享清福。”   一听他们要去城里,陈海燕直接跌在地上,傻掉了,“你们去城里能做什么?疯了,简直是疯了!”   她又哭又嚎,现在城里可很少有人做生意,她在农村更是没听说过,这辈子她就没出过几次城里,当然觉得是季淮要拿钱去败光。   祖上就这么两块山地,那可是命根子,命丢了地都不能丢。   刘云听到季淮把胡椒和地都卖了,也觉得他疯了,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对方是一无所有了。   秦雨嫁给季淮,可真是被坑惨,太惨了,以后回来是准备饿肚子吗?   他们家的胡椒可以摘几十年,一年摘好几百块,地还是自家的,别提多赚了,季淮简直是昏了头,脑子都不好使了。   无论陈海燕说什么,季淮还是坚持离开,短短两天,便带着他的妻儿大包小包离开了村庄。   村里人知道后,也都惊了。   这一家人成为了大家谈论的对象,每个人说起他们,都觉得他们烧坏了脑子。   “季淮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秦雨把地和胡椒都卖了,她平日看着聪明,现在居然也信了那小子的话,等到下一次回来,钱也没了,还怎么生活?”   “上次我还听说他要去城里打拼,我还以为是去工地找工作,原来是把家里的东西都卖可去打工,幸好我没让我儿子跟他接触,不然可惨了。”   “败家子啊,他爸要是知道,估计得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什么都没了,毁了。”   “秦雨也是笨,好歹也是村花,嫁了这么一个人还不如嫁给村头的瘸子呢,瘸子还会种地。”   ……   刘云自然也到这些话,村里人八卦得很,还要问她关于季淮的事情,她也摇着头,一脸无奈,“别提了,我婆婆都快气死了,生了这个儿子没出息,说当没这个儿子,幸好也是跟我们过。”   “以后啊,两人还不知道怎么养活季钧,幸好我们家早就分家了,不然以后麻烦。”   “你说他们有多蠢?用脑子想想都不能这么做!秦雨和季淮一个样,想要发大财,吃不了苦,季浩也气得很,毕竟是他弟弟,但是没办法啊,季淮都直接全买了。”   ……   村里人对季淮的认知又发生变化,从一个有胆量的人变成一个好吃懒做又做大梦的人。   居然卖了所有的财产去城里,说了去城里打拼,原来是带着钱去城里玩,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   季浩听说后,这个星期也回来了,他安慰着陈海燕,难过是不可能难过,甚至还有点庆幸。   季淮和秦雨看不起他,这段时间不是处处针对他吗?等到他们一无所有,而他什么都有,除了低声下气,他们还能跳得起来?   刘云是很高兴的,有些沾沾自喜,“那一排胡椒我还没拔,现在他们都卖了,哪还有人管?上次我去看了,今年能摘一点,价格还在涨。”   想让她拔掉?那是不可能的!   那一排胡椒今年就能卖不少钱,那可都是钱!   “明天我跟你去看看。”季浩说。   自从当了老师,他的身份可不一样了,这种农活,他可不想干。   话音未落,刘云就赶紧答应下来,她求之不得,恨不得马上展示她的成果。   第二天,两人一前一后走去,刘云干农活可不会像秦雨于一样穿着长袖,也不戴帽子,晒得黑不溜秋,满脸的晒斑,季浩就跟在她后面,和她还保持着距离。   她一个女人拿着锄头拎着桶,季浩什么都不拿,村里的人都看不过去,指指点点着。   一路往山上走。   刘云一脸得意叨叨叨个不停,“这个是我们家的稻谷,我往边上种了一点,又种了一些。”   “我还在这里种了一棵树,那棵树就是我们家的,那几颗木瓜也是我们家的。”   “本来想往边上再种些胡椒,不太够了,下回种河边那片田里,挤挤还是能种几颗,他们家也不种。”   ……   对于她这种行为,季浩也没制止,反而道,“小城和小贤长大后也要娶媳妇,得存着钱给他们盖房子,尽量多种点,卖得多才有钱。”   刘云也赞同,她可闲不住,必须干活,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干活,当下就道,“过几天我去开荒地,开了继续种胡椒,我们两个儿子呢,能种多少种多少。”   她整天想的事情就是怎么占别人家的地,怎么占点便宜,哪里能弄点土地出来,恨不得所有的土地都是她家的。   季浩点头,他就负责在后面指挥,能贪多少贪多少,让刘云出面就行了,在这一点上,他们夫妻一条心。   “就快到了,那一排我花的都没掐,今年就长胡椒了,长得还不错。”刘云笑呵呵。   季浩也很满意,一说到能卖钱,他比谁都高兴,脚步也加快了。   “就是这一排……”刘云话还没说完,倏然傻眼了,她最外的那一排排胡椒都已经蔫了,她快速往前跑,前面有人正在挖石头柱子。   “你在干什么?”她歇斯底里吼着,目光恨不得把那人给杀了。   他们居然敢、他们居然敢把他们的胡椒砍了!而且还从根部割了,那就死了。   胡椒树上还结了一串串小胡椒,刘云觉得她不行了,她喘不上气了,要人命了!   季浩面色也阴沉下来,上前呵斥,“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这是犯法的!”   那对中年夫妻看了看他们,“那片胡椒是你们的?“   “没错,那是我们家的!”刘云额间青筋暴跳,大喊,“这事没完,没完!赔!你们给我赔!”   她辛辛苦苦种下来的,隔几天就来除草,前段时间还施了肥,那可是她的心血啊。   “有病吧?赔什么赔?”那个妇人也沉了脸,呵斥着,“这是我们买的地,你们都种到我们这边了,你弟弟不是说你同意砍了吗?就算不同意,你有些柱子也立在我们这边了,在我们田里,那就是我们的东西。”   对方可没那么好说话,比他们还凶,质问季浩,“说谁犯法呢?要犯法也是你们犯法。”   刘云仿佛一下又被一盆凉水往下浇,她看着那一串串蔫了的胡椒,让她死了算了。   季浩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看着那一排胡椒,依旧心如刀割,“就算同意,你们也不能这么快砍了,我们种了这么久。”   “怎么?我还得等你生了胡椒,摘完我再砍啊?要不要我们把这块地送你了?”妇人说话不客气,“我听说你还是个老师,怎么教学生的?难道你不懂别人的东西和自己的东西?亏你还是个老师,老师个屁。”   他们就是干活的粗人,骂起来可不嘴软,地方就这么大,买地之前当然是打探了一番。   季浩现在都自诩是个读书人,面如猪肝,跟吃了屎一样。   “我就砍了怎么着?”妇人被他们说得也生气,看着下一颗胡椒树,指着边界,开喷着,“看看,你们都种到别人家的地了,还理直气壮,老师个屁!就你还老师?”   她一直骂着季浩,而他却无法反驳,灰头土脸回来了。   而且,那两人就是隔壁村的,没两天,两人的事迹就传遍了村里,大家都拿来当笑料。   季浩表面还装着斯文,这一天,村里的人正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他想享受一下大家对于老师的尊敬,对他的恭维,故意往那边走,还没走到,便听到里面的人在说话:   “全村人都笑掉大牙了,别的村人也知道了,季浩是老师,老师还干这种事,老师什么老师,丢整个学校的脸!”   “还叫人赔,李翠花今天还在村里骂了一通,虽说季淮没什么出息,但是人家是真不跟他计较,都当老师了,还是这幅样子。”   “娶了刘云,夫妻两个都一个样,除了刘云,就没人配得上他了,季浩那家伙和刘云最配了,一个没脑子,一个以为聪明绝顶,他出主意给刘云干,他才是坏透了。”   ……   里面的人语气讥诮嘲讽,说着又一阵大笑,季浩一时气结,这是对他的侮辱,他那高高在上的傲慢,此时就被狠狠践踏在脚底,毫无脸面。   他怕被发现,最后像是逃亡一样回家,看着刘云那张脸和臃肿的身材,更是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第210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7)   搬来城里后, 季淮一家可没闲着。   房子已经很久没住人,到处是灰尘,院子里的杂草清理了几天都没清理干净, 任务量可不小。   饶是如此,两人也是干劲满满,这是属于他们的家, 秦雨看着这个房子都觉得欢喜。   垃圾清理了一袋又一袋,季钧也跟在爸爸妈妈后面, 屁颠屁颠来回跑,拉着一根或者一颗小树,使了吃奶的力气。   很快,小院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还有几个小石凳, 可惜石桌已经开裂了, 季淮找了点水泥, 修补了一下, 看上去还不错。   房间里开始有了人气,里面的木床还能睡,买了几块布,秦雨自己缝了窗帘和被单,季钧有了自己的房间, 他说他是小男子汉,才不害怕一个人睡。   门锁坏了, 是季淮修的,还做了个围栏, 秦雨去买了几只鸡鸭回来养着。   后院的另一边可以种菜, 秦雨已经买好了种子, 翻了土就能种了,可以先种一个星期就能吃的小菜儿,再种一些豆角和韭菜,很快他们就有菜吃了。   秦雨正翻着后院的土,看向季淮道,“城里买菜可真贵,我今天去买菜,你知道一斤豆芽卖多少钱一斤吗?”   “多少?”季淮配合着她。   “三毛钱!”秦雨说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白菜也是,萝卜也是!”   “这么贵?”他一边回一边编着手上的笼子,这是晒干的竹子,编笼子关小鸡。   “是啊,我们家地这么大,我要全部种上菜,到时候,要是你开拖拉机赚不到钱,那我们就去卖菜!”她说得认真,还继续道,“我们也可以把后面那块地买了,我们种菜养活自己。”   她说着,还一脸高兴,仿佛找到了退路,还感慨着,“出来也挺好的,你说的对,有了房子,我们就有家,在这里种菜也能养活自己。”   “我们儿子以后也可以跟着我种菜,挑着去卖。”   城里很大,比在村里好,她现在觉得季淮的想法挺正确的,他不是懒,只是觉得干农活没出路罢了。   她以前错怪他了。   “……”季淮嘴角抽了抽,低头继续编他的笼子,敷衍出声,“你想得很周全。”   “那当然,我老了儿子也有力气,他可以挑着去卖,到时候找个勤快的媳妇,跟他一起去卖,我们就在家种菜。”秦雨笑着说,还看向季钧,“妈说的对不对?小钧要勤快一点,这样就能种菜卖钱。”   季淮满头黑线。   他那个傻儿子还点着头,有些憨憨,“好,我长大和妈妈一起种菜卖钱。”   秦雨还没露出欣慰的笑,季淮打断,“别听你妈的,你要读书,读书才赚钱,卖菜赚什么钱?”   季钧这家伙叛逆,初中都没毕业,彻彻底底的文盲,这一次不能再当文盲了。   他好歹也读了两年高中,到了他儿子,居然连初中都没读完,那可不行。   秦雨哪里能想到读书能赚钱?村里就没人读书,也没听谁家的孩子上了大学,她只想她孩子有饭吃,人家那些吃铁饭碗的都是继承父母滋味,他们又不是。   她看着季淮,也没说话,季淮花钱去读了高中,没读完,但是也比她厉害,她没读过什么书,城里好像有很多人读书。   “不读书。”季钧摇着他的小脑袋,拧着小眉头,“要卖菜赚钱,我不读书!”   秦雨连忙道,“妈妈说错,要读书才能赚很多钱,小钧要读书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读书能干嘛,但好像很厉害,城里的大学生能去省外念大学,那可真远。   “不读书!”季钧努着小嘴,小胖手拼命摇着,转身就跑,“我才不要读书!我要种菜。”   “给我回来!敢不读书?!”季淮骂了一声,那个小人影溜得更快了,小短腿蹬蹬瞪就跑。   秦雨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心虚看着他。   她好像说错话了。   “小孩子嘛,先不管他。”季淮神色收了收,也没生气,转移了话题,“我明天就要去省城买车,有点难买,得让姨夫带着去。”   “嗯,你钱够不够,我再给你点。”除去买房子的钱,还有给他的五千块,她还有六千。   “五千就够了。”季淮拒绝,向她保证,“等买了车,我就能去赚钱。”   “不急的,我可以种菜,种很多小菜,它们很快就长大了,到时候我拿去卖,我卖一毛钱一斤就好了。”秦雨觉得未来还是很有希望,他们出来过自己的日子了,有房子住了,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季淮笑她傻,“人家卖三毛,你卖一毛,你是想被群殴啊?你也太没做生意头脑了。”   秦雨微微垂眸,一脸无辜。   她又没卖过,都在村里呆着,城里就来过一次,还是和他结婚前夕来的。   村里的东西都是别人来收购,价格都订好了,她没想那么多。   “不过没关系,等我学出来了赚钱养你。”他开口承诺着,她抿唇笑,美眸染上碎光,对此深信不疑。   *   季淮在省城待了三天才买到一辆拖拉机,期间拖了关系,来回折腾,可算是买到了。   拖拉机也不是省城生产的,都是运过来组装,黑色的车身看起来气派得很。   车头两边没门,上面只有一个椅子,后面是露天的车厢,用来装货物。   就这么一辆车,要四千八百三十块,还得抢着买。   季淮又去农机站学了一个月,这才可以开车。   秦雨第一次坐在里面,有些惶恐不安,在此之前,她只坐过牛车,自行车,还有公交车,来省城才第一次见到轿车,在她看来,这个拖拉机比轿车气派,现在都不敢相信是他们买的。   车头的两边都没门,她把季钧放在两人中间,对方一脸兴奋,“爸爸,大车车。”   “爸爸要开车了,要安静。”秦雨赶紧对儿子说。   “没事。”季淮打开钥匙,车头开始抖动起来,剧烈抖动,三个人的身子也跟着动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突突突……突突突……”车头传来声音。   秦雨被吓到了,一把就抱起儿子,用力抱着,侧头看向季淮。   只见他淡定得很,手放在扶手上,脚踩着油门,望着前方,“抓稳,要开车了。”   “突突突……”拖拉机往前驶去。   这可比自行车和牛车快多了,还能追上轿车呢,秦雨眼底笑意更浓了。   真的好快,这样他就能去运很多东西,他们回家也方便了,她回头看他,“这样的话,我种的菜就可以放在你的车上拿去卖,不用背了。”   “自己种菜多辛苦?有了车,我们可以去乡下收购,然后拿上来卖。”季淮对她说。   “收购?”秦雨没想到这个,一时有些没回神。   “对,我想过了,帮别人拉东西不太赚钱,我们去村里收购,然后拿来卖。”季淮说完又反问,“如果有人去我们村跟你买鸡,一块钱一斤你卖不卖?”   “卖啊。”秦雨回答得毫不犹豫,“一个能卖两三块呢,可以再养小的,可是没人买啊。”   她都没见过有人进村收购鸡鸭。   季淮:“所以我们去买啊,城市卖一块五到两块一斤,我们就一块钱左右收购,拿上来卖,我们有车,可以直接去。”   村里的东西压根就拿不出来,走路得走好几个小时,但是他们开车不一样,会很快。   他看到秦雨在犹豫,干脆又道,“我们先尝试,不用收购很多,如果除去油钱能赚,那我们就干,给自己打工肯定比给别人打工好,万一发财了呢?如果不能赚,那我就去帮别人运输,卖不出去就放在家里养着,反正我们家也需要养一些。”   “……行!那我就试试。”秦雨还是点了头,他都这么说了,也愿意去干,她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季淮是行动派,当天就做了一个更大的围栏,他们不可能在早上赶回来卖,肯定是晚上回来,然后把收购的鸡鸭放出来,第二天再卖。   秦雨上午十点就做好了午饭,一家人吃好后,她又做了一份放着,害怕回不来儿子会饿肚子。   季淮去买了几个笼子,放在拖拉机后面,一家人上了车。   “突突突……”   拖拉机往前行驶着,从公路行驶到了小路。   *   章家村。   一群大爷大妈坐在稻谷边上的石堆上聊着天。   “李家那个媳妇怎么还没生啊?是不是不能生啊?”   “我可跟你们说,章卫那个小子和那个李寡妇在一起了,就在那个玉米地里,被我们家老刘看到了,真不要脸。”   “今天还算有点风,天气凉快。”   ……   一群人正聊得火热,远处开来一辆黑色的拖拉机,声音都传了过来。   他们好奇看着。   “这是做什么的?”   “不是我们村的人啊,一个陌生人,来做什么?”   “快看看。”   ……   那辆拖拉机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车还挺新的,上面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这个组合让很多人也放松警惕,难道是来问路的?   秦雨还是有些拘束,看到他们只能露出笑,季淮倒是热络得很,下车主动道,“大爷大妈,有鸡鸭鹅卖吗?我们来买鸡鸭鹅的。”   “买鸡鸭鹅?”大妈率先走过来,“都多少钱一斤啊?”   第一次看到有人来收购,她还蛮好奇,农村的鸡也不会拿去卖,主要是卖不出去,都是自家养着,让它下蛋改善伙食。   “鸡的话是一块三一斤,鸭就便宜一点,一块一毛五,鹅也一块三。”季淮笑着回答。   肯定不能给整数,有零有整,这才更真实。   大妈一听,眼睛都瞪了瞪,笑着道,“我家有鹅啊,我养了五只呢。”   本来是留着吃,但是鹅很费粮食,她天天都得去割草喂,还能卖啊?   季淮:“您要卖吗?一块三一斤。”   大妈犹豫了一下,秦雨见此,心也跟着提起来,大老远过来,得收购到才行。   有些人家养得少,就不愿意卖。   “小伙子,我要卖,我家二十多只鸡呢,那只母鸡跑去草丛里下蛋,昨天又领回来十二只小鸡仔,留着太费食,我能卖十只。”旁边的一个大妈突然出声,看向季淮说,“我家就在上面,我去抓,一块三一斤啊。”   “是的,最少一块三,老母鸡就一块五毛五,您抓过来我看看。”季淮回着。   那个大妈赶紧就跑回去了。   其他人想了想,也有点蠢蠢欲动,没有农作物的家庭,就靠水稻养活,哪有收入?   鸡鸭鹅能卖钱,当然心动了。   “我得回去看看。”   “我回去问问我家老婆子,看能不能卖几只。”   “我去抓两只过来。”   ……   秦雨也让儿子坐在车上,她跳了下来,季淮已经把笼子也拿下来,还冲她勾了勾嘴角,“我说吧,肯定有人卖。”   她也露出笑,夸赞道,“还是你有办法。”   城里卖的价格比这个高,他们收购了就能赚差价。   季淮还没来得及嘚瑟,大妈就拎着两只老母鸡走下来了,她信不过季淮的称,还让孙子拿了一把称跟过来。   “就用您的称,我是肯定不会坑您。”季淮接过她的称,认真称起来,把称往前一伸,“这只比较肥啊,两斤七两呢,您看好。”   “我看看。”大妈踮起脚尖,瞪大眼,看得比什么都认真。   “记好了,两斤七两,我称称这只。”他把那只老母鸡塞到笼子里,换了一只,“这只是两斤四两,加起来是五斤一两。”   大妈赶紧算了算,“没错!”   “一斤是五毛五,五斤一两就是七块九,老婆,给这位大妈八块。”季淮一边塞母鸡一边对秦雨说。   秦雨拿着钱,数了数,递给大妈,“给您八块。”   “谢谢啊。”大妈接过来又认认真真数了一遍,还笑着道,“要不是我儿媳妇坐月子吃掉了好几只,我家老母鸡可多嘞。”   老师一个月才赚七八十块,她卖掉了两只老母鸡就赚了八块钱,大妈小心翼翼把八块钱塞进了兜里,还用别针扣上。   “那是必须吃的,没办法。”季淮接话,又接过另一位大妈的鹅。   刚刚犹豫的那位大妈回家拿了两只鹅,鹅比较重,两只鹅就十一斤了,季淮让秦雨给那位大妈十四块五。   可把人开心的,她觉得她还能再卖掉一只。   家里少吃一点不就行了?一只能卖不少钱呢。   卖得最多的是拿来十只鸡的大妈,其中还有六只老母鸡,卖了将近三十块,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她孙子去城里读书,够好久的伙食费了。   短短一个小时,季淮就收了三十多只鸡,还有八只鸭,还有五只鹅,秦雨觉得太多了,连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可不能再收了。   万一卖不出去呢?他们家里也养不起这么多只,如今在城里,不种稻谷,等他们的米吃完,说不定就要去买米吃了。   “今天就不收了,明天我还来,也是下午来。”季淮收起称,把收来的鸡鸭搬上车,秦雨上前帮忙。   “那你明天记得来,有些人不在家,他们家更多呢,养着费粮食,母鸡天天孵小鸡,一窝窝的。”买了三十块的大妈说个不停,心底盘算着自己还能不能卖。   “好,我明天肯定来。”季淮也点头,上了车,掉了个头,小拖拉机又离开了。   他们收购花了不少钱,秦雨都记着账,她看着周围的田野,对着季淮道,“他们这边没山啊,地肯定就少了,种胡椒的人少,这样的话,收入会大大缩减的。”   季家那边村民因为有胡椒,收入还是不错的,一年少说也有即便,看了看这边,很少有值钱的农作物,那可惨了。   季淮看着前方,小拖拉机正行驶在泥泞的路上,他开口着,“嗯,这一片的村庄都没什么山地,离城里比我们还远,所以穷得很,地上种稻谷,稻谷不值钱,下次来我们可以跟他们买稻谷,买回去也可以喂鸡鸭。”   行驶了好久,小拖拉机颠来颠去,季钧都被摇晃得睡着了,坐着屁股都麻了,秦雨一到家就赶紧和季淮一起把鸡鸭鹅抬去后院,给他们喂米。   次日。   秦雨早早就把季淮叫醒了,“快起床去卖了,晚了怕是卖不掉。”   季淮起床,揉了揉眼,打了哈欠,“那你和儿子在家,我去卖。”   “不行,得一起去,我抱他去。”秦雨哪里放心?收购可花了大价钱,她也要努力啊。   虽然季淮口才比她好,但她总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不去在家里也不踏实。   “行吧,那就一起。”季淮起来了。   此时天才刚亮,两人去后院一看,笼子里的老母鸡居然下了蛋,还下了四个。   秦雨一脸高兴捡了起来,“蛋可以卖的,我都看到有人卖,八分钱一个呢。”   季淮:“放在家里吃吧。”   “不,要拿去,如果能卖掉,下次我们就收购鸡蛋,还有菜也可以收的,能卖的我们都收!”她的脑袋瓜这回比他想得快了。   于是,那四个鸡蛋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秦雨先抱着儿子,对方昏昏欲睡,等到了地方,她和季淮下车,便把儿子放在车头的椅子上睡。   季钧小小一只,正好睡得下,秦雨还拿来了一件季淮的衣服,轻轻给儿子盖上。   两人准备准备,天已经大亮了,此时的街上已经十分热闹,卖什么的都有。   “卖馒头咯,五分钱一个馒头,一毛钱一个肉包子,卖馒头了,卖馒头……”   “茄子要吗?白菜两毛五,豆芽三毛,豆芽三毛,便宜卖了。”   “卖油条,好吃的油条。”   “猪肉一块八一斤,大妈,要不要来点排骨?今天才一块八。”   ……   各种么喝声传来,从拖拉机旁边走过的人还是瞅了瞅车上的鸡,又看了看季淮和秦雨两个人。   秦雨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季淮给力,只要有人看了他,他连忙就开口,“大爷,要不要买鸡?乡下的鸡,非常补,一个个好吃着呢。”   “怎么卖啊?”大爷把手放在背后,昂头看着他。   “老母鸡一块八一斤,养了很久了,还在下蛋呢,其他的鸡一块六。”季淮回。   “这么贵?”大爷有些嫌弃,不满道,“一个得两三斤,哪有钱买?”   这语气,好似再逼他买一样。   季淮:“大爷,肉嘛,都不便宜,鸭子便宜啊,一块五一斤,瘦的两斤不到,两块多一个。”   他说着拎起一只,“这只两块五,您要是买,我再送您一个鸡蛋。”   大爷还是犹豫。   他的退休工资也不算少,一个月有五十多块,但是节省惯了,还是得想想。   “小伙子,这真是老母鸡?养多久了?”另一个烫着头发的大娘走过来,看向季淮问。   “养了一年多了,真是乡下的,纯天然,绝对补。”季淮话语肯定,抓了最肥的一只出来,“不信您买回去养,还能下蛋呢。”   大娘:“多少一斤?”   他接话:“一块八。”   “我买两只,给我算便宜点,我要给我儿媳妇和女儿补身子,她们坐月子。”大娘说。   “行,您自己挑,看中哪只我给您算便宜点。”季淮打开笼子,十分爽快。   大娘上前挑了最肥的两只,“就这两只了。”   季淮帮她绑住了鸡脚,拎起来称,“两只一共是六斤二,十一块一毛六,算您十一块,再送您两个鸡蛋。”   大娘十分高兴,掏出钱就递给他。   季淮接过来,顺手就把钱给了秦雨。   秦雨接过钱,成功卖出第一单,她心底别提多激动,一块五毛五一斤收购,一块八卖出去,一斤赚了两毛五,六斤就赚了一块钱几。   大爷最后也买了一只鸭子,花了两块五,让季淮给他两个鸡蛋,他也同意了,还让对方好吃再来。 第211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8)   太阳高升, 秦雨手中已经握了一叠钱,季淮能说会道,是块做生意的料, 她给他打下手,忙个不停。   季钧从车上醒来,小手揉了揉他的小眼睛,秦雨见儿子醒了,去给他买早餐, 轻声叮嘱道,“不要乱跑,爸爸妈妈卖完东西我们再回家吃饭。”   “嗯。”他啃着肉包子,小脑袋点着。   他喜欢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在城里有肉包子吃,肉包子可好吃了。   爸爸妈妈赚钱才有肉包子吃。   他坐在车上没动, 秦雨还是不放心, 时不时得看他在不在,听说现在有人贩子拐卖孩子, 可不能疏忽。   季淮卖的价格也不算低,但是他为人爽快, 多半会把零头抹去,减个一两毛钱,这样一来,大家伙心底舒畅, 又有捡了便宜买便宜的思想,买得更爽快。   他们一共收购了五十几只鸡鸭鹅, 这个年代肉也不是时常吃, 还是有些贵的, 能买得起的人也就那么多。   卖到九点多,季淮又开着车,去了另一处,到了一些单位小区门口,还故意放慢速度,那些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也买了几只。   一家三口穿梭在大街小巷,换了几个地点才卖出大半,到了中午十二点,季钧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抬着小脑袋,不好意思看着妈妈。   “要不别卖了,我们回去吃饭吧?”秦雨对季淮说。   “回去了。”季淮二话没说,把笼子往上搬,上车之后道,“现在回去做饭晚了,就在外面吃吧。”   秦雨心疼钱,轻声道,“回去做饭也很快的。”   在外面吃不知道要多少钱,少说也一两块钱一顿,在家做能省一半。   他发动车子:“下午还得去收购呢,万一晚了回来就天黑了,第二天醒不来。”   她想了想,好像也是,那就只能去外面吃了,明天她可以醒早点,做好饭再出来,这样回去的时候热一热就能吃了。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个小餐馆,一家人走了进去。   看着季淮一家,服务员很热情,第一次去这种地方的秦雨却很心虚,到处瞅着,看有没有写上价格。   季淮点了三个菜,其中一个是点给季钧的葱花蒸蛋,还有一荤一素。   汤是店里免费送的冬瓜汤,汤里都看不见几滴油。   心疼归心疼,忙活一个早上,都快饿晕了,一家人都在吃着饭,季钧吃了一小碗,还举着碗,“妈妈,还要吃。”   秦雨又给他盛了一点。   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店里有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冲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就连忙去了门口搬货。   这个小餐馆算不上很大,但是胜在东西便宜,所以生意还算可以。   “小心点,别撞坏了。”   “最近蔬菜又涨价了,猪肉也是一天一个价,”   略微秃顶的中年男人在唠叨,走向前台,前台的老板娘看向他,压低声音,“我们做的就是薄利的生意,美涨一次价,顾客心底都不平衡,我们要的货量也不小啊,他们就不能减点?”   中年男人拉下脸,愁眉苦脸,“减什么?我们不要,别人也要,他们家生意好,硬气得很,现在市场上货也紧缺。”   “那也不能就一直涨吧?”   “能怎么办呢?”   ……   季淮吃饭的动作变慢,竖着耳朵听着,随后放下筷子,起身往前台走,指了指秦雨在的那桌,“那桌结账。”   “好的。”老板娘看着单子,“一个炒青菜,一个葱花蒸蛋,一个爆炒瘦肉对吧?”   “对。”季淮点头,看向旁边男人,假装随口道,“你们店里吃饭倒是比别的店便宜一些,这蔬菜进货多少钱?”   “我们赚小钱,都是自家人在忙活,附近也就我们家最便宜了。”老板娘叹了口,“青菜这些进货都得两毛五了,猪肉也得一块五,鸡肉就更不用说了,去年都还一块四,今年就一块五毛三了,听说还要涨。”   “你们是大量进货都这么贵?”季淮诧异。   “可不是。”中年男人脾气看起来也挺好,不满又无奈,“大量也不减点,我一天都要进几十只鸡,晚上我这生意很好的,可是没办法啊,便宜了他们不干,宁愿自己卖一天,货就这么多,他们也不愿意少赚几块钱。”   “这年头,他们货也不多。”   “我给西南街那边的餐馆送货,鸡才一块四毛八一斤,他们那边只进货十只八只,这要是再多一点,我们都收一块四毛六。”季淮发出感慨,“他们这也太贵了。”   闻言,中年男人看向他,“你也送货?”   “我送啊,一车货呢,我有时候也自己拉去卖,都是去乡下收购的,他们都喜欢我家的货,口感好又新鲜。”季淮睁着眼说瞎话,还指了指停在对面的拖拉机,“今天才收购到的货,送完几个餐馆,还剩几只呢。”   “你只要一块四毛六?”中年男人再次确认,又瞅了瞅他的车,上面的确放着好几个笼子。   一块五毛三和一块四毛六可差着七毛钱,二十斤就差了十四块钱,一个月能省几百块钱。   怎么可能不心动?   “十只以上,我都是这个价。”季淮话语肯定,无比认真。   那个老板娘明显心动了,往他的车边走,去看看他车上的鸡鸭。   季淮也跟着走过去,路过秦雨的时候,对方一脸疑惑看着他,他也没多说,指着他车上的鸡,“这些鸡都是养了很久的,我和我老婆每天都去乡下收,都来不及送,要货量大。”   那个老板娘看着那些鸡,当下就道,“你这里还剩几只?”   他回:“就剩七只鸡,一只鸭和一只鹅。”   “如果我全要,多少一斤?”老板娘又问。   季淮:“今天也晚了,你全要了也省我事,鸡也给你算一块四毛六,鸭的话一块三,鹅得一块四毛五。”   “行,我全要。”老板娘也没犹豫,“刚好有人定了几桌,我这正好缺,你住哪?以后我要是还缺,就去你那里拿。”   实际上,压根没人定,她只是想看看季淮的货和那一家的有没有区别,如果这一家更划算,她当然愿意更换货源。   这样一来,每个月都能剩几百块,如果不行,买了这些也亏不到哪里去。   “行,我给您留个地址,一般来说,早上我要送货,中午你去就行,如果有我就给您,如果没有也没办法,提前说的话,我就预留,还能给您送过来,因为我们还要送好几家。”季淮也说得货源十分紧张,话语里也不着急。   “那行,先把这些称了吧。”老板娘点头,心底也在做盘算。   秦雨眼睁睁的看着季淮去结账就把他们剩下的货物卖了出去,还是直接卖完了。   她有些错楞。   季淮一会功夫已经和中年男人热络对话了,“宇哥,你就放心吧,我这些货物,都是乡下收购来的,煲汤都好喝得很。”   “对了,我们还收各种菜,乡下有什么我们都收,萝卜茄子西红柿,这些都两毛一一斤,非常新鲜。”   “你们还收菜?”宇哥来了兴趣。   “收啊,我们有车方便,看到什么都收,他们有什么也都拿来卖,都是拿好货来卖,乡下出来一趟不方便。”季淮点头,“不过都有点少,都被其他餐馆预定了,您这边缺什么,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收。”   宇哥:“常吃的菜,我这都需要,你要是两毛一一斤,我就跟你要,但是你得拿来我看看,一定不能差。”   “你们这里的我也没看过,好不好我也没法给你一个保证,不过他们都让我送,这样吧,明天如果剩的话,我给您拿一些来。”   “行。”   ……   一家三口离开的时候,秦雨还有点没回味过来,“一块四毛六就卖了?我们这样就少赚了一半,你不是说不能压低价格吗?”   其实他们可以卖完,大不了多去几个地方,这样一来,少赚了几块钱。   “市场上价格不能压低,但是供应给他们可以,我们现在是在挖墙脚,必须要让利。”季淮说着继续又道,“虽然是很少,一斤只赚了一毛几,他们一天要个二十斤也才赚三块钱不到,还得出去路费。”   秦雨也点头,“对啊,才两块多,我们买几只就赚回来了,现在得卖这么多,还跑那么远收购。”   季淮轻笑,对她道:“但是供应稳定啊,一个月三十天,我们就赚了六十块,你忘了,还有鸭和鹅,也赚一点,最主要是他们还有蔬菜,给他们了还免得我们去卖。”   “一天如果能从他们这里赚好几块,我们就稳定收入好几块,我们自己去卖,也有赚不到钱的时候。”   “供应赚钱是最快的,我们必须让利。”   ……   秦雨被他说服,眼底露出些许崇拜看着他,“也是,一天如果赚好几块,那也不错了。”   这样下来,一个月是不是就能赚一百多?   她觉得好多钱。   不过,很快她又被新的认知刷新了,回到家,季淮去房间休息了,让她一个小时后叫醒他,然后他们要开车去乡下继续收购了。   秦雨睡不着,坐在客厅里整理着今天卖到的钱。   一张两张三张……一块五毛一毛……   她分类整理好。   整理好后开始清点,然后分成一捆一捆的,清点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了愣,还拿来了收购的成本进行核对。   除去所有的成本,他们居然赚了二十多块钱,他们就收购了一些而已,拖拉机上还能放好多,不过是担心卖不完,所以没继续收。   这也太多了,她的心情久久没平静。   现在厂里的一个老工人,最多也不过一百多一点的工资,他们要发财了。   季淮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含着笑坐在沙发上,看着桌子上的钱在傻笑。   “我们赚了二十七块五毛。”她一脸开心与他分享着这个喜悦,一直看着他,兴奋压抑不住。   “这么多?”季淮也一脸吃惊。   “嗯。”她重重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催他赶紧去收购了,上车时又道,“也不知道宇哥他们要不要我们的货,要是能要就好了,我们每天给他们供二十斤,那就有十只鸡左右了。”   “肯定要。”季淮无比自信。   秦雨还是求稳妥,她可不敢这么说,不过今天他们也打算收购多一些,卖不完也没事,他们自己就可以去卖,城里生意还挺好的。   他往前驶着,缓缓又道:“别担心,我们让了不少利,他去跟别人要货,别人也是收购再运到城里给他,过了几轮,肯定没我们便宜。”   “希望吧。”秦雨在心底祈祷,看着开车的季淮,眉眼弯弯。   还是他有办法,只要他们有了这辆拖拉机,他们勤奋一点,肯定不会饿死,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路。   她也深刻理解到,在村里种田是种不出什么的。   秦雨担心季钧坐了太久的车也闹情绪,没想到对方一直都乖乖坐着,就是到目的地的时候,他摸着自己的屁股,“妈妈,我屁股麻。”   他拧着小眉头,说得认真,“爸爸的车为什么颠颠颠,我屁股都麻了。”   闻言,让旁边的大妈都哭笑不得,秦雨也笑出声。   两人来的还是上次的那个村,那群大妈大爷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只是不确定他会不会来,所以也没抓鸡鸭过来。   见季淮开着车来了,也挺兴奋,“小伙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肯定来啊,他们都夸大妈您养的鸡鸭鹅好吃呢,今天得多收购一点回去。”季淮笑着回。   昨天买了十只鸡的大妈一听,高兴得又把自己家的鸡夸了一遍,“那可不?我们家的鸡除了喂米,我还喂了不少好东西嘞,吃着就不一样,今天你来啊,我也没有鸡卖给你咯。”   他接话:“我也收蔬菜啊,大妈,有没有蔬菜?青菜萝卜茄子西红柿豆角,我都收。”   “蔬菜还收啊?”大妈一听来精神了。   农村就是地多,如果不种稻谷了,那就是一亩地一亩地拿来种蔬菜。   一家人又吃不了多少,所以都是拿来喂猪,或者放在地里坏掉。   他们压根运不出去。   “收啊,青菜一毛,萝卜西红柿茄子,一毛五,但是得挑好的,不然卖不出去。”   季淮刚说完,大爷大妈就来劲了,“我们家地里有,小伙子,等着啊,我去收,我现在去收。”   “我们家可多了,一地都是,豆角还有好多呢,正好没人吃,我去给你摘!”   “我家也有,我得赶紧回去找我儿媳妇一起去,地里多着呢。”   ……   一时间,原本在看热闹的大爷大妈都动了起来。   季淮冲着他们又道,“鸡蛋我也收啊,鸡蛋五分钱一个。”   大妈的脚步更快了。   于是乎,在村口,一群人围着那辆拖拉机,季淮正在忙个不停,秦雨正数着钱,然后帮着季淮一起把东西搬上车,先收了一笼子又一笼子的鸡鸭鹅。   昨天没多少人,今天来的人更多了,隔壁村都来了几个,全是来卖的。   很快,小半车就装满了鸡鸭鹅,收了八十多只鸡,加上鸭和鹅,都快一百只了,秦雨瞧着又觉得多了。   小餐馆那边要的多,顶多也就要十几只,他们这么一收,会不会砸手里啊?   有点心慌慌。   垫的可都是自己的钱,鸡是要吃东西的。   季淮想的周到,随口又问,“大妈,稻谷卖不?想买一百斤。”   “卖啊,我们家好几十袋呢。”   很快,他又以城里一半的价格买到了一袋米,大妈卖得还挺开心。   秦雨松了一口气,买到米就好,这些鸡他们也就卖个几天,大不了过两天都不来收购了,先把这些卖了。   鸡鸭鹅收购完了,季淮开始下地了,秦雨在路边守着,他跟着大妈去田里搬蔬菜。   萝卜重得很,一袋的分量可不轻,还有西红柿和各种瓜,那可都是一袋又一袋。   东拼西凑,大妈能卖出一百斤蔬菜,再给他们五十个鸡蛋,有些大妈拿来了一百零几个鸡蛋,还说下回可以攒着,让他记得来收。   鸡蛋容易碎,还得用厚厚的草垫着。   季钧跟在爸爸后面,大妈还笑呵呵给了他一个西红柿,小家伙捧着西红柿在吃,沾了一嘴巴的汁。   拖拉机后面装了好多东西,天快黑了,一家人才准备回去。   这一回,算是满载而归。   季淮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去了宇哥的小店门口,他停好车,走了下去。   走到前台,见宇哥和老板娘正好都在,他笑着道,“宇哥,我把货收回来了,正在送,你要不要去看看蔬菜?刚从地里收回来,新鲜着呢。”   “我去看看。”老板娘率先走了出去。   季淮见此,觉得已经十拿九稳,看来早上的鸡鸭让对方有些满意。   他也跟着过去了。   两人原先觉得季淮可以有些吹牛,他们哪里知道,今天下午季淮是故意收购了很多,营造出他生意很好的一面,见两人走过来,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道,“已经给他们送了几十只鸡了和蔬菜了,都很新鲜,正好路过,让你们也看看。”   他都是挑着好的收购,不好的大妈和大爷也可以留着自己家里吃,还往表面撒了水,看起来可新鲜了。   宇哥他们都是去城里进货,那都是别人收购的,成色自然没他们好,一看两人就心动了。   宇哥看向他问,再次确认,“你这蔬菜都是两毛一?”   季淮:“是啊,青菜便宜,我的青菜一毛五一斤,青菜这东西放不久,明天就不新鲜了,我都得赶着给他们送过去。”   “这些青菜我跟你买,还有这些萝卜西红柿小瓜,你还剩多少?”宇哥追问。   “其他的菜啊,可能就剩十斤了,剩下的一半我要给另一个餐馆送去,萝卜和西红柿剩得多,因为今天收得多。”季淮说得有些为难。   西红柿和萝卜是他们收得最多的,足足有三大袋。   “那我们要一袋。”两夫妻毫不犹豫,继续又道,“你这鸡鸭鹅还有吧?”   “有,鸡很多,但是鸭只有三只,鹅的话比较难收,还剩一只,其他被预定了。”季淮回。   实际上,小餐馆需要的鸡很多,鸭鹅的话,也就需要几只罢了。   这样说显得他们货源很紧,买家很多,但是又不会亏大本。   “行,但是我这边没地方养,明天早上你再送过来,我要十三只鸡,鸭我要四只,你这不够啊,鹅也得两只。”宇哥拧眉。   “宇哥,你要是早说,我这边就给您留了,比较难收购,我们也是跑了大老远,之前都是老顾客,这样吧,明天我们就再早去一点,您要多少您跟我说,我们就会收购够了才回来。”季淮打着包票,“早说就肯定有货,我们多跑几个村。”   “行,以后你每天早上给我送十四只鸡,四只鸭,还有两只鹅,蔬菜那些,我每天也要一袋,我这边以后要货肯定会越来越多,后面我也准备建个棚起来摆桌椅了,我的生意一直都不错。”宇哥主动这么说,展现自己的优势,还怕季淮忽略了他。   季淮一听,也露出他想要看到的神情,简直就是看到了大客户,更上了心,“那必须的,挑好的给您送过来。”   宇哥十分满意,指了指他车上,“鸡蛋怎么卖?”   “正宗土鸡蛋,我五分钱收,卖别人六分五,宇哥你要是要,六分卖您。”季淮也一副拿出诚意的神情,“不过鸡蛋不多,我每天固定要送两百个,今天还剩五十个不到,少了点。”   宇哥想了想:“是少了点,我们店里一天也得一百来个。”   “那是没办法,这样吧,我这里可能连五十个都没有,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磕到坏了的,坏了的得除去,不过三十个肯定有了,我送您三十个,明天给您送过来。”季淮豪爽得很。   比起之前吝啬的供应商,季淮这么大方实在让人心底舒服。   宇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也豪爽道:“送就不用了,明天你收了运来这就行,两百个以内我都收,鸡蛋放几天没事。”   “要送的,也是兄弟的错了,今天收得有点少,也是没办法,对不住了。”季淮坚持,并保证明天送货来的时候一定把鸡蛋送到。 第212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9)   秦雨就站在旁边, 季淮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完成了一个小餐馆的供应。   若不是自己也参与,她怕是也会相信了他的话。   回到家,她主动在挑明天要送的货, 送的鸡蛋也是挑最好的, 对于季淮送了三十个鸡蛋, 她是完全赞同,甚至还会觉得有点少。   为了拉拢住客户, 别说这一单少赚点,就是没赚钱,那也得送货过去。   第二天, 季淮先把秦雨送到了摆摊的街口,把要卖的东西放下来,然后才给宇哥夫妻送货。   说好的送三十个鸡蛋, 无论对方稀不稀罕, 那都是有了期待,所以只能多不能少。   事实证明, 这一招很得人心,对方当场跟他定下货, 还把今天的账结了。   鸡鸭鹅一共定了三十多斤,加上蔬菜,再怎么便宜和抹零头,赚他好几块很正常。   等到正常供应,一天的纯利润就算没到二十块,估计也差不多。   送完这边后, 季淮调了车头, 往秦雨那头去, 季钧正坐在妈妈身后啃着包子,时不时瞅一瞅旁边的鸡鸭,伸出他的小脚丫踢了踢笼子。   城里没有小伙伴,他就只能和鸡鸭鹅玩,正无聊的时候,爸爸回来了,给他带了一个电子表和一个小玩具。   这边可没这种玩具,都是大城市运送过来的,这两个玩具就要好几块钱,非常贵。   “坐在一边玩吧。”季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谢谢爸爸。”季钧眼底亮了亮,抱着他心爱的玩具,露出了笑意,别提多高兴了,尤其是那个电子表,是蓝色的,他爱不释手。   秦雨肉疼啊,好几块呢,季淮却轻声道,“他高兴就好,我们拼命走出来,不就是一家人能过得好一些吗?”   话落,他把剩下的钱给了她,又开始继续卖货。   季淮口才比她好得多,脸皮更是厚得很,不过今天街上的人似乎不是很多,他们同样换了几个地方,卖得没比昨天多。   好在蔬菜没剩下很多,不然明天就不新鲜了。   通过昨天在宇哥小餐馆的实践,季淮继续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他开始开着车晃悠,中午和下午都不回家吃饭,专门就去这些小餐馆。   他的后箱是露天的,尤其是傍晚,刚收购回来,放着一笼又一笼的鸡鸭鹅,还有新鲜的蔬菜,小餐馆进货不容易,大家都是小本生意,明显上没说,实际上对于进货的价格,背地里都不知道问了多少人,不断在比较   因为量大,动辄一个月就多支出几百块。   季淮拉着这一车,到哪都引他们注目,去了五家,总有那么一两家会问。   这一问,可不就被拿下了吗?   城里的收购商鲜少有比他便宜的,就算有,那也没他的新鲜和卖相好啊,短短半个月,他就真的在供应几家小餐馆了。   原先去乡下都不敢收,现在是拼命收,后箱的笼子都叠着放,不然放不完啊。   再然后,秦雨很多时候都不用早起了,因为收的都不够送,压根不需要再去摆摊自己卖。   她和儿子偶尔能睡一下懒觉,早上季淮一个人去送货就行了。   等到再晚一点,她起来做饭,季淮送完之后回来,一家人吃点饭,她拎着打包好的饭,和他一起去收购。   这一去,到了晚上才能回来了。   季淮吃东西很挑剔,菜可以没有,必须要有肉,不然他吃不下饭。   而且,一天都在干苦力活,不补充能量真的不行。   所以秦雨都是变着花样再做,红烧肉酱油鸡爆炒鸭肉焖猪蹄……连续半个月都可以不重样。   他们本身就是收购食材的,村里应季的蔬菜水果,大妈大爷多多少少会给点,鸡鸭鹅自己收购,想吃就杀了。   可以说不愁吃了。   秦雨心疼儿子才这么小就跟着他们来回跑,所以常在车里备一些小零食,硬生生把季钧喂胖了一圈。   到了月底,秦雨在做账。   本子上写了密密麻麻一堆,旁边还放了一些纸币,季淮素来不管这些,他只管做苦力活。   秦雨在整理的时候,他看着正在吃糯米糕的儿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你还吃?你都胖成球了。”   季钧伸手推开爸爸手,把糯米糕全都往嘴里塞,脸蛋更鼓,一张脸显得更圆溜溜。   这幅样子把季淮逗笑,笑得他露出一口大白牙。   以前他不怎么晒太阳,算不上白,但是肯定不黑,现在他天天不是在抓鸡的路上,就是在搬地里蔬菜的路上,整个人晒黑不止一个度,但是帅气也不减,看起来更加健康。   反倒是秦雨,以前就戴帽子穿长袖防晒,进了城后,学了城里的姑娘,保护更严实了,加上收购的时候她又站在阴凉地或者车上,还养白了一点。   “给爸爸咬一口。”季淮继续跟儿子玩耍。   季钧又拿起一块糯米糕,放在季淮嘴边,作为爸爸,当然是要一口咬下去,让儿子知道爸爸的厉害。   季钧看着手上剩下的渣渣,小肉手捏了捏,好像还没缓过来,随后脸呆愣看着他爸爸,还微微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简直难以想象。   “再给我一块。”季淮又说。   季钧毕竟才两岁半,看到爸爸吃了他的零食,哇一声就掉眼泪了,抱着他的糯米糕去找妈妈。   “哇呜呜……”   “呜呜……”   秦雨正忙着呢,哪有空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抬头就喊了季淮一声,“哄哄儿子,我还要算账呢,好多事。”   “好的。”季淮玩心大起,走过去就要抱季钧。   “不要,不要……”季钧急得跺脚,豆大的眼泪不断往下流。   季淮却一把捞起儿子,“走了走了,爸爸带你回房间睡觉,睡觉去。”   “啊……不要…呜呜呜……”   季钧最终还是斗不过季淮,被爸爸强抱走了,爸爸还在房间里又抢了他两块糕点吃,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还把他哄住了。   毕竟两岁和二十几岁斗,那是肯定斗不过。   季淮离开的时候,还一脸保证道,“爸爸去找妈妈,妈妈会教训爸爸的,狠狠教训,给你讨公道。”   季钧盖着被子,拍了一起被子,奶声奶气道,“打爸爸,爸爸坏。”   季淮一边说一边关门,“好好好,打打打,肯定打。”   等门一关,季钧还露出天真地笑,妈妈最疼他,一定会教训坏爸爸。   坏爸爸抢了他好多吃的。   另一头。   季淮回来,秦雨已经在房间里了。   两人睡在主卧,床上换上了干净的新被单,还挂上了窗帘,屋内还慢慢添置了不少东西。   看起来有些温馨。   她刚洗澡出来,披散着头发往他走来,嘴角上扬,还神神秘秘道,“你猜,我们这个月赚了多少钱?”   说着,语气里还带着难以抑制地激动。   “五百?”季淮挑眉,闻着她身上传来的肥皂香,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秦雨属于苗条的身材,一条大长腿在晃悠,白花花的。   “再猜。”她笑意更浓。   “……八百?”他有些犹豫,看着她实际上有些心猿意马,心不在焉的,最近都早出晚归,累得倒头就睡,也没往那方面想,闲下来脑子就乱转了。   “不对。”她摇头。   “多少?”他反问,伸手去撩她衣服。   秦雨拍掉他的手,一下坐到他身边,盯着他,语调拔高,“是一千八百零五块七毛!”   她说着都觉得心跳变快了,“我算了三遍,真的!”   原以为一个月顶天也就挣一千块,居然比她料想的还多了八百多。   季淮也露出诧异,“那一辆拖拉机三个月不到就能挣出了?”   她猛地点头,“对啊!”   他回:“那挺好。”   “你不激动吗?”她看到他没有表现得非常激动,热情也慢慢消散下来。   这么多钱呢。   季淮往床上爬,一边爬还一边道:“激动啊,不过还好,我就是你请来的小工,车又不是我买的,房子又不是我买的,钱呢也不在我这。”   说完,他靠在床头,朝她伸手,“要不,给点来花花,让我也激动激动。”   秦雨笑着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心,“不给。”   “那不就得了。”他收回手,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   “我想了想,你说的也对,买房子这么贵,还有买车,一共就花了一万几,这才赚了两千不到,还差得远。”她也说得一本正经,看向他,“你必须努力干活,后箱还可以装很多,还可以收购,你还可以醒得早一点。”   闻言,季淮眯了眯眼,“秦雨,再说一遍,你还当真了?”   “本来就是。”她也不虚,一字一顿重复着。   他身子往前倾了一点,拉住她的手,一把就扯过来了,低着头看她,压低声音,“我发现你心底真的很没数。”   秦雨望着他,以为他当真了,刚要开口解释,他便道,“用嘴说有用吗?你要想牛干活你最起码得给他吃点草吧?”   她原先还没反应过来。   “还没点数啊?”他说着手往前移了一点,正好碰到她肩膀,两只手指夹着她的衣服,往下不重不轻扯了扯,她的衣服一下就被他扯得滑下了些,   动作太流氓,秦雨耳尖都倏然红了,下意识就要伸手拉上来,却见到他眼底变了变。   她突然止住了动作,就势往他身上一躺,白皙的香肩配上好看的锁骨,加上她略带那双好看的美眸,此时还略带勾人,季淮轻咳了几声。   “那怎么说有用?”她故意一脸疑惑看着他,轻声道,“除了嘴能说,那也没办法了啊。”   “我教你。”耍流氓季淮最在行了,秦雨刚察觉到不妙,便被他拉了过去。   她的脸皮终究是比季淮的薄一些,所以注定输得彻底。   木床不断在摇晃,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到了后半夜,事后秦雨躺在他怀里,也没太多睡意。   季淮抱着她,那股黏糊的劲和新婚的时候差不多,其实结婚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对她还是很贴心的,有求必应,脾气很爆却对她言听计从。   但现在又与结婚时候有所不同,这段时间他成长了一些,虽说有时候和儿子闹还是有点幼稚,但变得更有责任了些。   如果说以前是看中他长得不错嘴甜又对她好,现在觉得他担起一个家的时候更吸引人,更有男人味。   现在一整天都在跑来跑去,跟着他到处奔走,比在村里的时候更苦些,但是心底更踏实。   秦雨想着,嘴角露出笑,纤细的手往上攀,去缠着他的脖颈,动作亲昵,似想到什么,开口道,“稻谷熟了,我们家有两亩呢,这几天是不是要回去割啊?”   “要不你一个人去收购,我带儿子回去割?晒好了你再回去运到城里来。”   两亩够他们家吃一年多了。   季淮闭着眼,声线有些微哑:“不用,出来的时候我去跟大伯说了,让他们帮我们割,到时候一家一半,下次回去的时候我们直接运上来就行。”   “……那也行吧。”秦雨也没说什么,她也怕季淮一个人去忙不过来,相比之下,那些稻谷就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们去乡下也可以花很少的价格收购到。   “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又问。   “你想回去?”季淮睁了眼,漆黑深邃的眼看向她。   秦雨当然不想了,她在城里过得好好的,有自己的房子,一家三口没人打扰,刚刚他不是说要回去运吗?   她眼神闪了闪,也没立刻回。   “不想就不想,直说不就行了?最近也在忙,哪有时间回去?回去一天得损失多少钱?”季淮笑着说。   他的语气让她更不好意思了,放在他脖子后的手轻轻捏了捏他,“你知道就行了,还说出来。”   还取笑她。   “嘶……”季淮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一个翻身又把她压倒,低头看着她,声线徐徐诱导,“等一会睡,明天不叫你起。”   “还要给儿子做早饭……唔……嗯……”   ……   秦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儿子和季淮都不见人影了,她在家里哭笑不得。   另一边,季钧则带着小帽子,手里拿着一个肉包子,坐在拖拉机上,跟着爸爸去送下一批货,他屁股都麻了,爸爸的拖拉机好讨厌,一直突突突在叫,他的身子一直颠颠颠,好烦啊,都咬不到他的肉包子了。   *   七八月,稻谷和胡椒都陆陆续续熟了。   村里的人都忙着摘胡椒或者割稻谷,没人在家闲着,忙得两脚不沾地。   今年的胡椒价格又涨了,居然升到了三块八一斤,让村民高兴了好几天。   据说还会往上涨,说不定会涨到四块钱。   那可是最近几年的高价了。   刘云又被气死了,那被砍掉的一排胡椒树,虽然是提前结果,但是长得好啊,说不定他们今年都能收十几斤。   那可是一两百块钱。   亏了亏了,一想起来她就心绞痛,那可是钱啊。   不过,相比之下,季淮一家更傻逼,她每天就喜欢提一下秦雨,找一找优越感。   “我们的胡椒明年就可以摘了,秦雨种的和我差不多,现在好了,全卖了,什么都没了。”她说着叹气,“自从两人离开,连个音信都没有,我妈天天在家念叨,也知道怎么样了,去城里,他们拿什么赚钱?我也是想不明白。”   “是啊,没音信了,他们家的稻谷熟了,周围都割了,也没见他们回来,这是不要了吗?”陈家媳妇好奇问。   季淮家的一亩稻谷就在村口不远,坐在这里就能看到。   “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小叔子就这样,要是出了事,那就躲起来,可以一两年不回来,地是我爸给他分的,你说都卖了,他还有脸回来吗?”刘云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会是真出事躲起来了吧?”王大婶看着刘云道,“说起他们家的两亩稻谷,他们没让你们割吗?他们要是不要,你们得割啊,总不能留着坏吧?”   “……他们会回来的吧?”刘云原先还没想到,被这么一说,心底一下又有主意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季淮他们不回来了?两亩地的稻谷不要了?   那可是一千多斤呢。   “谁知道呢?”王大婶摇头。   刘云暗暗收敛神情,摇着手中的草扇,“那是他们的,我们家还有一亩没割呢,肯定没那么多时间管他们的啊。”   说完,她想了一下,“不过……要是真没人要,我们最后还是得帮他们割,让我妈保管着,他们回来得交给他们啊。”   一亩田她扣个两三百斤下来,谁知道?就说收成不好。   “那也可以啊,反正留着在那里也是坏掉。”众人附和,实际上,谁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呢?都在看笑话罢了。   “哎哟,干这个活也是帮他们干,我们能落到什么好?”刘云啧了两声,一副圣母心的模样,“算了,等他们混不下去了,也得回来吧?也要一条退路,左右也有饭吃,饿不死。”   王大婶笑呵呵:“也是。”   刘云心底有了主意,这下可坐不住了,当下就站起来,“我刚想起来家里衣服还没晾,我得回去了,你们先聊啊,我得赶紧回去一趟。”   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洗得都忘了,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了。”   王大婶看着她的身影,捂嘴在取笑。   与其说走,刘云其实是小跑回家,小心思不断往外冒,越发激动,赶紧就让娘家的弟弟骑自行车去镇上找季浩,让对方这个周末回来。   干活的时候季浩是不回来的,尤其是割稻谷,都是拼命找理由,但是刘云带过来的消息还是让他回来了。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而刘云呢,这几天是忙得很啊,一天往他们家的稻谷那边走十几遍,就为了看看熟没熟。   得赶紧割了,要是没割完,她怎么去割季淮家的两亩呢?   最后终于赶在季浩回来前一天,她一个人割完了他们家的稻谷,还把好几百斤的稻谷扛了回来。   辛苦是辛苦,但是一想到季淮家的两亩没人割,她就惦记得夜夜都睡不着,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多扣除一点。   好几个理由都想好了。   先暗地里扣三百斤,然后说熟透了,掉了不少,他们哪有空捡?都让野鸡吃了,加上陈海燕也得吃吧?拿来喂鸡什么的,扣除一半说得过去吧?   一想到自己家要多好几百斤的稻谷,那可真激动,他们家够吃大半年了吧?光想就让她浑身充满干劲了。   仿佛已经是他们家的了。   翌日一大早,刘云就和季浩一起忙活,先把镰刀准备好,水也准备好,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对陈海燕说,“妈,我和季浩去帮季淮他们把稻谷收了,一会您给我们送饭啊。”   “收吧收吧。”陈海燕被季淮气得没法,两口子也没消息,收了也好,都放在她房里。   刘云还让季城和季贤听话,他们要去帮他们的叔叔收稻谷了,不可以闹,乖乖去玩。   两人只能去村里找小伙伴玩,季城还主动跟别人说他们的爸爸妈妈要去帮叔叔收稻谷,是去帮助叔叔了,所以得他带着弟弟。   两人准备好了往田里走的时候,路过村口,李大妈疑惑,“你们家不是割好了吗?还有啊?”   “这不是要帮季淮他们割吗?”刘云笑着无奈,“他们也不回来,我们不去割,哪有什么办法?”   “哦,他们让你们割啦?他们家两亩呢。”李大妈了然。   “是啊,两亩呢。”刘云默认季淮给他们割了,稻谷都要熟透了,对方压根没回来看过,那不就是不要了吗?他们作为家人,可不就是要去帮着割?那也就相当于给他们割了。   “我们先去了。”季浩也开口,催促着刘云往前走,“赶紧去帮他割了,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要不是她一个人割不完,他可不会回来,还在催眠自己,那就是帮季淮。   “他们一家子出去了,也没见人影,还是得你们在家忙活啊。”李大妈感慨,“生孩子多,这不就是好处吗?”   这话听得季浩舒爽,笑着回,“兄弟间不就是这样吗?相互帮衬,相互扶持。”   两夫妻提着东西继续往前走,季淮家其中一亩地就在村口不远处的公路边,坐在村口的人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谁说季浩有书呆子气?这不是麻利得很吗?   两人刚下田,季大伯和他的两个儿子也拎着东西过来了。   “咦,你们家外村那边的稻谷还没割完?”李大妈又疑惑问。   “割完了。”季大伯笑着回。   李大妈:“那还有哪?”   “这不是帮季淮割嘛。”季大伯出口,“那孩子有事回不来,我们帮他割。”   话一说完,季大伯的儿子就看到有人在季淮家的田里准备割稻谷,当下怒火生起,直接就大喊一句,“谁在偷割别人家的稻谷?” 第213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10)   大儿子一喊, 季大伯望过去,看到了田里有人,当下就阴了脸, 怒火喷涌而出。   这个贼胆大包天!   季浩本来就心虚, 被这么一喊就停下了动作, 不敢回头, 刘云比较厚脸皮, 脸色还没变化, 还割了一刀才收手。   季大伯一家很快就走过来了,坐在村口的人一瞧, 这是要发生事情啊。   大家也不坐村口聊天了, 纷纷出来看热闹。   季大伯本来想大骂,瞧见是刘云和季浩,神色收敛了些,但还是有些火, “你们在做什么?”   刘云站直了身子,一脸冤枉又无奈,“季淮两口子不是没回来吗?我们在帮他们割稻谷, 大伯, 我们哪里是贼啊。”   他们刚刚就听到一句说他们是贼,以为把他们看成了村外人,造成误会。   “他让你们帮他割了?”季大伯拧眉。   “哪有什么让不让, 不割能怎么办?再过一段时间稻谷都掉在地里面了。”刘云说着还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 “他们怕是都不要这两亩地了, 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样了, 我们只能先帮他们收割, 等到他们回来也有口饭吃啊。”   “你们还真替他着想,不知道的还以为贼呢。”季大伯旁边的季大哥开了口,语气隐含深意。   刘云这个性子,怎么可能和亲戚处得好?   季大伯家也有田地和他们家连在一起,只要相连在一起的地,那只有被占便宜的份。   两家人在公路边那块相连的地,都种着树,刘云把季大伯家临近边界线的树给折断了,季大伯家树死了,他们家这边的树生长空间就更大,而季大伯家那小块地就空了,她又把自己家田地里的石头丢过去。   所谓的边界就不在了,以后借着收拾那些石头,又说那是他们家的地。   到时候还回理直气壮说,“放着我家的石头,一堆又一堆,可不就是我家的地吗?”   季大伯家对她可谓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平时也就维持着表面的友好罢了。   刘云可没听懂言外之意,笑呵呵着,“可不是嘛,我这个星期还特意把季浩叫回来一起割,我一个人哪里割得完?”   “还是特意回来的?”季大哥看向季浩,挑眉问。   季浩还算有点小聪明,当下就道,“没办法,季淮也没回家,兄弟间就要帮衬着点,我妈也说帮着他点。”   实际上,陈海燕就和他一起生活,给了陈海燕,还不是相当于给他?   季大哥看向他,点着头,“也是,兄弟间就好帮衬,你这个想法就很好,那一起吧?”   季浩夫妻以为季大伯一家是帮他们,捡便宜的好事啊,刘云当下就道,“我们夫妻还真干不完,你们要是能一起就最好了。”   “哎,季淮也真是的,留下个烂摊子,这人一直就让人操心。”   季浩也偷着乐,季大伯一家帮着割完,那是帮季淮,又不是帮他。   要是欠人情,这个人情以后也是季淮还,关他什么事?他可是来帮季淮的,季大伯家三个人呢,他能偷好多懒了。   “人多割得快,顶多两天就干完了。”季大哥摆摆手,拿着刀也走进田里。   “是啊是啊。”刘云笑得更开,“这两亩很快就割完了,晒晒就能收起来了,季浩正好明天回学校,时间正好。”   “赶紧割吧。”季大哥说着就动起手来,还吩咐着,“你们两个人割那一片,我们三个人割这边。”   “这边就这么小一片,我割很快的。”刘云自信满满,季大伯这一家都帮他们平摊一大半了。   赚了赚了。   等他们割好了,她就拿回去晒,收起来的时候扣下几百斤,那可太容易了。   季浩明显和她一样想,两夫妻那叫一个高兴,眉眼上扬,自己得了莫大的好处,而且还有冤大头送上门,干活也起劲了。   “没事,一会我妈会过来,等割完了,拉去她晒。”季大哥割了几刀,突然开口说。   闻言,刘云和季浩动作倏然就顿住,刘云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道,“不用,等你们割完,我再拉去晒,到时候收了给我妈。”   “那可不行。”季大哥摇头,“季淮可说了,让我们家帮他割,得帮他保管着,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要运走的。”   尾音未落,刘云脸色僵住了,季淮让季大伯家帮忙割?那他们呢?   “一会要天黑了,赶紧割吧。”季大哥又催促。   季浩更蒙了,他从学校赶回来,割稻谷要给季大伯家?那不是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当下就道,“季淮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们家割了?”   刘云也上道,站了起来,“对啊,他是信不过我们还是怎么说?为什么要给你们家割?亏我们还想帮着他,一句话都没对我们说过。”   季大哥回:“他不是走得急吗?就说了一嘴,都是帮他,季浩和他还是兄弟呢,帮一帮应该的,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他有没有把我当大哥?要是你们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不是把我当傻子?”季浩见捞不到好处,借机发挥,“我看他的意思就是不需要我帮忙了,我还凑上来做什么?”   说完,还真不割了,收起刀就走到一边。   季大哥:“我都说了,人家走得急,就说了一下。”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他做得对吗?我们住在一起,说一下很难?”季浩还火了,“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兄弟有仇,人家都没想让我们割,回家!”   他直接就往路边走,怒气冲冲,还真像那么回事。   刘云也连忙跟上去,他们理亏啊,季淮都让季大伯家收了,他们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她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我们不掺合了,免得到时候人家又说我们赶着凑上去,好处没落到,惹一身骚。”   季大哥看着他们表演,等他们上岸,当着村民的面,冲着他们又道,“真不割了?”   “季淮说让你们割,我们就不掺合了。”季浩拉下脸,说得肯定。   “你这个大嫂也不帮季淮了?”季大哥又看向刘云,认真问。   “帮什么?他都不需要我帮!”刘云没好气说着,“我们就是自作多情,人家有很多人帮,用得着我们?你们帮他吧,反正在他眼里,别人更亲!”   白割谁干?   亏她还惦记了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这种感觉就像都到了兜里的钱,现在又让她拿出来,那可是沾着血肉啊,硬生生扯出来的。   “你们这变脸也够快的。”季大哥也不恼,反而道,“那就算了,反正啊,谁割都可以,季淮说了,割了就对半分,我本来想着两家人一起割一起分,你们不割就算了,那我们家割就行。”   “我们割就我们割吧,也不是白割。”季大伯也接话。   刘云一听,瞳孔又是一缩,脱口而出,“你们刚刚也没说对半分啊,敢情是有好处你们才来割,没好处我看你们来不来!”   本来是他们占着割的,对半分应该是他们才对,原本他们想着扣下几百斤,起码得给季淮留着六成,不然会被发现,结果居然是对半!   怎么能不气?   她心又疼了,本来他们家是有好处的啊。   季大哥也不恼,“这是季淮主动提出来的啊,可不是我们家要求,要是没人帮他们收,那我们也得收啊,一点点小小的事情,你们来了又走,这到底是不是诚心想帮他割?还是别有目的?”   季浩脸色也不好了,后悔自己草率,不然都能对半分,季大伯三人干活肯定比他们快,左右他们走赚,但是他刚刚大发了脾气,现在又不能收回,现在肯定是不能割了,白白损失几百斤,他一口气不上不下,只能借机发挥,阴沉着脸,“我不诚心会赶回来?但是季淮把我们当家人吗?既然信任你们,那就你们割吧,一半也好,全给也好,那都是他的事!”   “我这个哥哥,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那幅样子,好似一片诚心喂了狗。   “哟,事情这么严重呢?”季大哥语气戏谑,“这下是肯定不帮割了。”   季浩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脸,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只能丢下狠话,“既然不屑我们帮忙,以后季淮的事,都跟我没关系!”   不这么说,显得他们别有目的啊。   “就是!”刘云附和。   可他们没想到,别说季大伯一家了,围观的人心底都跟明镜似得,季大哥毫不客气来一句,“差不多行了,你们夫妻精明得很,没有收益会白干?”   “以往割稻谷都不见季浩的影子,今年的风都把你吹回来了,可不就是想占为己有吗?多少都不嫌多啊?”   “你怎么这么说话?季淮说的?”被一群人看着,刘云终于知道害臊了,气得险些跳起来,“我会看中他们这点东西?我们家没有吗?我们家割了几亩,缺他这点?”   她和季浩都喜欢装得大方,表面对这些都不在意,他们家有老师呢,领着固定工资,村里这点东西,那里看得上眼啊?   他们和村里的土鳖可不一样。   “是是是,你不缺,什么你们家都不缺,别人不在的时候,你们家什么都缺。”季大哥阴阳怪气继续道,“这变脸啊,就属你们夫妻变得快,一不给就急,看看,又急了。”   季大伯母憨厚老实,被刘云占了不少地,季大哥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只是没找到机会发飚。   季浩还端着样子,还没说话季大哥就开骂,“别给脸不要脸,揣着什么心思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东占一点西抢一点,我告诉你刘云,赶紧把我们家地里的石头给我搬走,什么都往别人家的田里丢,简直是坏到骨子里了。”   “还帮忙,我看你们像做贼!人家为什么没给你们割心底不清楚?还有理了?”   ……   刘云还在狡辩,叫叫嚷嚷说没抢季大伯家的地,季大哥最后大骂,“是不是要闹到村委会?去拿尺子量一量啊?少了一厘米,我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季浩自然知道刘云是什么货色,被村里人围观,丢人现眼,找了个借口,还黑着脸道,怒喝刘云,“一天天为这点土地争来争去,别吵了!滚回家!”   刘云也被喊住。   季浩直接扭身就走,丢下一句,“要什么要?土地都别要了,有什么好种?他们要就给他们,争什么?”   季大哥嗤笑一声,故意气他,“大家伙可听到了,季浩说土地给我们家。”   刘云眼睛都快瞪出来,急得大喊,“那是我们的,为什么要给?我不给!”   得了,季浩想要维持的那点清高,被刘云丑陋着急的嘴脸丢完了,围观的人一阵哄笑,刘云还在叫嚷,“我们家的土地凭什么给啊?谁都别想抢走!谁要我跟谁拼命!”   季浩看着她,粗鄙无比,脸都丢没了,转身就走了。   农村妇女就是这么没见识,活该一辈子种地!   偏生,他的耳力太好,还能听到那群大妈的讨论声:   “我说他们怎么那么好心来帮季淮割稻谷,原来是想占便宜啊?”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要是真好心帮忙,事情可大咯。”   “季浩读了那么多书,读到粪坑里去了。”   ……   季浩听着,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心梗都要发作了。   刘云还在追赶他,“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他都气炸了,对着刘云就骂,神色甚至带上恨意,“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就没干过一件正事,拉着我一起丢脸!”   “看你我就上火!以后别叫我回来!”   ……   季浩是老师啊,刘云也就敢嘀嘀咕咕反驳两句,哪敢说什么?   他回家都没待几分钟,带着东西就回学校了。   都怪刘云,他就是娶了这么个玩意才坏事,他要是早当教师,压根就不会看上这个农村妇女,还大字不识一个。   有什么用?   刘云呢?   她也气啊。   可是她不敢和季大伯家撕破脸,更不敢对着干,季大伯的两个儿子来找事,她可拦不住,于是,那天的怒意就全转到季淮一家身上。   可不是季淮搞出来的事情吗?   他们就是好心帮忙,结果人家压根不想搭理他们家,去找了季大伯一家帮忙。   所以,每当有人说起季淮的时候,她就恶意满满。   季大伯家收好稻谷,能分一半,她看着眼睛都发亮了,那也怪季淮一家,要不是季淮,那一半就是他们家的了。   胡椒没有得摘,稻谷也损失,简直是要命了。   等季大伯家晒好稻谷收起来的时候,季淮一家还没影子,她便道,“还没回来?这是不准备回来了?”   “可别说我们惦记着他的东西,他有什么给我惦记的?我现在就怕他惦记我们的东西,太害怕了,就怕到时候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救济。”   ……   她一直念叨,但是季淮一家还是没动静,压根就没人影,她又说人家怕不是花完钱不敢回来了吧?   一开始村里人听得说话还会跟着瞎讨论,渐渐的就没人搭理了。   一直到过年,在外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准备过年,难免就有人提到季淮一家,刘云简直就和季淮杠上了,“他们都半年没回来了,哪会回来?过年更不敢回来啊。”   她说的时候,李大妈的儿子李大壮正好走过来,他提了一嘴,“我那天还遇到季淮了。”   他一出口,大家便好奇,“在哪遇到的?他在做什么?”   刘云瘪了瘪嘴,“还能做什么?要是过得好,早就回来显摆了,肯定不怎么样啊。”   “他那天开着一辆拖拉机,好像在运货,我也没细问,时间太赶了。”李大壮回,随后又道,“他还带着他儿子,就坐在车前。”   “没看到秦雨?”刘云当下就道,“秦雨怕不是跑了吧?我要是秦雨我都跑,当初就把那片胡椒卖了,哪个女人受得了?人家去城里后,认识了更有钱的人,抛弃他也很正常啊,然后他一个人带着儿子给别人开车运货。”   季浩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刘云一听就脑补出一系列婚变,季淮和秦雨要比她惨才行,不然她可不服。   秦雨长得还不错,肯定跟着有钱人跑了,季淮卖了胡椒,肯定就花完钱,然后一个人带着孩子开货车讨饭吃。   村里人又不瞎,刘云要是秦雨?   还是李大妈会讲话,“你要是秦雨,你也跑不掉啊。”   这相貌,谁要啊?   在场人有一阵大笑。   刘云也不害臊,继续道,“说真的,遇到了这种事也得回家啊,虽然山头的地卖了,回家也不知道干嘛,但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日子可不好过。”   “你也别这么说,万一人家是赚了很多钱,忙得没空回来,你也不知道啊。”王大婶觉得她说话有些过分,出言缓和气氛。   哪有大嫂这么诋毁小叔子的,说话难听嘞。   “能赚很多钱?老婆都跑了,还赚很多钱呢,家都不敢回了。”刘云一脸不屑,摆摆手,“还是得了。”   自从上次后割稻谷的事情后,她不仅和季大伯家闹掰,也和季淮杠上了,在她看来,对方把稻谷给别人割,那也是在打他们的脸啊。   李大妈又说:“这不是还没过年吗?”   “我把话就放着,过两天就过年了,就是大年三十晚上,他也不可能回来。”刘云说得斩钉截铁,“他要是能赚到钱,就没人赚不到钱,也别说我这个做大嫂的看不起他,季淮就没做成过事,我们家的丑事我是懒得说。”   “以前我爸在的时候,季淮可败了不少钱,时常去城里,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找到什么机遇,也就是忽悠人而已。”   话音刚落,一阵拖拉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突突突突……”   聊天的人望过去,只见一辆拖拉机停在了公路边,季淮的脸先露了出来,紧接着,他把车停到路边,从车上下来。   “让爸爸抱。”秦雨的声音也传来。   只见季淮从她怀中把季钧抱下来,季钧穿了一件大棉袄,那可是村里人都没见过的款式,还戴了一顶米色的毛织帽,像个小帅哥 。   秦雨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她也穿了一件长棉袄,还穿了一双他们没见过的靴子,看起来款式新颖,一看就价格不菲,去了城里,果真就像城里人了。   “李大妈王大婶。”季淮笑着叫了他们一声,从后箱拎了几盒饼干,走了过去,“我还准备去一趟你们家呢,过年了,给你们带了点年货。”   “这盒是陈叔的,一会李大妈帮我也送过去吧?”   李大妈蒙了蒙,下一秒嘴巴裂开笑了,一脸不好意思又高兴,“你还给我买了年货啊?小淮,去城里了赚大钱了?”   这年头,年货可稀罕着呢。   看看这盒子,看看这包装,肯定不便宜吧?   “不赚大钱也得买啊,难得过年。”季淮笑,“不值钱,一点小心意,就高兴高兴。”   瞧瞧这话说的,让大家伙听得多舒服,秦雨也走了过来,比起以往,她在城里养白了好些,手上戴着一条细小的金链,衬得肌肤细腻,可与在村里生活时大有不同了。   开着车,穿得好,还给大家带了年货,这让刚刚信誓旦旦说人家去讨饭的刘云当众打脸,可是她不服啊,季淮还没给她点东西,她阴阳怪气道,“回一趟家,你还开别人的车回来啊?”   季淮一脸疑惑,“谁的车?”   “那不是你老板的车?人家让你开回来啊?”刘云瞅着他的车,现在都学会开车了,不过开车有什么神气的?   还不是什么都没了?   “那是我的车。”季淮一副她在说笑的神情,随口又道,“买来送货的。”   闻言,刘云脸色僵住,他买的?   在场人诧异,李大壮十分激动,“淮哥,你现在在运货啊?怪不得那天看到你车上有好多东西,生意一定很好吧?我听说现在卖货可赚钱了。”   大部分人都在家里种地呢,季淮都已经学了车,还开上了,那可是牛气哄哄。   “是啊,那天走得急,就没和你好好说,最近要过年了,货都运不完,赶时间。”季淮说着,还一脸歉意递过去一包烟,“今天去我家喝酒去,好好唠唠嗑。” 第214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11)   李大壮接下季淮的烟, 那可不是便宜的烟,好抽得很。   随后,又有几位大爷过来, 季淮都一一递烟过去, 还是双手递过去, 还给对方点烟。   他这小子,礼貌方面素来不错, 做了生意,举止方面更让人舒服, 众人更是一顿夸赞。   刘云刚刚才说季淮不可能有什么出息,结果就眼睁睁看着季淮出手阔绰,给了村里老人带了年货, 给男人递烟。   不久,还来了一群孩子。   大家都很久没看到季钧了,见他穿得好看,纷纷要和他玩, 季钧也很高兴,他看着妈妈, 从口袋里掏出了巧克力, 只有一颗,“妈妈,我没有巧克力了。”   秦雨浅笑了笑,又走去车上拿了一盒巧克力, 季钧拿去分给小朋友。   包着巧克力的纸五颜六色, 可好看了, 季钧去了城里哪有人跟他玩?看到村里的小伙伴也很开心, 高兴得和对方分享他的零食。   一边塞给姐姐哥哥还一边道, “好吃,吃一个,给你一个,杨哥哥,给你这个。”   这时候糖都是稀罕物,更别提巧克力了。   小伙伴含在嘴里都舍得吞呢。   原来巧克力这么好吃啊。   那群小孩也围着季钧,一脸稀罕看着他手上的电子表,都要和他玩。   年轻的媳妇则在和秦雨讲话,刘云被晾到了一边,她刚刚那信誓旦旦的话仿佛就是笑话,众人的无视更像一个个巴掌抽打在她脸上。   之后,季淮一家准备回去。   他启动车子的时候,还从车子里冒出头,“大壮,你和他们去一趟我家,晚上一起喝酒,我买了很多酒,都是好货。”   “得嘞,我让臣子他们一起过去。”李大壮点头,回应着。   季淮一家开车离去,大家纷纷感慨:   “看样子季淮是有出息了。”   “对啊,你看秦雨,去了城里就不一样,那衣服可是去商场买的,鞋子好像还是首都那边的货呢,看起来和镇上的就是不一样,镇上哪有那么好看啊?”   “这样可是享受的命咯,看起来比没嫁前还要好看,嫁对了老公啊,越活越年轻。”   ……   刘云一向都在心底暗暗和秦雨比较,比较老公、比较家产、比较教育孩子和生孩子,甚至比较陈海燕的看重……   她到处设陷阱,就想压过秦雨一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她命好啊。   可是现在被秦雨压了一头,她心口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非常不爽,心情愈加烦躁。   听不得大家对季淮夫妻的夸赞,她溜回了家,结果又看到村里头的年轻人已经来了,正在帮季淮卸货。   车上的年货可真让她眼红。   鸡鸭鹅,各种蔬菜,还有一盒盒的饼干和糖果,甚至还有水果……   她和季浩对自己都扣得很,想方设法去占有别人家的东西,哪有会舍得花钱买这些东西?   季淮一家也当没看到她一样,直接无视。   屋子已经很久没住人了,秦雨在打扫,那群人年轻人就在处理食材,晚上准备吃顿大餐,大家聚一聚。   厨房破?没厨具?他们就从各家拿来锅,拿来各种东西,手脚麻利就开始干了。   季淮搬出来一箱酒,还拿出来饼干糖果花生米牛肉干,一箱橘子,旁边还有一笼鸡鸭鹅,他指着道,“随便杀,白灼爆炒还是干锅,你们看着来。大壮,你的手艺好,给大家伙露一手啊。”   “好嘞,没问题。”李大壮附和,打了个手势。   很快,一阵阵香味传了出来,可热闹了。   陈海燕今天去山上,回来的路上就听到别人说他们家季淮回来了,而且还买了吃,发大财了,所以她赶紧回来。   瞧见那气派的拖拉机,心底咯噔一下,季淮也瞧见她了,“妈,饭煮好了,过来一起吃饭。”   她看到一锅肉,地上还放着好些吃食,她觉得是季淮拿着卖地的钱去胡吃海喝,简直是败家啊,阴着脸也没应。   直接就往里走。   刘云也躲在房间,她闻着香味饥肠辘辘,可是没人喊她吃饭啊,加上季大伯一家也在,她可没那个脸出去。   季城和季贤馋,但是她觉得丢脸,黑沉着脸瞪着儿子,恶狠狠骂了一顿,两个人也不敢说话,躲在角落里闻着香味。   小孩子间是没什么敌意的,甚至过了就忘了,但是大人便把情绪附在孩子身上,她就不许儿子出去和季钧玩,觉得那样是自己丢脸。   她看到陈海燕的反应,觉得心底痛快,最好能闹一闹。   围着吃饭的年轻人看到陈海燕的反应,有些尴尬。   “离开半年也没回家,我妈在闹情绪,小事情。”季淮漫不经心道,也没特别的情绪。   闻言,气氛又放松一些,李大壮开了一瓶酒,大家又开始喝起来。   还别说,季淮带回来的酒可不是普通的白酒,口感杠杠的。   陈海燕一直都比较疼季浩,对于季淮,没那么亲近,但是季淮脾气也没那么好,对于她的闹脾气也当没看到。   等到半夜,收了尾,村里头那群人还帮他们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才回去。   深夜,季淮去了陈海燕的屋内。   “这段时间呢,我在城里也赚了些钱,给您买了条金项链,不喜欢戴呢,您就留着吧。”季淮把盒子放在她床上,顺便还给了她五十块钱。   金项链其实很细,没有几克,五十块钱也不多,干不了什么事。   陈海燕没拒绝,但是依旧不待见他,拉着脸,“你爸那些钱,就让你这么造完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应该是赚了些钱,但是陈海燕却觉得他是把那些卖地的钱拿去挥霍而已,只是还没挥霍完,季淮这个性子不好,不如季浩沉稳,成不了事。   陈海燕和季浩一家更处得来,打心眼里更疼季浩,因为她也有东占西占的毛病,日子节省,算计别人。   而季淮夫妇呢?   季淮花钱大手大脚,秦雨为人和善,注定和他们走不到一起去,陈海燕也看不惯季浩夫妻的做法,喜欢不起来。   “妈就算不偏心我,但是也不能咒我吧?”季淮半开玩笑又道,“我日子过得难也不要紧,妈现在和大哥生活,肯定饿不着。”   人心都是偏的,只是看明不明显,和陈海燕去争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人家就是觉得季浩一家好,怎么样都好。   就是会偷偷塞给季城和季贤钱,就是不看重季钧,吵闹也不会有多大效果。   陈海燕被一噎,放下话,“随你便吧,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   她对季淮也不是厌恶,顶多是不疼罢了,不太关心,所以金链子也收了,钱也收了,秦雨拿来的年货,她也收了。   舍不得吃,暗地里骂秦雨败家,娶回来这么好看的女人果然是不顶用!   季城和季贤去她房间里更勤了,一看就是吃零食去了,不过,可没刘云的份。   刘云自然也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陈海燕给的,可不是季淮一家给的,但是她不允许两个儿子和季钧玩。   一发现就骂。   季钧因为有很多玩具,村里的小朋友都和他玩,很早就来了,玩陀螺,玩小汽车,还可以看小书本呢。   秦雨都会给他们准备一些小糖果。   季城和季贤也想玩,季钧看到哥哥弟弟后,跑过去给他们糖果,肉肉的手里放在五颜六色的糖果,看起来很好吃。   “这个很甜。”他伸手递给两人,同龄孩子间还是能玩到一起的。   季贤和季贤要接过来时,刘云在后面大喊,“不准要!”   这一喊,把三个孩子都吓了一跳,季城和季贤露出胆怯的神色,把手缩回来,还往后退了退。   “吃糖牙齿会烂掉的,到时候疼死你们,小孩子怎么那么馋?赶紧回来!”她呵斥了一声,语气很重。   说完,还对着刚从厨房里出来的秦雨,白了一眼。   吃秦雨买的东西,那不就低他们一等了吗?谁稀罕?   季城和季贤害怕得扭头回去了,刘云一手扯过一个,嘴里还骂着,“不让你们乱跑,你们怎么还乱跑?”   “不要乱拿别人的东西,妈妈会给你买!”   季钧拿着糖看妈妈,一脸无辜,秦雨也很无语,蹲下来安慰儿子。   大人之间的事情就是大人的事情,何必牵扯到孩子?几岁的孩子懂什么?   *   季淮这边则天天聚在一起喝酒,他拿了十几只鸡回来,够吃好几天了,每次李大壮都会格外给陈海燕留一碗肉,够她一个人吃,季浩一家从未被邀请过。   刘云一家天天闻着好吃的肉香,吃着那点咸菜和一小点腊肉。   季浩心底的确不平衡,季淮又买车又大吃大喝,但他也不信对方赚了钱,肯定是卖地的钱还没花完,就在那里臭显摆。   刘云看着秦雨换了几套新衣服了,也道,“现在潇洒快活,以后就知道苦日子了。”   外面的聊天声依旧那么热闹。   “淮哥,敬你,走一个。”   “这花生米和牛肉干不错,和这酒配。”   “淮哥,你们几号回城里?餐馆那边开了你们就得送货了吧?”   ……   季淮喝了口酒,“是啊,很忙,现在一共要给八个餐馆送货,后天就回去了,一大堆货等着运呢。”   散伙的时候,季浩出去上厕所,发现季淮又提了好几包糖,走过去每人给了一包,“拿回去给老人和小孩吃吃。”   “本来就是给你们买的,客气什么?正在过年呢,客气什么?”   ……   “臭显摆。”季浩不服气。   季父的职位传给他,他可是老师,自然不承认比季淮没出息,村里的人都夸季淮能干,他听到的时候不屑得很。   买一辆拖拉机才多少钱?   怕不是买回来装逼的吧?明年还不知道还有没有钱吃饭呢。   随后,村里的小孩都有糖吃,都是季淮买的糖,红色的外包装,实际上,季淮虽然没给刘云家,但是也多给了陈海燕两包。   陈海燕也会给季城和季贤。   可刘云和季浩想显摆自己啊,在季淮要离开的当天和村里年轻人聚的时候,季淮故意在大厅煮了两壶茶,还问那群人要不要喝?   两兄弟是公用一个大厅,所以那群人也走不开,看到季浩这个铁公鸡今年拔毛了,也想尝尝这个茶味。   季浩慷慨得很,给几人倒了一杯。   “我喜欢喝甜茶,茶里都加了糖。”季浩笑着说,“还是加糖好喝,不加点糖都喝不下去。”   饭局还没开始,所以也只有几位年轻人,大家都喝了一口,也尝不出什么屁来,有点茶味,苦苦甜甜的,那就喝吧。   好茶坏茶也分不清,就是这年头糖挺贵的。   “多喝点,不够再煮啊。”刘云也变得慷慨了,笑呵呵说着,也给自己家两个孩子倒了一杯,两人捧着喝了好几口。   季钧拿着他的玩具车走了过来,季浩还叫住了他,分外亲切,“你要不要也喝点?”   村里这群人,都是贪吃鬼,现在对季淮都夸赞有加,肯定对他印象不好,所以,他也得有点应对方法。   季钧看着叔叔和哥哥弟弟,好奇大伯手里的茶,也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声音很礼貌,“谢谢大伯。”   季浩给他倒了一杯,还和蔼可亲道,“那就给你倒一杯。”   李大壮怕季钧烫着,还拿过来放在一边,“一会凉了再喝,叔叔先帮你吹一吹。”   “谢谢叔叔。”季钧抱着玩具车走在一边,低头玩着他的挖掘机。   季浩开始吹嘘他的茶了,“这个茶味道还是可以的,这是我一个学生家长给我带过来的,据说是画鹤山上的茶,一年生产的量只有那么几斤。”   “你们可以对比一样,这个茶喝起来和别的茶味道是大大不一样,喝过之后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李大壮他们那里知道什么好茶坏茶?   好些人就没喝过两回茶。   一听画鹤山,那是个有名的地方,档次一下就上去了,张二蛋又喝了一大口,一下就咽下去,“那不是贵得很?那是大人物才喝的茶吧?”   “那可不?他爷爷就是著名的书法家,一幅画就价值不少钱,当时他爷爷还来和我喝了次茶,他爷爷很会品茶,问一下就知道是什么茶了。”季浩说着叹气,“有钱人的品味和我们不一样的。”   甭管李大壮他们现在怎么想,喝着季浩的茶也不好意思多讲话,更不好意思怼,只能喝着茶胡乱点头。   刘云以为他们认同,笑着道,“这个茶可不容易喝到,你们可以多喝点,平时啊,我们家季浩一年都没舍得喝一回,珍贵着呢,喝一回就少一回。”   季淮可以请他们吃鸡鸭鹅,但是鸡鸭鹅家家都有,那有什么稀奇?   这可是一年只能生产多少的茶叶,大人物才能喝得了,喝了就说明有档次,国人最在意的就是这个档次了。   还真有人信了,李狗生还细细品尝了一下,想要尝尝有什么不同,一不小心就喝了一杯,季浩又给他续上,还说道,“喝酒多伤身体,但是喝茶啊,那是养生,胡吃海喝身体可受不了,现在没毛病,以后就知道了。”   “这个茶啊,是越闻越香。”   季淮进来的时候,大厅内一阵茶的清香,他端着一盘花生米和一盘炸鱼干,看着正在喝茶的众人,一脸疑惑。   李狗生赶紧对他道,“淮哥,赶紧来尝尝大人物才能喝的茶,口感真好。”   季浩可不愿意给季淮喝,站着也没说话,要喝就开口向他讨啊,可不是白给他喝的。   “爸爸,我有茶。”季钧站在一边,指了指一边的杯子,“这里有,有好喝的茶。”   “什么大人物喝的茶?”季淮走过去。   “著名书法家喝的。”李狗生对着他说,“赶紧尝尝,这个甜甜苦苦,比白开水解渴多了。”   “那可不是给他喝的,那是我给季钧倒的。”季浩轻咳了一声,把剩下的倒进了自己儿子的水杯里,壶里一点都不剩了。   存心要恶心季淮,这几天对方大鱼大肉,叫都没叫他。   两人早就撕破脸皮了。   “一会还要喝酒呢,少喝点。”李大壮觉得季浩这人就是存心找事,对着李狗生出口,“水有酒好喝啊?”   “喝酒伤人。”季浩提醒,还端着他那老师的样子,见季淮端起他儿子的水杯,眼底闪过得意,季淮那副没过世面的样子。   没喝过好茶吧?   李大壮觉得季浩挺欠揍,这幅样子分明是想看季淮吃瘪,于是他站起来道,“有啥好喝的?淮哥,嫂子炒好菜了吗?我去把酒拿出来,今天我们再好好喝一个。”   “我尝尝大人物喝的茶,那可是好东西。”季淮笑着说,一副要见世面的样子。   刘云趁机道,“这个茶来头可不小,据说人家得来都很费劲,季浩可宝贝着呢,大人物都喝不上几回,那个学生叛逆,不肯去首都,他家的人逼不得已才让他待在镇上,磨一磨他脾气,那么多老师里,人家就听季浩的话。”   “听说好茶得好几千一斤,这个怕是都不止。”   “不就是块茶吗?至于吗?吹得这么神。”李大壮还就不信了,怎么可能这么贵?   看着季淮更要尝一尝,他从季淮手中拿过来,“淮哥,没啥特别的,白开水还解渴呢,茶不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有些茶不是有钱就能喝到的。”刘云挑眉说。   季浩明知道刘云说得夸大了,但是看着季淮那副样子,他腰都挺直了一些,现在村里人都说季淮有出息,季淮厉害。   买了个拖拉机就厉害了?   可真没见识!   两夫妻的目的太明显,在场的年轻人难免也些反感了,纷纷站了起来,就算听起来好像很难得,很珍贵,他们也不想季淮丢脸啊。   季家的那点事,谁不知道?   于是纷纷劝说:   “哎呀,要开饭了吗?淮哥,我们喝酒去了。”   “好茶坏茶我们也不知道啊,都是那么喝。”   “也没那么好喝吧?就那样吧,我还是喜欢喝酒。”   ……   即便,他们的心底还是仔细回味了一下刚刚喝的茶。   好几千一斤?   就那点茶叶,真那么贵?   还是著名书法家喝的?那么他们也相当于和著名人物喝过一种茶了,档次是不是也算提升了?   “没试过的东西,那就试试吧。”季淮脸色倒是没变,说着就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一小口。   众人心底叹气,看着季浩一脸得意,那可真不爽。   这一次,让季浩占上风了。   淮哥这次考虑不周啊。   季淮喝了一口,拧了拧眉,像是在仔细回味。   季浩看着他的样子,觉得真像土鳖,问了一句,“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喝过之后有淡淡的甜?很清香。”   季淮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还走到外面吐掉了,“这茶怎么这么甜?很难喝。”   闻言,季浩脸色骤变,不悦道,“那是你不懂品好茶,我喝茶的时候喜欢往里加糖,口感比较好。”   “我也觉得难喝。”李大壮怕季淮尴尬,连忙也说,“我不喜欢喝茶。”   “是啊是啊,我也是。”李狗生也说。   季浩这个家伙,明显是取笑他们淮哥没有档次,没有品味。   刘云看着季淮,阴阳怪气说,“好茶也不是一般人能品出来的,大家伙喝了可都觉得好喝,你要是喝不惯,你也别吐掉啊,里面都放糖了。”   季淮走了回来,脸色古怪,“你们放的是糖啊?那不是糖精吗?” 第215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12)   “糖精?”李大壮嘴角跟着一抽, 肚子里闹出一股恶心,还在不断往上涌。   李狗生他们感受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跟便秘一样。   糖精和糖不能比。   就算打击都没什么文化, 那也知道糖精和糖不是一个东西, 糖是糖,糖精是化学合成品,比糖甜数百倍, 一大杯水放一两粒就很甜了, 而且价格相当便宜。   镇上那些便宜的糕点店就会用糖精当作糖, 村民不懂,但也逐渐意识到这个对人体可能有害,越来越多的人不会去买。   “你可别胡说。”刘云率先否认。   季淮面色未变, 看着季城又喝完一杯,眉头拧了拧,“糖精的苦和茶的苦混合在一起,味道你不觉得怪吗?糖精食用过多会中毒,对小孩子的身体伤害很大。”   闻言, 刘云神色这才有了点变化,一把抢过季贤手中的杯子,不让他再喝。   此举已经说明一切。   “浩哥。”李狗生忍不住了, “你这怎么回事?请我们喝茶, 不放糖也行啊, 你放什么糖精?这不是害人吗?”   “是啊,大人物喝茶都放糖精的?大人物难道连糖都买不起?”李大壮没忍住讽刺。   还大人物。   大个屁!   “那不是什么糖精。”季浩面色十分精彩, 但他爱面子, 自然不会承认, 硬着头皮对着季淮道, “茶是好茶,糖也不便宜,你要是不会喝,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他的确是想杠一杠季淮,证明他们家也不缺糖,但不舍得放糖给他们喝,所以选择了糖精,因为糖精太便宜了。   现在就算他再怎么说,也没人信他。   李狗生端起那杯茶又喝了一小口,又没吞下去,赶紧去外面吐了,来了一句,“还别说,味道真怪,甜得腻人了。”   真让人犯恶心。   “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季浩拉下脸,直接把几人的杯子抢过来,直接倒掉了,“不想喝别喝,放多了糖,你们事情倒是多了起来。”   这话不就是在说他们贱命一条?   刘云也跟着道,“就是,现在糖多贵啊?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瞧瞧,说得好似他们错了似的。   人家就是不心虚啊,说得信誓旦旦,仿佛就在说:给你们喝好的,你们还不会享受。   李狗生又顶了几句嘴,被李大壮拉住了,刘云倒先发制人,说季淮乱说话,冤枉他们家了,那就是糖。   只要她坚持是糖,谁能说那是糖精?   还说季淮试图给他们难堪,在场的人又不是傻子,刚刚刘云那副着急的样子,可是清清楚楚落在他们眼里。   折腾吧,跟只小丑一样。   村里人走过的人也隐隐听说了这件事,一开始还以为冤枉了季浩一家,人家没准真的是糖,哪有人会放糖精啊?   刘云也赶紧去村里,一脸肯定和那群大妈道,“我们家那绝对是好茶,上等的茶,可贵着呢,季浩就喜欢喝茶放糖,这是个人习惯啊。”   “反正季淮看我们哪里哪里不顺眼,两兄弟是没得处了,到处诬陷我们,你们说说,这样怎么和平共处?”   “我和季浩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可能会拿不好的茶给大家喝?我们也是要面子的!”   ……   还没蹦哒一会,下午的时候,季城和季贤还有刘云的肚子都出现了问题,尤其是两个孩子更严重,呕吐,头晕,四肢发软……   一家人赶紧去镇上的医院。   季城和季贤出现了中毒现象,因为两兄弟在使用糖精后还食用了鸡蛋,而且这几天,两兄弟喝了不少糖精。   小孩子都喜欢吃糖,刘云贪图便宜,买回来糖精后给两兄弟冲糖水喝,父母不在的时候,他们就自己偷偷冲糖水喝。   刘云自己也贪嘴,不过情况较轻。   三人一下都住院了,又是催吐又是挂盐水,一时间还闹出轰动事件。   李大柱的小姨正好是镇上医院的清洁工,听说了这件事,回来的时候还说了,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季浩还是老师呢?一个老师都不知道这些,当什么老师?”   “刘云可是口口声声说那是糖,怎么把一家子都喝进医院去了?这真是个大笑话。”   “幸好我那天只喝了半杯,淮哥就提醒了,他们还说是糖,这对夫妻说话真是一个字都信不得。”   ……   尤其是那天喝了茶的年轻人,那可是担心受怕,还有点心理作用,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的,恨不得把季浩夫妇臭骂一顿,他们家中的父母知道了,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那可是会中毒的啊。   自那以后,只要看到刘云和季浩,李大壮他们便会阴阳怪气来一句,“今天有没有大人物喝的茶啊?上你们家喝一杯去?”   还大人物喝的茶。   就算季浩给他们喝的茶真的有些贵,大家伙也不会信,只会觉得那是毒药,全都是糖精。   他们原本的目的是想和季淮比较,现在在大家的眼里,季淮就是慷慨大方会做人,季浩夫妻就是阴险又一肚子坏心肠。   季浩两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都不敢出门,成为了全村的笑话,这下直接把村里的人得罪大半,没一个交好的人。   在医院的时候,三人的治疗费花了不少钱,依照两人的性子,也为花的钱大打了一架。   *   与此同时。   季淮一家倒没什么变化,在城内过得越来越好,他每天都忙着送货,拖拉机有时候都装不完他要收的货,他还把后箱四周又加高,这样才能勉强放得下。   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   季淮提议全部拿来卖地,买他们那一带的土地发展比较好的地段。   “为什么要买地?”秦雨不是很理解。   地买了什么都干不了,还不如存着想想能开什么店,他们以后怎么钱变钱,或者给儿子存着,以后季钧还要娶老婆。   “买地就能建房子啊。”季淮看着她认真道,“四周的公路在建,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城,到时候,他们肯定得租房子吧?等到我们买地了,我们就存钱建房子,然后租给他们,这样我们就能收租了,季钧长大后也好娶媳妇。”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以后的地很值钱,房子很值钱,秦雨完全是不能理解的,因为很多人都没有想到,房子和土地被赋予了这么大的金融属性。   秦雨这么一想,好像也对。   那就买吧。   她是信得过季淮的,他说买多少就买多少,最好的地段涨了一点,升到了八块一平方,秦雨一看,居然还涨了,赶紧买。   第一次买了一千平方。   赚的那么一点点小钱,除了买地,那也盖不起房子啊,那就继续买吧。   买着买着,就上瘾了。   后来,他们买了半条街的铺面,数千平方。   钱都用来投资了,他们当然没钱,又在不断想着投资,那就永远缺钱。   季父过第三年忌日的时候两人回去了,给季父立碑,陈海燕提出让他们一起把房子盖了,家里的老房子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加上村里人这几年都陆陆续续盖新房了,陈海燕也在乎面子,她一直觉得他们家经济比别人的家好,大家都盖了,她要是不盖,她觉得没面子啊。   “妈,我们没那么多钱。”秦雨下意识就开口。   季淮最近又买了一块地,因为才三块八一平米,买五百平还送二十平,很划算,他们这个月伙食费都得紧巴巴过,盖房子就要出一半,那也得几千块。   秦雨现在握着二十块得过到月底,等季淮收回帐手头可能才宽松一些,然后又要继续垫钱收货了,几千块是很多钱了,流动资金紧张。   陈海燕一听,沉着脸没再说第二句。   刘云在一旁也听到了,心底嗤笑,找机会就对季浩说道,“指望他们一起盖房子是不可能的,他们现在连几千块盖房子的钱都没有。”   “我就说吧,季淮肯定把卖地的钱花完了,我们两家人盖房子,一家出三千都能盖得很好了,过年回来还装大方,穷酸得要死。”   这可很好安抚了季浩,他心底舒坦多了,“季淮从小就这样,爱面子,爱装,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秦雨以为陈海燕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们暂时没钱,也就没当回事,晚上回去的时候也只是和季淮稍稍提了一下。   两人没想到,季浩夫妻是下定决心要盖房,村里最近又有两户人家盖房子,他们觉得不盖面子上过不过去。   不仅要盖,而且要盖得好,要风光要气派,这样才很有面子。   季浩压根就没想和季淮一起盖 ,默认对方是个穷光蛋,自己就找了工头,连多少钱一平方都算好了,还到处借钱,他要自己盖。   每年下半年,季家就会大办一次祭祀,子孙后代都要回去,今年祖先办祭祀的时候,季浩坐在桌上吃饭,当场就宣布他家要盖房子。   “看好日子了?什么时候动土?”长辈问。   村里人迷信,拆房子建房子,那可都要看个黄道吉日,不然怕不吉利。   “下个月初十,那个日子不错。”季浩还喝了一杯酒,这可是个喜事,很多人存了一辈子的钱,就是为了盖一间房子。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是昂头挺胸的。   “你们家面积可不小,这要是盖起来,没有四五千怕是都下不了吧?”另一个长辈说。   “何止啊?怕是得七千,门窗都要用木头,现在木头价格也升了,而且还不好买。”季浩回应着,“七千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七千的话,你们兄弟得一人出三千五,那也还好。”对方又点了点头,随口夸赞,“你们两兄弟都挺有本事,三千五可不是小数目,尤其是你,还养着两个孩子。”   “季淮没钱盖,我一个人盖。”季浩说的时候还有些得意。   “你一个人出七千?”桌上的另一个长辈也诧异,“季浩,你这小子可有本事了,一个人盖七千块的房子?”   大部分人家一年的收入就几百块,没有胡椒的人家连几百都没有呢。   七千块,那是一笔大巨款。   季浩心底高兴,表面上还要叹一口气,“没办法,季淮没钱啊,我妈也问了他们,他们没钱盖,可是现在房子也撑不了几年,不盖有什么办法?那只能我们自己盖了。”   他其实东拼西凑了几千块,都是有利息的,就是为了早点建房子,季淮越是没钱,他就越要早建,这样的话,这个大房子就是他的。   “季淮不是在城里运货?还买了拖拉机?”桌上的长辈追问,“不是说赚很多钱吗?连盖房子的钱都没有吗?”   这就奇怪了,他们可听说季淮他们收入不错,两夫妻和那个孩子现在回来都光鲜亮丽,对他们这些老人也不错 。   “赚很多钱也是他自己说的,反正问起来就说没钱盖房子。”季浩说得意有所指。   这话的意思,可不就给人一种感觉,其实季淮夫妻两没什么钱,连盖房子的钱都没有,就是回来装有钱人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长辈叹了叹气,“那季淮这样怎么办?他也有一个男孩子啊,以后也要有房子才能结婚。”   “不过也很难办,他现在没有钱,房子也盖不起来。”   刘云也接话,装出一副万分无奈的样子,“我们也想和他们一起盖房子啊,这样各自压力小一点,可是他们大手大脚花钱,完全没有为孩子考虑过,季淮他们没钱,我们也没办法啊。”   话刚说完,季淮就抱着季钧走进来,听到了话尾,笑着道,“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在说我吗?”   “正说你呢。”刚刚那位长辈冲着他开口,脸色有些不赞同,“你小子不盖房子了?那你儿子以后怎么办?”   季淮疑惑,“什么房子?”   季浩放在酒杯接话,镇定得很,“我们的老房子啊,你不是说你没钱盖了吗?那只能我自己盖了,杂物间那一排就给你了,以后你有钱再盖好了。”   季家的大房子是兄弟一人一半,季淮都没钱,没钱就没说话的权利。   季淮看向他,“你自己盖大房子?那也没跟我商量过啊。”   “你没钱啊。”季浩干脆把话说明白,说到季淮没钱的时候,声线还提高一个度,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别看季淮每次回来都装得那么有钱,装得那么阔绰,看见没有?其实连盖房子的钱都没有,反观他们夫妻,节省怎么了?抠怎么了?但是他们有钱盖房子啊。   这才是硬实力!   “就算我没钱,房子也是一人一半,你说盖就盖,你说把杂物间一排留给我,我就得接受啊?”季淮觉得好笑,“你要盖房子,你把你那一边拆了盖,留我这一边不就行了?”   季浩直接被噎。   “房子连在一起,怎么拆一半?杂物间那边面积比主屋还大一点呢,到时候你有钱再自己盖啊。”刘云觉得他们做得没错。   “杂物间长又窄,主屋视野好,大哥和大嫂算盘打得怎么就这么好呢?”季淮挑眉反问,语气说不上激动,但是凉飕飕。   桌上的长辈也蒙了。   他们以为这对兄弟商量好了,敢情是季浩夫妻自己决定了,于是也道,“主屋是兄弟两人的,还是得商量一下。”   “那你们现在没钱盖啊,房子马上塌了,你们十年二十年才存够钱,我们就要十年二十年才盖吗?我儿子长大要有房子结婚啊,这样吧,我们给你们再补点钱,都是兄弟,这些事都可以商量对吧?”刘云又是卖惨又是打感情牌。   反正他们知道季淮夫妻没钱盖房子,再怎么样,主屋都是他们的。   秦雨也看不过去,“大嫂,你们都没和我们商量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同意盖?”   她的思想也比较传统,村里肯定也要有套房子,逢年过节还要回来,以后她和季淮老了,也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刘云觉得她还在装,“妈不是问过你们了吗?你们说没钱啊,我们有什么办法?”   秦雨无奈,“妈也没细说,就那么一问,我们当时手头上的确也没几千块,一下要拿出来……”   季浩抬手,直接打断,看向秦雨,“你自己也说没钱了对吧?长辈们都在,大家也就做个证,这不是我说的,当时我妈已经去问过,他们没钱,暂时没这个打算,这个主屋除了我们自己盖,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那是没办法,只能我们夫妻咬牙自己盖!”   “你没细问我们啊,怎么知道我们不想?为什么不商量?”秦雨急了,那是主屋,本来就要一人一半,让他们盖侧屋是什么鬼?   “你们有钱盖吗?问你们有钱吗?”季浩步步追问,盯着一家三口,还加重了语气,“都没钱还商量什么?”   季淮刚要怼回去,秦雨情绪更激动,敢抢她儿子的主屋,当下就毛了,紧握拳头,冲着季浩夫妻就大骂,“几千块呢,一下能拿出来吗?妈也没问下一句啊,我怎么知道要盖?”   季浩和刘云心底嗤笑,还没丢够脸呢?   都没有钱,还商量个屁。   没等两人得意,秦雨气得胸口起伏,继续道,“那不得让我们攒一个月啊,一个月不就有了吗?!”   等季淮收账回来就有了,急什么急?   众人懵住。   一个月?   几千块一个月?   他们的耳朵怕不是听错了吧?   季浩夫妻更是懵,他们实际上也只有三千块,剩下的是他们夫妻去借的,还没借够,准备盖房子这几个月再攒一攒,到时候再欠一欠。   这三千块可是拼死拼活攒了几年的。   “你在做梦呢?”刘云笑她疯了。   脑子怕是都坏掉了吧?   “妈跟小雨说的时候,我们的确没钱。”季淮说。   “那你现在有钱了?一个月能拿出几千块了?”季浩语气讽刺。   生钱还是印钱呢,这么厉害。   “那时候我们刚买地啊,的确是没有几千块,我们也没想到老家要盖房子,知道的话我们也不会拿那四五千去买地,这笔钱就可够盖房子了,可是你们压根就没找我们商量啊。”秦雨情绪平缓了些,一直在解释。   有长辈在,她也不想吵架,只是说事实。   大家伙这回的注意点直接转移。   “你们在城里买地了?”其中一个长辈抓住问题的关键。   “对啊。”季淮应,“当初是没说,要是说的话,我们也不会买那块地,也不着急买那一块,要是老家这边盖房子急,我们就先盖老家这边的房子。”   秦雨也点头。   他们买了几块了,不着急这一块。   听他们这么一说,大家更好奇,“你们做法可真奇怪,城里还没房子,老家这边房子也还没有,为什么要先买地?买地能做什么?”   季浩和刘云压根就不信。   不盖房子去买地。   傻逼吗?   季淮:“我们在城里已经买了房子,就是因为房子有了,剩下的钱也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投资什么,干脆就买地。”   季浩笑容僵了。   季淮在城里买了房子?!   闻言,大家震惊了,纷纷开口:   “你小子可以啊,都买房了。”   “买在那里啊?”   “这都买房子了,难怪都不怎么回来,多少钱买的?”   ……   季淮也没隐瞒,甚至有些谦虚,“许江路那边,九千八百块买的,有院子,我们夫妻也是没办法,毕竟在城里做生意,开着车,总要有地方送货停车。”   九千八啊。   接近一万块。   这年头,万元户都是大富豪。   好些人都倒吸一口气。   季浩和刘云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好久没回神,他们还在为自己能盖主屋沾沾自喜,季淮已经在城里买了九千八百块的房子,还买了一块地,还有车子。   不仅如此,季淮居然还说不止有一块地,人家在别的地方还有。   “难怪你们不急着回来盖房子,城里已经有房子了,又在城里做生意,那的确是可以缓缓。”年纪最大的长辈拍了拍季淮肩膀,“不错不错,晚辈中你最有出息,从小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一般。”   季淮也没显摆,只是对季浩道,“大哥,这事你不和我们商量,独自做主那是没得谈的。”   季浩憋着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我现在和你谈,行了吧?”   “不行。”季淮摇头,十分为难拒绝,“我已经和别人说好一起新买一块地盖房子,然后开餐馆,不断要用钱,协议都准备好了,现在我也拿不出几千块,最起码得两年后。”   “这样吧,大哥要是着急,你就推了你们那边,然后盖,留着我这边,我什么时候资金宽裕了我回来盖。”   季浩吐血。   还要买地盖房子?开餐馆?   开个拖拉机这么赚钱? 第216章 八零后的游手好闲男(完)   由于季淮不愿意一起盖房子, 也不允许季浩私自一起盖了,若是他真的一起盖了,那就拆掉, 不同意用偏房换主屋。   季浩夫妻没法,刘云也不想和季淮他们住在一间, 那就拆掉分开盖好了, 他们盖一半主屋,盖一半侧屋。   主屋被拆了一半, 季淮他们那边屋子显得更寒酸了, 房子结构都已经坏掉, 压根就不能住人了,有一回下雨, 房屋直接塌了一大块。   刘云看了心底暗爽, 这可怪不得他们,那可是季淮让她拆掉的。   这下看他们回来住哪。   转眼,稻谷又熟了。   季淮他们家两亩地的稻谷早就不种了,无偿给季大伯家种, 但是季大伯家说了,一年会给一定比例的收成给他们。   稻谷熟了, 胡椒自然也熟了。   刘云三天两头就要去胡椒园,她家的胡椒园里可没一点杂草,看得比命都重要, 见今年胡椒长得不错, 心底都快乐开花了。   季淮现在挣钱又怎么样?没准过几个月就不挣了,可是胡椒不一样, 每一年都有, 能摘几十年呢, 季淮他们家可没了。   季浩这段时间有些受挫,刘云让他回来,自信满满说:“我们家的胡椒今年肯定能卖几百斤,说不定还能摘更多,你赶紧回来和我一起摘。”   “去年还升到了四块一呢,今年说不定四块五呢,那我们也有几千块了,一下就能把盖房子欠的钱还了。”   季浩也赶着回来,摘胡椒也很积极。   胡椒和农活不一样,如果不快点摘,那是要被偷的,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两人把胡椒摘回来,然后泡着,泡上十天半个月,得到白胡椒,拿出来晒干就能卖了,胡椒价格今年还真涨到了四块五,甚至还有四块六收的,可把他们乐的,今年可收了四百多斤呢,这不是马上快两千块了?   史上最高价。   季浩和刘云舍不得卖,觉得还能涨,说不定能涨到五块,那他们可就赚了。   村里很多人都卖了,就怕跌下去,农作物这种东西,价格漂浮不定,有人抢着收,供不应求,价格就高,等到这阵风过去了,跌入谷底都有可能。   等啊等,又涨到了四块七,季浩和刘云蠢蠢欲动,但是也没卖。   *   转眼到了中秋。   季淮他们回来了,对方居然又换了一辆更大的车,而且还改装过,好像专门用来运货的,看着倒塌的房屋,人家夫妻也完全不介意。   陈海燕煮了桌饭,一家人一起吃。   季淮夫妻现在过得好,但是她已经跟着季浩生活,跟着长子,土地和季父留下的一些钱也已经给季哈他们了,也不可能去缠着季淮。   小儿子给点钱就拿着,不给她也不好意思去要,看着儿子有出息,现在村里人都夸季淮,她脸上肯定也有光,所以更不会为难他们夫妻。   饭桌上,刘云提及了胡椒的事情。   “今年胡椒价格可不错,四百多斤能卖两千呢,胡椒能生几十年,这可不得值个好几万啊?这东西又稳定,每年都结果啊。”   话里话外,可不就是说季淮他们赚钱不稳定吗?   今天有货送,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卖掉胡椒,损失的就是好几万啊。   季淮给儿子夹了一个鸡腿,微微蹙眉看向刘云,眼底似乎很疑惑,季浩给陈海燕试了个眼色,对方便立马开口,“一会吃完饭,帮你哥把胡椒拉到市里卖了,听说那边收购比镇上还多一毛钱呢。”   听言,季浩没有立刻说话,看季淮的反应。   四百多斤,他们肯定运不过去啊,季淮不是有车吗?还能省不少力气。   “可以。”季淮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看着两人那副好似已经有了好几万的神色,反问道,“胡椒还四块多一斤吗?”   “那可不,听说有些地方都升到四块八了,说不定马上就五块!”刘云快速回,心情舒爽。   要不是他们家缺钱,非得攒着。   晒干的胡椒又坏不了,可以保存很久。   “不是降了吗?现在收购的人都没那么多,都降到两块一了。”季淮随口回,吃了一口饭。   “什么?”刘云脸色僵住。   季浩也傻了。   两块一?   怎么降一半了?   “你可别胡说!就盼着我们不好!”刘云沉着脸,明显不接受这个事实,大声反驳。   季淮觉得好笑,“又不是我收购,大嫂说话那么激动做什么?”   “不可能的!好多人抢着收呢!”刘云说得肯定,饭没吃几口,连忙就去村里问了。   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卖了,四块多就已经很高了,还赶着卖,现在哪有人关注价格?   问了一圈,就李大壮他妈说,“我今天去镇上,好像听他们说一块九一斤。”   一听,比两块一还低,刘云只觉得血压升高,险些没昏过去,两眼发黑。   她和季浩坚决不卖,一定能涨回来的!   一下损失了一半,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既然不卖,自然也不需要季淮运送到城里,下午饭刚吃完没多久,人家夫妻就回去城里了。   人家有车啊,别提多方便了。   季浩看着季淮的车,酸得很,听说这种车要七八千块,那可是七八千。   后来又听说季淮现在还带李大壮他们去城里帮他卸货,据李大壮说,季淮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认识好多老板,给他开的工资就是一百二块一个月。   他当老师一个月在七八十块,镇上老师稀缺,一个人得教几个班,李大壮大字不识一个,居然也能赚那么多钱一个月,着实让人恼火。   他们家房子也逐渐盖起来了,没盖季淮那一半,所以省下的钱全部盖了侧屋,一下盖了四间小侧屋,还大方给陈海燕住了一间,当然,对方的那点钱,全部也补贴了他们。   季浩还在一楼留了楼梯口,等以后有钱了,再往上盖一层,盖成全村最气派的房子。   但是现在除了欠一屁股债,等了半年胡椒的收购价格也没升上去,反而降到了一块五,他们简直要疯了。   从四块七到一块五,损失了三分之二,村里的人都背地里笑他们傻呢,可是卖掉吧,还是不甘心。   最起码也得等到两三块再卖。   他们家房子盖起来没多久,原本说两年后才有钱盖的房子的季淮也回家盖房子了。   李大壮的父亲是包工头,而李狗生的父亲则是方圆十里有名的木匠,他用雕刻出来的花纹,栩栩如生,干这行已经几十年了,请他自然贵。   听说季淮请李狗生的父亲费用就要上千块,门窗桌椅床柜,全部是用木头做的,就盖一层楼,非常传统的房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个花销可不小。   季浩清楚,对方盖房子的花销肯定比他们贵一倍以上。   看着季淮这么赚钱,而他就领着那点工资,实在是蠢蠢欲动,他也想去开拖拉机,他好歹也是一个老师,也见过一点世面,不可能不如季淮吧?   刘云自然也这么觉得,季浩肯定比季淮厉害,她还盲目自信道,“你要是去干,肯定比季淮做得好,赚更多的钱!”   “一个月别说几千,没准能赚更多!”   季浩越来越觉得自己也能行,七八十一个月的老师有什么好?   于是,他果断辞职了。   卖了一半的胡椒,也去买了车,去学,还对很多人道,“我赚了钱,肯定要把胡椒再买回来,不会像季淮一样去买地,完全没有用。”   “盖房子,买山头种胡椒,这才是资产,胡椒价格虽然跌了一些,但是迟早都会涨回来。”   殊不知,他买车的时候,季淮却已经把拖拉机卖给了李大壮,让对方去收货送货,因为现在做这个的人很多,村里已经收不到那么多货,而且,各方都在压价,利润寥寥无几。   季淮变了赚钱方向,开始从首都运送一些电器和新颖物件来卖,有电视机,有电风扇,也有儿童的电子手表,小闹钟……   反正都是一些城里也很少看到的东西。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上升了,有些人干苦力,开餐馆,开衣服店,做小吃,也能赚到一些钱,这就渐渐要求生活品质了。   一台电器就能赚几十块,小物件一个就能赚几块钱,他负责运货,秦雨则租了一家铺面,专门在里面卖货,当起了自家店的售货员。   “这个风扇多少钱?”   “这个风扇一百五十块。”秦雨笑着走了过来,对着那个老太太说着。   她现在穿衣风格都有了些变化,盘着头发,身上穿着一件浅蓝的连衣长裙,脚上还穿着时尚的坡跟鞋。   “这么贵啊?”老太太热情减缓了不少。   “这些电器的确很贵,我们店里也就几台,昨天卖出去两台了,这是最后一台 。”秦雨脸色没变,轻柔接着话。   “奶奶,我要那个手表。”老太太拉着的小男孩往一边柜台看,拉着她往那边走,“我要那个手表。”   “不是才买了一个玩具吗?”老太太嘴里虽这么说,但还是走了过去。   “是这个吗?上面印着小老虎的。”对方与季钧差不多大,秦雨忍不住放低了声线,这种手表季淮进货了好多,现在的小孩子都很喜欢。   “嗯。”小男孩接过来,一脸欢喜。   “这个怎么卖?”老太太又问。   秦雨:“这个五块。”   价格算便宜了,别处都卖六七块,或者九块,所以老太太觉得还可以,没有让孙子放好,似乎要买。   秦雨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道,“我儿子也特别喜欢戴,每次都要看看有什么新的,十二生肖都各存了一个,还让他爸下次给他整不一样的,还有那个小玩具枪,每一把他都要不一样的,小孩男就喜欢这些东西。”   小男生一听玩具枪,也顺着她的视线走过去看了。   “奶奶,我要这个玩具枪。”他抱着电子表,一下就看中一把手枪,眼睛都没移开。   季淮进货渠道是自己去首都找的,都是新出的东西,销量都好得很。   “这个枪怎么卖?”老太太又问。   “这个有点贵,得卖十块五。”秦雨说得有些轻声,“因为没有几把,要货也比较困难,还是费了些劲。”   “七八块可以卖了,十块多谁买啊?”老太太凝眉,明显觉得贵极了。   “真卖不了。”秦雨一脸无奈。   “加在一起十二块,我买了。”老太太没理会她,直接出言。   “不行的。”秦雨摇头,“您这样我真卖不了,最少也得十五块,这样吧,那个风扇您要吗?您要的话,电子表我可以送您,毕竟十二块肯定是亏了本,风扇那边还有好几块钱赚头,这样我也不亏。”   老太太犹豫,“风扇一百五十块呢,也太贵了。”   “别处都卖一百六呢,我们是直接进货,比他们便宜不少。”秦雨叹了一口气,“要不枪也收您十块,一共一百六十块,您看行吗?都是做生意,赚点钱不容易。”   “一百五十五。”老太太还价。   “大妈。”秦雨笑得无奈,“那不就相当于把这把枪送您孙子了吗?这玩具枪我店里都没几把,我儿子想玩这把他爸都没给他。”   老太太坚持。   “我们各退一步,我收您一百五十八,不能再减了。”秦雨退了一步,态度也变得更加强硬了些,甚至有一种,底线也就这样了,如果不买那她也没办法。   老太太想了想,“行。”   “那我给您包好,您家在哪里?我让我老公给您送去,我们送货上门,帮您装好,顺便把你们一起送回去。”秦雨连忙对她说着。   老太太一听,还送货上门,还是小货车送他们回去,这个店的服务真是好。   不过,结账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你们肯定赚了钱,亏本才不会卖呢。”   “大妈,我真没赚你钱,我们也是为了生活,够养活自己就可以了。”秦雨说得诚恳,看向旁边的季淮,“搬到车上去吧。”   她说完又对老太太道,“电器都很贵,要是能卖便宜一点,我们就肯定卖您,真的是没有办法。”   季淮当着称职的小杂工,走过去搬风扇,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似笑非笑看着她。   秦雨与他眼神对视,淡定自然继续说,“后续有问题也可以送过来,我们都可以修,一个星期内坏了可以退换的。”   “行。”老太太很满意,还瞅了几眼她店里的其他产品。   季淮走之前看着她那副样子,打趣道,“老板娘含泪赚了六十七块五。”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呆久了,秦雨现在做起生意来一套又一套的,口才是越来越好,销售能力杠杠的。   “快去!”她把钱放在柜子里,望着不远处的老太太,眯了眯眼,“虽然卖得便宜,但是服务态度必须不变。”   季淮忍着笑,老实巴交点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他载着老太太走了,季钧从后面进来,手里拿着的玩具枪已经被他摔坏了,走过去就拿了一把刚刚那个小男孩买的那款枪。   “妈妈,我要玩这个。”他说。   “那个要十块钱呢,你爸进货也得五块钱!你可真能破坏!”秦雨觉得他太费玩具了,顽皮得压根管不住。   “那我也要玩,爸爸说,都可以玩。”季钧又长高了些,看着像个小帅哥,随了季淮小时候,简直是个野猴子,抱着枪就溜了,跑得贼快。   秦雨咬着牙,父子俩一个样,费钱!   他们店里卖的东西还算新颖,而且价格比别处便宜一些,有些就算不便宜,但是服务态度好,送货上门,不收格外费用。   如此,生意自然兴隆。   季淮有时候一天就要送十几次货物,这个赚钱可比收购食材快得多,而且容易扩大经营,没用多久,他们就成为了市区内数一数二的店,秦雨一个人都忙不过来了,都得请员工。   另一头。   季浩买了拖拉机,他口才不好,后面又被迫带着刘云去收购食材,想走季淮的老本行。   可是,两夫妻那扣扣索索的性子,称东西的时候都坑别人,基本上属于别人卖给他一次东西,绝对不会卖第二次。   他们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呢,斤斤计较,收购了几个月,压根就收购不到多少,送去餐馆也没人要,根本没有市场。   去街上卖吧,赚了一点小钱,可是卖不出去的东西更多,所以亏的更多。   拖了一年,实在是赚不到钱,只能把拖拉机卖掉。   卖了之后,他们赶紧又把这笔钱拿去买地,种上了胡椒。   肯定是比之前亏了,山地价格年年涨。   季浩又丢了教师的工作,但他依旧觉得做什么都比教师赚钱,拼命倒腾,什么活都干活,乱七八糟在学手艺,然后拉着刘云去摆摊。   没一件成功。   但是丝毫不影响两人觉得季淮师傻逼,赚的钱都拿去买地,地还能生出黄金来?   而他们这几年存的钱都拿去投资胡椒了,季浩还去当了土工,给人家砌墙,赚得也比当老师多,一个月还能赚近两百块。   他们攒啊攒,不断盖房,装修房,盖了两层又想把侧屋也盖两层,前院后院也建起来,刘云又把下家邻居的地也建了房子。   那家没人在了,所以她正大光明抢了人家的土地。   两人一辈子的心血都在农村的那些地皮上面,这里占一点,那里占一块,绞尽脑汁想多种几颗胡椒,种了五百颗想要一千颗,一千又想要两千。   而季淮夫妻呢?   从小店开到了大的百货商店,秦雨当了管理者,一个人管理着商店里一百来人,是城里最大的一个商店。   季淮投资餐饮,在之前买的一块地上又和别人投资建了楼,准备开分店。   夫妻两人也没张扬,回老家还是那副样子,因为不断在贷款,日子也算不上奢华浪费,季浩都盖了两层房子了,都是站在房子第二层俯视他们。   季淮看着季浩和刘云黝黑的皮肤,他们两人这几年起码都衰老了十岁,为了那点土地,可真是太拼了。   等到季浩和村里的人吹嘘,说他终于盖好了房子,可以歇一歇了,还道,“我干的事情不多,但是也没比季淮少多少,我家也有两层楼,宽得很,全村没几户人家比我家房子气派了。”   “胡椒好几百颗,我还缺什么?我也什么都不缺。”   李大壮哈哈大笑,“你怕不是不知道淮哥现在多厉害。”   “他不就在城里有房子吗?盖两层楼了吗?”季浩不服。   “人家现在都开商场了,还开了餐饮,你知道那个商场多大吗?人家一天就能赚好几千上万。”李大壮笑他无知,“你在村里建那么多房子有什么用啊?城里的房子现在可值钱了,现在可是几百块一平方。”   “淮哥有很多地皮,有一块人家都开价十二万了,他都没卖,淮哥可不缺那十二万。”   李大壮翘着脚丫,挑着眉说着,就是看不爽季浩这幅样子,让他吃瘪吃瘪。   “开什么玩笑?城里什么房子能有几百块一平方?忽悠谁呢?”季浩一点都不信,“还十二万,给我十二块我都不要。”   李大壮笑他无知。   季浩和刘云继续在村里守着他们的土地,赚了点钱,又在家里建了围墙,隔住季淮一家,自认为自己生活得不比季淮他们差,甚至可能还好。   他们有胡椒啊。   这几年可又种了好几百颗,右边那户人家那一块地他们家也准备占了,可以建个小房间来当杂物间放东西。   他始终觉得季淮好不大哪里去,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觉得自己才厉害。   季淮过得好,那为什么不回家把侧屋也盖起来?杂物家都塌了,为什么不盖?   可是他们又说服不了自己,因为季淮买小轿车了,一辆小轿车好几万,只能在矛盾中试图说服自己。   慢慢的,胡椒全都可以摘了,这时候,价格已经跌入谷底,因为这些年,大家都在种,产量多得很,以往最受欢迎的山头,现在没人买了。   季浩这才慌了,想要去买城里的土地,结果被告知,城里的一个小铺面,五万起价。   五万。   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一辈子都存不到。   李大壮和李狗生他们又道,“城里的黄金地段的铺面,淮哥可是有半条街,不是单排,路两边都是他的。”   “最近不是要盖一个小区吗?有好几栋楼呢,那块地也是淮哥的,据说他也占股份了,开工就要优先招我们村的人去干活。”   “淮哥就是牛逼啊,我们也要跟着喝口汤啦。”   ……   国家经济逐渐发展,城里也繁华起来,村里的年轻人走出去之后,就很少回来了,都留在外面打工。   就连季城和季贤出去后都没再回来,有时候逢年过节回来也是只吃顿饭就走了。   季浩夫妻拼命盖起来的房子,压根没人住,刘云拼命坑来的土地,现在都没人看一眼,除了老一辈,压根没人在意。   他们现在倒是想存钱去城里买地盖房,或者买套房,但是已经没有钱了,这些年所有的钱都被他们用来盖房子,拼命在别人家的土地上盖房子,或者种胡椒,这都是要花钱的。   而村里很多老人,趁着胡椒价格还在,存了一笔钱,季淮投资的那个小区建好后,他给了村里人一个优惠价,想要在城里买房的,都可以打八五折。   不到四万就可以买一套大房子。   村里很多人都去买了,有些借此娶了城里媳妇,村里更没什么人了。   季浩夫妻也想去,甚至让陈海燕去说,让季淮也打折,让他们买一套,尤其是季城,他更想要,这样他就能娶城里老婆。   别说打八五折了,季淮看在陈海燕的面子上说打五折,五折都让季浩夫妻搓搓手,一句话都没敢吱。   就是两折,那也得把胡椒卖了。   最近两年胡椒产量又少,压根没什么收成,怕是得把上千颗胡椒攀缠生长当石头柱子都卖了才能买。   刘云当然不肯,那是他们家的资产。   这一犹豫,那可不得了,那个小区很快就卖完了,第二年去买别的地方,直接就变成了六万。   得卖地才能买了,关键是地不好卖啊,除了种胡椒,那里什么都不好种,怕是得贱卖,还不一定有人要。   后来,陈海燕中风了,刘云第一反应就是让季淮接去照顾,可是陈海燕压根就不肯,出了院之后就回来。   她和小儿子不亲,现在秦雨有出息了,赚了钱,还能看得起她?去了不是遭罪?   从小她就疼季浩,与对方待在一起最自在。   “妈,我们现在这么穷,你待在这里不是给我们负担吗?”刘云不愿意了,说的话也很难听。“凭什么我们养啊?就应该季淮养,你就不应该回来这里给我们添麻烦,真是的。”   陈海燕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当下就炸了,骂的声音半个村都能听见,“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我和你们住有什么不对?当初我那些土地不是给你们了吗?你爸留的钱也是给你们,这些年我也在帮衬你们。”   “有好处的时候,你们说赡养,和你们一起生活,没好处就赶我走是吧?我告诉你,没门!”   “还好意思说,什么都给你们了,现在打发我,也不怕天打雷劈,让全村人都看看,让居委会的人也来看看。”   ……   刘云秒怂,季浩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劝陈海燕,说都是误会。   陈海燕这口气没那么容易消,接下来折腾刘云得很。   一不伺候,骂人的声音可以持续半天,让刘云怀疑人生,都想撞死得了。   陈海燕的中风后遗症也越来越严重,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季淮带她去了趟首都,也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说开点药吃着控制。   她就要回到家,就要刘云伺候。   用她的话来说,你越想摆脱我,我就越让你吃点苦头!   刘云就是怨天怨地,那也只能伺候,季浩又不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说陈海燕两句,对方又开骂了,全村都能听见骂声。   陈海燕就算不能动,骂人的声音可洪亮着呢。   又一年过年。   季淮夫妻回来了,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季淮每年回来都会去看一下村里年迈的老人,给老人准备一份年货。   他帮助村里人就业,又优惠给他们买房,还关心老人,谦虚得很,所以在村里口碑很好。   他又换了车,还是进口的豪车,拿回来的酒,据说都是好酒。   陈海燕与刘云又在相互诅咒了,季浩逃到外面去,心底厌恶又烦躁。   走到村口处,他听到了李大壮他们在聊天:   “我们村,有点本事的人都在城里买了房子,看来看去,就季浩一家没有。”   “别说他了,淮哥上回都说让他办贷款,只需要一万几就能买,他们夫妻都凑不出来,你大姨家的那块地不也被他们家占了盖杂物间吗?有点脑子的人会只瞪着左邻右舍的那点东西?”   “那倒也是,太聪明的人就这点不好,季浩明显太精明了,淮哥可不看这点东西,人家现在多有钱?就让他守着村里的房子吧,这辈子都买不起咯。”   ……   季浩浑身发抖,却无法反驳,教师的工资还在不断上涨,而退休的他不会有退休金了,想到此,一股铁锈的气味往喉咙上涌,他都要咬碎一口牙。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不幸?   回去看着刘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抢土地占土地,就是因为这个祸害!   刘云这回也不甘示弱,她发现季浩和村里的妇女勾搭,而且以前也有,两人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两人是打得头破血流,但是也得继续过日子。   他们一辈子待在村里,守着没人住的房子,望着天价的城里房子,相互埋冤又悔恨着。 第217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   “砰!”   伴随着一道清脆声音, 一个鸡蛋从教室后面抛上来,砸在了前面的门上,随后掉在地上, 不断滚落着。   看到这一幕的学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靠。”   “我的妈呀。”   ……   “谁干的?”站在门面前的英语老师语气有些颤抖,还未从惊吓中回神, 目光往教室后排看去。   刚刚那个鸡蛋就从她眼前滑过,险些就砸到她的头。   此时已经上课,班上的同学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第二组最后一桌的罪魁祸首正插着耳机, 在打游戏。   他神色慵懒, 一双长腿撑着地面,椅子靠在墙上,低着头,手指在快速操作着。   班上的女生望着他, 眸光都微微闪了闪, 又要犯花痴了,季淮身材颀长, 长得又高瘦,五官深邃,加上一米八五的身高,在男生的鹤立鸡群存在。   在英语老师进来的前几秒, 他拿起了桌上的鸡蛋, 一脸不耐烦朝第一桌的方荣丢了过去, 还来了一句, “老子不吃。”   此时, 方荣缩着脖子, 也没敢叫季淮。   应是气氛有些不对, 季淮在百忙之中抬了抬头,面无表情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又落到已经把鸡蛋捡起来的英语老师身上。   直接无视。   英语老师是应届毕业生,说话和气,面对季淮这样的二世祖,更不敢说话,憋了半天,只来了一句,“不想吃也不要浪费 ,下次别买就是了。”   “哦。”季淮开了金口,随便应了个字。   英语老师也没说什么,走到了讲台,翻开英语书,“大家把课本翻开,我们开始上课了。”   季淮姿势没变,继续打着他的游戏,英语老师也当看不到,不捣蛋就很好了。   他是这个星期才转来的,据说初中把全市的中学都读遍了,这才勉强毕业,也不知道他爸发什么神经,居然还要他读高中。   公立高中自然进不去,只能来他们私立高中,据说中考七科,考了九十九分,差一点就考一百了。   上课没有老师会招惹季淮,走下去讲课的时候都不会走到他那头,生怕讲话的声音惊扰了这个少爷睡觉。   听说他爸给学校捐了几间实验室,目的就让这位少爷高中顺利读完。   一下课,班里头的好些女同学会偷偷观察他,就连隔壁班的女生也会故意走过来,几个小姐妹一起手挽着手,假装去厕所,然后趁机看他。   这人穿衣服都不正经,衬衫就扣中间那个扣子,都能看到锁骨了,痞里痞气的,又让人心痒痒。   季淮此时正拿着镜子弄着他的发型,专心致志,无意瞥见窗户外的几个女生,俊秀的眉头还蹙了蹙。   这一幕,又让那几个女生春心荡漾。   只要渣男够帅,那就不是渣男,被渣了那都不叫祸害。   “怪挡风的。”季淮看向方荣,抿了抿唇评价一句,“一个个挺烦人。”   方荣:“淮哥,你才转来几天,名声可都传遍了,大家伙都知道三班转来一个大帅哥,大家都好奇来看看。”   方宋初中就和他在一起混了,方家父母拼了命把季淮和儿子分开,早早就送儿子来这所私立高中,没想到开学没几天,季淮也转来了。   这都是命啊。   季淮听这话就不太舒坦:“我是猴子?”   “是啊。”方荣一时嘴快,随后赶紧解释,“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季淮懒得搭理他,目光一移,落在站在他不远处的女孩身上,她规规整整穿着校服,包裹在校服下的身形苗条,眉眼清秀,一双黑亮的眼睛柔润,肌肤白皙嫩滑,正看着他,想起英语课前发生的一幕,又些胆怯。   最后像是鼓起勇气,徐歆特别轻声问了一句,“同学,你要交英语作业吗?就差你了。”   方荣对上徐歆,连忙笑着道,“他不交。”   季淮这人嘴巴损得很,他们班长人好,可别被欺负了。   在私立高中,蛮横的可不是学习成绩好的人,像季淮和他这种富家子弟才最难搞,而徐歆这种靠成绩进来的,性格又温和,被欺负了都没地方说理。   “谁说我不交?”季淮撩着眼皮看他,沉着声不满道,“全班人都交,我为什么不交?看不起我吗?”   方荣:“……不是……”   你考八分的英语成绩,交什么交?   全校人都交,你这个祖宗不交也很正常啊,大不了再换一个学校。   徐歆还捧着一叠作业本,接话道,“那你放在上面吧,我现在拿去交给老师批改。”   季淮听着她说话就心痒痒,就想把人欺负哭,又想把人放在心尖疼。   他媳妇儿还是一如既往替他着想啊。   徐歆见他没反应,刚要开口,他淡定自若,“我还没做。”   方荣:“……”   “一时忘了,要做哪些?”季淮又问,还挺认真。   “就是课后练习。”徐歆说完又道,“你如果还没做的话,等你做完,下个节课我再拿去好了。”   “行。”季淮回,开始慢悠悠在一堆书本中找着英语课本。   英语课本什么颜色来着?   方荣见徐歆走了,一脸见鬼的神情看着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少爷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季淮斜睨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下课做一份拿过来。”   “不是,淮哥……”方荣说着又看了看徐歆的背影,压低声音,“你看上班长了?那可是学习仔,和我们不一样。”   季淮又往后一靠,脊背抵着墙面,大长腿往前伸,“我像学习仔吗?”   方荣一时噎住。   季淮和学习当然相冲,像古惑仔。   不过这话什么意思?那是看上还是没看上?   方荣还没继续问,数学老师走了进来,他赶紧回座位上。   与此同时。   徐歆的同桌李玲儿悄悄凑到徐歆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别理季淮,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别招惹他。”   闻言,徐歆一知半解,瞪着好看的美眸看她。   “我和他初中一个班,不过他在我们班就待了三个月,然后就转走了。”李玲儿说继续道,“他就是个学渣,经常考几分,脾气特别暴躁,来我们学校三个月打了八回架,把人都打进医院了,家里有钱都摆平了,一点事儿都没有,反正就离他越远越好。”   徐歆心底咯噔一下,咽了咽口水,猛地点头。   季淮这节课没睡,看着自家小媳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底染上笑意,怎么就那么可爱呢?真招人疼。   这一世,他渣的人就是徐歆。   其实上一世他在这个学校也只待了一个学期,季大名就是把全省的私立高中都给他转一遍,最后他都没能高中毕业,扔去国际高中最后都能被劝回。   没办法,六科加起来就是没过一百分,能把老师气跑好几个,还会打架斗殴,学校都像请走的大佛。   但是他在这个学校看上了徐歆,追女孩子他倒是很有一套,不过徐歆一开始没上钩,不敢靠近他,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其实人家是和大学的班长在一起了,可惜那是一个渣男,最后徐歆被渣男和小三伤得体无完肤。   相爱三年,渣男出轨的原因居然是徐歆没和他发生关系,最后和绿茶小三发生了关系,还说下辈子再娶徐歆。   渣男面对质问,居然还一脸痛心说两人八字不合,在一起他会死,让徐歆下辈子等他,这辈子如果在一起,他死了,实在心疼她一个人带着孩子。   徐歆备受打击,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他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一番深情告白,说这些年一直都喜欢她,温柔呵护,徐歆一下就陷了过去,若说徐歆对渣男还有原则和底线,那么对他,她完全是跌进去了。   还没毕业就意外怀孕了,但他都不愿意负责,直接玩消失,徐歆爱得太深,痛苦得无数个深夜痛哭,最后小产。   他要了徐歆大半条命。   最后徐歆还是嫁给了他,在几年后,他家破产欠了一笔股债的时候,没有婚礼,裸婚嫁进来,陪他受苦。   当时为什么娶她,也是一种妥协。   除了她,没人嫁啊,凑合吧。   过惯了富裕生活,他又没什么本事,当然也挣不到大钱,浑浑度日,孩子都是徐歆养的,他还在外面胡来,不肯归家,压根没把她当回事,病重的季大名和张秋兰都是她在养老送终,替他尽孝。   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他上辈子一点都没做,不该做的,他样样都占全就是了。   *   “铃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徐歆这回是一定要把作业给英语老师拿去,不然来不及改了。   她走到后面的时候,季淮瞅着她,嘴角似乎还露出一抹和善的笑,亲眼看到方荣把作业本给季淮的徐歆d心底又颤了颤。   但她又不敢说什么,怕自己也被打。   “给你。”季淮把作业放在最上面,自以为温柔说。   “谢谢。”徐歆说着,像是怕被抓住一样,胡乱丢下一句,赶紧跑了。   季淮:“……”   “不是吧?班长都觉得你帅,然后害羞跑了。”方荣叹了口长长的气,生无可恋。   季淮懒得回他,恼火得很。   害羞个屁,那是怕他!   上完最后一节课,季淮本来还想找机会和徐歆说说话,结果一下课大家全都溜了,他的手机还在不断响。   “儿子,马上回来!”季大名在电话那头说。   “不回。”季淮直接回绝。   “马上给我滚回来,不然我一分钱都不给你,让你喝西北风。”季大名冲着电话那头喊了一声,中气十足,“有天大的事!”   “知道了!” 季淮一脸烦躁挂了电话,单手插兜,往外走。   季家住在市中心的独栋别墅,装饰奢华,到处都透露着土豪的气息,就差门把上没镶嵌黄金了。   季大名是妥妥的暴发户,除了名字,他一个字都不会写,原先在山沟沟里挖地皮,后来挖了矿,成为了煤老板,再后来,进入了金融行业,投资房地产,被忽悠投资的电影还大赚了一笔,还挤进了全市十大富豪。   可以说,运气十足的好。   早年季大名与张秋兰有一个长子,后来因为生病没钱治,又在山沟沟里,然后死了,时隔十年才生出季淮这个讨债鬼,又爱又恨。   可谓是操碎了心。   季淮站在自家别墅前,听着里面传来的“悲壮”的声音,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嘴角一抽,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   “可回来了,赶紧的,该上香了。”季大名圆润的身子走过来,叫住了季淮。他的头顶微秃,身上带着大金链子,手上带着硕大的宝石戒指,浑身都透露着土和豪。   张秋兰也爱黄金翡翠,季大名发迹后,跟着吃香喝辣,身材也丰腴不少,穿金戴银的,冬天就喜欢穿貂皮大衣,非常“朴实无华”。   季淮看着他们那欧式风格的别墅面前摆放着一块巨大的黄布,桌子上还摆放着各种贡品,一只公鸡还放在地上没杀,中间是一个香炉,烧着三炷香。   “爸给你请了个大师,特意从有名的嫦娥山请下山,特别灵,让大师做法请来十八位神仙,派天兵天将在学习的道路上保护你,这回可要诚心拜一拜。”季大名十分严肃,对他说着。   季淮看着穿着黄袍正在耍剑的“大师”,跟醉酒似的,他又看了看旁边,右边的墙被推倒了一半,还有一棵风景树也被砍了。   季大名解释,“就是这堵墙挡住了你的学习动力,爸早就应该找大师问问才对,这棵树位置也不对,挡了风,必须砍掉,都是祸害!”   大师举起剑,刷刷刷又挥动,烧了几张符,嘴里开始念念叨叨,快速念着,只能听清几个字,“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季大名诚心邀请各路众神仙为其子季淮#$%%……”   “望众路神仙保佑。”大师说完,看向季大名,“来跪着吧。”   “好好好。”季大名一把就拉过季淮,扯过去按着他跪在地上,张秋兰也去跪着,季淮一直在反抗,黑着脸,“搞什么?我不干!”   “你个小兔崽子,再不读书,没准哪天我们家的钱就被骗光了,不能当文盲啊儿子!”季大名苦口婆心说着。   “你爸爸花了很大力气才请来的大师,小淮,不要闹事。”张秋兰也劝。   季淮当然知道,请这个“大师”花了一百多万,他看着就窝火,但是见季大名一脸期望,他硬生生忍了下去。   季大名穷过,很穷,穷到只能啃土豆过日子,一年都吃不上两回肉,他赚的钱越多他越害怕,因为他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暴发户,谁都可能骗他。   对方的担忧还真有道理,因为最后也真的是被骗和他这个挥霍光了。   “拜三下。”大师说着先自己拜了。   季大名和张秋兰拜了起来,他还怕季淮不够诚心,摁着他的头,“让神仙知道你想读书的决心,这样能派更多天兵天将保佑你。”   季淮咬着牙,又被摁下去了。   四个方向都拜了一遍,大师又拜了三下,“众神仙如果觉得可行,愿保佑季淮在学习的道路上平顺,就给了提示……”   大师开始扔圣杯。   “砰!”   落地为两面向上,好兆头。   大师嘴里快速又嘀咕,又拜了几下,季大名赶紧跟着,压着季淮的头,在地上都磕出声音了。   紧接着,大师再次一扔。   “砰!”   落地又两面为上。   大师嘴里又开始念念叨叨,快速得让人听不清,季大名都没让季淮起来,就摁着他,只听大师到,“@%%……还剩最后一次,若三次为好兆头,季淮高考就能考入名校。”   季淮一下起身,黑着脸,哪里来的江湖骗子?   他不可能考入名校!   没等他有反应,刚刚一脸严肃的张秋兰捂着嘴先笑出声来,着实没忍住,站在一旁的保姆李妈也别过身偷偷笑了。   这不是胡扯吗?   能安安稳稳高中毕业,或者转两三次学校能读完高中就谢天谢地了。   “小兔崽子,诚心一点!”季大名一听名校,眼睛都瞪大了,一把抓过季淮,要摁着磕头,一脸着急,“赶紧让神仙保佑你考入名校。”   他对季淮读书十分执着,一定要读书。   季淮见他力气还挺大,想到了他病倒在床无力的样子,没忍心扫兴,也就任由他折腾了。   大师余光观察了一下,眼底变了变,看来第三次一定不能向上了。   第三下丢圣杯,落地皆为下,不是一个好兆头。   季大名眼神一下暗淡了,看向大师,颤抖着声音,“名校,名校没了?”   完蛋了完蛋了,什么都完了。   “要求可能太高,难以达到,稍微放低一点要求,每个人都有一个极限。”大师说着,“这样吧,能顺利读个大学怎么样?”   季大名一脸失落。   “行,能读大学就行。”张秋兰觉得这个还靠谱一点。   季淮抬头,“我不可能读得了大学。”   季大名炸毛了,怒吼道,“你懂个屁,我给你请了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齐天大圣天蓬元帅二郎神土地公土地婆送子观音……,能请的我都请了,他们说你能读,谁敢不让你读?!”   大师:“……” 第218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2)   众位神仙最后也没“保佑”季淮考进名校。   别说名校或者大学了, “大师”最后把条件都放松到顺利读完高中,但是无论他怎么丢圣杯,三次就是不能一样。   丢到最后, 他额头冷汗直冒,着急得不行,又拜了三个头, 季大名又要摁住季淮的头,来个真心诚意的磕头, 被季淮躲过了。   季淮吊儿郎当, 挑着眉眼, 神色散漫看向“大师”,不耐烦来了句, “收了我爸那么多钱,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别浪费老子时间了。”   “臭小子!不准对大师这样!”季大名咬牙切齿警告, 恨不得给他一拳。   季淮瘪了瘪嘴,满是不屑,“哪门子大师?和那群江湖骗子有什么区别?差不多得了,老子都饿了。”   穿着黄袍的“大师”被一噎,也不恼,把圣杯递给他, “此事棘手了些, 许是众神想看看你的诚心和决心, 你就自己抛吧?”   他今天手气有些不好, 这圣杯就是不如他意。   “有什么好棘手?”季淮一把拿过圣杯,斜睨了一眼, 透拖着声音慢悠悠道, “我的所求呢, 就是我爸妈长生不老,永远年轻,越活越回去,哦,对了,我爸希望我考名校,就考首都大学,别的学校我可不去。 ”   “大师”的脸都黑了,俨然是没被人这么轻视过,他边上的所谓徒弟也站不住了。   “季淮!”季大名克制着怒意,这人说的话,就没一件靠谱,他这个儿子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但是他许的愿吧,又让当父母的没法骂,甚至有些欣慰。   “诶。”季淮随手往上一抛,圣杯落地,两面为上,他笑着道,“哟,各位神仙显灵了,好事好事。”   说完,他又抛,又是两面为上,“大师”嘴角一抽,第三面不可能为上,于是强忍着道,“众神仙觉得你很诚心,就算这些不会实现,那也……”   他刚说完,季淮又丢了一下,第三次落地为上,稳稳的,直接为上,季淮侧头,狭长的黑眸看着他,“三次了,神仙这是答应了吗?”   季大名原先急得想要一脚踹上去,看到三次为上,也蒙住了,这荒唐的要求,神仙怎么会答应呢?   “大师”一时语塞。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那我要当状元,当全市首富,我还要长生不老。”季淮说着,继续抛,动作随意得很。   大家伙眼睁睁看着他又抛了三次为上。   季大名看着儿子明显在捣蛋,在如此庄重严肃的仪式面前,那可是要得罪神仙的,但是他喉咙里又像堵了棉花,发不出声音。   所谓的“大师”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五官隐忍得扭曲了。   “是不是我许什么愿望都会实现?”季淮说着又抛了抛,无论他怎么扔,落地都是两面为上,他露出笑,侧头看向季大名,特别得意,“爸,我觉得我才是大师,你看,我说什么神仙都会答应。”   话落,他随手把圣杯抛到季大名面前,圣杯落地,翻了两下,落地皆为上。   季大名:“……”   “大师”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更多的是难堪和不安。   饶是他知道一些抛的技巧,也不可能连续好几次都抛成一样的,这人……   他最后站起来烧了张符,又诚心拜了拜,没敢多看季淮,严肃对季大名道,“众神仙已经回去,该带的话我也已经帮你带到,令公子与常人大为不同,必成大器……”   说着,他余光看着季淮,忍着心痛,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此次做法不完整,烧的纸钱众神仙也未收,就不收你费用了。”   季淮双手交叉,懒洋洋倚在一边的树上,一副“算他还识相”的神色。   “大师”瞧见了,眼底又闪了闪,又硬着头皮,夸了季淮几句。   季大名和张秋兰则没有半点欣慰,季大名还一把抓住“大师”的手,痛心疾首,“没救了吗?大师,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得读点书啊,中考就考了九十九分……”   这幅样子在他们看来,那就是神仙都拒绝派天兵天将保护季淮读完高中。   “大师”最后是带着徒弟略带狼狈走了,一没钱都没要,就怕季家人缠着。   他也不敢要啊,名声都打出去了,如是不要,这一次的事件还能解释,怎么说都能圆回来,如果要了,那才是真正为了赚钱。   季大名可忧愁了,才两天他的啤酒肚就小了一圈,每次看到季淮都叹气,彻底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一看到季淮去学校,他心底就发怵,苦口婆心道,“儿子啊,全省都没几所好的私立中学可以转了,要不高中别读了,你跟爸做生意去?”   他彻底死心了,读了也没用,毕业不了,跟在自己身边还能看着,万一就捅出天大的洞呢?   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季淮单手插兜,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神色散漫,“那可不行,我可是要当高考状元的人。”   季大名吐血。   见儿子离去,张秋兰也慌了,“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没准过两天就要惹事了,我睡觉都不踏实,快想办法啊!”   “我想想,我想想。”季大名在客厅来回走着,烦躁得挠了挠他半秃的头,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要不,我们给他买个班干部当当?当了班干部,他就积极了,就不容易犯事。”   “你儿子那个成绩,当什么班干部?垫底部吗?”张秋兰觉得他痴心妄想,“他回回考倒数第一,三位数都没考过,就知道考零分。”   季大名也被难到了,绞尽脑汁,突然想到一个职位,双手一拍,“他会打篮球啊,长得人高马大,搞体育啊,不是有管体育的吗?体育课不得搬球什么的啊?”   于是——   某私立中学高一三班的女班主任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长得圆润的土豪硬塞了一个提包,若不是他长得太憨厚又道明来意,她都要呼救了。   五百万。   他真诚又恳求,让她给他儿子季淮安排一个体育委员职位,救救他家孩子。   新毕业的班主任吓得面容失色,赶紧把钱退回去,那位老父亲比她更慌,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许是真的苦,班主任都跟着红了眼眶,没收钱,许诺会给季淮安排,平时也会多多注意,给他鼓励,尽力拯救国家的花朵。   老父亲哪叫一个感动,恩人啊。   *   与此同时。   季淮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 。   无论他转去哪所学校,没出几天,学校里便有富家子聚集在他身边,这不,方荣和班级里的其他几个公子哥已经对他马首是瞻。   他一个人坐在教室后排,背靠墙壁,最喜欢带着耳机打游戏,打累了就睡觉,放学时不时带着方荣他们去打球。   这日,数学课下课,徐歆又把桌子上收到的英语作业本数了数,看着不断被划掉的名字,不交的只剩下季淮。   她想起前几日的事情,内心纠结。   要不要提醒他交了?如果不交,是要写名字给老师的,因为英语老师是班任,性子温和,大家都给班主任面子,全班就剩他了。   思考间,季淮正和几位男生从门口回来,方荣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丢了一句话过去,“他们输了是不是跪着叫爸爸?”   “叫祖宗吧?”方荣哈哈大笑,信心满满。   季淮勾唇,有些桀骜又漫不经心,路过徐歆桌子的时候还停了下来,撇了一眼作业本上的纸条,看到自己的名字,挑了挑眉,停住了脚步。   他深邃的黑眸落到她身上,离得近,徐歆看着他英俊清隽的脸,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帅,鼻子高挺得很,但又想起同桌的话,有点怕他,结结巴巴开口,“你要交作业吗?我要拿去给老师了。”   少女脸色带着怯意,声线绵软,可不敢大声。   老师时常与她说,尽量不与方荣那群人打交道,她们要好好学习,别招惹他们,身为班长,有时候也别太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她没想当班长,可是刚开学没几天,班上还没选班干部,她成绩是第一,所以班长和学习委员现在都是她。   季淮突然晒笑一声,眉眼上扬,“你怕我?”   不知为何,徐歆看到他笑,紧张感一下就消失了,轻轻摇了摇头。   见此,他笑得更开了,她乖得跟只兔子似得,让他情不自禁就抬起手,忍不住要去摸她头,心都跟着痒痒。   他一抬起手,见徐歆本脸色又是一变,硬生生改了方向,抓了最上面一本作业本,“我去抄抄。”   话落,他转身走了。   徐歆边上的李玲儿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呼了一口气,看着徐歆瞪大眼说,“我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季淮居然还写作业了,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别瞎说!”徐歆连忙否认,脑海里闪过季淮刚刚的笑容,眼底微变,连忙伸手拿出生物课本,低着头准备上课。   “不是我瞎说,他肯定对你有意思,虽然季淮这人比较坏,但是他家很有钱,非常有钱……”李玲儿在她耳边分享着自己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消息。   徐歆低着头写字,也没接话。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这个年纪正是怀春的时候,李玲儿也很好奇。   徐歆长得好看,性子又文静温柔,军训的时候教官就让她当了标兵,对她态度别提多好,班上男同学对她态度也好得很,这就是长得好看的特权。   “说说嘛,就是理想型。”李玲儿追问。   徐歆被她缠得没办法,咬了咬唇,柔声道,“我喜欢学习好的,脾气温和的。”   “学霸型的?”李玲儿眼里也染上憧憬,“我也是,我也喜欢学霸型的,尤其是物理和数学好的,简直是没有任何抵抗力。”   得了,徐歆这个标准一出口,李玲儿也不追问她对季淮什么感觉了。   她不问了,方荣这边可忍不住,他凑近季淮,贱兮兮道,“淮哥,你不会看上班长了吧?您都亲自写作业了。”   季淮直接把两本作业甩到他怀里,意思不言而喻。   方荣笑容僵住。   季淮:“下课之前,抄完。”   “淮哥啊,我的大哥,不带这样的……”   他的这一举动让刚开始要起哄的那几个公子哥硬生生又把话憋了回去,那群学习仔看看季淮,又看看徐歆,不敢讨论。   他们隐隐听闻了季淮之前的名声,不敢招惹。   季淮说话也没用特意放低音调,徐歆还扭过头去看了,看着方荣哀嚎,眼底情绪复杂。   他又叫人帮他抄作业。   本来他是不交的,好像是她出了口,所以他才让方荣抄。她看向方荣,内心有些愧疚。   “坐回去!”季淮瞧见方荣扯着嗓子假叫,忍不住抬脚要去踹他。   “得嘞得嘞。”方荣身子一闪,抱着作业就赶紧溜了。   徐歆瞧见了这人的蛮不讲理,更害怕了,抬眸间与他视线对上,季淮还冲她抿唇笑了笑,把她吓得不轻,瞪圆了眼,倏然就转身坐回来,动作幅度太大,还把放在桌角边的作业给撞掉了,连忙又去捡。   季淮觉得她傻得可爱,瞧着她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慢慢又收敛。   他上辈子要了徐歆大半条命,欠得越多,这辈子还得就越多,现在徐歆就是他的大半条命,爱得深沉的人是他。   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太爱一个人不好,就比如现在,看着她没有波动的情绪,自己心真的会酸,有一种无力,滋味难言。   上课铃声响起。   女班任走进了教室。   她说要利用这节课进行班干部选举,然后安排一下座位。   班干部选举是毛遂自荐,然后大家投,谁的票多,谁就当。说起座位,女班任道,“这样吧,每两周轮换一次,往后退一桌,最后一桌到前面来,然后整个组再往右边移一组,也就是最后一桌变第一桌,第一桌变第二桌,第一组换到第二组,第二组换第三组,确保每个人都能坐到每个位置,公平一点。”   “现在开始选班干部吧。”   课代表留给科任老师选,其他的由大家投票。班长的竞选,徐歆并没有举手,因为她怕自己担不起责任,处理不了那么多事情。   不过,这几天都是她当代理班长,投票的时候,大家居然也把她的名字写上去了。   大家对她没什么不满,毫无意义,票数最高。   徐歆有些始料未及,女班任便道,“既然大家信任你,那么我们班的班长就由你继续担任吧?”   徐歆不好意思拒绝,也只能应下来。   接下来是副班长,学习委员,一直到体育委员的时候,女班任看着季淮并未举手,插着耳机在打游戏,压根没听他们讲话。   她脑海里响起了那位操碎心的老父亲,清了清嗓音,“过不久会有校运动会,还要篮球联赛,体育委员要做这方面的事情,我听说我们班有几位篮球不错的同学,比如方荣啊,季淮啊,还有马民瑞,你们都要积极一点。”   “听说季淮还当过校篮球队的队长是吗?”   闻言,大家都纷纷转身看季淮。   当事人剑眉拧起,面无表情,神色散漫扫了他们一眼,听没听到不知道,但是肯定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方荣一下提高声音,推销着季淮,“对啊,淮哥篮球那可不一般,长跑短跑都厉害得很,一个能顶十!没有人比他适合当体育委员了。”   “篮球联赛第一名必须是我们班的啊。”   季淮这回听到他讲话了,操起一本书就扔过去,骂道,“就你长嘴了?”   他扔得并不狠,力道不轻不重,方荣伸手就接住了,笑哈哈,“事实啊,体育全能,没人比你适合了。”   方荣都这么说了,谁会和季淮争?也不敢和他争啊。   女班任便趁机道,“那就季淮当体育委员,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方荣那几人摇头,声音贼大。   听他说季淮这么厉害,班上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反对,不过都暗暗观察季淮的脸色,他蹙着剑眉,已经把耳机摘下来,放在手里把玩,不情不愿,但也没反对。   女班任趁机又道,“接下来选四个小组长……”   选完之后,见季淮安静,她也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安排选同桌了,开学的时候都是乱坐,现在可以自由组合,然后两个星期后开始按照规律换。   大部分人的同桌和位置是不换的,不过也有人变动了。   方荣走到他的斜后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徐歆就她斜后边的两人站了起来,方荣收拾书开始搬过去,她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方荣收拾摆好桌子,冲着后面道,“淮哥,快来这,这里位置好。”   季淮也站了起来,单手拎着他的书包,迈着大长腿走来,   果不其然,方荣和季淮坐在了她斜后方,季淮坐在外,徐歆一侧脸就能看到他,背后仿佛被一道目光盯着。   徐歆不自在极了,这人又在欺负人。   季淮和方荣太明显了,有些好奇心实在重的人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季淮真看上班长了啊?这是打算追啊?”   “不是说季淮那啥吗?班长可不就……”   “班长完蛋了,季淮会不会很花心啊?”   ……   李玲儿也怔住了,看了看自己的同桌,眼底泛起担忧。   季淮可是出了名的坏学生,徐歆又是出了名的好学生,性子太温和,万一被祸害,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啊。   安排好座位刚好下课,女班任对徐歆道,“我的课代表就继续由你当吧,昨天让收的作业收好了吗?”   徐歆下意识看向季淮那桌,回道,“要收好了,一会给您送去。”   “好。”班任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徐歆侧头斜后方,方荣喊了一声,“马民瑞,作业!”   “写完了。”后排一个男生把作业拿给方荣。   “不错啊。”方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把两本作业交给徐歆,态度良好,“班长,给。”   徐歆从小就是好学生,哪里见过这种操作,但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加上大家都看着,也只是接了过来,然后快速抱去给老师了。   放学的时候,要有一组去打扫班级负责的清洁区,刚好轮到徐歆这一组,一共是十个人,打扫完之后,大家陆陆续续拿着扫帚和簸箕回教室。   教室在四楼,有几个住寝室的,走到寝室楼下就不想上去了,想把手中的工具交给其他人拿上教室。   谁最好说话呢?当然是看起来就没脾气的徐歆。   “班长,帮我拿上去吧?食堂要没饭了。”   “还有我还有我。”   “拜托啦,班长你最好了,超级感谢。”   “没事,给我吧。”   ……   徐歆手中多了四把扫把和两个簸箕,其实还是有些难拿,她拿着往前走。   她走到楼下,看着楼梯,松开了手,暂时放在墙上,手心被勒得有些通红。率先上去的几个女生下来看到她,瞧见这么多,只有一个表示要不要帮她拿上去。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徐歆怕麻烦人,连忙拒绝,她可不好意思让对方再爬一趟四楼,其实也还好,不太重,刚刚她是被凸出来的铁丝勒到了而已。   那个女生也没坚持,与她道别就走了。   徐歆瞧着她们离去的身影,伸手又拿过靠在墙上的扫把,一边手三个,上楼梯要提着,就挺累人。   她提起来刚要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拎得上去吗?”   她回头,看到季淮走过来,他应该是去打球回来,额头上的碎发湿了,他今天难得穿了校服,露出的手臂上也有一层细汗,问得慢悠悠,猜不中他的用意。   “我可以的。”徐歆没敢多看他,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一着急,扫把还打在台阶上,发出声响。   “就你那小身材能有多少力气?”他话还没说完,迈两步就走上来了,直接从她手中拿过来,伸手又要去拿另一边。   “不用的。”徐歆连忙要去抢,十分不好意思。   “还逞能呢?”季淮轻笑一声,毫不费力就从她另一只手拿过来,长腿一迈就往上走了,走到拐弯处,低头看她,“这种事,应该男生来干,下次别揽着。”   徐歆一时间竟不知道回什么,见他往上走,也跟着往上走了。   季淮走得很快,拿得毫不费力,但似乎为了顾及她,脚步有些放慢。   一前一后走到班级,他把扫把和簸箕放在角落里,徐歆真心诚意对他说了句,“谢谢。”   虽然他好像有点不好相处,喜欢欺负人,但是还挺热心。   “你要回去吗?一起下去?”季淮又对他说。   “我拿个书包。”徐歆快速走到课桌边,拿了书包,见季淮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就往楼梯口走。   她走得略慢些,瞧着他挺拔的身影,思绪又些抽离,她刚刚以为他是顺便上来,结果他好像是特意上来的,因为他什么都没拿。   明明是一个热心的人,为什么那么爱欺负人?   徐歆抓着书包带,斟酌了好一会,鼓起勇气冲他出声,“季同学。”   “嗯?”季淮脚步微顿,侧头看她,唇角微弯,尾音微扬,看起来竟有些温和,让她般鬼使神差开了口,“下次你如果不想交英语作业,你可以不用交的。”   班任给过她暗示,方荣那几人,可以不用管。   “为什么不交?”季淮反问。   徐歆低着头,一脸为难,“你都不是自己做的,没有意义,要是不想写就不交了吧。”   她也愧疚,每次都害无辜的人遭殃。   “原来要自己写啊。”季淮了然,“那我以后自己写。”   闻言,徐歆猛地又抬头,呆呆看着他,以为听错了。   “自己写不会,但是能自己抄。”季淮应得轻松,还点了点头,保证道,“没问题,能做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歆脸颊快速泛起一阵红晕,连忙解释,脖子都涨红了。   他说:“全班人都交,我不能让你为难啊。”   这话在徐歆听来有些怪怪,对上他含笑的黑眸,更是不知道回什么,她嘴笨,僵着身子往下走,憋出一句,“你可以认真做,巩固知识。”   “我又不会,你教我吗?教我我就不抄。”季淮凑过去打趣她。   徐歆对上他的眼,耳尖都红了。   “不逗你了。”走到一楼,季淮笑出声,看向她说,“当了班长性子还这么软,以后得吃多少亏?”   她还没回话,他自顾自又说“行吧,他们也不敢。”   因为他这几句话,徐歆一句话没再说,垂着头,加快脚步往校门口走,在校门就赶紧冲他胡乱摆手,“拜拜,路上小心。”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赶紧溜了。   季淮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脚步,眼底郁闷又好笑。 第219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3)   季淮每去学校一天, 季大名和张秋兰就提心吊胆一天,但是接连去了一个星期,好像没什么动静。   肯定是这个班干部起了作用!   听班主任说, 季淮表现还挺好的,季大名一听,简直是热泪盈眶。班主任今天还在群里发了一个小视频。   大家都在晨读。   季淮还镜头里出现了半秒,居然还拿出了英语课本。   季大名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无比欣慰。   与此同时。   徐歆作为英语科代表, 正在带同学们读单词, 她站在第一桌前, 手捧英语书, 眼神专注,声音温软。   一个个单词从她口中读出来, 发音标准。   季淮一只手撑着桌面, 盯着她看, 破天荒的会跟着读几个。   读完一个单元, 徐歆合上课本, 走下来的时候与季淮眼神对上,他抿唇又笑, 释放着善意的信息。   徐歆则眼神闪躲,快速走了下来,慌忙坐到自己的位置。   一只胆小的兔子,可真软,季淮想。   *   班任又一次布置英语作业。   季淮这回没有让方荣再替写,居然也没拿一本过去抄, 反而拿着英语课本倾着身子过去笑问, “科代表, 这道题是让干嘛?”   徐歆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先是有些愣住,又见一张俊脸挂着笑意,态度友好,不好意思接了过来,“ 就是单项填空。”   “哦。”季淮一副了然的样子,见她要把课本拿回来,接着出口,“那这几个短语什么意思?我不会啊。”   “我帮你把意思写上面,但是你要看懂句子才会做。”徐歆又把课本拿回来,微微低着头,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在他崭新的课本上认真写着。   写完后,她再次把课本递过去,好心提醒,“你还是要背单词的,背完单词,很多题就会了。”   “你写的字真好看。”季淮不答反而扯开了话题,仔细瞅着她清秀工整的字迹,又问,“你练过书法?”   “……嗯。”徐歆轻轻点头。   她爸爸是钢琴老师,从小坚持到现在的两项爱好,一个是钢琴,一个是书法。   “怪不得,和你一样漂亮。”季淮拿过书本,从课桌里掏出一小盒饼干,放在她桌上,“谢了,这个送你。”   话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用。”徐歆拿起饼干就要还回去,那只是几个短语而已,他查查也就知道了。   季淮侧头看向她,漆黑深邃的眸光对着她,把她放过来的饼干又丢回去,准确无误丢到她桌子上。   他的薄唇珉着,也没说话,动作还有点粗鲁,直接就丢回去了。   徐歆怕他生气,赶紧解释,“你太客气了,其实不用的……”   “那个很好吃。”季淮打断她的话,戴上他的耳机开始打游戏了,没再看她。   这幅样子有些傲娇,像是不被认可的恼怒。   需要被顺毛。   徐歆当然不懂如何哄他,只能小心翼翼坐回来,对着他道,“……谢谢啊。”   季淮在打游戏,没理她,头都没抬。   她尴尬极了,甚至有些无措,正好响起上课铃,她咬了咬下唇,慢慢转回来,刚动身,斜后方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不谢。”   霎那间,她紧绷的心一下又轻松了。   不生气就好。   自那以后,季淮经常来问她问题,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提问,明显人都能看出这是什么意思,以往班上可有不少男生对徐歆有想法,这回可没有了。   可没人敢啊。   每次一请教,他就给她一包零食。   有时候会是小饼干,有时候是棒棒糖,有时候是巧克力……   徐歆不敢不接,都放在课桌里,见李玲儿说饿,她会主动给她,但是对方都是连连摇头,宁愿饿着也不接。   在学校徐歆也不好意思当季淮面吃,有一回下晚修,她没吃晚餐,实在饿,吃了他一开始给的小饼干。   特别好吃,奶香浓郁,很符合她口味,她觉得肯定很贵,毕竟他家那么有钱,结果了解了一下,是她能接受的平民价格。   她又吃了他给的其他几样,每一样她都喜欢吃,他好似很了解她口味一般,真的都特别喜欢,一吃就喜欢上了。   随着两人走近,背后的议论声自然很多。   李玲儿是住寝室的,女生寝室嘛,八卦居多,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讨论季淮和徐歆。   所有人都觉得两人肯定会在一起,时间问题而已。   季淮长得可不赖,家里又有钱,瞧瞧这攻势,哪个女生能抵挡得住?   听多了,李玲儿便来一句,“我同桌家算小半个书香世家,外公外婆是大学教授,爷爷也是文化人,性子又温和,人家喜欢学霸和脾气好的,季淮哪样都不沾啊。”   “他家是暴发户。”   ……   自从她这句话出了口后,便后悔莫及。   很快,班上所有人都知道徐歆可能不会接受季淮,人家徐歆喜欢的是学霸,喜欢温和的人。   可不是痞子。   甚至有一个女生来交作业的时候还悄悄问徐歆,“班长,听说你喜欢学霸和脾气好的男生,我跟你说个事,上回我们一起回去,有个男生走在我旁边,你还记得吗?就高高的那个,抱着一个篮球,他是七班班长,是我发小,他学习还可以,分数和你差不多,然后脾气也不错,很阳光幽默,他觉得你很好看,想交个朋友,让我来要你联系方式来着,你要给吗?”   其实她也不想来要,但是被发□□得没法,所以就来问问。   她也能猜到徐歆多半不给,反正她也有理由交差。   徐歆瑶了摇头,看向她后面,脸色有些微变,那个女生疑惑,也往后看,见季淮就站在他们后面,勾着嘴唇,似笑非笑,“说完了吗?挡道了。”   语气平平,但是绝对有事。   “完了,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女生吓破胆,匆匆走了。   季淮走过来,一把拉过椅子,力道不小,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直接坐下来,身子往后靠,椅子撞到后面的胖子桌上。   他一双大长腿撑着地面,手往后伸,胖子的书就遭殃了,他一个甩手,“砰“一声,手机被甩到了课桌里。   胖子没吱声,默默承受。   这人明显在生气,徐歆隐隐知道他在气什么,又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是今天的心情不好吗?谁招惹他了?   前段时间季淮英语课都不怎么睡觉,今天睡了。   一上午所有课都在睡觉或者打游戏,第三节 课下课的时候,徐歆在收作业,胖子正在和后排的女生骂架,墨迹又小气,还不小心发出声响惊扰了季淮,只见他眯着眼懒懒抬起头,十分不爽,阴着脸压迫感十足来了句,“死胖子,你他妈活腻了?”   胖子顿时止声,班上的人也屏住呼吸,生怕被牵连。   “再嚷嚷我就弄死你。”季淮重新趴着睡觉,说出的话凉飕飕。   死胖子吓得脸色煞白,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徐歆离他很近,听着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最惊悚的话,心底咯噔一下,缩缩脖子,拿出课本的声音都放轻再放轻。   期间,她一支笔掉在过道里,她身子都跟着颤抖了,背后出了冷汗,见他没被吵醒,重重松了一口气。   整个上午,大家说话都是说悄悄话,平时的追逐打闹是一点都不敢。   上课举手发言的人都没了。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大家纷纷收拾东西,要离开教室。   徐歆先去了个厕所,回来之后就被季淮堵在了楼道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挺拔清秀身子靠在墙边,抬眸看向她,眼底看似平静,又像暗藏波涛汹涌的海面。   瞧见他,她脸色骤变,害怕得都往后退了退,如惊弓之鸟,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季淮也没说话,就看着她,也不让她走。   徐歆都要哭了,断断续续道,”季,季同学,你还没去吃饭啊?”   声线满满都是慌张,他分明还没做什么,她已经吓得像是被欺负惨了。   “我没胃口。”季淮沉着脸,不高兴就写上了脸上。   “……你是生病了吗?”她问。   他回:“我看你不爽。”   徐歆是真要被吓哭了,水润润的明眸染上极度地不安,小手紧紧揪着衣角,又移到身后,哆哆嗦嗦道,“……那我要怎么办?”   要打她吗?   她该怎么办?   季淮没舍得再吓她,出口的话有些幽怨,“你是不是喜欢脾气好和学习好的男生?”   徐歆立马摇头。   他现在就是问什么,她都是否认。   没有,不是,我错了,对不起……   “那他们为什么都说你喜欢脾气好和学习好的男生?”他的脸色稍缓,语气又好了很多。   “我随口那么一说,玲儿当真了。”她解释。   她真没考虑过,高中最重要的就是学习,考一个好大学。   “那你喜欢七班那个竹竿吗?”他说完又补充,“就是找你要联系方式那一个。”   瘦得只剩骨头,可不就是竹竿吗?   徐歆再次摇头。   她不知道是谁,没注意。   这下,季淮心情转阴为晴,伸手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霸道出口,“这还差不多,不许喜欢他们!”   徐歆怔住,瞪大了眼看着他,身子也僵了僵,随后耳尖红得能滴出血。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摸她头……   他又说:“我的脾气其实也很好。”   徐歆并没有回,反应过来的她猛地推开季淮,又跑了.   一路上,她头顶还能感受到刚刚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脸色又是爆红,他怎么能摸她头?! 第220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4)   自从被季淮拦住又摸了头, 徐歆内心已经无法平静,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他可能对她有所企图。   这下,能躲则躲,能少接触一点, 就不会多接触。   季淮则光明正大送零食了, 不交作业不教题也给她送巧克力, 也不知道去哪里拿来的, 小小的一颗,居然还是浅蓝色透明包装,特别好看。   “要不要尝一尝?”他眉梢微挑,说话间,神色还有些温柔和劝哄。   若是不了解他, 瞧见这一幕,还真会觉得他的脾气很好,配上那俊俏的五官, 像个平易近人的暖男, 自带光芒。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谢谢。”她小声婉拒。   “徐歆。”季淮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眯了眯眼,徐歆缩了缩身子, 那日的慌张感又袭上来,不敢与他对视, 只听他又笑着揭穿,“你撒谎了。”   闻言, 她脸蛋骤然通红, 又羞又窘。   因为她的确撒谎了, 她很喜欢吃甜食, 喜欢奶香的巧克力。   “手工奶香巧克力,甜又不腻。”季淮说着放在她桌角边,又坐了回去。   方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位少爷何时这么哄过小女生啊?于是忍不住出口调侃,“淮哥,你这是……”   “闭嘴。”季淮丢出两个字,变脸得比翻书还快,一只手搭在桌面上,冷着声,“聒噪!”   方荣硬生生把多余的话咽回去,伸出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好好好,他闭嘴。   那块巧克力就那样放在桌角,徐歆还不敢还,上课的时候太不方便了,所以她收了回去,放在了桌子里边。   她其实是有点怕季淮的,怕得罪他,把巧克力放在桌角,一直也没吃。   他后面叫了她几次,说有几个单词意思要问她,徐歆都语气歉意道,“季同学,我还有作业没做完,你找其他人行吗?一会要交了。”   “哦。”季淮也不缠着她,反而很为她着想,“你先做,写完了我再问。”   “嗯。”她点了点头,继续写她的作业,写完之后,还要故意找出一点事情做,生怕闲着他又来了。   这天,她正空着,在座位上发呆,季淮一下又从旁边凑了出来,“想什么呢?”   徐歆被吓,身子都往后仰了仰,面色怔住。   “吓到啦?”他拖着自己的椅子,坐在她旁边,把手撑在椅子背上,“现在有空了,帮我翻译一下课后练习的句子?”   “我现在还没空。”徐歆收回视线,坐直了身子。   她不擅长撒谎,心很虚。   “又没空啊?”季淮话语里有些失落,剑眉拧了拧,但也没强求,“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没空。”她快速说,说完又觉得自己过分,支支吾吾好一会才找了一个借口,垂着眸,咬唇小声道,“我数学要跟不上了,要预习和刷题,对不起 。”   季淮面色慢慢收敛,试探性问,还有点受伤,“你烦我了吗?”   徐歆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   不是烦,是不想再这么接触了,怕出事情,所以想有距离。   她嘴很笨,不知道说什么,季淮却先一步拉着椅子就坐回去,也没再和她说话。   接连两节课,他都很安静,徐歆悄悄看了他几次,心底莫名有些不安又无措,她做错了吗?是不是伤他自尊了?   该怎么解释呢?   这天放学,又轮到徐歆这一组去打扫清洁区了。   每次都要有两个人抬垃圾桶,但是有些女生总喜欢偷懒,丢给其余人做,拖拖拉拉扫地好后,能逃则逃,还让他们拿上来。   徐歆作为班干部,还是班长,对这件事说了几次,让大家轮着来,可是有些人就是懒得搭理,甚至见她脾气好,也是假装听懂,能躲则躲,还有人会趁机溜走呢。   这不,最后一桌的男生不知道是真忘记还是偷奸耍滑,下课拿着篮球就要溜走了。   逃了一次,下一次扫地就是下个星期了,管他呢 。   刚走出门口,季淮一个篮球就扔了过去,直接砸中他脑门。   那个男生恼了,大吼一声,“谁啊,有病啊?”   转过身,便见季淮正在看他,他和季淮他们没什么交集,独来独往,对班上的事情也不管,虽然也有些怕季淮,因为对方压迫感太强了,但是也火,语气不太好,“干嘛砸人?”   “不扫地去哪?”季淮单手插兜,慢悠悠走过来,语气冷淡。   “我忘了。”那个男生应得理直气壮,对于他砸人很是不服。   “上个星期就忘了,这个星期还忘,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季淮走到他前面,因比他高了十多公分,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讥诮。   徐歆从杂物间拿出扫把又和同桌拖出垃圾筐,走出来便看到这一幕。   “本来就是忘了……”   “需要我帮你记记吗?”季淮骤然阴了脸,伸手一拉,那个男生又矮小,轻而易举被他扯了起来,跟拎小鸡似的。   徐歆倒吸一口气,嘴角动了动,想出声阻止,季淮已经把他推到一边,撞到了课桌上,那个男生没再吱声。   “需要吗?”季淮又问。   “不,不需要。”那个男生颤抖着声音。   季淮满意了,微微弯腰,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分明笑着,语气里全是浓浓的威胁,“自己能记得就对了,这么大一个男人,就多干点男人的事。”   “,,,是,是……”他腿软,止不住往后退,连滚带爬去把篮球放好,准备去扫地。   季淮走回去的时候,扫了一眼徐歆他们组的几个女生,寒着声又道,“该做多少,他妈就给我干多少,少给我偷奸耍滑。”   有那么一两个女生心虚,也加快了磨蹭的动作,赶忙站起来去杂物间拿扫把了。   徐歆和李玲儿已经抬着垃圾筐从另一边楼梯下,李玲儿无比高兴,“虽然季淮脾气比较暴躁,但是这事做得真好。”   “我早就看不惯张家港和陈敏他们了,每次都是我们扫最多,磨磨蹭蹭,就知道打闹,每次扫地我就一肚子火,说了还装听不懂,没脸没皮。”   “就是应该这样,太给他们脸了。”   ……   李玲儿说着又夸了季淮几句,话语还有些反思,“其实我可能也带有色眼光看季淮了,我之前跟他也没什么接触,根据这段时间看,他脾气是不好了点,但是也没真正打了谁,也还好。”   徐歆安静听着,原先对季淮就有些内疚,他还帮了他们组,而她却连几句英语都不肯帮他翻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而且他成绩不好,好不容易想学习,她这种做法貌似在打击他,季淮今天的作业就没交,是不是失望了?   越想她就越觉得心里难安,准备跟他和解,给他道歉。   徐歆犹豫了许久,在回去的路上,去附近进口超市买了一小盒点心,放在了书包里,本来是想来找点放在他抽屉里,可是等她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了好几个人。   她只能等放学给他了。   好不容易到放学,她被班主任叫过去拿试卷,等她回来的时候,季淮已经不在位置上了,但是方荣还在。   她还想叫住他,问问季淮在哪,因为他们放学后可能会一起打球或者吃夜宵,她叫了一声,方荣却已经站起来出门了,走得太快,没听见。   “方荣。”她又叫了一声,快步跟上去。   对方还在接电话,小跑往前走。   徐歆只能背着书包也跟上去了,那是去操场的方向,季淮应该也在操场打球。   等她跑过去的时候,方荣已经不见人影了,她在原地找了几遍,仔细看了几个篮球场,都没有看到他们的人。   徐歆无奈叹气,只能倒回去。   算了,明天再给他吧。   她从广场那边绕回去,那样子比较近,走到一半,听到了一道的声音,往周围看了看,实验楼下面的大树边好像有一群人。   那里有些暗,看不清那群人在哪干嘛。   徐歆一向不喜多管闲事,加快脚步就往光亮的大道上走,却突然听到季淮的声音,“我看你这个竹竿就欠打,给他点教训。”   接下来,她远远就瞧见几个男生冲上去,直接把另一个男生牵制住,一阵阵闷哼声传来。   徐歆一脸着急,转变了方向,快步往他们那边走。   他又在惹事!   方荣来了好几拳,直接又把那个高瘦男生摁在树上,季淮舌头抵了抵腮帮子,满是不屑看着他,神色桀骜不驯,“想泡徐歆啊?也不瞧瞧你是什么东西,再在她面前晃悠,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着,直接把从徐歆抽屉里拿出来的情书重重地甩在他脸上。   “我错了,对不住。”那个男生连忙求饶,姿态卑微,是个伸缩自如的家伙,“有眼不识泰山,一切都是误会。”   方荣看着他那副斯文败类的样子,“呸”了一声,对季淮道,“淮哥,再打一顿,还没过瘾。”   季淮撩了撩眼皮,随口来一句,“那就再让他长长记性。”   方荣和那几个男生刚好动手,徐歆从后面走过来,喊了一声,“季淮!”   此言一出,刚刚还姿态傲慢的某人一下像泄了气的球,没应,拼命给方荣使眼色,居然怂得想遛,拉过一个小弟想挡着。   只是他太高了,压根没藏住。   徐歆瞧见了被打的七班班长,对方衣服凌乱,眼镜都歪了,她走到了季淮面前,昂着头看他,忍不住质问,“你为什么要打人啊?”   而且是和她有关。   总觉得自己连累了别人。   季淮原本还想挡脸,被她看到了,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光明正大看着她,难得见她生气,柳眉紧拧,小拳头紧攥,看来真的被气得不轻。   徐歆见他没应,扭头看狼狈的七班班长,担忧问,“你伤没伤着?没事吧?”   七班班长脸色尴尬,没吱声。   徐歆觉得他是不是被打得太重了?这可会惹大事的,重新扭头看向季淮,还是觉得他做得不对,“你怎么可以打人?”   他也是班干部啊,带头打架,会被重罚的,而且要是把人打出事,他自己也会惹麻烦上身。   “我就打他。”季淮也不爽她的态度,深黑的眼眸沉了沉,满脸戾气,“你再关心他,我还打他,打他怎么了?我想打谁我就打谁。”   少年语气猖狂,脸色紧绷,也怒气冲冲。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有了错觉,认为他脾气虽暴躁,但是也好说话,但是现在直接把她吓着了,浑身发冷。   这话的意思,让她都觉得好似她再多管一下,连她一起揍。   徐歆有些发抖,气急败坏又骂不出别的话,眼眸水汪汪来了一句,“你这是不讲理!季淮,我再也不要管你了。”   话落,扭头就跑了。   她才是那个祸害,待在那只会激怒季淮这个蛮不讲理的混蛋。   季淮气得也骂了一声脏话,也赶紧上去追了。   剩下的人懵了又懵,看向方荣,“荣哥,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方荣看向被打之人,“还不赶紧滚?”   七班班长赶紧落荒而逃。   其中一个公子哥突然想起,“糟了,刚刚忘记警告了,这个狗东西会不会告我们一状?”   方荣冷笑,“他还告状?就他干的那些事,他还怕我们告状呢。”   另一头。   季淮赶上了徐歆,跟着对方上了公交车,还没说话,她就直接道,“你不要和我讲话,我不会管你的任何事情,只求你不要涉足我的生活。”   “我送你回去。”季淮收敛了刚刚的怒气,坐在她旁边。   徐歆拼命往里挤,看着窗外。   季淮一直看着她,语气有些无赖又无辜,“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只是教训一下……”   “你打人就是不对,我不听你说话。”她打断他说话,抬起小手捂住了耳朵,继续看着窗边,气还没消,胸口剧烈起伏。   他目光又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没再继续解释。   徐歆就坐两站,很快就到了,她站起来就走,季淮也跟着她下车,“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送。”她直接拒绝,抱着她的书包就走。   生怕他跟上来,越跑越快,季淮无奈放慢脚步,真的很怕她跑太快摔着了,心疼的还是自己,瞧见她进了小区,消失在视线里,抬手揉了揉眉心。   心他妈真难受!   季淮想起来他还有个系统,暴躁来了一句,“有没有忘忧水啊?我怕人没追到,老子先被她折腾得难受死了。”   自己满腔痴情,人家压根还没开窍。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来,“商店有售此药物,执行任务间可屏蔽负面的情感起伏,缓解不适,请确认是否购买。”   “那还不马上……”季淮话说到一半,慢慢消了音,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愣是没说出口。   被气着的时候会觉得,执行任务嘛,就是赎罪,赶紧过了得了,可那是真的爱啊,还他妈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她的每一种情绪都舍不得丢掉,如果丢掉了,那还完整啊?   痛并快乐就是了。   季淮一脸烦躁往前走,“算了,我稀罕,认了。”   反正他那乖乖的媳妇儿很快就回来了。   系统不理解人的情感,再次进入待机状态。 第221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5)   翌日。   在上课铃声停下的最后一秒, 季淮走进了教室,一点都不着急,步伐慢悠悠。   他从徐歆身边走过, 对方正在喝牛奶, 看到他走来了, 垂下头, 继续小口小口喝着她的牛奶, 不去看他。   “班长。”他还轻轻叫了她一下。   徐歆侧身,当作没听到。   “真不理我了?”季淮语气郁闷。   她还是没回, 放下牛奶, 伸手去拿书, 轻声对身后的同学们道, “刚刚发下来的试卷是生物作业, 下一节生物课要交, 大家有时间就抓紧做了。”   刚说完, 科任老师也走了进来。   季淮也只能不情不愿回到座位。   媳妇儿不理人,哪还有时间听课?他一只手撑着桌面,就瞅着徐歆, 眼神忧郁,像个收了情伤的可怜人。   下课。   李玲儿约徐歆去食堂吃早饭。   “走嘛,我也想吃香煎包。”徐歆也起身, 想赶紧走。   “一起啊。”季淮突然也站了起来, 对她说。   “我也去。”方荣也站了起来。   徐歆看着站在面前的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对李玲儿道, “我突然不想去, 玲儿你还没吃早饭, 赶紧先去吧。”   李玲儿看了看徐歆,又看了看季淮,不傻都知道有情况。   这可把她为难到了,所幸未等她说话,季淮又重新坐下来,抿唇来了句,“我不去了。”   他说完,坐下就拿出手机,开始心不在焉刷着。   李玲儿:“……”   她为什么觉得这位少爷还委屈上了?   哪里来的错觉?   其实不光她这么感觉,方荣嘴角也抽了抽,他淮哥敢怼天怼地,遇到徐歆就是一个怂蛋!   摆明了要徐歆说句好话才能好。   可是徐歆非但没说,还和李玲儿走了,“我们走吧。”   她说话的时候,季淮抬头看她,又重重低下头。   可惜,人家没看他。   等徐歆刚走出教室,季淮气得胸闷气短,抬脚就要踹前面的椅子,那个富家公子连连求饶,“淮哥,别别别,我椅子不太好,手下留情。”   季淮紧咬着牙,重重又锤了下桌子,那个样子,仿佛他再理徐歆一下他就是狗。   自尊心绝不允许!   就连方荣都道,“淮哥,要不算了吧?世上女人千千万,这个不行我们下一个,想和你谈恋爱的都排老长一条街了,就以前那个班花李云惠这几天还问你的近况呢。”   季淮挑眉,看向他。   方荣清咳了咳两声,继续道,“真的,还有那个韩冰,以前多喜欢你啊,表白都表白了十几回了,都要嫁人了还惦记着你。”   挺着大肚子还发了条朋友圈,说还在等一个人,多痴情?   “滚!”季淮骂了一句,那两个人都什么人?居然拿来跟他媳妇儿比!   他在教室气呼呼,教室留着的学生见此,感觉季淮也快炸毛了,这位少爷不会因为得不到就对针对他们班长吧?   李玲儿也挺担心徐歆,回来的时候忍不住道,“你和季淮是不是怎么了?”   “没怎么。”徐歆摇了摇头,低声道,“就不想走太近,现在学习最重要。”   “也是啊。”李玲儿蛮赞同,斟酌了好一会,又说,“我们肯定是要考大学的,我还想去别的城市好好玩玩呢,但是季淮吧,你也知道他,听说他爸的愿望就是让他读完高中,然后回家继承家业了,和我们不一样。”   人和人的起点本来就不一样,季淮再怎么作,人家也是富二代,不作死以后也是大富大贵一辈子。   徐歆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嗯,不一样的。”   她要读书的。   之所以这么避讳,甚至鼓起勇气反抗,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季淮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路回到教师,徐歆心情其实有些忐忑,因为不知道季淮这个暴脾气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不敢太与他对着干,但是已经有点反抗。   她一进教室,大家都目光也在她和季淮之间来回流转。徐歆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低着头,慢慢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还未坐下来,季淮拉着椅子又过来。   徐歆呼吸停滞了半秒,身子都跟着绷紧,拿书的动作都定住。   就在大家以为季淮要给她一个教训的时候,他又笑着开口,“手工巧克力我还有,再给你一块。”   话语间,还有些讨好。   徐歆捏着书本的手微微收了收,控制着情绪,“你留着吧,谢谢。”   “生气还这么有礼貌啊?”季淮轻声接话,又凑近她低低保证,“我不惹事了,绝对不惹事,你别不理我。”   他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脸上,徐歆耳根染上绯红,脸上不自觉就热了起来,眼神跟着闪烁,不知道回些什么好。   季淮说完又坐回座位上,“我不打扰你学习,你别不理我,我会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怕丢人,他说这话声音特别低,她都听得不太清,搞得好像她虐待他似的,还对他冷暴力了。   这人说着还委屈满满。   徐歆咬了咬粉唇,用笔戳着练习本,还成她的错了?   但她还是没理季淮,他暂时也不敢往前凑,上一块巧克力就被人无情退回来了,现在也不敢送,但是关注点一直在徐歆身上。   体育课。   跑完两圈操场,男同学去打篮球了,女同学则在树荫底下聊天。   马上要到校园会,徐歆一直在统计大家的报名情况,大热天的,尤其是女生,压根不想运动,都没几个人报名。   男生也是,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方荣,你上次不是说要报长跑吗?”徐歆站在篮球边上,看着方荣,开口问。   班任说班干部要带开头的作用,老师让一个人最少报一个,好些班干部就报一个,压根就不够人啊,还剩好多名额。   这样下去,他们班不用比都输了。   “我上次是说和淮哥一起去来着,不过后面想想就算了,我都跑五十米和一百米了。”方荣停下动作,抹了把汗,对她说。   徐歆看向坐在台阶上喝水的季淮,自从上次后,他说话她就没怎么理,这个星期他就来一天学校,也不知道去哪了,她也忍着没问。   周边的几个男生人听了,以为季淮暗示他们不要去,逼徐歆服软,纷纷跟着出口:   “淮哥没跑长跑啊?那我也不跑八百米了。”   “算了,跳高也没意思,班长,我都报了扔铅球了,我就不去跳高了吧?”   “那我就跑五十米好了。”   ……   “这是集体的事情,每个人都要参与的。”徐歆被气到了,看着他们一个个看季淮的脸色行事,也知道他们的目的,被气得更狠。   太过分了。   “是啊,这是自愿的事情。”拿着球那个男生说得理所当然,“所以就看自己愿不愿意,班长也不要强迫人啊。”   “我不是强迫。”徐歆解释。   “反正意思有点强迫嘛。”他玩着球,慢悠悠说。   季淮这几天与徐歆没说话了,他们觉得季淮这是放弃了,班长这么不给面子,他们也想反着来。   还想欺负欺负徐歆在季淮身边刷刷存在感,因为他们最近在努力融进季淮和方荣他们圈子,家境不够,自身能力不够,那只剩跟着拍马屁了。   因为这次校园会,一直没报满,班任要求班干部一定要报,有些女生就以为她在背后捣鬼,徐歆这几天是身心俱疲,他们班女生又多,大家刚刚来一个新环境,还在磨合,难免有闲言碎语,被这么一说,她委屈不已。   “该不该报没点数?欺负谁呢?”季淮听到话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过来,脸色已经很不善,扫了他们一眼,不悦感浓浓,“是不是要人求着报?”   那个玩球的男生被季淮吓着,手一滑,球就往前抛去,徐歆看着打来的球,吓得脸色发白,来不及躲,伸手捂住了头。   就在球快要打到她的时候,又猛地被人拍开,她还未回神,便见季淮脸色黑沉,着急又窝火骂了一声,“你他妈是不是找死啊?”   那个男生马屁没拍好,无比尴尬,不敢再说话。   方荣怕他再惹到季淮,一把扯过那个男生的领口,拉到一边教训了。   他之所以对季淮这么铁,那是两人有过命的交情,因为初中的时候打架,季淮可是把他从十几人里硬生生拉出来,不然他在叛逆的时候早就被打得半死,哪能留着这条命?   无论别人怎么说季淮,他就是觉得他好,讲义气,后面也是护着他,至于这个班的好些人靠近他讨好季淮,不过是想“占”他们这群公子哥的便宜罢了。   徐歆缓缓抬起头,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季淮,那人抬手又要摸她头,半路又忍住了,安抚又关心,“没砸到吧?”   她摇了摇头。   季淮解释,“这几天我外婆生命,都在医院,所以我没看到群里通知,我报,长跑短跑和跳高接力赛我都报,给方荣也报几个。”   方荣也挂着讨好地笑,连忙道,“班长,我报,报多少个都行,您看着办。”   他可感受到了季淮那要揍人的气息,他的错,低估徐歆在少爷心中的地位,他不过是想两人有点交流嘛,哪曾想还让人委屈上了?   都怪身边那几个猪头!   这下好了,跟在方荣屁股后的好几个男生这会又要报了。   什么都没学好,拍马屁倒是一流,班上那几个不学习家境又普通的男生天天还想和他们混在一起,美其名曰那是积攒人脉。   季淮睨了他们几个,嘴角冷笑,“别报了,现在跟着凑什么热闹?哪凉快给我上哪呆着去。”   那几个神色讪讪不敢反驳,季淮和徐歆不是都几天没说话了吗?他怎么还护着啊?刚刚那个眼神险些没把人吓尿。   这个女人不行,换下一个啊。   就连方荣也没想到季淮这么执着,就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因为季淮和方荣的加入,一人就承包了四个,很快就报满了,徐歆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操场上的那一幕,她内心有些复杂。   或许季淮对她有些与众不同的吧,但是对一个人有兴趣的时候,不都是愿意迁就吗?她不断在说服自己:这并不代表什么。   饶是如此,还是会回想起慌张失措时他突然的拥护,眼底的着急和对外的恼怒,当时的确会心尖一颤。   酥麻酥麻的,就像一股电流划过全身,难以形容。   徐歆胡思乱想,拿着水杯要去接水。刚走到,插入卡,有人就走到了她身边。   不用看正面,她知道是谁了,头疼得很。   某人像是知道一定会被嫌弃,语气也很委屈,“我就接水,又不缠着你,就对我那么厌恶?”   “我没厌恶你。”徐歆否认。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细想来,他对她也没做过过分的事,也帮过她很多。   季淮扭头看着她问,“那要怎么做你才不那么抗拒我?”   他问得很认真,姿态甚至有些放低,徐歆脸皮薄,都不好意思了,“你不用这样的,你做你自己就好,我其实……”   “我不好,你不理我就难受,我就想靠近你。”季淮出口,格外固执 ,“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   这是真话,眼神都跟着她飘,眼底就这个人了。   没有什么选不选择,不这么做才憋屈,难受得很。   ”……”他的话有些像表白,徐歆心情也异样起来。她不讨厌他,但是突然说得非她不可,她还是觉得有些虚,也开了口,“季同学,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这样追别的女孩子,但是我高中不准备谈恋爱,而且你说的话,也太严重了点……”   季淮拧眉,一脸被冤枉,脱口而出,“媳妇儿,你不信我?我就追过你一个人。”   此话一出,徐歆僵住,下一秒整个人就跟水煮虾似得,爆红起来,羞得没脸见人,丢下一句,“季淮,你不要脸!”   拿着水卡和水杯就走了,这回跑得比上回还快。 第222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6)   教室内。   季淮进来的时候, 徐歆已经趴在桌子上,李玲儿还在一直问,“徐歆, 你怎么了?”   她就趴着, 也不抬头,拼命摇着头, 说话的分明是季淮, 她却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整个下午她听课都心不在焉, 又羞又恼。   季淮简直太无耻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没脸没皮说出那些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狠了, 徐歆下午上第一节 课的时候就隐隐觉得肚子疼,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 第二节课下课起身要去上厕所的时候,身下一股熟悉的暖流。   她懵了懵,身子僵住, 赶忙又坐下来。   不应该啊,她经期一向都比较准,还差一个星期呢。   一般她都提前两天把卫生棉放在书包里,眼下还没到时间, 这可怎么办?   李玲儿下午请假去看牙了, 前后桌也没熟悉的女同学, 徐歆欲哭无泪, 她脸皮又比较薄,绷着身子,坐着更不敢动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季淮又倾过身子凑近她, 还有些担忧。   徐歆别过头, 不想理他。   “哪不舒服啊?”他继续追问, 没完没了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那个火啊,蹭蹭蹭,直接扭头,清亮的眸眼里带着愠怒,一个字一个字从樱桃小嘴里吐出,“要是不舒服,那也是你害的,还不是怪你?!”   季淮居然乖乖受训,眼底还带着迷茫但又不敢反驳,好似比她还憋屈,感觉是受了她欺负一样,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徐歆更气了,被气红了眼圈,“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媳……”季淮一着急,险些又要喊错,硬生生忍住,最后改了口,“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瞧瞧他说的是什么话?   徐歆第一次被人气得这么狠,肚子更疼了。   过分!   太过分了!   季淮见越哄人越委屈,又连连道,“我全都认,我是第一大坏蛋!”   “啪!”   公认脾气超级好的徐歆拿了桌面上的一本书扔了过去,正砸中他,软糯的声音带着愤怒,“你给我闭嘴!”   “噗。”方荣从后面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简直被笑喷。   这是什么神仙画面?   季淮还倾着身子,一副姿态放低的样子,人家压根没理他,还被书砸了。   见他还不走,徐歆低着头,伸出一只手推他,声线微哑着声音,“你走啊,走开!”   分明赶人走,硬生生演变成有些撒娇,在季淮心里,那就是他的媳妇儿在撒娇,贼惹人怜惜了。   “好好好 。”他被她柔软的小手推着,心也跟着酸胀酸胀的,赶忙应下,“我走我走。”   等坐做回座位,方荣还在笑个不停,肩膀一颤一颤的。   “很好笑?”季淮一个眼神扫过去,一脸警告。   “不,不好笑。”方荣一边说着,一边捂嘴偷笑。   季淮抬起脚就要踹他,方荣都要往后退了,只见对方看了看徐歆的方向,强忍怒火,咬着牙,“你他妈给我安分点。”   方荣也瞅了瞅徐歆。   神人啊。   跟灭火器似得,季淮瞅一眼就不发火了,要知道,自从他认识对方开始,那桀骜不驯的性子,没人镇压得住。   就是他老子来了也没用。   徐歆在方荣心底的地位一升再升,这位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徐歆的疼痛感愈发明显,刚刚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她是很确定了,这可怎么办?   她迷迷糊糊上完最后一节课,放学的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起身离去,她原本是想叫住寝室的另一个女生,麻烦让对方带她先回寝室借件衣服,结果人家没听到,直接跑出去和同学去食堂了。   徐歆脸皮薄,涨红脸坐在椅子上没再动。   “淮哥,走,打球去。”方荣勾搭着季淮的背,要往外拖。   “没空。”季淮丢出两个字,剑眉紧拧,甩开他的手,语气烦躁,“赶紧走,别烦我。”   他媳妇儿还在难受,打什么球?   方荣见他看徐歆,也识趣没说话。   徐歆知道季淮就在身后,但她也没回头,教室里就剩几个人了,她希望他赶紧走,不要留下来,不然她太难堪了。   季淮似乎也没想留下来,很快就走了。   望着他离去背影,徐歆也说不上失落,就是非常微妙的感觉,但她也没想太多,乖乖坐在椅子上。   原本想等放□□过去了,然后她就回去,但是她身下又是一股股暖流涌出,徐歆紧紧咬着唇,欲哭无泪。   肯定是染到裤子上了,白色的校服上衣上还不知道有没有。   这样出去怕是想让人笑掉大牙。   她胡思乱想,要不等到晚上下晚自习她再回去?可是那时候情况怕是更糟糕了,要不去厕所先看看?   徐歆打定主意,拉开抽屉里的书包,从里面拿出纸巾,捏在手里,瞧见没人了,准备起身去厕所。   刚要起身,走廊又传来声音,她只能再次做好,拿出一本书假装在看,紧接着,季淮从前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校服外套。   徐歆瞧见他,又是一阵郁闷,还未有多余情绪,他就把校服外套放在她桌上,眼神闪烁,甚至有些别扭,“给你。”   霎那间,她心底咯噔了一下,看着那件校服,竟不知作何反应。   此时天气还未冷,大家都还没穿外套,他是特意去寝室拿的,第一反应就是愣住,再反应过来,他居然知道她需要,徐歆脸颊快速爬上一抹红晕。   “他们打扫要回来了,你赶紧回去吧。”季淮这回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走得还有点急,略带匆忙。   分明是她应该害羞,这家伙比她还害羞,倒让徐歆的尴尬缓解了不少,见他走了,这才慢慢拿起外套。   他的外套太宽大了,可是总比没有好,看这折痕,闻着气味,肯定是才从包装袋里拿出来。   这人懒得很,外套还是方荣代替他领了的。   徐歆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这下好了,她更不可能对季淮冷脸,校服外套洗了要还他,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   介意的话,要重新给他买一套了。   当天晚。   她来学校,还没准备问季淮还要不要这件外套,倏然看到抽屉里有一个水杯,透明的水杯里好像是红糖水。   还有点温。   第一反应,她转头看向季淮。   他却在那一刻,快速抬头看向窗外,躲避她的视线,手里正在转动的笔还掉了,隐隐还听到他低低骂了一声,又极力维持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徐歆莫名觉得有些搞笑,烦躁的心情都得到了不小的缓解。   “你大姨妈来了?”李玲儿瞧见她抽屉里的杯子,随口一问,“那是红糖水吗?”   徐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还未回答,身后的季淮就抢话,还不满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分明是姜糖水,里面有姜片啊。”   李玲儿挤出笑,“哦,没看到耶。”   这位少爷瞧得真仔细。   徐歆侧头看他,季淮趴着他的桌子上,指着杯子不断提醒她,“那是姜片红糖水,不信你自己仔细看看。”   生怕她不知道似的。   徐歆瞧着他,忍不住来了句,“为什么是姜片红糖?”   “……”季淮被难倒,收回视线,装傻着,“我怎么知道?我可不懂。”   徐歆也没继续追问,她把杯子放在一边,也没喝,下午没怎么认真听课,现在正在复习。   季淮一直都在关注她,见她还没喝,走过她身边放慢脚步,悄悄道,“你不喝啊?没毒,不是泡的,是煮的,网上说喝了就不疼了。”   饶是已经猜到是他给的,听着他说,她心跳还是加速起来,而且越来越快。   季淮今天的话好像也额外少,灰溜溜也坐回了位置上,继续看她。   今晚的晚自习作业有点多,徐歆一直在写,忘了喝。   一直到放学,她收拾书包准备回去,这才发现那杯将姜红糖水,下意识看了看季淮,他也正在看她,有点失落。   徐歆不忍,只好把那个杯子放在了自己的书包里。   就在她放下去的时候,季淮又露出一个笑,也跟着她站起来,要和她一起回去,徐歆却先一步道,“我要回去了,不许跟着我!”   “……嗯。”他眼底又黯淡下来。   徐歆觉得真的见鬼了。   季淮分明就很过分啊,说话多轻浮?可是他对她好了那么一点,她又觉得他有可取之处,不愿做得太过分。   他居然还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好气好气。   回家后,她拿出了那杯姜糖水,已经冷了,她又放在微波炉里热了热,轻轻喝了一口。   味道正好,姜片也切得均匀,肯定不是他亲手做的。   徐歆喝完了一杯,舒服好些,把杯子洗了,这是个新杯子,还是粉色的,他应该也不会要,那她给他重新买个吧。   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因为这件事而修复了一些。   很快,校运会到了。   先举行了简单的开始仪式,各班级就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各项比赛也在准备进行中。   名次则采用积分形式,一个年级有十八个班,每一次比赛,前八个班有积分,每一项比赛,第一名就有十二分,八名以后则是零分。   最后得分最多的班级会有五千块的奖励,第二名有三千八,第三名有两千五,一直奖励到第八名,后面的班级只有三百块的安慰奖。   徐歆他们班体育能手还比较多,她自己也参加了五十米短跑,获得了第三名的成绩,为班级拿了八分。   在比赛进行时,大家的集体荣誉感油然而生,轮到自己班级的比赛都时候,那都是成群结队去喊加油。   “加油加油!”   “方荣加油!”   “啊啊啊,季淮第一了。”   ……   男子百米短跑,季淮快速冲到第一,方荣拿了第四,李玲儿拉着徐歆的时候,兴奋得跳起来,“又是第一,我们班这次肯定拿下年纪第一!”   “快快快,下一个项目上跳高,方荣和季淮也要参加。”李玲儿拉着她继续往前跑,有些担忧,“他们刚跑完,怎么又要比赛了,会不会影响发挥啊?”   徐歆跟着她们赶紧又到跳高区加油了。   第一轮,淘汰四个男生。   季淮长得太高了,还有一双大长腿,跳远的那条杠,跨过去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完全不费力气。   一直过了几轮,淘汰的人越来越多,如果第一次跳没成功,还有第二次,第二次不过,然后再淘汰。   方荣都险些被淘汰,季淮还稳稳的。   “啊啊啊,季淮肯定能拿第一,又是十二分!”李玲儿激动说着,见季淮又要跳,跟着他们大喊,“加油加油加油!季淮加油!”   徐歆看着季淮,他又一次轻松跨过,姿态散漫走到一边,跟在他后面的两个男生都没过。   不知怎么滴,她突然想起了他在饮水机前叫了她一声媳妇儿,鼻尖开始紧张冒了汗,异样的感觉袭满全身。   她暗暗咬了咬下唇,重新看向他,却发现季淮正在喝水,也在看她,他刚跑步回来,脸上全是汗,头发是湿了,她却觉得比平常帅。   想到此,徐歆心尖骤然一麻,放在身侧小手握紧成拳,手心冒细汗。   毫无疑问,季淮又是第一,方荣只拿了个第五,但也很好了,前八名他们班就占了两个。   素日里,季淮的脾气多多少少有些让人有微词,但这一次可让他出够了风头,班里的女生都在讨论他。   才一个上午,他一个人就已经拿了二十四分,他们班总积分变成第一名了。   第二天,继续进行比赛。   他们班的跳远不太行,两个女生都被淘汰,女生跳高也全败,这让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男生身上,季淮又是主力。   他也没让人失望,男子长跑再一次拿下第一名,这个时候,班里有些女生看向他眼底都冒光了。   徐歆在大本营坐着的时候,那几个女生讨论的都是季淮,觉得他帅死了。   话语间,多多少少含有男女间的那点意思。   她也没说话,只是正在写的字写错了,用力划掉,继续写,连续写了几个错,拧眉柳眉,默默又撕下一张纸。   各班正在比赛,所以要写励志语录给广播站,广播站会读出来,给班上加油,她语文也不错,所以和语文课代表轮着写。   第二天下午有一项是班级接力赛。   徐歆作为获奖的短跑选手,自然也被选中了,而且是最后一棒,季淮和方荣也在内,一个跑第一棒,一个跑中间。   枪声响起,拿到棒的学生都在拼命跑着。   有些接棒掉了,有些没接到棒人先跑了,有些一开始分明领先,却因中间有人跑得过慢,然后就慢慢落后。   鼓励和加油声不断响起,各班同学都围在操场上,歇斯底里喊着,为各班同学加油。   没接到棒的也在着急。   从始至终,没出过错的就徐歆他们班。   站在前面的李玲儿一边喊着加油一边道,“我们班现在第一耶,啊啊啊啊,徐歆加油啊,一定第一次,一定是第一!”   徐歆看着跑过来的同学,紧紧盯着对方,由于前面同学的努力,她们比其他班都要快,很大希望赢第一。   她一定不能出错1   站在她旁边的短发女生看着前面,不断咒骂着,“快点啊,傻逼啊?艹,吃屎的吧?”   徐歆认识她,短跑对方也站在她隔壁,在短跑中还拿了第一名,跑得很快,不过她此时没空想那么多,见班上同学要到了,做好接棒姿势,拿着棒就赶紧跑。   而两秒后,她身边的那个短发女生也结过棒,徐歆更着急了,拼命全力跑。   短发女生慢慢接近她了,就要追上来了。   “徐歆加油啊。”   “班长加油!”   “快快快。”   ……   徐歆越发着急,感觉到短发女生离她越来越近,对方极力在追,短发女生看了看前面的终点,眼底一沉,侧身碰到她的时候,接力棒往前伸了伸,耍了阴招。   “徐歆!”李玲儿眼睁睁看着她失去平衡,被绊倒在地。   塑胶跑道很粗糙,这么一摔,隔着衣服一层皮生生都被磨破,徐歆只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疼痛刺激泪腺,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就流出来,痛呼出声。   太疼了。   班上的人也纷纷要围上来,徐歆却看到有两个人已经超过她了。   她顾不上其他,一咬牙,撑着身子就往前玩命跑。   速度慢了很多,冷汗也不断从额间冒出。   那个短发女生见她远远落在后,嘴角勾了勾,往前冲刺着,看着终点就在眼前,其余人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她跑得更快了。   在同班同学的呐喊声中,离终点越来越快。   却没想到,离终点最后二十米的时候,从侧边冲出一个人,伴随着一道尖叫声,她被撞飞,在塑胶跑道上翻了好几个身,她大脑一片空白,手臂和大腿传来剧痛。   周围一阵倒吸气声。   “天啊。”   “干什么?谁啊?”   “那位同学给我站住!”   ……   现场乱成一团,纷纷骚动起来,跑道上的同学受到影响,徐歆咬牙坚持跑到最后,还拿了个第四名,而那个“第一名”已经躺在地上呻吟着,手上全部都是擦伤,血淋淋一片。   不过她没看到,因为她此时也被班上的同学扶着,浑身虚软都是冷汗,她的拇指出血了,两边膝盖很疼很疼,被人慢慢搀扶到一边。   扶她的是两个男生,徐歆还第一反应去看季淮在不在,而他不在,她内心有些难过,因为她刚刚看到他跑完就往她这边跑了。   哪去了?   学习委员赶紧拿着药箱走过来,小心翼翼剪开她的校服裤,膝盖上已经血肉模糊,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手上和脚上还有几处小擦伤。   “嘶。”上药的时候,徐歆又被痛得要狠狠咬住牙齿,眼泪不由自主又要冒了,她十分歉意,“不好意思啊,没能拿第一。”   “这有什么?人没事就好啊,你还拿了个第四呢,已经很努力,隔壁班那个贱人是不是故意碰了你?太可恶了。”学习委员说起那个短发女生语气就火。   “她好像也摔了。”徐歆看着自己手上的伤,还真有点疼。   “那不是摔的,季淮撞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学习委员说完又道,“故意的又怎么样?就应该给她点教训,她被抬到医务室去了,哇哇大叫,就是活该!”   她还没说完,徐歆瞳孔猛地一缩,抬头看她,眼底皆是错愣,“你是说……季淮故意撞了她?”   “对啊,班主任都去处理了,班上的男同学也去了好几个。”学习委员点头,继续给她消毒,怕她太疼还放缓动作,“有点疼,你忍忍啊。”   分明很疼,徐歆却没反应,一动不动。 第223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7)   一直到当天所有项目结束, 放学时间到了,操场上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季淮和班主任都没出现过。   由于徐歆受伤了, 走路不方便, 李玲儿还专门送她回去,一路上,徐歆都想问关于季淮的消息,但是对方也表示不知道,好像是去教导处了。   如此, 徐歆更加担心了, 心不在焉的。   她受伤, 徐父徐母自然也担心, 当天晚上就给她请了假,运动会还有一天,晚上也是自习,但徐歆是想去教室,可以见见季淮,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只是没有借口,只能作罢。   当天晚上, 她还失眠了,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一些画面在脑海里辗转,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未讨厌过他,他好像也没真正干过一些让她觉得厌恶的事情。   感动的瞬间倒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 她就去了学校, 但不是教室, 是操场上他们班的集中大本营, 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季淮的影子。   只有方荣那群人在准备比赛项目,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难免胡思乱想,不知道季淮那件事最后怎么解决,见李玲儿来,她又问了一下。   “季淮我不知道耶,听说那个女的手骨折了,多处擦伤。”   对方未说完,徐歆瞪大眼,无比着急,“这么严重?那季淮要怎么办?”   她的反应太大,李玲儿眯了眯眼,凑过去看着她,“这么关心他,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季淮了吧?”   徐歆也对着她的眼,似乎非常诧异,又眨了眨眼,心底也在回顾。   她喜欢他吗?   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还真认真思考起来,正在仔细分析。   李玲儿却觉得她神情流露出那种被抓住辫子的慌张,耸了耸肩,“好吧,我忘记了你喜欢学霸而不是校霸,你关心他也正常,毕竟他是为你出头才撞人,还别说,要我就感动死了,那个女人就应该被教训一下。”   “我要去给他们加油了,一会我看到那几个男生,我会问他们知不知道。”   说完,李玲儿往操场中心走去。   徐歆腿脚不便,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她就是有心去加油,那也无能为力,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错了。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李玲儿的话,她喜欢季淮吗?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对喜欢人有标准,明确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 ,但是现在又觉得达没达到标准好像不那么重要。   都可以接受。   想着,徐歆脑海一阵乱,莫名其妙又响起季淮那句无耻的“媳妇儿”,赶紧甩开念头,倾过身子去书包里拿药水,准备给自己上药,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伤口有些发炎,所以她最近这一段时间都得上药。   拿出书包里的药,放在腿上打开,刚拿出棉签,身侧突然闪过一个人影,紧接着,猛地有人靠近她坐了下来,吓了她一跳。   见是季淮,她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还有些紧张起来,揪着她装药的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疼不疼?”他率先开口问,脸上没了之前的嬉皮笑脸,剑眉拧着,薄唇珉了珉,看向她伤口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还好,不疼了。”她轻声说,看向他开口,“你呢?老师有没有为难你?”   “我不是好好的?能怎么为难我?”季淮一脸漫不经心回答,似乎没放在心上。   徐歆盯着他:“好好说话。”   尾音未落,季淮散漫的坐姿也坐直,老老实实道,“她先针对你,那就是她的错,那么多人看到,就算我故意,班任也有点偏我,被教育了一顿,班任当教导老师的面打了我几下,加上她自己也劣迹斑斑,在老师眼里没啥好印象,赔了点钱,私了。”   “打你哪了?”她追问。   “脚上,班任就意思意思,昨天回家擦了点药,今天就消了,没痕迹了。”他随口回。   徐歆沉默,终是忍不住出言,“为什么那么冲动撞人?那么多人看着,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办?”   从她摔倒到他撞人,压根没多长反应时间,虽然她不是第一次知道他做事毛躁,但的确危险又莽撞。   季淮丝毫没后悔:“我不爽,当我面欺负你,我就不爽。”   “你天天都不爽。”徐歆看着他一脸桀骜不驯又蛮不讲理的神色,声线又些拔高,“上回你打人也是因为不爽,这回也是不爽,下回你看什么不爽是不是都要动拳头?”   “我没动拳头。”他否认,“我答应过你不打人我就会做到,这回没打她,要不然才不会这么便宜她。”   徐歆:“……”   的确没打,是撞,对方都骨折了,听说一直在哇哇大叫,他还说便宜人家。   “上回一会打人,那是他给你写情书,我很不爽。”季淮说着看向她,为自己伸冤,“信里说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以后对你好,保证对你好,今生今世爱你一个人,我能给你看?程海堂那个家伙从初中就乱搞男女关系,交的女朋友一打又一打,搞出怀孕的都有两个。”   “你就跟小白兔似的,被人吃了都觉得人家是好人,斯文败类说的就是他这类人。”   闻言,徐歆心底还是大吃一惊。   因为她对七班班长印象真的很好,她没遭遇过什么险恶,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什么初中就引诱人怀孕打胎,完全是刷新她认知。   季淮见她这般,脸色才缓了一点,“你以为人家会无缘无故来靠近你啊?还不是算计,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徐歆垂眸,继续揪着她的药,特别轻声嘟囔一句,“你不是也一样?”   “我怎么一样了?”季淮拿过她手里的药水,又把棉签拿过来,伸手撕开,拿出一根。   她也没抢回,任由她拿走,似乎还没从他说的事情中回味过来,也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原以为他霸道无理,却是为了她,咬了咬唇,好一会才道,“你也不是为了恋爱吗?”   “我可不跟你恋爱。”季淮俯身,修长分明的手指拿着棉签,沾了点药水,把她校服裤往上卷了一些,又觉得不太方便,起身半蹲在她面前。   他们的大本营在大树下,这里靠角落,大家都看比赛去了,也没人管他们,但是徐歆此时顾不上这些,呢喃道,“不……不是为了恋爱吗?”   她心底居然有些失落。   有点难过。   “不恋爱。”季淮看着她的伤口,摇了摇头。   徐歆放在一侧的手攥紧,甚至有一种觉得自己被耍了,那他是想做什么?玩一玩她吗?所以才轻而易举说出那些话。   此时的行为又是什么呢?   “我轻点。”季淮给她擦药的时候动作很轻,沾上去的时候还轻轻吹了吹,缓解疼痛,动作笨拙却认真仔细。   他越是这么做,她便觉得越难受,就要阻止,季淮却又开了口, “上次教导主任说恋爱要请家长,还要被带回去教育,教育不好要开除。虽然我当他的话在放屁,但是你不行。”   说着,他抽空抬头起来看了她一眼,十分认真来一句,“我舍不得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徐歆骤然又是一怔,一股酥麻的感觉快速从心尖晕开,以至于居然害羞得不敢和他对视,见他已经低下头,继续给她擦药,又沾了一下药水,动作轻柔在擦,她咬着她下唇,一直盯着他的头顶。   半晌后,徐歆眼底慢慢露出了一丝柔和,斟酌了一会说,“那你不读书吗?”   其实她希望他读书,读了书,或许就能更好走在一起。   虽然他不读书也可能混得很好,但是她要继续读书的。此时此刻,她脑海里不自觉就会幻想以后。   如果那个人是他,好像也没有很糟糕,她不觉得反感,一点都没有。   “我要读书啊。”季淮放下她左边的裤脚,挪动了一下位置,十分自然给她擦另一边,“不读书怎么陪你读大学?文化课是赶不上了,特长可以。”   他说着还认可点了点头,继续擦药,冲她伤口又吹了几口气,“体育可以,我准备加入校体育队了,文化课慢慢补吧,不过我爸请的那几个所谓名师很垃圾,还高考状元。”   徐歆也没想到他是有打算的,心眼里对他看法都变了很多,有点高兴接着话,“人家怎么就垃圾了?”   “他们居然让我爸留着钱给我多买点资产,嫌两千一个小时少啊?我还不想让他们教呢。”季淮很不服,语气不屑。   “……”   徐歆突然又觉得他读书这件事可能困难重重,高考状元都委婉拒绝的人,能救吗?   女孩子嘛,容易心软。于是她便轻声说,“那要不我帮你补吧?但是我不确定有效果,如果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   “你要给我补?那我给你五千一个小时。或者要多少你说,我爸肯定给你开!””季大少爷一高兴,非常很豪爽。   “我不要你的钱。”徐歆拒绝得干脆,补充道,“不是为了赚你的钱,我帮我小学的堂弟补过课,他接受得还可以。”   “免费给我补吗?”他更开心了,一脸感动,“媳妇儿,你真好。”   “我不是你媳妇儿!你怎么老是乱说话?!是不是都这么叫人?”她耳根子又红了,语气略带怒气,其实还暗含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认定的人不是媳妇儿吗?我叫你和你暂时没关系,我愿意这么叫而已。”他说得一本正经,神色自若。   这么一听,好像没什么错,但好像不太对劲。   徐歆想了半天,也没太有利的理由反驳,只能道,“不要这么叫我。”   “好,我能做到,那我以后叫。”他点头,很顺从。   “……” 第224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8)   周末, 市图书馆。   “这边。”徐歆见季淮走进来,抬了抬手,压低声线说。   季淮单肩背着书包, 瞧见坐在座位上的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快步走过来, 今天没穿校服,一件短袖加牛仔裤,阳光帅气,素日里的桀骜不驯都收敛好些。   等他坐下来,又把一个袋子放在桌上,一阵香味袭来。   徐歆好奇望过去。   “饿了吧?我给你卖了点好吃的。”他手脚麻利把纸袋里的东西往外掏。   汉堡、鸡肉卷、奶茶、冰淇淋、炸鸡块、小卷粉、煎饼果子……   “你干嘛呢?”徐歆看着他摆了半桌子,赶紧阻止他的动作,凑近他道, “这里不让吃东西,大家都在学习, 而且才十点, 我吃了早餐才过来。”   季淮回:“你不是八点就吃早餐了吗?都过去两个小时了。”   “那我也不饿啊,不是来学习的吗?你课本带了没?”徐歆说着赶紧又装回去,并且打开了旁边的窗,去去味。   幸好今天这层楼没什么人, 不然挺尴尬。   “真不饿啊?”他有点不信, “你吃点?我买了好多, 还是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不吃。”她摇头。   “喝点奶茶, 我特意买了温的, 还少糖。”季淮说着已经把吸管插好, 递到她嘴边。   徐歆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提醒着,“你下次别把吃的带进来。”   “好,我下次不带。”他应得很快。   闻言,她才轻轻接过奶茶,“谢谢。”   “应该的,我把书拿出来。”他漆黑水亮的眸子里都是和软温情,乖顺得让徐歆快速移开了视线,低着头假装在喝奶茶。   季淮一样样从书包里拿出来,“笔记本、课本、平板……”。   他说到一半,动作和声音都止住了。   徐歆疑惑抬头。   “糟糕。”他瞪大眼,看向她,满脸着急,“怎么办?我笔忘记拿了。”   “……”她还以为什么事呢,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从自己的笔盒里拿出一只,“给你。”   “你的笔都这么好看,下次我还你很多支。”季少爷开口都是土豪气息,还很多支,还最贵的。   “不用。”她婉拒,趁他还没说话的时候把一份资料放在他面前,“其实也不用课本,英语的话,我先给你讲这个。”   季淮低头,看了看资料,满是欢喜,“你特意给我整理的吗?”   徐歆:“不是,我给我亲戚补过,他也没什么基础,几乎从零开始。”   “你不是只给上小学的堂弟补了吗?还有别的啊?”他追问。   她看着他,声音越说越小,“这个就是给他用的。”   季淮顿时满头黑线,嘴角还抽了抽。   他都高中了,因为上学晚还比她大一岁呢,既然要和小学生共用一份资料。   徐歆怕伤他自尊还刻意解释,“其实这个不分年级,就是补基础,剩下的就是背单词学语法。”   “没事,重新学我也能学好。”季淮说得信誓旦旦,拿过资料打开了他的笔记本,像个乖学生一样坐得笔直。   徐歆原先还有点欣慰,结果给他补了半天,发现这人压根不认识二十六个字母,再次刷新她认知。   季淮还一脸无辜看着她,颇为难过,“媳妇儿,我是不是很笨?”   脑壳疼的徐歆都忽略他的称呼,写下了第一个必做事,神色认真,“一会你回去,必须要背熟这二十六个字母,是必须背熟。”   季淮点头如捣蒜。   徐歆打开其余的两科课程,在几页课本上折了一下,又从自己的书里翻出一些资料,勾圈了一部分,抬头说,“这几部分,你都要背熟,不然你这个成绩,就是靠特长也上不了大学。”   “不要说本科,专科也是要分数的,就算可以出国留学,可是你这个英语水平,交流也是问题。”   季淮那股痞子气现在消失无踪,耸拉着脑袋,不敢看她,也没出声,可怜兮兮。   见他如此,徐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宽慰道,“但是英语是最容易学的一科,能赶上,一点都不迟。”   “高中是新的开始,只要你不放弃,就没问题。”   季淮眼里又流露出希望,“那你会帮我补吗?”   “嗯。”她点头,“我可以帮你补,但是最大的因素还是你自己。”   刚说完,季淮就道,“我脑子好使,以后每天周末我们都在这里见面吧?我肯定好好学习。”   徐歆犹豫了一下,又答应下来。   她周末也常来,只要他学习,每个周末都来也没关系,她能挤出一点时间来帮他。   “你真好。”季淮看向她眼底炙热,徐歆耳尖有些泛红,指着一处,“你先记这个,记好了再做其他的吧。”   “好,听你的。”他说完就开始默读了,还真有几分样子。   下午。   徐歆拉着季淮去了一趟书店,给他挑了几本练习题,尤其是偏文的,还给他多挑了两本,她怕季淮基础薄弱,理科跟不上,文科靠记和背比较多,可能还好点。   买完书本,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季大少爷大手一挥,今天早上买的东西已经被丢垃圾桶了,现在还得去买。   徐歆看着他端过来的东西,又是一堆,她万分无奈,“下次你不要买这么多。”   “多吗?”季淮看着堆得满满的盘子,身后的工作人员还帮他端了一盘。   徐歆如实道:“我们吃不完,很浪费。”   “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好吃就不吃。”季大少爷很任性,把饮料放在她面前。   “可以吃完再点,下次我请你。”徐歆说着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从里面掏出一个袋子,然后递给他。   “是什么?”他放下饮料,伸手接了过来。   “还你的杯子,还有请你吃糕点。”她轻启粉唇,说的时候也很不好意思。   他给她的是粉色的杯子,肯定不能还他了,所以买了个黑色的,糕点是上次买的,还没送。   “特意给我还了黑色的?”季淮看着手里的杯子,设计简约,但是看起来很好看,爱不释手拿着,望向她,“我很喜欢,我以后都用这个。”   徐歆眉眼松了松,“校服我前天放在你抽屉了。”   “我知道,你洗了,还有一股好闻的香。”他继续看着杯子,忍不住又说,“我真的真的很喜欢,非常喜欢。”   徐歆被他夸得害羞,看着他透亮的黑眸,嘴角也跟着上扬,其实那个杯子很贵,她怕便宜的他用不惯,所以买了这个。   将近一千块一个保温杯,但是看到他这幅样子,又觉得一点都不贵。   傍晚。   季淮把徐歆送回家然后再回去。   路上季大明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最后一个电话打来还吼了一句,“臭小子,又去哪里鬼混了?饭都不想吃了?”   “一天都不见踪影,回来打断你的腿!”   自从“大师”来过,季大明已经放弃季淮能乖乖毕业的奢望,时刻要看管好这个儿子,就怕闯大祸。   只要不着家,那就是要出去惹祸了,初中的时候三天两头闯祸,他迟早被他气死。   “到了到了。”季淮说着就踹开了门,手里还拎着几个袋子。   “哼!”季大明坐在餐桌上看着他,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沉着声,“又拿了什么东西回来?一天天,能不能让你爸省省心?多活几年。”   “多操心点不好吗?你看看,这段时间你啤酒肚都瘦了一圈了。”季淮走过去,语气调侃。   “臭小子!”季大明刚说完,瞅见他手上那个透明的袋子上写着“新艾书店”,里面都是书,眼睛一下睁圆,“买书去了?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那不叫惊喜,叫惊吓。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得了,有情况。   “那是,神仙都说我要考状元。”季淮把袋子丢到桌上,一屁股坐下来,手里还拿着另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季大明和张秋兰看着他把那个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又满满打开,双手去捧,动作小心翼翼。   “屁,神仙说你读完高中都困难,怎么?买了古董啊?”季大明大口咬了一块排骨,丢出一句。   张秋兰好奇去看。   只见季淮在他们的注目中拿出一个黑色的保温杯,炫耀般来一句,“好看吗?是不是很好看?”   “古代有这个古董了?多少钱买的?”季大明压根没正眼看,自顾自道,“我前几天去拍卖会还买了一个大花瓶,比你这个好看多了,才三千万。”   “什么古董,你仔细看。”张秋兰怼了他,季淮拉下的脸又缓了一些,拿着保温瓶对着她,只见她也吃起了饭,随口道,“就是一个破水杯,开口还是塑料做的。”   “什么破水杯呢?说谁破呢?”季淮一下炸了,“你儿媳妇给我买的,哪破了?”   “噢。”季大明继续埋头吃饭,拿过一只大龙虾,动作熟练掰开。   以前穷,吃肉都是奢侈,现在有钱了,顿顿鲍鱼海鲜,就喜欢这种奢侈。   “你孙媳妇。”季淮再次强调,看向张秋兰,渴望有点回应,   张秋兰夹过一只大鲍鱼,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惹祸就是谈恋爱,算了,读不下去书,早点结婚也好。”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小海吗?就是经常光着屁股一起去玩泥巴那个,他媳妇都生二胎了。”   “对啊。”季大明看向季淮,咬了一口龙虾肉,认真建议,“你可以生孩子,到时候我最好的老师来教,你多生几个,爸还年轻,能等他们长大。”   大号废了就练小号。   “我媳妇儿给我补习,我要跟她一起读大学。”季淮一字一顿出言,声线拔高。   季大明一边啃龙虾一边说,“生活费没得商量,再往上加我的那点钱迟早被你败光,你就是去买一车书回来,我也不信了。”   “补习老师都被你气跑几个,让我多存点钱给你盖房收租,或者留着多买点肉吃。你给我注意点,谈恋爱你就好好谈恋爱,别给我搞出事情,要是搞出人命,你就得娶,听见没?”   不是他不信儿子,现在就算季淮想去补课,知名的老师都不接他。   他家儿子已经出了名,他给再多钱人家都摇头,暗示让他别白费力气了,不知道这个神兽又在打什么主意。   买书那多稀奇,可不敢相信,居然还用女朋友当借口了。   季淮觉得与他们沟通不了,单肩背上他的包,提着他的袋子又上去了。   背影潇洒。   爱信不信,自己的媳妇儿都得自己疼。   季大明回头看他,对着张秋兰说,“瞧瞧,我不给钱就耍脾气,一定要看住他,我可不想再舔着脸再找学校!”   “哪能看住?要是真结婚也好,能稳一点,上回方荣不是说一个美术生还有一个女的小太妹喜欢他吗?也不喜欢读书,现在又换成给他补习的了?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张秋兰叹气,他们那个村庄现在没读书的孩子结婚也早,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   方荣发现季淮最近有点怪异。   具体表现为狂妄作风有所收敛,居然不喝饮料,买了一个杯子喝白开水,上课偶尔还听着台上的老师看。   关键老师还是个老头啊,又不是美女。   噢,他对徐歆的兴趣好像减了很多,不惹对方了,好像格外喜欢他“买”的杯子,时不时就要趴着看,一看就是半节课。   “这个杯子怎么样?”季淮突然侧头问他。   方荣看着那个没有图案的黑色杯子,又看着季淮道,“挺好看,是限量版吗?”   大少爷如此看重,肯定很难得吧?   “绝版!”季淮收回视线,打开杯子,喝了一口,一脸幸福。   媳妇儿送的,那必须是绝版!   “太酷了,什么牌子?我也去瞅瞅。”方荣说着也要伸手去拿,“给我喝一口。”   男孩子间,你一口我一口太正常了。   他的手还没摸到,季淮一个巴掌就落了下来,黑着脸,警告意味浓浓,“你敢碰我这个杯子,我让你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方荣瞧见他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麻溜收回手,心尖乱颤。   不是吧?   绝版到这么珍贵了?   “手离远点。”季淮又说。   方荣抓住自己的手,坐到角落里,缩了缩脖子,可不敢惹。   徐歆也听到了他的话,正在写字的手停下来,季大少爷又在蛮横欺负人了。   等到下课,她起来收作业的时候,季淮靠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上桌了,姿态悠闲,戴着耳机闭目养神。   徐歆经过他的时候,小声道,“昨天的你复习完了吗?”   刹那间,季淮一下睁开眼,赶紧把脚放下来,规规矩矩坐好,大哥秒变怂弟,笑得单纯无害。   徐歆脸色未变,继续往前收作业。   方荣回来还说了一句,“淮哥,你最近都不跟班长说话了?为啥啊?”   季淮没抬头,“不想说。”   他媳妇儿不让他在学校老缠着她,容易让人误会,传到老师耳朵里不好,他也得为儿媳妇着想啊。   “班长也不爱搭理人,不说也好。”方荣点头。   “你话很多。”季淮冷嗖嗖睨了他一眼,“李玲儿今天没来骂骂你?”   方荣也不知道怎么和李玲儿杠上了,两人天天互怼,方荣这嘴巴也臭,反正谁都不让谁。   “骂也是她输,我是让他,那就是个泼妇。”方荣不屑。   “谁让谁啊?谁是泼妇呢?你就是一渣男。”李玲儿突然从窗户边说话,吓了方荣一大吓,“靠,你他妈是鬼啊?”   “你他妈才是鬼,孤魂野鬼。”李玲儿也不饶他,两人又干架了。   季淮看着拿作业给老师然后走回来的徐歆,对方与他对视半秒就移开视线了,坐下来写作业。   还是他媳妇儿乖巧,怎么看怎么爱。 第225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9)   徐歆原以为季淮这基础补得肯定费劲, 但人家脑子就是好使。   而且,他不喜欢动笔,喜欢动脑, 同一个类型的题,在脑海里琢磨个几遍,也能通一点。   就是上课睡觉和打游戏的习惯改不了。   高中课程紧, 大家都是下课眯一会, 季淮倒好, 一眯就眯一节课。   徐歆偶尔会假装起身走出去, 路过他的时候屈着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季大少爷起床气很严重,阴着脸就抬起头,脸色黑如锅贴,但是在看到徐歆的那一刻,猛地转晴,还有点心虚, 快速拉过桌子上的一本书打开,强装出一副没睡只是闭目养神的样子。   徐歆性子温软,倒没凶过他,大多时候都是轻声细语讲话,周末给他补习的时候,一道题讲了好几遍, 季淮自己都躁了,她也只是叹了口气,“没关系, 是我讲的方法太复杂了, 你先自己看一下。”   她知道季淮有好胜心, 总会有意无意道,“我觉得你可以啊,你想学的东西,都能学会。”   “我相信你。”   无论是不是敷衍,季淮是当真了。   平时上学都会迟到的主儿,周六周日一定准时到市图书馆,来得比徐歆还早。   他们固定坐在一个位置,徐歆每回来的时候,总会看到季淮坐在位置上,用手撑着下巴,百般无聊看着门口,非得等她也来了才一起学习。   他的英语基础很糟糕,但是每天必须背二十个单词,读不出来也得给她写出来,每个周末检查一遍。   现在倒是会看一些句子了,就是听力题实在太糟糕,一塌糊涂。   转眼,期末到了。   徐歆在最后一个星期还给他圈了重点,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因为他加入了校体育队,早晚都得训练,回教室听课也是半走神的状态。   她比关心他自己还关心他这一次的成绩。   还未分科,所以一共考九科,也算是一次测试,毕竟下学期就要分班了。   徐歆紧张,季淮可一点都不紧张。   考完考试的那个周末,他还向她建议,“我买了电影票,不去图书馆了吧?我带你去看电影。”   徐歆没答应,往图书馆楼上走。   季淮跟在她身后,拖着声音,徐徐诱导,“这么多个星期都一直在学习,跟我去看电影吧?放一天假,你也放松一下,明天学得更快。”   她婉拒:“我不去。”   “去嘛去嘛……”大少爷开始傲娇了。   徐歆一下停住脚步,看向他,“我不想去。”   季淮止了声,抬头看了看天,眼神都暗淡不少,可被憋坏了。   见此,她还是心软了,“电影最多只有两个小时,现在还早,你先去背单词,背了五十个单词,下午就回去吧,明天也不来了,等考试完再说。”   “你都不和我去,我自己待哪都没劲。”他趴在桌子上,兴致缺缺。   第二天,两人还是来学习了。   等到周一,老师也已经把试卷改完,上课基本上就是发试卷,然后讲题。 第一节 是历史课,徐歆历史也不好,因为准备选理,也没在上面下很多功夫。   季淮是体育生,肯定也得选理,可是十八分的历史,还是让她一阵头疼。   接下来,地理也发了,他考了二十一分,语文还好点,居然都有八十一分,因为写了作文,方荣还一脸兴奋,“淮哥,这回你怕是有两百分了!”   “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五!”   “滚。”季淮笑骂了一句,还抬起脚踹了他一下。   下一科发的数学,他还考了个五十二分,可不得了,方荣才考了五分呢,就对了一个选择题。   “淮哥,你居然做对了这么多道小题。”方荣诧异,看着自己随便瞎蒙考的五分,又把季淮的试卷拿过来了,“怎么做的呀?还做对了。”   “你那个脑子学不会。”季淮一把扯过自己试卷,翘着脚,望着考了第一名的徐歆,眼底温柔。   没办法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徐歆却很担心,季淮这个成绩,难道就没一科好吗?要是选理的话,物理和化学都不行了,就只剩下一个生物了啊。   想到季淮平时写的生物题最多,这个和初中基础是没关系的,要是生物能考得好一点,还是有希望。   周三才有生物课,徐歆等啊等,等啊等。   终于要发生物试卷了,老师还早就排好了分数,站在讲台上道,“这一次,最高分是徐歆同学,九十一分。”   班上倒吸了一口气,因为这一次的题目很难,整体考得都有些差。   “第二名,姜赫,八十二分。”   ……   “接下来,孟河,六十七分。”   ……   徐歆一直听着老师念,着急万分,迟迟没听到季淮到名字,平时他做题做得很好啊。   生物是唯一一个不问她的科目,刷了几本练习题了。   她觉得比她考得好都有可能。   台上的生物老师扶了扶眼镜,拿起剩下的一叠试卷,“剩下的同学,不及格!下次可要努力,课代表,把这些同学的试卷发下去。”   徐歆忍不住悄悄看向季淮,怎么会不及格呢?她拿着试卷心不在焉。   生物老师开始打开投影仪,先把答案放上去。   “诶。”方荣突然大叫了一声,“不对啊老师,季淮他是一百分啊,第一名不是徐歆。”   他说着还拿起季淮的试卷,鲜红的一百分。   话音未落,引起哗然,大家都纷纷望过去,徐歆更是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他。   季淮慢悠悠靠在椅子上,神色一如既往慵懒,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在看到她的时候,坐姿端着了些,还把开了游戏的手机悄悄藏了起来。   “季淮考了第一耶。”   “满分啊。”   “老师,他考了第一。”   ……   在场的人十分难以置信,纷纷在下面讨论着,在台上的生物老师自然也听到了,他转过身来,“行了,赶紧抄,一会我要讲题了。”   方荣又道,“老师,这就是一百分啊。”   他刚说完,生物老师看着他,“你一个考了十几分的人,替别人操心做什么?”   方荣闭嘴了。   生物老师看了看季淮,轻咳了一声,渴望从这个学生眼底看出一丝慌忙和丢脸。   作弊都做过度了,直接考了年级唯一一个满分,他不说出来已经很给他面子,难不成还要大力表扬啊?   谁知,季淮对上他的时候,面色没啥表情,甚至无聊得伸出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懒洋洋枕着。   瞧瞧这狂妄的态度,这是班上最后一名,上他课不是玩手机就是睡觉,还有脸“考”一百分?   想到他的身份,生物老师强忍着怒火,也没搭理他,“抄好答案了我们来讲题。”   “首先是第一道选择题,下列图中……”   ……   季淮这节课没听,徐歆也听得心不在焉,一下课,方荣便对着季淮道,“淮哥,你怎么考的一百分?”   他当然也不信是季淮自己考出来的一百分,毕竟初中的时候他和季淮可是轮着垫底,无非就是谁这次运气好,多猜中几个的问题。   “有手就行。”季淮站起身,单手插兜往外走,轻飘飘丢下这一句。   方荣:“……”   哥啊,太狂妄了点,别这样。   见季淮走了,大家也说起来,他们自然都不信季淮能考一百分,抹去一个零他们到愿意相信。   “作弊考一百分可不是季淮的风格,我还以为他不在乎成绩呢。”   “我就和他坐在一排,没发现他玩手机啊,不过中途去了趟厕所,谁给他传答案了?这记忆力我服。”   “人家肯定有手段,不过他考多少分也没用啊,我们小声点,别被听到了。”   ……   就连李玲儿都凑近徐歆,悄悄道,“季淮是不是抄过火了啊?听说是全年级唯一一个一百分,最后一个空没人做对,百度查的啊?”   徐歆有点替他打抱不平,反驳道,“他没作弊!”   她有些激动,李玲儿被吓了一跳。   徐歆缓了缓神色,低声道,“又没证据,还是不要这么说,万一是他自己做的呢?”   季淮很喜欢做生物题,一定是他自己的考的。   “……也是啊。”李玲儿回答得敷衍,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明显不信。   徐歆拿作业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里面的老师也在讨论这个话题,隔壁班的生物老师先开口,“张老师,你们班有一个一百分啊,这可是全校最高分,全市也没几个一百分,那道题超纲了。”   “别提了,那个不算。”张老师摆了摆手,“我们班最高分是徐歆,九十一分。”   旁边的女老师也接话,“是啊,他们班是那个季淮,也不知道怎么考出来的一百分,当时的监考老师是谁啊?”   “季淮啊,就是那个暴发户二代,中考分数不足三位数,刚好九十九分,当时要分来我们班级,吓了我一跳,赶紧让校长调走,不然这班主任我是不当了。”又一位老师出言,话里话外都是庆幸。   徐歆在原地顿了顿,轻轻咬了咬下唇,他们班主任是新老师,所以他们班像方荣一样的小混混很多,非常难管。   听闻身后有脚步声,她才加快脚步继续走,伸手敲了敲门,“扣扣扣。”   “进来吧。”   “谢谢老师。”徐歆走进来,把英语作业放在班任的桌子上,要离开的时候,瞧了瞧生物老师,鼓起勇气开口,“老师,季淮真的是自己考的一百分。”   张老师是个顽固的老头,先是微怔,随后略带不满看向她。   她继续道,“我有看到他在写生物习题,写了几本,应该不是作弊的。”   这样容易打击季淮,他最近很认真。   “我没看到你说的认真,上课就睡觉,之前上我课还打游戏,一看就不是能好好学习的样子。”张老师沉着声,“我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信,但我也给他这个面子,给他留点脸皮,我当不知道。”   话语间,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   “可是真的是他自己考的……”   “徐歆。”张老师当着那些老师的面,直接打断她,严肃无比,“上高中就要努力学习,考一个好大学,你是好学生,和他不一样,这不是你要去管的问题。”   他话里还有暗示。   什么情啊爱啊,统统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徐歆被教育了一番,还被几位老师审视着,她微微垂眸,揪着衣服。   “她是班长,当然也要为班上的同学着想,这样也没错。”另一个女老师出来打圆场,看向她的时候眼底还带着探究,“快上课,你先回去吧。”   “老师,我先走了。”徐歆扭头,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她还隐隐能听到张老师的声音,“季淮能考一百分?开什么国际玩笑?”   “徐歆也是拎不清,要是让她跟季淮走近一点,我看她也快完了,还考什么大学?还读什么书?”   ……   徐歆鼻尖一酸,眼眶胀胀,心底更是思绪翻涌,为他觉得万分委屈。   怎么都不相信他啊?   走回教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好不容易有放松的机会,大家可不会放过,早早就去操场了。   徐歆想起老师说的话,话语里的讽刺,好似他们要是在一起,都是废人,压根不会有出路,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得她难受。   季淮从另一个门口进来,看见她,晒笑道,“原来你在这,我说怎么没看到,赶快下去跑步了。”   没看到他还好,一看到,她眼眶倏然就蓄满泪水,朦胧了视线,在眼底打转。   “媳妇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季淮骤然收敛神色,快步走过来。   徐歆低着头,哽咽着摇了摇头。   “那怎么哭了?”季淮也没逼问,弯着身子低头哄她,“你别哭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吸了一口气,纤长的睫毛上染着泪,十分难过,“没有人相信你考了第一。”   季淮倒不在意,“那你相信吗?”   “我相信。”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笑了,俊脸更加好看,弯着嘴角,“我只要你相信,其他人不重要,我不关心。”   徐歆揪着手指,“可是……”   “你就为了这个哭啊?”季淮黑眸里泛起温柔,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大不了每一次都考第一,你就不会难过。”   她水润润的眼与他对视,他轻松的情绪感染了让她,有被治愈到,心底的泛酸慢慢消失,大不了下次还考第一,看他们怎么说。   她皮肤白嫩光滑,脸庞素净,季淮被她看得心尖酥了,又揉了揉她的头,没舍得用力,“媳妇儿,上课了,要去跑步吗?不然你就在教室?我下去带他们跑完步就上来。”   都说了不让他叫,但他好像每次都“忘记”,徐歆以往都纠正,还会佯装生气,这一次也纠正,任由他了。   她最后也没去跑步,在教室里等他。   季淮上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几根棒棒糖,一看就是跑去学校超市买回来的。   糖很甜,她喜欢吃橙子味的。   “你喜欢吃什么味的?”徐歆含了一根,扭过头问他。   季淮:“你给我什么的味的,我就吃什么味的。”   徐歆看了看,挑了一个青苹果味,伸手递给他。   “不剥开吗?”他得寸进尺。   “不要就算了,我不给你吃了。”她满脸通红,拿着棒棒糖,缓缓又转身回去。   “那你留着吃,吃完我给你买。”他也没再继续逗,修长的手指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才敲了五下,心软的徐歆已经剥了一根棒棒糖,没转过身,把手往后伸,“快点拿走!”   凶得都可爱极了。   “我又不喜欢吃糖,你可以自己留着吃啊。”季淮还故意逗她。   “快点!”某人有些奶凶。   季淮没伸手拿,倾身过去,拉着她的手,递到自己的嘴边,一口咬下去,含着糖果含糊不清说,“一会放学我带你去吃饭?”   徐歆抽回自己的手,又羞又窘,“你自己去吃!”   他吃着糖果,也没继续坚持,温声道,“那周末带你去。”   别看他们在学校没说什么话了,周末都是待在一起,那两天的午饭都在一起吃,相处时间很多。   徐歆没再拒绝,一边看书一边吃着她的糖果。   *   期中考试排名出来了,徐歆总分勉强第一,不过和后面那几名相差不大。   季淮居然不是倒数第一,倒数第一的是方荣,总分不足两百分,季淮的下面还有那几个富二代呢。   而且,他的英语可不是考了三十四分,居然还考了五十多分,方荣还直呼季淮抛下了队伍。   “给老子闭嘴!”季淮嫌他聒噪。   “淮哥,你变了。”方荣哭唧唧,一脸娘样。   “你知道个球,别来烦我。”他见对方要靠过来,无情将他推开,“哪凉快去哪醒脑子去。”   方荣眼底受伤,靠在了墙上,有气无力喘着,然后又凑过来,贱兮兮道,“最近你都不和我去打游戏了,你都不要我了,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和班长约会了?干了什么羞羞的事情?”   徐歆恰好走过,脸上皆是一慌,神经紧绷在一起。   只见季淮又推开他,拉下脸,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他妈是有病吧?皮痒了?”   “哈哈哈。”方荣又在笑,“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徐歆假装若无其事回到座位上,坐下来看书。   虽然和季淮还没什么,但她特别害怕他会告诉方荣他们什么,到时候传得哪都是。   他好像没和任何人说,在学校也没“招惹”她了,就是周末两人一起的时候他的越来越话多,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脾气也还好,没凶过她。   期末考试结束后不久,班任还特意空出一个晚上的晚自习,带他们去外面吃晚餐。   上一次的校园会他们班得了第一名,拿到了奖金,还没庆祝呢。   庆功宴上很热闹,方荣他们难管归难管,但是像这种活动,他们就发挥用处了。   地点是方荣去找的,还给大家买了饮料,带着那几位兄弟去搬,带动大家玩游戏,氛围倒是出奇了好。   徐歆腼腆,融入不到里面,看着他们玩也很开心,忙活着给大家烤吃的。   季淮也坐在一边看着她,趁没人关注的时候说两句话,徐歆动作并不是很熟练,笨拙翻着食物。   有几次差点碰到火炉,他看得心惊胆跳,直接站起来,走到那头,轻轻把她拉到一边,“媳妇儿,你去坐着,我来。”   一大群人在,徐歆先是浑身一烫,血液都紧张得逆流了,他这人讲话怎么不分场合?   见没人关注他们,松了一口气,还未说他,季淮已经率先开口,“我又不傻,没人听得到。”   徐歆:“……”   她真的是被气得没法反驳了。   还别说,季淮这个大少爷烤的东西很不错,他翻动频率快,一点都不会焦,很入味。   烤了几盘后,他在她身边坐下,徐歆如实夸了他一句,只听他回道,“以前我们经常烤。”   徐歆:“嗯?”   季淮往后一靠,轻声道,“我家住山里的时候,我经常跟着几个小孩上山烤东西吃,拿着调料,逮到什么烤什么,挖到什么烤什么,不然没东西吃。”   闻言,她沉默了,别人都说他家是暴发户,以前穷,没什么文化,甚至还会说素质低下。她倒没挨过肚子饿,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都是高知,她备受宠爱长大,一路顺畅,没尝过什么苦。   有时候觉得季淮身上有挥金如土的气息,桀骜不驯又叛逆,有时候又觉得,他其实比他们都早熟,隐藏着一颗细腻又温柔的心。   庆功宴结束,大家各回各家。   季淮送她回去。   两人没坐公交,他单手插兜走在外头,她背着书包走在里头,汽车时不时从两人身边过。   昏黄的路灯照射在两人的身上,拉长背影。   把她送到楼下,徐歆站在他面前,叮嘱着,“今天记得背单词啊,背完再睡。”   季淮轻笑出声,眉眼也跟着上扬,附和着点头,“好。”   “你回去小心点。”她抓着书包带,慢慢转过身往前走。   “媳妇儿。”他突然叫了声。   徐歆停住了脚步,快速回头。刹那间,身子倏然定住,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脑袋跟着晕乎乎。   季淮正俯着身,薄唇覆在了她柔软娇嫩的唇瓣上,离得太近,她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一颗心跳得太快,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恋恋不舍慢慢松开她的唇,最后还轻啄了一下,站直了身子,垂头看她,勾着唇,“和我想象中一样香软又甜。”   “你不要脸。”徐歆要哭不哭看着他,再次重复,抽着气,“季淮你不要脸!”   “那你吻回来。”他非但没哄,微微低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唇。   “你……”徐歆越回神越不知所措,活脱脱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小白兔。   “忍不住想盖个章,一定对你负责。”他开口承诺,对着她的眼,认真严谨。   明知可能不可信,徐歆还是一脸傻乎乎相信了。   他一点都不符合她对另一半的标准,压根就没想过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可是总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打破所有的标准,压根就没沾边。   但一想到是他,就觉得还挺好。   回来后,她一夜未眠,忍不住畅想未来。   徐歆很清楚,自己陷进去了,而且还不浅。 第226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0)   自从上次期末考试后, 徐歆便格外关心季淮的生物学习进度。   大家好像都已经把这件事忘记得差不多了,就连来参加家长会的季大名看到一百分也只是瞪了瞪眼,并不相信他经常考零分的儿子能考出一百分。   不过, 看到其他科有点进步,他还是觉得狂喜,因为班任说努努力,靠体育说不定能考个二本呢。   此言一出, 季大名当时就回家奖励了季淮五十万, 并放出豪言,“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就给你这个数!”   他说着, 伸出一个手指,最近他换了个硕大的宝石黄金戒指,看起来更有土豪气息了。   “一个亿?”季淮挑了挑眉。   “你这个混小子,怎么不去抢银行啊?”季大名气得不行, “我要是哪天死了,肯定是被你这讨债的气死的!”   “还一个亿,一千万就够多了!”   “抢银行还不如抢你呢。”季淮走过去半躺在沙发上, 姿态闲散,“要不, 你现在先给我一千万?我给你投资去?”   “你懂什么投资?”季大名板着脸看他, 像是听到了笑话。   “我上过学, 还专门研究了一下金融,真的。”季淮一下又坐起来, 看向他, “大名, 给我的点本钱, 五百万也行啊。”   “没规没矩,我是你爸!”季大名跳脚。   “爸,给我点本钱练手。”季淮点头,徐徐诱导,“你想啊,你有这么多钱,以后不得都是我继承么?再过几年我就大学毕业了,可不得提前学习?我看中一只股票,需要验证,才能更好学习。”   季大名不同意,“给我好好学习,这一次的生物你还作弊了,下一次,你要是真能考一百分,别说五百万,你要五千万我都给你!”   他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钱多。   刚卖了一块好几亿的地皮,以前这群人老是忽悠他买地皮,还不上款了,就拿地皮还抵押,他心软,照单全收,现在倒好,也不知怎么滴,全都升值了。   季淮勾起了嘴角,提醒他,“你说的。”   “我说的,你要是真能考一百分,你就是想要这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造个火箭给你带回来一捧土!”季大名声线拔高,说得那叫一个正经。   他压根就没想到季淮能考一百分,母猪能飞吗?鱼能上岸吗?那必须不能啊,他儿子只会考一个鸭蛋,不能考两个鸭蛋。   “行!”季淮说完就起身走了。   季大名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张秋兰,“行是什么意思?”   张秋兰抿唇,一副了解儿子的样子,“就是放弃了,该干嘛干嘛去,懒得理你。”   “没半点出息!”季大名恨铁不成钢咬着牙,又开始追忆当年,“那时候我是没条件,不能去读书,我多辛苦才有今天的成就?人要学会吃苦的,不吃苦……”   张秋兰打断他,“你还想怎么样?他已经两个半月没惹事,你儿子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你还做别的梦呢?”   此言一出,季大名立马止了声。   算了算了,不惹事就挺好。   *   季大名和张秋兰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一边,他们却不知道季淮已经深深记在心底。   在一次生物的随堂测试中,张建国把试卷发下去的时候还特意走到季淮身后坐下来,这一回他倒要看看对方能写出什么东西。   “大家都认真做,不许翻书,不准作弊!作弊被抓到就是零分!”他抬了抬眼镜,沉着声说着。   班上的同学听到,都下意识去看季淮,感觉老师就是故意说给他听。   徐歆把笔抓得紧了一些,本能去看季淮,怕他难过,只见对方一脸无所谓,随意翻看着正发下来的试卷。   见季淮没反应,大家也没说什么了,都纷纷开始答题。   下课铃声响,张建国站起身来,“行了,都别写了,把试卷都后面递上来。”   人到老年,精力就不想太行了,张建国最喜欢让同学们帮忙改这些小试卷,这不,找了课代表和徐歆几个女生,让她们改试卷了。   半节课改完,还有半节课可以讲。   “大家先自习一下,也可以预习一下后面一节的内容。”张建国坐着,时不时又抬了抬他的老花镜。   徐歆改试卷的时候,特别留意季淮的试卷。   他写的字是真不好看,幸好也不选文科,不然卷面分都要被扣掉好些。   她改的是选择题,嘴和笔一起动着,“ABABC,DACBA……”   见他前面是个选择题都对了,不由欢喜起来,继续改剩下的。   结果季淮选择题全对,她心跳都加快了,比自己全对还要高兴。   张建国走了一圈,百般无聊,随口问了一句,“选择题改完了吗?徐歆你对了几个?”   徐歆答,“错了两个。”   “那还不错。”张建国满意点了点头,又看向课代表,“你错了几个?”   “错了五个。”课代表接话。   “五个有点多啊,错三个就可以了,后面两题有点难。”张建国又看了看试卷,“改完了就算总分吧,时间不够,最后两道题都空着,总分能考个七十分都不错。”   于是,大家都在算分数。   徐歆一直都关注着季淮的试卷,算分数的时候,特意没拿他的,怕生物老师又觉得让故意偏袒他,把他的试卷给了课代表算分。   大家都加快手中的速度,徐歆用余光观察着课代表,对方算了好几份,算到季淮的试卷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她还看了好一会,又算了一遍。   “怎么了?”张建国看见,开口问。   课代表犹豫了一下,“没,没什么。”   季淮这人怎么又作弊了?   不过就算心底认定他作弊,但她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给自己惹麻烦。   她这个举动,徐歆已经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了,说实话,很生气也很难过,她也只能当不知道,加快了速度。   非要让他们看一下,凭什么这么误会他?   很快,试卷改好了,大家也都在等着,张建国把试卷接了过来,“满分七十八,谁的分数最高?”   “我那份是徐歆最高,七十二。”其中一个女同学说。   徐歆:“我的是陈佳,六十八。”   “你的呢?”张建国看向课代表,对方见全班同学都在看她,季淮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冲他那个方向道,“我的是季淮,七十八。”   闻言,班上的人一下骚动起来。   张建国也愣了,“谁?”   他说完扭头去看季淮,对方正在被方荣摇醒,还说着,“淮哥,淮哥,你考满分了,赶紧起来。”   张建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其余人都在讨论。   “季淮是不是又作弊了?又是第一啊。”   “我刚刚没看他,老师不是说作弊得零分吗?还敢啊。”   “他有什么不敢?但是这也太猖獗了,难不成每次都要作弊?看看老师怎么说。”   ……   “安静了。”张建国缓过神,往讲台上走,还多瞅了季淮好几眼。   可惜,少年并没有搭理他,神色散漫坐着,睡意没消。   大家都看着张建国,就想看看他要怎么做,至今,还是没多少人相信季淮考出了这个成绩,他已经不是学渣能形容的了。   在他们眼里,完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虽然怕他,但是打心眼里,又觉得他们这些学习仔高高在上,高人一等,也只有学习,他们能比季淮强一点。   “先说作弊的人。”张建国黑着脸,“我说了,作弊的一律零分!”   下面的人可骚动了,都等着看好戏,那些看不惯季淮又不敢惹他的男生,等着他出丑。   徐歆看着张建国,若是他又说季淮作弊,那她就要反驳他,没有证据,不是事实,为人师表就不能这样。   在众人注视下,张建国看向季淮那个方向,脸色极其不好,方荣都替季淮打抱不平,嘀咕一句,“淮哥,我看着你写的,还能有假?这个死老头,非要跟他干一干不可。”   “等着,他说我就怼他!”   “方荣!”张建国叫了他名字。   方荣也拉着脸看过去,狂得很,“老师,你哪只眼睛看到作弊了?我作证,没作弊,就是考了满分!”   “啪!”张建国直接把试卷丢在讲台上,怒道,“你给你自己作证你没作弊?你选择题考了满分,你没作弊?你能考满分?”   “我……”方荣原本正要对骂,听到自己选择题满分,直接像泄了气的球,“我,我满分啊?”   张建国重重哼了一声,“我现在告诉你,你零分!”   方荣心虚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那就零分。”   不好意思,抄过度了。   张建国又被他一气,指着骂,“你恬不知耻,给我到外面罚站去,去!”   方荣瘪了瘪嘴,站起来往外走了,还不忘拿他的手机。   张建国平复了一下呼吸,打开试卷,看着地下的同学,清了清嗓子,“这一次第一名是季淮,七十八分,第二名是徐歆,七十二分,第三名……”   让他念出季淮的名字可真不容易,代表了认可,大概是觉得自己被打脸了,没有向平常一样大夸特夸,匆匆就进入了讲题阶段。   徐歆却很高兴,微微侧头看向季淮,他抿唇冲她笑,似乎真的不在意。   季淮回去把试卷放在季大名面前,“满分七十八,满分。”   季大名正在喝浓茶,反正他也不懂品茶,越贵越好,放多点,贵就完事了,看着他的试卷,仔细拿起来瞧了瞧,“最高分多少分啊?”   季淮:“七十八啊。”   “谁都考七十八吗?”季大名又看了看,反正瞧不懂,放了下来。   “就我一个!没作弊!”季淮强调。   季大名先是一乐呵,笑得第三层下巴都出来了,“好好好,不错不错。但你这个不是一百分,也不是大考,就让我很难办。”   “大名。”季淮眯了眯眼,凑近他,不能靠得太近,因为季大名的啤酒肚是越来越大了。   “期末考一百分,我就给你五千万,只要不是拿去干非法的事情,随便你折腾,先给你定金一百万。”季大名说得也很有诚意,掏出了他的卡。   季淮拿过他的卡,睨了两眼,“这点钱都不够给我媳妇儿买首饰,大名,你还想不想我娶媳妇?”   “年纪轻轻,多读书啊,谈什么恋爱?”季大名现在看到了点希望,又不同意他谈恋爱结婚了。   “我媳妇儿全班第一名。”季淮慢悠悠来一句。   “真的?”季大名眼底都在放光,那是一种对知识的渴望,更是对知识分子的崇拜。   毕竟,他小学就读了一年,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季淮撩着眼皮看他。   “那再给你一百万,不,五百万。”季大名有些激动,说完一下收敛神色,“不对啊,人家看得上你吗?”   说着都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别看他现在挺有钱的,那也只是一个暴发户,赶上了时代,运气更是占大多数,城里人说的话,尤其是读书人,他都一知半解,人家背地里还说他是土鳖。   “没人能拒绝我的帅。”季淮抽走了卡,转身走了。   季大名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说,“也是,我儿子长得帅,要是能骗个读书人嫁进来,那多好?是,他帅。”   说着还美滋滋,“我生儿子就是帅。”   期末。   季淮生物又考了一个满分,又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这下是名声大噪,张建国明面上虽然还没说什么,但是已经私底下让其他科任关注他一下。   这下,班上的人也没敢再说他是作弊,方荣一群人对他更是膜拜了。   简直他们的偶像和目标啊。   季淮拿着成绩单回去的时候,比上一次还多了八十分呢,季大名简直难以想象,嘴角露出傻笑,还激动问他要不要办酒,一脸豪气道,“爸请个几十桌,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你巴不得别人知道你儿子是个傻蛋呢?”季淮回他。   “考一百分怎么是傻蛋?别人没考一百分啊。”季大名愤愤反驳,“那是一百分,他们能考一百分吗?是一百分!”   “我有钱,我就要让他们都知道你考了一百分!挂个横幅什么的。”   “低调一点。”季淮对他说。   季大名不情不愿,最后只叫他把试卷拿回来,爽快给了他五千万,叮嘱道,“不许干非法的事,要被枪毙的!投资应该也亏不完,要不买栋房子投资投资?”   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季淮:“我知道。”   见他走了,张秋兰走过来,十分不赞同,“你怎么能给他这么多钱?下回是不是就要八千万?再下回呢?你也不问问他拿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买跑车,出去装大哥!”季大名摸着他半秃的头,“我已经答应他了,他为了这些钱多拼?考了个一百分,我要是不给,我以后还有什么威信?”   “那不是小数目!”张秋兰还是生气。   “他已经大半个学期没惹事了!还考了一百分!”季大名说完,成功堵住了张秋兰的嘴,他拿着试卷,在别墅里晃悠,“你说,应该挂哪呢?是不是要做个框给他挂起来?”   “一百分啊,得找个位置,要不要请个大师看看挂哪?”   ……   一整天,季大名就看着那张试卷,他又看不懂字,就看着那个鲜红的一百,一脸陶醉。   接下来很长时间,季大名去应酬的时候,话题就很偏了。   “季总,我们这个电影很有投资价值,它的作者是知名的……”   “嗯。”季大名点头,十分认可,“读书人写的,读书好。我儿子也读书,他今年高一,期末考试生物考了一百分。”   导演嘴角一抽,“令公子肯定是学霸。”   “全校第一名!”季大名睁大眼,提高声音,“就他一个一百分,满分!”   “厉害厉害。”   “唯一一个呢?”   大家纷纷附和。   季大名内心无比自豪,干了一杯白酒,同意了投资三千万。   不仅如此,他去参加开机宴,看着旁边的制片人,又提起他儿子考了一百分,反问对他,“你儿子期末考多少分?”   对方一愣,“季总,我儿子结婚了。”   “你孙子考几分?”季大名又问。   “我孙子幼儿园大班,考两个一百分。”制片人接着话。   季大名想起季淮以前都没上幼儿园,上小学经常考零分,又些纠结,但很快又道,“我儿子今年高一,考一百分,很不容易的!”   “是是是,现在孩子学习比较辛苦。”制片人点头。   季大名:“那可不?我给他奖励五千万,全校就他一个一百分,满分!”   制片人满头黑线,现在喊爸爸来得及吗?   圈内都说要投资就找季大名,事不多钱多,投资爽快,有点憨厚憨傻的感觉,所以很多导演都在和他套近乎。   季大名是挖了矿,加上这些年吃了一些红利,有点运气,过几年可不会有了。   他可听说他的儿子是个混混,成天惹事,没有出息,典型的暴发户二代,以后怕是也没能力守住这些钱。   *   现在还未施行新的选科分班制度,所以还是文理分班。   季淮是体育生,必须选理,生物化加三科主科。   班上一小部分人去了文科班,但是大部分人留了下来,确定了选科后,大家的学习更有针对性了。   季淮和徐歆在周末的时候一直都见面,他的成绩也在稳步提升,英语依旧是哑巴英语,但是勉强能有个七十分,算是不错了。   在学校的时候,季淮也不会主动去烦她,两人更不会去做暧昧举动,但是你说两人没关系吧,季淮买水或者买零食的时候,都会给徐歆带上一份。   他做得很低调,也就方荣和李玲儿几个看到,没声张,更多的时候选没人的时候给她,无论与那群男人说话多傲慢狂妄,到了徐歆这里,那叫一个低缓温润。   而徐歆是班长,有些事,无论做得多好,总会得罪那么一两个人,尤其是从别的班转来的女同学,难相处得很。   男生倒不会想多,女生就不一定了,有些人喜欢找事,看她不顺眼就想杠一下,处处想做对。徐歆又长得一副温柔的样子,给人一种欺负了也能赢的感觉。   这不,发作业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得罪的那个女生,连忙道了歉。   那个女生打了一个上午游戏,正在补眠,借题发挥,骂了一句,“没长眼啊?是不是有病?”   徐歆被她的手也打了一下,手上的作业也掉了下来,动作太突然,她还以为对方要打她,吓了一大跳,回神后也一直在解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嘉兴从那边过来,我给他让路……”   “烦死了。”那个女生白了她一眼,直接又睡下。   季淮看过去的时候,已经冷了脸,徐歆咬了咬唇,拿着作业走了。   大家都觉得那个女生过分了些,可是人家觉得人家是公主啊,在之前那个班可是受好几个男生喜欢,到了这个班,对季淮有点意思,但是人家没正眼瞧她。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在班上也是难相处的人。   要不是徐歆不让季淮惹事,他这么暴脾气,怕是得闹。   而那个女生还在作死的边缘,交作业不好好交,隔着组把作业本卷着就朝徐歆扔过去,一下就砸到了徐歆的头,居然还笑场了,“对不起啊,扔太准了。”   一边说一边笑。   “你怎么这样?太过分了吧!”李玲儿都看不下去了,“让人递过来也行啊。”   早就听说这个女生在之前的班级很惹人讨厌,何止讨厌,简直让人厌恶!   “班长还没说话,你嚷嚷什么?”那个女生满脸不在乎,“我也没想到能扔到啊。”   徐歆也生气了,被扔得有点疼,刚站起身要说话,便眼睁睁看着季淮毫不留情一脚踹了对方的椅子。   他用了狠劲,那个女生一声声尖叫,整个身子直接扑倒桌子上,胸口被撞得撕心裂肺疼,桌子椅子都倒了,书本洒落一地,前面的椅子都遭殃,不过也没坐人。   她倒下的姿势搞笑,抓着桌子大叫着,还害怕得哭了出来,班上的人不厚道笑了。   季淮走过去,寒着脸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脚又踹开了她的椅子,阴着脸怒火中烧,“笑啊,怎么哭了?”   那个女生看着他,被他吓到瑟瑟发抖,受欺负的分明是她,为什么他比她还生气?   加上他又是自己有点意思得男生,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季淮又一脚踢开了她的桌子,她哇哇大哭,还化了妆,像个鬼似的,他骂了一句,“闭嘴,我他妈看你就上火。”   班上的人都没劝架,心底暗爽,这娘们转进来一直很嚣张,早就应该治一治。   季淮越看她越不顺眼,又走上前两步,徐歆急急喊了一声,“要上课,大家先坐好。”   她是班长,别人不管她得管。   季淮停住了动作,看向憋笑的方荣,“收拾了!”   徐歆还以为他要让他们收拾那个女生,连忙道,“你不要惹事了。”   他走过来,应了一句,“我没惹事。”   只见方荣让那几个男生过来,帮这个女生把桌椅摆放好,书本随意堆在她桌上,方荣还笑眯眯道,“大家都是同学,和睦相处对吧?这么嚣张做什么?不是想挨揍吗?”   那个女生哪还有什么神气?捂着发疼的胸口也不敢哭。   这下好了,全班人都知道季淮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两个是不是真有点什么?   传来传去,就传到教导主任耳朵里。   在同一个班级里谈恋爱,这可是犯了大忌,做了坏榜样,这天上课,季淮和徐歆都被叫到了办公室。   班任也在,教导主任黑着脸看两人,又看了看季淮,他肯定是充分了解两人的成绩,季淮生物不错,体育不错,但这个分数,对他来说没用,徐歆是重点培养的学生。   他先扔出一句话,“上个星期,八班就有一对情侣被我逮到,送回家教育了。既然想谈恋爱,读什么书呢?高中不是义务教育,我想开除你,你就得给我滚蛋!”   “纵容你们,就是助长不良风气!”   徐歆胆子比较小,低着头一直没说话,被他吓得一愣一愣。   季淮脸色未变,看了看教导主任,语气不咸不淡,甚至觉得有些不耐烦,“我们又没谈。”   “怎么没谈?人家都说你们在谈,说谎能逃过?”教导主任觉得他有一双慧眼,任何妖魔鬼怪都逃不出他的眼,看向徐歆,大骂一句,“你还是班长,班长带这个头的?”   季淮见他骂了徐歆,火气是蹭蹭蹭往上,强忍着没发作,故作漫不经心来一句,“说了没谈就没谈,我是喜欢徐歆,要不您劝她跟我谈谈?”   “不读书也行啊,我家有矿,跟我回家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还读什么书?读书能赚到我们家这么多钱?”   “读个屁哦。”   教导主任一听,血压都被他气得飙高,好啊,敢情是这个东西在觊觎他的优质学生,大吼一句,“马上立刻,把你父母给我叫过来!”   季淮还是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姿态,随口道,“多大点事?我打个电话,我爸也隔一段时间没来学校了。”   教导主任简直要咬碎一口牙,对着徐歆说,“没你的事了,你回教室上课去!”   徐歆看了看季淮,班任冲她使了个眼色,柔声道,“既然没谈,就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她慢慢走出了办公室,眼底全是担忧。   半个小时后。   季大名匆匆忙忙赶来了学校,那副赔罪的样子,别提多熟练了,看着站在一边的季淮,欲哭无泪,“老师,我儿子上次还考了第一百分,全校第一名呢,怎么又惹事了?”   教导主任黑着脸,“招惹好学生,要和他们班班长谈恋爱,败坏学习风气,你这个做家长也要教导教导,现在他已经仗着自己家里有钱看不起其他学习的同学。”   季大名胡乱点着头,“和好学生谈恋爱不是更促进学习吗?上回他考了第一,我还给他奖励了五千万,我儿子很大方,他不会亏待同学的。”   教导主任一听,险些没被气得心梗,说不下去了,赶紧让他领着季淮回去教育一个星期再送过来。   季淮走出办公室,让季大名去楼下等他,他回教室拿手机。   班上的人可都等着看结果呢,真谈恋爱被抓住了,那后果可不轻,徐歆都回来了,情绪好像十分不佳。   季淮走进去班里,班上的同学赶紧坐好,眼睛都瞄着那边,只见他往里走,倾着身子找手机,找到后站直,看向徐歆,“反正又没谈,没你的事儿。”   说完,他走了。   徐歆一直低着头,其实她也不知道他们谈没谈,那什么样子算谈?   虽然她很害怕被处分,被请家长,可是她还是有点失落。   坐进车里,季大名看季淮,“你真和班长谈恋爱了?老师不让你谈。”   “我没谈。”季淮往后一靠,催促着,“赶紧回去了。”   “你为啥没谈?人家是班长,学习肯定很好,你不是说你媳妇儿就是第一名吗?和第一名谈恋爱多好,你也能上大学。”季大名也急了。   他睁眼看季大名,抿唇假笑,“你没听到老古董说谈了就要被开除吗?”   “偷偷谈啊。”季大名觉得他很笨,错失了和读书人交往的机会。   不是有个词叫什么近什么赤什么黑吗?   季淮闭目养神,没理他。   季大名一个人在嘀咕,“我以为你又打架了,又闯祸了,我还在开会,这个老师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东西,吓我一跳。一堆有的没的,还让我带回去教育,耽误你上学谁赔?”   “儿子。”他说着又道,“要不你去娱乐圈演演戏?我投资了一部电影,又大卖了,这些读书人可真会写。”   季淮没睁眼,拖着声音,“不去,以后别投了,不是知名导演找你,别傻傻去投,都是烂片。”   季大名:“不投留着做什么?亏就亏点。”   “留着我娶媳妇儿。”季淮把脚往前一伸,打了个哈欠,“再过几年,没矿了你可就只有这些钱了,你又不懂商场,被人忽悠破产容易得很,你得等我读大学毕业吧?”   季大名摸着他的啤酒肚,看着正在睡觉的儿子,嘴角颤抖。   他儿子要长大了,懂得肩上的重担了。   *   季淮一个星期没来上学,在家睡大觉,完全没有一点悔过的样子。   这个周末徐歆还因为跟徐母去外婆家没去图书馆,所以到了周日上晚自习,已经隔了整整一个星期没见他了。   上个星期的事情班上的同学或多或少也知道了,诧异两人居然没谈。   不用想,大家都觉得肯定是徐歆不愿意,有时候与她说的时候也会说上两句,开开玩笑。   徐歆虽然没说话,但是一直有在观察季淮。   他们没在谈吗?   她一直以为谈了。   周二的时候,她去食堂吃早餐回来,李玲儿还凑近她,悄咪咪说,“刚刚有人来跟季淮告白了,生隔壁班的美术生。”   徐歆心猛地咯噔了一下,还要装作不慌乱的样子,“教导主任说不能谈恋爱啊。”   “季淮长得那么帅,家里那么有钱,要是能和他在一起,那群人才不在乎被开除呢,谁在意啊?人家就想和他在一起。不过季淮没答应,看都不看。”李玲儿啃着巧克力说。   “哦。”徐歆没怎么说话了。   她应该是那个没和他在一起的吧,是因为不够爱吗?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自从上次去办公室后,她和季淮就没单独在一起过了,这几天放学后她都在帮老师做事,和另一个同学一块回去。   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没承认两人在一起,现在又有人跟她告白,星期三有一个,星期五居然还有,虽然他也拒绝了,但是她心底更不是滋味。   女孩子嘛,喜欢上一个人就喜欢胡思乱想,时隔那么久没好好说话,就觉得自己遭受了冷暴力,心底别提多难受,就算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还是忍不住想东想西。   李玲儿还来了一句,“其实和方荣他们谈恋爱很危险,别看教导主任说不能谈恋爱,我听说那个杨建在学校外有很多女朋友,他们会同时追很多人,觉得有希望就继续追,然后玩玩,带去开房,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了,追下一个。”   “他们的喜欢很廉价。”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季淮这个星期都没往她桌子里放小零食,徐歆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被遗忘了?   她没敢告诉别人她喜欢上了季淮,并且一直和他都有联系。   周五放学那天,她还特意想和他一起回去,副班长刚好也是一个人,就和她一起走了,她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她没手机,和季淮联系很不方便,上网发现他没在线,发消息都没人回。   第二天早早就去市图书馆,等到九点他都没来,徐歆难过得都要哭了,李玲儿说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着。   他们这种富家子弟,最喜欢广撒网了,听说方荣都跟李玲儿表白,被拒绝后转身就找了别人,可没时间浪费。   或许她就是被玩弄感情的那一个。   说来也可笑,季淮或许怕麻烦?所以不想和她走得太近了。可是受影响最大的她却从来没想过因此和他断了联系。   九点半了,他还没来。   徐歆低着头,看着习题本,心闷闷疼,她没出息红了眼眶,特别矫情,她拿着笔在戳本子,她遇到了一个大坏蛋。   大渣男!   她正在默默骂着,一个人坐在她身边,微微喘着气,那道熟悉的声音压低着,“你什么时候就来了?”   徐歆猛地转头,像兔子般红通通的一双眼望着他,水汪汪的,紧抿着红唇,委屈巴巴,一开口,略带哽咽,“你怎么才来啊?”   她不需要刻意做作,此时一说话就是软糯糯,质问反而更像撒娇,季淮心都酥了,声线不自觉放低哄她,“我去买东西了,你眼睛进沙子啦?”   “嗯。”徐歆顺着台阶下,平复心情。   “我看看。”季淮凑过去,认真给她吹了吹,眼泪汪汪的样子实在招人疼,忍不住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她注意力被转移。   季淮拿出一个盒子,一个低调的奢华品牌,打开里面是一只女表,设计简约小巧,但是很耐看。   若是以往,他都是买很高调的牌子,他性子张扬,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挥金如土,去夜场都要包场,花钱如流水,没驾照就敢开跑车飙车。   但是现在不一样,那些张扬的东西不适合她,太俗气了。   “给我的吗?”徐歆还有些诧异,但也小高兴。   “嗯,我给你戴上。”季淮从盒子里把表拿出来,拿过她柔软的手,低着头给她戴,一边戴还把手腕往上拉,“我也有一只,刚刚在店里戴了,给你看。”   她很不好意思去收人礼物,但他说他也有一只的时候,她就没拒绝了。   一对的是情侣表。   “好看。”季淮还欣赏了一会,“媳妇儿你戴什么都好看。”   徐歆面上泛起绯红,略带羞涩,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怎么看怎么顺眼,他眼光真好,又看着他手腕上的表,更好看。   看着他又伸出一只手覆上她的手,她忍不住问,“那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她一个女孩子问出这个问题,无比害羞,声音越说越小。过他都送情侣表了,意思很明显。   “不算。”他摇头。   徐歆神色僵了一些,“那算什么?”   季淮:“就不算啊,我没提,你没答应,什么都不算。”   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一脸迷茫看着他,季淮伸手捏了捏她那光滑娇嫩的脸蛋,“只要不谈,就没人找你麻烦。”   “媳妇儿,你就安心读书,毕业后我跟你表白你再答应。”   “……”徐歆觉得她答不答应好像没区别,望着他鼻尖有点酸。   本来是情侣表,季淮只有在周末出来才戴,她一直戴着,李玲儿还夸了几次她的手表很好看,还笑着道,“人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徐歆眉眼弯弯,“我也觉得好看。”   这样的关系听起来好像不太靠谱,而且还能随时都舍弃。   李玲儿对方荣的印象很不好,继而对他们那群人印象都不咋滴,都认为是玩弄人感情的渣男,还劝徐歆多多注意季淮。   这样的关系,徐歆其实心底也没谱。   毕竟,两人真没在一起。   可是虽然没在一起,季淮也会牵她的手,会给她送情侣鞋,他们有情侣外套,他好像特别热衷给她送这些东西。   其实他们有两双情侣鞋,只是,他们不会穿同一个款,各穿一个款,情侣手表也有两对,各戴一个款,他戴的是她送的那一对。   他从来不会在学校在众人眼皮底下跟她暧昧,真的很正经。   顶多就会在楼道遇到她的时候,只有两人的时候,他就自然会问一句,“媳妇儿你去哪?”   徐歆脸会特别红,然后赶紧溜。   学校的话越少,周末见面的时候他的话就越多。   高二还好,就牵牵她的手,等到高三,动不动就亲人,吻技越来越好,就知道拿她练手。   一起写过很多很多题,吃了很多很多顿饭,今天吃饭的时候,他在剥虾,两人穿了情侣鞋,徐歆轻轻把脚放在他脚上,含笑看着他,眼底泛着柔光。   一模考试出来了,他的成绩又进步了,走特长生能够到一本的分数线,他正在做到他说的。   她听说过季淮很多很多不好,可是她都只觉得他最好,对她超级好,再也没人会对她这么好了。   “你脚软吗?”他抬头,把剥了的虾放在她碗里。   “就想踩你鞋。“她说着脚又往上伸了一点。季淮拧眉,突然笑了,一下缩回脚,轻轻回踩了她的鞋,“那我也踩踩你的。”   “不行……你太坏了。”徐歆拖着声音,当下就苦着脸,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她说话本来就柔,稍微娇一点就会特别惹人怜爱,温软温软的。   “那我不踩,宝贝你踩我的。”季淮快速又移开,把脚伸到她前面。   她笑着摇了摇头。   “舍不得了。”季淮一下就猜中她心思,嘴角上翘,快速又剥了一个虾递到她嘴边。   她张嘴咬住了虾,某人收回手又开始唠叨,“媳妇儿,昨天过敏好了没?我看看。”   徐歆一只手在吃饭,把袖子往上一拉,左手伸了过去。   昨天过敏了,起了一片红疹子,他给她买了过敏药。   她的肌肤白皙嫩滑,那几粒小点就特别明显,季淮摸了两下,徐歆缩了缩手,“你不要摸,摸了痒,我就会挠。”   他立马就住了手,帮她把袖子放下。   吃完饭,走出门的时候,季淮一直牵着她,到光线好点的地方,又拉过她右手看了看,怕她痒也没碰,开口道,“过几天就会好了。”   这话也不知道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徐歆太了解他了,这几天怕是都要看,一直碎碎念。   进电梯的时候见她鞋带掉了,蹲下来给她系鞋带,动作自然熟练。   徐歆垂眸看他,那双明亮的美眸里倒影着他的影子,她之前觉得他说话有点夸大,比如老是说她是他的命。   很夸张。   但后来觉得,小半条应该有?或者半条?   想让他着急特别简单,假装不理他就行了,绝对特别特别急,想哄他也特别简单,说几句软话就行了,她如果撒娇,超不过五秒他就会缴械投降。   就……觉得能拿捏得死死,但是她并不想拿捏,她很爱他的。 第227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1)   进入高三, 学习进度就加快起来,哪还有什么周末。   让学校放两天假,那都是奢望。季淮每天早早就起来去训练,下午放学也要去训练, 晚上放学还得训练。   两人隔个十天半个月不单独见面太正常了。   季淮训练回到教室, 徐歆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 李玲儿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每次都调侃她,“又看季淮啊?”   徐歆没否认, 也没承认,收回目光,低着头继续刷题。   这几年,季淮和徐歆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好似真没谈, 但大家心里头都门清,不惹徐歆可以,惹了她季淮就恼了。   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李玲儿可一直都好奇两人的关系, 一直在追问,“你和季淮毕业谈恋爱得了, 反正啊,我知道他肯定喜欢你。”   “哦,不对,远远超过喜欢了,他还挺闷骚,居然忍得住。”   徐歆被人调侃习惯了, 从脸红到习以为常, 淡定把试卷还给她, “你还没做完呢,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才没胡说。”李玲儿不承认,凑近她,“难道你不喜欢季淮啊?你敢说你不喜欢?不喜欢你别老看啊,多不好。”   现在学习氛围紧张,大家都不关注,先前她也没关注,时间久了嘛,总能品出点啥。   想想也对,季淮都喜欢徐歆这么久了,又那么护着,女孩子嘛,总会感动,这一感动,感情就来了。   在她意料之中,徐歆又没否认,假装没听到。   李玲儿若是再说,她就提醒,“你英语作业还没做,下课交了。”   “要交啦?”李玲儿赶紧去写。   *   高三第一次开家长会,班任说季淮有上重本的希望,再多努力努力。   季大名一听,恨不得把全国的名师都请来,让对方辅导季淮,可是别人都没用,百个名师不如一个徐歆。   只要有徐歆在,季淮的成绩就蹭蹭蹭。   季大名还偷偷摸摸跟去见过徐歆,那是个一看就是读书的小姑娘,长得精致,不知道谁家的白菜拱了他家这头猪。   不是他说,就季淮那暴躁脾气,祸害人家小姑娘。   但是吧,瞧他这儿子,居然还会煮红糖姜茶,经常给小姑娘送,一看就是用了小伎俩哄骗人家小姑娘。   离高考越来越近,三模四模成绩陆续出来,后面,季淮也成为了学校重点培养对象,张建国私底下还偷偷给过他几套习题,谁叫他生物每一次都考近乎满分呢?这可是他的得意门生。   因为他的体育成绩全市第一,季大名嚷嚷要去请大仙来算了算,他有点迷信,一路走到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靠运气,靠各位大仙扶持。   季淮压根就不鸟,丢下一句,“还不如供我媳妇儿呢。”   季大名想了想问,“活人能供的?会不会不太吉利?等着,爸去问问大神。”   季淮:“……”   他想让张秋兰管一管季大名,可是一听说他有机会上大学,还是重本,张秋兰也有点迷信了,跟着季大名瞎折腾。   实在让人无奈。   还是他媳妇儿靠谱,临近高考,都把笔记给他,帮他恶补重点,神经比他还紧张。   紧张的高考来临,多年的寒窗苦读,就为了这一刻。   丢书,狂欢,考完一科放松一科。   考完所有科目的时候,方荣这个不怎么读书的仔都高兴得飞起。女班任看着他们,眼底也含笑,“终于解放了,恭喜毕业。”   大家纷纷围着班任,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出来。   季淮出来的得有些慢,所以徐歆也有些心不在焉,女班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笑着来一句,“季淮出来了。”   徐歆先是被吓了一跳,望着班任脸色爆红,杵在那了。   对方却没什么都没说,又走去另一边和同学们聊天,对一对答案。   这下不用躲躲藏藏,季淮很自然走到她身边,“不是说要给我过生日吗?十二号我没空,我们提前过?”   “……可以啊。”她也买好礼物了。   每一年生日他们都在一起过,也不是第一次了,没多想她就答应下来。   今天给他准备的礼物是一个钱包,他说他以往都不过生日,认识她以后才每年都过生日,所以每年都蛋糕她都会给他准备。   今年买了一个黑森林蛋糕,餐厅都是她订的。   别看季淮对她挺用心,到自己身上,粗心得不行。   来到餐厅后,他还没来,让服务员把蛋糕先拿去冷藏,她坐在窗边等他。   等他来的时候,某人居然拿了一束花,嫣红的玫瑰。   让人猝不及防。   她觉得自己和他真的很熟了,若说算谈恋爱,真的算老夫老妻,了解彼此的喜好,了解彼此的脾气,完全忘了两人没说过正式在一起。   此时,一颗心还是会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很无措慌张,慢慢有些热泪盈眶。   ”缺一个正式的告白。”他也很紧张,站在她面前,呼了好几口气,“说了毕业后正式在一起,我都记着,不可以拒绝,媳妇儿你只能同意。”   徐歆破涕为笑,走过去抱他,在他怀里点头。   分明是他生日,她却被告白,还被送了一条项链,上面刻着今天的日期,看来某人蓄谋已久。   *   两人第一个出现的场所就是方荣组织的小聚会。   他家是有个避暑山庄,还挺好看,邀请他们几个去玩,其实是为了宣布他和李玲儿在一起。   两个欢喜冤家,骂着闹着出感情了,高考最后那天晚上在一起了。   方荣想秀秀恩爱,他们在一起很不容易的。   季淮和徐歆也牵手来了,这两人在一起,他们完全不意外,还调侃着,“可算是在一起了,哎哟哟。”   方荣和李玲儿也在热恋期,腻腻歪歪个不停。   打牌,烧烤,喝酒,大家都放开了玩。   现场一共两对情侣,大家原先觉得季淮和徐歆刚在一起,怕是得磨合,班长性子温软,季淮性子急躁,这位大少爷可不会迁就别人,不似方荣和李玲儿,都活泼,几乎都在抱,时不时亲亲嘴。   他们一直都在被喂狗粮。   其中一个公子哥杨建还对着季淮和徐歆道,“你们学学人家啊,接一接吻,大家都是熟人,我们肯定当没看到。”   季淮喝了口啤酒,笑骂一句,“怎么?还想看表演啊?”   徐歆面色不太自在,大家觉得她在害羞,还怂恿说,“班长,怕啥,他敢吻你,你也吻回去,大不了咬回去。”   闻言,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季淮吻她的时候,自己压根就没招架能力,他可会啃她了,情话张口就来,抱着都不撒手,倒也不是没咬过,咬了情况更不好。   容易出事。   玩到晚上时候,杨建就提议要不要去蹦迪,李玲儿当下就举手,“蹦迪好玩啊,我要去。”   另一个女生也附和,“走嘛,现在有男生,去了也好玩。”   “那我打电话订台。”杨建说着就掏出手机,去夜场玩对于他们这些富家公子来说都是常事,哪里的夜店好玩,酒好喝,蹦迪爽,他们都一清二楚。   徐歆正在和几个女生学着玩“狼人杀”,听他们都说要去,她也轻轻举起手,小声道,“那我也想去看看。”   这么多人呢,她没去过,很好奇,听说很刺激。   杨建刚要回话,季淮来了一句,“你不可以去。”   此言一出,在场人看向两人,徐歆似乎也有点蒙,季淮对她是有求必应的,脾气好得不行,方荣都同意李玲儿去,他又在,这么多人都去,她为什么不可以去?   “我可以去。”她清凉的美眸看向他,一脸认真说。   “你不可以去。”季淮再次否了。   在场的人都在看她,其实所有人都看出来季淮在逗她,徐歆却还不知道,觉得他不给自己面子,有点点点过分了,她坚持出口,“我可以去的!”   “你不可以的。”季淮果断再次拒绝,语气却一点都不强硬,眼底还染笑。   徐歆气呼呼,垂了眸,愤愤咬了口手上的哈密瓜,腮帮子鼓鼓,也没再反驳。   所有人都可以去。   她为什么不可以?   杨建瞅了瞅正在低头的徐歆,这哪是生气啊,这人生气都像撒娇,歪头道,“徐歆,你是吃可爱长大的吧?”   徐歆还不知道什么,抬起头,一下就看到季淮手握成拳抵着嘴边,压根藏不住笑。她撅了撅嘴,瞪着他。   大坏蛋。   本意是想警告,气质太温柔就没办法,软绵绵,眼底水润润,别说季淮,李玲儿一个女孩子看得都心痒痒。   不由觉得,这种女孩本来就该被宠着,事实也证明,季淮宠得不赖。   本来就是逗她,去的时候季淮把人手拉得紧紧的,进去的时候觉得拉得不够紧,改成环着腰,时不时低头说话。   徐歆也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伸手揽着他的腰,揪着他的衣角。   他们蹦迪的时候,徐歆就缩在季淮身边了,李玲儿几人玩得尽兴,回来喝酒,一眼就瞧见躲在季淮怀里无聊得玩手机的人。   那副熟练自然的样子,绝对不是最近练习的。   而且,季淮太了解徐歆了,两人聊天说话,行为举止,不腻歪,但是又很亲昵。   这不,出来的时候,季淮给她系鞋带都那么快,还说道,“这双鞋鞋带老是掉,你下次穿蓝色那双,我们不穿这双了。”   徐歆低着头看,“这双好看啊。”   “我怀疑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李玲儿冲着徐歆说,“是不是?!”   见徐歆不否认,李玲儿更是瞪大眼,“到底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的天啊,你们这是早恋!偷偷摸摸早恋!”   “前天才在一起。”季淮说。   李玲儿勉强被堵住嘴。   也是,之前没发现。   次日,她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吃饭的时候,徐歆随手把捞上来的东西往季淮碗里夹,习惯是掩藏不住的,季淮递过来的饮料,甭管喝没喝过,她都不嫌弃。   情侣刚开始恋爱不这样,只有熟悉了才会这样。   尤其第一次谈恋爱。   徐歆格外爱干净,她动过的东西,都会怕别人嫌弃,喝过的水递给季淮怎么就这么顺手呢?   夏天,天气热,山庄蚊子多。   他们又喜欢在户外玩,徐歆细皮嫩肉,血型深得蚊子喜爱,被咬了好几下,季淮从垂钓那边过来,去拿了风油精,把她拉到一边。   擦完之后,他往她手上和腿上都擦了一点,还要往她耳朵后擦一点。   “不擦了,全身都是风油精的味道,熏人了。”徐歆阻止他。   季淮不由分说,把风油精倒在手上,把她头发撩开,“蚊子都在你身边打转,咬了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好。”   李玲儿一听,耳朵都竖起来了,观察着两人。   ”火辣辣的。”徐歆侧了侧身子,指着手上的一个小包,“这里还有一个。”   季淮半蹲着,倒在食指上,给她擦了一下,叮嘱道,“别往地上坐,到时候过敏又全身痒,挠得全身都是,吃了药又说累,没力气没精神。”   “绝对绝对不可能刚在一起。”李玲儿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说,“这都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都被惯成什么样了。”   “我觉得也是。”李玲儿啧啧了两声,“季淮给她系鞋带的时候我就觉得不简单,回来的时候在车上,人家昏昏欲睡的时候往男朋友怀里躲的动作可快了,吃饭口味都了解。”   那个女生还笑,“本来就软,季淮再惯下去还得了?”   徐歆是真温软,班上的女孩子都对她很有好感。   另一头。   “脚踝给你再擦一点。”季淮撩起的她裤脚,又要往她脚踝上倒。   “都倒袜子上了,倒太多了。”徐歆看着白色的袜子上已经有了风油精,缩了缩脚,不想让他再擦了。   季淮停住动作,抬头看她,也没说话。   徐歆乖乖又把另外一只脚递过去。   面前之人又低头擦,这回擦得小心了好些,“不擦指不定被咬成什么样了,要不然你回房间去?”   “我不回。”她快速拒绝。   “不回你又顶嘴,痒了你又找我,那时候我有什么办法?现在让你听话又不听,手上咬了几个了?还不知道要挠破皮几次才好,上回去公园也是不听……”   徐歆叹气。   叨叨叨,叨叨叨,越来越能叨。   季淮擦好之后,帮她放下裤脚,把风油精盖好,放在她手里。   等她坐回来,李玲儿把拳头放在她面前,“麻烦传授一下驯男友大法,我就纳闷了,你是怎么把季淮驯服成这样的?”   徐歆还没开口,她又道,“别狡辩了,没在一起一年半载,都做不出这些事,你俩肯定谈了。”   “我才没把他驯服,是我被驯服,他可会碎碎念了。”徐歆刚被训了一顿,把风油精放在一边,回答着,往回坐了一点,尽量不直接接触地面。   她皮肤容易过敏,这要真过敏,季淮又该叨叨叨,骂倒不会骂她,反正她也没法招架。   “哎,人和人没法比,没法比啊。”李玲儿看着她,感慨着。   瞧着这习惯了的样子,就是被惯出来的,太气人了。 第228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2)   六月底。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 徐歆一整天都心挂着,她发挥得还算好,但是季淮成绩就有点不稳定, 英语能不能考高一点, 那真的要看命。   她手头有季淮的准考证号, 零点一过, 她先查了他的分数, 看着电脑上显示的分数, 激动得捂住了嘴巴,眼眶逐渐湿润。   这个分数, 比去年体育特长生第一名的分数还要高十二分。   拿起手机就拨打了他的电话, 却一直显示占线中。   挂掉, 再播。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挂掉,刚要开始播的时候,他的电话就打进来, 徐歆接起来。   “我查了你的分数, 你知不知道你考了……”   “我查了你的分数,你猜你考了几分……”   两人同时出口,停下之后, 都笑了, 紧接着又同时出口:   “那我的分数够报首都师范吗?”   “那我的分数够报首都师范吗?”   ……   “够的。”   “嗯。”   ……   没有什么比一摸一样的录取通知书更让人感动,徐歆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为之有多努力,一路磕磕绊绊, 却从未放弃过和她去同一所大学的目标。   在这件事当中, 季大名可是最兴奋的一位。   知道季淮的分数是体育特长生里最高的, 那么四舍五入, 他的儿子就是体育生的“高考状元”了对吧?   状元啊。   何等光宗耀祖,他险些没有去给老师磕头道谢了,大手一挥,他要给学校捐栋图书馆,还要捐一栋教师楼。   要让以后学生和他儿子一样,多学点知识,要让这些教书育人的老师,有更好的住处。   谢师宴那天,校领导还专门来感谢他。   季大名看着这群老师,激动拉住他们的手,握得那叫一个紧,真心实意,“谢谢,谢谢老师的付出,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季淮,我真是太激动了,我激动啊老师。”   他近两年投资又赚了不少钱,头顶也更秃了,应酬多了,吃得圆嘟嘟,劲大,校领导被他握疼得五官都有点扭曲,强忍着笑,“这是我们老师应该做的,是家长和老师共同努力的结果。”   “谢谢,谢谢,万分感谢,我代表我全家谢谢你们,还有我家的祖宗,我都烧香告诉他们了。”季大名还是很激动,拉着校领导的手就不放,“我还要给你们捐一栋实验室,你们太辛苦了,太费心了。”   闻言,校领导忍着痛笑出花,还未说完,就看到季大名红着眼眶哭了起来,啤酒肚一抽一抽的, “呜呜呜,我儿子能上大学了。”   “他读书了,读书了好,能识字。”   ……   季大名这么一哭,你说搞笑吧,那叫喜极而泣,在这样的场合,一点都不搞笑,大家都各有心酸,但是吧,戴着那么一条大金链子,戴着珠宝戒指,一本正经在抹眼泪,有点可爱。   一个憨厚的土豪,浑身都散发着金钱的芬香,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很有钱,但是我很单纯   徐母和徐父也过来了,瞧见这一幕,徐母还看向徐歆,一脸好奇,“小歆,他儿子得多难管啊?可怜噢,父母操心了。”   徐歆没法回答。   她不清楚季淮在家怎么样,可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好啊,大概是读书那方面让父母费心了吧。   正当她想着,季大名已经朝她走过来了,脸上挂着憨厚和蔼的微笑,“小姑娘,我记得你的,你是班长。”   “伯父好。”徐歆礼貌唤了一声。   “你好你好。”季大名说完看向徐父徐母,说得认真,“我是季淮他爸,我儿子也考上首都师范,他是体育特长生,考了全省第一名呢,高一的时候大师来算命,就说他能考状元。”   “命中注定嘛。”徐母笑着回,她是学舞蹈出身,身材气质都很好,言行举止都恰到好处。   “那可不,他生物最厉害,经常考满分,以前我还不信,后来他连续考了两次,我给他奖励了五千万。”季大名推销他儿子,但是说出口后,又觉得这样太俗了,连忙道,“但他不花钱,他从不乱来,都拿去投资了。”   “他现在是文化人,和我不一样了,非常努力学习。”   现在就学会投资了,徐父徐母也觉得很优秀,点头夸赞几句。   “你女儿回回都考全班第一,我都知道,我每次去开家长会我都关注你。”季大名看着徐歆,他脸上肉嘟嘟,笑起来有点像弥勒佛。   听到有人夸自己女儿,徐父徐母还是很捧场,也笑着多聊几句。   季淮一来就看到季大名凑近徐歆一家,赶紧走过去,故作淡定叫了徐父徐母。   “你好。”徐母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和我爸有些事要说,我们先过去一下。”季淮说完,把季大名带到一边了。   角落里。   季淮咬着牙,压低声音,“大名!”   “你要向你的岳父岳母推销你自己。”季大名还很兴奋,余光偷瞄了眼两人,靠近他,“人家是读书人,你现在也是读书人,你要慢慢推销你自己。”   “放心,爸刚刚已经推销过你了,很般配。”   季淮搂着他,“不要捣乱。”   季大名摸着手上刚换的玉珠子手链,又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哪,哪是捣乱啊?这几天爸要给你办一百桌升学宴,要不要帮她也办了?我们家出钱。”   “大名。”季淮看着他,头很疼。   季大名低头看着自己价格不菲的手链,还镶嵌着金,像个委屈的孩子,“我们家就出这么一个读书人,横幅也不让挂,大师也不让请回来,法事也不让做,升学宴也不办,没人知道,祖宗和神仙都不知道。”   “你这孩子就不懂事,我们家有钱,我很有钱!我可以办一千桌!”   季淮吐血。   还有谁不知道?   季大名能想起名字的,都打电话去告诉了一遍,这段时间组织应酬,就是专门告诉人家这个事,哄他开心还能拿投资。   与此同时。   徐母看向季淮,侧头对徐歆道,“你这同学不随他爸啊,长得高大帅气,挺有礼貌。”   “嗯。”徐歆看向季淮,眼底柔和。   “还会投资啊?只要走正轨,那就没什么,他爸有点好玩。”徐母想起季大名刚刚的行为,含笑说。   “还算有头脑了。”徐父在一旁接话。   徐歆听着父母对他的评价,嘴角上扬,“其实他很努力,训练非常辛苦,还要一直刷题,基础又不好,要一直一直补,刷题量很大。”   “他现在还是二级运动员,我们学校就两个名额,很难拿到。”   ……   徐母瞥了瞥女儿,见她都看着那个小伙子,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季淮,眼底沉思,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   季淮还是争不过季大名,对方说到激动时刻,哇一下哭了,让他都哭笑不得,办吧办吧,就办一百桌升学宴。   对方还想把那个大师请回来再算算,他就说吧,一百多万请回来的大师,那必须灵验,他儿子就考上“状元”了。   结果电话一打过去,大师听到是他,还心有余悸,连忙拒绝,还说季淮有众神辅助,日后一定非同凡响。   季大名一听,小眯眼一瞪,电话一挂,腿一拍,大喊道,“孩子他妈,赶紧找个黄道吉日回去把祖宗的坟墓都翻新,季淮马上就要光宗耀祖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抹眼泪,点着头,“我儿子马上要变文化人了,读书人。”   季淮:“……”   他看向张秋兰,见对方也含着泪花,擦着眼角哽咽着,“我去烧香告诉爸妈。”   “……”   *   季淮给自己在学校周围买了一套房子。   钱从哪里来?   季大名给他的五千万,现在已经翻倍了,开学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让季大名做大额投资。   现在,只要有人把季大名拉去忽悠项目,他都得打电话去问季淮。   得到的结果往往是否定。   “你儿子才多大?他不懂什么投资,这个投资指定赚钱,错过了就没了,多少人等着投资呢。”那人还在徐徐诱导,“好项目可不多。”   季大名是圈内比较容易忽悠的富豪,钱多人傻。他那个儿子就是个混混,多半也就不成事。   季大名闻言,一下拍桌,愤愤道:“我儿子怎么不懂了?我儿子都把五千万翻倍了,他才不到二十岁!在首都师范上大学,我儿子是读书人,比你们懂多了。”   “我儿子不让投的项目,我是决定不会投的,肯定亏钱!”   他话语间,无比自豪。   “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桌上的人连忙解释。   季大名冷哼一声,“你们就想骗我入坑,我儿子说了,乱七八糟的项目不投,我得把钱给他留着。”   他大字不识一个,完全靠别人,靠矿山,不是没被骗过,但是赚得比较多,就忽略了。   现在他儿子有文化,他为啥还要去靠别人?   桌上人一听,这个傻二愣居然变精明了 ?那个混混儿子也变有出息了 ?   ……   有人不信,还是继续想忽悠季大名,请他吃饭可以,他心情好还可以请你吃吃,要是你夸他儿子,他一高兴,肯定请你吃,说不定还能给个几十万友情赞助。   几千万?   抱歉,他儿子不让。   圈内的人都急上火,奇了怪了,季大名的儿子怎么就一下开窍了呢?   随后又听说,这个儿子让他在西城区圈一块地盖酒店,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要盖酒店?还是豪华型酒店?   果然,他儿子哪里是开窍,专业坑爹,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季大名却对他儿子深信不疑,找人就着手开干了。   *   开学前要去部队军训一个月,要去部队的前一天,两人约着见面,徐歆给季淮买了几瓶防晒霜。   季淮:“大男人擦什么防晒?媳妇儿你留着,多抹点,别晒黑了。”   “这么晒,都要有晒斑了。”徐歆强行塞给他。   “媳妇儿。”他很无奈。   “你拿着嘛。”她也不退让。   季淮放在书包里,毕业后没理由经常出去,两人都不怎么见面,他把人拉过来,低头亲她,啄了红唇好几下,又去亲她脸。   “对了,还要平安符,我来之前外婆给的,给了两个,我把一个给你放香囊里了。”徐歆又去包里找,把香囊灰色的香囊放在他手里,上面还绣着四个字:平安喜乐。   她说道:“这个香囊是草药的,爷爷配的,你挂床头嘛,安神助眠。”   “宝贝,我现在亲你都没反应了?”季淮拧着眉,特别不开心。   徐歆都被亲习惯了,装不出来娇羞啊,踮起脚,也亲了他脸两下,“我刚刚说的你记得噢。”   “你没亲嘴上。”季淮不爽。   她又捧起他的脸,娇嫩莹润的粉唇往前一凑,亲了他的薄唇一下。   季淮脸色倏然好转,“再亲一下。”   徐歆又亲。   “再亲。”   她又亲。   某人眼底慢慢露出笑意,还要强行忍着,像只被哄好的大型犬。   做作。   离开的时候季淮也把一个袋子给她,里面是给她备的一个小药箱,还有给她准备的一些小东西,小零食。   他还要严肃警告,“不许看别的男生,不许告诉别人联系方式,不能搭理,别人问你就说有男朋友。”   “谈很久了,感情非常好,你很爱他,知不知道?”   徐歆接过袋子,忍着笑看他。   头一回看到他这么急,心底暖暖。   “徐歆。”季淮叫她名字了,非常认真。   她点了点头,眼底含笑。   “你态度不端正。”季淮上纲上线了,“我对你不好吗?爱会消失吗?终是错付了吗?这几年,我怎么把你当宝的?掏心掏肺惯着你,放心尖上……”   “啵。”徐歆抱着他,亲了他一下,一双眼睛灿若星辰,眉宇间泛起柔柔的涟漪,声线酥软,“所以我很爱很爱你。”   季淮话没说完,卡在喉咙里,心都化了,附身吻了她好久,温柔得像对待珍宝,在她耳边低喃,深情无比,“我也很爱很爱你,比任何人都爱。”   *   军训开始,这一个月,两人都没怎么见面,遇到也是匆匆看一眼,加上不能带手机,不能联系,季淮那个想啊。   挠心挠肝。   哪里分离过这么久?   以前在学校能见面,周末能腻歪,可想了,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   军训评比一结束,他马上就联系了徐歆,回去后马上要见面,立刻!   他一分钟也等不了,并且告诉她,不来会很生气,非常难哄,吻几下都解决不了。   “大家都要洗澡,根本没水,所以我回寝室拿衣服,你也回去拿衣服,回我们家里洗澡,食堂也挤得很,出去吃饭。”   “我在楼下等你,宝贝你快点,我想死你。”   虽然是短信,但是徐歆看着脸红得不像话。   车到了学校,徐歆也赶紧下车,要往寝室走。   “徐歆。”   身后一道声音叫住她。   徐歆定下脚步扭头看过去,在她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的男生,长得清秀,穿衣打扮也挺日系,正笑着朝她走来。   徐歆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但知道他是他们班的班长,唤了一声,“班长。”   “我叫段益。”他说。   “我是徐歆。”徐歆点着头,温声细语。   “我知道。”段益看着她,目光十分炙热,掏出手机,“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我没带手机。”徐歆婉拒,一脸不好意思。   段益亲眼看到她从班任那里领回手机,也假装不知道,毕竟她性子害羞腼腆,又问,“那你要去吃饭吗?要不要一起?”   “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去,他在等我。”徐歆回。   说出这话其实有点怪怪的,可是季淮偏要她这么说,时刻要强调她有男朋友,不要生气就不好哄了。   闻言,段益笑出声,压根不信,“真的啊?”   她认真点头。   他望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多么清澈单纯,徐歆真的太适合哄骗回家当妻子了。   “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先走了,拜拜。”徐歆也想见季淮,道别后摆了摆手,居然还小跑离开了。   段益望着她的背影,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上辈子他很蠢,血气方刚,徐歆不愿意和他上床,他就和她室友苏琳上了床,被勾引得火急火燎,直接甩了徐歆。   可谁想,出了社会,直接被虐待体无完肤,苏琳床上功夫好又怎么样?火辣会玩花样又怎么样?能给他带来什么?   反观徐歆,性子单纯又好骗,对他死心塌地没有二心,和他分手后多伤心?   她爷爷之前是院长,还被返聘,外公外婆是大学教授,父母是钢琴家和舞蹈家,全家都是高知,以后还不是她的?   娶了她,就已经成功了。 第229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3)   群钧花园小区。   季淮的房子买在二十六楼, 出了电梯,到了门口的时候,他让徐歆停下来, 要把她指纹录进指纹锁, 拉过她的手,正在操作。   徐歆习惯了任他折腾, 歪着头在看, “大学就读四年, 你买房子是不是有点浪费呀?”   她没来看过,只是知道他买了一套房子, 也没多想。   “不浪费。”季淮站起身来, 推开了房门, 站在一边, “我觉得风格你应该会喜欢,毕竟你不怎么挑剔,好养活。”   徐歆抿唇笑得温柔,“我才不会挑剔你家呢。”   一看望去, 风格偏欧式简约风, 她看着室内的落地窗, 这个视野还能看到学校,色调偏暖, 她侧头看他,“你还喜欢这个风格啊?还买了这么大。”   她还以为他喜欢冷色调呢,灰白黑那种。   不过她倒是喜欢这种风格,很干净很舒服, 这个房子好像是四室一厅, 大厅很宽敞。   “你喜欢啊, 毕竟是我们的家。”季淮单手插兜,往一边走,接着她的话。   徐歆怔了怔,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同居吗?   她面露难色,说实话,这个进展她有点不能接受,她没有想那么远,所以也从不会干涉他做的任何决定。   “过来。”他又上前,牵了她的手,打开了侧边的一扇门,往里看,“这是你的房间,里面是衣帽间。”   “……我的?”她迟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往里看,藕色的床单都铺好了,有个小飘窗,右边是一道门,上面是水晶圆盘吊灯,非常精致。   “我的房间在你旁边,然后对面是书房,那边是钢琴室。”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她过去,又把那两个房间门打开了,徐歆瞧见里面的三角架钢琴,和家里的那台一样。   “怎么样?”他垂眸看她,勾起嘴角,一副等着被夸的神情。   徐歆还没缓过来,非常复杂的情绪,诧异、震惊、恍惚、惊喜、感动……这些情绪都杂糅在了一起,让她无措。   “你怕我对你做什么?”季淮失笑,她太单纯了,那双明眸里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猜到。   被人说中,徐歆眼神闪烁,像错事般不敢看他,又羞又窘。   “我不对你做什么,就想在这里有个我们两个人的家。”他指了其中两扇门,“那边你房间,这边我房间,不放心你就上锁。”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着急解释。   她当然信他,感情顺其自然发展,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她也不会接受不了。   刚说完,季淮微微弯腰,亲了她唇瓣,“我也没那个意思。”   徐歆望着他,而后轻轻开口,“谢谢,我很喜欢。”   他对她一向是用心的,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   季淮揉了揉她的头,“那你要不要先去洗澡?洗完我们出去吃饭。”   “嗯,好。”徐歆抱着她的衣服,走进了房间,关门的时候还转身瞅了他两眼,季淮似乎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转身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军训这一个月,可憋坏了,洗澡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徐歆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在浴室的时候还是有些胡思乱想,但是,相处这几年,她对季淮脾性还是有些了解。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他就想把最好的给她,这就是目的。   想着,一双杏眼弯成弧度柔和的月牙儿。   等她洗澡好出来,发现季淮已经坐在她床上,还是被吓了一跳,一张脸唰地滚烫起来,“……你洗好了?”   “媳妇儿,我都饿死了。”他拖着声音,望着她,居然还撒娇。   她受用啊,她一听就快步走过去,“我马上就好了,很快的。”   头发已经擦得半干,收拾一下就能走。   路过他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季淮一扯,她就站在他面前了,身上还只穿了一条睡裙,特别不适应。   以往两人都只是牵牵手,亲亲嘴,顶多抱一抱,没越界太多。   气氛突然暧昧起来,他双手环着她的腰,再次凑近,徐歆紧张得往后仰,身子都僵硬了,他还说,“媳妇儿,你好香啊,擦了什么?”   “没擦,就洗了里面你买的沐浴液。”她声音越说越小。   “不对,不是这个味啊。”他把她抱近了一点,像小狗一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徐歆伸手撑着他的胸膛。   搂搂抱抱着,她就被放在床上,被他半压住了。   季淮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挺霸道,这一点徐歆早就发现了,惯着她的时候多,但是到底是个男生,用起力道来,她完全没法反抗。   “痒……”   他埋在她脖间,像块硬邦邦的石头一样压在她身上,徐歆都有些害怕了,他还一直一直吻,逮到她就不放过。   徐歆的肌肤白皙细腻,格外敏感,又伸手推着他的胸膛,眼底水润润,无辜得很,“你说了不这样的。”   季淮抬头,也很委屈,“我一个月不见你,我不能多亲两下吗?”   她放下手看着他,一脸控诉,“你都亲疼我了。”   他仔细看了两下刚刚亲的地方,伸手摸了摸,轻啄了啄,换了个地,伸手抱住她,往人嘴上亲,亲着亲着手就不老实。   徐歆穿着睡裙,她拼命抓住自己的裙角,“唔……唔……你不是说饿了吗?我也饿了。”   某人又乖乖停下来,瞅着身下的她,咬着薄唇。   他眼底的炙热太明显,一直盯着她,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温度正在往上升,徐歆都能感觉到他变化,不敢动。   两人谁都没说话,半晌后,季淮一脸认真看向她,起了身,正儿八经开口,“不行,绝对不行,会怀孕的。”   徐歆:“……”   他站好后,来回走了两下,平复情绪,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咬牙切齿骂道,“妈的,绝对会怀孕。”   她慢慢坐起来,拉过床上的衣服。   “怀孕了你怎么办?”他突然又走回来,无比严肃对她说,“宝贝,你知道吧?避孕也会怀孕,就是不可以!”   徐歆也看着他,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他在和他自己说话吧?   叨叨叨的。   徐歆换好衣服后和他出来吃饭,季淮一直牵着她的手,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穿情侣装,戴情侣手表,腻腻歪歪。   到了餐厅的时候,还要等一下,她便挽着他的手臂,亲昵靠在他肩膀上。   季淮还没想通,侧头看她,又一遍保证了他绝对不会越界,那样真的会怀孕,坚决不会把她推向这么危险的境遇中。   “我知道啦。”徐歆都听了好几遍了,乖巧点头,完全没想到他固执又纯情,都想笑了。   季淮没再说了,眉头却没松开过。   心里再次骂娘。   前一世他和徐歆发生关系,安全期外加避孕,这都没挡住。   要是大学时期怀孕,徐家人怕是要直接把他千刀万剐,娶她什么的就别想了,他怕是要跳楼去。   *   南门边上的女生寝室楼。   恰逢周末,徐歆前两天是没回去,和季淮好好去周围逛了逛。   两人好久没粘在一起,他压根不放她走,买了一些小吃,她带去寝室分给室友。   四人寝,两个本地人,一个叫陈冉冉,一个叫王莹,性格都还好,自来熟,挺好相处,还有一个叫苏琳,听说以前是学校舞蹈队的,所以穿着都比较火辣。   波浪卷,浓妆,还有不少高跟鞋。   陈冉冉和王莹这个周末也回家了,她晚上回来的时候两人也才刚回来。   大家都是同龄人,追剧看剧聊八卦,倒还是挺聊得来,很快便熟了,只有苏琳不太参与她们的话题,好像有点高冷,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但若说不太好相处吧,第二天上课她又主动约了徐歆。   走到楼下的时候,她还主动挽上徐歆的手,“一起走嘛,你去哪上课?”   “我在何训楼,但是要去一食堂买早点。”徐歆被她挽着有点不自在,但是也没抽出手。   “那我也要去买早点。”她笑了笑,瞧见了徐歆手上的手表,夸了一句,“你这个手表很好看呀,链接能不能给我发一下?”   “没有链接,我男朋友送我的。”徐歆也没瞒着,她也觉得好看,嘴角也上翘了些。   闻言,苏琳一愣,“你有男朋友了?”   不应该啊,她记得徐歆和段益交往是在开学不久后,难道早就交往了?只是徐歆没跟她们说而已?   徐歆:“嗯。”   “我们学校的?”苏琳恢复神色,笑着追问。   “嗯。”徐歆点头,但没主动说太多,苏琳热情得让她不太舒服。   “真好。”苏琳发出感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那才算事完整的大学。”   “你长得很漂亮,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徐歆客套夸她。   “但愿吧。”她还真不谦虚,继续挽着徐歆往前走。   两人不是一个班,而且徐歆这一节上的还是选修,离开的时候,苏琳掏出了手机拍了她的手表,还笑着说,“虽然我还没男朋友,但是我真觉得你这个表好好看,我先买一对存着,或者也买一块自己戴戴,你不会介意吧?”   徐歆柳眉还是拧了一下,她这个行为让人有点不舒服,但左右是一个手表,也不是只有他们能买,她也没发表意见。   心底对这个室友印象不太好。   苏琳可不管她怎么想,直接上网搜了那个手表。   段益还给徐歆买情侣手表,气死她了!   一搜出来,显示这款女表价格居然是十六万八。   “还十六万八,段益还是改不了爱买假货的毛病!”苏琳瘪嘴,随后一笑,当然,她也改变不了喜欢抢别人男朋友的毛病。   毕竟,背着徐歆和段益上、床还是很刺激的。   上一世,她和段益结婚后双双出轨,两人吵架导致在高速路发生意外,其实想想,段益工作还不错,长得还行。   毕竟两人家庭都不咋滴,她出轨的对象还不如他呢,是她最好的选择,总比徐歆好,被人玩弄小产,家庭不错又怎么样?嫁给一个破产的富二代,据说过得那叫一个辛苦。   重来一世,她觉得自己手段会高明不少,分分钟拿下段益。   *   这几天,徐歆下了晚自习后都去逛操场,当然是和季淮一起。   走着走着,还能往小树林边走,那边有个长廊。   黑灯瞎火的,好多情侣在那,季淮拉着徐歆就坐下来,偏要她坐在他腿上,她特别不好意思,又争不过他,半推半就,坐了下来。   季淮环着她的腰,一开始很不习惯,渐渐的,徐歆都觉得自己也越来越不要脸了。   夜里黑不溜秋的,这几天她来大姨妈,不是很舒服,坐在他腿上,头靠着他的肩膀,纤细的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整个人娇里娇气。   她声音软糯,有一搭没一搭在和他聊天。   季淮的怀抱很有安全感,她伸脚摇晃着她的小脚丫,“那么大的玩偶,半边床了,我都抱不过来。”   他给她买了一个好大的抱枕,就在家那边。   “难道你不觉得它和你一样可爱吗?”季淮低头问她。   “我不可爱。“她圆溜溜的眼看着他,腮帮子鼓鼓,不满意反驳,“你才可爱!”   季淮忍不住又笑出声,弯了弯唇角,这人佯装生气都让他心化了,声音娇娇软软,就是想要星星他都想要努力去摘。   他低头亲了亲她侧脸,“那就我可爱。”   “好吧,它可爱。”徐歆承认了,声线暖暖柔柔。   “你可爱死我得了!”他抱着她,低头又亲。   他太喜欢亲她,还要把她往怀里带,感觉都恨不得揣着,就是那种她一下就能感受到的喜欢,每次待他身边,他眼底满满就全部是她。   徐歆笑意盈盈,继续又躲在他怀里,万般依赖,和他在一起就很开心。   季淮又给她戴上一条玫瑰金的细手链,反正只知道很细,戴在手上很轻,她还放近看了看,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着。   “情侣手链吗?”她问。   他经常会买一些情侣款,衣服鞋子包包还有首饰,他们都有好多了,还不允许她不收,不然就会不高兴,要是收下来,夸好看,他就很开心。   “不是,觉得好看就给你买了。”他亲了下她的手背,又将她的手环上他的脖子,转移了话题,并没有当一回事。   那种被人惦记着的欢喜,让徐歆跟吃了蜜饯似的,虽然这个蜜饯她常吃,自然而然顺着他的话题往下接。   季淮从以前就是这样,觉得她戴着会好看的东西,都会给她买。两人出去吃饭,如果看见隔壁桌有看起来好吃的菜,觉得她可能喜欢,也会去问,然后点。   甜蜜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还是腻歪够呢,就有点起风,两人就没在那里继续待着,季淮送她回寝室。   她刚进门,寝室三人都在,苏琳还调侃她,“谈恋爱的人回来了。”   徐歆脸皮还是有点薄,走回自己的位置就坐好。   打开台灯,她看了看手上的手链,玫瑰金的细手链,设计还是很别致的,还镶嵌了亮晶晶的“水晶”,真好看。   只要是他送的,都是最好看的。   “男朋友又送礼物啦?”苏琳突然走到她侧面,看着她手上的手链,徐歆戴上玫瑰金,显得更加白了,她咬着牙,挤出笑容。   手表她不怎么认识,但是这个手链是知名奢饰品,还是热门款,假的也得几百块吧?   段益可真舍得下本钱的。   她那个火啊,蹭蹭蹭。   徐歆也没多说,抿唇笑了笑,起身拿衣服去洗澡。   等她一进去。   苏琳就走到陈冉冉和王莹身边,故作夸张道,“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徐歆戴的手链?很好看的。”   女孩子嘛,都喜欢好看的首饰,两人也好奇。   “在桌上呢,看看。”苏琳指了指徐歆桌上,“她男朋友可真有钱,就那么一小条手链,莱尔兰最新款,接近十万一条,镶嵌的可不是水晶,全都是钻石。”   毕竟是学生,一听到六位数的手链,也是惊了,两人纷纷过去看,但也没靠得近。   “诶,还有那个手表,我发现了,她有两款手表,一款是雅黛的,接近二十万,另外一款更贵,要三十万左右。”   苏琳说着自己就先吸了一口气,“她男朋友是什么人啊?都给她送这些,太有钱了吧?人家穿戴都是顶级名牌,一般都看不上。”   其实,她故意夸大了,全部凑了整,那条手链其实也就五万几。   余光瞧见陈冉冉和王莹脸色的变化,苏琳嘴角露出笑意。   “好贵耶。”王莹也没多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说了一句,“不过徐歆家好像也不错,她男朋友家应该更不错吧?”   “这倒是噢,不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苏琳点着头继续说。   她只需要让两人对徐歆这个认识不久的人产生怀疑就可以了,她们三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那就让她们一开始就不好!   刚来大学,穿戴这么贵的东西,要么就是最后如果发现都是假的,那么两个人会怎么想徐歆?关系还会好?   爱慕虚荣,装大款。   徐歆不是单纯又清高吗?要是被发现,不知道面子会不会下得来,那副娇滴滴的样子,怕是会被气病咯。   陈冉冉和王莹也不喜欢在背后议论人是非,加上大家都不熟,没有接苏琳的话。   她说了两句,也就识趣没再说。   徐歆洗澡出来之后,还给她们送了巧克力,因为今天陈冉冉给她小糕点了,王莹也给她一瓶家里的特产牛肉干。   “你这巧克力很好吃,是什么牌子啊?我都没见过。”苏琳一边吃着一边问。   “我也觉得好吃,谢谢。”陈冉冉也说。   徐歆正爬上床,回头软声笑道,“我忘记什么牌子了,好像是国外一个小众牌子,我男朋友给我买的,是手工巧克力,我也觉得好吃,香草味最好吃。”   季淮给她打语音电话了,她掀开帘帐往里爬。   苏琳还故意去徐歆压低声音说的话。   “刚上床呢,你在做什么呀?”   “嗯……不想耶。”   “我刚刚仔细看了,超级好看,你选的都好看,我都喜欢……”   ……   这才谈几天啊?嗲里嗲气的,苏琳气得胸口发疼,愤愤走去厕所,直接就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丢到厕所里。   还国外的牌子。   段益几斤几两她不知道?穷得叮当响。   徐歆也是虚荣,买个国外的杂牌,这就高大上了?   她已经忍不了了,要马上把段益搞定! 第230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4)   翌日。   徐歆要去上早自习的时候, 苏琳又跟在她身边,要一起走。   她会先去一食堂买了杯现磨豆浆,然后再买个水煮蛋, 然后才往教室走, 以前周末的时候季淮会给她带,但是现在他每天六点就要起来去操场训练了,上课也不在一块,除了放学都见不到人。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苏琳, 总觉得这人有时候端着,有时候又故意套近乎,不太真诚。   不过, 对方凑上来, 她也不会冷脸,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接着话, 往前走。   “诶。”苏琳像是突然想起一个事儿, “听说大学里的规矩是,如果谁谈了男朋友, 就要邀请大学里的室友吃饭。”   “我们班一个同学她就这么做的, 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个事呢。”   上一世,段益就是请了她们寝室吃饭,然后两人认识了。   不得不说,两人背着徐歆偷情, 小心翼翼又刺激, 段益也是兴奋得很, 这一次, 她也需要一个正式认识他的机会。   这样才不突兀。   “这样啊。”徐歆点了点头, 却没下文。   苏琳一看她就在装傻,半开玩笑道,“别人的男朋友都主动请室友吃饭,你男朋友说过没?让他叫上他们寝室的呀,大家可以一起出去玩玩。”   “在寝室多闷啊。”   “没听他说过,他很忙,也没什么空。”徐歆抿了抿唇,温声回。   请室友吃饭是什么梗?   可是她们都还不怎么熟啊,这个不是多此一举吗?她觉得谈恋爱就是她和季淮的事啊。   明显是回绝,让苏琳脸色略带难堪,上一世还是段益提出的,难道是因为她太心急,惹来徐歆怀疑?   “我教室在和生楼,我就先过去了。”徐歆对她说一句,转身往一边走。   这下,苏琳气得够呛,她要自己去堵段益?   以前她是故意用徐歆去引起段益的注意,这下没了这层关系,就要想其他法子了。   *   徐歆来到教室,选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由于是选修课,大家都随便坐,座位也是一排排的,她刚坐下来,段益也走了进来,还问她,“你边上有人坐吗?”   “没有。”徐歆摇头。   “那我坐这吧。”段益说着,已经把书放在她旁边。   徐歆也没说什么,长排的座位,都是连在一起的,大家都这么坐。   段益坐下来后,老师还没来,他便找机会搭话,看了看徐歆放在边上的英语四级真题,居然还有一套厚厚的知识点书,不由笑道:“四级没那么难,这一次报考,一般都能过。”   高考结束后,是大多数人英语能力的高峰,能上这个学校,大部分人裸考也没问题。   徐歆也看着那几本知识点,把它放在课桌里,解释道,“我男朋友基础比较薄弱,所以得补,我给他买的。”   季淮的英语愁死她了,想起他,虽然愁但是眼神又更软和了一点。   以前是逼着他学,上了大学,还得继续,他可会耍赖撒娇了,每回都说读书要了他的命,只要靠她才能续命。   大一得赶紧让他把四六级考了,不然之后更难办。   “你是不是为了拒绝别人,给自己编了一个男朋友。”段益压根就不信,还说话逗她,装着幽默。   徐歆那保守又腼腆的样子,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这次重逢,她还是惊艳到了他,从未有过的怦然心动,在靠近她的时候显示得淋漓尽致。   她那巴掌大的小脸,莹白透亮的肌肤,温和似水的气质,就像一朵娇嫩的水芙蓉,那么皎洁无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徐歆比前一世更迷人。   她的身上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好似更加柔和耀眼。   徐歆不是很理解他说的话,摇头否认,“我有男朋友,我们一起上这个学校,他也在教育学院,只是他是体育生。”   “那我就当你有男朋友,我昨天加你了,你怎么还没同意?”段益也没跟她计较,压根没仔细听,体育课马上就到了,他的机会也即将来了。   徐歆没给他联系方式,但是上晚自习的时候,他建了一个群,然后让大家都扫码进群,然后他私加了她。   “有吗?我一会看看。”徐歆柳眉微拧,认真回想了一下。   段益一看就知道这是她的推辞,不得不说,徐歆长着这张脸,但是行为做派,还真挑不出错,不滥情,够单纯。   徐家一家子都是高知,徐歆那好性格和好品性就被他当成了傻白甜,觉得好骗愚蠢。   段益也挺急,想快点把人拿下,刚要开口让她掏出手机看看,她就提醒他上课了。   他便没再说话。   一节课,他都坐在她旁边,心猿意马,徐歆手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项链,奢饰品,价格不菲,戴在纤细的手上,格外好看。   刚刚看得没太清,脖子上好像也带了一条项链,居然还会戴耳环了,也是玫瑰金的耳环,小巧却精致。   他就说怎么变好看了,原来是品味上升了。   这就对了,家里有点钱,那就应该打扮起来,然后再开放一点,不然他也不会被苏琳那个骚、东西勾、引上床。   徐歆稍稍一打扮,不知道甩苏琳几条街,气质这玩意真没法比。   快下课的时候,老师让整理一下知识点,段益假装掏出巧克力要来吃,还要给徐歆一块,她很喜欢吃甜食,尤其喜欢巧克力。   他买了一个国外的牌子,就那么一小盒就要五十多块,一小块就要近十块,对于以后的他不是什么钱,但是对于现在只有五百生活费的他,那可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谢谢,我也有。”徐歆手心里放了一个手工巧克力,季淮在她书包里放了好几块,她有点低血糖,巧克力和糖果都备着。   “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牌子吗?”段益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劲后,连忙改口,“我说的是你们女生,我听说她们都很喜欢吃这个牌子。”   苏琳一直缠着让他买一大盒,好几百块,几年了他都没买。   “我没吃过这个。”徐歆如实说,随后又道,“我男朋友一直都给我买这个牌子,班长你要尝一块吗?”   “交换吧,你吃了就会喜欢的。”段益自以为是说。   十块一小口的巧克力,饶是后来他月薪上万,也觉得能拿得出手了。   “谢谢,我还有几个,你们要吃吗?”徐歆礼貌收下来,又把她包里剩下的巧克力和糖果给了旁边的几位同学,大家晚自习的时候都坐在一起,还算熟。   下课铃声响,徐歆拿起她的书,站起来就往外走了,她和季淮有约,所以得去图书馆占位置了。   “这个巧克力挺好吃耶。”   “什么名字来着?我查一查,我也想买一盒吃吃。”   “搜一下嘛。”   ……   段益见追不上,索性也没追了,慢悠悠把书放在书包里,旁边传来一句,“挖槽!这巧克力太贵了吧?我一口下去吃了一百块?”   “一百块?”另一个男生也倒吸一口气,一脸不信,凑过去看。   段益听着他们说的话,听说这个牌子是巧克力中的奢饰品,就那么一小块,要卖两百块或者更贵。   他盯着手中的那块巧克力,半点都不觉得自己送出十块的巧克力有什么丢脸,眼底反而带着狂喜,依照徐歆那性子,还有对他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完全能拿下她。   徐家比他想象中还要有钱,以后不都是他的?   脑海里不断想着以后的生活,段益别提多高兴,一时没留神,走到楼下的时候碰倒了人,对方的书掉了一地。   “不好意思,对不起。”他一直都装做斯文有礼的模样,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谁曾想,对上苏琳那张脸,他脸色一下就变了,站直身子就要走。   “什么意思啊?你撞到人了!”苏琳哪会放他走,脑子也转得快,想要上演一场发生争执的纠缠,直接上前拦人。   这个破他好事,没让他登上人生巅峰,还出轨的女人,段益是一点都不想招惹,当下又返回来,胡乱捡起地上的书,塞到她怀里,硬邦邦说了一句,“对不起。”   赶紧滚!   段益眼神里的厌恶很明显,苏琳也没料到这样的情况,她上课到一半,特意去卫生间补了一个妆,就是为了偶遇。   见他迫不及待要走,见他这份样子,完全是两人婚后的状态,太熟悉了,她再次拦住,语气很急,还很兴奋,“段益,你是不是也回来了?是不是?”   段益心底咯噔了一下,脸上不动声色,“你谁啊?”   “你是不是也回来了?我是苏琳,你听我说,当时我不是故意要……”   “你有病吧?在说什么?”段益打断她的话,一脸莫名其妙,抬脚就走了。   苏琳这女人,他绝对不能再招惹,有些人脑子就不好使。   玩玩是会腻的,再火辣也上腻了,苏琳这个女人居然用怀孕威胁嫁给他,让他们家都不得安宁,简直是一个没情商,愚蠢又故作聪明的女人。   和徐歆压根没法比。   苏琳还想追上去,段益压根没给她机会,她又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也重生了,分明就已经到手的人,还要她再次勾引?   看着徐歆幸福她就窝火,明明是她老公,现在居然和她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居然还喜欢对方。   图书馆三楼。   季淮走了进来,他一出现,还是造成了焦点。   这人虽是体育生,但是此时一身白短T,休闲黑裤,衬托出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身材颀长,五官线条明晰,剑眉星目,小麦色的皮肤不算黑,神色散漫,自带放荡不羁,完全和五大三粗的体育生不沾边。   看到徐歆的时候,让眼尾微翘,嘴角勾起一抹笑,黑眸像是盛满了星光,让离得近的几位女生都晃了眼。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下一秒,她们的梦又破灭了,只见他走到最后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对着那个女生脸上一亲,声音难掩爱意,“媳妇儿~”   徐歆正在看书,猝不及防,耳尖都红了,赶忙抬头看周围,众人看清她的脸,宛如一盆冷水浇下。   得了,帅哥配美女。   这个女生长得也太温柔了点。   徐歆有些害羞,轻轻把英语四级的那套书推到他面前,声线轻柔,“给你买的。”   季淮看了一眼,呼了一口气,看着她放在桌上的半杯豆浆,顺手拿过来喝了。   “一天一百个单词,早晚自习背,我还报了网课,一直看到考前,我们一起看,不需要每天都看,周末多看点,一起学。”她说。   网课会有系统的讲解,更好一些。   “媳妇儿~”季淮捧着她的那杯豆浆,慢慢靠在她身上,突然变奶狗了,郁闷咬着吸管,“怎么又开始了?”   旁边有位学姐在备考教资,看到这一幕,险些没把嘴里的口香糖咽了下去。   我滴乖乖。   男人撒娇更要人命。   “这个周末就开始了。”徐歆有对付他的办法,要是顺了他,这人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宝贝。”他喝掉了最后一口豆浆,转移话题,“我喝完了。”   徐歆随意翻了一下必备单词,大部分都是高考就背过的,她看了看他,拿了桌子上的那块巧克力给他,“你要不要吃?听说很好吃。”   季淮拿过她手中的巧克力,睨了两眼,“哪来的?”   他给她买的不是这样的。   “班长给的。”她拿过笔,翻了一页书。   话音刚落,一阵轻微的声响,季淮把那块巧克力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她微微蹙眉,清亮的眸子望向他。   没生气,只是疑惑。   “垃圾食品,你吃不惯这个,我吃过,这个贼难吃,难以下咽。”季淮挑了挑眉,说得振振有词。   徐歆是被他宠在手心里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居然还拿这种东西来哄骗他的女孩,简直是不自量力!   “好吧,可是你这样丢掉很浪费。”她又找了找包里,“我也有糖果也没有巧克力了,都给他们了。”   季淮:“我不吃。”   “那你先背,给你本子,默写。”徐歆还给他买了一本很好看的本子,还有笔,放在他面前。   这人对待学习很不认真,都得和她一起才行。   季淮叹了长长一口气,却也没拒绝,在图书馆也没多说话,怕打扰到别人,乖乖默写单词了。   如果不是趴着,写两个歇一会,估计还有模有样。   临近中午。   两人走到图书馆大厅,季淮帮她拿书包,出门时停下来,将她牵到自己跟前,“媳妇儿。”   他突然认真唤了她一声,徐歆不明所以,水润润的眼睛也看着他,“怎么了?”   季淮是舍不得凶她的,但绝不想她和段益有瓜葛,语气傲娇不悦,“以后不许接其他男生的东西了,我会很不高兴。”   徐歆一愣,似乎没想到他吃了这个醋,连忙解释,“不是接,是用巧克力交换的,听说好吃,我只是想让你尝尝。”   她只是想把觉得好的东西给他,就像他一样。   “我知道,但是宝贝,没有那个男生会平白无故对一个女生好的,我是男人,比你了解男人。”季淮揉了揉她的头,语气轻缓,“所有的献殷勤,都别有目的。”   徐歆咬着唇,微微垂眸,“对不起……”   她没想惹他不开心,他这幅样子让她格外愧疚。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别人喜欢你,不是你的错,我媳妇儿那么好看,被人喜欢不是很正常?但是我会吃醋,很不爽。”季淮调解了一下气氛,而又眯了眯眼,伸出手指点着她光洁的额头,半开玩笑,“能不能在这里写上几个字,名花有主,季淮专属啥的,不然不太放心啊。”   徐歆被他逗笑,眉眼弯弯,“那要纹啊?我不要。”   他把她拉进怀里,低头亲她,“纹太疼了,不行不行,写吧?”   “不要~”徐歆甜美的声线里带着撒娇。   两人在打闹,季淮搂着怀里的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面色一下收敛,眼底戾气弥漫,泛着冷咧的寒气。   他把仅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她了,宠了几年惯了几年,放心尖上爱了几年,他从未怀疑徐歆对他的爱,而他拼尽力气去保护的纯真不是为了让人骗的。   任何想要欺负他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他知道上一世徐歆对段益产生交集是什么时候,那是在体育课她扭伤脚,对方送她去医院,所以有了联系。   这个星期,他没准备让徐歆去上体育课,他要装病,让她陪他去医院。   而且,他还要在他们上思修课的时候翘课去门口接她,这时候人最多,宣布一下主权。   本来早就该去接她了,可是他们课都撞在一起,他下课比她还慢,大家下课都赶紧去另一栋楼上课了,哪有人看?   思修课最好,她们系几个班一起上。   就在季淮做好打算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徐歆这个星期的体育课被调换了。   收到她短信,季淮一下阴沉了脸,气急败坏骂了一句粗话,“艹!”   拿起手机,从教室后门就溜走了。 第231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5)   学校操场。   徐歆选的是篮球课, 上课前先跑个两圈,然后才开始上课,段益和她选的是同一节课, 上课前需要热身,先来个八百米, 然后开始上课。   昨天刚下雨,路面有点滑, 段益一直盯着她, 结果她没扭伤。   就因为调换了课?段益正气着, 徐歆在练习打球的时候失误, 手撑了地, 手腕明显不太舒服,这下可合他的意。   一开始还不怎么疼,她还坚持在拍球, 结果发现不对劲,便停止了练习,在一边休息。   疼痛感越来越明显,她便悄悄给季淮发了短信, 让他下课别去食堂等了她,她好像伤到手腕了, 要去学校医务处看看。   “要不要带你去趟医院?”段益走过来, 眼底关切。   徐歆今天穿了浅紫的运动套装,上半身纯色搭配显得简单纯粹, 下半身是一套束腰的休闲长裤, 青春活力, 更凸出玲珑身材。   她握住手, 那副样子受伤的样子更让人心痒痒。   “不用了, 我男朋友说他要来,谢谢。”徐歆开了口,婉拒。   “你男朋友在哪呢?”段益忍不住笑,走到她身边,说话吓她,“走吧,我带你去医院,刚刚就发现你受伤了,老师在的时候你还在强撑,要是伤到筋骨,怕是会落下后遗症。”   徐歆今天来球场,班上好几个男的都偷瞄她,这是新学的拒绝人招数?   “他马上来了。”徐歆一脸认真说。   她也没想到季淮会早退,这人出了教室都到楼下才跟她说。   段益觉得她认真的样子真可爱,坐在她不远处,扬起一抹自以为阳光地笑,徐徐诱导:“那我在这里陪你等他来,如果他不来,你就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瞧瞧他多温柔。   徐歆只觉得有点怪,一点都没被暖到,反而起了浑身鸡皮疙瘩,她有些不自在,“你先走吧,我没事。”   高中的时候,除了季淮,就没人骚扰过她,后来,这人护她护得紧,别的男生都不敢和她说半句过分的话。   她好像被调戏了。   面对段益那张长得还算清隽的脸,莫名有些反胃,良好的教养让她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快速移开视线,握着手机看向出口。   季淮说了回来,就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来,肯定还很着急。   “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啊,等着,我去那边拿书包,然后带你去医院,第一人民医院我才去过,对那里比较熟。”段益没管她说什么,站起身跑到另一边去拿包。   他一直都不觉得追徐歆要循序渐进,她那么喜欢他,和他分手的时候多么伤心欲绝啊,这一次肯定也会喜欢他。   陪去个医院,然后就可以进一步发展了。   大学期间他就想干出一番事业,需要徐家的帮助,他就不信,自己提前预知这么多事情,还不能干成一番事业?!   “真的不用了。”   徐歆说的话段益压根没听,快速就往那一头跑。   她柳眉紧拧,下一秒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季淮正跑过来,她抬了抬手,“这里。”   瞧见她,季淮快步往这边跑,到的时候还在喘气,额头的碎发还有细汗,一脸着急问,“伤哪了?哪只手?”   徐歆扶着她的右手,慢慢抬起来,轻柔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不严重的,就是手腕好像被扯到了。”   季淮薄唇紧抿,没掉以轻心,坐到她旁边,侧着身拖着她的右手,轻轻摁了摁,“疼吗?”   “不疼。”   其实她挺耐疼,也挺能吃苦,只是一点小疼罢了。   “这样呢?”季淮拖着动了动,幅度很小。   徐歆:“……有点。”   “先去医院拍个片吧。”季淮把她包拿过来,拉着她起身,免不了叨叨叨,“让你选瑜伽,你就要选篮球,又晒又热,就是混个学分,选乒乓球也行啊。”   “动作不标准,一不小心,你就伤了,不听我的话。”   ……   徐歆就知道他会碎碎念,听了好几句,鼓着腮帮子,“你又叨叨叨个不停,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我也不想啊。”   “你还不告诉我,你要气死我啊?”季淮咬牙切齿,又心疼又没法,眼里虽火冒三丈,手还一直牵着她。   徐歆嘴里虽这么说,不过这人好似永远都是软绵绵的一团,声调娇软,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看着他,多少火都得灭下去。   “我不想气死你。”她说着,圆溜溜的美眸还看着他。   季淮被气笑,终究是软了声,“不去医务处了,我们去医院。”说完又牵着她往前走,哄了一句,“疼也只能忍着点,我们现在去让医生看看。”   “嗯……”   徐歆乖巧被他牵着。   走出篮球场,到了校道的时候,季淮侧头亲了她额头,将她揽入怀,低头跟她说话。   徐歆听着他说话,受伤的右手垂着,左手揽上他的腰,揪住了他的衣角,一副极其依赖的样子。   段益站在原地,简直都蒙了,被当头一棒,眼冒金星了。   哪里出了错?   徐歆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而且,举止如此亲密?   他眼底布满怒火,徐歆的行为在他看来甚至有些轻浮,两人才谈多久?在公共场合,她都不会允许他这么亲密,以前认为是端着,后来觉得无趣。   仔细一看,两人居然还戴着情侣表,穿着情侣鞋,还是奢侈品,肯定是那个男的哄徐歆买的,一想到有人抢在他前面骗走了她,段益胸腔都气得发疼,以前他都没从徐歆身上骗到这么多钱!   医院。   季淮跑上跑下,又是挂号又是缴费,今天人还挺多。   徐歆觉得还可以回去观察两天,因为她手撑地的时候好像没什么事,不至于。   他却义正严辞轻斥了她,肯定要拍片看看,还沉声道,“不拍看看你睡得着?不提心吊胆胡思乱想啊?”   徐歆:“……”   她睡得着啊,只是她不能反驳了,不然又要叨叨叨讲道理。   “媳妇儿,过来点,别被挤到。”排队的时候,季淮还是在意她,轻轻把她拉过来,护在自己前面。   徐歆刚觉得这人有点小题大做,又被暖到,主动去拉他的手,站在他前边。   “拍片了安心,过两天就好了,多大点事儿。”他嘴里说着,估计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缴费了走回去的时候又把她半圈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站在一边等的时候又低头吻了吻。   他在哄人,而且超级温柔。   徐歆真不觉得有什么疼,虽然好像开始有点肿了,受伤嘛,忍忍就过去,但是被又抱又亲的,心田泛起一层细密的涟漪,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她也有人在意的呀。   “还笑。”季淮单手抱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继续看着显示屏,看看到几号了。   挂了专家号,拍了片,买了药,回去养着,多半是软组织损伤。   季淮在医院外给她擦了药才回去的,擦的药是一瓶很难闻的中草药,擦上去还要按摩十来分钟,他手头重,一开始很疼,后来药效起了,才清凉一点。   伤的是右手,回寝室住不方便,季淮没让她回去,“都周五了,下午你不是没课吗?回家住,等过两天好点了你再回去。”   徐歆原本是想坚持回寝室,他比她还坚持,“谁给你洗衣服?你自己擦药都不方便,一会又跟我说不记得了,上下床都不灵活,摔了怎么办?”   “跟我回家!”   僵持了一会,徐歆顺从了,“那我回寝室拿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拿。”   女生某寝室。   苏琳几人打了饭在寝室吃,吃完了,当然是坐着再看手机放松一下。   “徐歆还没回来耶,她不是上体育课吗?”陈冉冉疑惑。   体育课不会拖堂,还会早下课。   “是啊,可能和男朋友一起了吧。”王莹正在吃薯片,随口一回,   两人没当一回事,听到这话的苏琳拽紧了拳头,阴阳怪气,“是啊,人家和我们不一样嘛,人家有男朋友。”   这话一听,就变了味,一时没人接话。   还是陈冉冉见气氛有点尴尬,然后转移话题,“徐歆给我们的巧克力很好吃,我就上网查了查,好贵啊,她男朋友肯定超级有钱。”   “很贵吗?”王莹也好奇。   “给我们的一块就要两百块左右,是西兰福的手工巧克力,我也是突然想起来,前年我表哥留学回来的时候也给我带过,但是我没留意。”陈冉冉点头。   她说完,打开一旁的箱子,里面是几盒进口饼干,给了两人各发一盒,又把一盒放在徐歆桌上。   王莹握着饼干,笑嘻嘻,“谢谢投喂。”   这不是陈冉冉第一次发零食,她叹气一声,“都是我姑姑让我表哥给我买的,我几个姑姑小姨嫁得都很好,所以我奶奶每回都让他们照顾我,我自己肯定买不起,不过也吃不完。”   “你这个饼干也不便宜吧?”苏琳拿着看了看,有意无意又把话题引到徐歆身上,“那个巧克力一小块,怎么可能那么贵啊?我好像无意听徐歆说,她男朋友家境也不怎么样啊。”   还两百块一口的巧克力,段益也挺会忽悠的。   可能买了假的,幸好她没吃,不然怕是会被毒死吧?   “家境不好不可能舍得这么买。”陈冉冉摇头,“可是口感真的很相似,这种东西造假成本很高的,她男朋友会送她那么贵的手链,家境怎么可能不好?很可能是谦虚说法,有钱人都很低调,我表哥可低调了。”   段益有钱?他低调?苏琳是完全不信的。   家里连套房都没买,还在租房住呢,装大款差不多。   见王莹也点点头,明显又要偏向徐歆,她忍不住了,脸上露出为难神色,“其实那天我去上课,好像看到她和她男朋友走在一起了,感觉也不太像穿戴奢饰品的有钱人,甚至还有点……只能说清秀吧。”   “他穿的鞋子是利海牌的,衣着也很普通,所以你说两百块一块的巧克力,我总觉得怪怪的。”   话音未落,王莹和陈冉冉脸上也露出古怪神色,陈冉冉道,“不可能是利海牌吧?送的手链和手表不是挺贵的吗?”   利海牌是一个国产低端牌子,有很多学生穿,因为性价比很高,布鞋款式多,价格不超过五十块一双。   也不是说不好,就是送几十万首饰,却穿几十块的鞋,总有说不出的怪。   “我刚买了一双啊,不可能看错吧?两人都牵着手。”苏琳觉得徐歆肯定和段益在一起了,就算她没看到,但是也知道。   这下,还不能坐实徐歆爱慕虚荣和她男朋友送假货?   王莹和陈冉冉面面相觑,陈冉冉深思了一下,“可是巧克力口感做不了假,这么好吃价格不会低,或许是徐歆自己买的?”   她总觉得徐歆不像这种人,因为给人的感觉太干净纯粹了。   “或许是怕我们说他男朋友家庭条件不好?所以自己买了说男朋友买?”苏琳也提出一个假设,引导她们往徐歆身上想。   其实她觉得段益忽悠徐歆可能性更大,但是这么说,对徐歆名声肯定就损害,她喜闻乐见。   王莹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声响,是徐歆的声音,“你等一下,我很快出来。”   三人止了声。   紧接着,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徐歆紧贴着门框进来了,还带来一股淡淡的药味,进来后就关了门。   “你怎么了?”王莹关切问。   徐歆很不好意思,“我上篮球课伤到手腕了,擦了药,不过没事,得养几天。”   “哦。”王莹点点头,指了指门外,“有人陪你回来吗?”   “我男朋友,我回来收拾点东西就走。”她抿唇笑,用左手在收拾,动作不熟练,有些慢。   一听她男朋友,王莹和陈冉冉顶多是好奇,苏琳则沉了脸,看着徐歆一脸幸福,火气上涌,还要挤出笑,“你男朋友可以进来帮你收拾啊,我们寝室没啥可以看的。”   让王莹和陈冉冉看看,穿着几十块钱一双鞋子的男人怎么给她送几十万的首饰。   装!   而且才大一,段益就算长得清秀,那也还没打扮,发型也没换,还是有点土的。   “不用,我怕大家尴尬,他在外面等我就好了。”徐歆笑着说。   “我们不尴尬啊,让他进来嘛。”苏琳还有点催促。   “你要出去住啊?那我帮你把毛巾拿下来。”王莹刚好走到阳台,见她在收拾生活用品,拿着晾衣杆说。   “谢谢 。”徐歆也没拒绝。   一听她要出去住,苏琳脸色又是骤变。   王莹拿着她的毛巾过来,“对啊,可以进来,或者我也可以帮你收拾一下。”   徐歆还没说话,门就被人敲了两下,一道醇醇低缓的声线传进来,“我可以进来吗?”   未见其人,闻其声都让人觉得非常好听。   礼貌客套,尾音微扬。   王莹也不知道激动个啥,她离门最近,点着头还伸手去打开门,“可以啊可以啊,进来吧。”   苏琳隐隐觉得声音不太对,还没反应,便看到门被轻轻推开了。   首先是身高,他真的很高,一米八往上,先入眼的是他明亮黑眸,分明的轮廓,剑眉星目,上挑的眉眼原本带着一股散漫不羁的邪气,但是他此时收敛不少,脸上带着礼貌,动作轻缓,看起来居然像阳光暖男。   一身休闲潮装,拼接印花上衣加黑色休闲裤,脚上穿着和徐歆同一款鞋子,身材高挑,肩背宽阔,浑身上下都让人心动。   总而言之,就是帅、有型、像个天然的衣架子,身上穿搭一看就价值不菲,富家公子哥。   季淮进来后笑着指了指徐歆,“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帮她收拾一下东西。”   “好好好。”王莹就是花痴,点头如捣蒜。   她就说嘛,徐歆气质那么好,男朋友肯定也很不错啊。   说着,她走到一边,和陈冉冉站在一起,两人都挺激动的,看着季淮,我滴妈呀,又是羡慕别人的一天。   苏琳则石化了。   徐歆的男朋友不是段益吗?这个是谁?   “我来。”季淮走到她桌边,看着她用左手往袋子里放衣服,伸手拿了过来。   “我拿件睡衣。”徐歆松开袋子,走到旁边的柜子那头,打开柜子在找。   “不住寝室你们住哪?”陈冉冉看着他们好奇问。   “我们回家。”季淮帮徐歆叠衣服,接话道,“她手伤到了,住寝室不太方便,所以回去住两天。”   “回家?”陈冉冉不解。   她记得徐歆不是本省的啊。   “我们家在群钧小区,离这里不远。”季淮又接过徐歆递过来的睡衣,正在叠了往里放。   “噢噢。”陈冉冉了然。   徐歆抬头,对上她和王莹暧昧的目光,赶紧硬着头皮解释,“不是只有一间房,分开住,他怕我住寝室不太方便,不能洗衣服什么的。”   “对,我们买了四室,她一间我一间,还有她的琴房和书房,我看书会头疼。”季淮一边说一边点头,把她的毛巾放进里面。   徐歆觉得他解释得正儿八经,为什么陈冉冉她们的表情却变了?两人笑眯眯看着她,就差没嘿嘿笑了。   她只能假装没看到。   “媳妇儿,你的洗面奶没拿。”季淮又摆放了一下衣服位置,提醒出口。   “哦,对,我差点忘了。”徐歆赶紧往浴室走去了。   一个是叫习惯了,一个是听习惯了,被迫吃狗粮的路人承受了一万暴击。   都是新生,为啥有人这么优秀?   这哪里是喂狗粮,直接屠狗啊。   徐歆回来的时候,季淮已经收拾好了,接过她的洗面奶,放在袋子边上。   徐歆在拿书,看到了桌上陈冉冉给的饼干,扭头道谢,把它递给了季淮,眼底含笑,声线软绵,“那我拿回去和他一起吃,谢谢。”   季淮接过来,指了指她架子上的那盒巧克力,“这个家里还有。”   不赶紧吃会化。   “那我不带回去了。”徐歆想起她还有巧克力,拿下来打开,刚好有九个,一人给了三个。   她丝毫没觉得和季淮的相处有什么怪异,季淮和她说话是很轻声,语调微扬,目光落在她身上,笑意浅浅,有时候会让人感觉到有一丝宠溺。   看两人相处就会让人有一种感觉,突然就理解了徐歆身上为什么会带有如清风般让人舒爽的气质,还有自然而然露出来的柔和干净。   她太耀眼了,说她有身边之人所有的偏爱都不为过。   对方满眼满心都是她,一看就是被人娇宠惯了。   陈冉冉握着巧克力,看着徐歆和她们道别,两手空空被男朋友牵着走,她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看向王莹,“群钧小区就在附近,是新开发楼盘,我表哥买的时候九万八一平米,只买了个三室。”   她说着,举起三块巧克力,“所以,真的会是两百块一块。”   王莹还没消化狗粮,也盯着她,性子比较豪爽,难掩激动,“我他妈……就一句**……”   两人像个疯子一样,冲到阳台看了。   那种恨不得跟人分享的心情。   “我室友,超温柔甜美巨好看,人家男朋友超级有钱又有型,对她超级好的,啊啊啊,我又相信爱情了,真的是爱情!!!”   “我再说一次,就是爱情!甜甜的爱情,满眼都是对方的爱情。”   “爱情你懂吗姐们!让人羡慕的那种。”   “算了,我累了,你不会懂的,再见!”   …… 第232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6)   周末。   徐歆和季淮腻歪了两天, 她手不太方便,吃饭都得用左手,拿着勺子的样子颇为搞笑, 还被他取笑了。   “不许拍我。”徐歆见他拿起手机,放下了勺子。   好气噢。   “吃这个。”季淮忍着笑,给她夹肉。   徐歆气呼呼, 又被他拍下了好几张照片, 季淮还要给她欣赏, 评价一番。   就没这么欺负人的。   她追着让删了, 季淮溜得比什么都快,躲进房间, 还要把照片存起来,等到要给她擦药的时候再出现。   一天三次,一次近二十分钟,快到时间点, 这人就来了,伴随着他的念念叨叨,便要来帮她抹药,还说她自己抹的时间不够。   两人坐在沙发上,季淮拉着她的手,又把药倒在自己的手上,拉着她的手, 开始涂擦。   擦着擦着, 总有些不对劲,徐歆被他摸得有点痒, 季淮还来一句, “媳妇儿, 你手好小好软啊,跟没骨头似的。”   “好了 。”她要收回手,“ 都不怎么疼了。”   “还没到时间。”季淮又把她手拉回去,十分较真。   她看着他,这人又在玩她手,分明是在擦药,却感觉自己在做手模。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季淮拿起药盒一本正经解释,“揉擦十余分钟,上面写的。”   “人家说是患处,我手指是患处吗?”徐歆反驳。   季淮一听,嘿,这软软绵绵还不傻,眼尖得很,他缓缓道,“拍篮球手指不疼啊?涂着也不浪费啊。”   “那……”   她还没说话,他又打断,挑着剑眉,痞里痞气:“是有什么意见?是我哪里服务不周到,伺候得不舒服吗?”   徐歆脸上一烫,小脚丫轻轻踢了他一下,含嗔带怒,“你闭嘴!”   季淮抓住她的脚丫,身子凑了过来,明亮的黑眸对着她,附身就亲上她娇嫩莹润的红唇,轻啄了一口。   动不动就亲人。   徐歆神色未变,纤细笔直的双腿往前一身伸,挂在他腿上,“腿不太舒服,有服务吗?”   原本是想治治想占便宜的某人,结果人家轻轻把她手放下,又把她腿放直,“您对力道和姿势有要求吗?我把控得可好了,不爽不要钱。”   “你不要脸!”徐歆脸蛋滚烫,推开他就要走。   季淮却玩上瘾,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打折?打骨折,我什么都会,真的。”   她低着头继续走,小跑起来。   季淮笑出声,“别走啊,免费行了吧?服务周到,治哪哪好,宝贝儿,试试?试试不要钱~”   徐歆走进去,他也要跟着进去。   “出去!”她推他往后,要关门。   “真不试啊?不爽不要钱。”他说着又要走进去。   “出去!”她用左手推他,瞪着他开口,又羞又窘,脸蛋都红得跟个红苹果似的了,“季淮你耍流氓!”   “我还没流氓呢……”   “砰!”   徐歆果断关门反锁,季淮乐得不行。   闹归闹,一天三次的擦药季淮一次也没落下,记得徐歆还牢,她本身伤得就不严重,这两天已经好了很多。   *   新的一周,季淮开始去接徐歆下晚自习。   晚自习没人查,这人老是提前在门口等她,然后上前帮她拎书包,牵着她的手,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   段益看着教室来接徐歆的季淮,望着他的眼神都恨不得喷出火,他的计划全被这小子破坏了,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   徐歆颜值在线,班上好几个男生心痒痒,这下看到人家的男朋友,简直是自惭形秽,什么歪门心思都没了。   女孩子则心生羡慕,人家都有甜甜的恋爱了,自己甜甜的恋爱在哪呢?   不过,这段时间段益都表现出来对徐歆的意思,而且做得还挺明显,大家都偷偷看他,果不其然,段益都脸色可不好看。   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是阴着脸,大家也没调侃,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楼下。   苏琳又来找段益,一看到她,他就绕道走,她觉得十分不正常。   稍稍一打听,知道段益的确在追求徐歆,手段还有些激进。   这样的他,她越来越熟悉了。   苏琳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又一次堵上去之后,直接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徐歆的男朋友是谁?怎么认识的?”   果然,段益一听,止住了脚步。   他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没有一点线索。   苏琳心底嗤笑一声,一步步走上去,“你躲我做什么?只有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才知道怎么去帮助你!”   段益沉着脸,“那你要什么?”   闻言,苏琳冷笑一声,对上他,一字一顿道,“等你成功拿到徐家的资产后,我要你和徐歆离婚,然后娶我!”   “不可能。”他想都没想就拒绝。   徐歆和苏琳哪个好,他还分得清楚,苏琳就是一个情商低的疯女人,娶回家不得安宁。   “她有什么好?无趣至极,那张脸再好看也会有腻的一天,而且,我们两个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有我才能更好的帮助你!”苏琳提高声线,“你好好考虑,没了我,你要成功会不会也有点难?”   “徐歆古板得很!”   段益紧拽着拳头,目光深深望着她。   的确,徐歆现在已经和他保持距离,甚至还躲着,压根找不到任何机会。   苏琳上前,站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身子都紧贴着他,眉眼妩媚,凑近他微微吐气,“我们两个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当初你不也很享受吗?”   拿下徐歆,钱也有了,他们两个人过,多好?   这对两人来说,都是一条捷径。   段益看着她故作风骚的姿态就反胃,却不能表现出来,现在的他,一穷二白,还真是什么都没有。   见他没反抗,苏琳手摸上他的胸膛,打着圈,“那个男的是徐歆高中的同学。”   “高中同学,叫什么?”段益蹙眉,完全不知道这号人物。   “不知道,不过徐歆上次不是被一个富二代玩弄,还小产了吗?会不会就是他?两人还在群钧小区买了房子。”苏琳半靠在他身上说。   段益:“那个富二代根本没读书,是混混,不算她高中同学,群钧小区的房子,是不是家里给她买的?”   她记得徐歆毕业的时候留在首都,家里就给她在首都买了一套房子,具体多大在哪他不了解。   苏琳也想起这回事,段益知道的时候还后悔不已,和她闹过一阵子,想到这,她便拉下脸,“那就是她家买的,那个男的吃软饭也好意思说他们的家!”   “你还别说,最近她都在给那个男的买衣服,还买了鞋,就连复习资料和本子还有笔,都是她买的。”   往这方面想也是因为她不愿意去承认徐歆找的男朋友是什么富二代。   长得帅对她又好还是富二代,那会让她气得半夜睡不着。   徐歆的命运就应该是遇到渣男,然后被玩被甩,过得比她惨才对!   “那多半是她给钱给那个男的花了。”段益早就怀疑有人比他下手快,毕竟徐歆单纯好骗,家里条件不错,哄一哄钱就出来了,可是这个男的嚣张了点。   当时他怎么就没想到哄徐歆给他买奢饰品呢?   苏琳瘪了瘪嘴,她觉得那个男的送给徐歆的奢饰品肯定是假的,就是为了哄徐歆拿钱花。   还十多万的手表,她勾、引了那么多男人,连个五位数的包都没捞着过。   “在同一个寝室,问点消息出来不是很简单?”苏琳说着,朝他又抛了媚眼,“今晚要不要去酒店?我不想回寝室了。”   段益扯开她的手。   苏琳的另一只手已经往下,拉住他的裤头。   段益到底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也没抓住了她的手,讥诮道:“发春了?”   苏琳没说话,勾起嘴角笑,继续往下。   拐弯处,徐歆的眼睛直接被人伸手盖住,季淮把她拉到怀里,揽着往回走了。   “怎么了?”她一脸懵。   才刚走到,她好像看到他们班长和苏琳站在一起,贴得挺近。   “少儿不宜,怕是要打野战呢。”季淮揽着她继续走。   徐歆又不是小孩子了,听懂之后没吱声。   “那不是给你巧克力,还跟你殷勤的那个男的?”季淮又问。   徐歆:“……”   其实她也不知道段益怎么和苏琳认识的,虽然她并不关心,不过才开学,两人就在校道上……怪大胆的。   “呵,有意思,要敢再骚扰你,被我看到就打断他的腿!”季淮语气古怪来一句,嘲讽意味深。   徐歆抿了抿唇,他还是很意气用事,得看着才行,她离段益远远的就是了。   如此一对比,季淮对她还挺好,虽然喜欢逮人就亲,但有分寸,重要的是心底有她。   她觉得他更好了。   天下第一好。   两人逛着校园,快要熄灯了才恋恋不舍分开回去。   回去之后,陈冉冉问她,“国庆你们准备去哪玩呀?”   徐歆把包放下来,“国庆我们不出去耶,人太多了,所以我们想等国庆过了再去玩,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国庆人就是太多了,大限的热带雨林你去过吗?听说那里超级好玩,最近也挺火的,我表哥给了三张票,还能去山顶吃自助餐,还能去玻璃桥……”   陈冉冉一脸兴奋,还没说完,苏琳就推门而出,她一下止了声。   “你们国庆要出去玩吗?”苏琳笑着开口问。   这一次,陈冉冉还是偏向了徐歆,凭什么?   陈冉冉脸色有些尴尬,也没瞒她,“徐歆在问我哪里好玩,我说我表哥刚给了三张大限那个热带雨林的票,可以一起去玩,不过我们有四个人,我得让他再弄一张。”   其实她不太喜欢苏琳,总觉得她这人挑拨离间,话里藏话,感觉要把她们当枪使,但是也不好意思三个人去。   心里过意不去吧。   “没事,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去就行,你们去嘛。”徐歆率先开口,“是大限的热带雨林吗?我去网上看看。”   陈冉冉还没说话,苏琳便笑着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去?我们一起啊。”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相处模式。   只有养小白脸才百依百顺。   “我们还不知道,我得问问我男朋友。”徐歆回答,打开柜子找睡衣,要去洗澡。   等到她进去时候,苏琳又看向陈冉冉,“我们和他们一起呗,这样还能有个伴,王莹,你说对吧?”   王莹正在敷面膜,迟疑了一下,“不好吧?会当电灯泡。”   其实她也不想和苏琳一起去。   一个人的性格讨不讨人喜,相处一小段时间就能察觉出来了,这人情商也低,说话很多时候都不经大脑。   “又没关系。”苏琳太想打探消息了,有了可靠情报,才能拿捏住段益。   陈冉冉和王莹相视一眼,没接话。   很快,国庆便到了,放假七天。   不去哪里玩,陈冉冉和王莹就回家了,徐歆被季淮拐跑了,两人没去旅游,就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去书店,去电影院,然后一起看课备战英语四级。   至于苏琳,她更是一天都没待在寝室,和段益滚床单去了。   不过,毕竟这一次不是偷情,还是少了一点刺激,有些事,腻了也就那样了。   国庆回来的周末,苏琳就等着和徐歆两人去旅游,她还特意约了段益,让对方一起去,当她男朋友。   结果段益压根就不想在明面上和她有关系,拒绝了,把她气得跳脚。   不仅如此,陈冉冉和王莹的做法更让她上火,两人压根就没跟徐歆说要和他们一起去,说的是分开去。   “为什么呀?人多好玩啊。”苏琳佯装不解。   “我觉得挺尴尬,不想。”陈冉冉收拾着东西,随口回。   谁都跟她过不去,苏琳憋着火,跟她们去了景区。   热带雨林都离得比较远。   她们要坐两个半小时的车,绕着盘山公路往上,然后才能到景点。   陈冉冉到了景点后有点高兴,把票分给她们,“我们坐缆车上去,然后还有索道,吃完饭早点去玻璃桥,太阳落下的时候,拍照可好看了,我一定要拍美美的照片!”   “给我拍一点。”一提到照片,王莹也很兴奋,拉着陈冉冉的手。   苏琳兴致缺缺,一扭头,居然看到了徐歆他们,她穿着格子裤裙,露出一条大长腿,皮肤白的发光,上半身是一条黄色短袖上衣,头发高高绑起,旁边的男人背着一个书包,手里还拿着票正在看。   “徐歆。”苏琳冲那头唤了一声。   徐歆扭头找了一下,也看到了她们,她和季淮正在走过来,苏琳瞧着他放在头顶的墨镜,心底嗤笑,小白脸才装酷耍帅,讨口饭吃。   “你们不是明天来吗?”陈冉冉问。   “明天天气不太好,所以今天就来了。”徐歆回。   “好吧,那你们玩什么,有好几条路线呢。”陈冉冉也没说什么,大白天看到养眼的两人,心情很不错。   “我们玩什么?”徐歆昂头看季淮。   季淮看了一下票,“嬉水,然后徒步上山,看瀑布,接着坐索道,下午去热带水果林和树冠长廊,最后去玻璃桥。”   “那时间超级紧,我们下午都要在玻璃桥,不拍出好看的照片我是不会下山的!”陈冉冉发誓。   “我们也可以和他们那样玩啊。”苏琳建议。   “可是嬉水要准备衣服啊,我们又没衣服。”王莹回她。   苏琳只能做罢,看着徐歆和季淮离开,她忍不住道,“早知道拿衣服过来,这样我们也能去玩。”   “可是我们没有那个门票,要收费的,再说了,我和冉冉就只想去玻璃桥拍照。”王莹性子耿直,忍不住说。   “门票多少钱?”一提钱苏琳就有点炸毛。   总觉得别人看不起她。   “一百九十八。”王莹说。   他们的票都是陈冉冉给的,进去的门票外加吃饭还有那两张项目,一个人就已经将近七百块了,苏琳却总觉得理所当然。   “要是全套,每个人得一千几吧?”陈冉冉看着她的神色,慢悠悠出口。   苏琳眼底闪了闪。   她和段益这几天都在开房,开房的钱都是平分的,穷得不行,后半个月吃饭都成问题。   以前还会想着要去兼职,现在两人完全没那个心思,那点小钱赚得费劲,已经瞧不上了,他们过惯了每个月大几千一万的收入消费,对生活费这几百一千已经免疫。   她好面子,故作无所谓,“一千几就一千几啊,反正只来一次,要是带衣服,我也愿意去玩。”   陈冉冉看着她那副强壮又没有底气的样子,也没说什么,看着路线去玩了。   她们要做缆车上山。   与此同时。   季淮拉着徐歆来到另一条路线。   嬉水之前,行李全部要装好,景区会发一个箱子,放在里面,免费运上去。   把鞋子脱了,穿上草鞋,然后带好头盔。   排队坐车去项目入口,今天的人还比较少,所以不费时间。   嬉水就是玩水,一关一关闯过去,难度系数还是挺高的,水流不断涌上来,衣服是肯定要湿,季淮牵着徐歆往前走,她紧紧抓着他。   第一关就懵逼了。   几米高的小山丘,水流不断往下涌,顺着铁链往上爬,衣服肯定会湿,湿了后面才能放开了玩。   徐歆挺怂,拉着季淮要去走安全通道,不想闯关就可以绕过去。   第二关水流中有一块块大石头,不敢跨过去就爬过去。   徐歆还是敢的。   结果到了一半,水位加深,水中的石头变成了轮胎,左右摇摆不定。   季淮站在第二个轮胎朝她伸手。   徐歆不敢跨。   缩着脖子那副样子,跟今天换了短裙,放下话准备好好游山玩水的人般若两人。   “快点,一会来人了,挡人家路了。”季淮身子又往前一点,要伸手去拉她。   徐歆骤然缩回手,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往前走,才踩上第一个轮胎,身子左右摇晃起来,她拼命保持平衡,死死抓着他的手。   这两个项目很多人不敢玩,像她一样玩到一半的人也退了出去,因为前面是摸石头过河了,水位更深。   在安全通道上,有几个人慢慢走,顺便看他们。   季淮一直在说,“松手了,我带你过去。”   徐歆故作坚强,迟迟不敢迈开下一步。   好不容易走到下一个,又开始左右摇摆,她脸色煞白,抱着他。   有个胖子还站着看他们,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掉下去,等着看戏。   季淮拉着徐歆一个一个往前面走,徐歆脸上冒出冷汗,不是热,真的是被吓到,最后一个距离有点远了。   她不敢走。   季淮伸手,“过来,我拉住你。”   徐歆刚迈过去,没站稳,剧烈摇晃下,只能紧紧抓着季淮,吓得惊慌失措,脱口而出,“妈妈……”   季淮没忍住破功了,笑出声,然后两人一起掉到了水里。   “哈哈哈。”见两人落水,胖子站在上面笑得欢。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又凝固了。   只见男生伸手拖住女孩,第一时间拉她起来,女孩只湿了半身,他头发都湿了,抱着她安慰,“没事没事,没伤到。”   徐歆的确被吓得不轻,伸手抱住他,抱得可紧了,两人牵着手到另一关,季淮浑身都湿了,干脆站在水里扶她,伸手去摸水下的木头,让她跟着走。   胖子流下了单身狗的泪水,拖着孤寂的背影往前走。   他为什么要留下来看呢?   活着不好吗?   过了第二关,还有第三关第四关第五关……   爬着过、跳着过、摸着过、蹲着过……   反正全都来一遍,徐歆到时候已经累得不行,脚软得很,季淮已经记不清几次被她拖着掉到水里了。   他就算再护着,她除了头发,浑身也湿了。   玩到最后也放开,还坐到水里让季淮给她拍一张照片,然后再自拍几张。   闯关成功后,季淮去旁边倒了杯热茶给她暖身子,徐歆从行李里拿出毛巾,给他擦头发。   两人换套运动装,徒步上山。   沿途会经过一些植物园,据说还是蛮好看的。   徐歆被他拖着走,走到一半,她腿已经迈不开了。   季淮抬手看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再不快点我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我饿了。”她说。那个嬉水太费体力,她都半废了,脚不是自己的脚。   季淮掏出一块巧克力。   徐歆撕开后,递到他嘴边,非要他咬一口她才吃,季淮咬了一小口,拿花露水在她身上喷,蹲下来在她脚腕也喷了几下。   她血型招蚊子稀罕,得多喷点。   徐歆咬着巧克力,转了一个身让他喷,“我想坐缆车上去了。”   “都走到一半了,哪有缆车?不是想游山玩水吗?”季淮把外套拿出来,让她穿上,“赶紧穿上,蚊子在你周围打转呢。”   “我现在不想游山玩水了。”徐歆又咬了一口巧克力,伸手穿进去穿衣服,然后又换一只手拿巧克力,穿另一边,季淮弯着身子,帮她把拉链拉上。   “不想也只能游。”季淮牵着她又往前走。   居然还要上坡,徐歆瘫了,走得越来越慢,吃了两块巧克力,她今天跨跳太多,大腿好疼,小腿好软。   “不想走了~”   她开始撒娇了。   季淮换了一只手牵她,放慢脚步。   “我们坐一会嘛。”她拉他,声音无力,还拖着,娇软得很,让人心酥。   季淮侧头看了她一眼,她已经准备要坐在旁边的长廊边上,他突然来一句,“你也不怕有蛇啊?这里什么毒蛇都有。”   徐歆脸色再次煞白,瞳孔猛地一缩,四周都是树木,潮湿无比,要哭不哭小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瑟瑟看着周围。   “眼镜蛇,抬头吐信子的那种你知道长什么样吗?还有那种超级漂亮的毒蛇,还有响尾蛇……”   “你坏……”她声音带上了哭腔控诉。   今天人少,和他们一样走这条路的人更少,现在压根没人,要是真被蛇咬了呢?   季淮挺喜欢逗她,看着死死抱着他的小人儿,眼底笑意藏不住。   徐歆昂头看,更加绷着神经,“会不会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啊?”   她太可爱了,季淮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宠溺,微微蹲下身子,徐歆就被抱起来,双脚环上他的腰,他抱着她稳稳往前走,“都开发景区了,哪那么容易遇到蛇?傻不傻?”   徐歆趴在他肩膀,整个人懒洋洋挂在他身上,看着四周的大树,还是有点心悸,这么大的山,有蛇也很正常啊。   季淮素来惯着她,和他在一起,她都是被捧在手心的,掏心掏肺不是说笑,从高中开始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心尖尖。   这不,走了一半,就被人抱着走了,偶尔看到一些稀奇的树或者草,他还会走慢让她看看,中途她要下来,他没让。   季淮:“轻得很,抱两个你都没问题。”   徐歆是真累,她忍着心虚继续当了懒人,又觉得不好意思,夸了他一句,“你真好。”   “呵~”季淮迈台阶往上走,“刚刚说我坏,现在我又好了。”   她抿着红唇,轻哼了一声。   得寸进尺!   季淮把她抱紧了一点,这人就是不继续回话,也有得是办法让他心间发甜,他勾起嘴角,低头亲了一下她头顶。   徐歆扭头,黑白分明的美眸里带着甜蜜,抱他的手收了收,往他脖颈钻。   快到山顶的时候,人开始多了,季淮才把她放下来。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大家都开始去吃饭了。   山顶就有自助餐厅,但是徐歆并不想吃饭,她闻到泡面的味道了,拉着他去买泡面,季淮的手机还被她拿着,所以她就用了自己的手机付款。   他去泡面的时候,她看到一旁有卖水果的,走过去买水果,那么一小盒水果拼盘,要八十八。   她买了一盒。   苏琳她们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王莹和陈冉冉在沉迷于修图和自拍,苏琳则一直观察着两人,她还对两人道,“徐歆他们也上来了,谈恋爱不是应该男生结账吗?为什么他们买东西都是徐歆出钱?”   “最近我也一直看到徐歆给他男朋友买东西,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她买的,对方不是很有钱吗?他们干嘛吃泡面啊?自助餐餐厅又不贵,吃那个比泡面好多了。”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男生可能没什么钱,都要靠徐歆养。   说不定是个小白脸。   “他们上来了?”陈冉冉看着自己美美的自拍,压根没认真听,顺着苏琳的视线望过去,又被塞了一口狗粮,“……”   视线里,徐歆和她的男朋友坐在另一个亭子里,一个在拌拉面,一个吃的是泡面,他拌好后,要喂她一口。   徐歆在吃哈密瓜,给了他一口,一直在摇头。   “就尝一口。”他又喂她嘴边。   她躲不开,张嘴尝了一口。   “好吃吗?”他问。   徐歆吃了个葡萄,点着头。   “那再吃一口。”他又喂,“好吃多吃点。”   徐歆又被强行喂了一口,她吃着面,把手伸到脖子后,挠了好几下,拧着柳眉,“我都戴着帽子,蚊子什么时候又咬我这里了?也太过分了。”   她脚上都隔着裤子咬了好几下,季淮没被咬一下。   连山上的蚊子都欺负她。   “我看看。”他一说完,她侧身撩起头发,让他看,还要伸手挠,季淮抓住她手,“别挠了,要破皮了,我给你擦点药。”   刚刚在景区半道买了一瓶,据说是什么草药,他看到虫蚊叮咬可以涂就买了。   季淮正在撕药的包装,徐歆又要伸手去挠,他拉住她的手,“听话。”   “痒,咬了三下呢。”徐歆努了努嘴,抓他手去给自己挠,季淮伸手,用指腹轻轻给她挠,另一只手在打开瓶子。   看着别人男朋友正在认真擦药,还轻轻挠。   王莹这个暴脾气,她看着腿上几个大包,一巴掌就拍了下去,咬牙切齿,“你也好意思长包?你也配被蚊子咬?”   “我告诉你,你不配!配个屁配!”   陈冉冉看着手机上的自拍,“我就说吧,不能和他们一起来,得躲得远远的,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走走走,去玻璃桥。”王莹拉着陈冉冉就要走,“快点!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甜甜的恋爱是不可能的,但是美美的自拍可以,不要影响自己心情姐们!”   “对!”陈冉冉也赶紧走。   全程两人就没接苏琳的话,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敢故意再提及,显得太刻意。   这个男的可能就是靠徐歆养着的。   要是这样,讨好她不是很正常?   上了玻璃桥,看着山下的风景,陈冉冉和王莹又开始拍美美的照片了,果然,没有强行塞的狗粮,人间又有希望了。   拍风景,拍合照,自拍,录像,修图……   换姿势,换姿势,再换姿势,五六个小时就过去了,充电宝的电都快没了。   六点就要下山,五点半的时候,大家伙都有了非常满意的照片,开始编辑文案准备发朋友圈了,外加一个定位。   完美。   陈冉冉和王莹商量着选哪张合影,突然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宝贝,你看一下脚下啊。”熟悉的男声隐忍着笑意。   “我害怕。”徐歆的头一直看着前方,挪动脚步往前走,声线颤抖。   桥下全部都是透明的,她慌。   “不害怕,看一下,这里不透明。”季淮哄她。   徐歆缓缓低头,还是透明的,一下就能看到山下的树木,好高啊,她闭着眼抬头,杵在原地不敢动,像只受欺负的兔子,“你又骗我……”   天气渐晚,山风大,一阵风吹来,整个玻璃桥跟着轻微晃动,那可是在悬空的,徐歆浑身僵住了,朝他伸手,急得不行,“你过来你过来……”   陈冉冉都不忍住要过去了,哎哟哟,心疼。   可是她也很害怕,单身狗只能抓住王莹瑟瑟发抖。   季淮笑着走过去,徐歆抱住了他,躲在他怀里,要往回走,“回去了,我害怕。”   “还没拍照片呢,晚霞多好看,我给你拍一张。”他拉着她就要往边上去。   徐歆看见刚刚在嬉水笑他们的那个胖子了,他端着头不敢往下看,摸着栏杆挪动着小碎步往回走,那剧烈抖动的小腿,比她还惨。   季淮还去吓他,“糟糕,玻璃被你踩裂了啦。”   “啊?”胖子险些没翻白眼,直接往下看,更虚了,张大嘴苦着脸,就差没叫妈妈了。   陈冉冉几人又被迫吃了狗粮。   玻璃桥很大,她们在这边,徐歆两人在另一边,她没敢往别处看,季淮把她拉到边上,然后松开她,徐歆动都不敢动。   “侧身,往远处看。”季淮给她拍照,尽职尽责。   “我不敢看。”徐歆欲哭无泪,但她又特别想看,觉得不能错过这个美景,内心挣扎。   害怕是真害怕,这里好看是真好看。   “这个角度晚霞太美了,宝贝你更美,头微微低一点。”他语气惊叹,“哇,太漂亮了,这个侧脸太真好看。”   “这张拍出来就惊艳了 。”   女孩子嘛,美美的照片和风景,足以让她很大胆了。   徐歆握着栏杆的手都是汗,但是不妨碍她坚强啊。   “对,就是这个侧面,看远方,自然一点,我媳妇儿最美。”他蹲着拍,换了几个姿势,看起来那叫一个专业,咔嚓咔嚓的。   徐歆看着侧面远处的山峰,有好几座山呢,真壮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要拍背影了,转过去。”季淮徐徐诱导,徐歆转过身去了,望着远处的风景,山下就是城市,远处是一片青山,微风袭来,好舒服。   疲惫一扫而空。   “这个背影太可以了,我拍了好多张。”他说完再次道,“宝贝你再看看脚下,我给你拍一张全身的,还能拍到地下的树木呢,肯定更惊艳。”   徐歆往下看了一眼,秒变泄气的球,朝他伸手,又怂得不行,声线又颤抖了,“你快过来,我脚软。”   季淮走过去牵她,被他牵着往回走,徐歆又鼓起勇气往下看,超不过三秒,双手握上他的手,狂出汗,脚又软了不少。   陈冉冉和王莹已经不想说话了,发什么朋友圈呢?   没资格发朋友圈。   丫的,她们没心情了!   现在只想和姐妹吐槽这对残忍的男女,但凡跟人沾边的事情一点都没干。   快到六点了,工作人员准备下班了,她们也走回去。   刚下玻璃桥就看到徐歆站在外面气得不行,数落着她男朋友,“你拍的是什么嘛?根本不好看!”   “不好看吗?很好看啊。”季淮一脸无辜。   “我的脸都模糊了。”徐歆又翻到下一张,真的要被气哭了,“这个是什么啊?我的手没了,谁拍照片拍半边身子?我另一边去哪了?”   “凸显晚霞啊,你和晚霞一样美。”季淮振振有词。   “背影呢?”徐歆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了,红了眼眶,“背影你压根没拍,我低着头的照片半边眼睛都不见了,呜呜……”   她真挤出几滴眼泪,她好看的照片呢?鼓起了很大勇气,有很大期望的照片,季淮却给她拍成了妖怪。   没手没身子没眼睛长鼻子的妖怪。   见此,陈冉冉和王莹心底舒服了,她们还有好看的照片能发朋友圈,这两人也太搞笑了。   “眼睛是最好的相机啊。”季淮笑着半搂着她,伸手揉着她的头,轻声宽慰。   徐歆红着眼眶抽着气,一张张删掉,还看到一张她被吓得满脸煞白,头发被吹起,像个疯婆子,明明是朝他伸手要抱抱,却被他拍成要向他扑来。   妖怪飞来了,一脸狰狞,一口吃几个小孩那种妖怪。   季淮拉着她去坐车下山,徐歆还沉静在悲伤中,他替她擦眼泪,倾身去亲她红唇,温柔哄她,“那明天再来拍?”   “那我还是妖怪。”她哽咽着,虽然知道他的目的是让她好好看看风景,但是太伤心了,没控制住,情绪都崩了。   “我去找约拍,让她给你拍漂亮的,绝对好看,好不好?”季淮一脸保证。   徐歆平稳了一下情绪,可能也觉得丢人,抱住他,埋头进了他怀里,“算了,不拍了。”   王莹虽然酸,但是她对陈冉冉道,“我男朋友要是敢把我拍成这个样子,我让他死!”   陈冉冉神色忧郁看了她一眼,“大概,这就是你单身的原因吧。”   只见徐歆上车的时候还是会靠在她男朋友身上,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摸着她的头,时不时亲她发间,低头说着话,明显还是哄人。   王莹:“……我还是会杀了他,我宁愿独自美丽!”   陈冉冉:“……”   不可教也。   晚饭不用吃了,狗粮饱了。 第233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7)   陈冉冉几人比徐歆她们晚一班车下山。   两人在车上含泪发了朋友圈, 并配上了精心挑选的文案,毕竟,气势不能输。   苏琳全程绷着一个脸, 她就不信徐歆没看到她们,肯定是装的,她都没想到,徐歆还有如此做作的一面, 实在令人恶心。   到了山下, 天已经有些黑了,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下班。   “我们得去路口打车, 七点是最后一班车,我们得赶紧过去吧。”陈冉冉看了看手机, 拉着王莹,看了看苏琳, 就要往外走。   “徐歆他们回去了吧?”王莹看了一下四周问。   “不知道。”苏琳其实看到徐歆了,她在树下等人, 她收回视线假装没看到。   这里离市区远,七点是最后一班车, 错过了还真难下山,他们两个人估计不知道, 希望他们磨蹭到七点后。   眼看陈冉冉和王莹要往徐歆那个方向走,她还怕两人提醒对方, 连忙说自己要去上厕所, “我忍不住了, 我们先上个厕所吧?”   “厕所?”陈冉冉看了一圈, 往后看了看, 然后往走回, “你要快点,我怕这个车不准时,刚刚下山已经耽搁一会了。”   “好好好。”苏琳赶紧往那头跑,去了厕所,她们就可以绕着徐歆走了。   戏肯定要足,她还真去了厕所里面,准备呆一会,刚走进去就遇到清洁阿姨做清洁,她一下露出来,对方也吓一跳,拖厕所的拖把一下扫到她大腿上,脏兮兮的水顺着她的腿往下流,苏琳一声尖叫,简直要疯了。   “对不起对不起。”清洁阿姨连忙道歉。   “你有病吗?有没有眼睛啊?”苏琳恶心极了,看到一旁的水龙头就要接水洗,那个水又小,用手捧着溅了她裙子上都是。   “小姑娘……”   “你闭嘴啊,别碰我,恶不恶心啊?”   苏琳阴沉着脸,直接甩开了清洁阿姨,没站稳还撞到了旁边的水池上,手被撞到,疼得她五官扭曲,她要崩溃了。   “苏琳,你好了吗?”陈冉冉在外面问。   “急什么急啊?没有!”她怒气冲冲吼了回去,拼命洗着腿,裙子又湿了,让她抓狂,也洗越湿,越湿越洗。   魔怔了。   陈冉冉被她吼了一句也懵逼,与王莹等着干着急,最后还是王莹没忍住,进去的时候苏琳黑着脸出来了,裙子湿了一大块,脚上的鞋子也湿了,有些狼狈。   “你怎么了?”王莹也怔住,问她。   “里面有个神经病甩了我一身恶心玩意。”苏琳说着就往前走,头都不回。   陈冉冉和王莹被当了出气筒,肯定也不爽,但是现在去等车更重要,两人赶紧往出口走。   天黑得很快,此时已经全黑了。   几人赶到路口,眼睁睁看着最后一辆车走了。   “等等我们啊,不是还有两分钟吗?等等啊。”王莹连忙在后面跑,最后也没追上。   陈冉冉满脸着急,“怎么办?没车了我们怎么下山?”   “那就叫车啊。”苏琳一脸无所谓,“叫车又没多少钱。”   王莹实在没忍住,“去哪叫车?山下都是小镇,没有车的,晚上我们怎么找?又不像城市里随时都有约车。”   每次苏琳都说没多少钱、又浪费不了多少钱,就算可以约车,她们也是学生,张口闭口就是一两百不算钱,而且对方也不是白富美,听了就让人很不爽。   “我也不愿意啊,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拖厕所的拖把扫你腿上你开心啊?洗都不让我洗吗?”苏琳万般有理。   “别吵了。”陈冉冉头疼。   苏琳把头撇到一边,没说话。   王莹也没说了,拿出手机看,“也不知道徐歆怎么下山的,不过她比我们早一点,肯定能搭上最后一班车。”   “那可不一定,她磨蹭着呢,磨磨唧唧的,说不定也没下山。”苏琳觉得徐歆肯定也走不了了,大不了一起困着呗。   “她男朋友应该会安排好,毕竟别人家的男朋友靠谱,她们肯定不在了。”陈冉冉还是很相信对方。   而她们,就看看能不能蹭一蹭旅游大巴,刚刚好像看到停车场还有一两辆旅游大巴还没走。   苏琳看不惯她夸徐歆,语气也酸溜溜,“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的?那个男的就是骗她钱花,房子都是她们家买的,得多不要脸才说是他们家?那个男的吃软饭啊,不对她好怎么可能有房子?”   “秀恩爱给谁看?要不是她家那么有钱,人家会对她那么好?都是有目的,完全看她家庭。”   段益之前只觉得徐歆家小康,后来都后悔死了,娶她的那个破产富二代也不是看中她家庭?   真以为徐歆有什么好命?   呸!   “你别这么说别人。”陈冉冉拧了拧眉,不悦出口说。   “本来就是事实。”苏琳嘀咕。   这两人从上一世就一直都看不惯她,再怎么讨好也是觉得徐歆好,白瞎了她的力气。   等着吧,她会过得比徐歆好一百倍!   “我们能回去啦。”王莹挂掉电话,从另一头小跑过来,声线惊喜,“徐歆他们刚走没多远,但他们开车来的,现在掉头来接我们,太好了!”   闻言,陈冉冉也松了一口气,瞧着苏琳一脸不稀罕的模样,她心底升起一阵烦躁,说实话,如果只和王莹来可能会开心很多。   几人在路边等了一会,一辆白色的车从她们身边过,王莹还来了一句,“这个车型好好看,我认识这个,西莱790 ,两百多万,我哥的终极梦想,照片就挂在他床头。”   “你哥的终极梦想不是娶李艾吗?”陈冉冉忍不住笑。   李艾是国民闺女。   王莹:“是啊,但是男生爱车如命嘛。”   苏琳撇了眼那辆车,眼底不屑。   虽然她前一世收入也不曾过万,还是月光族,欠了不少信用卡,但是毫不影响她觉得几百万不是钱,毕竟,她和段益都是重生者,注定成功。   听说徐家家底还不错,等段益拿下徐歆,他们再去投资,再去能涨房价的地方炒房,让段益利用徐家的人脉,几千万或者更多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正当她想着,那辆白色的西莱掉头停到她们面前,车窗下降了。   徐歆坐在副驾驶座,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你们怎么还没走呀?我以为你们早就走了 。”   她和季淮下午还去玩了两个项目才去玻璃桥,而陈冉冉她们不是中午就上去了吗?还以为她们都要回到学校了。   “都没车了。”陈冉冉十分感动看向她,“你们不来我们就留宿山头喂野兽了。”   王莹则偷瞄着这辆车,妈呀,真酷。   “快上车吧。”徐歆说着也坐进去,“我们本来要早走的,去下面的时候,他看到了手工编织的布包非要买,又贵又不好看。”   陈冉冉和王莹坐在豪车内,还小心翼翼有些拘束,就连苏琳也浑身不自在,贪婪看着车内,无法平静。   “好看啊,不信你问她们。”季淮等她们坐好,启动了车子,放了轻音乐,打着方向盘,动作操作熟练。   “我看看。”陈冉冉接话。   徐歆把几个包包拿出来跟她们分享。   陈冉冉看到那几个包包,表情一下没控制住,,编织布包也有很多好看的啊,这哥们什么目光?专挑老气又土的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奶奶背的呢。   她从徐歆眼底看到了无奈,得亏徐歆脾气好,还主动化解,“这是少数民族特色,我又不是,你怕以后买不到啊?”   “你也可以是。”季淮说完,见她不解,语气慢悠悠,“你是徐僳僳佤族,以后我们就去少数民族地区玩,肯定能用上,拍出来的照片多有特色?”   徐歆:“……”   没有这个族!   还拍照片,到时候她肯定又是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妖怪。   陈冉冉觉得他们相处方式很搞笑,戳了戳王莹,让她看,结果对方正在和她哥聊天,凑到她耳边,难掩激动,“我要给我哥拍他的终极梦想!!!”   徐歆怕她们饿,拿了车上的零食给她们吃,“还有一个小时半小时才到市区呢,你们先吃点东西吧。”   “谢谢。”陈冉冉接过来,还有牛奶,真贴心。   王莹美滋滋给她哥拍了一个视频,接过一个蛋糕,“我哥的梦想就是拥有一辆西莱790,这个车比照片上更酷!”   苏琳虽然饿了,但是她没接徐歆的东西,徐歆也没强求,放在了边上,听到王莹的话,苏琳就开始抬杠了,“可是这个车也不是西莱最贵的车 ,你们这车是自己买的吗?”   她才不信徐歆这么随意给小白脸买了两百多万的车。   租来装大款的吧?   徐歆柳眉微拧,但是苏琳这质问的语气怎么回事?怪让人不舒服。   陈冉冉也感觉尴尬了,怕对方真的是租的,赶紧道,“又不一定要买,喜欢的车也可以租来开开,享受一下嘛。”   “就算坐着舒服,租和买不一样啊,租的再怎么样也是别人的,而且不过是为了面子而去短暂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一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苏琳还站在制高点了。   王莹和陈冉冉都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苏琳完全没当一回事。   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么 ?   前面的男人没回话,慢慢打着方向盘,就在苏琳以为她猜中,给了两人难堪的时候,他笑着道,“还有这回事啊?”   苏琳心底嗤笑,刚觉得对方装傻,却又听他语气随意道,“毕竟也没租过,不是很清楚。”   没机会体会。   苏琳被一噎,面如猪肝色,王莹都替她丢脸了,“这个车好像就是西莱在销售的最贵的一款了,其他的都是定制和限量款,买了也不太实用。”   “是吗?我也不是很了解。”季淮语气平常说完,指了指徐歆忍着笑道,“她不是很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我觉得这个车型挺适合女生开,本来是给她买的,结果科目二她都挂了两次,上个星期回去考,又挂掉了。”   ”下个月我还得陪她回去考,看这架势,大学毕业都不知道能不能把驾驶证考出来。”   “别说了,我才不开你的车。”徐歆压低声音,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又羞又窘还有些许尴尬。   她没想到这个车这么贵,而且,她也不需要开啊,又不去哪,现在打车很方便。   驾照是她目前为止遇到最难的考试,没有之一。   王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就不该问这个话题。   好好的为啥要问?   是嫌单身狗受到的伤害还不够吗?酸味还不足非得往胃里倒一瓶醋是吧?   陈冉冉也眼神忧郁看着她,做人好累,做鬼吧,她们千错万错就是上这辆车。   人家说买辆车的难度就跟她们去超市想给自己多买包辣条,人世间的苦难莫过于此了。   苏琳当然不信,这个男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给徐歆买车,于是故意道,“徐歆,那你还不赶快把驾照考出来,这样你男朋友就送你车了,多好啊,好多钱呢。”   说完还要强调,“给她买要写她名才算噢,写你名不算,那顶多算你借她开。”   这话都是明晃晃在逼了,王莹大大咧咧的性子都觉得她要么针对徐歆,要么是情商低吧?   “好像有点冷了,把空调关小点吧。”徐歆明显不想接话,转移了话题。   季淮把空调关小了些。   苏琳愈发觉得他装,还以为自己幽默,“爱是行动,女人很需要安全感的,板上钉钉的事情才是安全感。”   陈冉冉看不到徐歆的表情,但是她和王莹都有点火了。   这人有毛病吧?   不过季淮倒是不急不躁,还浅笑, “这样啊,但是手续得带她去办,她不会去的,钱不能买她的安全感。如果可以,我就不会追了几年,她又看不上这点钱。”   苏琳又被一怼,面色难看。   人家平平淡淡的语气,显得她唯利是图,没有见过世面,看到这些钱就要扑上去,往往这样渴望的人永远没有这个机会。   什么钱不钱的陈冉冉和王莹不感兴趣,就是追几年让她们一下来精神了, “你们谈了多久?你真追了徐歆几年啊?不是高中毕业才在一起吗?”   徐歆不怎么说这个事情,平时在寝室话也不多,偶尔说几句,她们就知道那么一点信息。   “高中毕业正式在一起,在此之前每个周末去图书馆和她学习。”说起这事,季淮还是挺有诉说欲望,半开玩笑,“我初中读了十几个学校才艰难毕业,最后被她拉起来了,我爸看我考上大学,说死而无憾了,说她是我家救命恩人。”   “你又胡扯。”徐歆无奈,让他少说点。   “这不是胡扯,我一点都不喜欢学习,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那种感觉特别好。”季淮说得正儿八经,还望她一眼,目光深深。   陈冉冉和王莹又被暴击,忍着酸味,“那倒是啊,大学在一个学校真幸福。”   果然,人家不只是简简单单谈个恋爱,也不是热恋中秀秀恩爱,人家感情深厚,难以割舍了。   羡慕这个词已经不足以表达了。   苏琳觉得她应该打探更多消息,就不信这个男的不图徐歆的家境,于是道,“徐歆,那你男朋友家做什么的呀?感觉好有钱啊。”   鬼知道是真是假,她夸得虚伪。   还没等徐歆回,季淮就已经接话,“你问她,她也不知道。”   苏琳故作吃惊,“你不知道你男朋友家做什么的?不是认识几年了吗?不是高中同学了吗?”   这都不知道?   她觉得这男的怕不是来骗徐歆的吧?   徐歆还真被问懵了一下,侧头看季淮。   “媳妇儿,我家做什么的?”季淮忍着笑问。   徐歆:“……”   高中听他们说是有煤矿的暴发户?有些人还说他爸是个憨厚的傻大个,可是这个称呼太难听了。   苏琳只觉得徐歆傻逼,难怪被骗。   季淮没再逗她,“现在主要不是开采煤矿了,投资酒店和广场,入股连锁超市 。”   “……噢。”徐歆点了点头,真心诚意夸了一句,“叔叔挺厉害的。 ”   “呵~”季淮低低笑出声,空出一只手去揉了揉她的头,一脸宠溺,也没再继续说。   苏琳还在震惊中迟迟没有回神,徐歆的男朋友家里有矿山的?真的是有钱人?怎么可能啊?   她还想问,车内已经彻底安静下来,陈冉冉和王莹觉得自己不能再受刺激了,早早就闭了嘴,抱团取暖了。   汽车在山路上平稳行驶着,外面的灯光照射进来,大家都玩累了,也没聊天,王莹和陈冉冉一起带一个耳机听歌。   又过了一会,开车的人放缓了车速,放低声音道,“我把空调和音乐关了,小歆睡了。”   徐歆其实早困了,她今天走了十几公里,蹦蹦跳跳,没少被季淮欺负,下山抱着他的时候就昏昏欲睡了,对于苏琳刚刚说的话,也懒得搭理,脑袋瓜嗡嗡嗡疼。   提及徐歆的时候,外人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温柔,陈冉冉连忙点头,“好的好的,要给她盖衣服吗?”   “袋子里有一件牛仔外套,帮我替她盖上吧,谢谢。”季淮说。   陈冉冉倾身去找,站起身凑上前轻轻给徐歆盖上,她应该是累惨了,睡到沉。   行驶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市区。   此时红绿灯也多了起来,速度变慢,车笛声不断,徐歆也悠悠转醒,迷糊中揉了揉眼,看了看窗外,又转头看季淮。   “快到九点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季淮拉过徐歆的手,看着后视镜问。   陈冉冉出言道,“不用了,你们是不是要去吃饭?路边把我们放下来就行,到市区里我们随便都能搭车回去的。”   “对啊,我们还能去逛一逛。”王莹也很识趣。   人家载他们回来已经很好了,就算搭到末班车,也需要几十块的车费啊。   季淮:“餐厅已经订了,一起吃饭再顺路送你们回去,还没请你们寝室吃过饭。小歆性子恬静,可能不太活泼,以后还请多担待。”   瞧瞧人家说的,陈冉冉和王莹都不好意思了,连忙否认。   哪有的事情嘛。   徐歆人都挺好,文静随和的,就是谈的恋爱太甜了有点伤到她们,常吃狗粮也不知道会不会胖。   车子开进了五星级酒店地下停车库,季淮又说,“听说这里订层的餐厅还不错,环境也挺好,不过我们没来过。”   “没关系,我们什么都能吃!”陈冉冉和王莹不敢当了,人家有礼貌得她们自惭形秽,苏琳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人家男朋友的教养,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啊。   动不动就小白脸被包养的,脑子被驴踢了这么损别人。   季淮牵着徐歆在前面走,苏琳心底憋着一口气,又想去又不甘心,冲着两人又道,“是不是故意请我们来这里?觉得我们来不起,看不起我们。”   她还挺会挑起矛盾,想要陈冉冉她们也往歪处想。   “我们本身就来不起啊。”王莹说话很直白,“我不知道多少钱,但是我就觉得我来不起,肯定不便宜。”   怕是要几百一个人了,得亏是别人请,荣幸荣幸,她发誓会对徐歆好的!   苏琳脸上又变了变,她们两个人不知道订层餐厅多少钱,可是她知道,人均都三四千,以前她最想来这里的打卡,可是那些狗男人都不舍得带她来。   到了订层,服务员带他们过去包间。   苏琳翻了前面的菜单,看到上面的价格都倒吸了一口气,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观察那个男人,帅是肯定帅,脾气还挺好。   开着豪车,家里不错,如果是真的,那么……   她既然可以勾到段益,是不是就可以勾到她这个男朋友?   对方手腕上的手表好像真不是假货,这么有型有贵族气质的男人,怎么也不像带假货啊,是贵族公子没错了。   再说了,如果没成,恶心恶心徐歆也不亏,这个男人可比段益好看,身材也比段益好,挺有品味,徐歆好像也很喜欢他。   这么想着,苏琳脸上露出了微笑,坐下来的时候也故作端庄起来。   陈冉冉和王莹没点菜,站起来道,“我们不挑,反正饿了什么都好吃,我们先去洗手间哈。”   两人走后,季淮也就道,“我让他们上点招牌吧,让他们先上一杯鲜榨橙汁给你喝。”   “好。”徐歆也不挑,徐母给她打了个电话,苏琳还在,她站起来指了指电话,“季淮,我先出去接了电话。”   “嗯,去吧。”季淮正在听服务员介绍菜。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   苏琳手撑着桌面,目光温柔望向他,也在假装仔细听,以为他会停下问她需要吃点什么,结果人家全程没看她一眼,一直在点菜。   “这个和牛来两份吧,炭烤更好吃些。”   “锅底上你们这里的特色吧。”   “另外,能快速上的小吃有哪些?”   ……   服务员合上菜单往后退,“稍等。”   苏琳越看他越像有钱人,三两下就点了好几千的单,就很迷人,这才是她想要的档次。   包间大门敞开着,但是就他们两个人在啊,她笑着挑起话题,“和牛很好吃啊,我很喜欢。”   季淮往后一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你吃过?”   她总觉得他这么笑有点奇怪,但是她真没吃过,几千一顿还吃不饱,她只能在梦里吃,强撑着道,“我吃过啊。”   闻言,季淮丝毫不掩饰地笑了,脸上带着明晃晃地讥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神色散漫不羁,全然没有刚刚好脾气的模样。   苏琳面色僵住,一时发懵,“你、你怎么了?”   “没事。”他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眼眸懒懒,语气里带着傲慢,一点都不客气,“赏你吃一顿就知道味了,顺便堵住嘴。”   苏琳像是突然看到人变了脸,一时居然无法反驳,愣在原地。   坐在她对面的人,根本就不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相处和礼貌,甚至有点狂拽,眉宇间流露出轻狂意气,就带着十足的藐视和不屑。   “你说话太伤人了!”苏琳紧咬着牙,却不敢发作,居然还想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有些委屈。   季淮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手柄上,压根就不搭理她,目光审视,嘲讽般望过来,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难道不是?你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土气,实在不适合这里,也吃不起。”   就是有资本,就是没把她放眼里。   她那点嘴皮子,在人家眼里,就跟玩笑一样。   “你什么意思?!”苏琳实在忍不住了。   她最在意面子,最想要光鲜亮丽的外表,季淮这番话,无疑是化做尖锐的刀子,扎得她鲜血直流,怀疑人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不懂?” 季淮轻飘飘的视线看向她,修长的手指还端着那个茶杯,寒着声,“门在那,他妈不会主动给老子滚?”   苏琳大脑一片空白,全然没想到这个结局,季淮声音不大,气势不小,她手脚发抖,这人好似下一步就要直接把茶杯扔过来。   可是她看到的他脾气都很好,怎么会这样?   *   王莹和陈冉冉去厕所回来,见苏琳和徐歆不在,便问,“咦,她们呢?”   “小歆在接电话。”季淮说完,看向苏琳刚刚坐的位置,一脸不解,“她好像不想吃了,说先走了,不是很清楚。”   “怎么这样啊?”王莹看向陈冉冉嘀咕。   苏琳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烦死人了。   不过,两人也没多想,只有他们也好,免得对方又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尴尬得很。   一顿饭吃得还算尽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两人还是挺八卦的,徐歆腼腆不多话,但是她男朋友话还是挺多。   只要问他基本都答,时不时给徐歆夹菜,就是看两人相处方式,那么自然,除了吃肉饱,吃狗粮也挺饱的。   但她们两个又挺犯贱,偏偏要去找狗粮吃。   “你们的感情看起来超级好,真的很好。”陈冉冉忍不住评价。   “是吧?”季淮还挺得瑟,看向徐歆,“没人比我对她好,徐歆就是我的例外。”   徐歆耳尖都红了,脸滚烫滚烫,桌子下的脚轻轻踢他一下。   别说了。   王莹也说:“徐歆对你也很好啊,反正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不是喜欢,她说她很爱我,除了她没人管得住我。”季淮还挺不要脸,十分自信。   “季淮……”徐歆觉得她要没脸见人了,轻轻唤了他一句。   季淮立马止了声,还没往下说,降低存在感继续吃饭。   他好像很注意了,说话压低声音。   “媳妇儿,你试试这个。”   “吃吃这个,这个好吃。”   “宝贝你尝尝。”   ……   陈冉冉和王莹也已经被狗粮强行塞了好吗?是不是故意的啊?   拜托,餐桌上能不能注意一下,你不要什么都紧着徐歆啊,压低声音她们也听得到!   错了错了。   这顿饭就不应该来吃。 第234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8)   当晚。   陈冉冉和王莹回到寝室, 就面对苏琳阴沉的脸,对方还一阵谩骂诋毁。   “徐歆那个男朋友根本就是装的,狂妄得很要死,以为家里有点臭钱就了不起啊?”   “看不起谁呢?以为自己开辆好车, 施舍呢?还抬着下巴看人, 素质真低。”   “徐歆真是眼瞎,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   陈冉冉和王莹蹙了蹙眉头,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干净,为了发生争吵,只当没听到, 各干各的。   见两人没反应, 苏琳更气了, 她受尽了侮辱, 全然没有一点脸面, 这让自命不凡的她颇为难受,语气也尖酸刻薄起来。   “你们才吃了她男朋友的一顿饭, 不会就觉得人家很好吧?真没你们看到的那么好, 男人都是很会伪装的。”   “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我可不吃,没准以后有没完没了的事情呢。”   “徐歆今天又没回来?这是要同居了啊?男生嘛, 不都是为了那点事?”   ……   “苏琳。”王莹的暴脾气没忍住,拉下脸, 直接把手机丢在桌子上,“你什么意思?说话不觉得过分吗?就一起吃顿饭而已, 有你想的这么龌龊?你不想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发脾气给谁看呢?”   她们早就受够了。   有些人的脾气很不讨喜, 嘴巴真臭。   “对啊,人家挺真诚的,没必要想这么多。”陈冉冉也开口,试图缓解气氛。   “你们跟着蹭吃蹭喝,当然帮他讲好话了,我可做不了这种事,少吃一顿又没什么,他还不是炫富来了?”苏琳反驳,语气怪怪。   “你总是这样。”王莹提高声调,沉着声,“我们凭什么受你趾高气昂的指责?我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你来添什么堵?今天的门票和玩项目还有自助餐的钱,也是冉冉表哥免费给我们的,你不也去玩了吗?”   “本来就是人家送我们回来和请我们吃饭,承认别人给我们便利给我们省钱有那么难?我们本来就是学生,本来就穷,这不是很正常吗?”   她就看不惯苏琳那副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还要装作自己很有钱、是个富家千金,以后肯定能干出大事业的样子,还看不起她们所有人。   苏琳被一怼,气得胸腔发疼,吼了一句,“谁愿意去啊?还不是你们让我去的?我才不稀罕!”   “又来了,你也挺搞笑,典型的没那命生那病。”   ……   徐歆不知道寝室发生了一场大争吵,大家都隐忍多时,一触即发,争个不停,旁边的寝室都来看热闹了。   最后,苏琳摔门而出,让段益来见她。   被逼去了酒店的段益很不耐烦,拧着眉头,“我说了这几天没心情,没兴致。”   “我知道徐歆的男朋友叫什么了,叫季淮,他看起来好像很有钱,开了一辆豪车,家里有矿,是个富二代。”苏琳看向他,像是在看笑话,眼神有些渗人,“她看起来很爱那个男的,两人今天在热带雨林很亲热,看起来感情非常好。”   闻言,段益脸色不太好,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苏琳添油加醋说着:“今天她晚上都没回来,你说你要怎么办?你不是说徐歆很害羞很腼腆吗?人家今天在景区可没那么含蓄,撒娇得很,非常主动,就差没打野战了。”   看到段益又火又急,她心情爽了。   段益只有徐歆这一条好走的路,攀不上对方,跨越阶层是不可能的,还得老老实实打工一辈子,依照他的性子,不可能会坐以待毙。   “你可要抓紧时间,要是手段不激进,怕是都难得手。”她话语里带了暗示。   徐歆不是谈了所谓甜甜的恋爱吗?   她现在就想看到她分手,看到她伤心欲绝!   “说完了吗?”段益黑着脸,他不好过也不想让苏琳好过,把对方推倒在床,在床上都发了狠。   不过这女人是越狠让她越兴奋。   段益到最后兴致缺缺,看着倒胃口。   时隔几天,他猛然顿悟,季淮?那不是追徐歆的那个富二代吗?   当时徐歆和他分手,让这个富二代有了可乘之机。   没过多久他家还破产了,据说就是一个靠煤矿发家的暴发户,季淮还没脑子,没担当,空有皮囊,在外养女人,让徐歆过得别提多惨。   现在怎么刚开始就和徐歆在一起了?   一想到季淮的为人,段益又不着急了,喜欢玩女人这好办啊,找来苏琳,两人一合计,她眼底都冒光了。   原来是那个富二代啊。   虽然以后会破产,但是现在有钱啊,随便捞一点,都够她过得滋润,顺便还能让徐歆痛不欲生,真是血赚。   两人的计划,苏琳先去勾引季淮,上床拍照片,骗出来点钱,然后引导徐歆发现,段益这时候出面安慰,拯救徐歆,伤心之际,她很快就会爱上他。   分头行动,段益继续接近徐歆,苏琳则要接近季淮,制造偶遇。   费尽千辛万苦拿到了季淮的部分课表,苏琳一下课就去蹲点,等来等去,完全没人影,一个电话就打给段益,“你拿到的课表到底是不是真的?我都没看到人啊。”   段益一脸烦躁,看着季淮牵着徐歆的手走了过去,季淮现在一下课就来找徐歆了,苏琳能蹲到才怪!   回复了苏琳,对方赶来,两人就像间谍一样,鬼鬼祟祟,跟着徐歆两人去了餐厅。   徐歆在占座位,季淮放好东西起身,看向徐歆,“今天想吃什么?”   她弯了眉眼,红唇微启,“糖醋排骨,土豆丝,香菇炖鸡……我不想吃青菜。”   “不想也要吃。”他说完转身往前走。   徐歆努了努嘴,捧着茶在喝。   这可是好时机,苏琳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性感的吊带裙,都能看到沟了,冲段益试了个眼色,扭着腰边走上去了。   不就是那个好色无脑的富二代吗?这种男人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可要好好把握。   “酱香茄子,香菇炖鸡,糖醋排骨……”   “再打个汤。”   季淮点了很多,掏出卡在刷,苏琳趁机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手上又换了一款手表,脚上的鞋还是斯亚迪限量版,真有魅力。   她今天喷的香水,那可是号称会让男人着迷的“行走的春药”。   一会她会假装没站稳,然后扑在他后背上,还要故作矫揉惊呼一声,最好趴在他耳边,趁机吹口气让他心痒痒。   摆好神情,她身子慢慢往前倾,“啊”了一声,就要碰到了,谁知,季淮的身子倏然往前走了一步,她没东西支撑,猛地往前栽。   伸手要抱住他,哪曾想他突然转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餐盘,没等她靠过来,用餐盘猛地把她往后推。   “啊!”她被推倒在地,这下是真的尖叫了,紧接着,眼底猛地一蹬,眼睁睁看着两个餐盘砸下来。   苏琳五官痛得扭曲起来,其中一个餐盘打在她脸上,青菜叶子挂在了头上,脖子上还有鸡肉香菇。另一个砸在她身上,饭菜全倒在身上,裙子甚至还往下滴了油,浑身油腻腻,她姿势狼狈,大家都望过来。   苏琳僵在原地,原以为季淮会道歉,只见他居高临下看着他,眼底不耐烦又厌恶,笑骂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走路不看路?”   动静吸引了一群人看过来,但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笑是真的好笑。   “噗。”   “快看快看。”   “我靠,这太惨了吧?”   “笑死了,那哥们打的菜不便宜,损失惨重啊。”   ……   季淮重新打了份菜,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然后走了。   “刚刚那边怎么了?好多人啊。”   他一坐下来,徐歆好奇问。她探头也看不到。   苏琳身边围了好多人,有些人还偷偷拍照,好不热闹。   “有人打翻饭了。”季淮随口解释,徐歆了然,也没在意,然后把筷子和汤勺放在他餐盘里,“给你拿的。”   季淮给她夹了一块肉,“阿姨说是新菜品,尝尝。”   徐歆往前张嘴,咬下肉,“不错耶,很好吃。”   “好吃多吃。”他每次都这么说,又喂了一块,恨不得把她喂胖。   段益看着两人甜蜜蜜吃了顿饭,气得面色铁青,徐歆可从未和他这么亲热过,对方保守,在公共场合不会做出格的行为动作。   他一旦逾越,她就会逃了。   如此浪荡,难怪会和季淮怀孕,活该被玩!   与此同时。   苏琳捂着油腻腻的脸溜走了。   浑身都散发着饭菜都香味,一路备受关注。   回到寝室,王莹和陈冉冉看到她都惊呆了,人家哭哭啼啼,既然已经闹翻,她们也没问,直接就出去了。   一次勾引没成,苏琳觉得自己没用对方法。   忍辱负重,假装手机在朋友那,楚楚可怜向借徐歆的手机打个电话给朋友。   徐歆也没多想,便把手机给她了。   苏琳快速打开列表,要去找季淮的电话号码,结果没找到,但是通讯列表里有一个频繁联系的人,最近几天都联系了三四次。   这肯定是季淮啊。   拿到号码,苏琳先给季淮发了条消息,态度谦虚,语气良好,原以为季淮不会回,结果等到下午,对方就回她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在聊,她自认为聊天技术不错,不然段益怎么会被她勾引到?   撒娇卖萌风骚,她都会。   有意无意地勾引,对方好似一点都不反感,还主动提出加她的微信,这样苏琳大喜过望,还发给段益炫耀。   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再聊几天可以去开房了 。   这日晚。   外面下雨,所以徐歆和季淮要提前回去。   她洗好澡后,正在敷面膜,陈冉冉在和男朋友打视频,王莹在和爸妈打视频,没一会,季淮的视频也打过来了。   徐歆接了起来,把耳机找出来要插上。   “媳妇儿~”他靠在床头,拖着声音叫了一声,跟摇着尾巴撒娇的大型犬似的。   她突然被吓了一跳,红着脸赶紧插上耳机,才慢了一秒,受不了他了。   王莹笑出声,“啧啧啧”了几声,意有所指,“某人注意影响啊,禁止在寝室屠狗,我们可是会报警的!”   陈冉冉也在笑。   徐歆插上耳机后,低着声音,又羞又窘, “干嘛?”   “想你了。”他说。   饶是没人听到,徐歆也觉得害羞,小声在和他讲话。   苏琳在床上,目光死死盯着徐歆,继续给季淮发消息,“你在和徐歆聊天吗?我也想跟你视频怎么办?”   那边很快回:“那不行。”   “那好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苏琳编辑好后,发了出去,还配上伤心的表情,瞧瞧,她多么善解人意。   徐歆在这边和季淮视频聊天,她在那边也和季淮聊天,还觉得很刺激。   “对啊,上一次出去玩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超会照顾人,如果我男朋友也这么照顾我就好了,可惜我没有男孩子喜欢。”   “最近心情也有点不好,比较低落,好像除了学习,没什么能让我开心了。”   “超级超级难过,不想在寝室待着了,如果有人安慰就应该会好很多。”   ……   此时。   首都师范大学的贴吧内,一个新的帖子火了。   “这位苏琳,你好像勾引错人了,你打听错号码了,我是他的哥们。免费请大家看一场年度大戏哈。”   一开始,楼主就发了几张照片,苏琳一开始介绍了自己,说明来意,而且还真心实意道歉,态度那叫一个好。   众人一看,那不是上次在食堂摔了一身饭菜的女的吗?前段时间大家还说那个男的很绝,无论谁对谁错,人家摔成这个样子都要道歉吧?   现在看来,怕是故意的吧?恶心吧啦,恨不得把食堂那大锅汤扣她头上,给她醒醒脑。   苏琳还一直夸人,有意无意的勾引,回一句就能抓住不放,不断挑起话题,释放暧昧信息。   撒娇卖萌,最后话题越来越有暗示性,就差没直接说一起去开房了。   下面评论异常火爆:   大二帅学长:“牛逼了,明目张胆撬墙角,这么骚可行。”   李尔:“大一新生?哪个系的?虽然是我们学校的,但是哥们你别客气,该下手时就下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病。”   不减到一百斤不改名:“最厌恶这种女的,暗地里勾引人家男朋友,简直服气了。”   凄凄凉凉:“看了头像,是我们班的苏琳了,平时打扮很骚,就知道和男生聊天,故意勾引男人,背地里还要犯贱呢。”   ……   下面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苏琳扒个干净,大家都忍不住嘲讽起来。   翌日。   苏琳去教室,大家看她的神色有些怪怪,不知道躲在她身后议论什么,她想了半天,觉得是自己今天穿了的长裙好看。   想着,更加自信提起了下巴,季淮可是对她有感觉的,很快,他就会和她在一起,她比徐歆会捞钱多了,肯定有钱。   先给自己买一辆宝马,然后再买各种包包,存着钱,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她现在看到徐歆可得意了,说话都意有所指,就比如现在。   徐歆正在整理试卷,苏琳正在她位置上喝奶茶,莫名其妙问了一句,“徐歆,你男朋友要是出轨了,你怎么办啊?”   听言,徐歆微怔,话语笃定,“他不会。”   “那可不一定,男生说不准,有些男的就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她还一副认真的样子。   徐歆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王莹两人今天已经看到了贴吧,知道怎么回事,陈冉冉的同桌刚好来拿课本,都听到了,着实震惊,这人脸比墙厚啊。   王莹直接怼她,“季淮会不会出轨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人勾引他出轨,那个女的真的很不要脸,有些人就是天生犯贱!”   苏琳觉得王莹在骂她,但是没有证据,只能憋屈忍着。   她们懂什么?   勾搭上季淮,徐歆就等着哭吧,她注定过好的生活!   贴吧上越来越热闹,陈冉冉的同桌把听到的消息往上一放,校友们正义感爆棚,苏琳这个小贱人,居然去挑衅正主。   简直把大家对小三的厌恶上升了一个阶层。   既然不要脸了,有些人直接把她照片发了出来,让大家好好欣赏一下。   好看是没多好看,但是拍的照片很绿茶,一个骚字就是了。   *   徐歆今天去图书馆见季淮的时候,想起苏琳的话,总觉得哪不对劲,突然脱口而出问他,“你会背叛我吗?”   季淮挑眉,“胡思乱想什么?”   “没什么,苏琳这么问了我,我觉得很奇怪。”她说着把做好的笔记和总结好的重点给他。   “有什么好奇怪?你是不是把手机借给她了?”季淮问她。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   “她记下了杨建的电话号码,以为是我。”季淮打开和杨建的聊天记录,递给她面前。   徐歆拿起手机在看。   她瞳孔猛地一缩,看着记录。   杨建还有方荣和季淮关系比较好,杨建最近和他们高中时期的副班长表白了,正在追,一天到晚给她还有李玲儿打电话,了解对方喜好,还要帮他支招,还让两人去说好话。   对方把苏琳给他发的话都截图发过来了,直接嘲讽,直呼没羞没骚,跟夜店里的小姐一个样,不过更廉价。   季淮最后回了一句,“不想要脸可以成全她。”   杨建发了一个手势,“哥们懂。”   与此同时,她也收到了王莹给她发来的贴吧帖子。   消息都好几十页了。   杨建最新发了一条消息,“我被约出去开房了,对方已经把房开好让我去安慰了,可是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啊,改约操场了,哪位哥们有空帮我去赴约?”   “记得戴上玫瑰花或者棒棒糖什么的,说不定白嫖的就是你,请抓紧机会!表现好点,不要让我丢脸。”   下面都在刷:   “我去。”   “我我我我,套都准备好了。”   “交给我们你放心,我们肯定帮你安慰好。”   “哥们,我帮你去赴约,不用客气,主要是我也不想活了。”   “准备好了,是我了!我要去一睹芳颜。”   ……   徐歆动了动嘴角,斟酌了一会道,“我没想到她会这样。”   这一路走来,她遇到了的人大多善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简直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小丑一个。”季淮并不在意,认真看向她,“她不值得任何同情,自以为聪明绝顶,手段低劣,只会玷污眼睛。”   徐歆看到王莹发来的小视频,苏琳正在哼着歌唱着曲,美美试穿着她的衣服。   听说今天这个妆花了两个小时,可真精致。   她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他,还未开口,季淮像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字一顿道,“我会一辈子对徐歆忠诚,永不背叛,绝无二心,如果没有做到,那么我会被天打雷劈……”   “别说了,如果我连你的不相信,我应该不会相信任何人。”徐歆伸出小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想到苏琳,她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   不是同情,想到帖子,只是觉得可悲吧,人活在世,是需要脸面的。   “那当然,我是徐歆最忠诚的骑士。”他亲了她一口,声线温柔,“永远守护徐歆。”   “你不是骑士。”她眉头慢慢松开,笑着回。   “那我是什么?”他漆黑的眸子看向她。   徐歆没说话。   “嗯?”他伸手扶上她的肩膀,又亲了一口她。   她还是没说。   季淮特别粘她,怎么亲她都不腻,亲了脸上亲嘴上,徐歆气呼呼望过来,他凑过去往嘴上就亲,“啵~”   得亏两人坐在角落里,又亲又抱的,徐歆耳尖都红了,一点都看不下去题。   他闹归闹,一会就收敛了,准备背单词的时候又亲了最后一口,安安静静看起书来。   徐歆偷偷瞄了他,望着他的侧脸,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   他是她最深爱的那个人。   是她的王子和未来。   *   苏琳换上了双高跟鞋,给自己喷了香水,勾起嘴角,撇了王莹和陈冉冉一眼,扭着腰走出去了。   “砰!”   关门还挺响。   王莹白了紧闭的门一眼,“真的活该!”   “哎。”陈冉冉摇了摇头。   她们也没去看热闹,就当不知道吧,这人还真欠一个教训。   苏琳走上路上,发现回头路很高,大家对着她都在议论。   她觉得是因为这身打扮很吸引人,穿了红裙子,手臂上和脖子上都打了粉,显得更白了,就是不知道季淮看到她会不会被迷倒。   想到一会要去酒店,她就捂嘴笑了。   要走到操场的时候,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段益,懒得理会,直接关了静音,放在了口袋里。   段益在寝室,简直被她蠢死。   他看着有些好事的学生开的直播,对方在镜头前笑道:“苏琳来了,苏琳真的来了,她骚气地走来了,打扮得很性感。”   “就是穿着红色连衣裙的那个,大家看到了吗?年度白莲花,世纪级不要脸小三啊。”   苏琳走到操场的第一感觉就是今天这里好热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怕是有上千人不止,观众台上都坐了好多人,是有什么活动吗?   大家好像都在看她?   她穿得太好看了?   她腼腆又害羞笑了笑,准备在人群中找季淮,结果发现大家伙发出了爆笑声。   “哈哈哈哈。”   苏琳更加疑惑了,还发现从她身边过得人也在笑她,窃窃私语些什么。   她走进来,大家好像给她让开一条道,全部都在注视她,察觉有点不对劲,她转身要走,结果有个大胆的男生直接喊了:“别走啊,我们这么多人呢,看上哪个你说啊。”   “对对对,可以代劳哈,别浪费了你开的酒店。”   “我没女朋友,不需要勾引,反正我不想活了,你快来。”   “哈哈哈哈,骚气袭来。”   ……   人群中,黑灯瞎火,大家都在瞎喊,然后都在爆笑,热闹不已。 第235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19)   苏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操场走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好似都落在她身上, 笑着看她,眼底还带着探究审视,就像一道道利剑, 恨不得把她剖析个遍。   “快看, 快看, 那就是苏琳, 贴吧上那个白莲花啊。”   “太不要脸咯, 居然还真的来了,穿得那么骚, 这个香水味是想熏死人吧?”   “史上最强白莲花, 闹了年度大笑话。”   ……   她记不清自己跑回去的时候摔了多少跤,又惹来多大的笑话, 一路上招受了多少白眼。   就像一只常年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 被人强行拖了上来,然后暴露在阳光下,被狠狠批判着。   一连好几天,苏琳都没回寝室,也没去上课。   直到要被取消考试资格, 这才戴着口罩去上了课。   当天中午。   她回寝室的时候把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她双眼无神,瘦了一大圈, 走路都是飘着的, 那股傲慢的气势, 全灭了, 行尸走肉似的。   只有看到徐歆的时候, 眼底才流露出一点情绪, 像愤怒又像记恨, 紧握拳头盯着她,俨然已经把过错推到她身上。   徐歆看似温柔,也不是软包子,完全没搭理她。   一个眼神都没给,半分都没放在眼里。   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她接到季淮的电话,拿起书就走了,领走前还把柜子都锁上,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品?   对敌人最大的反击就是毫不理睬,做对手都不够格。   *   苏琳是彻底蔫了,受不了指指点点,寝室不想待,课不想上,晚上就去酒吧兼职。   当然,她还是指望段益拿下徐歆,好捞点好处。   可是段益压根没机会,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徐歆也远离了段益,因为她曾经撞见过苏琳和他在一起,想想就觉得恶心。   段益也想过很多方法,他还没接近徐歆,对方眼底就升起戒备,然后他又尽量尝试对徐歆好,毕竟当时他就这样追到她的。   对她好很廉价,又不需要花很多钱,非常适合。   比如课上看她要是不舒服,帮她去打热水什么的。   刚说出口,人家从书包里拿出瓶子,“不用了,我男朋友有给我准备。”   再比如,下雨天了,见她打喷嚏,刚要把衣服脱下来,人家从书包里拿出外套,而且还是男朋友的外套。   除了窝火就是挫败。   下课的时候见她站在大厅外,外面正在下雨,肯定没带伞,这可是好时机啊。   他欣喜若狂,快步走上前,还没走到,便看到徐歆手放在头顶,冒着雨跑出去,他也连忙跑出去,想要叫住她。   结果,人家男朋友撑着伞来了,伸手把她搂入怀,拧着眉一脸无奈,“等我一会不行?万一跑摔了。”   徐歆摇摇头,昂着头笑,“不会摔的。”   季淮低头看了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两人额头又亲昵抵在一起。   有他在的地方,徐歆始终都被护得好好的,再大的雨也淋不到她,他打的伞都在往她这边倾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段益只觉得会装。   那可真会装!   他迟迟未找到机会,恩爱都是看了不少。   至于他和苏琳那边,两人还是偷偷联系,毕竟,苏琳也需要和他维持关系,手里有一个把柄在,或许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见面的地点就是宾馆,年轻气盛,两人各取所需。   两人习惯了工作后高消费,这点生活费哪能满足?不愿意做兼职赚小钱,苏琳靠借贷款和男人养度日,而段益呢,他还算有点理智,不能贷款,只能从家里要。   要多了,家里不给了,甚至还被骂了好几次。   段益看到徐歆穿戴光鲜亮丽,手机又换了最新款,手上还戴着奢饰品手表,歪心思又压不住了。毕竟,娶了徐歆能够得到的东西,是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社畜的生活太苦,这个回报足以让他不择手段。   他还打算用偏激的方法,知道徐歆保守,想要对她采取身体上亲密接触。   先从有意无意的搭肩开始,慢慢那就可以下一步了。   这天,下楼梯的时候,他突然故意搭上她的肩,唤了她一声,“徐歆。”   徐歆以为是哪个女同学,吓了一跳,然后扭头。   见是他,点了点头,见他的手还放在自己肩上,虽然隔着外套,还是她不太舒服,她往旁边走了走,躲开了。   “班长。”她礼貌回,语气淡淡。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段益笑,有和她走得近一点。   徐歆一直在躲,他还要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书,“我帮你拿吧,挺重的。”   “不用。”她拒绝。   “我来吧。”他还要争。   结果就是下楼梯的时候,季淮从拐角露出来,徐歆都吓了一跳,生怕他误会。   段益还巴不得误会呢,把书抓得更紧一点。   只见季淮面色阴沉,上前就拍开他的手,反手抓住,怒火中烧,“你敢欺负她?”   徐歆还没解释,段益还未得意,便听到他一声惨叫,他直接掐着他的手,硬生生往下掰,看着他痛得五官扭曲,一点都不在意。   季淮火气还不小,丢下狠话,“你再欺负她试试,我让你后悔生出来!”   这语气,一点都不似作假,神色阴鸷,蛮横得很,可没道理可讲。   “季淮。”徐歆着急去拉他,“我没事,你别伤人。”   “啪。”   “啊!”   她的话刚说完,便传来骨头错位的声音和段益的惨叫声。   徐歆倒吸了一口气,不知所措。   段益脸色发白,冷汗直冒,那副样子可真狼狈,就差没疼得跪在地下了,眼镜也掉了,大口呼着气。   季淮却警告道,“再有下一次,我剁了你的手!”   话落,他拉着徐歆走了。   徐歆可害怕了,“你又伤人,不是答应我不打架不伤人了吗?”   “你在袒护他吗?”季淮目光深深望着她,还有些委屈再次问,“媳妇儿,你在袒护他吗?”   她很无奈,“不是,你伤人了。”   “他欺负你,我就不会放过,算轻了,我还想剁了他手呢!”他毫不知错。   “没有那么严重……”   “我都不舍得欺负你,他算老几?他敢动你我就敢弄死他!”他打断她的话,继续道,“凭什么要让他欺负?你是我捧在手心的人,放在心尖的人,谁敢动你就是和我有仇。”   “别的事情可以商量,这件事,没得商量!”   “会闹出事情的!”她跺跺脚,怕他被处分啊。   季淮一直盯着她看,看到徐歆都不知道为何心虚了,他才更加委屈,“为什么向着他?”   徐歆:“我没有向着他,我很担心你。”   “我有分寸。”他说得笃定又认真,一字一顿在强调。   闻言,徐歆还能说什么?   有分寸就好。   看着怄气的某人,她还得去哄。   哄啊哄,一个亲亲都不够,需要两三个。   *   段益疼得半死,还去医院打了石膏。   上课的时候,他发现徐歆在观察他,似乎很担心他告诉老师,所以他没说,打算让她心生愧疚,主动和他接触。   哪曾想,徐歆过两天就没再给他半个眼神,而他不敢去告诉老师啊,更不敢闹大,到时候调出监控,是他先骚扰徐歆,季淮才打了他。   心中有鬼,也没底气。   可是又很不甘心,对季淮恨得牙根咬咬。   大三的时候,眼见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他实在没忍住,准备跟踪季淮,这个爱玩的富二代,肯定会露出手脚,玩女人的什么的肯定常见,到时候他把照片给徐歆看,那肯定就分手了。   季淮开着车,他就开着出租车跟上去。   眼看他停了车,进了小路,肯定是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啊,赶紧又跟上去。   小路越走越窄,周围还没有人,他有些心慌但是又很兴奋,觉得能抓一个大把柄。   倏然间,妖风四起,他汗毛竖起,刚感觉有些不对劲,直接就被人用麻袋套住。   杨建带着几个男人把他摁住,季淮站在旁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撩着眼皮看他,眉宇间带着散漫不羁,十分不屑。   “你们要做什么?”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出点什么事,警察可不会放过你们的。”   ……   段益嚷嚷着,见没人应答,应当也是害怕了,慌忙改口:   “我给你们钱,我把钱都给你们,别打我。”   季淮往了杨建一眼,对方马上意会,上前一脚就踩住了段益,痞里痞气道,“刚刚不是挺拽的吗?现在又害怕了?”   段益哆哆嗦嗦,一点都不能动的时候,还真要吓尿了。   “钱呢,我会要,这样吧,哥哥最近赌钱输了二十万,你要是能拿出二十万,我就放你走。”杨建说得还挺认真。   段益一听,真尿了,“我还是学生,没有那么多钱,兜里有三百块,大哥,你饶了我吧,我给你跪下,我……”   “没钱?”杨建声线一沉,“明天老子还不上钱,一个手指就要被砍了,今天算你倒霉,我就砍你一只手,算是给我的手指陪葬了!”   “别,别,大哥饶命,大哥……我求求你。”   “我去凑,我去凑,我去借。”   “我一定拿来给你。”   ……   段益已经害怕得口不择言,居然还挣扎着要出来,杨建狠狠又踩了一脚,觉得他不老实,出声道,“吗的,跟老子横,给我揍一顿!”   紧接着就是一顿暴打的求饶声。   段益抱着头,季淮懒得和他废话,丢下一句,“说那么多做什么?上下手脚都给他砍了!”   闻言,段益都耳边只剩嗡嗡嗡的声音,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杨建见他一动不动了 ,一脸嫌弃,还问到一股尿骚味,往后跳了几米,“我靠,胆子这么小还跟踪人。”   “野心不小。”季淮睨了一眼,面无表情,单手插兜走了。   段益第二天醒来,手脚还在,但是已经被吓得几天魂不守舍,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觉得肯定是季淮做的。   一定是他。   一气之下,他找到了徐歆,诉说着季淮的罪行,“上次他打我你也看到了,昨晚他又让人用麻袋套住我,打了我一顿,还说要砍掉我的手脚。”   “徐歆,你很单纯,而季淮压根就是一个混混,他根本配不上你,只要他想骗你,随时都有可能骗你。”   “你要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   他说完话的时候,徐歆脸已经露出了很大的不悦,“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太搞笑了,什么都推给他,上次你没欺负我,他会那么生气吗?”   “季淮不会乱发脾气!”   除非是涉及她,不然季淮才懒得管。   “你以为他真的那么爱你吗?他在利用你,你根本就是被他骗了。”段益越说越激动,“没准他还有别的女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行了。”徐歆不想再听下去,语气坚定,“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是我从来没有怀疑季淮渡我的爱,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走,他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他私生活不检点?等你和他在一起,等你和他结婚了,你就有苦头吃了,到时候他在外面养女人,你在家照顾孩子,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同居,很快你就会有小孩,到时候,他不会要,你就会流产……”   徐歆越听越荒唐,非常不高兴打断,“我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怀孕,流产。   可笑了,现在他们根本没有发生性行为。   他这是污蔑季淮。   “你不相信我说的迟早会后悔。”段益猩红着眼看着她,沉声道,“我知道未来的一切事情,季家会破产,你会被季淮无情的甩了,然后流产,最后卑微嫁给他苦一辈子,或许你觉得荒唐,可很遗憾,这就是事实,我一直在拯救你,不愿意你步入火坑,可是你已经陷进去了!“   他说完,额头冒青筋,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徐歆,你已经先进去一次了,我拜托你,不要再陷进去第二次,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他感情这么深,如果他抛弃你,你会怎么样?”   “卑微乞讨着他的爱,你一辈子都将受苦受累,你的孩子还要为你赔上一条命!”   徐歆觉得不可置信,但是他说得认真,她一时间都蒙了。   怎么可能?   段益语气古怪,阴森森的,“再过一年,季家就会破产,那就是季淮甩你之时,你们同居了,怀孕就很正常,到时候,就是你孩子为你的爱情偿命的时候。” 第236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20)   徐歆并没有把段益的话当一回事。   按照他所说, 季淮会辜负她,会甩了她,会狠狠伤害她, 可是她从来不担心这个, 他也从未她有这样的感觉。   从他那里,得到的都是满满的安全感。   段益并未放弃自己的洗脑, 她烦不胜烦, 索性远离这个人。   大三下学期的课也少了,准备面试实习单位,季淮不愿意她去别的地方实习,总觉得要吃苦,一天到晚缠着她,“媳妇儿, 家里酒店要开业了, 你去那里上班,当个大堂经理, 很轻松的。”   徐歆都没理他。   她一个学数字媒体艺术专业的学生,去当什么大堂经理?   准备趁实习这段时间多了解一下专业,毕竟这个专业她还是很喜欢的。   她找到一家公司, 看起来还不错, 不是什么大公司, 但是和未来前景她还是很看好。   结果, 季淮这人又跳出来了。   “不行,公司那么小,那么远, 工资才五千五, 我不同意, 你会吃苦的。”   “工作本来就辛苦啊,你上次回去不也去酒店忙活了好几天吗?还通宵。”徐歆并不觉得有什么,“我已经被录取了。”   她习惯于自己去探索去学习,这是最基本的技能。   “那不一样,我可以吃苦,我可以挣钱养你,媳妇儿,我有很多钱。”季淮又要开始秀他的钱了,季大名给他的五千万已经翻了很多倍。   酒店他还投了八千万,占有一定份额的股份。   徐歆没听他说完,轻轻推开他。   “媳妇儿~”   “媳妇儿~”   “谁欺负你要跟我说啊。”   ……   她要做的事情,季淮也只有支持的份,她没回去实习,这人也留在了这里,也不知道去哪找了一份专业不对口的工作,就先干着吧。   假装很上进。   刚刚步入公司,作为新人,肯定是被欺负一些。   今年招了一男一女,男生长得有点小帅,在公司里就很吃香,而徐歆长得这么温柔可人的一张脸,那可是要被女人仇视的。   她又不勤快讨好前辈,专注于学东西,那副认真的样子总有人看不爽。   这不,就被明里暗里安排了好多任务,月底乱七八糟的表格,月初一大堆整理资料,就连她手上戴的手表和偶尔戴的首饰,也被人在暗地里做了文章。   渐渐的,好事的女人就在背地里八卦:   “她昨天穿的那双鞋啊,两千多呢,项链还是亚卡里的款,还有手上的手镯,那也是大牌子,一个实习生牛逼了。”   “真的假的?”   闻言,正在擦口红的李菲慢悠悠把口红合上,“得了吧,亚卡里的项链可是六年前的款,你们看到她那个手镯,那也是四年前的款,我天啊,都有那么多刮痕了,买仿的也买得太不走心了。”   “还有啊,你们见过戴几万一条项链,几万一个手镯的人,居然包包不是名牌的,就带了一个斯亚齐,还只带了一回,我那款包包还是mini版,很便宜的,还有她的衣服,又不是大牌。”   精致的女白领嘛,好些宁愿负债当月光族,那也得打扮精致啊,鞋子要穿名牌,包包也要名牌,再精致一点,那就是奢饰品手表项链,但是这些太贵的买不起。   对于包包的了解最为多,徐歆又都是背双肩包,打扮清纯简单,就是学生样。   那天被李菲看到的镯子,是不小心刮到了两道痕,又是季淮第一个送给她的镯子,她特别喜欢戴,所以难免有些磨损,也就刮到了两条痕迹,根本没那么夸张。   听李菲这么一说,几人又觉得有道理。   人很容易被轻易贴上标签,徐歆虽然没做什么过格的行为,在单位也交到了一个很暖心的大姐姐柳荷,吃饭都带着她,但也有人会觉得她在装。   没钱还喜欢戴一些假货,虚伪。   她们拼命斥巨资买了真货,最看不起这群戴假货的乡巴佬,拉低她们的品味。   当然,她们也不蠢,贸然就下定论,只是有意无意就会问,“这个手链很好看,有没有链接啊?我也想买一条。”   徐歆看了看手上的手链,轻声回,“我男朋友给我买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因为几年前就买了。”   他送了太多首饰,好些被收了起来,最近为了方便都住在群钧小区那边,又把高中他送的那些首饰翻出来戴。   看着前辈穿着精致,买什么都要买最新款,去年买的□□今年就不愿意戴了,觉得过时了,她也不好意思推荐几年前的款给她们戴。   “噢,那可能是没生产了。”李菲似笑非笑回。   徐歆觉得很有可能啊,可是望着身后几位前辈的表情,笑得有些古怪。   等她一走,众人就讨论了 :   “笑死了,卡利最经典的款,她说买不到了。”   ”假的当然买不到啦,这人天天戴名牌,也不怕‘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戴假货啊?”   “学生男朋友几年前买的,几年前我都不认识这牌子呢,人家都戴上了,都快戴断了吧?”   ……   八卦讨论嘛,讨论着讨论着,就会越来越针对。   明面倒没说什么,徐歆干活手脚也麻利,可却会让有些人觉得抢了她的功劳,李菲本来就喜欢仗着自己有点能力,想要当小领导邀功。   她和总监又有一腿,端着谱,背地里嘲讽徐歆,明面上又故意靠近她,时不时鼓励一下。   这一天,和徐歆关系比较好的前辈提前回去了,李菲她们约饭,她还一直拉着徐歆过去,热情无比,徐歆不好意思拒绝,也便跟着去了。   饭桌上,大家都在谈包包,讨论化妆品,还有衣服鞋子什么的。   “丫格刚出的那个新款包包,真的非常好看。”   “我最近还想买gl的那个手提包呢,据说很耐磨,月初还打折。”   “lo的这个包包也挺适合小徐的呀。”   ……   徐歆正在吃饭,猝不及防就被点名,一个前辈就把手机拿过来了。   天蓝色的单肩包,说实话,她觉得设计有点土,但是又不好明说,“是挺好看的。”   “现在在打折啊,只要不到六千块,喜欢可以买。”那个前辈趁机又说。   徐歆真的不喜欢,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道,“杨姐,我这个月才发来三千四的工资,不能买。”   都不够她自己花销,经常赶不上公交而打车,早餐都是季淮给她点好的,到公司的时候刚好能送到。   听言,有那么两人心底嗤笑。   六千块的包包都不舍得买,还戴几万的首饰?谁信?   还以为能打探出什么呢,原来真的是个伪精致。   在商场吃的饭,吃完饭肯定要逛街。   徐歆跟在她们旁边,想着不能不融入集体,得多交谈,毕竟还要相处好长一段时间,相处好了,各方面都便利。   短短半个小时,大家手上都提了那么一两个袋子。   李菲更是提了三个。   一走进店里,谁看上哪套衣服哪双鞋,看上之后试试,那几人就一直在说好看,今天要是不买,面子都下不来。   有几件徐歆是真觉得不好看,李菲问她意见的时候,她也说得比较委婉,“我觉得搭配黄色上衣也很不错的。”   “这件不可以?我觉得还行。”李菲又看了看镜子,旁边的人又是一阵夸,“可以的,好看啊,很显身材,比你上次买的那件好看。”   “……也好看。”徐歆挤出一抹笑,随后她也被催着试衣服了。   可是她们挑的那些衣服,她是真不喜欢。   好几百上千一件,也不是特别贵,但是真的又土又丑。   她一开始懒得换,只能委婉拒绝。   到了后面,每个人都拿着一个以上的袋子,还在不断推荐她买,这一次不好推辞,她就去换了,一件粉色的长裙。   一上身,她就觉得不太舒服,但是这个品牌不贵,这件长裙在打折,才四百块,只是不合心意的东西,就是十块钱,她也不会买。   “好看啊,买回去穿嘛,穿给你男朋友看。”   “有男朋友的人,当然要好好打扮。”   “才四百耶,又不贵。”   ……   “我不太喜欢。”徐歆如实说,“穿着也不太舒服,总感觉不太适合。”   话落,遍把衣服还给了导购员,道谢着,“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事。”对方接了回去。   结果这个行为在几人眼底,那就是买不起,打折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还是舍不得买,装什么有钱人?   “哎呀,四百块也很多了,谅解一下实习生。”   “四百的衣服配得上她几万的首饰?哎哟,我要是戴几万的首饰,衣服不得买上万多?不然就俗气了好吗?”   “首饰肯定是假的,那么较真做什么?还没毕业学生,很正常。”   ……   逛了一圈,徐歆还是没买,若非说买了什么,那就是她看到一家小吃店,烤豆腐的,非常香,她去买了四份,分给她们两份,然后和另一个前辈一起吃一份,留一份带回去给季淮吃。   后来又传出徐歆抠门,可舍不得花钱了。   除了吃饭AA外,什么都不买。   这样怎么融入她们?   又一次,部门一起吃饭,徐歆吃完饭又和她们去逛街了,还是两手空空回来,季淮有些郁闷,“你不买点东西吗?不是和她们去逛街了吗 ?你也买几件衣服啊。”   徐歆陪她们逛了很久,可真无聊,她脚都软了,上前抱住他的脖子,懒洋洋扑在他怀里,“可是我不太想买,她们看重的不太好看。”   兴趣不高。   “也是,她们没媳妇儿你好看,眼光肯定也没你好。”季淮抱着她往里走,伏在她耳边,“那改天我们一起去?”   “嗯。”她露出笑,双脚攀上他的腰,眉眼弯了弯。   第三次去逛街的时候,她买东西了,买了一对设计独特的情侣手链,手工的。   399一对。   真的特别好看,她还给季淮拍照片了,他也觉得好看,还说她眼光好。   她满心欢喜回去要送给他的同时,却不知道有人一脸嘲讽,“不知道又是哪个品牌的仿货。”   后来,那群前辈就不叫她吃饭逛街了,徐歆虽然不明白,但是她也不想去,就没当一回事,早点回来还能做做瑜伽,早点休息。   李菲原本就有点难相处,时好时坏的,上一秒对你热情无比,下一秒就可能冷着脸把你批评一顿,语气尖酸又刻薄。   徐歆这段时间就被反反复复这样对待,她是实习生,就针对得更加明显了。   这一天,她路上堵车迟到了五分钟,就被李菲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你迟到,我会报备给总监的!”   “迟到扣工资。”   “你还是实习生,上次就差点迟到,习惯很不好,你算什么?大家都在就你迟到。”   ……   徐歆知道有错,她也道歉了,可是昨晚李菲临时给她发了一份表格,她还熬夜做,这本来就不是她份内的事情。   再说,她不是领导啊,为什么老是摆谱?   听她喋喋不休了好几分钟,徐歆还有工作没做完,忍不住说,“迟到应该扣工资,我知道……”   得了,她惹了李菲。   原本暗地里说的话,现在就差没摆在明面上,柳荷和她关系好,听到一些风声,还特意来跟她说,“不要太理会李菲那群人,她们就是有点毛病,你跟我们玩就行了。”   尽管徐歆看着还好,但是大部分人不会为了一个实习生而得罪同事,渐渐的,除了柳荷,也没人跟她走得近,就算印象还不错,那也只是说说话,不搭理这个事。   柳荷倒是教了她不少东西。   因为实习生少,没有固定跟着谁,总监说让李菲带徐歆的时候,有几个人就在看好戏了。   还真有好戏可看。   李菲前几天还没怎么为难徐歆,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都找她去做。   徐歆忙啊,季淮都心疼了,但她又不是爱抱怨的人,能做得完,会尽量去做,学习新知识。   他只能多带她去逛街,去玩,又送了她一条手链,细心给她戴上。   以往非常平常的事情,这下引来了麻烦。   “这是昨天的表格,您看一下。”徐歆把表格放在她的桌上。   李菲刚和总监吵完架,这下跟吃火药似的,看着她手上的手链,语气阴阳怪气,“哟,这又是去哪买了一条手链,还挺好看。”   徐歆把手收回来,轻声道,“我男朋友送的。”   李菲冷笑了一声,没有回。   这天在茶水间,那几个婆娘又围在那里一阵笑,“听说有些人就喜欢装自己有一个富二代男朋友,看她那个样子,可真不顺眼。”   “装什么清纯噢,倒胃口。”   李菲来了一句,“小小年纪不学好,能有什么好下场?”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徐歆站在门口,先是一阵心虚,而后抬头挺胸,还不输气势撇了徐歆一眼。   一个实习生而已,还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徐歆不是很明白她们为什么背后嘴这么脏,后来,她好像又想明白一些了,因为李菲也会在背后说离婚的前辈活该离婚,然后那个前辈又会说另一个被家暴的前辈活该被家暴,其余人又说趁那个人不在说她怎么怎么不好,人品有问题……   人前关系亲密,背后又很糟糕,各种瞧不上,那为什么要相互恭维呢?   反正不是对她一个人这样,好些人都很虚伪。   她不喜欢一个人还挺明显,而她因为拒绝帮李菲做格外的事情而招到了冷嘲热讽,还了嘴,“这不是我的工作,这是你的工作。”   “我让你做。”李菲脸色不好看,“你知不知道你是实习生?我当初实习的时候,倒垃圾拖地,比你惨多了……”   “那是你的事情,应聘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清楚,而且,我不是你的下属,你也不是领导啊。”徐歆一直很不解,李菲对其他资历短一点的同事也是这样。   为什么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呢?   这话可把李菲惹毛了,她阴沉着脸,“那你可以辞职,不用在这里做,你都可以不用做。”   快到下班时间了,徐歆在收拾东西,大家都望向她,虽然这个柔弱的实习生好像要败下阵了,但是已经很刚了,新来的正式员工都被李菲欺负过呢。   谁知,她语气淡淡,一点都没当回事,好似还觉得很有理道,“我为什么要辞职?我的考核又不是没过,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噗。”   ”哈哈哈。”   有些员工笑出声,这可太可爱了。   “徐歆!”李菲觉得丢了面子,哼笑一声,“别说我,你又算什么?你以为你换身上下穿了假名牌,你就是名媛了?”   “可不可笑?在大家眼里,你就是笑话!”   徐歆拧眉,“我没穿假名牌,那是你说的。”   “不是假的还能是真的?说什么笑话呢?笑死人了。”李菲继续攻击,“不想明着说你是给你面子,看你小,但是还真把自己当回事?等你有钱能买个真包再说吧。”   徐歆觉得很莫名其妙,她们老是在说一些包包,好像是身份的象征,还分三五九点了。她显得格格不入,为此还专门去搜了一下,微微不解,“可是我在网上搜了你戴的包,才一万二,还能打折,你的看起来不像真的啊。”   才……   大家抓住了这个字眼,而且,徐歆就是一脸不理解,一点都不做假。   不理解为什么这个要成为一种讽刺人,成为看不起人的理由。   就像她们会聚在一起讨论那个前辈穿的鞋很便宜,还会露出一丝不屑和轻视。   李菲气急败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戴假的啊?”   说完,她撇了一眼自己今天戴的包,心底还咯噔了一下。   她们嘴上虽然说鄙视假货,但是有些包太贵,还是会买高仿背背,但是绝不会让人知道是假的,连自己都骗。   和李菲在一起的时候张美附和,“对啊,才一万二,好大的口气,你男朋友不是也很有钱吗?让他把限量款都给你买下来,背个够,到时候你再来说这个话吧!”   李菲眼底露出讥诮,“入股公司成为股东好了,那样这样多好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啊。”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真难听。   在场的员工都看不下去准备解围,门口有人走了过来,秃头的老总带着一个年轻有型的潮男,他相貌清隽,单手插在牛仔兜了,穿着一条九分牛仔裤,身材高瘦,散漫不羁。   老总神色讪讪,转头吼了他们一句,“还不去干活?不是还没下班吗?”   李菲和张美脸色也骤变,赶紧滚去座位上坐好。   柳荷伸手拉了拉徐歆,让她坐下来。   徐歆却一直看着前面,面色变了好几次,李菲还声线不小,“瞧她那看上男人的模样。”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也死死盯着这个对方,长得真帅,那个拜金老总都对他这么客气,肯定有钱!   大家都在假装忙,偷偷瞟着那头,只有徐歆垂眸叹气,无奈出声,“你要做什么?”   就在众人一脸懵逼的时候,站在老总旁边的男生一脸无辜,那副样子可真和他气质不配,拼命解释,“媳妇儿,这次真不是我,是他们要拉赞助啊,不信你问他。”   季淮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老总。   对方可是人精,连忙点头哈腰,“公司要扩招,需要资金。”   徐歆望着他,语气劝说,“你不要闹。”   可能这几天她情绪不好被他感觉出来了,但她已经很注意。   “我没闹。”他十分认真,振振有词,“看中就可以投资啊,宝贝你不是在这吗?不是也觉得挺好的吗?好像还挺有前景。”   “而且不是有人为难你吗?那你可以欺负她们,都可以开除掉啊,我就投! ”   众人瞪大眼:“!!!”   啥玩意? 第237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21)   他们眼睁睁看着徐歆收了东西, 对着那个男生道,“我要辞职,不在这里上班了。”   越来越乌烟瘴气, 她也不喜欢。   “好。”他答应得很快,上前立刻出口, “那你回家里的酒店上班。”   “我不要, 我会自己找的。”徐歆看着围着他们看的人, 伸手拉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哄,“走了, 不要无理取闹。”   她很着急,众人一看, 家里还有酒店?这是做戏吗?   假装投资,然后装逼?   但是看那个男生的打扮,行为举止间都透露着张扬,这股气势可是装不出来的。   站在一旁的老总很急,连声保证,“都是误会, 也是我管理不周到了,这件事肯定处理,好好处理。”   一听, 李菲几人背后发凉,又看到徐歆拉着季淮走,这肯定不是真的。   当真以为是偶像剧啊?   说投资就投资?家里有印钞机不成?   忽悠老总, 看这两人怎么收场!   “没得商量, 全部开除。”季淮扭过头, 加重语气强调,说得毫不犹豫,像个任性的公子哥,狂妄不羁。   “季淮……”   “那我们走,媳妇儿你别跟我急啊。”   ……   “我不闹,你说不干的,明天不许来。”   “听到了吗?宝贝快答应我。”   ……   他屁颠屁颠跟在徐歆身后,喋喋不休叨叨叨着。   两人走了,老总摸了把额头的汗,看着办公室里杵着的他们,怒骂了一句,“上班时间吵什么?开工资给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在办公室吵架?”   话落,吼了李菲一句,“你,明天不用来了!”   “还有张美,李芽儿,收拾东西走人。”   李菲懵了,慌忙道,“陈总,徐歆那可都是装的,你别被她骗了,她浑身上 ……”   秃头的老总抬手,直接打断,“我不管她装什么,投资合同已经签了,我不开除你,你明天也来不了。”   “人家投资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把你们开除了,做出这种事,我还会保你们?小张留一下,给她们办离职手续,做好交接!”老总丢下一句转身走了。   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恐慌,看了看周围,同事的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平日里,她们争相出风头的时候,他们也会看她。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   有诧异吃惊,有幸灾乐祸,有漠不关心,唯独没有担忧难过。   尤其是李菲,总监都答应让她升小组长,就这么完了,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把她劈得里嫩外焦,身子都摇晃了几下,险些没站稳。   紧接着,她又听到同事说着小道消息。   “徐歆他男朋友真的是富二代,我听小林说问都不问,投了两千万,陈总都乐疯了,钱多事少,压根没多问。”   “钱当场就到账了,非常爽快,徐歆可真低调,啧啧啧。”   “也不知道谁传出来说人家穿的都是假货,肯定真货啊,衣服怕也是我们不认识的品牌,刚刚那个男的对她多好,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听话了 。”   “还能是谁,有人不就被开除了吗?哎呀……”   ……   有些胆大的在捂着嘴笑,有些冷嘲热讽,几人蔫蔫了,李菲憋着火都没处发,她受打击得没缓过神来。   徐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呢?怎么可能那么有钱?又怎么可能都是真的?   别看她是所谓的白领,坐着办公室,就拿着那么一点工资,还真没近距离接触过什么富二代,有套房都能让她惦记不已了。   素日里她为了争功劳没少得罪人,也就怪不得人家落井下石了。   张美和李芽儿更是悔不当初,对她都恨得咬牙切齿了,哪还有时间搭理她?   自从那天后,徐歆便成为了大家讨论的对象,形象瞬间都高大不少,真是羡慕嫉妒不来。   而她也没再来。   人家有得是地方去,肯定不劳他们担心。   柳荷当上了新的小组组长,大家纷纷猜测肯定是和徐歆有关系,更是在心底懊悔,早知道徐歆这身份,他们也会上前维护啊。   *   季淮最近很粘人,酒店要开业了,他总是来回跑。   做了什么都要跟她汇报,管她回不回。   徐歆有时候忘记看手机,未读消息十几条。   不过季淮好就好在他在这个事情上不闹,他全然当是分享了,有时候一连几个视频,她点开其中一个视频。   饭桌上都是人,好似在谈生意,他压低声音,“媳妇儿看这个,非常好吃,鸡肉很香,等我回去带你来吃。”   “我今天要晚一点才能回去,明天早上的飞机,晚上一起吃饭。”   “宝贝你要早点睡,不要熬夜。”   ……   徐歆看了几遍,眼底笑意越来越深,想打视频过去,又怕打扰,就打字回他。   三月底。   酒店人员培训已经完成,一切准备就绪,准备开业。   这个酒店从开建就一直没被看好,大部分的钱都是季家投进去的,后面还有上百亩地没开发,据说要做一个大型的水上乐园。   季大名从来不怀疑季淮,张口闭口就是,“我儿子现在可厉害了,酒店很多设计规划都是他提出来的。”   “大学还没毕业,比我强多了,从来不让我操心,他长大了,我也该好好养老了。”   “他说能赚钱,那哪能亏?”   ……   大家都敷衍恭维着季大名,“是啊是啊,令公子真不错,到时候啊,想嫁给他的女人都能排好几条街。”   在那个地方开一个酒店,那不是砸钱吗?   季大名也就是运气好,现在要是还瞎投资,都不知道亏多惨。   不过他不投了,他这个儿子倒是“争气”,替他败光。   这个酒店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距离市区那么远,都知道投资了多少亿了,要是能赚钱,那才是大笑话!   季大名乐呵呵,“我儿子啊,有女朋友了,他说毕业就结婚。”   在场人一听,嘴角抽了抽。   毕业才几岁?这就结婚了?   果然是暴发户家庭,压根就没什么谋划,满脑子就是毕业娶老婆,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酒店开业那天。   排场很大。   徐歆也跟着季淮回来了,她原本不想出席,可是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完整个流程。   有人问起她,他就会勾起嘴角笑,郑重介绍,“我女朋友。”   接下来,等待徐歆的就是一阵恭维,得亏她从小就被父母安排去参加各大比赛,上过很多大舞台,不然都要怯场了。   季大名和张秋兰对她一直都很好,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见他们了,季淮带她去见过他奶奶,也和他父母吃过几顿饭。   每一年,季家人都会给她准备红包,可以说两人的感情中已经掺杂了很多东西,对方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酒店开业后,张秋兰来到她身边,牵过她的手,突然道,“歆歆,你也知道,阿姨真的喜欢你,你们马上也要毕业了,有没有想过和小淮早点结婚?”   “等你生了孩子,阿姨给你们带,虽然我的很多观念你们年轻人已经不接受了,但是我们可以请保姆,请育儿嫂,我帮你们看着。”   徐歆被吓了一跳,一时无错,“阿姨……”   “早点结婚也好,到时候,你要做什么,我们也不会阻拦,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们双方父母就见面,婚房你想买哪里我们就买哪里,婚礼也是看你喜欢。”张秋兰说得很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还继续说,“你看,咱们家的酒店也开起来,能赚钱,你不要有负担。”   徐歆神色为难,她真没想过。   暂时应付了张秋兰,给季淮打了个电话就先回房了。   她今天就住在酒店里,先回到住在顶层的总统套房,这里可以看到酒店后面的大游泳池,还有美景,酒店内装修非常奢华,床上还用红玫瑰摆了一个爱心。   等了一会,季淮才回来。   她洗好了澡,正坐在沙发上,季淮今天穿着西装,打了领带,看起来倒是稳重了许多,她还没多看两眼,这人又屁颠屁颠走过来抱她。   “媳妇儿~”他埋头进她脖颈,然后轻啄着,随后又去吻她脸,吻她唇。   “都是酒气。”她虽这么说,却没半点嫌弃。   季淮微微移开脸,又凑过去亲了好几下,“喝酒没醉,亲你我就醉了。”   她笑着接话,“那你快去洗澡,该睡了。”   “好。”他很听话,点着头去了浴室。   洗好之后,徐歆倚靠在床头,季淮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她娇娇软软,还有点香,他每次都要动手动脚。   同在一个屋檐下,虽然睡了两个房间,但黏在一起的时候,一个被窝都不知道躺了多少回,从去年开始,这人就耐不住了,边缘行为一点都不少。   徐歆迎合着,也轻轻回吻他,缠上他的腰。   原本还想跟他说一下晚点结婚的事情,这人就一直亲,亲得她浑身滚烫滚烫的,鼻尖都冒出了薄汗。   季淮又去亲她眼睛,温柔至极,伸手勾起她下巴的时候还是有些风流邪气,吻技超好,徐歆身子发软,美眸里戴了柔和的水光,脸蛋绯红。   衣服都脱了,房间气氛暧昧不已,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是顺理成章。   他却极速刹车,突然别过眼,停止动作,和之前好几次一样,把头搭在她肩头,在她身上微微喘息,在平复情绪。   徐歆就像被人捧在云端,一下又泼了一盆水下来。   她好憋屈啊。   好难受。   这人怎么这样?   微微吸了一口气,伸手要推开他,语气里就带了哭腔,“你干嘛啊?”   “怕你怀孕。”他总是这么说,又伸手去拉她手,又要她帮忙。   徐歆觉得没人比她憋屈了,挣脱开了他的手,“那你别碰我啊,永远不要碰我啊,有什么意思?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不碰就不碰啊,那每次都半道是什么意思?   就没看他瞧她一眼,她就这么拿不出手啊?忍了好多次,怎么都这样?   想着想着更加委屈,她伸手摸了一把眼泪,别过头没看他。   “用套也不安全吧?”他有些犹豫。   “出去。”徐歆罕见跟他发了脾气,搞得自己送上门求人一样,拉过被子要遮住自己,带着哽咽,“你快出去!”   得了。   季淮心肝疼了,不断在哄她,“我的错,宝贝你别哭啊。”   他凑过去吻她,徐歆在挣扎,可是这人总是对这些事情无师自通,知道怎么样对她最有效,很快,她又变成软绵绵一团。   泪水被他亲干,抬起的手被他拉住,缠住他的脖颈,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徐歆浑身被一阵阵电流划过,脚趾头都缩卷了起来。   “季淮~”   她声线软糯,刚出声,这人眼底就变了,原本就喝了点酒,这下,她算是彻底惨了。   徐歆只觉得自己热得很,又不断在冒汗,一会冒冷汗一会冒热汗的,只顾紧紧抱着他,   半夜她眼眶红肿,不断在抽噎着,浑身湿漉漉,像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他抱她去洗澡,他很会哄她,她又太依赖他,在浴室又待了好久。   徐歆觉得自己固然保守,但是她和季淮感情已经到了,她觉得非他不嫁,也从未想过嫁给别人。   其实就是很顺其自然,完全没有别的想法,钻进他怀里的时候,乖巧得像只猫。   翌日。   日上三竿才醒。   徐歆还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好一会,累得不想起床。   反正季淮在,他叫了午餐就会来伺候她。   他将她抱起床,伺候洗漱,还在亲她,变得更粘人了。   午饭没吃多少,她又懒洋洋上了床,望向他的时候,眼底多了一丝女人的妩媚,朝他伸了伸手,“你不上来陪我?”   “嗯,马上。”他接了个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朝她走来。   一躺下,徐歆伸手自然伸手圈上他的腰,迷恋往他怀里蹭。   干柴烈火的,她又被季淮吃了,这回倒是节制好些,季淮替她擦着额头的细汗,她声线有些沙哑,   话语很轻,“昨晚忘记跟你说了,阿姨说让我们毕业就结婚,可是我觉得不着急结婚 ,过段时间再说好不好?”   这也太着急了,而且,她和季淮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其实也不急于现在就结婚。   她觉得季淮肯定会同意啊,这很合理,而且,他一直都尊重她的想法,对她百依百顺,虽然是询问,但就等着他点头。   谁知,这一次季淮却沉默了。   徐歆嘴边的笑容微微收敛,有些疑惑,“怎么了呀?”   这样不好吗?他们刚毕业肯定手忙脚乱的。   季淮黑眸对着她,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缓缓道,“媳妇儿,是我想结婚了。”   徐歆一怔。   “我们可以不生小孩,可以慢慢办婚礼,可不可以先把证领了?”他还一脸保证,“我不会逼你做其他事情,先结婚好不好?” 第238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22)   徐歆的确没想到结婚, 而季淮又不放弃。   一天三遍要不要结婚,跟不跟我结婚?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第三第四和无数次。徐歆原先还小有怀疑自己对季淮没有吸引力, 或者他某方面冷淡,结果和内心深处给出的答案一样, 压根就不可能。   她对他的吸引力不是一般大,她越来越觉得,她真的要慢慢变成他的命了,或者可以自恋地说, 已经是了。   季淮白天缠着她,晚上缠着她, 只要待在一起就粘着, 不是抱就是亲,腻腻歪歪。   一阵缠绵后就是抱着她,这里捏捏,哪里揉揉, 低头爱怜亲亲,折腾她狠了,屁颠屁颠抱去客厅倒水,端过来的时候,徐歆努了努嘴,手脚都不想动。   大坏蛋。   他自作主张, 喝了一口水,用嘴喂她。   一口接一口, 喂了好几口, 徐歆干哑的嗓子才得到缓解, 湿润了一点, 他又抱着人哄,语气徐徐诱导,“宝贝,要不要结婚?”   徐歆装死。   还没毕业实在不能结啊。   当然,不马上答应除了有顾虑外,内心深处给她点安全感应该是他肯定会娶她,她肯嫁某人就一定会娶。   “不想结吗?”他声线低落下来,有些受伤,“是不是觉得还没想好要嫁给我?不愿意嫁吗?”   “不是,我没这么想过。”她当下就否认,有些着急。   她要嫁给他,也只能嫁给他。   “虽然说高中毕业才在一起,谈得也不算很久很久,但是媳妇儿,我一直把你当老婆看的,早结晚结不都一样吗?我觉得我应该对你负责,这是我责任和义务。”他说得认真,环着她的腰,又把她往怀里搂。   这话把徐歆问懵了,其实严格上来说,他们高中就已经在一起了,虽然没有正式在一起,但是他和她的关系已经不是普通朋友。   这人高中就已经在她心底成为不可分割。   后来上了大学,也会有男生对她好,跟她表白,但是远不及他,在她心底,他就是最好的,天下第一好。   她结婚的那个人,一定会是他。   “结不结?嫁不嫁我?”他又埋头撒娇了,抱她抱在身上,“你嫁不嫁?嫁我就加倍对你好,只对你好。”   “怎么好?”她忍不住问。   季淮拧眉想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再好的法子,如她所想,他有些挫败,随后认真道,“可能就只有这么好了,我把我竭尽全力能给的,毫无保留都给了你,没有私藏,一点都没有,真的是全部了。”   徐歆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抿紧了唇。   是啊。   她知道,最好也就这么好了,可是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他了。   “其实我知道,有点逼你了,可能会过早失去自由。”季淮如实开了口,“那就考虑一段时间吧,不是还没毕业吗?不要负担,晚上好像不适合做一些冲动的决定,好好想想,就心甘情愿地嫁,好不好?”   “戒指买了,不给你戴手上。”他伸手进床头柜,那礼物盒拿出来,给她的钻戒没有很大,但是是很稀有的钻戒,设计小巧,很适合她。   一边给她戴一边道,“什么时候想嫁了给你戴上,不可以让我太久啊。”   脖颈一凉,钻戒套在了项链里,戴在她的脖子上,徐歆真的哭了。   眼泪就控制不住,噼里啪啦向下流,跟掉了线的珍珠似的,根本止不住,她当时就想,要不就嫁了吧?   可是他又超级会哄她,太会哄了,给她擦眼泪,温声细语让她好好想想,她觉得等过段时间吧,找个合适的机会。   这时的她,还没想到一场巨变正在朝她袭来。   回校后,段益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而这时,苏琳也因为看不到希望放弃了他,压根就不管,为了养活自己,同时和很多男人交往,去贷款,彻底把自己玩废掉,利滚利,已经还不上而跑路。   段益自己还算有点分寸,他倒没贷款,期间还交往一个家庭条件还好的小学妹,可惜没够到手,人家把他甩了,重生也不是万能的,没有启动资金,没有能说出来的简历,没有人会相信他。   和上辈子也差不了多少。   他的最后一个机会就是徐歆,而对方却越过越好,甚至没有搭理他,这让他心底仿佛凝聚了一股怨气,一定要证明自己的猜测。   他重生了呀,为什么一切没有按照他的预料走?   见徐歆要扭头走,他跟上了去,“季家还有几个月就是破产,你如果怀孕了,季淮不可能会娶你,徐歆,及时止损保护自己。”   如果他预料成功了,她一定会感激他,这个时候他在悉心照料,陪在她身边,她就会像上辈子嫁给季淮一样嫁给他。   “胡说八道。”徐歆越走越快,她不会怀孕,再说,要是真怀孕,季淮肯定舍不得她受委屈,一定会马上娶她。   “他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他在利用你,你以为季淮就是一个好人?他在外面还不知道有几个女人,只有我不会害你,你为什么不信?”段益都快疯了。   为什么不信他?   他是重生的!   徐歆真觉得他有病了,见他神色不对劲,赶紧就走了。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她没当回事。   可这一次又和上一次不一样了。   当天深夜。   季淮因为毕业接手了家里一些事务,飞回去处理了,睡前他还跟她通话,哄她睡觉。   “那我睡啦。”徐歆躺在被窝里,眉眼弯了弯,她现在都不回自己房间了,就喜欢待他房间,被子上还有他的气息。   “睡吧,我过几天回来,回来带你去吃大餐。”他点头,语气依旧温柔。   “我想吃大螃蟹。”她说。   “好,那我尽快回来带你去。”季淮对她素来有求必应,“盖好被子,梦里要有我。”   徐歆笑了,“好嘛。”   梦里有他就很甜了。   挂掉电话,将被子拉高一点,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徐歆睡熟之后,梦里真的有他。   可是站在面前的季淮有点奇怪,说不清哪里奇怪,就是很奇怪,不像她认识的他,又像他。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根验孕棒,看着上面两条杠,心底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会怀孕?   他们都会做安全措施啊。   “季淮~”她特别害怕,有点手脚无措,一脸无助看着他,伸手要抱。   第一次做母亲,手忙脚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甚至有些冷漠,撇了她一眼,“不是做安全措施了吗?我也是服气了。”   “怎么搞的?”   语气有些不耐烦,丝毫没耐心,徐歆动作都僵住了,但是她没伤心太久,或许他太担心她了,慢慢上前抱他。   “不能要。”他坚决说,丝毫没有犹豫,“你还没毕业,不能要,我给你钱,去打掉。”   “我不要打,你说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的。”她哭出来,哭得起劲。   他蹙眉,“那现在也不能要!”   “我要。”   “我说不要就不要,你非和我对着干是不是?”   “季淮~”   “不想和你吵。”   ……   他摔门而出,看都不看她一眼。   之后,他突然消失了,她找不到他,怎么都找不到。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就好像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找啊找,哭啊哭,睡不着,有轻生想法,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变得可难看可难看了。   每一天都过得很难很难,如同行尸走肉。   突然,她感觉下身一阵暖流,低头一看,鲜血就刺红了她的眼,瞳孔猛地一缩,身上那股坠落感无比强烈。   她好疼啊。   身疼,心更疼,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她身上流走,抽筋剥皮地疼,而那种无力感慢慢又袭来。   就像慢慢往水里沉,她拼了命的挣扎,但是把她往下拉的那股劲儿太强太强了。   “呜呜呜……不要。”   “宝宝……”   “季淮你在哪啊?”   ……   徐歆觉得自己睁眼就废了很大很大的劲,她睁眼看着天花板,好似重生了一回,大口大口喘着气,就想离开了水面的鱼。   好难受好难受,她的心脏太难受了。   呼吸就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不仅浑身湿透,被单上都是她的汗水。   胃里一阵翻腾,酸水往上涌,她扑在床边,不断干呕着。   就像濒临死亡的鱼,她的手无力垂落在地面,梦里那种难受的感觉还在,她一直一直在哭,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在哭。   她好难过。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头发上全是汗,眼睛红肿得不像话,都要睁不开眼了,这才慢慢恢复了力气,眼泪还在一直流。   拿起电话的时候,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季淮。   他没接,显示关机。   她又继续哭,眼泪不断滴落,心生生被人撬开了一个口,正在哗啦啦往外面淌血,她似乎都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她以为是他,第一时间接了过来,结果是李玲儿打来的电话。   李玲儿本来想要好好吐槽一下惹她生气的方荣,他们这对欢喜冤家,三天两头吵架,徐歆脾气好,所以她都来找她唠叨。   一听徐歆声音不对劲,李玲儿赶紧道,“徐歆,你怎么哭了?”   第一次见啊,对方很少和季淮吵架,这是严重啊。   徐歆哽咽了,“季淮不要我了。”   “啊?”李玲儿嘴巴睁得都能塞保龄球,“不会吧?季淮居然做这种事,吗的,气死我了,我打电话给方荣,让他打他打一顿,不对,方荣一个人打不过季淮,我让副班长叫上杨建,再叫几个。”   “对了,他为什么不要你?”   “因为我怀孕他就消失了。”徐歆悲痛欲绝,哭成泪人,“我就找不到他了,他不让我生下来,呜呜呜……”   她哭得实在惨,李玲儿正在寝室翘着脚啃薯片,一听就呆了,蹭一下又站起来,赶紧道,“你你你别干傻事,你在哪,我马上去找你,不要干傻事啊。”   “没事的没事的,怀孕嘛,也没事的,季淮这个渣男,你先别害怕,我打电话给方荣,看她知不知道季淮在哪。”   李玲儿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什么时候都事情啊?”   “我刚刚做梦。”徐歆吸了一口气说。   李玲儿硬生生止住脚步,咬牙切齿,“徐歆,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啊?做梦你哭得这么惨做什么?”   “我好难过,玲儿,我的心好疼,我喘不上气,我控制不住,怎么办?”徐歆也不想,可是她好难过好难过,她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   李玲儿一开始真的是想骂她,真的吓人,但是一听,不似作假,徐歆又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她很善解人意,往寝室走的时候,她出言,“我说呢,这肯定是假梦啊,你啊,就是被季淮惯太多了。”   “你要怀孕了,他能不负责?他会消失吗?肯定不会,肯定会对你负责到底,巴不得你怀孕给他生个孩子呢。”   “你对自己没信心啊?季淮对你什么样你不知道啊?好,就算不娶你,他娶谁?谁值得他放弃你和孩子?怀了孩子,你还不得是季淮的命噢?”   ……   不是她吹,每回他们聚会,季淮都紧紧牵着徐歆,爱不爱一眼就能看出来,季淮那是深爱到一定地步了好吗? 第239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23)   李玲儿说了好多好多, 徐歆觉得她说的都对,但是她又听不进去,因为脑子好疼, 那种无力感充斥了她全身。   她清楚的知道季淮有多爱她,又清楚的知道梦里的疼有多么痛彻心扉。   没说太多,便与李玲儿挂掉了电话。   她又给季淮打了电话,还是没人接。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 她看着天花板在费劲地喘气, 这才慢慢恢复了力气。   一个早上没吃饭,起来洗漱的时候, 胃里有一阵排山倒海, 扶着洗漱台干呕了好几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煞白,难看得紧。   漱个口的时候都干呕了三次,扶着沙发坐下来,她越想越不对劲,又缓了一会, 穿衣出去准备吃饭和去药店。   饭没力气吃,匆匆去了药店就回来了。   看着手中的验孕棒,她竟然没有勇气去验, 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往卫生间走。   半晌后,她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上面的一条杠,心底松了口气。   她最近经期一直没太规律, 但是季淮很小心谨慎的, 比她还害怕怀孕, 不可能会怀孕。   把验孕棒扔进了垃圾桶,她的心情好似轻松了一些。   走到房间的时候,季淮给她回了电话。   “媳妇儿,昨天忘记充电,手机没电了,刚刚从酒店回来。”季淮解释完问,“吃饭吗?吃了什么?”   徐歆其实没什么胃口,告诉他早餐和饭都没吃,肯定挨一顿骂,撒了谎,“吃了糖醋鱼,你呢?”   “我还没吃呢,现在去。”季淮在走路,还能听到脚步声。   “那你快去,忙完给我回电话。” 她催促。   “好。”季淮坐进车内,对着手机啵了一下。   徐歆嘴角上扬,心底流进一股股暖流。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是不是真如李玲儿所说,季淮太惯着她了?所以给自己找罪受。   季淮吃饭的时候给她发了个视频,和她聊天,其实也没什么好聊,说说今天做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他比任何人都管用,总能缓解她的不安,快要挂电话的时候,徐歆轻声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还得过两天呢。”季淮看着视频那头的她,笑着问,“想我啦?”   “嗯。”她毫不犹豫点头,温顺乖巧。   “这么想我啊,那我尽快回来。”他笑得更开,还不忘对她道,“我也想你啊,比你想我想多了。”   她甜蜜蜜挂了电话,胃口好了不少,点了份外卖,下午还去了趟超市,买了不少水果。   当天夜里,她又做噩梦了。   那种窒息感再次袭来,她就像被慢慢抽走了力气。   腿上的血干枯了,她手上也满是血,走在大道上,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眼底唾弃,不断在讨论着。   “季家破产了,欠了一屁股债。”   “一个暴发户,这么折腾怎么不破产?哎,我可听说季家那小子还玩了一个高材生,弄大了肚子就甩了。”   “什么女人那么傻?这要是我女儿,打断腿好了,丢人现眼,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   她想要发出声音,进行反驳,可是没人听她说话。   走啊走,走啊走,她拖着脚步往前走,看到了季淮。   他满脸憔悴,眼下都是铁青,她赶紧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哭着道,“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   “家里出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宝宝没有了,季淮,宝宝没有了。”   她好心疼,心疼他,心疼孩子。   他脸色冷漠,一下就甩开了她,徐歆跌倒在地,他眼底皆是寒冰,“没了就没了,不正好?老子去哪关你什么事?”   “不是都分手了吗?阴魂不散吧你。”   徐歆第一次被这么骂,僵在原地,眼底皆是迷茫,喃喃道,“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们哪有分手?”   “还不算分手?”他冷哼了一声,“要怎么样才算分手?现在我可没分手费给你,怎么那么多事?别人打胎怎么没你这么多事?”   他转身就走,还不忘留下一句,“玩了那么多女人,就你最矫情!”   徐歆跌在地上,望着手上的鲜血,小腹又一阵阵疼,周围响彻着各种声音。   “季淮就是玩玩她的,还真陷进去了?这得多蠢?”   “他带的女人,一天几个,都睡不过来吧?”   “那可不?多着呢。”   ……   徐歆目光呆滞,倏然又看到段益走到她面前。   “就算和我分手,你也不能找一个这样的人渣啊。”段益眼底无奈同情,“这不是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吗?”   在梦里,李玲儿还含着泪抱着她,从她的学校搭火车来看她。   她孩子没了。   季家濒临破产,他们分手。   她伤心欲绝,甚至有轻生的想法,季淮在她最爱他的时候抽身而出,并且狠狠插上一刀,成为了她过不去的一道坎。   自那以后,每天深夜流泪,只要想到他,就想被一把刀子在慢慢割着心尖,一下又一下,痛楚传递到每一个毛孔,呼吸都疼。   徐歆在半夜疼醒。   和昨天一样,她哭着醒来,无力摊在床上,眼底无神看着天花板,一股难以抵挡的悲痛袭击着她的五脏六腑,使之搅成一团。   她双手捂面,眼泪从手指缝里流出来,痛哭失声。   哭到累了,她又昏昏睡过去。   越睡越累,越累越睡,徐歆感觉自己好似都要昏死过去了。   梦里的场景不断在切换,季淮的厌烦,孩子的死去,她对他的执念,就想形成了一道道出不去的坎,让她险些要溺毙其中。   翌日。   徐歆拖着疲惫脆弱的身子,去了医院。   同样没胃口,走路都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去挂了妇产科,做完检查,坐立不安坐在位置上。   医生看着报告单,面无表情, “要不要?”   她没听明白。   医生很忙,对着电脑在打字,不耐烦道,“这个孩子要是不要的话,就过段时间来药流。”   早上检查了好几个了,全都不要。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知道爱惜身体!   闻言,徐歆如同被当头一棒,身子微微颤抖,晃了晃,“我,我怀孕了吗?”   医生见她那么害怕,语气也缓了两分,依旧有些严肃,“对啊,自己经期没来没注意?不想要就要注意安全措施。”   “不然多伤身体?自己都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指望男人心疼?”   现在来打胎的是越来越多了,她都麻木了。   “……谢谢医生。”   徐歆拖着脚步从病房里出来,望着远处的蓝天,倍觉刺眼。   只要闭眼,头昏脑胀,梦里的画面就跳出来了。   季淮只是玩玩她。   她的孩子会小产,他不会娶她。   季家会破产。   一切都是假的,他玩够她了。   ……   徐歆思想在挣扎,李玲儿打来视频,在那边喋喋不休说着她知道的消息。   “徐歆,我听说季淮他们家的酒店持续亏损,听方荣说,大家现在都说季淮出了馊主意,投资这个酒店就是扔钱,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他好像要回来了,估计心情也不好,你好好安慰。”   “可能压力也很大。”   ……   若说她刚刚还在犹豫徘徊,这下,她脑子倏然空白,抓着手机的手无力向下垂。   亏损吗?   怀孕,破产,还有什么?   小产,分开,他出轨,对她厌恶至极……   她手捏着那张检查报告单,用力到手指泛白,眼底含着泪,心像是被锋利的钝刀一下又一下的来回割着。   “徐歆?”李玲儿见她没说话,又唤了一声。   那头没说话,好一会后一道哑哑的声音传来,有气无力,“……玲儿,我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李玲儿背后一凉,“没事啊,你别怕,你在哪啊?”   “季淮会不会不要我们了?”她哭了起来,声泪俱下。   “不会啊。”李玲儿否认,可是无论她说什么,徐歆就好像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哭着哭着,手机就挂了。   她刚要打过去,就被占线了。   段益是掐准了时间,借手机给徐歆打了一个电话。   徐歆混混沌沌,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了,还以为是季淮,毕竟除了他,极少有人给她打电话,开口的第一句就哭了,颤抖着,“季淮,我怀孕了 ,呜呜……”   饶是知道梦里的结局,她还是很害怕,第一时间要告诉他。   她好想他。   段益心底那叫一个兴奋,“徐歆,你在哪啊?我去找你,没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他要去陪她度过人生中最难的阶段了,到时候,她肯定会感动无比,然后嫁给他!   徐歆那头没声了。   挂掉了电话。   段益着急啊,又打了几个,没接了。   他赶紧起来去找,能在哪呢?   对。   医院,刚刚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   迅速查了一下他们住处附近的医院,离学校也近,赶紧就过去,他还准备了一杯温水和一件外套。   只要能达到目的,能得到徐家的财产,让他做牛做马都愿意!   一路赶过去,开始找了。   找啊找,找啊找,算他好运,终于找到了徐歆,她正坐在椅子上,那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段益快速走过去,眼底还带着笑意。   离她越来越近,他就越兴奋。   就快要到的时候,前面一个人影横空出现,走过去蹲在徐歆面前,满脸着急,小心翼翼唤了句,“媳妇儿?”   他眼睁睁看着徐歆慢慢抬头,眼底先是茫然失神,随后禁不住恸哭出声。 第240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24)   季淮将徐歆抱在怀里, 轻轻给她擦眼泪。   听着她抽抽噎噎说着不完整的话,身子还在微微颤抖,有些无措迷茫,害怕无助。   季淮眉头紧锁, 他一而再再而三去阻挡这个孩子的晚到来, 还是没挡住, 那个被他亏欠的孩子,带着怨气回来。   目标其实不是徐歆, 所针对的是他, 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这么着急去领证,也有这个原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所做的孽, 都会一一报应在他身上,徐歆不过是一个“中间人”,去承担这个不该承担的压力,前世的记忆可以算是“苏醒”,又不算苏醒。   他低头亲她额头,“宝贝, 你有没有不舒服?”   徐歆轻轻摇头,有他在身边,那些不安好似又缓解了一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子很乱, 多了很多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   乱七八糟。   ”我们先回家好不好?”他放低声音,有些无奈, “本来说早点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但是下飞机就接到李玲儿的电话, 匆匆就赶来了。”   “很抱歉,让你承担这样的压力。”   徐歆没有怪他,本来就是双方的问题,心有些闷闷的,斟酌了一下,美眸望向他小声道,“那我们要结婚吗?”   他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脸颊,“去掉吗,是我们要结婚,这个问题也不是你去提出来,而是我一定要这么做。”   她一颗小悬的心慢慢落地,情绪缓了好些,又想起李玲儿说的话,“就你上次所说的,先领证嘛,酒店不是出现问题了吗?你先处理问题,我对婚礼没什么要求,可以不办,我都会在你身边,压力你不要一个人扛着,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她怕他觉得拖累她,然后自以为为她好。   季淮抱着她往外走,低头看着,随口道,“哪有什么问题?别听别人说,领证归领证,我肯定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你最好的婚礼。”   他说的轻松,让徐歆替他担忧的心都跟着放宽,“不是说都在亏损吗?”   梦里还梦到季家破产了,她就很担心。   “前段时间亏损不是很正常?都在可控范围,看中的是未来趋势,广场那边盈利完全能填补。”季淮说着笑,“担心我养不起你们啊?”   徐歆搂着他的脖颈,一脸信任再次摇头。   她都相信他啊。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对她比他还上心了。   季淮素来随性,上挑的眉眼带着一股傲慢放纵,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沉吟了一下,带着难得的认真,“孩子一定要生下来,我也一定会娶你,它不是一段感情的终点,只是另一种开始。”   “求婚的时候我也没闹着玩,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孩子是意外,但和你结婚不是,也不是为孩子去结,是我们顺其自然的结果。”   ……   徐歆一直觉得季淮很粘人,在她面前就是个幼稚的男生,一天天媳妇儿媳妇儿喊,亲亲抱抱就差没让她举高高。   其实大事上他很靠谱。   回去的时候,他就给张秋兰打了电话。   徐歆其实很紧张,两人坐在沙发上,她伸手搂着他的腰,竖起耳朵在听电话内容,揪着他的衣角,还是挺怕季家人对她有看法。   季淮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面对张秋兰的激动和欢喜,他语气顺着接话,“哪是什么意外?不是怀孕才结,是想结才怀孕。”   “看小歆吧,就跟你们说一下,需要什么注意的?我们肯定先领证啊,越快越好,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你跟爸说一声。”   他不是在商量,只是在通知。   徐歆觉得自己一直都被坚定选择,其实没什么好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一个梦,但是梦都和现实相反嘛,可能就是这样。   ……   徐歆突然怀孕,在徐家简直炸开锅。   季淮独自前来,就是为了徐家人揍他的时候季大名他们看不到,刚来他就被徐父叫到书房去了。   而且是三对一,徐父和徐爷爷还有徐姥爷,每一个都不好惹,大家都怒火滔天。   徐歆坐在客厅,一颗心七上八下。   谈得挺久,季淮出来的时候,徐歆一下就站起来了,往他那边走,伸手去拉他,还要观察他有没有被打。   季淮反手过去牵她的手,冲她笑了笑。   徐歆也反握住他的手,两人很有默契,从对方的眼神里就知道这事成了,彼此都很开心。   徐父看着两人,浑身又不自在了,重重咳了几声。   两人虽然收敛了一些,但是徐歆欢喜啊,拉着他往沙发走,“我们去坐一会。”   徐父走过来的时候,徐母低声道,“怎么回事?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不是都很生气吗?   她以为要把季淮打得半死,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两个老爷子都气得半死,一定要给这家伙一些教训。   徐父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然,“要不,就,就嫁了吧,两人也喜欢,以后怕也遇不到这么好条件的了,那小子还挺有诚意。”   “早嫁一点也好,嫁得也近。”   “什么诚意 ?你疯了吧,昨晚不是这么说的!”徐母瘪嘴,有些不悦。   还三个男人呢,搞不定一个季淮?   徐父身子往她那边倾了倾,嘀咕道,“两家广场的股份给了小歆,名下两栋别墅给孩子,教育基金存了一千两百万,出国留学费用都算在里面了,想得还挺周全。”   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可见重视程度。   徐母也怔了怔,季淮没说保证,也没说彩礼,倒是对这个孩子大手笔,同时也断了他们的担忧,的确比其他保证更让人能接受。   离开时,季淮站起身,不卑不亢鞠来一个躬,“我明天就让我父母来商量婚事,一切就按伯母伯父你们的想法和徐歆的想法来。”   瞧瞧,多会说话。   徐歆送季淮出去的时候,还是挺舍不得。   他上车的时候亲了她一下脸颊,温柔道,“等我娶你回家。”   徐歆拉着他的衣角。   徐母在后面看到,连忙摇头,小年轻哟。   当初高考谢师宴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季淮肯定有点不一样,这些年也没怎么管,看看,就出问题了。   不过,这几年她这个女儿应当过得不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了。   嫁吧嫁吧,也快毕业了。   *   翌日。   季大名和张秋兰兴高采烈去了徐家。   季大名这几年赚了更多钱,这个头发也难保,但是俗气的品味没变,就喜欢这些大链子啊,宝石黄金什么的,听说徐家是文化人,他才不戴自己的金大链子。   但是穿衣打扮,还是透露着土和豪。   刚进来,他大包拎小包,张秋兰也是提着好几个盒子。   钻石翡翠黄金,她给徐母徐奶奶和徐姥姥都准备了一份,而季大名呢?烟酒人参,什么补品啊,什么山珍海味,全都来带来。   徐家人看着他们那憨憨地笑,浑身都散发着无害的气息,文化肯定是没有多少,但是钱管够。   季大名大手一拍,瞪眼着看向徐父,十分严肃,“你们家信不信神仙?我请神仙算过一卦,小歆就是我家儿子的注定另一半,自从她出现,他就被收了,我在他上高一的时候请了很多神仙,神仙都说他大出息。”   “一上高一就遇到你家女儿,就是注定,神仙牵线,我去寺庙捐了香火钱,神仙说两人绝配,”   徐父嘴角抽了抽。   他们家很多人学医,不信什么鬼神。   “这两人肯定结婚,我早就知道了。”季大名说得笃定,“一定会结婚的,我儿子肯定娶你家女儿,孩子的东西我们都买好了。”   “对对对。”张秋兰也附和,一脸高兴和他们分享着各种长命锁,脚链手链……   全是黄金。   徐家还真不能适应这个热情,但是季家人又很憨厚,看起来傻傻的,这让还想端端样子的徐家人难办了。   当天,两人就去高高兴兴领了结婚证。   红本本到手,季淮出门的时候直接把徐歆抱了起来,对着她就亲了好几下,黑亮的眼眸里带着的欢喜,让她嘴角也开始上扬。   *   在医院的时候,段益躲在角落偷听到两人要结婚就已经不淡定了。   季淮怎么会跟徐歆结婚呢?   季家都要破产了。   肯定会破产!   他撑着一口气,就等着了。   听说季家还投资了个酒店,那不是一直在亏损吗?肯定就是这个酒店让他们破产的。   他喜欢徐歆的事情在寝室一直被调侃,室友也一直在取笑他,而他不服气啊,季淮和徐歆因为颜值问题,在学校还是蛮多人知道的。   最近徐歆戴上了戒指,大家都在猜测,在校园贴吧上也有了帖子。   而他直接匿名评论,“未婚先孕,大学生结婚有什么了不起?没什么好羡慕。”   “对自己不负责的表现!遇到渣男可就惨了。”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看不惯,二是想把事情闹得越大,徐歆受到的打击就越深,而他的机会就越大。   大学生未婚先孕,对名声还是有损,这个帖子立马就变成了热帖,段益还嫌事情不够大,又注册了一个号带节奏。   “听说男方在外养了很多女人,花心富二代。”   “家里资产好像也快保不住了,女的一厢情愿付出,而且,这个男的很难相处,狂妄自大,别被颜值骗了。”   ……   大家对这种八卦非常有兴趣。   一发出来,大家纷纷就开始评论,从羡慕徐歆到同情她了,转变得很快,下面的评论快速扭转。   “不是吧?瞬间不羡慕了。”   “听说就是个富二代,还挺潮,这样的人一般都挺花心啊。”   “仿佛知道了什么内幕,下一步就是悲剧的开始吗?”   ……   而他回到寝室,室友也纷纷对他道:   “据说那个徐歆的男朋友是渣男,还是花心富二代呢。”   “对啊,贴吧你看了没?好劲爆的消息。”   “还不如和你在一起呢。”   ……   段益听到这些话,那叫一个高兴,还要一脸无奈道,“看到了,不知道怎么说吧,就是觉得很可惜。”   说完叹了一口气,上了床。   “有什么可惜?选择富二代就活该呗。”其中一个室友开口。   段益苦笑,“如果她陪我奋斗,那我肯定不会让她吃苦啊,哎,没办法,无能为力吧。”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室友也表示赞同,继续刷着贴子,结果下一秒脸色变了变,古怪看了看他。   段益还以为人家同情他,又继续道,“其实我对徐歆的感觉还好的,这些年我就喜欢过她一个人,只能说命运捉弄,恨我自己没钱,每一个好家庭背景。”   室友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那什么……你还是去看看贴吧。”   其他两个室友好似也察觉到什么,拿手机打开链接。   热帖第一已经变了,一打开,楼主是季淮,还特意艾特了他。   对方直接贴出他的两个匿名账号,来源追踪得清清楚楚,把段益的照片和年级都暴露了,还说道,“这位段益同学好像有正义感,给大家分享一下很有意思的画面。”   下面是很多很多张照片。   段益可没少和苏琳鬼混,苏琳那可是全校有名的,不仅如此,他还喜欢去约,同时还交一些女朋友,照片上时间可都有,最夸张的时候三个在同一阶段。   这样的人,说别人养很多女人。   有点搞笑。   最后的最后,季淮发了一下结婚证照片和结婚请帖,并附言,“婚早就求了,结婚证已领,宴席在下个月。”   “另,恶意诽谤,是不是构成诽谤罪?如果段同学不能找出除了徐歆外我养的女人,那就找好律师。”   段益是没想到季淮会这么快查出他,他对季淮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吃白饭的富二代,家里迟早破产,什么都干不出来。   当下就慌了。   季淮要告他,他怎么办?   前一秒多得瑟,这一秒就多害怕。   怂得很,裤子下的脚开始哆嗦了,他这个人哪有什么胆子?也没什么本事,不然也不会被苏琳这样的勾走。   贴吧里可热闹了,剧情大反转,苏琳这号人物大家可都认识呢,世上最强白莲花嘛,不是借高利贷都退学了吗?   段益和苏琳有联系?   笑死人了。   据说还是班长,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室友看着他的表情也奇奇怪怪起来。   段益可天天说徐歆多么多么好,敢情这人在污蔑人家,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还和苏琳有关系,还劈腿。   而这时,段益的其中几任女友也现身了。   “这人很抠很恶心,根本就是菜鸟还觉得自己牛逼,呕!”   “不愧是和苏琳苟合的人,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算计,这种男人一肚子小心思,还想入赘,恶心吧啦,赶紧滚吧。”   “照片有我,感谢打了马赛克,段益是我见过最恶心的男人!告死他好了。”   ……   段益没脸见人,灰溜溜出了寝室,没敢回来。   再然后,辅导员找他,校领导找他,走在路上那种异样的眼光,都把他这几年尽心维护的形象糟蹋得一干二净。   他仿佛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息事宁人的方法就是公开道歉,而他一直坚持着,季家一定会破产,马上就破产了,到时候,季淮拿什么告他?   一定会破产!   结果呢?   一直一直没破产,段益绷着那根弦就越来越紧,每天关注着季家的消息,关注季家的酒店,眼睛猩红看着。   结果,这一天突然看到有个大型游乐场要在酒店不远处开建,预计明年年底开放。   季家酒店旁边的土地和楼盘突然大涨。   为此,还上了一条新闻,因为季家的酒店周围还有上百亩没开发,以前没人投资的酒店,现在一下成了热门,要打造更奢华的高端性酒店。   “怎么可能?”段益眼底恍惚,跌在椅子上,“这不可能!!”   徐歆和季淮领证结婚,季家破产是他唯一的执念,听说季家买的那些土地都翻了好几倍,更别提这个酒店了,现在就是聚宝盆。   他倏然站起来,一把抓住室友,癫狂道,“季家破产了对吗?快,告诉我季淮变成穷光蛋了,他家破产了。”   “你有病吧?”室友一下甩开他,被他吓了一大跳。   “对,我有病。”段益点头,眼神空洞,嘴里念念叨叨,就跟疯了一样。“对,我有病。”   段益是真疯了。   在距离毕业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居然疯了。   或许他早就疯了,不过是靠执念支撑着罢了。 第241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25)   领证后, 合法同居,季淮在筹备婚礼,徐歆在养胎。   日子好像没变化, 又好像有了变化。   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粘, 季淮现在就在给她修剪脚指甲。   怀个孕而已, 他却比以往更惯着她。   徐歆倚靠在床头, 怀中抱着枕头, 他坐在床尾,低头着,仔细修剪, 她看着他,突然出口,“我最近是不是有点闹人?”   她半夜醒来看不到他都睡得不好, 总做一些怪梦。   有他在才会好一点。   “没有,你一直很乖。”季淮将她另一只脚拿过来,期间微微抬头,接着她的话。   哪里是她的问题,肚子里那个小家伙逮着机会在闹呢。   徐歆眉眼也跟着弯了弯,等他剪好后躺下来, 朝他伸了手。   他躺下,将人抱了满怀, 伸手搂在她的腰上,大手覆上她的肚子。   *   结婚前一天, 两人没见面。   徐歆回了徐家, 季淮回了季家。   刚分开一会, 徐歆正在陪父母吃饭, 他就电话就不断。   明天就要出嫁, 难免聊得多了些,期间接了他两个电话,这人还在一直打。   ”等一会回房间了给你打回去。”徐歆放柔声音,“我在楼下呢。”   “宝贝,那你快点啊,我想你了。”那一头,他总是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仔细一听,还有点憋屈。   后面的聊天,徐歆心不在焉,徐母一看,心底叹气,也只能放她回房了。   两人还挺有默契,她还未打过去,他就已经打过来视频。   “吃好了?吃了什么?”他问。   “火锅。”徐歆走到房间,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季淮:“媳妇儿,我去找你好不好?一会我再溜回来。”   “别闹。”徐歆阻止,没有让步,“不可以。”   人家说结婚前一天不能见面,不然不好,虽然她不迷信,但是还是想和他长长久久。   再说了,溜来和她腻歪几个小时,还得回去。   那多累?   季淮垮下脸,怨气满满,“你不爱我了,不想见我,满腔深情终是错付。”   徐歆:“……”   又来了。   “你爱不爱我?”   “有多爱我?”   “我是不是你唯一爱过的人?”   ……   这种只有在恋爱初期才有的桥段,在他们腻歪了好几年后,重新出现。   聊到接近凌晨,徐歆哄了他好一会,不断保证,哄好之后,打了个哈欠,她困了。   明天还要早早起来呢。   “睡吧,盖好被子。”他说。   “晚安。”她躺了下来。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可惜,睡得并不安稳。   前段时间模模糊糊的梦境又开始清晰起来。   在那个梦里,毕业后她又重逢了季淮。   她还没放下,而他有心勾引,以为他回头,一头又扎了进去,这一次,更加卑微。   嫁给他,生子,替他尽孝,看着他一天天夜不归宿,深夜只有流不完的泪,险些哭瞎的眼……   “季淮,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点,就一点点。”她抓着他要出门的手,眼泪一直往下流,哽咽着,“或者,对宝宝好一点。”   “我又没求着你嫁。”他语气冷漠,面无表情甩出一句,“孩子我也没求着你生。”   尾音未落,他离开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徐歆,你自己犯贱啊,爱生不生,关我屁事?”   “喜欢我的女人多了,你也只是其中一个,别给自己贴标签。”   “你烦不烦?爱做不做!”   “滚啊,收拾你的东西,从我眼前滚!”   ……   梦中的她,眼底的光慢慢灭了,目光空洞看着冰冷冷的家,还有他绝情的背影,一颗心跌入了冰窖,从头冷到脚。   她被一股无名的恐惧支配,头发丝都害怕得竖了起来。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去和季淮结婚,逃得远远的。   “妈妈……”   “呜呜妈妈……”   一个小孩哭得很惨,他坐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爬过来,伸手要拉她一起走。   徐歆下一秒突然睁开眼,又是非常疲惫不堪的感觉,仿佛挣脱出来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以为快天亮了,实际上,才夜里一点,她睡了不过一个小时。   一闭眼就是梦里的画面,她在床上辗转难眠,抱着被子翻来翻去。   一定是得了恐婚症。   可是她已经领证了。   想给季淮打电话,但他可能睡了,毕竟明天要忙的事情很多,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忙。   没忍住,还是把手机拿过来,发现他给她发了几条短信。   平均二十分钟一条。   “媳妇儿,我睡不着。”   “宝贝你睡了吗?”   “你肯定睡了,我好想你啊。”   ……   这人又开始叨叨叨,但是她从来没嫌弃过。   一个视频就打了过去,几乎是秒接。   “宝贝你还不睡啊?都多少点了?“他语气里带着责备,但是好像又很欢喜,十分纠结矛盾。   “做了噩梦。”她轻声说,柳眉紧促着,还有些没回神。   “又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他微微起身,拿着手机靠在床头,轻声询问。   徐歆垂眸,有些后怕,“梦到宝宝出事了。”   具体不大清了,只是隐隐有这个印象。   “又乱想。”季淮叹气一声,起身下床,“等着,我去找本书。”   “找书做什么?”她疑惑。   “你吓到宝宝了,我找本书给它读读,前几天买了故事书,还没开封呢。”他说着已经走到了客厅,把一旁的箱子拉出来,正在翻。   徐歆看着他把书拿出来,放在镜头前,“是想听小兔子的故事呢?还是想听小青蛙的故事?”   她笑了,“那就小兔子吧。”   “好。”   他拿着书往回走,一本正经地翻开书,还对她道,“把被子盖好,我哄你们睡觉。”   徐歆乖乖躺好。   “开讲了。”季淮认真看着故事书,“有一只小白兔,兔妈妈和兔爸爸……”   他硬邦邦照着书念。   “你讲的故事都没感情。”徐歆提建议。   “你该睡了,把手机放肚子上,给宝宝听。”季淮还不承认,转移话题着。   她也没拆穿他,把手机移了移。   孩子才多大?胎教都没这么早,压根就不会听不到嘛,但她不会打扰季淮的兴致。   “小白兔出去遇到了一只大灰狼,大灰狼也看到了小白兔……”季淮正在讲着,徐歆拿手机的手动了动,季淮放低了声音,紧接着,手机朝上,照着天花板。   她均匀的呼吸开始传来。   睡着了。   他止了声,好一会后,徐歆放在肚子上的手机里又传来声音,轻声道,“小家伙,不要再闹,等天亮了,爸爸就去接你和妈妈。”   这一夜,徐歆再也没做过噩梦。   睡得香甜。   *   天未亮,徐歆已经被拉了起来。   化妆打扮,换衣服。   伴娘团也来了,李玲儿穿着礼服,看着换好婚纱的她,忍不住调侃,“梦到怀孕还哭得那么惨,说季淮不要你,看看,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别提多着急。”   “我就说嘛,他要是不要你,还能娶谁?他这辈子还能对谁这么上心?”   “你不用拴着季淮都不会走,放心吧。”   ……   徐歆坐在床上,害羞得没回话。   那群伴娘又围着她看,“哎哟,这一身行头不少钱吧?不愧季淮心心念的人,什么都按贵得来,教教我们怎么勾到这样的男朋友呗。”   “这件秀禾服还是纯手工的呢,上面都是金丝,这做工,啧啧啧,没有几百万怕是下不来。”   “还有这鞋子,也是金丝吧?可不敢碰了,不得了不得了,某人可真金贵。”   ……   徐歆耳尖都红了。   玩得好的那群,谁不知道季淮惯着徐歆?手链都敢送好几十万一条的,也就徐歆不会去查价格,从高中开始就被人娇养着。   一般人哪敢靠近?   再说,她眼底也只有季淮,哪还有别人?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 。”   “快快快。”   “堵门。”   ……   也不知道谁出声,伴娘都往门那头去,李玲儿打头,扬着声,“今天一定要他们好好瞧瞧我们的厉害。”   季淮一瞧是她,给了方荣一个眼神。   方荣一下冲上去,逮着李玲儿就亲过去,摁在墙上狠狠亲。   见此,那群伴娘一阵阵尖叫,捂着嘴到处乱窜,哪还顾得上堵门?   季淮毫无阻拦来到了徐歆面前,单膝跪地,把捧花给她。   方荣一群人已经逼问出婚鞋的位置,找来给季淮。   季淮捧起她的脚,小心翼翼给她穿上,将她抱起来,徐歆伸手搂上他的肩膀,躲在他怀里。   鞭炮声响起,在众人的簇拥中,两人坐上了婚车。   劳斯莱斯打头,清一色的白色保时捷跟随,一辆接着一辆,长长的队伍在街上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被众人拍了下来。   酒店内。   婚礼在季家酒店举行,外面挂着两人的婚纱照,宴会厅里布满了各色各样的玫瑰,以蓝色妖姬为主,主舞台主要采用高贵蓝布幔布置,看起来无比梦幻,一丛丛蓝紫色的绣球花吊落下来,精美华丽。   整场布局色调既柔和干净又不失高雅,走进去的那一刻,是视觉的一种享受。   饶是知道季淮给徐歆的东西差不到哪里去,但是身处其中还是小小诧异,尤其是女生,心尖的冒酸泡泡了。   来参加婚礼的来宾还是很好奇,季家最近在圈内有些大出风头,好多投资者挤破头都想要投资这个酒店,毕竟游乐场一旦建成,酒店大赚一笔是肯定的。   这个酒店还是季家那个独生子提出来建的,原先觉得不靠谱,不过是场笑话,现在简直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季家资产最少也得翻一倍,听说这小子今年刚毕业,居然要结婚了。   大好年华,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哪个富家公子哥一毕业就结婚?据说毕业证都没取到就已经领结婚证了。   到底是哪个女人收了他?   婚礼开始了,主持人开始致辞,季大名也激动得上去整了两句,让大家吃好喝好。   紧接着,庄重而又神圣的音乐响了起来,大家往台上看,没看到季家小子,紧接着又收回目光看向门口,见门慢慢打开了。   季淮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牵着穿着拖地婚纱的新娘,低沉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没有遇见,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他唱了一首《我只在乎你》,徐歆被他牵着,一直往里走。   两人四目相对,他唱得深情不已,一直笑着看她,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一秒,“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分明是欢快节奏的歌曲,徐歆却眼底慢慢浮现泪花。   走上台阶的时候,季淮背对舞台牵她,唱着歌往后退着,望着她眼底都是坚定。   徐歆眼泪夺眶而出,伸手轻轻拭擦,笑得很温柔,继续看他。   季淮从未挪动的眼神代表了全部的偏爱,好似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心中都只有彼此。   他唱到最后的时候,她看到他眼眶也红了,眸子里全是她,“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季大名在台下哭出声,“呜呜呜……太感动了。”   他抬起手拭擦眼泪,臭小子长大了。   不少人沉浸其中,伴娘和一些嘉宾比新郎新娘哭得惨多了,那叫一个感动,哭的稀里哗啦的,还拍了很多小视频,传到了网上,被广泛流传一段时间。   梦幻的婚礼,新郎深情的演唱,紧牵着的手,两人无形的默契,满眼都是对方的模样,那是嫁给爱情的样子。   那一刻,他们就是彼此的满心欢喜和整个世界。 第242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番外)   徐歆的孕期就是季淮和胎儿斗智斗勇的过程。   他努力当好一个好爸爸, 每天拿着故事书在讲着,讲到最后,感情还无比投入。哪怕多忙多晚多累, 回来都会对着肚子说几句话。   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一句, “爸爸睡了。”   说完,倒头就睡。   可惜, 肚子里那位压根不理他。   但凡他的声音出现, 徐歆的肚子就一动不动了, 她都替他觉得委屈。   季淮去洗澡之时, 徐歆一下又一下摸着肚子, “宝宝, 爸爸回来了,一会跟爸爸打个招呼,不可以偷懒噢。”   刚说完, 他就推开洗衣间的门,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   徐歆的肚子也被一下又一下踢着, 月份越来越大了, 肚子里的胎儿也踢得越来越有劲,她低着头,继续说话。   季淮上床的时候, 徐歆笑着去拉他的手, “跟宝宝打招呼了。”   “他才不跟我打招呼呢。”季淮嘴里虽这么说,但还是倾着身子,双手捧着她的肚子, 凑过去趴在她的肚子上。   果不其然, 肚子里这货安静得很。   徐歆心底着急, 轻轻又摸了摸肚子, “宝宝,爸爸回来了。”   还是一动不动。   季淮不急,她倒是急了,牵强解释,“刚刚一直踢,可能是踢累了,它很喜欢偷懒的。”   “安静了也好,这样你也能睡个安稳觉。”季淮虽然失落,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还亲了一下她的肚子,给她盖好被子。   两人抱着睡觉的时候,季淮的手就环在她腰上,将她搂入怀里,徐歆伸手覆上他的手。   自从怀孕后,她的睡眠不太好,如果是一个人睡,老是会做噩梦,所以他都尽可能早点回来陪她。   白天的时候,宝宝很乖的,她往左摸一摸,它就会踢踢左边,往右摸一摸,它又会动一动,可是晚上她再怎么摸,它都一动不动。   可懒了。   她原先以为孩子只是不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动,毕竟季淮多数时候晚上才回来。   后来,她预产期要到了,住进了医院,他白天也在陪她。   孩子也一动不动。   难道不喜欢爸爸?   这话徐歆可不敢说,每次都找话题转移,拼命找借口,季淮好似也不是很在意。   她怀孕后身材也没多大的变化,长的肉都长在肚子上来。   季淮拼命喂,就是不长肉。   这天,刚吃完饭,啃了大半个苹果,她说她想吃汤圆了,甜甜糯糯的,想想就流口水。   “午睡起来再吃吧?”季淮怕她太撑。   徐歆把剩下的苹果递给他,“可是越吃苹果越饿怎么办?我饿了。”   季淮张口咬住,接着用手捧住苹果,“你怎么又饿了?”   徐歆摸着高高凸起的肚子,一脸为难,“就是想吃汤圆,宝宝说想吃。”   季淮:“……行,我去给你买。”   “要紫薯味的。”她说。   “嗯,紫薯味的。”他穿了外套,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   徐歆露出得逞的笑意。   反正只要她想吃,她就说是宝宝想吃,季淮笨得很可爱,每次都相信,摸着肚子,笑眯眯道,“爸爸还是很疼你的。”   肚子里的胎儿踢了她一下,徐歆笑得更开,她觉得宝宝肯定在回应,趁机说,“那你一会跟爸爸打个招呼。”   等季淮回来了,给她买了汤圆,把盖子打开,放在她面前。   徐歆一脸满足,还想让宝宝跟他打招呼,结果,这个懒宝宝又睡了。   无奈,只能做罢。   而她不知道,等她睡着后,季淮坐在床前,手放在她肚子上,“听话点,少折腾妈妈。”   他刚说完,手心就被踢了一下。   这一下,很轻,季淮感觉到它的不想理睬,甚至有些轻视。   “这是答应爸爸了?”他带着奢望问。   结果,再也没动作了。   季淮:“……”   孩子还没出生,大家就都知道孩子不待见季淮,但是始终是胎儿嘛,生出来谁知道怎么样呢?   十月怀胎,徐歆顺产生一个男孩。   头发茂密,双眼皮,随了徐歆,皮肤白嫩,圆溜溜的小眼睛很喜欢到处乱瞟。   两家人笑不拢嘴,抱着都舍不得撒手。   季大名屁颠屁颠去买了好多金子,又是挂脖子上,又是挂脚上,手上还挂了一个。   硬生生把一个小帅哥打扮成了金灿灿的福星,简直俗不可耐。   可能是脾气也随了徐歆,不喜欢哭闹,只要抱他,他就笑,玩着眉眼笑给你看。   这下,直接俘获几位老人的心,又是心肝啊又是宝贝的,谁都争着要给他取名,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商量,就说叫季凡。   不过他只对一个人没笑脸,那就是季淮。   坐月子的时候,徐歆喂好奶,季淮把月子餐端上来,放在一边,她抱着儿子在哄,一靠近他就笑,那个笑容太治愈了。   “赶紧吃饭了。”季淮走到床边,“我来抱。”   “爸爸来抱你了。”徐歆说着,把他轻轻递给季淮。   她还没松手呢,刚刚还在笑的婴儿嘴巴一瘪,“哇”一声就哭出来了,“哇呜呜呜,哇呜呜呜,呜呜呜……”   哭得那叫一个惨。   “怎么了怎么了?”张秋兰听到声音,从楼下抱上来,“我的小乖孙怎么了?”   一进门,见季淮在,走过去推开他,“走走走,我来抱,你一抱孩子就哭,到底会不会抱啊?肯定抱得不舒服!”   季淮退到一边。   张秋兰还一顿说教,“孩子不舒服会哭闹,都教了多少次了,你还是不会抱,脑子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典型的有了孙子忘了儿子,现在的季淮又回到了狗都嫌烦的时候。   “我抱得对也哭啊。”季淮为自己辩解。   “那不可能!”张秋兰斩钉截铁回。   全家人都说不可能。   结果,吃饭的时候,季淮压根没抱,只要看着婴儿车里的儿子,原本还在啃手指的婴儿“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哇呜呜呜~”   “呜呜~”   众人:“……”   季大名站起来,中气十足道,“我上次就说了,让你穿衣服好看点,有个人样,你看,把孩子都丑哭了。”   “花里胡哨的。”   季淮嘴角一抽,看着自己身上的牛仔衬衫,怎么就花里胡哨了?   这孩子不会带着记忆吧?   那可就麻烦了。   他趁徐歆洗澡的时候,多次观察,看着瞪着圆溜溜眼睛的儿子,一脸凑近。   要是只有他,这家伙就不会哭,也看着他。   “故意的?”季淮问。   小家伙还是盯着他,眨了两下眼睛,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啃着他的手,没有理会,或者说,并不想搭理。   很高冷。   季淮:“……”   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徐歆出来,他就要哭了,十分难伺候。   季淮后面又仔细观察了下,这家伙多半是没记忆,因为表现傻乎乎的。   会坐的时候,一个人撅着屁股在玩耍,会爬的时候,险些没把柜子里的药拿出来当糖吃,会走的时候,最喜欢去和广场的一个宠物二哈玩。   随着慢慢长大,他见到他也不再哭闹,但是有时候还是不愿意被他抱。   一岁的时候,季大名给他办了一周岁生日宴。   这个排场,那可是季淮以前都比不上的。   酒店办上百桌免费宴席,有头有脸的人物请了不少。   游乐场已经开业,季家的酒店都是几千一个晚上,上万一个晚上,已经成为网红酒店,全国值得大卡的网店,所以季家如今地位节节高升,很多人还想巴结呢。   季大名抱着孩子,到处炫耀,季凡今天穿了一条小的牛仔裤,头上还带着可可爱爱的帽子,小脸嘟嘟,皮肤白皙长肉,别提多讨人喜。   转了好几圈,季大名要去上厕所,把孩子给了季淮。   孩子今天被季淮抱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反而季大名倒是恋恋不舍,这个臭小子,倒是哭一哭,平时可是舍不得的。   季凡待在季淮怀里,一只肉肉的手揪着爸爸的衣领。   季淮心别提多软了,到底是自己孩子,他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刚亲完,季凡小朋友就举起胖乎乎的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小嘴撅得很高很高。   就这,众人还忍不住恭维。   “季总的孩子太聪明了,这孩子长大肯定有出息。”   “是啊是啊,我那位可不带孩子,季总真是才貌双全又顾家。”   “看来这个小家伙也很喜欢爸爸。”   …… 第243章 那个败家的富二代(完)   季凡小朋友越来越大, 愈发讨人喜的同时,对季淮的意见也越来越大。   元旦之时,徐家和季家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季爷爷和季奶奶也从老家赶来, 十个老人围着一个小孩子打转。   徐歆正在切西瓜, 季凡小朋友今天穿了一件可爱的恐龙套装,后面还有尾巴,站在妈妈身边,圆溜溜的大萌眼看着妈妈。   见此,徐歆心都化了, 先给了他一小块。   “呜……”季凡小朋友抓住了, 伸出另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表示还要。   “不可以太贪心噢,吃完了妈妈再给你。”徐歆轻声说。   “唔……#$$$%……”他垫着脚, 又把手伸高了一点,“#%……”   徐歆又切了一块更小的,递给他。   小家伙笑了, 小眼睛弯了弯, 迈开腿就跑。   季奶奶拄着拐杖,见此也笑开眼,“你瞧他开心的, 慢点跑,吃多少都有。”   细算起来, 季大名发达也没多少年,他们还是过惯了苦日子,常年住山沟沟, 水果这个东西, 买来他们都舍不得吃, 觉得自己都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吃多少都是浪费。   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花,能让她说出这句话,对季凡可谓是疼到骨子里了。   季凡两边手都拿着西瓜,迈着小短腿往她那头走来,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停下脚步,看了看手上的西瓜,伸手递给她。   “给我的?”季奶奶的普通话并不标准,说的时候还乐呵呵笑,不细听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小家伙见她没接,小短腿又往前走一步,要放在她手里。   季奶奶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慢慢打开,一双细嫩又白胖的小手把一块小西瓜放进了她手里,小嘴巴嘀咕:”#%%…”   说完,笑着看了她一眼,那笑容如同上午刚升起的暖阳,十足暖心,迈着小短腿,拖着他那恐龙小尾巴往里走。   季奶奶看着手上的小西瓜,小声又说了一句,“给我吃啊?”   她说着,老眼有些濡湿。   小家伙走到离他最近的徐奶奶身边,也把西瓜递给她,眯眼在笑。   “凡凡吃。”徐奶奶笑着说,并没有接。   小家伙摇头,一定要塞给她。   徐歆正在切西瓜,看着儿子那边,见他塞给季奶奶后,小短腿又跑过来,伸出双手又朝她要西瓜。   这一次,她没给小的,给了他一块大的。   西瓜有些大,他一只手拿不过来,两只手捧着走去客厅。   来来回回跑,给了徐老爷子徐老太太,又给了季爷爷,紧接着,就是徐父徐母和季大名他们。   季大名一激动,将他抱过来,稀罕得很。   爷爷的爱很直接,小小年纪的他,名下写字楼都好几栋了,以后季大名都财产估计也不会留给季淮。   几位老人每个人都给了一块,给完之后,他还要看一圈,确定谁都有了,才把妈妈递给自己的西瓜捧起来吃。   这个小家伙把全家人都逗乐了,一家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期间,徐歆去厨房泡花茶,季淮走了进来。   自从生孩子后,她更有了女人味,此时头发扎起,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白皙,更加光滑细腻。   季淮站在她身后,伸手搂住了她的细腰。   “干嘛呀?”徐歆一害羞,赶紧要拉开他的手。   一群人在外面呢,万一被看到,脸还要不要了?   季淮站在她身边,含着笑看她,凑脸过去亲她嘴。   “不腻啊?”徐歆无奈,这人亲了她这么多年,不分场合亲。   “不腻啊,我媳妇儿真好看。”季淮说着把她脸转过来,继续亲,一下又一下啄着,跟吃糖似的,她脸都红透了。   徐歆有点沉沦,余光却瞥到门口站着的儿子,吓了一大跳,一把就推开季淮,惊慌失措又心虚。   季凡小朋友看着爸爸,又看着妈妈,歪了歪头,疑惑又不解,眼底懵懂天真。   “你不在客厅来这里做什么?”季淮装作若无其事,走过去蹲下来看他。   季凡小朋友努着嘴,伸手一个小手指,指着他。   “嘿,小子,什么意思?”季淮来兴趣了,也要亲他,“你也要亲啊?来,爸爸亲一个。”   小家伙当然不让他亲,被他抓着,身子往后昂着,正在挣扎,咿咿呀呀叫着。   “不要闹他,我快泡好了,你先把他抱到客厅去。”徐歆一边忙活一边说。   “好嘞,爸爸抱。”季淮不顾季凡的意愿,把这只小恐龙抱起来,往客厅走。   走到的时候,客厅里的老人家目光都在这个小不点身上呢。   季淮还喜欢作死,不让他亲,他就要亲,往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两下,“爸爸亲一个。”   啊。   他儿子皮肤真嫩,随了他老婆,爱死了。   季凡小朋友皱起小眉头,表情不悦。   “哈哈哈,他不高兴了。”徐父还在调侃。   “就知道欺负他,这么大个人了。”季大名很不满。   季淮心底得意,见徐歆出来时,还笑着看他媳妇儿,小屁孩,还能拿他怎么样?   季凡小朋友在爸爸怀里扭过身子,看着得瑟的爸爸,小手抬了起来,紧接着,“啪啪啪”几声。   他那肉乎乎的小短手,准确无误落在了季淮的脸上。   “啪啪啪!”   又来了几下,打到了他额头上。   刚刚欺负妈妈,现在又来欺负他,打他,就打他!   季淮嘴角的笑僵住,打得不疼,但是他蒙圈了,瞪着眼看儿子,对方还奶凶奶凶大叫一声,“啊!”   像是露出了小爪子的小狼崽,有点被惹毛了。   季淮还没来得及教训,季大名就上前抱过去,还一脸护着,“看你都把他气成什么样了?一天天,正经事没干一件。”   得了,谁都心疼季凡,还去摸他的小肉手。   可别打疼了。   只有徐歆特别严肃说了一句,“不要打爸爸。”   季凡和季淮干上,这一幕已经不陌生,反正从孩子出生,父子俩就没和谐过。   季凡瘪着嘴,也一脸委屈,小手又指着季淮,眼眶就红了。   分明是爸爸欺负人!   “打!”季大名气不过,伸手要去打季淮,季淮溜到了徐歆身后,和儿子对上,对方又不哭了,也瞪着他。   这时候,他又怀疑这小子带记忆了。   但是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季凡正在大厅跟自己衣服上的尾巴过不去。   一大家子看着他在原地转圈,他十分想抓住衣服上的尾巴,可是他一转身,尾巴也跟着转身,所以他一直一直抓不到。   但是他倔强啊。   一直抓不住就一直转,一直转就一直抓不到。   然后,非常光荣晕了,摔在地上,惹得大家笑哈哈。   季淮觉得他智商最多一岁多,真的不能再多了,不然不会这么蠢。   “呜呜呜 ……”他不甘心,又在地上爬着要抓尾巴,还是抓不到,看着他们“哇”一声继续哭。   季淮实在看不下去,把他伸手的尾巴往前拉,放在他手里。   小家伙就不哭了,抽噎着抱着尾巴,脸上还挂着泪珠。   季淮抽纸给他擦干净,“笨不笨啊?”   小家伙没躲避爸爸,让对方擦眼泪,继续用力扯着尾巴。   季淮明白,季凡对他的逃避和不喜,那是潜意识里遗留的,没有记忆,但是需要更多的爱去感化,所以对于这个儿子,他非常上心。   亲子活动什么的,他都尽可能陪着。   他喜欢逗季凡,所以季凡一点都不怕爸爸,两人三天两头就要斗一下。   连爸爸都不怕,还怕啥?   事实却是,除了爸爸不怕,谁都怕。   两岁半的时候,季淮带他去公园,他看着一个挖土机,要去和隔壁的大哥哥们玩,还要跟对方交换玩。   大哥哥看不上这个小不点,让他去别处玩。   小家伙不肯。   他沉着脸,像对爸爸一样奶凶奶凶,大喊了一声,“不要!”   大哥哥走过来,他用最凶的气势,做了最怂的动作,“哇”一声哭了,大喊着,“爸爸,爸爸,爸爸!”   “爸爸!”   他拼命扯着喉咙,小脸蛋都憋红了。   季淮一走过来,大哥们就害怕得跑了。   “怂不怂?你爸当年可是什么都不怕。”季淮把他抱起来,用大拇指给他擦眼泪。   季凡小朋友伸手把爸爸的脸推到一边,一脸不爽。   看,他多厉害,校霸爸爸都不怕,所以他比爸爸厉害!   回去的时候,他抓着他的大车,趴在爸爸的肩上,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往爸爸脖颈里蹭了蹭,这个动作,像极了撒娇的徐歆。   季淮的心也软成一团,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   从季凡记事起,他好像就和爸爸不对盘,没事总要对着干几次。   今天是他幼儿园最后一次家长会,马上他就要上小学了。   季凡小朋友等到了妈妈,跑过去牵妈妈的手,六岁的他已经是一个小帅哥,穿着小衬衫校服,拉着妈妈往里走,还望后看了看。   “爸爸在出差,赶不回来了,昨天爸爸跟你说过了对吗?”徐歆对着儿子说。   “嗯。”季凡垂眸,眼底带着些许失落,“爸爸不来就不来,我才不会伤心。”   说着,他继续拉着妈妈往里走,“妈妈快点,还有很多好吃的。”   坏爸爸。   都不来!哼!   徐歆跟着他往里走,而另一边,季淮正在飞机上下来,赶紧上了车,“小王,开快点,我赶着去参加儿子家长会。”   反正啊,他对这小子就如同对徐歆一样掏心掏肺,但是呢,总是跟不对盘似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都是欠的。   与此同时,幼儿园。   亲子互动已经开始了。   有些小朋友是一家三口,而季凡只有妈妈。   看到有体育运动,他抬头看了妈妈,脱口而出,“要是爸爸在就好了。”   他爸爸体育运动很厉害的。   “等爸爸来了,你又要跟爸爸吵架了,你不是说不让爸爸来吗?”徐歆无奈。   “那我就不让他来。”季凡把头瘪到一边,有些倔强。   这小脾气哟。   徐歆摇了摇头,这对父子是天生不对盘。   比赛开始了,他们排到了后面,季凡小朋友看着妈妈,声线软软,“妈妈,你要跑慢一点噢,快了就会摔的。”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   他爸爸可厉害了。   “可是慢了我们就要输了。”徐歆不愿意让他失落。   “输就输。”小家伙牵着他的手,又躲在她怀里。   徐歆抱着儿子,看了一下时间,又望了望门口。   季淮说尽量赶回来,但是不一定,所以也没告诉季凡,怕他失落。   还有几组就要到他们了,第一个项目就是运球,要把对面的球都运过来,时间最快就获胜了,获胜的小家庭就有奖励。   就在他们快要开始的时候,季凡看到爸爸从门口进来了,跳起来一脸惊喜叫,“是爸爸,爸爸来了。”   徐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来,季淮正在小跑过来,身上还穿着西装,儿子的脸上带着欢喜,看向老师,“我爸爸来了,我爸爸也要参加。”   父子俩虽然相处时常争斗,但是默契感十足。   有了季淮的加入,给他赢了不少礼物。   又一次,投篮得了第一,季凡高兴得跳起来,“耶!又有礼物,第一名!”   季淮也跟着笑。   徐歆拿着手机在一边拍,这张画面里,季淮低着头宠溺看着儿子,小家伙笑容满面,高兴得很。   最后一个项目过独木桥中,小家伙没抓稳,险些摔下去,季淮伸手去护着他,手臂被擦了几道血痕。   出现了突发情况,老师立刻把他们带到一边。   伤得不重,就是破了点皮。   “没事,我来擦吧,老师您去忙吧。”徐歆接过教师给的消毒水,坐到了季淮身边。   小家伙似乎还在内疚,也蹲在爸爸身边。   “还是急性子啊。”季淮揉了揉他的头,“不是说慢一点吗?算了,没事就行。”   “可是爸爸你流血了。”小家伙看着爸爸的手,伸手指了指。   季淮并不在意。   徐歆给他简单擦了一下。   季凡看着爸爸的手臂,似乎有些挣扎和犹豫,斟酌了好一会,还一直扭着他的小手,凑到季淮身边,昂着小脑袋看他,“爸爸,我帮你吹一下就不疼了。”   季淮还怔了一下,幸福来了太快。   “就轻轻吹。”他一脸认真,往他那边又挪动两步,低着头,对着他的伤口吹。   他吹得的确很轻,季淮都觉得有些痒。   在徐歆拍到的照片里,背后是红火的晚霞,季淮坐在一边,低头看着儿子,眼底皆是柔和的光,小家伙蹲在地上,倾着身子,正在一下又一下吹着,看起来温馨而又美好。   这一幕,像极了多年前那个秋天,运动会的时候,她受伤,他给她擦药,恍惚间,已经这么多年了。   无论两父子再怎么闹,儿子总是爱他的。 第244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   又一次完成任务, 回到系统里的季淮看着完成了过半的进度条,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再努力努力,他造的孽啊, 马上就可以还清了。   紧接着,他的情感被抽离, 再次被强行植入新的一段情感,被赶到了时空机里,毫无选择去进行下一个任务。   “主任,十三号床的病人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您快来看一下吧。”一个女生急冲冲跑到值班室, 冲着他喊。   她开门进来的时候,季淮已经脱了外面的外套, 准备睡觉。   一般来说, 他上夜班的时候,十一点后没什么事了,就会回值班室休息。   郑蕾突然撞到这一幕, 脸颊一下就红了,一颗心砰砰砰乱跳。   季淮毕业于名校, 年纪轻轻就是泌尿外科的副主任医师了, 那升主任也指日可待了, 之后升得肯定更快,而且,他长得帅, 身材又好, 科室内好多护士都喜欢他。   她是个规培生, 她也喜欢他, 就是光明正大的喜欢, 也暗示明示过,而他对她也有意思,手术的时候也会让她当第一助手,而且,查房的时候还会说得很详细,眼光不知不觉看向她,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她听。   想到此,她就十足欢喜,她一个很普通的本科进来当规培生已经很不容易,规培三年,服务三年,之后怕是连门诊医师都当不了,资历不够很难升上去。   如果有季淮帮她,那会不一样,她不要什么脸面,也会使尽浑身解术勾、引,有这个男人就有未来。   季淮转过身,拿了白大褂。   他的脑海里不断在回顾记忆,这一世,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渣男,单亲家庭出生,大学都险些读不起,然后交了不嫌弃他的沈柔当女朋友,对方读完本科就出去工作了,赚钱来供他上学,读研又读博。   而她,也仅仅上了一个在职研究生。   读书的时候,伸手要钱,季母还觉得十分骄傲,自己儿子有出息啊,这时候他还算安分,毕竟什么都没有。   读书出来就不行了,直接入大医院,有了医院给的安家费,有了人才引进的优惠价格房子,有了高年薪,他开始膨胀了。   他因为长得还行,工作体面,学历高,所以不断去冷暴力,甚至没有说自己已婚,开始看她不顺眼,开始和实习生玩暧昧,丝毫没有把沈柔当付出放在眼里。   原以为她不会离开自己,没想到玩脱了,她转身直接走了,再也没回头。   而他最后,优越感满满娶了一个家境很优秀的女人,自以为实现阶级跨越,死到临头才知道人家怀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可谓是算计了一辈子,活活给气死了。   他正想着,刚转身,便看到郑蕾已经上前,一脸笑意朝他伸手,“主任,你的领子反了,我帮你理一下嘛。”   说话间,还拖长了尾音,带着娇气。   季淮记得这一幕,当时还被沈柔的看到了,而他却不知道,还在洋洋自得过着自己的生活,她已经开始追查他,无比信任的感情已经不在,婚姻从这一刻起,已经出现了无法修补的裂痕。   今天零点后是他生日,两人最近一直在吵架,她想赶在明天出差前给他过一个生日,还是想挽留一个两人已经千疮百孔的婚姻生活。   此时,沈柔提着蛋糕,就站在门外。   她捏着蛋糕的手用力到泛白,一颗心徐徐下沉,有些苦笑。   原来伤心到至极,哭不出来,会沉默,心却像千万根针狠狠刺着,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世界都是灰暗的。   她没有打扰,慢慢转身要离去,没有无缘无故的改变,都怪她太天真,把这些归咎在自己身上。   他学有所成,自然不需要她了。   “不需要,你下次进门时,麻烦敲门,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分寸,不要做不该做的动作!”季淮冷漠的语气响起,出口强调。   话音未落,他从里走出来,一下便与沈柔撞上,他眼底先是怔了怔,而后快速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心底没有心虚,不愧是他,沉稳内敛得很。   沈柔还未说话,他一边走看向一边值班的护士,“小陈,我太太来了,帮我先照顾一下,那边还有病人需要我去处理。”   说完,又对着沈柔说,“先去我的值班室休息,我现在还有事情,我们一会说。”   他未说完,已经快速往病房走。   郑蕾也愣了,季淮结婚了?   她怎么不知道啊?他没说过啊,她还以为他是单身贵族。   不过,结了婚又怎么样?感情肯定不好,不然对方怎么可能对她表现出有意思?还从来没有公布过结婚。   刚要开口和沈柔说话,季淮呵斥的声音就传来,“还不过来?!不行就回去让小南过来!”   郑蕾被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还是不忘说一句,“您先进去里面休息一下,我和主任一会就回来了 。”   瞧瞧说的是什么话?   好似她才是女主人似的。   还用了您这个字眼,沈柔今年也不过二十八,一袭褐色风衣显得颇有气质,在商场上游刃有余几年,眉宇间还是带上一丝自信,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搞得她是个老阿姨了。   若不是季淮没有让对方整理衣角,她肯定转身就走了。   罢了,也是别人心怀不轨,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是季主任的太太吗?”名叫小陈的护士还有些忐忑,一直盯着她看,有些吃惊,“季主任结婚了?我们都不知道。”   最近大家都在传郑蕾和季淮走得比较近,而且调侃的时候郑蕾也没否认,为此,她们还对郑蕾刮目相看了,羡慕又嫉妒,还说没准对方就当上主任太太了。   “嗯,我们结婚三年了。”沈柔挤出一句。   那时候,他在读博,压力很大,都不知道能不能毕业,当时他提议结婚,还说不能负了她,现在细细想……   算了,她不愿意细想。   当时没彩礼,她爸妈还给了她几万的陪嫁,这笔钱,也用上他的读书资料上了,因为结了婚,她对他更加毫无保留付出。   “你们好配啊,果然是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在一起 。”小陈看着她,还挺八卦,“我们以前还猜测,季主任这么优秀,是会被哪样的女人拿下,今天就看到了 。”   比起眼前这个优雅知性的女人,郑蕾还真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她还是有些复杂的情绪,季淮既然结婚了,那他和郑蕾又是什么关系?   沈柔抿唇笑,并没有觉得很开心,她觉得对方一直在打量她,也不太舒服,好似在对比什么事情,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好像离季淮越俩越远,两人的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回家的时候,各睡各的,除了吵架,一般都不说话。   “我没看到你来过这里,季主任的值班室就是这一间,先进来坐坐。”小陈领着她进值班室。   “谢谢。”沈柔领着蛋糕,走到了值班室。   他的值班室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里头是个卫生间。   见小陈看着蛋糕,她主动解释,“明天是他生日,但是我要出差,所以提前给他过。”   “噢。”小陈点了点头,十分理解。   望着她一脸羡慕,沈柔却没说什么。   外人觉得甜蜜,实际上,他们的婚姻怕是已经从根部开始烂了。   “那我先出去啦。”小陈往外走,还贴心帮她关好门。   沈柔坐着仔细捋了一下她和季淮最近的情况,白天吵,晚上吵,时刻都在吵。   自从他当了副主任,工资越来越高后,越来越忙,矛盾就越来越多,动不动就说把那些钱还给她,双倍还给她,搞得她赚了。   她赚了吗?   这一次,她希望两个人好好说说,吵得太累了,她快熬不下去了。   在房间坐了一会,有点闷,见季淮还没回来,她准备出去走一走。   刚开门,前台就传来声音。   “小陈,有什么事情你就打电话给郑蕾,让她处理一下,我今晚有事。”季淮说着,抬脚往这边走了。   小陈还在笑着调侃,“我知道了季主任,你太太来给你过生日嘛。”   看多了男人出轨的事情,其实也就不在意了,只不过,值班室的那个女人,真的是难得的好看了,这么好看的女人也会被背叛吗?那可真会吓得她恐婚。   “是吗?”季淮浅笑,“那一会我请你们吃蛋糕。”   “有蛋糕吃啊。”小陈和另一个来的护士笑了。   “如果蛋糕是我太太做的话,味道会很不错。”季淮自然接话,还点了点头,十足认可。   郑蕾跟在他后面,原以为他隐瞒已婚事实,肯定是因为两人感情不好,结果见他这么随口说出来,话语里还有对他老婆的肯定和赞赏,让她心底不舒服了。   沈柔听到他夸的时候,赶紧就关上门去坐好,耳尖都有些红了。   因为蛋糕就是她自己做的,她怕做得不好,那多丢脸?   季淮推开门进来了。   他把白大褂脱下来放在一边,走过来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蛋糕,“给我过生日啊?十一点多了,那赶紧开始。”   “蜡烛还没插上?”   “你的生日是明天。”沈柔提醒,继续道,“因为明天早上要去出差,所以想着提前来给你过,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所以我就过来了。”   季淮是懒得接,不想听,就是冷暴力。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悄悄关了静音模式,拿过来一看,“我今天开会的时候开了静音,所以刚刚没听到,今天也有点忙。”   “嗯。”沈柔也没说什么,他很忙,每天都很忙,加班加班,以前当主治医生的时候还有夜班,反正见不到人,她就像一个人独守空房,偶尔她也要出差,两个人连周末夫妻都不如。   “还有三分钟。”季淮又看了一下表,“你明天多少点的飞机?”   她回:“六点半。”   “我送你,得四点起来才赶得及,定个闹钟。”他打开手机在操作。   沈柔以前觉得很麻烦他,觉得他很忙,本能开口拒绝,后来,硬生生又忍下去,她还是贪恋他的温柔。   只要他露出一点点好,她就无比心软。   她爱他,是真的爱,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受这么多委屈。   “零点了。”她解开蛋糕,这是一个黑森林蛋糕,淡淡的香味飘散出来,她站起身来,细心擦上蜡烛。   这是他三十岁生日,事业稳定,蒸蒸日上的而立之年。   身处单亲家庭的他在遇到她之前从来不过生日,当时第一个生日是她陪他过的,当时他很感动,也答应了做他女朋友。   她微微低头,头发垂落下来,季淮伸手,将她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十年。”   闻言,她鼻尖一酸,“吹蜡烛许愿吧。”   七年之痒熬过来,十年呢?   季淮看着小蛋糕,沉默了一会,就在沈柔以为他许愿结束时,他薄唇微启,“那就希望我们有很多个十年,永远在一起。”   “希望沈柔身体健康,永远爱我。”   她红了眼眶,而后笑了。   这几个月,两人都没有好好这么说话了,他性子倔起来很倔,一直都是她在妥协,在让步,真的很累。   他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不断不断在闹,在让她包容。   “不闹了,我错了。”他看向她又说。   “哪错了?”沈柔拿着他吹掉的蜡烛,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刀和纸盘。   季淮:“哪都错了,以后听你的。”   “切蛋糕了。”她给他过个生日就要走了,没那么多时间跟他理论,他才不会反思哪里错了,能说出这句话就不易了。   他自卑又敏感,现在总算有点出人头地又开始有点自大了。   季淮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奶油,然后点在她鼻尖上。   “季医生今天没有洁癖了?”沈柔觉得鼻尖一冷,也没躲。   他有洁癖,还挺严重。   “我手消毒过了。”   “我脸没有。”她接话。   “我又不嫌弃你。”他摇头,“老夫老妻了。”   沈柔也伸手,点了一点奶油,实际上只是吓他一下,却没想到他不躲,含着笑看她,“别涂到头发上,在这里不太好洗。”   她的手顿了顿,也轻轻点在了他的鼻尖上,特别温柔。   小小的一个蛋糕,两人也吃不完,季淮便让沈柔切了几块出来,给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吃。   郑蕾现在就在和两个护士聊天,季淮可是他们科室的男神,一下子爆出来结婚了,大家都可八卦了 。   三个女人就一台戏,正在火热说着。   “结婚都两年了?”郑蕾说着又道,“可是季主任也没毕业多久啊,那个女人应该工作了吧?还没毕业就结婚,风险还是很大。”   那是因为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男人这种生物,不就那样?   成年人的世界里,可乱了。   “算起来的确没毕业就结婚哦。”小陈也点头,偷偷又问郑蕾,“人家都传你和季主任那什么……我当时以为你们还在谈恋爱呢,到底是不是?”   郑蕾要的不就是别人误会吗?   这样的话,她可以借助季淮的影响力,在这个科室混得风生水起,只见她眼神闪躲,支支吾吾没出生,“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啦。”   这话说得就很有水平了,给人误会多一点,但是都可以解释。   女人都是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小陈两人神色都古怪起来了。   这时,值班室的门打开了,季淮拿着几份蛋糕走过来,递给她们,“尝尝,我太太做的。”   季淮在医院还是挺高冷,有学历有本事长得好,其实挺有优越感,感觉像高岭之花,从他嘴里说出太太的字眼,有些违和。   小陈诚惶诚恐接过蛋糕,“季主任,生日快乐。”   “谢谢。”   另一个护士也接过蛋糕,“您都结婚了,我们是万万没想到,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您这么优秀的男生拐进婚姻,我太佩服你太太了。”   不出意料,十年内季淮都有很大成就,他现在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慢慢有名气了。   不过,因为郑蕾刚刚的说辞,她觉得季淮渣得很,她问出这句话,多多少少有些讽刺的意味。   小陈一脸好奇,“对啊对啊,我们不求能找到您这么优秀的,只要一半,不,一小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闻言,季淮却勾唇浅浅一笑,声线低缓,“如果你们要在男人有成就时拿下他,非常很费力,尤其是我们这种刚工作,一心就只有工作,就算不结婚,短暂时间内也不会有这种心思,情爱都是浮云,心中只有手术和病人。”   “真想找,不如学学我太太,在我读书最困难的时候救济一下,感激不尽,熬过这段时间,你就躺赢了,别人都代替不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除了工作,绝无二心。”   …… 第245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2   除了工作, 绝无二心。   季淮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又很认真,好似十分诚心给她们建议。   同时,小陈她们狠狠愣了一下, 郑蕾脸色则变了变,放在身后的手揪在一起,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等季淮一走,小陈便马上开口, “天啊, 想不到季医生还有这样的一面, 两人感情一定很好吧?”   季淮在读书的时候靠女朋友救济,虽说听起来有些丢人,但他现在有所成啊,而且光明正大说出这个事, 心怀感激, 这就不丢人,甚至还能给人好感。   现在听起来也只会觉得沈柔真好,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还愿意帮助一个男人成长, 难怪嫁给了这么优秀的人。   “是啊,躺赢这句话太戳中我了吧?不过说真的,当两人一起经历足够多, 感情会越来越深厚, 肯定和一般感情不一样。”另一个护士也附和。   “终究是不同的嘛,季医生平时不提他太太,这一提就是狂撒狗粮啊。”小陈年纪还小, 对爱情无比憧憬, 说起来眼里流露出向往。   张口闭口我太太, 实在让人觉得无比尊重和爱戴啊。   她们要收回对季淮的误解!   两人看多了偶像剧,又在幻想了,季淮是真长得不错,要身材有身材,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太有型了,要颜值有颜值,如今又这么深情,不知道去哪可以领一个,如果有,她想原地结婚了。   郑蕾听着,紧拽的拳头愈发紧。   季淮之前是对她不拒绝,不接受,肯定对她有点意思,要不怎么明里暗里照顾她?   算了,那个女人付出了那么多,他现在肯定不会抛弃,不然就落下背信弃义的罪名了。   在她看来,沈柔那叫傻,蠢得很!   值班室内。   刚刚开着门,沈柔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心底滋味难言,有些复杂掺杂着欣慰。   季淮进来的时候,她还特意观察一下他的脸色,斟酌出口,“我来这里是不是不方便?”   以前她没来过,这是第一次。   “恩。”季淮点头。   她的眼底暗淡下来,只听他又道,“科室里缺医生,的确很忙,要是白天,你来也没时间招待你。”   “这段时间病人太多,我有些忙不过来。”   闻言,沈柔还算谅解,“没事,我就想来陪你过个生日。”   “谢谢。”他说得真诚,端起一块蛋糕,尝了一口,“很好吃,刚刚她们也尝了,都说很好吃,都在夸你。”   沈柔自以为还算了解他,这人有一股倔强,外表看起来冷漠,有些难相处,实际上,他自卑又敏感,容不得别人看轻。   也就是这一个别扭的人,刚刚在外面说的话让她有些诧异不已。   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是耻辱,她好像就是他那些黑暗的过去,让她感觉他恨不得与她划清界限。   沈柔捧着蛋糕,垂着眸,慢慢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假装无意道,“你为什么要跟她们说那些事情?”   只要稍稍提及他就会炸毛的过去,她支持过他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补助很少,他花销大,季母不愿意供他,逼他赶紧出来赚钱。   “哪些?”季淮昂头,剑眉微微挑了挑,有些不解。   “就是让她们可以选择还在读书的男人啊,那么累,不是让她们去吃苦吗?”沈柔半开玩笑,怕他误会还要加上一句,“再说,还在提升自己的人哪有时间恋爱啊?人家很忙。”   “那我也恋爱了,还结婚了。”季淮不以为然,“哪有什么坐享其成?只有陪他走过风雨的那个人,才有资格享受果实,不劳而获就要付出更多的东西。”   他说得振振有词。   沈柔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光来染上不一样的情绪,她一直都知道季淮是现实而又有些凉薄的人,能让他说出这句话,是不是代表对她的肯定?   她是那个陪他走过风雨的人啊。   她又吃了一口蛋糕,稍微收敛了神色,“那是一场赌注,输了就一败涂地了,其实没必要,两个人会越走越远,很可能不再有交集。”   季淮沉默,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空气中蔓延着微妙的气息,沈柔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这些话,刚要转移话题,他低沉低缓的话语响起,“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不会让你输,我说过的话都算话。”   尾音未消,沈柔却眼眶已经湿润,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有些辣啊,而后又轻轻点头。   “我最近工作真的很忙,这个科室人手太少,我的压力很大,每天紧绷着精神,在你面前才能当自己,前天吵架是我不对,我以为你不会来给我过生日,你却来了,我很愧疚也很自责。”季淮难得道了歉,表情似乎也忐忑难安。   沈柔嘴里含着蛋糕,捏着叉子的手指微微泛白,她已经习惯了去保护他的自尊心,沉吟片刻故作轻松,“没关系啊,我知道你累,这个医院也不是你想来的,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加上工作忙,难免会烦躁。”   依照他的能力,本应该去更好的三甲医院,可以如果去了,给的待遇不会这么好,需要走更严格的晋升流程,三十岁到这个职位根本不可能,也拿不到这么多的安家费和补助,买不起房子。   所以,他只能选择综合能力不太强的医院,高傲如他,心底一定不好受。   “我想开了,这里不是我想来的,却是我只能来的,这是最好的选择。从读书时我做事情就功利,为了省钱,急于跳级,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读不起书了,只能努力读,毕业找工作,去其他医院还要沉淀至少十年才有点甜头,我不想等了。”季淮直言不讳。   他说得这么直白,倒是让沈柔再次一怔。   “我是一个男人,应该撑起一个家,而不是让你撑起,你或许会说没关系,但微觉得有关系,我压力会很大,我迫切想要证明我自己。”季淮十分固执。   季母是个怨妇,脾气暴躁,目光短浅,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一条路,就是读书,靠自己。   “你很优秀,不需要证明。”沈柔望向他,十足肯定。   他毕业于国内最好的医学院,是为数不多在这个年纪有这样成就的人,他很棒。   “老婆。”季淮突然唤了她一声,轻轻一笑,有些自嘲,“当医生需要学习需要沉淀需要良心,   可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好人,甚至是一个坏人,随时都会变成恶魔,我太渴望成功了,我想要站得高,我的野心很大很大。”   “很可怕吧,我也觉得我可怕。”   ……   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坐着聊天,季淮低着头,一小口一下口吃着蛋糕,神色寡淡,语调低哑。   女人通常比较心软感性,尤其是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他的坦白只会换来更大的信任,沈柔很心疼,“你有成功的实力,慢慢来,不急的。”   “你看,你总是那么心软,我稍稍一说,你就让步了。”季淮勾起嘴角,似在回忆,“以前我说一边兼职一边读书辛苦,靠补助不够花,你说你给我,没有彩礼,你说不要,没有钻戒,你说买银的就行,我刚工作工资不高,你说你可以赚,让我慢慢来……”   他一边说着又一边望向她,目光深深,应是觉得羞愧,又快速收回视线。   上一世,他好像赢了,节节高升,功名利禄,全都有。   但是却又输了,最爱他的那个人不在了,可能是更爱自己,所以不会有什么刻骨铭心地疼,但是这人啊,兜兜转转几十年,很短的,到头来,值得高兴的事情真不多。   沈柔拿着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再戳着蛋糕,抿了抿唇,“都是我自愿的,不用计较太多。”   感情里计较太多,会很累,她爱他,自然心甘情愿付出。   他又抬起头,“以前我们不这么吵,反倒是生活好像好了一点,就开始吵,怕又是我的自尊心作祟,我自大又傲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言,她浅笑,也未反驳。   没关系啊。   爱情很奇妙,喜欢他,就会放大他的优点,缩小的他缺点,依旧会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一会不是要赶飞机吗?休息一下吧。”季淮三两口吃掉手中的蛋糕,又开始把剩下的放在自己的纸盘里,随后站起来收拾。   沈柔也说:“我去开了酒店睡,就不打扰你了 。”   “现在去酒店,还得折腾大半个小时才能睡,时间都快到了,就在这里睡吧,一会我送你去机场。”季淮没让她走。   “床这么小,你睡哪?”她犹豫。   “挤挤就睡了,以前不是没有过。”季淮随口回。   沈柔脑海里冒出了以往的一些画面,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两人躺在一张床的时候,距离很近,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他的身上热,带着她迷恋的味道,让她心倏然加快起来。   久违的怦然心跳和紧张。   “去几天?”季淮问,说话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有些痒。   “三天。”她咬住下唇,内心悸动。   果然是很喜欢很喜欢他啊,不然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让步。   “恩,睡吧。”季淮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大手又往她手上轻放,自然又随意。   今天他也是来顶替一会,科室也没什么事。   沈柔心情忐忑,其实睡不着,想要和他更多说话,可是他已经闭眼了,也只能忍着。   本来说不会睡,就闭眼养养精神,一会飞机上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还是季淮把她叫醒。   “要不你休息,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沈柔看着睡眼惺忪的他,舍不得让他奔波,明天还要上班。   季淮给她提包,侧头看她,一本正经,“不要这么逞能,你要学会依赖你的男人,不要当女强人,不要在背后默默付出,要心疼你自己。”   沈柔张了张嘴,想到两人最近的相处状态,是她太逞能了吗?把话咽了回去,试探出言,“那……那你送我吧,打车也麻烦,行李还要自己搬。”   “恩。”他答应得爽快,似乎还很乐意。   沈柔嘴边扬起一抹浅笑,以前他忙,忙于学习,后来忙于工作,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她做,搬家,找工作,甚至去医院,都是她一个人。   她也舍不得使唤他,怕耽误正事。   “走了。”季淮收拾好,伸手牵过她的手,拿着车钥匙拉着她往外走。   小陈就在外头,昏昏欲睡中看到两人,眼睛瞪得老大,两人的手握得那叫一个紧噢,他们季主任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啊。   沈柔依偎在他身边,看起来十分登对。   他开车,途径一个二十四便利店,他把车停下来,下了车,“等我一下。”   沈柔在车上等他。   “给。”他递过来一个袋子,放在她怀里,系好安全带继续开车。   沈柔打开一看,是面包和一瓶牛奶,她刚想说去机场也能买,不用麻烦,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自己或许是逞能太久,打开了牛奶,“在路上就吃好早餐,去机场正好把资料看一下,这样省了点时间,这次的时间也有点赶。”   那她依赖他一下好了,他现在都工作了,年薪都比她还高一点。   “恩,到了发消息给我。”季淮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她应下,开始吃面包,分明是咸咸的口味,吃出了甜甜的味道,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消失过,两人的相处方式可算没那么糟糕了。   到了机场,季淮送她进去,沈柔就在他身边,也没主动去找窗口,故意拖迟一会,“是T航,我去那边看看是那个窗口。”   季淮环顾来一下,往旁边走了走,又回来拉她的手,“一到六号,这边。”   沈柔被他牵着,见他积极主动,越发觉得自己所做是对的。   他有点大男子主义,可能需要被依赖吧,可是她也不想太逞能了,因为工作真的很累,也是不断在加班加班加班。   进安检口的时候,沈柔对着他,“那你回去小心点,到了也给我发了消息。”   季淮:“知道了,进去吧。”   她慢慢转身,很不舍,因为他们很久没有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了。   一转弯,两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身影。   沈柔坐在登机口的时候,一直看着手机,算着他回去的时间。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嗡嗡。”   手机振动,她第一时间拿起手机。   季淮:“我到医院了 。”   “我开始登机了。”她很快回。   季淮:“一会可以休息一下。”   她原先只回了一个嗯,后来觉得依照他的习惯,怕是要终止聊天,又加上一句,“你记得吃早餐。”   “要去买了。”   “吃的什么?”   ……   两人聊天并不热情,有一搭没一搭,但是都有回应。   天渐渐亮了。   大家一来上班,科室里就热闹咯。   谁能料到,季淮居然结婚了,不仅结婚,还结婚三年来,老婆昨天都来了。   “季医生,听说你都结婚了?”   “大家都在说,真的假的?真结了?”   有些主治医师也好奇,见季淮走过来,出言调侃。   此话一出,那些护士也在竖着耳朵听,大家都很八卦。   “我三十了,结婚不是正常吗?”季淮脸色未变,淡淡接话。   “不是,你也没说过啊。”另一名医生接话。   “你们不是也没问?我平白无故为什么要主动去宣扬我结婚了?你们又不给份子钱。”季淮走到护士站,翻看着病例,随口一应。   这么一说,大家居然找不出毛病。   “你老婆做什么工作的?医生?护士?老师?”有人又追问。   季淮签了字,把病例放在一边,“不是,企业上班的。”说完,他又继续道,“干我们这行,还找医生护士?两个人累得半死。”   他这话可就戳中他们了,集体泪目。   科室人少啊,三班倒,上夜班,加班,护士还要通宵,主治医生还要值班,伴侣都是守半个活寡,哭都没地方哭。   “不过我太太工作也忙,经常出差。”季淮随口提及,又看向身后的几位规培生,“下午的手术,郑蕾当第一助手,提前准备一下,李亚第二助手……”   原本还在失落的郑蕾一听,脸上顿时泛起笑容,十分激动,“是,我会好好准备的。”   “我知道了老师。”李亚也点头,有点失落。   季淮有些看中郑蕾,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当第一助手就意味着能学到更多东西,代表着重视,季淮能力强,手术越来越多,就更能学习到,可是他们几个人都没郑蕾受看中。   等他一走,郑蕾也笑着跟上去,表情似乎还有点得瑟。   前些日子,大家都在传郑蕾和季淮隐隐有一腿,眼下他结婚了,大家刚觉得是误会,怎么感觉又不像?   他们看郑蕾难免又带上异样的眼光了,季淮可是他们医院费了好大力气才拉进来的人,学历能力都是她们望尘莫及的。   要是攀上,那就是飞上枝头了。   不过,结婚的医生和学生有一腿,让人心底难免有些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也都没说话。   等到那几个医生一走,护士站那几个才窃窃私语。   “诶,你说郑蕾和季医生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两人是不是真的……”   “亏我还觉得季医生是个好男人,还以为误会了他和郑蕾的关系,是我们想多,现在看来怕不是,我听他们说,郑蕾经常当第一助手,她那个学历,差李亚程伟他们好几节。”   “他太太经常出差,远水解不了近火,有点关系怕是也正常,医生这个圈子,你别看干净,其实啊,乱着呢,我跟你们说,内科那个刘医生,你们知道吧?他和那个……”   ……   沈柔到了目的地后,第一时间给他发了消息。   “我到了。”   隔了十分钟他才回,“那就好,我现在要去开会。”   沈柔:“那你快去。”   她握着手机,往上翻了聊天记录,发现两人已经大半年没有相互发消息了。   下午。   手术室内。   “让让,让我过去一下。”   “我站在这。”   ……   郑蕾挤进去,嘴角含着笑,别提多开心。   在其余人看来,季淮就是明晃晃偏心,李亚瘪了瘪嘴,结婚有老婆了又怎么样?出轨怕也是早晚的事情。   等着吧。   郑蕾怕是也要“恃宠而骄”了。   一场手术,她的兴致最高。   季淮的能力不可置否,整个手术的过程当中,一切操作熟练自然,饶是没当第一助手,李亚几人也专心致志看着。   能跟着这样一个老师,说实话,是一种幸运,难得的机会。   郑蕾痴迷看着他的侧脸,真的超级有魅力,季淮喊了两遍要剪刀,她才回神,他的脸当下就沉了。   “老师。”郑蕾赶紧递过去。   大家都知道季淮已经不悦,但他没有发火,继续做手术,李亚几人再次对视。   看吧。   上次他们讲课讲错都被喷得狗血淋头,别人和他们就是不一样。   郑蕾以前还隐隐讨好他们几个男生,当个娇小的女生,现在觉得季淮更有用处,就不理他们咯,在他们面前还有了优越感。   他们再直男也知道这是绿茶。   郑蕾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季淮对她始终与众不同的。   结婚又怎么样?   只要能拿下这个男人,付出多一点又怎么了?凭他以后在这个医院的影响力,能帮她的太多了,不然就她这个学历,当不了主治医师,一个转正的住院医师就够呛。   手术结束。   大家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季淮戴了口罩,看向郑蕾,见她还在笑,上扬嘴角看着他,他剑眉微拧,冷声道,“从下次手术开始,你退下去,换李亚当第一助手,小伟当第二助手。”   李亚怔住,郑蕾脸色一僵,委屈极了,“为什么啊?”   “从前几次的手术我就在观察你,做事不严谨也不认真,原先以为你抱有的学习精神也不知道哪去了,这几个人里,你学历最差,家境最不好,晋升空间最小,不好好把握机会的人,就不配拥有机会。”季淮语气冷漠,说完又看向李亚和程伟,“你们也该考住院医师了,尽量多学吧。”   临走前,他还瞥了一眼杨佳,“先照顾他们两个,讲课的时候,偶尔也会安排你。”   “好的老师。”杨佳赶紧点头。   真好。   反正她刚来,以后也有学习的机会。   李亚和程伟内心有点小激动,这么说,轮到他们了?   早说会轮着,他们还以为偏心郑蕾呢。   误会误会。   心底那点升起对季淮的意见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感动和欢愉。   望向郑蕾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都正常了,似乎还带着得意,就好像在说:不好意思,之前误会你了,以为老师偏向你。   这对郑蕾来说,这才叫难堪,脸色一阵青一真白。   几人都走了,只留郑蕾一个人在原地,她还是没缓过来。   什么意思?是看她学习认真才格外偏向她?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她吗?那她给的饼干和水果他也没拒绝啊。   那不是接受她的勾引吗?   不,她不会接受这样的事实!就像唾手可得的东西,到了嘴边又被人抢走了,才不会甘心。   下班前。   李亚几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帮季淮解释了。   护士们聚在一起就会讨论,一直觉得他们不受宠,大家觉得郑蕾和季淮肯定有一腿,   小陈翻看着桌上的几张纸,对着李亚道,“早上你们又要手术了?这回有没有轮到你?还是又是郑蕾?”   旁边的护士也道:“对啊,她当第一助手次数明显比你们多,小姑娘嘛,表情管理还是不到位,还是有些恃宠而骄的。”   “她不当了,老师让她退下去,暂时是我和程伟当多一点。”李亚说的时候还是挺开心,见两人疑惑,解释道,“老师本来说给她多点机会,她不是比我们先考住院医师吗?以后也好留在这,她没太认真,所以就没给她机会了。”   这个医院对季淮来说不算太好,但是他们想要进来也很难,都要刻苦才行。   不然,怕是当不了主治医生。   “噢~”小陈了然,八卦般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难道不是不正当关系啊?你看到他们吵架啦?”   李亚回想了一下,“没有,她前几次都没认真,讲课也不太好,老师好像早就不满,一直在观察她,她学历不是很好,加上家境不好,应该是给她机会,但是她没把握,老师好像放弃她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小陈恍然大悟,“我以为季医生眼瞎呢,他太太气质很好,真的,我很少见到这么好看的人,非常般配,昨天来给他过生日,他没毕业就结婚了,读书的时候他太太好像还养了他。”   “你怎么知道?”李亚追问,季淮让别人养有点违和了,想象不出来。   “季医生说的啊,他亲口说的,还跟我们说,要找像他一样的男人就得在他困难的时候和他们在一起,不然等他们混出来了,付出的东西就多了。”小陈说得有模有样,思考了一下,“这么说,我的男朋友还在读书吧?读研还是读博?我也想支持支持他读书。”   季淮在她心中的形象又高大起来。   李亚有点诧异是季淮亲口说,但是如今他的身份还能说出这话,一点都不丢人,他瞅了瞅小陈护士,抿了抿唇,略带暗示,“你也别去找还在学校里的啊,我们这种医生,规培三年,也挺困难的,要工资没工资,要钱没钱,可是转正后越来越吃香啊。”   “噢,也是。”小陈敷衍点头,没下文了。   李亚像斗败的鹌鹑。   这群女人,就知道一张嘴叭叭叭,整天要尝爱情的苦,实际上,压根就不想!   来个娘们祸害他怎么了?他不配吗?!   他们的对话,郑蕾听个正着,就好像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被人全解开,不仅落了一场空,还引来了异样目光。   她死死咬着牙,一定不会就这么放弃!   *   出差三天,还算顺利,沈柔也成功谈下订单。   等待登机的时候,她拿出手机,视线落下和季淮的对话框上。   这三天,两人每天都联系。   那天回到酒店,她给他发了一句,“到酒店了。”   他就回一句:准备上台。   她再发,他就没回了,等到五点多才回:下台了。   这两天他的消息就一直是:上班,到医院,上台,下台,下班,回家,去吃饭……   比以前好的一点就是他在回,虽然字数不多,但是做什么都说。   所以,沈柔每次都先给他发,他话不多,但是都有回应。   这种感觉比以前好,她小心翼翼在经营,思考了一下,鼓起勇气发一条,“我六点半左右到,能来接我吗?”   发出去后又习惯性继续打一句:“忙也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回去。”   打完后,迟迟没法出去。   她想试着依赖依赖他,想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如果可以,她也想变成这样,自己也喜欢,不用再逞能。   “嗡。”   他回了消息:“我去接你。”   沈柔嘴角露出笑意,开始有了期待,“恩恩,你开车慢点。”   “好,我去开会了。”   …… 第246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3)   六点十分, T市机场。   沈柔所乘航班提前十分钟降落,她取了行李,推着出去。   一边推着行李一边掏出电话要给季淮打,刚拨通, 手上的行李就被人接了过来。   她抬头一看, 诧异加惊喜, “你什么时候来的?”   还以为要去外面等呢。   毕竟他一直很忙, 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来,好些答应她的事情,最后都没有做到。   “刚到。”季淮推着行李往外走, 指了指一旁,“从二号门出去近一点。”   这个点, 人有点多, 他身高腿长的, 走的快, 沈柔穿这个细高跟, 还得小跑才能跟得上,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乎注意到了,放慢了脚步。   出了门口,停车场在对面,正是高峰期, 一堆车堵着。   “跟上。”他回过头, 伸了一只手。   沈柔又小跑上前, 鼓起勇气, 抱住了他的手。   久违的熟悉感, 她双手抓住他的手, 握得很紧,他另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带她过马路。   沈柔依偎在他身边,到了车库,他打开后备箱,提放行李。   她就只顾开车门坐进去,终于不用干这些事,一个人习惯了逞能,都忘记被人照顾的感觉了,不过他都很忙,也很少照顾她,她也怕烦到他,都是强撑。   不过来接她,提提行李,就足以让她觉得开心。   “想吃什么?我们吃完饭再回去。”季淮系安全带,看着前方说。   沈柔想了想,“我们家附近那个广场不是开了一家阳城火锅嘛,上次我们去阳城的时候没吃成,今天我们去可以尝一尝,你觉得怎么样?”   “好,那就去吃这个。”季淮点头,又问,“这次去工作怎么样?”   “还挺顺利的。”她回。   “那就好。”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离广场越来越近,沈柔都忘记他们上一次好好坐着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原先他越来越忙,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提升,扑在工作上的时候越来越多,她不愿落后,工作也获得不小的成就,与他的收入也差别不太大,就连买房她也出了一半首付,但是两个人却像两条有过交点的直线,越来越远。   气氛有些安静,沈柔主动挑起话题:“听说他们家的锅底很香,还有各种小吃也听受欢迎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季淮:“我的口味和你差不多,一会可以多点几样尝尝。”   “你最近胃不是不太好吗?我们就不点辣的,原味就行,他们家的原味也很好吃……”沈柔正说着,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的电话一响,她的心就漏跳半拍,一颗心马上悬起来,望着不远处的广场,精神紧绷着。   季淮接了起来,“喂?”   “季主任,十二号床的病人……”   狭窄的空间内,电话那头着急的声音在回荡,沈柔的手揪在一起,眼底是止不住的失落和难过。   计划又要泡汤了。   “我知道了,马上去。”季淮说着就挂掉了电话。   她努力挤出笑容,“没关系啊,病人重要,你把我放在马路边嘛,我自己也可以去吃啊,或者我吃其他的,下次我们再……”   “你饿吗?”季淮侧头看向她问。   她摇摇头。   季淮打着方向盘,掉了头,“那就先跟我回医院吧,得处理一些事情,一会我们再来吃,可能不会太晚。”   “好啊,如果饿了,我包里还有面包的。”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和他一起吃总比一个人吃好。   其实只要和他在一起,这些都是小事,就怕他擅自给她做了决定,把她剔除在计划之外。   季淮开车回了医院,风风火火就赶到科室。   “等我一下,我尽快。”   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恩。”她应着,但他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沈柔往一边走,小陈护士一眼就认出她了,今天她换了一身藕色镂花裙,勾勒出姣好玲珑的身材,一头长发撒落在肩膀上,双腿笔直,脚上穿着细高跟。   身上带着一股干练洒脱又不失温柔亲和的气息,哪怕在人群中,也是挺耀眼的。   “季医生可能得处理一会,要不要来这里坐一下?”小陈主动打招呼。   沈柔浅笑,也没拒绝,走了过来,“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现在也没什么人。”小陈笑着接话,态度热络,余光观察着她。   那天是在夜里,只是模模糊糊,如今细看,更是好看。   “就你一个人啊?那天我看到几个人,季淮带的学生今天怎么也没看到了?他的学生好像只有一个女的。”沈柔故作疑惑。   她是女人,也在职场混了这么久,有些事,也看过不少。   随着季淮身份越来越高,往上扑的女人只多不少,那一幕,以后也还会有。   肯陪他吃苦的女人很少,但如今想抢功劳的女人遍地都是。   那天的事情就像一根刺,季淮虽然拒绝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有问题,这个女孩一定对他有所图,至于图什么?太明显了,图人图钱图前途,哪一样都值得冒险。   “有两个,之前那个是郑蕾,最近来了一个杨佳。”小陈回。   “这样啊,我就听说过郑蕾,季淮对她还挺看重的,那个女孩看起来也比较讨人喜,好像刚毕业没多久。”沈柔扬起笑,余光观察着小陈的脸色。   “郑蕾啊,之前好像挺看重,但是她没认真学,季医生就没太管她了,她这个女孩话很多,做事不太细心。”小陈也没多想,开口评价着。   郑蕾毕竟是规培生,之前也因和季淮走得近,言语间表现出一下傲慢,在科室的人员也算不上太好吧。   闻言,沈柔一副了然的样子,又轻声道,“可能是季淮要求高,没达到他的要求,他可能就会生气,他的脾气我了解的,不一定是对方问题。”   小陈道:“季医生也有这个资本啊,有的是人想跟着他呢。”   ……   沈柔与小陈聊天中了解到不少信息,这颗心又放下了不少。   最起码,没有感觉异样,他没做出大胆行为。   等到了八点多,小陈去病房后,季淮一边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郑蕾,对方笑着追问,“老师,你吃饭了没?要不一起去吃饭吧?”   以前两人也单独吃过两回饭,氛围很好,聊天很融洽的。   季淮还没回话,沈柔已经起身走过来,温声问,“忙好了吗?”   “恩,久等了,我带你去吃饭。”季淮走上前,伸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看向郑蕾,“你也回去吧,让李亚看着点就行。”   郑蕾看到沈柔的时候,脸上神色已经控制不住,勉强点着头,“好。”   “你也没吃饭吗?要不要一起啊?”沈柔看向郑蕾,笑着问出一句。   这么问,一来是礼貌,二来是想告诉她,刚刚的话她听到了,还有上次在办公室的事情,她也在门外。   一般人都不会答应。   可偏偏郑蕾答应了,这个女孩的野心和胆子,比一般女孩大。 第247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4)   按照郑蕾自己的打算, 她偏要借这次吃饭看看两人的感情怎么样,然后对症下药。   如果感情好,季淮为什么一次都没提及过他太太?   有些婚姻外表看起来美好, 背地里早就腐烂不堪了。   她装得单纯, 乖乖跟着他们去车库, 就像一个小妹妹, 当个合格的小尾巴。   沈柔心底怎么想不重要, 但是她脸上不动声色, 上了车,端着笑像个合格的大姐姐, 语气亲和, “小蕾, 你想吃什么?”   郑蕾受宠若惊, 赶忙道,“我吃什么都行,我不挑的,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沈柔又扭头问季淮。   其实,问的时候她心底打鼓,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太搭话,或者来一句“随便”,这会让她在郑蕾面前彻底处于弱势。   郑蕾什么心思,她也能猜个三五分, 气势这一块肯定不能弱。   郑蕾此时就坐在后座,观察着两人的对话, 沈柔果真是地位低的一方, 但凡自己能做主, 早就决定了, 还要小心翼翼去问季淮。   这段婚姻怕是名存实亡了吧?   想着,她心里的士气大增。   “吃什么都行。”季淮将车开出车库,沈柔猜不准他什么意思,又改口,“那我就在手机上就近找一家?吃烤肉怎么样?”   在家里什么样外人都看不着,在外头,郑蕾还在,面子她还是要的。   不能卑微。   “不吃烤肉。”季淮否决。   沈柔没回话了,继续看手机。   郑蕾将看在眼里。一个男人惯不惯着一个女人,对她有没有感情,行为举止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季淮压根没给沈柔决定的机会。   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吃什么都不能决定,提出的建议人家都不考虑一下,多可怜?   上次她和季淮去吃饭,她说吃米线,他也没反对啊。   她觉得季淮的厌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看着前方,自作主张开口,“其实我也想吃烤肉,这里就有一家烤肉,很有名,离得很近,现在也晚了,听柔姐的去吃烤肉也行啊。”   表面上在附和沈柔,缓和缓和气氛,实际上,她也想试探试探季淮。   就想看看他的态度。   “她不想吃烤肉。”季淮话语不咸不淡,没有情绪。   “啊?不想吃吗?”郑蕾没太明白,   季淮方向盘打了个弯,“她想吃阳城火锅。”   沈柔侧头看他,轻声道,“得一个半小时。”   她的确非常想吃火锅,刚刚想,现在就更想了。   “现在不堵车,还好,反正都要过去。”季淮接话。   “小蕾你住哪?”沈柔转过身,看向郑蕾问。   那个广场是他们家旁边的广场,去哪吃饭都要回去,但是车上现在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他的半个学生呢。   “阳光小区附近。”郑蕾没跟上他们的聊天频率,含糊回答着。   她才刚毕业没多久,自然住不起太高档的地方,实际上是住旁边的自建房,比较偏,环境也不是很好。   “那个地方我知道,距离也挺近的。”沈柔点头,“那你吃火锅吗?刚刚我们是准备去吃火锅,后来又赶回医院了。那个火锅味道不错,你也可以尝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人家压根没给她选择的机会,郑蕾只能点头,“可以啊,我也挺喜欢吃火锅的。”   “那就好。”沈柔笑,没再多说。   接下来,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安静,郑蕾原先觉得是沈柔有些尴尬,她话多,肯定不会冷场,但是现在,她一个人坐在后座,有些不自在。   好不容易到了广场。   找到餐厅,进去入座。   “有点不太好意思。”郑蕾坐下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羞涩,还带着小忐忑,倒是把一个刚出社会的无知少女扮演得淋漓尽致。   “没关系,季医生有钱请我们吃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去拿,不用替他省钱。”沈柔把菜单递给她,言语随和。   “要一瓶常温的牛奶。”季淮看向先说,随后才问郑蕾,“你喝什么?”   “我都可以。”郑蕾回。   “都可以是什么?”季淮剑眉一拧,“想喝什么点什么。”   他和郑蕾其实还没多大进展,到了他这样的地位,也不会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规培生去放下身段,还处于她勾引,他不拒绝的状态。   郑蕾的野心很大,不择手段,上一世还是花了很大力气才甩掉的,这一世,他并不想招惹,也没必要。   “那我也要牛奶,也是常温。”郑蕾快速说。   她喝和他一样的。   “两瓶牛奶,一杯柠檬水。”季淮说。   “好的。”服务员记上了。   郑蕾也没多点,然后把菜单递过去,沈柔接了过来,习惯性要给季淮,但想了想,自己先点,侧头问他,“香菜牛肉,香酥肉,烟熏五花肉,还有什么?”   “我看看。”季淮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牛奶,放在她面前,倾身过去看。   沈柔是想表现一下亲昵,故意点了他爱吃的几样菜,然后才问他,谁知季淮凑过来瞥了一眼就没兴趣了,“你点吧,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这句话很随意,却让沈柔此时有些躁动的心缓缓平稳下来,嘴角上扬,“那我随便点了?”   季淮翘着脚,低头玩手机,点着头。   郑蕾拿着那瓶常温的牛奶,望着季淮面前的柠檬水,又看了看沈柔前面的牛奶,暗暗咬了咬下唇。   就算点牛奶又怎么样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很多东西都是习惯,随手的事情罢了。   她就没觉得两人的感情好。   “暂时就这些。”沈柔点好之后,将菜单递给服务员,看向对面的郑蕾,“待会你多吃点,不要客气。”   “谢谢柔姐。”郑蕾浅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回。   沈柔都二十多了,不就叫姐吗?可男人永远喜欢年轻的小姑娘。   季淮按黑了手机,随手将手机放在桌上,把手搭在腿上,也没接两人的话。   他话一直很少,在医院更是,可越是这样的男人,心思越深沉也越理性,但也越让人感兴趣。   “在医院待得怎么样?还算适应吧?”沈柔找着话题聊,言语间大大方方,就是很平常跟她聊天。   她本身就具有亲和力,说话起来让人听着也舒服。   “恩,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觉得很好,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也在努力。”郑蕾说得向往,想成为一个好医生。   郑蕾的余光偷偷打量季淮,发现他没反应,像是在听她们说话,但又感觉好像没在听。   “那多好?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是我最想做的事情。”沈柔附和。   “柔姐做什么呀?”郑蕾开始打探了。   貌似很早就出去工作,还会把钱给季淮读书,她真的很佩服她的愚蠢。   “我给资本家打工,上班族。”沈柔倒不会夸大自己。   “那也好啊,你们的工资肯定很高,我们一个月才几千块,很惨的。”郑蕾开始买惨,但是一点都不自卑。   她以后转正也能挣很多钱,可以攀高枝。   自己赚钱的女人可不叫厉害,让男人给钱花的女人才成功。   沈柔:“慢慢会高的,我一开始出来上班也才三千一个月,你们医生年纪越大越吃香,我们有中年危机……”   “也是噢,私企三十五岁下岗潮,这么想想我们钱少但是焦虑也少。”郑蕾没等沈柔说完,就已经打断,还一副表示理解的模样。   沈柔也不恼,她会做好资产分配,下岗也没关系,到时候投资理财的收入就足以应对开销,只是这个女孩子啊,见过的世面太少,盲目自信了些。   她刚要出言,身侧的季淮开了口,“只有混日子,钱和焦虑才会少。”   郑蕾脸上的笑意直接僵住,感觉他在怼她,但又不敢确定,只能神色讪讪,“也是。”   “各有各活法,女孩子也不必太拼。”沈柔没想到她充当起了缓和气氛的那一个,季淮这话直接把人堵死了。   “你让别人不必太拼,你自己那么拼做什么?”季淮反问她。   沈柔微怔,反应过来后,怕情绪外露,拿过牛奶喝着,神色收敛,“不一样。”   她不拼怎么追得上他的脚步?   不可能停留在原地。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季淮说了这句话,就没再说。   郑蕾还一脸崇拜看着沈柔,“季医生可能不懂,其实我也想像柔姐一样,靠自己去挣的东西,才有安全感,自己身上的东西,那是别人夺不走的东西,工作也很重要。”   她就说吧,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肯定有问题,季淮回那话的时候多么不耐烦?   男人还是喜欢依靠自己的女人,那么逞能,男人的关爱只能给更需要的女人了。   沈柔如何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意思,红唇上翘,点着头强调,“还是小蕾懂我们女人,自己光明正大去挣来的,那就是自己的,别人夺不走。”   “但是我们结婚的女人嘛,还得顾家,你可能还不太懂,兼顾的东西还挺多,只能说两边尽量去平衡。”   对方还挺会对号入座,直接把她认为是只顾工作不顾家庭,不管季淮的女人了。   “尽量平衡?”季淮挑眉,侧头看她直言道,“我要的不是尽量,你该把工作缓一下,好好去重新规划生活。”   郑蕾听得倒是挺爽,季淮也不给沈柔面子啊,就连沈柔自己听着,都觉得他拆台,忍着脾气,“好。”   回去算账。   给他面子,不然吵起来太难堪。   “答应了?”季淮追问。   沈柔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得模棱两可,“是要好好规划。”   她气炸了。   要不是在郑蕾面前不能发作,她真的忍不住又要吵架了,和他天天吵,吵了非常影响心情,做什么都手脚无力。   非常无奈。   季淮没再说。   郑蕾也假装没听到,吃到一半的时候她起身去了厕所。   到了洗手间,看着闺蜜发来的消息,激动得回语音:“我就说两人感情不太好,她就没什么地位,都被人直接安排的。”   “这么多年了,哪还有什么感情?那个语气噢,反正不好就是了,我听得就很开心,这么对比起来,他对我态度好多了。”   “我当然会拿下啊,我想要的男人,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多好啊?这是最好的机会,拎不清事实就只能吃苦呗,这是最快的上升渠道。”   ……   她和闺蜜继续发着语音。   这个世道,想要过好日子,还需要考虑那么多?   看不明白的女人就只能过苦日子!   走出来的时候,她看到沈柔已经和季淮快吵起来了,只听她道,“这些问题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说。”   郑蕾放慢脚步,现在晚了,她已经知道了。   感情破裂,卑微啊。   “有什么好回去说?你不是答应了?”季淮无动于衷。   “我答应什么了?”沈柔气笑,非在外面和她杠是不是?   “重新规划生活,回归家庭。”他说。   郑蕾不在,但沈柔还是压低声音,“我回归家庭,要怎么回归?你想要哪种回归?”   以前他们就对这个问题天天吵,季母成天说她没有妻子样,没照顾好季淮,难道要她事事亲为当个老妈子?   话音刚落,沈柔就看到郑蕾了,她收回神色,坐直身子。   一顿饭都不能好好吃。   她很烦躁又无能为力。   郑蕾也不再拖拉,笑着走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刚坐下,季淮就道:“你想拼工作到什么时候?眼下这不是你该做的。”   “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先吃饭。”沈柔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希望他就此打住。   郑蕾知道她想要维持一个体面,佯装尴尬,“对啊,柔姐你们有话好好说,吵架很伤感情的,吃饭最重要。”   沈柔觉得是不是太给她脸了?点了她的名字,故意说伤感情。   她还没怼,季淮先一步出声,“我没和她吵架,好好休息顺便备孕,就是她当下应该做的事情。”   “你赚多少钱都补不回你熬伤的身体,孩子我们还是得生的。”   他说得认真,陈诉般的语调。   沈柔原先都快翻脸了,被他这句话搞得懵圈,见他板着脸,一本正经说。   这人一向没什么情趣,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哪怕为你好的事情,也能说得你一身火,并且拒绝沟通。   好好休息是为她好啊,备孕她也十分愿意,但是这人说话能不能不好这么理直气壮替她做了决定?   郑蕾哪里注意到季淮的语气?   她就听到了备孕,一下愣住了。   有了孩子可就难办了。   “我知道了。”沈柔看着他,一字一顿回,也没反驳。   郑蕾捉摸不透两人了。   结账的时候,她跟在沈柔后面,季淮站在窗口结账,沈柔跟在他身后低声道,“为什么你总有本事把我气死?”   “我为什么气死你?对我没好处。”季淮看了一眼账单,结了账。   “你之前说的话就让我很生气啊。”沈柔一度觉得他没给自己面子,见他往外走,也没管身后的郑蕾,快步跟上去,“季淮,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就不会用商量的语气啊?”   季淮:“就你那么糟蹋身子,等成高龄产妇有得苦头吃。”   “你之前不是说还早?”她不服。   “那是之前,养得起就生。”他看了她一眼,回了一句。   “你变来变去,凭什么?”沈柔已经完全忘记身后的郑蕾了,跟上季淮的脚步,伸手去拉他的手。   这人说生就生噢?   不过都说到生孩子了,感情什么的,回温了,她当然不会拘束。   “所以我让你规划一下,有空来我给你检查检查身体,好好备孕。”季淮叹了一口气,仍由她拉着。   沈柔:“我一个人备啊?”   “你一个人能生吗?”季淮被她逗笑。   听言,她的脸上泛起红晕,双手去环着他的手,她一个人能生早生了。   “进去吧。”季淮来到车前,顺手给她打开门。   沈柔都坐进去了才想起郑蕾,往后看,见她小跑走过来,还有点喘,郑蕾刚要打开车门,季淮提醒,“你住的地方走路过去更近,开车的话是反方向。”   “啊?”郑蕾脸色微变,收回手,“这样啊。”   沈柔完全可以开口,让她先上车,出去后找个近的路口下车,或者直接送回去,也就绕一个小弯,但是她反而道,“对哦,刚刚忘记问你了,坐车不方便吗?”   “不方便。”季淮毫不犹豫说。   沈柔:“……”   这人说话就是不讨喜,但今天的不讨喜挺让她开心。   最后,郑蕾没上车,超级尴尬说自己再走回去,不用麻烦,还说了一通谢谢,转过身的时候,面如猪肝,走得灰溜溜。   路上。   沈柔挑明,“你那个学生今天很伤心。”   “有什么伤心?”季淮莫名其妙。   “人家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那天在值班室外,我听到了她说的话。”她看着前方,心底说不触动不可能。   就很复杂的心情,怕他不再属于她。   “没怎么感觉出来,我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犯浑,喜欢我年纪大?还是图什么?”他语气淡淡,没有反应,好似丝毫没放在心上。   他拎得清楚,她就松了一口气,“我陪你吃过了苦,就有无数人想要来享福,其实有时候,我倒宁愿你不要那么有成就,真的。”   季淮打了个弯,抽空看了她一眼,“那你更应该好好养好身子,长命百岁,趁早生个我们的孩子。”   沈柔:“……”   能不能说点好话哄哄她?   正当她失落,他低缓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我没成就,你吃的苦有什么意义?一直靠你养着?男人尊严别要了。没人能夺走你的东西,我说过的话一辈子作数!”   沈柔轻笑,“也是,我应该好好享福,不然都对不起我自己。”   季淮:“别太拼,养得起你,该备孕了。”   她揪着手,没回。   其实他刚毕业那回,她跳槽成功,工资加了八千,但是很累很累,有些存款,她其实想怀孕生孩子了,也养得起,但是他不让。   一直都是她在说,他都拒绝,坚持立业再生孩子。   回到家。   洗澡上床。   她一大早就去处理事情,然后赶飞机,又和他去了趟医院,然后吃饭回来,很是疲惫。   季淮睡上来的时候,沈柔又觉得难得有这样和谐的相处,不舍得睡,侧过身子和他说话,“我最近身体的确不太舒服,可能是前段时间没睡好。”   她面对他的时候,话还是多的,但是他越来越不喜欢和她讲话。   有时候真的只是想和他说说话,或者哪怕抱着不做什么都行,而不是不耐烦的冷暴力。   季淮盖好被子,“失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吵架就会睡不好,可是你明知道你还是故意这样不理睬我,我只是想好好和你说开一些事,解释解释就好了。”沈柔越说越委屈,“有些事不提起你就当过去,其实没过去,我心底不舒服。”   他总是觉得不重要,她自己会调整好。   “越吵越凶,我敢跟你吵?”季淮伸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也有我的问题,最近压力大,不想转移到你身上,哪不舒服你说?我解释。”   他说出口的解释,真的好难得,沈柔都吸了一口气,以前但凡这样,都不会吵得这么凶。   “不哭啊,我说了解释就会解释。”季淮把她拉到怀里,“我都解释,你别哭就行。”   久违的怀抱,沈柔依偎在他怀里,熟悉的感觉,她轻声软语,时而又带上小声地控诉,超级委屈。   这段时间两人吵架的点太多了,动心最深的那个,注定输得比较惨。   所以都是她在妥协,好多好多事情她都自己说服自己原谅他了,还真说不出几个点来。   他一哄,就真的没脾气了。   季淮还是和她细细捋了一遍,该解释的点,还是找到理由解释,他一个十二点准时睡的人,跟她说到了三点半。   沈柔都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心底的别扭委屈都解开了,纤细的双手盘上他的脖颈,拖着软糯的声音,“老公,你要不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没睡意了。”季淮把她抱在身上。   她微微抬头看向他,刚刚顺便回忆起以前的点点的时候,还是有点以前热恋或者新婚的感觉,她喜欢的人嘛,看哪都觉得好。   一点点的好她都觉得十分好。   沈柔凑过去亲了一下他下巴,“出差的时候还是很想你的,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变过。”   她一直都很爱他,真的很爱。   “大半夜调情。”季淮翻了个身,看着身下的她,“不生气了?”   “恩。”她用力点头。   “说清楚了?”他又问。   “恩。”   季淮:“那能以后安稳睡觉,不偷偷哭了?”   “……恩。”她珉唇,撒着娇,“我说的话你都没回应。”   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   他到底还爱不爱她?   “我换个方式回应。”他说完俯下身子,吻住了莹润娇嫩的粉唇。   沈柔半夜被回来折腾,满室旖旎,呻吟声倒是久久没停息,他折腾人起来也不饶人,非得闹到快天亮。   动作上倒是热情了,她眯着眼,勉强勉强吧,还是非常非常欢喜。   重新抱在一起的时候,季淮额头抵在她微湿的发间,薄唇轻啄着她,声线低沉缠绵,“求婚的时候就说了,永远爱你,不会变。”   “小柔,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 第248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5)   自那日之后, 两人的关系就快速升温起来。   甚至都有一种新婚燕尔的感觉,不过,他们的新婚的时候氛围都没这么好, 当时他在忙, 匆匆结的婚。   此时的状态更像在大学恋爱时的感觉, 但是没有那时候的单纯青涩和怦然心跳,更像是细水长流, 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在一起很舒服的一种状态。   大清早。   沈柔今天恰好调休, 季淮生物钟就是早上六点半,到点就醒了。   他一动, 她半眯着眼, 伸手就要抱人,纤细的双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就要往他身上挂。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生疏和积攒的思念,让两人这几天在家就跟两个连体婴儿似的。   “我先去上班,你下午再来找我,我们去做检查。”季淮伸手去拿衣服, 轻声对她说。   他平日里话不多,也不是什么暖男,甚至会给人难以相处的感觉,骨子里就自卑又自大, 敏感又多疑,但是他轻缓说话时, 醇醇的真的很好听,他看着你的时候, 漆黑明眸里都会带着那种温柔。   沈柔便是沉浸在这里头, 松开他坐起身, 语调也不经软绵起来,“好嘛,那我也起床了。”   “还是多睡一会吧。”季淮又把她摁回去,笑着给她盖被子,“免得又一阵数落我不体贴,下午要做的检查还是很多的。”   他说着站起身,去换衣服了。   沈柔躺在被窝里看着他,又把手垫在脑袋下,侧着头看他,困意都慢慢消失了。   她岁数的确不小了,再过几年生孩子怕是更辛苦,身体也吃不消,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和他就想当一对普通的夫妻,有个家,有自己的孩子,守着这一亩三分地。   结婚,和他有个孩子,一家人平平淡淡又幸福的生活,就是她最想的事情。   “我走了。”季淮戴上手表,看了她一眼,出去的时候还顺便拉上门。   “拜拜。”   门轻轻被关上,沈柔把头埋在被子里,闭着眼,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   *   季淮早上有一台手术,忙得都没时间吃饭。   下了手术后,匆匆回办公室。   郑蕾又出现了。   她手上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走到他的桌前,轻轻放在桌上,“季医生,我这个星期做了曲奇,你也尝尝。”   上次她说她做饭很好吃,也会做糕点,他还说这样的女孩子很少,夸了一句。   “给我的吗?谢谢。”季淮在找文件,随口回了一句。   “那你先忙,记得吃啊。”他工作的时候还是很专注的,所以她也不好打扰,怕适得其反。   “恩。”季淮点头。   郑蕾转身的时候,眉眼含笑,饶是上次他直白怼了她,那又怎么样呢?   那是因为他老婆在啊。   她的终极目标是得到这个人,但在此过程中,也会得到不少福利啊,毕竟自己在这个医院还要立足。   没有不偷腥的猫,只有没机会的。   出去之后,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脚步都轻快里两分。   沈柔是下午一点多到的医院,怕来早里打扰季淮休息,知道他今天早上也很忙。   郑蕾在和小陈聊天,见她过来还亲昵唤了一句,“柔姐,来找季医生吗?”   “恩。”沈柔扬起恰到好处的笑。   “季医生在办公室,我带你过去。”郑蕾说着就起身,丝毫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刚刚还给他送了饼干,包装一看就不是去外面买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吃,而且,女人很敏感。   “麻烦了。”沈柔看着她一副把她当“客人”的样子,也不揭穿,跟着她过去。   郑蕾带她去了办公室,敲门,然后才进来。   季淮在看病例,抬头看到沈柔过来了,也只是看一眼,而后就收回了视线,“你先坐,我还要忙一会。”   “好。”沈柔走到一边坐下来,看向郑蕾,“你先去忙吧,谢谢啊。”   “不客气。”郑蕾看到季淮放在桌子上的糕点,眼底笑意愈深。   她还真猜对了,沈柔看着桌子上的糕点,还拿起来看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放了回去。   什么都没问,他问她想吃吗?她拒绝了。   季淮忙了半个小时,合上资料,拿着外套站起来,“走吧,检查得分开做,你明天早上还得来一趟。”   “恩。”她跟在他身后。   “做完去吃饭,我今天中午没怎么吃。”季淮等她出来,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你想吃什么?”沈柔顺着他的话问。   尾音未消,季淮突然伸手拉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险些撞到人。   “吃什么都行。”他也没松开她的手,就拉着往一边走。   小陈在护士站吃零食,还和另一个护士抢吃着,见他过来快速擦嘴巴,有点搞笑。   “怕我抢啊?”季淮浅笑。   “饿了。”小陈把藏在身后的零食包装拿出来,趁现在还没人,赶紧多吃一点。   “郑蕾不是做了糕点来分吗?你们这么快瓜分完了?我办公室还有,饿就去拿。”季淮随口一说,换了一只手拉沈柔,“对了小陈,把预约的号给我。”   “哦哦哦。”小陈赶紧去找,递给季淮的时候,笑眯眯,“你们这是要生小宝宝啊?是不是?”   季淮没回,拿过号道谢,自动忽略她的问题。   沈柔很害羞,默认了。   等两人一走,小陈看着他们的身影,眼底羡慕,心不在焉问,“今天又是柠檬的一天,季医生刚刚是说有糕点吃是吗?”   “好像是郑蕾做的。”另一个护士也反应过来,“不对啊,她没给我们啊,为什么说我们瓜分完了?”   小陈看着李亚过来,问了一句,“郑蕾做了糕点来分你们了?”   “我们何德何能?可没有。”李亚摆手。   “那季医生办公室有啊。”小陈疑惑,“他还叫我们去拿咧。”   那个护士已经去季淮的办公室里拿来了,“这是玫瑰口味的?盒子挺好看嘛。”   李亚瘪了瘪嘴,“我们可没福分,人家都不把我们当男人。”   郑蕾仗着自己以前得两分重视,都把自己当什么样了。   有脑子的都知道她对季淮的那点小心思。   小陈打开着盒子,摆放都很好看,她一边吃着一边道,“为什么还有季医生有啊?季医生还没吃过呢。”   “这你们都不明白?”李亚凑近她,“男女之前……你说是吧?女的主动了,就有故事啊,就是不知道老师怎么想。”   她们说这话的时候,郑蕾刚好走来,她今天心情非常好,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呀?”   话音刚落,便看到小陈在吃的曲奇,她学了很久才做了这么一点,又看着那个盒子,瞪大眼,“你这是去哪要的?”   那不是她送给季淮的吗?   “季医生办公室啊。”小陈吃下一块。   “你怎么能随便去别人办公室拿东西啊?”郑蕾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语气质问,火气还有点冲。   “诶。”李亚不爽了,“是老师叫她们去拿的,关她什么事啊?”   季淮都结婚了,郑蕾这个行为就很掉价,他们都看不惯。   郑蕾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连忙调节,“我不是那个意思。”   另一个护士解释道,“季医生刚刚还以为你给我们都送了呢,他又不喜欢甜点,所以让我们去拿了。”   小陈点着头,半开玩笑,“你就给季医生送了,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闻言,郑蕾脸色微变,强行解释,“我……我是拿来吃的,这不是看到季医生了吗?就给他尝了,只有一盒,也是没办法,只能给他,不然我也尴尬,下次我给你们带。”   “做的还挺好吃。”小陈往李亚那个方向推了推,“你也尝尝。”   李亚摆手,连忙拒绝。   可不敢。   郑蕾做的东西可是要给季淮吃的。   “季医生没在了?”郑蕾快速转移话题。   “对啊,带她老婆去做体检了,还是让我预约的。”说起这个小陈就有兴趣了,“两人是要备孕。”   “这两人长得都好看,要是生出孩子会是多好看?我居然想象不出季医生当爸爸的样子。”   “其实我也想象不出来。”李亚接话。   那可太违和了。   “原先觉得季医生两口子感情可能没那么好,现在看来很不错啊,能让他步入婚姻的人,肯定有本事。”另一个护士故意说,余光看向郑蕾。   大家以前都觉得季淮和郑蕾之间有故事,现在看来,怕是女方单方面想要勾引人吧?季医生好像没当一回事。   “那可不?长得多好看?他们还手拉手了,你看到没?”小陈回。   “结婚后感情还这么好,说明很深啊。”   “好羡慕啊。”   ……   郑蕾以为自己解释得很好。   拿来吃的糕点,看到老师顺手给了,一点毛病都没有。   她哪里知道,这件事都在科室里传遍了。   私底下给季淮糕点,结果人家以为大家都有,吃都没吃就让其他人去拿了,这个心意人家就压根不知道。   如此坦诚说出来,肯定心不虚啊。   再说,人家两口子在备孕,感情好着呢。   就在郑蕾还绞尽脑汁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和她平日里走得近的实习护士悄悄来问她,“小蕾,你是对季主任有…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破坏人家家庭是不好的。”   郑蕾当下就黑了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没有就好,就是听到别人说了嘛,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季主任更不是这样的人,他老婆好漂亮,听说在大公司上班,月薪也是几万,不是还准备备孕了吗?”   “优秀的人都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了。”   ……   郑蕾没听到这些话还好,听到之后,一口气就憋得不上不下,而且,人家说的这些她还不能否认,就算看不惯,就算想怼,她也不能,不然就会落实她的罪名。   只能硬生生忍着,险些憋出内伤。   *   做完部分检查,季淮看着检查报告,叹了一口气,“你的身子就是亚健康状态,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少。”   沈柔就挺怕去体检的,这些年拼工作,身体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   “先好好休息吧,养好身子,孩子的事情就再看看,不着急。”季淮把检查报告放好。   沈柔自己心底也不好受,挺内疚的,“对不起啊。”   季淮点头:“恩,的确该道歉。”   她已经擅长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和他吵架也是,她不断去反思反思,所以已经做得足够足够好。   沈柔自己主动说是一回事,但是他这么回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像她是一个生育工具人一样,或许他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听着怪难受。   心情有些低落了。   “结婚了两人就捆绑在一起了,相互扶持走一生,你不好好对待自己身子,的确也是对不起我,   因为未来相伴的日子会少。”季淮说得一本正经。   沈柔侧头看他,难受的情绪又倏然消失了,忍不住嘴角上扬。   也只有这人才能把情话说得像说教,板着脸,一点都不浪漫。   深夜时候。   一阵缠绵后,季淮没睡。   沈柔还是有点了解他,感觉他有话要说,但这人又别扭得很,抱着她摸摸揉揉,东扯西扯,就是不明着说。   “我困了,要睡咯。”沈柔故意提醒他。   “老婆,你先别睡。”季淮急了。   “怎么了?”沈柔故作疑惑,“我很困了。”   “和你说件事。”季淮犹豫,硬邦邦道,“我把车抵押了。”   他这人就不会认错,心虚的事情偏生就要更理直气壮,好面子,自尊心又强。   沈柔睡意一下就消失了,肯定生气,但是还得忍着,“你为什么把车抵押了?”   那辆车她也出了好几万的,原先说买十几万的就好,他非要买三十几万的,还刷了信用卡,刚还完车贷。   季淮没说话,但是抱着她的手没松,两人的手还十指相扣着。   “你妈找你要的?还是要盖两层楼是不是?”沈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你妈就一个人住,一层就行,为什么一定要盖两层?”   季父早就死了,就剩季母一个人,季母更好面子,恨不得把季淮吹上天,一定要在村里盖两层楼。   他们又不会回去住啊。   “我妈不是你妈?”季淮纠正她,振振有词,“我读书这么多年,也没为家里做什么,全村就我们家没盖楼了,盖完后就好了。”   “多花二十万,我们还要还房贷,还信用卡,你还把车拿去贷了,现在又要我备孕,我们怎么办?”沈柔实在是烦透了,情绪又开始控制不住。   季母就没少掺和他们的生活,还以为他们赚了很多钱,花不完的钱。   “穷有穷的过法,也就这两年穷一下,后面就会好了。”季淮并不高兴她这么说,“我有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你告诉我你的打算,万一我怀孕,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孩子生下来呢?你还要还那些钱,我们根本就没存款,你让我怎么生?怎么敢生?”沈柔拼命让自己忍住,就是没忍住。   他们都为这个事情超过好多次,原以为搁浅了,结果他居然还是给钱了。   反正和他妈比,她就比不过,哪怕刚刚温存,她已经做好他转身给她一个背影,然后丢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开始拒绝沟通冷暴力。   季淮松开了她的手,沈柔的心就凉了半截。   他烦躁抵着额前,“最后一次了,我会把工资卡给你,还完房贷还完借款,还能省一笔钱,你存着,足够家里开销,如果怀上了,还有年底的奖金。”   “我不会委屈你,不会降低生活质量,大不了我把车卖了。”   “我没让你卖车。”沈柔知道他有多要面子,车要是卖了,他都不知道怎么样呢。   “妈那边闹,如果不盖,她就不愿意住,要来这里住。老婆,你斗不过她的,你生孩子我也不会让她来照顾,会请月嫂和育儿嫂。”季淮万分无奈。   沈柔沉默,他态度还算好,算算,好像也能撑下去。   但是很气啊。   都是辛苦钱,她就没休息过,但是挣的钱全部都不剩。   “以后我的工资卡都给你,就这一次,你就顺了我,让妈停歇一下,车你要卖也可以卖,我没意见。”他放软语气,保证着,“最后一次,我不拿你的钱,我自己还。”   沈柔知道他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无奈,作为村里读书最多的人,在别人印象里,那应该就是赚钱最多的人。   如果没有村里人看到的所谓出息,对他这种人来说就是受不了的事情。   “那只手表我也卖了。”他又出口。   “你卖了做什么?”沈柔又心疼了,没了脾气,他买了一只五万多的名牌表,因为内心自卑,所以他有钱的第一件事还是伪装自己。   他很爱惜那只表。   “一个男人成熟的时候,就是要当父亲的时候,面子什么的,不重要。”季淮说得严谨,“我得为孩子想想,你收入也会降,到时候把车卖了就行,也能撑过去,后面再买就是了。”   沈柔一开始还不相信他能把车卖了,表都卖了,车算什么?   算了算了。   卖了的确困难不了。   他这个想法还是让她诧异的,看来的确要生个孩子,趁早生对她身子恢复也快。   她只是提醒,“妈不是爱打麻将吗?你别把钱都给她,万一她拿去赌了。”   “我知道,二舅承包的,我直接打钱给二舅。”季淮点头,拉着她的手,“不生气了?”   她道:“我怎么生气?车和表你都要卖,其实没必要把表卖了,你应该跟我商量一下的。”   “我错了,当时我们在吵架,也是赌气。”这件事他的确错了,压根就不尊重她,但是钱都给了,只能补救。   “你是不是还卖了其他东西?”沈柔似想起什么,“你买的皮带什么的,还有鞋子,你是不是也卖了?”   季淮默认了。   那是他后来卖的,都是为了撑面子买的一下名牌。   见此,她彻底软了,“卖不出什么钱的,我还存了一点,你这样就亏了。”   能让他做出这些事,的确没想到。   季淮:“是不多,两万多,但是手表是三万几,所以工资卡里还剩六万左右,那些东西也不怎么穿戴,卖了就卖了,那个不常戴的降噪耳机我都卖了。”   “没必要。”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你每个月给我两千就行了,剩的你就攒着吧,给你和孩子用,你也有安全感一点。”他主动说。   “两千够吗?”他工资还算高,两人的公积金就抵消了大半房贷,他卡里还是能剩不少钱的。   原本就有六万,她还拿到了工资卡,其实不亏,他的收入就在她手里了。   他抿了珉唇,“不够也得够,我要养老婆孩子,你不生气就行,感觉对得起所有人,就是对不起你,没让你享福。”   “就委屈了你。”   沈柔听到的时候,眼睛还是辣辣的,垂着眸,“你还知道啊?”   “以前就说养你,现在也没养,以后养吧,你就做自己开心的事情就行,我老老实实去上班,我去给你们挣。”   他不断在说,言语间也是很愧疚,工资卡也交了,东西也卖了,也保证了,沈柔自然懂得见好就收,一副体谅的样子,“那你好好上班赚钱,把钱还完了给我们挣,然后再把你卖东西买回来。”   “不用买了,也就那样,以前是执念,想要买贵的,买名牌,觉得才配得上自己的身份,现在觉得,能让你们过好点,过得体面点,才是我应该做的。”季淮摇头,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其余情绪。   “本来就是品牌溢价。”她不喜欢买奢侈品,但他喜欢。   季淮:“以后你们可以买,喜欢可以买。”   沈柔神色也放松下来,把他的手拉过来,“那就一起还,利息也不低,等我发工资就多还点,迟早都要还。”   她其实还存了笔几万的定期,但是不能全部拿出来了,因为要备孕,她得做打算,不能一分钱没有。   “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还。”季淮呼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挺伤自尊的。   “哪有什么办法?你不是说结婚就捆绑在一起了吗?”沈柔说的时候还是很委屈。   她说这话的时候,只是想让他长点教训,自己也不能一味付出了。   不料,旁边却的人失眠了一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他醒来还偷偷亲了她一下,没有其余动作,但也没走。   好像在看她。   半晌后,等他关门后,沈柔才睁开眼。   如果这些钱能换来他的反思,那很值,反正依照他的工资很快就还清了,希望真的是最后一次吧。 第249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6)   当天。   T市某个小县城的麻将馆里, 季母正在打着麻将,抽了一张牌,快速丢了出去, “二条。”   “诶。”上家捡回去, 又推倒三张,“杠了, 三筒。”   季母瘪了瘪嘴,“你打的牌对我一点用都没有。”,话落, 伸手去抓牌,沉着脸,直接丢了出去,“八筒。”   “我杠了。”对面的大妈也笑着推倒三张牌,随后还杠上开花,砸得贼响。   季母是庄家, 这一局就输掉了几百块, 她的脸直接黑掉, 猛地推倒了牌, 烦躁道, “晦气, 今天真是晦气!”   “发什么火呀?玩得起输得起嘛。”对面的胖大妈在数钱, 今天可是满载而归,赢了几千块呢。   “这不是手气晦气嘛,打着让人上火, 那不是钱的事。”她说得十分傲慢, “就这点算什么钱?我儿子现在有的是钱, 只要我玩得开心。”   “你啊, 就养了个好儿子,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对了,听说你家要盖楼了?盖几层啊?”那个胖大妈顺着往下问。   “两层,一层一百几平。”季母说起这个的时候,面色好了很多。   “得花几十万吧?”   “对啊,没有三十万肯定下不来。”   “开盖了吗?”   ……   大家伙纷纷在问,季母气定神闲,慢悠悠摸着麻将,“三十万肯定不行啊,但是三十万也好,五十万也罢,那都没关系,用多少就多少呗。”   这幅样子,傲慢得很。   大家看不惯能怎么办?这个寡妇生出的儿子能干啊,读了博士,现在可是大医院的医生,听说职位还不低,有钱着呢。   “几十万对你儿子也就轻轻松松的事情,大医生一年都挣上百万吧?”胖大妈语气开始酸溜溜。   季母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摆摆手,“反正我儿子有的是钱,他都买房了,不拿钱回来盖房子,还能做什么?”   小县城就那么小,季母名气却不小,沈家就在小镇上。   传来传去,可不就传到沈家耳里了。   沈大川回家就发了一通火,指着沈母,“你现在马上给季淮他们打个电话,我倒要问问,钱真的没地花了?小柔不是说他们信用卡都还没还完吗?他哪里来的钱?还给家里几十万盖房子。”   “上次不是说没钱,只盖一层吗?我看他妈的日子是潇洒得很,钱多得没处花!”   “消消气。”沈母无奈,“我先给小柔打问问怎么回事,这个季淮也真是的,买车的时候,小柔都把她的存款拿出来了,现在又折腾,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柔接到父母电话的时候,沈大川还是没忍住暴脾气,又是一顿骂,“他那点工资我们不知道啊?还不是你补贴着?他妈到处宣传他钱多得很,哪里多了?几十万年薪就多了?吃喝拉撒,一年还能剩多少?你赚的钱全贴进去了!”   “说起来我就冒火,盖房那几十万到底怎么来的?”   季母吹嘘,他还不知道实情?看似光鲜亮丽,刚买了房,又买了车,信用卡欠了一堆,根本不可能有几十万盖房子。   “爸,您先消消气。”沈柔劝着沈大川,在对方的逼问下,还是如实相告了,“他抵押了车,还卖了一些之前买的东西……”   “什么?”沈大川炸了,额间青筋暴起,怒吼一声,“你让季淮接电话!那车的钱你可是也出了,一分钱没有要什么风光?他家倒是风光了,你们一堆开销怎么办?一年才剩多少钱?日子不过了?”   沈柔就知道他会发飚,软着声,“季淮也没办法,他妈那边也闹,不然就上来跟我们住,他工资卡也给我了,把自己值钱一点的东西也卖了,我不想再逼他,盖就盖了,现在卡上还有一些余钱,开销没什么问题。”   “你们不是在备孕吗?生了孩子哪都要花钱,还要还贷款,这不是胡闹嘛?房子盖起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沈母愁得很。   “依我看,那小子就是在玩花招,一下又多了二十万支出,工资卡交出来就完了?等这事一过,肯定又拿出去。”沈大川冷哼一声,“从你嫁给他到现在,没钱的时候你吃苦,有能耐的时候呢?更也吃苦!”   “当初我就说这个人不靠谱,你看看,二十八了,孩子都还没有,你就是非他不嫁,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说你什么好?我和你妈要怎么说你才好?别以为很多事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些年,你给他花了多少钱?付出多少?值得吗?这个人就不踏实,不稳重,有什么用?”   ……   沈柔挂掉了电话,站在阳台上发呆,伸手抵着额头,闭上眼,内心压力也是非常大。   原先沈家人还是支持他们结婚的,毕竟季淮的学历的确不低,属于拼搏又上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不要彩礼还给她几万的陪嫁。   可是季淮出来工作后,他们没有生孩子,感情也出现了问题,他也没有表现出愧疚要弥补她的意思,自信心又强,好面子,沈家人越来越不满,她这些年赚的钱,也的确搭进去大半。   买车买房,支持他科研,两个人在一起的开销,还有这一次又拿几十万给老家盖房……   的确很累人。   她图这个人啊,本来没什么,钱再赚就是了,可是被父母这么说,心还是很塞很塞,季淮都已经出来工作,她却过得比之前还累百倍。   一种无力感。   上个月她就因受不了冷暴力,曾经回去过,和母亲聊着聊着就没忍住哭了,隔天沈大川打电话让她过不下去就离了,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怕她精神出问题。   门口传来声音,她还没回神,季淮开了门进来,他的手机还响了起来,“诶,二舅,吃饭了吗?”   “是,刚刚没听到,是这样,我们家房子的事情……”   沈柔原先要出去,听到这句话,放慢了脚步。   “上次说的事,还得商量一下,我一年也回去不了两次,那么大块地,盖了那么多间房子,其实没用,三两间就够用了,我妈就要盖两层,那盖两层也行啊,楼上两个房间一个客厅就足够大了,盖多了也是浪费。”   “我也是要去贷银行的钱,把车拿去贷的……”   他正是说,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了沈柔。她不是故意偷听,还要张口解释,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打电话,“是啊,那个设计图我得重新找人弄一下,楼下就盖一个房间,越省钱越好。”   “二舅,那就先这样。”   他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面色未变,“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你刚刚跟二舅说的什么?”   闻言,季淮走去倒水,表情自然,“看看能不能节省预算,这样下来,加上装修,怕是要三十多四十万,我觉得吧,一共三个房间就行,客厅也没必要那么大,我们又不回去住。”   “你不怕别人看不起你啊?一个博士,家里的房子盖那么小,人是要落叶归根的。”沈柔拿他之前说的话回他。   他总说会被人看不起,一个人的外在形象是很重要,这些钱不能省。   一辈子也就盖那一栋房子,自然要气派一点,村里人就看这些,势利眼得很,他和她妈又是受白眼长大,自然要扬眉吐气。   “现在谁看不起我?人没能力的时候才需要被看得起,七大姑八大姨都想和我套近乎,我们在这里买了房子,谁看不起我?”季淮喝着水,还觉得有点搞笑,“我说把我车子拿去贷款了,二舅还不信,说我现在装穷,怕被人借钱。”   底层的捧高踩低,怕就是这样了。   “能这样盖吗?妈会同意吗?”沈柔还是有点担心。   “我不需要她同意,那栋房子放在那一点用都没有,钱只有放在我们手里才钱生钱,更何况,我们的确没那个闲钱。昨天我一夜没睡,想了再想,不能再让你跟着我承受这样压力,还得还三年,到时候你怀孕了,真把车卖了更不方便,你喜欢多想,到时候肯定更胡思乱想,不利于你养胎。”他说了认真,顿了顿道,“我已经找了我同学出设计图,之前的很多无用的设计都不要了,实用一点,可能会省十二三万。”   沈柔听到的时候,刚刚的沉重和伤感又顿时消失了。   如果真的能省十几万,也就比之前的预算多好几万块,这倒没什么,因为后续花销大的话,他们也会存不住钱,真要省吃俭用两三年去盖无用的房子,的确让人挺窝火。   “那行嘛,如果能省这么多,你就把工资卡拿回去,剩下的贷款很快也能还完。”沈柔对他这么说。   这样的话,她也不好意思管着他的钱。   “你留着,存点钱给自己和孩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的钱在谁手里,他的心就在谁身上,所以我也表个态。”季淮喝完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多喝点水,对身体也好。”   沈柔接过他的水杯,喝了两口,听着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微微有些悸动,白开水好似都变甜了几分,也没再说把工资卡交出来的事情。   以前,她总怕他没钱花,自尊心强憋着不说,所以有事都自己扛着,现在她不能再扛着了,不然他都要以为她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更不当回事。   是他主动要表态,那她逞什么能?   两人气氛和谐吃了一顿饭,季淮去洗澡的时候,沈柔去客厅外给沈母打了个电话,让沈大川也别太气,季淮也很为难,已经在处理了。   这一招还算有用,据说还没要回工资卡,知道存点钱给孩子,说明还是把心放在家庭上的,平息了沈家人好大的火气。   上辈子就因为这事,两人都分居了。   季淮洗好澡出来后,擦着头发走出门,门铃刚好响起来。   “来了。”沈柔快步走过去。   “您的外卖。”   “谢谢。”   ……   沈柔拎着外卖进来的时候,对上站在门口的季淮,心有些虚,弱弱道,“我有点饿了,我去客房吃。”   她经常熬夜工作,晚上经常吃外卖。   “你点了什么?”   他这么一问,沈柔眼神闪躲。   季淮脸色也跟着变来变去,“你是不是点了螺蛳粉?”   沈柔垂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受不了这个味,以前她只敢在他去上班或者睡觉的时候偷偷吃,今天手一滑,下单了才想起来。   实在想吃。   “你还给我吃螺蛳粉,要不要早睡?”季淮单手插着腰,十分无语,抿唇又看向她,下了命令,“给我回房去!”   “可是我都点了,不能不吃吧?饿了我睡不着。”她越说越小声。   她都熬了几年的夜了,这几天都被他强行逮上床,实在饿,都成习惯了,掰回来得需要时间吧?太痛苦了。   “你睡不着?你告诉我你睡不着?你进来。”季淮不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睡得着睡得着。”她见他误会,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习惯问题。”   “你进来。”季淮伸手去拉她。   “我想吃螺蛳粉。”沈柔手上还提着,里面散发的香味真的很香,她好想吃,吐了吐舌头,更加嘴馋。   “你要是没睡着我就让你吃。”他上前,直接把外卖放在桌上,抱着她往里走,任凭沈柔再怎么挣扎,也不松,到了房间里,直接把她丢在了床上。   “等一下嘛。”   “闭嘴。”他其实还是有些霸道。   沈柔一开始心不在焉,但是也的确挺沉迷他,只能分出一分心念着她的螺蛳粉。   她真没睡着,他还想来一次,她缩在了被子里。   “饿了。”她说得愈发楚楚可怜,“叫不动了,难受。”   季淮咬着牙,好一会才强忍着挤出一句,“行,吃完你别睡。”   “好。”她眉开眼笑,亲了他一下。   沈柔随意往身上套了一件睡裙,超短,刚刚过臀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性感,季淮一脸嫌弃从外面把外卖袋子提进来,放在床头桌上打开,然后又要提出去,“你去客厅吃啊?一会一屋子味。”   “你是不是还要关门?睡我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面孔。”沈柔整理了一下头发,脸上还带着一丝潮红,倚靠在床头。   翻脸不认人啊。   她是要出去吃,可是这人的语气,好过分啊,刚刚还一口一口亲昵叫老婆或者宝贝,这就对她没耐心了?   “行行行,我开窗,你吃。”季淮把袋子放下,走过去开窗。   沈柔刚要起身出去,他又走过来把袋子打开,“最后一次,你好好吃。”   “我真吃啦?”她试探他。   才不会让她在这吃呢,以退为进?   “吃。”季淮对着她的眼,出乎意料地认真,“以后再点外卖,我就全部给你丢掉,或者你就看着,一口都不许吃。”   螺蛳粉的味道已经在房间里弥漫,沈柔嘴馋了,再看看他的神色,面对自己的“最后一餐”,她累得要死,不想出去了。   “筷子。”季淮把筷子都拿出来了,递给她。   沈柔慢吞吞接过来,享用起了她的美食。   季淮靠在床头,他拿着平板在看,时不时看过来,发出一声叹气。   由于太饿,沈柔吃得越来越香,他实在没忍住,“这个味道真的是……我真是服了。”   她又喝了一口汤,舔了舔嘴角,朝他招手,“你过来一下。”   “干嘛?”他简直嫌弃到不能嫌弃了。   “过来啦。”她声线软糯,略带一点撒娇。   刚刚温存过,他的脾气似乎额外好,走到她身边,“不吃了?那赶紧丢掉。”   “你吃一口。”她夹了几根粉在勺子里,喂到他的嘴边。   他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不饿啊?吃的时候很香。”她又喂了喂。   “沈柔。”他叫了她名字。   “吃一口。”她一只脚轻轻搭在他腿上,推了推。   “我发现你……”   “你都说最后一次,给你尝一口,吃嘛。”她打断,“也没了,就这几根了,张嘴了。”   她就是想让他尝尝,说不定爱上了以后能一起吃,才不是最后一次。谁知,季淮冷漠把她的腿拿下来,站起来往一边走,“现在已经十二点了,给你十分钟,吃好收拾上床睡觉。”   沈柔没法,只能自己吃,收拾完又去仔仔细细刷了牙,还用了水牙线清洗了一下。   闻闻自己身上,也没味。   谁知,她一趟下来,季淮往她身上嗅了嗅,“臭死了,脱掉衣服。”   沈柔看着他,只能默默把衣服脱掉。   反正要睡了。   谁知道,一脱好,这人又翻身过来了。   “我闻闻还有没有味。”   “有啊。”沈柔说。   “我闻闻。”他偏不信,要自己闻。   “头发好像有点。”   “嗯?身上有没有?”   “我亲一下。”   ……   沈柔最后都觉得,这人是狗吗?忍不住道,“你不嫌臭啊?”   “是挺臭,对你我能忍忍。”   可求求他别忍了,又把她吃了两回。   沈柔都瘫了。   *   两人关系越来越好的同时,郑蕾却在不解中挣扎。   她不明白,自己的暗示季淮明明有反应,而且,眼看就靠得越来越近,为什么一下又疏远了?   不应该才对,以往她这么对男人,钓一个一个准,这个时间点都一个个上钩才是。   现在给自己惹了一身骚不说,科室里很多人对她的看法也在改变,总感觉他们在背后议论她,眼神都带着莫名的审视。   简直是搞笑了,现在谁比谁干净?搞得他们的想法就很上得了台面一样,谁不想要更好的生活?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犯法了吗?   今天,季淮居然说让她去跟着另一个主治医生,让她心底的防线被攻破。   “我不去。”她拒绝,“我一直都跟着你,为什么要换人?”   “我现在手头有其他的事情,没精力带那么多人,你去跟着他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这也是为你好。”季淮看着资料,淡淡解释。   “凭什么是我啊?”郑蕾一下哭了,质问出声,“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这样啊?”   一下子就疏远她,还要给她难堪,以前不会这样的。   在此之前,她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暧昧的气息,时间再久一点,或许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郑蕾,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你在质疑我?”季淮放下笔,抬起头,沉着面色看向她,“那我要怎么做?凭什么是你是什么意思?你来这里是学习,是来上班,不是来耍性子。”   “工作也这么久了,你真当在学校?我是你的老师,但也是你领导。”   她一开始倍觉委屈,被骂之后,也没敢哭了,   进来的时候,他没让她关办公室的门,这一骂,路过的医生护士都听到了,大家都好奇得很。   郑蕾不敢再作妖,只能小声祈求,“老师,我真的很喜欢跟着你,和你在一起也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我不想再去跟着别人。”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有些撒娇求饶,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真的有过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从门口路过的人竖着耳朵在听。   “这是在工作,不是你想不想,我安排你去跟着哪个医生,你就跟着哪个医生,耍脾气都耍到工作上来了,没长大吗?我看你真该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季淮拉着脸,“出去!”   他训人的时候,非常凶,丝毫没留情面。   郑蕾是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捂着嘴,转身走出去,跑都不敢跑。   把郑蕾调到其他人手下,他心又松了一点,少见到了,也就没交集了。   对方也不过把他当成了向上爬的梯子,喜欢也只是喜欢他这个光鲜亮丽的外表。   可他低估了她的执着和厚脸皮,人家还是追忆往事了。   之前有一次“碰巧”遇见,他请她喝了两杯奶茶,今天郑蕾就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发现这一家的烤奶也很好喝,要不要给他带一杯回去。   季淮在忙,没看手机,结果人家自作主张给他带了一杯回来。   郑蕾这次聪明,请了他们科室所有人,然后只给他发了消息。   “我不喝,你拿去给他们喝吧。”季淮拒绝。   “给我们吧,季医生在备孕,可不能喝这些多糖的,得好好调理身子。”有护士开始打趣了。   对郑蕾偏见是一回事,但是人家请他们喝奶茶总不能不喝啊。   表面上大家还是愉快相处的。   “就是就是。”另一个护士附和,由于她结过婚,年级也偏大,说出来的话可不一般,“加油啊,想生男生女也可以控制控制嘛,这方面好像也有点科学的。”   “什么科学?是姿势吗?季医生你想生男生女快请教一下啊。”   “哈哈哈。”   ……   大家笑成一片,捂着肚子还在调侃,“季医生,好消息来了通知大家,多多总结经验,大家以后也好借鉴啊。”   “就是就是,好几个医生都没结婚呢,生孩子呢,必经之路。”   季淮带着蓝牙耳机,沈柔就在和他通着电话,听到那些话,整个人都快要烧着了,他还要说,“我和我太太在打电话,你们别嘴瓢,她脸皮薄。”   大家伙继续笑。   他倒没受影响,走的时候还丢下一句,“等有经验再说吧。”   “这不是正在努力吗?”   “对啊,多努力就有经验了。”   “笑死了。”   ……   郑蕾原本是想请季淮喝奶茶,已经给他发消息了,结果变成了请科室的无关人员喝奶茶,他没喝,还成了他和沈柔秀恩爱的大型现场。   她的脸黑得不能再黑。   等季淮回到值班室,再次说话,“你排卵期快到吧?”   “不知道。”她小声回,又十分好奇,“真能控制生男生女啊?我听说可以吃药调节身体的酸碱性,这样概率高点什么的。”   季淮笑了,“可能吧,但是不一定准,顺气自然吧。”   “噢,可是我想生女儿。”她说。   “嗯……”他沉吟片刻,略带为难,“我会尽力的。”   他一说完,她脸蛋都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第250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7)   备孕期间, 两人关系是前所未有的好,感情一度升温。   但是被管束的沈柔过得格外不舒坦,晚上十点钟, 最迟十一点,她就被人逮上床, 不睡也得关灯躺在,别碰手机。   以前加班回来太累, 到家都要玩一会电脑, 或者瘫在沙发上放空自己, 刷刷手机,等到凌晨点份外卖, 才能回血回血。   现在都是吃叶酸,控制饮食, 多运动,这不能做,那不行,早睡早起,还要调节情绪。   季淮想让她多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理一下再怀孕,沈柔想试试, 只要能自然怀上, 应该就没问题吧?   她又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看着床上的季淮,爬上去就扑倒了他, 在他怀里闹着, 张牙舞爪, “没怀上!”   气死了气死了。   “没怀就没怀, 赶紧睡觉了。”季淮放下书, 说着就伸手去关灯,伸手搂着她。   “又没怀,你一点都不认真。”她瞪了他几下,又伸手推他,佯装生气。   这种生活好痛苦,尤其是自己还要给自己煮补汤,两个人硬着头皮一起喝,喝到想吐,比喝药还难受。   “我还不认真?你没感觉到啊?”这点季淮不认,开始较真了。   沈柔在他怀里扭动身子,昂着头,“那这个月怎么没怀上?”   “没怀就没怀,下个月再说吧。”他没当一回事,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睡觉了。”   她睡在他怀里。   生理期的时候,她肚子倒不会疼,不过就是有点不舒服罢了,季淮是直男,一点都不暖,多喝热水都不会说。   而且,他入睡容易得很,这才刚躺下,就已经闭眼快要睡着了。   她睡不着,翻了几下身子,拉过季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嗯?”他迷迷糊糊,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动了动,沈柔以为他开窍了,结果人家钻进了她的衣服里,然后往上摸去。   沈柔一下把他手扯下来,摁在自己的肚子上。   季淮没动了。   他不用睁眼也能感受到怀中人有些不高兴,半晌后,放在她肚子上的手试探性动了动,轻轻拍了拍。   她没吱声。   “帮你揉?”他还算没死透,动作略带生硬,笨拙帮她揉了揉。   说好听是揉,吃豆腐还差不多,揉揉捏捏,把沈柔的困意赶跑了,她拉开他的手,“你就是添乱的。”   季淮神色讪讪收回手,改揽着她的腰,凑到她耳边,“那怎么揉?你教我。”   沈柔轻哼一声。   “睡不着?”他手又伸过去,这回正经了很多,动作也轻了不少。   “睡了。”她不跟他胡扯,他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而她上班时间晚很多。   季淮也没继续问,放低声音,“晚安。”   “嗯。”她也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   翌日。   沈柔原本今天要加班,而季淮就留在了医院处理事情,但是她临时又没加了,所以先回来。   刚出电梯,就看到季母蹲在门口,她吓了一跳,“妈?”   季母等了好几个小时,那个火气是蹭蹭蹭往上涌,看到她就破口大骂,“你去哪了?有家不回,大半夜还在外面,有你这样给人当老婆的?”   她培养出一个博士那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就是首富的女儿配她儿子那都是绰绰有余。   沈柔那是高攀!   她不光看不起沈柔,准确来说,就没看得起过谁,目中无人,见识短浅却歪理不少。   “妈,我刚下班,您怎么没打电话?”沈柔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钥匙去开门,“块进来。”   “我来到小区门口,手机就让人给偷了,身上也没什么钱,记不得你们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晦气。”季母一直骂着,“最近都很晦气,就没好运!”   打麻将一直输,十次九次输。   她一直骂骂咧咧,沈柔宽慰着她,趁着去厨房倒水的时候给季淮发了条消息,让他赶紧回来。   “妈,您吃饭了吗?”沈柔说着把水递给她。   “我等了几个小时,你觉得我有饭吃吗?”季母反问她,话语十分不友善。   “那您先坐一下,我给您点外卖吃吧?”沈柔询问。   季母靠在沙发上,“外卖来了我都饿死了,你不会给我做点啊?你们不会天天吃外卖吧?我的天啊,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是,昨天才把家里的东西清空,今天也没来得及去买。”沈柔解释,“要不我现在去买?可是您要在家等好长一段时间。”   她已经吃过饭了,上班累得要死,自然不想再伺候季母,对方太能找事情了,她也了解她的性子。   这不,一说要等,季母就直接拒绝,“那就算了,点外卖吧。”   沈柔和她点了好几样菜,四十几分钟就能送上来。   季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沈柔还想撑到季淮回来,结果人家见她一个人在,时机正好,笑着问,“我听季淮二舅说,我们家那个房子的图纸又改了?就建三个房间?是不是你的主意?”   “妈,这事是季淮决定的。”沈柔可不敢揽到自己身上。   “你还糊弄我呢?我儿子什么性子我不清楚?今天我过来,也是和你讲清楚,这个房子,就按之前那么建!”季母说得肯定,拉着脸,分毫不让。   她话都放出去了,突然建小了,倒时候大家都要笑话她,那可不行。   在村里,这张脸有时候比命还重要,尤其是季母这种说大话的人。   “妈,建那么多房间也没用啊,我们逢年过节才回去一趟,季淮也才刚涨工资,我们没那么钱……”   “怎么没用?”季母一下打断她,瞪大眼,说话尖酸刻薄,“你就想留着我儿子的钱自己花,这辈子我们家也就盖这么一栋房子,你说你打着什么主意?”   沈柔头疼得很,眼看她就要和季母好好说道,季淮就赶回来了,看着两人,先问季母,“妈,你来怎么不打电话?”   “我儿子的家,我想来就来,打什么电话?”季母蛮横得很,瞥了沈柔一眼,“我要是不来,都翻天了。”   “您又闹什么?”季淮看着她,万分无奈。   “你不是说那块地要全部盖完吗?现在又说只盖一半,是不是你老婆又不让了?我来找她好好说说,她到底要做什么?”季母说到最后,声线都提高了。   话里话外都在骂。   “你跟你妈解释吧。”沈柔又不是软柿子,淡淡丢下一句话就回房了。   季母这个人,挺会蹬鼻子上脸,所以她还是省省吧。   “你看她。”季母指着沈柔关着的房门,咬牙切齿,“你看看她,耍脾气给谁看呢?瞧不上我啊?骑在你头上了!”   以前季淮一听她这么说,哪怕知道对方在挑拨离间,还是忍不住烦躁,对沈柔也不耐烦起来。   他现在是脸色未变,不紧不慢出声,“你都先骂她了,还指望她笑着继续受骂?那不是傻子吗?这事是我决定的,不关她的事。”   挑拨离间不成,季母窝火,“你决定的?我看就是你媳妇唆使的吧?一肚子坏水。你不是都答应了吗?现在全村人都盖了楼房,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了二十几年的书,到头来,建那么小的房子,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季淮:“三间房够了。”   “怎么够?”季母一下拉下脸,“那是现在够,她要是能下出个蛋,那……”   “妈!”季淮面色不好看了,一下呵斥了她。   季母被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你辛辛苦苦把我上大学,不是为了让我生活得更好一点吗?我把车也拿去贷了,下个月要还的贷款都还没有,你为我考虑过吗?”季淮说完又继续,“是,我和小柔还没生孩子,也在备孕,可没钱怎么生?把钱都拿去盖房了,欠了一身债,我们怎么敢生?”   闻言,季母抿了抿唇,软了声,“就盖这么一栋房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栋,妈在村里也想抬抬头,以前人家怎么看不起我们的?你忘了?”   他毫无触动:“我没感觉到什么看不起,谁都有自己的生活,哪有时间管别人?再说,我们已经在城里买房子了,谁还管这个?”   所谓的看不起,不是他父亲早逝,家里穷,而是季母私生活也有点乱,和村里人关系没处好。   “这是你媳妇教的?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季母黑着脸,“你们生啊,大不了带回来我给你们养,还能饿死?”   季淮只觉得有些累。   “你老婆偷偷把钱藏起来,从你这要钱花,你是蠢才这样啊,叫她还啊,你现在有铁饭碗,以后还愁赚不到钱?她有什么?”季母语气里是对沈柔的不屑,又看向他,“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不会还养着她吧?你脑子就是进水了,读书都读傻了,能干成什么事?”   “你在外面多风光谁知道?家里的房子破小,你在别人眼里依旧是没出息,如果读了二十几年书,还赚这点钱,你还不如初中就辍学,村里只读了小学的二狗承包了鱼塘,一个月都挣几十万。”   “读书有什么用?一件像样的事情都成不了!”   ……   沈柔原本还在屋内生闷气,这件事怕是又要折腾,多半是以季淮的妥协落幕。   她想着就心烦。   倏然,客厅突然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季淮和季母吼起来了。   “是,我没出息,没钱,别盖了。一层也别盖,大家该怎么看怎么看。”他面色阴鸷,气得青筋暴跳。   “我说错了?我供你读了那么多年书……”   季母刚说完,季淮腥红着眼,直接就骂了回去,“你供了多少?初高中学费全免,大学有奖学金,研博我不是靠着小柔资助活下去的?”   “你在哪?一年能给我一千块吗?我爸的意外赔偿款都够我读好几十年书了吧?如果不盖房子会被取笑,当初能盖五六层,钱去哪了?”   ……   沈柔站在门口,都没敢过去。   “好啊,能耐了,对我不满了是吧?”季母可不怕被骂,叉腰就要骂回去,“我是你妈,你说说你……”   季淮认真看向她,加重声音,一字一顿问,“别说了,除了给我添乱,您做了什么?除了打击我,您还会干什么?”   “那您告诉我,您干成了什么事?”   季母哪怕再嚣张跋扈和蛮不讲理,面对儿子这样发自致命的拷问,脑子一下短路了。   那是内心深处遗留的那一点良知和母爱吧,更多的是难堪和无地自容,更没法辩解。   季淮合上眼,有些疲惫,“我不想吵,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希望我们都能保持一个和平共处的关系,有些事,大家心里清楚就行。”   他说得这么认真,季母还真有些忐忑了,“妈也不是那个意思……”   季淮没回,外卖来了,他走去开门,拿过外卖放在桌子上,“今天晚了,先吃饭,晚上您睡次卧吧。”   说完,他就回房了,走到房门前,把门口的沈柔也拉了进去,反锁住了门。   他一句话没说,拿着衣服就去洗澡了。   洗得比以前慢了半个小时,出来时,屋内气压都低了,她也没敢问,只觉得他心情万分低落。季母骂他的话,她隐隐有些听到了。   季淮顶着有些滴水的头发,低着头坐在桌子前,好一会,低哑的声音响起,缓缓道,“其实,不是每一个父母都会爱孩子的。” 第251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8)   沈柔听到这句话, 第一时间湿了眼眶,鼻尖跟着发酸,这句话里面包含的沉重, 她难以想象。   季淮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努力又要强的人,他做事情严谨,对自己的要求也很苛刻, 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头,他有些过度自信,却也有足够的能力。   这样的他,她没看到过。   “头发还湿着呢。”她佯装轻松, 走到浴室把毛巾拿出来,站在他的身后,动手帮他擦起来。   季淮也没拒绝, 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说:“这些年,我看了很多书, 深度剖析,尝试去治愈自己,可是总在那个圈里。我不愿去承认,她不爱我,不愿意我过得好, 掌控和贬低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是没把我当成她的孩子。”   ……   沈柔默默听着,给他擦干头发后,伸手搂住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轻声宽慰, “爱子女也是一种能力, 有些人这方面的能力差一些。”   季淮把她拉到腿上, 凑过去亲她,薄唇从她眉间一直往下落,眼睛,鼻子,红唇,下巴……   最后埋头在她胸前,呼吸有些轻喘,沈柔也满头细汗,摊在在他怀里,季淮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正在平复情绪,回忆起两人刚相识不久,他说,“你说你欣赏我身上的自信和永不妥协的那股韧劲,也说过我自尊心强又脾气暴躁,可就是这样的成长坏境,让我形成了这样的性子。”   “自尊心强且高傲自负,其实是自卑又有点虚弱,我很糟糕的。”   沈柔伸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看向他黑亮的眸子,一字一顿认真道,“你一点都不糟糕,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生,你已经很棒很棒,比绝大部分人都要棒。”   “你的职业才刚刚开始,你的未来很长很美好,你会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也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而我,也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   都说两个人彼此吸引,对方身上一定有你没有的东西。沈柔情绪的平和,不急不躁,原生家庭氛围的美满,这就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这样家庭出生的女孩,她知书达理,被人爱,所以更懂得怎么去爱人。   她一直以来对他肯定,不断的鼓励和安慰,坚信他就是最好的,都是他阴暗日子里的光。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在前几年就与她结了婚,他知道自己前途光明,可是,他同样需要她,爱也不全是假的。   他又吻了她的唇,一下又一下轻啄着,有些轻哄,“那你多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这意思,一个不够。   “那你想生几个?那也养不起啊,现在养一个孩子多费钱。”她都不好意思了。   季淮:“两三个就够了。”   闻言,她伸手轻轻垂了一下他,嗔怪道,“你当我母猪啊?是不是还要一胎给你生出来?”   他拉过她的手,“也不是不行,我努力。”   她被逗笑了。   季淮没再提及季母的事情,沈柔也没主动说,两人收拾后上床睡觉,也没去问季母怎么样。   反正对方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主,不需要他们去操心。   *   第二日。   沈柔没去上班,而季淮要去加班,他先早起,换衣服的时候说要去送季母,他没让,“难得休息,再睡一会,我去就行。”   “那…我就不起了?昨天做了好几个梦,没怎么睡好。”她也不愿去撞枪口,季母可听不得她劝。   说不定还会说她火上浇油。   “睡吧。”季淮穿戴好,都要走出去了,想了想又折回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难得煽情,看来昨晚有安慰到他,沈柔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你再亲一下这里。”   他听话亲了。   “还有这。”她又指了指另一边。   等他照做后,她叮嘱,“和妈好好说,不要吵架,她手机被偷了,你给她买一个,她身上估计也没什么钱,床头柜里还有些现金,你拿去给她。”   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虚意,还是要做到位,毕竟,他和季母还是母子。   “好。”季淮还是很感动,脸带愧疚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晚上回来带你出去吃饭,我来订餐厅。”   “嗯嗯。”   *   车内。   季淮在前面开车,季母坐在后座,原先是一阵沉默,后来她又开始念念叨叨了。   愧疚和难堪,那是一时的情感,很快她就能自圆其说,而且还会阴阳怪气,“沈柔现在架子大得很,人都不见了,这是不愿意见我?真是一句都说不得了。”   “哪里是娶了个媳妇,简直是娶了个小祖宗,是不是我还得端茶送水伺候着?”   “昨晚我说的话,您当耳边风,我舒坦一点,您就不舒服,不说点损人的话,嘴巴就难受。”季淮面无表情,打着方向盘,也没看季母。   他昨晚完全忍得住不生气,但这是淤积在内心深处的一股气,他不断去做到最好,去争气,去努力,去野蛮生长,在季母这里依旧一文不值。   以后也会是这样。   活得太累了,他不想再这样委曲求全,小心翼翼处理与季母的关系,对方的得寸进尺和没界限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干脆一次性解决了。   季母被一怼,想起昨晚的话,底气略有不足,开始卖惨,“我知道,你现在有成就了,觉得有这样的母亲丢脸,看我哪有不顺眼了,你爸死得早,你不知道我的难处,是没办法理解我的。”   “我从小和你相依为命,没有再嫁人,我这辈子不苦吗?我是把牙打碎往肚子里咽,你知道吗?”   她这个儿子随了她冷血薄情,但她是他的母亲,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不会对她怎么样,都得顺着。   季淮还是没表情,看着前面淡定开车,把车开近车站,停下来后才转过身子看向她,“你说的话和你做的事没有半分联系,纯属卖惨,这些年我也听腻了。您的苦,我都懂,但是您做的事情,好多我也不能理解。”   “我一直在体谅,但是您不懂我的难,也不会去体谅,您可以再嫁,这是您的选择,不应该由我买单。”   “手机买好了,车票也买好了,这是两千块现金。”   他说完,把手机和钱递给季母。   季母一看卖惨没作用,整个人炸了,声线凌厉,“那你什么意思?你就说这房子还盖不盖?我告诉你,话我已经放出去了,就得按之前那么盖。”   “不盖了。”季淮就等着她说这句话,“昨晚我就说了,不盖,一层不盖。”   “季淮!”季母吼了他一声,“你在外面光鲜亮丽有什么用?家里的房子都到塌了,别人怎么看你?不盖你就给我买啊,去市区里买一套,没有一百万下得来吗?”   “我是您亲生的吗?”季淮突然认真问一句。   季母怔住了。   见此,季淮轻笑,有些自嘲,“那些面子,比您儿子的命重要,比你孙子孙女的奶粉钱重要,我就是死,也一定要把这房子给您盖起来对吧?”   “不然呢,就是不孝,不争气,没出息,去跳楼也好,跳江也好,被车撞死了说不定还能给您赔给一百万,我一直挺纳闷一个问题,您总说别人,别人的妈妈还爱儿子,您爱吗?”   “我做到儿子的本分,您做到当妈妈的本分了吗?从小到大,别说供上学了,您管过我吗?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一不顺着,您语气里就满满都是厌恶。”   ……   季淮说到最后,对上她的眼,薄唇微微上扬,“可是我又有多喜欢您呢?我也恨您。”   这句话,他憋了两世,说出来的时候,心底一下就松了。   他就是那个需要用一生去弥补童年的人,他压根没有童年,季母把所有的不如意发泄在他身上,动辄打骂凌辱,用最恶毒的话来打压他,让他也成为了一个自私冷血又无情的人。   所以,他遇到了原生家庭和谐的沈柔,深陷其中,却又因为自己的本性,将她狠狠伤害后推出去。   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灵魂也会一直备受拷问。   印象里,这个儿子饶是再不耐烦,也不会对她发火,更不会说这些话。   以为昨天已经是极限,今天的话却让她心慌。   季母刚要开始闹,季淮话语冷漠,“我是和您一样的人,如果您不想成为全村人的笑话,那您继续闹。我想躲您,太容易了,换个医院换成城市您一辈子也找不到。我现在每个月给您打三千块,就是告到法院,也只多不少。”   “撒泼那一招,只能在村里与人对骂,我不吃这一套,也别拿我爸说事,您做过的亏心事,也没少。”   他太平静了,季母都有些害怕起来。   她了解这个儿子,他心狠得很,若是真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他可以做到不管不顾。   “我是你妈,你不盖房子,我住哪?逢年过节回来,不烧香拜佛啊?”季母着急了。   季淮:“房子还能住,要么按照我说的盖,要么,等我存够钱再盖。我是学医的,不信什么鬼神,烧香拜佛我不在意,无所谓。”   对待季母,就要专捏痛处。   他还真能做到断绝关系,每个月给赡养费就完事了。   “别人怎么看妈啊?话都说出去了,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在大医院挣那么多钱……”季母开始好好说话了。   “别人不会看,是您跟我过不去。这些年给您的钱怕是一分都不剩,您打麻将输了不少吧?”季淮反问。   季母视线闪躲。   他每年都会给她五六万,这些钱在村里生活绰绰有余,但是因为打麻将,还欠了不少。   季淮:“如果借钱,就自己还了,我一分都不会帮您还,就像您当初说的,超出学费的钱,您一分都不会帮我出,读研读博,不关您的事,整个上学期间,每花的一笔钱,我都有记账,早就还清,目前为止多给了五倍。”   “我生了你,给了你这条命,你这辈子都还不清你知道吗?”季母开始道德绑架了。   “被您生出来,我也别无选择,还要肩负起养你下半辈子,这笔生意,您赚了不是吗?当初也没问我愿不愿意,您要问了,我肯定不愿意。”季淮反驳她。   跟季母不能讲情,他们之间没什么情,不能讲理,对方没有理,那就一起当个无情的人。   季母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想过闹,如果闹,那就更僵,可以去告,但是法院能判什么呢?   这个儿子是她炫耀的根本,如果真的断绝了关系,那么她真的要成为所有人都笑话了。   “是不是沈柔跟你这么说的?”季母要把责任都推到沈柔身上,肯定是这个狐狸精背后唆使。   想着就火冒三丈了。   季淮语气冷淡,“她不会理会这个事,对您不满又不是我现在才有的想法,不要试图再牵制我,您已经没有那个能力,而我也早就没有那个耐心。”   他做了一直想做的事,看着季母拿着钱灰溜溜地走了,没有撒泼骂街,没有正锋相对,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些忌惮。   季淮坐在车上,发了许久。   没有想象中的爽感,心虽然空了一块,但是并不难受,算是重生吧,彻底放下执念和过去。   上一世,季母不断在他家庭中搅乱,试图牵制他,打压他,少有不对就狠狠羞辱他,他哪有什么自信?   沈柔看到的不过是极度自卑下的强撑罢了。   有些人这一世不是有缘做了母子,而是因为恰好捆绑在一起,繁衍后代是动物本能,绝对不是爱。   不健康的关系,那就是断了吧,保持彼此舒服的距离就好。 第252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9)   季母回去后, 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   房间按照季淮所说的建,以简单实用为主,又省了不少钱,最后应该能在二十万内搞定。   少了这项大额支出, 沈柔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背债, 还要紧巴巴存钱了。   到了下半年。   季淮给两边的老人都安排了一次体检。   为了避免冲突, 他还分开安排, 先让沈家两人来做了检查,等季母有空的时候,她再来检查。   季母可不想来做什么检查,但是来儿子工作的医院嘛,她儿子还是个主任,想要出风头, 觉得威风。   屁颠屁颠就来了。   她来的时候季淮正在忙, 让她先在值班室休息, “您先坐一下, 我出去一趟。”   “好好好。”季母坐在椅子上, 看着他宽敞的办公室, 等季淮出去以后,她拿着手机拍了好几个视频发到群里。   一边拍还一边道:“这是我儿子一个人的办公室,这么大,就他一个人。”   “医学博士,现在是副主任了,以后你们要来看病可以直接找他, 来这个医院也可以找他。”   “他带我来检查身体, 现在别人叫出去了, 可忙了,一天到晚都在上班,工资可不低,高着呢。”   ……   她一边拍着视频一边说话,好几个群里的人都在附和着。   “厉害了,医学博士,工资肯定不少啊。”   “你这个儿子出息了,结婚了吧?儿媳妇生了男孩女孩?”   “以后就找你儿子了,在医院有人就是好办事。”   ……   季母看着第一句,眉梢微扬,还未嘚瑟,又看到别人问沈柔生了什么孩子,好心情瞬间消失。   哪有生?   这时,门被敲了敲,郑蕾推开门走进来,“季医生……”   话音未落,看到季母站在里面,止了声,“您是?”   “我是他妈妈。”季母说的时候,后背还挺直了一点,她可不是个农村妇女,她现在是季主任的妈妈。   护士见到她,那都要低一头。   一听,郑蕾笑得热情,“原来是阿姨啊,您是来检查身体吗?”   昨天她听到季淮让小陈护士安排了体验。   “是啊,我其实不想来,但是没办法,我儿子每年都要求我来,这不是只能来了吗?我也忙得很,我家在盖房子,忙前忙后的。”季母故意出口。   “季医生也是为了您的健康啊,是为您着想,盖房子肯定很忙啦,还要盖很久吧?您家肯定盖得很漂亮。”郑蕾笑得甜,顺着她的话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季医生最近有点忙,他太太没陪您来体检吗?”   说这话是在试探沈柔和季母的关系。   天下的婆媳,能处得好的有多少个呢?   果不其然,季母一听,拉下脸,“她啊,大忙人,哪有时间陪我这个老太婆?我可没那个福气!”   实际上,沈柔的确要上班,季淮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她没必要请假。   在季母眼里,那就是不给她面子了。   “柔姐在大公司上班,当然忙了,这也是能理解的。”郑蕾说着乖巧话。   “能理解什么?天天忙忙忙,结婚这么久了,也没见她生出个蛋来,我身子好得很,依我看啊,她才应该来检查检查身体!”季母想起刚刚群人问的事。   人家结婚一两年都生孩子了,有些还三年抱俩。   沈柔呢?   一点动静都没有。   郑蕾提醒:“柔姐和季医生上次才做了检查开始备孕。”   “啥时候的事?没什么问题吧?”季母追问。   “小半年了,没什么问题。”郑蕾摇头,佯装疑惑,“还没怀上吗?”   “没有啊,她那个身子不好,我一看就知道不好生养,能怀上就怪了。”季母瘪嘴,话语里都是嫌弃,“都小半年还没怀上,还备孕了,能不能生啊?”   郑蕾干笑,也没接话,更没解释。   季母越想越觉得沈柔不能生,嘀咕着,“都和我儿子在一起多久了?一次都没怀过,上一次不知道还得了什么病,还住院了,不会不能生吧?”   说完,她看着郑蕾,十分不悦,“那可不行,如果这样,那她不是来祸害我们家的吗?不能生还留着她干嘛?”   郑蕾宽慰她,“阿姨,您先别着急,这不是才备孕吗?”   “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不能生孩子的还是女人啊?还备孕,就她金贵?都三十了,怕都生不出来了。”季母反驳,继续又说,“我儿子现在想找什么样的没有?二十几岁的小护士,就像你这样的不好吗?她都几岁了?都老了。”   听言,郑蕾脸上露出羞涩。   季母是谁?   那是人精啊,再说,她儿子长得这么帅,小姑娘那是一抓一大把,瞧这个护士的表情,对自己儿子有意思?   季淮进来的时候,见两人在聊天,眉头拧了拧,看到郑蕾手上拿的文件又松开,“妈,去做检查了。”   “好好好。”季母还一脸热络拉着郑蕾的手,和她一起出去。   季淮一来,郑蕾脸上露出了红晕,对着季母就道,“阿姨,您先去做检查吧,我也要去忙了。”   刚刚她都和季母说了,有空对方回过来,她可以陪对方逛街吃饭。   搞定了他妈,沈柔要是真怀不上,那可别怪她了,嫁给季淮,那还不容易?   “去吧去吧。”季母笑得弯了眉眼。   她和季淮一起出去的时候,还在感慨,“这个小姑娘真不错,当初你就是太早结婚了,找个护士……”   话未说完,季淮侧头,冷眼看着她,表情淡淡,暗含警告。   季母识趣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以前好好与她说话,两人还经常吵,现在,他不理会,不给面子,气氛反而更加和谐。   有点搞笑又有点悲哀。   季淮没空想那么多,反而觉得这种相处方式舒服不少,瞬间就将这糟糕的情绪抛在脑后,带着她去做检查。   一项一项检查完。   结果显示,季母身体看似没什么问题,实际上,隐形毛病不少,她爱好打麻将,一天打好几个小时,久坐,刺激大,很容易就引发大病。   季淮还专门让医生警告她,“多喝水,好好休息,少打麻将还能多活几年。”   季母压根不当一回事,还摆了摆手,“早死晚死,不都得死?做人就要快乐,不然做人有什么意思?”   不让她打麻将,让她作息规律,还不如让她去死。   医生看向季淮,一脸无奈,季淮也没再多说,只是对季母道,“生病是你自己难受,到时候药物帮不了你多少,惜命就多活几年。”   “我还不想多活,都这把岁数了,死就死了。”季母嚣张得很,说话轻飘飘,嘴硬又没脑子。   季淮止了声,把她送到了车站。   谁知,等他走了,季母当天压根就没回去,等到郑蕾下班,她就和她吃饭逛街去了。   她对郑蕾那叫一个亲热,喜欢的哟,恨不得她现在就是她的儿媳妇了。   *   临近过年,季家的房子也装修好了。   这几天也赶着把家具买好,争取在新房子里过年。   房子盖小了,也没有豪华装修,季母觉得丢脸,逢人就说这件事,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家里穷,只能拼命解释,一会说什么不浪费,一会又说她喜欢,一会又这又那。   结果季淮一回来,人家一问,他神色平静回了一句,“没钱盖,只能盖小点。”   他这个身份,哪怕说没钱,那也没人信,就算现在没钱,医院的副主任医师,前途无量,每个月都有高工资。   在别人眼里,他牛掰得很,一切不过是谦虚说辞。   季母却觉得他说话丢了面子,当下就怒斥,“没钱没钱,一天到晚说没钱,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有个什么用?”   她几乎是下意识这么骂,等到季淮冷下脸,她又慌了,但是也没挽回,强撑着面子。   “没钱就是没钱,盖房借的贷款也在还,这是事实,大的就是盖不起,没用就没用吧。”季淮干脆挑明了,语气很无所谓,没给她半分面子。   季母那叫一个气啊,脸都黑了。   大家知道她好面子,反而衬托得季淮谦虚了,但是母子关系有些不好。季母说有钱大家不一定信,但是季淮说没钱,大家肯定不信。   他现在就是说什么,那都是对的。   季母回去的时候还气得面色铁青,看到沈柔在客厅看电视,还在吃桔子,她来了一句,“你还吃这么生冷的东西,难怪你这么久都没怀上孩子。”   沈柔被她说得蒙了蒙。   季淮后脚走进来,阴了脸,呵斥一声,“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闭嘴。”   “我说的不对啊?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没怀上,结婚这么久没怀上,备孕这么久,也没怀上啊,到底能不能怀?”季母破口大骂,“我一看她……”   她还没把过分的话说出口,季淮见沈柔脸色骤变,唇色煞白,他怒火中烧打断,咬牙切齿,“说话不会过脑子是不是?冲谁发火呢?你再多说一个字,看我们以后还回不回来,”   季母还要对骂,季淮走过去牵着沈柔的手,“走,我们上楼。”   “我还不能说了?”季母不爽,跟着上去,结果发现季淮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城,她急了,“你这是做什么?大年三十还没过,谁会回去啊?”   “你回去人家怎么看我?”   那不是要成为全村人的笑话吗?   “我管别人怎么看你?不会说话可以当哑巴,咒谁呢?”季淮看向她,看都不看她一眼,拉着沈柔继续往外走。   “哎哟,我的心口疼。”季母还挺会演戏,一下就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像随时都要喘不上气了。   沈柔回头看了一眼。   季淮却连脚步都没顿,丢下一句话,“装的,就是过得舒坦了,脑子拎不清。”   季母脸色一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见季淮真要开车走,连忙跑过去,态度坚决,“不能走!要走也得明天走!”   大家都回来过大年三十,走什么走?   让人笑话。   季淮理都没理,直接就开车走了,一点都没犹豫。 第253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0)   两人并没有回城里。   出了村口, 季淮方向盘一转弯,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行驶, 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沈柔却没发现。   她手支撑着脑袋,看着前方,眼神却是空洞无神。   从季母说出那句话后,再到季淮带她走,不吵不闹,也不生气,整个人很沉默,处于低压状态。   半晌后,季淮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厢内响起, “你给爸妈打个电话吧?我们去那过年。”   沈柔收回思绪,看了看前方, 又看了看他, 也没说话, 掏出手机给沈大川打了个电话。   她并没有多说, 沈大川也没多问,也就挂掉了电话。   “她说话就那样, 过几天我们直接回城里, 不回去了。”季淮试图缓解气氛, 还说道, “清明你要是不想回去也可以不用回去。”   “到时候说吧,我没生气。”沈柔并不想说这个话题,回去是肯定要回去, 免得落人诟病。   “有些事, 顺其自然就好, 不着急。”季淮怕她多想, 又这般说。   “嗯。”沈柔点头。   备孕大半年,一次都没避孕,可是没有动静。   想起年初连续加班几个月跟项目,还熬了不少通宵,这几天奖金到账了,有三万七,她非但没高兴,反而焦虑了起来。   季母说话不中听不是一次两次,这次是加重她的焦虑和担忧,甚至有些急躁。   季淮也识趣没再提及,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余光看了沈柔几下,好几次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车厢在此陷入沉默,他开了轻音乐。   小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沈家门口。   沈家大哥一家四口也在,家里热热闹闹的,年夜饭还没吃好呢,正在饭桌上喝酒。   一家人热热闹闹在聊天,剥着花生米,吃着水果,小孩子在客厅里玩耍嬉笑。   季淮每回进入沈家,总有一种羡慕而又自卑的感觉。   一个和谐的生长环境,是他梦寐以求的。   “回来啦?”沈母笑着走过去,目光落在沈柔身上,眼底担忧,却没问。   “嗯。”沈柔垂眸,点了点头。   “季淮,来陪爸喝一个。”沈大哥招手,“快来试试他珍藏的好酒,都吹了好一会了。”   “那我先过去了。”季淮和沈柔打了声招呼,然后走过去了。   饶是知道两人回来肯定有事,大年三十不在季家反而回了沈家,但是吧,肯回来沈家,两人又没吵架,那就好。   多半又是季母作妖。   沈柔掰着柚子,在客厅看春晚。   见餐厅那头氛围不错,沈母才低声道,“怎么回事?”   “没事,季淮和他妈吵了,所以回来过年。”沈柔不想让他们担心,避重就轻。   “这样啊。”沈母点了点头,看着沈柔,又凑近她一点,眼巴巴问,“你和季淮备孕这么久,有没有动静啊?”   “过年,你可就二十九了,生个孩子,你们的小家也完整了,小孩子还是很有趣的。”   季母是单纯想让她生出个孙子,沈母是觉得自家女儿年纪大了,再不生,不好生啊。   沈柔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往嘴里塞了一块柚子,没接话。   沈母也着急啊,认真道,“现在开放二胎了,你要是再不生,年纪就大了,身体恢复也慢,要是还想生二胎,那就是高龄产妇了。”   这倒是事实。   “妈,我不想说这个事。”沈柔本来烦躁的心更烦了,拉过一边的抱枕,把腿盘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沈母一看,这是不想听啊?她还想再说,沈大嫂叫了她一声,冲她使了眼色,沈母闭了嘴。   沈母和沈大嫂去哄两个小孩后,沈柔也回到了房间,季淮和沈大川他们喝到了十点多,这才回房。   两人住的是沈柔的闺房,沈母年前还特意打扫了一番,被单什么的都换上新的。   季淮喝得有些多了,脸颊和脖子都通红,一身酒味,沈柔正坐着发呆,见他走进来,掀开被子起身,有些无奈,“怎么喝这么多?醉没醉?”   “没醉。”他摇头,一出口,都是酒气味,“老婆,我先去洗洗再睡觉。”   “我给你拿睡衣。”沈柔转身就要去衣柜里给他找,季淮却快步往前走,用力抱住她,把她往自己怀中揽,埋头在她脖子里。   他没控制力道,她都被勒得有些疼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干嘛呢?”   “别多想,别有压力,随缘就行,我不着急。”他闭着眼,说的时候还蹭了蹭她的脖子。   沈柔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其实挺乱的,“你真不急啊?”   细想来,他好像真的没提及过孩子的事情,那一次备孕后,虽然管着她,但是没表现出迫切和特别期待。   “家里的房子刚建好,我们手里头闲钱不多,信用卡也欠了一些,我这几年会更忙。说实话,要不是怕以后精力跟不上,我觉得过几年也可以。”季淮缓缓说,再次重复,“真不着急。”   “那就随缘吧。”她也想好好上班,攒点钱,当时装修房子,好些东西都没买,怀孕了收入肯定受影响。   他的话让她心松了松。   季淮亲了她一口,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沈柔已经昏昏欲睡,他一上床,她伸手搂着他,闭眼准备睡觉了。   季淮这人酒精上头,便要动手动脚。   沈柔累得很,不愿意。   “老婆,多努力啊。”他徐徐诱导,伸手去解她衣服,又亲又啃的。   “不行。”她态度坚决,“要是被听到,你还要不要脸了?”   季淮喝了点酒,是挺不要脸的,继续动作。   “不可以。”她拉开他的手,“睡觉了。”   见没希望,季淮像被浇了一盆凉水,慢慢冷静下来。   睡吧睡吧。   他抱着她,不情不愿睡觉。   沈柔早就想睡了,在他怀里变了个姿势,又动了动,闭上眼,准备入睡。   才刚睡着,正好十二点。   “砰…”   “砰砰……”   “砰砰砰!”   ……   四面八方都传来鞭炮和烟花的响声,有几声还离得特别近,沈柔直接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颤了颤。   “别怕,没事。”季淮快速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圈住她。   被吓到后,又是满满的安全感袭来,沈柔任由他捂住,往他怀里靠了靠,嘴角跟着上扬,心胀胀的。   等到附近没了声,他才松开手。   她已经没了睡意,有些动容,昂着头去亲他。   亲着亲着,就不对劲了。   窗外的烟花声此起彼伏,她细细柔柔的声音牵动着季淮的敏感的神经,为之痴狂。   大清早,两人睡了个懒觉。   另一头。季母则一个人过了个年,平时没少吹牛炫耀,这不,晚上来的人还不少,大多数是想要和季淮搭上话。   有几个家里还有病人,想要问问季淮一些事。   季淮早就走了,而且,走的时候闹得还挺大,附近的几户人家都看见了,季母嘴硬,人家叫她打电话问问,她没法拒绝,当下就给季淮打了。   没接。   隔天也没回。   完全就联系不上。   这下可好,大家都知道季母和季淮闹掰,不过又有什么奇怪呢?   她这个性子,和村里的人都没处好,大家伙都等着看笑话呢,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提及她会教育孩子,儿子是医学博士了。   既然对大家没帮助,平时捧着她说话的人,那可不会,时不时还要冷嘲热讽一下。   *   又过小半月。   沈柔算了算日子,自己的生理期迟到两天了。   她内心还是有些激动,下班的时候偷偷去买了验孕棒,还多买了几根。   怀着忐忑无措的心情测了。   一条杠,显示没怀。   她有些失望,怕不准确,隔了几天又测,还是没有。   那种失望的心情,真不好受,干什么都没劲,公司那边又想让她负责项目,又得加班加班再加班。   但是她生理期没来,还是有希望,会不会是月份太小?所以测不出来?   就在她满怀希望的时候,生理期来了,而且非常不规律,简直是紊乱。   以往都不会疼,这一次是后背发软,气色也不好,一阵又一阵疼。   把她都疼得身子卷在一起,冷汗直冒。   “喝点热水。”季淮回来看到她,给她倒了杯水,扶她起身。   沈柔接过水杯。   “小心烫。”他还特意叮嘱,结果她又是一阵疼,没拿稳,被小小烫到。   其实不太烫,可是她刚刚都疼得在被窝里偷偷流了几滴眼泪,这下就像有了个发泄口,直接哭了。   其实她迷茫又害怕,焦虑又不安,心情乱糟糟。   压抑太久,季淮又不擅长听她唠叨,也不能去和沈母说,不然对方怕是都要睡不着。   她只能一个人憋着。   “烫到了?”季淮连忙把杯子接过来,抽出纸巾帮她擦,拉过她的手,认真看着。   “你都没试,那么烫。”她哭着说,眼泪一直往下流,给自己找借口。   她回想起来,这些年好像都没休息过,工作,读研,事情永远忙不完,熬夜常态。   “我试了。”季淮懊悔,又看了看她的手,红了一小块,但是还好,一颗心放下一些。   “你还有借口。”她吸着气,哭得停不下来,控诉着他。   “怪我,我的错。”季淮闭了嘴,又把杯子端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等了好一会,才递到她嘴边,“我一会出去给你买暖宝宝,用那个会缓解一点。” 第254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1)   那晚。   季淮去给她买了暖宝宝, 临睡前还哄她一下。   他性子别扭,说不出太煽情的话,也只说让她放松心情, 尽量去调理身体, 工作和怀孕就先放在一边。   沈柔情绪不是很好, 他最后还替她揉肚子,揉到了大半夜。   她望着他, 动了动嘴, 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口,闭眼装睡, 最后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自从生理期紊乱开始,她就有些慌了,大姨妈断断续续来了半个月, 吓得她不敢再加班。   怕季淮知道,她准备瞒着他去医院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他讨厌麻烦, 最近医院也忙, 她怕是因为自己多虑, 疑神疑鬼给他添乱, 也不太愿意去说。   请了半天的假, 网上挂了号,便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诊室内。   医生看着她的单子, 扶了扶眼镜,“平时熬夜严重吗?”   沈柔点了点头,“之前比较严重。”   “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 还是注意一下, 还没生孩子吧?上一个女才二十四岁, 卵巢就退化严重了, 多囊……”医生又仔细看了看单子,用手指了指,“看看,这一项……”   医生说她有一项指标超标,开了几种中成药,慢慢吃着调理。   她说得轻描淡写,也说没太大问题,可是沈柔却焦虑得很,毕竟对方刚刚说卵巢退化的时候语气也不咸不淡。   医生怕是都看淡这些了。   “下一位。”   “谢谢医生。”沈柔站起身,心不在焉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人,她连忙开口,“不好意思,对不起。”   “没事。”那个女生戴着口罩,匆匆就走了进去,还有一个女生陪着她。   沈柔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后面那个戴口罩的是郑蕾。   郑蕾扭过头看着她,盯着她的背影。   “孩子不要?那就药流吧。”医生神色冷漠,对着坐下来的女孩说。   “医生,刚刚那个女的是怎么了?”郑蕾急急忙忙问医生。   医生在电脑前打着字,没有立马回。   “医生?”郑蕾有些着急,再次问,语气也重了一些。   “你怎么不关心关心她?”医生拧眉,不耐烦来了一句,“人家没什么问题。”   打探人隐私做什么?她上了一天班,本来就烦躁,难免有些火气大。   郑蕾却不信,没什么问题来看妇产科?   她陪朋友去缴费的时候,季母给她打了电话,对方态度那叫一个热络,“小蕾啊,你给我寄的奶粉到了,真是有心了,还给我买了衣服,你这孩子,让我说些什么好?”   这段时间,郑蕾时不时给季母打了电话,发发消息,寄点东西,这让备受冷漠的季母内心得到一些安慰,对她也是好言好语。   “您老了,要多补补钙,这样对身体好,衣服是我在商场看到的,觉得适合您,就给您买了,不值什么钱。”郑蕾嘴甜,一边说还一遍夸季母。   季母心底高兴啊,拿着衣服就在试,随口问,“你在上班吗?季淮在忙吗?”   她没说她与季淮闹翻的事情,郑蕾可是为了季淮才对她好的,这点她还是拎得清,据说等她生日还要送她一条项链。   她最近手头紧,就等着呢。   “阿姨,我不在医院,今天休假,陪朋友来产检。”郑蕾说完,故作诧异,“咦,我好想看到柔姐了,她也来这了。”   “沈柔?她去做什么?”季母一听是沈柔,语气不悦,又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怀孕了?”   “我不知道呀,她走得快,已经出去了。”郑蕾对着没人的走廊说,装得还挺像。   季母刚要脱口而出,似想起什么,把话咽了下去,改口道,“谁知道她?反正我这个儿媳妇厉害得很,哪里把我放在眼里?”   沈柔要是怀孕最好,该生孩子了。   当然,她不是为他们考虑,只是现在还不生,在村里要被人看不起了,她还要面子,可不想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别人家有的,他们家没有该多丢脸?人家还以为有毛病,要有毛病也是沈柔有毛病,可不关她儿子的事。   但是吧,郑蕾的心思她又知道,说话还是留了余地。   “或许有什么误会,柔姐对阿姨还是很好的。”郑蕾还夸上沈柔了。   她一夸,季母就炸毛,语气尖酸刻薄,“好什么好?就知道在我儿子面前装,当初我就不同意娶她,现在好了,简直是娶了一个祖宗回来!”   “还没你对我贴心呢,你说你要是我媳妇该多好?”   季母这话可把郑蕾说得心花怒放。   季淮是高材生,颜值在线,前途无量,现在也才三十岁,别说三十岁,就算四十岁,也有一大批女的排队嫁给他。   什么爱情啊,道德底线啊,值多少钱呢?   自那以后,郑蕾鼓起勇气频繁出现在季淮的视野里,更加大胆了,她敢肯定,沈柔绝对没怀孕。   而没怀孕又去看医生,多半是有病!   若是不能生,那可真是老天助她。   而季母呢?   她挂掉与郑蕾的电话,就去村里找老母鸡了,还专门挑了几只肥的,借此机会去城里。   上次闹翻后,季淮真的一次都没回来过,对于这个摇钱树的儿子,她还是要讨好的。   麻将馆她就赊了好多帐呢,季淮每个月给的那点钱,哪里够花?   来了之后,按门铃。   屋内。   沈柔正在找文件,季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右边的第二个柜子,你找找有没有。”   “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找到了。”沈柔把底下的文件夹拿出来,关上抽屉,听到了门铃声,侧着头夹着手机,“谁来了?我去看看。”   “快递吗?”季淮随口问。   “我没买东西啊,你买了?”她通过猫眼一眼,季母拎着几只鸡正站在门口,她收敛神色,淡淡道,“你妈来了。”   现在都不直接叫妈了。   季淮在那边也顿了顿,“她来做什么?”   沈柔没回,打开了门,也没挂掉电话,语气客套,“您来了 ?”   季母以为季淮在,笑呵呵的,“你不是怀孕了吗?我拿了几只老母鸡来给你补身子。”   去医院妇产科检查,那不就是怀孕了吗?   她直接对号入座。   沈柔表情变了变,“我没怀孕。”   “没怀啊?”季母空欢喜一场,看了看屋内,见季淮没在,神色就变了,“怎么还没怀啊?你身子是不是有问题?”   沈柔最近就一直在压抑着,偷偷吃药调理身子,工作上压力又大,面无表情看向她,“谁又跟你说了什么?”   沈母刚刚才打电话告诉她,季母最近都在夸季淮医院有个小护士很好,要是她的儿媳妇就好了。   话都传到别处去了。   “谁和我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啊?生不了可不行,我们家就季淮一个独苗,那你不是祸害我们家吗?”季母大摇大摆走进来,“你不能生,有的是人生,都多少岁了?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出去。”沈柔冷着脸,胸腔都被气得发疼,顾得有礼貌了,也不想在季淮面前维持什么形象。   “什么?”季母以为自己听错了,被气笑,破口大骂,“这是我儿子的家,你叫我出去?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听言,沈柔也不恼,“你出钱了吗?出力了吗?有什么资格说你是家?这不是不要脸吗?”   “我……”   季母还没说话,再次被她打断,沈柔也没给面子,一字一顿强调,“你儿子出了一半的钱,我出了一半的钱,你出了什么?出了一张嘴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房子,不是你家房子,请你认清事实。包括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用我们共同的财产盖起来的,你在住我的房子!”   “就算离婚了,我也会让人把另一半房子拆了!不会便宜你家半分!”   沈柔心里一股无名火像火山爆发似的,压都压不住,季母这是撞枪口上了。   她不忍了,还轮不到他们还挑三拣四,直接挂断了季淮的电话。   季母是典型吃软怕硬的性子,沈柔以前都不会和她正面起冲突,惹急的兔子还是有点威力的,她眼珠子瞪得很圆。   而沈柔已经把主卧的房门锁了,拿着季淮需要的资料出了门,他需要资料,还在医院等着,听说还挺重要。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就巴不得我死。”季母气得横眉竖眼,见沈柔不搭理她,更加气,也赶紧跟着出去。   这个恶毒的女人,这口气她咽不下!   于是,沈柔前脚到医院,季母后脚也到了,人家还找了把手,给郑蕾打了电话。   “阿姨,这是怎么了?”郑蕾匆匆赶来。   “沈柔那个小贱人是不是来了?你来评评理,她要把我从房子里赶出去,这是人干的事情吗?”季母脸色铁青,她什么时候被沈柔这样骂过?越想越气,“她有什么好硬气?当初要不是死皮赖脸粘着我儿子,能嫁进我家?”   “你说说,她凭什么赶我出去?我们家的房子,她还想拆了?做梦去吧!一颗蛋都没下出来!”   她怕季淮,但是她不怕沈柔啊。   沈柔都说了这样的话,季淮还会饶了她?   “不会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阿姨你先消消气。”郑蕾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她往科室走。   护士都在上班,季母也不负众望,喝着水哭诉着,“我大老远拎着母鸡来给她补身子,她倒好,给我脸色看,要把我赶出去,说那是她的房子,还说乡下的房子也不给我住。”   “你们说说,我儿子娶了什么媳妇?他爸死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没有再嫁,我容易吗?我也没和他们住在一起,我做错什么了?”   ……   季母说着还哭了起来,演得那叫一个凄惨,郑蕾给她递纸巾,也红了眼眶,“阿姨,您别哭了。”   “我儿子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孩子也没生一个,她做什么我也管不着,现在好了,她又来这里告状了,我命苦啊。”季母还倒打一耙,拉着郑蕾的手,抽噎着。   大家见过沈柔,印象还不错,这么一听,难免有点改观。   要把婆婆赶出去,还要拆掉房子,这话的确很过分。   季淮的太太也不像这种人啊。   小陈护士听着有些犹豫,“是不是误会啊?刚刚季医生的太太好像是来给他送文件。”   “再误会也不能把老人赶出去啊。”郑蕾说得振振有词,张口反问,“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办?”   小陈护士闭了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知道事情经过,不做评价。   此时,沈柔赶去给季淮送资料后,转身就要走,季淮还叫她,她没理,实在被季母气急了,看他也上火了。   她从另一头走出来的时候,在远处就听到了季母的控诉声,现在还在医院,她简直是服了。   想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郑蕾瞧见她了,还站起来,尝试当和事佬,唤了她一声,“柔姐,你过来一下。”   沈柔懒得看,继续往前走。   她现在不想估计任何人的颜面,包括季淮!   “你看看,我上辈子就造了孽啊。”季母还指望站在道德制高点牵制沈柔,欺负老人,有理都说不清。   季淮肯定站在她这边。   众人看向沈柔的神色愈发奇怪,因为她太冷静,显得有些冷漠无情,又像是被气急了,懒得搭理。   季淮跟在沈柔身后,也赶来了。   季母装得那叫一个可怜,哭喊着,“儿子啊,你可算来了,你这媳妇都把我从家里赶出去了,还说要把我们家的房子拆了。”   “你说说,这话说得多过分?是为人儿媳该说出来的话吗?”   季淮黑着脸,看了看沈柔,发现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季母是觉得这么没人认识她,不像在镇上或者在村里,所以就可以随便丢脸的意思对吧?   他走过去,看了看季母,又看了看沈柔,剑眉越拧越紧。   季母觉得这一次,季淮是绝对不会维护沈柔,她儿子的自尊心多强她知道,还拆了房子,那不是踩他们尾巴吗?   不可饶恕!   郑蕾正在安慰季母,见季淮来了,神色为难,“季医生,柔姐也是气急了才说那些话,阿姨听了难受,所以才这么伤心……”   “闹够了吗?”季淮打断。   沈柔的心徐徐往下沉,季母得意,趁机又道,“她也闹得这么多年,年纪不小了,都是你太顺着她,我看还没小蕾成熟稳重,人家才几岁?”   郑蕾被夸,有些不好意思。   “我问你闹够了吗?”季淮顶着季母,寒着声,“一大把年纪,在这丢脸丢够了吗?”   季母表情僵住,都要跳起来了,指着沈柔,嗓音尖锐,“是你娶的这个女人要把你妈赶出去,要把我们的房子拆了,你看清楚!我好心拿着母鸡上来给她补身子……”   “您会好心做事?不折腾出点事你都不嫌我过得舒服!”季淮毫不留情说着,又沉着声,“我说了,怀孕生孩子顺其自然,你骂她的话有多难听?那是人讲出的话吗?您也是女人过来的,什么叫不下蛋,当真以为我们家有皇位?生不生是我们说得算,您在搅黄什么?”   “房子本来就是小柔出了钱,你撒泼不许人家还嘴?挑软柿子欺负的毛病这么多年您还没改,嘴巴也没放干净,这婚要是不离,您晚上是不是睡不着?”   ……   得了,季淮这么一出口,季母瞬间理亏。   逼生孩子,说话呛人,婆婆插手的婚姻,媳妇都是难过的,瞬间引起大家伙的共鸣,简直是最令人厌恶的婆婆了。   沈柔房子出钱了,赚得也不少,还是被排挤,这婆婆真不是善茬,要钱没有,但是找事挺会,儿子都看不下去了。   哪里是媳妇欺负婆婆,分明是这婆婆太厉害,颠倒黑白,还觉得自己能耐得很。   沈柔紧握的拳头松了松,季淮走过来牵她手,望向郑蕾,有些无语,“听说你最近和我妈走得近,真是吃饱没事干,她这辈子就没和谁合得来,我就纳闷,怎么就和你处得好?”   “你年纪小,心眼不少,你图什么?”   …… 第255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2)   季淮说话是真不客气, 配上他着实想不通的神情,效果别提多好。   图什么?   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去缠着科室副主任他妈嘘寒问暖, 难不成是关爱独居老人?做公益?   那可真搞笑。   加上之前的风吹草动, 大家心里都门清,纷纷嗤之以鼻。   郑蕾刚刚还一副关心季母的模样, 直接被怼得体无完肤,就算再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还得有层皮护着吧?   当下就背上发凉, 臊得慌, 却无法辩解。   季淮又看向季母,“为老不尊,撒泼耍赖也没用, 我就这张脸, 您省着点丢。”   说完, 他拉着沈柔走了。   “噗。”小陈护士没忍住, 捂着嘴在笑。   “笑笑笑, 你是傻子啊?”李亚刚去查房回来, 见她跟做贼一样低着头, 笑得贱兮兮,有点可爱,没忍住, 拿着手上的资料,轻轻敲了敲她头上的护士帽。   小陈护士急了, 伸手打了他一下。   李亚也笑了, 与她打闹起来, 但看到气氛有些凝重,尽量降低存在感。   护士长也在,她年长一点,不苟言笑,看起来有些严肃,见季淮走了,看向季母,“伯母,我们还在上班,你这有点影响我们工作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处理,您说是不是?”   季母被季淮教训了一通,人家话里话外也在赶她,要是真闹,很可能都被赶出去,季淮不站在她这边,闹起来丢脸的也只会是自己。   她没吱声,憋着火却没办法。   期间,有一个护士走过来,她最近才因为小三插足而离婚,还搞得沸沸扬扬,看到郑蕾还装成受委屈的样子,好像她们欺负了她一样,临走前还怒火中烧道,“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不要脸事情,伤风败俗,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   这不就是在拐着弯说没家教吗?   郑蕾被骂,也只能吃闷亏,她还能吵起来不成?   看着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恨不得找条缝隙钻进去。   她原先在科室还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现在可好,谁敢跟她接近?多说了几句话都怕别人以为和她是一样的人。   毕竟,人以群分,大家都要脸的。   郑蕾彻底被孤立,大家在背后也没少议论,可真是个大胆的反面教材。   季母最后啥也没捞着,季淮都这么说了,她要是撞上去,那就是自讨苦吃,惹急了,还不知道怎么样。   她只能哄着郑蕾,“肯定是那个贱人告状,简直是小看她了,她不是在吃药吗?还怀什么怀?这么多年了都不怀,她还能生得出来?”   沈柔这个儿媳妇,她是肯定不能要了,生不出孩子,她就不信季淮还会和她好好过。   还不如娶郑蕾,这个儿媳妇还听自己话。   郑蕾也咽不下这口气啊,她处境困难,以后肯定更难待在这家医院,季淮是她见过最优质的对象了,而且她已经和他母亲站在一条线了。   就差最后一步。   季淮是一个传统的普通人,如果没有孩子,这段婚姻不需要她插足,两人也走不下去。   *   当日。   沈柔也没闹,十分冷静让季淮去把会开完,然后把事情忙完,她还处理了一点工作的事情。   回去时候,去超市逛了一圈,原本准备买点食材回去做饭,但是她并不想做饭。   “那就回去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季淮问她。   沈柔:“随便吧。”   他也没再多问,点了经常吃的那一家,到家的时候刚好送到。   以前两人吵架的时候,季淮会因为季母的事情和她反复争执,说来说去就是那一套“我妈再不好,那也是我妈。”、“你这是嫌弃我们家?看不起我妈不就是看不起我吗?”、“多大点事?有必要和我妈争输赢?”……   这一次,他一次也没提,错了就是错了。   沈柔也没提及,但在吃饭的时候,他主动问,“老婆,你最近是不是在吃药?”   话音未落,沈柔埋头吃面的手就顿住,红了眼眶,但忍着没哭。   他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是药三分毒,你不要瞒着我自己去看病,有事你跟我说,别憋着。”   沈柔抬头看他,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内分泌紊乱了。”   “没必要急着吃药,身体自己有调节功能……”他还没说完,沈柔就打断,顿时哽咽起来,“可是不正常啊,不吃药怎么办?”   “而且,备孕这么久,也没怀上,说不定我就不会怀,都快是高龄产妇了,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叫我生,都催我生。当初我要生的时候,是你不要啊,现在又逼我。”   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我没逼你。”季淮连忙辩解。   “你没逼我,你在无形逼我,你说备孕就备孕,是不是说生我就立马要变出来?没怀上所有人都觉得我有问题。”她越说越委屈,身体又不争气,把她压抑得快疯了。   她和季淮去做检查的时候,他身体没毛病,她有点小问题,想着压力就更大了。   沈柔肩膀剧烈抽噎着,眼泪一直流,在控诉他,“当时你说养不起,不想要,可是分明就养得起,你就是不想要,你总是找借口。”   季淮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确不想要,有孩子不好离婚,完全没考虑过沈柔的年龄问题,肯定是年龄越小,生完孩子,身体机能恢复越快。   “当时是需要你自己养的,我怕你太累。你先别哭,怀不上就不要了,到时候就说是我的问题,有就有,没有就算了。”季淮宽慰她。   他这话完全没安慰到她,怎么就算了?且不说心底的失望和难过,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伤心到难言,她开始责怪自己,那种无力和挫败感,之前幻想的一切,难道要化为泡沫?   他们就是最普通的人,还是要生子,人生才完整的,她也想当母亲,生一两个和他的孩子,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   沈柔埋着头,哭出声。   季淮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她旁边,蹲在她身侧,拉着她的手,“小柔,你先别哭,你抬头看我。”   他一如既往不会哄人,沈柔吸了口气,没看他,但是哭声小了点。   “没有人逼你一定要生,一定要现在怀,你是和我结婚,不是和其他人,我说不着急就不着急,说可以不要就可以不要。”他缓缓说着,又继续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你不放心,我明天就带你去检查,找最好的专家给你检查,没有结果的事情,你胡思乱想什么?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不是一定要生孩子,人生的有很多种活法,我们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情,依旧活得有意义和价值。”   沈柔沉默,好一会后带着鼻音道,“你故意说话哄我,你现在说话都进步了。”   行动上没哄,话都是会说了。   不像以前是个木头,就会气她,还需要她自己调节情绪,想自己的问题。   “我没哄你,我说真的。”季淮语气很认真。   沈柔抽了几张纸,擦了擦眼泪,“那你找人给我仔细检查,明天就去行不行?这段时间我都睡不着,我害怕。”   不单单是备孕的事情,她怕身体有问题。   季淮点头,“好,我一会去联系,明天我带你去,在结果没出来之前,你不要胡思乱想,可以吗?”   沈柔: “嗯。”   “那些药先不吃了,你现在先好好吃饭。”季淮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重新把筷子递给她。   她接过来,其实没什么胃口,还是强迫自己吃。   在吃饭的时候,季淮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强调了几次,“我真没逼你,如果你有压力了,那我以后就不提,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忙,真没往孩子那方面考虑。最近考虑也是想到我们年纪不小了,应该要生一个。”   “但没什么应不应该,现在生活也挺好,没有孩子的话,可以多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   沈柔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几分真,但的确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晚间。   洗漱好后,季淮倚靠在床头,她从浴室出来,走到他那头,没忍住往他身上粘。   他们一路走来,平平淡淡的时候更多些,他性子沉稳又不平易近人,没什么浪漫的时候。   她也不是那种爱粘人的女孩,他一直都很忙,如果她无理取闹一点,两人早就没在一块了,所以她一直都很谅解他。   这一次,算是他们在一起后最大的一个挫折吧,她抱住他,忍不住道,“其实我这几天情绪很不好,如果你和我像之前那么吵,我可以就绷不住了。”   “这种事我不和你吵。”季淮放下书,接着话。   沈柔又把他抱紧了一点,十分依赖,没吵不是一个重点,重点是,他说的话,就像在保护她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   她胡思乱想太多了,但凡他说了一句重话,她都可能会崩溃,觉得自己青春都喂了狗,那是无法修复的伤痕。   而他情绪十分稳定,轻描淡写就把这件事说开,好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今天这么粘我?”季淮在笑。   “怎么了?”她昂头。   季淮摸了摸鼻尖,眼神微闪,“我有点不适应。”   这幅样子让沈柔起了玩心,她一个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季淮眼底都变了变,那种错楞的神色让她更为大胆了。   接下来,漫漫长夜,呻吟声倒是不断。 第256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3)   次日大早。   季淮预约了专家, 带沈柔去做详细的检查。   她紧绷着神经,内心忐忑又不安,脑子里也抑制不住会去胡思乱想, 乱糟糟,只顾拉着他的手。   原本是双手紧握着他的大手, 后来季淮与她十指相扣, 医院人多, 又改为将她揽在怀里。   “我真有问题怎么办?”她小声嘀咕,“你说,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一次也没怀过,有几次不也没做措施吗?”   “都备孕那么久, 真检查出什么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昨晚想着一定要来查个明白,现在到了医院,她更不安了。   感觉要被判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结果。   季淮低头,沈柔抿了抿唇,“我现在觉得我浑身都有毛病, 一上网查,我就觉得我离死不远了。”   刚说完,他抬起手, 不轻不重往她额头敲了一下,轻斥道, “不许胡思乱想, 你好得很。”   沈柔伸手去搂他腰, 十分没安全感往他怀里躲, 小着声,“我说了是如果。我的大学室友小许不是也怀不上吗?吃了好多药,打了针,最后还得做人工受孕,两次了都没怀上,遭了很多罪,最后还查出来卵巢早衰,最近这两天已经离婚了。”   季淮单手揽着她,凑到她耳边,“之前本来就没想怀,如果真怀也是小概率问题,和这个没关系。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你又想到哪去了?”   话落,他声线平淡,“人工受孕就算了,那就丁克吧。”   “可是我想要。”沈柔脸色纠结。   季淮用食指摁住她的唇,黑眸看向她笑,半开玩笑,“我又不是不给。但是为了让你放心,我们先去检查好吧?反正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也为了让你更安心一点,就详细检查一遍吧。”   电梯门打开,季淮牵着她走出去。   刚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叫了他一声,“季淮?”对方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得还算清秀,往这边走来,“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原来真的是你。”   他说完,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季淮身边的沈柔身上。   “张一升,好久不见。”季淮嘴角扯了扯,侧头提醒沈柔道,“我研究生时的室友。”   “我记得。”沈柔点了点头,“您好。”   张一升笑着道,“你现在在哪个医院高就?好久都没听到你的消息了。”   其实他是知道季淮的消息,依照对方心高气傲的性子,居然屈尊在了一家不怎么样的医院。   季淮没有犹豫,表情自然说了医院的名字。   “不是吧?你没进第一人民医院?”张一升诧异。   “我结婚了,需要养家糊口,哪钱多去哪,没有办法。”季淮接着话,似乎也很无奈。   闻言,张一升又看向他身边的沈柔。   她和记忆中一个样,又比他想象中更漂亮和有女人味,让人更着迷,吸引了他的目光。   没人知道他的一个秘密。   他喜欢沈柔。   从本科时就喜欢,那时,他与季淮同班,与他们寝室交好,时常去他们寝室一起打游戏,认识沈柔是从别人口中说出。   很多人都知道季淮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那时候,他还没见过沈柔,便心生好感。   最后非常不可思议喜欢上她,时常拐弯抹角从季淮室友或者季淮口中得知她的信息,后来,研究生与季淮当了室友,见过她,知道她,更加疯狂的迷恋她。   他喜欢上一个没怎么接触,甚至是幻想出来的沈柔,那是心底的白月光。   沈柔与他视线相撞,觉得有些怪怪的,赶紧收回目光。   “你呢?最近怎么样?”季淮又出声问。   “还可以,这里发展平台大,学习的机会也多,你待那可惜了。”张一升说。   读书时季淮比较厉害,但是经过这几年,他不一定会输给季淮,后期的晋升空间比对方大多了。   季淮:“那就好。”   没看到他的失落,张一升觉得不太正常,季淮心态现在都这么稳了?他看了看周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做个检查。”季淮没说得具体。   “噢。”张一升点了点头。   这时,电梯门又打开了,有个女的出了来,看到张一升,张开手就小跑过来,声线嗲嗲来了一句,“一升~”   张一升脸色变了变,被陈蕊抱了满怀,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扒开她的手,“我在上班!”   “没关系啊,没人看到。”陈蕊硬要环着他的手,笑眯眯看向两个,在看到沈柔的脸的时候,整个人怔住。   她在张一升相册里发现她好几张照片。   这个人到底是谁?   季淮也是脑袋疼,他是后来才知道张一升居然喜欢沈柔,而陈蕊呢?则是他前一世后来娶的妻子。   本来张一升和陈蕊准备要结婚,结果因为他和沈柔离婚了,张一升要去追求沈柔,与陈蕊分手。   陈蕊也是个狠人,她觉得沈柔夺走了她最爱,那她就嫁给沈柔最爱的他,嫁给他的时候还怀着酒吧一夜情怀的孩子。   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当然,沈柔最后没有答应张一升的追求,据说还闹出不少事情,她独自去另一个城市生活了。   “不介绍一下吗?”季淮看向张一升。   张一升回神,指了指陈蕊,有些不情不愿道,“我女朋友,陈蕊,季淮是我研究生时的室友。”   “那她是谁?”陈蕊看向沈柔,语气有些不善。   “沈柔,我老婆。”季淮回。   一听说是他老婆,陈蕊脸色才好了一点,更加古怪看向张一升。   张一升似乎有些心虚,对季淮道,“我科室还有事,你们不是要去做检查吗?那就赶紧去吧,有空联系,一起出来吃个饭。”   “好。”季淮重新又牵上沈柔的手,抬手看了下时间,“我们得快点,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沈柔跟上他的脚步。   另一头。   陈蕊跟着张一升下楼,一直跟在他身边追问,“那个沈柔你之前是不是认识?”   “我不认识。”张一升否认。   “那你为什么有她照片?还不止一张。”她不信。   “我上次解释过了,那是不小心存的,季淮发了朋友圈。”他神色有些无奈,烦躁得很。   “每一张都是不小心存的吗?你是不是对她有想法?是不是?”陈蕊声线尖锐,一把拉着张一升的白大褂,气得扭曲了五官。   “你烦不烦啊?”张一升直接扯衣服,垮下脸,“有完没完?我说了不是就不是!你不信来问我做什么?我去忙了。”   “你不许去!”她不让他走,在前面拦住。   张一升绕开。   她又上前阻拦。   陈蕊是大小姐脾气,抓住一个点没完没了,最后,两人在走廊里吵了起来,她上前又抓又挠的。   *   沈柔去做了详细的检查,专家戴着老花镜,细细在看。   那是季淮认识的教授,他在一边道,“之前我带她去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备孕这么久也没怀上,她成天担心,吃不好睡不好,还偷偷去开了药,所以就来麻烦您帮她好好看看。”   “吃药了啊,吃了什么药?”老教授又问了一些情况,季淮把她吃的药说了一遍,老教授想了想,放下单子,看向沈柔,语气和蔼可亲,“小姑娘,心态很重要,我还是不建议吃药,你还是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怀孕这个事,也不那么急吧?”   她说着看向季淮,对方摇了摇头,十分认同,“我们不急。”   “调理好身体,放宽心,压力大就多转移转移注意力,自然而然就怀上了,没什么问题的,你还年轻啊。”   “吃好睡好,不要熬夜,身体自己就会慢慢恢复,保持好心情,作息规律。”   ……   老教授都没给她开药。   沈柔真诚道谢,一颗心缓缓放下,坐回车上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侧身看向季淮,小心翼翼道,“你不会骗我吧?”   其实她有病,季淮联和医生骗她。   没开药是无可救药,要靠自救。   两人还是挺有默契,他一下就知道她的说意思,系安全带的手停下来,拧眉看向她,咬着牙,“我觉得你真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的心态就有问题,你多久没休假了?”   沈柔垂下眼眸,无力叹气。   老教授的话的确缓解了她的一些焦虑,但是的确是备孕这么久没怀上,如果不是身体出了问题,那就说不通。   她一直都处于高压的状态,不是病理上的问题,所以检查不出来,多半是精神方面的压力。   而后,她尝试不去想这个事,每天回家运动一个小时,工作也适度,但效果不明显,还是很烦躁。   季淮又忙,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更加烦躁,心口就像被什么挤压着,得不到释放,好压抑。   有一天,她周末加班了一天,看着窗外的风景,深思了一会,向上司递交了调休的申请。   她积累了二十一天的假期,想要休假了。   季淮回来听说后,当下就不同意,沉下声,“你一个人去哪?瞎跑什么?上次不是说了吗?等我一起去。”   沈柔在收拾衣服,一听这话就立刻反驳,“你每次都这么说,大学时候,你说你考研,考上研后去,读研的时候你说你要写论文,要上课,博士的时候,你说你要帮导师做数据分析,工作了你要值班、要做手术、要开会、要考试……”   “一次又一次,就连新婚,说好了陪我四天,实际上,高质量的陪我一天都没有,我收藏了那么多旅游景点,一个都没去过,这次我不要你了,我一个人去。”   “我一直在工作,为了追赶你,也为了我们在这个城市有个家,永远有还不完钱,就没休息过,这一次我什么都不想管,我就想出去,去我想去的地方。”   ……   季淮被怼得哑口无言,他亏欠她的,的确太多太多了。 第257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4   沈柔不是在赌气。   她真想出去了, 去散散心,一直都想出去,可是一直被拖着, 哪怕去过那么多个城市出差,也只是急急忙忙,她从来没有真正停下来过, 哪怕认真喘口气。   季淮在沉默,紧珉着薄唇, 他的情绪内敛,不善言辞, 沈柔也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她知道他忙, 陪她去不现实, 自己压根也没想让他陪,刚要说话只听他道, “你一个人去很危险,我不放心……”   他说到一半,沈柔柳眉也跟着蹙了蹙, 什么意思嘛?就是不能去吗?   她情绪还未升上来, 只听他又接着说, “你要去哪里, 提前告诉我, 我给你安排行程。”   沈柔:“你怎么安排?跟团啊?我不要跟团, 我不是为了去玩, 去打卡,我就想没有目的的去散散心。”   “自由团多得是, 我给你找个陪玩, 不然你瞎玩吗?现在旅游产业链很成熟, 根据你时间安排就行,尤其是晚上出去,必须有人跟着你。”季淮说得认真严肃。   “那多贵啊。”她垂眸,这样的肯定不便宜,说完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都这个时候,她还扣扣索索。   “你玩得开心就好。”季淮把车钥匙放在一边,什么时候走?明天吗?”   “还没买票。”她把行李放在一边,拉过凳子坐下来,趴在椅子背上,声线闷闷,“我还没想好先去哪。”   “先去Y市吧,你可以顺着玩回来,Y市是古都,旁边是U市,你不是也喜欢吗?然后顺着去成阳,再到……”季淮说了一下路线,把可玩的地方和特色都说了一遍。   沈柔仔细在听。   他更没去过哪玩,但是书读得多,懂得也比她的多。   说完,季淮又道,“我给你买机票,帮你订酒店。”   “我自己会订。”她换了个坐姿,把手垫着脸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嘟囔一句,“我又不是不会玩手机。”   “我怕你委屈自己,你就开开心心玩,等你玩好了,你就回家,我这边真走不开,我很抱歉。”季淮语气愧疚。   别说休假半个月,他事情太多了,休假几天都是问题。   “……我没怪你啊。”沈柔小声说着,顿了好一会,咬着唇,“我知道的,你很忙。”   这个话题,两人没有再讨论下去。   沈柔也尝试约别人一起去,有人做做伴也行,不需要一起玩很久,三五天都可以,就一起去一个地方。   但是,没有人。   都这个年纪了,大家不是在拼事业,就是已经结婚生子,生二胎,忙于生活的琐碎之事,哪有时间和精力呢?   她不愿多想,也不想烦心去做什么攻略,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季淮已经给她买好了机票,时间点挺好,他送她去机场,期间,又把定的酒店发在她的手机上。   “那之后,也不早了,先去酒店,我帮你定了酒店餐厅的特色火锅,他们家的火锅最有名,味道不错,吃完之后,你可以去江边走一走,那里晚上热闹,也挺有趣的。”   “那里有表演,特色小吃也不少,还能拍民族风艺术照……”   ……   沈柔还是有点诧异。   昨晚他回房很晚,她以为他在忙工作。   为此还生了一阵闷气,毕竟她都要出去那么久,他说了几句后,就同意了,还不理睬她,怪让人伤心。   现在看来,他应该在查资料?是用了心的。   能让他付出时间去了解这些,沈柔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在一起这么久,领结婚证都是挤出时间去领,哪有什么求婚?他心里只有学习和工作。   他后面说了什么,她没怎么认真听,有点出神了。   到了机场,季淮帮她拎行李,然后替她排队,把行李拿去托运,拿登机牌的时候,他还特意道,“麻烦给我太太靠窗的位置,谢谢。”   沈柔站在一边,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情绪复杂。   “好了,走吧。”他拿回了身份证和登机牌,拉着她往安检口去,只能送到这了,沈柔要走的时候,他把两张信用卡给她,“密码和你的一样。”   “干嘛?”她没接。   “女人不开心的时候,去买东西心情不是会很好一点吗?”他放在她的口袋里,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这一次给你报销,我升了额度,应该够。”   沈柔没拒绝。   临走前,她以为他最起码要亲亲她,或者抱一抱,这人就是木头,正儿八经来一句,“进去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你还真没舍不得我。”沈柔没动。   “我舍不得啊,你走了,家里不就我一个人了?但是我没办法。”季淮无声叹气。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会走,这一次,我肯定走,玩开心了我才回来。”她毫不犹豫说。   “嗯。”他点头,“好,玩得尽兴点。”   最终,还是她上前,轻轻抱了一下他,季淮身子僵了僵,他不习惯在公共场所这么亲密,沈柔也熟悉他的性子,刚要放开,只见他双手环住她,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声线低低,大手附上她的后脑勺,摸了两下,缓了一口气,“小柔,我并不想让你过得这么累,对不起。”   沈柔轻轻摇了摇头。   看了看时间,季淮有些不舍松开她,“你开心就行,其他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吧,你最重要。”   “那我走了。”   沈柔慢慢转身,进去的时候还扭头看他,季淮站在原地,冲她挥了挥手。   飞机升起的时候,她看着下面的城市逐渐变小,她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里面的东西。   她看着手里的两张工资卡,眼底变了变。   季淮其实很清楚,依照她的性子,并不会花他的钱,但也是一个态度吧。   他出来后工资也不低,但都用来买车买房,说实话,也没比她潇洒多少,还处于高压状态。   她还是要省着点花吧。   想想,生活真的很苦啊,就算说了不顾一切要出去散心,还是得考虑很多问题。   生而为人,大家都不容易。   下飞机,给他打了电话,打车去酒店。   沈柔还挺好奇他给她定了什么酒店,来到酒店的时候,她还是小吃了一惊,他给她定了有名的网红酒店。   酒店内就应有尽有。   “您好,请跟我来。”服务员接过了她的行李箱,做了一个手势。   沈柔还未回神,刚要出口问价格,硬生生忍住。   高层大床房,能够看到城市的夜景,还能看到对面的跨江大桥,视野非常好。   她出差不是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但那是公司报销,淡季也得上千一晚的房子,还是很肉疼。   季家的家境并不是很好,季母更舍不得给他钱花。他自尊心强,上大学想要领贫困补助是要上讲台哭惨的,他不愿意,所以只能拼命拿奖学金,   所以,季淮是有点抠的,新婚的时候就是他订酒店,当时正处于旺季,去的又是很热门的城市,稍微好一点的酒店都上五六百了,他还能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三百多一个晚上的。   她没指望他给她定多好的酒店,干净就行,还是挺出乎意料。   服务员走后,她给他打了电话。   应该是在忙,没人接。   但是他发了几条短信和两张照片,一张是餐厅用餐的券,一张是一个女孩,那是他给她请的“导游”,下面还有电话号码。   算不上导游吧,陪着吃喝玩乐,自由行,有需要就叫,可根据行程安排,没需要就不用叫。   还没仔细看,一个陌生电话就打了过来。   “您好。”   “请问是沈柔小姐吗?我是陈琳……”电话那头是一个娃娃音,软糯软糯,有些可爱。   听声音就知道年纪不太大。   沈柔退出去,对比了一下季淮发来的号码。   对方是想和她确认一下行程,一会多少点出去,或者行程是否有变,说着说着,沈柔对她印象还不错,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没呢,我吃饭很快,现在要去吗?”那边快速说。   “不是,如果你离得近的话,那就来一起吃饭吧,我一个人,请你吃火锅,一会我们直接过去。”沈柔回。   她饭量很小,吃不了多少,有人陪着也不错,提前了解一下,毕竟要在这里待几天。   “可以吗?那我先去过去。”那一头很惊喜。   “嗯。”   *   沈柔简单收拾一番,换了条长裙,这才去了顶层的餐厅。   季淮买的是套餐,虽是两到三人食用,但分量可一定都不少。   天已经渐渐黑了,灯光亮起,她坐在窗边,静静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霓虹灯在闪烁着,可真美。   餐厅内空气中都弥漫着香味,服务员把菜一份份端上来,还端来了两碗当地特色的手工粉。   环境高雅,服务细心周到。   “请问是沈柔姐吗?”一个绑着丸子头的女生走到桌边,她长着一张肉嘟嘟的脸,婴儿肥。   和她预料的一样,有点肉肉的可爱型女生。   沈柔点了点头,露出一笑,声线亲和,“先吃饭吧,我也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好不好吃,你想吃什么也可以点,我请你。”   “不用不用。”对方连忙摆手,瞪着大萌眼,“它家的这个火锅最有特色了,锅底很香,很好吃,沈柔姐你是不是第一次吃?要多吃点。”   “这里夜景真好看,我能拍个照吗?”   沈柔笑着点头,“没事,你随意。”   “太好了 。”陈琳拍了好几张,要自拍的时候想到自己在工作,赶紧收起来,摆出自以为专业的神色。   沈柔嘴角又上扬了一些。   放进去菜,然后吃了起来,期间,她还给陈琳夹了菜,完全把她当一个小妹妹。   聊着聊着,陈琳忍不住偷偷道,“沈柔姐,其实我不是专业的,我还在读书,不过马上毕业了,今年大四。”   沈柔笑:“我看出来了。”   陈琳又强调,“别看我年纪小,我在这里上了四年学,哪个角落我都钻过,什么好吃的我都吃过,我很会拍照,我还会砍价。”   “真的,不骗你。”   …… 第258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5)   事实证明, 陈琳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导游”。   吃完饭,两人去江边,这座城市的夜景别有一番风味,熙熙攘攘的人群, 还有好些街头演唱的歌手。   迎着清凉的微风, 一路往前走。   “沈柔姐, 你要试一下这个吗?当地的手工酸奶噢。”陈琳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来, 侧着头对她说。   “那就试试吧,要两杯。”沈柔轻轻扯了扯嘴角。   好不好吃不重要,尝尝味道。   “八块一杯……”那人未说完,陈琳就打断, 皱着眉头, “明明是五块,阿婆你宰客噢。”   “五块就五块吧,人家都卖八块的,便宜给你们了。”阿婆给了她们勺子,叹了一口气说。   陈琳:“本来就五块, 其他地方还卖四块呢。”   “给。”沈柔递给她一杯。   陈琳不好意思了, 还说要自己结账,被沈柔阻止了, 几块钱而已,她转移了话题,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那边好像是一座桥。”   “是呀,还有几个网红打卡点呢, 我给你拍照。”陈琳吃着酸奶, 眼睛都眯起来了, 一脸幸福。   沈柔跟着她走过去,陈琳步伐轻快,眉眼弯弯,对方身上释放出来的青春和活力,是她丢失了很久的东西。   以前啊,她也曾经为吃到一杯好喝的奶茶,和季淮去看了一场电影,哪怕为了省钱,两个人一起吃一碗牛肉面,也非常开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感觉生活里只剩下迷茫和疲惫,做什么都匆匆忙忙,日复一日,身心俱疲,很久没了快乐的感觉,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累。   “沈柔姐,快看这个。”陈琳声线微扬,指了指前面的杂技表演,略带兴奋。   西游记的四人组正在表演节目,周围的人也满满聚集过来,音乐响起,是童年最熟悉的曲目,还挺带劲的。   沈柔看得正入迷,季淮打来了视频,她按下接听。   这边太吵了,她没听清他说什么,挂掉后给他发了条语音,挂掉了电话。   没一会,他回了一句:注意安全,回来后告诉我一声。   “好。”   ……   陈琳带她去网红店打卡了。   死贵死贵的蛋糕,看起来很好看却难以下咽的奶茶,对方在给她拍照片,她还很会抓拍。   “沈柔姐,你就这样。”陈琳拍了一个做作的姿势,冲她眨了眨眼。   沈柔笑出声,眉眼上扬,心情愉悦不少。   “保持,这个笑容就很温柔啦。”陈琳趁机拍了好几张,又道,“微微低头看蛋糕,我帮你把蛋糕都照进去,露出旁边的装饰,多拍点,不然别人都认不出在哪,要让他们知道这是在哪,可以发朋友圈的。”   沈柔被迫摆了好多姿势,小年轻的角度刁钻,让她觉得她落伍了。   一个晚上,陈琳陪她吃吃喝喝玩玩,主要是拍照,她走在前面,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从校园讲到旅游,还有她曾经谈过的几段还未开始就无疾而终的恋爱。   她又随口一问,“沈柔姐为什么一个人出来旅游呀?”   沈柔:“出来散散心。”   “我上一次去散心,是我又一次表白失败。”陈琳拉下脸,抬头望天,“原先我想要谈一场很久很久的恋爱,可是每一次都还没开始就结束。”   “该来的总会来的。”沈柔宽慰她。   “不。”陈琳收敛神情,“自从看到我姐恋爱后,我一点都不想恋爱,不人不鬼的,一吵架就性情大变,关键是她喜欢的人并不怎么喜欢她,还不如我单身自由自在呢。”   “喜欢的还是个医生,忙得很,有什么好的?”   ……   听言,沈柔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老公也是医生。”   “我不是说医生不好,就是太忙了,我爷爷也是医生。”陈琳连忙解释,继续又道,“昨天给我打电话的就是你老公啊,原来是个医生,难怪呢。”   沈柔:“嗯?”   陈琳:“一个挺好听的声音,就是让我多带你去玩啊,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陪你聊天啊,说说话,他说他没空陪你来,感觉他也挺无奈,没有办法嘛。”   “你老公对你真好。”   ……   沈柔听她说了好多话,知道季淮昨晚还特意打了一个电话给陈琳,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   酸酸甜甜吧。   她想到陈琳还要回学校,也没逛到太晚,十点就说累了,让对方先回去。   “明天见噢。”陈琳说。   沈柔点头,与她道别。   回到酒店,她给季淮发了消息,对方很快就打来了一个视频通话。   接通后,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低沉的声线响起,“今天去哪玩了?”   “去了江边。”她往沙发那头走,坐了下来。   季淮:“怎么样?”   “还可以,火锅挺好吃的,夜景也很好看。”她说着切换了后镜头,“这个位置的夜景也很美。”   电话那头,季淮凑近,认真看了看。   沈柔见他看得不清楚,站起身走到窗边,指了指某处,“那边就是我刚刚去的地方,隔得不算远,还挺热闹。”   “拍照片了吗?”他问。   “嗯,发给你看看。”她还是挺喜欢这里的夜景,见他问,有了想要分享的欲望,打开了相册。   选择的时候看到了陈琳给自己拍的照片,印象里,她很少拍照片,和季淮去旅游的时候,他都心不在焉,更别提给她拍照了,没什么闲情逸致。   她选择的时候,发风景照的同时,发了一张她的照片。   照片里,她坐在窗前,桌子上是精致的糕点,她手微微撑在桌面上,露出了一张侧面。   粉唇丰润嫣红,鼻梁高而挺,额头光洁无暇,脖颈精美,玉手纤细白皙……   陈琳的修图技术可不是盖的,硬生生给她拔高了不止一个度。   “我看看啊。”季淮说着在手机上点了两下,明显在一张张往后划,沈柔心情也紧张起来,手心有了薄汗,期待又忐忑。   “很漂亮啊。”他说。   沈柔:“……嗯。”   没反应,她果然不应该抱有期望。   就在她觉得无趣,想要撤回照片的时候,他看向她,嘴角上扬一个弧度,“人比景漂亮。”   猝不及防,她脸上泛起了红晕,耳尖都感觉烫烫的。   他又说:“就只拍了这一张照片吗?”   “还有其他的。”   “发来我看看。”   ……   沈柔眼底泛起一丝涟漪,细细又选了几张照片,发给他看了。   “都挺好看,不错。”季淮在滑动看着,时不时还问,“你这都是在哪拍的?看起来很有感觉,这套衣服也很配。”   她更起了分享的欲望,接着话,“就是那条江那边,有个小巷,还有一些特色小吃,另一边的话,商业化就太严重了,我就没逛多久。”   “跨江大桥也可以走走,那里拍照也很好看,还可以去观景台,不过我还没去,太远了,不想走。”   “手工酸奶也挺好吃,好久没有吃山楂球了。”   ……   他在那头仔细听,不带一丝敷衍。   沈柔忍不住道,“如果下次你有时间,我可以陪你再来一次。”   “好啊。”他答应得很快,十分有兴趣。   两人聊了很久,就单纯好好说话,分享分享日常,季淮也吐槽吐槽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   这个时候,彼此的心情是最放松的,就像回到了最热恋的时候。   当有了分享的欲望,有了可聊的话题,能够感觉到两个人正在往彼此靠近。   期间,沈柔要去洗澡,季淮在处理工作,也没挂视频,就把手机放在床头。   等她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发了新动态,配图是她发给他的照片,还凑足了九宫图。   他说不出什么浪漫的话,配字:记得探好路,下次得带我去啊。晚安。   后面还加了一个月亮出来的表情。   沈柔心在那一刹那微微颤动了,两人的共同好友已经在下面评论:   晨阳:“哟呵,深夜狗粮,不得了咯。”   晴空万里:“沈柔越来越美了,季淮你在独守空房吗?”   李贺:“哈哈哈,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呀?难得秀恩爱了,不错不错。”   ……   季淮不常发朋友圈,偶尔也是转发一些医学文章啥的,更不喜欢秀恩爱,领结婚证的时候都没发。   婚礼也没办,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分手了。   这么一秀,炸出了好多人。   当然,她就只能看到几条,因为他们的共同好友也不多,他那边估计是炸了,聊天的时候,季淮还给她发了几张截图。   他的表情很不解,“我都回复不过来了,至于吗?算了,我不回复了。”   紧接着,他在下面统一回复了一条:已婚,婚礼没办所以没请各位,沈柔去的是A市,我在家。谢谢大家的祝福。”   沈柔:“……”   因为他的热情,沈柔第二天一早就给他打了电话,开始在纠结去哪玩。   他在上班的路上,轻声道:“你先去吃早餐吧,就吃他们最有的手工粉,然后下午再去玩。”   “今天晚上可以去南城那边,这边的酒店我只给你定了两天,一会我给你定一下那边的酒店,后面你去玩的时候方便点。”   “那边更热闹,我搜了攻略,很多人说那边的民族村也挺好玩。”   ……   他开始对她事事有回应,给沈柔最直接的感觉就是有人惦记,更加愿意和他分享了,也没拒绝他的安排。 第259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6)   民族村里面都是富有民族特点的建筑, 陈琳带沈柔去了一家小餐馆,点了两份糯米饭,还有柠檬鸡。   听说这里的东西好些都只能勉强入口, 只有这个柠檬鸡做得还算可以。   刚端上来的时候, 陈琳连忙开口, “别动别动, 我先拍张照片。”   她拿着手机, 正在调角度, 连拍了好几张后,收回手机, 手指在手机上点着,“好啦,我已经把照片发送过去咯。”   “沈柔姐你长得好看, 不需要怎么修图耶, 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皮肤还这么好, 我太羡慕了。”   沈柔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起来一看。   陈琳拍了一张美食照,还拍了她几张照片,她很会抓拍, 看起来十分自然不做作。   被这么一夸, 她想了想,给季淮转发了过去。   这个点,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忙完。   才刚发出去, 那边很快就回:   “吃的是什么?看起来不错。”   “这张照片比昨晚的更好看, 很清晰。”   沈柔放在筷子, 正在回消息。   陈琳吃了几片土豆, 觉得味道很棒,刚要开口说话,便看到对面的人垂着眉眼,红唇泛着笑意,电话那头似乎也在回着消息,她那股散发出来的欢喜,让她不好意思打扰。   拿起勺子,默默在吃饭。   她必须要有职业素养呀。   沈柔回了季淮好几句,对方刚从手术室出来,还没吃饭,现在正在去医院食堂。   医院食堂的东西又贵又难吃,但也没办法。   他打了份饭,两荤两素加份排骨汤,也给她拍了照片。   沈柔觉得冷漠陈琳兵不礼貌,偶尔还是会找话题和对方说说话,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一颗心已经飘到季淮那头去了,回答问题都心不在焉。   陈琳也当不知道。   饭后。   季淮下午也很忙,没时间回消息,回办公室的路上,给她打了个视频,直接用视频说。   沈柔开了后摄像头,一边说话一边走在小路上,“这里就很有特色,最近一段时间人都特别少。”   “逛着还挺好玩。”   ……   陈琳默默跟在身后,时不时拿出手机给沈柔抓拍,等到对方挂电话的时候,才小步跟上来。   去旅游嘛,吃吃玩玩,聊聊天。   自从结婚后,沈柔是很少与别人说感情的事情了,陈琳年纪小,带着好奇会问一问。   得知她是压力过大,又备孕不顺,然后才出来散散心,少女总是简单的把季淮或者季家大骂一顿,语气愤愤不平。   骂完之后又不解,“可是我觉得你老公对你挺好的呀,你们谈了那么久的恋爱,感情也一定很好呀。”   结婚应该是幸福的开端。   沈柔抿了抿唇,无声叹了一口气,然后往前走,声线缓缓,“恋爱和结婚不一样,现在我想想,恋爱所受的委屈,都不是委屈。也可能是因为时间久了,岁月就像一把利刀,磨平我们棱角的时候,也褪去了爱情最绚丽的色彩,婚姻反而成了我们的枷锁,捆绑住了我们。”   “生活没有激情,甚至压抑不堪,我们都陷入了迷茫,就像在雾中行走。”   ……   生活总是这么不如人意,季母要在季家盖楼不是最大矛盾点,她备孕失败也不是最大的矛盾点,一点点小事才是矛盾的爆发点。   她开始累了,这个家不是她以前期望的样子。   陈琳现在不能理解,她还尚未真正出社会,愿望也会很简单,或许只是找一个她喜欢的男孩子,然后嫁给他。   沈柔并没有说很多,走到旁边的小巷,看见前面卖了糖人,她笑着问,“你是属什么的?”   “属虎。”陈琳回。   沈柔买了两个,一只虎,一只羊,然后把其中的虎递给她。   “谢谢沈柔姐。”陈琳很不好意思,她感觉自己一直在骗吃骗喝,忍不住道,“明天你想去哪,我也可以陪你去,我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不收费。”   “好,如果我要去的话叫你。”沈柔点头。   哪能不收费呢?   她也是学生过来的,兼职赚点钱并不容易。   “我家也是谭山的,等我回去还能去找你玩吗?毕业后我也要回去工作的。”陈琳又问。   “好啊。”沈柔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她只是把陈琳当成一个小妹妹,并不是雇来的陪玩。   陈琳特别高兴,开始说自己家住哪,还问沈柔住哪,在她的描述里,家境好像还不错,爷爷是医院退休小领导,有个大她四岁的姐姐叫陈蕊。   陈蕊?   沈柔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过也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   在民族村玩了一天,临近天黑,两人才坐着车回市区。   “一起吃饭再回学校吧?”沈柔对她说。   “不用。”陈琳连连拒绝。   沈柔:“那我送你回学校。”   季淮给她定的酒店就在不远处,很方便,但是陈琳学校离得比较远,她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回去。   陈琳性子本身就大大咧咧,拿着相机到处乱跑,跟个猴似的,家里人关注陈蕊,因为对方太能闹了,加上她从小太独立,就也很少管她,被这么关心,她内心有些触动。   沈柔身上才有那种大姐姐的感觉,她的姐姐,情绪阴晴不定,大小姐脾气,没作妖就不错了。   “真的不用的。”她可不能这么麻烦别人。   沈柔还想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见是季淮,她让陈琳先别走,先接了电话,“喂?你下班回家了吗?”   “你在哪?”那一头问。   “我刚从民族村回来。”她接话。   季淮:“回到那了?”   沈柔看了一下周围,“就在酒店前面的路口,我还没回酒店。”   “嗯。”   他说了一个字,便没再说话。   她以为他知道了,也就随口扯话题,“你今天吃了什么?我还没吃饭呢。”   默认他下班回家了。   “我也没吃。”   闻言,沈柔一看时间,都八点三十分了,“你干嘛不吃?今天不是周五吗?你还在忙?”   他周末又不用做手术,更不用出诊。   那一头很久没回话,她都以为挂断了,刚要把手机放下来看的时候,季淮说道,“我等你一起吃啊。”   她还未反应过来,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猛地转身,愣在原地。   季淮就站在不远处,身上还穿着今天中午与她视频穿的那件拼色上衣,不过在外面套了一件外套。   “被吓到了吗?”他笑着问。   “你……”她眨了眨眼,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来的?   季淮看着她,轻声道,“虽然只能待一天半,但我还是想来。”   沈柔鼻尖好酸,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了,全然忘了陈琳还在旁边,张开手,轻轻上前就抱住了他。   夜里有点冷,他身上好暖啊。   季淮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单手环住她的细腰,看向陈琳,“你要不要一起吃饭再走?”   “不了,一会晚了寝室关门了。”陈琳摆着手,婉拒着。   她哪能当电灯泡啊?   原来这就是沈柔医生老公啊,长得挺有颜值的,听声音的时候她就觉得人应该也长得不赖。   果不其然。   季淮没让陈琳坐地铁公交回去,给她叫了辆车。   距离有点远,打车都需要一百几块左右,他先把钱给了,才送她上车。   “谢谢。”陈琳揪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淮:“是我谢谢你替我陪她,早点回去吧,早点休息。到了就给她发条消息报平安。”   ……   送走了陈琳,沈柔牵着季淮的手,走在路灯下,她侧头,“你多少点的飞机,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微调了一下班。”季淮答。   她了然,“那时间也挺赶啊。”   他说:“买了头等舱。”   沈柔眼睛一下瞪大了,“买了多少钱?”   结婚后,开始对性价比斤斤计较了,心脏都咯噔了一下。   肯定很贵啊。   “没多少。”季淮不说了。   “多少钱?”她追问。   他侧头看向她,温着声,还带着几分认真,“不要提钱,我不肉疼,慢慢赚就是了,第一次。”   他没把话说完,沈柔却知道他的意思。   从恋爱开始,两人好像就一直在省钱,这是第一次这么花。   她也不想给自己添堵,出来旅游了还斤斤计较所谓的性价比,所以一直也没问他给她订的机票和酒店多少钱。   只想开开心心一次。   这一次,她也没问了,继续牵着他的手往另一边走,回头的时候眉眼弯弯,“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啊。”   她笑得很甜,季淮都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了校园的时候,在很多很多的瞬间,她总是这幅样子,缠着说什么好吃,然后偏拉着他去,借口让他陪她,然后请他吃。   实际上,就想带他去尝尝,而他总是装作很忙分不开身,最后勉强跟着去。 第260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7)   酒店的后面有一条街, 还有个美食城。   两人逛了一圈,没有找到特别想吃的东西。   最后,停在了一家面馆前。   这是一家装修极其普通的面馆, 胜在环境不错,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南城拉面。   沈柔与季淮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有些恍惚, 过了一会,她试探性问, “要不,我们吃这个?你想吃吗?”   他剑眉上扬,笑了, 点着头, “好。”   大学时, 两人唯一的一次穷游,连省都没出,还是大吵了一架后他的妥协。   住最便宜的旅馆, 门都是坏的, 没有去餐厅吃饭, 每一顿都是随便在路边摊花几块钱解决,回去的那天,他说请她吃饭, 她怕他没钱, 吃的就是南城拉面,因为在旅游景点, 外面卖六七块,这里要卖二十, 所幸量还算多。   她还说自己不怎么吃得下, 所以他们两个人吃了一碗。   两人牵着手走进了面馆, 热情的老板娘迎上来,“两位坐这边吧,这边凉快,吃点什么?”   沈柔坐下来后,看着季淮,“刚刚我在民族村已经吃了一些小吃,不怎么吃得下,点一碗面就行,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季淮正在看菜单,听她这么说,挑了挑眉望过去。   “真的。”她这回特别认真点头,“他们家量多啊,你吃面我喝汤,撑了一会睡不着。”   他笑出声,嘴角带上一抹弧度,点了一碗牛肉面,随后又道,“再要一份煎饼,谢谢。”   “好嘞,稍等。”老板娘记下。   季淮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这边坐,坐对面怎么一起吃?”   沈柔有些害羞,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坐过去,把包放在一边,“好久没吃了,也不知道味道变没变。”   当时虽然穷吧,但只要和他在一起,开心啊,心里甜啊。   年轻气盛的,觉得爱情就是一切,这些算什么苦?他们以后肯定能过得很好很好。   “那你先试试。”他说着,起身去拿了一个小碗。   沈柔又坐近了一点,拿着勺子先喝了口汤,汤很清淡,入口清甜,她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季淮拿着筷子,正在往小碗里夹面,夹好之后,把面上的几块牛肉夹到她碗里,正在盛汤。   “够吗?”他把小碗放在她面前,没等她回答就道,“不够给你叫一碗。”   沈柔看着面前的小碗,“我还以为你会说不够就再给我夹点,你还记得我们大学去旅游那一次,我都怕你吃不饱,都没敢说自己不够。”   “那够吗?”季淮作势又要给她夹一点,“你说了你请客,那我就帮你省一点吧,不够我再给你夹点。”   沈柔连忙阻止了,“我不要了,只是说说。”   季淮也不知道她怕是吃不完,往里面倒了些醋,缓缓道,“以前是没办法,我很多时候心疼你却无能为力,所有的隐忍和努力,都是为了现在给你好一点的生活,如果你现在还活得很累很委屈,那我所有的努力都没了意义。”   说完为了缓解气氛,开玩笑道,“一碗面的自由还是有的。”   她吃着面前小碗里的面,半晌后才接上他的话,“以前委屈和累都很简单,现在小钱自由也有了,只是我们感觉我们在越走越远。”   “好像很了解,又好像从来不曾了解,每个人的心好似都隔了一层,融不进去。”   她把自己的困惑说出来,很费解。   季淮又挑出了一块牛肉,放在她碗里。   沈柔看着面前碗里的牛肉,她望着他,“我以前你对我很好,但是好的背后,是我和你在一起幸福度很高,这才是我最看中的,可是我感觉结婚后幸福度在降低,所以我很累。”   都说不能只图一个人对自己的好,但是这个好里也包含了幸福度、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舒适度,这个东西可以和很多东西抗衡。   大家都不是为了活得舒服一点,活得体面一点吗?   和一个人待在一起舒不舒服,快不快乐,太重要了。   煎饼上来了,季淮摆在她那头,没有继续吃面,沉吟了一会才开口,“结婚和恋爱始终不一样,男女的思维不一样,没有一个人能彻底了解一个人,人很复杂,很善变。”   “组成一个家庭,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对抗世界,彼此都是彼此的伴侣和战友,目标一样,路就偏不了。”   “大概是你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角色,而我的重心还在事业上,忽略了你的感受,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丈夫。”   “很抱歉。”   ……   季淮还是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人不可能兼顾很多面,他更不能像个愣头青一样时刻去关注她,不可能恋爱脑。   他的工作很忙,加班严重,需要提升,也是偏理智的性子,很多很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学术上。   说实话,这一次他能来沈柔都是很意外的,如同季淮最后所说,“工作之余的时间,我都给了你,但是那也不多,我只能尽力做到我能做到。”   “所以,孩子的事情我不急,因为我可能抽不开身,也不可能让你‘丧偶式’养娃,那样你非得跟我闹离婚不可。”   “吃面了。”沈柔瘪了瘪嘴,不想谈这个话题,过了一会,还是嘀咕了一声,“不是急不急,我都怀不上。”   想起来心情低落。   季淮:“先把身体养好,其他都是次要的。”   她胃口果然很小,季淮给她夹的面,她也只吃了一半,然后就在喝汤了,喝完了还要在他碗里盛一些。   季淮把碗往她那边推了一点,最后干脆把她的小碗拿过来,把自己的那碗给她,吃着她剩的面条。   最后大半都是季淮解决的。   吃好后,沈柔要去结账,结果扫码的时候,季淮已经把二维码递了过去,老板娘很有眼色,直接扫了他的。   毕竟大概率是男的结账比较多,尤其还在恋爱,让女的结账男的也没面子呀。   “不是说我请吗?”沈柔侧头看向他。   季淮拉着她的手就走了,“都结婚了,还分你的我的?不都是我们的?”   这句话中听,沈柔想想也是,被他拉着往前走了。   沿着小路走了一会,两人还在牵着手,沈柔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来两人好似过了很久平静如水的生活了。   她突然停下来,唤了他一声,“季淮。”   “嗯?”他停下脚步,回头。   “你……背背我呗?”她犹豫了一下说。   两人在外面顶多牵牵手,接吻都很少有,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学习上,为了出人头地,真的很拼。   他目的性很强,也够理智。   她一开始最欣赏他这一点,可是后来她很讨厌他那么理智,理智到她觉得他早就权衡好了利弊,随时都可能放弃她。   季淮似乎愣了,还看了看周围,神色有些不自然。   就像在说:年纪都不小了,老夫老妻,还玩这种?   “可以吗?”她另一只手拉上他的手,有些撒娇,“我今天走了一天路,逛得脚有些软了,你背我吧?我不想走了。”   他最后还是蹲了下来。   沈柔还是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就趴上去。   他的肩背宽大,虽然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可是还是会怦然心动,将他搂得紧紧的。   那种感觉,大抵深爱过的人都会懂。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不好,可是在她心里,他就是全世界最好,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这条路上都没什么人了,今天早上是不是下雨了?你冷不冷?”他看了一下周围,找着话题。   “不冷。”沈柔摇头。   两人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沈柔回忆着,“以前你也背过我一次,那次是去梅山爬山,我扭到脚了,你背我下来的。”   “你还记得吗?”   “嗯,重量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他回。   “那是我保持得好。”   她说完两人都笑了。   时不时有车从两人身边经过,现在有些晚了,马路上的车也少了很多,树上的虫鸣声不断在耳畔回响。   快要到酒店的时候,沈柔在他背后轻声道:“一个家庭中,本就有分工,只要我们都在学习成长,找到一个彼此都舒服的平衡点,日子就会越过越好。”   “而我要的不多,一直以来,我想要的都是季淮心里有我,对家庭有参与感,不要忽略和敷衍我。你说孩子的事情不急,可是我很急,我太想和你生一个我们的孩子了。”   季淮把她放下来的时候,沈柔没忍住上前抱住了他。   她真的很爱他,哪怕失望再多次,伤心再多次,还是改变不了爱他的事实,她出来旅游,一颗心其实也悬着,并没有玩得很开心。   她很想他。 第261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8)   沈柔倒是没想到, 她在抱住季淮不久后,他低下头,吻了她。   在她刚有感觉的时候, 这人却浅尝辄止, 拉着她的手回酒店。因为他是大长腿,她得加快脚步才能跟上。   “你慢点。”她伸手去拉他的手, 一只不够,另一只手也握上。   自己被撩得不上不下, 他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进入电梯, 只有两人,她往他身边挪动,望着他清隽的脸, 相比大学时的稚嫩,如今的他更为沉稳,于她来说, 更带上了致命的吸引。   她情不自禁,鼓起着勇气上前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他刚刚都主动亲他了,要知道,他不是那么解风情的人,当时她心跳都加快好多好多。   季淮似乎怔了怔, 随后嘴角轻轻扯了扯,就没反应了。   沈柔:“……”   她也兴致缺缺起来, 不由生出一股挫败感。   撩不动啊, 刚刚在酒店外时, 感觉不是都来了吗?   季淮:“到了 。”   电梯开门, 他拉着她出去, 沈柔垂着眸, 跟在他身后。   拿着门卡打开门,她突然就被人拉了进去,还未惊呼一声,伴随着关门声,就被人推到了墙上,他的手护住了她的头,整个人就压了过来。   他太猴急了,好似还有些失控,房间的灯都没开,离得近,借着外面的光,她能看到他眼眸里迸发出来的炽热。   两人唇齿交缠,辗转反侧。   季淮把她半压到沙发上,摸着她的头顶,随后又捏了捏她的下巴,俯身而下,亲了她。   不知道亲了多久,反正沈柔有些喘不上气,胸口在剧烈起伏,不安的小手正在抱着他,脸上滚烫滚烫,跟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似的。   招式太猛,受不住啊。   他来了瘾,没等她歇一会,又继续亲,撬开门牙往里,环着她的腰,沈柔整个人晕乎乎,被迫迎合,脚指头都蜷缩了起来,身子紧绷着。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客厅的两人身上,细小隐忍的声音断断续续。沙发到卧室,然后再由浴室到卧室。   沈柔都瘫了。   手酸脚酸腰酸背酸,声音都更是哑得不像话。   季淮还赶了飞机来的呢,昨天还加了班,今天早起,人家折腾她起来有使不完的劲头。   酒店里有矿泉水,季淮要起身去拿给她喝。   沈柔粘人,像个八爪鱼一样躲他怀里,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眸子染上春色,望着他的时候特别依赖,没让他起。   原本只是无意的动作,冲澡太久有点冷,他身上暖和,所以不舍得放开这个天然的火炉。   结果,这幅有些娇滴滴又小女人的样子,让季淮眼底的怜惜和愧疚都快溢出来了,连忙停住动作。   沈柔学习能力还挺强,改成含情脉脉看着他,刚刚才哭过,眼眶还有泛红,伸手揽他。   最后,她再一次撩动了这根木头,某人又把她推倒了。   沈柔都无法反抗,略带后悔,这……就让人挺受不住的。   翌日。   陈琳打来了几个电话都没把两人吵醒,一觉醒来都一点了。   沈柔还不想醒,迷迷糊糊。   季淮醒的时,她抱着人不撒手,闭着眼就往他怀里钻。   以前嘛,她也很垂涎他的身子,这么些年,以为早就腻了,原来没有,她还是挺缠他的。   季淮倒不贪睡,望着窗外的阳光,黑眸清亮,看着怀中的人,指腹轻摸着她娇嫩白皙的侧脸,慢慢往耳根滑动,最后落在她饱满的耳垂上。   沈柔的耳垂最为敏感,还没捻两下,怀中的人一下就缩了身子,抱着他的手紧了紧,闭着眼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他再一次又动作的时候,沈柔把他手拉下来,又害羞往他怀里钻,扭着身子娇嗔道,“你别这样。”   “饿不饿?”他问,手还在她光滑的后背上移动。   沈柔还在想,他又说,“一会起?”   她就慢了一拍回,他又有动作了,嘴里还说着虎狼之词,“你配合着点,我努力。”   沈柔:“……”   那……那好吧。   还能咋地?   *   傍晚。   两人才磨磨蹭蹭起床,第一顿饭都是吃的外卖,季淮好不容易来一趟,在酒店也躺得浑身疼,还是决定出去走一走。   陈琳没来,但是给他们发了一份攻略,这附近不远处有古镇,晚上也很热闹。   沈柔穿了件裙子,还是V领。   刚换上,季淮就说,“外面好像有点冷,要不你多穿点?”   “不冷啊,今天太阳挺大的。”沈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把头发往后撩了撩。   “一会晚了冷。”他又强调,还走到行李箱旁,替她选了一件衣服,还拿了一件薄外套。   沈柔还算了解他,肯定有事,她走到镜子边,细细看了一下她脖子,刚刚没注意,又凑近再看看。   锁骨上都有几个印,肩膀上也是,手肘上也有。   “你什么时候咬我了?”她没生气,只是在观察,又把自己衣服往下拉了拉,看看还有哪里有。   “你还挠我呢,满背都是。”季淮不自然移开视线,把衣服塞到她怀里,催促着,“换了换了,小心感冒。”   她瞅了两眼怀中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眉梢微扬,伸手过去,“我看看啊。”   说着要扒他衣服。   季淮其实正经得很,甚至都可以算是古板,和她恋爱好久,都没主动亲她,真不怎么馋她身子,昨晚那么热情是第一次,他以前什么心思都放在学术上,不重欲,还有点节制。   见沈柔还上手,他直接往后退了。   她起了玩心,又上前,“你都咬我了,我看看我挠的。”   他低头摸了摸鼻子,往客厅走了,貌似不太好意思了,丢下一句,“赶紧换衣服。”   沈柔拿粉底遮盖痕迹,换了他选的衣服,这才出去。   走进电梯,她主动去牵他手,变成十指相扣,而后季淮反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夜晚的古镇很热闹,青色的瓦,土色的墙,中间还有一条小河,炫丽的灯光,轻快的音乐,让人心情舒畅。   石板路有些窄,人流量多,季淮把她的手拉得更紧。   镇上买吃的很多,除了一些地方特色,还有各地的美食,沈柔不仅想吃炸串,还想吃臭豆腐。   “走了。”季淮要拉她走,真闻不得那个味。   “买一份。”她坚持,还轻轻扯了扯了他的手,拉着他去排队。   灌汤豆腐的香味扑鼻,她还没尝过呢,怎么那么香。   他没再阻止,站在她身后,主动去扫码付帐。   “你先尝一个?”沈柔夹起来的时候,还轻轻吹了吹,再喂他,“我听他们说味道很不错。”   那双美眸里波光粼粼,还是那副有了什么好吃的,还是会和他分享的样子,眉宇间少了一抹忧愁,倒是很久没看到她这么开心了。   季淮低头,吃了一个,咀嚼了两下评价:“还不错,你尝两个就行了,别吃太多。”   他不太喜欢这些东西,尤其是油炸的,总觉得不卫生。   沈柔没忍住,吃了三四五个,还给他也塞了四个,不能浪费。   陈琳是个吃货,所以也给他们介绍了几家小吃店,有一家还上过的美食节目,他们去的时候,人少,还不用排队,点了好多东西。   沈柔和季淮在一起的感觉,肯定和陈琳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她会当个大姐姐,可是在他这里,完全是个小女人。   季淮虽不怎么解风情,但是和她在一起,有自己习惯的相处方式,对她还是很照顾。   店里有些嘈杂,两人坐着小桌,他把端上来的吃食放在她面前,递了她筷子,沈柔唇畔露出一抹浅笑,心情愉悦。   他正在吃卷糕,沈柔正在喝手工酸奶,随口问一句,“好吃吗?”   “还可以。”季淮刚夹起一块,见她这么问,手往前一伸,递到她嘴边。   沈柔脖子微微往前,轻咬了一口,里面不知道是什么,还有点粘牙,她还扯了一下。   “呵。”季淮被她逗笑。   沈柔咬下来之后,抬手微微遮嘴,蹙着眉头在品尝。   咸咸甜甜的,这是什么味道?   季淮把剩下的另一半放在嘴边,“应该符合你的口味,沾点酱应该更不错。”   闻言,沈柔把旁边的酱拿了过来,点着头。   而这时,一个小女生走到了两人的旁边,沈柔还愣了愣,“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也有点害羞,指了指她刚刚吃的那个卷糕,“我想问问那个是什么?好吃吗?我们也想点。”   “味道还可以,你可以尝一个,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沈柔说着就端起来,说着又指了指桌上的菜品,“就是这个卷糕。”   “不用不用。”小姑娘连连拒绝,说了谢谢之后,把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我刚刚在拍照片,无意就拍下了这一张,觉得很好看,就打印出来送给你们,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   她放在桌上的是一张刚打印出来的照片,一对男女坐在窗边,外面是古色古香的街道,还挂着红灯笼。   男人挑着眉眼在笑,眼里皆是柔和,满眼都是对面的女子,他一只手拿着筷子夹着卷糕,另一只手在下面拖着,在喂她。   女人柳眉轻轻拧着,认真在品尝。   看着挺让人心里悸动,暖暖的爱,甜甜的情。   沈柔拿起照片,有些惊讶又感动,十分真诚道,“谢谢。”   小女生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季淮轻声出言,“我们结婚了。”   得知两人早就结婚,且不是度蜜月,对方还很诧异,“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永远幸福快乐。”   沈柔还是道好几次谢,等对方走后,她仔细看着照片,捕捉得太好了,她看了看照片,又看看季淮,眼睛里满满染上笑。   季淮:“我看看。”   “不给。”她娇笑一声,把照片小心翼翼收进了包里,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女生。   照片里,他笑得温柔又帅气,一下就撞进了她的心里,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迎着阳光走来的少年,浑身都是光。   *   就在季淮和沈柔离开半个小时后,那个小女生和她的朋友也起身,拿着账单往柜台走。   收银员接过账单,微笑着道,“您那桌的单已经结过了。”   两人一脸懵。   对方解释,“是坐在您旁边的那桌结掉的。”   这时,小女生才明白过来,那不是刚刚被她拍的那对夫妻吗?   “真好。”站在她旁边的朋友发出一句感慨。   小女生看着相机里还留着的照片,嘴角上扬,算是一段不错的经历。   与此同时。   沈柔和季淮正在回酒店路上。   她还买了一只冰淇淋,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握,她要让季淮尝一口,可是他不感兴趣。   “少吃点零食。”他总说得一本正经,实在也是理解不了女孩子好像普遍爱吃零食。   “噢。”沈柔答,吃完后双手抱着他的手,往他那头凑,“明天你几点的机票?”   季淮:“晚上六点。”   “那得四点到机场,得三点半就出发。”她算着时间,而后问,“明天你想去哪玩?”   “看你吧。”他对旅游倒没什么兴趣。   “那我们叫小琳带我们去玩?明天起早一点?说不定还能多去个地方,我可以带你去民族村看看。”她说。   “好。”季淮应。   沈柔还在网上和陈琳说好了,上午去城墙那边逛一逛,然后去有名的汤河街吃饭,再送季淮去机场。   结果,当天晚上,她看着沐浴出来的季淮,情绪有些上来,就……一下子没控制住,稍稍表现得妩媚了一些。   第二天就没起来,眼睛都睁不开。   迷迷糊糊听到季淮打了陈琳的电话,取消行程,她连羞窘都没精力,醒来还以为做了场梦。   一觉就到了一点半,吃吃饭就该去机场了。   沈柔看着他收拾行李,当下就忍不住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女人总是比较容易感性,两人相处得挺好,要不就回家吧?留在这里也怪想他的。   “假都休了,难得的机会,就多玩几天,你可以在这里多玩几天,让陈琳带你到处逛逛,然后再去别的地方。”季淮合上行李,看向她,“看你去哪,下个周末我再飞过去。”   “下个周末你还来啊?”她快速问,还挺激动的。   季淮:“嗯,不加班就来。”   沈柔眼底染上笑意,现在周末他很少加班了,那不是有很大几率会来?   她开始期待了。   在机场的时候恋恋不舍,她还抱了他好一会,分开的时候,都要哭了,这种感觉,好久没有了。   这两天待得很愉快,所以就很不舍,非常不舍,矫情得有些难过,情绪不受控制。   季淮倒是主动亲了亲她,“回去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他说到最后,尾音还有点微扬,就显得特别温柔,沈柔都要沉沦在这温柔的语气里。   刚分开,就想他。   感情猛地极具升温,热恋的时候怕是都没这么粘。   之后的几天,两人一天开好几个小时的视频,季淮只要有空,视频就在开着,很多时候不说话,看着彼此正在做的事也好啊。   那可真是掰着手指头在数日子,想到他要来,心底装满欢喜。   而待在A市的最后两天,沈柔也和陈琳吃吃玩玩,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   两人还算合得来,聊天很愉快,沈柔喜欢对方身上的活力,年轻自信开朗又善良,而陈琳则觉得她像个好姐姐,说话的总能给她一些指引。   分开时,陈琳很不舍,还说回去一定会请她吃饭。   沈柔也答应了 ,离得近,会见面的。   当天晚,陈琳挑了几张自己和沈柔的照片,还有一些风景照,精修之后,配上文案,非常开心的发了朋友圈。 第262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19)   “砰。”   “砰砰。”   ……   “这回你怎么解释?你要怎么解释?”   “你说啊。”   ……   陈蕊冲着张一升歇斯底里吼着, 还把他的手机一下就砸了,扯着他的衣服,还觉得不解气, 像疯了一下, 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了下来,不断砸着屋内的物件。   她又一次在张一升的手机相册里看到了沈柔的照片。   肯定是他下载保存的。   自己的男朋友保存了其他女人的照片,这让她近乎癫狂。   “闹够了吗?”张一升眼底露出厌烦,语气愈发冷漠。   他看到季淮发的朋友圈,没忍住点了收藏。   陈蕊现在是要掌控他, 查电话,查社交软件, 查隐私, 占有欲十足。她在收藏夹里发现了他保存的照片,开始大闹特闹。   “我在闹?”陈蕊气炸了,语气也跟着尖酸刻薄起来, “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到了哪一步?上床了是吗?她和我的技术谁好?”   “你有病吧?”张一升黑着脸, 毫不客气怼回去。   陈蕊被刺激到, 尖叫着冲上去,对着他又是咬又是挠,还扇了两巴掌, 嚷嚷着,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张一升你别忘了,当初谁找了关系让你进这个医院的?”   “没有我, 你什么都不是, 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 一辈子都只能在垃圾的医院当垃圾的小医生!”   她说着话, 还用高高在上的神色, 带着十足的轻视,赤裸裸地鄙夷。   仿佛她就是公主,而他,就是卑微又肮脏的土狗,只配跪在她脚边给她提鞋。   她嘴里继续说着最恶毒的话,来宣泄自己的情绪,“我为什么会看上你?你有什么值得我看得上的?你以为你厉害吗?简直是想太多,我们家根本就没人看得起你,要什么什么没有,一无是处!”   “你爸妈也是垃圾,什么都没有,活该一辈子呆在农村。”   居然还敢不对她死心塌地,她顶着很大的压力才和他在一起,他应该感恩戴德珍惜才是。   哄她心情好点,他们家还能出个首付,然后买个婚房,两人结婚,不然依照张一升自己的能力,十年二十年都买不起!   “是是是。”张一升神色冷静,被她扇了巴掌也习以为常了,还点着头附和,没反驳,还顺着说,“你最厉害,你最牛,是我不配。”   陈蕊以为他服软了,阴沉着脸放下狠话,“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这事没完!你不跪着认错,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张一升看向她,面对她青筋暴跳的样子,面色冷静,“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反驳,行了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她胸腔里的火一下又烧得猛烈,两颊抽搐,简直是七窍生烟,又砸了很多东西。   “我说了我不配,你也别委屈自己,走吧。”张一升走到门口,打开门,“大小姐,我家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陈蕊呆滞看着他,瞪着眼,“为了那个女人,你要和我分手是吗?你还说你们没关系?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是不是?她勾引你的?你们……”   “是,我是喜欢她。”张一升打断她的话,提高声线,“人家脑子正常,长得好看,对男朋友行为正常,不会和你一样,你简直就是神经病。当初我就说我不喜欢你,你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培养感情。我培养不起来,我认输,行了吧?”   “大小姐,别委屈自己了,求求你放过自己。”   相互折磨了一年,他也累了。   有背景也好,有家境也罢,忍不下去了。   说来也好笑,以前他羡慕季淮谈恋爱,有个好女朋友,他的确憧憬这样的爱情,还记得沈柔曾经对季淮说过,她选择的男人,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无论怎么样,都会与他并肩而行。   直到他谈恋爱后,陈蕊给他带来的是无尽的争吵和贬低,她既不想离开他,又不断在讽刺他没出息。   对比之下,让他觉得沈柔越来越好。   自幼高傲的陈蕊哪里受得了?她像发了疯一样,撕扯着张一升,打着他巴掌,一边打还一边哭。   张一升最后直接摔门而出,理都不理她。   等到人家走了呢,她又开始闹,开始悔恨,当初是她倒追的张一升,发下誓一定要拿下这个男人。   她自以为自己条件好,几乎都是站在上帝的视角看待张一升,享受和他在一起又会审视这段感情,还在权衡利弊要不要嫁给他。如果玩腻了,那就分手,人家却直接扭头走了。   张一升还把她电话拉黑了,她守了一天,他家也没回。   陈蕊回到家,又哭又闹,又要自杀还要跳楼。这感情里掺杂了不甘心,加上她那强烈的自尊心,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拿着手机,最后忍不住又要去加张一升,对方却没同意,她还换了号码打给他,一听是她声音,他直接就挂掉了。   陈蕊哭啊,哭到最后闹绝食,把一家人搅得鸡犬不宁,陈母都连夜让陈琳回来看她。   陈琳也赶着回来,本身是先去朋友那里办点紧急的事情,结果陈蕊先一步在她朋友圈里看到了沈柔的照片,导致陈琳一下飞机就接到陈蕊的电话,对方语气命令,毫无礼貌,“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我有事问你,给我回来!”   陈琳还想去朋友那把事情办完,这下可好了,只能回去。   出机场的时候,她还与季淮碰面了,得知对方去找沈柔,她还一脸羡慕。   人家都结婚了感情还那么好,她姐谈个恋爱更像神经病了。   成天寻死觅活,说实话,她看不起这种人,矫情又作妖!   *   晚上九点,阳城国际机场。   沈柔看着出口,焦急在等待,目不转睛望着那个方向。   才五天没见,她却觉得隔了很久很久,积攒的思念,期待的相见,为此她还特意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画了一个美妆,还做了个一次性发型。   衣服都是在这边的大商场买的,细细挑了好久。   她觉得季淮赶飞机,应该没怎么倒腾,结果出来的时候,她险些没认出他。   拼色上衣,牛仔裤凸显大长腿,手上戴着机械表,居然还戴着墨镜,推着个小行李箱。   哪有平时的内敛沉稳?不止有点帅。   她又垂涎他的颜值了,真是肤浅。   沈柔心底小鹿乱撞,见季淮往她这边来,她也上前走去,“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   季淮:“飞机上吃过了。”   “噢,那吃得饱吗?”她又问,抬手去挽他手臂。   “饱了,先回酒店吧。”季淮推着行李往出口走。   分明是她来接他,结果车还是他叫的,在他准确无误说出酒店的名字后,沈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感觉来住了几天的是你?”   这么熟练。   季淮收起手机,笑着伸手揽她,“酒店是我给你定的,昨天吃饭的餐厅是我给你找的,前天你想去的广场,也是我找的。”   沈柔:“……”   忘记了。   这一次旅游费用他报销了大半,这人也是奢侈了一回,给她吃好的住好的,让她都愧疚难安了。   “做了头发?”季淮目光落在她头上,然后又往下移,“这件衣服是刚买的?有点陌生。”   “好看吗?”她凑近他问,今天还故意喷了点香水。   认真打扮自己去见相见的人,心怀期待欢喜,那种感觉很美妙。   “好看。”他给予肯定,还悄悄闻了闻,看了看前面的司机,欲言又止,轻咳了一声后,转移了视线。   沈柔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假装没看到。   进酒店电梯时,他又站近,闻了闻她的发间,“擦了什么这么香?”   “你猜。”她卖起了关子。   直男就是直男,香水啊,还是能是什么?   “才几天没见,变漂亮了不少,看来这几天玩得很开心。”他把手放在她肩上,把玩着她的发丝。   “嗯哼?”被夸当然很高兴,但是沈柔摸不准他啥意思。   “我要是不来,你怕是都玩脱了。”他的语气开始不对劲。   “可能吧。”她故意逗他。   “还可能吧?你还知道你有个老公吗?”季淮不爽,出了电梯催促她赶紧开门,沈柔偏就慢吞吞。   好不容易开了门,他的性子还挺急,暴脾气,还未表现出来,她就转身抱住了他,“那你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直男才不会说情话,他没回,别扭得很。   “不说啊?那就是不想咯?”她抬手,在他胸前画圈圈,刚刚做了指甲,一下又一下划着,明显能感觉到某人身子僵了。   “……想。”他别开脸,来了一个字。   “多想啊?”她另一只手勾上他的脖颈,拖着声线,“没感觉到啊。”   季淮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深邃的黑眸盯着她,带着炽热,“感觉到了吗?”   “没有啊。”她忍着笑,语气轻飘飘。   某人已经咬牙切齿了。   她伸手修长的手指去解他扣子,缓缓道,“就没感觉到嘛,哪有什么办法?”   这个动作,季淮眼底冒火了。   她非得被人扔上床才有些收敛,他一副了然,“行,你好好感受。”   说完,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狠、想!”   季淮还以为会震慑住沈柔,人家抬手,眼底略带妩媚,笑得甜甜,“我也是。”   “……”   败了败了。   还是不说话了 ,省点力气。   *   这场见面就注定了两人不可能好好去游玩,晚上的时候去逛逛夜市,也算来过这个城市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沈柔以前从来不信,她有段时间频繁出差,季淮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一次真的有些体会。   两人就黏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就算不说话的时候,相处也很舒服。   一想到季淮要回去上班,她不舍啊。   比上一次还不舍。   看着他收拾行李,整个人在床上蔫蔫的,哀怨来了一句,“你要抛弃我吗?你是负心汉吗?”   季淮把行李箱合起来,“是,我这个负心汉回去赚钱给你花。”   “那也是负心汉啊,这两日床上的情分,终究还是留不住你是吧?”她抱着枕头坐起来,还来劲了,“也不知哪伺候得不到位,您说就是了,下一次,不就注意了吗?”   这些荤话让他彻底停住了动作,侧头看她,神色不明。   他们两个人这两次的确闹,闹着闹着,比以往都放得开,他的确对她有些欲罢不能,自知得宠的沈柔大胆了很多。   “怎么?”沈柔头发还有些微乱,吊带裙有些向下滑,佯装无辜,“男人都是薄情的物种,果真不假,走吧走吧,我就不送了。”   “乏了,一会说不准还要更得我心意的过来,我好好休息。”   “沈柔。”季淮牙齿咬得咯嘣响,暗含警告。   “你走吧,下一个更乖。”她摆摆手。   “你敢?!”他眯着眼,绷着一张脸,“起来,收拾一下跟我回家。”   “我不,累着呢,起不来。”她拒绝,又躺下了,还要拉着被子盖上,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开始数数。   才数到一,他一把掀开被子,“跟我回家,下个星期我带你出来,快点。”   沈柔:“累……”   “回家!”他态度强硬,从行李箱里给她找衣服,“换上,我给你买飞机票。”   “态度真不好,谁敢回嘛?回去了,可就没机遇了。”她嘴里这么说,手已经把衣服拿着了。   其实她玩腻了,不知道要去哪,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这次找的陪玩还不专业,简直是来骗钱。   一个人也没啥好玩,提不起兴趣,所以想回去了。   她这么一说,季淮那叫一个气,沈柔第一次看他吃这么大的醋,还口不择言起来,“我昨晚是太让着你了是吧?”   说着还真不准备赶飞机,要上来抓她。   沈柔怕了,机票好贵,别误机了。   所幸季淮自制力还算强,催着她去换衣服,等她出来,行李就已经被人收拾好了,他把她拎过来,生怕她不回去了。   沈柔跟在他身后,笑得眉眼弯弯。   上飞机的时候,季淮还来一句,话语闷闷来一句,“不舍得跟我回去?”   那眼神,分明在说:敢承认就死定了。   沈柔沉默了一会,突然笑着亲了亲他侧脸,明亮的美眸望着他。   季淮神色骤变,开始不自然起来,余光还偷偷瞄了瞄旁边有没有人在看。   古板的男人。   他虽然不习惯,但明显不拒绝啊,一路上,他心情非常好,进出租车的时候,还贴心给她打开车门,搬运着行李。   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沈柔很困,抱在他身上睡着了,到家的时候发现,他把她抱在怀里。   他对她,比之前都好,也不是说为她做了多少事,就是感觉不一样,能感觉到对方的在意,那种能感觉到的爱。   回来后,两人的关系更是继续升温。   她假还没休完,在家睡睡觉,做做饭,季淮去医院上班,第三个周末两人又去了一个城市玩,也算给她的假期画上圆满的句号。   才和他黏在一起没多久,她这晚睡的毛病就被治得七七八八,没办法啊,必须早睡啊。   没法晚睡啊,她累啊,遭不住。   与此同时。   陈蕊已经打听到了沈柔老公所在的医院和科室。   陈琳回来后,她质问对方怎么会认识沈柔,她还把陈琳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能认识这个女人?   害她和张一升分手的贱女人。   有了老公还来勾引人家男朋友,可真不要脸!   陈琳也觉得莫名其妙,因为这件事和她吵,一气之下,她扇了陈琳一巴掌,对方直接就回学校了,还把她拉黑,但是她可不在意。   从小,她就是家里人的焦点,陈琳完全没有存在感,她不怕她生气,也不想去理会她生不生气。   陈蕊来到医院的时候,化着浓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没人搭理她,还是她说出要找季淮,才吸引了路过的郑蕾。   从陈蕊嘴里听到那些消息,郑蕾心底都笑出花。   沈柔勾引人家男朋友?这要是被季淮知道,那还得了?季母要是知道,沈柔怕是等着被离婚吧!   她给陈蕊指了路后,迫不及待就打电话给季母。 第263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20)   办公室内。   季淮头都没抬, 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止,继续在写字,全程没给陈蕊一个眼色。   陈蕊被无视得彻底, 她语气讥诮,“我也见过不少人, 像季医生这样被绿了还这么冷静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季医生这未免也太大度了吧?这不是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预期里,季淮应该大怒, 遭殃的就是沈柔。   凭什么对方能相安无事?她就要让她丈夫知道,搅得鸡犬不宁最好。   她话说得有些难听,还是希望激怒季淮, 人家却慢悠悠把剩下的病例整理了,这才抬头,好整以暇看着她。   他薄唇微珉, 身子往后靠, 目光落在她身上,面无表情, “从你的描述听来,你男朋友对我太太有好感,我替我太太谢谢他的喜欢,喜欢我太太的人多了,证明她很优秀,我眼光很好。我先不去验证你说的事情有几分真假,你夸大其词栽赃诬陷的做法令人作呕。还有,我信我太太, 也请陈小姐信一信自己的男朋友, 或许感情就会好很多。”   最后, 季淮说的话让陈蕊暴跳如雷,他说:“你的样子不像讨公道,倒像是气急败坏,想挑事端。”   陈蕊喜欢走极端,以为折腾下去,就会狠狠惩罚张一升,上一世也是去酒吧买醉,怀着来历不明的孩子立马嫁人。   “你那么喜欢被戴绿帽?”陈蕊气得牙齿咬得咯嘣响,继续企图激怒他,“说不定背地里你都被戴了好几顶!”   “你看到他们在一起了吗?有证据吗?”季淮反问。   她被一噎。   “所以你是找虐?把帽子往自己头上按,企图拉人一起。你愚蠢,不代表别人愚蠢。”季淮冷着脸,可没把她当什么公主,说出来的话如同利剑,“知道为什么你男朋友不喜欢你吗?你这幅尖酸刻薄的样子,十分丑陋,就像刚出生就丢掉了脑子和嘴。”   陈蕊吃瘪,在家她尚可大吼大叫,面对绷着脸的季淮,她就像泄了气的球,只能愤愤道,“如果你的老婆安安分分,一升就不可能会对她有意思,难道她没错吗?”   她后悔打了张一升,后悔和他闹。   太后悔了,都是别人的错,不然他们怎么会吵架?   “这么说,我上班上得好好的,一个神经病冲进来嚷嚷一堆,还是我办公时选时没看地址?”季淮反讽她,“我老婆很安分,是张一升选女朋友时没擦亮双眼吧?”   陈蕊涨紫了面皮。   季淮:“陈小姐什么时候能有我老婆一分,或许能讨喜一些,好好学习说人话,是你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对你没有一点好处,让人看笑话又愚蠢无比。”   “出去!”   和陈蕊这种人没什么可讲,她永远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是张一升的错,一定就是沈柔的错。   没有沈柔,他们就不会吵架,张一升就不会和她分手。   陈蕊是被护士“请”出来的,灰头土脸,再厚的脸皮也有难堪的时候,她脸色铁青,一口气都险些喘不上来。   等她离开后,季淮从资料夹里拿过一本资料,轻声开口,“不用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张一升也说她神经病。我很相信你。”   闻言,电话那头的沈柔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很愤怒,“我根本就没见过张一升几面,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们又怎么可能有联系?她这么说话很不负责,万一你信了她,那么我们的感情不就出现了裂痕了吗?”   陈蕊这种做法极其不负责任,而且完全是自己瞎猜,还乱说上一通。   季淮漫不经心道,“人家或许不是喜欢你,怕是被女朋友折腾疯了,心里有个理想型,喜欢和陈蕊截然相反的人,肯定不是喜欢你这个人,是喜欢这个类型或者有一些你身上特征的女孩。我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疯狗乱叫。”   张一升还是有底线的,如果不是被逼急,也不会承认,谁没事会去说喜欢别人的老婆?   这件事说开对谁都没好处,沈柔心底也会有想法,大家都挺尴尬。   而且,张一升没接触过沈柔,更多的是喜欢那个他心里幻想出来的人,不是沈柔本人。   “噢,这样啊。”沈柔了然,心底怪怪的感觉减了不少,心情不错,“那我身上有很多发光点啊,一个参照物。”   “那当然。我要是张一升,有陈蕊这么个女朋友,孤独终老算了,怎么会像现在一样努力上班赚钱养家?还不是老婆不一样?”季淮再次给予肯定。   沈柔在那边捂嘴笑,美滋滋的,“那你好好上班。”   两人又是一阵腻歪。   *   而郑蕾可不得闲,陈蕊都被赶出去,她倒忙得嗨。   沈柔勾搭其他男人了,季淮被戴绿帽了,听说人家女朋友发现,都上医院找季淮了。   谁不八卦?这么劲爆的消息呢。   短短一个上午,科室里传遍了,其他科室都隐隐听到了一点风声。   只要聚在一起,这都是必说话题。   这不,三两个护士又聚在一起,郑蕾也在,她已经把风声传出去了,就等着发酵了。   看他们还怎么羡慕季淮和沈柔,还夸她好看温柔,理想老婆。   “天啊,季主任老婆也出轨了,真的不可思议。”   “两人的感情那么好,我还特别羡慕来着,又是恐婚恐育的一天。”   “季主任都这么优秀了,她老婆怎么还吃里扒外呢?两人的感情怕是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吧?”   ……   你一言我一语,八卦得不可开交。   倏然,一道声音出现,“说什么呢?好像说到我了?”   话音未落,几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满脸心虚,神色闪躲,不敢抬头。   季淮就穿在大白褂站在不远处。   “我们在聊天呢,聊电视剧。”郑蕾笑着解释,准备挺身而出解救其他人。最近都没人和她走近,也是想借这次机会拉近关系。   “对对对。”   “没错,季主任你不会感兴趣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   在她们看来,被戴绿帽已经是羞辱,要是还听到议论,还不得跳楼?   “是吗?”季淮脸色未变,最后还浅笑了一下,“我好像听到了关于我的一些传闻,好似不太光彩。”   听他这么说,那几个护士没吱声。   当然不光彩,你老婆都出轨了,这是一个男人的耻辱。   “您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没听到?”郑蕾确定他已经知道了,所以她要装出为他着想的样子,继续道,“关于您的传闻都是光彩的,您是我们医院的骄傲,我们这些医生的榜样,多少人……”   “我老婆出轨了,别人的女朋友闹上医院,我被戴了绿帽,感情出现危机,婚姻即将破灭……”季淮淡淡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说出这段话。   跟在他身后的李亚都无措起来。一个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他给小陈护士使眼色,让她赶紧站远点,最好躲起来。   这个新交的女朋友愁死他了,天天跟着八卦,惹事了吧?   “您别太伤心啊,她迟早会后悔的,您那么优秀。”郑蕾赶忙安慰。   有她带了头,其余护士争先恐后。   “是啊是啊,她配不上你,季主任你前途无量,她不配和你在一起。”   “简直是没有道德,我们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想不到她这种人,提前看清也好,季主任别难过,就算离婚又怎么了?那也是她的错!”   ……   “我话还没说完。”季淮拧眉。   众人又纷纷闭嘴,看来他是想让他们不要讨论和传了,毕竟人都是要面子的。   谁知,季淮扫了她们一圈,沉下脸,“我和我太太都不知道这件事,你们倒都知道了,简直无中生有,谁散播的谣言?知不知道会给我和我太太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   没有的事?   大家懵了懵,不是说人家的女朋友都找上门了吗?大半医院都传遍了。   “这件事造成了极大的不良影响,我会彻查,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最好拿出证据证实,不然,就要负该负的责任!”   季淮一说完,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真的被戴了绿帽子,第一件事应该是息事宁人,结果季淮居然说彻查。   这不是把事情闹大吗?   难道真的是谣言?   说到彻查,最慌的就是郑蕾了,但是她很快又镇定下来,冲季淮道,“怕是误会,可能是看到那位小姐来找您,所以人传人。”   她自以为做出了解释,毕竟这件事就是从她传出来的,但是她没直接告诉护士,而是告诉了另一个科室的一个实习医生,她知道对方和这个科室的护士走得近。   传来传去,当时陈蕊离开时,也是护士请出来的,一来二去,大家就脑补了画面。   “那就看看谁嘴这么闲。”季淮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这件事愈演愈烈,大家都在传,郑蕾压根止不住风声,季淮也察觉到大家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也装不知道。   那就闹得更大些。   之前就有一些闲言碎语,一次性解决了。   医院还是要形象的,听说这事后,也就开始彻查,到底从谁口中说出来的?季淮可是医院大力培养的人才,形象很重要。   医者仁心,人品责任缺一不可,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抹黑吗?   季淮态度坚决,必须查,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顺着源头查,个个自身难保,只要被叫去问话,立马就交代谁告诉她的。   最后查到了一个实习医生身上,她都要哭了,“真不是我造谣,是郑蕾说的,她说那个女人的都告诉她了,说季医生的太太和她男朋友……”   季淮:“那你去把郑蕾找过来。”   实习医生赶紧跑去叫郑蕾过来。   郑蕾怎么可能认?她瞪大眼,“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变成我告诉你的?我没说啊,你怎么可以骗人?这个锅我不能帮你背的。”   实习医生一懵,没想到对方如此无耻,急红眼,“分明是你说的,你告诉我的,怎么能不承认呢?”   “这种事我怎么会乱说?”郑蕾是打死也不可能承认,只能甩锅,她看向季淮,一脸保证,“如果我要是说了,我天打雷劈,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污蔑沈柔姐的清白?我知道沈柔姐不是那样的人。”   发誓又不会少块肉。   无所谓。   “就是你告诉我的,就在电梯里,你怎么能不承认呢?”实习医生拼命解释,“你还说季医生的太太还不知道有几个呢,这或许只是被发现的其中一个,还说她不孕或许是这个缘故,这些话我觉得过分,都没往外说。”   “你太过分了吧?就算想诬陷我,也不能把话说得这么恶毒。”郑蕾一脸震惊,不敢相信。   是她说又怎么样?   谁作证?   她就是讨厌沈柔,憋的火气有了发泄口,希望对方赶紧和季淮离婚,一辈子生不出孩子,不孕不育,这样她就有机会了。   实习医生可没她那么多心眼,当下就被堵得没话说了,急得直掉眼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院长,我觉得身为医生,人品非常重要,这件事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我们医院招聘的医生,还是要有最基本的一个道德,不能把医院搅得乌烟瘴气,影响形象。”季淮侧头看向一边的院长。   对方认同点头。   “我也觉得。”郑蕾十分赞同,随后又道,“我保证我没有说过季医生和她太太的事情,当时王医生说的时候,我没有往外传一个字。”   那个实习医生气得浑身发抖。   难不成被辞退的是她?她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反反复复就否认,“我没说,分明是你说的,你怎么这么恶毒?”   这个贱人!   “虽然我们是好朋友,这件事我真不能替你背黑锅。”郑蕾说完,无奈叹气,“我也有错吧,当时没阻止你,我也应该负责任。”   这时候主动承担责任,那可是会赢得好感的。   “本来就是你说的,不是我!”实习医生哭着吼她,她不能被辞退,这会成为她职业生涯的污点。   规培期都没过,这会毁了她。   她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能毁于一旦。   郑蕾配合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红了眼眶,“你别这样,我真没说,你不能栽赃在我身上。”   “确定和你没关系?”季淮看向郑蕾,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有关系。”郑蕾摇头,哽咽着,“当时我没有阻止,也没有去确认这个事情,或者我应该告诉您,这样就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模样,我有责任。”   她见季淮看向了那个实习医生,眸光里闪过一抹得意。   不好意思,人就应该狠一点。   不狠点,机会留给谁?   “季医生,不是我说的,我承认我有告诉别人,我也八卦了,但是不是我第一个说出来的,是郑蕾告诉我的。”实习医生只能极力狡辩,急得不行,说话都语无伦次。   “如果你还这么说,我真的无话可说。”郑蕾深深呼了一口气,紧抿唇,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配上这个动作,就是在说反话,不是她,不可能是她,她只是失望透顶,所以不想说话了。   “你当然无话可说。”季淮话落,摁了按键,前面的荧幕上开始播放片段,全部是医院调出来的监控。   陈蕊从停车场开始往里走,然后进入电梯,找科室,开始问人……   郑蕾的面色一下煞白,手脚开始冰凉。   季淮按下了暂停键,“认识她吗?张一升的前女友陈蕊,来找我大闹的那位。从她进医院的那一刻,所有的片段在这。”   “三分六秒的时候,你接触了她,两人聊了五分二十一秒,整个期间也只有你接触了她。根据我和她的交谈,必定是她开始胡言乱语,说她男朋友出轨我太太,你还告诉她我的办公室位置。事后我打电话去问了她男朋友,也调查了,两人压根没见过也没联系方式,不过是陈蕊分手后发疯而已。”   “王医生这段时间好像没接触什么人,除了寝室,就是接触你们几个,源头除了你,没别人了。”   “没错没错,就是她,她告诉郑蕾的,还说是您太太勾引她的男朋友。”实习医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出声,“就是她!她男朋友也是医生,还说已经消失了,这都是郑蕾告诉我的。”   季淮关上了视频,目光淡淡望向郑蕾,“你的演技很好,心狠手辣得出乎我的意料。”   这时候,可不是一句夸人的话。   脸不红心不跳将脏水泼到同伴身上,毫无愧疚。   实习医生知道自己洗清冤屈,脚一软,大声痛哭起来,这个锅她背了,肯定被辞退,可是她马上就可以被招聘了啊,一切前途就没了。   郑蕾动了动嘴唇,巧舌如簧的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或许季淮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   直接置于死地。   刚刚的底气十足成了最大的笑话。   院长叹了一声气,“我们当医生啊,还是要有点良心的,黑了心,就会草菅人命了。”   他们医院名声本来就不大好,所以才花重金请来季淮,重塑医院形象,经不起折腾。   季淮可是他们医院为数不多的门面担当。   “院长……我错了。”郑蕾宛如从云端跌落深渊,大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院长觉得很可惜,缓缓道,“郑医生,你的考核没过,我们医院不能招聘你,很抱歉。”   郑蕾好像掉进了冰窖,万念俱灰,摇着头哭着,“不,不……”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考核会没过,一定会过的啊,顶多不能当主治医生,怎么可能没过?   那她去哪?   她马上就能转正了。   刚刚那个实习医生的绝望,直接转移到她身上,她丢了魂,幻想的所有希望,一下变成了泡沫,失了色。   而那个实习医生一回来,大家都等着她的消息呢,死里逃生,她后怕起来,对着众人哇哇大哭,“是郑蕾传出去的,她诬陷季医生的太太,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人家和那个医生根本没有联系方式也不认识。她还在院长面前说是我的说,我差点就被辞退了。”   她越说越害怕,痛哭起来,捂着脸上气不接下气,“我根本说不过她,她是个恶毒的女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从来没有,太恶毒了太恶毒了。”   “我以为我完了,季医生调了监控录像才还我清白,呜呜呜……”   ……   实习的王医生哭得悲惨,看来是被吓惨了,在场人也被吓了一跳。郑蕾也太狠了,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大家平时虽然会说说坏话,耍耍小心眼,但是大部分人不会这么针对一个人,毁人职业生涯要人半条命。   这得多恶毒啊?   这件事可比季淮去解释强多了,一时间,席卷整个医院。   他们医院居然有这么恶心的人,交个朋友要命啊,顺带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原来是诬陷啊,误会季医生了。   那些曾经呈口舌之快的人,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愧疚,为了弥补,还会夸一夸季淮,减少心里愧疚。   “那个季主任啊?年轻有为,医术可不赖。”   “他老婆我还见过呢,长得很漂亮,两人真般配。”   “季淮以后前途无量啊,有他我们这个科名气慢慢会上来的。”   …… 第264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21)   郑蕾在规培期即将结束时, 被医院以考核不通过辞退。   说是考核不过,实际原因大家都清楚,院方可谓是给足了面子,饶是如此, 这件事也流传甚广。   医学界是一个圈子, 相互认识的人很多, 她还是在这个城市上的学, 母校那边的学弟学妹都知道了。   反正在这个城市的医学体系,她是没希望了。   读了五年, 规培三年, 眼下却无处可去,存款没有, 家境不好,郑蕾从医院寝室搬出去的时候, 险些穷得落魄街头。   后悔啊, 悔不当初, 还被家里头知道了, 全家人极力供她读书,就等着她出人头地回报家里, 现在告诉他们工作没了, 唾骂声不断。   郑蕾最后只能去小药店打工, 干着她以前瞧不上眼的工作,领着少得可怜的工资养活自己。   但是心底不甘啊, 她可是一个医生, 怎么能做这么低贱的工作?为此都患上了抑郁症。   *   四月四号, 清明节。   季淮夫妇以往都会提前一天回来, 第二天再准备去扫墓, 可是自从上次春节闹僵后,两人第二天才回来。   季家村清明节比较热闹,因为他们是搬迁来这里,一个村的人都是一个共同的祖先,大家都会先把自家的墓先扫了,然后再一起去扫祖墓。   村里的墓都在山上,一般来说,除非全家人都不在村里住了,不然大家都会先一天去给自家的墓除草,毕竟草疯长了一年,小树都长得很高了。   等到清明当天,就会省很多力气。   大部分人家都是直接开始烧香烧纸,速度很快,而季淮家这边,看着比人还高的草,沈柔很无奈。   季家一共就三个墓,季奶奶季爷爷还有季父,每个墓都是杂草丛生。   她和季淮也指望不上季母,就连祭祀用品都是他们早起去买的,顶着大太阳,沈柔穿着长袖,戴着帽子拿起镰刀,开始除草。   季母活不干,话还多。   给季奶奶除草的时候,她一边除草一边骂,“给她扫什么墓?随便弄两下就可以了。”   “要不是她作孽,也不会死这么早,就是因为她蛮横,把你爸也克死了,一天天说我晦气,我看她才晦气,把自己儿子都克死了,活该!”   “呸!还给她扫墓,烧什么纸钱?一分不给她!”   ……   季淮充耳未闻,把墓顶的小树砍下来,见沈柔累得满脸是汗,开口道,“别砍了,去树下坐着休息,我来。”   “还差爸的墓呢,一会让别人等我们不太好。”沈柔鲜少干这种苦力活,力不从心,的确累得很。   她有些喘不上气,站着擦汗,见季淮也满头大汗,走过去把身上的纸巾递给他,季母瞧着,阴阳怪气,“娶回来一个富家千金,干不动农活,娇气得很。以前我一个人种四五亩地,割稻谷……”   “快闭嘴吧,从爸死后,你什么时候下过地?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一顿有没有米。”季淮毫不客气反驳,“这些年,你干过什么重活?小柔和我天天上班,你天天往麻将馆里钻,指望干点农活生活,你会有时间在这里说闲话?如果再欠钱,别指望我给你还账。”   季母还没神气起来就被一怼,瞬间像个没气的球。   “我这把刀不太好砍,把你的给我,你去休息吧。”季淮放下手中的刀,拿过沈柔手中的刀,继续除草。   沈柔站在一边,等过了一会,她又把旁边的贡品摆上,倒上酒。   等季淮处理好,把鞭炮一放,就可以了。   两人没理会季母,各自在忙活着。   眼看其他人家都下山了,季淮速度加快起来,沈柔也闲不住了,在一旁帮忙,只有季母慢悠悠在瞎忙,在季父墓前还故意道,“你儿子都娶媳妇几年了,还没给你生出个孙子来,你也给我托个梦,告诉告诉我怎么回事啊。”   “再不生,人家在背后都说三道四,我们家面子上也不好看。”   “我们家还有面子?别人对我们家笑话还不够?你也一把年纪,每次回来我都听到乱七八糟的风声,我爸要是真能托梦,还不知道怎么样,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季淮语气平淡冷静,说完还把三根点好的香递给沈柔,“别理她,来给爸上上香。”   沈柔走上前。   季母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她私生活什么样,她自己清楚,别人在背后怎么说,她不知道啊,但是儿子当着死去老公的面这么说,她还是很难堪。   但是季淮全然不顾她脸面,尤其是沈柔还在。   她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硬生生堵在心口,自然要转移矛盾,“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些事,小蕾可告诉我了,你娶回来的好老婆可是背着你在外面出轨,今天就当这你爸的面……”   沈柔还没听完,脸色已经骤变,气得不行,季淮却快她一步呵斥出声,“郑蕾因为造谣都被医院开除了,你倒好,恨不得这事成真,我说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我们两个过得不好,你睡着能笑醒?”   他面色阴沉,勃然大怒起来,“每次回来都不安生,有完没完?”   陆陆续续有人下山,季淮这么一吼,有很多人听到了,纷纷侧目看。   季母被骂,还嚷嚷着,“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没个孩子……”   “生下来你是出力还是出钱?”季淮反问,“就会动嘴,凭什么为我好?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为你自己的面子?还好意思,你那点破事,是不是需要我当着爸的面说?”   一看季淮是真生气了,季母彻底怂了。   她可天天在外面吹自己的儿子多么有出息,多么孝顺,就连村里的小卖部也是看在季淮能挣钱的份上,让她赊账不少。   今天村里的人都在,有头有脸的也不少,她不敢再闹,希望息事宁人,可眼下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季淮没理会她,拉着沈柔就下山了,她赶紧跟上去,也不敢说话了,怕他再和她对着干,他们家盖了房子,今天可是出风头的大好时候。   可哪想,听到的人很多,她平时得罪的人不少,想看笑话的人多了去了,纷纷在讨论,还有长辈在,自然会有人问季淮,到底怎么回事。   问话的人正是村里小卖铺的李婶。   “没什么事,就是说了几句。”季母笑呵呵,维持着自己的面子,“是不是啊儿子?”   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季淮应该懂。   “你别说话了。”季淮拉着脸,直接让季母闭嘴。   季母还真不敢说话,倒不是怕,而是怕丢更大的脸。   “这是你妈,哪能这么和你妈说话?”李婶倚老卖老说着,还教育起了季淮。   季淮看向她,直言道,“你以后别给我妈赊账,她惹的烂摊子,我一个都不会收拾,到时候她还不上的钱,我也不会还。”   他说得十分坚决,一点余地都不留。   李婶先是一懵,然后赶紧道,“你妈都欠了五千了,这是要还的。”   他们就是看在这个有钱儿子的份上,以后说不定还要求助,以后生个病什么的能找季淮,这才给季母赊账。   季淮说不负责,哪能行啊?   “那也是她借,你可以叫她还。”他回。   “儿子。”季母这回知道着急了,她可不止欠了这些账,季淮放出风声说不还了,那别人可是会来找她的。   季淮也不怕丢脸,看着大伙都在,声线都提高一度,“我去年就说了,如果你再欠钱,我不可能帮你还,你欠的,就自己还。”   “房子我也盖了,其他的事我一律不理,要自己过还是嫁人,我都不管你,就是把人往家里领,也无所谓。”   季母每回就知道在家里闹,在外要面子,这回别要面子了,一次性统统解决。   看以后还有谁借钱给她,一直要面子捂着,就会有还不完的钱。   此言一出,听到的人不少。   季母到处借钱,一听说不还,有些人还是挺胆大的,上前道,“你妈欠了不少钱,你不还,那怎么办?她哪有钱?”   沈柔有点不太舒服,刚刚出了好些汗,有点想吐,还是强忍着出口,“可是我妈本来就没收入,你们借给她钱也要考虑到她能不能还。”   不就是看上他们的钱了吗?   听说有些年轻人还故意去和季母打牌,就是为了赢她的钱,当他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谁借谁还。”季淮面无表情丢出一句。   季母见脸都丢完了,只能装起可怜,杵在一边不说话,活脱脱一副被儿子媳妇欺负到没法的模样。   儿子娶了厉害的媳妇,没办法啊。   最后惊动了家族里的长辈,季淮再怎么着也是个博士,声望还是有的,季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毕竟是上了年纪,又生了季淮,大家第一时间就偏向她了。   她不敢说话的样子,卑微无比,还一直对季淮道,“别说了,都是妈的错,妈下次不这样了。”   沈柔看她表演,简直是服了。   什么叫都是她的错?本来就错啊,一个月给了那么多生活费,在村里不够吗?居然还去借钱。   整得他们很不孝。   人多了,七嘴八舌的,刀没落到自己身上,都不知道多疼,说闲话很容易,有些人已经在指责季淮了。   “和老人计较什么?”   “你爸死得早,就剩你妈,养儿不是防老吗?”   “对啊季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茅坑去了?”   ……   季淮看向最后说的人,笑着问,“涛哥,你一年给你妈多少钱?”   微胖的男人顿时被问住,他四十了,顶着个大大的啤酒肚,还没结婚,工作不稳定,别说给家里钱了,在家啃老,他的父母都在种田养他。   见他不回,季淮露出为难无奈,“我也不是发脾气,只是在和我妈讲清楚,前年就还了一万二,去年就还了近三万,今年又欠钱,都是赌钱欠下的,我一年给她五六万,不少了。”   “她欠的钱,我之后是肯定不会帮着还,所以借给我妈钱时,你们都要多想想。”   一听,村里的老人都倒吸一口气。   五六万呢。   在村里,如果有孩子一个月给老人一千块都算奢侈,大部分只能靠着政府给的一两百和自己种地养活自己,等到了干不动的时候,也就不需要花钱了。   县城里退休的老教师才有这么多钱一个月。   季涛一噎,他一年都挣不到几万,凭什么取笑季淮?神色讪讪,没再回话。   季淮看向年长的长辈,“海叔,你上次也跟我说,叫我让着点我妈,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我一路走上来,也全都是靠自己,我们夫妻自己买房买车,回来盖房,为了盖房这个事,我妈死要面子,偏要盖两层,又是一场大闹,得亏我老婆不跟我计较这些。我们这些年,孩子都不敢要。”   上一次春节吵了,季母就去卖可怜,长辈还给季淮打了电话,她还说不生孩子是沈柔有问题,村里好些人都觉得季淮娶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老婆。   他这么一说,众人了然,原来是不敢要,给家里花了这么多钱,这个媳妇也没抱怨,真的算是很好了。   哎。   人家自幼丧父,一个人打拼出来真的不容易,还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季母什么德行,他们不清楚吗?   被他叫做海叔的是一位八十岁的老人,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也臊得慌,“你们家的事,我也不知道隐情,你妈这事吧,的确做得不对。以后啊,谁借钱给他妈的时候,掂量掂量。”   话落,他又训斥了季母,“你也是当妈的了,一点分寸都没有,没个当妈的样子,也不知道丢脸!”   季母面色难看,但是季淮压根就不想维持这表面的母子情了,叹了口气,干脆挑明,“我们做子女的,的确也是没办法,我妈就这样,我和她都处不来,每年给的钱也多不了了,欠债真的还不上。”   “我爸死后,我就是半野生长大的,我妈以前也没管过我,现在对我婚姻倒是插足很多,再让她这样搅和,我离婚也就不远了。再这样欠,我也只能不管她。”   ……   不是卖惨吗?谁不会?   季淮这么一说,大家伙开始回忆了,季父死后,季母那个私生活乱啊,季淮真的很有志气了。   一路读到博士,这才翻身改命,这种毅力不是谁都有的。   季淮能说出这些话,人家心里拎得清,可不是愚孝,要是借钱,人家就真的不管了。   他们上哪讨债去?   季母素来要面子,在外人面前都是她儿子对他最好,媳妇都可以换,她不想要这个媳妇,儿子就会换,要钱就给钱。   没想到季淮直接不要面子,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她辛辛苦苦维护的面子,丢个干净,她以为面子里子都没了,实际上,他的身份,他现在有的能力,让人根本不会看不起他。   大家伙只会觉得,有这样的母亲,谁能忍受?   换做他们,早就受不了了,养不养都是另一回事。   等到一切说开,季母没了面子,就开始撒泼了,大吼大叫着,“那我也生了你,养大了你,没有我,哪来的你?”   “现在娶了老婆就忘了亲妈,我打麻将也是消磨时间,你爸早死了,你又不回来,让我在家干嘛?等死吗?”   论说话之道,季母是远远比不上季淮,她也没那个脑子。   刚刚才装作一副卑微,现在振振有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时就让在场的人彻底偏向季淮。   他也没再回话,反正目的已经达到。   季家是一个大家族,如果闹得太大,会有无数长辈出来劝和,对他说教。季母毕竟是他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眼下,他就是过年不回来,那都情有可原,就是换了其他人,要不要这个母亲还是一回事。   没人敢去插手,季母去卖惨就是找骂。   任由季母撒泼,季淮去上了香,连家都没回,直接和沈柔就回了城里。   季母气啊,反正不需要隐瞒了,逢人就开始吐槽,最多的还是说沈柔,然后对季淮又是一阵骂。   如果是以前,人家还会帮衬着骂,现在她一说,人家都是直接怼,“行了吧,幸亏你生了这个儿子,不然你的命还不知道多苦。”   “你儿媳妇好得很,你还是少找事,安安分分得了,你儿子也不容易,少折腾吧。”   偶尔说的时候,有些年轻人嘴瓢,还会来一句,“你要是我妈,我都不认你,还好意思嚷嚷。”   以前季母受人追捧,现在可没人理她,她又不会说话,高高在上,如今说两句话被人怼三句,气势都没了。   她又想去借钱,人家直接说没有。   连问了几个人都说没有,其中有一个还道,“没钱打什么麻将?谁给帮你还?没钱就在家里睡觉!”   这让她可难受了,一个电话就给季淮打,问他要钱。   电话那头冷漠的声音传来,“今年你欠近五万,人家找上我了,我说了不会帮你还就不会帮你还,从这个月开始,我只会给你一千五,剩下的钱,我会给他们打去。”   “还完之后,我一个月只会给你两千,一分都不会多。”   无尽的忍让只会换来无尽的索取。   季母还未多说,那一头已经挂掉了电话。   一个月两千,肯定不够她花,但是去和别人说,人家只会觉得她有毛病,不知足,加上清明闹的那一出,村里人觉得给她五百都多了。   甚至有人对季母直言:“季淮摊上你这个母亲,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季母一口气都险些没提上来,追着人家破口大骂,农村人骂架,一个比一个狠,那人也对着季母喷,“你这么多年没嫁,老相好没断啊,可别说为了人家孩子好,你媳妇都被你骂了祖宗十八代了吧?你儿子都和你处不来,你有什么好?”   “你好个屁你好,你卫秋香在方圆十里的名声都是臭的,别丢人现眼了,你也就好命生了个好儿子!”   “我看啊,你儿子就不应该养你,你配吗?”   ……   人活在世,还是的有点脸,季母是彻底没招了,她倒是想去找季淮闹,没人站她这边,若是把儿子惹火了,一分钱都没有。   赡养费都得等六十岁以后才有,她还差好几年,也不会有人同情她。   村里的长辈不帮,闹到村委会,多半也没人帮,到最后除了惹到季淮,什么都没得到,她不敢这么做。   自从清明的时候她骂了沈柔,季淮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她,以前沈柔还会时不时打电话回来,手机上给她发几百块零花钱,现在也什么都没了。   她只能在村里领着那点钱,省着点花,知道她没钱,人家打麻将都不叫她。   等到沈柔再一次得知季母的消息,是在月末,她最近几天都不太舒服,来医院找季淮,他带她去检查。   期间,季淮接了一个电话,就是季母打来的,但是他没说两句,直接挂掉。   沈柔也没问。   她去做了B超,她怀孕了,吓了她一大跳,上个月还有生理期,因为这小半年都不怎么准,量也很少,她也买验孕棒测,没测出来,就没在意,还准备去吃吃中药。   结果怀孕一个半月了。   算算时间,是去旅游的时候怀上的,想想真是一阵后怕。   季淮带她又去做了更详细的检查,指标都还好,医生让她多休息,她连忙问,“那需要保胎吗?”   “不用。”对方笑了,“情况不严重,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注意观察,刚刚我也和季医生说过了,没什么问题的。”   那个医生最后还道,“季医生,恭喜啊。”   “谢谢。”季淮很心情不错,扶着她回去,又送她回家。   得知怀孕,沈柔行为举止也小心翼翼起来,摸着肚子,总觉得无比神奇,这里居然有了个小生命。   她靠在床上的时候,季淮给她拿了枕头靠着,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她问。   “平平安安生下来就好。”他没有多想,这么回她。当医生见惯了生死,觉得平安健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沈柔又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非常开心,她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   季淮坐在床边,虽然要当父亲的感觉很微妙,但是更多的是心疼她,想了想轻声开口,“工作那边你暂时缓缓,或者辞了,要不请个保姆照顾你?或者让妈来陪陪你?”   他口中的妈当然是沈母。   “我不辞,生育津贴好几万呢,我要赚钱,到时候再休产假嘛。”她一口否了,虽然季淮的工资卡在她这,存钱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是马上要有一个吞金兽了。   “钱慢慢赚,你的身体最重要,没有什么比你重要。”他说得很认真。   他是任务者,但是他爱她,所有的情感都是真实的,爱一个人,舍不得她吃一点苦,自己苦点累点也无所谓。   性子不善言辞,对她的爱就要表现在行动上。   “可是我还可以工作,我的身体我清楚,再说,我们家不是还有个医生吗?你会照顾我的。”沈柔伸手去抱他,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现在也不急,需要的时候我会和妈说,不会逞能的。”   “嗯。”他伸手回抱她,非常无奈又拿她没办法。   晚间。   沈柔给沈母打电话报喜的时候才知道,季母被人打了。   她和镇上一家开麻将馆的老头好了,被人家老婆知道,带着女儿去把她打了一顿,据说手都脱臼了。   沈母说的时候很激动,“大家都说她活该,把儿子家也搅得鸡犬不宁,把儿子害得不轻。”   “没人同情她,只会觉得这个儿子可怜,听说每个月还给她钱,更觉得不值,都在可怜你和季淮呢。”   “你说说,真是老了不知羞。”   ……   沈柔也不知道说什么。   传闻嘛,越传越离谱,传上几次,就夸大其词了。   季淮今天一天都没提及季母的事情,也没赶回去,看来真的是被气到了,她很心疼他。   等他洗好澡上床,她躲进他怀里,在他胸前蹭了蹭,温声道,“我想生个男孩,长得像你的男孩,你可以教他变得和你一样优秀。”   “呵。”季淮低笑出声,看得出来很愉悦。   自尊心极强的他,需要被肯定。   “好不好?”她微微昂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让爸爸教他,陪伴他成长,变成小男子汉,如果这个是女孩,那也要爸爸教,这样才能长成美丽又有魅力的小公主,然后再生一个男孩,像爸爸一样顶天立地。”   一儿一女最好了,她觉得季淮还是喜欢小孩的,因为他童年里缺失了父亲,所以有很多遗憾。   他眼尾上扬,嘴上露出弧度,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随后附身亲了她,半晌后,轻轻应,“……好。”   静悄悄的夜里,一道温柔的声线在季淮耳边回响,她说:“刚刚我小睡了,宝宝有和我说话噢。”   季淮:“说了什么?”   “她他说,她他觉得爸爸会是这个世界最好最优秀的爸爸。”沈柔说着也笑了,“然后我说,当然啦,爸爸是妈妈遇到最棒最好的人。”   刹那间,他心底深处柔软的那一处,被撞击了,波及全身,眼底掀起波澜,薄唇珉得很紧,很久很久都没说话。   两人相拥许久,就在沈柔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声线略带隐忍,“……谢谢。”   她还没说话,他又道,“替我告诉她他,妈妈也是爸爸在这个世上遇到最棒最好的……也是唯一深爱的。”   沈柔面上泛起羞红。 第265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22)   又过一月。   沈柔再一次去做产检。   她本来就是在季淮所在的医院产检的, 他所在的科室谁都知道了这事,有些胆大时不时还调侃季淮。   这不,沈柔在等季淮, 他从另一头出来的时候, 旁边走过的医生语调微扬, “哎哟, 要当爸爸的人就是不一样,又陪老婆去产检啊?”   “辛苦咯。”   “不辛苦。”季淮回以一笑,“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体验这种辛苦。”   那个医生笑容僵硬。   季淮走到沈柔身边, 顺手把她领包, 然后从里掏出一会要用的东西, 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 沈柔还礼貌跟他们道别。   哎, 让单身狗醋意又加了一层。   这一次的检查结果,让两人都愣住了。   她怀的是双胎。   上一次是月份太小,没检查出来。   出来的时候,沈柔拿着检查报告,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呢喃道,“之前怎么也怀不上,现在怎么来两个?”   她是真害怕。   怕营养跟不上,如果发育不好, 那两个孩子都有危险。   小小的肚子待一个就够了, 待两个多挤啊?   季淮比她还着急, 转身就给沈母打电话, 让对方来照顾她。   沈母一听, 怀两个?眼睛都瞪圆了。   那可不得了,和沈大川一说,收拾包袱就上来照顾女儿了,来之前来去农村里买了好几只母鸡,要好好给她补补。   季淮还说要请个保姆,他是不可能让季母来的,自己亲妈没来照顾,什么都让丈母娘来,心底也过意不去。   “不用。”沈母摆摆手,“她嫂子就是我照顾的,从怀孕照顾到出生,我自己也生了几个,没什么问题。”   “请什么保姆?赶紧省点钱,你们说要养两个,多费钱啊?”   她执意不让请,自己能照顾。   亲妈来了之后,沈柔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沈母每天还给她做各种补汤,势必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摸着她的肚子,稀罕着呢。   时不时就在那里念叨,“一胎解决,不用再受一次罪,还是生两个好。”   沈柔无奈,这几年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沈母比谁都着急,听说她怀了双胎,对方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比他们夫妻俩还高兴。   自从她怀孕后,下班都是季淮来接,上班就不行了,她上班时间晚,以前坐地铁公交,现在他不让,他每天帮忙网约车,送她到公司,下班他去接,沈母会做好饭,等她回来一起吃。   她肚子大得很快,三个月和人家五个月差不多,沈母又喂得好,要是遇上瘦小的孕妇,六个月都未必有她大。   沈柔看中孩子,但是天天站在电子秤上,看着这直线上升到体重,满脸愁容。   “看那东西干啥?”沈母轻斥,“都要当两个孩子的妈了,难道还想减肥啊?”   说这就把电子秤藏起来,还说要拿去扔掉。   这亲妈,怎么跟婆婆似的?   沈柔欲哭无泪,抱着季淮一脸委屈,她就是头母猪,“现在才五个月,以后我肯定越来越丑,我的皮肤已经发黄,口红都不敢涂。”   他还那么帅,她开始自卑了。   直男不会安慰人,季淮认认真真看了一下她,“没黄啊,你最近休息好,黑眼圈都没了,皮肤也有光泽了。”   “我胖了好多。”她又说。   “生完孩子就会降下去的,你本来就不胖,家里也没有胖的基因,生完孩子就会瘦下去,怎么舒服你就怎么来。”他说完还保证,“肯定胖不了。”   沈柔:“你说的。”   “我说的!”季淮说完亲了她一下,一本正经又道,“我觉得你怀孕后比怀孕前更好看,这是真话。”   闻言,她嘴角上翘,看来深信不疑,还伸手去抱他。   在她心里,季淮才不会哄人,更不会花言巧语。   不过,季淮说的也是真话,当了母亲的她,身上多了柔和的气息,脸上笑容多了,整个人也更有活力,气色更好了。   带了另一种魅力。   “工作别那么累,适当缓缓。”季淮又一次跟她这么说,再次强调,“身体最重要。”   “我觉得我就是劳碌命,要养两个孩子呢,虽然妈说会帮我们,但是肯定请育儿嫂啊,到时候我产假只能休几个月。”沈柔叹气,“多上一个月班,就多赚几万,能买好多奶粉。”   算算时间,怕是得上班到快要生产?   肚子里还有两个,她幻想了一下自己顶着很大的肚子,在办公室里来回穿梭,坚强得让自己都很感动。   为母则刚!   季淮则黑了脸,与她发生了分歧,他能接受的底线是辞职,他工资全部上交,沈柔早点回家养胎,不要再加班,生完孩子和沈母一起在家带孩子,最起码要待几个月,多养养身子。   而沈柔想的是,上班到临产前,之后沈母和育儿嫂一起照顾,她出去赚钱,这样能赚更多钱,给育儿嫂开工资还能贴补家用。   为此,两人还闹了几天的别扭,但是他看到她越来越大的肚子,真的生不起气,换了战略。沈柔很在意孩子,时不时还是得加班,经常吹枕边风就是了,软硬皆施。   这天,他十点才去接她回来,吃了个夜宵,洗簌好已经是十一点半,她躺下后,他给她盖上被子,慢悠悠道,“孩子越来越大,你会越来越吃力,年底加班越来越多,如果真出点什么事,就是再多的钱,也没用。”   “我准备把车换了,家庭用车,十万左右的就足够了。这辆太耗油,保养费也贵。”   沈柔今天本来就心虚,被他一说,更虚,见他这么说,小声道,“可是十万的车会不会不配你的身份?”   人家都开好几十万上百万的豪车,但他们现在的车的确费钱,各种费用贵。当时她也建议买便宜点的,可是他不肯,说身份不一样了,不能被人看不起。   “什么身份?身份就是两个即将出生孩子的父亲。”季淮看了她一眼后躺下,紧接着开口道,“我已经把车拿去估价了,车子还很新,置换后能有十多万的差价,全都补给你,你好好考虑一下专心养胎的事情,别让孩子跟着冒险。”   沈柔摸着肚子,彻底纠结起来。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的确吃力,公司可不会因为你是孕妇而多加体谅,拿了钱,那就要干活,老板只会觉得你做得不够多。   她侧头看了看季淮,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都做出了这一步,她觉得没到要卖车的地步,便劝他别卖了,可是他说没必要,油钱和保养的钱都能省不少,趁现在还能卖个好价钱。   季淮最近工作也挺拼,工资也涨了一点。   他的支持应该是她最大的底气吧,月份越来越大,公司又打算上市,工作越来越多,她渐渐感觉力不从心,以前能咬牙挺过去的关,现在是忐忑焦虑。   季淮还成天说她辛苦,他都担心心疼,孩子也跟着受委屈了。   渐渐的,她觉得肯定不能委屈自己和孩子,更不敢拿孩子冒险,果断的就选择辞职。   不过,最后也不算辞职吧,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员工,工作能力也突出,上司说了停职,以后还可以回来。   毕业生一年比一年多,都是新鲜的韭菜,她可不确定自己生完孩子还能回来这个公司,只是总比直接辞职好。   听说她辞职,沈母都叫好,此时沈柔就躺在沙发上,她给她端来一盘水果,“你说你一天天跟男人争个什么劲?怀孕了就好好歇着,带带孩子。”   “那么辛苦做什么?他的工资卡都给你了,多清闲,命多好?”   沈柔吃着水果,没有反驳,附和般点着头,但也不代表她认同。   怀孕还加班,的确对孩子不好,但是生完孩子,她会休息一段时间,工作是肯定要找的,季淮放在她手里的工资卡随时都可能要回去。   只有她自己赚来的钱,才真正属于自己,就像她和季淮出钱买的房子,季母来了,那都是来她家。   那是客人,不是主人,更没有权利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只是眼下孩子更重要,她也可以好好养养身子。沈母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与沈大川平平淡淡过着 小幸福的生活,她觉得在家相夫教子就是最大的幸福,她也觉得没错。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方式。   *   季淮工作一如既往忙,一想到有两个孩子要养,说不焦虑是假的,沈柔又爱操心,他不敢表现,所有的焦虑都得放心里。   一个孩子还好,对于工薪阶层,两个还真命。   而沈柔的生日快到了,求婚的时候就只买了个银戒指,这几年又买车又买房,她总说明年买,明年再买,还说他记得补给她就行。   这笔花销是避免不了的。   下了班,看了下手机,沈柔发来消息,她想吃炒板栗了,让他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一点。   去商场买戒指,顺便能买板栗,他记得商场二楼有一家板栗店挺不错的,还听到科室里那几个护士提过。   仔细挑选了款式,选了能力范围里最好的,不过得等过段再送。   过段时间沈母就回去,到时候再订束花,女人都比较喜欢仪式感,他还没给沈柔准备过什么浪漫,也想好好准备一次。   出商场的时,与陈琳还有陈蕊撞个正着,两人好似在争吵。   陈琳对他印象还很好,主动打了招呼,她还说回来请沈柔和季淮吃饭,还没履行自己的承诺,但她记着呢。   上一次后,她就回学校了,爷爷七十大寿她才回来,家里人偏陈蕊,这段时间轮番劝她,两人又被赶出来给爷爷买几件衣服。   陈蕊还是那副全世界她最可怜,所以人都对不起她的样子,上一次打了她巴掌,全然没有认错,她也不想再顺着了,于是吵了。   季淮点了点头,准备要走,陈蕊直接把人拦住,直接问,“张一升有没有找你?”   “没有。”季淮面无表情回。   “那你知道他住哪吗?”她又问,一个请字都不会说,说完又道,“那他有没有找你老婆?联系你老婆了吗?”   她找不到张一升,对方直接从医院辞职了,下定决心和她分开,这段时间,她简直是生不如死,每天浑浑噩噩,快要窒息了。   感觉被全世界抛弃。   闻言,季淮都懒得和疯子对话,直接就走了。   陈琳也觉得她说话过分了,“姐,你在说什么?沈柔姐和张医生怎么可能有关系?她在家养胎啊,你别破坏人家夫妻关系,你说的话要负责的。”   “怎么没关系?你怎么知道没关系?他们私底下有一腿谁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妹妹?你也帮着沈柔,她用什么勾了你们的魂?怀孕了都不安分,怀了谁的孩子还不知道呢。”季蕊觉得她被全世界抛弃,“如果没有她,我和张一升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她说着又大哭起来,“我们都说好明年要结婚的,到时候我们生个孩子,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他对我那么好,凭什么说分手就分手?”   “凭什么沈柔就能过得好?她就是害人精!”   ……   陈琳听着她的咒骂,对方甚至诅咒沈柔的孩子生不出来,胎死腹中,还说她做的孽,就让孩子来还!   “太过分了,孩子是无辜的,沈柔姐和季医生感情很好,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你误会了。”陈琳压根就不相信,而且,她这个姐姐说话本来就不靠谱,脾气大,一定是夸大其词。   “我误会?我没误会!”陈蕊吼了她,放下狠话,“我也不会让她过得好,张一升不要我了,就是因为她!”   她说完,带着恶狠狠的语气走了。   陈琳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几天,陈蕊还是在找张一升,还真让她找到了,他去了隔壁市的一个私人医院上班,可是人家压根不想见她,她又哭又闹,当街撒泼。   张一升没了耐心,“随你吧,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滚行了吧?陈蕊你真是个神经病!”   胡搅蛮缠。   见他要走,陈蕊站起来喊,“不许走,如果你走,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张一升脚步都没顿,“遇到你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陈蕊哭啊闹啊,她所说的后悔一辈子,那就是闹自杀呗,作贱自己,走极端让张一升后悔,还想跳楼死了让他一辈子愧疚难安。   但是,她死了怎么能让沈柔过得舒服?   沈柔抢了她的男人,那么她就要抢沈柔的老公,不是感情好吗?那她也想让她尝尝被心爱的人抛弃,背叛的滋味。   季淮看着坐在他面前陈蕊,头顶一排黑线。   “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进修的机会,你绝对拿不到,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去人民医院,依照你资历,爬得肯定比现在快。”陈蕊脱下墨镜,“你的房子还在还贷款吧?到时候我们家可以出另一部分的钱,全款还了。”   “我爷爷在人民医院还是有点人脉,他最疼我,一定会帮你。”   她话语里自信满满。   沈柔能给他带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而她不一样。   季淮握着笔,脸色面无表情,陈蕊还真是疯子,直接说要嫁给他,让他跟沈柔离婚,只要离了,立马嫁。   “我有老婆,我老婆怀孕了。”他提醒。   “那又怎么样?可以打了,或者你自己想办法。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好好把握,我能给你的比沈柔的多。”陈蕊不以为然。   他就不信他不心动。   几百万,还有一个升迁的机会。   像季淮这样底层的男人,就算读书爬出来了,靠自己也太难了,张一升当时不也看上她这一点吗?   他奋斗一辈子也未必存得下两套房,而她只要想,就能从父母手里挖出来。   “陈小姐的家教果然不一般,我非常好奇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孩子,毕竟我见过你的妹妹,和你实在不一样。”季淮话语讥诮,“你不知廉耻,毫无底线,还有一股盲目的自信,你凭什么觉得你比我太太好?”   “论学历,你应该不及我太太,但凡多读点书,也不至于如此无知愚蠢,论能力,你更是一个长不大的巨婴,自私自利,吸食家里的血还沾沾自喜,论相貌,你连她半分都比不过,你能比过的,就只有那无耻和丑陋,你问我怎么选?我还用想吗?”   “进修也好,抬举也罢,就不劳烦你爷爷了,被你如此抬举,我还真感到恶心不已。”   ……   陈蕊那沾沾自喜的自信被他狠狠蹂躏,践踏在脚下。   她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这还没完,当天晚上父母就叫她回去。   心里一通火无处可发泄,阴着一张脸就回去了,一进门就拉着脸,语气不爽,“干嘛?非要我回来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陈父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咬牙切齿,“还做什么?你有没有点廉耻之心?啊?爷爷都快被你气死了。”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孽障?”   陈蕊被一巴掌甩到了一边,耳朵都嗡嗡作响,嘴里一股血腥味,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爷爷奶奶,两人都沉着脸,妈妈也一脸怒气看着她,陈琳在一边没说话。   原来,季淮把这段话录音下来,发给了医院的领导,想问一下陈蕊爷爷是谁。   医院领导一听,好家伙,挖墙脚,还有什么选修名额,人民医院又在搞啥?问来问去,这段录音就传开了。   很快,人民医院那头就开始查了,肯定要给个交代啊,季淮的太太都怀孕了,哪位公主这么不知廉耻呢?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陈爷爷身上。   他拄着拐杖,气得手指颤抖,指着陈蕊,“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说送谁去就送谁去?我是院长吗?谁给你这样的自信?目中无人。你仗着全家人惯着你,你还要拿出钱给人还房贷,送上门给人当小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以为我们家很有钱?”陈爷爷气笑了,“张口就几百万,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说要和张一升结婚,要买房子,我和奶奶的棺材本都拿出来才凑出来,你以为你是哪家的大小姐?”   “就你这样的白眼狼,养不熟的蠢货,不值得!”   ……   陈蕊先是被打懵,后吓傻了,大哭着认错,“爷爷,我错了,我,就是太伤心了,一升也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好难过。”   “知道人家为什么不要你吗?”陈爷爷冷哼一声,“知道我们为什么咬着牙也要硬凑出首付让你跟他结婚吗?你以为你优秀,人家高攀,你高高在上。恰恰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你还不自知,张一升家境不怎么样,但是人家工作稳定,有发展前途,受得了你,所以我们才咬着牙倒贴!想你赶紧嫁过去。”   “但凡你像你妹妹一样,我们会倒贴吗?会吃亏吗?你还以为自己了不起,没有一点脑子,连你妹妹一半都不如。”   陈蕊大受打击,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她比陈琳好太多,不然家里人为什么疼她?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以为自己无比优秀,结果发现都是假象,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厌恶心烦。   心里落差极大,怀疑人生。   “脸都被丢尽了。”陈奶奶把头别到一边,对着陈母道,“她有能耐就自己买房,,一大把年纪,还在啃老,为了个男人哭哭啼啼,真是不要脸透了。”   陈奶奶倒是不偏心陈蕊,反倒是陈琳让她更喜欢一点,这几年更明显,加上陈蕊失恋绝食闹那一出,她真的反感了。   陈父的脸也被丢尽了,还有好友来问他是不是真的,陈蕊还在哭,这回没人理她,陈父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绝食也好,自杀也行,跳楼跳江都行。   她一幅病怏怏的样子,陈父看着就火大,次日吃饭的时候,他直接掀翻了桌子,脸色阴鸷看着她,拿着外套就走了。   陈蕊吱声都不敢。   陈母看着她,也不想多说,走的时候道,“你和你妹妹,差别怎么就这么大?陈蕊啊,你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改不掉,别说张一升,就是比他还穷还蠢还丑的男人,也不会要你。”   “还要意思去找那个年轻副主任,你就是去当笑话,还拉着全家去当笑话,还觉得自己厉害,人家骂的一点都没错,愚不可及还自命不凡。”   陈蕊维持的高傲大楼像是一点点倒塌,她崩溃大哭着,却没人理会她。 第266章 背信弃义的医学男(完)   沈母要回家一趟, 回家前还提前给沈柔过生日,她的生日其实在明天。   她大早上起来就煮了碗长寿面,然后煮了鸡蛋让沈柔剥, 还嘱咐季淮晚上要早点回来吃饭, 她做了一大桌饭菜。   沈大川也进市区来,还带了三十个土鸡蛋给沈柔补身子,木讷的他还知道去买个蛋糕, 当然, 季淮当天晚上也买了一个回来。   一家人开开心心给过了生日,愿望就是希望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期间,沈柔很期待季淮会给她准备什么惊喜,虽然他是直男, 不懂浪漫,但她很容易满足。   去年说今年要送戒指的, 她当然舍不得买, 但是可以有别的礼物代替, 只要他还记得, 也可以欠着呀。   女人要的大概就是这种细节的吧。   记得自己的承诺,而不是打嘴炮,希望事事有回应,而不是一味的失望。   当天晚,他并没有什么表示, 只是睡觉的时候摸了摸她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 老婆你要多吃点肉, 改天我去进口超市多买点牛肉放冰箱里, 让妈给你煮, 奶粉也要多喝点。”   “嗯。”沈柔点头,清亮的美眸又望着他,等待他说其他话。   结果,人家来了一句,“睡吧,我明早还有手术,明天你不用早起送爸妈了,我直接送他们去车站,外面下雨了,也挺冷。”   “……噢。”   没有礼物。   居然不记得戒指的承诺了。   可恶的男人。   孕妇嘛,情绪都比较敏感,沈柔觉得自己可委屈了,可是,怀孕后好累,她还没来得及矫情,好困啊。   沾床就睡,一定是怀了两个懒宝宝。   第二天早上起来再委屈好了。   一觉起来,季淮都不在了,他最近起床都很小心,尽量不吵醒她,医院上班早,他六点一过就起床了,她是越来越贪睡。   沈母把早餐煮好放在桌上,她吃完之后开始坐着看育儿书。   心里装着事,今天才是她生日,季淮没说一句生日快乐,红包也没发,好歹给个520表示表示啊,没有520,那给52也行嘛。   现在转账这么流行,这个男人怎么就没学会一两招呢?   她在家无聊,又想他,中午的时候就给他发消息了,有意无意问他在干嘛,拐弯抹角提醒他,一口一个我有个朋友:那个朋友的老公都不知道发红包给她,都不记得纪念日,你说说,简简单单的一个行为,女人就很开心,家庭和睦。   无中生友。   季淮情商是低了点,但他不傻,忍着笑,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还一本正经,沈柔被气得没脾气了。   “我睡午觉了。”她气呼呼。   “睡吧。”季淮说完,像是想起什么,接着问,“妈不在,你也别做饭了,等我回来带你出去吃。”   “好吧。”   聊天就此结束。   沈柔是个不喜欢别扭的人,也不喜欢吵架,季淮又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和她谈恋爱几年,送给她的礼物就屈指可数。   徒增烦恼,最起码人家还记得带她去吃饭,肚子里揣着他的两个娃,而他在拼命挣钱养他们,有什么好矫情?   睡午觉!   一觉就到下午了,换换衣服,今天心情好,许久没出去了,她还画了一个淡妆,穿上了细细挑选宽松的裙子,看起来娴静温柔。   季淮回到家后才打电话给她,见到她的时候,眼前变了变。   心上人眼底的惊艳,那就是最大的肯定啊,沈柔嘴角微微上扬,走到他旁边,笑着问,“你要带我去吃什么?”   “今天是你生日,你想吃什么?去你上次最想去的那家餐厅?”他给她打开后车门,像是随意一说。   “你还记得啊。”她以为他忘了呢。   “妈昨天不是说了吗?今年是你生日。”季淮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座,自然接话。   沈柔:“……”   她果然不能奢望太多,能记得就不错了。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还挺能吃,到了餐厅,她点了好几盘肉,每一盘看着都好好吃。   季淮也就忙着给她夹肉夹菜。   餐厅的味道不错,沈柔觉得刚上的排骨很好吃,给季淮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我不吃。”季淮摇头,来了一句,“我少吃一块,孩子和孩子他妈就能多吃一块。”   这话听着多寒酸,沈柔被逗笑,一定要喂他,“宝宝说了,爸爸多吃点才有力气赚钱养我们。”   他其实是不太习惯在公共场合做太亲密的行为,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最后还是张了嘴。   与此同时。   餐厅的另一边,陈蕊正盯着他们,眼底露出强烈的不甘和气愤。   饶是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家里人该骂的也骂了,该说的也说了,可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就会没人管她,或者说懒得管,只能掀过去,而这在她看来,就是胜利,就是家人的宠爱。   从小到大,她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季淮和沈柔在那欢声笑语,而她却沦为和丑胖的男人相亲,没有一个不让她恶心。家里人都恨不得让她快点出嫁。   在她看来,就是季淮和沈柔害的。   她哪里想到,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八,脾气大,没能力,花销又大,陈家人考虑得很现实,再晚就难嫁了,抓住年龄最后的红利,找个差不多的,赶紧嫁了,有了家庭生了孩子能收收心。   人好不好看不重要,重点是必须有钱,有前途。   “陈小姐。”对方的矮胖的男人叫了她一声。   陈蕊虽然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化妆技术高超,又会打扮,一般男人还是多看两眼的,他年纪也大了,三十五岁,找个二十八的刚刚好。   她看着他油腻地笑,一阵反胃,沉着脸,反呕得很,当下就道,“下次别找我出来了,你看看你点的都是些什么?是人吃的吗?”   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张一升长得清秀,又是医生,才三十岁,这个男人都快比她爸老了吧?   现在还没结婚,多半性子有点问题,这个男人就是内向,不善言辞,被这么一骂,脸蛋都憋红了。   “让人没胃口。”陈蕊垮着脸,没好气说,刚说完,见沈柔站起身来去厕所,她也立马起来要去厕所。   季淮本来说要陪沈柔一起去,但是她没让,还一脸无奈,“我又不是行动不便,我看到厕所了,就在那边,我会小心一点。”   离预产期还有几个月呢,哪里需要这么小心?她身体灵活性还好。   沈柔大概是没想到,生活中真有人智障。   季淮原本没跟着去,但是看到陈蕊起身的那一刻,快速就跟着过去了,眼底一下阴沉起来。   沈柔怀孕后买的都是防滑的鞋子,走得很稳,上完厕所出来,她洗了手,见人打来电话,接听后继续往外走。   电话那头是陈琳,对方约她吃饭,还问她两个孩子乖不乖。   说起腹中的孩子,沈柔语气轻缓,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乖啊,一点都不闹我,吃得好,睡得着,还挺好动的,看你这两天有没有空,我再约你嘛。”   陈蕊原本没想对她做什么,挺多冷嘲热讽两句,搅黄一下他们夫妻感情。   可是在看到她的笑容,那高高凸起的肚子,眼底的喜悦,她心中的恶魔控制不住,就想摧毁她,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过不好?   还未细细思考,沈柔一边说话一边从她身边路过,也没仔细瞧她,所以没认出来,对着手机说着话,“我和季淮外卖吃饭呢,你……”   陈蕊控制不住自己,带着冷漠,伸出了那只脚。   那一刻,她并没有想很多。   她只知道,这段时间她憋屈了,她失去这么多,沈柔也不能幸福!恶魔的种子在她心底疯狂蔓延,她要看到她痛苦不堪的样子,   沈柔突然被一绊,惊呼一声,下意识护住肚子,眼底皆是惶恐。   陈蕊看到后,不仅不害怕,也没愧疚,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脑袋被莫大的快感包围,浑身兴奋。   所有得罪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沈柔姐?!”陈琳在那头喊,一下就站了起来。   沈柔已经走出门口了,就在她要倒下的时候,季淮从侧边冲过去揽住了她,跪在地上扶住,她还怀着两个孩子,还是有点重量,他嗯哼了一声。   而此时,陈蕊的一声尖叫声传来。   季淮冲过去的时候,故意就撞了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直接把她撞飞,往一边倒,头直接磕到了陶瓷的边角,一道响声,紧接着就是惨叫声。   “啊!”   “血,血,血……”   陈蕊晕头转向,头昏眼花,摸着额头上的血,大哭大喊着,“血!快来人啊!”   这张脸可就是她的全部了,都是血,完了完了。   餐厅里顿时就乱了,那个胖子也闻讯而来,看到陈蕊满头都是血,倒在地上,晕头转向,这个人都要翻白眼了。   她还指着季淮,“他撞我,是他把我害成这样,我要去医院,我要死了,我的脸。”   陈蕊大吼大叫,双手无措摸着自己的脸,疼得胸闷气短,使劲浑身力气像个疯子尖叫,声音极其刺耳,“啊!啊!啊啊啊啊!”   沈柔也被吓惨了,抱着肚子躺在季淮怀里,久久没回神。   餐厅顿时乱成一团,一群人都过来围观。   “天啊,发生什么了?那个男的撞人了?”   “撞得这么狠?毁容了吧?妈呀。”   “这个男的惨了。”   ……   有些人甚至拿出手机在拍,陈蕊开始大哭,她哪里受得了这种疼?嘴里喊着,“我要死了,啊啊啊……”   “你伤人了!”和陈蕊相亲的胖子也开始指责季淮。   好不容易相亲到一个还可以的,这张脸要完了。   好多血。   季淮看似无比冷静,实际上,侧头望向陈蕊,当场就打电话报了警,声线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咬着牙说出来,“我要报警,有人企图谋杀孕妇。”   话音未落,在场一片哗然。   什么?   在一仔细看,那个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孕妇,大家好像又有点明白了。   这个女的想要伤害孕妇吗?大家纷纷由同情的目光变为活该。   “我没有,你别胡说。”陈蕊当下就否认,疼得她又哇哇大叫。   “我亲眼看到你出脚绊倒她。”季淮将沈柔抱了起来,一双眼死死盯着她,额头暴起青筋,“她怀了双胞胎快六个月了,陈蕊你还是不是人?你是人吗?”   他一声声质问,简直要被气疯了,“我一定会起诉你,太不是东西了。”   双胞胎的孕妇,难怪肚子那么大,人家丈夫都看到了,大家顿时就觉得这个女的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餐厅可不想惹事,还打了120,等救护车来的时候,警察也到了,全部带去医院。   陈蕊被送到抢救室,缝了十针,陈家人肯定心疼啊,知道消息的时候,一通怒火,去了医院才发现,罪魁祸首没在。   问警察,对方来一句,“那个孕妇的丈夫带她去做检查了,人家请了律师,说你女儿故意陷害孕妇,杀人未遂。”   陈父一听,险些都要晕过去,当下就否认,“这不可能,我女儿又没病!”   怎么可能陷害孕妇?   “这我就不知道了,都配合调查吧。”警察回。   陈父原先还很气愤,对着陈母和陈琳骂道,“缝了十针,还是在脸上,这以后要是留疤怎么办?”   “这事肯定没完!”   到底是自己生的,陈母也心疼,陈琳却觉得多半是陈蕊自己的问题,她心底还担心沈柔,怎么突然联系不上了?   真担心。   打电话也没人接。   陈家人见到了陈蕊,对方看着自己的脸,正在病房里大喊大叫,还说要从楼梯上跳下去。   医生说会留疤,伤口很深。   她死了算了。   “啊!”   “滚!”   “你们都给我滚!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   陈父和陈爷爷原先还想给陈蕊讨公道,女孩子的脸多重要?结果听说对方是季淮,人家都没打算和他们和解。   人家打算告陈蕊,已经请好了律师。   哪怕知道很可能就是陈蕊做的,但是陈家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必须否认。   这样的话,就没有证据。   陈蕊不能去坐牢,影响的是一家人!   “肯定是姐,我当时和沈柔姐在打电话,她突然就摔了。”陈琳清楚陈蕊那个疯子脾气。   从小对方就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做事从来不想后果,自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无可救药。   “她是你姐!”陈琳并没有获得支持,反而被训斥一顿,“你良心被狗吃了?”   “是我姐也是做错了,你们这样会害了她。”陈琳吼了一句,强忍着眼泪跑出去了。   没有下定决心让陈蕊知道自己的错误,是为了躲避责任还是为了偷懒?   陈父陈母咬着牙给陈蕊收拾烂摊子,惯着惯着,其实也就习惯了,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陈蕊坐牢,留下案底。   至于差点一尸三命的沈柔,关他们什么事?   警察来问的时候,她坚持自己不知道绊到了沈柔,如果季淮非要坚持,那她就是无心,但她真的不知道。   没有证据啊。   季淮还害她缝了十针,她也一定会起诉他。   陈家人希望最好的办法就是撕下和解。   季淮却不愿意和解,他要起诉。   有了家人支持的陈蕊一点都不怕,她就是没有,一点都印象,但是季淮真真切切撞了她,她要赔偿,要他赔偿两百万!   警察头也疼。   孕妇检查出来没问题,陈蕊那边却是实打实受伤。   陈父也动用了关系,请了一个老同学当律师。   在这样的情况下,保释后,季淮还有心情给沈柔送戒指,打开后备箱,里面是他精心布置的小惊喜,还有一大束红玫瑰。   “谢谢。”沈柔眼眶泛红,把花接过来,“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我们应该好好过个生日的,我还是很开心。”   “还说开心呢,吓坏了吧?”季淮抱着她,给她戴上钻戒,轻拍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怕,我帮你收拾她。”   疯子就应该待在牢笼里,不应该危害人间。   “有你在我不怕。”沈柔回抱他,把头埋在他怀里,还坚决道,“不能放过她,她就是出脚绊了我!”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神经病的事情,刷新世界观。   “一定。”季淮带她回家,把她哄睡后,走到了客厅,给律师打电话。   他要陈蕊进去待着清醒脑子。   同时,餐厅也有人录了视频,一开始说陈蕊绊倒怀双胞胎的孕妇,加上季淮的神情,大家纷纷骂陈蕊,陈家要名声,陈父也花钱在网上澄清,说是误会,陈蕊并没有绊倒对方,还说得多么可怜,缝了十几针。   紧接着,又有人说季淮有被害妄想症,把一个女人撞飞了,脑子有病,这个男人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   季淮并没有管网上的评论,任由发酵,甚至对他还有些不利。   期间,陈父坐不住了,主动约见了他,还一脸无奈,“事情越闹越大,我们家也是心力憔悴,你也是医生,对你名声不好,出个价吧,你赔偿我女儿损失,双方和解吧。”   “有没有人说过,陈蕊其实和你挺像?”季淮慢悠悠说。   “什么?”陈父没反应过来。   “自以为聪明绝顶。”季淮语气冷淡,“不久前,陈蕊才自信满满在我办公室毛遂自荐,当时信誓旦旦的样子和你一样,一样愚蠢。我缺的是证据,你们全家在装傻。这件事没有和解的余地,动了我太太,我势必追究到底。”   “那件事是那件事,和这件事没关系。”陈父被教训了,咬着牙撇清,对季淮也升起不满。   “狗改不了吃屎。”   陈父自认为有头有脸,受不了一个小辈如此对待,这件事就僵住。   陈家和陈蕊一直在坚持没有动过沈柔,甚至还利用网上的舆论给季淮施压,而季淮那边没什么动静,这让他们更大胆了。   陈蕊买了一批水军,开始黑季淮,说他有被害妄想症,又申请了无数小号,在评论里揣测,说对方勾搭她没成功,当时老婆来了,怕被发现,所以才撞了她。   她就像有幻想症一样,把季淮描述成一个恶心至极的人,满足自己内心的快感,在网上肆意发表一些肮脏不堪的话语。   季淮那头越没动静,她就越得意。   广大网友还真信了,大家人云亦云,居然开始扒季淮,好家伙,还是个医生,还是有点名气的医生。   衣冠禽兽啊。   季淮是任由她蹦跶,在陈蕊出院的时候,他开始发力了。   陈蕊在检查当天检查出来怀孕了,陈家人发懵,赶紧就瞒下这件事。这时。季淮让一个博主曝光一个视频,那是餐厅当天的视频。   镜头对着厕所那头,正好能看到陈蕊在沈柔出来后停下了脚步,然后鬼鬼祟祟看着她,伸出脚的那一刻,镜头放慢。   尤其是放大了她得意地笑。   那抹笑,让人毛骨茸然。   紧接着,季淮着急借住沈柔,所以才撞了她,一切那么合情合理。   那个博主写道:“并没有关注这个事件,只是剪辑的时候无意看到这一段,我觉得需要还一些人公道。”   其实,这段视频是季淮跟系统买下来的,花了一个世界的积分。   他要在热度最高的时候,借用别人之手达到最好的效果,试问一下,负责这个案件的工作人员听到陈家信誓旦旦的话语,陈蕊的哭诉,一顿相信和同情后,猛地有了这个反转,大家怎么想?   反正这个视频已经登上热搜。   紧接着,他让人曝光陈蕊去他办公室说的话。   网友惊呆了。   真有这种奇葩之人,我的妈呀。   这还不够,他又让人贴上陈蕊的所有小号,那些小号里一个个在说她可能是被他骚扰,很可能他喜欢她,一切都是自导自演。   网友直接作呕了。   “您是这个世纪的臭莲花吗?熏到我了。”   “刷新三观,佩服佩服。”   “哈哈哈,意淫人家喜欢她,还去害人家妻子,这种人就应该坐牢!什么傻逼玩意?”   ……   网上一阵骂声,给陈家打了个措手不及,陈蕊看着手机,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的黑料却没有因此停止。   不是喜欢网上舆论吗?   请上她几个相亲对象,聊聊相亲的那些奇葩事。   但凡跟陈蕊相过亲的,都是被一顿乱喷,餐厅那位胖子都出来说话了,“她说我是什么品种的婊子,配不上她这个天仙,委屈她了。”   “反正我配不上。”   网友给他留言,“是个人都配不上,她是东西!”   陈蕊躲在家里不出门,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而警察却直接找上门了,把她抓去了警察局。   现在有证据了。   如此恶劣的行为,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三命,已经着手实施犯罪,行为恶劣,造成严重的社会影响,而且,企图隐藏罪名,罪上加罪。   季淮请了他的同学来当律师,行业内知名大律师,在法庭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陈蕊的律师堵得憋不出几句话,法官是个女人,更是一位母亲,看到肚子高凸的沈柔,有些动容。   陈蕊罪名可不少,直接被判有期徒刑七个多月。   陈家人喊冤,要上诉。   听到审判结果,陈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她一直当自己是个孩子,犯罪还要坐牢?她醒来就一直哭喊着要出去。   更搞笑的是,陈蕊在出院当天就被查出来有孕了,孩子的父亲不知道是谁,陈家人还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因为陈蕊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   孩子是她夜店一夜情的产物,自从和张一升分开后,她时常泡在酒吧夜店,私生活乱得很。   警察当时还在调查,病历上却做了假,本来不算多大的事,顺藤摸瓜,最后却变成天大的事,扯出了医院“产链”的一条灰色带,就连退休的陈爷爷都无法避免。   院长和副院长都下台了。   地方成立的调查小组进入,彻查贪污受贿事件,还有乱收费,滥用国家资源,钻国家漏洞来获取非法利益……   季淮上辈子就在这个体制待着,他太清楚这里的肮脏了,太多人倾家荡产只为留住一条命,而这里的水太深太深。   陈家不过是只小蚂蚱,也没什么大权力,这条线的前几位才是害群之马,必须连根拔起,他稍稍一个提示,就够他们受的。   这个案件的受关注度越来越高,有些网友天天盯着。   一共抓获43名受贿人员,处分26名,牵扯出不少利益集团,狠狠给了整个市内的医院一棒,所有医院将进行彻底排查。   着实振奋人心,陈蕊的名声一下打响了。   这个女人,真有功劳!   七十岁的爷爷都送到监狱待了一年,还吐出了好几十万。   她的名声在整个市区传响,离社会性死亡也只差半步了,陈奶奶被气得大病了一场,陈母和陈父在相互责怪。   沈柔生孩子住院的时候,陈琳出现了。   她憔悴了不少。   沈柔挺心疼,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陈家人曾经让陈琳来让他们给陈蕊写谅解书,陈琳最后还是没开这个口,她知道季淮也不会同意。   “对不起。”她又说。   “不是你的错,和你没关系。”   听到沈柔的安慰的声音,陈琳第一次放声大哭,她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安慰,“会过去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陈琳是会照顾好自己,这个家,她的存在感很少,大概是这么多年的漠视,让她没想象中那么难过吧。   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够了。   当天晚,沈柔剖腹产生下一对龙凤胎,哥哥比妹妹早出生二十分钟。   孩子的出生,让季淮和沈柔两个新手父母手忙脚乱起来,印钱都不够这两个小不点花,活脱脱的碎钞机。   季淮以前还穿大牌衣服,现在的短袖都买到了一百块钱三件。   他还问沈柔有没有一百块四件的,还说大学的时候穿着质量也挺好的,让她好一阵心疼。   季淮给他们母子三个花钱不眨眼,自己扣扣索索,她觉得他太辛苦了,可是季淮经常会一脸幸福看着她和两个孩子。   小家伙们才刚学会翻身,哥哥在和妹妹玩耍,沈柔坐在床上看着儿子女儿笑呵呵。   季淮就会坐在沙发上看他们,沈柔一回头,与他对视。   他说,他的努力奋斗有了更大的意义。   沈柔问:“什么更大意义?”   季淮:“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笑了。   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她的男孩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   季淮因表现突出已经身上已经肩负多职,所在科室的名声也逐渐打响,成为了第一把手,渐渐受人敬仰。   沈柔等孩子又大了一点,还是没忍住出去找了份工作,沈母来帮她带孩子,还请了一个育儿嫂,工作没有之前那么忙,但是收入也不低,她在积累经验,等到孩子上幼儿园了,她再跳槽。   不知不觉,陈蕊已经出狱。   她出狱的时候,一切已经是天差地别,陈父和陈母已经离婚,各自要保命,家里哪还有什么房产和钱留给她?   陈琳自己开了个摄影工作室养活自己,照顾陈奶奶,而陈奶奶不待见她,更不愿意认她。   而陈蕊在监狱里受尽了苦头,短短这么几个月,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皮肤发黄,骨瘦如柴,额头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丑陋得很,没什么养活自己的本事,家人又不待见。   整个人消沉,觉得活着已经没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死呢,又没勇气,浑浑噩噩还是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陈琳偶尔看不下去会给她一点钱,但是她怎么可能够花?   去夜店酒吧来钱快。   可是会染病啊。   她去医院看病的时候看到了季淮的照片,原来他已经成为了医院的专家,被放在光荣榜上,一号难求。   回去的时候,她又在门口看到了带着两个孩子的沈柔。   陈蕊那副全世界都欠她的样子又出现了,她恨所有人,恨这个世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没有人能理解她。   她恨,她怨。   后面居然想到要去拐季淮家的双胞胎,而季淮从她出狱就开始注意这号人物了,因为他太了解陈蕊的极端。   她永远不会改也永远不会认错,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那就去监狱里继续待着!   跟踪了大半个月,季淮带孩子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她想过去哄骗人家孩子,殊不知,这一幕早就被摄像头拍下来。   拐卖儿童。   罪名可不轻。   季淮起诉,她又进去了。   陈奶奶放下话不管,律师都不请,而季淮请了金牌律师,没有好几年她出不来。   染了一身病,有没有那个命出来都不一定呢。   七个月不够反省,一听说好几年,陈蕊才悲痛欲绝大哭着说错了,真错了,不过现在可没人听她说错了。   还真以为天下皆她爸妈。   *   次年。   某湿地公园,夕阳西落,晚霞甚美,把天空染成了金黄色。   季淮一家在公园野炊。   沈柔坐在毯子上,背靠着季淮,目光看着正在跑的一对兄妹,“慢点慢点。”   “咯咯咯。”   “咯咯咯。”   两个小不点正在玩,哥哥追妹妹,妹妹眉开眼笑,使劲往爸妈那边跑,一下扑在妈妈怀里,使劲往沈柔身上爬,一脸激动。   沈柔摸着她的脸,无奈又纵容,“不许跑了,收拾回家了。”   哥哥也跑过来了,妹妹更加用力往妈妈怀里钻,他见状,主动走到爸爸那边,抱着爸爸,待在爸爸怀里。   季淮环着儿子,伸手替他擦汗,“一身臭汗。”   嘴上这么说,却一点都不嫌弃。   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季淮先把东西收拾进后备箱,一手抱着一个,往车边走。   沈柔看着三人的背影,嘴角愈发上扬,两个小不点不知道在说什么,还同时亲了季淮的脸蛋,女儿先抱着他的脖子,儿子也不甘示弱,小短手也去抱。   她就知道,她的少年会是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丈夫,以后也会是一个更优秀的医生。   而她会在他身后,默默支持和陪伴他,就像他一样。 第267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1)   “哎, 我再开些药,看能不能撑过这个年吧。”   大夫话音刚落,站在他面前的妇人忍不住哭泣出声, 说着就要给他跪下来,满脸哀求, “您救救他爹吧, 我们母子不能没他啊。”   大夫连忙扶她起来,苦口婆心道, “该病是顽疾,医不好,还要费大量钱财, 你家公子还未娶妻, 还不如留着银钱娶妻,就算治了, 卧床撑个一两年,到时候,人财两空, 又有什么意义呢?”   季家原先开酒楼,在镇上还算有名, 可自打季父病后,生意大不如从前, 去年他来时, 院内还有个丫头小厮, 眼下院内没人了, 一看就没什么家底了。   季家那小子又没学到他爹的本事, 跟着那群富家公子哥吃喝玩乐, 虽不混账, 但也是个不顶事的。   闻言,季母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季父剧烈的咳嗽声从里头传来,掺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我再给你开副药吧,改一改药方,看能不能有些效果,待会便让人送来。”大夫想了想又说。   “谢谢,谢谢。”季母感激不尽,过了一会,神色有些为难,“……能不能过两日再把钱给您送过去?”   “您放心,我们家……”   “那不行,药引子稀有,一副药就得三两银子,不可赊账。”大夫一下就变了脸,这可不是小数目,后来又道,“若是没钱,那便不要喝这药方了,我给你开些寻常药。”   “这病,医不好。”   ……   大夫叹气离开,季母在院子里捂面痛哭。   季淮在房间,借着窗看着这一切,垂落在身旁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这一世,他生在名为音河镇的古代小镇,季父和季母在镇上开了一家小酒楼,生意不温不火,平平淡淡度日。   他家虽称不上富贵,但作为家里独苗,也是锦衣玉食长大,还结识了不少纨绔子弟,过着快活的神仙日子。   婚事家里都安排好了,就与镇上宵园客栈家的小女云诗巧成亲。两家人常走动,云诗巧还经常来店里与他相处,两家已经定亲成功。   可谁想,季父突然生病,季家的酒楼生意也急剧下降,家中的丫鬟都被季母卖掉了,酒楼的伙计也只剩下两个。   云诗巧自认为锦衣玉食长大,一看这情况,哪还会嫁?   可是,若是悔婚,对她名声不好,日后还怎么嫁人?所以她便让自幼养在云家的表姐乔莘顶嫁。   乔莘乃云老太太的小女云溪独女,她嫁给一个秀才,可惜秀才短命,不过一年便死了,只能被迫回娘家住,生下来乔莘。   寄人篱下被议论,又因思念丈夫患恶疾,云溪没等乔莘长大便撒手人寰,留下乔莘一人。   云世德娶了家中做生意的何氏才开了客栈,所以云老太太没什么话语权,乔莘跟着云诗巧长大,给她当丫鬟,云家给她赏口饭吃。   云老太太叫她忍着点,为了以后给她谋一个好一点的郎君。   原本是说云诗巧嫁过来,结果被换了人,季母当然不愿意,可还没等结亲,酒楼就已经开不下去,季父也撑不住了,也只能忍着屈辱草草结了。   乔莘过门不过半月,季父就去世了,有人说乔莘命硬,克死了母亲又克死季父,性子温良的季母听了闲言碎语,对手脚勤快的她都喜不起来,心里膈应。   季淮呢?   他觉得这是他的屈辱,若不是家中苦难,又怎么会沦落到娶一个丫鬟的地步?   比起云诗巧的娇嗲和会打扮,乔莘这幅丫鬟身子怎么会入他的眼?   也就当一个无偿的丫鬟罢了,干活勤快,她长得也还不错,还能暖被窝和传宗接代。   云诗巧没嫁给他后,他还对她念念不忘,多次提出相见,人家对他冷嘲热讽,看不上他这个穷酸样了,赶着去给县老爷的公子当小妾。   若是就此没瓜葛也好,他就好好混他的日子,可云诗巧野心大,居然想干过正妻,但又争不过后院的女人,怀了孩子灌了一碗打胎药,从此不能有子嗣。   失宠后被赶出来。   此时,乔莘怀胎九月,正在为季淮生第二胎,没有依靠的云诗巧已经和他暗通款曲,被他养在外面,两人居然合计让乔莘难产,这样的话,没有孩子的云诗巧也能顺利嫁进来,还有了便宜孩子。   建议是云诗巧提出的,她每次都用乔莘衬托自己,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就说了不少乔莘的坏话,这时候更加卖力,把乔莘说成一个自私自利的恶毒女人。   季淮只有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药是云诗巧买的,产婆也是她安排的。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铲除后患。   乔莘至死的都不知道枕边人居然在设计要她的命。血崩之时,她见了季淮最后一面,脸色惨白躺在床上,满屋子的血腥味,她拼命挤出一抹笑,“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当时答应顶嫁,其实是我心甘情愿。外祖母骂我傻,日后必定后悔,可我,从不曾后悔。”   她喘不上气,气若游丝,“我甚至暗自庆幸,命运从不曾眷顾过我,这一次,轮到我了。你一定不记得在元宵那日,你给我买过一串糖葫芦的事情,你随口问甜吗,我没回,哪怕只是顺手,却让我记了数年。”   “甜啊,甜过了这些年吃的苦。”   “相公,我不曾求过你什么,你答应我一件事便好。”她眼皮越发沉重,泪顺着眼角不断话落,哭都没了力气,身子也疼得没了知觉,用尽力气张口,带着恳求,“日后娶续弦,不要是云诗巧好不好?”   季淮站在她床前,没回。   “好不好?”她撑着眼皮看他,嘴唇已经失血苍白如纸,问出来的话不仔细都听不到了。   她固执在等,可是最终没等到季淮的承诺。   乔莘眼泪一直在流,伸手往前要摸他,手刚费力抬起来,季淮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其实她摸不到的,已经失血多过无力了。   双手慢慢垂落,最后一滴泪从眼眶溢出。   她死不瞑目。   乔莘才死没多久,季淮便娶了云诗巧当续弦,说得还多么冠冕堂皇,两个孩子总需要娘,姐姐死了,妹妹去当续弦也很正常。   乔莘属于持家的女人,云诗巧可不是,整天花枝招展招摇过市,倒是被季母累得苦不堪言,生病后都不治,吹枕边风让季淮把老娘都放弃了。   季母死后,整个家更是一团糟,云诗巧先哄他卖掉了院子,又逼着他的六岁的女儿开始做家务,打骂成家常便饭,还怂恿他变卖女儿,小丫头片子养了也是赔本。   还要卖给青楼,因为这丫头小小年纪五官不错。   挥霍完钱,云诗巧机缘巧合下傍上了开金铺的老头,对方刚死了妻子,直接就把季淮给扔了。   为了防止他搞破坏,还找人打断了他的腿。   家徒四壁,儿子才两岁,在他床边哭着要娘,还说道,“我要我娘,姐姐说她不是我娘。”   云诗巧还把他们家的门从外反锁了,季淮动弹不得,外人对他们家避而远之,父子两人是活活饿死的。   没有什么比活活饿死更难受,季淮是疼加饿。   临死前,他想起了有一回也是生病,刚生完孩子不久的乔莘衣不解带照顾他,事无巨细,眼底十足心疼。   他后悔了。   *   下午。   季母把季淮叫到房间,满屋子都是药味。季父躺在床上,气若抽丝,不断咳嗽着。   “去给你爹抓药吧。”季母红着眼眶,把钱放在他手里的时候,哽咽着道,“酒楼明日还要开,酒没了吧?娘一会给你钱,去买些。”   她还有一个金手镯,一会就去当了。   “娘,这点钱不够啊。”季淮看着手里的碎银两,“爹喝的药,要几两。”   “换药了。”季母别过脸擦眼泪,“以后都喝这个。”   “为啥要换?”季淮急了。   “咳咳咳。”季父拼命咳嗽着,摆着手,“我的身体我知道,已经油尽灯枯,时日不多,就喝这个。你若孝顺,那就快些成亲,让我看到你成家。”   “酒楼撑不了多久,已经入不敷出,赶紧成家,以免日后更没颜面,我已经让你娘找人看日子,下个月就成亲。”   他们家已经给云家送了一部分聘礼,成亲也要花钱,家底已经掏空,也就剩这个院子,若是院子也卖了,拿什么过日子?   季淮还未及冠,才十七,日后可要如何是好?   闻言,季母已经低头抽泣。   “我不成亲。”季淮当下就反驳,额间青筋暴跳,情绪激动,“就是卖了院子,一辈子不成亲,我也不愿舍弃父亲,难道我眼睁睁看着父亲去世?那这个亲,我结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管旁人如何说,就是倾家荡产,我也一定会医治好父亲。”   季母哭得更大声了,一方面是欣慰,另一方面是无力。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舍不得他吃苦,而他也懂事了。   “治不好了。”季父望着儿子,眼眶也湿润,颤抖着声,“听爹的,先把诗巧娶进门,到时候,酒楼撑不下去就关了,好好孝敬你娘。”   季淮并不理会,转身就要走,“我知道,咱家是没钱了。我这就去退亲,让云家把聘礼拿回来给爹治病。”   季母大惊失色,季父也剧烈咳嗽起来,大吼一声,“回,回来!”   好不容易说成一门亲事,依照他家现在的家底,都算是高攀了,若是这事黄了,哪还会有姑娘嫁进来?   季淮停住了脚步,依旧不退缩,“爹要是因为留钱给我成亲而不治病,因此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都不娶妻,还不如剃发出家。”   季父说不过他,无后为大,季淮若是剃发出家,都能把他从棺材里气活。   季母也不愿失去丈夫,在旁说软话,相伴几十年,感情深厚,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他病死?   为了不让季淮去云家讨聘礼,季父只能答应喝原来的药方子,最后一点成亲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季父喝得是满脸愁容,咳嗽都停不下来,“可如何是好啊,逆子啊。”   最恨的还是自己这幅身子,不争气,拖累了他们。   *   季母去典当手镯回来,家都没进,便被几个人拦住了,是酒楼的工人,有掌厨和小二。   几人来讨工钱。   “还没到发工钱的时候啊。”季母说。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家已经没钱了,药钱都没了,还指望能发出工钱?我们不干了,快些把工钱结给我们。”   “是啊是啊,我们要钱。”   “还有我。”   ……   几人七嘴八舌在说,恨不得上来抢钱。   “我们是绝对不会拖欠工钱,在酒楼干活这么久,从未欠过你们的工钱啊。”季母拼命解释。   她要拿这笔钱进酒,酒楼没酒了,还有食材,不然明日怎么开店?   “你们家丫鬟也卖了,李赞张二蛋他们都不干了,很快就会关门,哪还有钱?”掌厨冷着脸,不断在逼问,“这都是拖延的借口,还不是想我们白干活?我不管,今天一定要拿到钱。今天拿不到,以后都拿不到了。”   “大家一定要让她拿出钱,今天有人可看到她去当铺了,肯定是当东西了。”   那几人原先有些松动,毕竟季家人品行还好,一听说拿不到钱,个个心肠都硬了起来。   不断在逼季母,季母往后退,真被吓到了。   “这是要工钱,还是打劫呢?”季淮从门口出来,阴着脸走过去,把季母护在身后,对上掌厨,“这还没到发工钱的时候,你怎么知道发不出来?”   掌厨被一噎,随后道,“你父亲的药钱都付不起了,还去典当首饰,怎么可能发得出来?我们不能白干活啊。”   此时街上也有来来往往的人,街坊邻居也出来看热闹了。   其余几人附和。   对啊,人好有什么用?拖欠工钱就是不行。   “原来是瞎猜的。”季淮提高声调,忍不住又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父亲药钱付不起了?我们家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治我爹,我们还有这院子可以卖,怎么可能会断了我爹的药?杨哥,你好歹也在我家干了两年,听到一点风声,就赶着上来落井下石呢?”   “讨工钱,也得发工钱的时候来讨吧?还没过半月,哪个工人像你一样急?这不是笑话吗?”   他不断质问,让掌厨哑口无言,直接变为理亏的一方。   街上的人指指点点讨论了起来。   一开始还觉得讨工钱合理,结果还没到半月,还没到结算工钱的时候,他们怎么知道季家发不起?   季淮都说了,卖院子也要给他爸治病,这就显得他们很没有人情了,落井下石得让人不齿。   那几人面面相觑,也憋不出什么话。当时掌厨一说,他们就着急啊,生怕拿不到钱。   “那你们发工钱啊,酒楼迟早得关门,我们不干了。”掌厨硬着头皮说。   季淮望着几人,眼底沉了沉,他爸妈是老好人,所以工人都不害怕,做事拖拖拉拉,没精没神,都要骑到他们头上来了。尤其是这个杨哥,仗着会炒菜,没少给季父甩脸子。   有这样的伙计,酒楼生意也好不起来。   一听说他们不干了,季母连忙要开口劝,还要放下姿态,直接被季淮拦住,他望着几人,“如果不干,钱必定给你们发,但是,你们上门围堵我母亲,这算什么事?”   “今日酒楼没开,也给你们算工钱了,你们张口闭口酒楼要关,一起来结工钱,没工人我家酒楼怎么开?你们是故意的吧?我们平时待你们也不薄,做人要厚道。”   一听季淮说他们故意,两个小二先忍不住了,这个害人的名声他们可不能背,季家人还是不错的,连忙解释,“是杨哥说酒楼马上要关了,发不出来钱,我们还要养家糊口,也是没有办法。”   找份活干不容易,他们也有点后悔了。   季淮不敢相信看向掌厨,“酒楼是我爷爷的心血,我们家从未想过关掉酒楼。当初你父亲生病,我娘还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杨哥,做人不能这么良心。”   掌厨都被堵得没话,望着窃窃私语的众人,看向他的眼里还有鄙夷,神色微乱起来,结结巴巴道,“我也是,也是听说。”   他以后也是要出去干活的,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心底暗骂了来找他的小丫鬟,早知道不为了那半两银子这么着急了。   “听谁说?”季淮又问。   “反正,反正就是有人。”他答不上来了。   为了半两银子,亏大发了。   季淮又看向他们,直接道:“给人干活,哪有像你们这样干的?这不是胡闹吗?镇上干活的,说了不干,不都是得提前知会或者找人顶替?”   住在这条街,多多少少也是做点小生意的,大家一听,感同身受。   一起来找季母要钱,这算怎么回事?   又没拖欠钱,还真是胡闹。   这个杨哥可真不像话,人品不行,找人干活肯定是不能找他,太没良心了。   季淮望着他们,已经缓了神情,“麻烦提前知会一声。若是别家的店,找不到人顶替,你们也走不了,工钱也得下个月才发,不是上门用一张嘴就能胡搅蛮缠的,好歹也在我们家酒楼干了这么久,都是老人了,这么做挺过分。”   他说完,又宽容道:“既然不干了,我们也不强求,明日上午你们来去店里把钱领了,记录薄还在酒楼里。”   这么操作下来,那几个人除了满脸臊还是臊,只觉得丢人和难为情,没脸多说一句话。   他们哪里知道,在场那么多人看着,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再找活可就难了。   还没到时日就来老板家门前逼要工钱,说不干就不干,也就季家大度,同意了,这要是别家,可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工钱都不会给。   季家人还是厚道的,季父怎么就得了大病呢?   他这个儿子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还能顶事,小伙子心肠也不错。   大家对季家的好印象又上升了不少,还说酒楼要是不关门,就去捧捧场吧。 第268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2)   季母回来后都急得不行, “这人都走了,酒楼那边可如何是好?若是不开张,日日都要亏损。你爹还病着。”她说着又要转身, “不行,我还得挨个去找他们说说。”   季淮把她拉住,“娘, 您别白费力气了, 他们既然有了这个心思,又怎么会留下来?除非是加工钱, 可是再加下去,我们家损失更重。”   “您先别着急, 我再想想。”   季母满脸愁容, 坐立难安。   季父日日要喝药, 而酒楼是唯一的收入来源,虽然已经败落,但好歹有收入啊,若是断了,他们可就走投无路了。   “咳咳咳。”   季父的声音从屋内不断传来, 沙哑无力的声音唤着季母的名字。   没了丫鬟使唤, 季母便要准备一家人的饭菜,以往鲜少进入厨房, 这段时间, 把她折磨得够呛, 白发都多了好些。   好不容易安抚好季父,她出了门, 闻到厨房传来一阵香味, 眼底疑惑, 抬脚走了过去。   只瞧见她那儿子站在灶台前正在忙活,干草烧得正旺,烟呛得很。   季淮的衣袍上沾了不少□□的烟灰,头发略微有些凌乱,动作生疏慌忙,带着僵硬,不由让季母眼眶泛湿。   因是老来得子,所以两人对他倍加宠爱,吃香喝辣,顽劣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时受过这种苦?   她试擦眼泪,快步上前,“放着娘来,你去外头等着吧,厨房里油烟大,熏眼睛。”   “不用,我很快便做好了。”季淮说着掀开盖子,一阵浓郁的香味袭来,他快速翻炒了两下,肉汁粘糊的红烧肉便被盛到了碗里。   季母望过去,色泽偏黑,但好像没糊,闻起来很香,“这是?”   比起菜,她更惊讶于从未下过厨房的季淮能把它煮出来,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也实属不易。   若不是亲眼见到,她是万万不敢相信。   “红烧肉,娘可以尝尝。”季淮把菜端到一边,抬手道,“爷爷所藏书中有写,豚肉切小块,焯水捞出,放入冷水,加入白糖炒至糖色,再放入葱姜……”   他缓缓出口,把一个个步骤讲出来,说到最后,有些激动,“如此,红烧肉口感十足,肉质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季爷爷以前在城府的大户人家当过掌厨,而且还被一个老师傅收做徒弟,那位还是宫廷御厨,厨艺了得。   回来开了酒楼后,他也自己琢磨菜色,以往季家酒楼还是颇为热闹的,镇上有名的老字号。而季父不是那块料,书房的菜谱从未翻过,好些都丢了。自从季爷爷死后酒楼就开始走下坡路,也竞争不过别人,两夫妻为人又老实巴交,伙计干活无精打采,生意越来越差。   季母被他说动,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略黑的肉,脑海里已经想好如何安抚兴致勃勃的季淮。   应当是很咸了,她要不要表现出来?   入口的瞬间,她只感觉到汁软味厚,咸甜适中,肉皮有些弹性,却又恰到好处,猛地抬头望向季淮。   这绝对比酒楼那个杨勉做的好吃,超越数倍不止。   见季淮眼底也有期待,她给予肯定强大的肯定。   紧接着,对方像是受到鼓舞一般,拿开蒸笼,从里面夹出几个包子,“娘再试试这个。”   季母在吃的时候,他又开口,“羊肉白菜包,面中加少量盐,能使面筋道,踹一踹,蘸水可让面发光,面要揉润……热水泡花椒水,花椒去膻,下料酒……调色调味调鲜,葱姜蒜……”   他在说的时候,季母已经尝了一口,鲜嫩多汁,羊油已经晕开来,软烂多汁,香浓不腻。   “炒素菜,颜色需翠绿,火候是关键,拿菘菜来说……”   他一边说着,当场给季母炒了一个菘菜,即白菜,炒出来的色泽自然是绿油油,看起来清淡不已,吃起来脆口又甜嘴。   “酒楼如今生意不好,若是强留工人,怕是也要看脸色,不留,又没法开,所以要想继续开下去,我们家必定要有人担起重担,学会掌厨。”季淮说着,继续又道,“以往我便看过爷爷放在书房的菜谱,只当乐趣,如今想要好好学习一番。”   “省去了工钱,就能给父亲挣药钱,娘若觉得这包子可以,我明日便多做些,在酒楼门口卖。”   ……   实际上,季爷爷的菜谱他看过,但还是和系统买了一个小厨神程序,结合起来融为一体。   他现在的厨艺,可不比掌厨几十年的老师傅差,只是动作稍有生疏,多练习便会熟练,这样也显得更真实。   季母怎会说不行?这包子,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就是这红烧肉,色泽再改改,那就绝佳了。   她觉得可行,转眼又忐忑看向他,“你真要卖包子?怕是不妥,外人若是瞧见,必定议论你,要不,想想法子,让人来做?”   他也算个小少爷,抛头露面卖包子,让她十足心疼,他们家那么大的酒楼,都沦落到在门口卖包子了。   她这把老脸丢就丢了,怕季淮难以接受,只是图稀奇。   季淮:“旁人如何来做?如今还要什么脸面?有什么比父亲药钱更重要?早早把酒楼开起来,才是我应该做的。”   听完他这番话,季母又忍不住落泪了。   家中不至于一贫如洗,若是卖不出去,那也就罢了,总要挣钱,才能拿的出季父的药钱。他有这份心,才是最难得可贵的。   当天晚,季母便把这个事告诉了季父,“总要试试,你吃不了,我可吃了三个。淮儿用了心,做了三种口味,滋味比我在街上买的还要好吃百倍。”   她见季父不信,拉下脸,“你别以为我藏了私心才这般说,爹是掌厨,你虽没学到,但是淮儿有天赋,这也很寻常,他说对这东西有兴趣,以往也会看书学背,只是没上手而已。”   细细一听,好似有理。   他们老季家,生来就与美食结缘,季父有些欣慰又窃喜,如果真是这样,以后他儿子守着酒楼也不至于饿死。   大早早,天蒙蒙。   季淮刚起,季母已经穿戴好,前来帮他忙,还笑着道,“你别嫌弃娘,娘虽不会做,但是手脚麻利,能干不少活。”   她岂能拖后腿,恨不得顶替上。   “我哪敢说您?您是酒楼老板娘。”季淮笑着说完,开始去忙活了。   因是第一日,不敢尝试太多,也就做了五十个肉包和五十个馒头。   *   热闹的集市上,吆喝声此起彼伏。   季家的酒楼前摆了个摊子,只见酒楼的老板娘和她的儿子站在竹编的蒸笼前,瞧这架势,是在卖包子?   早就听闻季家酒楼已经快要经营不下去了,看来是真的。   季父已经卧病在床,母子两个都做包子出来卖了,季家酒楼的饭菜真不行,包子能行?   当然不行。   “卖包子。”   “香喷喷的包子,馒头一文一个,豚肉包两文一个……香喷喷的包子嘞……”   “冰糖葫芦,要不要冰糖葫芦。”   ……   人来人往,小贩卖力吆喝,相比之下,没有人在季家酒楼前停留。   季母原先自信满满,眼底露出着急,怎么没人来买?尝一尝,她家的包子很好吃。   季家酒楼的对面,一个女子正坐在二楼窗口,她身穿浅绿色长裙,头发上带着玉簪,手上还带着一个玉镯子,脸上抹着胭脂水粉,打扮得小家碧玉,轻轻摇着扇子,望着楼下摆摊的那对母子,眼底就升起烦躁。   “这都沦落到去卖包子了。”云诗巧觉得丢人,黑着脸,“他们以为做了包子就能卖出去吗?若是能卖出去,大家都去做包子了,难不成,爹娘要让我嫁给一个做包子的人吗?”   “烦死了。”   她让丫鬟去收买杨勉,就是不想让季家酒楼再开,赶紧关门大吉,没想到对方居然卖起了包子。   听言,她身旁的乔莘也看过去,她打扮得比云诗巧逊色些,一身简单的素色裙子,头上无装饰,一张瓜子脸未施粉黛,鼻梁端正,唇白齿红,看起来清秀良善。   她的美,是纯天然,让人觉得很舒心的美,初看不惊艳,越看越耐看,若是稍稍打扮,走在街上也能让人多看几眼。   乔莘一眼便看到了楼下的季淮,他身子挺直,薄唇微抿看着来往的人群,脸色平静,虽站在摊位前,却好似这闹市中独特的存在,又或许是她的在意给他镀了层光。   想起季家的困境,她眼底不免染上担忧。   “娘!”云诗巧见何氏过来了,跺脚撒着娇,“你看季淮,如今都沦落到去卖包子了,还卖不出去,若是嫁给他,我也不活了。”   “小点声。”何氏走过来,往窗外瞥了两眼,轻斥道,“你已和季淮定亲,这婚事,那就是板上钉钉,说这种话被旁人听到,你名声还要不要?”   她说完,对着乔莘开口,“你先下去帮忙。”   乔莘知道这是支开她呢,点点头,转身离去。   “娘。”云诗巧见她离开,又拖长声音,语气不屑,“我可不嫁给这种人,若是嫁过去,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季淮没什么本事,我嫁他做什么?肯定活活饿死,受人耻笑,还要伺候公婆,我才不愿意。”   “也是晦气。”何氏也拉下脸,“原以为不错,季淮这性子也好拿捏,毕竟还有那么大的酒楼,结果是个空壳,比寻常人家都不如,早知不收聘礼,说八字不合。嫁过去必定受苦。不过,季家现在缺钱,给他们点钱,让季淮上门退亲,对你倒没影响。”   “那还不简单?这包子压根就不会有人卖,必定亏损严重,听说他爹药都喝不起了,再过些时日,穷得叮当响,女儿再出面施舍他点银钱,让他赶紧上门退婚。”云诗巧说得胸有成竹,目光带着鄙夷,“也不看看他什么样,还以为随便做点包子,就会有人买吗?我看他一个也卖不出去,做的也肯定难吃。”   她一说完,只见季淮掀开白布,拿起一个羊肉白菜包,直接掰开成两半,放在顶上。   肉馅清香散开来,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壮汉停下了脚步,看着他顶上那一半包子,被吸引了,于是出口,“这个怎么卖?”   “羊肉白菜包,两文钱一个,刚做出来,还热乎乎的。”季淮说着掀开白布,一个个包子尖头肚圆,大小都一样,他还拿了其中掰开的一半递给那个壮汉,“您尝尝,好吃再买。”   那个壮汉还在犹豫,刚要拒绝,他就塞到他手里,“尝尝,我们家第一天开张,不收钱,不买也不收钱。”   壮汉拿着之后,试吃了一口。   包子软糯筋道,肉鲜不腻,的确被惊艳到,增添了不少调料,却保留了羊肉独有的腥香,口感绝佳。   来来往往的人都不买,见有人站在季家酒楼面前还放下脚步看笑话。   听说是季家那小子做的,那不是糊弄人吗?   不好吃谁负责?还不如不买。   在众人的质疑声中,壮汉又把剩下的一点塞到嘴里,毫不吝啬赞赏,“你小子做得包子不错,给我再来两个。”   “好。”季母高兴得笑开,连忙张罗。   观望的人傻眼了,不错?   不会是请来的帮手吧?季家酒楼的饭菜可不怎么有特色,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难吃,做的包子会好吃?   季淮见几人犹豫不决,又把另一块掰下的包子递给一个男子,“大哥,您试试,我们家的新品羊肉白菜包子,不买也可以尝尝。”   那人本身犹豫要不要买来尝尝,被送了一半,连声道谢。   “来尝尝,馒头一文钱,羊肉白菜包两文钱。”季淮又拿起一个,这回是分成了四份,递给了旁边的人,还给了一个小男孩。   云诗巧见此,冷哼一声,“真是愚蠢,卖不出去,竟然无偿送人吃,季淮的脑子果真不好使,还苦苦撑着做什么?我偏要看看,他是怎么出丑的。”   “等过日子,我便去找他,他肯定答应退婚。”   她扇着风,微昂下巴,居高临下看着斜对面的季家两母子。   “到时候,娘再给你寻个更满意的婆家。”何氏也这么觉得。   两个站在窗前看着对面,以为能看到季家摊子前又无一人的场景,可不曾想买包子的人越来越多。   “我要一个。”   “这包子真不错,馅足料多,味道纯正。”   “我要两个。”   ……   有些男子当街就试吃了,又再买了一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买的人也就越多,季母都忙活不过来了,嘴边的笑从未停止过,“马上,马上,还有一个馒头是吧?”   “好好好,三文钱。”   “给您。”   ……   短短不断半柱香的时间,包子馒头全部卖完。   还有些人想尝一尝,不甘心问,“一个都没了吗?我只买一个。”   “没了。明日,明日多做些。”季母道着歉,“实在对不住。”   方才季淮给了一小半的那个小男孩过来了,被他父亲抱着,还对着季淮来一句,“哥哥,你家的包子真好吃,明天我还要来你家买。”   “好。”季淮笑着应他,“明天等你。”   小孩子总不会撒谎吧?   方才没买到包子的人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观望了,那么多人说好吃,应当不会假。   刚刚那味闻着就香,也才两文钱而已。   没想到季家小子还有这么一手,不过细想,季家也开了几十年的酒楼了,肯定有点手艺。   客栈楼上的云诗巧目瞪口呆,“怎么会?方才都没人买,怎么一下子就卖光了?”   卖光了,季家不是有收入了?   那她不是要嫁过去了? 第269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3)   卖完包子, 那几个工人就来要工钱了。   昨日那事流传挺广,大家都说他们做人薄情,所以今天他们都不敢独自前来, 等着杨勉一起。   杨勉也早就来了,见季家母子正在卖包子,眼底一顿不屑,看着以往的老板出来抛头露面,他心底别提多有快感。   就季淮那手艺,包子肯定砸在手里,还在翻身?只能碰一鼻子灰。   万万没想到, 最后居然都卖完了,惊得他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还以为会看到两人的笑话, 然后大摇大摆去要钱, 证明他们的想法是错的,没想到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去讨钱。   季淮全程没有为难他们, 算清楚,然后给钱,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让他们更加尴尬。   杨勉愤愤不平,觉得丢面子,出门口时, 又在那几位工人面前道, “卖包子能挣几个钱?没有我们,这个酒楼他就开不起来,只能一直卖包子!”   “可是我们也没活干了, 早知道不要那么急, 季家不欠钱, 酒楼没生意了我们不是更清闲了吗?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其中一个小二后悔莫及。   其他人哑口无言。   对啊,他们为什么要去找忙得不行的活?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若不是杨勉怂恿,他们也不会这样啊。   几人纷纷在心底怨恨起杨勉,而杨勉呢?他本身就是掌厨,活少自然悠闲,心底也狠狠唾骂,若不是那个丫头,他也不会没活干!   *   季家。   季母正在算钱,笑得眼角都起了皱纹,十足欢喜。   这些钱,放在以前她不会觉得有什么,甚至不会瞧一眼,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些就是希望。   日子在慢慢变好。   第一日包子卖得不错,所以第二日两人做了更多的包子。   除了馒头和羊肉白菜包,还可以做其他口味。   豚肉即猪肉,工序会比羊肉更简单一些,更有赚头,还有羊肉萝卜馅、白菜馅,每一个都让季母先品尝。   对方赞不绝口。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家便在门口开始卖,有了前一天的宣传,刚摆好摊子,便有人上前了。   “给我来一个羊肉白菜馅包子。”   “好嘞。”季母笑着动起手。   “我也要一个。”   “听说味道不错,我也要尝尝。”   ……   排队的人越多,大家便越觉得好吃,到最后队伍就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一笼又一笼的包子被卖完,季母合不拢嘴,热情招待着,哪还有以往当老板娘的架子。   “小心烫。”   “您慢点拿。”   “两个包子,一个馒头,这是您的。”   ……   热乎乎的包子,一口咬下去,口感香软细腻,软烂多汁的馅直击味蕾,让人回味无穷。   好些人当街就吃了起来,那味道,鲜香肉嫩,真的绝了,从那里路过都会咽一咽口水,恨不得马上掏钱买上一两个。   其他摆摊的小贩还没卖两笼,季家这边又卖得只剩馒头了。   队都排了,那就买呗,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们家的馒头比别家的都要好吃,虽然没馅,但是够劲道。   乔莘偷偷观察着那头,见他们生意不错,为他们高兴,而云诗巧都快把手帕扯烂了,嘴里还在念叨,“卖点包子而已,能赚什么钱?”   “都沦为一个厨子了,很快就会满脸油腻,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她不希望季淮赚到钱。   第三天没看到季淮在卖包子的时候,她无比开心,还以为卖不下去了,只留季母一个人在那里支撑着。   结果,她看到一笼又一笼的包子从酒楼里抬出来,原来季淮是在后厨做包子。   季母在外面卖,季淮在里面继续做,卖得太快,晚点都抢不到。   才卖了一段时间,便成了这几条街最火的摊子,品种也越来越多,大家口口相传,有些人还专门早来抢着买。   云家和季家隔得不远,一看季家这个包子那么好卖,何氏是个生意人,心底的小算盘早就打得响,对云世德便说,“小豪也从学堂回来了,成天瞎混,不如跟着季淮学做包子,以后还能回来自己做,也算学点本事。”   如意算盘打得可谓精明。   云豪是云诗巧的弟弟,她的小儿子,今年十四,不学无术,他们客栈也卖糕点和做早膳,学回来还能增加收入,可以把掌厨都辞了。   再说了,他们也可以像季淮他们一样卖包子,客栈本来就小,利润也没多高,一家人也只是过得紧巴巴。   云世德一想,也有道理,也起了这方面的心思。   次日,他还专门带上云豪去考察了一番,云诗巧也跟着去了,季莘跟在后面,她也想去看看他们怎么样。   以往云诗巧隔三差五会去季家酒楼,季母时不时会送她一些首饰,从季父病后,酒楼没生意,她就再也没去过。   “亲家。”季母见云世德,热情得很,看到云诗巧目光慈爱,拿着包子就要给她吃,“这是小淮做的,味道很不错,尝一个。”   她说的时候,一点都觉得丢人现眼,反而觉得十分自豪,她的儿子有了门手艺,以后不会被饿死。   “谢谢伯母。”云诗巧接过来,背地里嫌弃得不行。   一个破厨子,她可不要嫁过去。   “客气什么?要不要进去里头坐?”季母卖得只剩最后几个,干脆说没了,给了云世德和云豪一个,又随手给乔莘一个。   “伯母,您留着卖吧,我吃过了。”乔莘虽然想试试,但也没接。   季母还是塞到她怀里,“不差这个,你尝尝,可好吃了。”   乔莘捧着烫乎乎的包子,一脸受宠若惊感谢。   季淮出来时,便看到她捧着那个包子,小口小口在吃,跟只仓鼠似的,一口下去,眉眼微弯,一脸满足。   乔莘又咬了一口,香浓的汁在唇齿间游荡,当真是美味,她舔了舔唇瓣,抬眼却与季淮视线相撞,她身子突然一僵,眼睛都忘记眨了,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到。   见此,季淮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他生得比普通男子高挑秀雅,头发墨黑,相貌有棱有角,饶是刚从后厨出来,也与其他的厨子截然不同,身穿白色锦服,目光晴朗,长得真俊。   乔莘瞧到他对她笑了,当下就低了头,脸色爆红,耳尖滚烫,一颗心加速跳动,一点都不受她控制。   “小淮来了。”季母说着,还特意告诉他,“诗巧也来了,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吧?”   季淮往云诗巧望去,对方故作娇羞低下头,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像娇花,而他心底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厌恶。   云世德尝了季淮做的包子,还夸赞了一番,随后提出了此行的来意,不过,他并没有直说,狠狠瞪了云豪一眼,对着季淮道,“听说酒楼的工人都不干了,你们二人也难忙活得过来,这小子最近又惹事端,我想把他扔在这里吃吃苦头,让他帮着你做事,只要不去惹事。”   “不要工钱,管着他就成,让他吃吃苦头。”   话虽这么说,但他了解季家为人,何况,两家还是未来亲家,不可能会过度使唤他儿子。   把手艺学了就回来,到时候找几个工人,他儿子就在一旁指挥,生意自然红火。   季母没想那么多,刚开始还婉拒,后来又说,“若是信得过我们,那就来,工钱还是要的。”   在她看来,以后两家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而且,她现在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云诗巧,云家需要他们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   别人不知道云家人的心思,乔莘却清楚得很,她望向季淮,眼底都是着急,忍不住摇了摇头。   若是让云豪学会,到时候两家竞争,对季家来说,必定不利。   “以后我就跟着淮大哥混了。”没等季淮说话,云豪已经率先出声,神色颇为激动。   他爹娘已经答应他了,把手艺学回来,再请两个人,到时候赚得的利润,分他一半。   有了钱,他想把红音楼的小翠娶回家,大他几岁又何妨?那身段,让男人销魂着呢。   季淮从乔莘脸上撇过一眼,似乎没看懂她的暗示,倒是没什么反应,语气不咸不淡,“只要你吃得了苦头就行。”   “我能吃苦。”云豪毫不犹豫说。   为了小翠,她娘说了,有了钱,想娶几个娶几个,还能养外室,乡下的女子更不要什么钱,买就是了。   就那点东西,能学多久?再不济,他全都抄下来。   季淮又道:“丑话说前头,我要求严格,你不是来做杂活的,我肯定会教你做包子,若是不认真,我也不会纵容。”   一听他主动说要教,云世德连忙道,“若是不听,你尽管教训便是,不然他不长记性。”   云豪也点头。   季淮心悦他姐,还未娶到手,怎么可能会对他过分?   再怎么着,他也是他要讨好的小舅子!   云世德的目的达到,云诗巧心情也不错,她只需要再忍忍,等云豪学了手艺,她就让季淮主动退婚。   出去的时候,她转手就把手中的包子塞给了乔莘,十分嫌弃:“给你吧,我可不喜欢吃,你要是不想吃,那就丢给大黄。”   大黄是客栈巷子里的一条流浪狗。   乔莘看着怀中的包子,用手握住。   包子的味道绝佳,只是她现在没心情,若是让云豪学了手艺,依照云家人的无赖程度,必定会恶性竞争。   季家现在只有这一条路。   她当然舍不得扔给大黄,拿去房内小心翼翼放好,想了想,还是找个机会去找季淮,要和他说清楚。   因为云诗巧已经没想过要嫁给他,这么做,等于毁掉了前途,他家还有生病的季父需要用钱。   乔莘去季家的时候,他正在院子用木棒搅拌捣碎小虾,上下捣鼓,压紧磨平,旁边还放着一桶小虾,已经被放了盐。   季家小院里有一个个这种小缸,带着淡淡的腥味,掺杂的鲜香。   见她来,季淮停住动作,拿着香料往一边的缸边走,往加了盐的虾里一样一样撒进去,缓缓出口,“乔小姐?”   他声音低沉温润,一下便让她想起早上那一瞬间,不由有些拘束,“淮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制作虾酱。”季淮回。   “虾酱?”她似懂非懂。   他合上缸口,转头解释,“就是用小虾盐渍发酵制成的调味品,小虾是渔民送来海虾,需十五日后才能使用,若是感兴趣,到时候可以请你品尝。”   “这个用来炒菜味道甚好。”   “……好,好啊。”乔莘揪着衣角,声若细蚊,说完脸颊还泛红了。   不曾听说这个东西,闻着倒是挺香,还是小虾做的。   音河镇并不靠海,所以鲜少吃到鱼虾之类的东西,若是能用这调味品,做出来菜应当好吃。   “方才做了些紫薯山药糕,就在桌上,可要尝一些?”季淮走到另一个缸前,扭头对她说。   他漆黑的瞳仁对上她的眼,乔莘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便答应了,稀里糊涂去了桌边。   糕点色泽诱人,拿起一块,小尝一口,入口松脆,口感细腻,是她从未吃过的做法,吃完一个,需强忍着不吃第二个。   他厨艺真好。   原以为下厨是女人的活,他却如此有闲情逸致,模样认真。   “若是喜欢,吃饱了再走。”季淮将木棒放到旁边的木桶里,朝她走过来。   他离她越来越近,乔莘的心跳便越快,眼神闪烁,在他离她只有两步之遥时,猛地就站起来,一脸无措。   那张小脸涨红,季淮轻笑出声,“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找我有什么事?”   “云豪不是学东西的料,你不能将挣钱的本领传授于他,对你没有好处,最起码在你没和诗巧结婚前,绝对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和你说的,我会被打骂。”   她一股脑说完,紧张得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匆匆说完后,也没看他反应,低着头便往门口走,最后都小跑起来,短短一会就不见了影。   季淮望着她的背影,还是那么害羞,得快点娶回家才好,想着,眼底露出浅浅地笑。   *   乔莘以往季淮会懂,可谁想,云豪只去了一日,回来时便兴高采烈道,“今日我已经学会揉面。”   “还真与家里的掌厨不同,季淮那小子有两下子,今天揉面揉得我手疼死了,步骤我已经全部记下。”   何氏也万分高兴,“再忍忍,到时候啊,我们请人做,你躺着收钱就行,这段时间给你做丰盛的饭菜。”   “可要学得快些,我可忍不了了。”云诗巧在一旁说,瞧着乔莘去端菜了,她嘴边泛笑,“县老爷的小儿子约我明日出去郊外游玩。”   “县老爷的儿子?”何氏惊呼。   “那可不,今年十八,还未娶妻。”云诗巧有些得意,“听说他颇为受宠,县老爷都看重他,还说要送我一个镯子,太贵重我没要。”   “是该不要,免得落人口舌,你和季淮还未取消婚事,万不可做出格的事,影响名声。”何氏连忙说。   “我知道,这不是让他快点学嘛?季家早上生意红火,到时候我们在不远处开一家专门卖包子,家里生意好了,我也有面子。现在我只能当不知他心意,连他邀请我去游玩都没答应,还不是为了家里。”云诗巧说着就不太高兴。   “知道了知道了,再学几日,肯定就学完了。”云豪信心满满。   当县老爷家小公子的小舅子肯定比当季淮的小舅子风光,他若是成了官老爷家的亲戚,这镇上,谁敢不给他面子?   想想就爽快,到时候抱着小翠,简直是人生赢家。   端菜回来的乔莘听个正着,心底焦急得不行,还不小心制造声响,被何氏听到了,她只能装出才来。   何氏是人精,也没直接问,反而道,“小莘也不小了,等诗巧顺利嫁了个好人家,舅母也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老太太在又怎么样?   那个老不死的已经不管事,吃他们的,用他们的,嫁给什么人家,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诗巧嫁了个好归属,她也就有心情安排她的亲事,若是出了差错,那可什么都说不定了。   “谢谢舅母。”乔莘声线细小,什么都没说,又去端菜了。   云诗巧等她走了,凑近何氏,“娘,你给她安排什么人家?”   “到时候随便找一个,她无父无母,能安排什么人家?乡下有人要都不错了。”何氏白了一眼,“只需要老太太交代,她还想嫁得多好?除非给老头当续弦。”   云诗巧心底舒坦了。   她可不想乔莘嫁给什么好人家。   一家人十分得意,好日子就在前头了。   翌日。   云豪一大早就来到了酒楼后厨,对着季淮道,“淮大哥,今日我们是不是要做馅?先做羊肉白菜馅,那个味道最好。”   “先去打水。”季淮头也不回。   云豪心底有点不舒服,但没说什么,等他学会了,可不会来了。   “再打。”   “还要打。”   ……   打了六桶,云豪腰酸背痛,季淮又指挥他,“烧火。”   他咬着牙开始去烧火,呛得灰头土面,好不容易好了,季淮却叫他揉面。   “怎么又是揉面?昨天揉过了,我会了。”他拒绝。   季淮:“功夫不到,继续揉。”   揉啊揉,揉啊揉,云豪手都快断了,包子一笼接着一笼蒸。   全程就听到季母的声音:   “卖完啦,蒸好了吗?”   “还有吗?又卖完啦。”   “包子我先拿出去了,这包子好,云豪揉面揉得好。”   ……   以前只有季淮一个人在后面忙活,有云豪来了,包子都能多做好几笼。   第二天回来,他气得饭都没吃。   何氏让他再忍忍。   第三天,第四天,第七天,第十天……   季淮每天只会说:“打水去。”、“烧火。”、“揉面。”、“揉面”、“揉面。”……   天天只是揉面。   云豪快要抓狂,发了飚,“什么时候能做馅?我不要揉面了!”   季淮收起手中的动作,面色淡淡看着他,“我说了,我很严格,你也说你吃得了苦,揉了两天面,还没学会就没耐心,你这样,能成什么事?”   “面都揉不好,还能把馅做好?痴人说梦!”   云豪都已经想好用几天学完,然后躺着赚钱娶小翠,这段时间累得半死不活,被季淮这样打击,整个人就像被霜压到的芦苇,垂头丧气。   季淮还要补上一刀,“既然揉面都学不会,那就走吧。”   到底还小,心气重,想着学会了给季淮一点颜色看看,吼出声,“我能学会!我一定会学会!”   学会了开个店,看你怎么办!   “很好。”季淮一脸欣赏,那就揉更多的面吧。   云豪奋力在干,季家的包子一天比一天卖得多,生意也越来越好。   云家人看着真眼红,何氏已经在看铺面了,等云豪学出来,马上就开一家,得赚不少钱。   到时候云诗巧再嫁给县老爷的儿子,他们家就飞黄腾达了。   一个月后,何氏在饭桌上又一次问云豪学会了没,他猩红着眼掀翻了桌子,哭着吼,那模样,跟半疯没区别,“我已经挑水生火揉面一个月,一个月,揉面揉面揉面,每天都揉面。”   “明日说什么我都不去了!谁爱去谁去!”   这幅样子,把桌上的人吓了一跳,云诗巧还骂了一句,“发什么疯?吓死人了。”   地上一片狼藉,乔莘只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没有说话。其实她心底有些高兴,云豪没学到什么就好。   “看看,能成什么事?你养出的好儿子!”云世德沉着脸,“今日季淮才与我说,他有很大进步,只是心气急,是要好好沉淀,不然就会不断惹事,知道他忍不住了,还说下个月便要教他做别的了。”   “馒头全是面粉,包子外层也是面,他就会偷懒,每次都马马虎虎不干活,季淮也懒得说他,还说要再找个小工干杂活。”   何氏一听,也觉得季淮也是用心在教,替儿子辩解,“云豪没吃过什么苦,有点脾气也正常。”   “季淮知道怎么想?人家会有想法,明天还是要去的,现在季家那头忙,不去怎么忙得过来?人家下个月怎么教他?”云世德拧着眉头,直接替云豪决定,“不去也得去!”   早点学出来,把店开起来。   “都辛苦这么多天,就让他歇着吧,就说病了,找个人去帮忙不就行了?”何氏心疼儿子,想着法子哄骗,又想到他说的问题,目光落在了乔莘身上。   云世德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乔莘心底一咯噔。 第270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4)   次日。   乔莘怀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去了酒楼。   她到的时候, 季淮和季母已经在忙活,见她来,季母很诧异。   “云豪他生病了, 舅母和舅舅怕你们忙不过来, 所以让我来帮忙。”乔莘解释出声, 挤出一抹不太自然地笑。   她很紧张, 垂着眉眼, 不敢看季淮那头。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他病得严重吗?我们也不知道这事。你没来的话,还真做不完,谢谢啊。”季母赶忙说。   食材已经准备好了,没个帮手, 他们忙不完。   乔莘表情松了松, 轻声道, “他还好,不严重, 就是得休息一段时间。什么是我可以做的?不用客气尽管吩咐, 我在客栈也都干活, 什么活都干。”   云老太太虽然也会护着她,但是寄人篱下,她就要付出自己的劳动, 从小就洗衣做饭,在客栈里忙活,能顶一个小二, 却从来没工钱。   其实何氏一点都不亏, 但是没办法, 她也只能这样生活, 只求以后嫁给好郎君,从这个家出去。   “那就生火吧。”季淮侧头说。   “好。”乔莘起身去捧干草,坐在灶台前,手脚麻利开始生火。   季母在揉面,季淮在做馅,他手势熟练,三两下就能包出一个包子,个个都尖头肚圆,大小一致。   一笼接着一笼。   季母出去张罗的时候,乔莘接过了揉面的活,她揉得仔细且卖力,十分认真。   “少用点力,不然明天你的胳膊抬都抬不起来。”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醇厚清朗,她听得格外清晰,也悄悄红了脸。   “嗯。”她应得小声,手上动作不停。   “吃早膳了吗?”他又问。   “我不饿。”乔莘没抬头回答。   她在客栈的时候,早膳时常就是一碗白粥,主厨对她不错,许又是见她可怜,经常给她悄悄煮上一个鸡蛋,让她拿回房吃。   季淮点了点头,转身去继续做馅了。   天一亮,街上的人一多,季家门前就全都是人,都在排着队。   乔莘想多干一点活,揉完面,等季淮剁完馅,她又去帮他装馅,把馅装在面粉里,他来捏,因为她不会捏成这种形状。   她第一次干这活,生疏得很,怕馅装多,成本高,怕装少,客人不满意,总要多瞅两眼。   季淮捏得又快,她赶忙赶忙递给他,一不小心,便碰到了他的手。   刹那间,被碰到的地方倏然一烫,炙热无比,她一时无措起来。   “不着急,看着感觉来就行。”季淮神色淡定,从她手中拿过来,指尖轻轻撩过她的手心,却好似没发觉般,继续动手包着,还开口道,“你也可以学学,像这样,多练几次,熟能生巧。”   他放慢动作开始捏起来。   乔莘把手收回来,紧紧攥着双手,手心像被羽毛挠了挠,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没注意听他说什么,又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好、好的。”   季淮撇着她呆愣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弧度。   她尝试做了一个,捏得太丑,不敢再浪费,乖乖给他装馅。   做完之后,她又说,“淮大哥,我去挑水,缸里水没了。”   云豪说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生火挑水还有揉面。   “不用,够用了。”季淮阻止。   “……好。”她放下木桶,站在一边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揉些面吧,一勺面粉就好。”季淮走到灶台前。   “嗯。”乔莘动起手来。   他的声音时不时还在耳边响起:   “加盐提升筋度,再放些水,打面……再打,还不够。”   “就打成你现在手上的模样,开始揣一踹。”   “揉成团。”   ……   乔莘按照他说的认真在做,等到揉好面,他又道,“把布拿过来,用水浸湿,盖上去。”   她拿过一边的白布,仔仔细细盖上去,抬头看他。   季淮背对着她,动手在剥虾壳。   她有些贪心,多看了他几眼,他背如墨竹般笔挺,修长的手指将剥好的虾放在砧板上,开始剁碎,半晌以后,薄唇轻启,“帮我把桌上的肉端来。”   桌上有一大块豚肉,是后腿部分。   乔莘端过去后,他只取上面的肥膘,剁到最后,用刀背砸了砸,砸到起毛便停了手,将它与剁碎的虾肉放在一起。   紧接着,将葱姜蒜和多种香料取汁倒入其中,加入玉米粉,两个蛋清,开始揉摔,里面的馅最后十分有弹性。   原本她没怎么敢看,毕竟季淮连云豪都没教,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也没遮遮掩掩,她便越来越大胆了。   除了不知道该用多少配比,大概的食材她都很清楚。   期间,他侧过头看她,轻声道,“搓面吧,搓成饺子皮大小,越薄越好,只要八片,然后洒上一层玉米粉。”   乔莘点了点头,把桌上的面团端过来,开始搓起来。   季淮在锅中放油,感受了一下油温,把她搓好的面皮拿过来,往里加入做好的馅,手指灵活一捏,做成一个半圆形。   下锅炸,一个接着一个。   八个面皮刚好把馅装完,不多不少。   他们在锅中浮着,季淮搅动了几下,乔莘觉得稀奇,越来越香,忍不住站在一边看。   炸成金黄色后,起锅放在盘中。   端到桌上的时候,季淮看向她,“尝尝吧。”   “我尝吗?”乔莘诧异,第一反应是摇头。   这都是用虾仁做的,还是大虾仁,那可是稀罕物,她还没吃过大虾仁,也没见人卖过,听说大户人家做菜才用新鲜的虾仁。   季淮再次道:“昨日送来的虾,这些个头大了,不适合做虾酱,只能留着吃。新做的菜,尝吧。”   她犹豫了一会,再拒绝就不给面子了,道了谢,小心翼翼拿起一块。   面皮被炸得金黄,一口咬下去,香酥松脆,虾仁嫩滑鲜美,舍不得吃完手中那一块。   “很好吃。”她眼睛都眯起来了,以为季淮研制出了一种新糕点,为他感到高兴,“这个做出来一定能大卖。”   季淮接话:“新鲜的大虾仁难寻,死了口感就不好了,偶尔吃吃还行,不能卖。好吃就全吃光,就当早膳了。”   话音未落,乔莘动作已然僵住,慌忙拒绝,“我尝一个就够了,留着你和伯母吃。”   “我们都不喜欢吃虾,我母亲更是不碰,今日你也辛苦了,就当犒劳你吧,快些吃完,别浪费了。”季淮盖住锅,话语温和,还冲她笑了笑。   乔莘愕然,一缕缕的温暖,好似透过缝隙,沁入她的心田,心头微动,眼底泛起涟漪。   上一次,产生这种感觉是在他给她买糖葫芦的时候,虽然那只是顺便,其实是去买给云诗巧的,但她还是好欢喜。   见他在打扫灶台,她又要起身帮他打扫,他率先出声阻止,“吃东西就好好吃东西,吃完了,把盘子洗了就成,锅里有绿豆汤,吃完喝点,免得上火。”   “谢谢淮大哥。”乔莘被迫坐下来,轻咬着樱红的唇瓣,水灵灵的眸子盯着他纤瘦挺拔的身影,不安又彷徨,但是心里的雀跃也难以遏制。   “客气。”季淮拎着水桶去外面抬水。   她没敢吃完,在他的催促下才敢接着吃,吃了这么多虾仁,心底都是罪恶感,若是没人吃,大可拿到街上卖,必定被哄抢,让她吃都浪费了。   原来鲜虾仁是这个味道,真好吃,鲜香嫩滑,一点都不腻,是她吃过最好的一道点心,比云诗巧时常嚷嚷着要去买的和善斋招牌流酥饼还要好吃百倍。   季母卖完包子,开始收摊。   她还去买了肉和菜回来,还特意多买了一些,留乔莘在这里吃饭,以往云豪也是在这边吃完饭再回去。   见季淮要下厨,她想抢着做饭,季母拦住她,“让他来,每日他都要研究一些新菜色,练练手。”   “不过你也别担心,顶多只是卖相不好些,味道很好。”   乔莘陪季母在院内聊天,听着后厨传来的声音,她有些心不在焉,但寄人篱下生活长大,她还算会隐藏情绪。   比起云诗巧,乔莘这种手脚麻利,不娇气又不花里胡哨,的确是婆婆会喜欢的类型。   不施粉黛却耐看,细细一瞧,五官还长得好,就是瘦了些,她不黑,只是营养不良有些偏黄,皮肤还是很细腻光滑。   养一养,肯定不逊色。   季淮做了四菜一汤。   烧椒鸡肉丁、麻辣豆腐花、酱香爆炒牛肉,葱花清炒菘菜及羊肉骨头萝卜汤。   香味袭来,每一道菜都色香俱全。   三个人就吃得如此丰盛,让乔莘都不敢坐下了,云家只有过年过节才大鱼大肉,而她不敢多吃,就怕何氏觉得她费粮食。   曾因小时候多吃了两小片肉,何氏便和外祖母说她食量过大养不起,还专挑好吃的下手,是个白眼狼。   此后她只求饱,让何氏养她觉得不亏。   “吃饭吧。”季母将她拉下来,还热情给她盛汤,“这骨头汤可滋补了,要多吃些羊肉,瞧你瘦的,浑身都没几两肉。”   “谢谢伯母,我自个来,我给您盛。”乔莘受宠若惊,赶忙又站了起来。   “又不是大户人家,哪有那么多规矩?”季母笑了,将碗放在她面前,又拿起一个碗自己盛。   乔莘再一次道谢,端着那碗汤,等季母先喝了,她才动手。   汤很好喝,不腻甘甜,带着淡淡的中药味。   期间,季母还在给她夹肉,“还在长身子,得多补补。”   乔莘看着碗里的肉,纤细的手指紧握着碗,悄悄看了坐在对面的季淮,他端着碗,正在吃饭。   季淮望着她们的互动,时不时轻笑,也没说什么。   她眸子里情绪涌动,不经有些难过。   人与人终是不同,她的命运,多半是被何氏随便说亲到一户人家,依照对方的性子,嫁得好几乎是不可能,她只奢求人好便可。   只要夫妻同心,过差一些的日子也无事。   云诗巧看不上的婆家、满眼鄙夷恨不得甩掉的人,是她梦寐以求的人啊,是她心心念念、不敢奢望、只能小心翼翼多看两眼的人。   她与他,如果没有意外,这辈子也不会过多的交集;下辈子吧,她想投胎投户好人家,然后再遇到他。   “多吃啊,吃得饱些再回去。”季母还在不断给她夹菜,时不时还会问云诗巧的一些情况。   乔莘一一回答,尽量说得详细。   她看得出来,季母还是很着急季淮和云诗巧的婚事,也想尽快定下日子。   “娘,快些吃饭了。”季淮打断季母,转移话题,“您不是念叨了几天要吃这麻辣豆腐吗?我今日做了,你还没吃两口。”   “我这不是还没开吃嘛?你的厨艺愈发好了,待过些日子,我们就把酒楼开起来,等再攒点钱,就带你父亲去城府看病,府城的大夫医术比这精湛。”季母说着去夹那豆腐。   这段时间是辛苦了点,但是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伯父一定会好起来的。”乔莘也说。   季母听了很欢喜,多吃了半碗饭。   在季家酒楼的那半天,是乔莘最开心的半日,走回去的时候,她嘴角都含着笑意,步伐轻快。   遇到云家人时,她才收敛了神情。   何氏特意来问她,“今天你去帮忙,都做了些什么?”   “生火,揉面。”乔莘回。   “我说吧,就只是生火和揉面,谁不会干?季淮就是使唤我,大清早,吃个包子都赶着塞,还要打水,一打就是好几桶。”云豪冲了过来,愤愤不平着,“他做馅的时候,我想偷看都偷看不着,干不完的活。”   乔莘听他说,蹙了蹙眉头,云豪分明是夸大其词,季淮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还让她吃了虾仁做的点心,累了还是休息的,不曾使唤她。   “我让你去帮忙,不是让你去站着学艺,当然要忙了。季淮都夸你了,还说下个月教你,你是在家懒成虫,这一次,说什么都不会惯着你!”云世德呵斥着云豪,脸色铁青。   乔莘还在,这个蠢儿子说话不过脑袋。   “我不管,我就是要休息,继续让她去帮忙好了,下个月我再去。”云豪拉下脸,也不肯让步。   累死他了,没人理解他,这一个月被季淮使唤得都废了,居然还说他懒!   要不是为了小翠,为了钱,他才懒得干。   何氏看着乔莘,她尽量隐藏情绪,还真怕对方不让她去了。   半晌后,何氏脸上挂上一抹笑,“小豪长这么大也没吃过什么苦,这一个月的确苦了他,要不你再去多帮忙几天?”   “客栈最近也不怎么忙,诗巧最近也在自己忙活,你就去帮一下季家,他们现在也挺难的。”   她说得倒是好听。   “舅妈安排就好,我都可以。”乔莘没什么反应。   “那就接着去吧,下午客栈这边有什么活,你也尽量干了。”何氏没给她选择,在她看来,乔莘连店里的小二都不如,就是一个免费使唤的丫头,她还觉得自己亏了。   “嗯。”   乔莘常干杂活,但和揉面不一样,就算这不是什么苦活,但也频繁做一个动作,她两边手还是酸胀了。   用晚膳时,她揉了揉自己手,没吃什么饭,实际上也是故意露出不舒服,不然何氏会以为她去季家享福了,心底不平衡。   而且,吃了季淮做的饭,便觉得桌上都是清汤寡水,缺了味道。   所有人都看到她不舒服了,云诗巧还瞅了几眼,没人说话,在他们看来,她的不舒服是替云豪承受的,倒是让人心底舒爽。   尤其是云诗巧,若是季淮对乔莘不同了,她可不会这么平静。   第二日起来,难受减了不少,乔莘收拾好后去了季家酒楼。   季淮今天来得比昨日还早,整个厨房就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他已经揉好面了,第一笼包子都蒸上了。   “抱歉,我来晚了。”她十分愧疚,快步走过去。   “没晚,昨日我睡得早醒得早,我娘伺候我爹所以晚睡,便让她晚些来。”季淮走到一边做馅,解释着,说完又望向她,“今日起来手是不是酸胀?”   乔莘羞窘,垂眸默认了。   “叫你别那番用力,你没听,肯定就酸胀,不过过一两日就会好了。”他似乎早就预料到。   她揉了揉自己手,“不影响的,我以前干活也经常疼。”   “包子和饺子都熟了,锅里是八宝粥,先吃早膳吧,吃完再干活。”他指了指一旁。   “不用……我不饿……”   她话未说完,他已经打断,“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我用过早膳了,让你饿着肚子便干活,那也太苛刻了,现在也还早。”   他说着已经走到灶台边,夹了一个包子又放下道,“要不你吃饺子吧?包饺子时剩了点馅,所以有几个饺子馅偏多。”   “多吃点肉,长肉。”   乔莘稀里糊涂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坐在后厨的桌子上,面前是皮薄馅多的大饺子,还有一碗粘稠的八宝粥。   在云家,她不敢盛得这么粘稠。   有点奢侈。   季淮在忙活,但他一点都不急,慢悠悠在做馒头,她哪吃得心安理得,只想着怎么吃得快一些。   脑子乱糟糟,只想赶着吃。   这时,背对着她的季淮说话了,“慢点吃,昨夜下了小雨,今日上街的人不多,做多了卖不完,做完这一笼就不做了。”   乔莘:“……”   看着已经忙完的季淮坐在她对面,手中的勺子捏得很紧,万分羞愧,“我明天早点来。”   她就来骗了吃几个大饺子吃,昨天是骗虾仁吃,想着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她怎么能这样?让他亏钱。   “不用,来早了得站在门口喂蚊子。”他对她这个表现似乎有些无奈,“不缺你那点吃的,若是不够吃,那就再吃个大包子。”   她把头摇成拨浪鼓,“够了够了。”   “你太瘦了,来这里可以多些吃,就能多长些肉。”他和季母说的话一样。   乔莘低着头,睫羽轻颤,呢喃软语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真好啊。   这样的人,云诗巧为什么不要呢?   除了外祖母,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而外祖母的好,也只敢放在心底偷偷对她好,时不时提点一点生存之道,教她如何在何氏手下更好的活着。   “你也太容易满足了,这么好养活?”季淮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像是随口出言。   乔莘不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她听出来像是不太满意,觉得应该不好养活一点?脑海里出现了一丝想法,但是太快了,她没抓住,季淮也没再接着说。   天快亮了,季母来了。   她用了早膳,开始忙活。   乔莘去帮她一起卖包子,有些人看到了,还笑着打趣,“这是你儿媳妇还是女儿啊?”   季母哈哈大笑,“都不是,不过我想认她当干女儿。”   “当干女儿好啊,女儿贴心。”来买包子的人接着话。   乔莘眼波流转,她可以吗?   还未起奢望,小火苗又被熄灭了,何氏和云诗巧不会同意的,外祖母倒是会支持,但是外祖母最近几年身体不太好,她不想让她再操心。   卖完了包子,季母要去给季父拿药,还要回去煎,乔莘就主动包揽了一些收尾活。   她收拾完回来,季淮也回来了,他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还有一些零嘴。   “给你。”他把那串糖葫芦递过来,还说道,“你应当会喜欢这种甜食,刚刚瞧见了小瓦,给他买了一串,还剩最后一串,买了那位老先生能早些回去。”   小瓦是住在季家对门的小孩,爷爷是季淮的启蒙老先生,以前是个童生,镇上的人都识得他。   “我……”   “拿着吧,你来帮忙我还没给你工钱。”他塞到她手里,走到一边,把手上的零嘴放下,“买了些吃的,你来瞧瞧想吃哪些,可以带回去。”   乔莘哪敢要,她来帮忙半天,就吃了一顿虾仁和好些肉,值好些钱,她都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   “不选吗?”他扭头看她,提醒道,“你快些吃,一会糖都化了。”   他一说完,乔莘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还真挺怕化了,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甜吗?”他突然问。   她面皮倏然涨红,像只懵懵懂懂的小猫咪,局促站着,心尖微微发震,按捺不住的悸动。   甜啊。   比她吃过的所有糖都甜。   他并没等她回答,拿起桌上的零嘴,“不选的话,我给你拿两样,花生酥,松仁糕,味道都不错,”   “给诗巧拿回去吗?”她还是没太缓得过来。   “给你啊。”季淮没多想便回答,自动忽略云诗巧,又接着道,“不是说了吗?你来帮忙,总要得些好处,或者你想吃些什么,可以与我说。”   她哪会提要求?   那两样还是季淮强硬塞给她,让她拿回去的。   她舍不得吃,藏在了房间的柜子最下层。   云豪避之不及的活,成了她最幸福的时光,她暗自数着日子,希望这个月永远不要过完。   她就像偷了这段快乐日子的小偷,倍加珍惜,渴望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怀着激动又藏着不舍。   每日季淮总会让她先用早膳,午膳也吃得太好了,她每次都得控制自己,不然就得吃两碗饭,太丢人。   可季母总让她多吃,季淮有时候会拿着最后剩下的饭,每人碗里分一点,说着不能浪费。   每顿最少她都要吃一碗半。   她的衣服有些紧了,想来肯定是胖了,若是穿不下,那可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担忧,月末就到了,云世德在当晚的饭桌上对着云豪道,“明日起,你就去帮忙,听到没?”   “哦。”云豪偷了这么久的懒,不情不愿回。   何氏趁机对乔莘说;“你就在客栈帮忙,这些天也落下不少活,抓紧时间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乔莘最近有些变高了,还有些长肉了。   仔细观察,好像又没有。   “我知道了。”乔莘很失落,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她的白米饭。   云家人就等着云豪把季淮的手艺学回来,然后开店抢生意,云诗巧也等不及了,县老爷的公子都约她好几次了,再不去,那就是不给人面子,她也怕对方没了耐心。   最后没忍不住,私底下偷偷去见了几次,芳心都许了。   而云豪还没学到什么,季母已经攒够了钱,然后来云家提出想要给两个孩子定日子成亲。   “我让人看了,下个月有几个好日子,亲家你选一选。两个孩子的婚事早些定下来,我们也好放心。” 第271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5)   这下, 何氏傻眼了,云诗巧也在旁边急得不行。   “我们家不会亏待诗巧,之前说好的聘礼不会少, 过了门, 我把她当亲闺女。”季母笑容慈爱,又说了家里的近况, 保证肯定不会让云诗巧过苦日子。   她这么着急,一方面是季淮年纪的确不小了, 前不久已过十八, 同岁数的男子孩子都有几个, 季父的身体也在逐渐转好, 他也希望尽快看到季淮成家。   何氏敷衍着, 以去找云世德为由,让云诗巧陪季母。   结果她前脚刚走,云诗巧就让乔莘来陪季母了,她神色匆匆离开。   季母正在喝茶, 心情不错, 拉着乔莘的手让她坐下来, 温声道, “那日说要认你当干女儿不是说笑, 我与他爹已经商量过, 待他们俩的事情定下, 我便找你外祖母和舅母说这事。”   “你这孩子我瞧着甚喜,你可愿意当我干女儿?待你出嫁, 我与他爹也会为你准备一份嫁妆, 虽不丰厚, 但也不会委屈了你。”   她生完季淮, 原本还想再生个闺女,奈何身子不允许,乔莘贴心又懂事,在云家的处境他也略知一二,心生怜悯,便有了这个念头。   乔莘如何不知道季母的打算和用意?对方为人良善,若是做季家的干女儿,那么季母在她婚事上一定会插手,还会给她备了嫁妆,最后她多半也会嫁个不错的家庭,比何氏给她说亲要好上千百倍。   分明是巨大的惊喜,而她却欢喜不起来。   她最想嫁的人,要娶别人了。   “淮大哥同意吗?”乔莘低声细语问,其实她想问的是云诗巧会不会同意,她怕季母为难,可云诗巧并不准备嫁给季淮,也不知道会想什么法子悔婚,她也怕季淮的名声受损。   “他那孩子好说话得很,与你相处也不错,应当也是愿意的。”季母并不担心,对她慈爱道,“你愿意就行。”   闻言,乔莘红唇微微上扬,他的确好相处,对她也挺好。   另一头。   云诗巧已经放下狠话,“我是绝对不可能下嫁季淮,卖包子生意红火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以后跟着他卖包子吗?他就是个做包子的厨子,嫁过去之后,就要像乔莘去帮忙那样,揉面生火挑水。”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   ……   她一边闹一边骂,把季淮和季家贬得一文不值,神色鄙夷,语气嘲讽。   “可早已定下,如今你要悔婚,你的名声往哪放?”云世德来回踱步,也是焦头烂额。   “当然不能破坏名声,我们诗巧以后是要嫁给县太爷的小公子,这破坏了名声,以后旁人怎么看?要坏名声,那也只能坏季淮的名声。”何氏当下便这么说。   “人家求娶,如何坏名声?”云世德望着何氏,沉着脸,“现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说得倒好听。”   “你出面往后拖拖,说点好话,找个好借口,小豪还没把手艺学会,店都盘下来了,要尽快开张,到时候好给女儿撑门面。”何氏将摊子丢个云世德。   “不能拖。”云诗巧急了,眼神闪躲。   两人见此,绝对有情况。   一逼问,那是气得七窍生烟。   云诗巧已经有孕,孩子的父亲,正是县太爷家的小公子。这下,与季家退婚这事,那是要赶紧解决。   气归气,小公子都说回去与母亲商量,都给了定情信物,若是嫁进去,他们也就跟着享福,当官老爷的亲家,在镇上都能横着走。   再怎么,也比落魄的季家好。   该怎么退婚呢?   云诗巧想了个损招,“季家如今生意好了,肯定不能用钱打发,乔莘不是时常去季家帮忙吗?那便再让她去,到时候,说她与季淮暗通款曲,到处宣扬,我们便可光明正大退婚。”   “还是他们对不起我,还能索要赔偿。”   这样下去,季淮与乔莘都名誉扫地,但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何氏与云世德一听,相视一眼,可行。   出去之后,云世德和季母相谈甚欢,还看了看几个日子,他说要拿回去给云老太太看看,到时候再确定。   季母当然没意见,说等他们的消息,然后再准备。   送走季母,何氏还是贪心,不想马上让乔莘去帮忙,还是让云豪帮忙两天,并叮嘱:“一定要快些学回来,不然没机会去了,店已经给你盘下来,人手也已经给你找好了,下月便开张。”   云豪满口答应,一想到自己马上便能开店有收入,躺着也能挣钱,他便有些轻飘飘。   次日到酒楼之后,与季淮说话都藏着掩盖不了的嘚瑟,“过两日我便不来了,不过我娘说,我们家客栈也不怎么忙,让乔莘来帮你,她干得动活,你尽管使唤就是。”   “淮大哥,你教给我的东西,我都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你新做的水晶包,这两日你便教我吧?学不完,我总留有遗憾。”   水晶包便是拿六种素菜还有鸡蛋和鸡肉丝做成,晶莹剔透,一出锅便遭哄抢,好些大户人家都来预定送上府,价格不低,寻常人舍不得买,但美味得很。   “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既然不来了,东西总得学全,我便都教你,日后想要吃也能自己做。”季淮没有起疑,反而这么说。   “好啊。”云豪欣喜万分,眼底更是得意。   季淮背对着他,眸光闪过一丝讥诮,不紧不慢开始他的动作。   云豪哪里是学手艺的料,听着听着,思绪都飘了,想着自己在小翠旁如何吹嘘自己,在同伴面前,如何耀武扬威。   季淮嘴上说的和手上的都不一致,他都没发现。   而且,坑他实在太容易。少了一两个步骤,火候和配方不到位,做出来的东西,天差地别。   季淮可一点都不急,现在该急的是云家,是云诗巧,这一世季家没倒下,按照时间点,云诗巧与那位小公子已经勾搭上了,而且已经有孕。   他只需按兵不动,云家自己会乱了阵脚。   如果他所料,云豪不来的时候,人家想把乔莘拼命往这里塞了,就云诗巧脑子里想着什么,他都能猜到,当下便拒绝。   他给出的借口很充分:“这段时间,我们家不卖包子了,只给府上送,一个人能活完,无需帮手。酒楼需要重新整顿开张,婚期马上要到,也得准备婚宴酒席。”   没忙可帮,乔莘还去做什么?   云家也没理由让她去,而且乔莘又不是傻子,她警惕得很,若是意图太明显,她肯定得躲起来。   眼看云诗巧胎儿月份一天比一天大,她还得拖着那位小公子,所幸对方足够爱她,之前便知道她有婚约在身,只等她解除婚约便上门求娶。   后来,何氏想了个好法子。   背地里先与季家说中意的日子,已经在商量各种细节,而季家为了这场婚礼,必定花费大量的钱财和用心。   然后,他们再让云诗巧装病,而且病来得凶猛,已经卧床不起,怕是要修养许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而婚期已定,自然不能耽搁。   何氏还说她已经认了乔莘当干女儿,也是云家的女儿,外人多半只知道季家与云家结亲,不知道是哪个女儿啊。   这样的话,两边都不为难。   这一招,想得深远,季家如今为这场婚礼耗资不少,原本就刚缓过来,还没存多少家底,全耗进去了,哪能说不结就不结?   季家肯定想结啊,结婚的话就只能跟乔莘结,由云家小姐换成丫鬟,季家肯定不满,可是如今的季家,也就配这个了,你们再苦口婆心劝一劝,多半就成了。   到时候,云诗巧的病会“突然”好了,季家可是因为云诗巧“有病”才换人的,是季家不仁在先,理亏,云诗巧就算快速嫁给县太爷家的小公子,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季母一听的时候,的确懵住了,赶紧带季淮来看望。   季淮一看,装得那叫一个卖力,裹在被子里,脸色发白,有气出没气进,何氏拿着帕子擦眼泪,“我们诗巧是没那个福气,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去,而且,大夫说,挺过后还得疗养。”   “这婚啊,今年是结不成了。”   季母也不是无情之人,虽然也着急,思考过后,叹了一口气,反而宽慰道,“那也不急,等诗巧病好了我们再商量婚事,先好好养病。”   云诗巧一听,费力睁开眼,深情款款望着病床前的季淮,艰难开口,“淮大哥,这一辈子,我怕是不能嫁与你,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能耽搁你。”   何氏在一旁,“艰难”说出自己的打算。   季母一听,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愿,不是身份的问题,她对乔莘的印象也很好,只是婚姻是大事,中途换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何氏先前就准备了一堆说辞,准备好说歹说,却不料季淮居然当场同意了,没有丝毫犹豫,让云诗巧都怔了怔。   “这件事你们必定深思熟虑过,事已至此,我们也别无办法,只要乔姑娘愿意,我就接受。”季淮语气不紧不慢,也琢磨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愿意愿意,她肯定愿意。”何氏赶紧说。   不愿意也得愿意。   季淮没有再说什么,季母明显觉得他太草率,但也忍着没说,关心了云诗巧几句,这才满脸担忧离去。   两人一走,云诗巧一下坐起来,咬着牙道,“季淮私底下肯定与乔莘有猫腻,他直接就同意了,将我放在何处?好啊,气死我了!”   原本想着,季淮应当是第一个反对,毕竟那人对她还是有情感,之前恨不得马上娶了她,如今居然当场放弃,让她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屈得很。   这种感觉就像她千方百计要甩了季淮,结果人家中途就把她扔了。   滋味不好受。   “许是他父亲生病耗不起,这样不是更好?难道他缠着不放你才开心?”何氏宽慰她,“既然同意,那便让他们成了,你也好快点嫁进徐家。”   云诗巧还是不爽。   何氏又问,“徐昊当真保证了娶你为妻?如今你可怀有身孕,要是反悔,那可完了。”   徐昊便是县太爷的小公子。   “当真啊。”说起徐昊,云诗巧胸有成竹,自信不已,“当时他便知道我有婚约,婚约又如何?我心悦的是他,他说了,从不在意这个,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待我解除婚约,他便会回家与母亲商量娶我,绝不委屈我。”   “他对我极好,这点我是信的。”   她说得肯定,丝毫不怀疑。   诱惑太大,何氏虽然担心,但是也不会觉得不切实际,点了点头,“那便好。”   她娘家的一个远亲,农家出身的侄女,都嫁进了知府家当嫡妻,如今荣华富贵享不尽。   她女儿生得好,又怀着孩子,也就一个县太爷家的小儿子,还是能嫁进去的。   两人正说着,乔莘端来了药,云诗巧立马装病,有气无力靠在床头,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何氏把药放在一边,对乔莘说了让她替嫁的事情。   乔莘瞪大眼了,她从未这样想过,也没欢喜高兴,就是很震惊和突然。   若是季淮不同意,云诗巧还能去哄一哄,放软身子也劝一劝乔莘,可是他的做法让她窝火,面对乔莘,她挖苦道,“你应当感谢我,若不是我病了,你无父无母,季家那样的人家是不会求娶你。”   “你捡了个大便宜。”   她说得像是赏赐,乔莘却没表现得感恩戴德,面无表情张口道,“我不嫁。”   云诗巧突然生病了,对方原本就不想嫁,也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到时候要是倒打一耙,季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她一说不嫁,云诗巧就骂了,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徐家媳妇,毫不客气,“你不要不识好歹!若是不嫁,不要埋怨我娘给你找的婆家不好。”   “你若不想嫁,那可以主动与季家解除婚约。”乔莘丢下一句话便走了,这么硬气,还真是第一次。   云家主动解除婚约,对季淮来说是最好的,她顶替上去,不说云家会有什么鬼主意,他不一定愿意娶,而且,她觉得她配不上他,不愿去霸占位置。   “娘!你看看她。”云诗巧早已把乔莘当成自家的仆人,靠他们赏口饭吃活着,没有反抗的余地。   何氏脸也黑了。   乔莘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何氏时不时提醒她,今天又有哪个夫人替痴呆的儿子求娶,还说看中她,明日又说她一个远方侄子只是瘸了脚,但人长得好,忠厚老实勤劳,也可嫁。   这无一不是在告诉她,若是不嫁,日后的人,怕是傻子和瘸子都不如!   乔莘心底压力剧增,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去了湖边,潸然泪下。   据说,她父亲便是在这湖边遇到了她母亲,两人一见倾心,在湖边私定终身,后来,她父亲上云家求娶,顺利娶到了她母亲。   据外祖母说,遇见那日,是元宵节,湖边放满了荷花灯。   她心情不好时,总会来着湖边,吹一吹风,想想父亲,想想拼命生下她的母亲,再累,也得苟活下去。   “这般不愿嫁与我?”   乔莘原本被吓了一跳,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神色微乱,慌忙低头试擦着眼泪,声线沙哑,“淮,淮大哥。”   季淮站在她面前,伸手递给她一条帕子,“给。”   她犹豫了片刻,接过来,“谢谢。”   夜晚微风习习,一阵风吹过,湖面上波光粼粼,月亮轻柔的光线洒落在两人身上,季淮身穿月白色棉衣,墨发挽起,看着湖面,轻缓的声线响起,“你若嫁过来,我母亲必定待你如亲闺女,我虽不能保证你过得安富尊荣,但酒楼会重新开张,保你衣食无忧。”   “淮大哥,不是那个意思,我并不是不想嫁,若是现在突然换人,云诗巧又病着,日后若有传闻,对你会不利。”她急急摇头解释,声线越来越低,“何况,你能找到更好的姑娘,又何必匆匆娶了我,婚姻毕竟是大事。”   外祖母与她说了,会尽力和何氏争取,给她说一个相对好一点的人家,乡下也不要紧,重点是要人好勤快。   季淮转身过来,漆黑明亮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既然是大事,我必定细细思考过,我早知道云诗巧并不想嫁,但我并不关心这件事。此次婚礼并无匆忙之意,别人该有的,我也会给你。传不传闻不是你考虑的事情,我自有考量。我是诚心求娶,你若同意嫁,我必真心对你,绝无二心。”   闻言,乔莘心在刹那间一颤,猛地抬头看向他,直接撞进了他的眼底,僵在原地久久没回神。   这时,季淮抬手,手掌覆在她头顶,轻轻一笑,接着徐徐诱哄,“你若嫁我,日后我给你买好多糖葫芦,你喜爱吃的糕点,想吃多少便吃多少,不必干活,我绝不说你半句。”   “你想什么,我就给你做。”   他宛如表白的话语,让她两边脸颊连同白皙的脖颈都泛红起来,小拳头紧紧攥着,缩着身子。   “好不好?”他放低声音再问。   一阵风吹过乔莘的耳边,她觉得好痒,心酥酥麻麻,软塌塌,低着头,被蛊惑得点了头。   “即已答应,便不可再反悔。”他唇畔往上扬,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拉起她的手,放在她手心,,“这便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要妥善保管。”   乔莘看着手中的玉佩,通透无暇,应是有两半,他只给她其中一半,她抬头再看他。   他又对她说,“我只想确定你是否愿意嫁,如今你已答应,便什么都不用管,只等我娶你过门。”   季淮说得认真,乔莘愣愣的,素日里还算灵光的脑子此时有点迟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   他的意思,是早知道云诗巧不会嫁,却仍准备,是为了娶她吗? 第272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6)   自那日晚见过后, 乔莘都觉得不真实。   恍恍惚惚,甚至觉得她是不是梦游遇见了他,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可是那块玉佩却真真切切存在。   何氏并没有再问乔莘,直接就告诉了云老太太。   有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云老太太怎么可能不同意?虽然觉得有猫腻, 但季家的人她是了解的。   云老太太的要求只有一个, 季家的聘礼要让乔莘带着走,临时替嫁,云家也要意思意思,她还给乔莘准备了点嫁妆,不能让人看低。   于是, 这门婚事被定下来,日子都看好了, 就在下个月初一,时间还有点紧。   季家把剩下的聘礼也送来了,咋眼一看,何氏都狠狠愣了一下, 之前说好的聘礼没这么多。   除了必要的, 季家将原本的八十八两压箱底的钱提到了两百八十八两,还加送了一对龙凤手镯, 一对流苏金耳环,好几匹上好的布料。   光着银两, 大户人家嫁娶也不过如此。   云诗巧听闻,脸色都铁青了。   原以为季淮中意她, 换成了乔莘, 他心底肯定不平衡, 又怎么会对她好呢?自己永远都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季家这做法,是觉得她不如乔莘吗?是她不配吗?   她不顾装病的身子,来大厅见季母,脸上还擦着白粉,倒像那么回事。   季母正拉着乔莘的手直叹气,“嫁进我们家,我一定不会亏待你,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孩子疼爱。”   云老太太听得高兴,还悄悄抹了把眼泪。   季母又说委屈了乔莘,只能在聘礼上多弥补,如今家里还困难,也只能拿出这些,给她聘礼就是她的,他们不会过问。   何氏和云诗巧心情难以平静,就那两百八十八两,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积攒不到的财富,饶是他们,也动心不已。   云诗巧眼红啊。   那原本应是她的,就连季母关心她身体的时候,她都甩了脸色,还是何氏掐了好几下,赶紧做出难过的模样。   她以为季母会安慰她,结果人家不知道是真没瞧见还是假没瞧见,一心扑在云老太太和乔莘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之前多中意,历尽千辛万苦求娶成功。   就连乔莘自己都受宠若惊,宛如做梦,她从未被如此爱戴,就连嫁衣,也是出自镇上有名的绣娘之手。   云诗巧心里不平衡了,极度不平衡,气得睡不着。   这边婚事一确定,她就被“神医”医好了,她有些赌气,即看不上季淮,又气他如此看轻她,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季淮有什么反应。   可惜季家没反应,人家仿佛把之前的事忘了,好似新娘一直都是乔莘。云老太太最近也从乡下上来住着,就等着看乔莘出嫁。   老太太这次态度强硬,那样子,就是拼了半条老命也是不准他们搞破坏,何氏心底也得掂量三分。   云诗巧妒忌得很,一边还要安慰自己马上要嫁进县太爷家,过得肯定比乔莘这个无父无母的丫头好。   何氏和云世德也劝她安分,他们现在还忙着帮云豪开糕点店,只催她赶紧同徐昊说来下聘的事情。   转眼离两人成亲之日越来越近。   季家的酒楼开始挂起来红灯笼,贴了喜字,季母卖包子都有优惠,买两个包子赠一个小饺子。   大家伙自然好奇,纷纷问是不是和对面宵园客栈的女儿结婚。   “不是。”季母摇头否认,大大方方道,“是云裳和乔秀才的女儿乔莘,之前我说要认做干女儿的那位。”   乔莘的父亲之前是秀才,名声还挺广,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了。   那不是孤儿吗?   之前说是宵园客栈的女儿云诗巧,如今怎么换了个孤儿?   不过,好事在即,大家都是有眼色的,不会自讨没趣,纷纷开口祝福。   “谢谢啊。”   “今日买包子都送饺子,婚事过后,我们家酒楼就要重新开张了,开张前三天都是半价,大家记得来捧场。”   ……   乔莘原本心情还很忐忑,怕季母不接受她,她悄悄观察了对方表情,没什么不对劲,甚至还挺高兴,慢慢松了一口气。   等她入了门,一定要帮她多干活,季父如今在生病,季母和季淮肯定很辛苦,她擅长干活,手脚也麻利。   转眼间,成亲的日子到了。   季淮身穿红袍,骑着大马,他原本就生得俊俏,今日更是夺人眼球得很。   何氏不愿花钱给乔莘张罗,就连嫁妆,也是能克扣就克扣,若不是云老太太看着,聘礼都要扣下来打扮,布置得寒酸不已,但是没关系,季家准备充分啊。   云诗巧让云豪别抱乔莘上花轿,季淮私底下已经找了林秀才那头的一个表亲,拜托他来抱上轿,云家人也没笑话可看。   跨火盆时,季淮话语温和提醒她,“娘子,你慢些,不着急。”   “嗯。”她盖着红盖头,紧张无措,害羞应。   进门后又是繁缛的拜堂仪式,又跪又拜,入了洞房,乔莘搀扶坐在床上,她浑身紧绷,又看不见什么,只能乖乖坐着。   听闻关门上,以为季淮走了,还未松一口气,又听到了脚步声,他的声音响起,“先用些吃食吧,以免饿着了。”   乔莘还没接话,他便坐在她旁边,替她掀了盖头,拿出一块糕点放在她手里,“你最喜欢的松仁糕。”   没了盖头,她才看清他今日的模样,相貌清隽,但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世上最俊的男子。   季淮见她则怔了怔。   初见化了妆的她,眉如远黛,五官都明艳起来,红唇嫣红,略带娇羞的眸子澄清灿若繁星,一身艳红的嫁衣,端庄温婉。   盯着她看太久,季淮轻咳一声,有稍许不自然,“你多吃些,别饿着了。”   乔莘其实察觉到他的目光了,埋着头也只当不知道,太害羞了。   季淮还要出去敬酒,让她等着他,会尽快回来。   门重新关上。   乔莘手里还剩半块松仁糕,甜味还在唇齿间弥漫,甜进了心坎。   若是梦,那也是一个甜甜的美梦,她嫁给了她不敢奢望的人,做了他的新娘,成为了他娘子。   *   酒楼里摆了数十桌,小二都身穿着喜庆的衣物,正在招待来宾。   季父养病这么久,虽没全好,气色也有些差,但被搀扶着能走动了,含着笑,也欢喜无比。   季淮正在一桌一桌敬酒。   如此喜庆,排场又这么大,还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云诗巧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而且,徐昊居然还和她说还需要些时日说服他母亲,并保证一定会娶她。   见不得乔莘风风光光出嫁,还如此好过,她便买通了几人,在婚宴上散播季淮与乔莘早就暗通款曲的消息。   分明与她还有婚约,两人私底下早就私通。   如此,她便是受害之人,说起两人的婚事,罪名也在季淮,这两人以后肯定要被唾弃,就算开了酒楼,生意又能多好?   拿了人钱财,那几人也是卖力,短短一会,大家便都知道了这个八卦,这一下换人,本来就让人好奇,原来还是这么一出。   想不到乔莘还有这等本事。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觉得季淮怕是昏了头,放着宵园客栈的小姐不要,偏生娶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看起来温温和和,却能拿下季淮,肯定是对方手段了得。   季淮到了下一桌,正要敬酒,桌上坐着一个身穿浅紫长袍的男子,腰间带着玉佩,穿衣打扮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那男子张口便调侃,“听闻你痴迷上了云家收养的孤儿,执意与云家的小姐解除婚约,让乔莘替嫁,不知道可有此事?”   众人原本只是讨论,一听有人问,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季淮身上。   只见季淮一笑,有些无奈,“徐南兄又从哪听的消息?为什么娶了乔莘,你不是我最了解吗?不过我对小莘也很满意,从此她便是我的娘子,与我共度一生之人,此前的事便不用再提。”   这话一听,有隐情啊。   大家好奇心都重,就想知道这事为什么?什么叫对乔莘也挺满意,听着怎么像是被动接受这个结果?   难道不是季淮和乔莘先一步私下搞在一起吗?   “在这件事上,你可谓是给了云诗巧足够的面子,不过你对乔莘满意就好,她那一头有个痴情的徐昊,正在家中跪父跪母求着把她娶进门,不过啊,这都求了许久了,怕是只能当个妾。”徐南说完,又来一句,“听说云诗巧还怀了身子,你可别太气才好。”   徐南为县太爷的长子,母亲早已过世,徐昊与他自然不是一母同胞,只管看笑话,闹得越大便越好。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云诗巧居然已有身孕,乔莘是临时替嫁。   舆论骤然转了方向。   前不久还觉得季淮和乔莘过分,现如今只觉得云诗巧不知廉耻,云家更是过分至极,居然让乔莘顶嫁。   好在季淮满意,也算不太悲催,嫁入季家,那姑娘也算脱离苦海了。   “小莘挺好,也得我父母喜爱,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季淮与他碰杯,爽快喝了下了一杯酒。   “好。”徐南也爽快喝下。   季淮还与旁人介绍了他,众人一听是县太爷家的长公子,那叫一个激动,纷纷要前来敬酒。   徐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缓缓站起身,态度谦卑,几杯下肚还扬声道,“我与季淮一同在城西开了间糕点屋,本月月末开张,开张那日,卖多少送多少,价钱还是以往的一半,都是季淮研制的糕点,就是府城的大户人家也挑不出错。”   “到那日,还望诸位多多捧场。”   一说大户人家,还只要寻常价钱的一半,这可让人记在心底了,表示那日一定要去买些来尝尝。   季淮现在都与县太爷的公子交好,那可不得了,这个饼屋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不一般。   云诗巧这是与县太爷的小儿子搞上了?还怀了孩子,这可太伤风败俗。   桌上的话题又从季淮和乔莘身上转移到云诗巧身上,许多人摇摇头,神色鄙夷,十分瞧不起。从云诗巧又聊到了何氏和云世德身上。   宵园客栈的生意也是不温不火,何氏做生意也是精明,原本不好的印象又多了一些。   徐南端着酒杯来到季淮身边,邀功似的,“怎么样?我这一招如何?帮你掰回名声,还趁机给我们的饼屋宣传一波,下次要开酒楼记得叫上我,我的能力你不必怀疑,利润还是一人一半。”   “那个什么巧,能当妾都算她运气好,入了府,我都能帮你捏死她。”   “不用,我已经放下,她与我是无关的人。”季淮神色淡淡,没有别的情绪。   徐南是他故意结识的,对方是十分会做生意的料子,在府城都有自己的庄子,人脉十分广泛,目光敏锐。他只要露出一点优势,徐南便会自动提出与他一同做生意。   他出手艺,他出钱财,利润平分,一拍即合。   当然,他的身份也是一个方面,这人虽然会不少下三滥手段,但还算有些正义感,见他如此不在乎,反倒为他愤愤不平,给云诗巧记上一笔。   来参加酒宴的人吃了个大瓜,季家办酒席不算小,街头巷尾都知道,一时间,便传开了。   那些疑惑得到了解释,云诗巧的名声直接扫地,可谓是臭名昭著。之前被她收买来宣扬季淮与乔莘暗通款曲的人也被骂了一顿。   简直是颠倒是非,胡言乱语,什么居心?   那几人灰溜溜也走了,心底唾骂了云诗巧一顿。   而云诗巧还什么都不知道,旁人也不会傻到专门跑去问她,有姑娘的人家都赶紧让对方与她远离,不要再交好,以免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而她还幻想着季淮和乔莘在婚宴上被人嘲笑,别人一定想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   想着就让她心底舒爽。   深夜。   季淮打开门,坐在床边的人带着红盖头,维持着方才的样子,听着声音,身子还颤了颤。   他替她掀开了盖头,乔莘看到了脸颊通红的他,应当喝了不少酒,身上都带了淡淡的酒气。   季淮又去桌边,倒了交杯酒,给她一杯。   乔莘轻轻接过来,然后两人手交在一起,靠得很近,她心跳开始加速,忐忑无比喝下这杯酒。   她从未喝过酒,一杯下肚,火辣辣,脸颊快速泛红,晕乎乎起来,轻咬着饱满莹润的红唇,明亮分明的眸子望着他。   季淮笑了,眉眼上翘。   她是一杯就醉,刚刚那杯交杯酒喝完了,这可不得了。   乔莘愈发沉重,感觉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坐不稳,然后季淮就亲了她。   唇瓣一软,她呆滞眨了眨眼,他又亲了她,双手放在她肩上,随后轻轻把她往后一推,两人便倒在了床上。   他吻着她柔软的唇瓣,辗转流连,侵略意味十足。   她懵懵懂懂的模样,眼底染上水润,面红耳赤,当真叫人心底发酥,他微微起身轻啄了两口,声线温和,“如此听话,我便当娘子愿意了。”   乔莘还未缓过来,他便再次吻了她。   她已经醉了七八分,没了理智,只顾低声抽泣,挠了他好几下,咬了好几口,还踹了他,力道不小。   迷迷糊糊间知道他在哄,耐心极好,抱着她亲,但她眼泪还是簌簌往下流,只顾紧紧抱着他。 第273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7)   第二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乔莘便醒了,她要起床做早膳,还要给季母季父做敬茶, 不能刚入门就给人落下不好的印象。   她不自在动了动,身上一阵酸软,季淮的手还搭在她的细腰上, 他没睁眼, 手上一用力, 又把她往怀里带。   乔莘先是一僵,昨夜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 面色涨红发烫,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还早,再睡一会, 不着急。”季淮没睁眼,迷迷糊糊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手又收了收, 继续抱着她。   乔莘幻想过无数次两人的相处方式, 得知要嫁给他, 最担心的也是两人的相处, 不知道如何应对。   不曾想, 两人相处十分自然,很舒服。   早膳是她做的,进门第一日,总要好好表现。他在旁边搭把手,教她如何做出更好吃的糕点, 还与她说道:“过段日子, 让娘去买两个丫鬟回来, 再请个厨娘,这些活不用你做。”   她连忙拒绝,还要劝阻他,“如今家中困难,父亲还在生病,不能这么做,这些活我都会干。”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嫁进门是来祸害他们的家,哪有新妇如此懒惰?怕不是会被人戳脊梁骨。   见此,季淮眉眼上扬,夸赞一句,“娘子真贤惠。”   她神色闪躲,害羞了。   敬茶时,季父和季母都坐在上座,经过这段时间的疗养,季父神色也好了很多,望着乔莘,也很满意。   季母还给了她季家传家的玉镯子,这是传给儿媳妇,代表了对她的认可,对方还笑着道,“本来我就喜欢你这孩子,没认成干女儿,做儿媳妇更好,日后啊,我们一家人就好好过日子,季淮若有不对的地方,你跟娘说,娘帮你训他。”   乔莘接着镯子,点着头,小声道,“他待我很好……谢谢娘。”   那一声娘,她还是酝酿了很久,说出来的时候,说出来的时候,神色不太自然。   她从小就没娘,宛如野草般长大,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话音未落,她看到了季母慈爱温柔的眼神,还带着怜爱,眸光也跟着变了变,有些湿润起来。   原以为季家的日子会辛苦一些,她都想好了,那些聘礼她都要拿出来,帮季母多干点活,毕竟她也不容易。   结果,没活可干,酒楼正在准备开张,没卖包子,午膳和晚膳季淮都做了,据说是要研制酒楼的新菜色。   一家人住的是个小院,以往季家也算镇上有些名气的家族,小院设计别致,面积虽不大,但也有几座小假山和小池塘,季母收拾得干净,无需她做什么。   在云家的时候,她大早上就要起来忙活,现在一下闲下来,感觉无所事事。季母见她空闲,便拿着布料要给她做新衣裳。   季母是个小商户之女,嫁进来时,带了不少嫁妆,以往季家困难,值钱的都卖了,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还有很多。   有些精致小巧,已经不适合她戴,趁着天气好,便全部搜了出来,一件一件给乔莘试戴。   “还是你戴着合适,娘老了。”季母替她梳好头发,将一根黑檀木流苏发簪插上她乌黑的秀发里。   上头的琉璃花瓣上别着三颗大珍珠,围成一个圆,还有一串小珍珠,珍珠光泽闪烁,琉璃花瓣柔美清新,雕刻得栩栩如生,与她配得很。   季淮端着两盘糕点过来,在一旁坐下来。   季母询问他的意见,“你瞧着如何?”   “很好看。”他说,话落后把指了指糕点,“用些吧。今日渔民送来了虾,挑出一些个头大的,做成了糕点。等酒楼开业,还要多做些虾酱,到时候,虾也就多了,个头大的都留着给你做糕点。”   后半句话明显是对乔莘说,全家人就她喜欢吃虾。   乔莘可不好意思了,但是他又说,“总不能挑出来让他再带回去吧?可以晒干留着,不过那样只能入菜。”   “晒干也能当零嘴吃。”季母拿了一块桂花糕,接着话,又对乔莘道,“要多吃些才能长些肉,要好好调理身子,不然日后怀胎要吃苦头的。”   乔莘愈发羞涩,还未缓过来,又掉进另一个坑。   与他生孩子吗?   其实她是愿意的。   季父在一边晒太阳,他们坐在凉亭聊天,乔莘以往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食量,季淮做了十二块虾酥糕,都进了她的肚子,吃完她都不好意思了。   这里不是云家,也没人会冷嘲热讽,季淮泡了菊花茶,偶尔会给她续上杯,然后在和季母说明日回门的事情。   乔莘吃完虾酥糕,季母回着季淮的话,又把剩下的一块桂花饼放在她手里,让她尝一尝。   乔莘望着手里的糕点陷入沉思。进门前,她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季母和季淮减轻负担,多干活对他们好,结果进门后,发现没什么事情可做,倒是一直被人说太瘦,得好好养身子,还被季母送了好些首饰。   不仅如此,对方还要给她做两件新衣裳。   吃吃喝喝,晒晒太阳,居然还不争气犯困了,她实在太有罪恶感。   由于心里有愧疚感,晚上乔莘打来了一盆水,要给季淮洗脚,刚要蹲下来,人家就说自己来。   她眉头拧着,低头看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染上迷茫,第一次当人娘子和儿媳妇,也没人教她。   外祖母只说多干活,少说话,要讨人喜,争取早日怀上胎儿,这样地位才稳当。   “一起洗?”季淮拉过她的手,在自己身侧坐下。   她还未回话,他便主动弯腰,帮她把鞋脱掉。   “淮大哥。”她脸色骤变,挣脱开来,哪有男子给女子脱鞋洗脚的?若被外人知道了,她势必会被冠上不贤的名头,是要受唾骂的。   “我们不是大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季淮再次强调,没放开她的脚,帮她把另一边鞋脱掉,放在了盆里。   乔莘小巧白皙的玉足被放在盆里,水温刚好,但她没敢动,还是不太习惯与他这么亲热,还没适应两人是夫妻关系。   季淮的脚也放了进来,小盆变得有些拥挤,两人的脚还碰在了一起,她心情忐忑,他侧头看她,出口道,“之前你的脸上刚多了些肉,一回云家待一段时日又瘦下去了,真让人愁,日后要多吃些。”   乔莘瞳孔微微一缩。   他怎么知道?   来季家帮忙的时候,她衣裳的确紧了,后来又松了,她还为自己长胖会没衣裳穿而苦恼许久。   一想到他在暗暗观察她,乔莘心跳就加速,一件事情一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更让她震惊。   两人洗好脚,躺床上之时,乔莘鼓起勇气问,“上次你说早已知道云诗巧不会嫁与你,那为何不早说?”   而且还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为何要说?”季淮反问,还挑了挑眉。   “因为……因为……”乔莘拽紧了小手,“若是说了,这门婚事便不那么麻烦。”   “我不认为麻烦,最后你不是嫁进来了吗?”他说着伸手去捞她,说得直白,“不用再多想,我要娶的人,就是你。”   乔莘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结合蛛丝马迹已经有些思绪,只是不敢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之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宛如半截木头杵着似的了。   是她…吗?   容不得她再细细思考,季淮已经亲上来,昨晚动作还有些生疏,如今倒是轻车熟路,还会低声哄她。   新婚之日是醉了,晕晕乎乎像做梦,没太清醒。   如今清醒得很,脸色一下变成了一块大红布,小手抓着被子,不停绞动着,周身全是他的气息。   季淮轻啄着她的眉眼,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上,痒极了,她闭上眼,没敢看他。   “娘子,睁眼看我。”他温润清朗的声线响起,缓缓出言。   乔莘微微睁了一点,半眯着,细长的睫毛在颤动。   他又亲了亲她的鼻翼,双手环抱着她,再次说道,“你睁眼看我。”   她慢慢才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太不好意思,半晌后才敢与他对视,也是没见过这样的他,两颊绯红,后背都冒细汗了。   他薄唇轻启,话语清晰落入她耳,他说:“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怀疑,娶你是心甘情愿,你是个好姑娘,我认为应当去娶过门好生疼着才是,交给旁人我不放心,所以得自个去娶。”   乔莘形容不出她听到这些话的心情。   夜很静,还能听到外面虫鸣声,她的心弦随着他的话开始颤动,眼底起了一丝丝波澜,情绪开始剧烈波动。   太过美好,她甚至觉得季淮在说话骗她。   但又不像骗她,因为他抱着她不撒手,欢爱之时太过热情,都恨不得把她融进身子里去,她羞窘得捂住脸,他还偏不让。   情爱正浓之时,他在她耳边说心悦她,会对她好,还说不着急生孩子,让她先把身子养好。   乔莘顺着被他欺负的劲,偷偷流了好几滴眼泪。   外祖母对她也没这么细心,与她说得最多的,那便是好好听何氏的话,多干活,不可任性,这样才有饭吃不挨打。   她一哭,他就会亲她,那般温柔,就像做梦一样,耐心极好。   以前看话本,从不理解富家小姐为何会为书生舍弃一切私奔,为何说情是世间最毒的毒药?   现在深有体会,他说心悦她的时候,便觉得饶是吃再多苦,她都觉得值,在他怀里的时候,心仿佛都荡漾在春水里,真醉人啊。   清早。   两人今日要回门。   季母一大早就准备好了礼品,还做了早膳,季父也出来用了一碗白粥。   东西有些多,季淮找了辆马车,他牵着乔莘坐上去。   云老太太在门口等着,见马车停下,从客栈里头就出来,见到满面容光的乔莘,笑着迎上去。   她就是来给乔莘撑腰的,这回门宴,怎么样都要搞起来,就因为此事,何氏和云世德还吵了一架。   客栈现在没生意,回门宴的花销都是云老太太自掏腰包,等今日过后,她便要回乡下,才不理会这些事情。   云家最近并不好过,云诗巧与徐昊的事情陷入了僵局,如今小镇谁不知道云诗巧与季淮都已经定亲,还与徐昊搞在一起,还怀孕了。   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徐夫人怎么容许她进门?   本来还能做个妾,现在妾都不能做,徐家一点表示都没有,据说徐昊还在争取,已经大闹了好几天。   看样子,对云诗巧还是很痴情。   云诗巧一听乔莘回来了,特意打扮出来见一见,但是她现在都骨瘦如柴了,下巴尖得厉害。   她想不明白,被唾弃的应该是乔莘才是,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她?   如今她出门就会被指指点点,背后议论,云世德和何氏也责怪她,害客栈生意也变差,她快疯了,所有的幻想都破灭,跌入了地狱般。   见到乔莘的时候,她心底的妒火又熊熊升起,完全遏制不住。   只见乔莘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裙子,袖口绣着花边,头上插着一支梅花簪,手上戴着一个玉镯子,咋眼一看,哪还有在云家当丫鬟的样子?   还涂了层薄薄的粉黛,肌肤细腻都白皙了起来,像是摇身变了个人。   她澄澈的眸光里带着柔和,嘴边含着笑,带着娇羞,她站在季淮身侧,看起来有些纤细瘦弱,略带新婚女子的娇媚。   不用想便知道过得很好。   云诗巧太不服气了,凭什么?   乔莘去房间要收拾最后一点衣裳,一会带走,她便来堵住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仰着下巴,语气尖酸刻薄,“看来你在季家过得不错,淮大哥虽想娶的是我,但终究是有缘无分,你也不必计较之前的事情,替我好好照顾他。”   她就要膈应她。   乔莘缓缓打包好衣物,往回走的时候,停在她跟前,对上云诗巧的视线也不闪躲,落落大方,“我过得是不错,我娘对我极好,相公对我也极好,我们二人是夫妻,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照顾他是应当的,与你无关。”   季淮说了,心悦的是她,想娶的也是她,对她又那般好,她信。   云诗巧以为会看到她自惭形秽的模样,没想到乔莘居然和她这么说话,硬生生把她衬托成一个面目丑陋之人。   “祝你也早日嫁给你的如意郎君。”乔莘说完便走了。   云诗巧气歪了脸,面部扭曲起来。   她还瞧见乔莘走到不远处,季淮来寻她了,他接过她手中的包袱,还牵了她的手,低头不知与她说什么,乔莘眉眼弯了。 第274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8)   季淮与乔莘成亲后, 季家也没再摆摊卖包子,除了给大户人家府上送,那便是准备酒楼开张的事宜。   他做的包子料足, 而且又精细,原以为没什么赚头,偶尔得知他卖给大户人家的价格,让她狠狠吃了一惊。   送给大户人家的糕点, 一盒糕点的利润,竟比得上云家生意火红时客栈一日的收益。   季淮再给她做糕点时, 她都不舍得吃,脑海里都想着:若是留着卖就好了,还能多些银两。   “吃吧。”他总是捏起一块,放在她嘴边, 偶尔还道,“这是新做的糕点, 娘子尝尝,若是好吃, 那便再卖得贵些,赚了银钱给你买衣裳首饰。”   乔莘会羞红脸,满心都是欢喜, 跟被塞了蜜饯似的, 甜进心坎。   大家都等着季家酒楼开业,毕竟季淮的厨艺不错, 刚开业需要付的钱还少, 若是不吃, 以后怕是会因为心疼钱而没口福。   然而, 季家酒楼开张当日, 对面的一家饼屋也开张了,大张旗鼓,还请了一群人来表演。   “走过路过别错过,今日开张,所有糕点一律只有一半价钱,买多少还送多少!”云豪站在门前,扯着嗓音说。   云世德和何氏和笑呵呵在一边,与大家打着招呼,直呼是亏钱,只有今日。   若说这云家,近两天也挺热闹。   县太爷夫人极其反对云诗巧进门,任凭小公子再闹也不肯松嘴,但坏了名声,正想办法补救。   原本商量着要给云诗巧好处,让她把这个闷亏吞下去,孩子打了,澄清是误会,绝无此事。   云诗巧哪里干?   一看徐昊争不过她娘,还要被赏赐打胎药,当下就寻死觅活,把刚停歇的事情闹得更大。   据说都去投井了,被何氏硬生生拉住。   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徐家不负责,要逼死云诗巧,县太爷都气得险些昏了过去,当下拍板,让云诗巧进门。   云豪开了饼屋,偷学了季淮的手艺,肯定会生意红火,徐家可说了,让云诗巧入门,就等上门定亲了。   云世德和何氏睡觉都能笑醒。   云诗巧心情也十分好,徐昊昨日来见她的时候还给了她一根玉簪子,言语间对她十分亏欠,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她了,虽只有十几两,但她觉得把这个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等嫁进徐家,她与乔莘可就不一样了。   一个小商户,如何和官家儿媳比?   云家开的饼屋排场比季家酒楼大,下了大本钱,今日糕点的价钱比季家都低上一些。   如此,还真吸引了一些人过去,不过酒楼又不只是糕点,好些人是想来尝尝季淮做的菜,看着那些菜名,当真让人很有食欲。   “小二,头三个招牌菜都上,再来一壶酒。”   “这道这道,还有这道,统统上。”   “听说今日只要一半银钱?是不是?”   ……   “是的客官,通通只付一半就成。”小二勤快拖着桌面,笑着继续道,“而且,每一桌都送一小碟小油菜,那味道,可绝了,保管您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 。”   “噢?”众人好奇了,“一道小油菜还能这么神奇?爷还就不信了。”   “您就等着吧,包您满意。”小二语气肯定。   短短一会,酒楼的一二楼都已经坐满人,素日里不舍得下馆子的人也纷纷来尝尝味。   季淮请了好几个小工,厨房还请了帮手,大家都忙活不过来。   乔莘要去后厨帮忙,她会干很多活,还没走便被季母叫住,“让他们忙活,来娘这。”   她停住脚步,以为季母有什么事情,又走了回去。   季母看着她轻声道,“若是人手不够,那便再请几个,还轮不到你去做这些杂活,娘教你管账,学了之后,能当淮儿的贤内助。”   乔莘内心忐忑,有些慌,“娘……我不会。”   她从未接触过这些,更没碰过算盘,诚惶诚恐。   “娘老了,头昏眼花,总需要人接管。”季母看着她,缓缓出口。   乔莘轻咬了咬唇畔,下定决心,语气十分诚恳,“只要娘不嫌我愚笨,我便认真学。”   闻言,季母眼底露出欣慰。   季淮已经料到今日的场景,很多食材已经提前处理,要的就是上菜时间够快。   没等一会,小二端着一道道菜上来,香味扑鼻。   一道道菜都色香俱全,那些菜可不是随意放至盘中,摆得还很好看,略带装饰,一看便用了心。   顾客看着那盘赠送的小油菜,“你这菜也并无不同,无非就是色泽好了些,也没瞧见其他食材。”   单单一盘小油菜,看起来清淡不已,有什么神奇?   “客官试试便知了。”小二卖起了关子。   那壮汉将信将疑,拿起筷子便夹起,还未入嘴便已经闻到一股独特的清香,小油菜清脆,口感鲜香浓郁。   壮汉眼底一亮,又夹起几根送到嘴中,追问道,“这是用了什么调味?竟如此爽口。”   不止他在问,周围吃了的顾客也纷纷问。   小油菜炒得恰到好处,咸甜适中,让人回味无穷。   小二挑了挑眉头,微微提高声调,“我们家的菜,那可都是用虾酱炒的,这虾酱啊,是由鲜虾捣碎,加入香料发酵而成,是我们酒楼的一大特色。”   话音刚落,大家更感兴趣了,虾可不便宜,寻常人家吃不起,用鲜虾制成调味品,感觉稀奇而名贵。   又有好几桌客人点了炒小油菜,有些还点了几盘。   乔莘看着账本,不由有些激动,她就知道季淮厉害,那些菜品如此好吃,生意肯定不差。   季家的糕点本就出名,季淮接二连三做了好些新品,今日也是半价,趁机宣传,有些客人吃好饭,便要带些糕点走。   卖得还不错,一笼接着一笼。   乔莘虽没干杂活,但是也是没歇着,里里外外跑,顾客太多了,食材都不够。   忙乱之际,偏偏有人要来捣乱。   云豪瞧见他们酒楼热闹不已,便走过来看看,见有人在买糕点,看到上面写的价格,故意道,“这么贵啊?我家饼屋比这价格低多了,口味那可是一样的。”   季母一听,放下账本走过来。   云豪还怕其他人不知道,信誓旦旦扬声道,“以后想吃糕点可以去对面,今日是半买半送,若是不送了,也肯定比季家卖得便宜,大家可别花了冤枉钱,我敢保证,我家的糕点与季家的毫无区别,或许更舍得用料,口感更为细腻。”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怎么胡说?”季母气急,虽说和云家闹了些不愉快,但是她对云豪还算不错,这孩子居然来捣乱,是何居心?   云豪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对。   他开的饼屋可不小,请了好几人,装饰也是用了心,好些人都去买了,季家的今天就是他明天。   能挣到钱,他可不管那么多,只管攒钱娶多几个妾室。   有几个人准备买的人还真被云豪说动了,让小二别打包了,转身便去斜对面云家的饼屋看看。   季母赶紧让乔莘去后厨找季淮。   季淮出来时,望着对面的饼屋,门前可热闹了,正在耍杂技呢,好些人往里涌,跟要抢似的。   云诗巧看见两人,高傲抬起下巴,对着人群道,“先别着急,慢慢来,马上端出来了,大家再等等。”   “今日做不了那么多,每人最多只能买四十文钱。”   季淮也听到了走出去的顾客在讨论:   “季家这糕点的确是贵了些,去对面看看。”   “我刚刚去瞧了一眼,那饼屋卖的,的确和季家一模一样,看来味道也差不多,那就去吧。”   “走走走。”   ……   乔莘万分着急,对着云豪沉声骂道:“你未必也太没良心了,偷偷学了就罢,居然还光明正大开了饼屋,做出如此卑鄙之事。”   云家人并不知羞,云诗巧回:“难不成饼屋只能你们家开?季淮能做出的糕点,云豪就做不出来?你们这是什么理?”   “再说了,你们卖得贵,像死命赚钱,我们可不一样,一模一样的糕点,我们肯定会你们少些银两,赚一些便够了,你们是太贪心。”   云诗巧一声声说着,好像还多么有理。   她现在可不怕任何人,嘲笑和讽刺又怎么样?   不影响她嫁入徐家。   生意如此火爆,过段时日,她会让何氏和云世德就会在街上多开几家,到那时候,她赚了钱,娘家又给力,还愁在徐家站不稳脚跟?   老百姓可不管谁对谁错,哪家便宜,那就去哪。   原本要去季家买糕点的人,又走进了云家的饼屋。   见此,云家人不知道有多得意。   乔莘看着他们样子,小手攥着拳头,冷冷反问,“糕点成本价就高,若是价钱少了,用料就会不一样,我们不贪心,你们这么低的价格,食材真的好吗?”   好不好不重要,重点是要让在场的人起疑。   果不其然,有些人犹豫了。   若是吃坏肚子,那可真不划算。   “当然好。”云诗巧有些急了,“你不要乱说话,好着呢。”   实际上,何氏在做生意上十分精明,面粉的确用了偏差的,租店面又装饰,还要找小工,都花了不少钱,能省的地方则拼命省。   乔莘还想说什么,季淮却率先出口,还颇为大度,“看样子,你们家对我做的糕点还是挺认同,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开了这家店抢生意。”   云家人被一怼,还没反驳,只听季淮对着周围人,张口出言:“一分钱一分货,既然他说他家的便宜,味道还一样,大家也可以信一下,若是真如此,但凡买过我们家的糕点的,一律退钱。”   “这得砸锅卖铁吧?”云豪不屑,十分笃定,“肯定一样啊,一模一样,你就记住你说的话,可别到时候反悔了丢人!说我们家刁难你。”   云诗巧瞧着季淮的样子,觉得他在赌气,但也喜闻乐见,何氏还装着老好人,“不要吵了,各家做各家的生意,不要起冲突。”   “娘,这话可是季淮自己说的,没人逼他。”云诗巧添上把火,这要是退钱,哪有那么多钱?   不退的话,季家这名声,怕是也完了。   买云家糕点的人越来越多,供不应求,云家人那个笑啊,可别提多得意。   云诗巧看着乔莘,眉眼上扬,轻启红唇笑道:“过段时日我便要嫁进徐家,你的祝愿成真了,我要嫁给我的如意郎君,县太爷的小公子。”   从此,便是官家媳妇,身份高乔莘不知道几等。   她可真得意,可乔莘脸色未变,冷漠看着她,一点都不为所动,任凭她怎么说,她都毫无反应,还会来一句,“等你真嫁进去再说吧。”   “你!”云诗巧被一噎,“那不是迟早的事?!”   季淮见有些进云家饼屋的人出了来,都讨论云家的糕点与季家一样,还便宜,云豪勾着嘴角,挑衅看着他。   季淮转身就让小工去店里拿了和他们一样的糕点,切成小块,端了出去,对着他们道,“我也未曾尝过云家做的糕点,若执意说一样,那就请大家尝尝我们家的糕点吧。”   云家今日卖得便宜,进去买的都是素日里买不起的人,鲜少吃过季家的糕点。   有免费的糕点吃,大家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云诗巧觉得季淮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宣判,愚蠢至极,她等着看好戏。   云豪十分不屑,信心十足,大喊道:“若是不一样,我们家不退糕点退钱!等过些日子,我们还会多开几家店,让大家吃上便宜又好吃的糕点!”   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必须让大家都知道!   云诗巧听他这么说,走到季淮和乔莘身侧,嘴角上翘,“徐昊说了,要把这个店开到府城去,由我们家管着。”   到时候,她在府中地位可不低。   季淮和乔莘压根没搭理她。   酒楼里的人也纷纷出来看热闹,附近的人也都围过来,看着外表,真的一模一样,多数人多多少少有些贪便宜,又开始嫌弃季家卖东西贵了。   吵闹间,有些人吃了季家的糕点,又吃了云家的糕点,没有犹豫就摇了摇头,“比不得比不得。”   “是啊,比不得,同样的味道,为何贵了那么多?”云豪大声接话,没觉得不对劲。   那人又说,“不是同样的味道,不吃季家的糕点的时候,尝着你们家的还可以,这一尝,你们家的就变得索然无味,难吃了不少。”   “对啊对啊,不细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外表相似,太甜太腻,皮又硬,味道天差地别啊。”   “这可真和季家比不了,当真退钱?”   ……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说起来,都去尝季家的糕点,有些买了云家糕点的人还掰了一些送给周围人尝。   一对比,大家摇头了。   “怎么可能?你们乱说什么?我做的糕点可都是跟他学的。”云豪急了,快速过去抢了季家一块糕点尝,又吃了自己家的。   味道明显不对。   不够软,不够香,不够酥。   季淮望着他,“ 当时你爹是和我说让你来帮忙,我也顺便教你,没想到你是想开饼屋。若想开饼屋,又不认真学,自然做不出这个味,不过也不怪你,谁让你就不是做这行的性子呢?”   他三言两语便说出真相。   原来是云世德借帮忙之意让儿子偷师,他们也看到街上这家饼屋都准备好久了,原来这一家人是做这样的打算。   令人可耻!   云豪正懵着,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季淮话里话外还嘲讽,一下就忍不住了,指着怒骂着,“肯定是你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没教我,所以才不对味,你也太卑鄙了。”   气死他了。   这糕点有了对比,若不是一样,他们家的还怎么卖出去?若卖得太低,请了那么多人,哪还有赚头?   “我当时说了教你,你没学成,现在怪我了?”季淮一副无奈的样子。   云家人气得七孔生烟,云诗巧不信,也赶忙去试了。   真的不一样。   云豪学回来后也没做过,他懒得很,开张前一日才教那些师傅做,匆匆尝了两口,他觉得十分可以,大夸特夸,加上季家一直在大卖,没人担心。   实际上,云豪都没吃过季家的糕点,云家人也没吃过,哪里知道差别?   那些师傅觉得平平无奇,但是拿人钱就做事,见云豪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也没多说。   季淮看着人群,“大家要相信一分钱一分货,若是真一模一样,价钱肯定不会差太多,因为用的食材都是好食材,偷减了好食材才可能便宜,我也不是较真,只是还自己一个公道。”   “我家今日也半价,大家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择。”   他说着,又让小二拿了些糕点出去分给在场人。   好一个不较真,云家人脸都绿了,大家要面子啊,云家人去偷学了人家的手艺,还学不到位。   同样是半价,为何不去季家买?还能尝一尝口感,日后可吃不起了。   季家人一向宽宏大量待人和善,都出了这等事,居然不和云家人吵闹,这云家人,一个个可都坏到极致了。   大家都离去,往季家酒楼走,一定要买些来尝尝,期间还闻到了饭菜香,好些人咬咬牙,还在里面吃了顿饭。   云家饼屋刚刚才人挤人,眼下一个人都没有了,刚刚云豪可放出了话,大家要求退钱。   云家人哪里能同意?云豪蛮横阻止,还骂了人,“吃都吃了,退什么退?谁给你们的脸?”   说出来的话反悔,惹了众怒,被围着讨伐,唾沫子都能把他们一家淹死。   “呸!说出来的话不算数,算我倒霉,不会再进去买!偷师还光明正大抢生意,你们家个个都坏透了!”   “人品极差,用的食材肯定不好,谁敢吃?”   “对啊,一定会克扣食材,吃坏了身子怎么办?他们家的客栈也别去了,能好到哪里去?”   ……   一传十十传百,云家人的名声越来越臭,大家可不敢拿自己身子开玩笑,若是没钱,那就不吃。   云家卖的东西肯定不是好东西,人也不善,一家人臭名昭著。   何氏和云世德为了这个饼屋是把老底都掏出来了,还指望和徐家人一起经营,开到府城去。   宛如跌落谷底,还等着赚钱发工钱呢,何氏气急攻心,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云诗巧也接受不了,她气得浑身哆嗦,发着誓,等她嫁进了徐家,肯定给季淮和乔莘好看!   一个小商户罢了,能拼过官家?   她一定会让他们酒楼开不下去!   云家人也想狠狠出这口恶气,云豪扬言一定给季淮好看,一家人都等着云诗巧嫁进徐家。   结果,徐家给她送来的所谓“聘礼”,嫁衣居然是粉色。   正妻嫁衣是红色,只有妾室才是粉色。   云诗巧可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正妻,徐昊对她爱得死去活来,为了她都要绝食,怎么可能是妾?   “是不是搞错了?”她颤抖着声音问,笑得十足难看。   “这种事如何搞错?”来的是徐昊的奶娘,她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不耐烦。   云诗巧看着粉色的嫁衣,妾室可没什么聘礼,徐家拿来的东西少得可怜。   她想到了乔莘成亲之时,一箱接着一箱的聘礼,还有那两百八十八两银子,金银首饰好几件,各种布匹。   云诗巧无力瘫在地上,无法接受。   “那日晚上会有轿子来,抬着你从侧门进府,自己好生准备就是。”奶娘说完,扭头就走。   正妻是八抬大轿,白日从正门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晚上从后面悄悄抬进去。   这就像一巴掌狠狠扇在云诗巧身上,打碎了一口牙,还得硬生生吞下去。   云世德火冒三丈,对她一阵臭骂。   徐昊本身就没什么本事,他的妾室能干什么?   脸都丢尽了,居然是去当妾室。 第275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9)   云家恨不得把云诗巧要嫁进徐家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听闻徐家也在准备, 大家都以为是正妻,官老爷的亲家,还是要忍让三分,闹了半天, 居然是妾室。   徐昊虽然受宠, 但是徐家最有本事的却是大公子, 而且云家人品差,这糕饼屋仿了季家的糕点, 虽然价格便宜一些, 但是味道可差远了。   花了大价钱开起来的饼屋, 也没什么人光顾, 大家厌恶,去了怕丢脸, 没了季家给的光环,也争不过小贩卖的糕点。   请了好些小工, 每日都在亏钱,据说都把客栈拿去抵押,强撑着开下去。   而季家这头。   生意那叫一个火红,酒楼每日从开门就座无虚席, 请了十几个小工都不够, 还在找人。   季家待人和善, 开的工钱也多,之前离开的几个小工还舔着脸皮找上门, 想要重新回来工作。   上次他们上门逼季母拿工钱, 这事被不少人知道, 没什么人愿意雇用他们。   季母看似好说话, 对这事态度还挺强硬, 脸上带笑,却不留一点余地。   等几人走了,她沉着脸,难得发了脾气,“当我们好欺负?哪怕当时他们不落井下石,我都念着他们一分好,现如今,没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   “娘别气坏了身子。”乔莘宽慰她。   “不气不气。”季母缓了神色,瞅了瞅门前的柜子,询问道,“听淮儿说,这是你让人做的,这是要做什么?”   乔莘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抿了抿唇道,“相公说那虾酱能卖,家里的虾膏也做好了,我就想着,摆在这处能被看到,能好卖些。”   他们酒楼的菜卖得最好,人人称赞,就是因为里面的虾酱。   虾酱炒菜,做法也简单,寻常人买回去,也能做调味品。   季母了然,对她又是一阵夸。   有了云诗巧做对比,她对乔莘实在满意,越看越喜欢,酒楼的生意好起来了,季淮和徐南一同开的饼屋也赚了银钱。   季家如今进项不少,季母总觉得以前亏待了乔莘,又给她增添了不少首饰和衣裳。   酒楼的虾酱炒菜可是一大特色,比季家的糕点还要有名,得知他们酒楼要开始卖虾酱时,许多人可迫不及待想卖。   一瓶瓶虾酱摆在柜子上,还有制成膏状的虾酱,每次才上货半日就被卖完了,好卖得很。   乔莘见此,兴致勃勃对季淮道,“我们应当多找些人帮你做虾酱,不然你一个人太累了,若是做得多,我们可以去码头收购海虾,价格也便宜一点。”   季淮的目的一直都是大量生产,见她这么说,也没说这是自己之前就有的打算,反而道,“还是娘子有想法,那还需要制作一个图标,这样才能把名气打出去,让大家都知道这是我们酒楼生产的。”   “嗯嗯。”乔莘点头。   “那这件事就交给娘子了。”他又说。   乔莘怔了怔,让她画吗?刚想说去找人,但看到他满是信任的目光,犹豫了下就点了点头。   她要努力!   画了好些天,修修改改,一个图标就出来了,不仅在虾酱的罐子上贴了,他们酒楼的糕点包装也用了她画的图案。   不曾有人这么重视她,让乔莘心底无比暖。   这日晚饭时。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季淮每日都会给季父做药膳,也请了镇上最有名的大夫给他看病,对方如今已经能和他们一同吃饭,但是还是一幅病态,骨瘦如柴。   季淮给乔莘夹了一块肉,出言道,“月初我要去府城几日,杨府的老爷子七十大寿,请了我当掌厨,听闻他的孙子杨章是宫内有名的御医,我要请他回来给父亲看病。”   杨家是世代学医,杨章更是个学医的奇才,医术高明,会解各种疑难杂症。   “既然是御医,那又怎么可能会跟你回来?”季母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却忍不住说。   府城太远,季父的身子也经不起劳累,她想着就叹气,只希望大夫开的药能有效果,季父的身子能一点点好起来。   季父咳嗽了几声,望向他,“你有这份心爹就知足了,生死由命,不必强求。”   以往季淮吃喝玩乐,不务正事,还让他无比担心,季家出事时,他一个人扛起来整个家,还把酒楼办得如此红火,就是现在咽气,他也知足了。   季淮固执,“我一定会把杨御医带回来给父亲看病。”   他如此坚持,季父和季母也没办法,怕他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一定要让乔莘陪着他去。   就这样,季淮带着乔莘还有自己的几个徒弟去了府城。   比起小镇,府城大多了,乔莘虽然克制住了好奇,但她在马车里坐不住,总是偷偷去看外面的街道。   真繁华。   比他们的小镇繁华,那些姑娘穿的衣服真好看,戴的首饰她也没见过。   “等到了杨府,收拾好后我们出来逛逛。”季淮伸手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   小心思被猜中了,乔莘羞窘,“你还有事情,别耽搁了你的正事。”   季淮:“没事。”   他素来都是顺着她的,抬起另一边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可算长了些肉。”   “娘说我还高了些,我瞧着自己也白了。”一说到这个,乔莘眼底闪现亮光,认真望着他,期望他好好看自己。   嫁进来这段时日,吃得好睡得好,真的长高了,以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主要是变白了。   变白了就好看。,在心上人面前,总自卑些,想要变得更好。   “白了吗?”季淮歪了歪头,细细看几眼,语气迟疑。   见他一下都没看出来,乔莘嘴边的笑慢慢收敛,一顿失落,“没……没白吗?”   大受打击之际,他一下笑了,“与你说笑呢,是白了好些,皮肤也好了很多,头发也乌黑了不少,更好看了。”   头发她倒是没发现,低头看着,抬头就被人亲了亲额头。   两人坐在马车里,耳边是街上的吵闹声,她脸蛋又一下子红了,季淮把她揽到怀里,“这几日我会忙些,到时候找几个人陪你出来逛逛,若是喜欢什么便买,不用心疼钱。府城的玩意儿新奇,多带些回去。”   乔莘靠在他怀里,纤细的手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无比贪恋。   白日做这些亲近举动,还挺羞人,但她却抗拒不了,季母待她好,能不让她干的活便不让她干,还说要请丫鬟来伺候她,让她好好当她的少奶奶。   但是季淮比季母还过分,两人在一起时,他都惯着她,好多时候都伺候起她来了,让她慌张又内疚。   哪有这样当人媳妇的?被知道了是要被唾骂的。   太美好以至于她时常觉得是梦境。   “那我要给娘也买些。”她说。   她一说完,他又夸她孝顺贴心了,以往在云家做了再多活,做了再多事,也从未有人跟她道谢,再多的牺牲也是理所当然,反倒是嫁给他了,做了一点点活,他便觉得她辛苦了,会对她更好。   乔莘眼底泛着柔光,昂头看他,季淮却觉得她神色妩媚,又亲了她,还觉得不够,居然不知羞的把她抱在腿上。   她呼吸都急促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却抱着她一本正经道,“得再养养,再长些肉,抱起来更舒服些。”   乔莘蹙起小眉头,满脸纠结:“……外祖母对她养的那头猪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能多卖些银钱。”   听言,季淮笑出声了,凑近她,漆黑的黑眸看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那再养养,身子好些了,就让你生个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她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躲进了他怀里。   马车到了杨府,管家出来迎接。   杨老爷子喜好美食,还是吃了季淮做的虾酱,这才派人打听,听说酒楼生意非常红火,做出来的菜让人回味无穷,就出了高价将人请来。   管家给几人安排了住处,并没有过多看重。   让杨家人真正开始重视还是季淮做了一顿晚膳。   整整做了九道菜。   杨府的食材本就新鲜丰富,他的厨艺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能把食材运用得恰到好处,就是宫中的御厨,那也是可以切磋切磋的。   杨老爷子这张嘴,尝遍大江南北的美食,初看季淮做的菜色并不惊艳,还略微失落,尝了一口就变了脸色。   九道菜各有特色,味道纯正,口感让人回味。   当下就对他大夸特跨,还说每一年的寿宴都要请他来掌厨。   他第二日又给杨老爷子做了早膳,午膳,下午还做了几样糕点,饶是同一种食材,别人做的与他做的一定不一样。   杨老爷子为此还吃撑了几次,难受得紧,嘴还没法停。   寿宴当天,听闻杨章回来,大家上门祝贺就带着目的,饭菜好不好吃不是重点,但尝过之后,难免被征服。   还有些人问请了哪里的庖厨。   杨老爷子就等着他们问呢,把季淮叫了出来,哈哈大笑道,“这可是我从音河小镇专门请过来的,别看他年轻,厨艺绝了,他做的糕点也好吃得很,在府城的饼屋也要开张了,到时候啊,大家可以去买来尝尝。”   季淮也借着这股风,说了饼屋的名字及开张的日子。   小镇上的饼屋生意不错,徐南相当有生意头脑,又在小镇上开了两家,府城的店也在准备了,他也趁机增加点名气。   大家纷纷附和,虽没怎么上心,但季淮也不在意,只需要留个印象,到时候会起大作用。   他在杨老爷子旁边看到了杨章,对方模样年轻,对杨老爷子十分尊敬,还真心诚意夸了他几句,看来方才也是认真吃过。   杨老爷子性子强硬,说一不二,杨章又比较孝顺,他好似找到了突破口。   寿宴后,杨老爷子给他不少钱,就想留他一段时间,甚至还让他开价钱,只要愿意来杨府当掌厨。   季淮婉拒,说一定要回去。   不过,那两日他给杨老爷子做了不少吃的,其中就有多种野生菌类和野味,只是那些都是不太新鲜的食材。   音河镇有几座山,野味不少,况且,不远处还靠海,美食更多。   时不时一说,杨老爷子就心动了。   鱼虾和各类海味难运存,在府城压根吃不到新鲜的,尤其是各种海味,他鲜少尝,太馋了。   季淮走的那日,杨老爷子当下拍板,他要随季淮回去。   杨章担心他身子受不了,不太同意。   “我都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难不成要待在府中等死?才几日的行程,能有多累?想当年,我也是走了大江南北的人,身子骨硬朗得很!”杨老爷子不满。   “若是您想去,我必定会安排妥当,不让您失望。”季淮在一旁说。   “你有这厨艺,我就失望不了。”杨老爷子对他十分信任,望着杨章,“你也别在家了,又不远,干脆也随我去见识见识,回了宫,又要一直待着。”   杨章犹豫。   他这次是准备在家多待几天,去也不是不行。   季淮这时看向他,欲言又止起来,在他们都看到这一举动,杨老爷子让他有事就说时,他神色为难,“若是杨太医也去,我能不能求个事?”   杨章问:“何事?”   季淮把季父的事情说出来,也没说一定要求杨章去,只是说了季父这段时间受的苦,他一直在请大夫,做药膳,对方身子也在恢复,还说杨章如果去,能不能顺便去替他父亲治治病?   态度诚恳无比。   他这是以退为进,也不会引起人反感,更不会让人觉得是圈套,反而认为十分孝顺。   杨老爷子看他顺眼,原来还是个孝子,当下就对杨章说,“那你便跟着去了,吃美食,还能救人,有什么好犹豫?”   就这样,杨章陪着杨老爷子一同去了,不过,他只待三日便要赶回京城。   见季淮真的把太医请来,乔莘只能用震惊形容,她的相公太厉害了。 第276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10)   季淮把杨老爷子和杨章带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小镇。   引起不小轰动。   徐南趁机把府城的饼屋开了起来, 在小镇的北边又开了一家酒楼,利润当然有季淮的一半。   如今季淮只负责把配料做出来,空闲的时候教一教几位徒弟, 不需要他亲自下厨。   他现在就负责招待杨老爷子, 给对方做各种美食。   每日清晨, 与乔莘亲自去海边挑选食材, 若是天气好, 两人还会一同上山, 去采点新鲜的野生菌。   她体力差, 走到半道他便拉着她走。   看到野果了, 他三两下便爬到树上了,摘下两个给她。   瞧着红彤彤的, 乔莘放在衣裳上擦拭两下, 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刚咬下去, 整张脸就皱在了一起,眼睛眯成一条缝。   “……酸。”她含吐不清说。   瞅见季淮在笑, 她要把另一个果子给他尝尝,他不吃, 她便起了玩心, 追着他。   他倒最后还不吃另一个,抓着她的手, 轻轻咬了一口她刚刚咬过的果子,笑着评价, “的确有些酸, 但味儿不错。”   乔莘脸又开始红了。   两人迎着清风, 小打小闹。   这山间无人, 乔莘也与季淮处得熟悉了,正在慢慢露出本性,她也不过十六岁而已。   云诗巧从小就任性娇纵,而她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更听话懂事勤快些。   她其实也会撒娇,也有点小任性,在逐渐明白季淮对她的心意后更加依赖他,会在下山时主动牵他手,遇到难走的路时,也能稍稍放缓脚步,柔着声道,“相公你等我一小会儿。”   季淮通常会笑着伸手去拉她,还怕她摔倒,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这个世上终于出现了守护她的人。   采蘑菇的时候,他还会教她分辨有无毒。   期间乔莘发现了野生木薯,以前她和云老太太在乡下的时候,何氏和云世德对她们不闻不问,没有粮食了,便去山上挖木薯充饥。   她挖了一点,回来时见季淮在采摘野菜,还与她说道,“这个比较稀有,吃了补气血,摘回去剁碎与蛋一起煎给你吃。”   听他这么说,乔莘暖意浓浓,与他一同回去时,她出口问,“杨大夫能治好父亲的病吗?”   每每说起季父的病,季母眼底都是忧愁,有好几次她还看到对方偷偷抹眼泪,她也跟着难过忧伤。   “肯定能。”季淮语气笃定,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是信他的,他说能,那一定能。   回到家。   季淮进了厨房,乔莘去给他打下手。   采摘回来的蘑菇也分稀有蘑菇和寻常蘑菇,有些很快会变味,需要马上食用,他做个了蘑菇鸡丝汤。   做好后杨老爷子刚好起,给他当早膳。   蘑菇的清甜加上鸡汤的香,简直绝了,再配上他们酒楼的水晶包,杨老爷子吃了几个,一直说不想回去,还说要多住些时日。   在这里不仅能吃到山上的野味,海里的野味更是新鲜。   有些鱼杨老爷子见都未见过,季淮做得无一丝腥味,杨老爷子赞不绝口,杨章吃了都觉得能与京城的御厨媲美。   吃人嘴软,见杨老爷子欢喜得很,乐此不疲的在酒楼里转悠,消食的药都吃了好几幅了,杨章给季父看病时更加认真几分。   季父的病拖太久,又耽误了最佳时候,就靠那点药支撑着,若是继续吃,顶多拖两年,也就油尽灯枯了。   病情复杂,杨章先开了一副药方,又替他针灸治病。   才过一日,季父便说晚间咳嗽少了,胸闷的感觉也好了很多,季母的眉头都跟着舒展。   “有我孙子在,肯定能好。”杨老爷子十分自信,见季淮从那头走来,鼻子嗅了嗅,不知道是什么美食。   只见他端来一个大虾,清蒸成红色,摆在盘中。   这虾,没什么稀奇,主要是蘸料,恰到好处,他一个人便吃了大半。   “莫贪嘴,虾性寒,您的腿又要疼了。”杨章拧着眉头,提醒他。   “无奈。”杨老爷子摆摆手,还对他下了命令,“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他父亲的病你若是不治好,那我可没颜面了,你看着办。”   “我明日要回京。”杨章看着他老小孩的模样,万分无奈,“这么短时日,肯定是治不好,我只能开些药,缓一缓,再疗养疗养,能好一半。”   能多活个几年。   若不是看在季家人那么用心伺候杨老爷子,他这两日也不会赶着时间给季父治疗,换了几种法子在折腾。   杨老爷子原先只是念叨,让他再拖一拖,晚膳之时,季淮做了一道蘑菇鲜虾汤彻底征服他。   一定得留下来。   必须给季父治!   因为他不肯走,也不让杨章走,还气呼呼道,“你走了,下次是何时回来?是不是等我死的时候再回来奔丧?你若不尽心治,我又如何心安理得吃喝?”   “他父亲若是去了,我下次还有什么颜面来?吃不到这美食,人世间还有什么意思?”   杨章争不过,满头黑线,只能再延长几天。   彼时,季父已经能不用人搀扶就能走出去了,气色也好很多,他今日还和季母去了酒楼。   以前只听说他们酒楼又重新开张了,生意火热,还卖起了虾酱虾膏,那也只是季母回来说,他没见过。   走到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都坐满了人,小二的声音此起彼伏,“客人慢走。”、“客人这边请。”、“好嘞,一盘炖牛肉和炒素菜,马上就好,您稍等。”……   季父望着旁边的季母,还有些不信,缓缓出声,带着些许犹豫,“这是我们家的酒楼?”   “可不是嘛。”季母站在一边笑着道,“我们家在城南的酒楼也开了,城西还准备开一家,季淮说了,还要把饼屋开到府城去,开到了兰州,我们要开到更多地方去。”   乔莘见季父季母站在门外,从柜台走出来,扬起嘴角,唤了声:“爹,娘。”   话音未落,对面便传来尖叫声。   “你们要干什么?别砸,被砸啊。”何氏哭喊着,与那几个壮汉拉扯,对方一下就把她拖到门外,凶神恶煞道,“还不上钱,还嚷嚷?”   对方说着,把一张纸放在她面前,“白纸黑字都写着呢,还想赖账不成?”   “不,再宽容我们几日,我们,我们……”   何氏还未说完,壮汉冷笑,“宽容几天你们就能拿出钱?兄弟们,把这一家子给我从这里扔出去!”   云豪和云世德此时成了缩头乌龟,被人也扔了出来。   何氏大吼大叫着,无人理会。   这时,云诗巧冲了过来,挡在他们面前,瞪着眼看向那几位壮汉,“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哟。”壮汉抬头看到她,挑了挑眉,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云诗巧身上穿着稍微好的料子,但是头发有些凌乱,气色不佳,壮汉面色讥诮,“你就是那小子说的嫁入徐家的姐姐吧?有银子吗?你爹娘可把客栈抵押了,没有就一起给我滚!”   街上的人都围了过来,云诗巧看到季淮也从对面酒楼走出来,站在乔莘身边,她好面子,咬着牙道,“我会把钱还给你们!”   “这火气冲啊。”壮汉冷笑,下一秒拉下脸,提高声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被徐家赶出来了,一个被赶的妾室,能掀起什么风浪?还当自己是根葱呢?”   此言一出,周围人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   云诗巧被徐家赶出来了?不是都怀孕了吗?   傲慢如云诗巧,她脸上火辣辣,见乔莘还在看她,对方的身上穿着好看的料子,头上还带着她没见过的首饰,她妒忌啊。   难堪又愤怒,她在徐府日子并不好过,原先徐昊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娶了正妻但依旧对她宠爱。   徐夫人那个老不死的,给徐昊又安排了几个有姿色的丫鬟,是她教他通人事,所以他才对她依恋,娶了正妻,又有了丫鬟,他的注意力也就被分散了,哪还记得她?她的地位也就逐渐下降。   随后,徐夫人又把一个丫鬟给徐昊当妾,也怀孕了。   她还在养胎,不能伺候他,只能暗地里争,那个妾室帮着正妻给她下绊子,她就弄死了她腹中的孩子,谁曾想,她也遭妾室报复。   被人落水,孩子没保住,徐昊又对她不耐烦,正妻故意为难,徐夫人阴阳怪气责罚。徐昊对她失去兴趣后,徐夫人又假装被她冲撞,气得都昏了,徐昊直接就让人把她赶出府。   徐府看着光鲜亮丽,徐昊就是一个不中用的东西,徐夫人在府中都没有多少话语权,她是个妾室,看人脸色。要是不受宠了,生病都没人来看,病死都有可能。   她只能安慰自己,赶了就赶了,她不稀罕!   壮汉把他们的行李都扔了出去,要把客栈租给别人,让云家人滚远点,一个人没了去处,只能租在一个破旧的小院里,狼狈得很。   何氏和云世德在相互抱怨,随后又一起唾骂云诗巧,就连云豪也在嘀咕,“还不是你惹出这些事?当时你要是嫁给季淮就好,你看现在他们家的酒楼多红火?我也不用去学什么糕点,他们家开的酒楼给我们家管就行了。”   “让乔莘占了便宜,她现在出入都有丫鬟,戴的首饰都是府城的款式。”   云诗巧本就愤愤不平,听他这么一说,难免升起心思。   乔莘不过是伺候她的丫鬟,让一个丫鬟爬在自己头上,滋味难言。   “对啊,你说你折腾什么?”何氏也怒骂,“去了徐家当妾室,如今呢?若不是你折腾出这么多事,我们家能落到这样的田地吗?全都怪你!一个被赶的妾室,还有谁要你?”   云诗巧并不认为没人要,直接反驳,“我会办法的!”   季淮当初对她可上心了,季家当时那么困难,她喜欢的首饰,季淮都会给她买,喜欢吃食,他从不吝啬。   若不是她找了徐昊,他没办法,又怎么会娶乔莘?   乔莘如今的生活,本就是偷了她的! 第277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11)   云诗巧开始打扮得花枝招展, 各种打探着季淮的各种消息。   得知他除了酒楼和饼屋还开始做起了海上生意。   据说还要买下几艘大渔船,雇用水手,他又有制作虾酱的秘方, 日后肯定是大赚一笔。   季淮她是一定要拿下的, 虽说娶了妻子, 她不可能低于乔莘当妾,可以当平妻。   这十几年的高傲, 让她并不觉得乔莘算什么,她就是比她高贵,对方以前不过是他们云家的丫鬟罢了, 能嫁给季淮还不是她施舍的机会?   在季家酒楼蹲点了几天,大概就摸清楚季淮的行踪了。   乔莘这个贱人居然还管账, 她看到对方收钱,就像自己被抢了钱一样。   那本应该是她的啊。   这让她妒忌得冒烟。   她在季淮独自去办事的路上等他,今天还穿了最好看的一条衣裳,抹了胭脂水粉,但是把脸摸得惨白, 迎面朝他走来。   这幅样子,楚楚可怜, 应该能激起对方的保护欲和怜惜吧?   谁料,季淮居然没看到她,直接就从她身边走过了, 压根就当没瞧见这个人。   云诗巧故意摆的神情倏然僵住,眼看他越走越远,赶紧转身跑上去, “淮大哥!”   季淮停住脚步, 疑惑转身。   “你这是要去哪?”她说话柔柔弱弱, 将女子柔软的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而且认为自己发挥得非常好。   乔莘生来就是丫鬟命,还能比她懂讨男人欢心?   她哪里知道,被季淮宠着的乔莘温柔得很,面对他,不需要耍心机就是一副眼里满满都是他的模样,说话做事都水柔柔的样子,男人更受不了,只想好好疼着宠着,半点重活都不舍得她干。   “你……”季淮蹙眉,语气有些迟疑。   “我最近过得不太好。”云诗巧接着他的话,眼眶还泛起微红,对方肯定是心疼她了,男人就是这样。   他一头雾水,反问一句:“你是哪位?”   云诗巧被当头一棒,强行挤出笑,卖着可怜,“淮大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和徐昊在一起了,但是当时他缠着我,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我一个弱女子,没法拒绝,其中的辛酸我就不赘述,我也不愿再提起。”   把攀高枝变成无可奈何,洗白手段溜得很。   云诗巧说着,先把自己给说服了,她如今已经知道错,也付出了代价,所以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了 。   想着,还伸手试擦了几滴眼泪,余光还看到季淮身后的乔莘,对方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想必是来追季淮,于是,她一脸愧疚对着他又开口,“旁人再怎么嘲笑我,我都觉得无所谓,这反而是我的解脱,当初害你被迫娶了乔莘,这是我最内疚的事情了。”   乔莘也站在了原地,一颗心揪在一起,神经绷紧成一条线。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胆怯懦弱,从小就在缝隙里生长的野草有很强的生命力,懂得掠夺和争取,也会保护自己的东西。   只是,她也想要一个答案。   她不得不承认,云诗巧的退出让她半路插入这段感情,季淮对她太好,她太爱他了,因为爱,所以患得患失,因为爱,所以自卑觉得高攀。   季淮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气氛好似都凝重了很多,他似乎在回想,又认认真真瞅了云诗巧几眼。   云诗巧努力装出自以为美的样子。   “你是云诗巧?”他语气不确定,随后道,“说什么胡言乱语呢?你被徐家赶出来后脑子是不是就不太正常了?伯父伯母带你去看过病吗?”   云诗巧猝不及防,直接石化。   那模样,的确带着同情,觉得她有病的同情。   “你和徐昊不是两情相悦,还是你闹着要嫁进徐家的吗?要死要活的,镇上的人都还知道,现在你记忆都出现紊乱了。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病吧,这幅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成什么样了?我一时都没认出来。”他以最认真的语气说出了最让人无地自容的话。   当真以为别人傻?   自作聪明觉得事情过去就忘了?那叫蠢!   街上人来人往,他声线不低,听到的人在笑,还一直在打量云诗巧,窃窃私语在讨论着。   “那不是云家那个女儿吗?在缠着季家的少爷?”   “之前有过婚约,她被赶出徐家了,据说是掉了孩子失宠。”   “她不是闹死闹活嫁进徐家去吗?当时季家半死不活,季家少爷就只能换人娶了。”   ……   季淮听到最后一句话,看向路过的男人,脸色严肃解释,“这位兄台不可乱造谣,当时云姑娘已经心有归属。乔莘是我心仪之人,是我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来的妻子,季家的少奶奶。”   那人神色讪讪,拱手致歉。   季淮也没说什么,他越是宽容,便让对方越窘迫不安,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解释清楚,又强调了乔莘的地位。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乃正妻,加上一个心仪之人,地位稳稳当当。   云诗巧是直接呆滞了,他说她人不人鬼不鬼?她满满的自信被击碎得一点都不剩,脸色更加煞白。   见乔莘已经走过来,她一不做不二休,梨花带雨要上前再次与季淮解释什么,想要“晕倒”在他怀里。   她就不信他这么狠心,见死不救。   到时候,有了接触,再培养培养感情。   没等她走到,季淮就闪了。   她节奏没把握好,脚一歪,往前扑,摔到了地上,声音还很响,姿势搞笑,不少人哈哈大笑。   疼得她整张脸扭曲起来,心里把季淮唾骂了好几千遍。   等她把他拿下,这笔账好好算!   有双手把她扶起来了,她赶紧收敛情绪,小声抽泣起来,泪眼婆娑,抬头一看,竟然是乔莘,错楞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   对方扶着她,语气还关切,“既然身子不好,就应当让舅妈和舅舅给你好好补一补,去看看大夫,可被再生出其他恶心难治的病,你看你走路都没力气了,瘦得只剩骨头,瞧着让人揪心。”   她在季家被照顾得好,又有季淮的疼爱,如今面色红润,都比云诗巧高了,皮肤好得能掐出水似的,像个被娇宠的小姐,半点都没为人妇的忧愁。   说话似刀子,皮包骨头得多难看?让人都认不出,惦记着别人的相公,真是恶心难治的病呢。   云诗巧气得五官都要挪位了。   季淮看向一旁人,询问道,“没有人知道云家如今搬去哪了吗?云姑娘这情况看着不太好,无人管吗?”   精神若是失常,出来是要有人看着点。   “听说搬去城郊了。”   “可能被徐家赶出来的时候受的刺激太大了,精神就不太对了,哎,他们家都自身难保了,谁还管她了。”   “季少爷你也别管了,云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光云诗巧这事,还有饼屋那事,云家人那是罪有应得。”   ……   以前季母和季父喜欢做善事,如今生意好了,做的善事也就越多,大家对季家的印象还是很好。   季淮这么一问,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交头接耳,都说云诗巧精神已经失常,被赶出徐家后大受刺激,整个人已经疯了。   云诗巧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只是想与季淮再叙叙旧,让他起同情心,再设计让他对她有感情,好嫁入季家。   怎么就成了一个疯子呢?   她恨死乔莘了,季淮一定也是故意的,她身子止不住颤抖,那些嘲笑简直要让她疯狂,步伐狼狈往外跑。   跌跌撞撞的,更像疯子了。   大家都说云家的女儿已经疯,真可怜。   县太爷家的妾,不好当啊。   *   云诗巧这么一闹,乔莘和季淮的关系再次升温。   他十分认真说出口的那些话,太让她心里触动。   心仪之人,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她有足够的底气,去对抗所有,云诗巧若来了,她便狠狠把她打回去!   两人也没提及云诗巧,左右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日,在酒楼。   季淮去了后厨,乔莘在算账。   她今日来了月事,小腹有些不舒服,站一会就觉得脚软,不自然换了个姿势,继续看账本。   季母也是放心,一大笔就交给她,季淮也只顾做新菜品,不理会钱财。面对密密麻麻的账本,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认真看。   季淮从后厨走出来,唤了她一声。   “嗯?”她抬头往他。   “快趁热吃了,补气血。”他端来一碗元气汤,放在她面前,拿过她面前的账本。   乔莘渐渐眉开眼笑,纤细的手拿着勺子,轻轻搅动了两下,淡淡的中药味扑入鼻翼,轻轻吹了吹,尝一口,露出幸福满足的笑意,“真好喝,还打了鸡蛋啊?”   “打了两个,一个怕你不够吃。”他回。   她嘴边的笑意不减,“那我得全都吃完,一点不剩。”   季淮点头,“一会庞掌柜来看着,你就回去休息,明日也不用来,忙得过来。”   乔莘又喝了一口,“我没事儿。”   “那也休息。”他语气没得商量。   她争不过,饶是她自己觉得没什么,他却觉得是大事,为了不让他担心,也只能回去。   晚上人有些多,耽搁了一会,季淮便来催促她回去,刚准备走,大厅就传来躁动。   一名清瘦的男子“啪”的一声拍打了桌面,骂道,“这盘里是什么?生意这么红火的店,里面居然有虫子?”   “这是什么?老鼠屎吗?”   酒楼都是座无虚席,包间还需要提前告知才能预留,大家都是吃菜喝酒,来这么一出,着实让人恶心。   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纷纷往那头看。   季淮第一时间就走了过去。   男子见他走过来,脸色更是难堪,话语咄咄逼人,“我听闻你们酒楼有名,特意来这里尝尝,没想到你们也太糊弄人,这饭菜居然有虫子,还有老鼠屎,吃死人怎么办?”   “你们哪是让人吃菜,是吃屎吧?”   正吃着菜,不少人直接反胃,没了胃口,看着面前的酒菜,也在查找起来。   季家酒楼的饭菜也不便宜,若是卫生不过关,那可不会再来第二次。   “如果是我们酒楼的问题,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我先看看。”季淮加重声音强调,说着往前走。   “看啊,不就在这吗?几只虫子在肉里,老鼠屎都飘着了。”男子一脸怒气,说着伸手就要将桌上的饭菜扫在地上。   “先别激动。”季淮却快一步抓住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神色冷静看向一旁的小二,“去把后厨的人都叫出来,谁做的这几道菜?”   小二也知道严重性,赶紧就去喊了。   乔莘走上去看,汤里有一只苍蝇,炒肉里有几只黑虫子,炒素菜里有几粒老鼠屎,她眉头紧锁,看着望过来的人群,强迫自己镇定。   厨子马上出来,看到这个,当下就道,“不可能啊,我们的厨房每日都仔细清洗,没瞧见老鼠,怎么可能有老鼠屎?老鼠它也爬不上来啊。”   另一个也附和,“对啊,肉怎么会有虫子?肉是方才送过来的,绝对新鲜,每一道菜里都有东西,这怎么可能?”   季淮看向那个男子。   “我,我怎么知道?”那男子故作镇定,反而怒骂,“难不成,还怪我了?我还有错了?东西是你们炒的,还不是由你们说。”   季淮无比认同,“这事我也觉得蹊跷,都撞上了,多半不是您的问题,是什么酒楼出错,我们肯定给您赔偿。”   那名男子一听,眼底得意一闪而过,还能收好处?   乔莘在一旁着急,刚要说话,只听他又道, “这批厨子是新进来的,我们家酒楼生意红火,别家酒楼时常派人来当奸细,指不定就是陷害我们家,不然怎么可能三盘菜都有问题?”   话落,对着一旁的小二道,“快去报官。”   男子一听就慌了,“报什么官啊?这样吧,你给点赔偿就行了,大爷我今天心情好,不计较。”   “这不是钱的问题,若是不解决,以后谁还敢来我们家?也不知道是谁故意做的,一定要有个交代,不然后患无穷。”季淮让另一个小二把饭菜端到一边,保留证据,又看着几位厨子,“你们也准备一下,去一趟衙门,毕竟这事不小。”   他们都当过厨子,季家酒楼的卫生比别家好太多,同时出现几盘菜,不故意能这样?   大家都问心无愧,一个个积极得很。   季家酒楼工钱给得高,这可影响他们了,恨不得赶紧去衙门自证清白。   “不用了。”那名男子挣扎,“算了,不给你计较,我认倒霉行了吧?”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关系到在座的所有人,若是同行用了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我们酒楼关了,你们只能去别处吃酒,能使出这样阴狠手段的人,做出来的酒菜,真的能放心入口吗?”季淮反问在场人,趁男子没说话,他又对着酒楼的人道,“这个行为实在恶劣,这顿饭在座的人别吃了,看看是否存在同样的问题,饭菜中是否有虫子。今天这饭菜不收钱,若是去衙门把事情解决了,我们酒楼再请各位吃一顿饭,绝对不能助长这种卑鄙的手段,今日是我,明日就会是更多的人,若是成功了,纷纷会被各种效仿,那么活下去的店就全部都是黑了良心的人。”   这下,可不是酒楼的问题,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关系到很多人呢,想想就觉得不公平。   能进来酒楼的人,多半不是寻常老百姓,很多都做点小生意,一听觉得有理,季家诚意也到位,大家开始查看面前的菜肉。   事情彻底被闹大,男子进退两难,想要走却被季淮拦住,他还保证,“若是我们酒楼的问题,我们将会彻底大改,这个酒楼我家开了几代,这将是耻辱,我也无颜面再经营。”   男子觉得季淮就是不想让他走,死死挣扎,“我还有急事要去办,你先放开,快放开。”   “不用担心赔偿,方才没吃多少吧?实在对不住。”季淮嘴上说着道歉的话,手上力度越来越大。   很快,他就走不了了,因为衙役到了。 第278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 完)   县太爷坐在上门, 见季淮眉头拧了拧。   云诗巧那事闹得是众人皆知,他被迫让对方入门,徐家也为此蒙羞, 季淮也是半个当事人, 据说与云诗巧有婚约,要是好好成亲,他那个小儿子也不至于卷进去。   近段时日, 季家有些出风头,见季淮的第一眼,他印象已经有些不好,沉下脸, 惊堂木重重一拍, “台下何人?为何告状?”   门外围着众多人, 大多都是季家酒楼的顾客,纷纷安静下来。   季淮缓缓道出原委, 说完又十分认真道,“今日是我季家酒楼遭此诬陷, 明日呢?明日又会是谁?还会有人安心做生意?到最后让无良心的人挣了钱,苦得还是我们百姓。”   门外旁听的人听了, 无比赞同。   谁要吃黑心之人做的东西?那不是要命吗?   县太爷一听, 冷冷来了一句, “就没可能不是别人诬陷,而是你家酒楼本身就有问题?”   听说他那个大儿子也和季淮投资了酒楼和饼屋,他娶了续弦之后,与这个儿子感情疏远, 如今对方赚了不少钱, 更没把他放眼里。   如果可以, 他宁愿徐南没那么大出息,这样的话,他这个当爹的还有威慑力。   闻言,季淮眉头蹙了蹙,望着县太爷,“三盘菜都出现了问题,不可能这么凑巧,况且,这虫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让人仔细看看便可知,其他顾客菜里都干净得很,说明我们酒楼的卫生过关,不存在这个问题,还请大人明察。”   看来县太爷也是个拎不清的主,看他不顺眼呢。   旁边的那个男子低着头,唯唯诺诺,眼神闪躲。旁听的人都看出有问题,县太爷却又说,“照你这么说,其他顾客菜里干净为何这三盘菜出现了问题?你说有人故意栽赃,你的证据呢?污蔑也是罪!”   季淮让人把菜端上来,指着几盘菜,“若是早就掉进去,已经煮过,为何苍蝇却浮在表面?翅膀竟没有油脂?还有那老鼠屎,反而像刚丢进去般,说明不是原本就有,而是半道被丢进去。”   经手的人全在这,只要好好审问一番,真相就出来了。   县太爷有些不耐烦,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还说那也可能是厨房本身就不干不净,刚好路过老鼠。   意思是无从查起。   这酒楼,关了也好,免得他那大儿子,如今翅膀是越来越硬,竟敢与他顶撞了。   那男子原本还有些心惊胆跳,听到县太爷的话,见对方明显是不想搭理,底气顿时也足了。   查不到他就行,季淮还许诺了赔偿,真是老天爷帮忙。   他还未高兴两秒,门外有人走进来,杨章走了进来,沉着声道:“为何不能查?”   见他来了,季淮嘴角略略上翘,方才他故意让人去知会杨家两人。   杨家人正直,站在门外的杨老爷子已经被气得不轻,御医官职并不是很高,但杨章乃皇上钦点的御医,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再怎么着,也比这个小小地方上的县令官职高。   而且,他是太子一派,也得太子看重,照着朝中党派分,太子是未来储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县太爷见杨章进来,还黑了脸,怒道,“大胆!”   师爷见杨章,突然想起一些事,赶紧走到他耳边,低低说了两句,还未把话说完,县太爷的脸色已经骤变,连忙起身,脸上还换上讨好谄媚地笑,“下官不知杨太医前来,还望见谅。”   “是我唐突了。我不过也是好奇,为何这案件不能查?”杨章反问,许是气着了,话语有些不客气,“这案件不是好查得很吗?人都在这,审一审便知,为何不能查?若是地方不能管好秩序,这种事频频发生,还有谁会安心经商?这地方如何繁荣?又如何有税收?”   “圣上那日还与我夸了徐知府有功,自从他来了之后,我们这地方日渐繁荣,百姓安居乐业,若是寒了这些商人的心,又如何拉动发展?”   不仅搬出圣上,还搬出了徐知府,徐知府是唐将军的外孙子,前些年这里旱灾严重,民不聊生,他主动请辞来这边胜任知府。   季家也不算小户人家,又开酒楼又开饼屋,招了好些人去干活,功劳也不小,还上缴了税。   县太爷不断冒冷汗,点着头,“是是是。”   接下来,他不敢再针对季淮,战战兢兢开始审案了。   先问了清瘦的男子,如何发现盘中有虫,详细说大概。   对方说完,季淮接话,“这么说,你是吃了才发现的?”   “没错!”清瘦男子笃定回,一定要说吃过,最后赔偿才多。   “你撒谎!”季淮眯了眯眼看他,“你分明未动过桌上的食物,不过是用筷子把他们搅乱,那汤,你也是一滴未喝。”   “大胆!还不如实招来!”县太爷见季淮质疑,也赶紧跟着说,重重又拍了惊堂木。   杨章居然是季淮带回来的,惹不起,那就只能讨好了。   “草民所说句句属实啊。”男子还在继续挣扎,“草民、草民吃东西喜欢搅乱,使其更加入味些,哪能想到就看到了那些恶心玩意,顿时就没胃口,自然就没吃。”   “既然为了更入味,为何只搅动一半?另一半没搅?”季淮再次发问,步步紧逼。   清瘦的男子对着他深邃的目光,神色闪躲更为厉害了,浑身发抖起来,止不住就惶恐,快速道,“那是因为也是我的习惯,我一个人食用,搅了一半留着另一半,吃完搅乱的那一半再吃另一半,我吃饭素来都这样。”   季淮:“是吗?”   “千真万确!”他回。   下一刻,季淮就变了脸,对上县太爷,出口道,“三盘菜并未被翻,大部分都是整整齐齐。”   清瘦的男子脸色猛地一变,煞白了脸。   季淮在给他挖坑!   分明说来衙门当证人,结果却被季淮告了,他放在袖口下的手在颤抖,浑身发冷起来。   惊堂木再次重重响起,男子跪在地上,身子发软,牙齿都在打颤。   “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也不知你为何诬陷我家酒楼,你背后是谁指使?”季淮对着他说,然后又让县太爷明察,还他公道,态度还有些强硬。   “还不快快招来!”县太爷觉得能给杨章一个交代了,神色剧烈,吓得那个男子险些屁滚尿流,连忙磕着头,“草民只是记糊涂了,无人指使,当真是冤枉啊。”   他家中只有年迈的老母与一间破旧的草屋,说不来媳妇,那女子说只要他办成此事,便不要聘礼嫁给他。   那女子长得还行,还给他买了衣裳,给了他一点钱,最重要的是,还与他共度几晚良宵。   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供出她的,也不认罪。   原先县太爷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如今杨章在,就是不认罪,那也要挖地三尺查一查。   当下就让衙役去查。   男子就在远郊,听说游手好闲,家中房屋都要塌了,此时他身上穿着好衣裳,居然还去酒楼喝酒,哪里来的钱?   据村中人说,最近他都在说寻了一个不错的女子,还被笑话许久,没人当真,他还说去办一件大事,办完了就把女子带回来成亲。   “钱从何来?”县太爷问。   男子回答说捡的,在路上捡了十两银子。   细细追问,又说不清楚地点,花到了哪也说不清,账目对不上。   “那女子是谁?”   这他更不知道了,支支吾吾。   但他的确是不知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满口胡言乱语,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招还是不招?”县太爷呵斥,“若是不招,那就大刑伺候!”   一听说大刑伺候,他是不敢再瞒,保命要紧,重重磕了几个头,“草民的确不知她叫何名,她让我去酒楼吃酒,随后在菜里放些虫子和老鼠屎,再找事破坏他们的名声,闹得越大越好。如果能办成此事,季家酒楼便会关门,帮她报了仇,她就嫁给我。”   “那女子是不是皮肤偏黄,身子瘦弱,右嘴角下还有一颗小痣?”季淮看向他问。   男子想了想,猛地点头,“对对对。”   季淮对着县太爷出言,“草民与其他人并无结仇,若硬说,那便是前几日与云诗巧闹过不快,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余人。”   听到这个名字,县太爷的脸都变了变。   那是徐昊的侍妾,都被赶出徐家,还跑来丢脸。   徐南也来旁听了,外面的人都在讨论起来,他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传云诗巧!”   云诗巧很快被抓来。   她神色淡定很多,一副迷茫样子,任凭那个男子如何对她使眼色,她就是装作不认识,恭恭敬敬下跪。   “你可认识旁边之人?”县太爷问。   云诗巧:“不认识。”   一个一个都是蠢货!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闹来了衙门。   “你不认识我?”男子慌了,“你不是说办成此事,诬陷季家酒楼替你出气,你就嫁给我吗?”   云诗巧顿时脸色就变了,诧异又觉得羞辱,气得都喘不上气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从未见过你,是谁让你诬陷我?”   嫁入徐家,她的演技高了不少。   男子被明显败了下风,季淮提醒,“就只是说过话吗?没有其他物件能证明吗?”   一被提点,男子恍然大悟,“你赠与我手帕,还赠与我香囊,这些东西,做不了假吧?”   他从腰间掏出来。   云诗巧先是被吓得心口乱跳,而后又镇定否认。   只要她不承认,没人能作证!   县太爷看了看手帕和香囊,见她嘴硬,直接让人去她家里搜查。   云诗巧这才露出异样,又不觉得能搜出什么,手帕是她买的,香囊也是买的,能证明什么?   搜到了一条手帕,请了绣娘来看,出自一个人之手,但那能证明什么?她堂堂正正解释,“这手帕是我街上买的。”   县太爷忍着气,只能再传卖手帕的妇人。   那妇人绣工极好,买手帕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还记得谁买过?   谁知,县太爷一问,她盯着云诗巧看了一会,十分肯定,“这手帕是她买的,我记起来了,因为那日只剩这两条,还给她便宜了一文钱。”   “你认错人了。”云诗巧嘴硬,再次否认。   妇人摇头,“我不会认错,你是宵园客栈那个女儿云诗巧,据说头脑出了问题,在街上发疯过,那日街上人少,我格外小心,生怕你发病伤到我孩子,所以便宜卖给你了。”   云诗巧顿时面如土色,冷汗从头发根渗出。   她还剩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装成精神失常,杨章已经先一步出口,“据我观察,此女头脑无病,若是有,那也是装疯卖傻。”   县太爷就怕徐家被牵扯上,一听说没病,惊堂木落下,大喝道,“竟不知悔改,装疯卖傻行恶毒之事,来人,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原本罪名没那么重,但她惹怒了县太爷,有了正当的理由,若不是怕五十大板打死人,早就叫打五十大板了。   云诗巧吓得寸骨皆软,双腿像棉花一样打颤,这下才满脸都是恐惧,都被吓傻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接下来,大堂里都是她撕心裂肺惨叫声。   那男子被打了二十大板,还在不断求饶着,把罪名都推给她。   *   冤屈解除,季淮不仅让那些人继续喝酒吃饭,不收钱,还承诺明日再请他们吃一顿,表示歉意。   这让季家的形象在众人面前一下高大的起来,好感度直升,生意反而更加红火了。   云诗巧被打了四十大板,云家哪还有钱给她治病?   为了争一口气,让季家不好过,她手上唯一的镯子都被她典当,拿去给那个男子买衣裳和去酒楼吃酒了。   何氏和云世德见她奄奄一息,又害他们受唾骂,这段时间的苦日子,让他们滋生了内心的恶意,哪还有什么亲情?   云诗巧害他们丢了面子又没了住的地方,都要乞讨度日,他们这个女儿已经没有任何耐心和爱意。   饼屋的工钱还没发,还听云诗巧的话,请了季家酒楼之前的主厨杨勉,对方是个黑心的,如今上门逼要工钱,还与云豪打起来,戳瞎了云豪的一只眼,杨勉也被送到大牢里去了。   这下好了,云世德和何氏恨不得她赶紧去死了,哪还会给她请大夫?   云豪成了瞎子,云诗巧皮开肉绽几个月,居然还没死,只是一条腿落下毛病,一瘸一拐起来。   她如今眼窝凹陷、瘦如枯骨,发丝都发白了,活生生像个六旬的老妇,拖着一条腿,云家又没人管她,好吃懒做,无法勾搭男人,饿起来只能乞讨度日。   季家已经在街上开了好几家饼屋,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季父身子也好了,酒楼这一块便是他在管理,听闻季家的海上生意也做得不错,还开了当铺,很快就要成为这里最有钱的大户人家。   至于那县太爷,原本就无所作为,受贿颇多,那日回去之时,季淮有意无意与杨章提及他做的荒唐之事,杨章回去没多久,便有人来查。   压根不用怎么查,便已经露馅,直接就被关入大牢,只有徐南不受波及,还能自给自足,徐昊可就惨了,郁郁寡欢,混混度日,等死罢了。   这日,云诗巧衣衫褴褛,拿着碗,拖着腿在街上走,声线嘶哑,“给点钱吧,给点钱……”   众人见了她都绕道走,十分嫌弃,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她前面停下来,几个丫鬟连忙上前,轻声道,“少奶奶,您慢点。”   只见季淮从店里头出来,他穿着浅灰的锦衣,腰间系着玉带,身材高挑,气度不凡,像个贵公子。   他走到马车边,扶着车上的人下来。   那女子弯着腰出来,身上穿着浅蓝色的衣袍,宽大的袖口绣着精美的图案,看起来华丽不已。一头乌黑的秀发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伸出来的手细腻白皙,戴着一个透亮的玉镯子。   她行动缓慢,肚子略微凸起,应当是有孕在身。   云诗巧抓紧了破碗,不由笑出声,心底有些快意。乔莘也没赢,季淮身侧不照样有人吗?未来还会有更多人,就像当初她嫁到徐家的时候一样。   她的下场说不定都不比她好!   “今日不多睡会?”季淮温润的声线响起。   女子语气柔柔,眸光里泛着笑意,“睡不着,待着也无聊,便来寻你了,让你给我做虾酥糕吃。”   “好,我去给你做。”季淮牵着她,语气宠溺,看向她的时候眉眼都弯了一些,“你不来我也得给你做了送回去,不会饿着你。”   女子另一只手附在小腹上,莹润的红唇勾起一个弧度,更美了几分。   听闻声音,云诗巧便觉得耳熟,对方一个侧头,她瞳孔猛地一缩,呼吸急促起来。   怎么是乔莘!   对方如今变成了她不认得的模样,像个大户人家的少夫人,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和小厮,当真气派。   而乔莘明显也认不出她了,因怀了孕之后更有怜悯之心,余光瞧见她后,又盯着她看了几眼,见云诗巧碗还举着,侧头看季淮,“相公,给她些吃食吧。”   季淮也看来一眼,点了点头,让人去后厨拿些吃的。   云诗巧拖着脚步,狼狈扭头就走了。   乔莘一脸奇怪,季淮扶着她,“外面风大,先进去,莫着凉了。”   “好。”她也没想多,与他一起进去了。   云诗巧不服气。   那本来应该是她的,荣华富贵,都应该是她的。   她施舍给了乔莘,为什么自己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如果当初她嫁给季淮,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她后悔啊,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可是她就算后悔,她也觉得她后来的每一步都是对的,只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她没有错!没有错!   不过是乔莘那个贱女人比她命好,命运不公平!不公平!都是那个贱人,抢走了她的东西!   云诗巧怀着怨气,乞讨度日,冻死在了那个冬天里,甚至成了无人认领的女尸,死前依旧不甘,后悔不已。 第279章 番外1   十月怀胎, 乔莘在一天早上醒来,肚子一阵疼。   幸好季淮已经做好了准备,赶紧让住在隔壁的产婆过来, 他被请了出去,在门口来回踱步。   季母也赶了过来, 安抚着他,实际上眉头也是紧锁。   两人在外头等, 里头却安安静静, 越等让人越着急,季母都坐不住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正当他们惶恐焦虑之时,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啼声。   “生了生了。”   产婆抱着小婴儿走出来, 眉开眼笑,“少奶奶生了个小姐。”   小婴儿也就刚刚干嚎了两声,此时正乖乖被抱着,乔莘孕期被照顾得好,把她也养得白白嫩嫩的,头发乌黑。   “真好看。”季母瞧见她,心都化了, 上前抱, 又问了乔莘的情况。   “少奶奶不怎么遭罪, 这半柱香时间没到就已经生了, 是个有福之人。”产婆笑眯眯在夸。   女人生孩子总要在鬼门关走一遭, 遇上不好生养的, 更是一命呜呼, 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这不遭罪, 那可是无比幸运。   “不遭罪就好。”季母连连点头, 心下松了一口气。   细想来,乔莘可能真的是有福之人,自从嫁进来后,也给他们家带来了福气,他们家如今的生意是越来越好,除了酒店和饼屋,虾酱也卖到了全国各地。   他们与季淮商量过了,等到乔莘生完孩子后,再过些日子,他们就搬到府城去,生意越做越大,还有海上生意,总要去更繁荣的地方才能更好发展。   季淮已经快步走了进去,见乔莘躺在床上,额头都是细汗,免不了担忧心疼,“娘子辛苦了。”   乔莘摇了摇头,精神还不错,还要起身,却被季淮拦住,她笑道,“原先还有些害怕,没怎么疼女儿就出来了,孩子心疼我。”   她说得轻松,还有些欢喜,因为她娘就是生她的时候难产,难免会害怕,生怕自己出事。   “满头都是汗,嘴角还发白,脸色也不佳,还不算难受?”季淮给她擦汗,细细又给她盖好被子,“好生养着,别落下病根。”   乔莘乖乖躺着。   季家人素来不会委屈她,月子坐得是舒舒服服,几波人在伺候,就连药膳,也是季淮在准备。   本就没遭什么罪,养个几天就差不多了,季淮和季母却不放她出来,硬生生坐了两个月的月子。   出来时,整个人长了些肉,皮肤白嫩光滑,季淮对她很是惯着,她是越活越回去了,越来越好看。   伺候的丫鬟都说她过得幸福自在,不知道上辈子修了多少福气。   乔莘自己也觉得知足了,好好守着家人,好好打理家里的生意,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季母和季父到底是老了,精力有限,所以只能她顶上。   女儿出生时就不折腾她,一直都是个乖孩子,不哭不闹,不任性不折腾,软声软语叫娘亲爹爹,她心都要化了。   随着女儿长大,季母也暗示她再生一个。   乔莘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季家子嗣单薄,过年都只有他们一家五口,这么大的院子冷冷清清,生意越来越大,单单靠女儿管不过来。   她生孩子又不遭罪,肯定想生啊。   季淮对她那般好,他们的孩子那么乖巧,肯定想多生几个两人的孩子。   哪曾想,季淮不愿意生,他居然说只养女儿一个就好。   不仅乔莘懵了,季家人也懵了。   季淮在饭桌上振振有词道,“有云云就够了,若再生一个孩子,势必要把精力分一半出去,小莘怀孕也挺遭罪,就不生了。”   “这是什么歪理?生一个生两个都是那样疼。”季母第一个反对,他们家如今也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哪有只生一个的?十个八个都有。   “云云是要嫁出去的,若是没个弟弟撑腰,那今后如何是好?”季父想得就比较实际。   娘家有没有人撑腰,婆家还是看几分。   谁知道以后的亲家怎么样?他们都去了,季云被人家欺负,那怎么办?这到底是个男权社会,对女孩子也比较刻薄。   “那就不嫁也行啊。”季淮随口一回。   这下,乔莘都瞪大了眼睛,憋红了脸,“相公,你在胡说些什么?”   若是这样,那可要被人用唾沫淹死,   季云正在吃饭,看着爹爹,奶声奶气出口,“我要弟弟和妹妹,他们都有弟弟和妹妹,为什么云云没有?云云也想有。”   对女儿十分疼爱的季淮对这件事也置之不理,居然还哄骗女儿。   他的所作所为无人理解。   乔莘准备好好和他谈谈,一涉及到这个事,素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季淮态度就十分强硬。   没得商量。   她倒是明白了,这几年季淮与她一直在避孕,原先她还以为是女儿还小,生意又忙,他也挺担心她身子,没想到是不打算再生。   这天深夜,季淮抱着她,准备亲热,乔莘阻止住他的动作,语气固执,“我要生,若是不生,就不让你亲热了。”   她的确费解,别说大户人家,就是寻常百姓,若是不生孩子,那可是要被冠上不孝的罪名,大户人家的媳妇生不出男孩,那也要被休的。   季家虽没这规矩,她也没说一定要生男孩,生两个总比一个好啊,姐妹也能作伴,为什么不生?   她一说,季淮就停住动作了,随后叹气一声,睡在她旁边。   乔莘再次怔住,他对她一向欲罢不能,就是孕期,也会小心翼翼亲热几回,如今为了不生孩子,碰都不碰她了是吧?   “相公,你太过分了!”她倍觉委屈。   季淮侧身要抱她,被乔莘拉开了手,他无奈道,“你生云云的时候幸运,可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若是出了事,我和云云该怎么办?生一个便够了,我们不生了。”   “那便遭点罪又如何?我又不是不能吃苦?我很能忍疼。”乔莘深知女人要走这一遭,她是吃苦长大的,何氏没少责罚她,如今过上了好日子,但不娇气。   季淮又想到了上一世,她生儿子时大出血,满屋子都是血腥味,她的确很能忍疼,一声都不叫。   他浑身一冷,有些后怕,强行把她搂进怀里,“我舍不得你吃苦,算了吧,不生了。”   “相公……”她在撒娇,在他怀里不安分,说着还主动去亲他,拖着声音,“生嘛生嘛,我给你生多几个,好不好?我想生。”   他越对她好,她就想生多几个他们的孩子。   若是别人,多多少少都纳几个妾,甚至娶平妻,他对她一如既往的好,在她孕期也从未提及这事,尽心尽力照顾她。   她若是不生,真的对不起他,而且她生孩子完全不遭罪,太想生了。   “好好睡觉。”季淮没同意。   乔莘很挫败。   后来她又闹了几次,他完全不为所动,若是说生孩子才能亲热,平日里对她欲罢不能的他顿时就能冷静。   她真是抓狂。   季母也不能理解啊,季云一天到晚嚷嚷着要弟弟妹妹,她又得知季淮一直在服用避孕药汤,多伤身体。   乔莘也不想他喝,让他不要喝了,怀了就生,又不会养不起,季云多可爱啊?   她甚至想要换了他的药,季淮却猜出来了,严肃告诉她,“如果你换掉,我就直接喝绝子汤。”   “相公!”乔莘惊恐,气得跺脚,她也只是想想,还没那么大胆做他不同意的事情,实在被他的固执吓到了。   绝子汤那是伤了根本,身子会糟糕的。   季淮觉得这下应该永绝后患了,他们就养女儿,若是家产太多,对方照顾不过来,那便培养其他徒弟,只要保证他女儿衣食无忧过这辈子就行,多余的钱也能捐出去做善事。   不过,命运从来都是安排好的。   他喝避孕汤都没法阻挡乔莘怀孕。   这年除夕当天,乔莘突然晕倒了,来了大夫,诊断后说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季家人直接呆住。   季淮一直都在避孕,乔莘居然有了身孕?季母不敢说话,神色也有点怪异,但是她觉得不可能啊。   乔莘听到后也傻眼了,她自己也害怕起来,无措看着季淮,“相公……”   这种情况,他会相信她吗?   她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季淮眉头紧拧,脸色阴沉不已,他又送大夫出门。   等他回来时,屋内气氛有些怪异,谁都没说话,季母更不敢乱说话,她也不信乔莘会背叛自己的儿子。   两人感情好着呢,一天到晚在一起。   季淮坐了下来,轻声道,“我方才问了大夫,避子汤对胎儿还是有影响,若是有大影响,很可能保不住,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容易养活,且再观察观察。”   乔莘松了一口气,他没怀疑她,不经摸了摸肚子,有些担心,“那我们能怎么办?”   “休息多些,不要太担心。”季淮宽慰她。   季母也松了一口气,季淮都没怀疑,那应该是不会,连忙又道,“我再去找个厨娘来照顾小莘,是要好好休息。”   季淮:“嗯。”   接下来,除了季淮,全家人都期盼这个孩子健康,过了头三个月,应该就会稳一些。   怀这个孩子是比怀季云的时候难受,乔莘吃不下去东西,头昏眼花的,但是大夫说很健康。   只有季淮不想要这个孩子,流露出想要乔莘打掉这个孩子的心思。   他想得很简单,是有点不舍,那也是他的孩子,可比起乔莘的命,这个孩子就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当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乔莘当下就哭了,嚎嚎大哭。   因为季淮不是一个随意的人,他说出口的话,必定经过了深思熟虑。 第280章 番外2   “简直疯了, 满嘴胡言乱语!”季母大发雷霆,赶紧过来安慰乔莘,又见儿子不似开玩笑, 脑袋跟着疼。   她是真怕季淮做出什么事,直接让管家把乔莘带到周边庄子去,还不是去季家的庄子, 怕乔莘影响情绪,两人都冷静冷静。   季淮出去码头一趟, 回来就没看到乔莘了, 问季母也不说。   他找不着乔莘, 也很着急。   “什么时候等你想通了, 再让小莘回来。”季母沉着脸,继续又道, “说的是什么话?亏你也说得出口,那不是你的孩子啊?你跟娘说, 为什么不想让她生下来,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想到某种可能, 她脸色更难看, 声色俱厉, “我可告诉你, 我们家不兴那坏家门的玩意儿,娶进来后院不得安宁。娶了小莘, 你就好好过日子, 外头的事,有或者没有, 你都给我处理清楚了, 别让任何人知道!”   她全然想不通, 细想也只有一种可能,季淮可能是在外头被那个狐狸精勾了魂,有些有手段的外室,还会生下子嗣。   哪有男人不要孩子的?   看来那狐狸精是个厉害的,她把乔莘支走,就是为了处理这事,什么妖媚玩意儿她都得把它打散了。   “娘,想哪去了?”季淮伸手扶额。   “那是为何?你说出个理由说服我。”季母并不信。   这好好的,突然不要孩子,怀上了都不要,居然还说让乔莘去打掉,那不是魔怔了吗?还想不想过下去了?   季淮无奈,沉吟片刻后开口,“我做了个梦,梦到小莘生产时难产大出血,丢我去了,这孩子不要也罢。”   季母突然愣了愣,神色也收敛了些,“那、那不可能啊,她生云云的时候不遭罪。”   “不是每次运气都那么好,每回都要在鬼门关走一遭,若是真成真,留我一人,也无意义。孩子长大终要有自己的生活,也就小莘陪着我,她重要些,旁的我都不在意。”季淮说完,看向她缓缓又道,“若是几年前爹生病就去了,留您一人在世间,您觉得这日子还有盼头吗?”   这话是说到季母心坎里去了。   相守数十年的另一半突然走了,往后的日子,还真没指望了。什么都不重要,只有那身旁人,才懂自己。   这短短数十年,怎么活得自在开心最重要。   她眼神闪了闪,有些飘忽,语气也软了几分,“可这都怀上了。你若担心,我便多请几个大师做做法,祈求佛祖护他们娘俩平安。终究是梦,你若太较真,小莘又如何想?你当真忍心灌她一碗打胎药?”   听言,季淮珉紧唇,沉默了。   季母见此又继续道,“她那日多害怕多委屈?我原先是让她去散散心,庄子那边花开了满塘,但听管家说这两日她也吃不下睡不着,胎儿都快成形了,这打掉的孩子都能看出轮廓。”   未说完,她瞧见季淮垂落的手已经紧握成拳,眸光深沉,没接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她这儿子,心软细腻,也见不得乔莘遭罪。   季母思考良久,也不想过多插手,告诉他乔莘的住处。   “谢谢娘。”季淮说完,就迫不及待专门出了门。   郊区的庄子。   乔莘躺在院子的摇椅上,又把刚刚吃下的粥吐了干净,还在干呕着,整个人有气无力。   丫鬟在一边干着急,来来回回伺候。   远处传来声音,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季淮撩开帘子从上面下来。   “少爷。”丫鬟一看到他,诧异又惶恐,心底更是乱,小厮都去镇上买东西了,厨娘和另一个丫鬟在做饭,她怎么能拦住对方?   他们是带着少奶奶来这里躲起来的。   季淮朝乔莘走去。   她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眼下有淡淡乌青,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对上他的时候不害怕,倒是挺委屈。   嫁进季家后,她其实也辛苦,因为家业不断壮大,以往是干苦力活辛苦,现在是脑力活。季淮是男人,总不比她心细,所以她要忙的琐碎事情很多。   饶是如此,她也一点都不觉得累,季淮心疼体贴她,每每做出什么新品,总要给她尝尝。   他脾气也温和,对她不舍得训不舍得说,若生了病,他也是无比上心。她是被娇宠了这些年,眼里都发亮发光的,对人也和善。   眼下几天就瘦了好些,可怜兮兮。   丫鬟还准备上前拦着季淮,毕竟季母叮嘱过好好看少奶奶,而她身后的少奶奶吸了一口气,唤了一句,“相公……”   得了,显得她多余,赶紧让路。   季淮在乔莘身前停下,这两日他也休息不好,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望着她的样子,还是没狠下心,放低声音问,“在这住的舒坦吗?”   她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吃不下,睡不着,脑子跟着疼,浑身不得劲。”   “那便回家吧。”他把她抱起来,明显感觉到轻了,眉头顿时紧拧了起来,“自个都照顾不好自个,还怎么照顾孩子?”   乔莘揽着他的脖颈,埋头在他怀里,“若是相公在身边,那指定不一样的。”   做了生意,她愈发会讲话,不仅能哄季母季父,哄他也是越来越嘴甜。季淮是爱她的,素日里不用怎么哄,他便眉开眼笑,要什么给什么,看她的时候眼里都带着柔光,女儿偶尔调皮他都没有那么耐心。   马车上。   季淮将她抱在怀里,快到家时,他低哑的声线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我若执意不要这孩子,你怕是会恼我,算了,那就留下吧。从即日起,把几个掌柜调过来做账,你就安心养胎,不要为此烦恼。”   “平安生下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乔莘还想商量,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怀女儿时,临产前一日她还在看账本,还未说话,就对上了季淮的视线,他眸光微深,可不是在询问她意见。   她抱他的手紧了紧,温顺接话,“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全听你的便是。”   季淮紧蹙的眉头才松了松,心底在做盘算。   *   乔莘回到家后,心情舒坦很多,但是孕吐不减,季淮费了好大的力气研究膳食,才能哄骗她多吃两口。   瘦掉的肉也慢慢涨回来,虽然有些不适,但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她也不觉得累,还是满欢喜。   肚子一天天凸起,小家伙在里头踢她,一下又一下,她摸摸这头,他就蹬蹬这头,摸摸那头,他又踢踢那头,逗得她眉眼弯弯。   一根筋时刻在绷着的只有季淮,也只有他知道多危险。   就连府城的产婆他都信不过,原先说要搬去府城,现在他不想去府城了,直接去京城。   杨章在京城,有了这层关系,他能给乔莘请最好的产婆。   季母和季父是不解,这一下就要去那么远,乔莘还怀着孕呢,经不起折腾啊。   季淮说:“去了府城最后也要去京城,何必搬来搬去?我已经让杨太医帮忙购置了一处住宅,只需过去就行。”   乔莘倒没什么意见,“相公去哪,我便去哪,只是外祖母能否跟我们一起去?留她老人家在这边我不放心。”   何氏和云世德早就分道扬镳,两个人都过得堪比乞丐,她本就是个孤儿,只剩云老太太让她惦记。   云老太太也没什么念想,儿子早就靠不住,已经消失了。   她也就跟着乔莘去享福了。   季淮办事利索,很快,一家人就搬来了京城。   天子脚下,果然是不同,季父是商人,很快就投入到发展壮大家业中,为此乐此不疲,季母也开始奔走忙碌,与各位官家夫人打关系。   就连云老太太都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各种新奇玩意儿可真多,还有那长得黄头发和蓝眼睛的人,据说是瓜哈求国的人,距离这里很远。   季淮却成天围着乔莘打转,街坊邻居都知道新搬来的季家那儿子看中他媳妇,是个会疼人的。   杨章若说怎么做有利于生产,他记得牢,生怕漏了。宫中娘娘做什么,吃什么,他都恨不得全给她安排上。   吃穿用度,那要最好的。   云老太太那日还悄悄说:“ 宫中娘娘若是不得宠,怕还比不上你这待遇。你娘去得早,我总觉得你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命苦的,如今看来,福气在后头呢。”   乔莘无法反驳。   别人孕吐几个月,她如今八个月了,还在吐,可就算如此,季淮也总有办法把她喂得白嫩白嫩,脸颊红润泛光。   接近临产,季家如临大敌,产婆都请了几个,季母听说附近白长山上的大师做法灵,又去请来宅子里做做法。   季淮成天成天焦虑得睡不着,掉头发,云老太太也说这几日心率有些不平,总惦记着她,只有乔莘跟个没事人一样。   大师来做法时,她正在院子里烤太阳,今日季淮给她做了虾酥糕,用的是最新鲜的海虾,虾肉嫩滑,她怎么吃都吃不腻。   京城比镇上强多了,这稀奇的水果多得很,以前见都没见过,放在冰上镇一镇,吃起来可太爽口了。   “这橙子还有吗?”她舔了舔嘴唇,看向旁边的丫鬟。   “少爷说您少吃点,吃完这个就别吃了,等到晚饭,再给您尝别的,新的蔬果小布已经送上府了,在冰镇着呢。”丫鬟回她。   “那是什么?”乔莘觉得她怀了一个小馋包,以往怀女儿时,没这么馋,如今天天饿,若是听着有好吃的,总忍不住那股馋劲。   季淮前两日还半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季家克扣了她吃食。   丫鬟回忆:“听闻是西楠产的水果,黄扁扁的一个。”   “我要过去瞧瞧。”乔莘说着就站起来,还说道,“要不你去饼屋再取些蛋酥糕来,我还是饿。”   “……”丫鬟看着空了的两盘,小声提醒,“您都吃了好些了 ,若是再吃,少爷知道该说了。”   提及季淮,乔莘犹豫了一下,摸着她的大肚子,柳眉微微蹙起,十分无辜,“可,可我饿……”   丫鬟还未说话,她又自问自答,“相公要是知道,应当也不会说我,大不了晚饭吃得少些,你快去吧,我若饿了,就饿着孩子了。”   说不过她,丫鬟只能出门去饼屋。   这回得亏吃多了,刚吃完没多久,肚里头这小家伙提前发动,疼得乔莘冷汗直冒,一阵阵倒吸声,痛感强烈。   季淮得知消息赶了回来,被隔在门外。   季母和云老太太在等,脸色焦急。   “少奶奶,您用力啊。”   “留着些力气。”   “换水换水。”   ……   看着血水一盘盘端出来,云老太太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着,“一定没事,一定会没事。”   伺候乔莘的丫鬟还小,初见这种场面,眼眶红彤彤出来,把季母吓得不轻,脚都软了,拦着她问,“怎么回事?”   “少奶奶生不下来。”丫鬟哽咽着。   话音未落,季淮已经冲了进去。   产婆见他进来,又是惊慌又是慌忙,连忙要把他推出去,乔莘已经看到他了,紧握被子的手微微抬起。   她脸色惨白,头发湿漉漉,方才一声不吭,瞧见他眼泪唰唰唰往下流,疼得说不出话。   季淮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也全是汗,伸手替她擦汗,强忍着安慰,“没事。”   产婆略微担忧的声线响起,“少奶奶这胎位有点……”   季淮鼻翼都是血腥味,一个眼神扫过去,产婆就闭嘴了,继续忙活起来。   他知道,胎位不正。   前世在随便找了个产婆,如今他找了最有经验的产婆,用孕期就应该在准备,就是为了让她少遭罪。   乔莘紧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尖叫,到最后没了力气,季淮反握住了她。   从天黑到天明,疼了一宿。   那难缠的小家伙可算肯出来了,产婆抱着孩子,笑着恭喜,“少奶奶生了个小公子。”   乔莘已经没了力气,听到的时候嘴角还微微上扯,张了张嘴,声音细小,“我看看。”   “像你。”季淮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在她床前。   她看了两眼,松了一口气。   他把她的手被子里,轻轻给她盖好被子。   有惊无险,但是把旁人吓得不轻。   这个月子乔莘坐得比上个月子还要小心,这个孩子食量大,季母都请了两个奶娘,季淮去跟杨章讨教,变着法子给她调理身子。   头几天的时候,还是难受,身子也虚了几天,慢慢才可以坐起来。   她此时就戴着帽子,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半靠在床头。孩子因为闹人,季淮已经让奶娘抱着走了,他端来药膳,手里端着碗,拿着勺子喂她。   乔莘尝了一口,眉头紧拧,“奇奇怪怪的味道。”   坐月子还不能吃很多东西,不能加调料,所以煮出来的东西味道大,季淮又加了不少中药,有些真不好喝。   他吹了几下,又喂到她嘴边,“这个味道是难闻些,杨太医说多吃对你有好处,明日我再换个做法,看能不能盖住味道。”   她没闻,又一口喝了下去。   真难喝,可是他还要逼她喝完。   吃完饭就用了不少力气,她还在恢复,很容易犯困。见季淮将碗放下,她伸手去拉他的手。   他抬头看她,询问出言,“哪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温声说,“以后不生了。”   “可是吓着了?”他说完又宽慰她,“昨日杨太医说你恢复的不错,应当没什么问题,养养就好了,我会照顾你,这一次养久一些,不会落下病症。”   “没吓着,我很能耐疼,忘性也快,现在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她否认,又捏了捏他手,“我不吓你了,让你跟着操心。”   她说完,指了指他头的右侧边,红唇轻启,声音缓缓,“你这都出现几根白发丝,以往都没有的。”   自打她怀上孩子,他满脸愁容,虽没说出口,但是一直都是提心吊胆。也鲜少笑了,别人没感觉出来,但她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开心和期待,只是碍于她忍着罢了。   季淮自己倒没发现头发丝的事,也管不上。   “相公你坐过来,我帮你拔了便没有了。”她轻轻拍了拍床边,“出去让人瞧见该笑话你了。”   他也没犹豫,坐了过去。   乔莘坐正了些,凑过去细细给他找。   季淮不喜欢丫鬟伺候,所以她才是最懂他的人,常在深夜长谈,彼此作伴,有足够多的默契。   屋内寂静,两人都没说话,却处处透露着温馨。   “拔完了。”她说。   他手覆上她的手背,转过身,“我陪你睡会。”   “好。”她往后里挪了一些,他慢慢掀开被子睡进来,她轻轻往他怀里钻,心满意足躺在他怀里,他搂着她,也闭上眼。   午后的阳光暖和,窗外的鸟啼声传了进来,清脆婉转,甚是悦耳。   乔莘觉得那天下午日子过得很慢,和以往的日子一样,似一股暖暖的温水,流淌在平淡琐碎的生活里。 第281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1)   这一世, 季淮与乔莘一起把生意做大做强,最后还成为了皇商,两人相濡以沫, 是夫妻也是知己,幸福美满度过一生。   等他一死,他的灵魂就从身躯里抽离,直接运往下一个世界。   季淮只觉得脑子一阵晕乎乎,再次睁眼,视线还未清晰, 就看到有个女的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 弯腰要开始往他同桌课桌里翻。   “做什么?”他下意识就拿起桌上的书,挡住对方的动作, 眉头不自觉拧起。   “英语老师给我的卷子不见了,我看看是不是叶希拿走了, 明天就要交了,我还没做。”她说得委屈,眼眶有些点微红, 还一直强调,“我就看看,又不会拿她东西,我的卷子真的不见了。”   季淮脑海里的记忆也在慢慢苏醒。   此人名叫郁可菲,时常扎着一个马尾, 长得不算惊艳,五官也只能说平平无奇, 但打扮清纯, 看起来就显得干净, 是个班上的英语代表。   同时也是他暗恋的对象。   而他的同桌叶希, 暗恋的对象则是他,对方这个学期刚从国外转学回来,学习不怎么样,但唯独英语好,口语更好,他们三个被英语老师挑选去参加市里面的英语竞赛。   叶希的课桌里此时就放着准备给他的情书,而郁可菲是明明知道,却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到情书。   他是帮凶,郁可菲和他说叶希很讨厌,一副大小姐的样子,经常针对她,说话讽刺她,还让英语老师误会她,现在英语老师对她都没以前那么喜欢了。   前天晚上下晚自习,郁可菲故意把试卷放在一边,装作放着忘记拿了,他就自作主张把收起来,试卷塞到叶希书桌里,就是为了栽赃给她。   英语老师再三强调,明天晚上一定要交试卷,还让叶希把试卷给郁可菲,如果她没给,还在她书桌里搜出来,英语老师对她印象肯定不好。   还有一个原因,他知道郁可菲没复习,她一直都说焦虑睡不着,还失眠,怕考不过叶希,马上要去竞赛了,这样也能找个考烂的借口。   只是他没想到,郁可菲留着后招,她知道只要暗示了,他肯定会为她着想,就等着她诬陷叶希呢。为了表示衷心他都把社交网站的密码给郁可菲,导致她背地里时常以他的口吻和叶希聊天,说话还很暧昧,昨天她登他社交网站,叶希说今晚有东西给他,那肯定是情书,所以有了这一幕。   前一世,情书“不小心”被郁可菲翻出来,好事的男同学把情书拆开站在讲台上当众朗读起来。   少年最无知也最有恶意,大家哈哈大笑,叶希又是半道转进来的,还没彻底融入集体,和谁感情都没太深。   上完厕所的叶希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郁可菲还要在一边道歉,陪着她一起哭,装着可怜的白莲花。   郁可菲打扮一直清纯,在班里有更多的暧昧对象,可把那群男生心疼的,丝毫不觉得她错了,而且,也在叶希课桌里找到试卷了,只觉得这个叶希真恶心,还不让郁可菲做押题卷,肯定是故意的。   若是叶希表白其他人,老师可能没那么在意,关键是他,他是入校是年级第一的成绩进来的,属于记忆超凡,天生就是会读书的那种人,各科任老师都挺喜欢他,十分重视。   叶希则是捐了一栋教学楼的插班生,据说走了关系,成绩很不理想,各科任都认为她要祸害他,面对郁可菲捏造的“谣言”,老师问起来,他全都默认了,导致老师们纷纷带了有色眼光看叶希,十分鄙夷。   大家都时不时调侃,叶希又被各科老师拉去谈话,时不时在课堂上暗示,她自信心大受打击,还被诬陷针对郁可菲,使下三滥手段阻止郁可菲参加竞赛。   原先开朗活泼的一个女孩子,变得郁郁寡欢,可笑的是,她还觉得连累了他,十分内疚,小心翼翼补偿。他也挺渣的,假装不知道,偶尔在郁可菲那里受挫了,就来她这里找自信,给她两颗糖。   郁可菲把他当备胎,迟迟追不到,他就把叶希哄到酒店发泄,睡了人家后又不确定关系,倒是有需求的时候就叫出来,然后还花了人家不少钱。   高考前夕,郁可菲终于和他“确定关系”了,不准他告诉别人,但是她自己去告诉叶希,导致叶希大病了一场,这还不算,郁可菲还在网上发帖子,说叶希不要脸纠缠他,靠关系进学校,就知道勾引学霸,利用关系获得教育资源,为了竞赛不惜做龌龊无耻的事情陷害同学,家里公司也是钻漏洞,违规生产,都是致癌物,叶家是最没良心的商人。   她发得还挺有技巧,因为他们学校有名,所以得带上学校,说得越严重越腐败越好,家长就会注意,闹起来呢,学生就会上去评论,“诬陷”她的时候是“真”的,所以就更有确定性。   一来二去,老师肯定不帮叶希,越闹越真,叶希被他弃之如敝履,又给家里带来麻烦,肯定不能好好高考。   一出神,过马路就被车撞了,一个只手被截肢。   她弹了十年的钢琴,如何受得了?患上了重度抑郁症,键盘侠还是挺仇富,直呼她遭了报应,大声叫好。   叶家公司也了有点麻烦,但远不至于破产,只是叶希觉得连累父母,抱着一丝希望来找他的时候,被他无情讽刺,他说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不过是免费的玩物罢了,也睡腻了,还说她都是个残废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叶希受不了刺激,最终跳河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叶希是独女,叶母接受不了事实,心肌梗塞去世了,叶父一夜白头,没了叶母,公司也抵不住了,只能破产。等他查出来是郁可菲的手笔,对方已经攀上高枝,那个富二代利用漏铜,设计让破产的叶父入狱,他气急攻心,在狱中不久也病死了。   但是他最后的下场也不好,郁可菲不过是拿他当跳板,怎么可能看上他?不过是想让他教她做题,把他当捷径,郁可菲能上最好的大学,他是呕心沥血帮了她三年,而她享受被人捧着的感觉,还是被叶希喜欢的人捧着。   到了大学,他去兼职,给了不少钱给郁可菲花,对方毕业的时候就把他踹了,说的话比当初他跟叶希说的还要狠。   “你以为还是高中吗?学习就了不起了?你这样的孤儿,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永远比不上有钱人。”   “可笑,你是什么品种的蛤蟆?给我提鞋都不配,你以为我会和叶希一样眼瞎吗?我真是受够你了,土死了!”   “季淮,我拜托你睁大眼睛看看你自己,看看你那个挫样,你会有什么出息?你也值得我等?那点可怜的工资留着自己塞牙缝吧。”   ……   季淮深深吸了口气,没把书本拿开,更加用力压住她的手,语气冷淡,“我不知道是你的英语试卷,以为是叶希的,就塞她书桌里了,等她回来再给你找吧。”   上一世的结局就是他被打击得自暴自弃,浑浑噩噩在混日子,一事无成,一生被人嫌弃,再也没有人像叶希一样纯粹而又无私的喜欢他。   郁可菲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小声埋怨,“你压疼我的手了。”说完,她又道,“我只是看看,又没做什么!”   他居然会主动说出这件事,他疯了吗?   这样还怎么诬陷叶希?他不是说会给她讨公道的吗?   她并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叶希的表白信就放压在下面,她都看到了,硬着头皮把手继续要往里伸。   季淮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见不少人望过来,加重声音强调,“如果不差这点时间,就等她回来了给你找,不乱动别人东西是最基本的礼貌。”   原本大家的界限感没那么强,在抽屉里翻翻作业很正常,而且他们觉得郁可菲也是着急,就他们三个有那张试卷,很可能就是叶希拿了,去找找也没事。   被季淮这么一说,又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对。   “等她回来吧,也快上课了。”班长率先开口说。   “是啊,乱翻人东西不好,等等吧,那么多东西不知道塞哪了。”另一个女生说完又道,“应该快回来了。”   在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郁可菲自己都觉得尴尬了,搞得她多么没有素质一样,她一脸不悦看着季淮。   他到底什么意思?!   以往季淮看到她这个神情,就会一脸知错,眼下脸色非但没变,语气也没起伏,“等一下吧。”   冷漠得很。   郁可菲都不知道哪里错了,她什么时候得罪季淮了?昨天不是还有说有笑回去吗?还安慰她,还说要帮她把文科的作业写了,给她总结知识点。   她不服气啊。   “季淮。”她又低低叫了他一声,装模作样,“我很着急,做不完了!”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故意要让别人看到情书,破坏他心里的印象,但是她看叶希不顺眼很久了,在英语老师哪里和她争宠,摆明了就是和她作对。   “你急得没理由,现在找也做不了。”季淮一脸疑惑看向她,似乎很不能理解,“试卷我放她桌里了,只是那么多试卷,肯定得找,她回来就给你了。”   此言一出,其他同学也看着郁可菲,其中一个男生嘴比较欠,“对啊,都要上课了,你又做不了,吃饱了撑着去翻人家课桌?这万一翻出点隐私来,不是尴尬?”   话音未落,不少人笑出声。   郁可菲被说中心事,脸色骚红,十分窘迫。   班上维护她的男生也不少,转移了话题,说着好话,缓解了她的尴尬,走廊里的男生突然道,“叶希回来了。”   尾声未消,叶希从门口走进来,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全扎起,巴掌脸小巧,鼻梁高挺,校服下的身材匀称,长得窈窕,皮肤白皙细嫩。   与郁可菲的恬静清丽,故作单纯不同,在国外生活了几年的她性子开朗外向,比较爱笑,一笑就眼睛就弯成月牙,班上也有不少男生喜欢她。   只是军训时郁可菲当了标兵,又表演了才艺,提前联络了感情,她又常常关心人家,让那些男生心有所属,她又故意诋毁叶希,导致她人缘如今平平。   叶希一进门就看到郁可菲坐在她座位上,脸色骤变,心下紧绷,快步走过去,“你要做什么?”   一着急,说话语气自然显得重了两分。   她抽屉里还有她写了半个晚上的情书,被发现了怎么办?   郁可菲楚楚可怜,万分委屈,慌忙站起来,“我只是来找我的试卷。”   她还想演戏,季淮插话,“我以为是你的试卷,昨天就塞你桌子里了,刚刚她要翻,我让她等你回来,快上课,你快找给她吧”   闻言,众人刚升起的怜惜又消失,翻人家课桌人家着急也正常,而叶希听了,心下松了一口气,没翻就好。   她坐下来,上课铃声刚好响起,她找借口,“我课桌里试卷多,你先回去坐吧,我找到传给你。”   “你快找吧,我着急。”郁可菲不肯走,一直盯着她的课桌。   “上课了。”季淮侧头强调。   大家都坐下来,郁可菲一个人站在中间,他一出声,大家都看过来,郁可菲备受关注,她有些难堪,见叶希明显是故意慢吞吞,怕她看到情书,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窝火。   历史老师进来时,她被迫坐回去了,黑着一张脸,她同桌一脸不解,“还有一节课放学了,又不着急这一点时间。”   “你懂什么?!”她正气着,火气很冲说了一句,对方都被吓了一跳,心底不满,却没吱声了。   郁可菲一直在观察叶希的动作,见她又偷偷摸摸把情书往里塞,藏得严严实实。   她简直要疯了,好不容易的机会,刚刚分明看到叶希拿书的时候都把情书扯出来了,就在书包旁边。   而且,叶希让人给她传试卷的时候,季淮不知道主动和她说什么。   她拼了命猜,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季淮难道不应该替她出头吗?昨天她说叶希说她坏话,他还阴着脸说叶希一身臭脾气,整天嘻嘻哈哈惹人厌烦。   叶希此时更是心乱如麻,因为季淮刚刚突然凑过来说了一句,“你在藏什么?”   她身子突然就僵住了,直冒冷汗。   “心虚什么?脸那么红,难道藏情书?”他一边记笔记一边笑,声线低哑又好听。   季淮压根没看她,就随口那么一说,叶希血液要逆流了,心跳快得自己都能听到,耳边嗡嗡嗡的。   啊啊啊,他怎么知道?! 第282章 专情宠妻的学霸(2)   “铃铃铃。”   总算下课了。   因为季淮的一句话, 叶希一节课上得浑浑噩噩,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是她上过最难熬的一节课。   由于是最后一节课, 大家都纷纷收拾东西走出教室, 有些学生耐不住,老师都没走呢, 他们就已经冲出去了。   季淮还在看最后那道题, 他的视线落在课本上,眼神专注, 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笔, 叶希隐隐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   她没忍住, 借着整理试卷偷偷瞄了瞄他。   季淮长得清隽, 眉峰挺秀, 有点偏瘦, 此时正垂眸敛目,心无旁骛在做题。他长了一颗好脑子,好似就没有不会的题, 三两下就能做出来。   实在厉害。   叶希在等, 郁可菲也在等,她非要好好骂一骂季淮不可, 搞什么鬼?存心给她难堪吗?   季淮却迟迟没走,快把她的耐心耗尽时,这才起身,只见他把试卷塞包里, 一只手领起他的黑书包, 单肩挎着。   他一起身, 叶希也赶紧站起来,她都准备好了。   “季淮,我有道题想问问你,你先别走。”郁可菲抓紧时机出口,冲他笑着说。   叶希还要告白,她偏不让她告。   季淮对她有感觉,哪怕她觉得他家室不好,配不上自己,但也不妨碍她把对方当所有物,叶希这是来抢,她当然不愿意。   这是她鱼塘里的鱼!   见季淮回头,她还笑了笑,“就是刚刚最后一道题,我有个点没想明白,你和我说说吧?”   就在她以为季淮要朝她走来时,他直接往门口走,神色淡淡,“我要回去了,明天再说。”   未等郁可菲接话,他就已经出门口了。   她傻眼了。   季淮拒绝了她?!   叶希见季淮走了,停了一小会,也赶紧悄悄从后门走,明显是去追了。郁可菲哪能忍?她快速收拾东西,也跟上去。   可当她下楼,没看到人了。   他们教室处于校园中央,前后左右都有路,通向各个地方,此时又是晚上,一个拐弯就看不到了。   她哪里甘心?咬着牙往前面门口方向小跑,同时左顾右盼在找两人。   叶希告白是她用季淮的号怂恿暗示的,就是为了让对方难堪。季淮和她一直很暧昧,还暗示过要一起去同一所大学,或者他跟她去一所。不用想她都知道他喜欢她,肯定不可能答应叶希。   对方喜欢的人喜欢自己,是她的备胎,这种难言的快感会让人得到极大的满足,变得自信。   她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很明确,跨越阶层,抓住一切可利用的东西跨越阶层。季淮是个孤儿,长得不错又怎么样?又穷又土,也只能当她高中的跳板。   与此同时。   叶希跟在季淮身后,走进了学校超市,而这里与郁可菲去的方向截然相反。   他正在选笔,见她也来了,停下动作,剑眉一拧,“你在跟着我?”   叶希背着一个书包,许是紧张,双手抓着背带,那双黑白分明又闪亮的眼睛看着他,羞涩又故作张扬。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喜欢的东西就是大大方方喜欢,没有什么好丢脸,微微昂头,“我昨天晚上跟你说了,今天晚上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季淮拿了两支笔,迈着大长腿往柜台走,“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你英语试卷写完了?”   他拿出校园卡,结账后走出来,从学生寝室那条校道往大门走,这条路绕过了教室那边。   她没接话,小短腿“蹬蹬瞪”往前跑,追上他的脚步,头发也跟着晃动,模样还挺执着,鼓起勇气,“我有话跟你说!”   闻言,季淮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橘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将他高瘦颀长的身影拉得很长,也像镀了层光。   初中放学早,高二高三放学晚,这条路道上没人了,他一下望向她,叶希顿时又无措起来,不远处学生的打球么喝声,还有树上虫鸣声更加清晰,她抓着背带的手收了收。   酝酿好的话语,一句都想不起来,脑袋一片空白。   就是喜欢他。   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喜欢,从进教室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觉得他与别人是不同的。   “你要表白吗?”他微扬唇畔,低缓的声音在夜里更在清晰。   叶希脑袋更卡壳了,“我……我……”   “情书呢?”他朝她伸手,表情淡定,和收作业的时候让她交作业时一模一样。   她像个听话的学生,乖乖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放在他手里,还憋出一句,“我写了半个晚上,都是真心的。”   一点都不假,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嗯。”季淮轻应了一声,不细听都没听到,叶希还以为幻听了呢。   只见他拆开情书,开始看起来。   一目十行,没一会就翻到另一边。   叶希在一旁着急,忍不住提醒,“你慢慢看,不要急。”   她写了很久,慢慢看才能看出情谊。   刚说完,季淮就放下来,重新看她,“所以为了写它,你早上打了三节课的瞌睡?”   叶希心虚,又因他表现得好像有些好说话,心下有些怀有期待,忐忑问出口,“你觉得怎么样?”   “你在水字数?”他一针见血。   男生通常理性一些,女生感性起来,小作文能说上几千一万字,通常自己感动自己。   “有吗?那我再改改。”她说着就要上前收回来,一副认真做派。   第一次写情书,也没太多经验。   还没走到,季淮就把情书举高,低头看着她傻不吧唧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翘,紧接着说道,“我答应了。”   叶希又有点短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就答应了?   “早点回去把英语试卷做完。”季淮放下情书,用信封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顶,声线醇醇,又强调,“还有,要早睡。”   叶希顿时感觉被顺毛了,心好酥,季淮太可了,笑得真好看,她好喜欢他。   她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   叶希回到家还觉得晕乎乎,没彻底缓过来,害羞得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在床上来来回回打了几个滚。   上次季淮生日,她送了他一个钱包,他也收了,在网上聊天,他也一直陪她聊,对她应该也有意思。   她怪想他的,忍不住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你到家了吗?”   “叮。”   郁可菲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消息,有些兴奋打开了聊天框,刚打了字,就被挤下线了,她黑了脸,没敢再登录,会露馅。   她每次都要把聊天记录删除了,毕竟和叶希聊天的时候还是有点小九九,被季淮看到不好。   季淮以往不会登录,她找个借口就能上他号,他都由着她,两人都用威信聊天,叶希好像没加他威信。   另一头,叶希接受到了季淮的视频邀请。   她还特意对着镜子照了照,才按下接听,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镜头,见他大大方方在看镜头,也没那么扭捏了。   “你刚洗澡出来啊?”她轻声问。   他头发还是湿的,正在拿毛巾擦。   “嗯。”季淮坐在书桌前,将那张英语试卷抽了出来,“我还没写,就不打字聊了。”   “啊?”她看着他空白的试卷,“你写得完吗?有点难。”   毕竟是竞赛押题,难度和寻常的试卷不一样。   “试试。”他把手机立在一边,低头开始看。   “我就差后面两道题了。”她也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试卷,打开了台灯。   “难得积极,不错。”季淮评价她,一边说话一边在试卷上涂画,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很快。   叶希受夸奖,心情美滋滋,继续认真做后面两道题。   等她做完,发现季淮已经做了试卷的一半了,正在翻页,她瞪大了眼,这么快?   没敢打扰他,安安静静欣赏着他的俊脸。   他的睫毛可真细长,薄唇性感,皮肤好好。   正看得入迷,他声音冷不丁响起,“你在喝什么?”   “啊?”叶希看着自己随手拿来的奶,正用双手捧着呢,她低头瞅了瞅,“是高钙奶,挺好喝的,明天我给你带。”   喜欢一个人,就想把最好的都分享给他,季淮动脑,还有点偏瘦,应该多喝奶,她以后天天给他带牛奶。   “不用,你留着喝,多喝点。”季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试卷往左移了移,看下一题。   拖郁可菲的福,他和叶希的关系一直都处于有些暧昧阶段,在学校,他也不会拒绝她有意无意的示好,网上也经常聊,所以关系进一步虽不太适应,但也不尴尬。   一开始是想和郁可菲有话题,拿叶希开刀,而且也发现郁可菲挺吃这一套,就故意对叶希装聋作哑了,让对方误以为他对她有感觉。   叶希没接话,她就要给他带,听说季淮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一个人住,她挺心疼他。   想着,又把旁边的盒子拿过来,笑着道,“我给你买了个礼物,一只手表。”   她都想好了,表白成功就送给他,用压岁钱找代购买的。   季淮看着视频里黑色表带的名表,据说要三万多。   前一世,叶希表白被取笑,也找个时机把这只手表送给他,不过被郁可菲拿走了,他说随她处理,后来才知道对方拿去卖了。   “定情信物吗?”他尾音微扬,没再继续写题,眸光对上她。 第283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3)   叶希素日里大大咧咧, 这次轻而易举就被季淮撩红了脸,他也懂适可而止,虽对她感情很深, 也的确心痒难耐, 但有些事得循序渐进。   见时候不早了, 让她去睡。   互道晚安后,她恋恋不舍挂到了视频。   翌日。   叶希醒得早, 把手表拿上,还拿了牛奶和叶父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曲奇,抹茶味的曲奇入口即化,奶香味很浓,她觉得很好吃。   只要有好的东西, 都想留给她。   等她到时, 教室里已经书声琅琅,考上这里的人,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季淮一样天生有读书的脑子, 勤奋刻苦的居多。   郁可菲目光锁在她身上,见她眉眼弯弯, 气色不错,眼睛也没红肿, 明显就没哭,昨晚到底表白没表白?成功了吗?   她心情烦躁不已,无处抒发。   叶希看到季淮心情就美好, 眼睛里都染上了笑意,步伐轻快走到座位上坐下来。   她从包里掏出了牛奶和曲奇, 瞧见没人注意, 往他课桌里塞, “给你。”   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干,女孩子都比较喜欢吃零食,以往她去超市会买很多,回来就挑着往他课桌里塞。   季淮经常会拧眉,语气硬邦邦又略带不耐烦说不要,但她总是笑嘻嘻说:“留着嘛,万一下次你饿了呢?可以吃呀。”   郁可菲倒是喜欢从他这里拿,毕竟她家境也不好,亲妈去世,郁父娶了后妈,生了一儿一女,那个家,可没她的地位,生活费少得可怜,要是吃好点用好点,都要靠男人。   叶希买的零食都是超市里比较贵的,她都拿着去寝室分人吃,让人以为家境不错,拿的还故意打趣,假装不知道是叶希买的,还说谢谢他。   就正是如此,他才默认叶希的行为,因为他也买不起,他还得攒大学的学费。郁可菲还跟他说怕家人不供她念大学,所以他还想“救救”她。   他是孤儿,唯一的奶奶去年走了。无父无母,所以每个月国家补贴八百,养到十八岁,身为第一名学费全免,每年有省级奖学金,学校每个学期还给一点补助。   入学的时候,学校给了五千的奖金,他之前想把这笔钱给郁可菲买双上千的鞋,再买套好点的护肤品,因为对方说女生间攀比,都瞧不起她。   郁可菲小小年纪,茶艺道行不浅,叶希分明比她更好看,更有气质,他为什么不喜欢呢?   因为他自卑且懦弱,自私且敏感。   他是孤儿,没什么能拿得出手,以为郁可菲和他是同道中人,更好掌控,也觉得叶希这种富家千金,嚣张跋扈,他心里还有点仇富,见不得她这种一帆风顺之人,她随意就可以出国,叶家还买了一栋别墅,请人照顾她,待得不适应又可以轻而易举转回来。   和对方的纯洁天真相比,他就像臭水沟里的老鼠,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思想其实肮脏不堪,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以往是不甘又鄙夷,但现在他只想靠自己努力去和叶希站在一起,给她幸福,而不是将她拉入深渊。   听到叶希的话,季淮手里拿着语文课本,侧头看她。   这小妮子还一脸邀功的表情,笑意盈盈。   “你数学习题做完了吗?”他说出口的话并不友好。   闻言,叶希上扬的嘴角倏然收敛,但也不似以往那么怕他,撅了撅嘴,“一会你借我抄一抄?”   以往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借她抄作业,刷刷刷就写完了。   “自己写。”他一点商量都不给,转头看向课本。   叶希脸垮了,低着头。   正当她失落时,旁边之人的声音响起,“你总要学的,不高考了吗?”   她猛地又抬头,明眸直勾勾看着他的英俊侧脸。   季淮没回头,翻了一页书,声线轻缓,“先做吧,不懂的留着一会体育课我教你。”   叶希脑海里马上浮现两人相处的画面,白净柔嫩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好。”   会不会不重要,总要的是他教啊,想想就很美好。   上课铃响起,大家都在大声读书。   郁可菲一直看着他们那个方向,叶希和季淮好像在讲话,相处还算融洽,让她好不爽,一口气憋在心里,消不散。   早读下课,轮到叶希和后桌的女生去教师办公室打扫,她一走,郁可菲拿着练习册就往季淮那头走。   她树立的人设一向是勤奋好学,班上学习好的男生被都经常被她问问题,所以大家也觉得不奇怪。   郁可菲在叶希座位上坐下来,把练习册一放,抿唇道,“季淮,这道题你可以跟我讲了吧?我想了很久,也看了答案,还是不明白。”   “我还没空。”他一边说一边演算,桌上摊开的是一本物理小题,没看她,压根没想就甩出这句了。   那毫无起伏的声调让郁可菲挺不爽,她还不能表现,耐着性子,“那我一会来找你?”   季淮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抬头道,“叶希送我的那个钱包,下午记得拿来还我。”   他曾经用这件事刺激郁可菲,她还把钱包拿去好好看了看,说挺好看,当时他为了表忠心,当然表现得不屑一顾,后来他没让郁可菲拿回来,直接就走了,对方似乎也没打算还他。   郁可菲脸色一变,装着傻,“啊?”   季淮:“你不是拿去看吗?我当时走得急,忘记拿了。”   “你不是说不好看吗?我以为你不要,就丢了。”她十分不好意思,话语歉意。   她已经挂到网上卖出去了,准备下午去寄包裹。   没想到那个钱包那么贵,全新要三千多,她打了六折,昨天就有人拍了,到手两千块呢,这可是她几个月的生活费,没理由不心动。   她想要这笔钱!   话未说完,季淮便停住手中的动作,漆黑深邃的眸光瞥向她,显得有几分意味深长,“这个玩笑不好笑,我认真的。”   郁可菲只感觉他目光锐利,像是早已经把她内心想法看透,不由让人心底慌乱,她极其勉强维持着笑容,还很僵硬,“我说笑呢,下午就拿来给你,最近事情多,忘记给你了。”   “嗯。”季淮收回视线,继续算题。   他没再理她,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郁可菲浑身不自在,神色讪讪起身走了。她坐回自己座位的时候,她双手扭在一起,憋屈又气结。   瞧着季淮挺直的脊背,忍不住心底唾骂:就你这个挫样,性子古怪有毛病,就是一个孤儿而已,看我以后理不理你,发消息也晾晾你,给脸不要脸!   叶希则快速打扫完教室办公室,回来坐在座位上。   哪怕两人不说话,与他待得近一点也是好的。   最后一节课世体育课,季淮提前让她回来,要教她做数学题,叶希可是满怀欢喜,还特意跑去买了两盒冰激凌。   结果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季淮讲完一遍,斜眼看过去,叶希正手捧着冰激凌,雪白的牙齿咬着小木片,红唇被冰冻得愈发娇嫩欲滴,她点着头回应着, “会了会了,等于2。”   他并没有感觉欣慰,而是把笔递过去,“把这道题知识点写出来。”   叶希乌黑明亮的眸子猛地一瞪,嘴巴微张,懵逼状态,冰激凌都忘记吃了。   “不是会了吗?写出来。”季淮长手一伸,将她手中的冰激凌抢过去,又从她口中把小木片抽出来,把笔放在她手里,“这道题你会不会不重要,答案是多少也不重要,知识点才是重点,把思路和知识点写出来。”   她心虚得眼神闪躲,抿了抿唇,伸手要去拿冰激凌,小声呢喃,“它要化了,我先……”   手还没伸到,季淮狠狠咬着下唇,一副严厉带着怒意的样子,伸手就去拍她手,“心不在焉,还想着吃!”   “啪!   她白皙的手背被打,条件反射缩得快速,本能轻轻叫了一声。   其实他没怎么用力,动作落下时就收了大半力气,打得一点都不疼,用最凶狠的神色做了最温柔的事,无形中就释放出善意和纵容,让她愈发胆大。   最后一节课大家都懒得上来,早就去食堂蹲着吃饭或者等着放学回家,教室就只有两人。   叶希一脸无辜,委屈巴巴往他那头凑,“那你再讲一遍?我一定认真听!”   季淮深深看了她几眼,一方面是警告,另一方面实在心痒,为了忍着,脸上越发面无表情,神色冰冷。   没感情时就没关注,不关心,有了感情,看她哪哪都顺眼,一撒娇就想惯着,怎么看怎么可爱,耐心好得很。   但是为了她的成绩,必须管着,不然她就像脱了绳子的野马,天天混日子。   叶希瞧着他这样,一点都不敢松懈,怕他生气,也不敢说吃冰激凌了,恨不得用十二分专注力听。   高一刚开始的知识点并不难,他讲她还是能听懂,又让她理了一下思路,换了几个条件,与她讲了这个类型。   “你讲得比我的辅导老师都好。”叶希说的肯定,她听得很明白,美眸里都带上光,对他更为崇拜。   叶父给她请的老师都是名校的,都没他会讲课,一讲就明白。   季淮合上课本,“牢牢记在你的脑子里!”   季淮对自己的能力并不怀疑,上大学时,他为了赚钱,大学四年都在当培训机构的老师,他生来就会读书,能够快速总结经验,以最浅显易懂的方法传授给学生。   而当时郁可菲也非常聪明,当时不断向他索取,大部分赚的钱都给她买奢侈品了,导致他的放弃她的成本愈来愈高,只能不断付出,最后还被打击,他自己又不够自信,才落得最后的下场。   其实他完全可以闯出一片天地,过得比大多数人好。   三年时间,足够他把这个小妮子培养成才。 第284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4)   当天下午。   郁可菲早早就把那个盒子拿来, 趁没人的时候放在季淮的书桌里,她不想当面交给他,以免让别人看到, 会说不清。   那个礼盒又显眼, 她才不想沾上什么关系,也不想让别人对叶希和季淮议论纷纷,把两人捆绑在一起对她没好处, 班上人起哄不是随了叶希的心意?   她大力往季淮抽屉里塞了,像发泄般,也不知道对方是哪根筋不好使了,现在又想起这个钱包,她白白损失了两千块。   季淮来的时候就看到皱巴巴外包装,阴沉了脸, 没敢让叶希看到,藏了起来。   郁可菲不服气, 下午临时安排他们班去广场大扫除的时候,她逮到机会就半开玩笑反问季淮,“你不是说不喜欢她送的东西吗?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喜欢?”   她喜不喜欢他不要紧,但是对方喜欢她,当了舔狗, 半道要是走了,她很不甘心也很窝火。   季淮听着她的话, 头都没抬, 语气不咸不淡,“你的感觉没出错。”   他这话, 硬生生把郁可菲想好的后半段话打回去, 她心口闷疼, 皆是惊骇,万万没想到季淮会这么回她。   以往都直接否定,然后还怕她多想,还会不断解释说绝对不会喜欢叶希,接着明里暗里说喜欢她,对她很有好感。   “你喜欢她?”她脱口而出,话语带上质问,声线里是难以遏制地愤怒。   那种感觉就像被背叛。   来自舔狗的背叛。   “恩。”季淮神色未变,吐出一个字。   郁可菲被气笑了,胸口剧烈起伏,她知道自己太过激动,没再接话,努力平复心情,但还是忍不住瞪他。   “季淮!”广场另一头的叶希朝他招手,“轮到我们抬垃圾去倒,你快点过来。”   季淮抬腿往那头走,半个眼神都给再给郁可菲。   她攥紧了拳头,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们抬着垃圾桶往校园边角而去,叶希不知道还在说什么,情绪高昂,脚步轻快,头发对着步伐左右晃动,脸侧过来时,眉开眼笑,开心得很。   郁可菲是一肚子火,回到教室坐下没两分钟,政治老师上最后一节课,她放下书,先出口道,“把上周发的试卷收一下,然后我们开始上课。”   一说完,大家赶紧找试卷,班级里骚动起来,讲台的女老师脸一沉,重重呵斥一句,“安静!”   教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政治老师是出了名的灭绝师太,长得就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眼神凶巴巴,动不动还拿棍子打人,拿粉笔丢人也是常事。   大家都在找试卷,郁可菲傻眼了。   她光顾着和季淮闹别扭,忘记把试卷拿回来了,她的试卷还在季淮那。   因为现在是学九科,但她想选理,文科作业太多了,尤其是政治,抄到手酸,她不想浪费时间,都是让季淮帮她写,不然每个星期光抄就要用掉几根笔芯。合格考很简单,到时候再背背,反正下个学期就选科了,这些老师都不会教他们,才懒得理。   “你的试卷呢?一起传上去。”坐在她旁边的穆倩开口。   昨天郁可菲对她说话态度不是很好,她其实有些不舒服,但与对方平时相处还可以,也就没计较。   郁可菲笑得有些尴尬,“你先传上去吧。”   “好。”穆倩也没问,伸给了前桌。   郁可菲坐在后排,她一直在看季淮,非常着急,最后还让看过来的另一个男同学帮她喊了季淮。   等他转过头,她还没说话,灭绝师太就开口,“谁没交?”   郁可菲心一紧,手心狂冒汗。   老师又问了课代表,对方说差一份。   “啪!”灭绝师太重重拍了拍桌子,怒喝道,“谁没交,给我站起来!”   这一吼,班上最调皮的几个男同学都不敢吱声,环顾四周,一副看戏的神情,寻找那个倒霉蛋。   灭绝师太的可不是徒有虚名,分分钟让你颜面尽失,听说隔壁班有个哥们很刚,和她对骂,就不交作业,结果被灭绝师太拽到校长那里,还让家长来评理。   郁可菲都快被吓哭了,她的历史和政治作业都是季淮熬夜帮她写,从来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他从来都会按时给她。   这些作业实在是太烦了,所以她经常说手疼,就是想塞给他写,笔都能省下不少,还能多睡好久。   “我再说一次,谁?”灭绝师太抬了抬眼镜,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抿着唇俯视他们,语调轻飘飘,“不要让我一个一个点名,自己主动给我站起来。”   “谁啊?”叶希趴着,小声问季淮,大眼睛转啊转,前后看看,也十分好奇。   季淮抬起食指,示意她安静。   她才刚安静下来,灭绝师太火了,“谁还在讲话?李聪,韩学,张恒,话多是吧?出去给我讲完再回来!”   这下班级里是彻底静悄悄了,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   叶希的小心脏啊,吓了一跳,幸好季淮让她安静了,为了平复心情,她赶紧翻开书假装看。在这个时候,季淮给她递过来一本练习册,上面有两道题他用红笔圈着。   他没说话,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   叶希第一时间没关注题,而是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和整洁的指甲,她眼底波光闪闪,眉眼含笑看向他。   季淮剑眉一拧,再次点了点,她才注意到,这些题和今天早上的题有些相似。   叶希看到题,满是苦恼,笑意也收了,但开始拿了草稿纸认真做起来。   季淮见她鼓着腮帮子,看来是不太情愿,但也没拒绝,挺乖,他唇角微挑了一下,也收回了视线。   此时,郁可菲已经在灭绝师太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站起来,都快被吓哭了。   “为什么不交?”灭绝师太好整以暇看着她,那个眼神似笑非笑,非常渗人。   郁可菲的文科成绩并不好,上课肯定也没认真学,老师把她归为学渣,对她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教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在看她,郁可菲再次红了眼眶,结结巴巴起来,声线颤抖,“我……我……”   灭绝师太的脾气很不好,拉着脸,提高声调一字一顿出言:“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不、交?”   坐在后排的男同学已经抱紧了双臂,有些还搞怪般抱着同桌。   完蛋了完蛋了,暴风雪来了,灭绝师太杀人了。   “我没有试卷。”郁可菲硬着头皮,哽咽着开口,她的确没有试卷,试卷在季淮那里。   灭绝师太一定不会放过她,这个时候,季淮不会不理她。   他是物理科代表,那天去办公室的时候顺便把政治试卷拿回来发了,他是年级第一名,灭绝师太很喜欢他。   只要他说发漏了她,找个借口圆回去,灭绝师太拿她没办法,这样她就会没事。   他一定会帮她!   “季淮,试卷不够吗?”灭绝师太果然收了大半火气,看向季淮的时候都和颜悦色不少。   听到他的名字,正在埋头做题的叶希抬头了,看到郁可菲没交还挺诧异,对方居然惹了灭绝师太,真可怜。   郁可菲求助般的眼神望向季淮,可是他坐在前面,背对着她。   就在她充满希望的时候,他清朗的声线在教室内响起,“每个人都发了,试卷刚好够。”   刹那间,灭绝师太的脸也多晴转阴,郁可菲煞白了脸,身子开始发抖。   讲台上的身影走下来,冷着声,“上个星期就发的试卷,还没做完,你找出来我看看做了多少。”   肯定是没做完,还说没有试卷,敢骗她?!   见她越走越近,郁可菲开始哆嗦起来,不敢看对方,却又没试卷,更不敢让人知道是季淮帮她写。   那不是找死吗?别人怎么看她?   “把试卷找出来!”灭绝师太拍了拍她桌面,已经没了耐心。   郁可菲上哪找?   她只能咬牙坚持,一副冤枉的样子,“老师,我真的没试卷。”   反正在她这里找不到,就坚持说没试卷,所以就没做,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灭绝师太眉头挑了挑,在她桌面上扫了好几眼,还翻了翻,“我数着让季淮拿回来发,所有人都有,就你没有?”   郁可菲一脸示弱又保证:“真没有,您再给我一张,我写完再回去,给您放办公桌上行吗?我下次一定注意。”   今天已经周五,一会就放假了,她这幅样子倒像那么一回事,大家也相信试卷可能真的不知道哪去了,她不知道要交,毕竟她平日学习还挺努力。   灭绝师太脸色也有点松动,郁可菲紧接着道,“对不起老师,我真的没有看到试……”   话没说完,下一秒,对方就从她的书里抽出来一张试卷。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试卷上面她写了名字,而且是她亲手写的。   她本来不想先写名字,等季淮给她写好卷子再写,免得让人看到,但那天也发了语文和化学还有英语试卷,她一不留神就一块写了,怕搞混丢了卷子。   灭绝师太把试卷放在她桌面上,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具有深意,也不骂不吼,看了她几眼,开学时间也不算太长,对方之前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现在还特意道,“你叫郁可菲,还挺会撒谎。”   班上顿时哗然,大家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妈呀,和灭绝师太撒谎被当场抓到。”   “怎么回事?”   “试卷被搜到了,她还写了名字,所以是故意撒谎。”   “不会吧?真看不出来郁可菲会干这事,平时看着清清纯纯的,这下她要死了。”   ……   郁可菲看着试卷,又看了看灭绝师太的脸色,不惊打起了寒颤,宛如掉进了冰窖,听着同学的议论声,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都要发黑,站不住了。   试卷不是在季淮那里吗?她明明给他了!   灭绝师太并没有骂她,反而道,“试卷就在这,你不用写了再回去,既然不想写,这个星期回去你就连同答案一起抄,给我抄十份!”   话落,她就转身去了讲台上,开始讲课前,她还要意有所指,“有些同学,作业不写,歪门心思不少,说谎脸不红不臊。”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   ……   教室里的同学哄堂大笑,好事的同学一边笑一边看向郁可菲。   灭绝师太的嘴是真毒,她长得不好看,对长得稍微好看但又不学习的人,那是相当看不起,说话更是粗鄙。   叶希好不容易会做了一个类型的题,还是季淮教的,她很兴奋,沉迷题海,压根没认真听老师讲什么,听到大家都笑,又抬头。   季淮笔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专心做题!”   “……噢。”她瘪了瘪嘴,把八卦的心又硬生生吞回去,继续看题。   郁可菲听着那些耻笑,就像在挨闷棍,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往她脸上甩,同学有意无意看好戏的目光,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趴在桌子上哭了一节课。   下课的时候都上气不接下气了,站起来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太倒霉了。”叶希见她这样,还有点同情。   “你还有时间管别人?”季淮已经把她做好的两道题改好,才对了第一第二道小题,第三小题偏得他都懒得看,直接打了个叉。   她还写了一堆,真自信。   叶希接过来一看,瞳孔猛地一缩,顿时愣住,樱桃小嘴还微张,她觉得自己掌握得很好了,怎么可能不对?   “这个周末,你带上数学、物理、还有化学课本回家。”季淮一边往书包里放课本,一边开口。   他们省还在沿用了之前的分科制度,理科就是物理化学和生物,在他们之后两届才会正式改革。   叶希看着题:“这……哪里不对啊?我算了几遍!”   他说:“今天晚上再跟你讲,先拿课本。”   “……好的。”叶希原本还想争论,一听他说晚上跟她讲,那肯定是视频通话,这个好啊,她一下就欢喜了,快速找课本,动作麻利得很。   她还想往里放练习册,讲课可能要刷题,但他阻止住她,“练习册不用拿,一会去书店给你买。”   叶希美滋滋,他连这个都为她考虑了,真好。   但也只高兴了几秒,她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因为她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子,沉不下心,所以叶父叶母才让她出国镀点金,最后也没成功,怕她学坏,赶紧又转回来身边看着。   郁可菲拿着书包出去的时候,看向季淮那个眼神,带着怒目切齿,带着恨意。季淮居然把她的试卷都还回来了,她那天上课急,直接叠在课本上,压根没发现。   她不想再原谅他!太可恨了!   季淮不痛不痒,只当没看到。   这就受不了了?   上一世,灭绝师太时不时就要讽刺叶希,她当时在后面笑,不是也很得劲吗?刀子落在自己身上,就那么疼了?   他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把自己不应该熬夜抄的试卷全部还回去而已。   *   叶希今天特意没让司机来接,她本来就打算好了和季淮多待一会,这下还有了去书店的借口。   走进书店,季淮给她挑了三本练习,三科一共九本,外加一本生物的题。   生物知识点很多都要靠背,现在没必要做很多题,他拿着一叠书往柜台走,边走边道,“学校发的题没针对性,你以后刷这些,我会教你刷哪些,挑着刷。”   “这么多?”叶希声线都弱了,见季淮走到柜台前,怕他结账,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去,从包里要掏出钱。   最后悲催发现,她早上换了书包,没钱,脸色都变了。   不过,季淮也没想让她结账,拿出了会员卡打折,把钱递了过去,借过袋子。   “我来拿。”她万分心虚。   “有点重,我来。”季淮提着袋子,让她往前走。   叶希收回手,进电梯时小声道,“我会把钱还你。”   不能让他花钱,他没钱。   季淮:“不用,当我请你。”   叶希表情纠结:“……”   那……她要好好做多一点题,这样才对得起他。   许是被感动到,她不想那么早回去,就想和他多待一会,季淮说下个星期给她整理好的笔记,还有一些经典题形,但她现在就去他家拿,周末还能复习复习。   季淮也没拒绝,她就跟着他回去了。   他家里这里不远,坐一站公交车就能到。   叶希跟着他往小区里走,越走着房子越旧,她到处看,像个好奇宝宝,两人最后停在了一栋十分破旧的楼房前。   看那房子外墙都黑了,长了好多青苔,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破的房子,心底有被震惊到,略带慌忙左右看了看。   “楼梯暗,小心脚下,我家在三楼。”季淮站在楼梯前,换了一只手拎袋子,伸手往后牵上她的手,同时出声提醒。   楼梯很小很窄,水泥的墙面还很潮,湿漉漉的,两个人都不能并肩走,只能一前一后。   叶希其实心底有点怕,这个地方怎么像破旧的废弃的楼房?会不会有坏人?但季淮牵上她的手,她又不怕了,心一下就安定下来,也回握了他的手,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往上走。 第285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5)   三楼。   两人站在一扇铁门前, 铁门生了锈,被氧化得都是斑斑点点,季淮拿钥匙开门的时候, 还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里面的木门经过时间的摧残,已经变形开裂, 油漆掉得差不多了,缝缝补补,破旧不堪。   楼道里隔音并不好,对门家传来争吵声。   “再玩游戏别去学校了,就待家里玩游戏!”   “啪!”碗筷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怒吼,“爱吃不吃,不吃永远别吃,给我滚出去!”   ……   “进来吧。”季淮牵着叶希进屋。   他关铁门时,对面的门打开,染着黄头的少年也骂骂咧咧, 摔门下楼, 一边跑还一边骂着,“老子也不想回来!”   对面夫妇又是一阵争吵, 相互指责又嫌弃,再到谩骂,最后好像大打出手了。   季淮已经把木门关上,却也隔绝不了声音。   叶希心底小小错楞,再环视周围。   她第一次看到这种楼房, 水泥地板有了裂缝, 墙上黑漆漆, 每一处都带着久远的年代感。屋内就算开了灯, 也有些昏暗,客厅没有沙发,只有木椅,全都掉了色,被虫蛀得留下密密麻麻的小洞,冰箱更是带着巨大的杂音,是已经淘汰的款,怕是用了十多年了。   户型糟糕,厕所和厨房连在一起,厨房那头的角落满是污垢,还有一张看不出颜色的桌子,应该很久没使用了,堆着各种杂物。   这样的地方,给她内心带来极大的冲击,她从不知道,在如今这个社会,还有这样的地方。   旧、破、杂、乱、脏……   这些字眼能全部用在这里。   叶希无措站着,甚至有些局促,她不知道要摆出什么神情,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水平。   “来这里。”季淮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见他站在房门前,叶希赶忙过去。   他的房间不大,放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另一个角落叠着各种各样的书,没有衣柜,衣服被整齐叠在一边的椅子上。   除了校服,他也没几件衣服,少得可怜。   房间没空调,木头做的窗户都坏了,应该是怕下雨天关不上,直接用红绳绑紧,在这样杂乱的坏境下,他的书桌和床干净整洁,和客厅厨房相比,让人舒服很多。   “昨天刚整理完,还没标注,我标注好再给你。”季淮说着拿过一边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又道,“你坐我床上就行,等我一会。”   他在书桌上坐了下来,拿了一支笔,开始快速写。   “你慢慢来。”叶希捧着水喝,也不好意思坐,走到他身后,见他写得很认真,更加羞愧了。   有些题型是他手写出来的,有些是他标注在哪本书,都是刚刚买的那几本书上,说明真的为她操心很久。   再看那几本书,她看了看周围,心下复杂。   这几百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他不一样,她不能不还,又怕加倍还伤他自尊。他们家有好多房子,都可以让他住,可是她却不能主动开这个口。   季淮住在这样的坏境,她没半点嫌弃,只是很心疼,想要帮他,却怕他会有想法,反而适得其反。   “好了。”他把几张纸给她。   “谢谢。”叶希伸手接过来,提议道,“我明天请你吃饭好不好?当我谢谢你。”   今天她没带钱,她以后可以天天请他吃饭,这样他就不会缺营养,每天都请他吃好吃的。   季淮笑,点了头,“嗯,走吧,我送你回去。”   下楼时,太黑了,她都怕摔,季淮主动走到前面去牵她,半开玩笑,“刚刚上楼时,你还缩了缩,不敢上去,担心我卖掉你吗?”   叶希一脸羞窘,被他握着的手暖心又有十足的安全感。   她是本能的害怕,因为没见过这种地方。   季淮又道,“以后你来我家就不用这么害怕了。”   叶希并没有想多,“嗯嗯。”   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不怕,而且他对她那么好,为她着想。   季淮并没有解释很多,这套房子他准备卖掉了,对方只出了六万,但这六万足够了,如果能卖掉,明天他就搬家。   两人走出小区,他用手机叫的网约车就来了,叶希一脸懵。   “到家告诉我,晚上十点我给你讲今天的那道题。”季淮给她打开车门,把买来书本先放在里面。   他只知道她家住的别墅区,但是具体那栋就不知道了,到了那边她再指路就行。   叶希正犯愁自己没钱怎么回去,他却已经给她叫了车,又花了他的钱,她整张脸皱在一起,十分内疚。   “明天记得来请我吃饭。”他提醒。   “好。”她用力点头,心里的内疚少了很多。明天她一定来,要还他的钱,天天请他吃饭,还要找借口给他买东西!   送走叶希,季淮往另一个方向走,带一对年轻夫妻来看房子。   女的打扮得光鲜亮丽,性格还强势不讨喜,之前说了六万,见他是个小屁孩,还压价到五万。   季淮冷着脸,不卖了,那个懦弱的男人又上来,好说歹说,当下决定要买,还能立刻交定金。   左右定金只有几千块,现在随便去买个小高层不得上百万?六万已经很便宜,价钱低得很,全市怕是都找不到第二套。   季淮也没多说,他早就找好了中介,剩下手续让对方去办理,花点钱就是了。   住这里的不是这对夫妻,而是男方乡下来的爸妈,还带了一个大龄未婚的大儿子,小儿子买了房,娶了城里的姑娘,他们要上来帮小儿子做饭带孙女,但是儿媳不让他们住一起,租房也得花不少钱。   年轻夫妻一商量,干脆买一个破老小让他们住,季家这套房子除了季淮住的房间,后面还有一个没有采光的小房间,大儿子也能住,他来干干散活,老太太去做饭带孙女,老头去当保安赚钱添补家用。   这套房子环境怎么样,里面发生过什么事,这对夫妻并不关心,便宜,能住人,省钱就行。   就这六万,这个女的下楼时还骂骂咧咧,戳着男方的脑袋讽刺他爸妈没出息,没钱还事多。   季淮现在都顾不了自己,没资格同情别人,他拿到定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网上看出租的房子。   他需要一个住的地方,靠近学校的公寓最好,三十五平左右的小公寓,月租两千四,水电另算,价格有点偏贵,但装修和环境都很好,高档小区,拎包入住。   看准一套,一个电话就打过去。   租房“管家”已经下班,不带看房,告诉他明天再说,他直接道,“如果和照片一样,我租三年,马上可以签合同,明天我要搬过去。”   他说得非常认真。   对方像打了鸡血,按捺住激动问他在哪,急匆匆就骑着小电驴来接他了。租的时间越长,他的提成当然就越高,下班又如何?赚钱就行。   季淮已经换下了校服,他长得高,不爱笑,看起来比同龄人稳健成熟,进了小公寓,默不作声在扫视着,检查家具好坏。   那个租房“管家”跟在他身后,还没等详细介绍,就听到他道,“我租了。”   对方还懵了懵,这就成了?   网上租房,合约都是电子的,资料一填,押一付一,在线支付,合约就生效了,办起来简单得很。   季淮太爽快,“管家”把钥匙和门卡给他时,还道,“这个厕所的灯不是很亮,我已经帮你上报了,明天就会有人来换一个新的,明天入住前,保洁阿姨也会来帮你打扫一遍,这一片区域都是我管,以后有什么事你找我就行。”   “我知道,谢谢。”   *   回到家,季淮开始收拾东西,需要他带走的东西不多,书倒是挺重,叫搬家公司就行,所有的家具他都送他们,不带走。   仅仅一个小时,他就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洗个澡,也就到了十点,准时给叶希打过去视频。   她一直都在等他,也没敢提前,怕打扰他学习,视频一响就接起来了。   季淮并没有争分夺秒和她讲题,还闲聊了好一会,见她手上还有没吃完的饼干,还问她好不好吃。   “好吃,明天我给你带。”她点了点头,把剩下的装了起来。   “你怎么那么喜欢吃零食?”他抿了珉唇着说。   “没有很喜欢吃,我什么都吃,不挑食。”她连忙解释,还强调,“吃零食多也不好,有害身体健康,我以后都不吃,你管着我,不能让我吃。”   他要是觉得养不起就惨了,就没敢和她在一起了。   季淮轻轻笑出声,没有接话,话锋一转,“把今天那道题拿出来吧。”   讲完那道题,他给她安排了明天要做的事情,尤其是物理,得从基础补起来,任何一个概念都不能模糊。   叶希也认真在记,还发誓,“我一定会做完的!”   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她不能让他失望。   挂掉通话的叶希还在念着明天应该请季淮去哪吃饭,晚上又用脑过度,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季淮倒没那么早睡,他望着暗黑的天花板,头枕在脑袋下,正盘算着如何赚钱,路子是有了,但是得仔细规划规划。   翌日。   大清早搬家公司的车就到了,他就叫了一辆小车,只有司机一个人,车费按路程算,东西让司机和他一起搬,到时候加点价钱给他。   小区有电梯,搬上去方便,另外给司机八十块,对方就已经把东西全都搬上来了,保洁阿姨也已经把房间打扫干净,租房公司的工作人员来把灯换了,还拿了个全新的锁芯,把里面的钥匙都给他,如果不放心,就自己找人来换。   季淮倒没什么不放心,之前的被单和被子已经有点褪色,他去小区外的超市买了一套,铺好之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刚收拾好,叶希给他打电话了。   两人约在了附近的广场。   叶希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配白板鞋,露出了笔直纤细的两条腿,秀丽的黑发披下来,漂亮灵巧,看到他,美眸泛起明亮的光,迈着小碎步走过来。   季淮身材俊秀颀长,穿着最简单的衣服,短袖配牛仔裤,但也很好看,清爽利落。   两人去吃烤鱼,这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东西,面对面交流。在学校的时候,他都是做题做题做题,她有时候话多了,他就会拧着眉毛来一句,“能不能闭嘴?”   今天她话也很多,一直讲讲讲。   季淮性格比较内敛些,时不时搭话,一搭话她就更兴奋了,有时候不小心说多,往国外扯,又怕他敏感,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很自然,悄悄松了口气。   他给人一种不卑不亢,非常坦诚的感觉,就连孤儿这件事,他也说得云淡风轻,“我父亲在我没出生就死了,母亲消失了,没出现过,和奶奶也不算相依为命。”   叶希十分心疼他。   季淮不当一回事,“孤儿不孤儿的,我不太在意,不用避讳,你有没有喜欢做的事情或者城市?”   她的关注点又成功被他转移,巴拉巴拉又继续说。说完城市,季淮还能说一下这个地方历史,这方面她就不懂了,他虽然没去过,但是会说:“下次可以再去,到时候你领路,我给你讲历史。”   “好啊。”她眼底放光,欢喜无比。   聊完喜欢的地方,继续聊梦想、聊未来,聊过去、聊有趣的事情……   叶希还说了为数不多看的几本名著,兴致勃勃和季淮分享她记住的情节,听着他说更深含义。   她和他相处太舒服了,一直在说话,果汁都喝了两杯。   叶希不由觉得,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他,原来是有原因的,她很喜欢和他讲话交流,他身上自带的光芒很吸引她,不用故意去避讳,不用小心翼翼迎合,甚至可以做自己,大胆分享想法,他从不打断,也不会不耐烦。   季淮中途去了趟厕所,回来时两人收拾东西往外走,叶希快步走上前去结账,她准备现金也带了手机。   结果,收银员告诉她,“您这桌已经结过账了。”   叶希猛地看向季淮。   “走了。”他牵上她的手,往外走。   “说了我请的。”她蹙眉。   “下个星期让你请,我想吃楼下那一家火锅,好像很贵。”季淮指了指楼下装修豪华的餐厅。   叶希看了一眼,立马答应,“好,我请你吃!”   贵的好。   “我还要还你书钱,我拿钱了。”她又说。   季淮忽悠她,“你可以多请我几回。”   叶希觉得有道理,他一个男生拿她钱肯定没面子,她要换别的方式还回去。 第286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6)   下午。   两人分开后, 季淮拎着叶希给他的袋子回来,她说是昨晚吃的饼干,给他尝尝。他拿着的时候就觉得重量不太对。   到家一打开袋子, 里面塞满了各种小零食,干果坚果巧克力小饼干……这个小吃货是想尽了脑汁吧?   他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不错,把袋子放在一边,走到旁边的书桌上坐下来,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他安装手机支架, 开始准备录视频。   他要三年后才高考, 对于一直从事教育行业的他来说,对每一年数学和物理的考题都了如指掌,前世的时候他高考成绩就已经是名列前茅,如今更是易如反掌。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变现, 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六万的房钱加上每一年补助和奖学金也勉强能支撑他读完高中,再不济, 他放假时可以去给人补课,顶着长山中学第一名的名头,补课费不会低,大批人肯出价。不过他不想, 他有更长远的打算,毕竟现在还有个小吃货要养, 他不仅要把她培养出来, 更要有资格给她更好的生活。   叶希是叶家独女, 从小衣食无忧, 虽说不嚣张跋扈也善解人意, 能吃苦, 也愿意陪他吃苦,但就是如此,他更舍不得,绝对不能降低她的生活质量。   短视频是一个大趋势,而且会越来越明显,它给了普通人一个展示的平台。当下的视频平台风气还算正,一切以实力为主,只要够优秀,就能脱颖而出。   昨晚和叶希挂掉电话,他熬夜做了讲义,伸手打开了台灯,准备好课本纸笔,便开始讲课。   他前世经常上录播课,此时气场全开,一切都游刃有余。   镜头里不能看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手在纸上涂涂画画,手指修长,节骨分明,声音时而简明扼要,时而低缓强调,语调除了好听,更给人一种很熟练的感觉。   一章内容浓缩成四十五分钟,拿捏得刚刚好。   包括知识点的总结分析,又简到易,徐徐道来,规律的总结,典型题型的提炼,最后还回顾巩固。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浅显易懂,直击重点。   季淮录完了数学,便开始录物理。   高中物理难,任何一个概念都不能模糊,第一节 课他专门讲了概念,强调概念的重要性,如何去吃透这些概念。   账号已经申请好,视频需要后期剪辑加工,再配上标题   等他上传好,天已经黑了,坐了几个小时,腰酸背痛,他点了份外卖,就去洗澡了。   到了晚上,还要给小吃货讲题。   镜头一打开,叶希赶紧把零食放在一边,嘴巴里的都没吃完,腮帮子鼓鼓,还要装作没吃。   “吃完再开始,我怕你惦记,都没心思听我讲。”季淮看着她,语调微扬,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把她给他的袋子拎过来,从里面掏出一包包小零食,“你给我的这是什么?”   叶希又嚼了几下,“肉松锅巴。”   季淮放了下去,又拿起一包,还捏了捏,有些硬,疑惑道,“这个呢?”   她回:“那是牛肉干。”   见他没讲课,气氛放松,她把吃到一半的零食拿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还让他也尝尝。   她都没见过他吃零食,也不喝奶茶和饮料,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他不饿吗?为什么她那么容易饿?十点后不睡就饿得睡不着了。   季淮其实一直不能理解这群女生,每当前桌是女生时,他就看到她们经常下课去超市拎着一袋零食回来,放学就吃完了,天天喝奶茶吃蛋糕,到了大学,就开始各种火锅料理和化妆品,永远不消停。   他看着视频对面的小吃货,跟只小仓鼠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投喂,想法又有点改观,叶希是瘦了些,个子还能长高一点,得多吃,他以后要常带她去吃好吃的,长些肉。   又和她聊了一会,他出声道,“吃饱了吗?把物理课本和小题练习拿出来,我们要开始复习和讲题了。”   叶希刚应下,就看到他身后的背景不一样了,连忙问,“你不在家吗?”   “那里被我卖了,现在租房,环境会好点。”季淮接话。   她眼底亮了亮,那里环境的确不好,一听说他换房子,让他给她看看,季淮拿着手机转了一圈,叶希为他开心,环境的确很不错。   不过她很担心他没钱,毕竟每个月要交租金,不知道他把房子卖了多少钱。   季淮轻描淡写,“钱够我花,不用担心。”   叶希对金钱哪有什么概念,他一说,她就信了,也没时间纠结,就被他拉去学习了,还得做好多题。   当他说出天天要打视频给她补习时,叶希是开心又纠结。   能见到他真开心,但是做题不能忽悠,他特别严,还会让她说思路,一点都不能蒙混过关,除了讲题前和她说说话,中途休息说说话,其余时间简直是地狱模式,一走神就完蛋了。   没和季淮谈恋爱时,叶希的周末是吃喝睡懒觉,逛街拍照,还能和小姐妹去购购物,现在全变成了看书,刷题,做笔记,错题本,再刷题……   叶母进来瞧见,第一次还以为她故意摆弄,瞥了她一眼,没打击也没质疑,把牛奶放下后就出去了。   第二次进来又看到,不得了不得了。   坐着写题都写了几个小时了,这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当天晚上她就和叶父说这件事,欣慰又不敢相信。   “不是安排她和那个第一名坐在一起吗?人家天天上课听讲,勤奋学习,她总要有点羞耻心,也得学一点点。”叶父摘眼镜睡下来,“环境影响人,不要说奋发图强,能过本科线就有个大学去,国内读两年,国外读两年,再镀镀金。你的女儿撑死不就这点能耐了吗?”   只要过本科线,一些好大学还是招这种专业,就是学费得几十万一年,读不进去书能怎么办?只能花钱保文凭了,反正他一直都不觉得叶希是块读书的料。   叶母认同他的说法,但很不满,“什么叫我女儿?她不是你女儿?有这点能耐都够了,捐那笔钱也值。”   当初为了她上高中,那可是真金白银花出去的,他们家大业大,到时候叶希管理公司就行。   叶父闭着眼,敷衍点头,“是是是。”   到时候挑女婿他得放大眼,生了只学习的笨鸟他有什么办法?幸好脑子够灵光,伶俐勤奋。   与此同时。   某座城市的一个老小区的出租屋里,一名高一的女生对着刚发的数学测试试卷红了眼眶,上一次测试数学考了三十九分,大受打击,努力了这么久,这一次考了四十一分。   她不明白,为什么高中数学和初中完全不一样,她在不发达的城市,高中也是再普通得不能普通的高中,这样的分数,还考什么大学?   如果数学不行,到时候就要格外去补课,一节一对一的课,少说也得两三百,他们家根本出不起,网课便宜一点,可是也是钱。   她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因为自己学不下,所以要花钱,一想到这,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恨不得撕掉试卷。   情绪无法隐忍,拳头紧攥着,发呆到深夜,她还是默默抚平了试卷,含着泪打开了数学课本。   她基础不好,在学习上是个笨人,稍稍转换题型就不会了,理科都是弱项,可怎么办?   自己看了多遍课本,还是没用,她拿过来旁边的平板,这是上高中舅舅对她的奖励,让她好好读书。她拿着平板尝试去网上找视频。   免费的视频很多,但是不知道质量怎么样,为了不给父母增添负担,她只能自己努力。   她先输入数学第一节 内容,尝试能不能搜索出视频,看了几个,都是最简单的讲解,有些非常不全面,不是她想要的。   心下难免急躁,又继续点开好几个,浪费了她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接近两点了,她没抱希望了,挫败感袭来,点开下一个的时候就没听,一看零播放,刚准备关掉,一双好看的手和一副好听的声音出现了。   视频拍摄很清晰,是一个桌面,台灯是暖光,让人很舒服。   她承认,是因为声音好听,所以停留了,接下来对方讲的知识点,让她一下放大了页面,快速拿过笔记本就记起来。   这个男生年龄肯定不大,可能是个大学生,但讲的东西正是她能听懂的点,而且很全面,总结有自己的一套体系。   他讲完后会拿出准备好的题,有时候是练习题上的题,有时候是他手写的题,然后用刚刚的方法去教思路,强调这类题型考什么,这个知识点怎么考,面对这样的知识点,我们又应该怎么做,步骤是什么。   这样的讲解正是她需要的,太容易懂了,他对题型的变幻非常熟悉。   她退出来再次看了播放量,不敢相信这样的视频没人看,页面显示昨天才上传,是个新人博主,只上传了三个视频,数学物理和化学各一个,还没有粉丝。   他的名字叫季淮,好像是本名。   看完数学课,她感觉自己好像开了窍,再去看那张试卷,找到知识点的题,能悟到几分,做不出全部,但是懂了。她宛如得到了宝藏,赶紧下载这个视频app,成为了他第一个粉丝。   之后,她又看了化学,还是一样的讲课风格,不过化学需要总结,他把大纲列出来,能总结的特点再次总结。   本来还想看物理,但是已经四点了,她不得不睡,明天还有一天的课。   第二天来到学校,她把昨天抄的笔记放在桌子上,同桌看到,问她怎么动手写笔记了,那个女生没隐瞒,很是激动,“我找到一个神仙博主,讲课超好,昨天我听他课做的笔记,我推荐你也去听听,数学老师讲我都不懂,他一讲我就明白了 。”   “还讲化学和物理,物理我还没听呢,可惜才有几个视频。”   “什么博主?”她同桌随口一问。   女生说了名字,还一直说一定要看,讲得特别明白。   她同桌点着头,没怎么上心,只是恰好手机上有这个APP,顺手搜了一下,那个女生又说,“声音超好听。”   这下,她同桌上了点心,点开要欣赏。   接下来,两人一起激动。   “啊啊啊,好好看的手指,写字怎么也这么好看?”   “是吧是吧?他讲课超好的,你要听。”   “哦,他声音真好听,为什么不露脸?我不要听课,我要看脸!!!”   ……   两人聊天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但不影响季淮又多了一个粉丝,她同桌是个声控,还在底下留言,“博主声音真好听!”、“能多更新视频吗?”、“手指我爱了。”……   三条留言都是出自一人。   她还是个大喇叭,压根没听课,但是激动倒是真激动,还在班上引来不小关注,有几个女生还好奇询问,也去搜了。   他们学校让带手机,而且班上大半的人都有手机,一时间,季淮还被小小讨论一波,其他人一听说他讲得好,无论听不听,先收藏,进收藏夹吃灰也能填补一点内心的愧疚,然后心安理得偷懒。   一个早上,季淮多了十几个粉丝。   当然,也有几个人和一开始那个女生一样,的确认真看了,觉得讲得好,默默去看别的视频,还会给他点赞。   播放量慢慢上去之后,也有评论,新的点击率也就来了。   周二晚上,当季淮再把数学的第二个视频放上去,几分钟后就有评论了,“博主终于更新了!!激动!”   “讲得很好,我很喜欢。”   有人肯定就是动力,他看了一下播放量,也不算多,不到两百,粉丝有十八个,是个很好的开始。   他看了看时间,又录了一节物理课。   视频那头,他们才刚看完数学,博主又更新物理了。物理可是大难题,尤其是女生学得非常费劲,但是又不想选文,会影响之后大学选专业,只能硬着头皮去学。   他讲的物理也是精髓,几乎等于从零开始,不需要有基础,还会格外的注重讲解基础,实在太深得人心。   也正是如此,在那个教育不发达的地区,那所普通中学的普通班里,以这个班的那个女生为源头,逐渐有人开始向同学推荐他。   免费又讲得好,大家都想试试,下课看的人多,知道的人也就多了,能来这所高中,大部分人基础都不怎么好,但又来读了高中,还是想考大学。   到了周五,季淮的粉丝就破了百。   留言在增多,赞也多,还有人打赏,虽然只有几块钱。   而他现在也忙得很,面对快递小哥指给他的一堆快递,足足有二十几个,他嘴角一抽,满头黑线。   “买的什么?怎么这么多?”他看向侧面的叶希,还是懵。   自从知道他搬了新家,她总想来看看,那天来看之后,说他缺这缺那,当时他没当一回事,男生嘛,什么都简单一点,哪曾想,她会给他买。   “先搬上去,这些都是有用的。”叶希跟快递小哥借了推车,把快递往车上搬。   季淮只能先干活,有些快递还挺重,搬到家里都堆了小半个屋,他看着叶希兴致勃勃在拆,一脸高兴:   “这个是锅,可以预约时间,你可以煮粥喝。”   “看,拖鞋和睡衣,我给我自己也买了一套。”   “落地架,这个需要组装噢。”   “还有这个,我给你买的桌面柜,你那个书桌有点小,得买个东西整理空间才大点。”   ……   季淮看着她一件件拿出来,心底泛起波澜,他生活很简单,其实都不需要这些,但是有了会很方便,这个家也慢慢有了温度,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他只想好好赚钱养这个小吃货,毕竟很内疚,前世也花了她很多钱,所以一直都没让她结账。   但他不了解女人,叶希一来看到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衣柜书桌和床,当下就觉得她男朋友可怜,那就要买给他,什么都要买给他。   只要看到好看的,他需要的,就要买给他,不买都觉得委屈他了。   季淮叹了一口气,拿过她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信息,把自己的卡绑定在她手机上的网购平台,叶希要拒绝,他就说,“女生的心更细一点,你如果不买,我自己也想不到这些,以后就麻烦你操心了。”   “用我的钱买,这样我用的时候也安心点。”   “谢谢。”   ……   话落,他还微微搂了她,凑过去亲了她额头,很轻,蜻蜓点水般。性子内敛的他这次情绪外露不少。   叶希一张脸唰一下涨红了,“你也给我补课啊。”   那么用心,她爸妈给她请的补课老师可贵了。   “给你补课是应该的。”季淮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说得认真,“我总要带着你奔跑,你跑得慢点没关系,我会拉着你。”   叶希一双杏眼看着他,揪着衣角,内心颇为触动。   他又说:“我们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这是约定。”   闻言,她目光深深注视着他。   在此之前,她没想那么多,喜欢的东西就是大大方方的喜欢,所以她勇敢去追求,就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没考虑未来。   学习是因为他让她学,她不想他失望,不想表现得笨,为了靠近他,所以很努力在学。   他就是她最原始的动力,还没有想过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叶希最后话语轻轻而又坚定,“好!”   季淮唇角上挑,勾起一个极其柔和的笑容。   他笑得真好看,是她的少年。 第287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7)   自从上次被取笑后, 郁可菲对季淮是埋怨加恨,她非要给对方颜色瞧瞧,所以这个星期没有主动联系他。   如果他找了她,那么她也得晾他一会。   以往她不回, 他就得等, 有一次还说数着时间等,那就让他数着, 最后肯定要狠狠骂, 她这一次一定不会原谅他!   可没想到,季淮一次都没联系她, 在线也不找她, 她当然不能自降身价给他发消息, 这件事错的本来就是他!   一直等不到消息,她最后也坐不住了,退出自己的账号要登他的号,看看他有没有和叶希说什么,结果显示密码不正确,连续输入几次都不正确。   郁可菲气得要砸手机,倒是自己乱了心神, 想东想西, 一口恶气出不去。   来到学校后, 又发现季淮经常教叶希做题。   每天下了早读, 打球的去打球, 吃早餐的去吃早餐, 有些同学会趁这点时间眯一会, 季淮却每天都和叶希说话。   他拿着笔, 明显在和她讲解题目, 还在课本上涂涂画画。   叶希也真会装,这会认真学习起来了。   轮到她们组扫地的时候,她故意选了两人坐的那组扫,还放慢动作,隐约还能听到季淮压低的声线响起,“答案对了,但你对概念不清楚,再去看概念,先别刷题。”   叶希又小声背。   “用心。”季淮换了一只红色的笔芯,给了她一个眼神,告诉她继续背,先自己想想。   叶希嗯哼哼了两声,又埋头专研去了。   郁可菲一路扫下去,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教室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也没人关注她,她扫到两人那里的时候,还听到季淮说一句,“把你昨天的试卷给我。”   昨天发了历史试卷,他以为他要帮她写,这回她怎么可能给他?!郁可菲拉下脸,一下回头。   她还以为有发泄口了,发现叶希坐直,在翻自己书包,给了季淮一张试卷,那是一张化学试卷,叶希还说道,“我没做完,后面两道大题我没看懂。”   他还没帮她复习到那。   季淮也没说什么,看着她的试卷,见她圈了好几道题,那是不确定和看不懂的题,他转头瞅了她好几眼,在回忆在不在复习范围内。   “还有这道,我蒙的。”小妮子倒是诚实,伸笔过来又圈了一道。   他还是没说话,神色平静看着她,没有波澜,叶希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那是学神对学渣的不屑一顾,在研究这个物种为什么这么笨,脑子里应该挺想不通。   她把脑袋埋在课本里,继续硬啃了。   郁可菲则认为季淮故意的,本以为他木讷无趣,是个老实人,现在跟她玩欲情故纵了是吗?   让她还钱包,接着把试卷给她,再改密码,加上用叶希刺激她,逼她做选择?   她实在窝火,咬着牙下定决心让季淮闹,她还就不信了,等他闹够了,她非要站在道德制高点牵制他,让他悔不当初!   叶希还挺高兴,简直可笑至极。   季淮可不知道郁可菲心里的小九九,如果她此时给他发消息,就会知道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他每天忙得很,基础虽然好,但笔记还得做,还要把语文再提升提升,前一世的语文丢分比较严重。晚修回去录一节课,数学物理化学换着来,他还想把生物整理整理,也可以录一录。   除此之外,就是抓叶希的学习了。   她以前睡得早,起得晚,周末还能补补觉,下课就趴在课桌上睡。如今有刷不完的题,她脑袋一时还转不过来,晚上想不通都睡不着。   上课犯困也不敢睡。   这不,上数学课的时候,叶希又犯困了,都早上第三节 课了,刚刚的课间她还做了几道化学题,马上要到英语竞赛,她昨天晚上熬夜背作文,就这么一个长项,总得争气一点。   她手里夹着笔,坐得笔直,实际上眼睛已经闭上了,手微微撑着额头,做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假装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其实她不想睡,或者说,很不安,闭眼几秒,又强迫自己睁眼,然后眼睛慢慢地、再慢慢地不受控制合上。   好想睡觉。   哪怕一分钟也行,什么时候下课?忍不了了。   她又闭了几秒,微微张开,半眯着眼看旁边的季淮,发现他正在看着她,学神目光略带无奈和不解,挑着眉斜睨她。   “啪。”   叶希手中的笔掉了,困意顿时消失,大脑直接清醒,还慌忙坐得笔直,认真看黑板。   “呵。”   她好像还听到他发出极轻的声音,便更加清醒了。   季淮不喜欢与人交流,下课也不喜欢走动,不是刷题就是拿着英语原著在看,叶希是个闲不住的。   虽说她是半道进来,但性子开朗,与前后桌的女孩都相处得不错。   小女生嘛,一下课就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什么八卦都聊,零食还能相互分享,然后结伴去超市大买特买。   叶希还是喜欢往他课桌塞零食,以前都是郁可菲拿走了,现在对方没拿,没多久都塞了好多,他又不喜欢吃,都放不进去书了,又被他放回她的桌子。   当然,再假装热爱学习,叶希一开始也是受不了季淮安排的强度,又不会做,做了又不一定对,对了又说不出来知识点,说出来他还不一定满意,真难。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条船上了,就不让下!   她去洗手间回来,看到前桌的两个女孩正有说有笑去超市,她眼底一亮,欢快往楼梯口走,准备赶上去,结果刚到楼梯口,季淮走了上来,他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先回去把昨天的试卷做完。”   叶希:“我……”   他力气还挺大,见有人来了才松开她的手,领着她往教室里走。   这还不算,以往扫完清洁区或者体育课跑完步,那群女生都要规划去超市还是食堂买零食,非常开心兴奋说着:   “冰淇淋冰淇淋。”   “那我要吃辣条,今天必须吃辣条,辣条就是我的快乐。”   “薯片薯片!!!”   ……   “我……”叶希又欢快得很,还没凑过去,季淮伸手轻轻扯了扯她柔顺的秀发,打断她,“你回去和我一起把垃圾抬去倒了,我们组今天打扫的垃圾还没倒。”   “好的。”她爽快应下,反正垃圾场和超市顺道。   结果上去教室才发现,垃圾他早就和另一个男生抬去倒了,他还要板着脸,“题做完了吧?还想着吃!”   一群女生买了零食后聚在一起,舔着冰激凌和啃辣条,神色激动讨论着哪个男明星最帅,对方最近又跳了什么舞,然后一起咿咿啊啊在尖叫,各种喊老公,眼底冒爱心。   他想到那个画面就不爽。   叶希看着题,水亮的眸子再抬头看看季淮的俊脸,默默走过去坐下来,开始刷题了,还一脸认真说,“我爱学习。”   我爱学习=我爱季淮   如果不是爱,谁能忍受这非人般的“折磨”?   别人在讨论明星老公的时候,叶希就只能做题做题做题,但是放学的时候,季淮给她买了一个超好吃的冰激凌。   还是她最爱的香草口味,两人分开始时又恋恋不舍了,她还是最喜欢他。   当晚。   英语老师在晚修的时候把两人和郁可菲叫去办公室了,因为明天要去参加竞赛,还是要嘱咐一遍,而且竞赛不在本校,得一早来,然后学校派车统一送去。   郁可菲最近都没理季淮,见他来也是把脸转到一边,这是杠上了。   哪怕她再杠,依照她对他的了解,过了这段时间,他也得贴上来。季淮就是闹脾气,他性子敏感固执,不是花心的人,认定一个人就往死胡同里钻,她还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或许他以后会渣,但现在不会。   不得不说郁可菲这一点分析得还挺准,只是季淮这一次固执的对象变成了叶希,他就是费再大的心血,也得把她拉上来,也得把这块石头雕好,赚钱养这个小吃货。   “坐吧。”英语老师手里拿着几张纸,对着几人笑。   郁可菲先来的,她已经坐下来了,在她旁边还有空位置,季淮以往都是找着机会和她坐近一点,这次直接坐在老师旁,叶希坐在他旁边,两人紧挨着,叶希与郁可菲还隔了两个位置。   郁可菲心下堵得很。   英语老师将手中的纸发给几人,还出口道,“可菲,你也坐过来,我跟你们说一下几个点……”   郁可菲在老师面前都是装乖乖学生,甚至会用小心机讨老师欢心,当下就扬起笑,应得很快,坐到了叶希身边。   英语老师说完后,又讲了试卷上的几道题,这才让三人走。   全程,季淮都没有看她,倒是与叶希说了几句话。   郁可菲愈发觉得他故意刺激她。   这还不算。   第二天去参加竞赛,学校安排了一辆大巴,其他人都结伴坐了,叶希先来,她的旁边还有个空位,郁可菲不想和她坐,坐在了她前排。   紧接着,季淮上来了。   这么好的机会,郁可菲觉得他肯定会和她一起坐,路程还有点远,可以说好多话。昨天是因为老师在,所以他才没和她坐吧?为此,她没拉着脸,还挺紧张,思考着一会要说什么话,想狠狠骂他,但又要维持自己的形象。   季淮走过来了,越来越靠近。   郁可菲心跳加速,这段时间她太不甘心,季淮凭什么不理她?只有她甩别人的份。   就在她前面,他把单肩背的书包拿下来,一副正准备坐下的举动,她不经有些得意,但下一秒嘴角就僵了。   季淮直接坐下来她后排,与叶希坐在一起。   整辆车,就她一个人坐,郁可菲脖子上的青筋鼓起,她享受惯了别人目光追随,在寝室也会特意拉拢人,想成为焦点,在男生间也受追捧,这种待遇让她太难受。   哪怕现在大家都在闭目养神,准备睡一会,她还是觉得自己非常难堪,浑身不自在,被人看不起。   尤其是后面两人还在讲话。   叶希压低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往后靠,竖着耳朵在听,却听不到,对方还倒吸一口气,反应那么大,搞什么鬼?   可真是做作。   怕是第一次参加过竞赛吧?没见过世面!   郁可菲在这边气,叶希是真紧张,后背冒汗,整张脸都红了。   不是因为竞赛,而是她刚刚给了季淮一颗“好运糖”,往他手里放的时候,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太害羞了,车上都是学生,被看到怎么办?   他还不松开,淡定握着,力度还不小。   叶希忐忑看了周围,发现大家都闭着眼在睡觉,季淮身上还放着书包挡着,她坐在里面,如果不站起来仔细看,那就看不到。   观察好后,她更胆大,软软的手指灵活往季淮的大手里钻,变成十指相扣,握着后还要悄咪咪道,“一会我请你吃饭呀?”   欠他的那顿饭还没还。   季淮一看她,她朱唇又微张,继续道,“明天给我放一天假好不好?”   离得近,她精致的五官和白净肌肤就在他眼前,嫩得好像能掐出水似的。少年血气方刚,自然被扰乱心神,一直看她,但却摇了摇头。   不可以。   她简直是“撒手没”,一松嘴就跟松了绳子,好不容易矫正过来的习惯,玩得欢了就把知识点都丢回来了,得缓好几天,他这段时间非得狠心好好整治,让她适应适应。   叶希秒变脸,嘴巴都能吊油瓶了,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指缝里的小爪子开始乱动,一抓一放,捏着他的手背。   季淮当不知道她撒娇。   她是被娇宠长大的,撒娇是信手拈来,与郁可菲的费尽心机、时而露骨的勾引不一样,小闹一会得不到“糖”,她侧头,又把额头抵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像只小猫咪在讨人欢喜。   季淮暗暗呼了几口气,另一只手微微握紧,与她说话都不自觉放柔声音,“你先好好考试。”   她抿着莹润的小嘴唇,没有接话,又蹭了蹭他的肩膀,黑白分明的美眸望着他,水灵灵,可真勾人魂。   他变了脸色,神色有些闪躲,叶希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另一只小爪子伸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俏丽的小脸蛋继续看着他,故意软软糯糯问,“好不好?好不好……”   季淮心底是真发酥,他控制不住红了耳尖。叶希在男生堆里玩得欢,性子也外放,他不一样,她算是第一个与他这么接触的女生。   算“初恋”吧,反正现在对她很喜欢,所以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   他与她握着的手在出汗,这时候,对于叶希来说,明天放不放假已经不重要了,她就要逗他。   她有意起来,那个声音是真棉甜,怕人听到又特别小声,就像羽毛在心中轻轻滑动。她拉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她腿上了,轻戳了戳他手背,又抬头看他,无声在说:“你要是答应,我就更爱你了。”   季淮:“……”   不想考试了,想把她拉去小巷堵住嘴。   被撩得一身火!   车刚在第一中学停下来,郁可菲还想看看季淮,他却早就下车了,叶希也不见了。   等她进去学校内,这两人都不见踪影,去找教室都不带她,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季淮要把她气炸了。   与此同时。   季淮已经把叶希拉到某栋楼的走廊里,他走得又快又急,左右看了两下,见没人来,一把就将她摁在墙上,附身下去就猛亲,用力亲。   沿着唇线狠狠亲,撬开她牙关,辗转流连,两舌激烈交缠,他吮吸着,侵略意味十足,叶希脚都软了,无措的手抱上他的腰。   “唔……”   叶希刚发出声音,剩下的挣扎又被人吞了下去,他用力把她往怀里带,扣着她的后脑勺,吻得更入迷,还轻轻咬了她娇嫩的粉唇。   “妈呀。”   “我的天。”   “哇哦。”   ……   有考生上来撞见,当下都红了脸,有个戴眼镜的女生当场捂着脸赶紧掉头走。 第288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8)   这所中学今天汇聚了全省的学生, 大家相互之间大都不认识,尽管有人讨论,但完全不知道是谁。   叶希两颊绯红, 久久都没消, 嘴唇微微发疼了。   而且, 季淮在临近分开时还一脸认真对她说:今天晚上试卷多做一张。   她:“……”   两人也没多腻歪, 就各自去找教室,刚坐下没多久,考官便走了进来,准备开始考试。   等考完, 已经临近中午。   她收拾东西下楼,季淮站在楼下等她, 她扬起笑, 快步走过去。   郁可菲也从楼上下来,她刚下一楼,就看到两人并肩走了, 眼底沉了沉,也快步走上去,但也没叫他们, 不然显得自己凑上去一样。   带队老师在外面等,大家都有说有笑的,上车后, 已经坐回原来的位置, 叶希和季淮又坐在一起,她一个人坐。   学校定了饭馆吃饭, 大家一起去吃饭再回学校解散。   车上。   大家都在讨论答案, 纷纷感慨好难。老师发矿泉水的时候, 郁可菲坐在前面,要往后面递,她递给季淮的时候,故意问叶希,“你考得怎么样?”   她考得不好,听力很多听不懂,这段时间,她也没好好复习,纠结和季淮的事情,一口气总不顺,哪有什么心情?   明面上是问叶希,怕她考好,也想引起季淮注意,希望他回答或者问她,这样能顺势聊起来。   “谢谢,我觉得还行。”叶希接过矿泉水,又问季淮,“你呢?”   “还好。”他声线平淡,也并不出情绪。   郁可菲余光一直在看他,他却没瞅她一眼,接过旁边男同学递过来的矿泉水,也道了谢。   没人找话题,气氛尴尬,郁可菲觉得她是自找没趣,直接扭头了。   她觉得季淮是真的在和她赌气,一转身,他就说话了,听不清说什么,后面是叶希说话,他还回了好几句,两人越说越小声,氛围还挺融洽,郁可菲脸越来越黑。   在她身后,季淮戴着一只耳机,伸手抓住了她捣乱的手。   叶希又抽出来,继续用食指戳他肩膀,刚刚亲了她还说要多做题,和学神谈恋爱都这么恐怖吗?   季淮坐在外面,有大幅度动作会被看出来,他只能用余光看她,见没人看又想伸手要去抓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她缩回得快,没抓着。   “帮我开一下。”她把矿泉水给他,还装作有正经事情,眼底染着笑看他。   季淮深深看了她两眼,伸手把矿泉水接过来,扭开后递给她。   叶希喝了一口,盖好要放在一边,他却拿了过去,当着她的面,他旋开喝了,还喝了两大口。   那一刻,她完全懵住,瞪圆眼看向他,好似在说:我喝过了!   虽然说两人刚刚也亲了,但这种感觉太奇妙,尤其是他表现得从容淡定,把自己那瓶没开的放她书包里。   叶希不好意思,接下来都没逗他。   他们一个的年级都坐一桌,叶希也是和季淮挨在一起,他给她拿碗筷,倒饮料,郁可菲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   虽说季淮也帮旁边的人拿,多半是顺手,但她看叶希心情愉悦的样子就不爽。回去的时候,她看到季淮从前门上车,她就赶紧从后门上车,没坐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坐了叶希的位置。   一辆车有那么多座位,她怎么知道自己刚刚坐哪一排?往后坐了一排,那有什么奇怪的吗?   她看不惯季淮和叶希待一起,以往她说了对方那么多坏话,季淮可都是帮着她的,现在突然对叶希那么好,非常成功气到她。   见叶希还没上来,她还假装问季淮,“她去哪了?怎么还没来?”   接着对方和他搭话,必须要让他和她一起坐。   “去洗手间了。”季淮语气不咸不淡。   “那……”郁可菲第二句话还没出口,就见他坐在了她前排的座位,而且是坐在外面,想要挑起的话题被硬生生忍回去。   叶希这时候上车了,他主动站起来,她理所当然坐了进去,两人间似乎有一种默契,郁可菲总感觉哪里不对。   季淮真喜欢叶希?   刚冒出这个念头,她很快否定,怎么可能?他这个性格孤僻,毫无情趣的孤儿,最讨厌的就是叶希这种娇滴滴的富家女了!   但季淮的的确确对她没有以前殷勤,甚至可以说疏远。   到了学校,叶希跟在他身后,两人往校门外走。   郁可菲虽然看不上季淮,但看到叶希这么粘着他,心里冒酸,甚至还有点吃醋,觉得自己委屈。   季淮凭什么啊?招惹了她,拍拍屁股就走了。   另一头。   叶希和季淮相处愉快。他鲜少主动,多半是她调戏他,这回亲了她,叶希害羞了之后,更为大胆。   离了学校,她就要去挽他手了,就喜欢靠近他,越看这张脸就觉得越帅。   季淮看着凑上来的她,也没拒绝,过马路的时候还会把她拉到自己的左边,两人去逛了商场,然后看了场电影。   叶希想请他吃饭,但是没到饭点,于是又看了一场电影。   一场喜剧一场悲剧,女孩子眼眶浅,后面那场还哭了,鼻尖都红了,季淮还买了杯奶茶哄她。   她吸着气,“走吧,我们去吃饭,去吃你想吃的那家。”   季淮觉得她实在讨人喜,他把奶茶插上吸管给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这个动作他做得十分不熟练,好几年前他养过一只野猫,他摸过几次,猫的毛很软,后来那只猫又自己走了,没再回来过,养不熟。   他很少和其他人接触,对亲密关系不太适应,倒是叶希的大胆让他慢慢放开。   叶希低头吸着奶茶,小吃货进食的时候总是一脸满足,下扶梯的时候还会本能去拉他衣服,往他身边站。   他心都要化了。   这一次,叶希还是没结账成功,季淮说:“下次还有机会,又不是下次不出来了。”   叶希竟无法反驳,然后道:“那下次一定要让我结账。”   他应得快,没和她争。   走出商场后,他把她送上车自己才回去。   季淮这段时间都在录视频,回去的第一件事也是看看视频的播放量。 第一节 上传的视频播放量已经破了三千,下面评论也破了百,他昨天看粉丝量只有六百八十多,今天就涨到了九百零八,马上要破千。   当天晚上,他又上传了两个视频。   等季淮洗澡出来,翻看评论,第一条评论是名字叫做“向阳生长的女孩”,对方语气恳求,说期中考试马上要到了,能不能出一期复习总结。   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她最后又说:博主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就行,没有催更的意思。   毕竟是免费的,别人也没义务。   陈舒在发出这个评论的时候也有点忐忑不安,她是季淮第一个粉丝,为了看他视频下载了这个App,和同桌推荐了他。看了他好几节课后,现在的题会做一点,有了不小的提高。   因为没钱买课而白嫖,还这么评论,她越想越不对,第一次在网上充了钱,本来想打赏十块,可是现在十块钱能干嘛?   她想想,从压岁钱里挤出五十块,由于没充值过,她还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充值成功后,发现博主回她了。   季淮@向阳生长的女孩:下个星期的视频就是复习加刷题,我会提前把讲义和题上传,你们到时候下载打印就行。   她无比激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后来默默又充了五十块,给他打赏了一百块。   临近期中,季淮的视频更新越来越频繁,有时候一天三个,他也在赶进度,还把抽空录的生物课也上传。   陈舒都不听数学老师复习,直接看季淮的复习视频,拿着他给的试卷在反复看。   同桌受她影响,也从原先的声控到后面认真听课,他们数学老师讲得没季淮通俗易懂,他会讲最容易拿分的基础题,一步步教他们怎么做,逻辑很清晰。   数学老师发复习试卷的时候,陈舒把前面八个选择题都做出来了,她同桌之前考二十多分的数学都做对了五个。   两人那叫一个激动。   因为时间不够,两人已经在课上看季淮的复习视频,拼命抄讲义记题型,感觉每一道题都会考,没看完就亏大了。   叶希比她们更惨。   她天天被季淮监督,三本书轮着来刷,有时候直接是高考题型,和现在老师发的试卷压根那就不是难度。   不会做?   那就再讲,他很耐心的,细细讲三五遍不是问题,从初中开始梳理也行。   尤其是物理,知识点是一个个抠出来,季淮要求她不能有一点模糊,最后开始总结题型,再狂练。   她怕是写了以前一年都写不了的题,自习课在写,下晚修回去写,周六周日也在写。   基础太差,季淮要一直帮她补,她又怕他觉得他笨,私下自己也狂补,也会看网课。   因为拿笔写字太多,中指经常泛红。   事情做不完,所以永远睡不够,上课犯困就开始摇头晃脑。   季淮一开始会看着她,后面有点不管用了,那就用笔尖敲敲桌面,她不太困的时候还能撑一撑。   昨天叶希自己刷题到半夜,今天听了半节课,后半段是无论如何都撑不住了,拿手抵着,脑袋还一直歪,晃啊晃,晃啊晃。   季淮刚想提醒她,就见物理老师往这边看过来,对方见叶希的样子还被逗笑了,但他在上课,得强忍着。   这段时间,叶希的认真各科老师也看在眼里,偶尔犯困嘛,不必那么苛刻。   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当没看到,叶希好像还想拯救自己,强撑着精神,然后又开始晃了,季淮看了看时间,还差十分钟下课。   这十分钟对叶希来说好长,季淮怕她拿着笔自己戳到自己,刚要伸手去帮她把笔拿出来,她撑在课桌上的手肘一滑,手腕就撞上课桌。   “砰。”   她一下就疼醒了,整张脸皱在一起,又觉得丢脸,垂着手趴在桌子上,倒吸了几口气,撞得真不轻。   也有同学望过来,但大家很快又继续听课。   叶希咬着唇,她是真疼,微微抬手看,手腕处都有些红了,有点破皮,比疼更让她没法接受的是在他面前犯困得丢脸。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难免有些沮丧起来,下一秒,她伤着的手被人牵了过去,季淮抬着头,看着黑板在抄笔记,桌子底下的另一只手正在帮她轻轻揉。   叶希顿时就觉得不疼了,心胀胀的。   这个星期换了组,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下课的时候季淮还翻抽屉,找到了他放在抽屉里的药油,小小的一瓶。   他在回班长话的同时,放在下面的手把油倒在手里,等对方一走,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腿上,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轻轻揉擦。   叶希分不清是油擦得热,还是他体温热,让她体温都跟着升高了。   她另一手垫着脑袋,趴在书上,看着他用一只手数物理作业,好像很认真,帮她揉手也认真又温柔。   她发现他的鼻子好挺,嘴唇也好看,看着他的嘴唇,又想起了竞赛那日,开始脸红耳热了。   郁可菲上去擦黑板,想引起季淮的注意,故意提高声音问,“什么味道?谁擦了油吗?”   话音未落,叶希就因为心虚快速缩回自己的手。   季淮抬头看郁可菲,蹙着眉不悦,对方却当他注意到她存在了,笑着对另一个女孩说,“诶,你闻到油味了吗?我鼻子出错了?”   那个女孩也仔细闻了闻,“我鼻塞耶,没闻到。”   郁可菲再次看季淮时,他已经低头,她觉得他还是关注她的,又和那个女生说了好几句话,还咯咯咯笑,疯狂想表现自己。   季淮压根没搭理,他又把叶希的手拉过来,还低头看了看,见有些乌青,面色不佳。   *   期中考试的最后一个周六晚上,因为来不及录视频了,而且录视频不知道他们哪里不懂,所以他开了直播。   因为周日要上晚自习,所以定在周六,也提前说了。   直播是七点开始,就是刷题,习题他已经发上去了,打印就行,数物化各一个半小时,总共四个小时半小时,算是中间休息时间,十二点能讲完。   季淮觉得可以更快一点,十一点或者十一点半完成。   今天晚上他是没时间陪叶希刷题了 ,所以干脆也和她说,让她来看。   对于他所做的事,叶希当然是觉得最棒,没人看她也觉得最厉害,等她拿来平板一搜,粉丝都破三千了,瞳孔都缩了缩,她看到季淮眼里都冒光,开始疯狂夸他。   季淮心态很平和,觉得不会来多少人,几个也讲,几十个也讲,最好有个上百,这样不尴尬。   结果七点一到,他看着直播间里上千人,还稍稍愣了愣。 第289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9)   直播里他没露面, 镜头对着书面,上面放着习题。   气氛很活跃,弹幕不断在刷着:   “来报道了。”   “马上期中考了, 临时抱佛脚, 希望有用。”   “学渣准备拼一把。”   ……   陈舒和同桌约好一起看直播,给对方发了消息, 没人回。   她手机里传来一阵醇厚低沉的声音, “内容多, 那我们直接开始,先把数学卷子拿出来,我不会再细细重复之前的知识点, 默认你们已经看过课了,只会快速讲。”   “首先看第一题。”   ……   季淮没有说过多的废话,比视频里表现得更简言意骇, 看直播的同学纷纷猝不及防, 也不吊儿郎当了, 赶紧听课。   他讲课风格和视频里一样,满满都是干货, 只是偶尔会停下来看看弹幕,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明白,他会挑着讲一遍。   说到大题的时候,他重点强调, “这些都是期中可能出现的题型,换来换去就这几种风格,一会我会说还可以怎么考。”   这话听得视频那头的学渣热血沸腾, 一个个比什么都认真。   当然, 也有些一直在说他声音很好听。   季淮都是直接忽视。   这里面都是高中生, 还有些进来凑热闹的,但是没多久就退出去了,礼物榜上原先只是叶希一个人。   她砸了一百块,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爱心和花束,她就很开心。   讲完数学卷子的时候,有个同学也刷了礼物,金额不多,刷了4.99的冰激凌雪糕,还让季淮连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连了麦。   那一头很快接通,是一个男生,“老师,第一道大题我没听明白,中间的转换我很蒙……”   季淮把试卷翻过来,开始和他解答。   对方的基础太薄弱,连续问了几个问题,还要一一讲。   叶希评论说他不是老师,但她的评论很快就被刷了上去,有些听明白的在嘚瑟,没听明白的继续听。   有这个男生开头,也有人想问问题,能让季淮看到就只能刷礼物,不然无法连麦,评论很快就被刷下去了,有一个女生也刷了9.99的汉堡。   季淮很快明白他们的意思,又连麦了那个女生,顺便道,“连麦五个吧,然后刷化学题,懂了的同学可以休息。”   他一说,弹幕上就是一阵狂刷,好多人说要连麦,有些是半道来的,没听过视频,但觉得他讲得非常好,感觉这些题型一定会考到。   在那个女生之后,又连麦了两女一男。   陈舒没想连麦,她把他的视频看了好多好多遍,简单的都懂,难一点的似懂非懂,大题的最后一道题她不懂,季淮刚刚也说了,这个不懂就慢慢来,没办法。   所以她和他连麦,也没自信,觉得自己很笨,但她刷了礼物,刷了两个冰激凌雪糕。   连麦完之后,季淮也只是喝了几口水,然后又继续讲题,化学题很多都是要记,尤其是化学方程式,但他有很多的法子让人心想深刻,实在不行,他还有方法教你选择题做排除法,至少排除一个答案,正确率会提高。   来听课的学渣偏多,纷纷觉得找到了法宝,快速坐着笔记,认真得很。   讲完化学试卷,他又连麦五个人,这时候已经连续讲课三个半小时,叶希发消息让他休息,怕他嗓音疼,季淮回她说没事。   物理试卷是最难的,因为很多人一开始概念就已经不清晰,甚至大部分靠蒙,他发的物理课视频播放量最少,大家都在逃避,所以季淮讲的时候弹幕开始骚动了。   “不明白。”   “哥哥,听不懂啊。”   “玩球了,讲得这么细,我还在懂和不懂之间徘徊,不甘心不甘心,呜呜。”   ……   季淮耐着性子,细细再讲,最后干脆把知识点重复,让他们好好回去看视频,然后继续讲下去。   讲到大题的时候,他喉咙已经有点不舒服,频繁在喝水。   大家纷纷叫他休息,刷礼物的一直都有,但这时候又多了很多,陈舒也刷了几个棒棒糖。和她这样的人心疼他的人很多,纷纷在刷着。   学生党没什么钱,刷的都是棒棒糖、冰激凌雪糕,最多刷个不到十块钱的汉堡,   “我把大题讲完大家也去睡吧。”季淮轻咳了两声,把试卷放在镜头下,拿着笔又继续讲。   大题听着就很费劲,他也不为难,只是会让他们拿到该拿的分数,太难的题,让他们在考场上选择做,节约时间拿可能拿到的分数。   十二点过二十分,他才讲完题,想赶紧连麦完,然后休息了 。   这群人却不放过他,第一个连麦就连了十七分钟,问题可真多,好不容易连完五个,叶希也松了一口气,她都心疼坏了。   这时候弹幕分两部分,一部分想让他去休息了,好好照顾自己,辛苦了,然后开始刷礼物,小小表心意。   人家免费播了五个多小时帮他们复习,一点礼物都不刷,心里难免过意不去,现在去听一节课都得一两百吧?   另一部分呢,是想听他讲话,多讲些题,一直在刷礼物想让他连麦。   “一点半了。”季淮叹气,看着还有一千二百多人在线,语气认真道,“我真要去睡了,困了。如果还不明白就去多看几遍视频,好好休息准备考试。”   “谢谢礼物,下次直播时间等我想想,再见。”   他话语间情绪没有起伏,下一秒,众人那头显示主播已经下线。   好一个干脆任性的男人,征服了他们。   粉他!   季淮的粉丝蹭蹭蹭,又多了四百多。   他这边一下线,叶希就发来视频通话,她怕他明天喉咙会难受,眼神担忧。季淮喝了水,往嘴里放了润喉糖,摇了摇头,“明天就好了。”   看了一下刷的礼物,居然入账八百多,他压根就没想过有人刷礼物,这算是一份意外收获。   季淮让她别刷礼物,可是她说想给他送爱心,回想刚刚他在镜头下的讲题的样子,她就十分激动,无比骄傲,“你讲得真好,大家都猜不出你是一个高中生,等高考了,你有很多可以展示的平台,一定会更棒!”   她爸之前给她请的老师很贵,一小时要两千块,她觉得季淮讲得比对方好。   “嗯,先练练,我也喜欢讲课。”季淮说的这话倒不假,他获取知识很快,也喜欢分享的过程。   叶希是无条件支持他,不过她没多想,也只觉得那是他的爱好,有礼物收入也挺不错,可以建立他自信,毕竟他在学校没怎么讲话,她叮嘱,“那你下次不要播那么长时间,伤身体。”   季淮点头:“下次不了,适量而止。”   期中要到了,所以他才拼一把,毕竟是很好的机会。   挂断之前,他说明天给她打视频,再帮她复习一遍,陪她刷刷题。毕竟也算大考试,他想让叶希考得好一点,看到成果她也会倍加努力,给她一点动力。   叶希不想刷题,这段时间她都要刷吐了,但是她想和他说话,想看他,也只能答应。大概这就是和学神恋爱的代价吧。   偏生还甘之若饴。   *   考试前,大家都把桌子上的书搬到一边,开始摆桌椅。   只有一半的人留在教室,另一半要去多媒体教室考。   季淮是留在教室的那一个,叶希去多媒体教室考,大家纷纷找座位,郁可菲坐在季淮的后面,他没拿什么文具,也就拿了两支笔,坐下来就没说过话。   郁可菲这段时间都在刷存在感,她怕季淮真喜欢叶希,而且,他一直帮对方补习,那可是她想要的。   她还想利用季淮帮助自己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带一带自己,省课时费,还能找半个饭票,他的颜值也不错。   想到此,也不管什么放不放得下面子了,用笔搓了搓他后背,弯着眉眼,“一会考试可要罩着我一点啊,不会的要教一教我。”   季淮蹙眉,往前坐直身子。   “对啊对啊。”   “学神,物理可要罩着一点。”   “还有我还有我。”   ……   他还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人纷纷出口。   季淮是年级第一,各科都不错,几乎都是第一,他们则有弱势科目,大多不会也没时间让季淮教,只是求个心里安慰。   “尤其是文科,写好了卷子往旁边放一点。”郁可菲说的可是真的。上一次月考,季淮也坐在她前面,她踢踢他的椅子,暗示他这么干。   “那我偷瞄。”坐在他右边的李贺半开玩笑说,“我眼睛好,贼尖,一瞄一个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铃声响起的时候安静下来。   试卷发下来,第一课是语文,大家都在默默做卷子,到时间就匆匆去交,郁可菲想和季淮说话,却总找不到机会。   但她觉得,这一次只要她主动了,再不济说说好话,总可以了吧?   第一天考完,晚自习的时候,陈舒疯狂在看季淮讲的数学题,因为今天的生物考试,季淮的视频对她帮助很大,而且生物他还没讲多少题。明天第一科就是数学了,她一定要努力!   她同桌见她那么认真有些不安焦躁,懊恼无比,“那天你是不是看直播了?讲了什么?我打了一天游戏,就睡了。”   “讲了很多,我有题,你要不要看?”陈舒把她写得满满解析的试卷给她,对方赶紧接过来。   看了一会,她又没耐心了,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打起游戏。   陈舒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强迫自己看题复习,她是一个笨人,学东西也很慢,所以要更努力,她一定要考上大学,从这个教育贫瘠的地方走出去!   当晚她回去还熬夜又把季淮的那几个视频看了一遍,第二天数学考卷发下来的时候,她快速阅览,眼底流露出惊喜激动,倒吸了好长一口气。   似曾相识,很多她都会,思路非常清晰。   这样的场景,在全国各地出现不少,有些学生握着笔都激动,对着草稿纸就狂算。   这是个什么神仙博主?   真想给他上香!   看视频和一节直播课尚且如此,叶希是被季淮手把手教又摁着刷题的人,她直接是拿下数学,不过没把握时间,最后一道大题没时间。   她高兴坏了,晚上和他视频的时候还说一定会考及格。   季淮说道:“你要有点追求。”   “这还不算有追求?”叶希觉得自己很棒,但是感觉他最厉害,那些大题她很熟悉,都是他教的,说得特别详细。   他摇头:“不算。”   “好吧。”   刚说完话的叶希看着手机,习惯性去翻看他的视频号,这一次大吃一惊,她发现他的粉丝又涨了,好多人留言,她比他上心,无比惊喜道:“评论涨了好多,之前看才七百多条,现在都上两千了。”   “每一条视频都多了好多。”   数学考试过去了,看来他讲解的题型出现不少,又有好多人回来刷礼物。   还没考的物理视频原先的播放量最少,短短半天,播放量多了好几万,看来有人在反复观看。   下面的留言看得出来十分激动:   “博主千万不要断更!!!我求你!”   “今天考了数学,给博主跪了,再生父母啊啊啊啊,我贼激动,已经和全班同学安利你的视频啦,学渣有救了。”   “虽然只能做出大题第一个问,但是上次考十五分数学的我哭了,狂刷物理,冲啊!!!”   “粉了粉了,你是我最爱的男人,虽然我也是男的。”   ……   季淮也去看了,粉丝没涨多少,现在四千一百多,礼物收入倒是不错,他对叶希道,“今天有礼物收入,好好刷题,明天考完试带你去吃火锅,还能给你买盒克多多。”   克多多是她爱吃的冰激凌,他总拿吃的哄她,每一次都见效。   次日。   下午只剩政治和物理。   考政治的时候,郁可菲是慌的,而且监考的还是灭绝师太。自从上次之后,她十分厌恶这个老师,完全没听课。   发下试卷她就慌了,很多都看不懂。之前都是季淮在帮她做作业,这段时间她也只补了历史和地理,高中政治和初中不一样,她那点基础吃不消。   如果达不到灭绝师太的标准,那么对方就会木棍伺候。学生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成绩和排名会决定老师的看重,她之前不学文科,但是为了排名上一次月考,抄了季淮不少答案,班级排名在第七。   他们班是“火箭班”,除了几个叶希这样的富二代,其他都是高分考进来的,可以说是全年级最优秀的班级,听说这一次年级前二十有奖金,她上次是十八名,这一次也不能掉出去。   见大家都在答题,她越来越谎,完全看不懂大题,不知道在说什么,选择题也拿不定主意。   还有十五分钟收卷的时候,见灭绝师太在打瞌睡,她用笔尖戳了戳季淮后背。   他没理她,往前坐了一点。   郁可菲着急啊,她可不想被灭绝师太单独再拎出来,又伸长手去戳,旁边的李贺余光看到,眼神变了变,又转回来继续写题。   眼看只剩十分钟了,郁可菲看着几道没写完的大题,胡乱编了一点,选择题一大半不确定或者不会,她铤而走险,用脚踢季淮坐的桌子。   见他没反应,连头都没回,郁可菲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必须写完,而且必须要对!季淮的选择题都是满分的。   看着时间就快到了,她一直踢他椅子,一下比一下重。   他帮帮忙啊。   以前她一踢他就明白意思了,这个暗号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他还说会一直帮她,反正她会选理。   剩六分钟,五分钟,郁可菲崩溃了,鼻端和额头全是细汗,一下重重踢过去,就在那一瞬间,季淮站了起来。   椅子往前,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灭绝师太瞌睡醒了,犀利的视线看了过来,季淮淡淡开口,“老师,郁可菲踢我椅子好几分钟了,她好像有事。”   还能有什么事?   做完的同学转过来看戏,没做完的还是狂写,哪有时间看热闹?手中的笔都要飞起来了。   灭绝师太眼睛一眯,目光凌厉,飞快冲了下来。   郁可菲吓得面色发青,灭绝师太一把拿过她的试卷,看到上面十二道选择题没写,好笑道,“你这是等着抄吗?”   大家都是学生过来的,心里那点小九九,不用猜都知道。   灭绝师太让季淮先坐下来,一把又把试卷拍在桌上,毫不客气,“不仅撒谎,你还想作弊,干扰其他同学,你怎么那么能耐?”   季淮觉得灭绝师太说得很对,上一次他没写完地理,还剩二十分钟郁可菲就开始踢桌子了,不依不饶,最后她抄得是心满意足,他白白丢了十分。   “老师,我不…”   “别跟我说你不小心碰到。”灭绝师太打断她的辩解,“你到底怎么考进来的?叶希还是买进来的呢,人家这段时间都努力学习,上午我监考的时候,她做得认真,坚持到最后一分钟,你有人家的家境吗?”   “家境你没有,学习你不认真,行为作风还有问题,要是在高考,你还能考?”   “铃铃铃……”   收卷铃声响起,灭绝师太先收了她的试卷,阴着脸就往回走,明显也被气得不轻,她最讨厌不学无术,走歪门邪道的小人。   郁可菲的脸面再次丢得干净,路过的同学窃窃私语,大家还是挺讨厌别人这么作弊,有些看不起,也觉得对自己不公平。   如果说上一次,季淮只是把试卷还回来,这一次是公然让她难堪,那个死女人还把她跟叶希比,叶希对他恨之入骨,趁季淮去打水,在走廊拦住他,咬牙切齿,同时又红着眼,无比失落,“到底我哪里得罪你了?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清楚,我之前是喜欢你的,也对你有好感,但是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之前你答应过,现在不想帮你可以明说,这一次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原谅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恨你!”   季淮对她说的这些话太熟悉了,她说的话还会让你会怀疑自己。上一世哪怕分手,她也会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让他不断怀疑自己。   她知道他喜欢她,所以故意说对他也有感觉,但是因为这件事,她没有办法原谅,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会在心里自责,觉得自己浪费了一次机会,是自己的错,耿耿于怀更加放不下,要是真舔狗还得去苦苦认错和挽留。   她擅长打心理战,有点PUA性质,备胎养多了,脱口而出的话语都熟练,也没察觉他已经不是舔狗了。   季淮忽略她的大部分话,话语冷冷,“我不喜欢你也对你没好感,不需要你原谅。”   尾音未落,走了。   郁可菲脸色一僵。   “噗。”李贺和其他一个同学在身后听个正着,从另一边上教室,八卦得在教室又是一阵宣传,   郁可菲要抄季淮的答案被灭绝师太抓到,她还对季淮表白,被当场拒绝……季淮当没听到,郁可菲进来时,他们闭嘴了,暗暗观察她,心底啧啧啧好几声。   她那几个备胎听了,心思各异。   郁可菲和他们说没有喜欢的人,还透露出对他们有意思。   怎么就跟季淮表白了?心情说不失落是假的,体育委员也是其中一个,他像斗败的鹌鹑,垂着头。   高中不让恋爱,他们也没确定关系,所以他很少跟别人说,傍晚打球的时候,他情绪实在不好,又问了李贺,“郁可菲真跟季淮表白了?”   “那可不,季淮当场就拒绝了 ,还说对她没好感,头也不回就走了。”李贺说着,跳起来来了一个三分球。   “我上个星期才送了她一只口红,那我算什么?”他没忍住说了,十分不满,“我感觉我被玩弄了。”   原先觉得为两人好,被知道怕请家长,现在感觉受到了背叛。   “我靠,不会吧?”李贺也停住动作。   体育委员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追郁可菲也是一时兴起,觉得自己被玩了,在寝室说开了,还拿聊天记录给大伙分析。   那叫一个暧昧啊。   其实郁可菲和季淮走得近的时候,还是很克制自己的尺度,因为季淮是对她最有利的一个人,她最需要他。   和季淮闹翻后,急需从别人身上或许认同度,所以就飘了。   这一闹开可不得了,郁可菲不止和他一个人聊天,而且她还挺会聊天,叫体育委员哥哥,叫另一个男生学长,因为对方留过一级,到最后,寝室里一个默默无闻的男生也小声说,“我从开学第二个星期都是和她一起回去,其实我也有点喜欢她,帮她付过车费,我们也经常约着一起来学校。”   两人都是住校,所以周五才回去,周日来上学。   “哇……”寝室男生又竖起大拇指,“牛逼啊,佩服佩服,这个女生妥妥的海后。”   大家对郁可菲态度直接转变。   对于这一切,郁可菲是浑然不知,她只知道季淮一定是喜欢上叶希了。   他上次说的话是真的,所以才会对她那么狠心,说不定还把她说叶希的坏话告诉对方,所以叶希让他这么整她,比起季淮,她更讨厌生来就衣食无忧的叶希。   由羡慕叶希的生活生出的妒忌,现在季淮居然也喜欢她,她真的快疯了,不得不转移目标,她必须要找到下一个肯帮她的男生。   她把目标放在她的前桌,一个瘦小的眼镜男。他是班上第二名,但是上次考试比季淮低了三十多分,长得又不好,季淮长得还很帅的,但是没办法,她必须忍。   她选理科,会留在这个班,理科以后会越来越难,没人帮她补就要走很多弯路。   这天下课后,她见眼镜男站起来,看到他脸上还有青春痘,真恶心,还是忍着不适开口,“杨卓,你要去哪?”   “超市啊。”   她一脸拜托,“那你帮我买一瓶矿泉水回来吧?哦对了,还有一根草莓味的奶糖。”   只要他买回来,就欠他钱了,她可以第二天帮他买,或者下次去超市的时候问问他,这就有了联系。   一根奶糖里有好几粒,到时候她再分他一粒,慢慢有这种小动作。她小心思多着呢,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嗯,好的。”杨卓刚点头,李贺就走过来搭上他的肩,看向郁可菲调侃,“你在干嘛?是不是在勾引我们卓哥?”   “我没有。”郁可菲失笑,赶紧否认,见杨卓也脸红了,心底还是很得意,有时候被开玩笑就是促进剂。   杨卓会浮想联翩,不用她暗示。   “还说没有。”李贺这人说话比较直白,掰着手指在数,“你看,又是王钊,又是张一南,还有程海和杨海淘,听说还有隔壁班的李鹏。你还不满意?放过我卓哥吧,你到底要几个人喜欢你才满足?”   他有点像在开玩笑,又有点讽刺。   男生间早就讨论个遍了,杨卓这种只埋头读书的走读生不知道而已。   教室内的好几个男生跟着笑,好些人转头看热闹,叶希也一脸好奇,转过头看。   郁可菲听他说出这些名字,顿时花容失色。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时间看向季淮,却发现他伸手把叶希的脑勺掰过来,不让对方看,叶希还冲他吐了吐舌头,跟撒娇似的把试卷往他那边推。   刚考完试,她不想做题。   季淮侧头看叶希,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叶希乖乖又把试卷拿回去做了。   大家取笑完就没说话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郁可菲的同桌穆倩看着她,目光也复杂。   她也是听到风声的,想起以前郁可菲说叶希怎么怎么样,说留学生都很乱,可能同时几个男朋友,还会和国外的黑人约,现在看来,郁可菲也不像表面那么清纯。   这不是又当又立吗?做了这么久同桌,她也没发现,甚至还觉得她挺不错,想到这里就心里发毛,只觉得可怕,不敢深交了。   郁可菲脸色煞白,羞耻难堪,她只知道一道道火辣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把她那些自作聪明又肮脏的想法撕扯出来暴晒在阳光底下。   撒谎、作弊、和多个男生暧昧……这些足以让她窒息,脸面全无。   怪谁?   是季淮毁了她,而季淮又是因为喜欢上叶希1   这个世界对她果然不公平,她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对自己好有什么错?她恨所有人! 第290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10)   考完试后最期待的就是发试卷了。   周一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课, 老师夹着卷子走进来,表情有些不高兴,连说了几次他们没考好, 这次试卷简单得很。   第一名是季淮, 一百四十八分。   说到他时,老师眼里开始冒光。这个学生最有天赋,生来就是读书的料子, 对课本的知识点能熟悉到具体在哪一页,可以说吃透了。   这一次考试拿了一百二三分的学生还是不少,叶希拿了一个一百零一,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了一小下,但是她那么努力,又觉得应得的。   上去的时候领试卷的数学老师还专门表扬她,鼓励说:“继续加油。”   班上同学尤为惊讶,那几个富二代还窃窃私语,他们可都只考了十几分, 叶希一声不响考了上了三位数。   什么情况?   不仅他们惊讶, 其他同学也惊讶,大家对叶希的印象就是一个白富美, 在国外混不住了, 所以才回来, 他们能比上的就只有学习, 多多少少也有点读书人的清高和傲慢。   眼下是连学习都比不了了吗?和学神坐在一起, 这都能传染?   季淮看着她欢快的样子, 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她邀功似的把试卷给他看, 他的手从桌子上伸了过去,拉了她的手,夸了她,“挺不错,还有进步空间。”   小妮子笑得更开了,眉眼弯弯,眼底宛若有星辰。   不仅数学,她的化学和物理也考得不错,算中偏上,每发一张试卷,她就游神好一会。   学渣突然进步了,挺不可思议。   周二去扫清洁区的时候,趁着扫角落,她望着近在眼前的季淮,主动凑过去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   少女虽主动,但也害羞,亲完之后脸蛋红彤彤,还一脸保证,“我听你的,以后都好好学习。”   季淮没想到会被亲,怔了怔,随后感觉脸颊痒痒,下意识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头发真柔滑。   那天晚上回去时,他抱了她。   她都是软软香香的,贼招人疼。   郁可菲则退步很多,灭绝师太把试卷收走时,她还有十几个选择题没写,历史当然及格不了,白白丢了好多分。   她的数学和叶希差不多,但她底子好,其他科拉上来不少,饶是如此,她也脸色阴沉,无比挫败又窘迫。   英语竞赛她没得奖,季淮得了一等奖,叶希是二等奖。   如此一来,英语老师肯定看中叶希,见对方叫叶希去拿试卷或者发试卷,她就死死盯着她,满腔怒火,觉得被人霸占位置抢了风头。   她不服!凭什么呢?   受看中的是她,叶希什么都在和她抢。   她憋着一口气在暗自较真,排名结果出来了,她从班级第八滑到了三十九,年级排到了八十七名,季淮是年级第一,叶希是二百九十七名。   叶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整个年级七百多个学生,她进来是怕是五百名开外,想着干劲也多了许多,听说季淮的奖金是两千块,她为他高兴。   郁可菲也没法针对叶希,到底是学生,也只能背地里说说坏话,大家最近都在背后议论她,看她眼神别有深意,哪还会听她瞎扯?那种有色的眼光让她恨意更浓郁,每一天都煎熬着。   与此同时,各地的考卷也纷纷发了。   “陈舒,物理五十三分。”物理老师是北方人,仔仔细细看了她的答卷,又看向讲台下的小女生,“不错,还是有潜力,其实第一道大题你可以答出来的,相信你下次能考的更高。”   这分数让班上的人倒吸一口气,开始议论纷纷。   在这个教育贫瘠的地方,这所高中资源更为缺乏,五十三分的卷子是班上第二名,年级前五名。   就连年级第一也才刚刚及格。   这里除了艺术生,几年都难出一个一本生,拼死拼活也就一个二本,五十三分的物理,分数不少了。   陈舒垂着眸,轻轻接过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下去。   她的同桌只考了十二分。   对方有点小聪明,每一次的测试都在她之上,但这次陈舒考了六十分的数学,化学也考了五十几分。   陈舒见同桌不太开心,拉着脸一直没说话,她也没多说话,仔细分析发下来的卷子。   她以后选理,这个分数在这所学校不错了,再咬牙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去个二本,就有大学可去,有书可读。   除了她,班上还有几个人也看了季淮的视频,只是没她那么认真,纷纷在后悔,只恨自己不够仔细,一下课就气急道:“我就应该去看直播,再不济我看他视频完再睡啊。后面那道大题他讲解的习题上就有!!”   “白白丢了十几分,气吐了。”   “就是那个博主吧?我也看了他两个视频,不过我看的是化学,靠他的方法这一次猜中化学三个选择题。”   “我没看耶,真的假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   大家纷纷凑过来问,其中一个同学掏出手机打开软件,“等等啊,我都忘了,我也没怎么看,但他讲得的确很好。”   “就是他,叫季淮。”那人一说完,又提高声调,“哇靠,粉丝破万了,这是要火了吧?陈舒推给我关注的时候才几百粉。”   闻言,陈舒也赶紧去看。   这几天她忙着赶作业和改试卷,季淮也没发视频,所以她没关注他的粉丝,点开一看,粉丝已经一万一百多了。   每一个视频都留言破万,看来考好的不止她一个。   季淮的视频号就像一股风,开始在全国各地的高中圈内传开。当然,他讲得都比较基础,更多的是教育贫瘠的地方、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校,大家都纷纷把他的视频号推给同学,并嘱咐一定一定要看。   这一天晚,季淮上传视频的时候,才不到五分钟,炸出几百条评论,一看礼物收入居然有两千多。   虽然早就预料到他们肯定会考得不错,但线上被砸这么多礼物,他还是小小吃惊。   粉丝还在不断涨,现在都一万两千二了。   评论也挺激动:   “来报喜,数学提高三十分钟,物理提高十五分,化学提高二十一分,方法亲证有效,博主直接开班收费吧?”   “开开开,我第一个报!”   “不愧是我熬夜一个晚上抱的佛脚,拿到试卷激动得手抖,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可把我牛逼坏了!(叉腰)”   ……   他们以为季淮也会笑呵呵回应,结果人家只在第二个视频末尾说了一句,“听说你们考得不错,恭喜,之后我会抽出时间把整理的地理还有政治历史都发上来,讲义你们自己下载就行。”   “……”   这个声音好听又不多话的男人,成功引起他们的注意!   一个人讲九科?这是什么神仙?   又加入三科,季淮就更忙了。   为了方便,他前段时间就买了台电脑和手机,经常一边录视频一边和叶希开视频,监督对方刷题。   叶希待在房间的时间多,叶家父母都以为她偷偷摸摸做什么坏事。   可每次去,看到的都是在学习,也不说话,要么在看课本要么在背单词。   叶母真觉得她变性了,这太反常啊,会不会受到什么刺激?还三番五次让叶父去学校打探打探。   叶父看报纸,“在观察观察,家长会不是要到了吗?到时候去和老师了解一下情况。”   “也是。”叶母点头。   *   随着季淮上传的视频越来越多,粉丝开始反应吃不消了,他视频中所用到题,很多是习题,他们就得暂停用手抄,太浪费时间。   有很多粉丝看到很多都是出自一本书,让他说书名。   季淮也说了,但是他们怕买错,在评论各种发照片确认,发反复复问,麻烦得很。   有人就提议让他挂商品橱柜,直接下单方便,也不用担心买错,方便大家。   于是,季淮的视频号里的商品橱柜里有了商品。   他所用到的题型,主要来自两本书,一共九科,十八本书,全部挂了上去。价格是他和商家谈好的。一定要保证正版,要比他们去书店买得便宜。   最后是全网最低价还要便宜两块钱左右。   商家让他开直播搞促销,他们觉得让了大利,必须要有大单子才行,但被季淮拒绝。叶希也不想让他露面,这么帅,得多少人惦记啊?她会吃醋的。   才刚挂上去两个小时,接收到的单子让商家闭了嘴   一千。   两千。   五千。   ……   二十小时内到了八千单。   “八千单你能拿到多少钱?”叶希正在心底算数,迈着小碎步走到季淮身边,“以后你就可以养活自己,不用那么辛苦。”   他喜欢讲课,两全其美,可以更加安心读书。   季淮走进教室,“商家说百分之十,够给你买很多克多多。”   现在已经下课,教室没人了,物理老师让他找个人一起去办公室整理资料,他找了她,两人刚回来。   闻言,她一脸娇憨,继续往他身边走,教室没人了,她色胆大得很,伸手去环他的细腰,在他怀里眉开眼笑,“还够吃很多很多顿火锅。”   少女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昂着头,眼眸透亮。   季淮低头看她。叶希心思是简单了点,但她这某方面很聪明,小心翼翼保护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不提钱也不说资助他,都是悄咪咪变着法子帮他减轻负担。   以往对金钱没概念的人,如今都知道去商场和点外卖如何用券了,搭公交也乐呵呵。   “那不行。”季淮摇了摇头。   叶希大眼眸闪了闪,突然不知道接什么话,是她太费钱了吗?不经有些无措起来,其实没想多花他的钱,他赚钱很不容易,她希望他可以不用为生计烦恼,安安心心学习。   正胡思乱想之际,只听他又道,“如果你非要吃,也不是不行,你这算预支彩礼钱。” 第291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11)   听到这话的刹那, 叶希先是没反应过来,紧接着耳红到根,她胆子也足够大, 轻轻哼了一声,“好啊!”   脸上故作镇定, 实际上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呼吸急促。   季淮还不放过她,有模有样点了点头,定下了。   出校门的时候,她嘴馋, 边上店里的石头烤肠真香,她想请季淮吃来着,他却先结了账, 还给她买了一杯奶茶。   她刚要拦着,他就说,“这次预支十八块,你记着。”   叶希看着老板递给她的烤肠:“……”   他还说想攒点钱,先付个彩礼的首付, 接下来再分期还,模样不像开玩笑。   叶希想问他,不知道嫁妆需要准备多少?但她问不出口,脸上泛起了羞涩,握着她的奶茶和烤肠低下头, 安静当个小吃货。   她心里想,怎么也得几倍吧?到时候得叫老叶给他们个大房子, 房子对季淮来说好贵, 她也得努力赚钱, 不然他多辛苦?   *   季淮在周五晚上七点进行了第二次直播,讲解的是历史和地理题,有些粉丝已经拿到了习题,跟着他一起刷。   大家原以为他是个理工男,理科好,结果文科他逻辑也清晰,拿出来的笔记本逻辑更加严谨,配上细细地讲解。   绝了。   感觉他对那些知识点倒背如流,信手拈来,被他总结出来还特别好记。   当天晚上直播在线人数八千三百多人,商品橱柜里的书又卖出三千多单,总销量突破了一万单,销量金额超了百万。   此时,季淮暂停下来喝了口水,看弹幕见好多人都抄好了笔记,他又翻了一页。   这个时候,有人弹幕开始刷:   “博主能出版笔记吗?好多字啊,感觉都有用,都要抄,但是抄得手疼了,我哭了。”   “对啊对啊,好难,能出版吗?想直接买。这样能直接听课,进度也快啊,求出版。”   “求出版。”   “我也求,手要废了,想做伸手党。”   ……   季淮想了想,“我还没整理好,会尽快整理,然后联系出版社。”   其实不需要他自己联系出版社。   一得知这个消息,和他合作的商家就表示可以帮他搭线。一个新人博主才短短几天就突破了百万销量,这才是开始。   他们也想抓住这个合作伙伴,甚至可以给他更低的价,更高的分成。   季淮又有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整理笔记,他要把九科都整理出来,然后送去出版社,正规出版。   一切好像往好的方面进展。   叶希也跟着季淮给她安排的计划在走,以往觉得学习费脑又辛苦,现在依旧觉得累,但有他陪着,总是开心多一些。   马上就家长会了,她还是有些激动忐忑。   没当过好学生,那天她去办公室,英语老师说“班级最佳进步奖”是她,还让她那天就在外面,别走远了。   叶父和叶母一起来参加的家长会,两人还去光荣榜那边瞅了瞅,季淮的名字在最上面,他们手上的校园海报上,季淮也是校园明星。   自己家孩子是学渣,看到学霸就眼睛放光。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叶母又仔细看了好几眼,表示自己要是生个这样的孩子,死怕是都瞑目了。   叶父素来现实,冷不丁道,“你的孩子,能顺利本科毕业就不错了,想让她去国外镀金,金都贴不去!”   叶母:“……”   两人今天都没敢盛装打扮,叶父西装也没敢穿,穿了套休闲服过来,毕竟孩子不争气,自己再出什么风头,那不是自找丢脸吗?学渣的父母在家长会上就是这么卑微。   老师就像复读机一样,念着季淮的名字。   “数学一等奖:季淮。”   “英语一等奖:季淮。”   “化学一等奖:季淮。”   “物理一等奖:季淮。”   ……   “历史一等奖:季淮。”   ……   到底怎么生的儿子?这么优秀!家长们纷纷寻找那位家长。   “妈,他是孤儿,没有父母。”   “没人来。”   “噢,孤儿啊?真可怜。”   ……   叶父叶母听到身后家长和学生的窃窃私语,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又落到旁边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没有家长坐,是空的。   他们特意让叶希和年级第一名一块坐,还向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但他们不知道这次还是不是那个孩子当年级第一。   看来是的。   的确挺可怜,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影响到他,想到此,不经升起一丝怜悯。   老师的声音又响起:“下面颁发的是年级进步奖。”   叶父叶母又看向台上。   什么奖都跟他们没关系,等开完家长会,他们要去找老师了解一下叶希最近的情况,看看能不能走艺考。   幸好钢琴弹得不错。   “我们班‘的年级进步奖’是叶希同学,同时她还获得省级英语竞赛二等奖。”英语老师含着笑继续说,“叶希同学虽然班级排名也靠后,年级排名也不算高,但各科进步非常明显,她是进步分数跨度最大的,我们老师商量后,一致决定把这个进步奖给她。”   叶父叶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年级进步奖?   看着叶希上去领奖,叶父和叶母又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是小希,得奖状了!”叶母更为激动,笑得眼角都起了小细纹,拿出手机就拍,还一脸笑意,生怕家长不知道是她的孩子,鼓掌的时候拍得格外用力。   拍了照片还要拍视频,快速发到朋友圈里,配上一句:“继续加油!宝贝真棒!”   下面自然是上百个赞和恭维。   那张图片是叶希拿着证书和奖品,站得笔直,幸好颜值在线,不然就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小学生。   叶父觉得她幼稚,但自己也悄咪咪拍了一张,发到了老友群里,故作感慨和欣慰,“这孩子还得了个奖。”   年轻时比车比房比资产,到了中年,比孩子,再到老年,就要比孙子孙女了,可不就这么回事。   “哟,都进步奖了。”   “我家那个臭小子也得了奖,今年高考了,说考个一本没问题。”   “我女儿这次考得也不错,英语全班第一名。”   ……   叶父一听,这哪能被比下去,“我女儿这一次全省英语竞赛二等奖!”   “那是厉害。”   “不错不错。”   “你上次还说你女儿学习不行,老叶啊,别小看现在的年轻人。”   ……   叶父第一次享受到了炫耀孩子的快乐,简直是神清气爽,夫妻二人都觉得少不了季淮的功劳,叶希怕是觉得面子过意不去,开始勤奋上进了。   他们高兴,领奖的叶希却并不高兴。   大家的家长都来了,可是季淮却没家长,他好像没在教室外,不知道去哪了。   叶父叶母说要资助季淮上学,他们本身有自己的基金会,也在做善事,可以支持季淮读书,还说要去找老师问问。   “他不会接受的。”叶希连忙拦住,“他自己有赚钱,爸妈你们不要添乱。”   季淮自尊心那么强,要是知道会多想。   “又是上学又是赚钱,那多累?”叶母也不知道季淮做什么兼职,但也挺费时间,觉得可惜。   “他能赚很多钱,足够养活自己,他可优秀了。”叶希说的时候语气还有些自豪,随后又说,“爸妈,我还有点事还要去楼下,待会见”   说完就走了。   “诶。”叶母叫了几声,叶希却越跑越快,一会就没影了,她看着对方塞给她的证书,心满意足笑了笑,“这孩子。”   既然叶希说季淮不会接受,那他们也没坚持,家长会后又找老师了解了叶希的情况,就连灭绝师太都对叶希夸了又夸。   以前对方作业做得一塌糊涂,现在准确率高,上课也认真听了,不打瞌睡,这一次的政治考得不错。   见到她还很有礼貌叫老师,上一次她差点摔,还扶了她。   叶父一高兴,又准备给学校捐了一批教学器材,在场的年级长神色激动,连忙给校长打电话。   相比于叶父叶母的高兴,郁父黑着一张脸,阴沉道,“你不是能耐吗?上一次第八名,你看看这次你都第几名了?”   “花钱让你来读书,你认真读了吗?”   他还以为郁可菲能拿一点奖金,听说年级前十还有补贴,学费都不用交。郁父想想就气,又是一通乱骂。   郁可菲平时就在家里说她一定能考好,各种给他们画大饼,所以郁父才肯投资,这下是真气着了。   “爸,这次是答题卡写错了,丢了点分,下次肯定能考好。”她放低姿态保证。   等她考上大学了,找到饭票能养活自己,一定跟这个家彻底断联!一分钱都不要想从她身上得到!   这个原生家庭让她厌恶,如果不是养不活自己,根本不会忍受。   郁父勉强相信,但对于她没拿到奖金和奖状还是很不满,话语时不时嘲讽。郁可菲在家里说过叶希,还说对方是一无是处的富二代,郁父拿这件事做文章。   “人家都努力学习,老师还夸了。”   “进步奖为什么不是你?一等奖为什么不是你?”   “你英语不是好吗?竞赛得奖也没你”   ……   郁可菲没反驳,眼底恨意越来越浓。   操场上。   叶希找去的时候,季淮正回来,见她过来,眉头一挑,疑惑看着她。   “找了你好久。”她走到他身边,嘟囔一句。   她急死了,找了小树林又找了篮球场,都看不到他的人。   “你以为我躲在哪个角落独自伤心?”季淮失笑,上前走两步,“教室太吵了,我来这里清净清净。从小我家长会都没人来,早就习惯了。”   闻言,叶希有些欲言又止。   他不是还有个奶奶吗?   因为他身世比较特殊,所以她都没敢问,也曾经旁敲侧击问过班上他的初中同学,大家知道得都不多,她对这个事情也很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他敏感的神经。   他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语气不紧不慢,“我奶奶并不喜欢我,只是也没人管她,因为那点补助金被迫和我生活,她很早精神就不太好,我相当于野生长大。”   那套破房子卖不出什么钱,不然他那两个叔叔就来争了,争了还得养他,想想也就算了,让他住,死活还不用管。   叶希眼底暗淡不少,心情酸涩难言,是真的心疼他。   季淮还说,“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请多担待,毕竟也没人教我。”   她猛地摇头,“你很好。”   相比之前,她就太不懂事了。   她和季淮走回来的时候,还遇上了叶父叶母,两人一下就认出季淮,提出要和他一起去吃饭。   季淮在他们看来到底还是个孩子,原以为不会答应,谁知他和叶母多说了两句,对方就点了头,“好。”   叶母很热情,一路与他说话,季淮话并不多,但是有问有答,谦虚有礼,实在让人好感度增加。   叶父到底是商场老手,瞧着女儿眼睛都要黏在季淮身上了,心里也琢磨出大概。   还以为什么能让这个丫头改了性子,看来是人。   “下学期分班了吧?小淮选文选理?”叶父像聊家常一样,目的是问他打算。   “选理。”季淮起身给他倒茶,简单说了自己的打算,“以后专业想选软件工程,比较有兴趣。”   叶父点头,没背景的年轻人,有个好学历,进入互联网公司,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翻身快。   而且这是一条可复制的道路,无数底层年轻人都走过了,算中规中矩。   “爸,我也选理。”叶希插话。   叶父抬眸看过去,面对她笑容灿烂的脸,神色更为严谨,没有什么格外的表现,含糊转移了话题。   都是小孩子,只当他们小打小闹。   论家庭背景,两人是门不当户不对,叶希因为季淮有了上进心,这是好事,可若说就在一起,事情没那么简单。   叶母似乎也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偷偷观察了季淮,他情绪并没有外露,她看不出来对自己的女儿有没有意思。   这个年轻人说话并不浮躁,礼貌恰到好处,她女儿怕是拿捏不住。   回去的时候,叶希与父母坐在车内。   叶母瞧见她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心底愈发担忧,目光落在叶父身上。   “这个小伙子不错,你看看人家,自己也能成才。”叶父挑起话题。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他。”叶希还护上季淮了,“如果可以选择,他怎么可能想选当孤儿?”   虽然她父亲肯定季淮她很高兴,但她觉得“自己成才”是贬义词,他一定也想要温馨和谐的家庭。   叶父一听,不得了,但也没和她较真,反而顺着她,“无论怎么说,人家学习优秀,既然是同桌,你就学着点,向人家看齐。”   不枉他们花出去的真金白银。   “除了学习,他也很优秀,他还在线上教课,还可以卖习题赚钱,他能赚很多钱。”叶希说起这个,激动得像浪花在心里翻涌,“他课讲得特别好,比你给我请的名师还要好。”   小女生在疼爱她的父母面前哪有什么心机?夸季淮的话不要钱般往外抖。   叶父倒是诧异。   其实刚刚季淮并没有给他格外的感觉,只能说沉稳聪明一点,但有些东西,是可以靠后期资源添补,哪怕当上了高考状元,也不一定有出息。   叶希和他接触有进步,有益处,他就不会插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说不定轮不到他插手,两人就会在各种阶层矛盾冲突中分道扬镳。   “这么厉害?”叶母附和着她,又趁机问了几个问题,叶希都回答了,叶母又半开玩笑好奇问,“那是能赚多少钱?”   “能赚……”叶希刚要出口,后面倏然止住,眼神闪躲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猜应该很多吧,有出版社还让他做笔记卖。”   其实她知道。   季淮说钱都会打在给她那张卡上,付了彩礼首付,他赚的钱慢慢还分期,攒钱给她彩礼,她当然不会把这事告诉她爸妈。   季淮现在就给她攒彩礼钱啦,她也要努力攒嫁妆!   “他不告诉你也正常。”叶母岔开话题,与叶父对视了一眼。   叶父对季淮又有了新的认知,方才觉得平平无奇,中规中矩,现在觉得不简单又折腾,算是小惊喜。   有作为的人就是要这股劲头!   叶母情绪复杂,比起对方可能在事业上的成就,她更希望女儿能找一个爱她的男生,有幸福美满的婚姻。   季淮出身复杂,性格不知道有没有缺陷。   没等叶家人去多思考这个问题,一个麻烦就来了。   前天网上出了一个帖子,内容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内容大概是说某重点高中老师和领导受贿,好资源都给了富二代,纵容富二代考试作弊,听说还偷偷给他们答案,里面的老师都是“关系户”。   老师嫌贫爱富,打击嘲讽家境不好的学生,甚至体罚羞辱学生,作风腐败,寒门学子再无出路。   这个的热度一升再升。社会发展过快,资源分配本就不均,可谓是刺激了无数家长敏感的神经。   不管三七二十一,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   今天帖子再次更新:家长会时,老师把“年级进步奖”颁给了插班进来的富二代,鼓励她继续努力,原来奖项和信心都是可以买的。因为没钱,我们的努力一文不值!   这下帖子是炸了。   那还得了?纷纷要求有个说法。   有些家长现身了,直接把叶希的名字打出来,还说她父母看着的确像有钱人,这也太过分了。   凭什么给她颁奖?这群老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越传就越扯,还说现在的重点高中也不行了,全都是买进来的垃圾老师,富二代为所欲为,什么都可以买。看来是腐败得彻底,民族都没希望了。   帖子热度一路高涨,惊动了学校,那些家长还故意转发到群里让老师好好看看,有点想要算账的意思。   家长情绪激动,校方也是第一时间出来安抚,并且拿出了有力的证据,叶希的成绩的的确确是班上提高最多的。   学生努力,有进步,本来就应该奖励,难道只奖励给学习好的同学?这才是不公平。   并且,学校也说了,叶家的确是捐赠了一栋教学楼,并且捐赠了初中部一批设备。原先那批设备已经老化了,有了新设备,学生和老师都受益。   至于包庇作弊,买成绩和资源,没有这回事,老师对每一个学生都一视同仁,还说会彻查此事。   校方的解释也是实话,那几个富二代都属于插班生,每个班都有,不占原本的名额。选完科分班之后,学校会组织一个“实验班”把他们调过去。   这么做,是比较折中的办法,不得罪各种“关系网”也能让优秀的学生有好环境。   但是校方的解释并没有压住这股风,发帖子的人再煽风点火,他们跟着嚷嚷,好似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郁可菲是喜闻乐见,帖子是她发的,叶希绝对绝对不能和季淮再呆在一起,照这样下去,叶希成绩会越来越好。   叶希应该从这个班出去,滚得远远的,然后继续当她的学渣!   在那个帖子里,家长把那群富二代想成了侵占他们孩子资源,欺负他们孩子的纨绔子弟,他们的父母也是拎不清的资本家,吃人血馒头。   家长越来越不满,越闹越大,要一个明确的说法。   灭绝师太上课的时候都满脸忧愁,“上午你们几个家长又打电话来,怕是要往教育局闹了。”   郁可菲在底下冷哼,闹大最好,多半是叶家给了学校领导钱,最好全部吐出来,抓去坐牢!   她望着叶希,眼底阴沉,两人马上就会分开,看她还怎么学习,隔得远了,和季淮就淡了,去了垃圾班,叶希还能有什么好成绩?   “闹什么呢?”灭绝师太翻着课本,叹气一声,“除去他们,你们班也多了五个人,现在学校发了文件,期末考试按照排名,你们班只有五十五个名额,排名最后的五个人,就要从这个班出去。”   “本来学校会安排,重新调,你让他们在这个班,他们也受不了,你们多几个人也没事,都是可调节的,这么一闹,文件就出来了,必须有人要走。”   此言一出,班上的同学蒙了。   尤其是后面几名,忍不住爆了脏话:   “哪个傻逼啊?脑子有病吧?”   “让我知道她是谁,真想给她踹死她。”   “靠,我危险了,我不想走啊,到底是谁?!”   ……   最好的两个班,一个开文科一个开理科,他们考进来的成绩好,是可以直接调换,如果平行班中有优秀的学生,也可以进来。   这么一搞,全看期中考试成绩,名额定了,一次考试定下来看排名,没有商量和通融。   郁可菲面色也骤变,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这件事肯定是你们哪个学生搞鬼,这一次学校的声誉也受到一些影响,学校还在查。大家就努力吧,期末考试考得不行,你们就得出去,要想去隔壁,文科就要考年级前五十五名,要想留在这个班,理科考前五十五名,没有商量的余地。”灭绝师太走到讲台上,“上课吧,把握机会。”   气氛一下就沉重了起来,透露着压抑。   谁都不想出去。   穆倩回去时,她妈还在问,“你们学校那些富二代老师处置吗?老师对你的态度有改变吗?”   “妈跟你说,有家长带头建群了,我们再商量商量,闹得越大越好,让这群老师心虚!”   “妈!”穆倩忍不住了,“能不能别添乱了?!”   “妈怎么是添乱?你看看你们老师做的,肯定收了不少钱,没准给他们的资料都没给你们,关注他们……”   “得了吧,除了叶希,那几个都巴不得走,成天就是混日子。叶希的确努力,那是人家应得的,进步奖给她我们都没意见,你们有什么意见?哪有帖子上说的那样,我们老师很尽责,根本不可能会包庇作弊啊,人家捐楼捐设备,也没大肆宣传,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们就是让人挡枪使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风?得有判断啊。”穆倩看着她妈,压力巨大,声线都忍不住提高,“现在好了,你们一闹,要学校给明确说法,学校只能看期末成绩,我们班现在只有五十五个名额,期末考了五十五名后的就要出去,本来没这么多事,这就是你们要的公平吗?”   “以前都不这样,都是可调节的,大家都在一个班这么久,再说了,谁能保证每一次考试一定考得好?要是出去的是我呢?”   “那,那怎么办?”她妈慌了,她女儿可不能从这个班出去。   “还能怎么办?”穆倩烦躁,“拼死学啊。”   和她一样烦躁的人不少。   除了季淮和第二名拉开差距比较大,其实前面几十名差距也就几道大题的事,那可是好几科,怕是得拼很多运气。   学校说会把排名公布,不会弄虚作假。   以前也不弄虚作假,以人为本,但是还会通融,不轻易把学生从班级里调走,但是会让优秀的学生进来。   现在是严格按照制度,并且每一次考试,排名进去五十五名就进来,没考到,就只能出去。   恰恰是“火箭班”的家长闹得最欢,这算是公平了,他们却集体蔫了,一个个肠子悔青了,要出去的可是他们的孩子。 第292章 专情宠妻的学神(12)   郁可菲有点脑子也严谨, 知道学校一定会查,发帖子的事情是找人干的。她的网友备胎不少,有个是程序员, 把自己塑造成遭遇不公的可怜形象,对方就主动为自己出头了。   她之后还假模假样把这个帖子发给其他男生,愤愤不平又佯装可怜, 对方就被引得不知东西南北,在帖子里大肆开骂,替她煽风点火。   这些账号分布在全国各地,学校查起来太过麻烦, 她从不担心会查到自己身上。   但很不巧, 季淮前一世的专业是软件工程。他不需要查ID地址, 花费大量精力顺藤摸瓜,只要入侵郁可菲的社交账号,动动手截图。   为了防止被知道是入侵了她账号,对话框可以对换,营造出是那几个网友备胎传出来的信息。   把各种证据一打包, 匿名发给学校领导。   领导把郁可菲叫去的时候,她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郁同学,你这种行为是诽谤,学校完全可以追究你的责任。”老校长看向她, 脸上严肃无比,加重声音继续道, “你还没从这里毕业, 你的形象就代表学校的形象, 你从这里毕业, 学校的形象也会影响你的形象。无论从哪一个角度, 你这都是极其不理智且错误的做法。”   郁可菲没有狡辩的机会,因为校领导在电脑上把一张张截图放出来,都是她和那些网友聊天的截图。   如何暧昧,装白莲花,把自己说得多么惨,引着对方入坑为她打包不平……   在场哪一个不是活了几十年?还能看不穿一个小女孩?   郁可菲到底只有十几岁,当时浑身就松软,后背冰冷如同掉进了冰窖,不断哭着认错,她卖惨还是一套。   学校本身也不想把事情再闹大,老校长要退休了,见她和自己孙女年纪相仿,很是犹豫,到底只有十几岁,未来还有大好前途,被人知道,怕是要社会性死亡,要是再想不开,很难办。   教育一番后,让她先回去。   但是这一劫她还是没逃过,有学生路过,听了个正着,短短两天就满校皆知,大家对她可谓是咬牙切齿。   尤其是他们班和隔壁班,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她怕是得死好几百回。   郁可菲彻底被孤立,原先对她有好感的男生这回是有多远躲多远,提起来是直接摇头,间接改变了他们对择偶的标准。   人品很重要!   罪魁祸首查出来了,但是也改变不了其他东西。   期末考试排名定班级,无论是发挥得好与不好,那就看运气了。   自从事情发生,班上就像笼罩了一层阴云,进入班内,一股低气压就袭来,很少有人有说有笑。   每个人都是埋头学,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每节课都有人因犯困,主动拿着书本站到后墙。   那不是一种勤奋上进的气氛,而是压抑沉闷,仿佛每一个人都紧绷着神经,随时都可能崩掉。   一次小小的数学测试后,得知了成绩,叶希就听到周围两个女生在哭泣,小声抽噎着。   实在令人心底紧张不安。   她看着自己考了一百一十三分的数学卷子,没有一点欢喜。   季淮从门口进来,给了她一盒香草味的冰激凌,还给她买了一点小零食,“给你的奖励。”   叶希开了冰激凌的盖子,撕开小木片,小口吃着冰激凌,总感觉缺了点味道。   这节课本来是体育课,以前没人上教室,现在是没人下楼,全部都在刷题看书,谁都不理谁,季淮现在给她零食都不用偷偷摸摸,因为没人关心。   她略带忧郁的眼神看向季淮,心烦意乱得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小口冰激凌,冰冰甜甜的感觉在舌尖蔓开,缓解焦躁。   他可能是这个班内唯一没有受影响的人,今天还帮她做生物知识点归纳,见她烦闷,轻声道,“把政治笔记本拿来,我一起整理了。”   叶希要补的基础很多,压力会他们都大,作业永远做不完。她也没推辞,把桌上笔记本给了他。   季淮翻开本子查看,叶希又吃了一口冰激凌,空出的另一只手伸过去,在桌子底下握他手,还微微扯了扯。   他抬眸望过来,她就拉胯着一张脸,明眸里波光流转,可怜兮兮与他对视,嘴里还含着小木片。   季淮忍不出笑了,嘴角染上一抹淡淡的弧度,握着她的手继续看笔记,拿笔记录。   他一直都是不紧不慢,好似没什么题能困住他,能帮她做的都会尽量帮她做,陪她刷题陪她看书,给她讲解知识点。   今天下晚自习的时候,叶希缠着季淮好一会。   她主动上前抱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话语闷闷又难过,“要出去的人一定有我,我不想出去。”   想到和他分开就伤心。   季淮沉吟了一下,放缓声音,“不一定,你要再多努力。”   叶希不知道还要怎么努力,环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抿着嘴假哭两声,身子也跟着扭,一直对他撒娇,拖着声:“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是真烦。   大家都那么厉害,她拼不过。   季淮被她撩到,心跟着发酥,回抱她,大手覆上她后脑勺,揉了揉,十分坚定告诉她,“你可以做到,相信我。”   “唔……”叶希下巴抵着他胸膛,俏丽的小脸蛋对着他,努了努嘴,“你在哄我呢,我做不到,他们一个个更拼了,都不要命了。”   说着就委屈,眼眸里染上水雾,她走了他就要换同桌,班上好多女生喜欢他。   季淮看着她娇嫩莹润的粉唇,附身亲了一口,亲昵抵着她额头,“我不骗你,你听我的话,好好做题。”   叶希有被安慰到,在他怀里乖乖点头。   *   周末的时候,叶希也总想往季淮的小公寓跑。他这个月都在整理要出版的笔记,她还能帮帮忙,不开心的时候还能抱抱他。   他还会给她买很多零食,一小柜子都是她喜欢吃的。   叶母却格外管着她,见她从楼下下来,眼底疑惑,“你最近都去哪?早出晚归的。”   “去逛街。”叶希随便找了个借口。   “和谁逛啊?我昨天碰到嘉怡和小兰的妈妈,她们两个很久没有出门了,都在家里睡懒觉,你又交到新朋友了?”叶母好奇问。   叶希应得也快,“不是她们,我今天就出去一会,买个小蛋糕就回来。”   要是被父母知道,非得查个底朝天,到时候就往死里管她。   “去吧,回来吃饭。”叶母也没多过问。   “嗯。”   叶希出去之后,叶母在窗边看着她,见她在打电话,心情应该不太好,还伸手扯了院子里树上的叶子,噘嘴往地上丢。   叶母无声叹了一口气。   哪有姑娘家天天往男生家里跑?这要是发生点什么,还不得吃亏?   半个小时后,叶希就回来了,拎了个蛋糕和一盒泡芙,也没吃,放进冰箱就上楼,在房间里看季淮直播。   只要她在家,叶母没管太多。   季淮的粉丝已经破了六万,直播在线人数破万,一场直播下来,收到的礼物金额都会破千。   商品橱柜里的书截止目前卖出去近两万单,成交金额两百多万,供应商给他百分之十的分成,那就是二十几万。   第一笔分成已经到账。   他的笔记也整理好第一册 ,近期就会出版。   季淮很忙,但他的时间总能分布好,叶希跟着他的脚步,感觉一天都变长了,能做很多事情。他整理笔记的时候,都会和她开着视频,她就在那头写题背书。   直播的时候,别人看到的是他的桌面和他的手,但是她能看到全身,为了不影响他,从来不发出声音。   她会给他买很多桌面小物件,在直播的时候也会被粉丝问。   就连他用的笔,也会被说好看,然后一堆人要求挂商品橱柜,季淮通常无视,但是她积极得很,屁颠屁颠去就找商家谈。   她说的理由还让他无从反驳,“我是在为我的彩礼做贡献!”   还别说,叶希眼光好,选择的东西也有质量,挂上去还能卖出几千单。赚到钱的时候,她开心得乐呵呵,拿着小本子在记账,这种感觉比叶父直接给她打钱有成就感多了。   时间在紧张而忙碌中流逝。   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大家更紧张了,叶希狂补基础后,拼命刷题后也算走上正轨,做题越来越顺手。   考试前几天,她紧张得睡不着,天天失眠,眼睛底下都有了淡淡的乌青,最后干脆不睡了,半夜一两点还在写题。   季淮也没挂视频,在陪着她,不厌其烦给她讲物理的大题。   叶希又做出一道大题,反复推敲运用的知识点,看时间快两点了,她有了点困意,撑着下巴看向视频那头的他。   “想睡了吗?”季淮问。   “想。”叶希也不确定,她明明很困,躺床上脑子里就乱七八糟,不忍让他陪她,准备去睡觉。   “要不我们再做道题?两点半就去睡觉。”他提议。   她摇了摇头,合上了课本,关了台灯爬上床,窝在被子里看他,乌黑的眸子清亮,嘴角略微上扬,半开玩笑道,“在睡之前,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季淮会对她很好,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帮她补习,给她整理笔记,但是他没对她说过情话,反倒是她喜欢把这些好听的话放在嘴边。   他似乎怔了怔,薄唇微张跟着她说,“我喜欢你。”   叶希轻轻笑出声,眉眼弯了,缓缓又抿唇道,“那你再说你爱我,让我更有动力一点。”   季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谁都没说话,静得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叶希呼吸都放慢一拍,他目光深深注视着她,音色里带着温情,“我只爱你。”   话音未落,她的笑意在刹那间收敛,眼眸微动,心里更是翻起层层波澜,下一秒,她猛地把手机换了个方向,对着天花板。   叶希心跳急促,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悄咪咪在轻呼气,伸手往脸上扇风,眼睛好辣好酸好胀。过了一会,她语调哑哑,“我要睡咯,眼睛睁不开了。”   “好,晚安。”季淮顺着她,只是道,“好好考试,考完一起去看电影,我买好票了。”   电话那头的回答带着鼻音,“……嗯……”   *   期末考试头两天,季淮和期中时一样,开了直播带打击复习。   第一天是文科,第二天是理科。   此时他整理的笔记已经出版,陆陆续续卖了好几万单的销量。   虽然他的粉丝刚刚破十万,但是当天在线人数达到了六万,冲上了热门,后续就是陆续涨粉。   商品橱柜的书又迎来大量订单。   新进来的粉丝先是一脸懵逼,紧接着骂骂咧咧:“原本是想玩会手机,现在居然要听课。”   “我强迫自己要退出直播,可是我不能呜呜呜……”   “靠,我觉得一定会考,先把书下单就来做笔记!”   ……   这一次的期末考比任何时候都严谨,老师一个比一个严肃,灭绝师太也不打瞌睡了,站着走来走去。   两个老师监考一个班,一前一后,教室里还有摄像头,作弊是不可能,发出稍微大点的声音都会引来关注。   郁可菲这回和叶希都在多媒体教室考试,季淮则去了旁边的阶梯教室。   这段时间,郁可菲是最煎熬的那一个,大家知道她发的帖子,没人主动和她说话,当面也敢议论她,她还不能反驳,因为闹大她没理,就连穆倩也多次要求老师换座位,不愿和她同桌。这让自诩有好人缘的她倍加煎熬。   她想熬着,一定要留在本班,这样能享受最好的资源!   熬过去了,她考上好的大学,谁知道她的过去?所以这段时间她也在拼命学习,往死里磕。   她的斜前方坐着叶希,从发下试卷,她就一直观察对方。   也不知道真会还是假会,从放下试卷就做到最后一分钟,检查得比谁都仔细,原先她是不屑,可是考数学的时候,最后一道大题她完全没有思路,无意瞧见叶希的翻起来的试卷,那道题有写过的痕迹。   这让她有些慌。   别的她可以输,但是在学习这件事,她必须赢叶希!   心思一乱,更加没头绪,不断盯着她。   剩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叶希做完了,揉了揉手,呼了一口气,翻看着自己的答题卡,露出一个满意的浅笑。   郁可菲用力攥紧笔,指尖泛白,怕别人看到情绪,猛地低头。   收卷时,季淮从隔壁教室走过来,陈贺和几个男生在跟他对答案,他说了后面几道大题的答案。   大家纷纷接着话,说着自己的答案,叶希也仔细听,话语欢喜插了话,“最后一道题我答案对了!”   叶希的高兴刺激了郁可菲,她丢了十几分,开始慌乱,后面的考试怎么也集中不了精力,叶希做得越顺畅,她就越着急。   总觉得她对方在装,以前没好好学习的人,认真听了几个月的课,就指望赶上她了?   不可能!   *   考试解释后,大家松了一口气,但是精神又时刻紧绷着。   这一次改卷严格很多,出成绩也慢,而其他省份的成绩陆陆续续已经出来了。   陈舒第一次考了九十分,是整个年级最高分,年级长有些激动跟她说,可以试试冲一本,还叫各科老师多看重她。   季淮的视频号也再一次迎来高峰,网上开始有介绍他的帖子,有人开始推荐他的视频,最高的帖子点赞达到了两万一。   短短两天,他猛涨了二十万粉,出版社加印他的笔记。   周一,学校考试成绩也出来了。   班主任在台上念排名,大家就像等着处刑般,先念名字,后念排名,进入五十五名内的人自然狂喜,排不上,那可要哭死。   季淮依旧是第一。   一路念下去,那几个富二代毫无悬念垫了底,叶希紧张都揪着季淮的手,手心狂冒汗,她的名字靠后,可真煎熬。   “张浩,四十九名。”   ……   “陈佳楠,五十三名。”   ……   班主任念到郁可菲的时候,语气顿了顿,还没出口,陈贺就阴阳怪气接话,“最应该出去的是这个吧?”   郁可菲咬紧牙根,刚想争一口气,班主任就道,“郁可菲,五十九名。”   对方的话就像一盘冷水把她从头往下浇,身心发冷,紧接着,班上有些捣蛋的男同学还鼓起掌,欢呼着,“慢走不送。”   她面色惨白,倍觉屈辱,坐都不稳了,可男生都觉得她装,这么没脸没皮的人,还会要脸啊?   从刚刚到现在,除了那几个富二代,还没有人出过五十五名,她是第一个。   还有叶希!   叶希注定也要出去。   她憋着一口气等叶希的成绩,班主任念了好几个,翻了页,第一个名字就是叶希,“五十七。”   郁可菲心里扭曲得有点想笑,感觉拉个垫背的,谁都别待了,叶希离了季淮什么都不是!   谁知,下一秒班主任急急的声音传来,“是五十一,不好意思,叶希五十一名。”   “叶希都吓死了。”前面的陈贺哈哈大笑,回头看叶希,“到底是五十七还是五十一啊?”   无论是五十七名还是五十一名,大家都十分错楞,他们最近只感觉到叶希数学好像不错了,物理好像也不错了,化学貌似比很多人都高,学习认真了很多,但还是下意识把她归为“主动出去”的人。   不在名额之内。   对方一下冲出来,占了一个名额,那几个富二代瞪大眼,以为听错,叶希怕是变种了吧?   班主任也笑了,又仔细看了一遍,特别肯定,“叶希是五十一名,进步非常大,各科考得都很不错。”   大家还是难以相信,目光纷纷落在叶希身上。   叶希很激动,想抱季淮,但是大家都看她,吓得她刚刚把手都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郁可菲心态彻底崩溃,身子僵硬杵着,两眼甚至都发黑起来。   叶希居然考得比她还高?   一路念完排名,没有五十五名以后的了,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出去?肯定是哪里错了!   班主任将名单放在讲台上,双手撑在讲台两边,“张杰这几个是原先要出去的,除去他们……还有郁同学,其他几位同学他们临时理改文,去了隔壁班,空出的名额,我们班同学非常争气补上了,你们这个分数追得也是很紧啊,都特别优秀,尤其是叶希同学。”   几次被夸,叶希都不好意思了,所有吃的苦,都值得。   本来是大部分人选了理,注定要有人出去,隔壁班也有几个成绩优异的男生,肯定也要进来,竞争激烈,有几位同学没把握靠近理科班,最后改考文科卷,和隔壁班争名额去了,还成功了。   所以,全班就郁可菲一个人出去,其他几个人是换班,去了文科“火箭班”。   大家都集体欢呼,非常开心。   郁可菲万念俱灰,只感到无限的绝望和难堪,眼底猩红却无从发泄。   差一点啊,她明明可以将叶希挤下去的,那个名额是她的。   马上就换班了,大家都动手帮着那几个同学搬东西,还都恋恋不舍,叫他们常回来玩,有空一起打球。   只有她这里无人问津,穆倩怕她让她帮忙,下课就起身去走廊了。   郁可菲装柔弱惯了,面对这么些书,她觉得自己搬不动,艰难收拾着,拖着桌角,磨磨蹭蹭想等个男生来帮她。   坐在前面的杨卓抬头看她,还扶了扶眼镜。   郁可菲见他欲言又止,柔声道,“怎么了吗?”   是要帮她吧?   她一个人太受取笑,若是有人伸出手,她不至于这么尴尬。   杨卓身子动了动,又埋头动笔,“你挡住我抄板书的视线了。”   郁可菲更为丢脸,拖着桌子狼狈出了班级,到了楼梯口书本还洒落一地,没人帮她捡,纷纷绕道而行。   有些人还在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郁可菲,发帖子那个,全班就她出去了。”   “听说叶希都考了五十一名,她这是激励人家努力学习吗?”   “笑死了,听说还当海后,人家可有鱼塘。”   “我滴妈呀,她长成这样是谁给她的勇气?!”   …… 第293章 专情宠妻的学霸(13)   到了新班级, 依旧没人理会郁可菲,生怕和她扯上联系,自己也沾上一身骚。   哪怕她出班级的事情瞒得紧紧,她的继母也从别人那里知道了, 郁父那叫一个火, 大骂特码。   平日里郁可菲为了多拿生活费不断画饼, 也会撒谎,这下自食恶果。几重打击之后, 以前瞧不上的初中同学, 现在组织聚会,她也去了,在这些人身上,她会找到一些优越感。   初中班上有几个男生都对她表示过好感, 还纠缠过一段时间,他们没上高中,也不知道她在高中的事情。   聚会的组织者是张磊,如今黑不溜秋, 他戴了手表, 换了最新款的手机,据说跟着他爸跑业务去了。   没再上学。   换做以前,他献殷勤郁可菲是瞧不上的,她要和高知识分子在一起, 和精英在一起,这种人在她看来就是底层。   现在张磊坐到她旁边, 她还笑了笑, 露出友好和温柔的礼貌。   在她彻底有能力前, 她需要跳板, 要隐忍,方能成大器。   “你变漂亮了。”张磊眼神落在她身上,毫不吝啬夸着她,“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身上都有气质。”   这话夸得郁可菲爱听,眼底不经也染上得意。   她和他们是不同,已经有了阶层。她可是这个班中考分数最高的人,其他考入的那两个,今天都没来,当时可去了最差劲的班级。   “诶,听说你们学校有个男的特别厉害,自己开视频号讲课,我堂妹都听他的课,好像和你一届。”烫了微卷的女同学凑过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叫什么……好像叫季淮。”   “不可能。”郁可菲当下就否认,“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季淮住小破屋,就是一个土帽子,还开视频讲课?手机都是低端机,怎么录视频?他懂录吗?   那个博主跟他同名同姓还差不多。   “我妹是这么说,还让我问问你是不是,她现在是特别迷那个男,还买了出版的笔记,既然你不知道,那应该不是了吧。”那个女同学接话,说着还翻出她没给她发的截图。   “肯定不是。”郁可菲想都不想,但还是凑过去随便瞥两眼。   对方还是一个小网红,三十五点八万的粉,那更不会是季淮了,他还没那个本事。   “评论区有人说是你们长阳中学这一届的年级第一,我妹不是颜狗吗?想问问帅不帅。”那个女同学说着又把照片退出来,“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郁可菲敷衍笑了笑,没接话,转头去和张磊聊天。   聚会后,张磊又单独请郁可菲去吃夜宵,听说她手机有点坏了,还提出送她一个,郁可菲明面上拒绝,但实际很心动,心里盘算如何接收显得大气。   张磊送她回家她也没拒绝,分开之际,他又说,“下次出来一起看电影怎么样?我们去吃烤肉。”   “有空就可以啊,一起作伴。”郁可菲回答得模棱两可,脸上却笑着,释放出极大的善意。   张磊一看就知道有戏。   道别后,郁可菲在转身的刹就收敛笑意,眼底流露出不悦,还掺杂着不屑和厌恶,觉得自己不应该配这种人,但又不得不隐忍。   当晚。   她又想起了那个短视频博主,他们学校的?   查查。   一番搜索,点了进去。   全部都是课,还都没露脸,她哪里知道是谁?   郁可菲随便点开一个,就把手机丢在一边,里面一道男生传出来,“今天讲解历史必修一第二章 ,昨天的资料上传了,你们下载就行……”   闻声,她瞳孔猛地一缩,停住了动作,扑过去把手机拿起来。   好像是季淮的声音。   对方早期的课是露了手,如今是用平板,她又细细看之前视频里的手写笔记,有点确定是季淮的字,但又不敢肯定。   见他开始直播,她也点进去了。   刚开始直播,在线人数就已经破两万,弹幕不断刷着,他讲解的是居然是下学期才能学到的内容。   “这不可能。”郁可菲觉得好笑,干脆利落退出了直播。季淮的做法怕是让她太心不甘,一个博主她都往他身上套。   看了商品橱柜,人家随便挂上去的一本书都几万销量,出版的笔记能达到十几万的销量,季淮要是这么有能耐,她使劲浑身解数也会把他拿下。   读书再好又怎么样?一个孤儿,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她是女生,以后翻身的机会多得是!   张磊这段时间都来找她,要请她吃饭,郁可菲都找借口推辞,拖了近大半个月,提前透露出自己生日要到了,这才答应下来。   出去还是打扮了一番,但张磊的生日礼物并没有让她满意。   原以为是手机,结果是一个包,还不是牌子,郁可菲脸色当时就拉下来,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去看电影吗?我现在买票。”张磊结完账回来说。   “随便吧。”郁可菲领着袋子,垂着眸眼,说话不咸不淡,她觉得张磊有点小气,手机怕是不会送,懒得应付了。   算了,看完电影回去,下一次不可能出来!   “拿走吧。”张磊和她一起出门,故意走到她身侧,把手搭在她肩上。   郁可菲觉得油腻又恶心,但是看着包的份上忍着。   电影院门口。   郁可菲故意走慢,不愿意和他并肩走,觉得丢脸,还说道,“你去买票吧。”   张磊往前走,站在柜台前,把手放在柜台上,与售卖员说着话,声音大,说出来的话有些吹嘘。   她看着他的站姿,一脸鄙夷,还好一会电影院里黑漆漆,不然和这种人坐在一起真丢脸。   “我们就看两点那一场吧?”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线传来,郁可菲脸色骤变,没敢转头,快速往旁边移,见张磊朝她伸手,赶紧走过去,进了里面。   “好,给你买了橙汁。”季淮看着手机,他点了套餐,直接取餐就行。   本来说期末考试后要带她来看电影,结果遇上叶母带她回娘家,叶老太太又大寿,她回去陪了一段时间,就拖到了现在。   郁可菲在电影院里坐着,张磊让她吃爆米花,她阴沉着脸,完全没心情。   叶希怎么来这了?和谁来?   她瞥了旁边的张磊,一会得提前走才行,就说电影不好看,不能让对方看到她和这种人在一起,丢脸死了!   叶希看到心里一定会很得意。   “这边。”叶希的声音从后门传来,郁可菲身子僵住,对方的说话还不断传来。   “在前面了。”   “七排还要往前。”   ……   她说着话,不断靠近,郁可菲攥紧了手。   叶希就站在她身后,见座位有人,拉着季淮的手往前走,他捧着零食,叮嘱出言,“小心脚下。”   听言,郁可菲猛地抬头,叶希刚好转过身,与她视线相对,两人都是怔住。   郁可菲是窘迫难堪,叶希是心虚慌张,她看到对方身边的张磊,又悄悄松了口气。   大家都有男朋友,没事没事。   “我们在这一排。”季淮指了指他们的后一排,“你先进去。”   “好。”叶希没和郁可菲说话,走在他前面,坐了进去。   郁可菲脸色不大好,叶希肯定在心里取笑她吧?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叶希成绩的进步,季淮没少帮忙吧?   也是,叶希家境好,季淮抱她大腿。   “你同学啊?”张磊凑过来问。   郁可菲没说话,见他这个挫样,神色又阴了不少。   季淮虽然是孤儿,但长得不错,身高腿长,张磊黑还胖,除了有点小钱,还真是个土鳖。   见她没回答,张磊又问,她烦躁道,“不认识,你能不能闭嘴啊?”   张磊尴尬,忍着没发火,没说话了。   不认识更好。   电影开始,漆黑一片,张磊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郁可菲好面子,没法发火,对方就越发得寸进尺,惹得她一阵阵恶心。   看到是一个爆笑片,叶希偶尔和季淮在讨论剧情,压低声音轻笑,在她听来特别特别刺耳。   好不容易看完,她站起来还看到叶希趴在季淮的肩膀上,她的双手正揽着他的手,十分亲昵的模样,季淮侧着头跟她讲话,姿态亲热。   两人一定很得意吧?尤其是叶希,觉得自己志得意满?踩在了她头顶。   她一直都把叶希当隐形对手,暗暗在较真,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她崩溃。   出来后,她去上洗手间,跟在叶希身后出来,季淮在门口等她,只听叶希道,“刚刚遇到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了?”   季淮:“郁可菲。”   “喔。”她回了一个字,抱着他的手往他身上靠,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我老是把她们名字和脸认错,但我知道她是发帖子的那个女同学。”   郁可菲脚步顿住,仔细听着。   “知道你还笑得这么开心。”季淮似乎有些无奈。   “啊?”叶希并不当一回事,“学校不是已经解释了吗?期末考试就公平了啊,但她没考好出去了,我觉得有点可惜,是不是心态受到干扰了?当时我也没太关注。”   对方一本正经的分析,站在旁人的角度,说明叶希对她并不在意,甚至连她的名字和脸都对不上。   好像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顿时失魂落魄起来。   等张磊出来,两人往前走去,在前面的日用品店里看到叶希和季淮,两人在选帽子,叶希选了一顶兔耳朵给自己戴上。   捏着两个小球球,上面的耳朵还会竖起来,她就要戴个季淮看,“看我看我。”   戴完兔耳朵,她戴皮卡丘,小仓鼠也可以来一个,耳朵竖起,落下,竖起,落下……   季淮把她的帽子拿下来,给她戴上一个小怪兽的帽子,还贴心给她系了下巴上的扣,“这个适合你,我给你买这个。”   小怪兽还有爪子,他拿过来忍着笑给她套上。   叶希低头瞅着自己手上的两个爪子,是两个小版的小怪兽,长着红红的大嘴巴,用一根绳子连接着,他从她头顶绕过去,挂在她脖子上。   她张开手,手上小怪兽的嘴巴张得大大,伸夹住了季淮的手,瞪着眼,凶萌凶萌,“吃掉你。”   季淮嘴角勾起弧度,见有人走过来,过道小,眼看要撞上他了,他把她往自己怀里拉,叶希就势窝在他怀里,与他有说有笑。   两人的和谐相处让郁可菲不悦,她还看到季淮去结账,更是不屑。   他能有什么钱?还能养得起那个大小姐?   张磊觉得她脾气莫名其妙,装得很,怕是没看上他吧?郁可菲兴致缺缺跟他逛了商场,还找借口回去了。   他也不挽留,送都没送。   郁可菲还觉得人家是她的舔狗,见张磊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她,像是恩赐般给人家发了消息,页面却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   张磊把她给删了!   气得她一个晚上没睡着。   *   开学后,叶希的成绩依旧稳步上升,而立下大志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的郁可菲在稳定退步。   出了那个班,郁可菲先是嫌弃坏境太吵,又嫌弃老师讲课不行,自信满满却在期中考试的时候被狠狠虐。   她出了百名以外,而叶希则进入了三十名。   季淮的视频号越来越火,高二上学期,他的粉丝就破了百万。长阳中学内渐渐出现关于他的话题。   郁可菲经常听到身边的女同学在讨论季淮。   “听他们说声音真的很像,他讲课真很好,我都去听了几节。”   “我刚刚把视频发给他们班的杨娇了,让她看看。”   “季淮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比年级第二高几十分,要是去讲课也正常啊,天生会学习的人。”   ……   郁可菲早就把这茬忘了,大家都在说是季淮,她心底嗤笑,她们怕是不知道对方是个孤儿吧?除了学习和那张脸,他一无是处好吗?   哪知她刚说完这话没过多久,他们学校就上了热搜。   “长阳中学 季淮”   “季淮视频号。”   ……   “季淮照片。”   ……   原来是他的视频号知名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向他们班的同学打听,大家一好奇,也就去看。   好家伙,这声音可太像了。   重点也不是声音,季淮的笔记有时候会被班上的同学借来抄一抄,课本试卷也会被借来瞅一瞅。   大家一对比,再去看视频,有些文件季淮桌上就有,这个发现可不得了。   前面几个视频里的试卷,陈贺手里还有两张,当时他让季淮给他讲讲代数,对方就拿给他刷,还跟他讲过几道题。   当时他就觉得这人传授能力强。   季淮交上来的作业也被人拿去和前期的视频对比,简直了,一模一样的字体,这个消息就被传了出去。   大家都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就是他,视频下的评论风向就变了,本校的学生也来打听,毕竟上百万粉,可是小网红。外省的学生在网上各种搜索。   陈舒就是其中之一,上了高二,这次期中她考了年级第一,还没有达到一本分数线,但她很满足了。   看着热搜说季淮的身份被曝光了,她连忙点进去。   照片上,男生穿着校服,相貌清隽,眉峰挺秀,那双黑眸有神平静。没有高高在上的疏远,但看到出来性子应当有点内敛。   没有帅得让人神魂颠倒,但是五官都恰到好处,像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男生,自带气质,让人觉得有点距离感,但很欣赏。   底下还有一行字:高二(15)班 季淮   一个高二的学生是百万博主的本人?   怎么都不像。   “开玩笑呢?”她的同桌第一个不信,“虽然他的视频我现在不看了,但是和我们同届根本就不可能吧?”   热搜这事,在他们班也炸开锅,好些人都在看季淮的视频,在书桌上经常也会看到他的笔记和他推荐买的习题。他们对真人一直好奇,现在也是各种讨论。   陈舒是信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是他,很坚定。   随着曝光率越来越高,很多人开始爆料,甚至有些视频出现,期中一个最长最有说服力的视频有十一分钟。   镜头下,季淮穿着蓝色的校服,身材高瘦颀长,手指拿着粉笔,站在讲台上替物理老师给七班的同学讲解物理试卷。   说话的声音气调,和他们讲解题的时候相似极了。   粉丝听到视频最后讲的那句话,直接炸了。   “‘这道题简单,按照套路就行,物理出题有固定模板。’,这句话多么的轻描淡写和不屑,是我淮哥的口头禅没错了。”   “哈哈哈哈,就是他了,这个周六连麦的时候,我疯狂叫老师,他一次都没应过,下次我叫哥哥,嘿嘿嘿。”   “季淮是长阳中学的传奇啊,贼厉害的学神,这次期中全市第一。”   “我崇拜的男人,一下变成了我同届的少年,难道是老天见我青春太枯燥,派了个少年来惊艳我的青春?始于声音,爱上才华,最后发现我是颜狗,我爱上他这张脸了怎么办?!”   ……   这件事热度久居不下,原本关注季淮的都是正儿八经来学习,现在多了很多学姐学长,还有小几届的学弟学妹。   硬生生给他涨粉涨到了五百万,还有些妈妈粉说留着自己女儿儿子升高中用。   这件事在长阳中学疯传,人尽皆知,大家都要来看看他本人长什么样。   季淮此时就在给叶希讲试卷,“我把这个条件改了,删除这个已知,同时添加……”   他说着,听到外面越来越吵,好多人伸着头望过来,走廊里满满都是人,他一抬头,人群更吵了。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大家才恋恋不舍离开。   好些人又把拍到的照片发在网上,季淮侧脸更帅,鼻子高挺,真有魅力。   网友又是一阵激动,粉了粉了,不高考也粉了,高考过粉了!   叶希吃醋归吃醋,但她不会耍小孩子脾气,只会与季淮撒几次娇,让他多多对她好,反正不露脸,他讲课的时候很正经,不会多讲废话,可不会像私底下纵容她的样子。   有时候做题烦了,叶希就伸手过去,拉过他的手把玩,十指相扣,捏捏揉揉。   最近有点降温,季淮还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给她穿,在她不舒服的时候帮她抄笔记,耐心讲题。   这么好的男朋友,她可不会闹。   郁可菲得知季淮新出版的笔记销量可能会破百万,惊掉了下巴又后悔莫及,几次添加季淮为好友都被无视,她又尝试打电话,但是对方把她电话也拉黑了,换了电话号码打过去,季淮听到她的声音,直接挂掉,再打已经在黑名单。   她气急败坏,忍不住在洗手间拦下了叶希,跟她说了季淮对她有好感的事情。   她不好过,那么他也别想好过!   现在翻身了,瞧不上她了?想勾搭富二代?她偏不让他如愿!   见叶希若有所思,她心底痛快。   半晌后,叶希才开口,缓缓道,“所以你是看他如今有成就了,想要吃回头草吗?”   一针见血,郁可菲直接一噎,神色都出现一丝慌乱。   “他没钱。”叶希跟她说实话,“他的钱都存在我这,给我当彩礼,还差很多,在分期付。”   郁可菲吐血,硬生生挤出一句,“他可没你看到的那么好,我是怕到时候他把你甩了,你哭都来不及!”   叶希并没有表现出她想看到的情绪,回答得慢悠悠,“那我不是赚翻了?他一步步辅导我,几乎每天都要花费时间精力,呕心沥血。”   “我要是走了,他得重新培养一个。”   “你引不起我的烦恼,我也不会去质问他。他现在花费在我身上就是他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我很清楚我就是他最喜欢的人,你不是。”   ……   这话让郁可菲无从反驳,叶希走了,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离,头痛欲裂又无力,跌跌撞撞走出去。   她一直觉得该受培养的是她,该享受这一切的也应该是她。   叶希的话把她打回现实,季淮对叶希终究是不同的,为了培养她,不容易吧?不然怎么可能进步那么大?   如果为了叶家的钱,可以让叶希笨一点,他更有优势。   再不济,多讲课多卖书还能赚钱。   下课耐心讲题,悉心辅导,时刻关注,任她胡闹,陪她逛街……   这么一比,季淮好像没喜欢过她,对叶希也不是喜欢。   好像是爱。   她心态炸裂,嘴角露出嘲讽地笑,笑自己自作多情又愚不可及。 第294章 专情宠妻的学霸(14)   季淮人气愈发上升, 地方几家媒体来学校想要采访他,校方询问他的意见。   他拒绝采访,表示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叶父那边早就知道这件事, 此时叶希的成绩已经进入班级前十, 季淮成为了拥有数百万关注的大V, 如今是流量时代, 他已经开始把这笔资源变现。   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未来前途无量。   叶希心里那点小九九他如何不知道?把两个人的关系猜得七七八八,避免两人都受到影响, 出手压了热度。   季淮继续当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只是苦了教他的老师, 上课都有一种在上公开课的感觉,备课是一点都不敢糊弄。   上课时季淮听得认真,还会做做笔记, 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学的孩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好学的孩子,下课会去直播下周要讲的内容。明明学了理,他却跑去讲解政史地, 讲得还好得很。   所以, 他坚持上课的目的是什么?   监视他们还是凑数?放不下这个年级第一吗?   数学老师从他们班下了课,走出门口的那一刻, 偷偷抹了一把汗,快步走到七班。他站在讲台上深深呼了一口气,露出轻松地笑,“果然还是来你们班讲课轻松, 能体验到当老师的快乐。”   台上哈哈大笑。   十五班有个不是常人的学神是公开的秘密,   老师一人教授一科, 季淮一个人讲九科,灵活自如,还能自己出针对性的卷子和重点的笔记,上一次物理老师和他因为一道题争论得脸红耳赤,他却淡定自若,怎么看怎么诡秘。   以前老师可能以教“火箭班”为荣,现在还不知道谁教谁了,说不定还会偷偷去看季淮的直播。   进入高三,生活就像摁了加快键。   忙碌,充实,疲惫,却咬牙坚持着。   学校的黑板报上写上了大大的倒计时,每个同学轮流在旁边写上一句座右铭,大家会把梦想的学校照片贴在书桌上,作为动力的燃料。   叶希在全市第二次模考中,冲进班级前三,成为了最大的一匹黑马,与第二名杨卓仅仅差了三分。   每一次考试,对她来说都是一次突破,不断突破,不断前进。   她太猛了,让人不得不关注她。   一关注,她与季淮的关系就瞒不住。   这一次试卷发下来,季淮瞅着她的物理试卷,看着最后大题的答案,眉宇轻蹙,手就抬起,要用笔盖就势敲她的脑袋。   叶希捂着脑袋连忙躲。   但他只是做做动作,又把笔收了回来,顺手在试卷上打了一个叉,给她减了五分,把她试卷的份都改了,毫不客气,“还好意思拿分,这五分是老师送你的。”   “你快给我加回来。”叶希好不容易才考到班级前三,脸都垮下来,一下急了,站起来去抢试卷,“送也是我凭本事被送!”   凭本事拿回来的分,为什么要被减掉?!   “坐好。”季淮指了指椅子。   叶希噘着嘴,见有人往这边看,不情不愿坐下来。   讨厌!   他给她分析试卷的时候,叶希时不时哼哼两声,然后再瞪一瞪他,回答就拖着声音,她以为自己在阴阳怪气,为那五分愤愤不平。   两人的后桌杨娇先忍不住了,从高高的书本中冒头出来,声音故作软绵绵:“知道啦,懂啦,是的呗,下次不会了嘛,……”   她学得夸张又酸溜溜,叶希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在学自己。   杨娇又指了教室后面的杂物间,出声建议,“你们两个赶紧去里面腻腻歪歪够了再出来,做人一定要有良心,不要屠狗。”   她一说,陈贺几个也跟着笑,调侃着,“杨娇你说出来做什么?让叶希多不好意思?以后人家不好意思撒娇找你算账。”   “万一还影响发挥,下下次还怎么考全校第二和季淮肩并肩?”   “哈哈哈。”   ……   叶希以为自己很收敛,应该很少人发现他们的关系,突然被这么当众说出来,一脸羞红,埋头假装看书刷题去了,也不让季淮给她讲题。   吓得她连续好几天不敢在学校和他有什么亲密的举动,还是季淮主动去拉着她的手,叶希又忍不住了,悄咪咪把自己的手放在他大衣里,最近天冷了,手都要冻僵。   要是季淮的手在放进来握住,真暖真幸福!   出了校门,叶希胆子更大,带着他就黏黏糊糊。她性子主动,加上天冷了,一冷就喜欢往他怀里钻。   下了晚自习,两人走出校门外才牵手,逛了一圈,吃了小吃,她还不舍得回去,抱着他不撒手。   季淮长得比她高一个头,往他怀里钻的时候刚刚好,细手环着他的腰,可暖和了,还要霸道要求,“你快抱紧我,都冷死了。”   他含着笑,长臂一伸,还是抱紧了她,把外套拢了拢,包裹着她。   她在女生中算高个,但在他面前显得娇小。   “不想回去。”叶希嘀咕。   她也就是说说,要是不回去,叶母打断她的腿,现在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还是有门禁。   季淮还没说话,陈贺和班上几个男生就从小巷冒了出来,瞧见两人,提高声调,“哎哟,季学神怀里是谁呢?”   他们刚从学校后墙翻出来,准备去网吧玩玩。   叶希听到熟悉的声音,埋头不吭声了,抱着季淮手收了收,当起了缩头乌龟。   “季淮,你这就是不对了啊。”另一个男生抬手指着季淮,还教育起来,“你不是和叶希眉来眼去吗?这又是哪个妖精?我们十五班的男人不能三心二意。”   叶希:“……”   “什么三心二意?”陈贺不认同,认真讲解,“人家一颗心分了两半,每一半爱上不同的人,都是真心有什么错?这是二嫂吧?你好你好,不要害羞,我们都是他同学。”   站在旁边的两个男生先忍不住笑起来了。   叶希窘得想跺脚,咬着牙松开抱季淮手,准备怼陈贺。下一秒就被季淮用双手揽住,待在了他怀里,只听他开了口,“她比较胆小,怕生。”   陈贺嘴角一抽。   叶希怕生?   蹦跶起来比谁都欢吧?   而后,只听季淮语气淡淡又道:“今天这么冷,你们不在被窝里待着,出来找虐?”   陈贺一句脏话险些说出口,意思是有女朋友取暖才出来?单身狗不配吗?单身狗就活该待在被窝里独自哭泣吗?   “就是。”叶希赞同。   没有对象就要好好学习,不学习就要好好睡觉。   陈贺几人骂骂咧咧走了,想要去通宵打游戏的激情被浇灭一大半。   再不努力学习,以后也可能没女朋友!   *   高三下学期,季淮视频号的关注已经破了千万,成为了“国民学神”。只要他愿意,代言可以接到手软,不少公司也联系他,先要对他进行包装。   他对这些似乎没兴趣,讲课也从不收费。不过那一本本出版的笔记也能让他收入不菲,销售都在百万单以上。   没什么团队,货真价实无套路。   他每一次统考都是T市第一,这个成绩也可以说是全省第一,全方位碾压第二,每一科都完虐。,这就是他的招牌。   叶希在第三次全是模考,如愿挤下杨卓,变成了年级第二,叶父叶母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太多小姑娘磕季淮的颜值和才华了,想尽各种方法打听消息,季淮有女朋友的消息渐渐在网上流传开。   为此,还上了几次热搜。   他有了女朋友,爆炸度不亚于一个明星有了女朋友,关注他的粉丝多数还是高中生,杠杠的铁粉。   以前直播弹幕都是在刷“哥哥”、“学神”、“季哥哥”、“阿淮”……   现在清一色都是追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网友一个个跟福尔摩斯似的,开始从他早期视频观察书桌,发现有很多暖色系的东西,挂在上面买的笔筒、荧光棒、套装尺子……怎么看怎么像有少女心的东西?   因为照片曝光,季淮也没什么好掩饰,他也露面直播过,网友又发现他卧室的背景墙装修得温馨,买了很多精巧的小物件,女生才这么细心吧?   于是更加骚动。   季淮对这种题外话一律都是装作没看见,叶希也想瞒得死死,虽然成年了,但是没高考,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但她小瞧了网友的好奇心,季淮在直播的时候连麦,一向镇定的陈舒都坐不住了,她第一次要求连麦,并且不断在刷礼物。   季淮推荐的笔记和习题她都会买,文具也不放过,她成绩进步了很多,先向季淮表达了感谢,她会努力从这个贫瘠的地方走出去,拥抱大学的生活。   他语气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但很真心祝福她,还说道,“分数还可以往上走,高一点选择机会就大一点。”   陈舒点头,沉默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吗?”说完又怕他误会,语无伦次在解释,“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   弹幕刷得更快了:   “呜呜呜,姐妹替我问出口了。卑微,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自己配不上,但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自私想着大家都得不到,可耻想他孤独终老,我该死。”   “我是季淮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狠狠咬牙!”   “楼上,你有点不对劲。”   ……   陈舒没等季淮回,匆匆挂断了连线,心跳加快,大口呼气。   她和无数人一样默默从感激到欣赏,再到崇拜和喜欢,想知道他更多消息,像追星一样,但又不像。   季淮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跳过话题,沉吟片刻,抿了珉唇认真回答,“我有喜欢的人,很喜欢。”   “希望你们也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还有,高考一定要加油!”   叶希刚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就听到季淮的表白,顿时瞪大眼,脱口而出,“你……”   她忘记两人还在视频,声音从他那边传出来。   网友炸了,两人已经同居了吗?   天啊。   季淮把另一个手机拿起来,嘴角勾起浅笑,澄清道,“我们在视频,她陪我直播。”   网友:“……”   难道他们都有罪?上来被习题虐一遍脑子,最后还被对方往嘴里强行塞一把狗粮,上一辈子造了什么孽?   原来他也会露出其他神情,感情应该很好吧?   季淮有女朋友的消息再次被传开,大家纷纷猜测她的女朋友是谁。   他当然不可能让她的照片被曝光出来,叶家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网友哪怕再好奇,也搜不到有关叶希的消息。   也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他女朋友是他同桌,还是他们班上的第二名,叫叶希,长得很好看。各种猜测都有,真假不知,但是这个被说得最频繁。   高考前,季淮又总结了一份重点,印刷出版,然后开着直播带他们复习巩固,计算着时间,讲解完刚好到高考的前一天。   当天晚,季淮终于没给叶希安排任务,让她睡一个好觉。   叶父叶母要来陪考,叶希拒绝了,季淮都没人陪,她不想让他一个人。   一科接着一科,以往她考试总是很着急,考完还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对答案,这一次却很平静。   没有熬夜刷题,没有临时背书,考完还一起去吃了烤鱼。   这一次能光明正大牵手,期间还被一个网友看到,对方一下就认出了季淮,下意识就拿起手机要拍两人,保证绝对不上传,她只是好奇,而且很喜欢季淮,还说叶希长得这么好看,也喜欢她,祝福他们。   两人没拒绝,让她拍了。   画面里的男生和女生相貌登对,女生浅笑,眸子清澈又闪亮,脸上是素颜,皮肤玉白细嫩,漂亮又灵巧。旁边的男生身材高瘦颀长,俊脸清隽,她依偎在他身边,两人十指相扣。   自那日以后,越来越多人说季淮的女朋友就是他同桌,好多长阳中学的学生也出来回应,只是季淮本人最近没有直播,无从确定。   *   叶希以往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陪陪叶老太太,   叶老太太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只和李婶两人待在偌大的老宅,她还自己在后院种了许多花果蔬菜。   这不是第一次拜访,高二的时候她就偷偷带季淮来过两次。   叶希拉着他进门,笑眯眯说着,“奶奶,我给你带孙女婿回来了。”   季淮礼貌唤了声:“奶奶”   “不害臊。”叶老太太抬手指了指叶希,看到季淮叫她,也连连点头应着,让他们快点进来坐。   她对季淮还是很满意的,上一次他来,还帮她搬了几包化肥,一看就是吃得了苦的孩子。   叶老太太让李婶去后院把熟的香瓜和草莓还有桑葚都摘下来给他们吃,桑葚树高,所以季淮跟着去了。   叶希见他离开,亲昵挽着叶老太太的胳膊,凑近她,“奶奶,我过段时间想要和季淮去玩,我爸妈问起来你就说我来你这里住好不好?”   叶老太太蹙眉,双手握在她的拐杖上,“为什么不和你爸妈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还没正式认可季淮呢。”叶希瘪嘴,“说不定还给我预留张家孙子李家小儿子的相亲对象。我们就只是去玩玩,我保证!我就想带他去,都没人和他去过别的地方,他都是一个人。”   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叶父叶母的打算。   季淮是个孤儿,无依无靠,没有家世背景,没有所谓的门当户对。圈内这种跨越阶级太大的,一般都很难成。   父母没错,但她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也没错。   叶老太太看着窗外忙活的季淮,“小伙子也还不错。”   她活了大半辈子,老伴死了十几年,看问题也淡了很多,叶父叶母还在商场打拼,多想也正常。   叶希这性子也接管不了公司,叶家的女婿,以后是要接管公司的人,考虑多一点也正常。   “本来就不错。”叶希说完又露出一点难为情,小声对叶老太太说,“我都收彩礼了,您可要站在我这边。”   “你收了多少?”叶老太太撩着眼皮看向她,来了兴趣。   叶希仔细想了想,没想出来,歪了歪头,“我也不知道收了多少,还算多吧,应该没给叶家丢脸,比堂姐的彩礼多呢。”   她堂姐叶然的彩礼是三百八十八万。   季淮总说预支彩礼,她光吃就吃了他很多钱,账太杂了,以身抵债是最好的办法,人和钱就全都是她的!   云老太太哎哟了声,“小丫头片子,你胆子不小。”   她知道季淮在上网赚了钱,现在的小年轻可和他们不一样咯。   叶希凑过去跟她撒娇,“奶奶,您就答应我嘛,等我和季淮回来了,我们来这陪您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季淮已经把摘好的草莓和桑葚洗好,端了进来,放在叶老太太面前,“李婶切香瓜去了,奶奶您尝尝。”   “尝尝。”叶希拿起草莓给叶老太太吃,卖着乖巧,又对季淮说,“过段时间我们来陪奶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季淮点头,“嗯,好。”   叶老太太哼了两声,也没说话了,留他们吃了饭,还给他们带了好些水果走,叶希一直笑着看她,“奶奶要记得啊。”   记得帮她打掩护。   叶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轻轻嘱咐了她几句,也算答应了。   等他们一走,她看向李婶,心情不错,“把小希的房间和另外一间房打扫干净,过段时间他们要来住。”   李婶应下、   叶希一路上都很开心,轻甩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我要带你去L市。”   季淮挑眉,有点突然。   “高一的时候,我们吃的第一顿饭,我答应过要把我走过的地方,带你走一遍,我带你吃喝玩乐,你给我讲解风土人情。”她笑意盎然,“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我和你再去一遍。”   他微怔,还是很诧异加小感动。   她那张小嘴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各种计划,季淮伸手将她揽过来,附身就吻住了那张樱桃小嘴。   原本只想浅尝,奈何她太勾人,他手环着她的腰,沿着唇线辗转反侧,叶希贪恋他的温柔,手环上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   月末,高考成绩出来了。   季淮毫无悬念是高考理科状元,再一次登上热搜,评论下面全是报喜的消息。   “过一本线啦,推荐学弟学妹看季淮的视频,绝对有用!”   “勉强过二本,是被学神拉上来的,哭了。”   “这分数,碾压榜眼探花吧?我淮哥就是牛!”   ……   陈舒看着季淮的高考成绩,又看了看自己的高考成绩,她也勉强上了一个一本,但是志愿很难报,多半会掉下来。她是他们学校唯一一个过了一本线的学生,班上有几个很有毅力的同学也在看季淮的视频,过了二本线,她的同桌考得糟糕,怕是不读了。   季淮在热搜上挂了好久,到了当天晚上,另外几个关于他的热搜也登上来了:“季淮女朋友”、“季淮女朋友高考分数”、“季淮女朋友视频号”……   陈舒几乎是在看到的那一刻就赶紧点进去,那是一个短视频。   他今天直播了一会,回答了女朋友的事情被录屏了,视频里,他还特别无奈,“高考成绩出来了,她考得还不错,所以她允许我带她出来和大家见面……”   好家伙,大家一查,这是长阳中学理科第二名,与季淮是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和他上一所学校应该没问题。   季淮的女朋友叶希也开了一个视频号,就叫叶希,热搜上就是她的第一条视频。   视频里的女孩穿这样一件白色的V领毛衣,戴着一条小巧的白金项链,巴掌脸小巧,额头细腻光洁,鼻子微挺,唇瓣樱红,脖颈修长锁骨精美。   头发高绑,眸光清亮,倒与季淮截然不同,是个很有气质又有活力的女孩。   她先抬手打了个招呼,轻声道,“我就是传说中季淮的同桌兼女友,我是叶希。我们高考志愿刚刚报完,接下来就是新一届高中生就要入学啦,听说很多人都想让我出来分享经验。”   “我觉得我可以分享两个经验,第一就是学渣该怎么克服自身困难,逼自己走上学习这条路。困的时候,哪些方法能提神,哪个牌子的咖啡最管用;第二的话,就是学渣如何适应季淮视频里的学习方法,有哪些技巧。”   “因为我是季淮一步步带出来的,所以……”   ……   网友没把视频看完,直接酸成柠檬精,弹幕直接占满屏幕:   “这些不重要,重点是季淮哪里领?国家会安排吗?”   “我怀疑你在秀恩爱!呜呜呜,可是我没办法,我找虐。”   “我也是学渣,季淮快来拯救我!快来啊啊啊啊啊,马上高三了。”   “一步步带出来……我成绩不好应该的嘤嘤嘤。”   ……   叶希本来想分享干货,这些年她也总结了点经验,但是网友给他们的标题是:国民学神和他的女神女友   他们的身份一公开,上次给他们拍照片的网友也上传了他们的照片,大家又是一阵羡慕嫉妒,开始磕CP了。   有些还让她不要分享经验,说一下和季淮的恋爱过程就行,越甜越好。   叶希:“……”   大家关注季淮难道不是为了学习吗? 第295章 专情宠妻的学霸(15)   这一趟旅游回来, 两人的感情又好了不少。   之后,两人又同时被A大录取,让众人一顿羡慕, 有颜值还那么优秀, 衬托得他们就像是来人间凑数一样。   叶希拒绝了叶父叶母送她去学校的建议。季淮只有一个人, 到时候大家都有父母送过来,他怎么办?   她和他一起去就行,她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   叶父叶母最后还是同意了, 主动把两人送去机场。他们也没想过棒打鸳鸯,只能说还在观察季淮,让两个人自由发展。   谈恋爱嘛, 结婚不是目的, 只是一个结果, 让两个孩子再接触就是了。   叶父还主动道, “小希脾气倔,现在又去外省,就拜托你替我们照顾照顾她, 麻烦了。”   “伯父放心, 我一定照顾她,这是我应该做的。”季淮看着叶父说。   对方欣慰点了点头, 拍了拍他的肩膀。   “登机时间要到了, 爸妈, 我们先走啦。”叶希挽着季淮的手,对着父母说,丝毫没有不舍。   从小叶父叶母就世界各地飞, 她一个人习惯了, 又不是第一次离家。   等两人进去, 叶母叹气,“以前觉得女儿还小,以后有得是时间可以陪,现在我们老了,想陪陪她,她却不需要我们陪了。”   他们在变老,叶希在长大,渐行渐远。   叶父接话,“我倒希望她和季淮能在一起,和我们住在一起,到时候啊,我们就帮他们带带孩子。”   被他这么一说,叶母也觉得不错。   *   到了学校,大家果然都带着父母来了,叶希庆幸自己和季淮一起,不然他可能会有点小难过。   季淮先去帮叶希收拾了寝室,她又跟着他去了他寝室,但他没让她帮忙,干习惯了粗活,他收拾得很快,她偶尔搭把手就行。   两人如今的名气实在太大了,季淮视频号粉丝突破三千万直逼四千万,就连只发了一条视频的叶希粉丝也破了五百万。   室友看着两人都在冒光,这可是近距离磕CP。   当天网上的八卦又多了很多,还有一些“知情人”透露:季淮的确话少,叶希性子活泼,两人感情很好。   网友还兴奋了好久。   叶希是住寝室的,但是季淮很少住寝室,他在学校旁边买了一个小居室。新的学期开始了,他要讲课,在寝室不方便。   之前的视频总有些要改进的地方,而且他还要直播陪他们刷题。   大学就比较自由,直播的时候网友经常让季淮搞福利,他的福利很直白,就是送书,几百套几百套的送,出手大方。习题和名著都送。   后来网友又让他直播日常,就聊聊天,他可没那么多话,开了直播也是叶希在。   第一次开直播的时候是两人去旅游,顺便还给他们看看旅游的风景。叶希入镜了,还冲镜头打招呼,“大家好啊。”   下面弹幕热情:   “师母好啊。”   “叶希本人比视频好看耶。”   “呜呜呜,我真是该死的颜狗,看着我情敌的脸,我居然讨厌不起来!”   ……   季淮素来怕麻烦也不喜欢什么互动,发现大家对看叶希也不反感,镜头就一直对着她了。   两人在吃烤肉,他把手机放在支架上,镜头也是对着叶希的方向。   叶希今天穿了一件浅蓝的连衣裙,绑了一个丸子头,作为吃货的她正在调制自己的蘸料,还小口尝试了一下,看来挺不错,眼睛都眯了眯。   那副样子可太治愈了。   网友看不到季淮的脸,但是他经常会给叶希夹肉,偶尔给她倒饮料,她清亮的眸光会望着他,嘴角勾起,笑得眉眼弯弯,是爱情的样子了。   大家一开始觉得叶希可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然季淮也不会喜欢她,毕竟两人的生活坏境就不一样。   但是他们又发现,叶希和季淮性子还是有点相反的。他沉默寡言,情绪内敛,但叶希阳光开朗,从不吝啬去表达自己的爱意,是他的小太阳。   别说季淮了,他们都喜欢她的性子。   季淮去给她买奶茶的时候,叶希看弹幕的评论:   “叶希最喜欢季淮什么呀?”   “季淮性格应该不好相处吧?感觉除了讲课就没说几句话啊。”   “性格闷,感觉就很压抑。”   “但是很有能力啊,还长得这么帅,我男朋友长这样,吵架都不舍得和他吵!”   ……   “哪里都喜欢啊。”叶希凑近看评论,五官被放大,每一处都好精致,网友看着她的颜值,爱了爱了。   看到网友吐槽季淮性子不好,她微微蹙眉,“他话的少了点,但是我喜欢啊,喜欢就是没有理由,看着就喜欢,在一起挺开心,看到他就开心,哪里都喜欢。”   叶希又回答了几个评论和大家的疑惑,特别认真,“他很好。”   季淮拿着奶茶从她身后走回来,听到这句话眸光闪了闪,把吸管拿出来,插上之后递给她。   “谢谢。”叶希唇角勾起,见到他的时候眼底真的有光,又把手机那边的一群单身狗酸得不行。   季淮拿过手机,牵着她往前走。   接下来的时间,季淮依旧不多话,都是叶希在说,有时候会扫到他,他嘴角挂笑,目光落在她身上。   网传季淮是个孤儿,而叶希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二代,这种人一般会很难相处,还有些人黑她,说季淮就是她的玩具,这种人高高在上,嚣张跋扈。女人天生喜欢被征服,到了大学,可就瞧不上季淮咯。   可事实上,他们看到的叶希很平易近人,她会蹲下来跟老奶奶买烤饼,礼貌问多少钱一个。   对方说十块。   买了一个,两人又走到前面一段路,居然只要五块一个。   叶希看了看手中的烤饼,微微睁大眼,拿起来给网友看,“这个烤饼只需要五块钱就能买到,我买贵了一倍,你们来可别买贵了。”   她不敢相信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他们都听到季淮低低轻笑,说完她又自己嘀咕,“我先尝尝好不好吃,不好吃你们别买。”   话落,她打开袋子,撕了一块,大家都以为她要放在自己嘴里,可是她却毫不犹豫往镜头这边伸,轻声道,“你先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个动作好似都做习惯了。   她还在一直看着季淮的方向,手又撕了一块,没伸到自己嘴里,观察着他的表情。   叶希在喂季淮烧饼,可是网友觉得同时也在喂他们吃狗粮,季淮吃的是热呼呼的烧饼,他们吃的是冷冷的狗粮。   “还可以吧。”季淮的声音传过来。   “是吗?”叶希往自己嘴里塞,仔细回味了一下,做出评价,“是还可以,但是它只值五块钱,如果十块钱的话,我觉得就不用品尝了,因为味道真很一般,就像学校门口的小烧饼,以前季淮给我买过几回,我记得只需要三块钱,比这个大,料还多。”   网友:“……”   这是一个富家千金说出来的话吗?   “再吃一点。”叶希又喂季淮吃了一块,往前面走的时候把手往后伸,去拉他。   镜头里,季淮把手伸过去,反手握住了她。   大批狗粮又袭来,真是防不胜防。   自从得知叶希是个富家千金,大家总是往她身上加各种标签,可是每一次都会被推翻,因为她的性格真的很好,不是嚣张跋扈,反而从容大气。   季淮开始上课的时候,叶希的视频号也有了动静。   季淮发的是学习,可折腾人了,只有在叶希这里,他们才能找到精神慰藉。   叶希会经常更新有季淮的视频,他在备课、在直播,或者两人又去逛了商场,吃了饭,看了电影……   大家都觉得季淮是个直男,谁和他在一起肯定沉闷无趣,不会说话。   叶希会为他澄清。   今天她发的视频里,她手上拿了一个小盒子,笑着道,“今天他满课,晚上还要赶回去拍视频,时间特别紧,所以没时间陪我吃饭,我也不能去打扰他,怕他分心。但是他早上起来给我做早餐啦,还送了我一个小礼物。”   她从一个礼物盒子里拿出一条项链,钻石吊坠,设计简单大方,精致又小巧,钻石还在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这个小吊坠好看吗?我特别喜欢。”她歪了歪头,继续笑开,又转换了镜头,拍着学校的校道,“我现在要回去寝室,最近在学织毛衣,等我学会了,我要给他织毛衣,再织一副手套吧。”   “昨天我去找他吃饭,他说明天他过来,因为我明天的课有点多,时间赶不及。”   ……   她聊着天,分享着最近的生活状态,别人眼中的季淮加了光环滤镜,也加了很多负面的东西,但是从她口中才能了解到真实的状态,两人都是普通而又相爱的情侣,但普通中又带着一丝不普通,实在让人向往羡慕。   后来,叶希也会分享一些小物件,给他们分享分享好用的生活用品,居然也不是很贵的东西,性价比很高。   她也会教女生怎么怎么化妆,如何打扮衣服,分享各种有用的知识。   当然,大家最喜欢的还是她分享和季淮的相处,讲讲和季淮的爱情故事,以及她如何追到季淮的。 第296章 专情宠妻的学霸(完)   广大网友从季淮的直播间没办法了解到八卦, 叶希就成了被骚扰的那个。   她在直播的时候弹幕刷个不停。   个个都在问她是如何追到季淮,有什么技巧。   这一期直播她讲的内容是:如何合理安排时间,专注力不高的人怎么“诱哄”自己去沉下心学习。   才讲到一半, 粉丝的心思都飘了。   一说到她如何追季淮这个话题, 一个个都亢奋得不行。   叶希看着评论,叹气的同时合上手中推荐的书本,随口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 就是我喜欢他, 就给他写了情书。”   “然后呢?”   “情书!这么浪漫的吗?哈哈哈”   “然后呢?你追了多久?”   ……   弹幕更加活跃了, 仿佛都能看到另一头那一双双眼睛里冒出来的“八卦之光”。   “然后……然后他就答应了。”叶希耸了耸肩, “非常简单对吧?没什么内容, 也没过程,简简单单就在一起了,平淡的幸福就开始了。”   她语调轻松随意, 又把书打开。   网友不信。   “你嘴角勾起地笑,证明这事不简单。”   “我怀疑你怕丢面子, 所以隐藏了某些事情。”   “不信不信,当时你是学渣,学神是不可能俯身看渺小的学渣,不是一个物种都无法配种。”   “楼上所言极是。”   ……   叶希深吸了一口气, 有被气到,非常不服气, “他当场就提出和我在一起, 还回送了我九本习题,请我吃饭, 天天监督我刷题。他一定也很喜欢我。”   “啊这, 捂住耳朵我不信我不信。”   “不可能!怕是反过来吧?学神不可能干这事!”   “不要仗着季淮话少就乱说话, 乖,我们死缠烂打也不丢人,好歹也追上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闹事的小杠精。”   ……   直播结束,叶希这口气咽不下去,网友一点都不可爱。   怎么是她缠着他呢?怎么是死缠烂打呢?当时她明明就送了一个礼物,然后再加一封情书,他就带她回家了。   得知这件事,季淮宽慰她:“直播的时候我再解释。”   “你一定要解释!”她强调。   “嗯。”他保证。   为了听他怎么解释,叶希特意去看了他直播。   网友在他这也是不依不饶,以往季淮都忽略,今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回答了。   弹幕问:“听说叶希给你写了情书?”   “嗯,是给了我情书。”季淮喝了口水,顿了顿,“还很长,写了两千字。”   叶希在那头听着,有些羞涩。   网友还没来得及羡慕,只听季淮又道,“水字数水了一千二,剩下八百个字提炼不出中心思想。”   叶希笑容僵在嘴角。   网友早就乐疯了,笑到肚子疼。   季淮正儿八经出口:“的确送了她三科的习题,当时她的基础很糟糕,比你们很多人还要薄弱,高中三年她非常努力。”   “感觉叶希要被气哭了,丝毫没想到学神是看她学习太差,看不过眼才给她买了习题。”   “季淮的求生欲不强啊,不会哄女朋友,直男到头了,笑死我。”   “叶希在直播间可是一脸自信说你因为喜欢她接到情书就在一起了,结果学神很认真来了个评价,啊哈哈哈,我不行了。”   “看两人就知道季淮处于被动方,活跃气氛全靠叶希,时间长了叶希会很累,我和我前任就是这样,已经分手。”   ……   “在一起的过程的确很简单。”季淮看到第一条评论,否认并解释,“不是看不过眼,总要为下一代基因挣扎挣扎,以后孩子追问我妈妈不读书他为什么要读书,我会没法回答。”   嘻嘻哈哈在发着评论的网友嘴角顿时一抽,感觉就像张着嘴正开心大笑,突然隔空被人塞了冰冷冷的狗粮。   “我靠,季淮也不做人了。”   “人家只是跟你表白,你考虑得这么深远,替孩子想问题,你考虑过他的意见吗?”   “我怎么觉得是叶希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写了一封水了一千二的情书,被人压上读书的道路,以后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或许叶希不想跟他结婚,那就好玩了。”   ……   季淮看到最后一条评论,脸色有了些变化,似乎是他意料外的事情,微微沉声,“不结我也抓着她去结,目前还没发现她有这种危险的苗头。”   他认认真真分析这事时,跟分析题没什么差别,但是那股较真劲,居然让他们从中磕出了点糖。   叶希则早就羞红了脸。   这事还上了个热搜,大家都说叶希怕是已经约定毕业证和结婚证一起领了,季淮费这么大心思培养的媳妇,可谓是呕心沥血,舍得放她跑吗?   除了叶希,他生命里可没多少其他干扰学习的东西。   叶希觉得网友可真看得起她,导致她寝室都被室友时不时调侃,说她给季淮下了迷魂药,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叶母听闻季淮把钱给她保管,也是微微一怔,听闻具体数目,更是吃惊,连忙让她不要肆意挥霍,生活费不够就跟他们说。   “他说这是我的彩礼,我可以支配。”叶希话虽这么说,但她已经默默做好规划,她要支持季淮创业,得靠线上流量变现。   叶母见她不听,又是一阵严肃说教。   叶希笑眯眯听着,“好啦,我知道,妈你怎么突然偏袒他了?”   叶母神色收了收,有些不自然。   “今年过年我可以带他回去过年了?”叶希趁机说。   别人家过年热热闹闹,季淮一个人太孤单,她想带他回去。   叶母沉吟片刻,“家里人也不多,热闹热闹也好。”   “好。”叶希眉眼弯弯。   *   季淮并不会止步于视频号,这条路达到了一定的上限,就会走下坡路,他开始进攻线上教育。   当时拒绝所有的商家代言,不愿意进行包装也是为了不破坏印象,他必须要有一个好的口碑。   线下教育太贵,一节课几百块,一般家庭无法承受,线上教育就是不错的选择,能让更多普通人家的孩子接受到更好的教育。   他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大的蛋糕,拉投资的时候叶父主动联系了他,并且表示愿意投资,且不会干涉公司运营。   半年后,这家公司正式成立。   招聘的老师很多都是本校的师哥师姐,或者是隔壁首都师范的优秀毕业生,教资水平很高,都是通过了层层考核。   这个软件一上线,便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里面有初高中科目,种类齐全。如果觉得报班太贵,也开通会员功能,一年只要不到两百块,可以自由看各种知识点的录播课,精炼讲解。   学生可以进行搜题、模拟考试、可以上传英语作文进行批改和评价,在这里,可以找到真考和各种针对性的试卷……   报了直播课,会有非常完整详细的一套资料,并且老师也会督促打卡,尽可能去缩小与线下课的差距,相对于线下课程来说,物有所值。   而且季淮还在扩展领域,不断去填充App的功能,让使用者体验感提升。   它受到了很多教育工作者的认可。灭绝师太上课时,一脸自豪冲着新一届的学生说,“知道‘学习助手’这个APP吗?那是你们的学长研发的,如今他还在A大读书,我建议你们下载一个。它上面种类很齐全,玩手机不要老是刷剧打游戏,没事就多刷几个题。”   “还有,要是想谈恋爱,你们就去找学习好的同学谈恋爱,相互进步,共同学习,这不好吗?”   班级里哈哈大笑。   季淮对教育行业的热爱还是出乎了叶希的意料,如今他也会经常去录视频,去直播课程。公司压根不用请代言人,他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代言人。   叶希粉丝破千万的时候,他已经突破了五千万的粉丝,原先APP只有初高中的课程,后来从加入小学,还有大学各种考证。种类齐全,快速占领了市场,急速在扩张着。   他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只喜欢看书刷题,时不时被邀请去当嘉宾,演讲演讲,因为长得不错,还有综艺邀请他,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相比之下,叶希的爱好就多了,但她最喜欢和季淮在一起。   奈何这人真是木头,天天就知道研究他的教案,就算她窝在他的小公寓里,人家“不近女色”,也没什么彻底的肌肤交流。   这天,她没睡醒季淮就在出试卷题。   叶希醒来也不打扰他,自己起床洗漱,客厅有他留给她的早餐,吃完回来,百般无聊躺在床上看着她家的学神继续出题。   一直到下午,学神终于看她了,问她想去哪里吃饭。   她回:“哪都行。”   季淮没再追问,订了她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吃晚餐时,他还是体贴的,一回家又埋头写他的教案去了。叶希练瑜伽的时候他在写,洗澡出来他也在写,头都没抬。   做题做题做题,烦死了。   她盯着他笔直的背脊,美眸闪过一丝狡黠,从衣柜里把自己昨天去买的睡衣偷偷摸摸拿进了浴室。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材凹凸有致,若隐若现的,她就不信她今天拿不下季淮!   季淮她睡定了!   她往自己手腕喷了点香水,抬起手又在耳后蹭了蹭,对自己非常满意,香喷喷。   出来的时候,他背着她,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问题。叶希惦着脚尖走过去,从背后揽住他,纤细的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声线软糯,“你忙好了吗?”   “还没。”季淮一边看试卷一边握住她的手。   “我香吗?”她又凑近他,特意放低声线,尾音微昂,在他耳边吹气。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腻歪,季淮肯定受不了!   果不其然,季淮侧头看她,亲了她的脸,温柔道,“嗯?今天怎么这么香?”   叶希骄哼了一声,“我天天这么香。”   学神是钢铁直男!   季淮轻笑,也没说什么,抓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拉,叶希就势往前走,坐在了他怀里,含情脉脉看着他。   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他一怔。   他家的小姑娘色胆很大。   “不好看吗?”她问。   “好看。”季淮毫不犹豫说,一只手抱着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又吻了她娇嫩的红唇。   叶希眉眼弯了弯,她现学了很多调情手段,刚要准备大展身手,季淮就道,“看看这道题你还会做吗?”   “我不看。”她忍着,直接推开了试卷,继续抱着他,眼神更加勾人。   季淮又拿起来:“你先看看,要不要刷一遍?”   叶希笑容凝固。   季淮把试卷放在桌子上,把笔递给她,如同上学时期一样,非得拿试卷虐她。叶希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笑得非常牵强,“我不做。”   “我刚出好的试卷,新题型。”   她笑意尽失:“不要。”   他坚持:“不试试?”   ……   叶希实在气急,乖巧维持不住了,一脸委屈,烦躁又郁闷在他怀里扭动,“你怎么那么讨厌?!”   气死她了!   “好好好,不写就不写。”季淮抱着她,没让她再动。   叶希觉得他就是木头,她偏不安分,就一直扭,一边动还一边哼哼唧唧,赌着气,“我就不让你写,就不让。”   她身材也不差啊,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   季淮一副无力招架的样子,面色开始不太对劲。   叶希还没察觉,转身把他的试卷和书都收起来,放在夹子里,笔也放在一边,就闹他,一直闹他。   他微微往后靠,双手依旧抱着她,看着她无理取闹。   她也瞪着他,继续闹,试图激怒他,耍着小性子,动来动去的,火气还不小,见他看她,下巴微昂挑衅。   季淮忍不住笑出声,眸里皆是纵容与无奈,“去睡觉了?”   叶希刚觉得他说这话莫名其妙,转移话题吗?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人抱上床,季淮抵着她的额头,将她手禁锢在头顶就开始亲她。   没一会她就怂了。   色胆大,到了实践就超怂,   季淮轻呵一声,逮着就丢到被窝里,刚刚一脸猖狂的人开始哭唧唧。   这事过去很久,她都没敢再穿这条睡衣第二次,他把她拉到腿上她都小心翼翼,乱动是不敢再乱动的。   做题也行,刷试卷也行,晚上才睡就行。   *   叶希还真如网友所猜测的那样,在毕业的时候就被季淮抓去结婚了,毕业证和结婚证一起领。   此时季淮的公司准备上市,这款APP成为最受学生和家长信任的学习软件。叶父投资大赚了一笔,他想把季淮培养成接班人,但人家压根没兴趣,季淮是为了叶家资产的流言不攻自破。   他才二十几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成就多半比叶父还多。   对于季淮这个女婿,他们现在是十分认可,回家的时候都是回叶家。   叶希虽然嘴上说太早,被季淮拉去民政局的时候,象征性挣扎了一下,这一幕还被网友拍了一下。   照片里,她笑着站在原地不肯走,季淮拉着,又去抱,最后干脆扛着人往民政局走,简单粗暴,看着像不愿意,可是笑容甜得很。   两人的婚礼举办盛大,还邀请了当年的同学和老师,郁可菲也听闻了消息。   此时她正在一家杂牌鞋店给人卖鞋,并没有攀上她所谓的阶层。从高中毕业后,她就没去学校了。   当时她听到叶希的话,大受打击,学习一落千丈。她只善于抓住异性给她制造条件往上爬,没有季淮辅导,她脑子压根转不过弯。当时班上男生压根不和她接近,以免被取笑。   她精神压力过大,也多次悄悄接触一个老实巴交的学霸,还被人家的女闺蜜翻出来,她彻底被孤立。   学得马马虎虎,高考运气又不好,碰到不会题型,分数只能上专科,可专科的学费也不便宜,郁家人压根不给她上。   她自我感觉驾驭男生的能力不错,靠嫁人她也一定会跨越阶层。可社会上的男生不会像学校那么单纯,没有好学历和好工作加持,又没有美得惊天动魄,她看上的男生也不会看上她,多半是玩玩,因为急功近利还被骗了几次。   看着网上疯传的婚礼现场,叶希幸福腼腆的笑容,再看看自己领着微薄的薪水,曾经信誓旦旦需要的跨越阶层成为笑话。   店里的其他两个导购员还在讨论给孩子报补习班。   “报什么班啊?现在网课很靠谱又便宜。”   “去哪上网课?”   “就是‘学习助手’这个软件,听说创建者还是我们长阳中学的学生,当时的高考状元,里面什么科都有,我女儿听了成绩都提升不少。”   “那我也给我女儿报一个。”   ……   两人聊着,第一个导购员又看向郁可菲,“也不知道什么样父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那个高考状元和郁可菲一样大,听说现在身价上亿了,我女儿天天看他视频,喜欢得不得了,长得都跟明星似的。”   另一位十分惊讶,开始摇头叹气,自己女儿不争气,操碎心。   郁可菲大力握着手中的鞋,无比悔恨,如果当初她能抓住时机,抓住季淮,现在享福的就是她了。   好似曾经能得到的却远去,大概会成为她一辈子的不甘心,每每想起,追悔莫及,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可以配拥有,只是运气不好,没把握机遇,此后更加眼高手低。   怀揣着这样的心态,郁可菲对和她同阶层的男人不屑一顾,还拿他们跟季淮比较,又和原生家庭斗得不死不休,蹉跎到最后,叶希孩子都生了两个,一家人幸福美满,四十岁的她还没嫁到所谓能让她跨越阶层的男人。不仅没有反省,天天怨天尤人,怨气满满,之后怕是也很难幸福。 第297章 末日里的大佬(1)   三辆卡车在公路上飞驰着, 两边皆是抛锚的汽车,被撞得变形。地上一片狼藉,时不时还会有血淋淋的人骨。   远处的楼房里还冒着浓烟, 听闻车声,楼上传来各种求救声, 哭喊哀求着。   卡车没有一点减速, 反而加速开了过去。   突然, 从小巷里窜出一个“人”,追在车尾, 他弓着身子,灰白腐烂的脸浮肿,眼睛浑浊发白, 身上只剩一只手,它低沉咆哮,面部狰狞扭曲。   看着近在咫尺的怪物, 衣服还有褐色的血迹, 腐烂的肉还挂在它身上,车厢里的人瑟瑟发抖, 有些胆小的女人和小孩已经抽噎了起来。   “谁再哭,老子就把他丢下去喂丧尸!”坐在里头的人站了起来,他身材粗狂结实,手上拿着一把木仓, 看着不断追赶的丧尸,表情不屑, 手心凝聚出一团火球, 直接劈了过去。   丧尸的脑袋顿时烧焦, 远远被甩在后面。   杨剑看着他们, 嗤笑道,“一只初级丧尸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一群没用的废物!”   话音刚落,车里的人也没敢出大气。有几个只有几岁的小孩正在抱着自己的妈妈,吓得脸色发白。   前几日他们还哭得凶,却亲眼看到他们把一个哭闹不止的婴儿丢下去,那个发了疯的母亲也被开木仓蹦了,丢下去喂丧尸,从那以后,他们就呆呆愣愣,像是被吓傻了。   季淮正被一双纤细的抱着,他旁边的人被吓得浑身冷汗,紧咬着唇不敢出声,牙齿在打颤,白净的脸上此时毫无血色,杏子眼里皆是恐惧。   他手往后伸,将江素往自己怀里揽。   江素死死揪着他的衣角没说话,迫切要从他身上获得能量和安全感。   还好,还好他还在。   “呵。”杨剑余光扫过两人,压根看不上眼,目光落到江素身上的时候,很快又移开,坐了回去。   季淮垂着头,墨色的眼眸里泛着冷厉的寒光,放在江素腰上的手又收了收。   江素情绪慢慢恢复,抬起头,明眸里泛着着急和害怕,忍不住对他说,“他们……”   话还未说完,季淮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倏然止了声,没再说话,可是那双眼里盈满泪水,带着绝望。   季淮知道江素无意听到了什么。   这群人留着他们,不是为了将他们送到安全基地,而是必要的时候丢一两个下去,让他们阻拦丧尸,还有杀丧尸给他们赚晶核。   半个月前,陨石撞击地面,带来了未知的病毒,接下来的三天三夜,天空上都是恐怖的血红色。   之后下了一场暴雨,血红色的云消失,大家虽然觉得诡秘,但好歹恢复了正常。谁知,一部分人类突然变成了丧尸。   他们身上长了尸斑,两眼涣散,皮肤发黑发青,像疯了般撕咬啃食人。   他和江素是一个公司的职员,两个月前在一起了。当时正好下班,两人约了去看电影,刚走到楼下,一群丧尸出现,哀嚎声和惨叫声不断响起。   两人躲进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靠着里面的食物活了一个星期,紧接着被政府派来的一支救援队给救了,听说要把他们送到附近的安全基地去。   大家原以为得救,半道却遇到一群丧尸袭击,军队士兵挡在前面,为了保护他们全部覆灭。车上的那几个异能者杀掉了最后几个丧尸,以许绍航为队长,组成了一个异能小队,同时接管了他们。   他们还说虽不会保护他们,但是也说不会丢下他们,大家一起去安全基地。   前天把那个婴儿扔下车是因为对方的哭声会引来丧尸,害了大家。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身难保,也只能相信。但是季淮知道,最后到安全基地时,他们这群“普通人”一个都不剩。   前一世,他算是死得比较晚,在这群普通男人里算是最后一个,后来他觉醒了精神异能,但是又由于异能太弱,最后也被丢下去阻挡丧尸。   在此之前,他为了脱身,毫不留情把对他不离不弃的江素丢在了丧尸堆里,没有心疼,只有可惜。   江素长得有几分姿色,虽然没异能,但是留着可以让大家享用,讨好他们的同时换点好处。   想来他也真够渣,江素对他深爱不已,在途中还冒死去救过他两回,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说的就是他了。   “咔刺——”   众人的身子往一旁倾,车子停了下来。   杨剑站起身,环视他们,冷着声命令,“所有男人给我下车杀丧尸,女人和孩子在车上待着!”   “你们的男人抢不到吃的,你们就跟着一起饿,我们可没有多余的食物给你们!”   话音刚落,车内的男人脸上露出惊恐,女人也拼命拉着,哭声压抑不住响起。   江素瞳孔一缩,也拼命抱着季淮的手,脸色煞白,“不……不要去。”   “下去!”杨剑拿木仓一个个指着他们,脸上十分不耐烦,手里的木仓好似随时都能走火。   车上那二十几个男人被吓得陆陆续续下了车,有些脚还在抖,季淮用力抓紧江素的手又松开,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让她放心。可是她眼泪止不住在流,捂着嘴在哭。   “给他们每人发一把刀。”杨绍航走了下来,他身材高大挺拔,模样清冷,穿着黑色的皮衣,脚上穿着军靴,冷漠的视线扫过他们,毫无感情说了一句,“能不能活着到基地,看你们自己。”   末日开始不过半个月,许绍航已经是三阶雷电异能者,他实力最强,手段果断,异能者们对他唯命是从。   杨剑是二阶的火系异能者,他的妹妹杨玉美是二阶的金系异能者,一路上还拉拢了不少一级异能者,这个小队实力也逐渐强大了起来。   杨玉美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长得不美,板着张高傲的脸,但够狠够无情。她跟在许绍航身后,见不远处一个丧尸出现,眼睛一眯,手中的金属化作利刀,将那只行动缓慢的丧尸脑袋劈成两半。   杨剑让两个异能者把刀丢给下车的男人,指着对面,“看到了吗?那是一个超市,你们只有十分五钟,能拿多少东西看你们自己,十五分钟后没回来,可别怪我们丢下你们。”   “丧尸的脑袋里有晶核,你们要是拿到,一颗晶核换一包泡面。”   女人还有点用,没有异能的男人就是废物!   “爸爸。”车上一个小女孩刚喊出声音,就被她的妈妈捂住嘴,用力抱在怀里,女人面容憔悴,一边哭着一边摇头。   季淮旁边黝黑的男人腥红着眼,额间青筋暴跳,死死抓着手中的长刀往前冲。   饶是大白天,阳光对丧尸有抑制,但闻到了人类的味道,丧尸也忍不住一个个冒出来,拖着残肢断臂朝他们袭来,带着腐臭的腥味。   江素望着季淮的背影,身子也在剧烈发抖,哽咽的哭声一阵阵,无力靠在车内,双手握着默默祈祷。   异能小队分两组,一组去超市抢物资,有那群普通男人撑着,异能者能拿到更多东西。里面有两只二阶丧尸,许绍航带着杨剑去对付,另一组是杨玉美带着,留在原地保护车上的人。   杨玉美刚杀完一个丧尸,瞥见里头哭得眼睛红肿的江素,她长得眉清目秀,哭得惹人怜惜,她嘴角勾起讽刺一笑。   末日里长得好看可不是好事。   超市内。   丧尸和人正在争斗,普通人要斗过丧尸,还是要有身手,有些男人弱不禁风,高高瘦瘦没有几两肉,进入没多久就被丧尸抓伤,摁在地上啃食。   血腥味越来越浓,带着丧尸咀嚼的声音。   季淮看到不远的货架上还剩下几包饼干,跑过去快速抓起来。刚要转身,一个服务员丧尸从前面冲过来,它眼珠子外翻,皮肤灰白,脖子歪着,张着嘴露出牙齿朝他扑来。   他一闪,费力推倒了货架压在它身上,不断往后退。丧尸力气大,很快站了起来,发怒般嘶吼着。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在不远处看着他,带着幸灾乐祸和得意,丝毫没想上去帮忙的意思。   死吧。   死了江素就只能靠他了。   季淮看见,脸色一变,故作慌张起来,拿着手中的刀极力招架,   张学雷假装没看到退了出去,拿了两大袋泡面,朝附近的丧尸扔出一个足球大的火球,烧焦的味道传来。   他一走,季淮眸子里闪过锐利的冷光,抄起旁边的灭火器就朝丧尸脑袋上砸,没两下就砸了个稀巴烂,准确无误找出了那枚豆大的红色晶核。   “救,救我……”   穿着西装的男人看到他走过来,虚弱朝他伸手。丧尸的手已经扒开他的身子,挖着血肉。季淮把手中的刀变换方向,冲上去快狠准扎入了丧尸的脑袋,拔出刀,将丧尸踹到一边。   季淮看着他已经发黑的伤口,脸色平静,“你马上就要变丧尸了。”   这个场景在末日太熟悉,人命不值钱,他早就没了同情心。   对方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手指开始发青,他恳求看向季淮,“杀了我,快,快……”   公路边。   许邵航杀了那两只二阶丧尸,杨剑跟在他身后。超市里陆陆续续有幸存者出来,有些抱着食物跑到一半便被丧尸抓住,被啃食起来。   惨叫声和求救声不断,异能者们无动于衷,只要快回到的人,才能得到庇护。   江素不断盯着门口,下唇都咬出了血,眼含着泪花。   与她同一批进公司实习的张学雷先回来了,对方是个异能者,江素望着他,颤抖着问,“有看到季淮吗?你看到他了吗?”   张学雷面色悲痛,最后十分艰难道,“里面全是丧尸,季组长好像被丧尸追到后面去了,我没看到人。”   “对不起。”   江素眼前发黑,身子摇摇欲坠,跌坐在车上,眼泪猛流。旁边的小女孩看着她,目光怯怯,犹豫了一会,试图安慰她,“姐姐,你不要哭。”   “你别害怕,就算季组长不在了,我也会保护好你。”张学雷做出承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车上有几个女人望了过来,带着渴望。   异能者的女人,最起码不用挨饿,不用被丢弃,还能活下去。   张学雷自然能感受到她们的视线,嘴角勾起,看向江素更势在必得。她不是喜欢有能力的男人吗?不然怎么会和季淮这个项目组小组长在一起,看不起他这个实习生。   现在对方就是一个普通人,而他是异能者!   江素陷入悲痛,压根就没看他,还是不肯相信,红肿的眼一直看着超市门口,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又试擦,一直看着。   张学雷被无视,脸色也沉下来,本来决定给她一包泡面,最后话也没说直接走了。   她会求他的。   “所有人上车!”杨剑喊了一声,跳上了车。   “还有人没回来,等一下,等一下。”车上的女人骚动了起来,大喊大叫着,江素也扑到了后边。   “不想走就下去!”杨玉美转过身,冷血道,“现在还不出来的人,十有八九喂丧尸了。”   卡车开始发动,还没看到季淮的影子。江素眼底渐渐黯淡,收起眼泪,异常冷静起来,她紧握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看着地面准备跳下去,她要去找季淮!   留在这里,死得只会会更惨更屈辱。   那群人留着他们,只是为了让男人去战斗,替他们缠着丧尸,得到晶核。如果男人死了,女人就要沦为玩物,伺候他们,压榨完价值然后再被丢弃。   “哥哥回来了!”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惊喜对着她喊。   江素猛地抬头,只见季淮朝这边狂奔,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转身过去看到第一辆车已经开了,死死抓着车门,急得满头大汗。   快。   快啊。   第二辆车往前开,那些异能者拿着木仓开始扫射朝这边来的丧尸。杨玉美看了一圈,看向杨剑,“哥,丧尸越来越多了。”   “那就需要有人牺牲了。”杨剑说着就拿起木仓,瞄准着正在跑回来的人,在他们身上来回切换。   季淮往那头瞥了一眼,快速越过栏杆,换了一条道。   杨剑木仓法也不是很准,压根瞄不准他,直接从他身上移开,换了下一位。   许邵航淡淡提醒:“装上消音器。”   杨剑了然,还是要做做样子,免得给自己找麻烦。他又装上消音器,在季淮追赶着跳上车时,离他不远的那位瘦弱男人一下摔在地上,脚上传来剧痛。   “等等我老公,我老公摔了。”车上那个女人看到,一下激动起来,哭着哀求,“他马上就到了,求求你们等等他。”   “你们等等他……”   她看着正在四周的丧尸朝那个男人扑去,声音渐渐弱下来,眼神呆滞,摇着头,呢喃着,“他快回来了,就要回来……”   季淮浑身是汗,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捂住了江素的眼,没让她看车外不远处的画面。   江素拼尽全力抱着他,窝在他脖颈处,身子控制不住在哆嗦。季淮回抱了她,卡车一直往前加速行驶,她没有抬头,他衣服湿了一大片,全是她的泪水。   怀中的人体温冷到了冰点,他握着她的手,怎么也捂不暖。   “别怕。”他手覆上她的后脑勺,揉了揉,都在她耳边温声道,“我说了要保护你,就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尾音未落,他的衣服又被泪水弄湿了不少。   刚刚车上满满当当都是人,现在少了很多,男人也只剩下十六个,死了接近一半。   对面的那对情侣,男的狼吞虎咽啃着仅有的一包饼干,对着女的恶狠狠道,“老子拼命抢回来的食物,凭什么分给你?滚!”   女的拉着他捶打,哭喊着骂他狼心狗肺,被狠狠甩了几个巴掌。   “先吃点东西。”季淮单手抱着她,从外套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饼干,撕开了包装放在她手里,将她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   “你吃。”她说着就要塞回去给他。   “我还有。”季淮又拿出一小块压缩饼干,凑到她耳边低语,“我袖子里还有,放口袋里跑着不方便。包里是不是还有几口水?”   他说着就去找,拿出来旋开盖子,递到她嘴边,江素望着仅剩的几口水,说什么都不肯喝,在他怀里捧着巧克力饼干小口吃着。   每一口都显得珍贵,是他拿命换来的。   孤身一人的女人望着江素和那几个被老公护着的女人,目光盯在她们身上。   绝境下,人性的丑陋开始出现。没抢到吃食的那几位,回来时和老婆抱在一起哭痛不已,抢到吃食的几位,却有人不顾妻儿,独自藏了起来,让妻儿饿肚子,但也有人只顾妻女,扛起来肩上的重担。   旁边的小女孩吃着爸爸递过来的面包,咬了一小口,又递到爸爸嘴边。   “爸爸不吃。”黝黑的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着冲她说。   “爸爸吃饱了才能打怪物。”她执意递到男人嘴边,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男人眼睛湿润,笑着咬了很小的一口。   他旁边那个消瘦白净的女人打开了剩下的一包糕点,把一大半掰给他。   男人推回去,目光落在她肚子上,“你多吃点。”   他要保命,所以抢了两包吃食后就赶紧跑出来,也没杀丧尸。饿一点不要紧,他死了他的妻儿怎么办?   女人也不肯吃,最后他们一人一半。   男人身材魁梧,食量大,这点糕点吃下去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有点懊恼,还不如全给他媳妇吃了。   江素吃完一块饼干,季淮又拿出一块,撕开给她,强行塞到她手里,并且道,“听话,吃饱了才能恢复力气,遇到危险跑得动。”   她怕拖累他,只能继续吃。   “谁拿到晶核了?一颗晶核换一包泡面。”一个异能者手里拿着泡面,轻蔑般环视着这群底层生物。   晶核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恢复异能,能够快速升阶,但是对于普通人没用,他们现在看这群人,和任人宰割的动物没区别。   “我有。”刚刚甩了女朋友巴掌的男人兴奋掏出一枚红色的晶核,“是不是这个?”   异能者很满意,扔一包泡面给他,车上的人都羡慕望去,但看着被他打趴的女朋友,眼底有些鄙夷。   黝黑的男人看着泡面,肚子咕咕咕在响,他怕妻女听到,悄悄用力压着肚子。   季淮斜睨了他一眼,抱着江素的手松了松。   黝黑的男人正咽着口水,手心突然多了个异物,他摊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的红色晶核,眼底顿时一缩,错愣之后,慢吞吞抬手,“我,我好像也有……”   异能者走过来,把晶核拿走,丢给了他一包泡面。   他看着泡面,还有些恍惚,目光落到旁边的季淮身上,对方冲他笑了笑,拿起手中的压缩饼干,“要换吗?我想吃泡面。”   “……好,好。”他连忙双手递过来,不断感谢着,“谢谢,谢谢。”   他又不蠢,当然知道对方不是想吃泡面,车上一半的人没有食物,对方不可能光明正大给他送吃的,会惹来麻烦。   泡面他吃不饱,但是压缩饼干可以。   他又给他媳妇掰了一块,女儿还用面包跟他换,又给女儿掰了一小块,一家人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蒋力荣主动介绍了自己,他是北方人,高大壮实,但皮肤又黑,他媳妇林夏是南方人,白白净净又娇小,女儿四岁叫安安。   “季淮。”季淮说完,指着江素,“我女朋友江素。”   他知道蒋力荣,对方和他是这群普通人里唯一能激发出异能的人。蒋力荣是水系异能,他激发异能比较晚,当时他的媳妇已经感染丧尸病毒,还怀着孩子,后来女儿也死了,他不知道是不是不想活,在一次任务中掩护他们离开而惨死。   其实很不值,因为他妻儿的死和杨剑那群人拖不了干系,他记得当时他妻子是被拉去欺辱,反抗激烈才被丢到丧尸群,只是蒋力荣不知道。   一路上,他妻子肚子越来越大,他还极力照顾,拼命抢食物,这样的人重情义。   蒋力荣露出友好又有些憨厚地笑,他对季淮印象也很好,面对没有异能的女朋友,还能这么看重,是他看得上的兄弟。   那个小女孩吃着压缩饼干,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两人,“谢谢哥哥姐姐。”   江素也回以一笑,真可爱。   她手里有季淮刚刚悄悄给她的一块巧克力,可是她不能给,抬头又看到不断落在她们身上的视线,她将巧克力藏得更深了。 第298章 末日里的大佬(2)   傍晚。   一行人停留在郊区的一家小宾馆, 里面游荡着不少丧尸,不过都是行动缓慢的初级丧尸,许邵航先进去, 用雷电劈死不少。   宾馆才三层,杨剑把那群普通人全部赶上了最上层,在一边看着他们解决走廊里的丧尸。   季淮和蒋力荣配合, 一前一后, 先砍掉了丧尸的手脚, 再砍掉它的头, 过程很费劲, 江素和林夏在一边吓得脱虚。还有一个男人被剩下的一个丧尸抓伤, 杨剑以他会尸变为由,放出火球烧掉了他。   看到季淮不仅活着, 还会杀丧尸, 杨剑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嘴角笑得隐含讥诮,并没有把他放眼里,转身走了。   “砰。”   “砰砰砰。”   ……   走廊的丧尸解决了, 但是宾馆的房间里还关着大量的丧尸, 它们正暴躁锤门, 发出嘶吼,听起来无比渗人。   蒋力荣看到其余人都已经跑到安全的房间里,反锁上了门,剩下的房间里全关着丧尸,他气得火冒三丈, 怒火汹涌而出大骂:“这是人干的事吗?”   “继续杀。”季淮神色平静, 走到一边门, 让他去对面。丧尸正在敲门,但它不会开,动作缓有规律,是最初级的丧尸。   蒋力荣握着刀,咬着牙也走过去,“我开门,一起杀!”   两个人作战总比一个人好。   林夏抱着安安后退,哄着女儿,江素拿着消防器站在她们前面,压住惊怕,紧绷着神经直勾勾看着那扇门。   季淮打了个手势,把门打开,穿着浴袍的男人一下冲出来,蒋力荣力气大,一刀就砍掉了它的一条小腿,丧尸瘸了腿,身上的脓血流了出来,季淮往他背上扎了一刀,趁他倒地,刀子穿透了它脑袋。   “我们快进去。”蒋力荣把丧尸拉到一边,小跑着去林夏那头,抱过女儿就赶紧往房间跑。   晚上是丧尸最活跃的时候,他不知道其他丧尸会不会破门而出。   季淮没有跟着一起过去,他快速打开隔壁的房门,冲进去把那个房间里的丧尸也杀了。   两只丧尸的晶核都被季淮取了出来,他把手中的那包泡面给蒋力荣当补偿。   蒋力荣没法拒绝,他需要食物,他有孩子,媳妇还怀着孕。   两人进去房间关上门,林素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抬头看他,刚要说话,却发现他的脸上有异样。   “怎……怎么了?”林素神色慢慢收敛起来,似想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慌慌张张去检查他的身子。   撩起他的袖子,看到上面有一道抓痕。刹那间,她的心一下沉入谷底,宛如坠落冰窖,四肢百骸好似都麻木了,怔住在原地,望着他手上逐渐发黑的伤口,僵硬看移过头,盯着死在一边的丧尸。   它可真丑陋。浑身都是灰色尸斑,身子浮肿,半边脸都已经腐烂,坑坑洼洼,带着褐色的血迹以及腥臭得让人作呕的味道。   江素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哭都哭不出来,心如死灰大抵如此。   “我有晶核,是生是死也要搏一搏,万一觉醒异能呢?”季淮走进洗手间,准备将自己反锁在里面,还说道,“刚尸化的丧尸不会开门,明天一早,你跟……”   江素死死抱住他的腰,极力让自己的表情正常,自说自话不断道,“没事的,我包里还有酒精,对,酒精能消毒。”   “消毒了就好了。”   她察觉到季淮的体温不断下降,把他拉上床,倒出酒精的时候没拿稳,浪费了大半瓶,她吸着气,给他盖被子,“夜里冷,别着凉了。”   季淮看着她,眸光灼灼,轻唤了一声,“小素……”   “不要说话,明天就会好了,睡吧。”她钻进他怀里,一点都不害怕。季淮身上渐渐没了温度,他此时就像块寒冰,而丧尸没有体温。江素更用力抱紧他,紧闭着眼。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觉醒异能,而江素不知道,所以无比内疚,低头去亲她,小心翼翼又疼惜。   江素也在热情回应,企图传给他一点体温。   季淮手里拿着三颗丧尸晶核,希望第一时间吸收,平稳体内的能量。他的体内有两股力量开始剧烈对峙,一冷一热在碰撞,侵入脊骨的寒,血液都像是凝固了,江素也冷得牙齿磕磕作响,却不肯松开他。   还没缓过来,他慢慢突然热又起来,嘴唇发紫,口燥喉干,豆大的汗珠不断往外冒,每一个细胞都像是熊熊燃烧,季淮没出声,额头和手上青筋暴跳。   江素发现不对劲了,慌忙起身看他。季淮整个人红通通,像是要被煮熟,她哭着干着急,拉着他的手,看着他这样子也跟着难受,像利剑穿心般痛,紧握着他的手,一直守在他身边。   季淮的体温来回变着,热得时候身上的衣服能湿透,冷得的时候又像一块寒冰,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不知道过去多久,江素腿脚已经没知觉,季淮气息开始平稳,他摊开手,掌心的三块晶石变成了灰色的粉末。   能吸收掉晶核的,就是异能者,江素的心从地狱到天堂间穿梭。   “我没事。”他声音还有些沙哑,冲她挤出一抹笑。   “恩。”她眼底的泪花在闪烁,极力冲他勾起唇笑了笑。他如果有事,那么她活不长也不想活长。   三颗晶核帮他恢复了体力,这一次,他能感受到体内满满的能量。   可他只是初级,而是完成升阶的最好方式就是突破自我。   深夜,所有人都熟睡了。   季淮和江素站在走廊里,丧尸咆哮的声音依旧不断,他敲开了门,漆黑的眼眸对上了丧尸浑浊的眼睛,方才还要往他们扑来的丧尸顿时止住动作,双手下垂,耸着脑袋在原地。   他控制得并不容易,薄唇紧珉着,江素即使吓得面如土色,却毫不犹豫关上门,拿起刀就朝丧尸的脑袋里捅。   她拿出来的晶核季淮并没有吸收,而是走出去,到隔壁又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是一对男女,江素如临大敌,季淮微微眯了眯眼,同时控制了两个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快。”   江素刚杀完那个男人,季淮就顶不住了,靠在墙上喘气,那个女人张着满是鲜血的嘴,朝她咬去。   她根本躲不过,眼看要咬上她的女人又像是被定住,季淮艰难撑着身子,紧握双拳,用尽力气控制。   江素拿起刀子,狠狠往那个女丧尸眼睛里插进去。   丧尸倒下的时候,季淮顺着墙面也缓缓滑了下去,身子有些瘫软。他透支了异能,此时头疼欲裂。   江素挖出了晶核,擦干净后跑去放在他手里,神色担忧看着他。   又吸收了三颗,季淮的脸色慢慢恢复,呼吸越来越平稳。   接近天亮时,两人杀掉了三层所有的丧尸,季淮一次次挑战极限,到最后,他能同时牵制住五个初级丧尸,让江素一一杀掉。   最后一批晶核,一共是六颗,他放在手里吸收完,朝她问了句,“饿吗?”   江素诚实点了点头,接近二十个丧尸全是她杀的,她不害怕,自己克服了挑战,起码她不会拖他后腿。   “马上就有吃的了。”季淮意味不明说了一句。   她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只看到他开门,张学雷就站在了门外。他头发凌乱,眼睛惺忪,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露出的脖子上一块青一块红,手上也被女人挠了不少道指甲痕。   他手上还拎着半桶水和一包泡面,仔细一看,两眼无神空洞,就像行尸走肉般。   他突然出现,江素先是惊慌,而后,他看到张学雷把手中的两枚晶核给了季淮,并且被季淮当场吸收。   季淮又轻飘飘说了句话,张学雷就开始把水烧热,并且利用火系异能把那袋泡面煮了。   “先去洗漱。”季淮帮她把剩下的半桶热水搬进浴室,江素又仔仔细细看了张学雷,发现他真的没反应,这才走了进去。   几天没洗澡了,刚刚又流了一身汗,她都嫌弃自己,捣鼓完出来时,张学雷已经不在,季淮把泡面分她一半。   那可是一大包泡面,气氛变得温馨起来,江素吃不完那么多,又给他夹过去一点,不过她的食量变大了,把剩下的都吃完,还幸福舔了舔嘴唇。   江淮把手中的瓶子递给她,原先只剩下几口水,此时已经被装满,她喝了几口,下一秒又蹙起眉头,难免担忧,“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要不我们走吧?”   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会遭受什么待遇,还不如单独走。   季淮压根不担心:“普通人不是偷晶核,张红雷可是异能者。”   江素心又放下来,他说的没错,只要他们不承认,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   “我们偷不走车子,钥匙都在许邵航和杨剑身上,要去东方基地必须要路过T市,城市里丧尸太多,可以借他们抗衡。”季淮冷静分析局势。   他现在也不过一阶后期,而且还要带走蒋力荣一家,还不是时候。   江素点头,也没再说,伸手抱着他,依恋般贴近他的胸口。   他觉醒异能了,她还是很高兴,不然就会提心吊胆,生怕他出事。   三楼的丧尸没了动静,但是大家并没有怀疑。   白天时,丧尸就会躲起来,阳光会加速它们的腐烂,也会让它们行动缓慢,具有抑制作用。   经过一个晚上,这个小队内部变化了不少。   不管是死了男人的女人还是没死男人的女人,都想法设法爬上那群异能者的床,以色侍人。有些得到了一两包吃食,像是得到大恩惠。   活着的男人看着老婆投向别人的怀抱,吱都不敢吱声。   出发前,张学雷正在吵闹,大声叫嚷着要揪出偷他东西的人,不然誓不罢休。   一小包泡面就能换一个女人陪他一个晚上,对方不仅偷了他的泡面和半桶水,那半桶水也是他用半包泡面换的,而且还偷了他的晶核,太可恨了!   许邵航眼神瞥过来,他气焰一下灭了不少,他前几日才觉醒异能,杀不了几个丧尸,更和那些异能者比不了,但是怕自己再次吃亏,只能闹大。   “虽说各凭本事,但都是一个团队,我的队里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出现!”许邵航沉着声说着,目光扫过那群异能者,语气警告。   “下次不准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杨剑也跟着说,随后摆摆手,“行了,快点上车!”   没有人怀疑到那群“低等”的普通人身上,这件事就这么掀过去,张红雷气得跳脚但也只能忍下来。   江素挽着季淮的手坐在一边,为了防止别人发现她的情绪,一直低着头,嘴角上扬,心情十分不错。   *   许是昨晚过的滋润和肆意妄为,那群异能者在前面开车时,吹着哨唱着歌,还公然讨论哪个女人不错,说到起劲,哈哈大笑。   窝在一边的女人好几个神色憔悴,她们却感觉自己看到了生的希望,为此不惜和老公还有男朋友决裂。   到了城里,丧尸也逐渐多了起来,到了一个商场,那十几个男人又被赶下来。   还没进去就看到里面的丧尸龇牙咧嘴发出吼叫,有几个直接吓到腿软,被杨剑拿着木仓指着,他似乎把这个当成一场游戏,喜欢看着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似想到什么,在那群男人中寻找一个穿着拼接衬衣的男人,最后锁定在季淮身上,一脸傲慢看着他。   商场里东西物资多,但是丧尸也很多,一群异能者带着他们便冲了进去,这一次,那群男人学聪明了,抱团作战。这样活着几率大一点。   蒋力荣和季淮一起战斗。   这里面明显已经被洗劫过多次,剩下的东西不多,连续走了几家店,杀了几个丧尸,也只找到几根火腿肠,蛋糕还过了期,蒋力荣不敢拿回去给她们吃。   两人往里走,途径一个药店,蒋力荣停了下来,看着里面的药,他提出要去拿点发烧药备用。   其实他是想去找点酒精和消炎药品,现在没有医生,他媳妇生产的时候怕是只能顺产,他需要药品。   季淮也没多问,在外面守着,让他进去找。   蒋力荣一进去,季淮扫视了周围,快步往另一边走,手上的刀挥起又落下,动作迅速狠厉,神色阴沉,眸光慑人。   等到精神力快要用尽,他撑着身体,继续忍着发胀的脑袋,腥红着眼,把水果店的三个丧尸杀死。   听到蒋力荣着急的叫喊,季淮拖着脚步往回走,手心摊开,那二十六枚晶核化作灰烬,洒落地面。   与此同时,他正式进入二阶,精神力扩散的范围开阔不少,由这小栋楼蔓延到了马路对面,清晰能感知到卡车那头的场景,望向站在卡车边的人,眼底闪了闪。   许邵航倏然感觉一股不适,拧紧眉头四处张望。   “怎么了?”杨玉美快速走到他身边,语气关切。   许邵航仔细感知,又什么都没发现,就像是错觉,“没事。”   听到蒋力荣的声音越来越近,季淮又绕了一条道,故意与蒋力荣得相反,一路上杀了五个丧尸,还看到一个儿童乐园,里面关着十几个丧尸,他绷着脸,丝毫没有考虑冲了进去。   蒋力荣找到他的时候,见他的刀上全是丧尸的脓血,吓了一跳,“你去哪了?”   “突然有几个丧尸追了过来。”季淮没多说,将找到的两瓶牛奶给了他一瓶。   蒋力荣给了他一盒发烧药,季淮也没客气。   两人又联合杀了好几个丧尸,到了一楼的时候,季淮看着那些珠宝店,停留了一会,蒋力荣催促着他走,“要那些东西做什么?还不如大米值钱!”   季淮没听,走了进去,扫了好几个钻戒和几条钻石项链。   “那我也给我媳妇拿点,结婚这么久也没钱给她买。”蒋力荣面色憨憨,倒回来往怀里也塞了好几条,比季淮还贪心,又拿了几条黄金,“我媳妇喜欢这个,这个保值!”   这一次回来的人又少了一半,杨剑看到季淮还活着回来,眼底有些不悦,觉得他真碍眼。   商场唯一那点吃的都被异能者占领,普通人拼死拼活也找不到多少,蒋力荣还指望拿手中的晶核换吃食,谁知杨剑却说,“十颗晶核换一包泡面。”   车上的人炸了,异能者才杀几个丧尸?他们普通人怎么杀十个丧尸?   蒋力荣也傻眼,和季淮平分后,他手里也只有七颗晶核,一包泡面都不够。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丧尸,缺粮食。”杨剑慢悠悠出口,“粮食可比人命贵,下一次可不止这个价了,当然,你们可以选择留着。”   留着更是废石。   大家也只能咬着牙换,季淮也拿出了七颗,换了一包面包。有些人只有三颗,只能换一包饼干。   蒋力荣一家因为有季淮昨夜给的泡面和今天给的牛奶,也能吃个半饱。   江素早上吃了好多泡面,正饱着,没有胃口,将面包推给了季淮,他也没推辞,三两口就吃就解决,喝了两口水。   吸收了大量晶核,他口干舌燥。   张红雷被分到一点米,用火煮了饭,见季淮不给江素东西吃,假装好意,“小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这还剩一碗饭。” 第299章 末日里的大佬(3)   “不用了, 谢谢。”江素回答得硬邦邦,没有看他。   张学雷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到,看似对她伸出援手,实际上带着轻蔑和施舍, 觉得她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见江素拒绝, 他的脸瞬间阴冷下来。   其他普通人看到异能者都唯唯诺诺, 逮到机会上前讨好, 昨天就有几个女人争先恐后要爬上他的床。   他早就不是原来的他,今天为了泄愤, 把昨天晚上陪他的那个女人杀了。一个火球丢过去, 对方就烧得外焦里嫩, 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任人宰割。   张红雷看向没说话的季淮,笑着有模有样:“季组长,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如果我能做到,我都会尽力帮。”   以往在公司,季淮威风得很, 也让江素看清楚, 现在有能力的是谁。   他叫着季淮季组长,也不知道对方心虚没有?会不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闻言,季淮抬起头,神色间并没有他想看恭维谄媚。   对上他墨色的眼眸,张红雷心中一颤,下意识要躲开, 对方缓缓的声音响起, “那就麻烦小雷给我们拿瓶水, 再送点吃的过来,我刚刚没吃饱。”   张红雷心中嗤笑,还未有想法,下一秒眼底倏然无神,身子已经不受自己操控,直接应下,还热情道,“好,我这就去!”   众人看到他的样子,纷纷错愣,只见张红雷拿来一瓶水和三包糕点过来,一副大方又随意的样子。   蒋力荣惊呆了,眼下异能者和普通人已经是两个物种,没想到还有季淮身边还有如此重情义的人。   不亏是他想要结交的好兄弟。   杨剑见张红雷给季淮他们食物,眼底一沉,呵斥道,“谁允许你给他们食物?要想吃,就自己挣!”   那群女人,如今大半都只能靠他们活着,用不了几日就要全部沦为玩具,可是长得最好的那两个,男人都活得好好的。   真碍眼!   张红雷反驳,不让分毫,“那是我自愿给他们的。”   杨剑是二阶中期异能者,算是队伍里的高阶者,他们对他都是唯命是从,张红雷居然公然与他作对,那是权威受到挑战,他骤然黑了脸,“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张红雷住了口,但拉着脸,似乎还有点愤愤不平和不屑。   他内心实际很惶恐,拼命想要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却发现自己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了,神秘而难以言喻的恐惧席卷了他,像是囚禁在笼子里,挣脱不开。   杨剑脾气躁,看着他这样,想都没想就放出一个火球在手上,张红雷背上淌汗,却第一时间进行反击,手心也燃起火球迎面而上。   “找死!”杨剑一脚踹过去,抬手就要砸火球送他归西,一道闪电迎面劈过来,他快速闪躲,面容阴鸷望过去,“谁?!”   许邵航冷眼看着他,杨剑见是他,火气消了大半,站在原地。   张红雷被踹出去十几米,吐了几口血,五脏六腑传来剧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喘着气。   他瞪大眼,内心想要求饶,张开嘴却说不出口,摊在地上,只感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往深渊不断拉。   “又在闹什么?”许邵航语气里带着怒意,“自相残杀?”   杨剑还是不解气:“这小子没规矩,我教训教训他。”   许邵航瞟了一眼地上的张红雷,“都是自家兄弟,差不多行了,别给人徒增笑话。徐楠,快去给他疗伤。”   徐楠是队里的医生,有治愈系异能,但是只是初级,只能保证不死,罪肯定是要自己受着。   张红雷疼得冷汗直冒,最后晕了过去。   许邵航离开时,余光瞥向季淮那个方向,对方已经把张红雷给他的面包吃完了,也没看向这头。   他眼瞳微咪,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消散,恢复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季淮见他走了,慢悠悠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笑意中暗含讥诮。   许邵航这人高傲自负,自诩不凡,说话不容置喙,看过来时,就像居高临下的俯视。无论是张红雷还是杨剑兄妹,在他眼里都一样,和那群丧尸没区别,只是有用和没有罢了。   他野心大,想要成立自己的帝国,看他们宛如看蝼蚁,随时都能牺牲的废物,他可以冷漠看着每一个人牺牲,随时让别人为他牺牲。   *   之后几天都在赶路,这座城的丧尸不算多,但是汽车横七竖八堆在路中间,挡了道,行程慢。   最后一辆卡车上,每一天都有人减少,最后只剩下五个男人。   为了活命,每一个人都透露出原本的样子,车上就剩安安一个孩子,气氛沉重,没人都说话,好似已经麻木呆滞。   林夏一直都把孩子抱在怀里,蒋力荣愈发警惕。   “你们几个,还不去帮忙?!”杨玉美来到普通人面前,蹙着眉板着脸,手里还握着枪。   本来就老态的脸,如今这么一沉,硬生生老了好几岁。   “你,去杨组长那里打扫。”杨玉美指着江素,神色轻慢,像是在指示什么阿猫阿狗。   江素第一反应回头看季淮,杨玉美看到,也看向季淮,一脸不屑,提高声调略带命令,“你们几个把桌子搬过来,抵着门口,动作快些!”   江素拿着抹布,忐忑往杨剑的房间走。   其他女人看到了,没有惊讶和同情,反而觉得很羡慕。被杨剑看上,好歹还有条活路,有点吃的。   他们进了一栋办公楼,杨剑占了走廊最后面的办公室,见江素走进来,那个心真是痒痒。   末日都这么多天了,那群娘们一个个蜡黄消瘦,跟骷髅似的摸起来没有一点手感,瞧瞧这娘们的皮肤,白里透红。   “把门关上。”他露出满嘴发黄的牙齿,撩着眼皮,吸着烟看向她,带着势在必得的得意和蠢蠢欲动。   江素深吸了口,缓缓把门关上,靠在门上。   她如今屠杀丧尸都不手软,可他比丧尸更令人作呕。   “过来!”他懒洋洋朝江素招了招手,像个大爷。   见她一动不动,杨剑眯了眼,一下丢掉了烟,一边说一边往她走过去,“你这娘们性子还挺有性子,我今天非要尝尝你的滋味!”   杨玉美和许邵航从那头走过去,听闻声音,他眉头拧了拧,杨玉美直接当没听到,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嘴角还勾起一抹淡笑。   末日前她也羡慕过长得好的女人,如今长得好有什么用?能活命?   两人的脚步并没有停,上了楼。   办公室内。   江素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杨剑,她微微紧张的心放下来,看着他那张肥头大耳,抬手打他都觉得脏了手。   没等她动手,杨剑就抬起手,他自己打自己巴掌,还挺狠,一下又一下,江素还忍不住踹了他几脚。   人渣!   等杨剑醒来,看着身后的沙发,脑子浑浑噩噩,什么都不记得了。   夜晚,办公楼天台。   江素正在盘着腿坐着,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远处的高楼已经没了灯火,整个城市漆黑一片,偶尔还能传来恐怖的惨叫上。   “今天要吃什么?”   “不想吃泡面了,吃米饭吧?”她回。   没过几分钟,两个初级异能者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提着桶,往里面放好水,一个用火煮熟了米饭。   他们动作有些机械,江素也习惯了他们没有表情,跟机器人似的,季淮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别人可能饿着,季淮不会饿着她。   “还有鱼罐头。”江素眼底亮了亮,快速坐了过来,打开盖子之后,捧着闻了闻,真的好香。   这是她闻过最香的味道了。   季淮正在吸收晶核,他能彻底控制初级异能者,但是控制杨剑还是有些费劲,因为他比对方也仅仅高出一小节,控制的时间也不长,耗体力。   她吃饱后,季淮把剩下的饭和鱼罐头全吃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江素头靠在他肩上,原以为像前几天一样,静静等着深夜来临,季淮突然牵过她的手,手覆在她手心。   紧接着,她手心一凉,摊开手一看,里面躺着一条项链和一枚戒指,钻石还在闪闪发光。她微微一怔,手慢慢把戒指拿起来,又呆呆看向他。   诧异和感动交融在一起。   “我昨晚偷偷量过你的手指,这个尺寸正合适。”季淮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荡着,看向前方又道,“原本打算年底拿了项目奖金就买戒指跟你求婚,现在戒指都不用买了,也算省钱了。”   他拿了好几个不同尺寸,趁她睡觉时量了,这个尺寸适合。   江素觉得这个更有诚意,那是他冒着性命去商场抢的。不好戴在手上招人显眼,把戒指套在项链里,让他帮她戴上。   季淮倾过身子,戴好之后,还未离开,她就侧头亲了他的脸颊,“谢谢,我很喜欢。”   他心情不错,含着笑将她拉起来,“走吧,活动去了。”   所谓的活动就是去杀丧尸。这段时间,季淮在深夜的时候都会带她出去,训练她的身手,而他自己也在提升异能。   “嗯!”   她刚说完,季淮就揽紧她的腰,倾身一跃,稳稳落在对面那栋楼上,加速往前跑,又跳到另一栋楼,   “下面外面好像有人。”杨玉美站到窗户前,看到街头的丧尸往一个方向去了。   “哪个倒霉鬼跑出来了?”杨剑翘着腿随口应。   杨玉美也没多说,走到桌边,看到许邵航。他对着桌子上的图纸沉思,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路线。   “要我说啊,别整那么复杂,我们不是还剩十几个‘钓饵’吗?进入T市的时候,丧尸一多,我们就‘投饵’,只要等撑到城边,把他们全部丢下去挡住丧尸,十几个人呢,还能挡好一会,瓜分都得瓜分半天。”杨剑漫不经心说着,“再不济,没什么本事的那些,也能丢下去。”   许邵航抿唇,没支持,但也没反对。   T市常住人口达到百万,虽说之前去的异能小队也清理了一波,但如果运气不好,遇到上万只丧尸,他们这几十个异能者顶不住,还有好些异能根本不顶用。   城中一栋居民楼外。   深夜的丧尸十分兴奋,一路跟上来不少,季淮解决了一批,瞬间将几十颗晶核吸收完,拉着江素就进去居民楼,还关上了门。   玻璃门从里卡住,丧尸抵着门上龇牙咧嘴低吼着。   听闻动静,从走廊冲出一个小孩丧尸,江素握着刀上前,寒着脸,迅速挥刀向丧尸劈过去,干脆利落取出对方的晶核。   楼梯口上的丧尸也冲过来,她手上拿着斧头,侧着头对着丧尸的脑袋就是重重一砍。   以往还需要季淮用精神力控制才敢杀,现在一个人就敢冲上去。   一层杀完到第二层第三层……   一路到了第七层,江素额头都是汗,握着斧头的手有些发酸发胀,凌厉的视线望着前方,微卷的睫毛轻轻颤抖,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   第七第八层的丧尸都被季淮放了出来,在她前面密密麻麻都是丧尸,足足有四十多个,季淮手扶着在一旁的消防柜上,手臂上青筋凸起,眸里皆是森冷,盯着那群丧尸。   见丧尸动作减缓,江素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走廊的墙壁上溅了一层又一层粘稠的血液,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臭,丧尸嘶吼的叫声不断回荡。   江素的手渐渐沉重,没了知觉,她还在一刀又一刀砍着。   “砰!”   季淮的手生生将消毒柜的铁皮抠出洞来,江素停下来看他,他的指甲上流血了,而她前面还有好几个丧尸。   离她最近的丧尸张着嘴,一个眼珠子凸出来,嘴边还流淌着鲜血,她没有时间犹豫,一个斧头下去,把他脑袋劈成两半。   ……   异能即将耗尽的季淮脸色不太好,江素把他扶到其中一间房里,关上门,将晶核放在他两边手里。   几百颗红色的晶核在他手里发出微光,然后慢慢消退,最后变成粉末。   江素还未欢喜,季淮瞳孔倏然紧缩,抱着她就往后退。   下一秒,大门被砸出一个洞,几下后,一个穿着白色短衫的青年出现在两人面前,它白色的短衫上全是褐色的血迹,行动不似初级丧尸,泛白眼珠子还会转动,面露狰狞朝他们袭来。   江素躲到一边,季淮拿起斧头迎了上去。这只丧尸手脚灵活,还会阻挡攻击,被季淮砍掉了半边手掌,怒气暴起,拽紧另一只手,扑了过去。   季淮侧身一躲,飞起来又是一脚,对着他背上又是斧头,斩断了他的脊椎。他还能歪歪扭扭站起来,斜着身子嘶吼,瞪着江素。   “嘶……”江素突然捂着脑袋,疼得叫出声。   它指示着江素拿旁边的刀刺向季淮,见她已经拿起刀,而季淮没有动作,丧尸的嘴角露出诡秘的神色。   江素走向季淮,还没开始动作,“砰”一声,季淮跳起来一脚就把它踹飞,力气之大,直接打通了对面的铁门,他飞速跑过去,挥起刀子跳起身来,猛地往下一扎,刀子就透过它的眉心,钉在了地板上。   它瞪大眼,手缓缓垂了下来。   季淮挖出了里面汤圆般大小的橙色晶核,还有点泛黄。他很满意道:“二阶后期,马上升三阶。”   “它会控制人?”江素也小跑了过来,刚刚丧尸控制了她,紧接着季淮又用精神力包围着她。   “嗯,进化的智慧型丧尸,能够小幅度控制人,能自如控制比他低级的丧尸。”季淮解释。   就像他能牵制住那群丧尸却不能很难控制他们集体做某件事。   “那它如果能控制所有丧尸做一件事,不是危险了?”江素倒吸一口气。   “对,能控制丧尸围攻基地,丧尸中肯定会出现智慧型丧尸,达到五阶,他们就能控制一个地方的丧尸,丧尸中也会进化出最后的丧尸皇,统领丧尸军队。”季淮站起身来,将那颗晶核放在手里吸收。   他刚刚吸收完晶核突破三阶,对方就送上门,还是智慧型丧尸,瞬间让他的能力提升不少。   闻言,江素不知所措。   季淮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如果人类输了,那么丧尸就会创建它们的王国,优胜劣汰就是自然法则。”   回去的时候,他抱着她往回走,江素感觉他的力气又大了不少,一脚就踢飞了冲上来的丧尸,快速到达天台,然后顺着台阶往下走。   江素揽着他的脖颈,把头靠在他胸口。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喜欢你,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杨玉美看着许邵航,贪恋盯着他的俊脸。   “谁?”许邵航脸色一变,快步往楼梯走,   杨玉美也冲过去,见楼梯里黑漆漆又静悄悄,什么都没有。   许邵航有那么一瞬间察觉到有人,仔细观察又像错觉,非常奇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恢复神色,没有看杨玉美也没接话题,“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进T市,里面有点危险。”   话落,不等杨玉美回答,他已经走了。   杨玉美站在眼底,咬着牙满脸不甘又挫败,看了那个楼梯口,她怀疑是许邵航故意的,压根没人。   等她走后,季淮抱着江素继续下楼。   江素望着他惊喜道,“他压根没感觉到你,也没感觉到我!”   是不是说明她家季淮比许邵航都厉害了?   季淮回:“我用精神力包围着你,感觉不到很正常,杨玉美在,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不会追过来查。”   许邵航这人也傲慢,装逼得很。   江素窝在他怀里,想起刚刚听到的话,“虽然我早就看出来杨玉美喜欢许邵航,可是两人根本就不配!”   “怎么不配?”季淮带躲回一个办公区,反手关上门。   “杨玉美就是个老巫婆,她随时板着那张自我感觉不可一世的死人脸,自以为是又自命不凡,那张脸又不好看,看起来比许邵航大好几岁。”她忍不住吐槽,“许邵航长得比她好多了。”   季淮听到后面那句话,眉峰一挑,突然问,“他好看我好看?”   他说得轻飘飘,但是江素却第一时间察觉到醋味,捧着他的脸亲,笑意盈盈,“你好看,你全天下第一好看。”   “啵~”   江素见他眉头舒展开,分明心情不错,嘴角都扯了扯弧度,还要装作本就如此的神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傲娇?   不过她也好喜欢。 第300章 末日里的大佬(4)   一大早, 三辆卡车出发进入T市。   季淮他们坐的这辆卡车从最后面变成被护在中间,车上的人十分庆幸,这样他们就不会被丧尸追尾。   蒋力荣表情凝重, 悄悄问季淮, “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别以为这些人有良心, 其实根本不把他们当人, 许邵航看似什么都不管,却最黑心无情。他明明知道, 却没办法,如果脱离了这里, 更没办法去安全基地。   自己带着孕妇和孩子,又不是异能者,死得更快。   季淮薄唇轻启,“嗯, 很不对劲。”   蒋力荣:“……”   兄弟, 都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他转眼望过去, 江素正拿出消毒水, 将季淮的手牵过去, 给他上药, 季淮的手指全破了,割了几道不浅的口子,结疤暗红色的浅疤。   上车前,对面那群人还以为季淮被丧尸抓了, 此时正躲得远远的, 一路上的眼神都放在他身上, 要是他尸变他们就大喊, 让异能者把他杀了。   江素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用棉签小心翼翼给他消毒,模样专注,试擦完后,拿出药倒在他手上。   见此,那群女人是眼底不屑又暗含嘲讽,有江素那个相貌,还是勾搭异能者实在。有个卷头发的女人干脆直言,“普通人活不了多久,我劝你还是找个靠山,他们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说不定呢。”   她们车上还剩十一个女人,除了林夏和江素,其余女人都追随那些异能者。末日里,药物可是稀缺的东西,给季淮用就是浪费。   江素对她有印象,第一天的去超市抢食物的时候,她的男友独自非但没给她食物,还删了她好几巴掌。   女人说完话,还瞥扇了自己好几巴掌的窝囊男友李河,神色讥诮。对方也还活着,不过很狼狈,最近没找到什么食物,饿得头昏眼花。听她说这话,缩着脖子不敢啃声。   那个婆娘勾搭了一个金系异能者,听说马上升二阶,要是她吹枕边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并不后悔打了她,早知道主动把她送过去,还能讨好对方。   听言,蒋力荣紧攥拳头,腥红着眼,却无法反驳。如果不是他们有孩子,自己媳妇又怀了孕,他宁愿媳妇去找可靠的靠山,只要能活着到基地。   丧尸活动越来越灵活了,听说还会进化,他一个普通人,什么都做不来了,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林夏握住了他的手,把女儿放在他怀里,安安勾着爸爸的肩膀,躲在爸爸怀里,林夏轻柔而又坚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们是一家人,生死也要在一起。   蒋力荣紧咬着牙,他要活下去,保护妻女!   江素给季淮上好药后,对方把一瓶水拧开,递到她面前,方才说话的那个女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不断望过来。   水比食物珍贵,她已经三天没喝水了。   “多喝点。”季淮见她只喝两口,又催促着她喝,江素又喝了两口。   那个女人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愿承认自己妒忌。有水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普通人?说不定没几天可活了!   季淮几人能不能活没人知道,但是很快她们就被吓破胆。一进入城区,倒塌的城楼还在冒着浓烟,整座城弥漫惨不忍睹,城区的两边就堆满了数以千记的丧尸尸体,和许多的血淋淋的人骨,空气中都是浓厚的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腐臭味,还有焦糊的气味。   曾经繁荣的城市变成了一座满目疮痍的废墟。   大家都要穿过这座城,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异能者进入,只有穿过去,才能继续前往安全基地。   听闻声响,四面八方的丧尸跑出来,它们不再是行动缓慢的初级丧尸,其中有几个二阶丧尸,基本都在一阶中后期。   许邵航从车里翻上车顶,杨剑和杨玉美也跟随,几人用异能开道,继续加速前进。   “啊!”   一个丧尸把手从车的侧边捅进来,抓出了刚刚说话那个女人的手臂,随着尖叫声,大家看到她的手被丧尸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她脸色惨白,还未呼叫,昨夜才和他温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金系异能者,如今冷着脸直接把她领起来,丝毫没有犹豫就丢出了车外。   她瞪圆了双眸,眼底皆是恐惧,围堵车的一群丧尸迅速扑过去,堵住了她尖叫的声音。异能者快速对付剩下来的丧尸,到了公路上,远远把那些丧尸甩到后面。   目睹了刚刚的一切,车上的女人面如土色,缩在车中间,腿脚发软。   丧尸数量庞大,异能者们都难以自保,压根就不会管他们,倒是季淮和蒋力荣拼命保护自己的妻儿。   季淮第一时间就拉着江素起身,狠狠砍断了往她伸过来的丧尸手,蒋力荣也挡在妻女的前面,一副要与它们拼命的模样,而她们只能抱团取暖。   命都快保不住了,异能者们哪有心思快活?越往城区里去,丧尸就越来越多,他们一刻都不敢松懈,更不敢在城区停留。   到了第三天,就连许邵航也受了点轻伤,异能者们一边靠吸收晶核一边勉强维持着战斗力。   除了那几个女人,只剩下三个男人:季淮、蒋力荣还有扇了女友的李河。   季淮和蒋力荣是配合的得好,李河是心狠手辣,抓着旁边的两个女人抵命了,但第三次他没躲过去。   一行人看到一家蛋糕店,大家纷纷进去里面找食物。   大太阳下两只二阶带领着十几只一阶丧尸从小巷里冲出来,许邵航大喊一声,“所有人上车!”   异能者纷纷上车,卡车往前开了。   李河手里拽着一块发霉的面包,拼命跟着车尾跑,杨剑举起木仓对准他,李河眼底哀求,“不,杨哥,不……”   “砰!”   杨剑丝毫没有犹豫,子弹穿透他的胸膛,溅出来的血让丧尸更加疯狂,纷纷朝他扑去,很快将他瓜分干净。   “那两个身手不错,先留着。”   杨剑回来后,许邵航望着前方对他说,语气淡淡。   “我也是这么想。”杨剑坐下来,看了一眼地图,“前面不是有个部队吗?我们去搞点木仓支弹药,出城前会路过个大型超市,那里丧尸最多,但是肯定有食物。”   “到时候,给两个小子几把木仓,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冲进去,拿点食物,再到旁边汽油站加点油,把车上那些个婆娘和那两个小子都扔下去堵路,再往前走就没什么丧尸了。”   他说完还嘿嘿笑,“长得白净的那两个女人我想留着,后天出了城再丢不迟,还能挡一会。”   滋味没尝过,总觉得美好得很。   “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女人?”杨玉美阴着脸,怼了回去。   “后天你想怎么处置都行,明天我要留着。”杨剑还是不松嘴。   许邵航让杨玉美坐回去,让他们开车去部队,里面丧尸不是很多,而且发生尸变时已经被清扫过,一行人小心翼翼躲着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重新换了两辆军用车。   翌日。   季淮和蒋力荣被丢了几把木仓,要求跟着去超市里抢食物。   不仅要抢食物,还让他们上交食物,每个人都要拿回十颗以上的晶核,换取上车资格。   蒋力荣腥红着眼,感觉对方就是想让他去送死,真想和他们拼了。   季淮给了他一个眼神,先往前走了,跟上那群异能者。   蒋力荣回头深深望了眼林夏和女儿,眼底还湿润了,安安似乎懂了什么,她这几天都没说话,一直看着爸爸。季淮低声道,“会没事的,放心吧。”   季淮说话没有情绪,蒋力荣却莫名觉得安心,前几回他有几次都要被丧尸抓到,都是季淮救了他。   他说的话,他信!   一定会没事,他不能有事!   看到季淮和蒋力荣走了,杨剑侧头看了看江素和林夏,冲着她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江素没把他放在眼里,林夏抱着女儿,心底发毛。 第301章 末日里的大佬(5)   华国目前有五大基地, 东西南北及中央基地,随着丧尸进化,公共设施彻底瘫痪, 政府已经无力去救幸存者。要想进入基地不被当苦力, 那就必须用晶核或者食物换取体面。   许邵航扔出一道闪电,劈开超市右侧的门, 拔高音调, “无论是晶核还是食物, 能拿多少拿多少!出了城到东方基地需要三天的时间,路上不会停留,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到基地!”   这几日,大家手上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 一听他这么说, 立刻打起精神。   而许邵航也有自己的打算, 此路是必经之路, 左右要大战一场, 何不让整个队伍再提升一次?肯定能脱身, 那就带着食物和晶核脱身,要在基地引起风波, 以便扩大自己的队伍。   若是闪闪躲躲着过去,到了基地也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这里还有一只三级丧尸, 对方的晶核, 他要!   至于要被牺牲掉的人,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明白!”异能者回应。   听闻动静, 丧尸从超市的各个角落喷涌而出, 他们摇摇晃晃往这头走, 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有收银员和服务员,也有顾客。   他们五官极度怪异扭曲,脸部已经溃烂得面目难辨,有些嘴边还流淌着殷红的血汁,眼球凸起泛白。   许邵航还是有私心,怕自己大伤元气,立马让两个刚升二阶异能者和三个一阶中阶异能者和他去对付那只三阶丧尸。   其余人,被他分配到各个楼层,每个小队都有自己的任务。   季淮和蒋力荣被他随便塞到了二层,到了二层,压根没人管他们,大家各自分头行动,生怕自己被他们牵连。   超市很大,但是之前已经被洗劫了多次,货架上零零散散有些零食,还有一些难搬的酒水。   蒋力荣看着冰箱里一包包已经发霉的饺子,满脸可惜,还未说话,季淮猛地把他往后拉。一个皮肤紫青的丧尸出现在两人面前。   蒋力荣险些就被抓到,他冷汗直冒,抬起木仓就朝丧尸开。   “砰!”   “砰砰砰。”   ……   丧尸身上被击中,脚步往后微微往后退,但依旧没有停下来,甚至龇牙咧嘴起来,有些恼怒冲向蒋力荣。   蒋力荣还算镇定,拿起长刀就侧到一边,季淮也与他配合,一刀就砍上了对方的脖子,趁丧尸看向他,蒋力荣往丧尸脑袋刺去,丧尸倒下。   在货架的角落里,蒋力荣发现了一瓶孕妇奶粉,他顿时激动不已,捡起来就抱在怀里,视如珍宝。   他媳妇越来越憔悴,肚子里孩子需要营养,有了奶粉就能补充营养。   两人还找到了几包零食还有一包糖。同层其他几个异能者拎着扛着一袋面粉和一箱水与他们碰到,蒋力荣第一时间把奶粉藏到了后面,神色忐忑。   那个二阶的金系异能者眼睛一眯,朝他开口,“把你们手中的吃食全部拿过来!”   “那是我找到的!”蒋力荣不肯让步,放在后面的手抓得紧紧。   他媳妇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这么下去就糟糕了。   “哟,还有脾气。”对方拿木仓对准他,冷哼了声,“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吃。”   话落,看向季淮,一脸傲慢,“把你手里的吃食也给我拿过来!”   季淮没应,神色淡淡看着几人。   金系异能者旁边的两个火系异能者脸上带着得意,走过去就把两人手中的东西抢过来,还吹起了口哨,见有奶粉又有糖,还调侃几句。   “奶粉和糖。”   “收获不错,继续加油。”   “就当你们孝敬我们了。”   ……   蒋力荣死死盯着几人,面庞肌肉抽搐着,握着木仓的手背青筋暴跳,怒火难以按捺。   “看来这里比那头有存货,你们两个,去另一边。”金系异能者用木仓指着他们,把他们赶到了生活用品区。   蒋力荣看着那一堆整齐的生活用品,眼圈有些发红,哽咽骂着,“如果我有异能,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一群强盗!我媳妇还怀着孕,那是我给她抢的奶粉……”   他说到后面,声线颤抖,说不下去了。   绕了几圈,这里不可能会有粮食,季淮拿了一个铁盆,往里丢了几个碗勺,蒋力荣看见,神色蔫蔫,“那有什么用啊?吃的都被他们拿走了,我们要这些做什么?”   “备着吧,万一有用呢?”季淮又拿了不少铁筷子,丢进了盆里。   “没有吃的就没用!我们都会饿死,如果交不出食物,还没有晶核,我们就会被他们杀死!”说到这里,蒋力荣深陷的眼睛里闪了泪光。   与此同时,刚刚那几个异能者又解决几个丧尸,找到了一包红糖,他们望着生活用品区那头,眼神轻蔑,“还在找吃的,有命吃吗?要不是留着还能挡点丧尸,我早就动手崩了他们。”   金系异能者用力甩手,一个刀刃解决了冲出来的丧尸,“就当他们散发最后的余热吧。”   众人正纷纷大笑,身子突然一颤,表情猛地收敛,木木看着前方。瞧见前面冲出来丧尸,倏然又回了神,第一时间快速冲了上去。他们变得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奋勇杀着对面的丧尸。   以往自大狂妄的二阶异能者此时冲到了第一,不留余力厮杀着。   不仅二层,超市一和三层的异能者也朝丧尸最多的地方去,大力斩杀着丧尸,很快就处在了上风。   许邵航取出了三阶丧尸的晶核,观察着正在战斗的他们。   丧尸已经倒了一大片,照这样下去,如果再费些时间,这个超市的丧尸都能彻底清除了。   “许队,我们队的异能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旁边的水系异能者看着他们相互配合无间,忍不住又道,“还是许队管理得当,就算到了基地,我们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许邵航虽没接话,但是神色也颇为满意,“让他们抓紧时间,在附近丧尸赶过来前赶紧离开。”   “好。”   许邵航抓着那颗淡黄色的晶核,嘴角勾了勾,在他下楼时,二楼的异能者正集中火力对付一只二阶中期丧尸。   每个人神情凝重,动作整齐归一。   他眉头拧了拧,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但他没抓住。没有多想,加快速度往回走,他的异能损耗严重,不能再继续作战。   蒋力荣绝望之时,他在不远处发现了洒落在地上的红豆,没有片刻犹豫,他就蹲下来,急急忙忙捡着红豆往口袋里塞。   哪怕是一粒米,此时也无比珍贵。   “咔。”   “嘣,蹦蹦蹦。”   ……   一阵货物砸落地面的声音,蒋力荣抬头,那只女丧尸眼睛里被插了一只筷子,正疯狂挥手,把货架上的东西扫下来。   她瞪着两人,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小丧尸,对方转着眼珠子,同样十分气愤。   蒋力荣脚一软,连滚带爬往后退。这两只都是二阶的丧尸。   只见季淮冷笑,一只筷子又刺过去,小丧尸躲开,下一秒,扔过来的陶瓷盘把它的脑袋砸扁了一块。   女丧尸气愤得张大嘴巴,吼了一声便冲过来。蒋力荣恐惧由心而生,冷气从脚底传上来,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二阶丧尸,还是两只。   完了,完了。   季淮迎上去,拿着刀就和丧尸打起来,对方指甲尖锐,抓着他的刀,划出痕,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扔了刀,一脚踹开冲上来的小丧尸,对着还没站起来的蒋力荣寒声道,“你在等死吗?”   “你死了,安安和林姐都活不了。”   “不。”蒋力荣站起来,拿着木仓一直对着小丧尸打。   “砰砰砰。”   几下之后,没了子弹。   他看着丧尸,大口喘气,紧咬着牙,处于崩溃的边缘,抓着刀,满脸通红,“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一大一小的丧尸又朝两人扑过来,蒋力荣想要拼命,还没冲上去,他就被季淮扯过来挡在身前。   蒋力荣丝毫没想到被他背叛了,瞳孔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丧尸,大喊了一声,将刀狠狠看向女丧尸的脖子,“去死!”   季淮已经把他抛弃,让他去送死,他肯定活不成。   这一刀是用了全部的力气,他闭着眼,心底绝望,一滴泪都从眼角流出。   他媳妇女儿怎么办?变成丧尸还认识他媳妇女儿吗?   只见那把刀的表面染上一层冰,直接把女丧尸的脑袋砍下来,掉落在一边,它眼睛里还插着一只筷子,滚了一圈就没动了。   蒋力荣没感觉到疼痛,他是变丧尸了吗?原来怎么快。   “行了,走了。”季淮轻拍了下他肩膀,催促出声,“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他睁眼,看到倒在地上,头身分离的女丧尸,那个小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爆了脑袋,季淮正在挖晶核,还分了他一个。   “我……我……”他看着刀上的冰,“我这是……”   “水系异能者。”季淮说着往前走,漫不经心来了一句,“人果然要在绝境下才能爆发异能,你直接升到了一阶中期,有潜力。”   蒋力荣还没接受他是异能者,就看到季淮已经走了,赶紧跟上去,傻傻问:“我是异能者?我是水系异能者?”   他没死,变成异能者了!   说着还张开自己的手,居然真的能变出小冰锥,哈哈哈又大笑了,还跳了两下。   “你是什么?”蒋力荣回想pi季淮之前的举动,对方明显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怎么没有早发现呢?   保护他那么多次,刚刚还杀了小丧尸,他当然不会觉得季淮是拿他当挡箭牌,季淮自己就可以杀死丧尸,他是要激发他的异能,对方在帮他!   “精神系。”季淮回。   蒋力荣一听,眼底放光,然后认真问:“那是什么?”   季淮:“……”   两人没时间闲聊,刚出大门,蒋力荣发现所有的异能者都已经回去,正把物资往他们坐的那辆卡车上放。   公路上的丧尸越来越多,杨家兄妹正在卡车前后的丧尸,那些异能者也加入到当中来。   “上车!”杨玉美又杀了两个丧尸,跳上了车。   她看到季淮和蒋力荣跑过来了,他们的身后跟着几十个丧尸,毫不犹豫把木仓对准了两人。   “不可以。”林夏看到了,面色骤变,起身就要过来抢。   “不自量力。”杨玉美眼底闪过阴冷,闪到了江素身边,将她扯起来,“我看你们感情不错,那就去作伴!”   杨剑说两个都要留着,但她觉得留一个就行了。   话落,她就要大力把江素推下去,谁知对方目光凌厉,一个转身摁住她的双肩,右腿往上抬,狠狠一顶,一把就抢过了她的木仓把她推到一边。   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留情。   杨玉美全然没料到,脸色发青,痛呼出声,五脏六腑都快要裂开,她半跪在了地上,面容阴鸷起来,“你找死!”   她的手上变出很多刀片,还未甩出去,江素就朝她开木仓,手法还不赖,她险些就被击中,连连闪躲。   两个异能者护着她,将她从车上拉下来。   “给我把她们都杀了!”杨玉美火冒三丈,气得发抖。   话音未落,她身边的那个火系异能者手上升起火球,转了身向她出击,杨玉美赶紧抵挡,瞪大眼眸,“你疯了?!”   许邵航赶过来时发现,发现那两个异能者正在对付杨玉美,而杨剑也大骂,“攻击老子做什么?给我杀丧尸啊!”   他眸光一沉,似想到什么,无比震惊,瞥向季淮和蒋力荣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一道闪电就狠狠劈了过去。   蒋力荣还准备说自己是异能者,要求加入队伍,结果人家就要他的命,他刚升了异能,都不知道怎么用。   季淮拉着他躲到一边,步伐快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果然是你搞的鬼。”许邵航咬牙切齿,又甩出几道闪电就冲了上去。   季淮眯了眯眼,眼底一闪,他前面的几个异能者就出面阻挡,在许邵衡后面的几个异能者也围了过来,向他出手。   许邵航狠狠怔了一下,接着招,后退了好几步。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异能者,他终于知道哪里奇怪。   这些人被控制了! 第302章 末日里的大佬(6)   杨玉美回过神, 怒目圆睁,一边对付异能者,一边想要致江素和林夏几人于死地, 她还不信了, 对付不了两个女人和小孩?   但她甩出的刀刃皆被其他异能者接下,林夏抱着女儿反而被保护在中间。   看着不断围过来的丧尸,异能者们还在跟他们作对,用尽招数朝他们出手,有些二阶中期异能者也被控制, 似乎在挣扎,表情变换着, 扭曲狰狞, 却不顶用。   季淮的阶层必然在他们之上,但她全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异能。   丧尸围过来的越来越多, 但它们攻击季淮时,对方使出精神力压制, 它们行动变得困难僵硬,转身就换了方向,攻击杨剑和杨玉美。   杨玉美刚刚消耗大量异能,被一个雷电异能者击中, 她拉过一个女人幸存者,带着怒意狠狠割掉了对方的喉咙,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她一脸厌恶将对方丢到了远处, 鲜血吸引了她不远处的丧尸围过去。   “不要,不要杀我。”   “求求你。”   ……   剩下的几个女人瑟瑟发抖, 赶紧要往江素和林夏她们那边跑, 杨玉美目光犀利, 抬起手木仓就往她们背上补了几仓。   “砰砰砰。”   几个女人倒下,原本要围攻几人的丧尸被鲜血刺激,跑过去啃食起来。   杨玉美望着江素那头,眉眼间透露着蚀骨的寒意。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将她们碎尸万段!   安安只有四岁,被她吓得钻进了林夏的脖子里,小手勾着妈妈,怯怯道,“妈妈,我害怕。”   林夏早已被这种场景吓傻,只能连忙安慰女儿。蒋力荣跑过来,腥红着眼,护在妻儿面前,对杨玉美恨意也不少。   二十几个异能者全部被控制,只剩杨家兄妹和许邵航。杨剑已经杀红了眼,对着异能者出击。   “敢攻击老子。”他黑着脸,一个大火球就把其中一个异能者烧焦,对方在受重伤后恢复了神志,不敢置信,“杨队你……”   杨剑面色未变,再次甩出一个火球,直接送对方归西。   场面大乱,张学雷趁杨剑不注意,从他身上取走后一辆车的钥匙,并且,他还放火烧了前面的车。   前面的车装着武器,后面车上装着粮食,他将那辆车往一边推,车很快翻了过去,彻底作废。   许邵航绷着脸色,胸口激烈起伏,要把张学雷劈死。   季淮却把他扯了过来,丢上车,淡淡来一句,“会开车吗?”   对方表情木讷,把钥匙插了进去,发动了车子。   杨家兄妹和许邵航正被异能者和丧尸纠缠,根本无力上前阻拦。杨剑气急败坏正在叫嚷,“老子当初就应该一木仓毙了你们和这两个婆娘!”   杨玉美也悔不当初,恨意满满。   许邵航看着车前头那些丧尸自动变换方向,面上一阵青白,对方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又有能耐到什么的地步?   很快,他便大吃一惊。   只见在车后的季淮微微挑眉,瞥向他们,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轻飘飘来了一句,“给你们来点刺激的。”   话落,眼神转向杨剑,眸光一闪,原本还在与异能者还有丧尸对抗的杨剑突然转换了方向,像杨美玉扔了火球。   杨玉美微微错愣,慌张起来,“哥?!”   杨剑歪着嘴,极力要用左手去按住自己的右手,却在季淮再次看过来之时,快速对杨美玉发起攻击。   “唰!”   一个火球甩出,同时提着刀往对方袭去。   那辆卡车缓缓往出城方向开,那群异能者和几人挡住了丧尸追赶的路,像极了几人之前谋划要用普通人阻挡丧尸的样子。   季淮不疾不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对你们来说不是很拿手吗?时间不多了,总有人要牺牲。”   他不能控制许邵航,也不能控制杨玉美攻击许邵航,杨剑是最好的选择。   自相残杀,这段时间许邵航他们都在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场场戏码,最清楚应该怎么做才对。   杨玉美连连躲避,试图唤醒杨剑,手臂上被他刺了一刀,鲜血直流,艰难抵挡着。   可真是兄妹情深。   在杨玉美挡不住的时候,许邵航出现了,一道闪电劈中了杨剑的腿,将她往后拉。   杨剑像是发了狂,拖着腿也要往前冲。   与此同时,卡车已经冲出丧尸群,开到了公路上,张学雷被蒋力荣从车上扔下来,他还探出头,盯着他们的方向唾骂一句,“你们就活该!”   许邵航额头青筋暴起,杨玉美还在试图阻止杨剑,冲上去却遭到对方的袭击,一脸着急和惶恐,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   杨剑在不断攻击着两人,丧尸已经将他们全部围起来,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季淮站在车后看着他们,一个甩手,所有异能者恢复神智,看着近在咫尺的丧尸,一个个脸色发白。   见杨剑还在攻击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杨剑。   “住手,快住手!”杨玉美花容失色,急急大喊,“给我住手!”   生死关头,可没人听她讲话,就在杨剑要甩出一个大火球的时候,许邵航冲了上去,踹上他受伤的腿,一拳打过去,对着他的脑袋就开了一木仓。   “砰!”   脑浆飞溅,丧尸闻到味道扑来,许邵航反应迅速,拖着他就丢出外面。   “哥!”杨玉美喊得嘶声裂肺,万分悲痛。   丧尸越来越多,把杨剑丢出去也抵挡不了多少丧尸,他很快被瓜分干净,丧尸扯着他的肠子咀嚼着。   越来越多的异能者被丧尸抓伤,惨叫声不断传来,就连被扔下去的张学雷也逃不过被瓜分的命运。   江素几人并没有任何的同情,蒋力荣用力踩下油门,车子扬长而出,留下一股尾气。   出城的路上还是遇到了不少丧尸,季淮的异能不低,蒋力荣使出冰锥刺杀着,几人也算安全出了城。   走不远便出现了两条路。   一条前往东方基地,一条则是南方基地,南方基地比东方基地还要远上不少,但季淮却说服他们去了南方基地 。   给出的说辞是怕许邵航一行人没死透,到基地遇上,徒增麻烦。南方基地路途虽远一些,但好歹也远离他们。   只有他知道,东方基地不把幸存者当人,条件苛刻,而南方基地是官方组建起来的,有保障。   蒋力荣对他信任,想也没想就转了道,前往南方基地。他现在是异能者,季淮也是异能者,心里也有了点底。   车不断往前行驶着,眼看天越来越黑,季淮对着蒋力荣说,“别赶路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一个晚上。”   蒋力荣放缓了车速,没走大道,往小道走。没走多远,就发现一个小村庄,只有几户人家。   路上有血迹,说明也发生了尸变。   “有丧尸叫唤的声音。”蒋力荣停在第一间房子面前,听着里面的声音,神色警惕起来。   “汪汪汪!”   他刚走进,一只柴犬从里面冲出来,冲着几人龇牙咧嘴喊着,不许他们靠近。   季淮往里面望去,透过窗户,看到一个老人丧尸正在挣扎,它好像被拴住了,拼命扯着捆绑他的绳子。   嗅到了人类的味道,动作幅度更大起来。   蒋力荣是准备杀掉丧尸,但那只狗冲过来,它嘴里居然会喷火,把他吓了一跳,退出了院子。   “这狗也变异了?”蒋力荣诧异。   把他赶走后,狗并不想杀他,咬着院子的门重新关上了,又冲他们吼了几声,不让他们进来。   仔细看着这只狗,它身上穿着衣服,被养的肉嘟嘟,末日前的日子应当过得不错。这院子修得别致,墙角还种了花草,这人应该是个会过日子的老人。   “爸爸,季哥哥,不要伤了它,它不会攻击我们的。”趴在妈妈肩上的安安突然开口,清澈的目光落在狗身上。   蒋力荣最后还是没对这只狗动手,它跑到房间里,把门也关上了。   里面是一只初级丧尸,跑不出来。   一路往里走,路上遇到了两三只丧尸,还有些被关在家里,压根就出不来,几下就解决了,他们找了最里边的一个院子,查看之后,走了进去。   这里没丧尸,但是地上有褐色的血迹,应该是跑出去了。   院子里还有菜园,里面种着应季的菜,长得绿油油的,蒋力荣眼睛都放光了,他们可是连续好长一段时间只吃泡面了。   这里没被洗劫过,厨房还剩着一些米,冰箱里的东西虽然坏了,但是柴米油盐一样不少,可把几人乐坏了。 第303章 末日里的大佬(7)   乡下的院子, 厨房和浴室里用的都是煤气,屋子顶上还有一个水池,这就意味着几人还能洗上一个热水澡。   江素去摘菜, 林夏去做饭,蒋力荣和季淮正在给院子加固, 以免半夜有丧尸冲进来。如今除了人,动物也发生了变异,更加要小心。   厨房开始传来饭菜翻炒的声音, 香味弥漫开来, 简简单单做了两个炒菜, 又从车上拿下来几瓶罐头, 足以让众人多吃一碗饭。   安安吃完她碗里的饭, 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把碗递给林夏, 小声道,“妈妈,我还想吃。”   “吃,吃得饱饱的!”蒋力荣又给女儿盛了一小碗饭, 看着对方埋头吃起来, 神色复杂, 最终抬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   这是末日以来,一家人吃得饱的一顿饭了。   卡车后还装着粮食物资, 几十个异能者抢夺的食物都收在里面, 还有枪支弹药。饭后, 蒋力荣想跟季淮讨那瓶奶粉。   他想给他媳妇吃。在他看来, 这一次他们一家三口能活下来, 是季淮救了他们, 对方三番五次救了他的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敢肖想那些物资有他的份。   “蒋哥,我现在没空帮你找啊。”季淮没回头,正忙着加固门窗,只是说道,“把那瓶维生素给我留着就行,我想给小素吃。”   话里话外,压根没当成自己的东西,他们是一个小队,得到的食物就是一起的。   蒋力荣先是一愣,一米九的大壮汉激动又感动,没出息哽咽了起来,还在极力控制着,带着鼻音快速说:“我去找一下,也帮你也找找。”   车上的东西可不少,大米面粉食物油泡面零食药品饼干酒水……   足够他们生活好长一段时间。   夜渐渐深了,丧尸活动频繁,为了不吸引附近的丧尸过来,他们早早就洗好澡,进入房间锁上门。   小屋子有两个房间,中间是客厅,季淮他们睡在了客房,蒋力荣一家三口睡在主卧,床更大些。   没有电,夜里黑漆漆一片。季淮从车上拿来一床被子和被单,凭着窗外照射来的月光换好了。   江素洗了头发,没有吹风机,她正在试擦。身上换了件新睡衣,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穿了,她还给了林夏一套,都是她跟季淮出去杀丧尸的时候拿的。要不是怕被发现,她还能拿更多的好东西。   这一路,季淮都护着她,所以她没过多少苦日子。   一阵凉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她揉揉了鼻尖,打了个喷嚏。她刚刚多洗了一次头发,此时有点冷了。   “赶紧上床。”季淮拧眉,轻斥了她一声。   “头发还没干。”她吸了口气,走到床边,刚走到就被人拉到床上去了。她不肯躺下,季淮就用被子给她裹成粽子。   季淮用手撩了撩她的头发,觉得太湿了,拿着毛巾就包着她的头一直在擦。   江素的确冷,又要打喷嚏,她生怕招来丧尸,用手死死捂住,整张脸都憋红,双手裹紧被子,整个人都缩在里面。   季淮坐在她旁边,又换了一条干毛巾给她擦,江素揉了揉鼻尖,张开了被子,“太冷了,你快进来我抱着取暖。”   季淮嘴角一抽,“把我当什么?”   “暖炉。”她很诚实,又要打喷嚏了,主动抱着被子往前挪动,抱住了他,也用被子把他包裹起来。   季淮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但是有肌肉了。以往坐办公室上班,整个人斯斯文文,皮肤比一般男生白,现在晒成小麦色,五官菱角更加分明,她觉得更有味道,又将他抱紧,还轻轻笑出声。   “笑什么?”他剑眉挑了挑。   江素把自己的小脑袋露出来,弯着眉眼,眼里亮晶晶,“以前觉得你比一般男生更有礼貌,温文尔雅,现在觉得靠说话的你也很帅。”   怎么样都喜欢。   “那叫斯文败类掀了皮。”季淮见她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把毛巾扔到一边,“装出来骗你们这群实习生,出社会久了的不好骗了。”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什么斯文稳重,温文尔雅,那都是披上一层外衣。   江素压根没听进去,只当他开玩笑,一个劲往他怀里钻,跟八爪鱼似的往他身上黏。一路上神经紧张,与他出去训练的时候也是时刻担心他的安危,生怕自己给他拖后腿,一个不留神两人都被丧尸活剥了。   虽然不知道去南方基地的路上还会遭遇怎么风险,但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真贪恋这一刻的温馨相处。   她闹着闹着,季淮伸手拉开她的手,她又抱上去,他又拉开,还有些无奈,“赶紧睡觉了。”   江素还是抱,一边抱又往他身上爬,粘人极了,手脚乱动着。   季淮深吸了口气,抓住她的手脚,把她放倒,漆黑的眸光盯着她,略带警告,“不想睡了是不是?”   他如今力气大了好多,轻轻一抓,江素就动弹不得了,黑漆漆的哪里能看清楚他的神情?还抬脚踢了他一下。   可点了火了,三两下就被人剥了个干净。   怕动静太大,江素死咬着牙不敢吱声,硬生生把嘴唇给咬破了。闹了大半夜,季淮现在的体力险些没把她拆架。   第二天安安看到她的嘴唇,小手轻轻指了指,关心出言,“姐姐,你嘴巴受伤了。”   江素耳尖都红了,生怕被别人听到,恨不得捂住安安的嘴,蹲下来小声解释,“姐姐不小心磕到了,过几天就好了。”   “噢。”安安小跑到林夏那头,稚嫩的声音响起,“妈妈,姐姐不小心磕到嘴巴,破皮了。”   江素石化,路过的季淮都没忍住笑了,轻咳了一声走开。   林夏虽为人妇,但的确单纯,没往那方面想,还柔声道,“那你有没有关心姐姐?”   “嗯!”安安小嘴巴又说,“姐姐说过几天就好了。”   江素捂着脸落荒而逃。   *   小山村人烟稀少,其他户人家也有不少的菜,还有一些粮食,季淮和蒋力荣搬运回来的同时还拎着一只家养的鸡。这只鸡应该是因为不肯接着下蛋而被关在了笼子里,其他的家禽已经被丧尸吃了。   他们还在角落里还找到三个蛋,江素和林夏还有安安每人吃了一个。   最近几天都在下雨,小山村里又有吃食,几人便决定先不走,在这里再待上几天,这段时间的奔波和受惊吓让林夏脸色也有点不好。   得知林夏已经怀孕在身,江素还是小小吃惊加担忧,对方小小的身子骨,居然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太娇小又太瘦弱了,压根看不出来。   如今是末日,医疗是很稀缺的资源,孩子生下来也不好养活,以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但眼下又没有好办法。   小菜园里的菜还能吃几天,众人的伙食也算改善了一些。   这日。   他们正在吃饭,把昨天拿回来的鸡杀了,已经停了电,所以也难保存,干脆全部炒了。   林夏厨艺很不错,利用几样简单的材料也能把东西炒的格外入味,香得很。   安安正在吃饭,突然从碗里抬头,看着紧闭的门。   这个举动率先引起江素的注意,她柔声问,“安安,怎么啦?”   “狗狗在外面。”安安轻声说。   “啊?”江素听得没太清,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狗狗在外面。”安安伸出小手指,指了指门重复了一遍。   江素看着紧闭的大门,一头雾水。季淮站起来开了门,看到那只柴犬正在院子外趴着,被淋得满身是雨水。   “哇呜……”见有人出来,它继续趴着,小声谨慎叫了声,看着屋子里的人。   这是一只变异狗,蒋力荣格外小心,见安安端着碗筷从桌子上下来,赶紧将她拉到一边,觉得十分危险。   安安又说:“狗狗饿了。”   蒋力荣看了看安安,又看了看季淮。   它饿了关他们什么事?难不成还来讨吃的?这可不是末日前,饿了就自己去找吃的啊。   “要不把这些骨头给它吃吧?”林夏看着桌子上的骨头,斟酌出言。   她一开口,蒋力荣就点头,“我看行!”   江素把骨头放在碗里,季淮接了过去,找个东西挡了一下,跑到院子边,将碗递了出去。   那只狗在碗边来来回回嗅了嗅,最后叼起碗,直接跑了。   “嘿,这家伙跑得还挺快。”蒋力荣看着它的背影说。   自从那次之后,一到饭点,这只狗就出现了,它就静静趴在门外,看着他们吃完饭,江素和林夏会把剩下的骨头给它。   后来,会给它格外煮一些饭。   这只小狗也不叫唤,每一次叼着碗就跑,等到一会,又悄悄叼着那个碗回来,还会用脚推到院子里。   住在这里的第四天,江素的身子发生了变化。   她去院子里采摘最后剩的那点菜,晚上他们准备吃个腊肉炖菜,太老的菜被林夏拿去放在罐子里腌了,到时候带在路上吃。   剩下的大白菜长得不错,她将它们都拔了起来,刚要走的时候瞥见不远处还有些绿油油的小菜苗,只是这些菜好似刚撒下种子,才长了几厘米,冒出个头,她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菜。   她低头又仔细观察。   黄色的种子从中间裂开,小菜芽就从里面长出来了,特别神奇,她还准备拔出一颗好好看看。   手刚碰到,那颗小菜苗一下子往上窜了好几厘米。 第304章 末日里的大佬(8)   江素吓了一跳, 猛地把手收回。   见没危险,她又蹲下来,凑过去看那颗菜。小嫩芽往上冒了一小截, 长出了两瓣小叶子,是小油菜。   她看了看自己手,犹豫一会,又把手伸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让她瞳孔猛地一缩,无比震惊。   被她手覆盖的几颗菜正在快速长高, 生出小叶子,叶子变大,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往上窜着。   江素愈发惊喜,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闪了闪, 她的手不断靠近那几颗菜, 看着它们不断长大。   它们长了一根手指那么高, 便不再长了。江素面露着急, 手又不断靠近。   小油菜非但没涨, 一阵眩晕直冲她脑门,双脚也跟着发软,如同晕车般,胃里还泛起一阵阵恶心, 跌坐在菜地里。   “姐姐摔倒了。”安安说着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声音惊动屋内的季淮。他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她坐在地上, 面色惨白, 连忙上前抱她进屋。   “怎么了?”林夏也匆匆从厨房出来, 关切询问。   江素喝着季淮递过来的水,微微喘着气,摇着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妈妈,小菜苗长大了。”安安指着墙角哪几颗长高的菜。   众人一看,眼底怔了怔,他们记得很清楚,那片空地上的菜就冒出一点头,哪有长得这么高的小油菜?   似想到什么,目光又齐齐落在江素身上。   林夏一脸不解,蒋力荣还在猜测,季淮已经拿出晶核放在她手里,合住她的手,让她握紧。   红光透过缝隙散发出来,越来越弱。等她张开手,那几枚晶核变成了灰色的粉末。   “是异能!”蒋力荣提高声调。只有异能者才能吸收异能。   季淮又把好几颗晶核放在她手里,让她吸收。   江素吸收完十几颗,脸色又渐渐红润起来,气息平稳。   蒋力荣又看了看墙角的几颗小油菜,转过来看江素,“这是什么异能?”   他在异能小队里看到金系、木系、水系、火系、土系还有治愈系,季淮是精神系,还没见过江素这种催生菜的。   “土系。”季淮吐出两个字。   “土系?”蒋力荣更摸不着头脑,他看到的土系是起土墙,控制泥土,没有催生菜的作用啊。   一听季淮说自己的土系,江素也蠢蠢欲动,她走出去准备试一下自己的异能,看着围墙,她想要起一面土墙,那些土系异能者都这么干的。   把手一伸,集中专注力,缓缓往上抬。   地面上的土一动不动,倒是那几株杂草长得飞快,在它们四周那些湿润的泥土瞬间变得干燥。   江素眼底失落,她不甘心,再次集中精神力,想要起土墙。   杂菜再次往上窜,开了一朵朵紫色的小野花,那一小片土地干得起了小裂缝,但是一点土墙都没起。   她的脸垮下来,兴致缺缺收回手。   别人的异能能攻击,能防御,她只能催生一些花花草草和菜,连自保都做不到。   “这样也挺好的。”林夏善解人意,上来宽慰她,“还能催生菜,你看我什么异能都没有,还怀着宝宝,体质那么弱,只会拖你们后腿。”   “林夏姐,你别这么说。”江素也顾不得伤心,瞬间被她转移注意力。   有总比没有好,是她贪心了。   催生了几株杂草,江素的体力又开始不支。离开时,那群异能者的晶核都被季淮拿着,他又给她吸收了不少晶核,甚至还有二级丧尸的晶核。   季淮还用精神力缓解和引领她升阶,一番折腾后,江素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能量,气色都好了不少。   她兴致冲冲对着房间里那盆花又开始运用异能,使了吃奶的劲头,额头冷汗直冒,最终……那盆话长出了几片嫩叶。   下面的土一动不动。   江素柳眉蹙紧,气得不行。季淮坐在床上,双手往后撑着,看着她也忍不住笑出声,胸口一颤一颤起伏。   自己不但垃圾,还被取笑,江素恼羞成怒,冲了过来往他身上扑,伸手就捂住他的嘴,“不许笑!”   季淮伸手抱着她,眉眼上扬,指着那个花盆,“还是有点威力,花盆有裂缝了。”   闻言,江素扭过头仔细观察花盆。   青色的花盆中间多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裂痕,她又使出精神力,那条裂痕不断往上延。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还是没有攻击力。   “仔细看。”季淮再次提醒,声线缓缓,“地下的根爬出来了。花会快速吸取土的养分成长。变异花则会把人和丧尸当做自己的养分,或许你控制的植物也可以。”   江素看着花盆里表面已经泛白的土,花的根基露了出来,她慢慢收敛自己的神情,进入沉思。   她握着季淮给她的晶核,吸收完之后,再次对着花盆用精神力,花越长越高,花盆的裂缝越来越大,她眯了眯眼,“砰”一声,花盆彻底裂开成两半。   埋在土里的根基露了出来,粗壮结实,她昨天才浇过水的土此时全部干巴巴,像是被压榨干了养分。   为了证实这个事情,江素瞄准了小屋旁那颗高高细细的小树,因没人打理,在它的周围有不少野草,围着它,用不了多久就会盖过它。   江素来到小树旁,手握晶核紧紧凝视着它,一动不动。   安安好奇看着江素,手里拿着季淮给她的饼干,又望见了走过来的柴犬,小短腿往院子边跑,两个小辫子左右晃动。   “狗狗。”她蹲了下来,肉嘟嘟的小手指在包装袋里抓,拿出了一个小熊饼干,放在围栏的缝隙里。   柴犬看到她没有像看到其余人一样掉头就跑,还露出一个笑,伸出舌头弯着狗眼,舔了舔那块饼干。   “再给你一个。”安安摸着它挤进来的小半块头,又给它喂了一块。   另一头,江素看着小树长了越来越多的绿叶,在它身边的野草慢慢黄了叶子,垂落下来。   “哇呜呜呜……”   安安惊恐的哭声传来,惊动了所有人,江素跑过去把她跑起来往后退。   “汪汪汪!”   那只柴犬龇着牙,冲着不远出那两只丧尸狗喊着。   丧尸狗皮肤灰白溃烂,狗眼凸出来浑浊变白,狗毛已经掉光,身上都是尸斑,散发着一股恶臭。   柴犬喷出一团火,大喊了两声就与丧尸狗作战起来。丧尸狗是野狗,柴犬微胖腿短,又是宠物狗,咬死一只丧尸狗时,自己也被伤了脚。   最后蒋力荣出手,用冰锥刺死了另一只丧尸狗。   “狗狗。”安安站在围栏内,清澈的眼眸望着它,柴犬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腿,又抬头看了她,低低呜咽一声,拖着腿走了。   安安小肉手抹着眼泪,一脸期望看向蒋力荣。   “它跑了,爸爸也找不到,但它是变异狗,不会死。”蒋力荣蹲下来安慰女儿。   这只狗很有个性,压根不靠近他们,更不会让他们上药疗伤。   安安还是很伤心。   江素看着围栏外那两只已经死去的丧尸狗,其中之被咬断了脖子,绿色的脓血还是流淌着。她目光深深注视着那具尸体。   没有人发现,在丧尸狗躺下的地方,数以万计的细小树根正在泥土下疯狂生长,最终冲破表面,往上攀爬,钻入了丧尸狗的身体里,肆意蔓延。   “嘭。”   “嘭嘭嘭。”   ……   非常轻微的爆破声,让江素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瞪大了眼,垂落在一侧的拳头攥紧,手背青筋微凸,粉嫩莹润的红唇开始失色。   季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正往她手里放上一枚三级丧尸的晶核。   江素攥紧晶核,额头开始出现细汗,那只丧尸狗的被撑破的皮肤又慢慢干瘪,外凸的一双眼睛也凹进去,最后就剩下像被晒干的一张皮,而它周围的花草茂密了起来。   收回精神力时,她往后退了一小步,被季淮伸手扶住她的腰,江素就势将头抵着他的肩膀,调理气息。   她虽不能像其他土系异能者一样攻击防御筑土墙,但她能催生,能控制植物。   把人和丧尸当养分,也可以杀人杀丧尸!   休息好后,江素闲不住,第二天她盯上了院子边上的那几株草莓苗,催生出了十几个草莓。   安安就蹲在旁边看,见小小的草莓长出来,然后不断变大,她瞪圆了大萌眼,不断惊呼出声,“哇……哇……草莓!”   一个个大草莓红通通,安安不断咽着口水。   “摘草莓啦。”江素拿来一个小篮子,笑着对她说。   “我会!我会摘!”她举起小短手,兴高采烈接过任务。   催生出来的草莓口感并无异样,还因为现摘现吃更加新鲜多汁,口感清甜。   又过一日,小山村里已经没有蔬菜瓜果,加上天晴了起来,众人一致决定离开山村,尽快前往基地。   厨房剩下的米和一些调料品可以带上,林夏还煮了两顿饭带着,也不知道这家人还有没有家人,尽量打扫干净关上门,这才上了卡车。   卡车掉了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被林夏抱在怀里的安安看着村口的第一户人家,那只变异的柴犬就是在里面,它已经两天没有来讨饭吃了,他们还专门打包了昨天的剩饭,准备给它。   “停下去看看。”季淮出口说。异能兽在末日并不常见,而狗十分忠诚,他想带这只狗走。   蒋力荣把车停下来,他如今异能提升,对付里面的一只初级丧尸绰绰有余。   院子的门没关,大门也没关,季淮往里走的时候推开了门,那只柴犬蔫蔫躺在地上,见他来也不吼叫,它腿上的血已经干枯,把头趴在地上,精神萎靡。   在它旁边,柱子上绑丧尸的绳子已经被咬开,旁边还有一堆发馊的饭菜和骨头,那是他们给它吃的。   显然,它以为主人变了丧尸,可能也吃这些东西。   这只老丧尸不见了,蒋力荣一下提高警惕,但季淮用精神力扫视了方圆几公里,并没有发现丧尸的身影。   “安安。”季淮唤了小女孩一声,轻声道,“我们可以带上这只狗一起去基地,它的主人已经走了。”   江素既然能控制植物,就有人能控制动物。安安的不寻常他早就发现了。   “真的吗?”安安欢喜的眸子望向柴犬,“狗狗,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季哥哥和爸爸会保护我们!”   柴犬双脚往前抓了两下,又看了看捆绑老丧尸的柱子,头埋得更低了。   “狗狗。”安安又叫了它一声,想要上前。蒋力荣却不放心,直接把她抱起来,不让她靠近。   柴犬看了她两眼,突然冲季淮几人凶巴巴叫喊:“汪!汪!”   一边喊着,托起腿,在几人身边转悠,鼻子不断嗅着。蒋力荣手掌升起一块冰锥,季淮朝他使了个眼神,“先别动。”   蒋力荣抱着妻女,暂时没动,但是警惕不减。   “嗷呜……”柴犬来来回回嗅了好几次,垂下狗眼,又走了回来。   “季哥哥和爸爸没有杀爷爷。”安安对着它说,“他们都是好人,我们要去安全的地方,我们一起去!”   柴犬趴着一动不动,还躲到了木床地下。   蒋力荣见此,又看了看外面的天,出口道:“要不算了?”   季淮也没强求,“走吧,抓紧时间赶路。”   “狗狗。”安安在爸爸怀里转身,一直看着柴犬,朝它招手,但她也没有哭闹,被爸爸放在车上的时候,还伸出头看了看那个窗户。   卡车驶出小山村,重新回到公路上。   远离了城市,看不到丧尸和横七竖八的人骨,顿时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好几分,一路上,大家在聊起天,吃着林夏今天煎的葱花饼。   江素看着两边的树,看到含苞待放的野花,轻轻一点,野花立马盛开,散发着阵阵清香,迎着微风吹来,她深深吸了一口,嘴角跟着上翘。   “爸爸,哥哥,狗狗来了。”安安突然大叫,往车后面爬,激动兴奋道,“爸爸快停车,狗狗来了。”   “咔刺!”蒋力荣踩了刹车。   众人往后看,黄泥土公路的尽头,什么都没有。   林夏将女儿牵回来,“安安,你是不是看错了?”   “狗狗来了。”她小脑袋摇着,无比认真又说了一句。   蒋力荣又看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有,刚要说话,季淮率先开口,“安安比我们有和动物亲和的能力,既然她说了,我们就等一下。”   如此,其余人也没说什么。   等了五分钟,蒋力荣都怀疑女儿是不是乱说,正准备打圆场了,安安咧开嘴笑,小手指着前面,“狗狗来了!”   路的尽头,那只柴犬正跑过来,它的腿上有伤,跑起来一瘸一拐,嘴上还叼着一团黄色的毛衣。   跑到卡车边时,身子一跃,跳了上来。   它松开嘴中的毛衣,江素看到那是它的衣服,上面还用针线绣着两个字:“番茄”。   衣服的款式和它身上穿的那条一样,不过它身上那条是浅蓝色的。   “它的名字叫番茄。”安安从她的小书包里找出了药水,走过去给柴犬上药,她动作生疏笨拙,还得妈妈教她。   得知柴犬不会伤女儿,蒋力荣继续往前开车。   那只柴犬对安安很热情,上好药后,它一只围在她身边摇尾巴,吐着它的舌头,本身就长得比较搞笑。   这么一闹,更喜感了。   车上又多了一分热闹,蒋力荣还用水柱给番茄洗了个澡,安安给它换上了黄色那条衣服,看起来更加憨厚可爱。   季淮没说话,自从升到四阶后,他的精神力可以延扩到十公里以内,能感知到很多东西。   他闭着眼,察觉到了那只老丧尸。   对方摇摇晃晃正往小山村走,脖子僵硬,双手下垂,艰难动着眼珠子,居然回到了原来的房子里。   它弯不下身,用脚勾着一旁的狗链,拖着往房间里走,下一秒又听到了后院的鸟叫声,面露狰狞,往后院跑去,外面的小鸟吓得飞上了树枝,叽叽喳喳在叫着。   吃不到鸟,老丧尸目光呆滞,在原地打转起来。 第305章 末日里的大佬(9)   南方基地距离较远, 但途径的都是小镇。这种地方丧尸不多,最适合练手。   不繁华的小镇也就一条主道,丧尸也比较散。蒋力荣会留下来保护林夏和安安,季淮带着江素去杀丧尸收集物资。   番茄能喷出小火球, 加上它是变异兽, 丧尸对它并没有对人类那么敏感,一路上也解决了不少丧尸。   这一路走走停停, 还是很耗时间, 加上林夏还有孕在身,也有意放慢速度。大约半个月后, 一行人才进入Y市,南方基地就在Y市的郊区。   一进入Y市,丧尸明显多了起来, 而且出现三阶以上的丧尸。   “砰砰砰。”   远处枪声不断, 此起彼伏,不止一个异能小队在战斗。季淮看着窗外, 不少丧尸已经是二阶后期,脑袋和眼睛都会转动, 还会躲藏。   作为前往Y市的必经之路, 每一天都有无数异能小队从此经过, 这里也是丧尸的聚集地, 看到车辆出现就开始扑上来了。   蒋力荣在开车,季淮从车窗爬上车顶, 江素也被他拉了上来, 他用精神力牵制住丧尸, 她使出异能, 用植物根基绊住丧尸, 紧紧缠绕着。   只要破坏丧尸的大脑,丧尸就会自己死亡,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刺穿它的大脑,但现阶段的她无法做到,只能慢慢吸干,让丧尸脑死亡。   江素精神疲惫的时候季淮就会用精神力包裹着她,让她继续使用异能,刺激自己不断实现突破。   又行驶了两个小时,一行人来到了基地,到了基地门口,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蹙起了眉头,微微错愣。   南方基地是官方组建的基地,外围砌起了高高的城墙,用钢筋水泥建成,还有士兵在站岗,威严气派。   可是基地外却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人。目测队伍队伍排了近一公里,弯弯绕绕,密密麻麻。   一看就知道全是普通人,而这个时候,怎么还有这么多普通人在基地门口?   “异能者还有吗?”前面的士兵拿着喇叭在喊,见没人来,再次扯着嗓子问,“异能者在这边排队,可以直接进入基地!”   排队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叹气摇头。   “把车开过去。”季淮侧头对蒋力荣说。   对方缓缓把车往前开,停在了前面。   士兵正在换岗,从里面走来的士兵面色发愁,“昨天出去的十一个异能小队就回来了八个,肯定走了 。”   “这样下去怎么办?”那个士兵把手上的工具递给他,见季淮几人下来,连忙止住声,眼神打量了一下他们。   几人身上干净,肌肤红润,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苦,态度也好了很多,“这边是异能者进入通道。”   “我们有异能者。”蒋力荣扶着林夏下车,走上前。   “一个异能者能带两个家属进入。”士兵有些激动,连忙上前拿表格给他们,“登记名字信息,我们基地会给你们提供寝室,四人一间房,一个月有十斤米和一些粮食,异能等级越高,能领到的粮食越多,一个月只需要服务基地一次,多了还能领到相应的报酬。”   “ 能支付食物换取独立住所吗?”季淮走上来问。   那个士兵看了他一下,很快回答,“可以,我们有专门出租的独立住所,但如果是三阶以上的异能者,可以免费提供一间房子。”   三阶以上的异能者寥寥无几,他们基地也不过两个,如今丧尸进化得越来越快,听说已经出现了四阶丧尸。   季淮处于四阶中后期,但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异能,江素和蒋力荣都是二阶,一个中后期一个初期,加上一个异能兽,完全可以把他们带进去。他们用一袋三十公斤的米换了一套一室两厅。   前面有个士兵给他们引路,一路走进来,最明显的感觉就是乱,整个基地很乱,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散落在各个角落,哭泣和哀嚎声不断。   季淮拧眉,好似随口朝前面的士兵问,“门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不让他们进来吗?”   士兵神色严谨,快速保证说,“我们基地接受幸存者是有比例的,眼下接收的幸存者名额满了,如果没有需要不会再接收!”   话虽没错,但这么说出口总会让人觉得冷血无情了些,林夏忍不住出口,“可是外面有丧尸,他们又都是普通人,被咬了怎么办?”   士兵眼里挣扎,最终只能叹气,“这个我不知道。”   话落,他打开门,让几人进去。   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但是该有的东西齐全,打扫得也很干净。   季淮在房内转了一圈,佯装不解开口,“你们不是官方基地吗?来之前我听说你们曾派出人去搜救幸存者,现在幸存者主动来了却不接收,他们虽没有异能,但基地的基建也需要人吧?”   他有些无奈,见林夏肚子微凸,是个孕妇,还有个小女孩,觉得他们对普通人更有同情心,又多说几句,“我们是官方基地,这里原先也是军事基地,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一开始也接收幸存者,但现在不一样,还是要考虑异能者的感受,基建得也差不多了,不需要那么多幸存者。”   季淮知道一定有隐情,感觉这个基地没他想象中那么有生机,却没再多问。他没暴露自己的异能等级也是想看看这个基地的情况。   进入了基地,也算暂时安定下来。   蒋力荣拿着晶核去食堂换了两斤猪肉,季淮去车上把一些腊肉腊肠都拿下来,还拿了一瓶红酒,准备喝点。   江素给林夏打下手,做了四菜一汤,也算很丰盛的一顿了。   蒋力荣喝了口酒,说着自己刚刚打探道的消息,“那些幸存者是从东方基地逃出来的,据说逃了好几万人出来,先前这边接收一部分,但是越接收幸存者就会来得越多,而东方基地那边不养普通人,大家都要出去杀丧尸。搞区别对待,异能者待遇好,普通人待遇差。这边很多异能者都逃过去了,幸存者就逃过来。”   “普通人斗不过现在正在进化的丧尸,毫无准备就让他们去杀丧尸,那不是逼着他们去送死吗?”江素拧了拧柳眉。   她原先也是普通人,对于普通人来说,冒死来基地就是想有一线生机,他们是可以从事基地的基层工作的,做好后勤工作,和异能者分工明确。   东方基地能有现在的规模也少不了普通人的努力,原先里面就有不少普通人,现在基地居然把人全赶出来。虽说基地实力会增强,但这样的地方着实太冷血无情。   “是啊,普通人走了,异能者待遇就好了,所以能吸引更多异能者,长此以往,形成良性循环。”蒋力荣也难免担心起来,看向季淮,“你说我们在这里安全不?”   “外面那么多丧尸,要是被咬了,好几千人呢,都形成小丧尸潮了。”   他媳妇还怀着孩子,就想找个基地养胎,但是对于他说来,去东方基地怕是更惨,老婆和女儿都是普通人,以后生的孩子多半也是普通人,他一个异能者哪里护得住?还是官方基地靠谱些。   “暂时安全,毕竟是军用基地,各种设施齐全,不少异能者是军人,责任感也强。”季淮回答。   基地乱归乱,但因为是军方管理,闹事的很少。   听他这么一说,蒋力荣也就放心下来,基地里还有军医,他老婆生孩子也有保障,就冲这一点,他都要留下来。   吃完饭,大家也没再多唠嗑,赶了几天路,都累了,各自回房歇息。   安安用小被子给番茄做了个窝,进去房间之前还给它盖了被子,它欢快摇着尾巴,舔着她的小肉手。   “咯咯咯。”她被逗笑,蹲下来又抱了抱狗狗。   次日。   蒋力荣准备带林夏去做产检,这段时间他收集了不少晶核,就等着到基地带她去医院看看,也不知道宝宝发育得健不健康。   季淮则和江素出门找物资,提升提升异能。卡车里还剩不少粮食,被他们锁到房子里,番茄在守着。   基地里可以租车,季淮租了一辆越野,又用五斤米让他们加满油。   “这两个人好像没见过,只有两个人出去?”在一边卡车上的人频频看过来,他们手上都拿着枪,设备精良,身上穿着统一的衣服。   加好油后,季淮上了车,开车往门口走。   “真的两个人?”   “得了,这年头还有人这么不怕死?两个人出去抢什么物资?喂丧尸吧?”   “车上那妞挺漂亮,可惜了。”   ……   说着,卡车内哈哈大笑。   “不要小瞧任何人!”一个男子扭头过来沉声出言,粗黑的浓眉下是一双泛着严肃刚毅的眼睛,他身上穿着军装,脚穿长筒马靴,挺直腰板坐着,说话掷地有声。   他一说话,其余人就止了声,但是神色飘得很。   “林长官,您别那么严肃,我们基地异能者本来就不多,大家现在都怕死,肯出来做任务的兄弟真不多,你再这么吓他们,大家都要躲起来了。”庞松江笑眯眯提醒。   “既然入了基地官方军队,就必须有规矩!”林康余光看向他们那副腰弯驼背又散漫的样子,脸色又拉了不少 。   如果不是缺人,他们军人中的异能者不多,他又怎么会看惯这一群群散兵?还是基地花了大量晶核留下来的人!   搁在末日前,早就扔出去了。   “我们这不是刚入军队吗?”庞松江还是乐呵呵,“我们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林康神色绷紧,但没再说话,也算让步。   他们这次要去两百五十公里外的一个军火库,接到了里面的求救信号,要去救几名军官,还要把武器搬运回来。   “嘿,前面那辆车也和我们去一个方向?”庞松江看着前面的越野车,挑了挑眉,半开着玩笑,像在看命不久矣的人。   林康也望过去,又观察了一会,确定他们真的往那边去,出口说一句,“加快速度赶上他们。”   司机是士兵,得了命令,往前加速。   卡车渐渐赶上越野车,林康冲着那头看去,出声提醒,“前面小县城人口密集,我们基地还没派异能小队去清理,据说已经出现四级丧尸和多个三级丧尸,你们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南河小镇那边也有物资,丧尸会相对少很多。”   他语气平平,但是却真心。   庞松江在一旁有些不屑,这年头,替别人着想的人都死得很惨,还想当救世主?   季淮侧头看向他,身上那股威风凛凛的气质一看就是军人,反倒是他旁边的那个人长得贼眉鼠眼,一副小人样子。   他收回视线,抿唇笑,“我们有自己的考量,谢谢提醒。”   杀的就是四阶丧尸,三阶的晶核也不错。   “我说的是实话,不要高估自己。”林康声调不自觉就提高,对下属命令习惯了,语气显得更加冰冷。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冒死。   江素也侧头看向他,轻轻接着话,“我们遇到过三阶丧尸,心底也有点数。”   林康还想说些什么,庞松江就忍不住开口了,“林长官,你管他们做什么?有人想送死,阎王爷都拦不住!”   “小韩,赶紧快速,不然赶回来的时候天色都晚了,丧尸怕是会越来越多。做完任务回来老子也好找个小妞快活快活。”   林康阴下脸,这群人把基地弄得乌烟瘴气,可他们也管不了,那群女的为了讨生活,拦都拦不住,还会怪他们断了他们的后路。   “小心点吧,希望回来时还能看到你们。”林康见他们固执,也没多说,只留下一句话。   两辆卡车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季淮和江素倒是不急,他们慢悠悠往小镇开去。   一进入小县城,里面一片杂乱荒凉,两边的铺面已经残破不堪,也没有了幸存者的呼喊,除了丧尸,就是丧尸。   听闻声音,皮肤发青又干瘪的丧尸朝他们袭来,还发出低吼的叫声,十分兴奋。   “下车!”季淮说了一声,将车停了下来。   江素第一时间拿起木仓,另一只手拿起长刀就跳下车,动作迅速。   她朝旁边的花丛一扫,树枝就不断往前延伸着,圈住了就近的丧尸,她拿着尖刀就冲了上去。   刀起刀落,干脆利落挖出丧尸的晶核。   隔得远就开木仓,不是百发百中,但也不赖,在季淮的训练下能及格,十发子弹能中六发,两发爆头。   季淮扫了周围,看到了站在二楼上的三阶丧尸,眼底眯了眯。对方摇了摇僵硬的脑袋,看到他轻而易举砍掉一只二阶丧尸的脑袋时,泛白的眼珠子转了转,转身逃跑。   “想跑?”季淮嗤笑一声,追了上去。他移动要比丧尸快得多,江素也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甩掉了后面的丧尸,一前一后,堵住了那只三阶丧尸。   它被左右围攻,十分恼怒,张开手,灰色的指甲长而锋利,上面还有浓稠的污血,前不久应该刚杀过人。   江素用了异能,一旁的藤蔓伸出来,捆住它的手脚,它低头看了眼,直接抓住,把墙上的藤蔓连根都拔了。   这只丧尸处于三阶后期,江素明显不是它的对手,它也发现了,略过季淮朝江素袭来,模样凶狠丑陋,一股腥臭。   他们在小巷里,为了不惊动更多丧尸,江素没有开木仓,拿起长刀抵御。   季淮冲过来,一脚揣在它的背上,直接把它踢出小巷,撞倒了对面的墙,他挥起刀上去的时候,丧尸闪躲。   它身子灵敏,干巴巴又硬邦邦,一刀下去不痛不痒,盯着季淮,还发出尖利的声音,吸引附近丧尸。   江素对付赶来的丧尸,季淮用精神力帮她压制着一部分,自己则分出神继续对付这只三阶丧尸。   它善于防守,季淮弹跳起来对着它的脑袋又是一脚,企图扭断它脖子却被躲过去,他又一脚把它踢飞。   丧尸爬起来又要跑,还想拉过旁边的丧尸当垫背,季淮手上握着铁锥,追上去对着它的脑袋就是狠狠一劈。   它一闪,只伤了肩膀,季淮另一只手刀转得更快,扎进它的脑袋里。   那只丧尸还没死透晶核就被挖出来了。   黄中带绿的晶核落在季淮手中,他一看,眼底满意,差一点就四阶,难怪那么惜命。   这个地方丧尸不算密集,江素也能对付得来,杀完那只三阶后期丧尸,她没再让季淮的出手,自己在运用异能缠住丧尸,进行绞杀。   杀了上百只,她唤出来的藤条和树枝坚硬不少,如果丧尸不懂闪躲,可以瞬间穿透初级丧尸的脑袋。   这个杀伤力还是很多,因为初级丧尸最多,它们根本没有躲避能力。   江素练得满脸通红,就在她再一次同时用树枝穿透了三只丧尸的脑袋,眼底露出欢喜。当丧尸一倒下,地上植物的根基爬上了上来,瞬间包裹了丧尸的尸体,榨干当肥料。   “不错。”季淮也杀了两只二阶丧尸,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他们往一旁的小巷里走,撬开一旁的店门,这是一家饼屋,店里已经没什么了,糕点也全部都烂掉,但是后厨有几包面粉,两人带了回去。   这种店应该还有小仓库,两人找到了三箱纯牛奶,也算不小的收获。   “再杀一只三阶丧尸,凑够晶核回去给你升阶。”季淮单手握着方向盘,手指轻轻点着,用精神力扫描周围。   江素刚刚升到二阶中期,用几颗高阶层晶核再加上他的精神力协助,可以升到三阶初期。   听着他轻飘飘的语气,江素忍不住笑起来,别人遇到三阶丧尸手脚发抖,季淮遇到三阶丧尸优哉游哉,还想好了用途。   她把手伸出车窗,临近的枝叶不断往她靠近,尾端开出了一朵粉色的花,她摘下来,含笑递给季淮,唇角上扬浅浅笑意,“送给你。”   季淮睁开眼,瞥了那朵花一眼,神色意味不明。   “鲜花送美人。”她又往前伸了伸,催促着,“快点收下呀,不要辜负我一番心意。”   她刚杀了一群丧尸,吸收一百来颗晶核,现在神清气爽,心情美好,忍不住调侃起他来。   他薄唇紧珉,神色淡定把车调头,说出来的话让江素一张脸唰地涨红,只听他用最正经的神情说了最不正经的话,“别逼我在这里睡了你。”   “说什么呢?”她害羞得一下伸手捂住脸,手上的花往他砸去。   “呵。”他接住,低笑一声,把花放在车头。   “嘭!”   远处传来一阵爆炸的声音,火气冲天,把车内的暧昧打散。   “嘭嘭!”   紧接着又是两声。   “好像不是爆炸的声音。”江素也仔细听起来。   季淮开着车往前走,一个漂移甩开了后面的丧尸,“是手榴弹的声音,那只四阶丧尸也在,去会会。”   他原本想回去再给江素升阶,现在直接把几颗高阶晶核放在她手里,“现在不用吸收,一会在战斗中吸收升阶更加实在。”   “抓稳!” 第306章 末日里的大佬(10)   郊区某军火库。   “林康, 让你的人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你们要是放下武器投降, 我会念在当过兄弟的份上, 帮你们求求情,给你们一条活路。”庞松江扯着嗓子, 对着楼里的人喊。   他的身后,站在几排异能者,一半穿着统一的着装,另外一半跟在一个女人身后。那个女人板着脸,右脸有一条极深的伤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沉。   “庞松江。”林康拉着营救出来的长官躲在门后, 手中握着木仓, 声音咬牙切齿,“你行啊, 假装入队, 实际上早就投靠东方基地!阴险狡诈!”   找到军火库, 还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今他们的人只剩下五人, 刚刚与丧尸打斗异能也消耗得差不多,对方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同为安全基地, 东方基地的做法实在令人不齿。   庞松江并未觉得耻辱, 反而晒笑一声,模样奸诈丑陋。   林康刚要探出头观察, 那个女人一甩手, 一道锋利的尖刀透过窗户从他脸庞擦过, 还好他躲得快, 心也跟着咯噔一下,背后冒出冷汗。   对方是接近四阶的金系异能者,他们全部都不是对手,但他们就算把这军火库给烧了,他自爆自燃也好,也不可能留给他们!   在他身后的士兵也从未露出退却之色,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意义价值!   “给了机会不把握,就不怪我赶尽杀绝了。”女人冷哼一声,抬起的手化作一把长刀,迈开腿就往前冲。   林康他们快速防御,冲她开木仓,两名火系异能抛出火球,冰系异能者射出冰锥,她手上的尖刀快速化成铁盾,接了下来,嘴里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她瞬间就移到了窗前,抬手一挥,伴随着刺耳的声音,防盗窗户直接被划开。她手掌一转,林康手上也化作一把短刀,迎了上去。   两刀相撞,他的短刀直接被砍断,连连后退。   女人眼底露出轻蔑一笑,林康看出了她的意图,想要快速要他命。他眼底猩红,绷着下颌,两手又化出短刀,视死如归般挡在几人面前,同时冲后面道,“快带长官先走!”   无需多言,三名士兵也跟着上前抵挡,两名带着三名长官后退。   楼的后面有一条暗道,里面是防弹门,进去里面或许能保命,多活一天就有一天希望。   那个女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如果走了,怎么营造出是丧尸剿灭他们的假象?几个刀片甩过去,往后退的两名冰系异能者士兵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林康狠狠瞪大瞳孔,看着她准备踹开大门进来,心跟着下沉,反而镇定下来。他们的确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可以一起死。   异能者如果自爆,这军火库谁都别要,还能拉上这群祸害陪葬!   女人挑着眉眼看他们,神色轻慢,刚要动手,庞松江突然大喊,“丧尸,丧尸又来了!”   她往后瞥了一眼,想先解决这几人,刀还没甩过去,面色却骤然一变,闪现惊慌,连连转身。   “砰砰砰。”   在她站过的地方出现了几个子弹洞。   她怒火中烧,凌厉的目光扫向那群异能者,以为出现了叛徒,还未细看,又是几道木仓声往她身上招呼。   她翻身狼狈躲过,看到了远处的一辆越野车,却看不清车上的人,心底唾骂:又是找死的!   此时,一只身穿红色卫衣的四阶丧尸带着五个三阶丧尸还有四五十个二阶以上的丧尸向异能者们袭来。   那群异能者和丧尸厮打在一起。比起刚刚那些初级丧尸,这一群可让他们不敢轻视。   四阶丧尸直奔那个女人,她大喊一声,“张生陈伟!”   两个三阶火系异能者前来给她防御,三人围住了那名丧尸,对方歪着头,浑浊的眼睛滚动,僵硬的面颊耸动两下,似乎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场面乱成一团,林康看着外面,见形势扭转,对着身后的士兵催促,“快快快,王岩带着他们和长官撤退,你们两个跟我留下。”   “是!”   几人扶着那两名受伤的异能者离开,林康继续看着外面,见那辆越野车越来越近,旁边的士兵惊呼,“是早上看到的一对男女!”   他们单枪匹马就敢闯来,这里不仅有丧尸,还都是叛徒!   林康紧握着木仓,心中情绪复杂,觉得他们两个人改变不了什么,倒想他们赶紧走,或许还能留一条命。   这一次,他居然是希望是丧尸胜利。   “他们才两个人。”旁边的士兵又像泄了气的球,看向林康,忍不住哽咽,“林队,我们是不是真的完了?”   他们不怕死,但也想活。   林康动了动嘴,最终没说话。   暗道里也没食物,这种情况下他们更不能退缩!   正在与丧尸打斗的女人也看清越野车上的人,先是一怔,而后两颊抽搐,暴怒席卷了她,狠狠砍掉了旁边一只二阶丧尸的头,脓血溅在脸上,她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是你们!”   她哥哥的仇!她要报!   江素视线落在她脸上的疤痕上,不确定问,“杨玉美?”   那道伤痕像蜈蚣一样,从鼻子爬到右脸颊,显得她更加狰狞阴鸷。   季淮还未应,就看到杨玉美朝这边冲来,眼底是蚀骨的恨意,手上的刀燃起淡绿色的火光。   林康瞳孔猛地一缩,身边两名士兵也倒吸一口气,“她升四阶了!”   江素也十分诧异。   季淮神情淡淡,面色沉静如水,在杨玉美快要冲过来时,墨色的眸光往旁边扫去,微微一闪。   庞松江不受控制也拎着刀与杨玉美对抗,他沉着脸,看起来居然有些严肃正经。   林康几人一看,满头雾水。   “林队,这……”   难道庞松江不是叛徒?而是当了卧底?   季淮环视了一圈,原先被丧尸吓得有些退却的异能者们突然一个个像打了亢奋剂,整齐如一,不留余力对着丧尸出击,组团绞杀高阶丧尸,一只又一只,他们很快就占了上风。   林康几人更看不懂,还觉得完了,无比沮丧,“丧尸都被他们杀死,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一看那个四阶丧尸改变方向冲向季淮,就连“卧底”的庞松江也被那个丑陋的女人斩杀,鲜血飞溅。他们更加心如死灰。   那个女人可是四阶异能者,他们基地都没有四阶的异能者!   一点希望的火苗苗又被无情浇灭。   江素翻身下车,伸手一挥,藤条缠绕杨玉美的双手,把她往前一拉。杨玉美胸膛里的复仇之火熊熊燃烧,无比轻蔑,“就凭你?”   她甩出刀片,硬生生把藤条割断,藤条缩了回去,杨玉美直勾勾盯着江素,眼底是似利剑,又甩了小刀过去,对着江素的脸射去。   她受到的痛苦,也要让她尝尝!   身处郊区,枝繁叶茂,江素双手往回收,她的面前出现各种枝条,形成一面墙,挡住了刀片,同时,杨玉美脚下被草根缠绕,她直接斩断,往后退,翻身站在了围墙上。   季淮正和四阶丧尸对抗,杨玉美抓紧机会,继续攻击江素。   两人感情不是好吗?那就看看杀了一个会怎么样!   江素唤出枝条不断防御,杨玉美冷笑,全部给她砍断,刀片朝她射去,江素招架得越来越艰难。   季淮余光瞥向她,继续和丧尸打斗。   江素已经在喘气,杨玉美这一次甩去十几把尖刀,林康身边的士兵都下意识捂住眼,心跟着提起来,“完蛋了。这回真的完蛋了。”   林康手背上青筋暴起,左右都是死,拼一把,大喊一声,“冲出去!”   他说着就打开门,三人一起冲了出去。   刚出去站稳,他们就看到季淮拎起一个二阶丧尸就丢过去,替江素接下来刀片。丧尸腹部全是刀片,它踉踉跄跄站起来,气急败坏看着杨玉美,扑上前。   杨玉美看到江素周身被淡黄色的光围绕,暗叫不好,想要上前阻止她升阶,可等她杀了那只丧尸,对方已经升阶完成。   江素松开手,晶核化作灰色的粉末随风飘散,她气色红润不少。   “她升三阶了,是什么系?”高瘦的士兵名叫张海波,他正瞪大眼问林康。   “植物系?”林康也不知道,他只看到江素召唤植物,可是他们基地没有这种系的异能者。   “那他什么系?”张海波又指了指季淮,迟疑一会,吞吞吐吐说:“好像,好像不是异能者?”   三人视线里,季淮正手无寸铁跟丧尸打,他躲过四阶丧尸的偷袭,抬手挡住,反手擒住它的手,来了个过肩摔,从脚上拿起刀要刺向它的脑袋。   丧尸反应迅速,躲了过去,他一脚踢去,将对方撞到树上,树都往外歪了一大半,没等丧尸缓过来,小刀就射过去,将对方的腿钉在树上。   这身手,比异能者还要厉害得多。   四阶丧尸硬生生扯出手,脓血直流,它赶紧往丧尸堆里跑。   林康观察着季淮,又看了看那群异能者,每个人都在和丧尸对峙,总觉得不对劲,摇着头,“不,他肯定也是异能者。”   是什么异能者?他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和哪边打?”另一个黝黑的士兵名叫王辉,挠着头看向乱成一团的丧尸和异能者。   庞松江带的那些异能者已经叛变他们,但此时他们正在和丧尸打,替他们杀了丧尸之后死的不就是自己了?但是趁机杀叛徒的话,丧尸谁杀?   “对付那个丑女人!”林康眯了眯眼,丝毫没有犹豫就往江素那头去,开始偷袭杨玉美。他身后的两个火系异能者手心也燃起手球跟上。   杨玉美刚升四阶,但江素也刚升三阶,林康是二阶后期,两个士兵是一阶后期,一起围攻杨玉美,也让她渐渐吃力。   她因为疏忽,还被林康割伤了手,狠戾盯着他们,像是被气疯了,抓住张海波一把扯过来,往他腹中刺了一刀,用尽力气往墙头砸去。   林康心头一震,整个人僵住,这一摔不死也粉身碎骨。   张海波都绝望闭上眼,江素眸子锋芒绽现,伸手扑身过去,墙头四面八方的花草树枝疯狂蔓延,形成一张网,接住张海坡,把他卷上在了树上。   林康松了一口气,大手一缩,手中的铁化作长刀与杨玉美对打,对方一只手也能接招,还能躲过王辉的火球。   江素用藤条从后面环住她的脖颈,勒出一条血痕。杨玉美浑身迸发着炙热怒焰,扭断藤条之后就要对江素出手,却见季淮砍掉了四阶丧尸的小腿,她强忍着不甘,直接翻了个身,跑了出去,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   “别让她跑了!”林康赶紧去追。   到了门口,他们几人看着杨玉美趴在一只豹子的背上,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那是豹子?”王辉都看直了。   “对,许邵航身边那只豹子!据说是个水系异能兽。”林康也火大,愤愤往里走,“真是便宜她了!”   他们赶回来时,几个丧尸正围着树上的张海波,对方的鲜血流下来,丧尸一边发出低吼一边要往上爬。   四阶丧尸断了一条小腿,拖着腿朝季淮进攻,他屈身闪躲往前滑,又砍掉了它一只胳膊,丧尸正在挣扎,他掏出手木仓对着它的后脑勺就来了一木仓。   “砰!”   子弹从眉心射出,它往前一倒。   四阶丧尸一死,那些高阶丧尸也纷纷要逃,季淮看了那群异能者一眼,他们纷纷后退,堵住各个出口,那个架势,要与这群丧尸一决高下。   林康他们解决那几个丧尸,小心翼翼把张海波放下来,见季淮站在台阶上,薄唇抿着,俯视着正在与丧尸打斗的异能者。   双方死伤都惨重,丧尸眼里还有他们,尤其是留着鲜血的张海波,鲜血的味道足矣让他们兴奋,但是被缠着没法冲过来,可是异能者们眼底却只有丧尸。   画面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诡秘。   他们一时半会脑子有点懵,还是江素看张海波情况危急,挖了一颗三阶晶核放在他手里,又用异能寻了止血的草药,弄碎后铺在他的伤口上,   张海波伤口的血被止住,也眼睁睁看着异能者与丧尸一个个倒下,季淮没有再出手,就干看着,林康几人也没出手,都是敌人出什么手?   杀死最后一个丧尸时,异能者也只剩下三个,他们站在原地,仔细一看,眼底并无情绪波动。   林康几人恍恍惚惚把三位长官和三个受伤的士兵护送上车,开了一卡车的木仓药回去。此时已经是傍晚,小县城的丧尸也出来游荡。   那三个异能者最终的使命就是护送他们出小县城,林康再往回看,没了他们的踪影,只看到一群群丧尸聚集在一起,怕是在瓜分疲惫不堪的他们。   他侧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季淮,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见他们回来,检查站的人连忙上前,一看只有几个人,脸上不经悲痛,“今天早上可是二十九个人出去啊!”   林康却笑了,“值了!”   近三十个异能者出去,只回来了六个人,不仅完成任务,还用二十几个叛徒抵了东方基地二十个几个异能者。   双赢买卖!   士兵不明所以,赶紧让军医把伤员抬进去。营救的是中央基地的长官,他们损失如此惨重,林队居然还笑得出来。   进基地后,林康视线都落在季淮身上,他把越野车停在车库,转头看向季淮,缓了缓语气,“今天多谢,请问小兄弟怎么称呼?等我跟卫司令上报后,必定有厚赏。”   他更想拉拢对方进入基地高层,对方能力一定在四阶之上,如今已知的四阶异能者就只有那个丑陋的女人和东方基地的新管理者许邵航。   他们基地如果有四阶异能者,实力也会大增,尤其是对方的异能不简单!   “季淮。”季淮也没遮遮掩掩,下了车,就往驾驶座走。   “这辆车不用登记归还了,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林康以为季淮要去拿钥匙登记归还,结果对方打开车门,从车窗前把一朵粉色小花拿了出来,又重新关上门,“不用了,这段时间我们不准备出去,谢谢。”   “不……不客气。”林康看着他手上的花,嘴角抽了抽,看着他牵江素手离去,他怎么有一种两人是去谈恋爱回来的感觉?   他没多嘴问,又赶紧让两个士兵过来,帮季淮把车上的物资搬回他的住所去,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往基地中心走   东方基地。   一名治愈系异能者给杨玉美疗伤,在对方的治疗下,她的伤口逐渐变小,慢慢结疤。   许邵航背对着她,声线冰寒,“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那些异能者呢?”   那名治愈系异能者很识趣,走了出去。   “你知道的,季淮会控制异能者,那群异能者全被控制了,如果不是它被丧尸纠缠住,我跑得及时,怕是也回不来。”杨玉美面色难堪,捂着自己有些发疼的伤口。   当初季淮控制那些异能者攻击他们,她和许邵航可是拼了半条命才逃出来,为此,她还毁了容。   许邵航并没有为她逃回来而感到庆幸,修长的乌黑染上不悦,“弹药被抢,近五十个异能者的损失,你没有伤到他分毫?”   杨玉美低着头,“因为江素也激发了异能……”   “有四阶吗?”许邵航反问。   她还想辩解,在他的注视下低了头。许邵航继续望着她,“那只能说明你练得还不够,不然下一次受控制的就是你!”   “他不可能控制我!”杨玉美拔高音调,情绪激动,恨意十分浓郁。   “很好。”他满意点头,按下了一旁的按钮,那面墙缓缓往上升,露出一面玻璃墙,随后里面的丧尸猛地撞在玻璃墙上,龇牙咧嘴看着他,拼命挠着玻璃墙。   任凭这些丧尸上蹿下跳,也逃不出来。   许邵航观察着这些丧尸,又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键,里面的房间上下左右出现一面钉子墙,向中间挤压。   那几个丧尸不断躲着,却推不开数百斤的钉子墙,瞬间被扎成筛子,它们的脑袋里的黄色晶核被拿了出来。   这是几只三阶丧尸,而这些丧尸不是去外面抓的,是他养出来的。   养丧尸最好的方法就是喂它吃初级异能者,再不济就是普通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东方基地要把普通人赶出去的原因。因为赶出去的人,在外面出了事,不能怪基地。   先赶出去,再抓回来,就可以喂丧尸,神不知鬼不觉。先让丧尸咬上一口,如果突变要觉醒异能,那就是最好的养料了。   等丧尸升阶,他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晶核,再吸收升阶。   许邵航将那几颗晶核丢给她,淡淡出言,“你升阶得还不够,只要季淮在一天,我们就永远受牵制,不得安宁,在末日,靠拳头说话。”   他有野心和霸业,想要当末日的王!   杨玉美接下了晶核,眼底也带上仇恨和笃定,转念又道,“季淮如今在东方基地,他能控制异能者杀人,如果我们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那些异能者会更想出逃和投奔其他基地!”   只要他们接收足够多的异能者,就一定会成为第一基地,她将协助许邵航,统领这片大陆,创造新的世界秩序。   “那就去试试。”许邵航看着那几具肉泥一般的丧尸尸体,又走到另一个笼子里,投下来几个普通者,看着他们的表情,应该是十分惊恐,可惜隔音太好,一点都听不到。   杨玉美走的时候,救她回来的豹子也在另一个笼子里啃食着“肉”,旁边是一个吃剩的脑袋。这种异能兽并不完全听话,但是如果能日日有美餐和晶核,它就会听命。   季淮会控制又怎么样?她会苦练升阶,许邵航已经突破了五阶,是这片土地上最高阶层异能者,下一个一定是她! 第307章 末日里的大佬(11)   陈司令是东方基地的管理者, 末日开始时,东方基地还曾派出救援队去救幸存者,此时的他, 正听林康唾沫腾飞描述那个叫季淮的异能者有多么多么厉害。   这事实在邪乎,陈司令原本还在犹豫。基地如今异能者在流失, 平白无故又死掉了二十几个,太让他痛彻心扉。而那几位长官也证实庞松江一行人的确叛变, 虽没亲眼看看到, 但是的确是季淮两人救了他们。   陈司令当下就让人准备礼品,匆匆赶去季淮的住处。   这个人物,他们基地一定要拿下!   一路上, 林康见他比自己都着急,连忙又宽慰,“我觉得季淮他们是很乐意留下来的,我让人打听过了,与他们同行的蒋力荣媳妇已经怀孕,今天上午还在我们基地的军医院做了产检。季淮和东方基地的人好像有点仇, 就算离开我们基地, 应该也不可能去东方基地。”   两个基地离得最近,如今东方基地以不光彩的方式抢人,实在令人唾弃。   “管他离开会去哪,现在是要把他留下!”陈司令是个暴脾气,一边走一边回头指着林康说,急得脸红脖子粗。   “是!”林康站得笔挺,神色严肃保证。   两人的身后跟着王辉和王岩, 在军火库的时候, 王岩护送长官进了暗道, 王辉则跟着林康战斗,目睹整个过程,正在与王岩讲着,将季淮夸得天花乱坠。   “那群人叛徒和丧尸拼命,我跟你说,那个拼命的程度,红着眼一个个斩杀,那可都是二三阶的丧尸,死了一地!”   “真是太酷了,我们就在旁边看,就像看戏一样,张海波那个家伙肚子中了一刀,也看入迷了。”   “你还记得那个丑女人吗?她跑了,怂得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放过她。哼。”   ……   王岩为自己没有亲眼看到而感到遗憾,几人上了楼,来到季淮他们住所门前时。陈司令正在整理着装。   他缓了缓神色,用眼神示意林康敲门,林康走上前,手刚抬起,门就从里面打开,一个面容清秀的娇小女子拎着一袋垃圾走出来,瞧见他们,略微诧异,轻声问,“请问你们找谁?”   林康调查了他们,江素他见过,这一位就是怀孕的林夏了,他端起笑,“这是我们基地负责人陈司令,我们来找季淮和江素,他们在吗?”   王辉还一脸殷勤接过林夏手中的垃圾,麻溜跑去留下扔。   “在,在。”林夏看着他们一身正装,身后还跟着士兵,穿着基地的衣服,就让他们进来了,“你们进来坐吧。”   几人还真不客气,生怕别人不让他们进来一样。   季淮和江素听到动静正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看到林康,眉头挑了挑,目光又落在旁边的几人身上。   陈司令模样老成,一身正气,老干部的站姿做派,不用说都知道身份。   林康向他又介绍了陈司令,说完又真诚道:“这次我们能圆满完成任务,捡回一条命,还是季兄弟出手相救,特此来道谢。”   陈司令观察着季淮,对方年纪轻轻,身上穿着一套灰白的便装,看到他不卑不亢,点了点头也是打招呼了。   房间里的其余几人也皮肤红润,一看生活的就不错。旁边的小女孩手上还拿着一瓶纯牛奶,笑嘻嘻在逗着那只柴犬,听说也是一只异能兽,就是看起来有点憨。   几人昨天才到他们基地,在末日里还能过得这么滋润,都是实力不差的人。   陈司令倒是没摆架子,也拿出货真价实的答谢礼品,给他们留了一套独居的小洋楼,可以永久居住,并且还送了几百斤粮食。   这可是末日,粮食比黄金还要值钱。说完之后他还诚恳向季淮发出邀请,“我们基地的官方异能队如今还缺个负责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待遇绝对是基地中最好的待遇。”   ……   季淮脸上没有特别的反应,看向他的时候笑着反问,“林康没跟你说我能控制异能者?你们不怕被我控制?”   闻言,陈司令被一噎,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想到?   就怕引狼入室,能控制别人,也能控制他们。   但最后,陈司令沉稳镇定说:“凭你救了他们,我们就应该相信你,东方基地就是许邵航用武力夺取管理权,你如果这么做,我们也拦不住你。”   “据我所知,我们基地现在没有四阶异能者,但你应该是,但你是什么系,我们不知道。”   季淮浅浅一笑,也没隐瞒,“精神系。”   但不是四阶,他是六阶初期。   “就像丧尸皇吗?”王辉不敢置信,见所有人看过来,磕磕绊绊解释,“ 我,我听说丧尸中也有精神系丧尸,它们最终能控制丧尸大军!”   林康和陈司令其实隐隐已经猜到季淮觉醒了这方面的异能,但亲耳听到还是震惊。   精神系丧尸已经出现,但是还没有进化成丧尸皇,所以他们现在也在抓紧时间清理消灭丧尸,就是为了防止丧尸皇出现。   季淮的存在,如同丧尸皇在丧尸间的存在,它将统治整个丧尸大军,就是天生的皇帝。   当他们再看向季淮,对方略带慵懒随意坐在沙发上,不咸不淡来了一句,“可能是?都是精神系。”   陈司令和林康对视了一眼,又默默收回视线,他们可没敢起要趁季淮没进化完成把他杀了的念头。   到时候被杀的怕是他们。   “非常好!”陈司令用力拍了大腿,胜券在握道,“丧尸有皇,我们也有,这下就不怕了!”   这话差点没把季淮逗笑。   林康:“……”   不过好像有那么丁丁点道理。   “哐当。”   主卧传来一阵声音,林夏原本在泡茶,听到声音连忙放下茶壶捧着肚子要小跑过去,脸上担忧非常。   季淮动作比她快,迅速打开门,蒋力荣靠在桌子上,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他面色惨白,又摇摇欲坠,忍不住往后栽去。   “阿荣!”林夏惊呼,要上前时被季淮拦住。   蒋力荣手握着两颗三阶晶核,手上的肌肉在不断颤动,脸色由白胀红起来,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   “他在升阶。”赶过来的林康出言。   手中的晶核变成灰色的粉末,蒋力荣却没平稳气息,他咬着牙狠狠往地面垂去,地面上出现了裂缝,整个房间的表面结了一层冰,他眼底猩红,大口喘着气,浑身开始颤抖,又甩落了一旁柜子上的物品。   主卧一片凌乱,林夏都要吓哭了。   “这是怎么了?”王辉压低声音问,眼底警惕。   不会是要变丧尸吧?   “他在强行升阶。”季淮黑沉着脸,话落便上前一步,目光凝视着蒋力荣。   众人看不见能量输出,但是都感觉到一股压力袭来,忍不住都往后退了几步。蒋力荣靠在墙上,呼吸开始缓和。   他闭上了眼,淡黄色的光开始在他身边围绕,原先很淡,后来越来越强,然后再慢慢淡去。   “是三阶!”王辉和王岩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们基地又出现了一名三阶异能者!   蒋力荣睁眼的时候,季淮也收回视线,走上前把他拉起来,“你虽然在二阶后期,但是还不能自动升阶,小心被反噬。”   “多亏你在,我只是试试,没想到差点没压住。”蒋力荣还心有余悸,他刚上了二阶后期,今天没跟他们出去,得知江素已经升了三阶,以为自己也可以,恰好季淮他们这次收获不小,给了他一颗三阶晶核,加上自己原来有一颗,就想试试。   “没事了。”季淮见他被吓得不轻,也没多说。   林康一行人并不知道会反噬,他也才一二阶后期,也拿不到高阶层的丧尸晶核,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敏感的林康却抓住了一个点,直勾勾看向季淮,着急开口,“你的精神力是不是能帮助异能者升阶?”   既然能控制异能者,那一定也能协助异能者升阶,在异能者要被反噬的时候起引领作用,就能事半功陪。   话说出口,他觉得自己有些冒犯又有些异想天开,就连陈司令也觉得他问得直白,刚要缓和气氛,却见季淮转身往外走,不慌不忙般随口道,“可以这么说,你想升?”   惊喜来得太突然,林康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平日板着的那张脸染上不自然的表情,有些恳求,“我想升阶,你能帮我吗?”   哪个异能者不想升阶?   基地也就几个三阶初期异能者,还都不是官方的,这一次出任务还死了一个三阶的庞松江,就剩两个了,他也着急。   “可以。”季淮答应得干脆,就像随手的小事。   林康更加紧张了,他没有三阶丧尸晶核,但他有三颗二阶晶核,拿出晶核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   “用三阶的吧,不然能量不够。”季淮让江素把两颗三阶晶核给他,这一次出任务,他们的收获很大,而他基本不吸收这些低阶的晶核了。   达到六阶,低阶晶核对升阶作用很小,基本要靠自己实现突破。   林康狂喜又受宠若惊,坚持拿三颗二阶跟他换,在王岩和王辉的羡慕中调节能量,进行升阶,闭上眼一颗心就狂跳不已。   要知道,有些三阶异能者都不敢独自面对三阶的丧尸,因为丧尸没有痛觉,不会惧怕,而人类会。   三阶的丧尸和异能者对抗,还不知道谁会输。季淮随随便便就给了他一颗三阶晶核,他真的走了狗屎运!   林康只感觉源源不断的能量从他手中往他体内传输,但到底是强行吸收晶核升阶,他很快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到处撞击,像是要把他四分五裂一样。   紧接着,这股能量涌上他的脑海,他顿时觉得头疼欲裂,不似上一次升阶一样有把握,他明显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这股能量,即将冲破他的束缚。   他极力压制着,紧咬着后槽牙,不断在对抗,硬生生抠掉了椅子的手柄。   倏然,他被一股精神力包裹着,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快要扯断的皮筋一下得到缓解,有人把他从悬崖边拉到了平地上,源源不断给他注射能量,引领着他往前走。   那股能量开始聚集,他缓缓吸收,使之融为一体,淡黄色的光也在他周身环绕,他成功步入三阶。   如果不是季淮,就算有晶核,他想要升阶也得等一段时间,自己明显感觉远远不够,对方却轻而易举就帮他升了阶。   对方看似什么都没做,却是帮他压制住不属于的他能量,安全的注入他的体内。 第308章 末日里的大佬(12)   林康升阶后, 陈司令几人大跌眼镜,王岩和王辉开始蠢蠢欲动,看向季淮欲言又止, 但是眼底的渴望满满。   “你们,需要帮忙吗?”季淮看过去问。   “要!”   “要!”   两人眼一瞪, 点头如捣蒜,连忙走上前, 就怕晚了。陈司令不是异能者, 但也替他们高兴。   他们两个不过是一阶升二阶,对于季淮来说耗不了多少精神力,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季淮最后也没答应入官方队伍,他不喜欢被束缚, 不过推荐蒋力荣进去了,对方也乐意至极。入了官方军队, 就意味着能有好的装备,组团作战, 福利还好。   他如今有老婆孩子要养, 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陈司令虽然失落, 但转念一想,蒋力荣都进去官方队伍了, 季淮就算没有进去,但也会待在他们基地,   这就足够了!   离开时,不苟言笑的林康脸上都染上笑容,似乎还有点恋恋不舍。王岩和王辉咧着嘴笑, 偷偷摸摸在测试自己的异能。   嘚瑟着呢。   除了林康是住一人寝, 他们两人都是住四人寝, 张海波还在军医院里躺着,除了他以外,其他两个人被杨玉美割伤腿,也在躺着。   两人回寝室炫耀一回,还要专门去医院炫耀一波。   “季淮是精神系异能者,能引导异能者升阶,我和王岩可都升到二阶了,那速度,我跟你说,比杀一百个丧尸好使!”   “可不?要不是他厉害,我们能活着回来?丧尸皇有啥好怕?就像我们司令说的,丧尸有丧尸皇,我们有我们的皇!我们基地说不定比东方基地还牛逼!”   “虽然他没入我们基地的队伍,但是蒋力荣入了啊,他还能当我们基地的保护神。”   ……   王辉说着还指手画脚,而后又耍着手里的冰锥,恨不得让两人都看到他的二阶异能,还冲三人道,“你们这次受伤可吃大亏了。”   “我他妈……”张海波忍着痛起身,一个枕头扔了过去,突然又痛得嗷嗷叫,护士走了过来,大声呵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吗?还在乱动,这条命不想要了?!”   他神色讪讪,连忙睡下,伸手指着两人道,“等老子好了,你们也要陪我去求他帮我升阶!”   他旁边的两个异能者也附和,“还有我们!”   “这就要凭你们的本事了。”王岩说话十分欠扁,张海波没忍住又起身把另一个枕头砸过去。   气死他了,霉事和他撞上,好事全都错开!   那可是升阶啊,自己得苦练多久?异能提高一分,出去活着的几率就大一分,他心梗都要犯了。   “你们三个就好好休息吧,没准休息好了,磨一磨陈司令带你们去见见季淮,他随手就帮你们升了。”   王岩笑嘻嘻说完,可不敢久留,怕被几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拉着王辉赶紧跑。   现在的军医院病房拥挤,可不是一个小隔间,都是拿帘子遮着,哪有什么隔音?两人也是恨不得基地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喇叭声大得很。   两人的对话被其他几个异能者听见,几人顿时面面相觑,不敢置信。他们都是今天出去杀丧尸受伤入院的,也听说了庞松江那群异能者叛变的事情。   王岩和王辉几人可是林康身边的红人,而林康则是陈司令身边的红人,所以不可能有假!   他们听着也无法镇静,原本他们已经打算离开南方基地,投奔东方基地,因为丧尸在升级,如果基地保护设施不够,丧尸一旦形成规模,他们就得陪葬。   谁都不想死。   如今听说基地出现了能够引领他们升阶的异能者,谁的内心都澎湃,而且对方是精神系,这就能与丧尸皇抗衡。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开始迅速在基地里传着,像是给摇摆不定的那些异能者喂下了一颗安心丸。   南方基地最大异能者小队的队长是虎背熊腰的雄哥,他的队伍此时正收拾着行李,准备明天出去后就不回来了,听闻消息,手下瘦猴问,“雄哥?我们还走吗?”   雄哥吸了口烟,又眯了眯眼,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小弟,“消息可靠吗?”   “怎么不可靠?千真万确!那批弹药都运回来了,林康原本才二阶,他现在都三阶了,还有一个新来的蒋力荣,入官方队伍了,也是三阶,有个女的是三阶。”瘦猴压低声音,强调说着。   雄哥又沉默,下了决定,“那就再看看!左右也不差这几天,东方基地现在全是异能者,不一定有我们的位置,万一翻盘,还有点我们的底盘!”   “大哥说的是!”   “没错。”   ……   此时,城郊的森林里。   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天上,撒着淡淡柔和的光。   两道身影在丛林中来回穿梭,季淮牵着江素的手往里走,两人十指相扣。   她一个土系异能者,对植物亲近,第一次跟他往森林里走的时候,居然还会害怕,将一根枯木错认成蛇一下就蹦到了他身上。   现在升到三阶了,使尽全力也就只能升起半米高的土墙,但在森林中行走却不再害怕,时不时还逗一逗路过的小花小草。   异能者在夜间看东西也比寻常人清楚,加上今天月亮挺亮,静静听着森林里的虫鸣声,也是一种享受。   倏然,前面的季淮停了下来,她看着全面大树上盘旋着的蟒蛇,对方身上的鳞片都在闪闪发光,它吐着信子,盯着两人。   这是一只三阶的金系异能兽,这只异能兽明显不友善,猛地张口袭来,要把两人生生活吞下去。   季淮抱着江素闪到一边,对着它就开木仓,对方闪躲着,蛇身扭动,继续往树上爬,甩过来的蛇尾一把打过来,季淮挥着刀子就刺上去,直接刺穿了他身上的鳞片,它剧烈晃动着树干,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蛇头上黄色的晶核若隐若现,开始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大树被它劈裂开缝。   森林里的小鸟受惊,到处逃窜着。   “接着。”季淮退到一边,把木仓扔给了江素,双手交叉放至胸前,微微倚靠在一边的树上看她表现。   “你还没压制它。”江素看着快速移动的巨蟒,有些害怕。   这不是她第一次斗异能兽,来基地的路上,只要有条件,季淮就带她去杀丧尸,杀异能兽。   城市里没了高阶丧尸,他就带她去森林杀异能兽,杀过狮子兽、火鸡兽,兔子兽……遇到比她高阶级的,他会用精神力压制或者先上前与对方搏斗,才会放心放她上。   这一次,异能者明显没被压制,而且异常愤怒。   “你三阶了。”季淮提醒。   江素刚升三阶,她还是很害怕,回头可怜巴巴看着她。某人像在公司让她重做策划案一样重重训斥,“看前面!”   蟒蛇已经对她发起进攻,鳞片往她这边射,见季淮走远,它又快速爬下来,吐着信子,仿佛对她势在必得,要生生吞了她。   江素扯着藤条跳上去,攻击它的眼睛。   蟒蛇头一闪,一个尾巴甩过来,江素又被藤条拉到另一个树上,凝视着蟒蛇盘绕的大树,密密麻麻的草开始从地下蔓延,将蟒蛇的下半身包裹起来,捆绑在树上。   她抬起木仓就随便朝蟒蛇右边开了一木仓,与此同时,她抬起脚,提起小刀就往它左边射去。   对方往左闪躲,被射个正着,刺进了眼睛下方,剧烈晃动身子,大树上的树叶纷纷洒落。   她觉得还远远不够,跑上去把另一把刀子穿进了蟒蛇被草包围着的蛇身,狠狠往下划了一个口子。   蟒蛇低吼着,瞬间挣脱所有束缚,头上的晶核光芒更亮了,鳞片也在发光,要用蛇身狠狠拍死她。   江素一时无法闪躲,心咯噔一下,本能双手抱住头,旁边的树枝立马包裹住她,形成一个密闭空间。   不过,这一次也和之前一样,暴击并没有到来,蟒蛇被季淮斩断了尾巴,流着鲜血连连后退。   他拎着长刀就冲上前,与它对峙。   精神力的压制就足以让它恐慌,在树上盘旋着,不断阻挡,三两下就被季淮开了脑颅,取除了黄色的晶核。   它眼睛一闭,“砰”一声,从树上掉下来,地面都震了震。   江素缓缓从树枝从出来,看着季淮手上的晶核,兴高采烈跑过去,拿起来揣在兜里,她现在就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钻石”。   “你没认真。”他伸手点了点她额头,“照这个速度,你得杀几十只三阶蛇才能升四阶。”   “我怕蛇!”她还有理了。   三阶也不低,她是真怕蛇,还是三阶的巨蟒。   “许邵航五阶了,杨玉美也在四阶中期。”季淮说着往前走,语气强硬,“今天你要是不能练到后期,别回去了。”   江素虽说不怕在森林里走,植物都对她很亲切,但是她怕黑,得在他身边才有安全感,连忙快步走上去抱住他胳膊,一脸保证,“我认真!我认真!”   季淮侧头看她。   “我认真!”她又重复,还踮起脚亲了他一下,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   他脸色缓了点,来了句,“前面有条四阶初期的眼镜蛇。”   江素刚缓下的神色直接惨白,抱住他的手都抖啊抖,但她没退缩,咬着牙就上了。   四阶的毒蛇威力巨大,她这回是拼了命,季淮前期并没有用精神力抑制眼镜蛇,还是让她消耗了不少异能,有些撑不住了才出手。   最后是她坚持把蛇杀死了,浑身都是汗水,衣服都湿透了。她吸收掉那两颗晶核补充能量,升到了中期。   往里走又杀了一个四阶的蜘蛛还有两个三阶的兔子,她一下就步入了三阶后期。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她浑身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季淮第一次给她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以前只是在森林周边。要是进深处,他怕她不能应对,所以都会一个人进去,首次带她进去这么深处。   “是因为杨玉美升了四阶吗?你担心我。”她被季淮抱着往回走,双脚缠在他腰上,把头埋在他怀里喘气。   他抱起她轻轻松松,走了大半个小时都不带喘气。   “嗯。”季淮也没否认。   江素抱着他的双手又收了收,迷恋蹭了蹭他,突然闻到一阵花香,鼻子嗅了嗅,“等一下。”   他止住脚步。   她趴在他身上,看着不远处的一朵紫色的小花,藤条出动,小心翼翼拔起了小花后面的一棵草。   季淮挑眉看她,江素解释,“张海波受伤,我给他敷的就是这种草,止血很快,拿回基地可以种植。”   “嗯。”他又往前走。   江素继续趴在他身上,“我想睡了。”   她好困。   “睡吧。”季淮低头亲了亲她,继续往前走。   她使用异能过度,头还是隐隐作痛,不过一股精神力很快包裹住她,紧绷的神经轻松下来,呼吸也慢慢均匀。   季淮所走之处,没有生物敢靠近,一个一阶的老鼠跑过来,远远看到他就掉头跑了,害怕得大叫。   他把她放在后驾驶座,开车回去。   到了基地,天已经大亮,基地的外面有横七竖八的丧尸尸体,外面的幸存者都到里面去了,而里面正在发生剧烈的争吵,时不时还传来木仓声。   乱成一锅粥。 第309章 末日里的大佬(13)   江素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她往窗外看去,基地的门口已经被堵住,完全进不出, 到处都是人, 哭泣声恳求声交杂着。   有些岁数大点的老人跪在地上, 不断磕头。   “外面都是丧尸, 给我们条活路吧, 求求你们了。”   “我们不走!可怜可怜我们吧。”   “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喝水了。”   ……   基地的围墙和铁栏边全是人, 乌压压一片,车子完全开不进去,检查岗的士兵认识季淮,连忙上前把门打开。   可是落难的幸存者太多了,士兵吼了好几声让他们往里走,让开道,可是人太多,压根就动不了。   “季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门口已经被堵了,车子开不进去。”士兵一阵头疼加恼怒, 战战兢兢来到车前, 说完还在保证, “我们马上处理, 您把钥匙给我,我一会给您开回去。”   对方的态度很是恭敬, 说着还偷偷瞄了两人, 看起来无比激动, 好像见到了什么大人物。   季淮哪里知道, 他出去的这个晚上,基地已经把他传成守护神了。   异能小队都是白天出发,傍晚就得赶回来,不敢耽搁一点,生怕丧尸晚上活跃起来招架不住,大佬则是晚上出发,天亮才回来。   让他们可望不可即,太强了!   季淮也没拒绝,下车后把钥匙给他,看着鼎沸的人群问,“里面是怎么回事?”   士兵也跟着看了一眼,忍不住嘟囔,“最近来这边的幸存者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我们基地对他们待遇好,我们根本无法接收,昨天晚上把丧尸都惹来了,还来了不少,陈司令就让他们进来了 。”   “他们不少人不敢出去了,求我们基地收留他们,做牛做马都行。”   不让他们进来要形成小丧尸潮,让他们进来了,基地真的养不起那么多人,也不需要那么多幸存者。面对生死,谁都想苟活下去。   季淮了然,牵着江素往前走,她还没睡多久,睡眼朦胧,他干脆揽着她的腰往里走。门口实在太挤,几个士兵一边吼着一边往前挤,这才给他们挤出一条道。   最前排的异能者正在教训那群幸存者,扬言说如果他们不走,那就杀了喂丧尸,站在前面那位火系异能者使出火球,正在威胁那些幸存者。   话里话外,都觉得他们是累赘,按照优胜劣汰的规则,不配活着这个世界上。   幸存者们很卑微也很害怕,见他这么说,有个小伙站出来忍不住道,“张小龙,你原本不也是个普通人吗?进入基地后才有了异能,凭什么这么侮辱人?”   “那我现在是异能者!你们是吗?你们只会拖我们后腿!”张小龙冷哼一声,继续扬声说:“东方基地不会随随便便收幸存者,只收异能者,我们基地是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活了?难道以后我们拼命拿回来的粮食,就要分给他们吃了吗?”   这话可谓引起异能者众怒,看向幸存者的时候眼底带上了不少的敌意。   “分给幸存者的食物都是基地提供,从来没有克扣过你们的粮食,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留在基地的幸存者也没少发挥他们的价值,不少活都是他们干的。”陈司令从后面走出来,掷地有声说着,他是军人出身,也是一个普通人,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外面有丧尸,如果不放他们进来的话,这是要形成小丧尸潮的。”   他也没办法,短短几天,怎么会有这么多幸存者来他们基地?不救良心过不去,会形成小丧尸潮,放他们进来时也想到现在这种结果,肯定会有人不肯出去,人多了心杂,但是当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要他们还在基地外,就一定会引来丧尸。   张小龙继续嚷嚷,“那就要牺牲我们利益了吗?丧尸来了,我们还要保护他们,如果怕他们变成丧尸,可以射杀啊。”   这样只会变成丧尸的食物!   其实他们也没怎么保护幸存者,现在也没什么损失,但也不妨碍他制造焦虑和恐慌。   此言一出,不仅陈司令脸色骤变,那可是几万人,不是变成大屠杀了吗?幸存者们也怒了,凭什么斩杀他们?太过分了!   对他们来说,这里之前是官方基地啊,现在由军人把守,是保护他们的地方。   陈司令深吸一口气,安抚异能者们的情绪,“这件事基地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这些人不会全部留在基地,我们会马上解决!”   饶是他再有同情心,也不可能会让他们留下来,没有办法,基地养不起,也容不下。   末日开始后,异能者和普通人已经不一样,他都不知道能在这个位子上待多久,不过是一群忠心的属下拥护他罢了。   “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和稀泥?不会全部留下来是说肯定有人留下来?是留下一半还是大多数?”张小龙抓住这个点不放,看向那群异能者,煽动情绪,“我们不能放弃我们的权利,选择留在这里是出于我们对基地的信任,但现在基地如果留下他们,那么我们走!”   “我会选择去东方基地!”   陈司令还在说话,但是那些话已经被一阵阵声音盖过去,压根没人肯听他说。   现在基地的异能者有两大阵营,雄哥一派是末日后组成异能小队来到基地的,而张小龙这一派则是进入基地的幸存者激发了异能,其余的都是零零碎碎的一些几人异能小队。   此时要走呼声最高的是张小龙一派,陈司令感到阵阵无力,这些人可是末日之初无数军人拼命救回来的幸存者啊。   没等官方有个说法,张小龙已经替他们做决定,“看来官方不会舍弃那些普通人,我们才是不被需要的那一个,这里需要的是普通人而不是我们异能者。”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去东方基地?那里都是异能者,那才是我们的大本营!你们不要忘记了,留在这里的季淮,他是精神系,能够控制我们拼命杀丧尸,去保护那些普通人!”   ……   “对,没错,到时候提升异能也是保护普通人!”   “我们凭什么保护普通人?”   “我也要去东方基地。”   ……   张小龙见越来越多的人赞同自己,眼底不由泛起得意,继续道,“反正我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今天我就要走,谁要走的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异能者们开始骚动,原本就有不少人有这个想法,被张小龙这么一说,当下决定快点走。在他们看来,南方基地就是一个烂摊子。   “我。”   “我们也走。”   “算上我。”   “妈的,老子不留了。”   ……   自从变成异能者,很多人自命不凡,傲慢不已,当下就觉得有幸存者的基地档次底下,配不上他们。   陈司令心急如焚,心口都跟着绞痛,他怎么可能让他们走?捂着胸口让林康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群幸存者赶出去,留下异能者。   再流失异能者,他们基地就完了。   张小龙多半是被东方基地收买,逮着缝正在挖墙角。林康脸爆青筋,却不得不强忍下来,要走上前拦着他们。   事到如今,只能牺牲他们这群幸存者了,不然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到底是几万条命啊,末日前都是同胞,人贪生怕死没错,只能说形势所逼吧。   林康刚往前走两步,季淮就伸手把他拉回来,冲他摇了摇头,薄唇轻启,吐出一句,“不用管他们,迟早也留不住。”   他的话很快被吵闹的声音覆盖,林康甚至听得不太清楚,却第一时间停住脚步,退了回来。   对季淮说的话,他有莫大的信任。   张小龙一行人已经决定走了,在他身后有八十几个异能者,有几个还是二阶后期,幸存者们也挺愧疚,前面怼张小龙的是一个穿着破烂牛仔裤的年轻人,他冲后面喊,“我们还是出去吧!”   南方基地在,他们还有一丝希望,如果南方基地的异能者全走了,他们也跟着玩完,基地里面还有不少幸存者。   话落,他就带头出去了。   越来越多的幸存者也跟着他走出去。但是张小龙不放过这次机会,故意道,“不用你们走,我们走就行!”   “你们啊,就留在这!”   看这张小龙一行人走了,瘦猴凑近雄哥身边,悄咪咪问,“雄哥,要不我们也走好了?那么多人都走了,提升异能又有什么用?”   等他们一走,南方基地留下的异能者大多数都是军人,还有一些零散的小虾米,都掏空了。   两人身后的小弟也在劝说:“对啊,我们也走吧?跟他们一起走!”   本来就没多少异能者,走了那么多,还进来了没用的普通人,赶出去也得形成丧尸潮,还不如去东方基地。   雄哥眼底沉思,他无意瞟见季淮,传说中那个四阶以上的精神系异能者,对方神色淡淡,环视着普通人,一点点扫过去,像是在确认什么。   据说他刚从外面回来,昨天一个晚上都待在外面。   自己等级也不低,即将跨入三阶,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大半夜出去。丧尸已经进化,十条命都不够折腾。   而季淮身上穿着一件牛仔衫,除了有点褶皱,没什么脏。目光清明,状态饱满,一点都不受影响。   张小龙他们走的时候,他看都不看,似乎不感兴趣,态度很随便。   林康和陈司令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不。”雄哥做了决定,态度坚定,“我们不走。”   “雄哥。”瘦猴还想再劝,“不走我们留在这给普通人拼命吗?就像张小龙说的,东方基地才是异能者的大本营。”   见其他人赞同,雄哥瞥向他,“东方基地都是异能者,去了不都一样?什么都不是。基地不是给我们提供住所又发粮食吗?我们还没拼命过,也没分我们的蛋糕,不要被他三言两语搅混头脑!”   “事情还没定论,你们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之前有庞松江,现在有张小龙,他也曾经被去了东方基地的异能者暗示那边很好,心也动摇,但不差这几日。   季淮太神秘,让他看不透,心里也有种直觉,他不能走!走了以后就回不来了,东方基地的人可不是善茬。   瘦猴和身后的手下一噎,想想也是,明天后天也能走,不用当出头鸟。他们闭了嘴,没有再发表意见。   张小龙一行人已经去收拾行李了,纷纷上了车。他们知道基地的人一定会来劝,陈司令和林康不会让他们走,肯定会好言相劝,极力挽留,然后舍弃那些普通人。   但是他们不会留下来,南方基地最终两边都不讨好。   士兵看到他们要走,面色骤变,坚决拦着他们。异能者再走,他们基地就全完了。   “难道要干一架吗?”张小龙冷着声看向那些士兵,“我们不愿意闹得太难堪,真打起来也是两败俱伤。”   他赌他们不敢。   “要离开基地的异能者请等一下。”广播里传来声音林康的声音。   “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为难我们。”张小龙冷哼一声,一副傲慢的脸色。   广播里继续响起,“对于不想留在基地的异能者,基地不会强留。现在是月初,你们这个月已经领了基地的福利,离开前请结算归还,还有基地优惠卖给你们的车和装备,理应收回。请各位异能者去仓库前面办理手续。”   ……   张小龙他们听到一半,骂了一句狡诈。果然是拿这些东西来威胁他们,他们只有一辆车是自己的,其余全是基地的,还不是不让他们走?   南方基地的人真龌龊,他们偏要走!   “妈的,为了留下我们不择手段。”   “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们了?我一定回去东方基地!”   “给就给,给了也走!”   ……   广播里又道:   “考虑到你们人员多,车不够,基地可以给你们留两辆车,不用归还,但是要用晶核或者食物来抵。检查岗的士兵核对后给他们放行,麻烦门口的幸存者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南方基地祝你们一路平安。”   张小龙一行人原本气得七窍生烟,听到林康后面的话,表情僵住,瞪大了眼。   这么快就放他们走了?里面的好些人还以为能被挽留,他们其实也就跟着凑热闹,心思摇摆不定,这么轻松就能走,别人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他们心底落差大,都怀疑自己的决定起来。   就像一盘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有点清醒了。   他们这是在和基地公开闹,背叛基地去了东方基地,感觉被人当了木仓使,顿时坐立难安起来。   “清算就清算,我们走!”张小龙气哄哄过去。但是他身后的人感觉自己有点被赶上架,但是已经没办法,硬着头皮去了。   流程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拿了表盖了章就能出去,这让他们更觉得自己草率了。   幸存者们也有点愧疚,断断续续也在往外走,但是广播突然说他们暂时不用出去,但是不能挤在门口,现在要去基地的训练场集合。   这条广播让幸存者也很忐忑,刚刚听张小龙说要射杀他们,因为他们基地还有不少异能者走了。   “戴涵,他们不会真是要射杀我们吧?”一个婴儿肥的女孩看向刚刚带头出去的小伙子问,声线都在颤抖。   “不会,要射杀我们不会去训练场,搬尸体都费劲。”戴涵走了回来,主动往训练场走,回头对她说,“别怕,总比待在外面好。”   “嗯。”李星星赶紧跟上去。   见有人走过去,其余人犹豫一会后,也只能往那边走。   张小龙离开的最后,刚好听到基地居然把人留下来,还让去了训练场,心中天平又向东方基地那边倾斜了。   他们有什么好后悔的?   离开肯定是正确的选择,留着这里的都是蠢蛋,就等着为那群没用的普通人奉献好了。   *   东方基地。   得知张小龙他们已经全部离开基地,杨玉美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许邵航,“今晚他们就可以到我们基地,南方基地还把那些幸存者都接了进去,并不准备赶出去,应该也赶不出来了。”   闻言,许邵航神色讥诮,“那就只能一起陪葬了。”   “丧尸现在已经学会组团作战,外面的幸存者也越来越少,它们肯定回去攻击基地,到时候季淮精神力再厉害,就算把所有的异能者都控制,也杀不了多少丧尸,异能者如果自爆,那他们也活不了。”杨玉美也十分满意这个结果。   她是先去散播季淮能控制异能者消息,让异能者害怕,谁知道对方居然能够协助升异能,给异能者的诱惑更大了,但她加大了力度散播南方基地接收幸存者,那边果然迅速聚集了一大波幸存者。   这么多人,丧尸不会放过,南方基地接不接收幸存者最后都是死,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出走的大部分异能者都会被收买的奸细带来他们基地。   “其他几个基地怎么样?”许邵航问她。   “已经有异能者都往我们这边来,等解决了南方基地,下一个就是北方基地,用不了多久,我们基地就会成为第一基地,无人能挡。”杨玉美说着,声线忍不住拔高。   到时候,她和许邵航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的身边也只有她!除了她,还有谁配得上他?   “迟早的事情,但我希望更快。”许邵航拿起刚挖出来的丧尸晶核,拧着眉,“还是四阶,养不出五阶的晶核吗?”   “已经多喂一倍的‘养料’,但都失败了。”杨玉美走到他身边,看着笼子里一个个丧尸,他们目光呆滞,就像被圈养久了的动物,不如在外的丧尸升级快,行动灵活,升阶也有天花板。   许邵航看着最新笼子里的那个小丧尸,抬手指过去,“那就拿它当实验,给它喂低阶异能者。”   小男孩丧尸冲着吼叫,趴在玻璃上拍打着,他胸前是红肿化脓的伤口,泛白中带着血丝的眼盯着他,不断捶打着防弹玻璃。   杨玉美看了一眼,应下来:“好。”   他们基地现在最不缺异能者,低阶的在他们眼里和普通人没区别。   等她走后,许邵航走进了密室,手里拿着那两颗四阶晶核,一开始吸收,整个人脸色倏然煞白。   疼痛钻到每个毛孔里,他在地上剧烈翻滚。那双眼露出猩红,然后很快被压制,又恢复,反反复复如,最终变得黑白分明。   他瘫在地上,将灰色的粉末甩开,发现自己并没有升阶,眼底泛起锋芒。   升阶越来越慢,晶核的作用越来越小,反倒受的痛苦越来大,他愈发难以控制晶核里的力量。普通人喂丧尸得到的晶核真是太没用了!   他走出去,重新看向那个小孩,寒着声,“给他喂高阶异能者!” 第310章 末日里的大佬(14)   南方基地训练场。   幸存者们陆陆续续聚集过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忐忑,见有士兵过来维护秩序,他们身上还扛着木仓, 更加恐惧。   李星星看着那些士兵身上的木仓, 往戴涵身边凑了凑。   “别怕。”戴涵安慰她,轻声道, “我听说陈司令是一个很好的人,很有责任感。之前还给基地外的人发粮食, 顶多把我们赶出去, 怎么可能会射杀我们?”   “肯定是有事情跟我们说。”   李星星点了点头, 慌张明显消退不少。   果不其然,林康发言让大家安静之后, 陈司令接着说话了,简言之就是基地现在无法接收他们,也无法容纳这么多的幸存者。而且,异能者已经走了一小半,丧尸现在正在组团围攻基地,就算他们留在这里, 异能者也保护不了他们,南方基地现在也很危险,并且没有办法补救。   如果是之前, 幸存者会觉得这是敷衍他们的话, 但是亲眼见证一群异能者离开,他们不得不信。   东方基地把他们赶走,南方基地如果再保不住, 去其他几个基地路途遥远, 多半是半路已经被丧尸分食了。   一想到此, 下面声音开始嘈杂起来,有些已经被吓到腿软,拼命来南方基地就是留有一丝希望,现在有些心如死灰了。   “大家安静。”陈司令等他们安静下来,欲言又止,还是看了看季淮,对方神色平静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陈司令决定信他到底,咬着牙提高声调道,“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普通人激发异能。每个人的体内都有异能元素,其中有些人异能元素是达标的,在特定情况下就能被激发出来。”   “这个方法就是吞晶核,不过过程会有点痛苦,基地愿意免费提供晶核,自愿尝试。”   陈司令还没说完话,下面的人就开始七嘴八舌质问起来:   “如果没激发异能呢?会不会变成丧尸?”   “怎么才能知道异能元素达标?”   “如果变成了丧尸,是不是就要被杀死?”   “你们实验过吗?是不是拿我们当实验?好端端的谁去吃晶核啊?”   ……   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抗拒,他们害怕未知,万一真的变成丧尸呢?   “晶核是很紧缺的东西,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季淮拿过话筒,轻飘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出奇的冷静,却十分有震撼力,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站得笔直,望着下面的人张开口又道,“我观察过,你们当中只有百分之八左右的人具有激发异能的高潜力,第一批肯定选择这些人。另外,如果吃下去晶核没有激发异能,我会帮你们压制,顶多受场罪。”   “现在有十个名额,谁愿意试试?”   大家认出他,是南方基地那个精神异能者,但是大家都在东看西看,没人敢上前。   “戴涵。”李星星连忙抓住他的手,摇着头,“不要去,会有危险吧?”   “我要去试试。”戴涵把手收回来,“试试吧,不然也是死,万一有生机呢?激发异能还自保。”   说完,他就上前一步,举着手,“我愿意试试。”   应该是他起了个好头,后面陆陆续续有男生走出来,有些在后面的也高喊着,“算我一个。”   “还有我。”   “早晚是死,我就不信我激发不了异能!”   ……   大家都看着这十几个人。林康和陈司令还算开心,终于有人肯站出来了,但是季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指着其中几个,来了一句,“很抱歉,你们不是第一批,你们体内的异能元素并不强。”   许是他太镇定,一点都不像那他们当试验品,莫名两人信任,那几个人一脸失落,还争取了一下,季淮并没有松嘴,他们只能下去。   最终留下的人只有九个,季淮让人把红色的初级晶核发在他们的手上。 第311章 末日里的大佬(15)   戴涵几人看着手上的晶核, 绚丽透亮,闪闪发光。   虽说有些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是真正拿到晶核的时候, 心底还是有些发颤,难免会惶恐不安。对于他们来说, 这是可能引起尸变的病毒!   戴涵没有犹豫,闭眼就吞了下去。几人见此, 也抬手吞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戴涵只感觉浑身开始发热, 根本无法控制, 喉咙干涩, 脑袋里似有千万根针同时戳着, 他一下就跪在地上,痛得叫出声,脖颈青筋暴起。   士兵见此, 举起了木仓,幸存者们纷纷后退,产生惧怕,还有点庆幸。   季淮让士兵退到一边, 上前一步,盯着跪倒在地上的几人, 他们原本正在嚎叫, 慢慢止了声。   戴涵被一股淡淡的火光环绕,若隐若现, 但有眼睛的人看出来, 不由惊呼, “好像真的觉醒了异能!”   林康和陈司令也直勾勾看着。   九人中慢慢有人坐起来, 戴涵先缓过情绪后, 感觉体内有一股难以压制的能量,十分炙热饱满,他抬起右手,手心燃起了小火苗,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忙甩了甩手,火苗又灭了。   等回过神,他再一次唤出小火苗,无比惊喜,“我有异能了?!”   其余几人也效仿,有些唤出小冰锥,有些能砌起土墙,有些能使出小尖刀……   九个人中有七个人有了异能,两个火系,一个土系,三个水系,还有一个金系,而没有异能的那两个也没事,只是哽咽着请求季淮再给他们试一次。   有了异能就意味能活下去,就算出去也能被基地接收,也能杀死丧尸,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抱歉,我的精神力和基地晶核都有限,要先激发高潜力的人。”季淮并没有松嘴,刚说完,人群就沸腾起来,一群人纷纷往前挤。   “我也要试试。”   “还有我,给我一颗。”   “我身体素质好,一定能激发异能!”   ……   所有人都想试试,只要能获得异能,再痛苦他们都愿意试,季淮先挑出了五百人,最后四百八十三人获得了不同的异能。   李星星也在戴涵的鼓励下上前尝试,她最后获得的是土系的异能。   此时,张小龙一群人刚抵达东方基地,带着这么多异能者来,还有几个三阶异能者,杨玉美亲自出来迎接他们,顺便打听一下南方基地的事情。   张小龙语气轻蔑,讨好道,“当时我们是没办法才去了南方基地,按照现在这个样子,南方基地离毁灭也不远了,那些幸存者只会吸引更多丧尸,到时候,全军覆没。”   他说着环视一周,东方基地都是异能者,围墙防御能力自然很强,比南方基地要厚上一倍,还有异能者不断在修建,眼底不断放光,“咱们这基地也太强了,和南方基地比,简直天差地别!”   “各有各的好。”杨玉美虽这么说,语气却傲慢不已,引领着他往前走,“基地早就给你们准备了宿舍,大家都辛苦了,好好休息。”   一来就有这么好的待遇,又在基地里,大家都放松了警惕,被引领着回到被安排的房间内。   杨玉美跟在张小龙身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她让治愈系异能者每天都给她的脸疗伤,又带着口罩,看身材也还不错。   张小龙见她如此殷勤,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听说杨玉美脸上有疤痕,但那是许邵航身边的大红人,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   门一关,他嘴就飘了,“杨小姐,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太有女人味了。”   他实在外面收集物资的时候遇到了杨玉美,当了东方基地在南方基地的新眼线,对方承诺只要带着异能者过来,就会给他好处。   “是吗?”杨玉美笑。   见她没拒绝,张小龙又凑上前,尝试更进一步的动作,还没拉到杨玉美的手,他倏然就瞪大眼,不敢置信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尖刀。   杨玉美脸色未变,手上一用力,尖刀穿透了他的身子,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来,他艰难动着嘴唇,“你……你……”   她勾起嘴角,在他耳边轻声道,“知道要用你来做什么吗?高阶异能者喂的丧尸,升阶也很快。”   比起基地原有的异能者,她当然选择牺牲这群背叛者。   张小龙死咬着压根,要用异能跟她同归于尽,杨玉美手上一转,往他心脏又捅了一刀,直接毙命。   他张大眼,死不瞑目。   后面连续两天,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三名二阶中期异能者还有一名三阶异能者,“听说”是去外面收集物资,被高阶丧尸围剿了,没能回来。   一起来的人只觉得可惜,不过他们也没功夫可伶和多想。东方基地的生活比起南方基地要好,但到处都是异能者,大家没什么区别,所以物价高,生活成本大。   就好像从普通住所到了贵族住所。东西都要付出更高的成本,要么用食物换,要么用晶核,他们只能出去不断杀丧尸,收集物资,唯一能安慰自己就是南方基地已经快要灭亡了,这里安全。   大家都没有察觉到,消失的异能者其实没出基地,都被送去了基地中心。   小丧尸正在啃食着异能者,饱餐一顿的它嘴角流淌着鲜红的血。它升阶很快,今天就突破了三阶。   许邵航眯了眯眼,有些惊喜,再次让杨玉美去试试它的能力。   她进去之后,小丧尸嘶吼着冲过来,亮起灰黑的指甲就朝她扑来,发白的眼底往上翻着,又在不断转动。   杨玉美也不客气,挥着长刀就对小丧尸攻击了起来。   她一个四阶中后期丝毫没将三阶的丧尸放在眼里,避开脑袋,对着他的身体又刺又砍,那个小丧尸很是恼怒,看着自己胳膊上的尖刀,龇牙咧嘴看着她,眼珠凸出。   杨玉美本就防戒心不强,眼神突然恍惚起来,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好了。”   许邵航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来,她抽回刀,一脚踢开了小丧尸,快步走了出去。   “这个养得不错。”许邵航很满意,又让人把一个二阶后期的异能者丢了进去,对方被小丧尸啃食,他侧过身问她,“最近丧尸有什么变化?”   “暂时只发现了四阶丧尸,五阶丧尸还没出现。”杨玉美回。   闻言,许邵航眉心舒展,“南方基地那边呢?”   “幸存者还没被赶出来,听说那些人贪生怕死,不愿意出来。北方基地昨天被丧尸围攻,死了一半的异能者,那群丧尸正在朝我们这边来。”她说着很不屑。   对方给其他基地都发出了求救信号,但大家自顾不暇,就连离它近的中央基地都没援助,面对他们的也只有基地毁灭。   “呵。”许邵航单手插兜站在窗边,看着地下不断在修建的基地,无数土系异能者和金系异能者正在继续加固,“那对我们来说更好,这个消息一放出去,我们基地又将迎来一波异能者。”   “是,基地正在扩建规模,做前期准备。”杨玉美点头,无比自信,“如今,中央基地都没我们安全系数高和军事力量强,我们基地已经成为异能者最想来的地方,是他们梦想中的天堂!”   闻言,许邵航露出几丝洋洋自得。   再过不久,等他们基地招揽到足够多的异能者,等他冲破六阶,他将无人能敌,季淮又什么样?   阻碍不了他的脚步!   *   南方基地也接收到北方基地发出的求救信号,但是他们也无能为力,看着那几张图片,上面的丧尸大军正朝他们来,陈司令召开高层管理人员召开了几次会议,并且也在基地用广播说了这件事情。   同时,他做出总结,第一批受激发的幸存者为三千五百四十二人,其中成功激发异能的为三千三百零一人,这两天要进行第二批,让他们不要害怕,要有信心。   幸存者们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激发出了异能,也坚信自己不会差,更加积极去报名尝试。   二批幸存者的天资就弱很多,能变成异能者的比例比之前少了不少,有时候十个人也不一定有一个人被激发出来,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放弃,继续报名排队。   同时,对于不能激发出异能者的人,基地强制要求必须每天去锻炼,每天早上六点到训练场,由基地的军官亲自操练。这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普通人都有自保能力,能够动手杀丧尸。   短短一个半月,南方基地新增了近五千个异能者,盖起来一栋栋高楼。   基地后面的山林也被开发起来,江素正带着那些土系异能者在种植粮食和草药,他们能轻易搅动干硬的黄土,将贫瘠土壤中的养料集中起来。   看着那些粮食和草药一点点长大,她无比欣慰,曾经杂乱的基地也一点点开始改变样貌,那些幸存者都留了下来,并努力奉献自己的力量。   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丧尸潮做准备,在他们看来,东方基地聚集了大量的异能者,丧尸可能不会选择去那里吃苦头,很可能会选择他们基地。   大家都在快马加鞭进行提升,普通人勤快锻炼,异能者快速升阶,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小车往外开,异能者们组团作战,清理着附近的丧尸,为基地拿回来晶核,让更多的普通人能够激发异能。   东方基地在他们基地已经没有了奸细,听说他们出动频繁,也只当他们在做垂死挣扎,压根不放在眼里,更不屑于去了解。   许邵航成天观察着那个小丧尸,看到它眼神一点点变化,越发灵活,内心愈发激动。   他会把这个小丧尸喂到五阶,用高阶异能者喂出来的五阶丧尸的晶核一定对他有用!   *   番茄最近日子过得滋润,这只柴犬现在都快胖成一个球了,成天跑后林去抓小动物,用自己的火异能烤熟,美滋滋在吃。   今天还把一只小鸟叼回来,当着安安的面用火球把可爱的小鸟烧得黑漆漆,把小姑娘吓得哇哇大哭。   安安看着可笑的小鸟变得黑漆漆,抹了把眼泪就站起来追着它打,结果这只笨狗还笑着跑,简直就是个憨包。   林夏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她扶着腰,看着客厅里的一人一狗,只能出口劝。   “啊!”安安气得又大叫一声,狠狠踩了踩小脚丫,哭着喊,“你给我过来!”   柴犬以前只听安安的话,但现在,它却喜欢逗她,安安越是叫,它跑得越欢,蹦蹦跳跳,身上的肉一颤一颤。   季淮从卧室走出来,瞥了它一眼。番茄瞬间就停住动作,摇着头尾巴要往沙发后躲,他继续看着它,沉声道,“出来!”   它刚埋下的头又抬起来,小声“呜汪汪”,装着可怜。   “训练去!”季淮往门外走,丢出一句。都被训了这么久,这只笨狗还是一只二阶的异能兽,憨得不行,只会抓老鼠抓鸟偷蛋。   番茄刚刚还十分欢快的狗脸瞬间就变了,有点幽怨,快乐不复存在。   “快点去训练。”安安肉肉的小手指着它,有些幸灾乐祸。   “唔……”番茄趴在地上,恋恋不舍看着她,季淮已经走到门口,一个目光又扫过来,它胖胖的狗身赶紧起来,屁颠屁颠就跟去了,不敢有半点磨蹭。   今天的训练江素也跟着去了,季淮对她的训练都比较狠,可想而知番茄今天的遭遇。   他把番茄带去训练场了,全程就跟耍狗似的,对方吐出的火球在他看来就是毛毛雨,就在番茄又吐出一个火球,季淮直接就把它扔在了沙堆里,摔得四角朝天,身上的肉晃啊晃。   “吃得这么胖,等着被当美餐吗?”季淮站在一边低头睨着它,手中还握着长刀,吓得番茄赶紧翻起来,跑得快。   还没跑多远,季淮揪上它的尾巴,又把它甩回来了。   江素坐在一边,捂着嘴没忍住轻笑出声。季淮最近忙,没有太管番茄,之后对方肯定少不了吃苦头。   她这一笑,番茄狗眼看过来,气急败坏叫了一声,“汪!”   “也就叫得凶。”季淮一刀扔过去,插在了它旁边,番茄狗眼猛地又一瞪,快速翻身,吐着它的火球。   它很快又被季淮扔回来,对方还甩出一句,“就这点长进?”   接下来,番茄就是不断在被摔、被骂、被笑,还会随时被吓破狗胆。比起蒋力荣和江素对它的训练,简直就是开启了地狱模式。   累瘫的它狗眼里带着生无可恋,却一瘸一拐跟在季淮身边。   季淮瞟了它一眼,走过去坐在江素身边,它又凑过来了,依偎在他脚边。   江素伸手过去揉它的脸,“他那么虐你,怎么还不走?还黏着他呢?被虐得还不够吗?”   番茄挣脱开她的手,憨中带凶,又要大叫,季淮凉飕飕看了它一眼,狗眼露出憋屈,乖乖趴下来让江素摸。   江素与它玩闹了一番,回去路上看到番茄还在不断往他身边凑,愤愤不平,“我训练完后,它恨不得跑得远远的,怎么就粘着你?”   “你训练完不也粘着我?”季淮反问。   “那能一样吗?”江素反驳,她一直都喜欢粘着他,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也是啊。   他回:“有点一样。”   她不明白什么意思,是把她比作狗吗?一样粘人?   深夜。   季淮又带她去深林训练。深林里的变异动植物不少,每次来都有不少的收获,她总能有新收获,断断续续挖了不少草药回去培育。   她对花草有亲和力,随着不断升阶,她总能灵敏发现每一种草的价值和作用。基地有几个研究员,她已经跟陈司令申请一个实验室,她想试试能不能研究出抵抗丧尸病毒的疫苗。   今天天气有些不好,变异的老鹰和乌鸦在空中盘旋着。杀掉了两只变异兽,还有一颗食人花,江素并没有得到提升,眼看就要下雨,两人决定回去。   出去的时候江素就一直在靠近季淮,回去洗漱好也往他怀里钻,觉得他身上的肥皂香特别好闻。   “今天感觉都没什么变化,提阶越来越难了。”江素语气失落,说着又往他怀里乱拱着,舍不得出来,就像冬天得到了一个人形的暖宝宝。   “已经很不错了。”他没给她太多压力,“下次尝试更集中运用异能,挖掘潜能。”   她点了点头,继续往他怀里钻,抬起头笑,“我觉得我现在就像番茄,不,我比它还过分。”   “你现在才知道?”季淮低头看她,往床边移,用脚把被子勾过来,盖在两个人的身上,然后抱着她睡下来。   “可是抱着你很舒服啊,每次我都觉得所有的疲惫都能缓解……”她话说到一般怔住,望着他漆黑的眸子,“难道不是我的错觉和我喜欢的缘故?是真的?”   他是精神系异能者,能够压制骚动的情绪,是不是就能舒缓她疲惫的情绪?而动物对这方面更为敏感一些?   难怪番茄吃饭的时候都窝在他脚下,赶都赶不走,平日也喜欢靠近他。   季淮抿唇笑,剑眉也弯了弯,没有回话。   “快回答我。”她加重声线。   “高阶的精神系异能者的确会起辅助作用,如果是刻意运用的话,效果会很明显……”季淮没有说完,而是对上她抬起来的眼,江素瞬间就撞进了深邃无比的一双眸子里,脑子一片空白,紧绷的神经也慢慢熟练,身子像是在缓缓放松。   就像是源源不断被人往身子里注入了暖流,让人神清气爽。   他即将跨入七阶,身边本就散发着精神元素,精神力都能感知到百公里以内的事情,东方基地的那些事,自然也瞒不过他。   比如他知道许邵航这个蠢东西正在养丧尸皇。   季淮见她都舒服得困了,移开视线,收回正在释放的精神力,江素也清醒两分。   这不清醒还好,一清醒就跟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抱得紧紧的,还拖长着声音问,“怎么样才能升到五阶?二十四小时黏着你可以吗?如果可以,我不想努力了。”   季淮笑出声,继续抱着她,“你不是已经事半功倍了吗?哪有人升阶像你这么快?”   “是因为我每天晚上都能近距离接触你吗?”江素笑嘻嘻,纤细的手挽上他的脖颈,“那我要多抱抱。”   她能升阶这么快,一半是她努力,另一半是他吧,而他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基础。   江素正闹着,季淮突然翻身压住她,吻着她娇嫩的粉唇,不断往里深入,撬开了她的牙关,往里深入。   她今天很累,是打算睡觉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反而更加大胆热情迎合。   选择比努力重要吧。   *   月初。   大规模的丧尸潮已经进入T市,幸好这段时间T市内的丧尸已经被清了大半,不然规模还得增加。   这些丧尸一路扫荡过来,已经出现很多高阶丧尸。   东方基地完全不理会,现在大部分的异能者都是进入他们基地,听说南方基地那群人还在挣扎,他们也懒得理会。   许邵航现在一心只放在那只小丧尸身上,对方突破了四阶中期,正在进入后期,他只觉得胜利在望。   这一次的五阶的晶核一定能祝他再次突破升阶!   东方广播站传来消息:“丧尸潮去的是南方基地!丧尸潮现在转变方向,往南方基地去了。”   东方基地里的异能者并不觉得奇怪,甚至还取笑起来:   “原来丧尸也怕死。”   “要是来我们基地,也就干一场痛快的,要是去了南方基地,他们可就完了。”   “他们等着吓尿裤子吧,里面可有几万的普通人!”   “足够丧尸饱餐一顿哈哈哈,我们等着给他们善后就行。”   ……   他们有最坚固的城墙,丧尸爬不上来又推不倒,最近大批异能者投奔他们,他们现在可有几千个异能者,三阶以上的异能者可不少,他们的领导人可是五阶异能者,加上炮弹,对付那好几万的丧尸,也绰绰有余。   有哪个基地像他们一样拥有这么多异能者和这么多高阶异能者?现在能和他们比的就是中央基地,但是中央基地内部已经开始腐败,很多异能者也往他们这边跑。   现在丧尸先去了南方基地,那就更好办了,让南方基地那些蠢蛋再挡一挡,到时候他们剿灭这些丧尸又省了不少劲。   马上就要养成五阶丧尸的许邵航今天心情不错,得知丧尸潮已经朝南方基地去,他派了无人机去拍摄,还把画面播放在东方基地的大荧幕上,无数人正在围观。   尤其是当时离开了南方基地的人,他们在这里过得并不怎么样,但需要一个理由去说服自己,当初的离开是正确的选择。   印象里,南方基地地方小,留下的异能者也是零零散散,如今怕是只剩一两百个异能者在里面了,可是画面里的图像让他们怔住。   南方基地的围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加厚加高,里面的面积扩大几倍不止,后面建起了一栋栋高楼。   脏乱的基地此时看着比他们基地还要气派,道路宽广,整洁大气。丧尸正在逼近,他们也在做准备,里面的人正在往围墙赶,由士兵带头,每个人的步伐整齐如一,脸上带着严肃。   那些肯定不是士兵,他们不经嘲讽,“肯定是那些普通人,普通人杀丧尸?去搞笑吧?”   装模作样。   画面上又放了不断逼近的丧尸,丧尸规模又让他们取笑不起来。原先预测的好几万如今变多了,怕是破了十万,乌压压一片。   他们心跟着咯噔,幸好不是来他们基地,不然也危险了,听说几大基地的上千异能者正在投奔他们基地的路上,近期就要到了,希望南方基地拖个几天,他们到时候解决的时候也轻松一点。   林康拿着望远镜正在看,那些丧尸就在不远处了,越来越逼近,它们四肢没有知觉,皮肤灰青,拖着残肢也往前走。   一看到围墙上的人,嗅到了血液的味道,就像发了疯一样往前冲。   看着丧尸像蚂蚁一样冲过来,林康把手高高举起,死死盯着全面那群丧尸,等他们要靠近围墙,朝空中开了一木仓。   “砰。”   “砰砰砰。   ……   基地前面一公里内都埋了炸弹,顿时爆破,威力大得把丧尸都炸飞炸碎,前面的几千个丧尸一下就死了大半。   后面的丧尸不断往前冲。   围墙上的异能者已经准备就绪,不断攻击者丧尸,初级异能者耗异能,后面很快就有另一个异能者补上。   无人机被烟雾盖住,等到雾散去,东方基地的异能者只看到一批又一批的丧尸倒下,南方基地的城墙上都是异能者,使出火球冰锥和雷电,小利刀也在不断横飞着。   异能者换了又换,绝对不止一两百个,不断有补充,十分有规律,像一群训练已久的士兵参加实战。   伤员立刻会被抬下去,进行医治。   他们一直都是优越感满满,以为南方基地很快就会被消灭掉,却被眼前看到的这个场景震惊住。   对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异能者?   来来回回绝对换了上千个,后面的人很快补充了异能,又顶替上去。就连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在用木仓远距离射杀丧尸,大规模的丧尸连靠近他们的围墙都不容易。   他们不经怀疑道:“是不是季淮控制了他们?”   这一观点被很多人认同,肯定是季淮控制了他们!   可是控制也不会有异能啊?南方基地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异能者?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许邵航脸色也骤变,让无人机飞得更近一些,杨玉美也没料到是这个变化。   盯着画面上的变化,他们变得鸦雀无声,目光锁在上面,看着南方基地的异能者作战,他们十分团结,就像一群勇猛的战士。   无人机又往前飞来飞去,一张清隽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季淮穿着一身休闲装,正在盯着那个无人机。   那个清淡的视线,让他们集体一慌,只见对方勾起一抹讥诮地笑,动了动薄唇,大荧幕里就传来他薄凉的声线,“看够了吗?”   众人瞪大眼眸,被吓得不轻。   那个无比清晰的声音又接着传来,似乎还轻笑出声,“许邵航在基地里用高阶异能者养出了一只丧尸皇,你们还有心情在看戏?百万丧尸大军可正在赶来。”   “我们不过是热身罢了,希望你们能挺过去。”   听言,异能者们先是愣住,后面直接傻了。   联想到基地里不断“减少”的高阶异能者,他们的背后直接冒出冷汗,人人慌张不安。   许邵航和杨玉美更是面色骤变,暗叫不好,拼命往基地中心跑。   整个基地乱成一团,异能者们纷纷躁动,也跟着围堵在基地门口,压根就不信,就想许邵航赶紧出来解释。   许邵航和杨玉美到了基地中心顶层,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往里走,那个小孩子丧尸已经从笼子里出来了,正在啃食着他助理的脖子,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它身上那件红色的卫衣被染得更红,听闻有人进来,它抬起头,望向两人的时候露出诡秘一笑。   无比很渗人,让人发颤。   杨玉美脚底冒气一股凉气。   怎么是丧尸皇?   她想起自己面对它时有几次恍惚的瞬间,心底悔恨不已,那是精神系丧尸!   “杀了它!”许邵航说着就往前冲,使出异能,杨玉美也不敢多想,跟着就冲上去作战。   可惜,许邵航那五阶异能全是靠晶核撑起来的,有些虚,杨玉美根本打不过这个五阶的精神系丧尸,对方还放出了笼子里的其他丧尸,火速就逃走了。   下面讨要说法的异能者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卫衣的小孩站在楼顶,仔细一看,居然是丧尸,对方冲着他们笑,把刚刚杀死的异能者丢了下去。   基地的异能者们顿时乱成一团,想起季淮说的话,那可是百万丧尸,他们腿都软了,只想赶紧跑。   这才刚跑到门口,一个浑身是血的异能者就跑回来,“有,有丧尸潮,我们路上遭遇丧尸潮,上千个人,全是死,全死了!”   上千个人……来投奔他们基地的上千个异能者。 第312章 末日里的大佬(16)   几千个异能者全部死了。   众人感觉到了灭顶的恐惧, 面如土色只想快点逃,丧尸还没来,基地里就已经乱成一团。   车库里的车有限, 每个人都争抢着,不惜大打出手,抢不到车的异能者一时恼怒,把不少车直接毁了, 还不断怒吼:“要死大家一起死!”   许邵航和杨玉美解决完基地中心里头的丧尸,出来就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个火系异能者一个火球扔过去, 烧了正在往门口开去的车, 车上是一个三系的金系异能者, 下来射杀了火系异能者。   “全都给我住手!”杨玉美气得浑身哆嗦,“丧尸就要来了,现在有什么事全都放下,全部给我去坚守基地!杀丧尸才是我们要是做的事情!”   她语气命令, 脸色阴鸷, 本来也没怎么把这群异能者放在眼里, 现在只觉得恼怒不已,说话更加不客气了。   “我呸!”其中一个火系异能者冷哼,“说得冠冕堂皇, 丧尸皇是你们用高阶异能者养出来的, 现在让我们拼命?想得美!”   “就是,还真自己是皇帝呢?凭什么命令我们?要杀自己杀!”   “我们还不是被你们害死的?兄弟们, 他们才是我们的仇人。”   ……   有人高声喊着, 那群异能者已经被气愤冲昏了头脑, 居然出奇一致的朝杨玉美和许邵航发起进攻。   “找死!”杨玉美第一时间挡在许邵航面前, 出手还击。   来到东方基地时他们就是用武力争夺到管理权,如今又混乱,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又是武力镇压。   许邵航阻止了她的动作,并且沉声道, “都是谣言!季淮就是为了让我们内部起争执,再闹下去,丧尸进入基地,我们全部都不能活!”   “我们的基地无坚不摧,就算丧尸潮又怎么样?南方基地能撑下去,我们基地不行吗?!我一定会保护基地!”   他话音未落,率先冲向那个小丧尸,与它对抗起来。   异能者们紧咬牙根,也不敢对他攻击,现在能和丧尸皇对抗的就只有五阶的许邵航了。   杨玉美以为他们获得了主导权,拉着脸看着不出声的异能者,提高声调,“还愣着做什么?全部给我上围墙作战!”   基地的异能一直是她指挥,对她言听计从。这一次,可没人理她,站在前面的异能者只当她在放屁:   “我可去你妈的吧,真当自己是根葱?我呸!”   “就算是误会,你们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兄弟们,我们团结一点,能逃就逃,不要理会这对狗男女!”   ……   刚刚还闹得不可开交的异能者居然团结起来,杨玉美面如猪肝色。   基地荧幕上还在播放着南方基地的画面,他们有条不絮,继续作战着,城墙上的异能者没减少,基地外的丧尸倒下得越来越多。   他们还在撑,丧尸已经能看到尽头,只剩一半了,他们的异能者还在不断补上去。   “我们不能比他们差!”有人大喊。   他们可是从南方基地里逃来的高阶异能者,一向看不起那些无所谓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死在这里?令人耻笑!   众人开始斗志爆棚,下一秒广播站慌张惶恐的声音传来,“我们基地四周出现丧尸,我们基地四周出现了丧尸!它们堵住了所有的路口。”   “快,快防守,好多丧尸,他们大批聚集了。”   ……   百万丧尸军团不是一开始就大批聚集,它们分布在各个地方。这只丧尸皇很聪明,并不会直接形成大规模,而是慢慢包围。   方圆数十公里的丧尸全部收到信号,快速聚集,南方基地那边的丧尸不过是一个遮眼法罢了。   异能者们赶紧跑上围墙,透过望眼镜,眼前的一幕吓得他们腿脚发软。   丧尸正在有规模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太多太密集了,它们和之前的丧尸不一样,很不一样。   看到远处的城墙和人类,它们并不会发狂兴奋,而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徐徐前进,一股恐怖的气息袭来,击溃了他们刚刚树立起的斗志。   那些异能者第一反应是想当逃兵,瘫软在地,捂着脸哭,“完了,我们完了。”   许邵航费劲在和那个小丧尸较量,对方似乎并不想和他纠缠,躲过他的攻击后,极其轻蔑看了他一眼,翻身下了城墙,淹没在丧尸大军里。   广播站又传来紧急消息,声线着急又颤抖:“南方基地向各大基地警示:五阶丧尸皇已经出现在东方基地,接下来全国各地的丧尸军团将会形成。我们已经做过实验,在精神系异能者的协助下,经过多次试验,普通人吞食初级丧尸晶核,百分之十六点三的普通人能够激发异能,如果进行多次激发,百分之二十以上的人都有激发异能的潜力。”   “南方基地已经把相关的报告发给各个基地,我们有基地精神系异能者吗?”   广播站里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第一件事就把这个消息发了出来,希望能给基地里为数不多的普通人一点希望。但是现在丧尸大军逼近,谁还管他们?   在围墙上的异能者则愣住,如果是这样,那么南方基地的异能者远远超过他们基地。   尤其是从南方基地逃出来的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发出的求救信号注定也得不到回应,各大基地现在都自身难保,快速在找精神系异能者,争分夺秒帮自己基地里的普通人激发异能。   眼看着不断逼近的丧尸大军,他们也得咬牙上前,望向许邵航和杨玉美的时候,恨不得把两个人碎尸万段。   杨玉美和许邵航看着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丧尸大军,说不发怵是假的。许邵航还是死不承认自己的错,还说季淮是诬陷他,为了让他们人心不齐,基地毁于丧尸之手!   这群异能者也不是傻子了,当下放了狠话,“你们一个也逃不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他们想逃?那么会被数以千计的异能者围剿。   当下情形容不得他们多思考,前面一大波丧尸就冲过来,小丧尸皇就在后面,排着布局,一波一波的丧尸往前冲。   许邵航又恢复了冷静,率先就带领他们抵抗,杨玉美也是个实俊杰的主儿,啥都不说,站在许邵航身边,也开始努力杀丧尸。   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异能者们看到不断往城墙上爬的丧尸,只能先作战。   “分批作战,水系异能者呢?放冰!土系,土系异能者!”许邵航开始布局,现在容不得思考太多,要活下去,就要击退丧尸,给继续喊着,“雷电异能者来我这边,需要五十个!”   他的话已经没有了威信,磨磨蹭蹭有异能者会来,但是已经不听他的命令,他们就像一盘散沙,谁都只顾眼前。   只知道杀丧尸,不断杀,继续杀。   异能耗尽,他们要么吸收晶核继续,要么就摊坐在旁边,也不想拼命了,对这个组织已经不信任,每个人都想留一条后路。   大批丧尸逼近,它们很快开始爬城墙,虽然城墙上都是铁钉,但它们没有痛觉,一只往上爬。   基地的大门被围攻,它们往前挤,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大门晃动起来。   丧尸很多很多,如蚂蚁一般多,异能者们杀红看眼,那丧尸潮却像看不到头一样,远处都黑压压一片。   “丧尸上来了!”有异能者哭着大喊,“丧尸已经上来了!怎么办?!”   其余人看过去,一个老丧尸已经爬上来,旁边的异能者扔出火球,把它烧焦,没等松一口气,越来越多丧尸爬上来。   越来越多异能者心如死灰,十分奔溃,失去了最后一点信心。   许邵航还在努力,他甩去一道又一道雷,把冲上围墙的丧尸劈死,又歇斯底里吼着,“给我起来,继续杀!”   “你们想等死吗?把它们都杀了就爬不上来了!难道你们比南方基地那群人还不如?”   ……   他精心建立的帝国,不甘心就这么毁灭,黑眸里带上了血丝,着了魔般继续破口大骂,试图指挥他的军队。   目前为止,他是阶级最高的人,应该是这片土地上的王者才对!   “南方基地已经快胜利了!我们呢?”异能者大吼一声,指着荧幕上的画面,上面还在播放着南方基地与丧尸对抗的结果。   画面里,丧尸又潮南方基地的城墙靠近了一点,甚至也开始爬城墙,但是它们已经没有源源不断的丧尸了,顶多就万八千个。   而他们的异能者还保持着一开始的状态,林康一挥手,又换下一批,个个精神饱满,扔出的火球和冰锥命中率还高得很。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坚定和必胜的决心,他们呢?一个个眼底绝望,万念俱灰。   “不可能!我们不可能输!”许邵航压根不相信,狠狠盯着那几个丧尸,一道雷就把他们劈成两半,脖颈上青筋暴起。   他觉得不会承认他失败。   大家看着他和杨玉美,也只能咬着牙继续杀。   越来越多的丧尸突破了防线,基地的大门被丧尸挤开,顿时如同打开了水坝,倾泻而入,尖叫声和哀嚎声不断响起。   异能者们被丧尸围攻,硬生生被撕裂,惨叫声不断,成为美餐。剩下的异能者们纷纷四处逃窜。   杨玉美也被丧尸伤了右手,掩护许邵航撤退,他看着浓烟四起的基地,目光暗沉,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   “我们快走!”杨玉美砍掉最近的一个丧尸脑袋,拉着他往后。   那群异能者已经后退到基地中心,直接把门关上保命,把他们锁在了外面,杨玉美气得七窍生烟。   饶是她再怎么骂,里面的人只当没听到,还觉得他们活该,是祸害。   那个小丧尸皇又出现在城墙上,它俯视着外面的人,就像在看蝼蚁,无数的丧尸挤进来,很快会占领基地。   它泛青僵硬的嘴角扯了扯,视线一直看着两人,眼珠子往外凸了凸,不用下命令,无数丧尸往两个人袭来。   放眼望去,成千上万。   许邵航这时候才露出惶恐不安,肚子里那股野心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个丧尸上前撕咬他,被他生生扭断了脖子。   两人要往后面的一栋楼顶去,许邵航唤出了那只豹子,扔给了它一块晶核,对方使出冰块,冻结住了上前的丧尸。   可是丧尸太多了,杨玉美受的伤越来越严重,丧尸啃咬着她的手脚,鲜血直流,那张脸也被挠了好几下。   她掩护着他,挡在前面,急速道,“我们快走,丧尸越来越多了!”   许邵航骑上了豹子的背上,杨玉美一边抵抗一边朝他身边躲,往后是伸手,以为他会拉她上来。   结果,许邵航毫不犹豫把她往前一推,手中释放一道闪电,击中了她,杨玉美后背受痛,栽到了丧尸潮中。   “对不起。”他的冷漠的声音淹没在丧尸的低吼里,豹子已经带着他快去往前跑,躲进了大楼里,期间头也不回。   “许邵航!”杨玉美口中吐出鲜血,眸里皆是不敢置信,整张脸煞白,嘴唇也跟着突突发颤。一时忘记反抗,丧尸闻到血味,更加疯狂,尖锐的指甲撕扯着她,她居然感觉不到疼,不知道痛到麻木,还是本就麻木了。   一直以来,无论是以前在异能小队的时候,还是在基地里,许邵航都是不管事的,牺牲异能者和普通人都是她和杨剑做决定。   她以为她自己是铁石心肠之人,除了他,没有她不敢杀的人,可是到头来,他才是最无情的那一个。   也是了,她才恍然想起,杨剑是他杀死的啊。从头到尾,他就没表现出一点喜欢她。   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蠢又可悲。   好几个丧尸撕咬着她,扯下血肉,杨玉美含着泪,露出几声自嘲地笑,随后痛彻心扉大叫:“啊!”   小丧尸皇看着她,小眼睛里又转了转,露出不解,很快又消失,让更多的丧尸往许邵航躲避的大楼赶去。   杨玉美看着那些丧尸,身上再疼也不过内心钻心地疼,她负了很多人,甚至把她哥的死都强加在季淮两人身上。但是她对许邵航,没有半分辜负!   荧幕上还在放着南方基地的画面,他们杀死了最后一个丧尸,城墙上的人一片欢呼,露出了劫后重生的笑意,拥抱着彼此。   她好像还看到了江素和季淮,两人站在了一起,而她,被丧尸扯掉了脑袋,闭上眼之前,眼眶好像流出一滴泪,很快与浓浓的血液一起进了丧尸的腹中。   另一头,许邵航从楼下的暗道逃了出去。   东方基地里被挤满了丧尸,那些躲在大厦里的异能者看着里面的丧尸,头皮发麻,只见远处飞来了几架飞机,眼底重新染上希望。   而那几架飞机并不是来救人,而是往下投了炸弹。   一颗不够,两颗,三颗,四颗……   许邵航站在远处,他紧攥着手,望着冒着浓浓黑烟的东方基地,无比阴鸷。看着东方基地一点一点被夷为平地,他的心血和帝国梦,彻底幻灭。   *   南方基地。   他们的城墙下是一片又一片的丧尸尸体,散发着腥臭,火系异能者正在处理,一把火烧掉之后,他们每个人都拎着桶,捡起晶核。   这些晶核能够助他们升阶,能够让更多的普通人激发异能。   他们原先是最不被看好的基地,现在却打败了丧尸潮,还有比这更振奋人心的事情吗?   当天晚上,他们好好庆祝了一番,这段时间基地里的粮食也多了,各方面供应都很充足,还搞了一个万人的大宴会。   期间,几架大飞机一直在他们头顶盘旋,呼隆隆,好一会才走。   大家都觉得奇怪,只听季淮道:“东方基地被丧尸攻陷了,其他三个基地为了消灭组成的丧尸军团,用炮弹把东方基地夷为平地。他们可能是来看看我们的情况。”   听言,大家倒吸一口气,如果被攻陷的是他们,那被抛弃的是不是就是他们?   其他三大基地实力都比他们强,有飞机有炮弹,他们虽然也是军事基地,但是也是个小型的军事基地。   “大家不要灰心,我们基地正在抓紧时间研制疫苗,这一次还收获了不少晶核,我们会拿出一部分,继续在幸存者身上试验,激发出更多的异能者。”林康提高声调说着,“只要我们足够强,被打败的就是丧尸!”   “没错,我们基地会越来越好。”   “我们一定能打败丧尸!”   “一定可以!”   “我也相信。”   ……   越来越多人接话,露出了笑意,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他们现在对未来很有信心!   江素坐在季淮身边,看着沉重压抑的气氛消失,大家又开始说说笑笑起来,她喝了一口红酒。   红酒可是奢侈品,陈司令一共就没剩下几瓶,今天忍痛割爱,拿出一瓶给季淮他们喝。   她想起个事情,侧头随口问季淮一句,“东方基地夷为平地后,许邵航和杨玉美是不是死了?”   季淮:“杨玉美死了,许邵航没有。”   “他逃了?”江素挑眉问。   那么多丧尸,听说上了百万,许邵航居然还能逃走。   “嗯,就像之前一样,不过这一次被推入丧尸堆争取时间的是杨玉美。”他回。   “许邵航把杨玉美推到丧失堆然后自己逃了?”江素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生死关头人性就显露出来了,许邵航看似什么都不管,实则才是那个绝情的人,我早就发现了。”   “还挺会观察。”季淮给她一块肉。   “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吧。”她笑着说,凑到他身边,双手挽上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当初我还觉得你会丢下我,毕竟那么难,你要是丢下我,我也会理解。可是你没有,你还把抢回来的食物给我吃。”   “是不是很感动?”他望着她,话语轻快,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反而又给她夹了块肉。这个时候肉很珍贵,一桌只有那么一小点,每个人吃一块,都是分好的,他把他的那一块也夹给她,“多吃点,好长肉。”   这么煽情的话语,江素还以为他会说是因为爱她什么的,她努了努嘴,看着碗里的肉,“那你是觉得我太瘦了吗?”   “嗯。”他吃着菜,点头。   “哪瘦了?”她瘪嘴,忍不住挺直了腰。季淮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最后道,“其实也还行吧。”   “季淮!”她气得不行,揪着他的手,见他眉开眼笑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愤愤吃下了他夹过来的肉。   明明是咸的肉,吃到嘴里就变成甜的了。   看向他时,也忍不住上扬嘴角。   *   自从南方基地打了一场漂亮的仗,更与东方基地形成对比,各大小基地对它的印象有了改观。   听说在精神系异能者的协助下普通人也能激发异能,各大基地也做了尝试,但是精神系异能者并不多,一个基地也就出现了一两个,他们虽然能够压制能量,但是没用两回,已经头疼欲来脸色惨白。   南方基地说最高能激发百分之二十以上,他们却连百分之一都做不到。所谓的专家开始质疑南方基地给的数据。   而南方基地本身的异能者就是铁一样的事实,在他们连百分之一都做不到的时候,南方基地又传出新的消息,他们已经的成功率已经升到了百分之三十一点七,只要进行多次实验,成功率会不断提高。另外,精神系异能者的阶级和成功率成正比,与实验者受到的痛苦成反比。   但是这个数据对其他基地来说太难了,于是他们就提出想要邀请季淮去他们基地,有些基地领导人还想给出第二把手的位置,明晃晃挖墙角。   这可把陈司令气得不轻,他在开例行会议的时候,掷地有声道:“是季淮带领我们基地逃过了一劫,如果他愿意接任,我马上就可以让出南方基地负责人的位置。”   高层很多还是他的属下,不少都是被他扶持起来的,此时有些不赞同,让他不要冲动,陈司令继续说,“谁担任这个负责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带领我们过安稳的生活,能够活着,有质量活着,能够打胜仗!迟早有一天,我们能战胜丧尸,重新自由的生活!”   这件事在基地里掀起不小风浪。   戴涵自从激发异能后,就进入了官方军队,时常跟在蒋力荣身边。李星星也跟着江素在种植食物和草药,她是学中医出身,在实验室的时候还能搭把手。她和戴涵本就相互暗恋,经过这么一遭,两人还在一起了,都是结伴往他们家跑。   一听陈司令说要让位给季淮,戴涵太激动了,他最崇拜的就是季淮,当然是第一个支持他当基地的负责人。他知道他一定很厉害很厉害,肯定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   但凡是从普通人变成异能者的人,都把季淮当成心中的神,被晶核支配的痛苦,无法压制的折磨,都是季淮用精神力帮他们一点点压制,那股能量在体内的奇妙感觉,这辈子也忘不了。   在他们心中,无论有没有在基地任职,季淮都是他们心中第一位!   如果能投票选举,他们首选也肯定是季淮,可惜对方并没有兴趣,季淮拒绝了。陈司令还不甘心,实在怕他跑到更大的基地去,再次试图劝说他担任个职位。   季淮还是没考虑。   陈司令无比失望,反手就升了蒋力荣的职位,还给江素一个不小的职位,强行给她挂上了基地研制中心负责人的名头,就连番茄也成了基地的异能兽。   就算这样,他也不安心,季淮的作用实在太大,以前他们没人搭理他们基地,现在呢?各大基地的专家和高层经常到他们基地,说是借鉴异能激发的方法,商讨疫苗进度,实际上都是冲着季淮来的。   许多异能者和普通人也开始投奔南方基地。   比起之前的规模,南方基地已经扩大了数倍,如今他们基地实力强了很多,各方面供应充足,对到来的异能者和普通人都是抱着欢迎的态度。   每天都有新的异能者和普通人进入基地,今天的这一批中,躲在深山里大半个月的许邵航。   以往他长得俊朗,五官立体深邃,打扮得也人模人样。如今头发凌乱,胡子盖住了大半张脸,戴着帽子,身上的衣服也是松垮垮,半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像极了落魄街头的流浪汉。   这段时间,他的确落魄,自命不凡又傲慢的他蜗居在深山里,那只小丧尸皇正在找他,而深山里有很多的变异兽和变异植物,对方不知道是没找到还是没敢来,他苟活了这段时间。   豹子冷血,他用完了最后一颗哄它的晶核,便赶来东方基地了。   在深山里会被分食,出来也会被丧尸围攻,唯一能救他的地方就是南方基地。上一次季淮是侥幸,那只是小丧尸潮,如果面对百万丧尸大军,他能躲得过?   看着南方基地,道路宽广,高楼耸立,一辆辆卡车停在大道上,士兵正在巡逻,比东方基地还要威严气派。他又燃起了希望。   这一次如果败了,有人陪他一起死,胜了那更好,他如今已经是六阶的异能者,有绝对的自信能打败季淮。   在登记表上,许邵航随便填了个四阶异能者,立刻被分到了最新盖起的楼房,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大的肯定。   四阶在这里待遇都这么好,这个基地的高阶异能者肯定不多。   看到不远处正在训练的普通人,他眉头拧了拧。花费大量精力去训练普通人,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他开始在想,如果让他管理,他会怎么管理,他的野心很大,如果那个那个小丧尸不是精神系丧尸,又或者四阶的时候杀死它,那么他还有无限的辉煌,都是命运捉弄他!   一架直升飞机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一群人,看着身份地位应该不低,领路的士兵见他好奇,忍不住自豪道,“那是中央基地来的专家,肯定又是来请季先生的,这群人老是想要挖墙脚,知道会失败还来!”   许邵航:“季先生?”   “你不知道他啊?精神系异能者季淮啊,我们基地之所以能激发出这么多异能者,都是他的功劳,那精神力,别提多强了。”士兵说得激动,话语崇拜,“他是我们基地的守护神!”   “多强?七阶吗?”许邵航尾音微昂,语气还有点讽刺。   季淮也就在这里糊弄这群人而已。   “对啊。”士兵点头,“他现在是最高的阶级啊,不然你以为他们怎么老是来?也还不是为了打好关系!幸好季先生不搭理他们。”   听到季淮是七阶,许邵航笑容僵硬,明显不信,“你在开玩笑?”   他吸收了无数晶核才到了六阶,季淮怎么可能是七阶?打死他都不信。   “什么开玩笑?前半个月不是都说七阶了吗?大家都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士兵一副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样子,来到门前,把钥匙给他,“你的是二人寝,这一栋住的都是四阶异能者。”   许邵航看着他塞在自己手里的钥匙,望着那栋大楼。   这一栋都是四阶异能者?   他打开门要走进去,刚迈进去一只脚,望着门把。眸光猛地一闪,一个翻身,转身往外冲,那个小房间内顿时有数十根冰锥射出,下降的门也停下来。   这是特制的铁门,异能者想要弄开它都费劲。   那个没走多远的士兵拔腿就跑,还大喊一句,“挖槽,他发现了!”   大楼四面八方的异能者都涌出来,刚刚还在道路上的士兵一个个变了脸色,朝许邵航离开的方向追。   自从东方基地被攻陷,许邵航逃跑的消息也被传出来,各大基地都在通缉他,早在他没到基地前,基地的大广播就播放多次。   这个祸害要来他们基地了!   每个人都对他恨得直咬牙根,还想来害他们,呸!   南方基地此时全面封锁,所有异能者出动,许邵航发现自己被包围,对方要想抓住他,就像瓮中捉鳖一般。   季淮走了出来,神色淡然看着他,缓缓出口,“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早一点,还是很欢迎。”   “欢迎?这就是你的欢迎方式?”许邵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随后又想起自己即将吸引来的丧尸,扬起一抹看好戏的笑,“我想你不应该欢迎我。”   季淮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欢迎你,也欢迎你即将吸引来的丧尸。毕竟丧尸皇是在你的手中养成,它马上就会组织它的丧尸军团来了。”   许邵航原本有些得意,但现在表情出了裂痕,“你别高兴太早,太自满了点!”   真以为击退那些小丧尸潮就很牛了?如果当初来东方基地的是小丧尸潮,他们也能对付!   季淮说:“你的出现会让丧尸皇无比愤怒,并且快速往这边来。我们应该高兴,比起它不断聚集军团,最终发动攻击,我更希望越快来越好,我们要感谢你的出现,算是你做的奉献了。”   他一出口,四周的异能者也阴阳怪气道:“幸好你贪生怕死,赶紧来了我们基地,不然丧尸皇再聚集势力,我们可真杀不完,可吓死我们了。”   许邵航脸色扭曲,朝季淮甩去了一道闪电。   季淮轻而易举闪开,轻飘飘说:“我不会杀你,如何处置你需要探讨商量,需要交给各大基地做决定。”   对于许邵航来说,这就是大侮辱,他咬牙切齿,“你先打得过再说!有本事别让人帮着,我是六阶,我倒要看看你这七阶有几分真!”   他不断冲季淮使着异能,还七阶,他不相信!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在给自己争取翻身机会。   季淮什么话都没接,只是做了个手势,四周的异能者后退,他完全是不想伤及无辜。   一个精神系异能者能有什么招数?他精神不会被控制,那他还能做什么?许邵航正想着,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他面前,还没等他使出异能,对方擒住他的手,他的大腿就被割了一刀,皮开肉绽。   快到许邵航压根没反应过来。   “六阶就这能耐?”季淮带着挑衅。   许邵航面目狰狞,近距离难使用异能,两人动起来拳头,他一拳上去,季淮抬手抵住,伸出的右脚一弯,狠狠踢向他的腿,他受痛直接跪下来。   周围一阵哄笑。   许邵航手撑着地起身,脸色发紫,愤怒的光如利剑般射出来,手心升起电光,越来越大,滋滋作响。   两人又对打在了一起,季淮出手攻击他的腹部,许邵航伸手挡住,却忍不住倒退两步,一股铁锈味从胃里往上涌,四肢百骸都跟着疼。   他冲上去,抬脚攻击他小腿,季淮左右闪躲,又抬手迎上他的拳头。   两人闪躲都非常快,季淮脸色没变,许邵航却越来越费力,对方的劲头太大,他双手的骨头都要碎了。   他挥起拳头又袭过去,季淮往上撑着他的手,许邵航死死盯着他,手中出现电光,他拼命往下压,那个电光不断逼近季淮的头顶,他猩红着眼,带着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固执,应尽了力气。   季淮膝盖一弯,整个身子往下,眼底一眯,把许邵航从头上翻过去,抓住他的手一用力,硬生生把他折了。   “咔。”   “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   许邵航闷哼一声,两颊肌肉颤动,手垂了下来。他没有认输,提起脚又朝季淮踢去,眸光里带着要撕碎他的怒火。   越是恼怒,攻击就越急,   季淮抓住他的脚,往前扯,曲着手,对着他的膝关节,用手肘往下狠狠劈。   “咔嚓。”   一条腿又费了。   在场人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腿。   许邵航气得失去理智,头昏目眩,另一条腿也被季淮废掉了,瞬间就摊在地上。   季淮居高临下看着他,“六阶打不过八阶很正常,但是你的六阶很虚,顶多不过四阶后期。”   众人倒吸一口气。   季淮都八阶了,不愧是他们基地的守护神!   “有本事就杀了我!”许邵航四肢都不能动,异能都被季淮废了大半,只能狠狠瞪着他,企图激怒他。   对于高傲无比的他,这无疑比杀了他还难受万倍。   “我说了,怎么处置你,那是各大基地的事情。”季淮话语没有情绪,看向四周的异能者,“丧尸大军还有十公里到达,准备作战!”   “是!”   异能者顿时收敛神色,严肃不已,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许邵航被士兵拖下去关起来,他至今都不知道季淮的异能到底有多强。   怎么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想着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第313章 末日里的大佬(完)   “没有参战的幸存者请立刻前往振兴楼, 再说一次,没有参战的幸存者请立刻前往振兴楼。”   “请冲锋一队立刻完成集合。”   “报告,五队准备完毕!”   “报告, 三队准备完毕!”   ……   基地广播内传来一条条提示和播报, 在各个角落回响着, 城墙上也传来士兵们洪亮的声音。   每个人神色严谨, 进入戒备状态。基地也被一股凝重的气氛笼罩, 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全部被安排进了防空洞。   今天加入的异能者一脸懵逼,可真是赶了个凑巧,可是丧尸皇已经出现,迟早都得出现丧尸潮,南方基地先前已经赢过一次,传闻中的季淮居然还是八阶, 比他们料想得好很多,也连忙申请加入队伍, 准备投入战斗。   中央基地的高层原本是来见季淮, 争取请他过去帮他们基地激发异能者, 没想到居然碰上许邵航被擒拿,又碰上丧尸攻城,脸色都变了变。反正没人有空搭理他们,跟过来的少尉不是异能者,胆子也比较小, 提出来先回去, 下次再来。   “要是他们基地被攻陷,下次我们还能来?”王少校睨了他一眼, 反而来了兴趣, “怕什么?我们还没见过百万丧尸, 要是真被攻陷我们也能走,还能带上几人走。”   这几人,自然是有价值的人,比如季淮。   他实在觉得对方留在这里屈才,他们基地有几十万人,规模比南方基地大太多了,设备先进,资源丰富,制度严明,是第一大基地。   其余人想想也是,他们有直升飞机,攻陷前飞走就是了,丧尸也拿他们没办法。   王将军往城墙走去,一路上看不到其余闲杂人,只有看到飞快奔跑的异能者和士兵,他们扛着木仓,紧珉薄唇,穿着统一的着装,但颜色不一样,应该是用来区分异能的。   狙击手已经占领制高点,炮弹也已经瞄准。陈司令穿着军装,板着脸,眉头紧锁看向前方。   “听说南方基地一直在做演习,半个小时不到就能把人组织起来,而且这群人之前还是普通人,的确不容易。”站在王将军旁边的少尉看着他们,给予肯定。   他们就像一支充满士气的军队,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   王少校看着他们,目光又落到站在一边的季淮身上,都是陈司令和林康在布局,两人偶尔走到他旁边,低声询问他的意见。   他眼睛微微一闪,走了过去,与季淮站在一起,主动笑着道,“我来得也真是时候,听说丧尸皇是个小孩子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虽说中央基地也一直在做准备,但是如果面对百万丧尸,还真没十分的把握。   亲眼看到季淮废掉了六阶许邵航的大半异能,他是万万不敢对他怠慢,对方要想控制他太简单了。   这样的人其实也很危险。   “他是被变成丧尸的小男孩,他妈妈被许邵航喂养的那只四阶丧尸吃掉了。他被杨玉美刺穿了身子而死,又被变成丧尸。”季淮看向他,顺道说。   王少校对上他的眼,心底刹那间有些一慌,那双眼好像能洞察一切,一望无底,他利用好一会才抚平情绪,挤出一句,“所以它知道许邵航在这,赶着来报仇了?”   他是特种兵出身,心里素质一直都强,此时居然会有点慌又虚。   季淮:“嗯,孩子气重。”   王少校了然,心底也捏了一把汗,幸好丧尸皇是个小孩子,不然他们这些基地一个个都够呛。   “季淮,它们来了吗?”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江素穿着卫衣和牛仔裤,急匆匆赶来。   “快了。”季淮回。   “这些是什么?”王少校见她身后的助理捧着一个个盒子,正在分发给异能者,很是疑惑。   “这是能量补充剂,在变异植物体内和变异兽提取出来的成分。”江素解释。变异的植物和变异兽体内蕴藏着大量的能量,最适合用来快速补充能量,效果虽然没有晶核好,但是胜在口感不错,饱腹感强,这些是晶核做不到的。   王少校盯着异能者手中短小的玻璃管,垂眸沉思。   “丧尸来了。”   季淮的声音打破宁静,众人第一时间看过去。   远处的大道上什么都没有,一阵风吹过,旁边的大树开始摇摆,所有人都死死瞪着前方,王少校几人面面相觑。   来了吗?   旁边的少尉看向季淮,又看了看紧绷神经、鸦雀无声的一群人,这幅严肃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有点搞笑。   季淮是判断失误了吧?   在他就要笑出来的时候,余光瞥向前方,一群群丧尸蹒跚而来,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原先只是一点点,而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看起来更加让人头皮发麻。   少尉的笑容僵硬,因为他并没有见过这么多丧尸,数以万计,甚至开始惶恐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再往旁边一看,其余人脸上并未露出害怕的神色,甚至已经准备好大战。   小丧尸皇就藏在丧尸大军中,正在啃食着一只手臂,嘴角都是粘稠的血液,看着这个基地,面露气恼,低吼咆哮了两声。   “丧尸已经出现,大家做好准备!”林康拔高声音,一字一顿喊着。   南方基地的异能者们有了上一次的作战经验,这一次又准备了更多精良齐全的设备,何况他们还有八阶的异能者季淮,心里底气很足。   没有一个人想要退缩,打赢了,他们就能好好活下去!   丧尸不断走近,占满了他们视线,相比上一次,这只小丧尸皇明显更有准备,冲锋的丧尸和后排的丧尸都已经不一样。   它也有它的丧尸将军和士兵,层次分明,有备而来。   “开炮!”林康下令,打响了第一炮。   炮弹落入丧尸大军中,“嘭!”一声,炸飞了不少丧尸,它们集体撒开腿往前冲,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爬上城墙,活剥了那群异能者。   它们分工合作,有丧尸去推大门,有丧尸去爬城墙,有些丧尸扰乱他们的注意力……   而且,居然还出现了丧尸兽,变成丧尸的蜘蛛身子变大不少,也在往前爬,那只丧尸虎身上灰青,流着脓血,变得恐怖恶心。   它们试图爬上城墙,几百个二阶以上的冰系异能者合力,直接把冲上前的丧尸脚冻住,金系异能者挥手,射出小利刀,穿透它们的身子和头颅。   前面的丧尸动不了,后面的丧尸往前挤,士兵扔出去手榴弹,将它们炸飞。   丧尸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进,火系异能者放出火球,又将一小片烧成灰烬,空气中都是令人作呕的烧焦气息。   它们杀死的丧尸很多,但是那些丧尸也看不到尽头,江素站在城墙上,双手一伸,无数的藤蔓从公路两边蔓延,捆绑住了丧尸的脚步。   丧尸重重摔在了地上,用手往前爬。她注视着那些丧尸,垂落的双手微微握紧。   王少校觉得她不对劲,观察她,又看向丧尸群,右上角的丧尸已经动不了了,后面又在“叠罗汉”般爬上去。   他注意到被压在下面的丧尸渐渐没了动静,只见江素松开拳头,一甩手,往前走的丧尸上百个又被困住。   它们挣扎得越来越没力,逐渐干瘪,脚下的草却越来越茂盛,甚至还开起了一朵朵小野花。   “她……”少尉几人也观察到了这个现象。   江素不是土系吗?方才他们在基地中心还看到她和另一个土系异能者在砌一面小土墙,能力也不怎么强,半米高的小土墙让她满头大汗。   王少校倒是轻声道,“季淮的未婚妻,怎么着也差不到哪里去。”   闻言,几人不再质疑,季淮既然能用精神力协助别人,那么帮自己的女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江素到底几阶他们不知道,但一定不差,前一批的丧尸已经跑到了城墙边,她用藤条把它们卷起来,抛出了几颗种子,栽进了丧尸的身体里。   它们开始剧烈抽动,无数绿色枝叶从它们身体里破出,往上疯狂生长,一朵朵妖艳的大花,释放着香味。   “食人草。”王少校看着那朵大花,这种草开的花盛开后会释放出诱人的香味,引诱动物进入,然后啃食。   少尉几人看到那朵花已经在啃食丧尸,忍不住看向另一头,江素站得笔直,她突然往前走了好几步,面色着急,一下子松开了本来缠住的丧尸,侧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他们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衣着褴褛的丧尸群中出现了一道显眼的身影,细细一看,居然是季淮。   王少校猛地转头,刚刚还站一边的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一个人单枪匹马冲进了几百万的丧尸大军里,他们都倒吸一口气,江素在给他开道,用藤条把他身边的丧尸往后扔,顺着城墙往他那边小跑。   “兄弟们,继续杀!等季淮杀了丧尸皇,它们就是散沙!”   “撑住!”   林康歇斯底里喊着,炮弹换了方向发射,又炸了一片。   “是个人物啊。”少尉看着季淮,不经感慨。   一听说季淮去杀丧尸皇了,那群异能者又士气高涨,死了一群又一群丧尸,放眼望去,现在还没有丧尸靠近他们的城墙。   使用异能太久,站在王少校身边的那个前线异能者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四阶异能者手中的火球已经变成网球那么小。   “我还能撑!再杀它个几百个。”那个火系异能者不愿退下,喝下了江素刚刚发的能量补充剂,两个篮球大的火球出现在他手中。   接连几下甩出好几个,烧焦了几十个丧尸。   王少校眯了眯眼,目光紧盯在他身上,亲眼看到了这个变化,还没等他们诧异,其余人也不愿意退下,纷纷喝下了能量补充剂。   前线有些疲惫的异能者战斗力又暴增,上前的丧尸被放倒一大片。   他们虽然很猛,但是丧尸也很猛,大道上的丧尸看不到尽头,源源不断有补充。   季淮正在丧尸里穿梭,小丧尸皇是想控制丧尸抓住他,围剿他,但是丧尸行动僵硬,压根就拦不住,扭头还会撞到同伴,然后被后面的丧尸踩在脚底下,被踩成肉泥。   小丧尸皇看着季淮正在往他这边来,还拦不住,眼珠子转了转,用三位丧尸将军挡住,自己往后面逃,它只想让丧尸帮它攻城,吃掉那个坏人,并不想自己挨打。   小孩子打不过大人。   丧尸将军为五阶以上丧尸,灵活很多,它们往季淮冲来,皮肤灰白,眼睛浑浊,低沉地吼叫。   季淮拔出靴子里的刀,举起就刺向其中的那位医生丧尸将军,手一转,想直接切断它的脖子,对方后退,拉了旁边的丧尸挡住。   那个初级丧尸冲上来,被季淮用刀子扎进了脑袋里。身后的另一位西装男丧尸伸出尖锐的手指,想要偷袭他,被季淮反手抓住,卸掉了他的胳膊。   另一个丧尸将军是个壮汉,一只眼睛没了,留下黑洞,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全是污血,脾气火爆,手里还拿着长刀,朝他砍来,季淮抓过丧尸阻挡,跳起来给了他一脚,对方往后飞去,撞到了一片丧尸。   它没有痛觉,一下又能站起来,龇牙咧嘴挥着刀。   季淮已经瞄准那个医生丧尸,向他跑去,对方还要跑,他拎回来就摔在地上,小刀猛地插下去,断了它仅剩的那点脖子骨,脑袋只连着皮了,三两下就能掏出晶核。   壮汉丧尸将军跑过来,长刀捅向他,季淮往后翻了个身,双脚夹着它的脑袋,一个旋转,“咔嚓”一声。   对方脑袋错位。   壮汉丧尸将军另一只眼睛还能眨,它眨了两下,看着季淮,想要动手攻击季淮,却发现他无法指挥它的手,只有眼睛能眨。   等倒下的时候,它身子也无法再直立起来,不断眨眼,被无数丧尸踩在脚底下。   西装男丧尸将军即将升六阶,应该是升阶太快,肌肤没怎么溃烂变色,还能看出原来肤色,嘴唇发青,怒视着他。   季淮用精神异能牵制住旁边的丧尸,踢开了它们,主动出击。一把小刀作为武器,就足够要它的命。   几招过后,小刀透过它的眉骨,西装男丧尸将军往后倒了。   那个壮汉丧尸将军已经被丧尸大军踩扁了,另一只眼睛也爆了,但是眉毛还在动,他一刀下去,取出晶核。   三颗五阶晶核在他手里瞬间变成了灰粉。   戴涵和李星星一直在观察着季淮,见他杀了三只丧尸,立刻播报,“两只六阶丧尸和一只五阶丧尸已经被季先生杀了!它们应该是丧尸将军,小丧尸皇害怕得躲起来了。”   广播的声音躲在大楼地下的幸存者们也能听到,他们忐忑不安的内心得到缓解,眼睛里露出激动。   有些人蜗居在角落里,彼此拥抱在一起,默默为外面的战士们祈福。一定要赢啊,要守护好家园。   季淮在丧尸群里扫视一遍。丧尸被压制,接近他动作很缓慢,对他造不成威胁,一群又一群挡住他的去路,他干脆踩在丧尸的肩膀上,往后面的方向去。   小孩子就是调皮,还跟他玩捉迷藏。   小丧尸皇躲在几个高大的丧尸后面,冒出脑袋,看到季淮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又往外凸起,转身就跑。   季淮没工夫跟它耽搁,这只丧尸提升异能很快,只要它在这,所有的丧尸都会往后这边集合,丧尸不会疼也不会停,但是异能者会。   眼看他逃追上,小丧尸皇又换了个方向跑,他剑眉拧了拧,停住了脚步。   小丧尸皇躲到一个丧尸女人的大衣后,看到季淮没跟上来,它裂开嘴,带上得意洋洋地笑。   一扭头,季淮却站在它不远处,漆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小丧尸皇虽然升到了七阶,但它还是吓了一跳,揪着小衣服,露出一个凶狠的神情。   季淮气场太大,吓到它了,就像面对很凶的叔叔。   它指挥着丧尸攻击季淮,却没有半点作用。季淮快步移到它面前,单手就把它拎了起来,牵制住它乱动的手脚。   他并不打算动手,小丧尸皇也没动,但是它骨子里对鲜血渴望,也渴望季淮的能量,假装温顺,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瞳孔紧缩,张嘴向他咬去。   季淮眸光凌厉,将它甩出了丧尸堆。   小丧尸皇爬起来拍拍红色的卫衣,迈着小短腿就跑,又被季淮甩了回来,它躲着他的攻击,并且十分生气叫了一声。   还要怎样?!   季淮一边朝它走一边再次拔出脚上的尖刀,小丧尸皇没和他打,爬起来又跑,看到丧尸群中穿着红色卫衣的瘦女人,它动作僵了僵,快速跑到了路边一个胖女人后面。   那个女人的卫衣和它有些相似,它扒着那个女人丧尸的衣服不动了,也不让那个女人丧尸走。   原本前进的丧尸变了方向,本来是朝基地去,结果全部转向季淮,小丧尸皇拉扯着那个女人后退。   小丧尸皇胸前还有凝固的污血,红色的卫衣破了个洞,那是被杨玉美一刀刺穿的痕迹,它把那个丧尸女人错认为是它妈妈了。   季淮没有犹豫,一把再次把它揪出来。他太用力,小丧尸皇手里还抓着那个女人红色卫衣的碎片,它泛白的眼底变得猩红,整张脸变得更加灰青,即将暴怒。   季淮却先一步抬手覆上它的头顶,小丧尸皇牙齿咬得咯嘣响,长长的尖锐指甲正在不断攻击他,身子乱拱着,叫得惊天动地,像个任性的孩子,嗓子里发出嘶吼。   但是它的声带已经僵硬,声音不再稚嫩,难听又刺耳。   季淮看着扑来的丧尸,往后退,反抓着它的手脚,不断往它脑袋里注入精神力,小丧尸皇脑袋里紫色的晶核慢慢出现裂痕,他手上的释放的精神力再次加大。   随着轻微的破碎声,小丧尸皇有力的动作停止,手慢慢往下垂,眼睛也缓缓闭起来,它小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很弱,委屈巴巴又害怕唤了声,“妈妈……”   丧尸皇一死,整个丧尸军团就失去了核心,不断赶来的丧尸在半路停下来,又开始漫无目的晃悠,已经聚集的丧尸没有阵营,看着城墙上的异能者就不要命往前冲。   眼看丧尸大军散架,正在播报的戴涵难以抑制激动,“丧尸皇死了!季先生杀死了丧尸皇,我们要坚持住,马上就会胜利!”   异能者们已经杀了数十万的丧尸,来来回回换了几波,每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底燃起了希望。   丧尸还在不断逼近,甚至开始“叠罗汉”般挤在一起,疯狂往上爬,得亏他们早有打算,城墙下有埋伏。   林康一声令下,眼看就要爬上城墙的丧尸瞬间又跌了下去,垫底的丧尸被炸成破碎,一声声爆破的声音,阻挡了丧尸爬上来。   可是丧尸很多,唯一能支撑他们的就是看过去大路的尽头已经没有赶过来的丧尸,但是剩下的丧尸已经冲到了城墙边,正在想法设法爬上来。   “不好,可能抵不住了,丧尸马上就会攻上来。”少尉赶紧到王少校旁边,压低声音快速出口,“少校,我们还是赶紧下城墙,快速撤离。”   南方基地虽然也有上万异能者,但是眼下丧尸还剩几十万,异能者已经出现疲惫和异能耗尽的情况。   这一战,或许南方基地不会被丧尸占领,会拿下胜利,但是少不了伤筋动骨,还得拼命搏。   江素看着地下的丧尸,也吸收了两颗四阶晶核,手撑着城墙,小草立刻破土而出,往城墙攀岩。   但她一个人的力量明显不够,只能控制一百米左右的城墙,拦着不让丧尸上,另一头的丧尸又开始“叠罗汉”了。   “六队请求支援,六队请求支援。”   那一头异能者抵不住了。   江素撒开腿又跑过去,在广播的戴涵和李星星也跟着她过去,攻击着不断壮大的“队伍”。   “陈司令,没子弹了。”   “晶核也已经没了。”   “异能者已经撑不住,需要立刻后补,怎么办?”   ……   陈司令看着不远处空荡荡的道路,目光又落在城墙下挤在一起的丧尸身上。   他们离胜利只差一点了。   “噗……”   前线的异能者因为使用异能过度,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脸色死白摊在地上,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出现这种情况,城墙眼看就要失去防守,引来大批丧尸。   司令在一旁急得通身流汗,心像被油煎一般,却不敢表现出半点退缩,手里拿着木仓,对着要爬上来的丧尸开着木仓。   “我们必须走了。”少尉脸色沉重,出声提醒。   王少校看着城墙下的丧尸,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异能者,哪怕是硬撑,怕是挡不住丧尸了,他收敛神情,毫不犹豫往一边走。   到了城墙下,林康已经在集合那群受过训练的幸存者准备上千杀丧尸,他们应该是基地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群丧尸还有几十万,就算以一抵百也够呛。”少尉走在他身侧,继续又道,“不过丧尸皇已经杀了,应该不会再有这种规模的丧尸潮,不然实在恐怖。”   王少校看着城墙上还在硬撑着的异能者,没有一个人当逃兵。江素看着已经爬上来的丧尸,掏出手木仓把它击毙,又用藤条把进入城墙里的丧尸扔下去。   基地大门已经被挤压得变形,怕是难以坚持,王少校又往回走,“上去带江素走。”   江素毕竟是季淮的女人,她如果到了中央基地,季淮还能不来吗?   “对对对。”少尉几人也赶忙跟在后面,眼看丧尸越来也多,即将攻入基地,他们快速又返回去,上了城墙。   此时,季淮已经站在了城墙上,他说的话随风传到每个人的耳里,“从现在开始,土色系异能者的任务就是守住入口。”   “冰系异能者在前线,火系第二线……”   一说完,所有的异能者立刻行动起来,紧咬着压根也得冲过去。一波一波土系异能者往门口赶,拼命在与要闯进来的丧尸抗衡,大批的异能者往城墙上来。   王少校几人刚好也到城墙上,他们看着季淮扶住了有些虚弱的江素,在他怀里,对方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转身环抱住了他。   江素把头埋在他怀里,用力抱紧他,眼眶还有点湿润润的。   季淮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动作安抚。   少尉看着越来越多爬上来的丧尸,还朝他们扑过来,他身边的士兵甩出刀刃解决好几个,也掏出了木仓。   他本来还想说赶紧走了,这么多丧尸,季淮来了也不顶用啊,而且他居然还有心思和女朋友谈情说爱。   正当他准备说话时,形势突然又发生扭转,前面的冰系异能者冻住城墙上的丧尸,后面的冰系和火系异能者开始发动攻击。   一个个火球往下砸,异能者开始交替作战,气势如虹,大喊着,“马上就胜利了,我们都稳住!”   “把这恶心的东西都杀个干净!”   “靠,一个都别留。”   ……   少尉看着这个变化,悄悄道,“异能者的异能不是用光了吗?难道季淮控制了他们?过度使用异能是在燃烧生命力啊。”   到时候,异能者怕是也废了。   “不,他在释放精神力给异能者补充能量。”王少校闭着眼,他是火系异能者,一下就感觉到了前方位置的能量供给,那股能量在不断往他脑袋里汇入,浑身顿时就充满了力量。   他原本也以为季淮最后一招会控制异能者,以燃烧上万异能者的生命力去与丧尸死扛,这样的话,赢的几率很大。   但是他居然是释放精神力,对方到底有多强?怕是没人知道,但一定是最强的异能者!   “释放精神力?”少尉不是异能者,感觉不到。   王少校看着斗志昂扬的异能者,丧尸又被杀死了一半,知道他们的胜算很大了 ,他想上前帮忙,但他们基地的异能者却很充足,杀丧尸还杀上了瘾。   丧尸成片成片倒下,广播站又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大家挺住,我们马上就胜利了,丧尸现在剩的还没我们基地的人多!”   “杀完了这一波,我们就是胜利者!”   ……   决战到最后,冰系异能者无法牵制丧尸,他们迅速后退,金系异能者顶上去,爬上围墙的丧尸越来越多,但是围墙下已经没有什么丧尸了。   区区着上万个而已,土系异能者直接打开了基地大门冲了出去,基地里还有受过训练的幸存者,他们也跟着冲了出去。   基地的其他普通人已经被保护起来了,上万的丧尸与他们在基地里外扭打在一起,就算是普通的幸存者,那也是□□练出来的,一个能杀好几个。   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占上风,哪怕季淮已经收回来精神力,外面也全部是丧尸尸体,火系异能者防火一烧,遍地都是晶核,双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一个个异能者被各种颜色的光包围着,他们异能本来就已经用完,全靠季淮的精神力保护着,此时吸收大量晶核,分分钟就升阶了。   少说也得升一阶,如果原本就在一二阶,那就是跨入上一阶中后期,他们看着这些丧尸宛如宝,上去就一顿操作猛如虎,谁都想多升一点,那点丧尸都不够杀。   一个个丧尸倒下,王少校他们看着那群异能者整体水平往上跨,这意味着南方基地的水平也往上升了不止一个度。   戴涵砍下了最后一个丧尸的脑袋,一阵欢呼传来。   “赢了!”   “哈哈哈。”   “干得漂亮!”   ……   围城下面的异能者冲上面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来吸收晶核了。”   一群异能者往外走跑,火系异能者甩出火球,烧了一大片丧尸的尸体,露出了各色各样的丧尸晶核。   金闪闪的一地都是,比钻石还好看。   “我的妈呀。”少尉身边的士兵看着地下的晶核,他也想下去捡晶核。现在黄金钻石已经不值钱,晶核才是通用货币。   几百万丧尸就等于有几百万颗晶核,南方基地是暴富了,而且整体异能者水平上升,现在他们基地高阶异能者绝对是几大基地里最多的。   少尉脸上也动容,不断往下看,王少校瞥了两人一眼,头也不回走下城墙,往南方基地中心走去。   他们是客,自然要有客人的样子,刚刚没有帮忙,甚至想要离开,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分成果?   身后几人也只能跟上去,期间不断回头,那些晶核可要亮瞎他们的狗眼了,早知道也上前作战,不知道会被分到多少。   躲在楼里的其他幸存者被放出来,呼吸的外面新鲜的空气,眼眶都湿润了,嘴唇在不断颤抖。   他们还能活着,基地守住了,真好啊。   南方基地的人开始忙起来,每个人都被分配到了任务,他们要处理丧尸尸体,收集晶核,那可是几百万颗,工作量不小,还有被受伤的异能者需要医治,   王少校几人被委婉请回去,人家给了台阶下,他们就得识相一点。以前觉得南方基地不如他们,现在一看,人家硬实力怕是已经超过他们,客套了几句,也只能离开。   前往直升机那里时,路过了他们搭起的临时医院,几人看到他们正在拿绿色的膏药敷在异能者伤处。   本就血淋淋,还往上摸,这群人真的是学医的吗?但是异能者却没制止,反而松了一口气,开着玩笑,“多抹点。”   没一会,护士就道,“血止住了,我帮你包起来。”   “好,谢谢啊。”异能者撑着身子,没把伤口当回事。   王少校放慢了脚步,发现他们给伤痕累累的异能者都用了绿色的膏药,有些更为严重的就吃一粒药,再擦膏药。   他们实在不解,偷偷打听,人家解释:“这是我们研发中心研制出来的药,从变异植物身上提取出来的创伤膏,能够快速止血。”   “那粒药是增强造血干细泡的分化增殖能力,如果不是流干了血,吃我们基地的药都能救回来!”   这话把几人震惊得缓缓没回神,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南方基地的人才不止季淮一个,既然已经不能挖回去,那么他们就要快速进行合作,他们太需要南方基地的东西了!   大部分丧尸的尸体都烧成灰,季淮给小丧尸皇找了个地方,把它埋了,立了碑,刻了名。   他叫豆豆,原本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小土堆光秃秃的,江素用绿植给覆盖上,顶上还长出了很多小野花。   同时,各大基地一致做出决定,立刻给许邵航执行木仓决,被废掉异能的他也毫无反抗能力,木仓的画面全程直播,大家都拍手叫好。   *   这一战,让南方基地彻底名声大噪,他们的异能者和其他基地异能者不一样,两次丧尸潮都挺了下来,高阶异能者遍地都是。   而且,他们基地研制出来的疫苗也被确认是安全疫苗,普通人接种后就不会感染丧尸病毒,被丧尸抓伤,也不会变成丧尸。   他们基地还免费给基地的幸存者注射了疫苗,基地负责人陈司令成了第一个接种的人,无任何不良反应,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疫苗也被其他基地大量订购,与此同时,他们基地研制出来的创伤膏和补血颗粒也被奉为神药。   南方基地虽然没有过硬的军事实力,但是他们却是最富有的基地,他们可以用疫苗、用药、用晶核去换取军事武器。   这个小基地慢慢超越了各大基地,成为了第一基地,也是幸福感最高的基地。他们对待普通人宽容,异能者待遇好,源源不断有异能者往他们基地投奔来。   在那之后,也没再出现丧尸皇,偶尔会有小规模的丧尸潮,但对于多数基地来说不痛不痒,都能挺过去。虽然变异植物和变异动物也在疯狂生长,但是异能者进阶更快,除非变异兽躲在深山野林,不然出来也是也会被绞杀,变异植物则被人类控制和利用,江素带领他们研制出了各种能对付变异植物的药水,能给人类做出巨大贡献。   大半年后,在各大基地联合的最后一次大规模围剿中,丧尸彻底被全部杀死,人类重新开始建设家园。   季淮这个名字家喻户晓,深深印在每个人的心里,当然,和他一起被提及的还有江素,一个保护他们,一个则造福他们。   听说两人还伉俪情深,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第314章 番外   “你和季淮什么时候结婚?份子钱我都准备好了。”林夏怀中抱着刚满一周岁的儿子, 看向对面坐着的江素。   如今已经是末日结束后一年,人们已经搬离基地,生活已经恢复正常, 商场开了业, 街上也渐渐有了繁荣的景象。   “那个再说吧。”江素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里面是一个做工精美的小金镯,她凑过去给小家伙戴上, 语气歉意, “上次周岁宴实在是抽不开身,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 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都大半年没见,小孩子又长得很快,你怕是都忍不出了。要不要抱抱他?”林夏笑着就站起身,要把儿子放在她怀里。   江素小心翼翼接过来, 小孩子可真软, 浑身都是奶香,她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低头冲着小家伙笑。   经历了末日那一遭, 又从事医学研究, 她的性格比之前收敛很多, 林夏怀孩子是在最为难的时候, 这个孩子当时可是他们守护的重点。   她出去收集物资的时候, 可没少给他准备各种出生用品, 也是操了很多心,希望他平安生下来。   小家伙不怕生, 咧着嘴对她笑, 小手丫放在嘴里, 晶莹剔透的口水流啊流,笑得“咯咯咯”,江素心都化了。   他摇着小手,低头又在摆弄江素给他戴上的小手镯,蹙着眉头,对这个新奇的玩意儿来了兴趣。   林夏又道:“听阿荣说你现在一心都扑倒了事业上,研究那些变异植物,听说要搞什么癌症特效药?”   “嗯。”江素抽出纸巾给小家伙擦口水,动作轻轻,生怕擦疼他。   因为自身异能者的原因,她现在就职于国家医药研究所,主要研究变异植物的价值,立志攻破癌症难题。   人类的寿命本就在延长,而癌症的发生率也在逐年增加,如果有特效药,就能带来更大的福音,减缓很多人的痛苦。   林夏叹气,难免有些发愁,“季淮在国家安全部,而你呢,又在研究所,你们两个人都忙吧?事业虽然重要,但是感情也要经营好,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江素手顿了顿,有点恍惚,回神后,她找了个借口,“没时间嘛。”   “没时间办婚礼,领证的时间都没有啊?”林夏半开玩笑看向她又说,“求婚戒指你不是一直都戴着?”   江素情不自禁摸了摸项链上的戒指,忍不住上扬嘴角,“领证也得他提出来呀。”   那是季淮去商场杀丧尸的时候给她顺便拿回来的,拿了一堆,也就这两样是她的尺寸。之后他也送过她很多的首饰,但她从来没有把这条项链取下来过。   那么危险的时候,他居然还在想着她,一直对她不离不弃,这个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林夏:“你都忙到睡研究所了,他哪还好意思提出来跟你提出去领证?要是再筹办婚礼和生小孩,那不是耽误你的大事吗?小宝的满月周岁都是季淮一个人来。”   江素都被她说得愧疚了,找不到话反驳,自己也羞愧。   “这么好的基因,真不打算多生几个?”林夏又调侃她。   现在没有计划生育,多生国家还给养,教育什么的也跟得上。   “他好像困了。”江素抱着小家伙,故意岔开话题,在她怀里的小家伙眼睛半眯着,不动也不闹了。   “我来抱。”林夏抱了回去。   江素喝着奶茶,看着她哄儿子,小家伙在妈妈怀里,揪着妈妈的衣领,大萌眼合上之后又慢慢睁开,冲她笑了一笑,然后又睡了。   实在可爱,江素感觉心化了一块。   与林夏分开后,她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回想对方刚刚说的话。   她和季淮的孩子,应该会很好看,他那么厉害,他们的小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嘛,想着不经笑出声。   原本不打算回去过夜,想了想,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回了家。   傍晚七点。   门口传来声响,季淮进门就看到正在脱围裙的她,桌上还做了几道菜,她言笑晏晏上前,“你回来啦?”   季淮看到她原是诧异,而后眼底染上点点笑意,心情看起来很好,“不是说要在研究所待几天吗?”   “不想我回来啊?”她反问。   话音未落,她就被抱住,他把公文包丢在一边,双手环抱着她,“舍得想起我了?我这不是受宠若惊嘛。”   这话说得让她愧疚,江素轻拍了下他的手,“吃饭了,做了你喜欢吃的酸汤鱼。”   季淮亲了一下她脸颊,“你真好。”   他表现得很高兴,把她做的饭菜都吃光光,还问她今天晚上是不是着急走,可以送过去。江素更觉得自己不称职,“我不走,明天也休息。”   “项目出问题了?”他担忧问。   “……”江素觉得自己的确冷落他了,摇摇头,“没有,就是想休息。”   “有事就要跟我说,不要自己扛着。”他还是挺不放心。   “嗯。”   ……   心里过意不去的江素吃完饭后就把手机关了,拿着衣服去洗澡。季淮看着手机上蒋力荣发来的消息,对方还把林夏夸了好一顿,还说以后要是结婚了,可不许忘记请他们夫妻喝酒,他们可帮了大忙。   季淮看着浴室门,回了蒋力荣,又删掉了短信。   江素真是越来越沉迷事业了,立志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他都独守空房很久,冬天要到了,一个人睡多冷?这结婚也该提上行程。   他当然不能闹,得用小伎俩,“诉苦”个几回,蒋力荣夫妻就帮他神助攻了,他得继续装无辜。   当天晚上的江素很热情主动,算起来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小别胜新婚,两人闹到了大半夜,腻歪无比。   第二天季淮也在家,江素在做早点,他从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吻着她脖子。   “痒。”她笑着躲。   他偏要吻,江素关了火,在他怀里转身, “大早上的……唔……”   她话都没说完,他俯身堵住她的嘴,怕她撞到锅,抱着她转了个身,把她堵在墙角继续亲。   早餐吃得很快,他又抱着她进卧室。   两人倒在床上,季淮拉开床头抽屉,江素阻止住他的动作,继续搂上他的脖颈,“最近日子都挺好的,你觉得呢?”   想一想,生个和他的孩子也很不错呢。   “我觉得明天最好。”他收回手,对上她明亮媚人的眼。   江素忍不住笑了, “我觉得也是。”   季淮情绪浮动很大,没等她说完,将她剩余的话堵在嘴中。   等她再次醒来,外面的天都黑了,旁边的被子也没了温度,她扯着被子遮住自己,揉了揉眼,拿了一条他的衬衣穿上。   一打开门,她怔住。   客厅摆满了玫瑰和蜡烛,淡淡的花香铺面而来。季淮穿得正式,她就套了一件他的衬衣,露出两条大长腿,头发乱糟糟,没化妆,还有点迷糊。   羞窘得要躲进房间里,被季淮拉住,她哽咽着声音挣扎,“我现在可丑了,还没准备好。”   毕竟是这么重要的时刻。   “好看,你最好看。”他牵着她往外走。江素一直在擦眼泪,视线朦胧,听到他又说,“你不用准备,我准备好了。”   她哭得更凶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变得很强,所有的东西都能自己给自己,是个成熟的女人,能够独当一面,甚至可以当一个伟大的人,为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身上有了很多标签,她也逼迫自己去成长。   可是现在她觉得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个刚进公司的小女生,懵懵懂懂又毛毛躁躁,爱童话又爱幻想,但是他都有在顺着她。   之前他就已经给她一枚钻戒了,也求过婚,但是今天这枚钻戒不一样,它小巧又精致,闪发着五颜六色的光。   他说他往里注入了三分之一的精神力,在未来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她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只要戒指不丢,什么都伤不了她。   季淮跪下给她戴戒指的时候,她连忙去扶起他,没舍得让他跪,一边擦眼泪一边道,“不用跪,我答应了。”   “要跪。”他坚持。   江素赶紧也蹲了下来,把手伸给他,“你快给我戴上。”   季淮哭笑不得,给她戴上后伸手抱住她,“明天是好日子,那明天去领证?”   江素含着泪花:“好。”   次日。   她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领证的时候还拍了美美的几张照片。   不用她公布,两人领证还没回家,新闻那边就曝光了,网友直呼两人终于修成正果,这对CP他们都磕好久了,一颗心都落地,让他们赶紧办婚礼生小孩。   两人的速度也真没让大家失望,次月举行婚礼,不过都很低调,没有很大的排场也拒绝媒体的直播采访,但从流出来的照片看,季淮的确是用心守护了一个女孩的公主梦。   同月底,江素怀孕了。   这个速度实在太惊人,但大家更好奇这两人到底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经历末日,异能者的出现多多少少改变了人类基因,已经有孩子一出生就有了异能,季淮最后被爆出的阶级是八阶,现在肯定不止,他的孩子怕也不是普通人。   江素的异能等级没被公布,但从她成就来看,可一点都不一般,而且她觉醒的异能和其他土系异能者不一样。   这两夫妻都不是“正常人”,孩子要是“不正常”那也没什么好奇怪。   大家对他们的孩子讨论得热火朝天,江素却没什么想法,她觉得她的孩子就是普通的孩子。   在孕期时,她能吃能睡,也会孕吐,小家伙时不时踢踢她,那种感觉真奇妙。月份足了,孩子是剖腹产出来的,因为有季淮的精神力保护,没遭什么罪,涂上她研制出的膏药,第二天她就觉得精神满满,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看着孩子还有点没缓过来。   她和季淮的女儿就这么出生了,她居然生出了一个人。   小家伙会哭会闹,扯着嗓子哇哇大叫,没什么特别,甚至比一般孩子还吵。就认准江素身上的香味,谁抱都不行。   两人的孩子不是天才也不是异能者,还引起一波讨论,大部分人都觉得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基因。   但是当事人倒不觉得有什么,两人只希望这个小家伙健康快乐成长,也尽量在事业和家庭中平衡,留出更多的时间陪她。   只要能亲力亲为的事情,季淮和江素都尽量亲自参与。   小家伙渐渐长大,长得粉雕玉琢的,人见人爱,最甜又乖巧,季淮带她参加过一个活动,被拍下来,因长得太好看可爱,还被评为“国民闺女”。   她随妈妈姓,叫做江雨萌。   江雨萌小朋友一直被大家当做“普通人”,她说话软糯,行为乖巧,是圈内的小公举,蒋力荣家的儿子对她额外看重,从小就保护着她。   在她五岁这年,江素研制出了能对抗癌症的特效药,却因各方利益问题卷入了一场风波里,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一个坏叔叔设计绑架了她。   江雨萌小朋友绑着两个小辫子,背着她的粉色小书包,正乖巧坐在车里,看着坐在她左右边的两个黑衣人,前面还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卷毛叔叔拿着糖果哄她。   “叔叔是你爸爸叫过来接你的,现在我们去见你爸爸。”卷毛男笑眯眯说,放轻声音。   江雨萌小朋友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糖果,撕开包装吃起来。   卷毛男以为已经哄好了,眼底得意,虽说季淮最强的异能者,江素那个女人也不赖,但是生的孩子怎么这么蠢?   “不许骂我爸爸妈妈。”江雨萌小朋友眉毛蹙着,十分不悦,“你才蠢,你又坏又蠢!”   卷毛男蒙圈,又看了看同伴,“我刚刚骂了他们?”   那只是他心里所想,没说出来吧?   两个黑衣人摇头,他们没听到。   “你就是骂了,老师说做人要诚实,要善良。”江雨萌小朋友稚嫩的语气教训着他,“你爸爸妈妈没有教你做一个善良的人吗?”   她爸爸妈妈一直都跟她说要做一个乐观又阳光,善良且温暖的人。   卷毛男被一个小孩子教训,面对她清澈的目光,为了掩盖那股心虚,板着脸沉下声,“好好坐着!不听话的小孩子就要被打屁股!”   江雨萌小朋友一生气,一脸奶凶把手中的糖果扔过去,砸在他的脸上,“那我就会打掉你的牙齿,把你的牙齿都全打掉,让你再也吃不了好吃的东西!”   这下把卷毛男惹毛了,想要趁机揍她一顿,被同伴拉住,“别惹事,把事情办成就行了,季淮可不是善茬,得抓紧。”   “给我听话点,等你妈听话把事情做了,就放你回去!”卷毛男擦着脸上黏黏的糖果,恶狠狠警告她。   季淮虽然厉害,但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左右是死,拿到钱后立刻出国,飞到地球另一端,还不信季淮能厉害到去那边抓人!   江雨萌小朋友靠在座椅上,肉肉的双手放在胸前,环抱着自己,十分不开心,嘟着嘴,“你们再不送我回家,你们就要把我惹生气了。”   “嘿。”卷毛男听着她的话,扭过头吓她,“我们就惹你生气怎么了?小屁孩,当心我让你连爸妈都见不到!”   江雨萌小朋友揪着她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拳头。   下一秒,好好在公路上行驶的车突然熄火,开车的人连忙打着方向盘,险些没撞在树上。   “他娘的,你这是去哪找的破车?”卷毛男破口大骂。他们现在可是要赶去下一个地点,现在刚把人偷出来,得倒腾好几下,不抓紧点马上就要被抓住。   “我爸爸来了。”江雨萌小朋友坐在车座上,软糯的声音开口,“你们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了。”   闻言,几人眼睛都瞪大,他们计划十分严谨,季淮怎么可能发现?这可是谋划了半年之久的阴谋。   没等几人反应过来,他们的车被人迅速包围起来,季淮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阴沉着脸,把他们吓得腿发软。   卷毛男第一反应就拎起江雨萌,手化作一把利刀,抵着她的脖子。   他是一个六阶的金系异能者,和他一起的三个也是。   只见季淮剑眉一拧,一股凉风就从他们脚底窜上来,他们居然哆嗦起来,江雨萌小朋友看着脖子下的那把尖刀,很不开心,“我都说我要生气了!”   季淮见女儿乱动,立刻要使出精神力,怕对方伤到她,结果发现卷毛男手中的刀变了形,被江雨萌小朋友化作圆形的铁球,抓在手上。   卷毛男看了看自己手,僵在原地,慌忙去掏木仓,其余三个异能者分别是水系和火系,他们刚使出异能,江雨萌小朋友重重把手中的铁球扔在地上,火瞬间被灭,水系才刚把水唤出来,手中的水就变成了一个可爱又栩栩如生的小熊猫。   卷毛男的那把木仓直接变成粉末,落在地上,他吓得尿了裤子,看江雨萌就宛如一个魔鬼。   江雨萌小朋友提高着小奶声:“我不喜欢你们这些东西,我也不喜欢你们。”   另外几个异能者见异能没了,拼命也唤不出来,伸手也要掏木仓,左掏右掏,却只摸到了一堆粉末。   江雨萌背着她的书包要往季淮那边跑,还甜甜叫了声,“爸爸。”   季淮蹲下身子,抱住她,轻声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才不会受伤。”她也抱上爸爸,摇晃着小脑袋,小手指着那几个人,“他们说他们是张振楠派来的人,要妈妈的研究成果,还要逃到东洲去。”   “我们没说!”卷发男瞳孔猛地一缩,连忙否认。   对方说的一点都没错,张振楠是国家第二把手,但他也是无意知道一些消息,外加推断出来的,其余三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你撒谎了。”张雨萌小朋友看着他,“你知道,你还知道……”   她把他心里的想法读了个遍,连时间地点和推断都说出来了,还说他们怎么准备,出去之后要怎么解决其他的人。   看着她可爱的脸孔,清晰表达着那些事实,卷发男面色死白。她会读懂人的内心,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她会控制他们的异能。   季淮带江雨萌回去了,把几人个人交给警方处理,其余人觉得她女儿厉害,会读心术,会和他一样控制异能者,但他知道不是。   江素见她平平安安回来,也松了一口气,听到季淮说她如何平安脱险,她第一反应也是女儿会控制异能者。   “不。”季淮摇头,“她会控制元素。”   江素不是很理解,他面色严肃,“大自然中的物质都是由元素组成。”   她心底咯噔,直接傻住,能控制元素就相当于能毁灭所有,也能创造所有,有点不信,“不可能吧?”   异能者也只会控制一种基本元素,还只是能唤出来使用。   “萌萌。”季淮叫了女儿一声,“给你妈表演一个。”   “好嘞!”她最近去蒋力荣家比较频繁,说话都带着一股东北腔,伸出她肉嘟嘟的手,拿过桌子上的杯子,杯子在她手里顿时化作棉花糖般,捏扁揉圆,想变成什么形状就变成什么形状,想画上什么就画上什么。   “我还可以把它们都分开。”她玩得高兴,双手一挥,杯子直接变成粉末,挥洒在空中,她的手一捏,又变成了一个更漂亮的杯子,变魔术都没她这么魔幻,她跟献宝一样递给妈妈看。   江素:“……”   她不知道自己生出了什么变异的物种。   “妈妈,什么是变异的物种?”江雨萌歪着头,眼底不解。   江素:“……”   江雨萌被绑架的消息传了出去,甚至还有人拍到照片,季淮也没制止,任由事情发酵,而且还如实公布了女儿拥有的“超能力”,不想死的人以后还是少点歪心思。   她的确能看穿别人的想法,而且,能控制自然界中的元素。   这的确是个□□,但是季淮不也能控制异能者吗?觉得危险就要除掉他们吗?可没人敢说这种话。   策划这场绑架的人被季淮迅速拉下台,连同他的家族都被扫荡个干净,空出了位置,闹出了不小动静,他干脆坐上这个位置。没有质疑的声音,大家乐见其成。   江雨萌小朋友的成长备受关注,大家可真是怕她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子,一个不高兴,毁灭所有,祸害人间。   结果人家一路是个优秀的好学生,长大后还接下来妈妈的重担,继续往医学深造,无数癌症药物被研制出来,癌症不再是人类医学上的难题,人类寿命得到了进一步延伸,她同时还接下爸爸的重担,要是让她研制威力大的导弹,她也会啊。   元素纯度能达到百分百,杀伤力能瞬间毁灭所有,没有那个国家不长眼想要来试试,怕自己被灭国。   短短几年,这个国家不仅成了医疗强国,还是科技和军事强国,全方位领先,人民生活水平一度上升。   有人评价说:季淮和江素对人类的贡献十分巨大,但是江雨萌是站在她父母肩膀上的人,成就无人能超越。   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因为她拥有了超级异能,注定要成为人类的伟人,但她又是一个“普通人”,她一生没有那么传奇,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性子乖巧,一路是爱学习的好学生,按部就班考了大学,大学时跟一直守护自己的青梅竹马谈了甜甜的恋爱,二十几岁的年纪结了婚,当了喜欢人的新娘。   未来应该也不出意料,会一生幸福生活下去。 第315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1)   “马克!”   “不, 亲爱的,我相信你。”   ……   电脑里传来声音,让季淮倏然回神, 他坐在椅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前面的电脑上还放着电影,里面人物的对话不断,这部电影是美剧,两人说完话又抱着亲了好几下, 难舍难分。   紧接着, 一股记忆涌入他的脑海,还没等细细接收,客厅传来“哐当”一声, 陶瓷破碎的声响, 他第一时间站起身, 往门外走。   厨房里, 蹲下来的女子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镂花裙,一头柔滑的秀发垂落下来, 正在捡着碎掉的碗, 因为不小心, 碎片刺破了她的指尖, 她也没理会, 继续伸手慢慢捡。   沈青青一直没抬头,肩膀却剧烈耸动着, 一颗颗泪水夺眶而出, 滴在地上溅起了水花。   季淮走过来, 看到她手上的血, 眼底一沉火气就上来了,一把将她拉起来,动作有些野蛮,语气僵硬,“你没看到手流血了吗?”   沈青青被他吓了一跳,被人拉着险些往前栽,以为他要打她,吓得哭出声了,眼泪夺眶而出,觉得很无力,也没反抗,由他拉着往客厅走。   “你没有脑子吗?不会用扫帚?有多蠢才用手去捡?”他脱口而出就是一顿骂,语气难听,说话讽刺。   没控制住骂了她,但是这不是他本意,他很急很担心。   沈青青吸了一口气,擦了眼泪,晶莹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她看着黑着一张脸的他,深深又呼了好几口气调节情绪,生生忍着,珉着嘴挤出干笑,“刚刚盆子不小心滑掉了。我划到手就会疼,你知道我很矫情的,一疼就喜欢哭,其实不是想哭,就是矫情嘛。”   她试图缓解气氛,说的时候还笑了两声,反复自黑了几句,要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季淮没松手,抓着的力道有点大,拉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又起身去电视柜下面找药箱,“先止血,免得发炎了。”   两人间的关系好像不是很融洽,但是看到她受伤时他的心疼做不了假。   “我体质好,过几天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伤。”沈青青倾身,故作淡定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要用纸摁住伤口。   “这样会感染,你有没有点常识?”他快速走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纸巾,因为着急,脸色又难看几分,听起来像训斥。   “不,不会吧?”她手僵在空中,有些尴尬又放下来,没受伤的右手抓着沙发边缘,不知道摆出什么神情,也不知道做出什么动作好,无措又尴尬。   季淮没说话,蹙着眉珉紧唇,打开药箱把药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拉过她的手给她止血上药。   “我自己……”沈青青原本想要拒绝,但是看着低头认真的他,到嘴边的话生生忍住,泪珠在眼角闪光。   瞧,她好没出息啊,居然会觉得他是心疼的,不然怎么那么着急?   可理智告诉她不是的,季淮已经不爱她了,只是她不要脸的想要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多享受一次少一次吧。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季淮在脑海里接收着记忆,系统显示他已经完成了许多次任务,替自己消除了怨恨值,但他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有这一世的记忆。   这一世,他是一个沉默寡言且木讷的渣男,平平无奇,长得清秀老实,更不会倒腾自己,浑身上下没什么闪光点。沈青青是他的相亲对象,严格说来也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   对方是体制内职员,之前在距离这里近三十公里的镇上工作,都是他来回接送,早晚两趟,从不落下一天,还会给她买好早餐,怕她冷怕她饿,用尽所有力气对她好,就怕这事黄了。   之前相亲对象都对他挑三拣四,沈青青有稳定工作,长得他又喜欢,在相亲对象中是最好的,他非常珍惜。谈恋爱大半年终于准备结婚的事情,她也调到市区里,家里人给两人买了房,顺理成章结了婚。   按道理说,两人应该开启甜甜蜜蜜的生活。可是这时候他发现,介绍人在把沈青青介绍给她时,居然先介绍给的是他堂哥季席,沈青青好像挺相中对方,最后是季席没同意,所以才轮到他。   细想也是,季席性格诙谐幽默,深得长辈和老师的喜欢,而他随了季父嘴笨,敏感拧巴,沈青青要不是没被季席看上,怎么会选择他?从小他在家里就没什么存在感,季爷爷和季奶奶也压根不看他,一直活在同辈人的阴影下,越来越钻进牛角尖。   他读了普普通通的大学,找不到工作,家里人安排去当了合同工小职员,领着饿不死的工资,相亲都需要靠不善言辞的父亲舔着老脸去求人说说,还是别人相亲“剩下”的,对方一开始喜欢的不是自己,这让本来就自卑多想的他无法接受。   沈青青性子开朗爱笑,像是没什么烦心事的小女孩,一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很好看,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去年过年回去,他撞见沈青青与季席侃侃而谈,笑得刺了他的眼,两人看起来可真配,嫁给他委屈了吧?   他“拧巴”的性格也体现在感情上,觉得一开始沈青青就对他热情得很,怕是在不少男生那里练出来的,肯定不纯洁,配不上他对她这么好。他开始强迫自己不用对她那么好,唱反调,心底就像有一根刺,吞不下,吐不出,他又不可能说出来,被季大伯母一家知道了,会笑掉大牙。   沈青青原先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人,结了婚也跟个孩子一样,他不喜欢说话,性格沉闷无趣,但她喜欢说啊,有大胆有趣,他也很喜欢,宠着惯着,对她能有多好有多好,他的生活很简单,就想守着老婆简简单单平平淡淡过日子。可是心里有刺后,他就觉得这些行为很轻浮,想到也是这么去逗别的男人,他说出来的话很伤人,说她不正经,这种女孩很浪,打压她成了日常。   折磨自己又折磨她,沈青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睛都要哭瞎了,她不知道对她百依百顺的人怎么就变了,变得不爱她,无法沟通,他又觉得嫁给他委屈了,要是嫁给季席,肯定每天都很开心。   她都快被折磨成抑郁,忍不住提出了离婚。   他怎么可能离婚?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被安排工作,被安排相亲,被安排房子和她结婚,追她的时候的确是想快点结婚,父母老催,想要赶紧娶妻生子。但喜欢也是真喜欢她,能给的他也都给了。他有感情洁癖,还有处男情结,不可能会离婚。   沈青青受不了了,吵得越来越凶,他痛苦,她也无助。彼此折磨,感情耗尽,她开始搬离家里,两人分居,他不愿意,继续去闹,用尽一切方法阻止离婚。   她最后真的有了很严重的抑郁症,肚子里还有孩子,最后没保住,流掉之后还并发症,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居然还是不想放手。   可笑的是,后面发现介绍人的确把沈青青先介绍给季席,沈家觉得他也不错,季大伯母却认为他儿子应该找更好的,嫌弃沈青青在镇里上班,还不知道能不能调回市区,沈家不能陪嫁房车,就回绝了,但是看到沈青青照片的季席是对她有意思,有点喜欢她,得知她嫁给季淮还气了好一阵子。   沈青青倒是不记得有季席这么个相亲对象出现,但是她知道季淮在相亲,初中的时候两人在隔壁班,她很喜欢他。她姑姑恰好又认识季父的同学,所以两人就加了微信,聊起来了。   她一开始对他才格外热情,绞尽脑汁又逗又撩,想要打动无趣的他。   他就是一个没有什么用的咸鱼,不想奋斗,没什么思想,就啃老过日子,不挣什么钱,也没花钱的欲望,就想守着父母给的资产浑浑噩噩过了这辈子,可是她最后生了重病,他把父母给的全都卖了都没把她救回来。   “好了,谢谢 。”   沈青青出声打乱他的回忆,她把手从他手里收回,看着被处理好的伤口,站起身往厨房走,“我得把它扫了,不然一会又被割到。”   季淮低头看着手心,刚刚的柔软似乎还在,他抬头看向那抹娇俏的身影,也起身走过去,拿过她手中扫把,“我来吧。” 第316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2)   沈青青站在一边, 扶着受伤的手,伤口还在隐隐作疼,看着他小心仔细扫着地,还弯腰观察一遍有没有遗漏的碎片。   每次她一有事, 他就会表现出关心她, 可是过后, 又是无尽地折磨,这种折磨她已经忍受了半年。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觉得他喜欢她, 但又不喜欢他,来来回回跳跃,两人都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了很糟糕很糟糕人, 像是在深渊,而且不断往下沉。   “你先收拾吧,我先去洗澡。”她往后退, 眼底微闪, 匆匆说出这句话,有点像落荒而逃。   不要抱有幻想, 不再彼此折磨, 她想得很清楚了, 一定要自救。   “你的手别碰水。”他抬头叮嘱, 刚要再说话她就打断, 连连点头, “我会拿塑料袋包住, 我可自己以处理。”   话音未落, 她进了卧室。   季淮看着紧闭的房门, 有一股无力和慌张,她以前受点伤都要哼哼唧唧个半天,都得告诉他求安慰,也让他心疼好一阵。   现在不哭不闹甚至平静,那才有大问题。此时的节点就是她已经让人写好了离婚协议,明天就会找他好好谈。   在财产上她做出了很大让步,十八万八的彩礼归还,沈父母给她陪嫁的六万六也可以给他,房子当时她出钱买了一些家具,她也不要了,好聚好散,给彼此一个体面。   用她的话来说,婚姻虽然失败了,但是不要彼此怨恨,人生的路还很长,或许他们都不是对方合适的人,彼此祝福。这句话被他曲解成对季席念念不忘,意思就是嫁给他是错误的决定,现在后悔了,他害怕又火大,和她吵了一架,各种狠话不断出口,两人关系恶化到至极。   他不可能会放手,前世不会,现在也不会。   沈青青逃进了卧室,找个袋子缠住自己的手指,一只手不太方便,她笨拙生疏用胶圈缠绕着。   包扎好后,她打开衣柜拿出睡衣,里面放了几套情侣睡衣,有男款和女款。她和季淮都没怎么正经谈过恋爱,所以谈得热火朝天,新婚时感情真的很好。她一直以为是遇到了对的人,后来感情就差了,他也没再穿过这些衣服,她买的情侣鞋也没见穿过。   她拿了一条前几天买的睡衣,看到柜子下面的抽屉,拉开看了一眼,里面躺着两份离婚协议和一张银行卡,还有戒指和他送给她的一些首饰,工资卡他已经拿走,应该没有别的东西了。   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没有沟通,没有交流,没有爱,压抑得让她窒息,离婚应该是他们最好的一条路。   洗澡时,她脑海里想了很多的东西,甜蜜的片段闪现,争吵的片段也闪现,直到浴室里都是朦胧的雾气,她穿上睡衣走出去,看向坐在椅子上看电影的他,话语平缓,“我洗好了。”   “嗯。”他关了电脑起身,拿着衣服也走进浴室。   沈青青抓紧时间吹干头发,躺在了床上,为了避免一会尴尬,她掀开被子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季淮出来时,她闭着眼装睡,他放轻动作,拿着吹风机走出去。   沈青青听到轻微的关门声,睁开眼,她挺看不透他,不愿多想,翻了个身,又合上眼。   等他再次回来,她的呼吸均匀,真的睡了。   季淮目光落在她清秀白净的鹅蛋脸上,她相较之前是瘦一点,但比她生病的时候好太多。后来他没见过她几次,因为沈家人没让他去看,她也不愿意见他,能做的就是偷偷交医疗费,远远看着,希望她病能好,要是能好,他做什么都行。   他原先以为是她长得好,所以自己喜欢,才会追,心甘情愿把她娶回家,可是后面她变得好虚弱,一点都不好看,他还是不愿意放手,更加心如刀割。   后来也没再娶,对她是真的很喜欢,人长在他审美上,怎么看怎么爱。   今天降温,一股冷风将窗帘吹起,她缩了缩脖子,把小脑袋埋进了棉被里。季淮去关窗,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外面下了大雨,豆大的雨珠不断砸在玻璃上。   他关掉大灯,只留下小夜灯,又走到柜子前,蹲下来找了双袜子。她怕寒,天气一冷手脚就凉,冬天会冷得睡不着,跟块冰似的。   季淮上了床,微微拉开被子,将她娇小的玉足放在腿上,动作熟练给她穿上,怕吵醒她,动作慢很多。   他性子沉闷,也没什么社交,周末就只会在家,而她也喜欢和他待在家,两人捧着平板一起看电影,她时常把小脚丫伸过来,拖长着声音让他给她穿袜子。   和他木讷呆板的性子相比,她真的活泼有趣,撒娇一套又一套,那双似笑似嗔看着他,娇娇软软喊着他的名字,动作也很大胆,娇里娇气轻哼一声,就要把平板扔掉爬到他身上了。   他没怎么和女生相处过,也不会哄女生,害羞起来耳尖会红,浑身激动得冒汗,身子绷紧,她会咯咯笑,白皮嫩肉的脸凑近他,眼睛弯成一条缝,威逼利诱加上撒娇轻哄,他每次都缴械投降,对她没有一点办法。   他也很喜欢和她相处,不然不会对她那么好,知道季席的事情后那么愤怒,没放过她也没放过自己。   季淮坐在床边,目光深深落在她脸上,近乎贪婪看着她。他固执又敏感,懦弱又自卑,小气更自私,一点都不浪漫,和她一样,他也第一次绞尽脑汁对一个人好,近乎倾尽所有的付出。   他叹了一口气,睡进被窝的时候,小心翼翼把她揽在怀里,久违的感觉,她太软太香,肢体触碰时,他心跳骤然加速,浑身血管像要爆炸一样,心弦被猛地扯紧,如同被定住了身子,没敢再动。   长夜漫漫,在暖黄的灯光下,他一直注视着她,没舍得合眼。   翌日。   沈青青是被吵闹声吵醒,窗帘拉着,房间内昏暗,听到外面有交谈声,她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放在拖鞋上,睡意就全醒了。   她的脚上穿着长袜子,室内开着吸湿器,不用去看就知道外面下雨了。起身走去撩开窗帘,果然是下着蒙蒙细雨。   沈青青低头看着脚上的袜子,上一次他帮她穿袜子是很久前的事情,最后一次他有点火,呵斥了她,说别来烦他,之后她就很克制自己的行为。   她怕冷,下雨天都会穿袜子,湿度高的时候也会让她不舒服,除湿器就得开着。   “这个箱子你们先别丢,先用几天,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那就先这样。”   ……   她出门,见两个工人正收拾着客厅的纸箱,拿着工具出门,放在一边的纸箱上写着几个大字:德美洗碗机。   季淮在厨房,他半蹲着,透过透明的玻璃看着正在运行的洗碗机,沈青青看了水槽,昨晚没洗的碗被收进了里面,听到声响,他侧头看她。   沈青青疑惑,“为什么突然买个洗碗机?”   “最近都在降温,水也凉,再上你的手不是受伤了,买个洗碗机方便。”季淮说完又回过头研究,“操作也挺简单,我看了测评,洗得也干净。”   “这样啊。”她干笑,点着头,“那挺好。”   “我给你买了豆浆油条,放在桌上。”季淮站起来,把剩下的洗碗块放进了柜子里,对她说,“你把碗放进去,每次丢一块洗碗块,然后启动程序就行了。”   “好。”她其实没怎么听,懵懵懂懂点头,恍恍惚惚又回到卧室,洗漱的时候在游神,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时候也在发呆。   季淮这一出打乱她的计划,他要是对她心狠一点,或许就能平静且自然和他谈谈离婚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相处氛围,让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奶奶的生日要买什么礼物?”季淮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开口问她。   沈青青回神,放下手中的豆浆,这才想起沈奶奶的生日要到了,沈母还打电话和她说过一次。   今年是老人家七十大寿,不过也没大办,一家人回来吃个饭就行。   她心底胡思乱想,低着头小口啃着油条,“我再看看吧。”   “要不一会去商场看看?”他提议。   沈青青其实不太想去,马上要离婚了,说不定都不能一起回去,老人家年事已高,她没打算告诉对方,可以拖着过段时间再说。   “少吃点油条,对身体不好,你今天有事吗?一会可以早点出去吃饭,你想吃什么?”他又说。   他都给出选项,沈青青也没想到咀嚼,犹豫一会,“吃什么都行。”   季淮:“我在手机上看看。”   “嗯。”   稀里糊涂,这件事就被敲定了。   他回卧室拿手机了,她又啃了口油条,形如嚼蜡般咽下去。   季淮是父母喜欢的那类伴侣,天资平平,家境不错,正正经经上班又无不良嗜好,对她家人上心,曾经对她也很上心,过日子不是都这样吗?平淡就是最大的幸福。   现在却觉得心累,他们之间有了打不开的心结。   他话少,但以前没说话时,只要待在一起就开心,现在没说话,气氛凝重古怪,她不知道他的感觉,反正她浑身不自在。   中午。   她换上衣服,也没化妆,擦了个口红就跟他一起出门。   季淮在手机软件上找了新开的一家烤肉店,开车驶入地下车库,在电梯里他看了看手机,“在五楼。”   沈青青倾身过去,按了五楼。   以前是她在闹,他在笑,一静一动,也莫名和谐,现在她没怎么说话,一看气氛就很尴尬。   “您好,请问几位?”服务员热情迎上来。   季淮:“两位。”   “这边请。”服务员做出手势,走在前面领路。   沈青青跟在他的后面,季淮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下来,给她让路,她也没扭捏,往前走,他继续跟在她后面,抬起的手还有意无意拂过她的肩头,暗示她让里走点。   正值饭点,人来来往往,他好似是无意护着她的动作,沈青青神情微动,继续装作无事往前走。   服务员带他们到小桌前,沈青青停下来,季淮就站在她身后,离得近,都能闻到他的气息,她快速坐下来,抬头看向服务员,“麻烦先给我拿一瓶酸奶。”   “好的。”服务员给两人倒茶。   “你要喝什么?”沈青青看向季淮问。   “我不喝。”他摇头,在她对面坐下,把菜单递给她。   沈青青也没说什么,“先给我拿酸奶吧,谢谢。”   以前他很少外出,典型的宅男,也不喜欢喝饮料,不喜欢消费,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会来这些餐厅吃吃饭。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没有消费欲望,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她喝什么他就喝什么,不喜欢新鲜的事物,但也不排斥和她一起适应,她觉得开心,那就什么都好。   “你先点。”沈青青把菜单推回去,他们都好久没出来吃饭了,最近她都想法设法不在家吃饭,有点害怕和他相处,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他会秒变脸,语出伤人。   “你想吃什么点什么,我都行。”季淮又推了回去。   沈青青不想做得太刻意,把菜单拉回来,翻看着菜单,点了几样两人之前一直喜欢吃的东西,又点了他喜欢吃的蔬菜,最后点了两碗炒饭。   服务员把酸奶拿来,季淮伸手接了过去,顺手扭开递给她,“有点冰。”   “没关系。”沈青青接过来。   上了菜,又上了炒饭,今天早餐吃得有点少,她拿了勺子开始先吃饭,吃了两口觉得不对劲,眉头微微拧了拧。   “怎么了?”季淮发现她的异常。   沈青青又细细嚼两下,“好像没熟。”   季淮把勺子伸过来,舀了几粒,尝了之后喊了服务员,对方也尝一口,当下道了歉,把炒饭端回去,表示会立刻给她做一份。   她实在饿,现在又得等,端起酸奶要喝,季淮就把他那份炒饭放在她面前,“你先吃点。”   “我想吃虾仁的。”他这份是他喜欢的咖喱炒饭。   “一会上了再换回来,你没吃完我再吃,先垫肚子。”他把肉端上来,正在摆放着开始烤。   “那我先吃了。”许是习惯,她也没多想,一会把那份给他就是了。   季淮习惯先照顾她,他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而她总喜欢尝尝新的美食,胃口又小,他就跟在她后面收拾。   平心而论,这方面他没亏待过她,所以她才会做出让步,只想好聚好散,不想破坏曾经的美好。   他没什么闪光点,但也没什么短板,但是在这上面加上一个对她好,而她又喜欢,就值得在一起。   沈青青正在吃着炒饭,盘子里被放了几片烤肉,他又把调料放在她面前,动作自然,继续翻着烤盘上的肉。   她默默在吃。   每次都是这样,她不是很明白他的心理,和她吵完架,然后有拼命对她好,骂她的时候是真生气,对她好的时候又是真好。   心情阴晴不定,她受着这种好也忐忑不安,没有半分幸福可言,甚至被磨得面部全非,痛苦不堪。   “你要不要吃萝卜?”季淮夹起几片胡萝卜问她。   沈青青摇头。   季淮:“还是要吃点蔬菜吧?”   她又点头,“好。”   他把萝卜放在上面烤,余光看向低头吃饭的她,心底挺不是滋味,以前对他亲密至极的人,现在都要形同陌路,心闷疼闷疼。   但是比起两人最后的恶语交加,至死不见,现在又好太多,只要能看到她,只要她健健康康,他都能接受。   他很死板又很固执,只想喜欢一个人,死脑筋又转不过弯,像在两个极端跳跃的人,冷热不定,吓到她了。   烤熟胡萝卜,虾仁炒饭也端上来了,沈青青让他自己吃就行,她吃剩下的咖喱炒饭,季淮却坚持给她,“你先吃,吃不完我再吃。”   沈青青:“不用。”   “你还在生气吗?”他停下动作,认真问她。   “没有,我真不想吃。”她不想和他生气,也不想吵。   季淮继续看她,似乎是在确定这件事,把炒饭端回来的时把虾仁夹出来放在她碗里,“我也不想和你闹脾气,更不想吵架。”   “那就好,我也是。”她挤出一抹假笑,对着他说,夹起虾仁在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话听得太多次,估计一会回去又要青筋暴跳说她这不对那不好,冷嘲热讽又阴阳怪气。   季淮语噎,这次轮到他老婆不想和他沟通了。   他性子拧巴木讷,明知道她说的话有问题,有点故意顶他的意思,但也不会借此大发脾气或者继续深究。   拉着脸,把事情憋在心里独自生闷气,只不过这一次他把情绪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只是没对她发火而已。他翻着碗里的炒饭,还把剩下的两块虾仁放在她碗里,模样有些傲娇和憋气,别扭得很。   沈青青觉得有点像以前恋爱时生她气的样子,想要给她一点教训却又忍不住对她好,连生气都不太拿手,很好哄,说几句软话,自己先绷不住对她服软。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随后怔住,收敛起神色。   “我饱了。”她胃口小,没吃多少就放下碗筷,剩下的那些悉数进了他的肚子。   商场刚开没多久,还是可以逛一逛,最后两人决定买按摩椅,沈奶奶老是说浑身不得劲,还无意说过一次隔壁家王奶奶的孙子给她买了按摩椅,虽然嘴里说不要,那个东西没用,但是语气还是酸溜溜。   沈青青要付钱,季淮倒是十分自然交了钱,她很不自在,“我来就行,你不是买了洗碗机吗?”   “前天发工资了,花完下个月还会发。”他把手机收回来,随口一说。   他很佛系,这一点她就比不了,不焦虑不攀比,花钱也行,不花也行,她很好奇问,“听妈说以前你五十块能花一个月?真的假的?”   季淮把收据收回来,看向她问得认真,“不是能花一个月,是一个月就花那么多,我对你很抠门吗?”   沈青青否认,“我没这么说,你认识我后就是造孽的开始。”   刚知道的时候觉得他可能会抠门,但目前为止他对她一点都不抠,能花一个月工资给她买一条项链,半个月工资给她买一条裙子,上千的鞋子没有犹豫过,送的礼物很直男,但是价格上很舍得。他自己没什么形象可言,常年运动装,穿了几年还在穿。   或许是她不适合他。   “挺好的。”   “嗯?”她有些没听清也没太明白。   季淮填好送货上门的地址,看向她说:“人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不然活着也没意思,钱花出去才是自己的。”   沈青青隐隐有点理解这里面的意思,但是心情更复杂,心乱如麻。   因为一开始就对他有意思,所以聊天时很热情,她是把他撩动了,季淮对她爱不爱不知道,喜不喜欢也不知道,但一直对她都挺上心。   木讷无趣的宅男也没表过白,两人谈得还可以,双方的父母就赶紧定下来,沈家觉得季淮不错,季家父母也怕季淮这个性子找不到老婆,他们性子也不善言辞,尽可能拿出诚意,他们就这样按部就班结了婚。   有时候感觉季淮喜欢她,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不像作假,有时候又跌落地狱,眼泪都要哭干了。   “上次不是说要给我买衣服吗?今天去?”出了店门,季淮主动提及。   “那就去吧。”沈青青点头,他的衣服一直都是她买,他也不喜欢试,她买什么他穿什么,今天难得有兴致和时间,去店里试试更好。   买衣服是之前答应他的,她答应的事情会办到。   到了男装店,沈青青去选衣服,季淮跟在她身后,她拿着拼色衬衫在他身上比划,选出三件,“你要不要去试试?”   季淮:“我去试。”   他去试衣间时,沈青青又在选裤子,她看了条纹,又摸了摸布料,让导购员拿了他的尺码。   季淮从试衣间出来,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像不太适合我。”看着身上的白色和浅棕,他还是喜欢黑白灰,好搭配。   “很好看,减龄。”沈青青看出他的不自在,走过去十分肯定说。她站在他面前,帮他把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扣起来,伸手抚平他肩膀的褶皱,“这个款式还有浅蓝拼白,我觉得也可以,但没这个好看。”   她现在依旧觉得季淮长得不差,五官立体,身材颀长,只是性格内敛不爱打扮,所以看起来平平无奇。   “要配什么裤子?”他一窍不通,但是爱美是每个人天性。   “这个。”她给他选了两条裤子。   季淮又去换上,等出来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他头发上,欲言又止,还是他主动出口,“我要不要去剪个头发?”   上个月她无意提及让他换个发型,这个发型好像不太适合他,被他说了重话,他让她不要试图去把他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样很自私。   他以为她是想让他剪季席那种头发,嫌弃他土,所以炸毛。   “都可以,看你自己。”沈青青现在不发表意见,不然好端端的相处氛围又要被破坏。   “我们一会去。”他下决定。   “是你自己要去,我没觉得不好,这样也挺好。”她怕一会剪坏了,他会推到她身上,这要是吵架,她不是冤死?   “是我自己要去,你帮我看看哪个发型合适,然后我们就去剪。”季淮摸了摸两边的头发,“我觉得扎耳朵。”   “本来就长了,再长下去遮到你额头,热都得热死。”沈青青憋不住话,正好在给他扣袖子,说完又说,“你自己决定,我不知道什么发型好看。”   “你觉得哪个好看就剪哪个,你看得顺眼就行,我自己也看不到。”他把另一只手递给她,沈青青放下他手,习惯性瘪了瘪嘴,“你当然看不到自己脑袋上的头发。”   季淮轻笑。   见他心情不错,她难免话痨几句,警告他,“是你说让我选,别一会回去又推倒我身上,我不会认错的,再跟我吵我就懒得理你了。”   她本就不是难相处的人,笑点泪点都很低,活泼开朗又直率,哪怕两人之前再有矛盾,也还没撕破脸皮,和平共处的时候还是不错的。   做好了再吵就摊牌离婚,沈青青也不会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好。”他点头。   “我要给你录下来。”她作势就要去拿手机,季淮伸手拉住她的手,保证说,“我绝对不跟你吵。”   “这还差不多。”她收回手,抬手帮他把衣领翻好。   他这人说话还是算数,要是不满意就让他自己憋着!   她帮他整理的时候,季淮就一直低头看她,视线落在她脸上,沈青青今天还素颜,脸有点发热,佯装镇定,“看我做什么?”   “因为很好看。”他缓缓出口,嘴角上翘着,心情很美好,又补充一句,“以后我不都跟你吵架。”   又来一句保证,沈青青干呵呵假笑笑出声,胆子也大起来,“你之前也这么说,谁知道你哪天大姨夫就来了?针对我针对得还不够?”   到处挑刺,她是真怕了。   季淮垂下眼眸,的确在反思,没有反驳她,这里也不是争执的好地点,她委屈点还很多,哭起来他受不住。   他态度很好,沈青青也没深究到底,把衣服拿给导购小姐,又问他,“就买这两套可以吗?你还要买其他的衣服吗?”   季淮:“够了。”   结好账,她要伸手去拎袋子,他自己提了,下扶梯的时候,他手还搭着她的肩头,让她走在里面。   沈青青并不排斥和他的肢体接触,由着他。   到了商场的理发店,她没有自作主张让对方给季淮剪,更多的则是听取托尼老师的意见,坐在一旁等他。   先要洗头再剪,剪的时候季淮不知道还和对方说了什么,剪完又洗时,过去了一个小时,他才刚开始吹头发。托尼老师很尽职,吹完后在帮他梳头,把发型固定好。   沈青青想看效果,走了过来,看到的时候还略微惊艳片刻。   季淮此时的头发被打薄不少,长度适中,显得干脆利落又让人觉得很舒服,比上一个发型适合他。   突出了他工整的眉眼,俊朗的面容,看起来不呆板更有点性子温和内敛的感觉,颜值又上线几分。   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好,这下藏不住了。   “我觉得可以。”季淮看着镜子,挺满意。   “这个发型挺适合你,不张扬,然后又好打理,你这个脸型剪这个发型特别耐看,效果很不错了 。”托尼老师对着他说。   季淮看向沈青青,用眼神询问,她也跟着点点头,态度中肯,“的确适合你,不错。”   她都要离婚了,他突然变帅,她还给他买衣服……   都说男人开始打扮,肯定是外面有情况,突然这么主动,难不成等着她离婚?所以这段时间故意吵架?   沈青青心思很简单,想什么都会写在脸上,季淮看着她不断变化的神色,眼底染上一丝笑意。   他对她的馋是放在心里,不动声色,夜里关灯在被窝里多要两回,然后白天有求必应掏心掏肺疼着,也从来没说过爱她。而她对他的馋,是嘴上和身体齐上。感情好那时候,跟个八爪鱼似的,亲亲抱抱举高高,黏着缠着,搂着脖子拼命往他怀里躲,跟没骨头一样,撒娇讲话是日常。   从理发店出来,沈青青虽然什么都没说,眼睛却一直在瞄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时不时咬了咬下唇,心底怕是碎碎念。   季淮想起上次她给他买了一条好看的衬衣,穿起来后她觉得太帅了,然后就把他扑倒在沙发上,坐在他腿上不肯下来,瞪着圆溜溜的眸子看着他,扭动着身子撒娇,伸手把他衣服扒了。   表面上她对他一直身子都垂涎,好像爱他多一点,一天到晚都有事情跟他分享,对他笑眯眯又万般依赖,实际上真正爱得深的是他,不知道沈青青离婚后能不能出来,但他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沈青青恢复心情还有些快,过了一会就没再看他,路上跟他东扯西扯一些话题,他开车的时候她在看群里的消息。   季淮感到挫败,美色也不行了吗?不是说过会一直馋他身子的吗?女人也善变吗?   沈青青震动一下。   闺蜜谷童发来消息:离婚的事情说了没?尽量别起冲突。   沈青青侧了身子给她回话,简单说了下季淮和她出去买礼物了,又给他买衣服和剪头发,顺带提了一句发型不错。   谷童那边显示正在输入,然后大段话出现在她聊天框里:还能和平去逛街?说明相处不错,姐们,稳住好吗?那天已经把利弊都权衡清楚,表格都做出来打分了,要是最近你们相处得好,不吵架,你就多和他放开相处,怎么舒服怎么来,要是再吵,抓住机会赶紧撤,新账旧账都给他翻一遍!!!   沈青青:嗯。   她也这么想。   谷童:发型一换,在你眼里是不是又帅得不行了?要是实在忍不住,你就抓紧时间多睡几次,合理合法。   沈青青脸一红,慌忙按黑手机。   说什么呢?!   谷童还在发消息过来:他就是惯的毛病,单位寝室也能住,还没孩子有什么好牵扯?注意避孕措施,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季淮就在旁边开车,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沈青青多多少少有点心虚,简单回:没什么牵扯的,等着他闹吧。   谷童:对,就是等着他吵,不然我们都理亏,按照他的频率,顶多过几天就犯病了,抓紧时间过过瘾!   沈青青:“……”   谷童:别纵容他,往死里怼!   沈青青也觉得得这样:嗯嗯,我知道。   ……   她也没想纵着,是真的累了,等着再吵就一次解决,留了底线后,倒没怎么在意和季淮之前的相处方式。   晚饭在家解决,之前都是一起做,两个人都是半吊子,后面他学了不少,她就打下手,不过现在她手指不能碰水,季淮洗菜切菜,她在翻炒。   “要不要吃鸡蛋?”他问她。   沈青青:“要吃 。”   他打开冰箱拿了两个鸡蛋,她正在炒豆角,把火关小点后夹起一根正在尝,刚出锅太烫了,烫到她舌头,惊呼一声,她吐着小舌头。   真疼。   季淮眉头紧皱,脱口而出语气并不好,“你是不是傻?”   沈青青现在很敏感,脸色倏然就变了,下一秒就看到他抬起她的下巴去看,又气又急,“烫哪了?我看看。”   她没说话,把小舌头伸出去,旁边红了一小片。   他脸色不太好看,往后伸手,打开冰箱拿出来一瓶冰水,打开放在她嘴边,“喝一口含着。”   沈青青脖子往前,低头喝了一口,刺痛的感觉很快被冰凉冲淡,她鼓着腮帮子站在一边,看着他炒菜。   把豆角盛出来后,他又把旁边的冰水递过来,沈青青吞下口中变温的冰水,又喝了一口,痛疼再次减缓。   沈青青半靠在冰箱上,看着他洗了锅开始煎鸡蛋,动作毛毛躁躁却也有模有样,之前他们感情真的很好,周末不上班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起来给她做早餐,煎鸡蛋最简单也最营养,他常做。   她可懒了,醒来之后还要黏他,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反正没拒绝,看向她的时候眼底也有笑意,她不知道别的情侣如何相处,但是他应该也有喜欢过她吧,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消失,还会觉得她烦。   “煎荷包蛋还是打散?”他扭头问。   沈青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含着水怎么讲话?   不知道是不是这幅样子逗笑季淮,他嘴角勾起出浅浅的弧度,出声问,“我给你煎荷包蛋好不好?”   沈青青神色微变,放在身后的手收紧,轻轻点了点头。   贪恋美色还行,沉迷温柔不好,会溺死。 第317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3)   季淮做的菜色并不怎么样, 但味道还行。   一个炒豆角,一个煎鸡蛋,再来一个焖肉和紫菜汤, 三菜一汤的家常小菜。沈青青被烫了嘴, 喝汤舌头都发涩,吹了好一会, 稍微有点烫喝下去都没味。   季淮给她盛了一碗饭, “汤太烫, 先吃饭。”   “我渴。”她把饭放在一边, 继续又吹汤, 喝一口得费好大劲。   他去给她倒了杯水,“渴就喝水。”   沈青青看着他递过来的水, 放下勺子接过来, 白开水哪有紫菜蛋汤好喝?但她没反驳,喝了几口水开始吃饭。   今天她吃饭有点慢,季淮吃得也慢,但是两人没什么交流,她觉得问题在她,以往都是她分享, 他听, 但是她现在不想分享, 不想讲话。   他并不爱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就僵着。   吃完饭,有洗碗机也省了洗碗的步骤。沈青青看着他把碗摆在里面, 洗碗块一丢就完事了, 倒是方便, 于是道,“爸妈手关节不是不舒服吗?要不给他们也买一个?”   季淮应下:“好,我一会下单。”   “嗯。”沈青青点头,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房间。   晚间。   今天两人相处的氛围不错,只要不吵架,她觉得都还行,拿了平板找了部电影,倚靠在床头看。   季淮洗澡出来在吹头发,他身上穿了件深蓝色的家居服,刚吹的头发蓬松感很强,又背对着她,全然是背影杀手。这人虽然散漫随意,但胜在基因好,身高腿长,穿衣显瘦脱衣还有肉,换了发型还真像换了半个人,现在气质宽厚内敛。   她从平板上移开视线,目光悄咪咪落在他身上,季淮修长的手指在拨弄着头发,节骨分明,他手指什么时候这么好看了?真让人心情烦躁。   季淮关掉吹风机时,她眼睛一撇,回到平板上,剧情却跟不上了,淡定把进度条往回拉。   他真吵,她都听不到电影的声音!   “你要睡跟我说一声。”季淮坐在电脑前,说了一句。   “哦。”   他正打开着电脑,见她没抬头,敷衍应了个字,还瘪了瘪嘴,估计心里在念叨他,多半是臭骂一顿。   这段时间,他心底都过不去那个坎,做不到释怀对她,所以打游戏和看电影有点猛,经常到三更半夜,她如果抗议就当耳聋,还会黑着怪她扫兴。   他不舒服,也不想让她舒服,但是看她睡不好又心疼,陷入一个怪圈,他现在后悔得死,还是先干正事吧。   键盘上噼里啪啦在响起,沈青青以为他在打游戏,拉开抽屉拿耳机带上,开大了音量,继续看她的电影。   这是一部喜剧,很有喜感,人物演得印象生动,她笑点低满足度低,被逗笑好几次,心情也好了很多。   一部电影看完正好十一点,她有些有点困,关掉平板准备睡觉,但她没告诉季淮,从枕头下掏出刚买的耳塞戴上。   沈青青躺下的时候无意瞥见他那头,季淮微微侧着身子低头去写字,她看到电脑上不是游戏的页面,密密麻麻都是字,眉头一挑,好奇又坐起来仔细观察。   他在本子上记好之后,又坐直身子打字。   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响起。她以为只有打游戏的时候他的速度才那么快,又往那头侧了一点,还伸长脖子,微昂下巴在看。   这是在做什么?就他那浑水摸鱼的工作,什么时候加班这么猛了?   他坐直后,她就看不到屏幕,左顾右盼都看不到,干脆起身假装去上厕所,回来爬上床时,随口道,“我要睡觉了。”   “等我十分钟。”他说完,键盘的声音像是被加速,一大长串一大长串的字出现在屏幕上。   沈青青看着他都要飞起来的手,也是被惊到。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他的键盘上在回荡着,频率还在不断加快,她也呆呆坐在床上听着,这是在太快了吧?他是打印机吗?   正好十分钟,季淮停下动作,把手放在鼠标上,将文档保存。   “你打字怎么这么快?”她忍不住问。   季淮将电脑关机,把桌上的资料收拾好,放在旁边的夹子里,“可能是之前打游戏练出来的。”   沈青青虽然好奇他打的是什么,但也没问,只当是他有什么工作没完成,倾身到一边,“我关灯了?”   “嗯。”季淮心底小小郁闷,老婆并不关心他在做什么,要是之前早就跑过来刨根问底了,要是知道他那么厉害,肯定还会把他夸一顿,再亲上两下。   大灯一灭,房间暗了不少,窗外柔和的月光洒进来,两人躺在床上。   沈青青没睡,鼻翼里还传来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寂静的夜里,季淮醇厚晴朗的声线响起,“冷吗?要不要穿袜子?”   她被子里的脚缩了缩,“不冷。”   季淮起身又问,“手还疼不疼?”   “伤口又不深,过几天就好了。”沈青青觉得她皮厚,对这点事不在意,看到他去找了袜子,连忙也起身拿过来,“我自己穿就好。”   她又不是没手没脚,自理能力也很强,还不是足够喜欢他,而他太木讷无趣,两人在一起为了那点情趣,所以才像只猫似的黏他。   季淮看着她三两下就把袜子穿上,又躺回被窝里,内心又遭受重大一击。他这人没兴趣,没爱好,浑浑噩噩且毫无目的活着,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她待在一起,被她需要,看着她闹腾,结果人家现在不需要他。   但这是他自己造孽,打碎牙都得往肚子里咽。   “我困了,晚安。”她说完翻身到另一边,背着对着他闭上眼。   他心都碎成渣渣,光荣又失眠了。   这日,大家都准备下班了。   谷童来到沈青青的办公桌,“最近几天的相处怎么样?他犯病了没?”   季淮经常无缘无故对沈青青发火,沟通也无效,她称之为“犯病了”,除了这个词,没有别的能解释。   沈青青整理着资料,“他这几天没那个心思,不知道对着他的电脑在做什么,成天在打字,对我情绪很稳定。”   “打字?”谷童疑惑不解。   “对啊。”沈青青也觉得莫名其妙,“我看他起码打了几万字,要说加班写报告吧,也不太像,更像是在写自己的东西,一边写还一边记,很沉迷。”   谷童:“他不让你看吗?”   “他没遮遮掩掩,但是我才懒得看。”沈青青把资料合上,故作冷淡,“给我看我都不看,我现在对他没兴趣。”   谷童看着她分明好奇又忍着的样子,点了点头,“也是喔,都要离婚了,管他在做什么,等你离了婚,我带你去蹦迪,现在的小弟弟又乖又奶,女人就要潇洒,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是不婚主义,觉得人生重在体验,结婚生子没意思,反正工作稳定,以后国家养老,看开就好。   沈青青其实对蹦迪没什么兴趣,但是也点了点头,下定决心,“让他自己跟自己玩,我不耗着了。”   “就是要拿出这种气势。”谷童手上的美甲精致,翘起食指伸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男人都是狗东西,他不配!知道吧?”   沈青青刚要接话,就看到季淮出现在门口,她吓了一大跳。   谷童还什么都没察觉,又对着她说,“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想要几个要几个,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丢掉就丢掉……”   “咳咳咳。”沈青青疯狂咳嗽,在桌子底下的脚踢了她。   谷童又不是傻子,当下就止声,转身往回看,见季淮已经走进来,她神色收敛了点,但一点都不心虚,还把提高声线接下来的话说完,意有所指,“人嘛,都要洒脱一点,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   见季淮走到她们跟前,她上下瞟了两眼。   哟呵,换了发型和穿衣风格,身上那股唯诺的模样都消失无踪,她居然感觉有些温雅,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那话就是故意说给季淮听的,这人不是窝里横吗?有本事黑着脸骂她,她的脾气可没沈青青那么好,看她怎么教他做人!   “下班了吗?我接你一起过去。”季淮好像没听到刚刚的话一样,看向沈青青。   “马上就好,你出去等我一下。”沈青青看着谷童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还是先把两人支开。   “那我去车里等你。”季淮说完看向谷童,问询道,“谷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谷童还挺诧异他会问她,上一次她和沈青青出去外面逛街,她建议对方买了一件紧身的裙子,季淮来接她们的时候就阴着脸,没事找事,回去后就跟沈青青吵了一架,对她好像也很有意见。   季淮好好说话,她也不可能阴阳怪气,淡淡道,“不用了,我有约,礼物我前两天给奶奶送去了。”   她和沈青青十几年感情,和沈家关系也不错,但是今天就他们家人在,还有季淮这个导火索,她怕自己没忍住和他干起来。   季淮也没说什么,点头走了出去。   他一走,谷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往桌子边靠慢悠悠道,“这么一改变,还真变得人模狗样起来。我说你也真是,还给他买衣服,让他挫着不好吗?也不看看他之前那副土样子,没本事的男人才欺负老婆!”   “说起来我都心疼钱了。”沈青青说完又道,“他的确有问题,看最后怎么解决吧。”   她知道谷童是为她愤愤不平,不过之前季淮也算不上土,顶多算不倒腾自己,模样一直都过得去,不然她也不会喜欢。   无缘无故针对她,对她发火和漠视就是他不对,过不下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谷童见她拎得清,离婚协议书写好后真的越来越清醒,也没再多说,“快回去吧,一家人好好吃个饭。”   沈青青提起包,笑着道别,“明天见。”   “明天见。”   ……   沈青青上车时看到后座放了礼品盒,那是给沈奶奶买的保健品,还有一个定做的蛋糕,款式是她的选的,他也去取过来了。   他对她父母还挺上心,经常陪她回去,该买的东西该花的钱他都舍得,当然,她也一样,男人比较粗心,季父季母的衣服和保健品她都会按时买回去。   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听到谷童说的话,听到了多少,但她不想去猜,也装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随口道,“你今天下班挺早。”   她才刚下班他就来了。   “嗯,最近很清闲。”季淮正在倒车,看了看后视镜。   沈青青更疑惑,最近很闲那他成天在打字做什么?不过她没问出口,“闲点也好,反正工资都一样。”   他是国企合同工,她是事业单位,待遇上差不多,但是她福利稍好,房车都是全款,她可能花钱大手大脚一点,季淮没什么消费项目,完全够花还能剩一小半。   车内放着轻柔的音乐,沈青青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干脆闭目养神,结果真的睡着了。   下班高峰期,路上比较堵,遇上红灯,季淮侧着头看她,车窗那头光线太刺眼,她转个方向睡,对上他那头,小巧秀丽的一张脸蛋不施粉黛。   她以前会化淡妆,会打扮,但他跟她吵了一架,气急败坏说了一句打扮不知道存有什么目的,她就没那心思。   绿灯亮起,季淮放慢车速。   天色渐渐黑沉,车停在沈家楼下。   沈家是偏郊区新建的三层楼,沈父沈母都是基层工作人员,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康家庭。   沈爷爷很早就去世,沈大姑和沈二姑今天也回来,沈二姑结婚晚,她的女儿才上高中,白白瘦瘦又腼腆的一个小女生。   两人进来时,一家人正热热闹闹聊着天。   “妈躺的那个按摩椅是小淮让人送过来的,她现在可稀罕了。”沈母看着躺在按摩椅上的沈奶奶,笑眯眯说,语气很自豪。   那都是她女婿和女儿买的,可不是孝顺吗?   沈大姑和沈二姑看到母亲笑呵呵,心情自然也好,让沈青青和季淮赶紧来坐下。   两人叫了人,也就坐下来。   “上次买的礼品都没喝完,怎么又买了?”沈母觉得年轻人乱花钱,难免要唠叨几句,“这又是按摩椅又是洗碗机的,你们也要存点钱。”   沈青青听到洗碗机,扭头去看季淮,有点蒙。   “还有洗碗机这种东西?”沈大姑好奇。   “现在的电器功能可多了,人家自己就送上门安装,很方便,我都说不用买,小淮说他爸妈那里也买了一个,也得给我们买一个,这东西真好用。”沈母脸上笑出了褶子,带沈大姑去看,“我原先不信,还能比放热水洗得干净啊?结果不仅洗干净,它还高温消毒,烘干。”   “我们的手肯定不会洗得这么干净,老了就要接受新的东西。”   沈大姑看着洗碗机觉得稀奇,听沈母说那么好用,但细细一想,费电又费水,还要放各种洗碗块洗碗盐的,觉得麻烦。愁眉苦脸对沈母道,“还不是青青嫁得好,你有个好女婿,所以你就享福,我生了两个儿子,好不容易娶上媳妇,现在好了,两碗水是怎么也端不平,怎么可能有人想到我?”   “两个媳妇生怕从我这里要的东西比另一个少,我是帮这个也不对,帮那个也不行。两人都生了孩子,反正是麻烦,一堆麻烦!”   “两个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们说说……”   ……   沈大姑说起来一把辛酸泪,从儿子吐槽到媳妇,从媳妇吐槽到亲家,又从亲家吐槽到自己那没用的老公。   她说话又搞笑,惹得众人哭笑不得。   沈青青正在喝茶,也给季淮倒了一杯,低声问,“买洗碗机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季淮回:“不是你说给爸妈买吗?”   “……”她说的是他爸妈,沈父沈母这边她会买,都准备离婚了,总感觉过意不去,“你不是没钱了吗?”   婚前他是有点钱,但是房子装修和家具花光了,两人又杂七杂八花了不少。   季淮并不在意:“刷信用卡,慢慢还就是,又不是大事。”   “一会我给你转点。”沈青青准备把洗碗机和按摩椅的钱还给他,季淮却出声阻止,“反正都得花,谁花都一样。”   以前两人就是这样过来的,执意要转显得刻意和不近人情,沈青青也只能作罢,“那行吧,最近家里花销我多出点。”   她现在心理有点破罐子破摔,随时都能离,离婚协议也签好了,心底反而没什么负担,如果相处得好,那就过段时间再说,她也还点人情,看看季父季母那边需要什么,她也尽可能去满足。   “嗯。”季淮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沈家人做了一大桌饭,沈青青去扶着沈奶奶上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沈奶奶今天很开心,那个按摩椅是真舒服,老人嘛,其他老姐妹都有,她孙女婿也买给她,说出去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聊来聊去,话题从沈二姑女儿学习的事情扯到季淮两人身上,沈奶奶把沈青青最爱吃的鸡翅夹到她碗里,面容慈爱,“奶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你长命百岁!”沈青青出声强调。   沈奶奶又笑,连连点头,“好,我长命百岁,那你和小淮要抓紧时间生个孩子,也让奶奶多看几年。”   沈青青笑容有些僵硬,极力在掩饰,生怕自己露出破绽。   “对啊,你们可要抓紧时间生小孩,年轻点生身体恢复快。”沈二姑也插话,“我现在精力就是跟不上了,孩子还小,这是教训。”   她四十出头才生了一个女儿。   “明年我也退休了,到时候给你带。”沈母也主动说,特意又看向季淮,“这事你们考虑过吗?”   季淮看了眼沈青青,她放在桌子下的手揪在一起,生怕他说错话,自从有矛盾,她就不愿意乱上加乱,坚持避孕。   他为这事还大发火,十分不爽。   “我和青青顺其自然。”季淮接着长辈的话。   沈青青紧绷的神经缓下来。   “有打算就好,现在的年轻人又是不婚又是不育的,那才叫人发愁。”沈母看向两人的时候十分满意,“两人感情好都没事,现在养孩子辛苦,年轻人压力大,我们虽然催生,但是也会帮忙,现在不是流行什么育儿基金吗?我和你爸有这方面的打算。”   “妈,您别操心,有钱您自己留着花,我们不用您给。”沈青青赶紧阻止,等他和季淮离婚,只会增加他们失望。   “我们自己养,您退休后就好好享受生活。”季淮也附和。   沈大姑又是一阵夸,“你看看你女婿,给了都不要,我媳妇是嫌我给得少,人不能和人比。”   “青青这叫嫁得好,我就没个女儿,都是讨债鬼。”   ……   一家人又在你一句我一句说,反正总结就是让他们赶紧生个孩子,沈父沈母表示一定会帮衬着一点,让他们不好太有心理压力。   季淮最后是说:“我爸妈那边也不着急,看青青的意思,毕竟生孩子很辛苦,这是一件大事。”   沈青青一直埋头在吃饭。沈母虽然想抱外孙,听说季家那边不催,她也不好意思逼太紧,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   季淮表现出尊重沈青青,还是博得了很大好感,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当亲儿子看。   饭后,沈父和季淮聊天也很开心,虽然季淮话不多,但是人家虚心,时不时夸夸沈父,完全是一个晚辈应该有的样子。   沈青青听着她爸妈说的未来打算,看到季淮对他们家人的付出,相处又这么融洽,让她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好办。她父母觉得季淮就是能过一辈子的良人,越来越认可。   季淮去把蛋糕拿来的时候,沈奶奶浑浊的眼底皆是笑意,拉着他的手,反反复复都在讲,“要好好跟我们青青过日子,她虽然有点小性子,但也是个好孩子。”   “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再生个孩子,让奶奶也看看,奶奶年纪大了,就想看到你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出声。”   她有点耳背,季淮凑到她耳边,“您就好好的,等我们生了孩子更要经常回来看您,我们都要上班,说不定还要麻烦您帮我们照看。”   “好,好好。”沈奶奶乐开怀,连说了几个好。   沈青青正在插蜡烛,把他们的对话听个正着,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   离开时,沈母和沈奶奶给他们拿了很多东西,有沈大姑和沈二姑带回来的水果和吃食,还有干特产,恨不得把后备箱都塞满,才恋恋不舍让他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青青看向他轻声说:“今天谢谢啊。”   她奶奶很开心,父母也很开心,其中有不少他的功劳。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他抿唇笑了笑,“对我爸妈你不也是这样?”   沈青青笑,故作轻松,“对噢,都是应该的,我不能让你太膨胀,女婿也是半个儿子,当然也有责任。”   “是我责任。”季淮也肯定说,见路边有卖炒板栗,“你要不要吃板栗?买一点回去?”   闻言,她也望过去,“也行,路边停车我去买。”   季淮慢慢把车停下来,她走下车,买了半斤板栗,还看到又卖水果的,又买了一点水果,还有酱香饼,那也来一点。   “给,五块钱。”卖饼的老板把饼递过来。   沈青青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拎着板栗和水果,没手去接,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把饼接过去,又把她手上的水果接过去。   她扫码结了账,跟着他身后走,车在马路对面,这里车还是很多,因为不是城区,骑着电动车的人也在乱窜,刚过去的几个小年轻还跟耍杂技一样,沈青青刚拧眉,她的手就被季淮牵住了。   夜里有些凉,一股温热包裹着她的小手,应该是觉得她手冰,他又抓紧一点,拉着她往马路对面走。   她有些不自在,却不并排斥和他的身体接触,又怕过马路,也没反抗。   回去后,她把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把从沈家带回来的水果也洗一点,让他过来吃。   季淮坐下来,吃了一个橘子。   “这个饼挺脆,你试试。”她给他叉子。   他看着递过来的叉子,兴致不高,之前都直接喂他,现在给一个叉子就完事了。   算了,人不能要求太高,好歹还给他吃,如果不是今天心情好,吃都不给他吃,说不定还会跟他说离婚。   季淮接过叉子,把手中剥好的几个板栗放在她手心,也没说话。   倒是沈青青怔了怔,随后又甩开回忆。他一直都对她不错,但是吵架也挺凶,她对他也不错啊,一点小事何必感动?   板栗还是她买的呢!   “是挺好吃,你多吃点。”季淮尝了一块放下叉子,继续剥板栗。   沈青青自己吃了几块,让他吃也不吃,她就自己吃了大半,见他在剥板栗没阻止,就怕他又想东想西,说她和他划清界限不需要他什么的。   反正是他干活,她就闭嘴了。   “吃这么多干不干?要不要给你冲杯牛奶?”季淮又把好几个板栗放在她手里。   他把板栗放进来时,指尖触碰她手心,沈青青觉得挺痒,跟羽毛划过似的,摇头拒绝,“不用,我一会睡前再喝。”   季淮也没强求,起身倒水时给她也倒了一杯,就先去房间忙了。   沈青青一个人坐在客厅好久,虽然是说想吃完这些板栗,实际上在发呆。   房子的客厅不大,他没什么奋斗精神,不愿意背负房贷,所以才全款买了两室,一个主卧,一个次卧留给孩子。   沈家人的期待,对季淮的看重,让她更加喘不上气,想起来真让人烦,想来想去,没想出什么结果,她脑袋嗡嗡嗡,懒得为难自己,起身走回卧室。   季淮又在打字,她直径走过去,“你在干嘛?”   说着,见他也没遮掩,就看向屏幕,是一段人物对话。   他停下动作解释,“我看了很多网络小说,也写过一点,前天尝试发表在平台上,他们给我回信说能签约上架,我就试试。”   沈青青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第一反应道:“会不会是骗人的?你小心点别被骗。人家说签约后给你培训,然后收费。   “不会,签约的是大平台。”季淮笑了。   沈青青点了点头,“就是投稿呗。”   他生活太无趣,有点兴趣爱好也好。   “你初高中不是还当过语文课代表吗?要不要看看,给我点意见。”季淮问她。   他都邀请了,那她总得给点面子,“可以啊,但是我不怎么看小说,你发我吧,我先去洗澡。”   季淮还挺激动,看他难得对一件事有兴趣,她也不好扫兴,她真没看过小说,洗澡的时候都在想该怎么夸。   出来时,他给她冲了杯牛奶,“我发你手机上了。”   “我现在看。”她自然接过牛奶。得了好处,就要做事,她爬上床,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打开手机,接收文档。   书名叫:死亡谜团。   她看了开头,面色一下骤变,季淮描写十分有带入感,她还不知道他这么好的文笔,与此同时,他描写的死亡画面让她慌张。   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副画面,血腥诡秘阴森森,她一时忘记喝牛奶,放在手机上的手不断往下滑,害怕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接着看。我   一个死亡谜团出现,死者死相难看,找不出死因,警察介入也无从查起,一个个谜团开始出现。   她绷着神经,越看下去越害怕,但是他描写得又很吸引人,真相好像露出一个角,但又卷入更大的漩涡,每次她的猜测都错了。   知情人不是知情人,死者的诡秘行为……   在她看到知情人死了,而且死得更加悲惨,心一下提起来,背后冒冷汗。   “看完了……”   “啊!”   季淮突然出声,把正在入神的她吓得脸色发白,沈青青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手机扔到一边,大叫一声。   “干嘛啊?”她哭着声,实在气不过,手握着拳头倾身过去打他,“你吓死人了,怎么那么讨厌……”   事发突然,她一下扑过来,季淮险些和她一起往后倒,他赶紧抱住她,两人一起倒在双上。   沈青青还是被吓得不轻没平复心情,真哭了,睡在他身上继续打他,揪着他的睡衣扯着,又气又恼,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季淮抱着她,大手附在她后脑勺,轻轻拍着她,语气轻哄,“是我的错,我错了。”   书并不是写来吓她的,他前世就是一个网络作者,在她死后小说就成了他精神的寄托,他创造一个个世界,这只有这些书中的世界能够满足他,让他还有点念想。   这是他的成名作。   沈青青吸了几口气,气呼呼又一把推开他,坐直身子,拿过放在一边的牛奶继续喝完,还是气鼓鼓。   季淮把她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还停留在小说的页面,他坐在床边,“胆子怎么这么小?”   她狠狠瞪着他,抬脚去踢他,反驳着,“是你吓人,我胆子不小!”   “我胆子小。”季淮揽到自己身上。   沈青青把手机拿过来,客观评价,“写得不错,我觉得还行,但是别人喜不喜欢我不知道。”   渲染气氛太强,几句话就塑造立体的人物,她一下就被带入了,所以刚刚心脏都要吓停。   他这么说:“你喜欢别人也肯定喜欢。”   “希望吧。”她说着拿杯子下床,准备去洗杯子和漱口,走到门口看着客厅关了灯,黑漆漆一片,她有点怂,瑟瑟发抖。   “是肯定。”季淮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沈青青回头,把杯子递给他,假装气还在,“去把杯子洗了!”   他上前接过来,往客厅走,她赶紧跟到后面,快速往浴室跑,赶紧挤牙膏刷牙,还往厨房瞅,生怕他走了。   季淮洗着杯子,放在消毒柜里,刚走出去就被叫住,沈青青刚开始漱口,她板着脸教训,“这么快?你洗干净没?牛奶洗不干净容易滋生细菌。”   “干净了。”他停下脚步,忍着笑往她那边走。   见他过来,沈青青脸色缓了缓,又继续漱口,还指挥他把衣服放在洗衣机里,“全都放进去,明天起来再晒。”   季淮走过去,把衣服往洗衣机里塞,放慢动作在等她。   沈青青见他在,仔仔细细继续刷牙,还洗了个脸,擦干脸后,见他刚好忙完,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溜回卧室。   他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笑意越来越深,回去时,她已经钻到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一关灯,她就拉起被子盖住头,整个人躲到被子里,缩成一团。   季淮怕她太难受,凑过去伸手抱她,“被子里空气不好。”   沈青青轻哼了两声,不敢离他太远,两人挨得近,她又把头露出来,季淮抱她的手收了收,对上她明亮的眼,他突然俯身亲了她光洁白皙的额头。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就半支撑起身子,手往下,撩起了她的衣服,把她往自己怀里拉,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身上。   沈青青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笔直的鼻梁,好看的薄唇,性感的喉结,属于他身上的气息一下扑面而来。   她浑身也炙热起来,季淮将她凌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继续去吻她盈润柔嫩的粉唇,一下又一下轻啄着。   他在床上对她一直耐心温柔,由唇瓣到下巴,再由下巴到脖颈锁骨…… 第318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4)   激情似火时, 沈青青把脸侧到了一边,态度冷淡,浑身都散发着抗拒。就像被一盆冷水浇下来, 心是冷的,对任何事都没兴趣。   爱他吗?还爱。   但是很累, 由里到外累, 不知为何的累,哪怕他还对她那么好, 似乎又变得更有魅力,但她打心眼里就不想亲密接触 。   这不是一件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那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不舒服吗?”   “不想。”   ……   她也没装,与他的迫切相比, 她格外冷静,说出口的话也没片刻犹豫,知道他可能会大发雷霆, 但也无所谓。   漠视, 才是最大的利器。   季淮是万万不敢再进一步,赶紧睡下来,手还揽在她腰上, “我也困了, 明天还要上班,得早点起。   话落,他亲了她额头,继续抱着她睡。   沈青青已经等着他生气质问,反正夜里也还长, 大可以慢慢算, 但是人家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昂头看他闭上的眼,又低头看了看环着她的手,也不好叫他醒来。   说实话,这样的接触她并不讨厌,哪怕心理是对他失望,但对他整个人,她的确迷恋,他怀抱很暖,本就被吓了一遭,她也没固执,动了动身子,找个自己也舒服的姿势就睡了。   次日。   季淮送她去上班,路上给她买了早餐,昨晚的事情像是没发生过一样,还说中午来接她一起去吃饭。   “你想吃什么?”他提前问。   “都可以。”沈青青啃着包子,喝了一口小米粥。   季淮打着方向盘,一本正经说,“都可以是什么菜?有这道菜吗?”   她扭头瞪他,一大串菜名就报上来:“我要吃酸菜排骨,酱香茄子,油焖大虾,红焖鸡,鱼香肉丝……”   “那不行。”他想都没想否决。   沈青青故意杠他:“不行你还问?!”   “这么多,你肯定吃不完,我也吃不完。”季淮看了她一眼,提出方案,“下班的时候可以去超市买食材,还是回家做更卫生,还省钱。”   她想也没想回,“你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可以。”   “好吧。”这样的事,她总不至于给他脸色看,她知道付出还不被理解的难受,不会打压他。   到了她单位楼下,她把剩下的一个包子给他,“吃不下了,我上班去了。”   季淮看着手里的包子,又望向她离开的背影,才不会信她是吃不下,因为放在车上的豆浆也刚好剩一半。   办公室内。   谷童来问昨天的情况,沈青青轻描淡写说了几句,略过胆小被吓的事情,避重就轻,主要也是丢脸。   得知没发生关系,谷童取笑她,“平心而论啊,他现在这个颜值还是在线,虽然比不得小弟弟,但是呢,还是过得去。”   “没兴趣。”沈青青忙活着手中的事情。   “他不生气?该炸了吧?我都能想到那个口不择言和你对着骂的样子,”谷童追问。   “没有。”沈青青也觉得奇怪,认真看向她,蹙着眉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他很古怪,就好像没了脾气,还特别害怕我不理他。”   谷童来了兴趣,“看到你冷淡他急了?他这人不是不会低头道歉吗?所以就处处忍让了吧?”   “不知道,可能是我的错觉。”沈青青想多了自己脑袋也疼。   “哎。”谷童看着她这幅样子,摇了摇头,发出感叹,“女人啊,果然是感性的动物,精神需求远远大于生理需求,爱的时候恨不得时刻腻腻歪歪缠绵,不爱了,装都不想装。既然他不犯病,离婚的事情可以往后延一延。”   “你不是一直都支持我离婚恢复单身的吗?大不了不结了,老了一起去养老院。”沈青青拧眉,对方可是自己忠实的支持者,什么变卦了?   “单身有单身好,结婚有结婚的妙啊,个人需求不同。离婚是你的底线,他最近不是正常了吗?你怎么舒服就怎么相处,作威作福,差遣使唤,都可以,发现实在不行,这货还是和之前那副狗样子,那你又在谈离的事情啊。”谷童把拿来的资料放在她面前,笑得妖魅众生,“狗男人不就是要被教训一下吗?如果改不了吃屎,那就再换下一个。拿出你昨天晚上的气势,不爽就不理,心情好就拿出睡他的气势。”   沈青青:“……”   话糙理不糙。   中午季淮来接她一起去吃饭,她没什么胃口,所以就简单吃了份牛肉面,点了小份还分了他一半。   谷童晚上约她去逛街,沈青青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手机,脸色歉意,“我刚刚才答应他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   “好吧。”谷童耸肩,还嘱咐她,“要做也是他做,你可不要给他做饭,美得他!”   两天小吵三天大吵,她虽然没有马上逼沈青青离婚,但是谁知道季淮能坚持几天?   沈青青:“嗯。”   一起去超市看到季淮买的那些食材,她更想跑得越远越好,才不会动手呢。   茄子、排骨、大虾、鸡肉、鱼肉……他还真买了。   关键做饭两人都是半吊子,他现在还得开着平板上的教程在看,沈青青见他要全部处理,连忙阻止,“不用做那么多,我们吃不完多浪费。”   放在冰箱能吃几天。   季淮回:“一半一会吃,一半留着明天拿去上班吃,外面吃的东西也不太健康,得少吃点。”   听言,她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处理。   她洗着茄子,挑虾线,偶尔给他递调料,见他火烧得太大,赶紧道,“你把火关小点,都要糊了。”   季淮固执又自信,“不会。”   没一会,烧焦的气味果然传来,沈青青被他气死,把手中的菜扔在篮子里,“你看吧?就是糊了,都不能吃了!”   她看着锅里的红焖鸡,咬牙切齿,小脸蛋一皱,昂头看他,伸手就拉着他衣角,把他拉到一边,一边把他往外扯还一边嘀咕,“我来炒,你要笨死了 。”   分明被骂,季淮却在笑。   “你还笑?你这是浪费食材,我刚刚都说了,要么就关小火,要么多放点水,你就是不听!”她见他不知错,腮帮子鼓鼓。   他嘴角和眉梢都染上笑意,下一秒直接将她拉过来,用双手用力抱住,把头埋在她脖颈,话语有点闷,还有点哄她,“是我不对,我去买来重新给你做好不好?”   沈青青的确有些生气,他这人不听别人意见,就觉得自己是对的,眼下他突然服了软,还像做了什么大错事,她还愣了一会,“算了,也不是非要吃,糊了就糊了。”   “得再买一份,这个做法看着也好吃,我得做给你尝尝。”他松开她,走出客厅拿手机,在网上又买了一份鸡肉。   沈青青阻止不了,也任由他,十分可惜把锅里的鸡肉倒掉,锅底都黑了,他伸手拿过去放在水槽里洗。   超市送菜很快,听到门铃声,她跑过去拿,回来看着季淮忙碌的身影,心底还是有些被触动。   最后一次吵架她哭得很凶,后面冷静下来,他硬邦邦说了几句服软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改了。   小小的厨房内,两人交谈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你先把它炸了,再炸一会。”   “炸久了吃着上火,喉咙会疼。”   “再放一点,油太少了。”   “吃得清淡点,对身体好。”   ……   季淮每道菜都反着跟她来,什么时候对吃食这么讲究起来了?沈青青到最后和他对着干,明明白白说,“我不高兴!”   他看着她,还是不愿意多放辣椒。   “季淮,我不高兴。”她板着脸,佯装愤怒,再次重复,缓缓强调, “我不高兴!”   之前她这么说,他就得顺着她。   “过几天你生理期得疼,这样也很好吃,不信你试试。”他夹了一块肉,吹了几下后放在她嘴边。   其实她的病和他有很大关系,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当时居然对她那么固执,就是不愿意放手,一想到放手,就要窒息了,和她分开还不如死了算了,他睡觉都喘不上气,宁愿折磨到死,也不愿意分开。   他以为受报应是他,却没想到最后害了她。   就算知道多半是因为他,但还是认为饮食上注意点,身体会更健康。   沈青青不肯张嘴。   “试试。”他还挺坚持。   她不情不愿张了嘴,咀嚼两下,还以为味道不怎么样,结果发现还行,但是气势她不能输,瘪着嘴,丢出一句,“也就那样吧。”   “我觉得挺不错啊。”他给自己夹了一块。   虽然他的厨艺没什么长进,菜色也一直不怎么样,但是对她口味是很了解,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靠记忆度过,有很多很多时间去了解记忆里的她。   沈青青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看锅里的汤。   季淮也心照不宣没追问,把菜盛起来的时候,他把饭盒拿出来,往饭盒里放了一半,她那份里面多放一点她刚刚觉得好吃的几样菜。   沈青青见汤煮好了,蹲下身子去找装汤的饭盒,也打了两份,他那份里面排骨会多一点,量也会多。   虽然她给自己的理由是他是男人,所以吃得比她多,如果有旁人在,怕是一眼就能看出偏爱。   季淮的视线会经常落在她身上,相对于他的沉闷,她娇憨俏丽,活泼灵动,虽然有时候性子急了些,也会轻斥他,但人很简单,大大方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最适合他这种不会揣摩心思的人,他们真的很合适又足够喜欢。   她生病的时候,房子被他卖掉偷偷给她交医药费,后来有钱了,他又高价把房子买回来,装成原来的样子,一直感觉她还在,还在陪着他。   做完一桌饭菜,天都黑了,沈青青心情美丽,他在厨房的时候她还拿着手机照了一张照片。   鸡翅是她的最爱,回沈家父母会给她留着,和谷童吃饭,对方也给她留着,和他吃饭的时候,他更是从来不动,后来也让季母给她留着。   一开始他不知道,还会夹起来准备要吃,她筷子就伸过来了,从他碗里就抢了过去,对他说着,“这个我要吃。”   当时恋爱没多久,他吓了一跳,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就再也没吃,后来半辈子都一直没吃过。   沈青青今天并没有抢着鸡翅吃,默默在吃饭,谷童给她发消息,她还在回信息。   鸡翅是季淮给她夹的,她看了一眼,“谢谢。”   “多吃点。”   他最近吃饭很慢,看着她似乎也是一种享受。沈青青夹菜的时候就能看到他的视线,她正往嘴里要塞肉,看到他还在看她,低头看了看筷子上的马鲛鱼干,“你要吃这个?”   不然怎么盯着她看?奇奇怪怪。   “嗯。”他点头。   “你想吃我就要给你吃吗?我偏不!”沈青青当着他的面,一点都不犹豫就把马鲛鱼干塞到自己嘴里,又吃了一口饭,没留余地。   “……”季淮牵扯着唇角,不怒反笑,“我不吃,留给你吃。”   “别以为你笑我就会给你好脸色。”她又吃了一口饭,伸出筷子去夹着茄子吃,看到还有两块马鲛鱼干,夹起来给了他。   不过季淮没吃,最后还是落到了她嘴里,看着她吃比他自己吃幸福感更高。   他这个人就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什么都还行,她就不行,美食在生活里占的比重很高。   晚上的季淮又在打字。   自从她看了他写的那篇小说,整个人都吓得不敢自己上厕所,所以她进来时客厅和厕所都开着灯,没敢关。   今天找了两部电影都不太好看,最近又没什么好剧看,沈青青见他停下打字的动作,开口问,“人家跟你签约了吗?”   季淮回头,“嗯,合同已经寄出去了。”   “签约了有什么保障吗?”她又问。   “没有。”他解释道,“赚到钱就给我一半。”   沈青青抱着枕头,“要是没赚到呢?”   季淮:“那就算白写。”   她神色纠结,似懂非懂点头,想着好歹是个爱好,不一定要以赚钱为目的。等他重新打字,她拿手机在搜了他的小说,还专门下载了那个名叫“隆腾小说网”的网站。   翻看了榜上的小说,发现人家都在写玄幻修真仙侠,他的书和这些书格格不入,名字取得也没什么特色,在搜索栏里一搜,如她所想,数据可怜兮兮。   那些作者还特别能写,居然能写好几百上千万字,他这本书才一万五字,简介就两句话,根本看不出什么嘛,当然不会有人看。   一个收藏一个评论都没有,她真是替他操心,点开书又看了一遍,增加一些点击,找到充值按钮,她还从往里充一百块,本来准备打赏,最后觉得不妥,默默点了赞,签到就有推荐票,她又去签到,给他投了一张推荐票。   她应该鼓励他,但是自己没看过小说,去翻了一大圈,发现大家的留言都是“好看”、“给力”、“加更加更”……   当天晚上,季淮的小说迎来他第一个读者,也是他最想要的一个读者,对方给了一张推荐票,为了避免让他起疑,还十分低调花了一块钱给他送一朵小花,留了一句:“好看。”   他上床时,沈青青假装随口问,“你小说写得怎么样了?今天写了多少?”   “才连载几天,今天写了两万一。”季淮睡上来。   “你不是八点才开始的吗?就写了两万一吗?”她有被吓到,这才三个小时不到啊。   他接话:“我时速很快,平均七千字一小时,最高能达到一万。”   沈青青微微张嘴,还睁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再次确认,“一万字一小时吗?”   季淮:“状态好的时候是这样。”   他以前拼命麻痹自己,同时开三本书,拼命拼命打稿子,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打稿子和想她,“勤奋作者奖”年年都是他。   她缓缓冲他竖起拇指,的确佩服。   “你要不要帮我再看看?”季淮虚心询问。   “好啊。”她回答得过快,毕竟看存稿是很过瘾的事情,但是她察觉到太冲动,抿了抿唇,尽量镇定道:“也可以吧……不过你快点,我要睡了。”   季淮快速起来把存稿发给她。   沈青青情绪也很激动,恐怖刺激又期待的感觉,翻身去拿手机。   她躲在被窝里打开文档,季淮靠近她睡过去,她看得正入迷,并不太关注他的动作,脸上的神色来来回回变幻,看到刺激的地方浑身血液会逆流,看到血腥的地方就倒吸几口气,看到疑惑的地方,柳眉紧拧,连连说好几声:“为什么呀?”、“她好笨”、“那个人肯定是凶手”……   季淮抱着她,真觉得千千万万读者不如怀中这一个。   沈青青看到一半,在他怀里扭头,“那个老头肯定是凶手,人就是他杀的。”   “为什么?”他笑。   “因为有仇,他觉得知情人害了他儿子。”沈青青振振有词,“是不是被我猜中了?他先去医院,在停车场他故意让保安看到,然后……”   她有条有理在分析,还挑出书中的伏笔在讲,看得还很仔细。季淮一直听着她讲,也没反驳,比起她讲了什么,他在意的是她在,在他身边。   一直以来他就在想,哪怕他不火,她在的话,一定会是他最忠实的读者,一定会夸他,觉得他写得好   季淮情绪波动,没忍住亲了她一下。   “我猜得对不对?”沈青青依旧沉浸在书里,也没在意两人有多亲密,见他没回话,凑近他,泛着波光的眼里很是得意,“你这个小说一下就被人看穿,等待上架就没人肯花钱看了,你要改一改。”   季淮抱着她腰的手收了收,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沈青青正看到惊悚画面,缩了缩身子,也没拒绝,还觉得有点冷,盯着手机,软糯的声音嘟囔响起,“看吧,我又发现一个线索,肯定就是他。”   他低着头,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凑近和她一起看,温润的声线道:“在推理小说里,所以放在面上的线索,都不是真相。”   “肯定是他。”她又把自己看到的线索分析了一遍,重点强调,还挺不服输。   “不是。”季淮在她脖颈蹭了蹭,额头又抵着她的头,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十分贪恋着迷。   积攒的思念悉数流出,他发现还是比想象中更爱她。   沈青青还是觉得她是对的,继续往下看,一定要找出证据识破他的套路,看到两万字时,其中一个线索变了,她觉得不对劲,正看到推断处,文档就到了尽头。   她看完了,兴致勃勃追问他,“谁是凶手?”   季淮已经闭上眼,昏昏欲睡,把她摇起来,她是个急性子,“你的设定里谁是凶手?”   “剧透不好。”他无奈。   “谁是凶手?”她一定要知道,实在被勾得心痒痒。   他漆黑清亮的眼在看她,见她喋喋不休再说,凑过去亲了她的红唇,耐心十足,“慢慢看才好看。”   “谁是?”她在他怀里乱动,其实有些撒娇,使用将激法,“快点说,我现在就要知道,不然我就是对的!你就是被我猜中了!”   “好像真的都被你猜中了。”他手往上抬了抬,覆在她手脑勺上揉了揉,“睡了,不然明天起不来。”   沈青青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她更倾向于被自己猜中了,季淮圆不回来,所以才不告诉她,还提醒,“你要好好想设定,尽可能圆回来,才几万字,你这个大纲不行。”   季淮:“好,我明天改,改了给你看。”   她心满意足,往被窝里钻,睡前还在感慨,被他抱着的确是舒服,不排斥,主要是她胆子小,有个人在身边还不赖。   接下来几天,季淮每天都会写两万字,然后给她看,她喜欢窝在被窝里,发表着想法,自以为看透了套路。   他每次都顺着她,看着她发亮的眸子,嘴角不自觉上扬笑意。这本小说是他第一本书,也是成名作,但也有很多瑕疵,沈青青就代表了普通人的思路,会更有助于他将细节打磨得更值得推敲。   因为字数少和普通,依旧只有一个读者,而这个读者每天都会投推荐票,送一朵小花,为了防止他“多想”,还会隔一天才留言。   季淮看着已经收到的四朵花,对她道,“这个星期收到两块钱打赏。”   “多好啊,两块钱能买四根棒棒,你吃两根,我吃两根。”沈青青十分认真肯定他。   她花了四块钱呢。   “明天晚上有一部推理电影的首映,要不要和我去看?我用打赏的稿费请你吃棒棒糖。”他趁机说。   她最后还是答应下来:“那……那好吧。”   这是一个机会,虽然他写的小说一眼就被她看穿,但是他文笔不错,渲染氛围功底也很好,作家不是一夜就成名的,人总要学习。   第二天,沈青青把从家里带来的饭菜拿去单位的微波炉里加热,季淮给她装的菜还挺多,所以让谷童和她一起吃。   “这个香菇鸡汤还不错。”谷童又喝了一口汤,“你做的?”   “季淮做的。”沈青青把一半的煎鸡蛋分给她。   谷童吃着鸡蛋,扯着话,“最近表现还不错,给你做饭了。你上次说他在写小说?写什么小说?”   “推理小说。”说起这个,沈青青挺有话题,“我觉得他文笔很好,故事写得也挺好,他打字好快,现在他每天都让我帮他看文,然后提意见,看看怎么改。”   “你帮他看文?”谷童吃了口菜。   “推理就是要出乎人意料啊,本来就是不断要改,又没人帮他看,只能我看了。”沈青青点头,她当然不能说自己也想看。   谷童放慢动作,往嘴里塞了块鸡肉,沈青青还在兴致勃勃讲那本书的内容,试图说出有趣的点,最后还说:“晚上他让我和他去看电影,看悬疑推理片。”   “看电影?”谷童抓住重点。   怎么感觉有点套路?   “反正是周末,回家也没事干,干坐着更尴尬。”沈青青吃着饭。   谷童又喝了口汤,回想起沈青青这几天的行为,情绪也还算稳定,心情也不错。   看电影这种事不是情侣恋爱时干的吗?就沈青青那个小胆子,悬疑片和鬼片有什么区别?但她识趣没说话,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有点低,但这也不全是一件坏事,凡事看得太透,活着也挺累。   婚姻嘛,总有无数次离婚的冲动。   “他多看看这种电影也挺好,有点灵感什么的,我觉得他构思故事的能力很强,以前我都没发现他有这个技能。”沈青青时不时说几句话,会扯到季淮,也会扯到他的小说。   谷童附和着她,有一搭没一搭接话。   下班后,她看到季淮来接沈青青,他也没催,就在门口等着,沈青青走出来时,他上前帮她提袋子。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沈青青问谷童,她是诚心邀请。   谷童没有立刻回答,旁边季淮脸色微变,但没讲话,她嘴角勾起淡笑,故意思考片刻,等他着急了,这才婉拒,“算了,我约了帅哥,改天吧。”   话落,她看到季淮脸色明显缓了。   呵,男人。就算他木讷呆板,遇到喜欢的人,哪怕再绞尽脑汁,那也得创造机会,季淮这货也不知道怎么就开窍了。   “要不要我们送你过去?”季淮还主动说送了她。   “不用,帅哥来接我。”谷童让他们先走,“不用管我,你们先去吧。”   沈青青和季淮先走了,他还冲她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才走,这是感谢她没跟去坏他好事?   谷童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季淮屁颠屁颠跟着沈青青身旁,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到有辆车驶过,他第一时间伸手去拉了她,模样还着急。   等两人走了,她收回视线,往单位宿舍走。   沈青青在电影院看悬疑片真如谷童预料的那样,那些画面还有营造的恐怖紧张氛围给她带来的惊恐不亚于鬼片。   季淮真的给她买了两根棒棒糖,电影院楼下买得有点贵,要一块一根,她自己吃了一根,没好意思吃独食,给了他一根。   “我不吃。”他总会这么说。在他看来,自己本就不喜欢吃这些,还不如留给她吃。   沈青青撕开包装,递过去。   季淮没接。   “要不要?”她又问。   “……”他接了,听话放在自己嘴里含着。以前她都直接喂他,现在连手里都不放了。   电影的开始氛围就比较凝重,讲的是一个罪犯的故事,连环杀人案,一次比一次惊悚,一次比一次诡秘。   沈青青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悄咪咪跟他讨论剧情,“这个人就有问题。”   季淮把爆米花给她,“她没问题。”   “啊?”她不信。   “有问题的是她老公。”季淮把可乐吸管递到她嘴边。   “她老公很老实,不是个好人吗?我觉得你说错了。”她并不信他,喝了口可乐,抱过爆米花吃了几颗。   “外表看起来像天使好人,内心更是恶魔。”季淮把可乐拿回来,自己也喝了一口。   闻言,沈青青继续看,留意起他的说人。连环案继续起,真相愈发迷离。   “唔……”沈青青看到又死者的惨状,连忙别过头。季淮把爆米花递给她,她都不想吃,推回他怀里。   音乐还越来越让人心间发颤,她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不去看屏幕。   季淮侧低着头,声线落在她耳边,“是人装神弄鬼而已,她的老公是凶手,之前两人死的女儿在学校被霸凌,带头人是死者张婷,而她的妈妈是老师,当时这个事情做了糊涂账,路上遇到醉汉李洋和,被侮辱后自杀,女主是李洋和女儿……”   他三言两语把过程理清楚了,电影当时还没放完,沈青青将信将疑,看下去果然是这样,真相大白时,与他说的没多大差别。   沈青青:“你看过小说?这是小说改编的?”   季淮否认,“没看过。”   沈青青:“……”   她没猜中一个点!   回去的季淮就被她赶去打字了,并扬言道,“你快点写,我一会洗澡出来就要看,我就不信昨天猜测的那个线索还不对!”   季淮坐在电脑前,哭笑不得,是笑她傻呢,还是笑她傻呢?   他是作者,这都是可以改的啊,甚至有时候会故意不写那个点,让她抓不着头脑又迷迷糊糊,逗逗她。   沈青青拿好睡衣,正要去浴室洗澡,走到门口突然又怂了,第一个死者就是在浴室死的,水龙头里的水都是红色,呜呜呜……   她侧头看季淮,哭丧着脸,“你怎么把客厅和浴室的灯关了?”   怪吓人的。   “可能是顺手关了。”他起身走过去,去打开客厅的灯,见她抱着衣服可怜巴巴跟过来,没舍得吓她,出声道,“昨晚的衣服还没洗,你身上这套也是得手洗,我还是先洗衣服吧?不然明天不好洗。”   沈青青努着嘴,傲娇轻哼一声,“我要洗澡!”   “你洗你的,我洗我的。”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浴室干湿区还有帘子隔着。   “不许偷看,我会生气。”她说完进浴室了,期间还瞅了瞅季淮有没有跟过来。   她还要洗头发,还怕他洗衣服慢了,去卧室把她昨天穿的那套衣服也拿来给他洗,脱掉身上那套衣服,躲在帘子后面露出一条白皙的玉臂,把衣服伸给他。   “防我跟防贼一样。”季淮站起身,一脸无奈接过她的衣服。   以前没少一起洗澡,好歹也是夫妻,坦诚相待了多少回?她忘记以前怎么馋他身子的吗?他现在就是忍者神龟,说多了都是泪。   “再说你今晚就睡沙发。”她凶巴巴。   昨天没抱她吗?没亲她吗?男人都大猪蹄子吧?谷童说得没错,狗男人!给点颜色就像开染布坊。   “我要和你一起睡。”他非常坚决拒绝。   她就是一时嘴快,他睡了沙发她得被吓死,胆小得很,一个人都不敢在家。想着又想起之前为了躲他一个人去外面租房子,还是不太好的房子,都没电梯。   他又要心疼死了,洗衣服又更卖力起来。   沈青青也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再继续抬杠,洗澡的时候还要竖起耳朵听听他在不在。   季淮去洗澡的时候,她早就躲进被窝里。   沈青青觉得肯定是今晚的电影给他了灵感,因为他时速真的破万,两个小时就写出了两万字。   网站才发表到不到三万字,沈青青都看到十万字了,更大的一个谜团在她眼前展开,她又躲在被窝里看得津津有味。   她感觉自己现在有点找虐,分明害怕又忍不住想看,就怕自己半夜连厕所都不敢上了。   “线索对了吗?”季淮在背后问她,“重新再猜猜。”   沈青青又不傻,知道他逮着机会和她靠近,她没猜中一次,他也压根没改大纲。直接没理会他,继续看。   “到转折点了,猜了再看下半部分。”季淮搂着她,把她往自己身边带。   “我不要。”她没抗拒他的动作,但是话语拒绝。   他放软声音:“那我告诉你?”   沈青青抬起小手,捂住他的嘴,小眉头染上不满,质问着,“你怎么那么多话?剧透是犯罪,你要犯罪吗?!”   好好让她猜不行吗?她脑子好使!   季淮格外稀罕她这样,眼底满满都是她,继续抱着,尝试申请福利,“我想……”   “暖被窝就干好暖被窝的工作,不要试图肖想和逾越,会被枪毙!”沈青青无情打断他,干脆利落转了身。   季淮:“……”   他最近太好说话,沈青青在试图把他捏扁揉圆。   女人啊。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抱着她的手也规矩起来,转移话题,“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我要早起出去一趟,给你带回来。”   “豆浆油条。”她没客气。   “好,明天给你买。”   沈青青继续看着小说,她待在他怀里,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安全感满满,手上滑动的动作放慢,嘴角不自觉也上翘两分。 第319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5)   隆腾小说编辑部。   编辑组长陈威扶了扶眼镜, 正在挑选下一次试水推的书,扫了一圈,自带热度的老作者和不错数据的新作者优先安排。网站每天会涌入大量新人作者, 也会有大量需要曝光的书,可推荐就那么几个,竞争很激烈。   把推荐安排满后,他突然想起上个月月末签约的一本书,随手把数据翻了出来。后台可以看到详细的点击和收藏,实在惨不忍睹,寥寥无几的点击,就只有一个读者, 多半是朋友或者自己。   简介和封面是门面,是给读者的第一印象,但他没有封面, 简介里那两句话有跟没一样, 再上这样的数据,基本可以判死刑。但是,看到书的时候,还给他留下挺深刻的印象, 许久没有签新人的他是毫不犹豫签下这个人。   这人笔名叫季淮, 好像是本名。对方是当天申请作者号然后一次性发表一万字,达到签约门槛后直接申请签约。发表出来的五章字数各两千, 一个字都不多也一个字不少,早上八点整更新,不差一秒, 没有再进行第二次修改, 说明他有备而来且准备充分, 好像还有点强迫症。   他从业近十年,看书眼光毒,文笔好不好,扫一眼就知道,情节好不好,不用看三章就可以断定,有没有潜力和市场,他不说百分百猜测准,但是八九不离十,他觉得不行的书,就没出现奇迹。   不过这本书,他就是很不确定。如果说按照现在的市场,它不是快餐式的爽文,简介书名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包装,对大多数读者没有吸引力,不是主流文化,而作者的文笔功底和驾驭能力绝对是顶尖,下的是一盘大棋。   这样的书要么被网文界排斥在外,这个成绩会陪伴到完结,把他的自信狠狠揉碎践踏,要么,他就被网文界认可,在众多网文里脱颖而出,借着这个平台,走得比传统文学更远。   能不能被市场认可,试一试就知道,对于看好的文,他还是愿意给个机会。看了看字数,才两万八,达不到试水推的标准,不过更新稳定,每天早上八点会更两千,热点推荐恰好剩个位置,他把试水推数据最好的一本书提到了更有曝光率的热点推荐,这本只有一个收藏的《死亡谜团》被他安排在了试水推最差的位置上。   陈威给安排好后,不经回想起联系对方时那人的生疏客套,一大串字发过去,对方只回了句,“好,谢谢”,不过事情办得快,两天合同就寄来了。   有点能力的人,多多少少有点傲气,先看看效果吧,如果不能被市场认可,那么这本书也会被他判死刑。   另一头。   季淮的手机震动,他收到了网站后台的通知:亲爱的作者,您的作品《死亡谜团》将在……   随便扫了一眼,还没看完他就把信息退出了。   发件人显示的是陈威的昵称代号,对方之前也是他的编辑,他是他手下成绩最好的作者,两人后来是朋友,还见过几回。对方也替他多次拿到网站最好的资源,多个渠道推广,而他对他的帮助就是让他坐上了总编的位置。   季淮走去房间,打开了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又传来。   下午五点四十三分,距离下班时间只剩十几分,陈威也合上资料,准备收拾下班。   “叮叮叮。”   工作后台传来提示,又是签约申请,他才刚处理二十几本,驳回大半,签下的都是那些自带流量的老作者,质量也参差不齐,但自身有热度。不管了,他先下班,有事明天再说,晚上是他女儿生日,可不能迟到,不然那个小公主可要伤心了。   他先给小组里的编辑给了文件,又把一份合集发在大群里,公文包放在一边,还抽空喝了几口水,看了时间还剩三分钟。   再等一分钟就关电脑,趁着期间,他随手点开那个后台的签约申请,如果是新人就扫两眼驳回,老作者就多明天处理。   看到作者名字的时候,他手停下来,一脸疑惑,季淮?他点开文,好家伙,这本书和《死亡谜团》应该是一个系列,名字叫做:真相。   简介比上一本还要少,只有一句话:眼睛会欺骗你,你所看到的真相都不是真相。   不多不少,刚好一万字,文字功底挑不出错,和上一本比起来,这一本的开头更加悬疑诡秘,扑朔迷离。   他看到仔细,握着键盘的手一直往下滑,套路易懂,还很好猜,但是简介上的这句话给他敲了警钟,让他思考了起来,很快就知道不简单。   这个作者有点东西。   “陈威,走了 。”同事走过来,看到他还在电脑前,打着招呼,“赶紧赶紧,一起吃饭去?”   “我女儿生日,得陪她过生日。”陈威说着看向办公室内,都走了一大半人,他再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十二分。   他看文很快,一目十行,这个开篇却用十几分钟才看了一半。   “行吧,下次下次。”同事摆摆手,也走了。   刚刚想着下班的陈威往椅子后靠,手在鼠标上,食指转动着,发现的确烧脑,他现在也没这么多时间,直接就提签了这本书。   企业QQ还在挂着,他联系找到笔名为季淮的作者,联系了他,上一个合同签了才没几天,他稍稍改改,换上书名和信息,直接又给他发了过去,让他签好寄回合同。   季淮:知道了,谢谢。   别人动不动就撒娇卖萌,有些大男人还来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生怕编辑对他印象不好,他可真是一股清流。   陈威多问了一句:同时更新?   季淮:嗯。   陈威拧眉:上架能更多少?   同时更新两本书难度很大,不太可能保证质量,也容易混,很没必要,好好更一本才是正事,不然到时候两本都得搞砸了。很多新人会进入一个误区,过于自信又想一步登天。   他脸色变了变,激动的神色收敛大半,对方怕是不知道他们网站和整个行业的规则吧?以为一天更两千就行?   季淮:一万五。   看着这个数字,陈威还算满意,又打了一行字:一本书一天七千五是吗?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季淮第一本书连一个推荐都没上过,第二本书还没签约。试水推就会淘汰百分之三十的书,热点推荐再淘汰百分之十,剩下的仅仅只是有上架资格而已,上架后又是一轮又一轮厮杀。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把季淮的这两本书摆在上架的位置上,默认他通关。   季淮:一本一万五,我平均时速最近稳定在一万左右。   陈威:……   看来是老人作者,不是个新人,不是外站作者就是本站作者的马甲。   正想着,手机上的微信响起。   他手下的“玄幻一哥”尘缘得雪连发了几条消息:   尘缘得意:【图片】   尘缘得意:【图片】   尘缘得意:【图片】   尘缘得意:威哥,我今天就写了四百二十一个字,谁让我更我就去死大哭,我现在就站在我家阳台看着楼下,突然觉得活着真没意思。   ……   第一张图片,一个纸片人呆呆看着电脑一动不动,生无可恋,只想用意念写稿子;第二张是动图,一个青蛙三百六十五度疯狂摇着它的头,挤不出一个字;第三张则是看着稿子捂着胸口狂吐血。   陈威咬牙切齿,这个“断更大王”,时速才五百居然还卡,动不动要死要活,人家一万的时速能一天更两本!   对方成功让他升起对季淮的好感,既然有经验,他不多说了,正好省心,提点一句发过去:简介再改改。   季淮:怎么改?   陈威脑袋上一排黑线,他们是网文,就那一句话,还没封面,让读者看什么?难道是想他帮他改?干脆帮他们写是不是更好?想得挺美!   一个个,气死他算了,他重重敲着键盘打出一句:你自己不会改?   季淮:我第一次写,这样不可以吗?   他的简介一直都是一句话,也没人说不行,以前对方也没说不行。   陈威可不信他:你确定时速一万?   老作者绝大多数不会写这样的简介,更不会没有封面。这个新人刚入行,才写了这几万字,就敢说同时上架两本,时速一万。可别是乱说骗签约的,后果很严重。   季淮:【图片】   季淮:【图片】   陈威看着第一张图片,是打字软件上的时速,他在四点三十八分到五点三十分,写了一万个字,正常时速是超过一万。   第二张则是他这几天的一个记录,每一天都在两到三万字的打字量,用时不超过三个小时。   第二张图是存稿,现在还没作用,他的视线落在第一张图上,因为四点三十分他在后台统一发了明天上推荐的站内短信,对方是三十八分开始写,第二本书正好一万字。   陈威:新书刚刚写的?   季淮:嗯。   陈威嘴角抽的同时又返回去看他投过来的新书,大部分的作者开新文时都会战战兢兢,准备几个月或者一年之久,对写出来的内容不断删删减减,修修改改,有些不自信的老作者还会来和他商讨,让他指点。这位倒好,一气呵成,直接就甩过来,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说实话,季淮这个开头如果让他指点,他说不出能改的地方,因为火候拿捏、情节设定都恰到好处,层层推理,人物立体形象。他看过对方身份证,斯斯文文看起来甚至呆愣愣的一个二十六岁小伙子,脑海里不经浮现一个土土挫挫的书呆子形象。   陈威有很多好奇,但是最后都没问,最后又打下一句:简介不改也行,这本我先给你过签,不着急连载,先看看第一本明天上推荐的效果,这两本都是同一类型的书。   季淮:嗯。   陈威以为他还会说句话,结果人家下线了。现在的新人作者,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他退出QQ后,想起对方这几天每天都写几万字,随手就打开了季淮的作者后台,编辑可以看到后台的存稿箱,他只是为了确定对方有没有撒谎。   这一看,诧异无比。   后台的存稿箱一排都是存稿,一共有一百章,每一章两千字,不多不少,那就是二十万的存稿,章节名都是四个字,整齐得很。   上面还有存稿的日期,他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一定会存入二十章左右的稿子,非常稳定。   一般来说,在男频小说里,只有重大的渠道推荐才会要求存这么多章稿子,几十万的存稿需要编辑去跟着催几个月,作者就算完成,质量也会差很多。   点开他最后一章存稿,质量依旧是上乘的。单单这份毅力和自律,就让他再次刮目相看。对方缺的只有机会和认可。   陈威又重新登上工作QQ,让网站美工组给他这本书做个封面,说了明天上推荐前一定要换上。   天赋是很神奇的东西,它有时候可以超越一切努力,而在天赋上如果再加上一个刻苦自律,那就是王炸。   *   翌日,恰逢周末,不用上班。   沈青青挂掉季母的电话,拿着手机走进卧室,一边走一边道,“妈叫我们一会回去吃饭。”   季淮正在电脑前看悬疑电影,听她说话时就按下暂停,“回去?”   “前段时间不是说了吗?小姑家的子振被大学录取了,他们今天回来……”她还没说完就对上屏幕上腐烂不堪的尸体,别过头就拿起床上的枕头就朝他扔过去,“我刚吃完早餐!你能不能不要让我看到这些东西?你怎么那么讨厌?”   她现在被吓得都不敢半夜都不敢去客厅了。   季淮接下枕头,第一时间按下暂停隐藏网页,语气歉意,“是我的错,下次一定注意。”   认错态度这么好,沈青青火气又消了大半,走过去把他手上的枕头拿过来,准备坐在床边,季淮转动电脑椅,伸手环上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拉,沈青青没站稳,跌坐在他腿上。   她瘦又娇小,坐下来也很轻,一股好闻的气息袭来,季淮看着她修长好看的脖颈,接着她刚刚的话题,“这是专门回来收红包了,妈有没有说要给多少?”   他小姑精明算计,一年回不了几趟,季爷爷和季奶奶生病都很少回来看看,无事不登三宝殿,季爷爷年前放话说考上要给不少奖励,人家是来要奖励了。   “吓死我了!”沈青青瘪着嘴,娇软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小小埋怨,随后道,“妈没说,不过我们先备上红包纸,对了,我们家有没有红包纸?”   最近她和季淮的感情有些升温,就像回到了最好的时候,也没再吵架,他也对她和以前一样,她就当他改了,好好生活的时候她也不会跟他较真,或者往牛角尖里钻。   吵的架过去就过去了,她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除非他作妖,那她就不会再原谅。   季淮:“我不清楚。”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沈青青表现出一丝丝嫌弃他,想了想,倾身过去打开电脑旁边的抽屉,“我记得是在里面。”   他就抱着她的细腰,“我来找。”   沈青青不动了,他抱着她的手收了收,空出一只手在抽屉里翻着,找出了一叠红包纸,递给她。   她拿着红包纸,思考一会,又看向他,“我们没那么多现金,一会得去取,顺便给妈和奶奶再买点奶粉,要取多少?要不要再给妈打个电话问问?”   “五百就行,我钱包里刚好有。”季淮另一只手又抱上她,没怎么在意。   “也太少了。”沈青青不太赞同。   “我们结婚她不就只给了五百?还想要多少?我们要倒贴?”他觉得没毛病,“有这个钱我留着给你花不好啊?而且妈也会给,最少也得给两百,算起来倒贴两百,我们还是给三百好了,让妈给两百,一共五百。”   他这么说,沈青青都不好意思说他抠,怎么这么能算?   “你说对不对?”季淮把她又往怀里揽,还要亲她,沈青青伸出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直言道,“不对!你也不怕人家说啊?”   都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做得太过分会被念叨,麻烦会更多,季小姑的为人她也知道一点,就当花小钱买清净了。   “算了,我没意见,你看着办吧。”季淮闭了嘴,“你想给多少给多少,你开心就好。”   “季席他们给多少我们就给多少,先取两千现金好了。”她说。   季淮把工资卡递给她。   沈青青也没矫情,接了下来还振振有词,“算你识相,就得取你的钱,这是拿你的钱办你家事儿。”   闻言,他明显不开心,“你不是我家的?”   “我不是。”她说着就扒开他的手,从他怀里站起来,刚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抱住,拐到了床上,他擒住她的手,放在头顶。   沈青青动了两下,动不了,抬起脚要踢他,又被人压住,她拉下脸也对上他,还以为他发飙,结果人家一本正经来了句,“我是你的家也行,反正都一样。”   “……”   她笑点很低,表情一时就没绷住,似笑非笑,也不挣扎,干脆就平躺着,“你今天怎么还没打字?赶紧去!”   “存稿多得是,不想写。”季淮没动。   “可是我看完了。”她等着看后面剧情进展呢。   “就想累死我,你变了。”他有点受伤,松开她的手,趴在她身上粘着她,话语闷闷,“昨晚本来是十一点睡觉,你让我写到十二点,刚起来没多久,又让我打字。”   沈青青心虚,也小声嘀咕,“你还不是变了。”   说变就变,前段时间天天和她吵架,把她都气哭多少回?还好意思说?要不是看他最近唯唯诺诺夹着尾巴做人,还学上了道歉的话,动不动就认错,还略微有些反思自己,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听到她不满的话,季淮又抬头,又任劳任怨道,“我现在去,写两个小时再回去。”   沈青青看向墙上的时钟,现在八点半,十点半准备回去刚刚好。   他又亲了她红唇,起身走到电脑那头,还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以后都改。”   “哼。”沈青青对着他的背影来一声。她越来越怀疑是不是最后一次吵架太凶,她懒得理他,心都冷半截,只跟他说以后都不想跟他吵架,爱怎么怎么样,然后他反思了。   季淮一边打字余光还往后瞟,也知道沈青青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她脑袋里想什么他也知道大致能猜出来。   她应该觉得是最后一次吵架让他开窍了,所以才好好过日子。结婚时沈母特意跟两人说,婚姻头几年是磨合,各种思想和习惯的碰撞,牙齿还会咬到舌头,让他们多多包含和理解对方。   沈青青一直以来也把这些话当做真理,对他容忍度很高,他最近不断在表现,再稍稍放低姿态在示好,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她会很心软,应该暂时消了离婚的打算。   如果不是他一直那么过分,还没有认识错误,她前世是不会贸然又坚定提出离婚,幸好现在还没提还没闹,不然追回来的难度比现在大得多,那才要命。   “我看帖子里说得有推荐才能上架,你知道编辑什么时候给你推荐吗?”她把腿抬起来放在床上,半屈着,侧着身子看向他问。   帖子里还说,如果成绩不好,那么就不会有推荐,也不会上架,也就是说没有钱,要白写,而且就算给了推荐,还有淘汰赛,还是会被人刷下来,也不能上架。   季淮的成绩不好,她刚刚看了,只有一个人收藏,就是她,这可怎么办?   “给了,下午就会推。”季淮说着,手指还在灵活打着字。   “真的?”沈青青一下坐起来,眼底闪亮,很高兴问,“推荐都是分等级的,你是什么推荐?”   她这几天看了很多这种帖子,模模糊糊了解一点,自认为比他懂得多。他这个笨蛋,就知道看电影玩游戏,现在加了一项打字,但是人家都有技巧和规则的,比如蹭热点什么的,但她还没跟他说,生怕说错以为她瞧不上他的书。   他很固执又很敏感,还有点自卑,她不敢乱开口。   季淮说出推荐位的名字。   沈青青没听说过,但她不能让季淮看出来她不知道,装模作样来了句,“那个推荐啊?我现在去看看。”   她说完就把手机拿出来,打开APP,要找一找这个推荐在什么地方。   他停下动作看着她,小眼睛盯着屏幕还找得贼认真,有点可爱,他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提醒,“那个推荐是网页推荐,在APP里找不到。”   沈青青手僵住,满脸涨红,恼羞成怒瞪他,“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现在在看其他的书,一会再去不行吗?一定要先关注你的书吗?!”   “……”季淮看着她不服输的倔强,刚刚分明说现在去看,可是他哪舍得反驳,认真道歉,“我错了。”   “你就是无理取闹!”她狠狠教训他,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还不是因为你用着电脑,我才不能开网页,网页推荐曝光率一点都不好,你要是上APP推荐,不就方便多了吗?”   季淮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软兔子在张牙舞爪,又像一个绵糯糯的包子在蹦跶,真想咬一口,他又进行深刻检讨,“是我不争气,我会努力。这个推荐是最垃圾的推荐,还在悬疑的二级网页,估计没什么人能看到。”   沈青青悄悄记下,嘴上说着,“当然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他点头,默默去打字。   她翻了个身,悄咪咪用手机打开网页,点入悬疑,开始找这个推荐位,找了一会,发现也太偏了吧?居然同时有十本书,据说要淘汰三本。   随便点一本,人家都有留言和上千点击,还有上百收藏,她不由想到季淮那孤零零的一个收藏。   等他上了这推荐,就要被淘汰了……   沈青青的心情不太好,又在网上搜索怎么才能让小说涨收藏,怎么样才能让读者看到,怎么不被淘汰……   众说纷纭,但是核心都要一个点,编辑看收藏点击评论打赏……拉动亲朋好友刷出来的数据最后也没用,书好才是重点。   她看着还在不断打字的季淮,他似乎写得很有激情,第一次看到他对一项东西这么爱,她只能默默再去打赏了十朵花,并且留言:加油!要坚持下去!   季淮上传存稿的时候都会回复留言,她很多时候就打个卡,他也会回晚安,今天也回了她:我会坚持。   沈青青叹气,瞧瞧,每一条评论都回复了,多么渴望被人看到,渴望被认可。她又留了一条:大大写的小说超好看,一定要完结,我会继续追更可爱   季淮看着后台那条留言,低低轻笑出声,她古灵精怪挠得人心痒痒。   她在床上听到他笑,只觉得他好可怜,还是想想怎么安慰他吧。   *   季家。   季淮和沈青青还算回来得早了,他们买了些水果又买了几袋奶粉回来,拎着走进来,季母开心走出来,“我们刚刚才说起你们,一说完你们就回来了。”   她个子小小瘦瘦,长相一看就是那种话少又怕事的人,穿着也很朴素,手上也没首饰,季父也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他一看也很老实憨厚。   这个房子是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东南西北各起了两间房,然后围成一个院子,季大伯家两间,季父两间,剩下的就是厨房和杂物间,还有季奶奶和季爷爷住的地方。   季父季母和季大伯夫妻,还有季爷爷和季奶奶都住在里面,一大家子。   “你们两个人回来了?”季大伯母从厨房,声音洪亮,笑呵呵又热络说着,“几个月没见,小青都越来越好看了。”   她身子微胖,长相富态,耳朵和脖子都戴着金项链,画着眉毛染着小羊卷,与季母比起来,时尚得很。   沈青青也笑着唤了她一声,接着又道,“您最近气色真好,听说还去跳广场舞了?”   “随便跳跳。”季大伯母摆手,笑得更开。   “我都看到视频了,你们去比赛都得奖了,您还这么谦虚,跳得多好啊?”沈青青接话,尾音上扬,夸得分不出来真假。   季大伯母又哈哈大笑,噼里啪啦又说一堆,展现她丰富的生活,口干舌燥后才看到沈青青旁边的季淮,一看对方换了发型,这个人就不一样了,但是她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干脆闭嘴,继续吹嘘自己。   沈青青还是毫不吝啬她的夸奖,一顿夸,但是她又不是盲目恭维季大伯母,话锋一转看向季母,“妈,要不您也去跳跳舞,对身体好,活动活动?”   她对季大伯母那是礼貌客气,对季母的关心是实打实的,季母原先还有点感觉被冷落,突然被提及,她连忙拒绝,“妈不喜欢。”   “您要多出去走走,动起来身子骨才好,不然我们给您买的奶粉就要多喝,补钙。”沈青青这么说。   “妈知道。”季母笑着点头,沈青青对季大伯母再怎么热情,真正关心的还是她,这次回来又给她买奶粉了。   季大伯母半真半假酸溜溜说了几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儿媳妇,可愁人了。”   “很快啦。”沈青青十分肯定安慰她,转身就拎着买来的补品去了季爷爷和季奶奶那头。   没一会,那边就传来笑声,季奶奶正在笑眯眯说这话,沈青青正坐在她身边。   季父懦弱无趣,季母胆怯唯诺,季淮更是沉默寡言,嘴巴都笨,默默做的事情很多,但是在家没什么存在感。季母属于烂好人,做多少都等于白做,但是娶的儿媳妇不一样。   季淮家这位,性格外向,做多少事不重要,但是她嘴很甜,以微笑示人,就连季奶奶那位多事的老太太,对她比对季母和季淮看重。   季父家三口原本在家里都没什么存在感,也就是季淮比季席先结婚了,娶的老婆原先在镇上工作,后来又调回市区的事业单位,把彩礼带回来又带来嫁妆,虽然都在她手里,但是说出去有面子,季父季母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妻,居然还给两人全款买了套两居室,大家才多看了两眼。   大家伙正聊着天,季淮洗了个玻璃杯,去季母房里倒了杯水,然后拿给沈青青。   十一点都过半,饭菜也都快做好了,季小姑才匆匆回到家,还带了她的儿子张子振,对方随了她老公,有些矮小,皮肤黝黑,戴着一副眼镜。   季大伯母看着她拎回来的那些便宜水果,拉下脸,压低声对季母就抱怨,“家里都做了一桌菜,她也好意思拎着这些东西就回来,不给我们买点,也得给她老爹老妈买点吧?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季母也表现出无奈,但没也接着说什么。   有水果算是好了,以前除了过年会买点东西,人家平时都是空手回来。   季小姑对着他们说,“高考分数出来后还要填志愿,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录取,他说志愿录取了再回来看外公外婆。”   季奶奶和季爷爷看到外孙高兴啊,一阵嘘寒问暖。   “爸妈不是说考上奖励五千块吗?这不是来要钱了。”季大伯母觉得好笑,看向沈青青,“你们准备给多少?”   沈青青笑,“我还想问您呢,不知道大哥和大姐给多少?”   季大伯母还有个大女儿叫季姿兰,还没结婚,大季席两岁,大季淮五岁,今年三十一,也不是嫁不出去,毕竟学历能力还行,是季大伯母太厉害了,就像搅黄季席相亲对象一样搅黄不少次。   一说到要让她儿子女儿给钱,季大伯母脸色就不好,对着沈青青又说,“你们家是不是你给一份季淮给一份?”   她的儿子女儿都要给,这让她很不舒服,亏了啊。   之前她给他儿子买了辆三十几万的车,季父才给季淮他们买十多万的车,她以为赢了,谁知道转眼人家买了上百万的房子,还是全款。   他们家现在凑不齐首付,当初看不上沈青青就是因为她家出不起另一半首付,早知道对方会调到市上,也会带回来嫁妆,她就考虑考虑了。   “当然给一份。”季母可不乐意,难得强硬反驳,“他们小两口刚结婚,家里花钱的地方很多,还得攒点钱留着,本来就是一口子,哪有给两份的?”   “我听我妈的,我们就给一份,我们比大哥大姐小,得随他们,他们说多少就多少。”沈青青就着话就往下说。   这话把季大伯母噎得没法再说,她就想季淮两口子多给,要是自己儿子女儿给得多,心疼的就是她。   季淮看着沈青青机灵的样子,眼底含笑。   季席和季姿兰十二点半才回来,他是顺路去接了她,季席长得和季淮一样高,穿着衬衫和黑长裤,戴着手表,长得还算不错,看起来就不是专情的主儿,季姿兰烫着大波浪,随季大伯母有些壮,脸蛋有些圆,看起来张扬又有些傲气。   两人一回来,季席第一眼是去看沈青青,她坐在桌上,依旧是那么喜欢笑,声音清脆,和谁都处得来,给人很舒服阳光的感觉。   真是与季淮家格格不入,倒像是他们家媳妇。   “季淮变了不少,娶了老婆就是不一样。”季姿兰望着季淮,感觉对方气质都变了,以前默默无闻,压根没有什么个人形象,平平无奇,她看不下去,土得很。   季席转向沈青青身边的季淮,对方穿着一件拼接的衬衣,颜值的确上升不少,他眼底沉了沉,不太舒服。   季姿兰不太喜欢沈青青,因为她觉得自己是高冷独立的女人,沈青青那副样子就是作,而且看起来娇滴滴,身板又小,也就季淮当个宝。 第320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6)   饭桌上, 一家人热热闹闹在聊天。   沈青青坐在季淮旁边,紧接着就是季母和季父,另一头是季奶奶和季爷爷, 季大伯一家和季小姑坐在对面。   季父一家三人都不怎么讲话, 存在感等于没有, 季小姑总得活跃活跃氛围,能说上话的就只有沈青青, 一来二去, 大家问的也都是她。   她性情平和,而且为人谦虚不张扬, 就这长着一张好相处的脸, 小巧白净,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就隐约带了点点浅笑,给人很舒服又真诚的感觉。   这话场合季小姑可不就是想听大家使劲夸张子振吗?季姿兰可不会夸, 不就考上一个普通本科吗?有本事上重本啊, 她心眼里和她妈一样, 看不起季小姑的做派, 面子都不想给。   季大伯母还会假惺惺说上几句, 一想到要给钱, 心里也堵得慌, 但沈青青就没那么多感受,有问有答,态度热络,最后季小姑和她都聊了起来。   这种场合,扯着扯着, 又扯到晚辈的婚姻事情上。   季小姑不太会讲话, 开口就对着季席和季姿兰道, “你们也该结婚啦,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尤其是姿兰,得认真想想了。”   “没想。”季姿兰低着头,拉着脸在吃她的饭。   “怎么能不想呢?”季小姑不赞同,还要说些什么,就被季姿兰狠狠批判,“我可不想过婚姻里鸡毛蒜皮的生活。人生除了结婚生子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吗?生个孩子孩子出来还要教育,你都陪读六年,接下来还要存钱买车买房,有意思吗?”   “一辈子就那么长,给自己找累赘做什么?”   这话一出口,饭桌上的气氛就倏然尴尬起来,季爷爷和季奶奶的脸色不好看,孩子是累赘,难道大家不是父母生出的?   季大伯母会看脸色,率先就大骂了她,“说什么呢?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过年就相亲去,再不定下来,你有脸见人?!”   季姿兰性子又倔又傲,还真要理论到底。   季席冲她使了个眼色,张口缓解气氛,“婚姻就是缘分,人没来着急也办法,我姐也一直在找,又不是不婚,家人就不要给她太大压力。如今离婚率高,大家都晚婚,还是得慎重。”   “是啊,急不来,青青和小淮还不是一眼就看中了,都得靠缘分。”季母也接话,化解尴尬。   “这事还真靠缘分,没结婚的就慢慢挑,好歹也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就看走眼了。”季小姑面色虽然难堪,但也顺着台阶下,还有点自嘲起来。   她丈夫没出息,生活苦,公婆又得了重病,一个人拉扯孩子,苦都得往肚子里咽,没什么潇洒,早也没了棱角。   其实她本意挺好,就是想提醒季姿兰慎重找早点找,她这侄女可没她说得那么轻松自在,好几年前她这个大嫂就张罗着给她相亲,这看不上那瞧不上,就是想找个人跨越阶层,眼高于顶,加上季大伯母那个势力的性子,再搅黄下去,哭都没地方哭。但自己又不是一个好例子,反倒给自己难堪,干脆闭嘴。   “反正我们家这两个是有得愁,我每天想着都不睡着。”季大伯母说着就叹气,又把话题引到沈青青两人身上,“这家里好久没小孩热闹热闹了,我是没那福气,孩子还是要早生早好,趁你爸妈还年轻,你们要是聪明的话就赶紧生个孩子,有人给你们带!”   “是啊,隔壁家王大婶孙子和你们一样大,人家都生二胎了。”说起这事,季奶奶也接话。   沈青青实在不想应付,故作娇羞用手肘碰了碰季淮,“奶奶跟你说话呢。”   季席就坐在她对面,看得正着,抬起头去夹她前面的菜,季淮也正好伸筷子过来,夹了旁边的鸡翅,知道沈青青是故意把难题推给他,季淮看向季奶奶,老老实实点头,敷衍应,“奶奶我知道了。”   没有什么保证,也没多说,这是不想多谈。沈青青一直要求避孕,现在连避孕都不用,压根没机会,老婆都还没哄好,他不敢想孩子的事情。   “知道就好。”季奶奶只当他答应了,又觉得两人感情不错,沈青青她看着也满意,眼底笑出褶子。   在季席看来,季淮无趣得很,就跟一块木头一样,饶是沈青青性子再好,再有情趣,那还真白搭,季淮真是走了狗屎运。   沈青青看着碗里的鸡翅,低头默默在吃,季淮还挺上道,她也识相没再扯起话题,免得扯回自己身上。   季姿兰吃完饭就放下筷子走了,一看就在甩脸子。   见此,这顿饭大家吃得心里多多少少不太自在,吃好饭后,季奶奶和季母他们就陪季小姑在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几个晚辈都回了房。   季淮两人的婚房就在季父季母房间旁,原本是季淮的屋子,结婚后重新装修过,看起来也很新。   她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红包袋,起身要去问问季席他们给了多少,结果季淮就不太高兴了,还来了句,“问他们做什么?就季姿兰刚刚那个态度,肯定是两百。”   “不一定吧?不结婚是人家的自由,谷童也是不婚主义。”沈青青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说到底就是无视,不在意。   “她这不叫不婚主义,她这叫愤愤不平和异想天开。”他往床上一躺,把手垫在脑袋下,看着坐在床边的她,缓缓道,“骨子里要是世俗,那就得随大众过世俗的人生,要是不想,那就得真的看透,得想通,不然就是自己为难自己。”   谷童和季姿兰差别大了,一个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并且承担后果准备后路,活着一世就是体验人生,谷童最后也的确不婚不育,日子过得算自在,不枉活一回,另一个是挑来挑去,没有自知之明花了眼,现在还到处挑,觉得别人都不如自己,恨嫁又要贴上各种冠冕堂皇的标签,两者本身很矛盾。   “我不信你看得这么透,这么说你的骨子里也世俗对吧?”沈青青听到他这么讲,轻哼一声反问。   “我世俗啊。”季淮没有丝毫犹豫,很肯定就说,“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有老婆热炕头,没大奢望。”   没谁比他世俗了。   “……”沈青青居然无法反驳他,拿着红包纸和现金要去问季席包了多少钱。   她刚要站起来,发现季淮拉住她,脸色不太好,“就给三百得了,还要问什么?”   “不知道他们给多少啊,总得问问。”沈青青拉开他的手。   “那就五百。”季淮坐起来,拿出现金给她,“直接给五百就行了,妈也才给三百,算起来我们还倒贴。”   他虽然对季小姑没啥想法,但是也不没什么好印象。   “问问怎么了?”她就很不明白,“你这不是闹吗?当然要统一,不然季大伯母又说我们有钱,抢了风头,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再说,没准季席他们给了一千呢?”   “怎么可能是一千?”季淮觉得她在说笑。   “我听妈说他们表妹结婚给了一千,小姑就生了一个孩子,你不也只有一个堂弟吗?小姑陪读六年才考了个大学,她肯定很高兴,虽然她的确不怎么大方,但是她对自己也没怎么大方,没钱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万一他们趁这次机会多给呢?小姑也不容易。”   “妈从小就跟我说,命好过得好,有很大的运气,命运要是捉弄人,那就逃不掉也过不好。”   沈青青就是这样,总会把人往好方面想,她虽然也看到季小姑母子惦记着季爷爷说的五千块,但那是季爷爷主动答应的事情,没争没抢,就是张子振努力的收获。季小姑就属于被命运作弄的人,自己都过不好,怎么对身边的人好?怎么活下去、 怎么养大儿子才是她要做的事情。   张子振脚上还穿着几十块的盗版帆布鞋,洗得都发白了,衣领还有黄垢,季小姑穿着几十块的衣服,季大伯母对她所有的吐槽,或许有一半的自身原因,但也有很多她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那就给一千,还问什么?”季淮还是没让她去,特别固执。   沈青青看到问题的角度他没关注过,反正他在这个家没啥存在感,对季小姑没什么感情,性子里也不会主动去了解,没有这种共情能力。   现在虽然觉得她说得对,也突然理解季小姑的难处,是命运和生活把对方逼成这个样子,以前觉得季小姑不会做人,或许有点吧,但更多的是无奈。   不过不可能同意沈青青去找季席,因为他还要“闹”。   沈青青觉得他真是无理取闹,也压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干脆懒得理他,起身出了房间,看能不能问季席,给红包前也问问季母的意见,尽量不留话柄。   季席就在房间里,季姿兰没有房间,所以也在他的房间,她语气还很冲,“我结不结婚关她什么事?嘴那么碎,烦都烦死,还不是回来要钱?也真有脸。”   季大伯母没少吐槽季小姑,所以季姿兰和季席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对季小姑印象很差。不会去看其他东西,也不知道对方难处,只觉得这个小姑就是吸血鬼。季大伯母觉得嫁出去的女儿,逢年过节不拿点东西回来,不给钱,那就是小气就是抠,白养了,吐槽不断。   他们对季小姑瞧不上,对方嫁得不好,婆家变故多,他们没有怜悯,更多是觉得活该,只是季席是男人,男人不会过多在意这些,季姿兰会挖苦会嘲讽。   见季席要给六百的红包,她不乐意,“你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两百意思意思就行了,谁挣钱容易?”   “现在谁还给两百?”季席觉得自己好歹开了三十多万的车,这些钱拿不出手,说到底是面子问题。   “不行。”季姿兰不让他给六百,觉得在肉包子打狗,宁愿施舍给外人也不想给季小姑,让季席和她一样给两百。   季席当然不愿意,说出去让人笑话。   沈青青还没来问,季姿兰就主动出来了,在院子里看到她,压低声音第一句话就是,“我们都给两百,你可别给多,到时候闹笑话。”   她是想拉沈青青入伙,她还不清楚这个弟弟吗?三人都给一样,就没有什么面不面子。   “两百会不会太少?”沈青青以为最少就是三百,毕竟季母都给了三百,他们都是年轻人,工作也都不错,而且她是和季淮一起给一份,如果才给两百,多多少少有点说不过去。   “我没钱啊。”季姿兰说得理直气壮,“你这不是拉上我们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也给两百。”沈青青可不会出这种风头,当下就决定和他们一样。   一会问问季母是不是要让季淮也给一个,毕竟季母都给三百,如果他们两个人才给两百,估计也太过意不去了。   刚决定好,季席也走出来,他说他给八百。   季姿兰简直急了,当下就反抗,还压着声骂了季席一顿,但是他红包都包好了,还让她们随意,想给多少给多少,不用理会他。   “你刚刚不是才说六百吗?”季姿兰气吐血,她一点都不愿意把钱给季小姑,还不如留着多买一套化妆品。   “也就这一次,八百听着也吉利。”季席给自己找了借口。实际上,他是听到了沈青青的话,不可能会让她看扁自己,觉得他抠门。   季淮那才是穷抠,从小的衣服穿来穿去就那几件,出去喝杯奶茶都舍不得,一点都不会花钱,更别提有什么生活质量,没请他们吃过一次饭,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真的会开心?   他可不信。   这次要是包了八百,就季淮那点工资,回去怕是要念叨几个月,说不定还得吵一架,而沈青青是个比较随和的人,也比较大方,肯定受不了季淮。   八百块在沈青青的接受范围内,她也跟着说,“我们跟大哥一样,也给八百吧。”   季姿兰面如猪肝,快气炸了,一个好脸色都没给季席。   季席则没怎么在意,后面发现季淮面色很难看,看来这个红包是给得很心疼了,见对方一直阴着脸,他心情莫名有点爽。   去年的时候,季大伯母给他看沈青青照片时,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好相处,给人春风般的感觉,家境和工作地点的确让他犹豫,谁知道季大伯母看不上,直接回绝了,后来戏剧般被季淮看上了。   如果不嫁给季淮,他没再见到,或许还没什么。嫁到一个家里,多多少少得有点其他想法,看到季奶奶他们对沈青青看得上,更是后悔。季淮那个榆木头,谁和他在一起都觉得无聊,两人怎么可能过得好?   他本来是打算看戏,沈青青嫁给季淮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但他不可能娶二婚的女人,但后面发现两人关系越来越好,自己交往的女朋友条件反而都不怎么样,比不上沈青青,相亲又不顺,季大伯母挑三拣四,他心更闷了。和季姿兰一样,不过他只是见不得不如他的季淮舒坦。   下午五点左右,大家又简单吃了一顿晚饭,这才陆陆续续离开。得了红包的张子振脸上露出笑意,道谢之后,小心翼翼把红包收起来。   在他眼里,别人怎么看他不重要,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减轻季小姑的负担,他省着点花,就能花好几个月,过几天他去贷款交学费,暑假还能去打工,争取早点出来赚钱。   *   “你的小说是下午四点半上推荐吗?”回去的路上,沈青青问季淮。   “不知道。”他回答得硬邦邦。   “你都不关心啊?”她故意找话题,“我一会去刷刷,给你增加点击。”   点击收藏评论打赏,可都是数据。   季淮没回她了。   沈青青眯了眯眼,侧头看他,她知道从刚刚开始这人就在生气,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她问,“你是不是觉得给八百太多了?”   按道理应该不是,他没那么在意钱。   “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季淮回。   “那你板着脸做什么?给我脸色看吗?”她就不明白了,说变脸就变脸,不过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他没吵没闹,就是拉着脸。   他趁着绿灯,看向她干脆道,“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去问季席做什么?去找他做什么?他给多少是他的事,关我们什么事?”   “要给一样啊。”沈青青解释。   他说:“季姿兰才给五百,随便给就行。”   “我又不知道这事。”这事是沈青青没想到的。当时季姿兰没提出意见或者不同意,谁知道默默拿着红包袋去就只装了五百,她以为是八百,按道理也是八百,不然对方应该说出来一起再商量。   “问也白问,还偏去找,说了不让去你就要去。”路灯亮起,季淮往前开,语气还是不太舒服,但他聪明就聪明在不是直接吵,更像发牢骚,控制在一个点。   “下次你自己去问,这种事我不去,我也不管了。”沈青青也赌气,往后一靠,不想看他。   其实转念一想,季淮和季席还有季姿兰不是很亲近。那两人的性子和他不一样,人家属于出尽风头,他是默默无闻,沉默寡言,经常被人遗忘的人。就因为如此,他可能觉得她“抛弃”了他,和那两人套近乎了。   这件事,她不想和他较真,谁叫他自卑敏感呢?   “你又没让我去,我去就我去,反正你就不能去。”季淮还把话接下来了。   沈青青刚在心里替他解释,他这么一说,又没法解释通了,她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肯定要有人去,为什么你去我不能去?”   季淮没说话,脸上就写着:你就不能去!   见他不说话,她真是气死了,但季淮不和她吵,也没冲她发火,她是有火没地方发泄,也没再理他。   谷童正好发消息过来,她打字发过去,一通吐槽,对方发了几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过来,直言道,“这不是吃醋吗?他本来就有点自卑,在他眼里,季席比他好,你去找季席,他当然不开心,连喜欢你都没说过,你还指望他会跟你说他吃醋?”   沈青青不信:“按照这套逻辑,我不能去接触其他人了?他都要吃醋。”   谷童看问题还是挺客观,很快回她:“季淮从小就被和季席比较,所以格外敏感,多多少少有点自卑,再上性格拧巴,不太可能会和你直接说。他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只有你一个,掌控欲强又看重你,吃吃醋很正常,吃醋的程度和范围我不了解。”   听对方这么说,沈青青火气又降一点,她可不会主动哄着季淮。有事不明说,憋在心里这毛病多不好,谁能猜出来?要是喜欢憋着,那他就接着自己难受。   原本以为就这么僵持着,季淮看到旁边有水果店,主动问她:“要不要吃水果?我给你去买点。”   这算变相的示好,对他来说可真不容易,沈青青给了面子,“我想吃橘子和柚子。”   “我去买。”季淮把车停在一边,下车去了水果店。   他表现出一点好,沈青青又觉得算了,先不和他计较,看了看时间,正好到换推荐的时候,她用手机搜索网页,去看那个推荐。   她在推荐的最后看到了季淮的书,还是一个收藏,但有了封面,封面还挺好看,黑红为主,上面写着几个好看的大字:死亡谜团。她又挨个点开其余九本书,这下不得了了,她都不想和季淮置气。   最多的一本书有五百多个收藏,最少都要一本书有九十八个收藏,季淮只有一个,她又赶紧去阅读了他最新发表的一张,投了推荐票,送了十朵花。   谷童正躺在家里看剧,沈青青在她们三人的群里发了好几条消息,除了两人,里面还有一个李彤,对方大学毕业远嫁了,但是三人一直都联系,关系很不错。   沈青青:收藏了要点击阅读,这样才有数据。   沈青青:拜托拜托。   她发了季淮书的链接,让她们帮忙收藏,还要点开阅读,这样的数据才有效,说着还很着急。   谷童懒洋洋发了句语音:刚刚不是才吐槽他吗?小说上不了架不是更好?管他做什么,别理他。   沈青青抱着手机,季淮还没回来,她也发了句语音,很发愁,“可是他都存了二十几万稿子,如果第一个推荐都过不了,打击肯定很大。”   谷童:“行吧,我去下载一个APP,顺便拜读。”   没一会李彤也回:“我手机刚好自带这个软件,也收藏吧,我老公也在,我拿他手机也收藏一个。”   沈青青感动得不行,在群里发了红包,那两人也没客气,点开领了,收藏后又给小说打赏十朵红花。   季淮的小说从一个收藏变成了四个,沈青青还是觉得不够,又刷了几次,还是四个。   她觉得写得很好,为什么没人看呢?   “甜瓜不错,我买了一个,你尝尝好不好吃。”季淮拎着袋子上车,放在一边,把一个盒子递给她,里面是切好的甜瓜。   她很喜欢吃水果,甜瓜和哈密瓜都是最爱,伸手接过来,她在季家都没吃饱饭,他在开车她就在吃水果。   甜瓜的确很甜,口感很好,他不喜欢吃零食水果,倒喜欢给她买,想着就懒得和他生气,开口问他,“要是这次推荐效果不好,会怎么样?”   都最后一名了,她为他担忧。   “不会上架,不会再有曝光率。”季淮轻描淡写说。   “那怎么办?”沈青青着急,嘴边的甜瓜又放回去,“没有其他机会了吗?”   那也太惨了吧?要是她就受不了。   “没办法,只能接受。”季淮回。   闻言,她手中的甜瓜都不甜了,也不生他的气,低下头有些闷闷不乐。   季淮刚好把车开进车库,明知故问,“吃饱了?”   “……嗯。”   他伸手过去把盒子拿过来,合上之后放在袋子里,拎着袋子下车,又去后备箱取季母给两人拿的东西。   回到家的沈青青也一直在关注他的小说数据,每隔一段时间就刷一次。   收藏都没怎么涨,她眉宇间都是担忧,又自己刷了一遍他发表的更新,想不明白为什么没人看呢?好不容易刷出两个收藏,后面还掉了一个,好气噢。   季淮前段时间八点半或者九点才开始打字,今天七点就开始了,中间就没停,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靠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更不想和他计较下午的事情,季淮难得有这么一个爱好,现在又要被泼冷水,肯定很难过。   眼看到了十点,他还在打字,她开了口,“我要睡了。”   以往他都会说给他几分钟,今天他直接退出了页面,把电脑关上,走到了床边,掀开被子上床,动作快得很。   前几天都主动来抱她,现在安安静静就睡下,沈青青更觉得他是为了小说成绩难过,于是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季淮原本平躺着,见她说话才转过身,对上她,“你现在才发现我不开心?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以前是生闷气,然后找别的事情发火,现在都表现出来 ,就等着她问,结果现在才问,气死他了。   “……”沈青青对他很同情,“我发现了,不开心可以说出来,你有个毛病很不好,就是喜欢憋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说了我就知道了。”   季淮对着她的眼,犹豫一会,“我很不开心。”   “嗯。”她点头,表示收到,写了那么多稿子,结果成绩这么糟糕,换她也不开心,安慰他,“你要相信你自己,又没关系……”   她话还没说完,他就把她往怀里拉,双手环着她的细腰,话语低沉,“有关系,我不相信我自己,一点都不相信。我不想你和季席有接触,我很不开心,心情很燥,但是我不想对你发火,我不想和你吵架。”   沈青青的手刚放在他背后,准备好好赞美他的小说,让他重新有自信,他一大长串话直接让她蒙了。   他们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许久都没缓过来,想起谷童的话,试探性问一句,“你这是在吃醋吗?”   恋爱那么久,他没表白过,也不是那种能说情话的性子,他们就属于双方父母满意,水到渠成结了婚,求婚自然没有,肉麻的话更没有。   季淮其实也挺爱面子,没说话,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沈青青又解释,“我刚刚说的是你的小说,小说不是正在推荐……”   “我不想说这个。”季淮霸道打断。   她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就一直这样抱着,半晌后,季淮很轻的声音在卧室回响,就一个字,“嗯。”   沈青青脑子里也在乱七八糟想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季淮抬头看她,一副豁出去了神色,“我吃醋,我不开心,我的确不喜欢季席,一直都是避免接触,我更不喜欢你去接触,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理由就和谷童分析的一样,从小的比较,对方性子吃得开,夺走一直以来大家的关注,他不愿意去接触,甚至不喜欢对方。   当然,季席也不喜欢他,谁叫他老实又木讷,却有父母全款买房买车,生活比他潇洒还娶了沈青青。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字一顿强调,话语里的不爽都流露出来了,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和平时那副样子反差很大。   沈青青是第一次看到他表达自己的不开心和对她的在意,以往都是一副什么都好,什么都行,好像没脾气,但是发脾气也特别莫名其妙,让人不知道哪里错了。   她本来应该好好认错然后安慰他,最后再来保证,但是她没忍住笑了,眉眼弯了弯,趁机教育他,“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说?说了我就不去了。”   季淮拉着脸,别扭又拧巴。   沈青青又说:“你以为我想去吗?我才懒得去,是你没说自己的想法,我又不会读心术,当然不知道,你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憋在心里让自己不开心,不是活该吗?”   “我的错,我活该。”他又开始认错了,低下头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肩膀上,没让她看自己的表情,好一会后说,“下次能不接触吗?我不开心。”   “下次你有想法能直接跟我说而不是生闷气吗?”沈青青反问他,“你答应我就答应。”   “嗯。”他答应了。   她答应得也很快,“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要觉得不舒服,我就尽量不接触,也当避嫌。”   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   季淮:“好。”   沈青青:“这件事解决了。”   季淮:“嗯。”   他还抱着她,不肯松手,沈青青试图转移话题,“今天的稿子你还没给我看,你写了多少?”   他没回。   “问你话呢。”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季淮:“没写。”   “啊?你不是一直在打字吗?”她刚刚看错了吗?打了几个小时。   “我在乱码。”他重新抬起头,声音低柔而哑,还有点委屈,“我没有心情,你也没理我,三个小时都没理我。”   沈青青:“……你不是在打字吗?”   “我在乱码。”他强调。   “我不知道。”她摇头,真不知道。   季淮:“你没有发现我不开心,在车上也没保证不去接触季席,我都忍了,还主动给你买了水果,你只关心小说不关心我,我不想写了。”   沈青青:“……”   她发现男人脑补的能力比女人还要强,是因为他写小说吗?   “是因为你没说,我所以我不知道!”她提高声调辩解。   季淮在她说完,紧珉唇不输气势,一脸憋屈又正儿八经认错,“我错了!下次不会!”   怎么看怎么搞笑,真是用最硬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沈青青紧咬着下唇才忍着没笑,怎么会有这么拧巴的人?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含着笑说,“现在快去写点。”   季淮又觉得她只关心小说不关心他了,不开心明晃晃摆在脸上,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很干脆拒绝,“我不想写。”   “我想看。”她觉得他有点好玩,努了努嘴拖着声音,“你去不去?你不去我也不开心。”   有事儿就像现在这样说开不就好了?他偏忍着,让她也跟着不舒坦,这样不就挺好的吗?   “你别不开心。”他憋了半天,安慰出这一句。   沈青青真是被他说笑了,娇柔柔的手又抬起来要推他,季淮却俯下身亲她,不亲嘴,就把头埋进她白嫩修长的脖颈。   她脚指头都猛地蜷缩起来,手也紧握成拳,一股电流由脖颈蔓延到每个细胞,她死咬住下唇。   他温热的唇瓣在她脖颈游走,落到她耳畔,温柔缱绻的声音传来,“我明天早起写,以后都不跟你吵架,不生闷气。”   沈青青没吱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真改了,你信我。”他把头移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手还抱着她,往自己怀里带,紧紧抱着,两人亲密无间,“你伤心我会比你更伤心,你难过我也会比你更难过,你睡不着,我也一夜没睡。”   他说的是之前两人吵架她失眠的事情。   沈青青轻哼,让他道歉可真难得,不过这人就好在虽然没有卑躬屈膝道歉,但是会用行动道歉。   “没有下次,我会和你好好说话。”   他说了这么多说话,额头一直在磨磨蹭蹭,自我检讨,一直想要她一个回应,没回应也不敢动。   两人离得太近了,沈青青娇嫩的粉唇微微一动,就亲了他一下,还没说话,季淮眼神骤然一变,动作迫切得吓了她一跳,都招架不住。   虽然她一直知道季淮有点喜欢她,床上对她也很着迷,但是这一次也太激烈了,她只有一种感觉,他想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好似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她没精力想太多,只能被他带着节奏走。 第321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7)   隆腾小说贴吧。   一则帖子热度正在不断增加, 楼主正在疯狂吐槽着试水推最后一名的书。   楼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刷了又刷,一个收藏能上试水推?是什么扶持频道还是扶持作者?   楼主:喔, 升到五个收藏了, 依旧垃圾。   要努力勤奋更新:看到帖子特意去看,真的只有五个收藏,而且四个都打赏了,熟人刷数据太明显,服务器抽了吗?   码字小蜗牛:我的书三十二个收藏都没上试水推,如果不是抽了,我一口血要喷出来,这一行也有潜规则了?   滴溜溜:真的假的?我也去看看。   ……   前面好几楼都在讨论这个事情,越来越多没有排到推荐的作者抱着愤愤不平的心态去看,还有人大喊:你们这不是给他提供数据吗?   大部分人一看到只有几个收藏就想吐槽不公平,来一波长篇大论的批判,比起其他书长长的简介, 这本书的作者真是佛, 就那么无厘头的两句话, 这样的书能吸引读者那才叫怪事,细心一点的作者则会点进去阅读。   不读还好,继续吐槽编辑排推荐不公平,只要点进去阅读, 往脑袋上正在涌的怒火就会被一盆冷水狠狠浇灭。   帖子里的人还有些被带节奏, 疯狂埋怨道听途说来的所谓“潜规则”,到了第二十楼, 一个作者回了楼主:应该是外站大佬, 看了内容只觉得会火。   有人开了头, 看完文的其他人也纷纷回复:新文也看了,肯定不是个小白,开头画面感和气氛渲染到位,文字驾驭能力绝对很强,我也觉得会火。   楼主不服气,又回了帖子:那也只有一个收藏,上推荐这么久也才涨了一个,貌似不适合网文,怎么可能会火?文笔好的人多了,火起来的人不多!   他也是个新人,收藏比那本书多,推荐也没有他的份,怎么可能不气?只觉得不公平,非常不公平!   王宫子:我也在这个推荐上,不涨还掉了一个呢,今天流量很不行,一轮推荐是五天,急什么?楼主是新人就别急躁,与其在这里跳脚不如好好写文。   下面的回帖有一小半顶楼主,觉得收藏点击就是不行,涨幅更不行,写得高深莫测,现在主打爽文和快文,又不是出版书,火不起来;另一小半觉得有潜力,毕竟故事情节和文笔挑不出错,驾驭得好的话,说不定一本爆红,更多人的人看后续。   不仅贴吧在讨论,新人作者群也在讨论,毕竟大家都盯着那几个位置,这本书就像横空出世,群里也没这个作者。   从下午讨论到傍晚,热度又渐渐消下去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但是还待在榜上的作者会关注数据,有些作者会做表格记录涨幅。   九点多时,一个名叫“风影”的玄幻作者把一张表格发在群里,并且附言:今天流量不高,但是最后一本书涨幅的确不差。   表格里,最高一本书原始收藏是五百多的爽文才涨了十一个收藏,“死亡谜团”涨了九个,位居第二,其他书两三个,甚至掉收藏。   风影又发出一句:他这本书适合好好读,看开头在悬疑里算是精品,更新时间和字数都很固定,我是服气了。   一个修仙频道的上架作者也接话:刚刚去看了,又涨了一个收藏。新人也别不服气,照第二名的涨幅,他不太可能会被淘汰,原始收藏很多都是死的,上推荐跟读的收藏点击是实打实的。   十点过后,还真印证了那位上架作者的话。低迷的网页流量在深夜里上涨,“死亡谜团”的收藏开始反超,半个小时就涨了二十八个,超过了第一名涨幅。   除了一直都留言的那位“青草”,又多了两条留言:“原以为是哪个大佬,一看居然是新人,写得真好。”、“口味被养刁,来新人区淘书,我这本书出乎意料合胃口,送一朵红花,加油更新。”   “风影”是一个小时记录一次,十一点半时,他发来群里的表格截图,“死亡谜团”的收藏已经突破六十个,评论再次增加五条。   一本书能不能火,有曝光率就能看出来,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它再次涨了三十九个收藏,收藏首次破百,由最后一名变成了第八名。   新人作者群和贴吧风向彻底变了,帖子下面讨论得过多,楼主可能也觉得打脸,连忙把帖子删了,但是又有看热闹的作者重新开了一个帖子,扬言说十分看好这本书,要记录这本书的崛起之路。   楼主:零点十分:一百一十七个收藏,三十一条评论,距离第七名还差五个收藏。   原本只是自娱自乐,结果有作者和他一样无聊,半夜没睡,看着自己的书没涨收藏糟心得很,去看看别人的书涨收藏爽一爽,就在下面回了帖。   一楼:零点三十二分,一百三十一收藏,三十九条评论,第七名,距离第六名还差三个收藏。   二楼:零点四十一分,涨势很猛,一百五十九个收藏,四十六条评论,第六名,距离第五名还差六十六个收藏。冲啊!!!   三楼:一点二十七分,涨势还可,二百一十一个收藏,五十条评论,第六名,距离第五名还差十四个收藏。两点之前干掉它!   ……   沈青青迷迷糊糊醒了一回,她还惦记着季淮的小说数据,倾过身子要去床头拿手机,纤细的玉臂刚伸出去,又被人捞回来了。   季淮闭着眼凑过去亲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脸上,抱着她不撒手。   “你怎么那么烦人?”她声线娇嗔,伸手推他。   实在太黏人了,跟只猫似的。   不说还好,一说他就要把这罪名坐实,那颗脑袋在她脖颈里拱啊拱,抱着她的手一点都不老实,揉揉捏捏,一副十分稀罕她的模样。   “诶……”沈青青赶紧伸手拦住,还要挣扎起身,又被人拖着往暖烘烘的被窝里带。她真的关心他的小说数据,央求要看一眼手机。   “你不专心。”他沉下脸,一脸不悦,“这样我很不高兴。”   沈青青:“……”   行吧行吧,您开心就好。   *   翌日。   沈青青一觉醒来,太阳高挂,她眼皮沉重得很,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费力睁眼,瞧见季淮在打字。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几点了?”   “下午一点半。”季淮停下动作,扭头看她。   她打了呵欠,晕晕乎乎起床,“我好饿。”   不是睡够才醒,她是被饿醒的。   季淮操作着鼠标,退出页面,起身走向她,“我煮了饭,起床吃饭。”   沈青青套了件短袖,从床上站起来,白皙笔直的大腿就露在他面前,季淮骨子里腼腆传统,眼神倏然变了变,有些不自在。   她小脑袋歪了歪,这人一下床就变了副模样,人模人样了起来,她开口问,“你写了多少字?”   “四万二。”他控制自己的视线,没往她那头瞟,浑身有点紧绷。   “这么多?”她头昏昏沉沉,浑身软绵绵,往床边走两步,伸手就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就吊上去了。   季淮第一时间就抱住她,卧室从窗帘还没关,他身上燥热,耳尖泛红,抱着她快速去把窗帘拉上,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沈青青靠在他肩膀上,还在很困,她摇头着自己的脑袋,蹭蹭蹭,再蹭蹭蹭,跟个拨浪鼓似的,继续蹭蹭蹭。   季淮:“……”   他只感觉软软的一团在到处撩火,真是中了她的毒,怎么爱都不够。   吃饭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他也还没吃,给她盛了碗玉米排骨汤,沈青青是真饿了,全程都没有再讲话。   季淮也没打扰她吃饭,今天做了可乐鸡翅,只是默默给她夹鸡翅,给她剥虾,端起碗的时候看着对面的她,贪恋这一刻的美好同样很发愁。   在沈青青看来,他认错了也改了,之后就是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吵架,她对他也恢复之前的亲昵。   但是怎么说呢?他之前对她的伤害其实没有磨平,就像一根细小的针刺在了肉里,被新长出来的肉包住了,而不是伤口愈合。   现在的她,不会穿时髦新鲜的衣服,尽量穿高领也尽量穿得保守,不会化妆,口红的颜色都不敢太红,甚至没有穿过一次高跟鞋,或许和谷童她们出去一趟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他多想,这些都是之前吵架的“后遗症”。   她因为爱他,因为舍不得,内心深处是暂时原谅,而不是接受和释怀,他也只是暂时掩饰太平,而不是抚平她受到的伤害。   不过他是万万不敢直接告诉她一切起源是他知道季席曾经和她相亲过,觉得她看不起自己,被逼无奈才嫁给自己,所以他在作妖,觉得她配不上他的好,拼命用语言和行动攻击她,打击她的自信,让她痛苦不堪。   而且,这件事他在半年前就知道了,所以这半年来她受到的伤害,全都源自他那可笑的猜测,她那么聪明,一下就会猜到,也会好好了解经过,之后等待他的就是柜子里的离婚协议书。   她受到的委屈和伤害就像一个气球,里面满满都是气,他这个行为就如同拿根针戳破这个球,那就炸了。他能做的就是给球放气,嘴上说改了没用,这是很严重的性格缺陷,他要让她看到他改了,一点一点去抚平她受到的伤害。   直接说了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她会哭会逃,会想不通也会不要他。   “这个好吃。”沈青青吃了一口牛肉竹笋,把一块炖得入味的牛筋夹起来,递到他嘴边,“给你一块。”   季淮:“我不吃,好吃你多吃点。”   他没什么太大食欲,也没喜欢吃的东西,吃饭只为了活着,爱的东西除了小说就只有她。   “我允许你吃,就吃这一块,多了也没有。”她又往他嘴边送,一定要他尝尝。   季淮笑了,张嘴咬下。   “是不是好吃?”她问。   “嗯。”他嚼了两口,点头。   这份牛肉竹笋是外卖送来的,他看了美食榜,这道菜很受欢迎,就想给她尝尝。好吃的东西都想让她试试。   “可是你只能吃一块。”她给自己又夹了一块,说得认真。   “好。”他答应得很快,也没去夹。   沈青青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没一会又笑着给他夹,还生怕他吃少了。   吃完饭,她也惦记着他小说的进展,问他,“死者在医院的线索找到了吗?”   “没有。”季淮摇头。   沈青青蹙眉,“你写了四万二字,怎么还没找到?今天你得写出来!”   “得再写十万字左右,今天写不出来。”季淮如实说。   “你水文!”她在帖子里学了不少词,振振有词批判他, “你在灌字数,你的情节一点都不紧凑,万一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季淮摇头:“不会,大纲就是这么写的。”   一听说有大纲,她眼睛亮了亮,“你的大纲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纲在脑袋里。   “……”沈青青不信,她还去电脑桌前翻了一下,他的笔记本上还真没写什么东西,就只是随手记下的人名,一些零碎的时间点。   好像真的没大纲。   她也没和他深究,昨晚太累,精神不佳还有点犯困,季淮答应给她的稿子也给她发过去了,她沾床就想睡,都没什么看的兴致。   季淮也上床准备睡午觉,沈青青窝在他怀里,退出文档,打开网页去看他的小说,她原本躲在被子里,一看收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她猛地在他怀里翻身,手还砸中了季淮下巴,他“嘶”了一声,她顾不得伸手去揉,一脸激动指着手机,十分兴奋,“你收藏涨了!下面好多留言!”   “你快看!”   ……   与此同时。   贴吧里的记录贴也变成热门贴。   三百八十一楼:两点三十分,四百三十一个收藏,六十九条评论,第三名,距离第二名差三个收藏。   三百九十二楼:三点三十七分,五百七十八个收藏,七十二条评论,第二名,距离第一名差十二个收藏,加油,今天可以冲到第一!   三百九十三楼:三点四十五分,五百八十三个收藏,七十四条评论,冲啊第一!   ……   季淮捂着下巴,语气不咸不淡,“上推荐都会涨收藏。”   “这样啊。”沈青青神色又收敛下来,低着头去点开其他书,发现他们的收藏都没怎么变,瞳孔猛地一缩,睡意全都没了,提高声调,“不对!他们的收藏都没你多,真的,你快看!”   她整张脸都涨红,一直让他看,眼睛还瞪大着,季淮凑过去认真看,“好像是涨了。”   “是涨了很多!”她话语肯定,“这样的话,你就不会被淘汰,你之后还会有推荐,还可以上架。”   这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嗯。”他把她手机抢过来,暗黑之后放在床头,徐徐诱哄,“等我上架赚钱都给你花,想买什么买什么。”   沈青青对这个不了解,并不知道他能赚多少钱,也跟着点头,眼睛弯成月牙状,笑眯眯提出要求,“我想吃哈根达斯,香草味的,糖葫芦也行。”   “好。”季淮露出笑,一把拉着被子就盖住两人的头。   三点五十六分,热门记录贴再次更新。   四百零六楼:第一第一,兄弟们,我们第一了!!!掌声响起:啪啪啪!   四百零七楼:哈哈哈,我从昨天就开始关注,自己是咸鱼,看别人逆袭美滋滋。   四百零八楼:这哥们是真强,流量其实也算不上好,其他人最多也才涨了七八十个收藏,他这是要火啊。   四百零九楼:书是真的好,逻辑强,层层递进,肯定是火文,话就放这,以后来看。   ……   后面的帖子回复不用以后看,现在就能看出来了,预订了火文位置。   周日当天,突破上千收藏,此时上推荐才一天半。因为身处第一的位置,书的曝光率得到进一步提升,收藏涨得更猛,远远把其余九本书甩在了后面。   *   周一。   沈青青忙完手里的工作,到了饭点,她拿着饭菜去加热,谷童去门口拿她的外卖,她点了冒菜,还是特辣,上面飘着一层红油,吃得她不断吸着气,倒是酸爽。   谷童辣得不行,把勺子伸向沈青青的碗里,舀了几口紫菜蛋汤喝,见她一直盯着手机,“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小说。”沈青青艰难把视线从手机里移出来,往她那边凑,语气隐隐带着自豪,“季淮那个小说上推荐后好多人收藏,现在都一千几收藏了。”   她说起这事的时候,眼底都在放光。   谷童又喝了一口汤,表面夸赞,内心毫无波澜,“这么厉害?”   “是啊,他真的写的很好,你看了没?别看他只更新到三万几字,我有稿子,他有很多存稿,二十多万呢。”沈青青又兴致勃勃问。   这两天她都累得没空看,季淮昨天晚上又写了好多,全都给她发了,能提前看几十万字真棒!晚上回去他还要写,又有几万字可以看了。想想生活就美好。   “我看了,写得的确很不错,想不到他还有这个技能。”谷童敷衍着她,又吃了一块鸡血,吸着气。   她不知道什么收藏不收藏的,季淮那个木讷的性子,也适合捣鼓这些吧,沈青青那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季淮难不成还想当作家?   两人好好过日子就得了。   沈青青满腔的激情又被按压下来,她还不了解谷童吗?肯定是没看,对方也不会有兴趣,她还是好好看小说吧。   她继续一边看一边吃饭,看得入神。   “今天的水果挺好吃。”谷童拿着她盒子里的橘子,吃了一块又去拿一块,还挺甜。   “我还没吃。”沈青青已经没离开手机,应着。   “试试啊。”谷童又尝了一口柚子,叫她都没反应,她往嘴里塞着柚子,往沈青青那边走。   对方的手拿着勺子,拇指在手机上滑动,谷童低下头去看她。   沈青青看着她放大的脸,被迫停下动作。   谷童对着她,连连“啧啧啧”好几声,还摇着头,沈青青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休息室里也没人,谷童伸出手指,勾着她的衣领,故意做出往里看一眼的举动,神色意味深长,“看来这几天很激烈吧?把季淮睡了?”   她属于偏黑的肌肤,但是沈青青白嫩白嫩,脖子上血管都能看得到,上面带着点点红痕,锁骨和肩膀上也有痕迹。   沈青青脸色爆红,连忙捂好。   谷童哈哈大笑,继续调侃她,“我说今天的柚子怎么都是剥好的,这两天感情培养得一定不错。哎,季淮也算凑合吧,是不是?”   闻言,沈青青放下手机,继续吃她的饭,动作还毛毛躁躁的,害羞得不行。   谷童吃完饭,收拾着自己的垃圾,拿去外面丢,休息室也陆陆续续有同时回来,所以也没继续说这个话题。   沈青青吃完饭,季淮给她发了条消息:一会下班去逛超市?   她回了个:嗯嗯。   外卖吃多了不健康,两人一起出逛超市,然后买饭回来一起研究做饭,吃完饭再一起收拾,这些虽然是琐事,但是两个人一起完成,幸福感就会很高。   季淮看完她的回信,又点开和陈威的聊天框,因为他今天刚刚把另外一本书也更新了,对方建议他先上架这一本。   陈威:这本成绩涨幅不错,可以再等等看,同时连载两本容易混,后期压力会很大。   季淮打了三个字发过去:没关系。   陈威刚吃完午饭回来,看着聊天框上的字,嘴角真是一抽。他的确没看走眼,并且还低估了这本书的市场,这本书完全顺应网文市场,现在收藏突破了两千,涨幅都出乎他的意料,这个推荐效果并不明显,但现在不用等后续的晋级结果,这本书肯定能上架,成绩应该也会不错。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他还专门看了数据,挺高兴的一件事,结果发现这家伙已经把新文合同寄过来了,今天还开始更新。   陈威耐着性子又打了一句:现在可以存稿,没必要那么着急,一本本来。   如果成绩足够好,就会有渠道推荐,到时候需要稿子,存稿才是正事。   季淮:我有稿子。   陈威:……   他进入了季淮后台存稿箱,发现里面的存稿由一百章变成了一百三十章,两天时间他存了六万,这么勤奋又有天赋的作者,他还没遇见过。   这手速简直了,关键是质量和速度同在。   他找不出理由说服季淮,也只能随他,但是隐隐有些担心,就怕季淮两边都搞砸了,一开始成绩好的书并不少,但是能从始至终不崩,保持这样的成绩一直到完结却不多。   看完《死亡谜团》的读者不少已经入坑,以为是个老作者,觉得实在对胃口,下意识就点进去主页要看他的其他作品,结果发现是第一本书,就连这个作者号也是刚注册不久。   他们见另一本新文也更了一万二,出于好奇也点进去看了,结果惨了,一下栽进了两本书里。   不仅读者栽在里头,就连关注他的作者也不少入了迷,原本只是想看看什么书一个收藏也能上推荐,也去吐槽吐槽,结果看了却沉迷得不能自拔,果断点了收藏。   他的书语言描写简洁而不小白,没有多余废话,擅长用寥寥数语去勾勒场景,一环扣一环,小环扣大环,哪怕只有几万字,展现给读者的是薄雾下的曲折离奇,扑朔迷离,让人会忍不住想,这悬疑诡秘的背后,隐藏的那个巨大的真相。   一本书带动另一本心书,收藏居然也从零变成了上百,几百。   他的收藏也在不断增加,评论也在噌噌噌往上升,有读者开始给他打赏,虽然不多,但是也算一份肯定。   之后的几天,挂在试水推的《死亡谜团》以每天好几百的收藏疯狂涨着,好些书在App最好的推荐位也未必有这个涨幅。   下推荐时,原始收藏最高的那本书也不过刚刚破千收藏,《死亡谜团》已经有了接近五千的收藏。陈威给他安排的下一个推荐就是免费文的“即时推荐”,位置在APP的二级网页,曝光率远远大于网页推荐。   季淮由原先的一更变为三更,更新时间依旧稳定,一更的字数不多不少两千字。   沈青青没事就喜欢拿着手机刷数据,看着他的收藏涨啊涨,涨啊涨,下面的读者留言,她比季淮还开心。   她的日常变成赶季淮去打字,要给第二本书存稿。他原本就宅,写上了小说,就变得更宅了,每天就是上班,和她一起逛超市,晚上回来做饭写稿子。   自从他上了“即时推荐”,帖子热度也变得更高,他一天涨的收藏突破了五千,后面回复的楼层过千楼了,大家最近都变成不是看他什么时候火,是看他能火到什么地步。   一千五百八十楼:六号下午三点二十分,“即时推荐”第四天,收藏突破三万,只能说牛逼了哥。   ……   一千六百零一楼:六号晚上六点,收藏三万一千七百,我看得热血沸腾。   ……   两千一百二十八楼:七号中午十二点,收藏四万零三百。   ……   一本还没上架的免费文,能涨到这个比例,陈威都非常诧异,刚下推荐他又给季淮排了上架前的推荐,在app首页。   而季淮的另一本书也达到了推荐的标准,原始收藏此时已经破万,直接就安排在了APP的二级网页。   一上首页更不得了,收藏涨得谁都快,而且凭着推荐票登上了推荐榜,从最后一名开始挤上去,不断往前,下榜的时候,他的收藏突破了十一万,推荐榜第一名。新文也突破了三万的收藏。   而此时,他的更新字数也才刚刚突破十万,在动辄数百万的男频小说里,这样的字数还不能上架。   接着轮推荐就是了,把上架前好的推荐全部轮一遍,季淮更新很稳定,两本书都是六千更。   收藏从十一万变成十五万,再变成二十万,下面评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好几千的评论。   沈青青很好奇为什么还不上架,侧头问他,“什么时候才能上架?”   季淮:“等编辑通知吧。”   他也忘记什么时候能上架,上一世的事情太久,他忘记了。   “哦。”沈青青趴在床上又继续看手机,“咦,你在打赏榜第一,多少钱能上打赏榜第一啊?”   季淮正坐在电脑前,她下床往他那头走,看他打开网页查看,看着上面数字,倒吸一口气,“这么多吗?是不是一百二十几块?”   打赏一天就有一百多快,真好。   他一本正经解释,“这是一千一百二十一块三毛五分。”   沈青青:“……”   这么多吗?她以为要去掉后面两个零。   她愣了几秒,“一千块?”   “嗯。”他点头。   “一千块?”她再次重复,又凑过去看了好几眼,咧开嘴,“就是能花的一千块对吗?是你的还是……”   季淮又解释,“和网站分成后到手的,但还得扣点税。”   “快写!”沈青青笑意止不住,拉着他的手,催促他,“多写点!”   “我不高兴。”季淮板着脸,又开始表达自己的不爽。   “有一千块,不好吗?”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一千块诶。   “我不高兴。”他继续看着她重复。以后他成了“隆腾小说网一哥”,年收入好几千万,是不是就要被当成赚钱机器了?有一年他加上版权综合收入还破了亿,现在一千块算什么?   “你不是说要赚钱给我花吗?难道你在骗我?”沈青青认真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也盯着他看。   季淮默默转过身,把手放在键盘上,任劳任怨开始打字。   “辛苦了,你是最棒的!”沈青青站在他身后,嘴里说着甜甜的话,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给他揉着,“我以前学了按摩的手法,按起来可舒服了,我给你来一套。”   季淮一边打着字,嘴角弧度一直往上翘。她这么讨喜,他就要赚钱给她花,谁都拦不住!   第二天,他直接就更了十章,就想快点上架,赶紧上架赚钱,陈威让他再缓缓,说不定还能争取到更好的推荐,在渠道也宣传宣传,后期效果会更好。   季淮直接回:不想等,月底要到了。   陈威:月底?   季淮:不上架下个月没稿费。   陈威:……   陈威:你缺钱?   季淮:很缺。   陈威:你要想清楚,渠道有些推荐上架后不能上了。   季淮:上架吧。   陈威又说半天,他就要上架,没有办法,他本来是给季淮申请了一个上架书才能上的推荐,争取多曝光,这本书的成绩实在太好,可以破例。   既然要上架,那就上架吧。   定在周六上架,陈威周五给他开好了VIP通道,下班回家了。到了周六,他陪女儿去上完早教课,还不忘回家看看季淮这边的数据怎么样。   一看,他简直懵逼,只感觉脑袋嗡嗡嗡疼。   这家伙上架当天更了一百五十章,也就是三十万字,直接跃到了更新榜第一,不仅他蒙了,读者也蒙了。   下面评论也炸了:“挖槽,差点以为打开方式不对。”、“什么神仙作者?”、“这是上架一下更了三十万吗?牛逼。”、“居然感觉订阅不起了……”、“哈哈哈,明天还继续吗?看得真爽。”……   季淮坐在电脑前,沈青青坐在他身上,她看着后台,也太神奇了,刷一下就收入金额就变了,刷一下又变了。   比印钱还快,   她都点了几百次鼠标,并且还在乐此不疲点着,好多人订阅,一百块,一千块,一万块……   陈威急冲冲来联系季淮:“你还没上什么推荐,不要这么更文!推荐还上不上了?”   推荐还没轮完,文怕就要写完了,这是要气死他?   季淮:有存稿。   陈威:有存稿也不能这么更!   季淮:哦。   不这么更他下个月怎么有钱给他老婆花?他扭头看了看沈青青一脸财迷的模样,还是想多赚钱。   陈威见他应了,火气降了很多:下本书注意。   季淮:嗯。   陈威:多存稿!   他已经给在给他争取渠道宣传和推广了。   季淮:好。   陈威想了想:尽量写长点。   季淮:嗯。   陈威:……   写小说那么能写,多回几个字就费手指了?   对方也没再回他,没一会就下线了。   《死亡谜团》的上架又掀起不小风波,一来是他登上了订阅金榜,而且是第一名,二来是因为这家伙上架当天更了三十万。   一开始觉得他是外站大佬的作者纷纷又开始怀疑了,哪个憨包这么更新的?推荐没轮完就完结了吧?有这个存稿轮着等机会再砸啊,数据还能好看点。怕是小白吧?但是小白有这么的成绩,他是想逆天吗?   事实证明,季淮这本书是真的在逆天,三十万稿子一砸下去,事情进展速度开始进入更大的发展。   你以为是要解开谜团了吗?   不。   读者们只是进入了更大谜团,进入更精彩的部分,一环接着一环,就算一天两万的更新明天还是得等更。   而这两万的更新就让他稳稳站在了订阅金榜第一的位置,压下了收藏破两百万,字数破五百万的“玄幻一哥”尘缘得意。   从推荐票上来看,简直是碾压,甚至都挖走对方的不少读者。   不过,季淮并不在意,他今天心情不错,因为第一笔稿费到账了,沈青青还是认真看了后面的几个零。   季淮:“给你花,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沈青青想了想:“还是得存着吧?暂时也没什么想买的。”   季淮:“花完可以再挣,我有稿子,打字很快。”   她看着他那副样子,仿佛不花就不给他面子,试探性问,“那我们去商场了?”   “走!”他很开心。 第322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8)   T市中心大商场。   一走进大门, 一楼就是各种奶茶店和蛋糕店,还有沈青青想吃的哈根达斯,季淮走过去买了一杯。   沈青青:“要小杯就行。”   季淮压根没听,来了个大杯, 沈青青看着手里的杯子, 这玩意儿要上百块, 她顶多就吃十分钟,上百块就没了, 好肉疼。   “其实买小份就行了。”她撕开盖子,还是好心疼。   季淮压根没听懂她的潜台词,带她往里走的时候说,“你先吃, 吃不完再给我。”   她哪会吃不完?能吃两杯!   但是最后还是说,“好, 给你留一半。”   冰激凌浓郁的奶香在舌尖弥漫, 她吃了一小口,又吃一小口, 口感真醇。期间,她还给季淮舀了一勺。   他不喜欢甜食, 还冰冰凉凉的, 珉了一口,剑眉紧蹙, 评价道,“太甜了。”   “甜才好吃啊。”沈青青又要喂他, 季淮已经别过头, 很抗拒。   “多尝两口, 你才能记住那个味道啊。”沈青青还要喂他, 季淮不情不愿又吃了一口,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药呢。   她也没再逼,自己在品尝。   季淮原先牵着她的手,人来人往的,怕她被撞到,后面揽上她的肩,两人往里走。   站在扶梯上往楼上走的时,经过三楼,季淮还记得她说的糖葫芦,于是道:“赚的钱足够给你买哈根达斯和糖葫芦,还可以多买几串。”   沈青青笑得眉眼弯弯,选了两串糖葫芦。商场卖得偏贵,要十五块一串,可真贵。   冰激凌吃了一大半,季淮没让她再吃,拿过去三两口就解决了,把杯子丢进垃圾桶。   她以为来商场就是逛逛,哈根达斯也吃了,糖葫芦也买了,季淮居然拉着她去买衣服,商场的衣服虽然好看,可是价格并不美丽。   “我觉得那套衣服不错,进去穿了看看?”他拉着她往店里走,沈青青也把视线落在他说的那件衣服上。   那是一条藕色的连衣裙,领头立体,长袖是蕾丝设计,袖口收紧,下裙摆设计简约,整体大方却很有质感。   “你不是不让我穿蕾丝边的衣服吗?”沈青青低头嘟囔。   不让她穿V领,不让她穿蕾丝,不让她穿吊件,不让她短裙,只要稍稍打扮出去逛街,他的脸就要黑下来,但他不会说,两天后再从另一件事找麻烦。   她都有心理阴影了,干脆不打扮,反正就那样吧。   “不是不让你穿,得是我买,不然我不高兴。”季淮说得一本正经。   沈青青:“这是什么逻辑?”   他老是不高兴,生气多后,人都要变老了。   “因为那是我是买的,给你花钱就是有自信,好看就是因为我买的,我买得起,我也高兴。”季淮接话。   那副神色就好像必须给她买,必须给她花钱,别人买的就不行,他自己买自己乐意,花他的钱会让他觉得心安理得。   沈青青不解,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男子主义吗?一定要他买,什么都要他买,她才懒得较真,“那你给我买,我一定不会拒绝。”   她乐意着呢。   “嗯!”他答应得很快,不带犹豫。   进了店,季淮让导购员把那件裙子拿下来,让沈青青去试试。   他并没有坐着等,她出来时,导购小姐正拿着几件衣服给他挑选,还在介绍如何搭配。   沈青青感觉衣服上身很舒服,垂坠质感,走出去还有点忐忑问,“好看吗?”   季淮看过去,眼神微闪,导购小姐自然要一阵夸,“这个尺码上身效果真的很好看,非常有气质,我帮你整理整理。”   对方走过去帮沈青青又理了理衣领,她一点都不夸大,乍眼看过去,整体效果时髦中透露着简约知性的韵味,下半身的裙摆修饰腿型,看起来简约时尚。   沈青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不错,又用眼神询问季淮的意见。   “好看。”他说。   闻言,她也笑了,他说好看,那就是好看了。   “再试试这条。”季淮把挂在一边的绒丝连衣裙递过去。天气马上变凉了,商场里卖的大多也是长袖。   “这个啊?”她看着假两件的黑色连衣裙,而且还V领,不过是小V,喇叭袖口设计,高腰线就会显得身材比例好,而且这衣服看着也显瘦。   “去试试。”他催促着,“穿起来看看。”   沈青青又拿着进去试了。   她的身材比例好,穿着黑色的衣服更加衬托出她皮肤白皙娇嫩,她看着镜子,季淮走过来也没什么意见,还是说好看,又递给她一条蓝白拼接的连衣裙。   “这条我喜欢。”沈青青看着他手上的衣服,伸手接了过来,这一条衣服设计就比较淡雅,高腰设计,领口比较独特,修身下摆设计,线条感很强,清新又日常,但是一看又能给人很舒服温柔的视觉,看起来也很减龄。   连衣裙得搭配外套,季淮给她挑外套,这个服装店里的毛呢大衣和风衣都很好看,比较适合她。   沈青青还是挺喜欢这些衣服,但最后也能买一两件,季淮难得这么用心给她挑衣服,她试得也很开心。   一条又一条上身,她看着镜子前,整理着衣服,笑嘻嘻问他,“好看吧?我觉得都好看,搭配得都很好耶。”   她说得来劲,“这套可以配长靴,就我之前买的那双。”、“还可以配我们上次去田园中心广场买的下半身裙。都很好看。”、“我喜欢这家店!”……   季淮知道她挺爱美,于是说,“都给你买。”   “那多贵啊?”她并没有当真,伸出手指抵着他的胸口,说一个字点一下,“你说赚钱给我花的,所以那都是我的钱,花我的钱你就要悠着点!不然我也会不高兴!”   学得还挺快,季淮眼底染笑,望着她的目光逐渐软和温柔。   她压低声音,笑着又道,“我先去把衣服换下来,然后再想想买哪件,等我。”   这可真是个大难题,她的好好想。这一想,换衣服的速度就磨蹭了点,拿着衣服出来,见季淮站在一边,她走过去问他,“我们买蓝色那件吧?”   那件更日常,她也更喜欢。   “我全买了。”季淮说,还要补充上一句,“已经结账了。”   沈青青的表情在那一刻僵硬,看着柜台上的三个袋子,导购小姐笑得很开心,把袋子双手递过去,“这几件衣服都很适合您,我们也拿了新的给您。”   她还是没回神,好几件呢,一共得多少钱?能不能退啊?   “谢谢。”季淮先一步伸手接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我的钱!”沈青青皱着脸,气得跳脚,扯着季淮的手,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急得有了假哭声,左右晃着他的手,“你还我的钱!那是我的钱!”   “好好好,我给你赚,一会回去给你赚。”季淮空出手,把她往怀里带。   “不行!你乱花我的钱,你没问过我就乱花!”她好气好气,“买一两件就行了,那么多钱。”   商场东西很贵的。   “每一件都好看,我喜欢你穿,赚钱不是为了花吗?花出去才是自己的,你穿着舒服,穿着好看,多少我都觉得值。”他说得理直气壮,还颇为有理。   他还没正儿八经说过好话,沈青青的确有被甜到,这钱还是花在她身上,发脾气不太好,她伸手索要发票,“我看看花了多少钱。”   季淮把发票给她。   一看到上万,沈青青呼吸又不顺了,揪着他的衣角拉着脸,肉疼得不行,“这么多,你还我钱,我现在就要去退掉。”   一万六千多,去打劫好了。   季淮一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抱着她,没让她去。   沈青青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接着扭身子,扯着的手继续扭着身子,季淮心都软成一团,低着头哄她,“你快看,再闹那个小朋友都要笑你了。”   说着,他还作势看到看向一边,示意她看。   沈青青猛地就止住动作,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小萝卜头被她妈妈抱着,趴在妈妈肩膀上,一边吃着糖果一边轻轻拍着妈妈的背。   “你骗我。”那个小萝卜头压根没看过来。   “真的,他刚刚一直盯着你看。”季淮神色认真。   沈青青将信将疑,继续看着小萝卜头,对方感受到她的视线,小脑袋也望过来,啃着糖果还留着晶莹的口水,咧开嘴冲两人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刚刚就是这么看着你,也笑成那样。”季淮趁机说。   沈青青看着小萝卜头,再看着季淮手里的三个袋子,也不知道信没信,拽着他的衣服,但是也没敢继续撒娇,人来人往,她也要面子。   “那是我的钱。”她再次强调。   “你的钱。”他也附和,用力点头,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沈青青一边想着那一万几,一边跟着他走,走到人多的地方,双手都缠上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   前面有化妆品专柜,季淮问她,“你不是说只有一只口红了吗?要不要去看看?”   沈青青抬头看了一眼牌子,这个牌子还行,性价比高,两人就走了进去。   导购员听说她要眉笔,给她试了几款,还帮她修了眉,沈青青见这眉笔很流畅,决定买一支。   对方又给她推荐口红,最近上架的几种颜色都比较火,还有唇釉颜色也很好看。   “这个好红。”沈青青看着试色装,拿出来看了几眼,放在手上试色。   季淮这家伙不喜欢她涂得这么红,说她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涂那么红做什么,有什么意思?   “这个好看。”他凑过来了,还加上一句,“我给你买。”   沈青青看了看口红,又看了看他,珉着的嘴角缓缓又往上扬,把三只口红放在手里,翘着眼尾问他,“你觉得哪只好看?”   他买的就不花里胡哨了是吧?那就让他买,他要是看不惯生气,那就骂他自己。   “都好看。”他说。   “你要选最好看的一只。”她再次放在他面前。   “我们都要。”季淮看向导购员。   “好的,这边结账。”导购员反应比谁都快,伸手给季淮引路,生怕他走得慢了。   “不……”沈青青连忙跟过去,说就买一只,他却坚持哪一只都好看,都要给她买,直接出示手机付款码,“叮”的一声,上千块就没了。   “我的钱。”沈青青看着三只口红和眉笔,一点都不好看了。   “是啊,给你花的钱。”季淮回,伸手接过导购员递过来的袋子,对方还送了几个小样。   要不是店里人太多,沈青青就要好好和他说,现在店里涌入了不少人,两人只能先出去。刚走出去,她抬起手,伸出手掌,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又花我的钱。”   生气算不上,顶多是算闹闹。   “试试好不好看。”季淮递给她其中一只,“这个最好看。”   她今天的口红涂得特别淡,吃了冰激凌,嘴上也没剩多少了,沈青青想到季淮的稿费,算了算了,就只是三只口红而已。   上次吵架后,她都没再买过口红,省了不少钱。   商场内有休息的地方,季淮陪她坐下来,沈青青拿着镜子在涂,这一只是唇釉,还有淡淡的甜香,挺好闻又挺好吃。   她细细擦着,又抿了抿粉嫩的唇瓣,利用小小的镜子继续观察,又补上一点,再次珉了一下,自我欣赏。   在直男眼里,女人口红的颜色好像都一样,何必拥有那么多只呢?但是她们又不是给直男欣赏的,有时候是看着镜子就能自己笑出声。   “好不好看?”她涂完之后,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对着他,再次珉了一下。明亮清澈的眼睛盯着他看。   季淮有被撩到,心尖痒痒,桌子上的手抬起,拇指在她嘴角轻轻试擦多余出来的印记,给予肯定,“好看。”   沈青青心满意足,拿着唇釉说,“这个味道太好闻了,感觉甜又好吃。”   “嗯?”季淮一头雾水,这东西还甜?   “我一定要给你也试试。”她又说。   “我不试。”他立马拒绝,并且十分抗拒。   “不,我一定要给你试试。”她很坚持。   季淮摇头,他不要试,她喜欢就好。   休息区这边店铺都没怎么租出去,没人走过来,沈青青左看右看,突然站起身往他那头凑过去,准去无误亲上他的唇,很快离开坐下来,十分得逞地笑,“我不管,我就要给你试试。”   他先是一愣,耳尖快速红了,看向她的眼底都沉了沉,直直坐着。唇釉很黏,沈青青看到他还真舔了舔,立马站起身往一边走。   沈青青懵逼了,赶紧追上去,“你要去哪?”   “我再去给你买。”他快步往前走。   “诶……”她脸色骤变,伸手去拉住他,谁知道拉到拉不住,他要买,要把所有好看的唇釉都买下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沈青青又得了六只今年流行的唇釉颜色,真的太难了。   季淮从导购小姐那里接过袋子:“回去再给我试。”   沈青青觉得她太冲动了,真的错了,好肉疼。   “这几款颜色都很好看,闭眼买都错不了,回去试也可以。”导购小姐还不明所以,一直对她说着。   沈青青看着季淮炙热的视线,真是千不该,万不该。   还能怎么办?回去试呗。   两人又逛了一圈,也没什么好买,去楼下的小吃街再逛逛,季淮给她买了杯奶茶,然后再买几份小吃,两人就下了一楼。   一楼最多的就是珠宝专柜,一家装修比一家豪华气派。   各式各样的钻石铂金□□,那叫一个耀眼,沈青青原本正在品尝她的奶茶,结果两边都是珠宝专柜,在灯光的折射下,钻石白金都闪到她的眼了。   女人天生对这种东西没有抵抗力,她正喝着奶茶,余光瞟,再瞟,继续瞟。玻璃柜里的钻石慢慢旋转着,闪闪发光,这玩意儿怎么就能这么光彩夺目呢?   因为在走神,她没有意识到季淮正揽着她往另一边走,等她回味过来,门口的画着精致妆容的柜台小姐早已甜甜开口,“欢迎光临呈祥珠宝,两位可以看看,喜欢可以试戴。”   结婚时,他也没求婚,她也没要求钻戒,都是双方父母谈,老一辈的人可不会去买什么钻石□□铂金,那东西都是贬值的,季母说多买点黄金,还能保值,沈母乐意啊,她也觉得什么钻石□□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两人一拍即合,就给她买了一套黄金。   沈青青看着明亮大气的柜台,哪里都写着贵,一想到季淮刚刚的行为,她感觉到了危险,伸手揪着季淮的衣角,脚往外迈,要带他走,季淮却伸手揽着她的肩膀,直接就把她拐到里面了。   她毫无挣扎余地,只有心里无声抗争。   柜台小姐眼尖得很,男人的钱可比女人好赚得多,态度更加热情,“这边是我们新款的钻戒,前几天才到货,款式都很新颖,两位可以看看。”   沈青青瞄了一眼,目光就盯着价位牌上的数字了。   上万?她不可能买!   “我不喜欢这些东西,走吧,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去做饭了。”她对他说,同时也在对自己说,还转移话题。   贵的东西买不起就不要喜欢,告诉自己不喜欢就行了,贵的食物也一样,反正就不好吃,不好吃和不好看的东西,那就不要买。   “试试。”季淮不肯走,拉着她在柜台边坐下来,让柜台小姐拿出几款给他看看。   沈青青的手拼命在下面扯他的衣角,他反倒把她手牵起来,拿起一个梨形的小钻戒给她试戴。   无名指一凉,她心跳慢了一拍,还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心尖开始酥酥麻麻,看着手上的钻戒,好一会才心虚说,“可是它不太好看,我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他没给她戴过钻戒。   “这款呢?”柜台小姐拼命推销,又把另一款拿出来,“这款的话设计感更好看,更适合您这种小巧白嫩的手。”   沈青青刚想说不用了,季淮却帮她摘下来,把那个钻戒拿过来,再次给她戴。   他垂着眉眼,戴得很认真,还微微调了调,看着她的手,漆黑温润的眸子又看向她问,“这个好看吗?”   她低头看着钻戒,上面的吊牌价是一万七百八十八,的确比刚刚那个好看,可是也贵了一倍啊。   沈青青费力摇了摇头。   “可以多试几款,光看是看不出来的,得上手试,戴着就知道适不适合了。”柜台小姐十分有耐心,还替他们挑选了几款。   季淮的兴致很高,一直给她试,他难得对一件事这么起兴趣,她都不怎么打断,只能看着他试。   其实有很多个都挺好看,但是价格让它们显得一点都不好看!反正不能买。   季淮接连给她试了十几款,柜姐又递过来一个,这个戴上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钻石是扭臀设计,主钻是五十分,戒托上镶嵌着细粒的碎钻,与主钻之间相互映衬,光彩动人。   沈青青手指纤细白皙,尺度恰好,他轻声问,“这个是不是更好看?”   没问她这个好不好看,而问是不是更好看,她本能点了点头,的确更好看,毕竟它的价格是三万两千九百九十九块。   “我们买这个,不摘下来了。”季淮当下就决定。   “好。”柜台小姐笑得更加诚心,拉过沈青青的手,同时冲同事打招呼,让对方给季淮结账了。   掏腰包的时候自然要快,没看到这个女的在心疼钱吗?   沈青青也急了,身后要拉过季淮的衣角,还没出口,他却认真得很,“我要给你买这个。”   语气里是相当固执,不接受他就不高兴。   柜台小姐也在不断说,“这个钻石真的很好看,您男朋友眼光真不错,两位是准备结婚吗?”   沈青青心闷闷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三万多啊,奶茶都不甜了。   结婚了感情还这么好,柜台小姐语气羡慕又夸了几句,那一头,季淮刚结完账又看中到了珀金项链,还多看几眼,目光又落到沈青青身上。   她身上都没一两件首饰,季母给她买的那套黄金也被收藏在柜子里,他让柜台小姐把项链拿出来他看一眼,那头的柜台小姐也十分热情,打开柜子就拿了出来。   “不买了。”沈青青连忙过来说,给他使眼色。   没看到柜台小姐都等着推销吗?难不成他想当肥羊?   “我给你戴上看看。”季淮没理会她说什么,把她头发撩到后面,解开扣子往她修长脖颈后面伸。   白金项链中间是浪漫的心形,加上外圈环绕设计,显得外观靓丽,色泽更加纯正柔和。   “不好看。”她看都不看就说。   “你又看不到,我买给自己看。”他淡淡回答,给她戴好。   柜台小姐捂嘴轻笑,沈青青涨红了脸,恼羞成怒,柜台下的手推了推他。   怎么那么讨厌呢?   “我觉得好看就好看,就想给你买。”他一边戴一边说,瞧着黄金和□□也不错,但是柜姐不推荐黄金,“您太太皮肤白,戴着□□或者铂金更好看,黄金虽然保值,现在的工艺和设计水平也上升,但是还是□□更适合年轻人。”   “我给您看几款。”   ……   季淮低头挑选□□和珀金,沈青青拗不过他,没让他再看钻石吊坠,太亏了,还不如买□□呢,几千块的□□可选范围很大,铂金加上钻石吊坠又得上万。   “我的钱……”他给她试戴的时候,沈青青一直在提醒,脸上没有写着开心,苦着脸却不能拒绝,十分复杂的情绪。   “嗯,是你的钱。”季淮又给她戴上一条,轻声道,“我去帮你赚,然后再给你花,我不花,都是你的。”   柜台小姐酸了,赶紧低头仔细选款式,酸没用啊,提成要紧啊。   沈青青委屈巴巴又问,“就不能不花吗?”   少了几万呢。   “不可以,我不高兴。”他拒绝得很干脆且没有余地,又看了看她脖子上的项链,觉得这两条都不怎么好看,伸手替她摘下来,还有点难摘,她头微微往前,靠在他怀里。   柜台小姐:“……”   没张嘴狗粮也袭来,强行塞是吧?   沈青青放弃挣扎,他不高兴就不赚了,自从两人说开之后,他动不动就要表现他的情绪,动不动就要不高兴。她还是不要扫兴了,也低着头和他一起认认真真去看款式,总得选两人都满意的。   珠宝店外。   季姿兰和她的姐妹林艳正走来,对方抬起右手在说着,“虽然我跟佳恒说过要给我买的是100分的钻戒,不然不答应他的求婚,但是他最近资金链紧缺,50分就50分吧。我图的是这个人,未来日子还长嘛。”   “50分还不满足?”季姿兰扯着笑,笑容都有点僵硬,还不是在跟她炫耀?   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踹了和自己同甘同苦七年的女朋友,转眼就买钻戒和小三结婚。   “也是。”林艳嘴角上扬,有些得意,“当初他给前女友才买了20分的,好像才两千多,我这个得两万起吧?”   “哎,我是找不到这样的男人,要找到我也嫁了,都是什么歪瓜裂枣?”季姿兰这话说得还是有点酸溜溜。   她就不明白了 ,从大学毕业她就开始挑,效率很高,可是介绍人给她介绍的对象却越来越差劲。   “会找到的。”林艳假惺惺出声宽慰,又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出言道,“陪我去前面的店里面看看□□?这条项链我都戴腻了,换了新款式,一会回去就让他给我报销。”   嘴上说着祝福,其实她心里是鄙视季姿兰,对方可没她聪明,自身相貌不行,还那么高傲故作清高,长得一脸刻薄样,不像她,什么男人她勾不到?只要她想抢,那就一定会抢到!   “好,我也去看看,正好也想买一条。”季姿兰点头,两人往那头走。   到了店里,林艳就故意露出手上的钻戒,这个钻戒就是这个品牌的,她也算半个老客户。   帮季淮挑款式的导购小姐见两人进来,取出项链顺便上前道,“欢迎光临呈祥珠宝,两位可以进来看看,喜欢可以试戴。”   “这个项链不错,是□□吗?”季姿兰看中看着导购小姐手上的项链,出声问。   “是的。”对方点头。   “我看看。”季姿兰伸手要拿来看看,见导购小姐尴尬,看了一圈,看到前面有两个人,“他们要了?”   “那两位客人先看中了。”导购小姐点着头,也很尴尬,“您要不要先看看其他的?”   闻言,季姿兰也没抢,重新还给了对方,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对男女,背影好像有点熟悉,这两人旁边放着几个衣服袋子,还有两个化妆品袋。   两人的前面的柜子上摆了不少项链,导购小姐态度那叫一个热情,季姿兰瞬间就觉得对方势利眼,是不是觉得她买不起?自尊心作怪,当下就拉了脸。   “他们还能全买了?走,我们也过去挑。”林艳挽着她的手就往那边走,导购小姐看到她们也很热情,让她们选选。   “我们先戴这个看看。”季淮接过导购小姐手中的项链,转身给沈青青戴。   季姿兰看到他也愣住,“季淮?”   这下,沈青青也转身了,也怔了怔,还是礼貌叫了她。   “好巧。”季姿兰看着两人,又看到沈青青手上的钻戒,疑惑不解,“你们结婚时不是买了一套金饰吗?又来买钻戒啊?”   季姿兰没少林艳吐槽他们家,季父一家就在其中,季淮还娶了季席看不上的女人,在季姿兰嘴里,季父一家当然他家过得好了,这都结婚了还来逛?   哟,还带着五十分的钻戒,和她这个一样,可要几万块呢。   她捂嘴笑了,只觉得两人是来过过瘾,上班族可不会拿几万来这么消费,据说这一家人还抠得要死。   沈青青神色尴尬,“是啊,好巧。”   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脸色又怪异,两人更觉得她们只是来过过瘾,这下被撞破,丢大脸了吧?   实际上沈青青是麻烦来了,季姿兰会去和季大伯母乱说,季大伯母巴不得事情大闹,肯定又和去季奶奶和季母说她乱花钱不持家。季母是节省惯的人,看不得她们年轻人这样的消费,所以为了双方不起冲突,她都尽量去隐瞒,没想到被撞得正着。   “这条项链你姐刚刚也看上了。”林艳看着季淮手里的项链,还故意提醒,“但是导购小姐说你们先看上,所以就没拿。”   “我们就看看。”沈青青说着要把那条项链给季姿兰,拼命给季淮使脸色,又同时对导购小姐说,“不好意思啊,我们不买了。”   要是不让季姿兰看到价格还能说假,看到了要闹翻天,只会往多说,巴不得所有人觉得她爱乱花钱,家里搅黄才好。   季姿兰和林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季姿兰推回去,“你买就行,我随便看看的,没打算买。”   “你那个钻戒和我一样耶。”林艳也抬起手,“是不是五十分的?”   沈青青手都来不及藏,只能干笑,“我不知道。”   能不能不要这么眼尖?回去她还可以说是银的,免得惹是非。   导购小姐却出口,“是五十分的。”   “能帮我洗洗吗?”她说着把刚戴上没几天的钻戒脱下来。   导购小姐回:“可以。”   林艳递过去,同时又问,“这个是我男朋友买的,我还不知道多少钱呢。”   “您这一款是三万两千九百九十九块。”导购小姐接了过来,“是在我们店里买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是这个你们的牌子。”林艳又说。   “稍等。”导购小姐点了点头,喊来了同事,又看向季淮两人,笑着又问,“项链还要试戴吗?可以多挑挑。”   “不用了。”沈青青摇头。   “这条不要了对吗?”导购小姐把季姿兰看中的那款放下,把林艳的钻石递给同事,嘱咐他拿去清洗,拿拿起季淮刚刚看中的一条珀金和一条□□,“这两款呢?”   林艳手撑着桌面,看向导购小姐看中了那条□□不错,伸手过去,“这条□□不错,我挺喜欢。”   她还没摸到,季淮就率先拿走了,“这两条我们要。”   沈青青放在柜子下的手拼命在暗示季淮,哪怕等她们走了买也好啊,他却当没看到,就是要买。   林艳两人当然看到了沈青青的动作,只觉得打肿脸充胖子,季姿兰又开口说,“那条项链我真的不喜欢,不用让着我,青青你要是喜欢就买吧。”   沈青青还没说话,季淮就开口了,“那我们买了。”说完就冲导购小姐说,“那条我们也要。”   “我……”沈青青刚要说话又被季淮打断,他说,“大姐说了不喜欢,我知道你喜欢。”   沈青青:“……”   “小姐,这个钻戒确定是我们的牌子吗?”带着手套的小伙子手上拿着林艳的钻戒看了好一会,十分疑惑,这才询问出声。   “是啊。”林艳点了点头。   “你这个……”小伙子纠结了一下,又看了看沈青青手上的钻戒,说得委婉,“好像有点差别,是线上买的还是线下店面买的呢?”   “什么意思?”林艳拧眉,有点不高兴了。   小伙子尽量礼貌,“我们店可以提供鉴定,这款戒指前几天才到货,这位小姐是第一个买的客人。”   “那就鉴定呗。”林艳也较真了。   “您请这边结账。”导购小姐带着季淮去柜台。   林艳气冲冲走过去,季姿兰也只能跟过去,柜台就在一边,两人还顺便观察季淮和沈青青死撑着面子的行为,看沈青青的样子,看来情况不太妙。   季姿兰和她一直用眼神交流,季淮抠得要死,就他那点工资,结账一会都得回来退吧?可是这东西可不是黄金,出了门就只能回收,到时候可别闹笑话。   等了一会,那个小伙子从仪器下那钻戒拿出来,用特别认真的语气对着林艳两人说,“您这个,不是钻石,也不是珀金。”   “什么?!”林艳花容失色,存留一丝希望气恼问,“那它是什么?”   “是……玩具吧。”小伙子嘴角抽了抽,说得也不太确定。   啥也不是啊,他找不到形容词。   另一头,导购小姐的话传来,“钻石戒指的三万两千九百九十九块刚刚付过款,这边再扫您九千八百八,一起给您开发票,消费满四万我们店有抽奖活动和礼品赠送。”   “请这边来,不好意思,刚刚我忘记帮您把钻戒的吊牌剪了。” 第323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9)   季姿兰这辈子怕是没这么难堪丢脸的时刻, 沈青青在一旁见证了整个过程,她也觉得着实在太尴尬了,只能强迫自己无视。   林艳还在大吵大闹, 情绪十分激动, 完全不相信这个事实,觉得他们坑人、在说假话。几万块买来的东西,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是呢?有□□的。   那是她好不容易哄骗出来的50分钻戒啊!   导购小姐让季淮去旁边抽奖,墙上挂着很多个红包,红包上印着十二生肖,两人都属鼠,季淮选了一只穿着粉色裙子米老鼠。   他打开红包,把一张纸条拿出来,上面写着二等奖。   导购小姐把纸条接过来, “二等奖价值两千八百八十八的手链, 款式您可以自己选择, 这边还有赠送的情侣杯,我给您去取。”   又得自己选, 沈青青瞅着那头, 林艳又在要求重新鉴定, 季姿兰阴黑的脸,那个小伙子都被逼得满脸通红,她都没了心情。   季淮兴致还挺高,花了钱就要选啊, 能回本多少尽量回本,近三千的手链可选范围多了, 因为她手细, 适合戴细又简单的款式, 最后看中的那条还没三千块呢,又选了一对□□的耳环才凑足奖品的价值。   走的时候,沈青青都没去打招呼,拉着季淮就走了,这时候去还会让人觉得是故意看笑话,季姿兰那么爱面子,他们还是赶紧走吧。   季姿兰极力在克制自己,面容还是跟着扭曲。她是想看林艳笑话,但不是这时候,因为自己也跟着她变成一个笑话!   季淮从小就是她看不起的人,季大伯母又回绝了沈青青来当她弟媳妇,在她的潜意识里,对方和她也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结果人家本来就是来买钻戒的,之前也已经结账了,她所有的看不起就变成狗眼看人低,见识短浅眼界小,所以才闹笑话。   商场地下停车场。   沈青青看着车上的纸袋,那叫一个愁,瘪着嘴,“大姐不会回去乱说吧?到时候我怕妈心里有想法。”   直接花出去四万多,别说季母了,就连沈母都要伸出手戳她的脑袋,问她脑袋里是不是进了水。   “会说,应该也会夸大。”季淮还是比较了解季姿兰,对方性格有点毛病,随了季大伯母就怕事情小了,最好煽动季母和季奶奶加入战斗,让他们不能安宁。   谁让“不如”对方的他们,先结了婚,看起来还生活得不错呢?   沈青青心底更愁,担忧的目光看向季淮,“你快想个办法,到时候受围攻的肯定是我,你的家人可不会怪你。”   她难做人啊,人多嘴杂的。谁知道季淮平时没什么消费,一消费就不把钱当钱。   季淮还真在仔细想了。   “嗡嗡嗡。”他的手机震动,接听起电话。车厢狭窄,沈青青隐隐听到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好像是张子振的声音,对方不断说着谢谢,好像还哭了。   季淮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也只憋出一句,“好好学习,在省外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你妈担心。”   两人的对话并不长,沈青青侧头看他,眼底疑惑。   “昨天晚上想了想,给他下单了台电脑,物流很快,今天就到了 ,就当给他的升学礼物。”季淮解释。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她诧异,随后又笑着说。他并不会在这些人情世故上想太多,更不像能做出这种举动的人。   季淮望向她,“你那天不是说了吗?”   沈青青挑眉:“嗯?”   他回:“小姑过得并不容易,也不会给他买,大学生有电脑会方便很多。”   她点了点头,的确也是。   季淮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既然钱都花了这么多,要不就都花完吧?”   沈青青猛地回头,瞪大眼看向他。   什么?!再给她说一遍!   他其实也早就打算好拿这一次的稿费给家人买点东西,以前从来没管过这些,给季家人的东西也是她在买,就当他的心意吧,以前从不善于表达,现在也是,但是有她在,就会好很多。   他邀请沈青青做参考,不对,这钱是她的,得她同意,但他知道她不会拒绝。   至于季母那边如何打预防针,季淮还理性跟她分析的一顿,既然是他的家人,那就往他身上推。   使劲推就是了,反正也是事实,钱就是他要花的。沈青青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但是该推她还是得推。   婆婆和儿子间没有隔夜仇,但是也媳妇有,就如同岳父不会讨厌自己女儿,但对女婿就不一定。   *   季姿兰气不过,当天晚上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季大伯母,对方可唯恐天下不乱,一听都惊了。   她对着正在看电视的季大伯父就道,“啧啧啧,季淮家那媳妇带季淮去珠宝店花掉了好几万,还买了一堆衣服,被小兰看到了。”   “好几万?”季大伯父抽了口烟,有点不相信, “不会吧?”   沈青青看着工作好,又说话又会孝敬老人,不太像这么奢侈的人,都是寻常人家,出手就好几万,多不现实?   “还能有假?她亲眼看到季淮刷卡的。你说说,老二两口子省吃俭用,娶回来这么个败家的玩意儿,幸亏当初我没同意,要不然啊,我们儿子那点工资都被她压榨干。”季大伯母又觉得自己很英明了。   “这也太不懂事了。季淮就那点工资。”季大伯父也说。   “可不是,全给了那沈青青,怕是还拿回娘家不少。”季大伯母说得肯定,反正就败家,这儿媳妇谁娶了谁倒霉。   两人嘀咕了大半天,季大伯母都激动得失眠了,只盼着快到天亮,她得把这事告诉季母。   对方怕是得气得半死,天天说她那儿媳妇不错,现在看她怎么还有脸说!   第二天大早,季母早就和季父去干活了,季大伯母又等到晚上,发现很晚了这两人都没回来,她都急死了。   与此同时。   季淮和沈青青正和季父季母在酒店吃饭,老两口节省惯了,一直唠叨说别花钱,这年头养孩子压力大,得留着点钱。   “花完再赚。”季淮并没有很在意。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收入?结婚了就要有结婚的样子!”季父轻斥,黝黑的脸上眉头紧锁。   “爸,他现在能赚好多钱。”沈青青接话。   “他去抢银行啊?”季父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工作都是他舔着脸皮让老同学帮忙找的,情商不高,比他还老实没出息。   季淮杵着没讲话了,只当季父骂他的话不存在,左耳进右耳出的。   沈青青还得从中调解,“他小说写得好,现在都上架赚钱了,还给你们买了礼物。”   季父季母压根不懂,那不是文化人干的事吗?还能赚钱?   “这个月第一次发稿费,这是他拿第一份稿费给您买的。”沈青青把手表给季父,说完,又把首饰盒给了季母,“给妈也买了首饰。”   季父是想骂季淮一顿,却被这个操作弄懵,季母看着首饰盒,明显也无措起来,手脚无处安放。   一家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亲子间的交流近乎没有,季父看着里面的手表,憋了好半天,也才说一句,“会不会是骗人的?现在网上骗子很多,一下不小心就家破人亡了,做人还得脚踏实地。”   季母也连连点头,在她看来,网上的东西都是危险的,骗子很多,听说银行卡绑定了手机,钱就要被取走了。   “没有骗人,人家是大网站。”季淮说着,见服务员上菜,让对方把季父爱吃的红烧肉放在对方面前。   “谁知道是真是假?”季父还是不信,说完又觉得这么说他不太对,好歹也是第一份稿费,还想着他们,又低声道,“赚到了钱,也不能乱花啊。”   他儿子还能写稿子赚钱?他虽然不太懂,但是也觉得很欣慰。   “是真的,爸,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写稿子,一天要写几万字。”沈青青出言,很肯定说,“我查过了,那家网站是全国最大的小说网站,人家是有公司的,电视上播放的那些剧,大多都由他们的小说改编,还有一些游戏和漫画,签的也是正经的合同。”   “得写那么多字?”季母一知半解,只觉得很多很多,“那得写多久?第二天不是要上班吗?可不能耽误了上班。”   “他打字很快,三四个小时就能写完,不过也很辛苦。但是编辑都夸他写得好,还说要给他更大的推荐。”沈青青回答。   一听说编辑夸他写得好,季父季母就高兴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老师夸自己儿子学习好,又开始心疼买礼物的钱。   季父分明很高兴,看着手表,还会感慨,“我们老了,还戴这种东西做什么?你想买什么就给自己买什么。”   “是啊,妈也不喜欢戴,年轻人戴着好看。”季母也附和,季淮有了其他本事,光这件事就足够他们高兴了。   买礼物做什么,多贵啊?   “季淮说张叔上次戴的手表不错,还说是儿子从国外买回来的,季淮就在念叨,有钱得给爸一个;二婶那个金镯子也好看,他就专门给妈也买了那种,逛了几家店,这个比她那个还好看。”沈青青说着就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金首饰,她拿了出来,要给季母戴上。   “二婶戴的没这么重。”季母被成功转移注意力,盯着金镯子看,眼角有了浅浅笑意,露出细纹。   “空心的容易变形,变形了不好看,所以他就给您买了实心的,黄金保值啊,买了肯定不会亏。”沈青青把她手拿过来,正在给她戴。   季母手一凉,看着手上的金镯子。谁都爱美,也有过年轻的时候,一听说是季淮沉默寡言的儿子给她买的,眼底就湿润了。   “还有耳环,都是流行的款式,我们都看到那些阿姨戴了,可时髦了。他说到冬天,我们再带您和爸去买衣服,打扮起来能年轻好几岁。”沈青青给她看那两款耳环,说话哄她开心。   沈青青正在给季母试戴耳环,模样认真体贴,嘴里说着夸赞的话,还拿出季淮给家里其他人买的东西,让他们一会带回去。   给季奶奶也买了个玉镯,季爷爷的是一个剃须刀,至于季大伯母家,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就给点东西意思意思而已,还告诉他们季淮给张子振也买了个电脑寄过去。   季淮看着沈青青把两老哄得开心,嘴角也跟着露出笑意,他就知道,有她在,家会温暖很多。他没有厚此薄彼,沈家那边他也准备了一份。   季父看着手中的机械表,听说这东西很贵,心疼归心疼,但是由内而生的自豪感也很有,出言道:“这得几千块吧?”   这可是他儿子给他买的,还是拿稿费买的!   季淮回:“一万七百五。”   “什么?!”季父狠狠一怔,“多少?”   “一万七百五。”他重复。   季父都快喘不上气了,大骂道,“这么块破表,你花一万多钱去买它?你疯了?”   买黄金可以,黄金值钱,也亏不了,这个表就让他接受不了,上千都觉得贵。   季淮:“第哈是世界知名表,专柜买的。”   “什么柜它都只是块表!”季父面色铁青,出口教育,“你别以为赚到的那几个钱就随便挥霍,那点钱挣得辛辛苦苦,都让人骗去了。你上班一个月才挣多少钱?你写稿子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你以后还要和青青养孩子……”   季淮没继续听,打断了他的话,说出了一个数字。   不仅季父傻眼,季母也呆住。   “稿费每个月都会发,这个月花完了,下个月还有。” 季淮并不以为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有得是故事,能挣很多钱。”   老两口一直以为他是写了很久,所以一本书或者几本书人家给他发了几万块,大多也是走了狗屎运,季淮说出的数字把他们吓到了。   这么多钱?   他们齐齐看向沈青青,觉得她比季淮靠谱,可不要骗他们。   “是真的。”沈青青点头,“阿淮写的故事很好看,现在是整个网站最热门的故事,销售榜第一名,我每天都看,爸妈你们要不要看看?”   她说着就掏出手机,还教季父季母去哪里看,说着也很激动,“知名的网络作者的书都没他排名高。”   季父季母从头到尾只觉得晕忽忽,他们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去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只能过最普通的一生,平平安安就好,也不会有大出息,更赚不到大钱。现在,他的孩子好像不普通,能够写书,能够赚到很多钱。   “不违法吧?”季父颤颤抖抖问出这一句。   赚这么多钱的事情,那是写在刑法里的,万一被抓去吃了牢饭,他可惨了。   “爸。”季淮无语了,喊了他一声。   “不违法就好,也没什么违法的哦。”季父自问自答,又笑了两下,看起来颇为搞笑。   老两口从质疑到震惊再到接受,从酒店里走出来的脚步很虚,但是腰杆子很直,尤其是季父,不苟言笑的脸上都露出一抹不自然地笑,看季淮结账的时候心也不滴血了。   其他朋友一直在说他儿子在公司当高管,能挣多少多少钱,又或者是在医院当医生,福利怎么怎么样,他现在觉得都不算什么,他儿子比他们还强!   那是要年薪百万的!知道年薪百万是什么概念吗?他就没见过这种人!谁都没他儿子厉害!   季淮开车送他们回去,季母和沈青青坐在后座,沈青青给她看手上的钻戒,季母还夸好看,又出口道,“年轻人嘛,多打扮,趁着年轻多倒腾自己。”   “可是很贵,回收就不值钱了。”沈青青是真肉疼。   “哪有人买了想着卖的?戴着就好了。”季母失笑,经过刚刚,她知道是季淮的主意,也只能接受,钻戒嘛,就买一回。她还对沈青青说,“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所以总要表示,就由着他吧。”   季淮性子一直以来都沉闷,在她看来也是想多表现自己,他们也不好不给面子。能赚到这么多钱,的确是本事,他们应该肯定。   沈青青点头。   季母又将她教她去哪里看季淮写的小说,可是她有老花眼了,得把手机放得远一些,眯着眼才能看清楚一点。回去她要把眼镜戴上,再好好看看。   十点半,车子停在季家不远处。   季父季母没让他们停留,催他们赶紧回去,明天还要上班呢。   等季淮他们走后,老两口又在门口嘀嘀咕咕好一会,这才收敛神色,领着几个袋子走回去,心情舒畅得很。   可是一进门,就有人给他们不舒坦。   季大伯母还在对季奶奶说,“看看,一把年纪工作到半夜才回来,一年能攒几个钱?人家一哄,一刷就是好几万。爸妈在家拼死拼活。”   季奶奶一边扇风,满是褶子的脸皱着。好几万啊,老人家一听到这个字数,只觉得不得了。   季大伯母见他们回来,赶紧闭嘴,等着看笑话。   怕是得把两夫妻气进医院,刷刷刷就花掉了好几万,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可不就是造孽吗?   “桂香啊。”季奶奶讲话了,直接就问,“季淮那媳妇最近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在上班。”季母心情好,说话都带笑,眉眼上扬着。   季奶奶刚准备说点什么,就看到季母手上的大金镯子,眼睛都微微一缩,“你什么时候买了个金镯子?”   孙媳妇花钱也就算了,儿媳妇怎么也这么败家?这大金镯子得多少钱?   听言,季大伯母也望过去,上了年纪,大家都想穿金戴银,去年她也买了一个镯子,不过很细小,和季母这个比不了。   “季淮买的。”季母说起来,语气都带着笑,“他这不是写了点稿子吗?被网上的编辑看中了,人家就给他发了稿费,他想着就给家人买点东西,您也有。”   “我也有?”季奶奶刚升起的不满又成功被转移。一听说季淮赚钱了,才给他们买的东西,不悦瞬间就被降下来。   “是啊,他说您老了,戴金容易遭人惦记,给你买了玉镯,这东西养人,还给爸买了电动剃须刀。”季母把盒子给季奶奶拿过去。   季奶奶看着玉镯,她也不看出价格,只觉得看这盒子就不知道不便宜,镯子也是真好看,被孝敬了,哪还有什么火气?   “看来你们家季淮赚了不少吧?听说给他媳妇都买了好几万的东西。”季大伯母看着季母的金镯子,语气里的酸溜溜都控制不住。   人家有钱也是给沈青青花大半,好几万和这些比起来,差远了。她明白婆媳矛盾的根源,有时候三两句话就能挑拨起来。   季奶奶一听好几万,脸上也不好看了。她们那一辈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珠宝都能买好几万?那么金贵?   “哪有好几万?一共就没挣那么多钱,结婚时也没给她买点能戴出去的首饰,就买了个钻戒花销大一点,哪有那么夸张?”季母反驳,紧接着又道,“季淮还给子振买了个电脑,寄到他学校去了。”   实际上,季淮说他不止挣这些钱,但是他们低调节省惯了,虽然激动,但不想声张给儿子惹麻烦。   “还给子振买了电脑啊?”季奶奶听着直点头,直接当季大伯母在夸大事实了,既然都给她买玉镯,给季母买金镯子,还给她外孙买了电脑,电脑可不便宜,这样的话,季淮给自己老婆买钻戒,那就没什么稀奇。   她女儿嫁得不好,命苦,季淮帮衬着一点,她也只会欣慰和高兴。   “大学生肯定得用电脑。”季母又回。   “也是。季淮想得也周到,子振那孩子也想要电脑,就是没舍得让他妈给他买。”季奶奶叹气,又问,“季淮写的是什么稿子?能挣钱也不错。”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小说,人家觉得他写得不错,现在白天上班,晚上打稿子,能赚一点是一点。”季母说得模棱两可。   季奶奶哪里懂这个?只当季淮做的两份工作,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孙子也上进了,只是嘱咐,“赚钱也不容易,你也要跟他媳妇说少花点,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拿钱去买了珠宝,她还是觉得奢侈,但比起刚刚,想法少了很多。   “他媳妇不花,倒是他乱花,他爸今天才说了一顿。”季母又不傻,季奶奶活了一大把岁数,也不是善茬,她自然不想自己的儿媳妇落下话柄。   三言两语说着,又给了季大伯母一些季淮夫妻买的东西,把一些保健品给季奶奶,转身回了房间。   季奶奶拿了人家首饰又拿了保健品,季淮还给外孙买了电脑,她当然不觉得又任何问题。   季大伯母好戏没看成,还被季奶奶催赶紧让季席结婚,“三十岁的人了,天天不着家,该安定下来了,还有姿兰,你也上点心。”,话落,她还在感慨,“季淮去了媳妇后,改变倒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了。”   这次之后,大家反而对季淮印象好了很多,季父季母本来就是闷性子,说起这两夫妻,话都多了些。   隔天,季小姑也回来了,给父母买了点东西,说起季淮给张子振寄电脑,她拉着季奶奶的手,有些哽咽,她也不愿意委屈孩子,别人爸妈都是送去上大学,她还要心疼那几千的机票,真的很无力。见到季父夫妻,态度也格外热情,但是就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情绪复杂。   以往两夫妻都是闷葫芦,只知道干活,不如季大伯一家话多,所以也没什么好聊,久而久之,感情也自然淡,这一次回来,季小姑和季母倒是聊了很久,大多时候东扯西扯,但是感情好似也亲近了很多。   *   季淮的小说还在继续更新,一天两万字。   热门贴的评论突破万条,作为金榜上的黑马,大家对他充满了好奇,上万条评论经常被人从头到尾翻一遍,简直就是浓浓的鸡汤,看得人热血沸腾。   由零收藏到现在收藏破百万,推荐榜第一、月票榜第一、打赏第一……   下面还在不断有人评论,想要看看这人到底能火到什么样的地步,锲而不舍在更新着他的数据。   有人说,《死亡谜团》是因为一上架就更了三十万,再加上他前面的字数也开始收费,所以才登上了订阅榜第一,就连被压下的“玄幻一哥”尘缘得意也是这么认为,他可在这个榜上一年了。   大家都觉得过断时间季淮就会被压下去,等啊等,他每天都更两万,还是没被压下去,反而推荐票和月票远远把第二名甩在了后面。   位居第二的“尘缘得意”开始急了,“断更大王”的他也开始加更,想要把季淮压下去,发现加一更不行,又加了两更,最后加了三更也没压下去,《死亡谜团》依旧稳稳霸占着第一名。   读者倒是乐呵呵看着,还怂恿“尘缘得意”和季淮一样更两万一天,对方还真试过,在电脑面前掏空了身子,更了两万。   结果,这质量就跟不上了,陈威还专门来找了他,让他赶紧保证质量,不然因小失大,要是崩了要被骂烂尾,毕竟版权还在谈着。   “尘缘得意”心气也挺傲,旁敲侧击问陈威季淮的订阅比他高多少?是不是只高了一点点?   陈威打开后台数据,一本是收藏破两百万的大长文,一本是收藏才破百万的新文。实际上,季淮的订阅却比对方多了三倍,赶超基本不可能,他的追订太高了,这本书的质量也的确太高。   他只能发了一句安慰的话过去:新上架的书读者粘度都比较高,没法比较,放平心态好好完结。   “尘缘得意”将这句话理解为还是自己占优势。也是,对方刚上架,这能说明什么呢?有本事和他一样写好几百万啊?写个几年!   很快他又会是第一!   季淮的新书经过一轮宣传,收藏也破了五十万,可以申请上架。在上架前,陈威反复去确定季淮能不能写好两本书。   他的回答很简洁:能。   陈威看着他后台那几十万的存稿,还是很愁,但是上架前有个事情很重要,他又问:上架当天你准备更多少字?   季淮:三万。   陈威:更一万吧,留着点稿子。   这是第一个他只想劝对方少更点的作者,两本书的成绩都很好,稿子砸完了,万一写不出来,那才要命。   季淮退后一步:两万。   陈威:一万五吧?   后面真的有大推荐,他只想对方好好存稿,稳定更新就行,不要砸稿子!   季淮:两万。   陈威:上个月的稿费到账了吧?   不是给了不少吗?不要着急赚钱,慢慢更!   季淮:花完了。   陈威:……   家里养了吸金兽吗?这才发了稿费几天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要砸稿子,钱可以慢慢赚。   季淮:嗯。   ……   陈威不知道,季淮家里这只“吸金兽”正在给他揉肩。   “我看视频学的。”沈青青此时就站在季淮身后,纤细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揉捏着,“听说这样可以放松肌肉,还能有助睡眠。”   季淮转头看她,眉梢都上扬了,心情美好。   “辛苦了,喝这个草药水,妈专门去摘的,清热解毒,提高免疫力!”沈青青迈着小碎步又去捧来水杯,小心翼翼递到他面前,当着小丫鬟。   季淮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再写一点嘛,都看到关键时刻,那个坏人就要被抓出来了。”沈青青双手合十,眼巴巴看着他,拜托着,“明天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其他读者只能在评论区抓狂等更新,她不一样,天天看存稿,但是还是没忍住要让他多写一点。   “多写就会猝死。”他吓她,接着又说,“我今天已经写了三万,任务已经完成了。”   沈青青满脸纠结,最后还是心疼他占了上风,“那不写了,休息吧,别累到自己,已经写了很多了。”   她默默站在他身后,继续用她的小手给他揉肩,揉了一会,又把手做刀装,对着他的肩膀切啊切,切啊切,嘴里还念叨着,“切萝卜,切白菜,切茄子,我切切切……你最棒的,又勤劳又刻苦……”   季淮:“……”   被她夸着容易飘。   “努力勤奋是传统美德,努力勤奋的人,就有更美好光明的未来。”她说的正儿八经,一股浓浓的鸡汤味。   季淮:“……”   沈青青:“我觉得我应该跟你学习,你就是我的新偶像!”   她好话张口就来,他明知道就是哄人的话,但是她就有那种让人听起来特别真诚的本事,其他话他不听,但是后面“新偶像”三个字,让季淮又重新打开了电脑。   “别写了,该休息了。”沈青青见他又要写,开口阻止。来日方长,慢慢来。   “没事,不差这一两个小时。”季淮把她的手拉过来,圈在怀里。他思路很顺,别的作者挤几百个字都得挤一个小时,坐着写十几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况且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有意思。   沈青青乖乖待在他怀里,看着他打字。这个读者看书很认真,但就是不太乖,看到激动处,拉着季淮的手,阻止他打字,“不要让他死!”   季淮脸色淡淡:“他必须死。”   “他死了线索又没了,剩下的女儿多可怜。”沈青青都看哭了,吸着鼻子,抽出纸巾在擦眼泪。   她低头认真擦眼泪的时候,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传来,她再次抬头,她喜欢的男配去领饭盒了,死状还很惨烈,沈青青又掉了几滴眼泪,控诉季淮,“你杀死了他!”   季淮这个创造者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看到她微红的鼻尖顿了顿,低头亲了她一下她额头,“好好看文。”   “噢。”她又扭头,继续看,没一会,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在他怀里气呼呼,“这个坏蛋怎么又出来了?快让他去领饭盒!”   可恨的是,季淮还给他高智商,沈青青看得更气了,眼看一万字要到了,都没再让他写,再写下去,她晚上要气得睡不着了。   沈青青:“不看了不看了!”   季淮低笑,十分享受这个时刻,收回手抱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早知道不让你写,更气人了,哪有你这么写的?”她鼓着腮帮子,怒视着他,就是他写死了她最爱的男配,然后还让反派过得滋润。   “这样不是说明更真实和更有血有肉吗?”季淮反问她,又说,“理论上是角色塑造成功了。”   沈青青:“……”   她竟无法反驳。   季淮半只手抱着她,开始设置明天章节的更新。看到《死亡谜团》明天要更五万字,她很疑惑,“明天新书不是要上架吗?新书才更两万,上一本要更五万?”   他点头,“多更点,把你的钱赚回来。”   “嗯,是我的钱。”沈青青很肯定点头,他实在是不把钱当钱,还是她保管着好了。   “是你的。”他也没跟她争,反而对她说,“以后都给你,你想买什么我就给你买,我去帮你赚,我打字快,能写很多本小说。”   他真的能写很多,天生就是混这一行的人,有极高的天赋和后天条件。   沈青青眯着眼,认真看他,“你在诱哄我吗?”   他在摆出了他的优势,亮出牌,给她描绘未来以及大饼。   季淮在她面前算不上心机阴沉,甚至有点简单,干脆也不掩饰,承认了,“嗯。”   只求她知道发火的时候能悠着点,虽然他知道她并没有多在意金钱,上一世他说不离婚房子就过户给她,但是她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快点,现在就签字画押。”沈青青也不扫他的兴,反而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去拉他的手。   季淮手覆在她的后背,突然倾身过去,把她挤在桌边,用手挡住了桌子的边角,凑过去亲她。   沈青青脑袋嗡一下就空白,他下了床很少主动,此时却沿着她的唇线慢慢亲吻,又轻又柔,低沉温润的声音响起,“我就怕你不要钱也不要我。很多事我在改,也在弥补,我不会再强制要求你什么,是我自己的心态问题,你做你自己就好。”   她还是有点小吃惊,之前要离婚还他彩礼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吗?可是离婚协议书被她藏起来了呀。   季淮的情话就至于此了,喜欢是不可能说出口喜欢的,爱不爱也不知道,但是吧,她能感觉到他很在乎她。   感觉现在她怎么自己闹都行,他没脾气,说什么都顺着,做什么也顺着,想穿高跟鞋也买,穿短裙也行,化浓妆化淡妆他都说好看,去和谷童逛街还问要不要接送。   不过晚上如果不回来和他吃饭他会不高兴,而且非常直接说出口,他现在就把情绪晒在脸上,绝对不藏着掖着,就得解决。   沈青青也没觉得不好,但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当然,她是越来越喜欢他,两人生活也越来越甜蜜,但是真的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   季淮看着她纠结的情绪,抱着她的手又收紧,转身就把她抱上了床。等再拿笔稿费,他还得哄哄她,然后得打听一下是跪键盘比较好,还是跪榴莲。   坦白从宽,这刺总得拔了。   此时抱着沈青青激情滚床单的他哪里知道,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男人拥有低估女人天生第六感,偏生还加了个大礼包,直接开启了困难模式。 第324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10)   次日。   上午七点半, “尘缘得意”顶着他的鸡窝头,用他那个龟速在电脑敲打着,眼睛都开始迷糊了。   经过近一天的奋战, 他写出了三万字!   这要是上传,读者肯定非常激动,大夸他勤奋, 那个“季淮”也才更两万, 他是直接更了三万!   想想他自己都觉得兴奋, 快速在修改,将三万字分为十五章,上传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今天勤奋榜第一名非他莫属, 说不定还能压下《死亡谜团》再次夺回订阅邻邦第一。   八点十分,他上传完就在刷评论和后台数据,陆陆续续有人订阅了,投推荐票和月票的人也在增多, 也有人开始留言。   看来看去,怎么没人夸他勤奋啊?   他的键盘又点了刷新,最新的一条评论, 让他舒心了。   无名小卒:大大今天很勤奋啊,超过《死亡谜团》的更新了,居然更了三万!值得表扬。   “尘缘得意”还没来得及开心, 对方很快又追评一条:噢,没有追赶上, 《死亡谜团》今天更新五万!大大还需要努力啊。   五万?“尘缘得意”眼睛瞳孔猛地一缩,连忙去看, 点开《死亡谜团》的章节, 一眼望去, 一排的最新章节。   一共二十五章,每章两千字,一共就是五万字。   今天的勤奋榜第一也是《死亡谜团》,他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家伙是章鱼还是触手怪?   评论区一片欢呼:   玄幻小仙:爆更五万,给淮哥狂点赞。   小说狂:质量和数量都在线的狠人,不得不服啊,每天都等更,明天还更五万吗?   淮哥小迷弟:等更的各位可以移步淮哥新上架的文《真相》,也是同系列,只能说爆赞了。   网上划水:淮哥的小说思维很严谨,层层递进,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了,《真相》也在追,不愧是出自一人之手,也很喜欢。   ……   “尘缘得意”一看,什么新文?点进作者页面一看,嘴角直接一抽,这家伙今天又上架了一本书,更了两万。   他都怀疑是不是工作室写的,不然怎么可能更新这么多?好奇之下,他又打开陈威的作者群,搜了一下,发现季淮并没有在里面。   这么神秘?   要是同一个人写,更新两本书还是这么大的强度,他真不相信成绩能好到哪里去。本身就算半文学,哪能心急?出版的书都得“精雕细琢”呢。   当天晚上,他还和基友吐槽,并且放下话,从今天开始,他也要加更,时不时还得更两三万,肯定能把这个金榜第一重新拿下,最多也就一个星期,肯定得拿下!   别说一个星期了,第二天把脸都打肿了,季淮新上架的《真相》,上架第二天只更了一万,却把他的书从金榜第二挤到了金榜第三。   《真相》那本书一共才有几十万字,而他的书已经接近六百万字了,可想而知,对方的订阅比有多高。收藏也在上架之后一天新增了十八万,稳稳站在金榜第二的位置上。   “尘缘得意”气得吐血,陈威也差不多,他比季淮还在乎他新书的成绩,时刻关注着订阅,看着不断蹭蹭蹭上涨的订阅,比例绝对是他从业以来为数不多的书,后续可能比他第一本书差不到哪里去。   照这样发展下去,各种版权不在话下。   可是季淮这家伙总有气死他的本事,说了好新文上架更两万,也的确更了两万,可是旧文更了五万是什么鬼?   他比对方还心疼稿子,打开聊天页面,打了一段字就愤愤发过去了:《死亡谜团》这本书你怎么又加更了?   没了一会,季淮才回:你没说不能加更,就更了五万。   陈威:……   就?要气死他?都说了要存稿,他都想拜托他了,可存点稿子吧,依照这成绩,他能拿下大把渠道推荐,每一次推荐可都是要砸稿子的。   但是现在推荐还没被上司批准,他也不会说。   陈威都怕他照这样连载都撑不到排推荐,于是问:这本书你打算写多少万字?   季淮:五百二十万。   看到他的回答,陈威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四百几十万字,足够慢慢轮推荐了。   他还特意警告季淮:下次加更跟我说一声,现在还没必要加更,多存稿,保证质量。   季淮:嗯。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保不保证质量的,都是写过一遍的东西,他这人记其他事情可能不牢,但是记小说,牢得连他都会佩服自己。   前世出版的长篇短篇数不清,现在也只会比原来写得更好。   结果也的确如此,他的新文和旧文霸占了订阅榜的第一和第二,收藏还在不断增加,曝光率明明达到了最高,却没有依旧没有饱和的趋势。   “尘缘得意”由原先的不甘,再到气愤,后面又被狠狠摁在头上碾压,有点自暴自弃了,又开始断更。   既然比不过,那就不比了吧,“一哥”的位置不让也得让。   *   沈青青对小说这一行算不上了解,也去看了很多贴子,她只知道季淮现在能挣不少钱,但是有多火,她不知道。   这天午休,谷童端着点来的外卖来到她桌前,“诶,听说季淮现在小说写得不错,是不是真的?”   沈青青正在打开饭盒,“你不是不看小说吗?”   “我不看啊,听李彤老公说的,他老公看小说,但是上次见季淮那本书没什么人收藏,又是新人作者,也就没看,你知道的,当时也就是给你个面子,他也不在那个网站看书,但是网站之间好像是互通的,她老公在榜上看到,追完了才回味过来,那就是季淮的小说。”谷童坐在她身边,说着把勺子伸向她的碗,吃了根青菜,“听说在什么推荐榜第一,好像很厉害。”   “当然厉害,他两本书在第一第二,真的很好看。”说起这个,沈青青就跟话痨似的,疯狂还给她安利。   “瞧瞧你,现在跟个粉丝似的。”谷童取笑她,“有点成绩也好,听说能卖版权啥的,能挣钱。”   “能挣啊,能挣不少,我感觉他现在都变印钞机了。”沈青青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我看也挣了不少。”谷童赞同点了点头,伸手撩了一下她脖颈戴的铂金项链,指了指她的钻戒,又上下瞟了她一眼,“啧啧啧,你看看你现在,穿金戴银,最近还打扮得花枝招展。”   “谁花枝招展了?”沈青青失笑,这也太夸张了。   “难道不是?昨天季淮来接你,瞧瞧你的样子,面露桃花,双目含情,没和我打声招呼就走了,眼里都没其他人了。”谷童调侃她。   沈青青低着头,还在回想,她有这样吗?   “今天还是萝卜排骨啊?”谷童拿着凳子又坐近一点,看着她碗里的排骨,沈青青把碗往她那边推了推,“你多吃点,我今天胃口不是很好。”   “胃口不好怎么了?”谷童停下动作,看向她问。   “就是吃不下。”沈青青挑拨着碗里的饭,又把菜放在对方面前,“你多吃点肉吧,我炒得可能有点淡了。”   谷童试了一口,觉得味道还行,又看向她,“你今天拿来的早餐也没怎么吃,现在又不吃饭,身体也受不了啊,为什么吃不下?恶心想吐?”   沈青青把手撑在桌子上,慢悠悠吃了一小口,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谷童观察着她,来了一句,“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怎么可能?”沈青青一下坐直身子,他们都有做避孕措施,感情还没稳定,当然不可能会怀孕,还在磨合阶段,那是对孩子的不负责。   “我看你症状就挺像,小美怀孕的时候就是你这样,这也吃不下,那也吃不下,闻到什么味道就想吐。避孕措施做得再好,还是会有意外。”谷童说的是他们的前同事,这个月回去待产了。   沈青青原本还很坚定觉得不可能,对方最后一句话彻底把她点醒。   意外?   她想到把季淮踢下床那一次,整个人脸色就变了变。   谷童正喝着汤,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喝汤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试探性道,“操作过程中,不会真有意外吧?”   这两人最近腻歪得很,加上点意外,完全有可能。   “就是胃难受,我一会去买点药吃吃。”沈青青回神,摇着头说。   “你又没吃错什么东西,胃又不疼,还是别吃药了,如果生理期没来,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真怀孕,吃药影响孩子。”谷童还是比较严谨,出声劝她。   沈青青还真有点犹豫,眼神都有点飘,她生理期的确没来,但是一直都不太准。   实在心虚,做措施的时候,季淮的确有一次失误了,她急得起身,他慌得很,一不小心被她踢下床,又好气又好笑。   “吃不下也得吃点,空着胃更不好。”谷童把自己的外卖放在她面前,今天她点了酸菜鱼,卖家还送了泡椒萝卜丝。   结果,沈青青看着自己碗里清淡的饭菜没胃口,吃着她的酸菜鱼干掉了自己碗里的饭,萝卜丝也没给她剩多少。   谷童看着她的外卖,慎重道,“你真该去看看,说不定还真是个孕妇,给季淮打个电话?”   “算了,很可能不是。”沈青青还是觉得这意外几率太小了,不太可能。   谷童:“我陪你去。”   单位最近都不怎么忙,职位也清闲,下午两人请了假就去了医院。对于医院,谷童是轻车熟路了,她这人有疑病症,动不动就往医院做检查,以往都是沈青青陪她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陪沈青青来。   沈青青这症状,最后都会被建议去妇科检查检查,算了算时间,当天可以出结果,两人就准备去逛一圈再回来拿报告。   期间,两人还去吃了点小吃,谷童还说,“你们现在感情也不错,要是真怀了,也还行,不过你不是准备考证吗?估计得耽搁。”   她不婚不育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伤害身体不说,工作也得很受很大影响,这个社会对已婚女性真的不太友好,要是碰到对的人还好,碰上渣的,生个小的,把自己半辈子赔进去,拖家带口,流不干的泪。   尤其是两个人都还没活明白,稀里糊涂生了孩子,成就了太多怨侣。   “不会的。”沈青青觉得自己不会怀,新婚的时候和季淮顺其自然都没怀,现在怎么可能?   谷童也只能祝她好运。   算了算时间,两人往回走。   上了电梯,人很多,她们就不断往后站,被挤到了后面,前面还有两个大男人挡住了她们。   二楼的时候电梯又停了,季姿兰和林艳走了进来,两人还在一直说着话,林艳嘴角还青紫了一块,说起话来情绪就激动,“他都欠了那么多钱,这个孩子我怎么可能会留下?戒指都是假的,还像让我嫁过去?做梦吧!幸好没跟他去领证,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我动手,我也没让他讨到便宜!”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及时止损吧,什么时候手术,我陪你来。”季姿兰安慰着她。   “先预约看看。”林艳说着还是不解气,忍不住又低低咒骂,季姿兰觉得丢人,又是在电梯,也只能象征性附和,试图想让她转移话题。   林艳还真转移了,转移到了季淮和沈青青身上,“诶,你那个买戒指的堂弟怎么回事?不是说抠门得很吗?怎么还真买了?回家没闹?”   沈青青认出她了,原本想等出电梯打个招呼,没想到把自己的八卦听了个正着。   “不知道,据说是在网上赚了点钱,他那个老婆嘴厉害得很,从恋爱时对付他花样就多,他又没见过什么女人,哄一哄钱就出来了。”季姿兰提起沈青青,语气是很不屑的。   谷童伸手戳了戳,又看了看季姿兰,用眼神询问,“我记得是季淮的堂姐?”   沈青青沉默,算是默认了。   “没见过女人的男人的确饥渴,有人嫁赶紧就娶了。”林艳并不忌讳在公共场所谈这个话题,还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说完还加上一句,“得亏不是你弟娶了她,她也就是嫁给你堂弟才能兴风作浪。”   “我弟不愁女朋友,当时介绍的时候,她家对我家还算挺满意,对我弟也很满意,估计还有点喜欢我弟,但是我家觉得不行,两个还没交换联系方式,我妈就直接回绝了,她压根不可能嫁进来。”季姿兰说。   “不对啊,这也算嫁进你家了,不过没嫁给你弟而已,但是她真不怕尴尬,你堂弟也知道她之前和你弟相亲过的事?”林艳挺好奇这个。   “原先不知道,但去年过年时我和我妈说起时,他无意听到了,当时脸就黑了,估计他父母也知道,但是不在意,他应该很在意,初一两人就吵了一架,被我听个正着,我那个堂弟以前哪敢吼她?那次把她气哭得不行。”季姿兰最近过得憋屈,说起这事,又哼了两声,“你也别看表面,以为她过得有多好,我记得初五回去的时候,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后来又回来一次,在车上也是吵架。”   林艳的坏心情有点被转移,“不会是还喜欢你弟被她老公发现了吧?那个男的能忍受这个?你弟看不上的被你堂弟捡回家。”   “那就是他们夫妻的事了,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哪有什么办法?”季姿兰还说得很无奈。   电梯升到五楼,门打开,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电梯里的人陆陆续续也走出来,林艳一边走出来一边道,“要是我啊,就不会嫁给你堂弟,但是呢,她又看上你堂弟是独子,有房子,说不定啊就想过得好给你们家看。”   季姿兰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搞笑,也跟着人群走出来,“有什么好看?估计关起门都不知道吵得多凶,还真以为我堂弟老实?性子固执得很,小气记仇,这件事估计得让他憋屈一辈子,估计会换着花样折腾,她能过得好才怪。”   “哎哟。”谷童走出来,看着前面两人,话语讥诮,“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家有千亿资产了,你弟是人中龙凤,大家都赶着去嫁,没嫁成还要走捷径嫁给你家亲戚,就为了能多见见你弟,这是有多大的脸才能说出来的话?”   季姿兰和林艳原本还不觉得谷童在说她们,后知后觉才转身,她并不认识谷童,却看到对放旁边的沈青青了。   在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到,脸上多多少少有点臊,好歹也是一家人,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   谷童看着她们也不畏惧,接着又道,“真是那么普通又自信啊,反正这脸皮我们是比不上咯。”   “大姐。”沈青青面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还叫了她一声,只是直接提出疑惑,“你口中的当事人是我和季淮吗?”   要不是季家只有两兄弟,她还以为听错了。   季姿兰这人傲,哪怕当场被抓到,哪怕知道自己夸大,这件事不对,她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了,更不会说软话。   是又怎么了?不是事实吗?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现差错,我怎么不记得我和季席相过亲?我见过的相亲对象只有季淮一个人,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了你们家看不上我?怎么就变成我喜欢季席了?”说起这事,她脸色才有点变,十分不悦。   莫名其妙的事情,突然被扣上帽子,谁能高兴?   谷童原先以为真有这一出,搞了半天,沈青青压根不知情,她就笑开了, “我说呢,原来是自导自演,真不害臊啊?你以为你弟是个什么东西?谁都喜欢?要我说啊,你也就是自我感觉良好,你说你弟凭什么比人家强?凭你弟有你这么个姑姐?还是凭他买不起房?你们出来社会这么多年,社会还没教你们做人呢?”   “是社会失败还是你们失败?”   林艳还在,季姿兰当然要面子,当下反驳,“怎么没相亲过?是我家没同意,所以你们才没见面。”   这不就是他们家没看上沈青青吗?   沈青青都气笑了,“你家没同意,你怎么知道我家就同意?”   季姿兰看到刚刚坐电梯的几人还在站不远处看戏,当下就要争输赢,“你要搞清楚,当初你爸妈也看上我弟了,夸了一通,我也明跟你说,当时你在镇上上班,我们家觉得不行。”   沈青青深吸了一口气,真的觉得很搞笑,反而没了脾气,看向自我感觉良好的季姿兰,“我们这个地方小,女孩子到了适婚年龄,说亲的都不少,我爸妈看到别人家的儿子,会当面说不好吗?就算要婉拒,也会很礼貌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发来的照片那么多,我爸妈就没说哪个不好。”   “很抱歉,我没有看过季席的照片,我也不知道有过这个相亲对象,知道了也不会去见,如果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我在这就解释清楚。关于你说配不上的问题,如果我没了解错,你的工资和季席的工资也不算高,还在私企,优越感怎么就那么强?算上福利,你们工资真的有我高吗?”   谷童还在一边帮腔:“的确是你们家太有礼貌了,别人家不会这么礼貌,当然得一顿挑刺啦。”   季姿兰脸都绿了,还是道,“嘴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能把你怎么样?”   她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一直都觉得是他们家看不上沈青青,所以对方才嫁给了季淮,现在被怼,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季席和她也考过事业单位,但是都没考上,所以才被迫待在私企,三十五岁之后就不能考了,所以她最近几年都很急躁。   “我和季淮是初中同学,就在隔壁班,我很早就认识他,知道他相亲我主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人也是我主动追的,我是想嫁给他,不是想嫁给你们家。”沈青青以往都微笑示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点重,“有些话还是要过脑子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过得不好?你又过得很好吗?”   从她嫁进来就隔三差五相亲,相亲一个黄一个,黄了在家就是一顿吐槽嫌弃谩骂,在她嘴里没一个人是正常人。   别人性格都有问题,都是奇葩,就她正常。 第325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11)   沈青青骂完直接离开, 季姿兰没脸面,也夹着尾巴走了。   谷童又陪着沈青青去拿报告结果,一路上她都没什么异常。小几率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怀孕了。   知道结果,沈青青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神色平静往前走,这让谷童更加担心起来。一直走出去医院,谷童看着她的肩膀开始激烈颤抖,她快步走上去,对方已经泪流满脸,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看到她哭, 谷童反而松了一口气, 憋在心里才可能出现大问题,她也没说什么,只给她递纸巾。   期间,季淮还打来一个电话,沈青青拿出手机见是他, 直接挂断了。   另一头, 季淮在超市正在买食材,看到被挂的电话心总有些慌, 看看时间, 已经下班了。等了一会,他还是不放心,又打了一个, 还是被挂断了。   他一个电话就打到了谷童那里, 对方倒是接了, 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叹了一口气,把电话递给沈青青。   沈青青声音带着鼻音,极其冷漠: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季淮一听,心刹那间停了半拍,什么都没拿就快步走出了超市,直接开车回家。   到了家,门开着,他慌忙进了卧室,见沈青青在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公司有活动吗?”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抖,控制不住在抖,身体本能的反应,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咽了咽口水,脸色极其难看。   沈青青正在往行李箱里放衣服,柜子里的离婚协议书被她扔在了桌子上,“你应该看过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签字就行。”   “这是什么?”季淮装傻,神情也渐渐僵了。   沈青青没说话,红肿的眼一直盯着他,提高声线,眼泪又止不住流出,一字一顿问, “你不知道吗?”   “青青。”谷童见她情绪激动,满脸通红,轻唤了她一声,沈青青指着季淮,对着她哭着说,“你也以为他不知道吗?他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气,想着怎么折磨我,以为我不敢离婚,结果又怕我离婚。”   “他这段时间在害怕,他在讨好我,就是怕我跟他离婚,他自己变成离异,那样会没有面子。所以他小心翼翼,假装认错,一切都是假的。”   她哭得狠,视线模糊又抹了把眼泪,有些语无伦次自嘲,“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真的,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季淮想要上前,沈青青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说得挺对,上一世他不肯离婚,一方面喜欢,一方面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离异,从小就没什么闪光点的他,离异后更被耻笑,但是对她的不舍渐渐超越了那可伶的自尊心。   他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他的妻子,从来没有那么用心呵护的人,他有严重的感情洁癖,所以希望她也是“纯洁”的,所以才那么固执,得知她可能喜欢季席,就一头钻进牛角尖,十分痛苦。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所有的争吵,不过是他觉得我不配,他觉得他亏,所以通过折磨我,打压我试图去找到平衡。”沈青青把所有的事情理顺,觉得自己很可笑,拿着衣服继续往行李箱放,一边哭一边说,“我就是个傻子,还觉得是因为刚结婚所以需要时间磨合,刚刚新婚,第一次离开家到他家过年,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初一就跟我找茬,我几个晚上都没睡,他一直逮着机会跟我吵架,没有一个好脸色。”   “后来他觉得我这不好哪不好,我做什么都不是不好的,化妆不好,穿衣服也不好,不会说话,很笨,在他这里我没有优点。”   “我错了,对不起,我……”季淮伸手去她行李箱里把衣服拿出来,一直在道歉,要去抱她又被推开。   沈青青哪怕不开心,也很少去和周围的人说婚内的事情。怕父母担心,怕谷童更加恐婚,只觉得好委屈啊。甚至有一段时间都在想,人生可能就要经历这个阶段,与另一个人在一起生活,少不了磕磕绊绊,后面会好,原来不是。   她隐忍的情绪得到爆发,把季淮拿出去的衣服又都放了回去,眼里无比失落,对着他道,“你所有的指责也好,谩骂和嫌弃也好,如果都是你脾气不好,口不择言说出的话,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不是,你希望通过打压我,把我变成很糟糕的人,因为你觉得我和季席相亲过,所以我很脏,我在你心里不配,不配得到你的好。你在盘算,你在比对,或许我永远都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怎么会有这样子性格的人?你在心里就已经给我定了罪,是死罪吧?我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在赎罪,你对我好,是施舍。”   沈青青晶莹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苦笑着看向他,“何必呢?我也好累啊,既然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就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好不好?”   没有人比她知道季淮的固执,他敏感且自卑,季姿兰说得其实没错,他其实很小气,不然就不会抓着一件事拼命和她折腾。   穷尽一切折腾。上一秒可能还挺开心,下一秒想到这个事,就是对她冷嘲热讽,恨不得把所有肮脏的字眼往她身上放。   “不好。”季淮几乎没有犹豫就摇头,眼眶也泛红,“我真改了,一直在弥补,那就是个误会,我的性子有毛病,这段时间也在改,改了很多不是吗?”   他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因为真的有改。前世的时候,后来他变成很谦和温柔的人,没有那么钻牛角尖,他有了很丰富的精神世界,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假的。”沈青青根本不信他,只觉得他只是害怕离婚,等到把她哄好,又是新一轮的暴击,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说完,她合上了行李箱,拉着就往外走,季淮在和她抢,不让她走,抓着她的手,鼻翼轻轻翕动,薄唇泛白,压抑着出声,“对你的感情也是假的吗?你感受不到吗?”   他很爱她,虽然没有说出口,这段时间从来没掩藏过自己的爱意,他不擅长表达,只能用行动。   沈青青伸手抹了把眼泪,没有回话,一直要往外走。   季淮不放人,拦着她又去抢行李箱。   “放开!”沈青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推他,一只手在抢,身子还摇晃了两下。   谷童没想掺和两人的事情,只是怕出事,扶住她蹙着眉头提醒季淮,“她怀孕了,别和她动手争执了。”   季淮身子猛地僵住,没敢再和她抢,这回是真慌。   按照他的记忆,上一世沈青青和他提出离婚后查出来怀孕,后来闹得太凶没保住,这一世相同时间点没怀上,他以为躲过怀孕一劫,怎么还是怀了?   他简直头疼欲裂,不敢再刺激她,害怕伤到她和孩子,那才会让他后悔终生,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隐忍着情绪出口,“我不跟你抢,你别激动。”   沈青青快速喘气,哭得气短神昏,拖着自己的行李,含着泪看着谷童,“我们走吧?”   谷童见沈青青执意要走,也只能上前帮她拎行李,并且对季淮道,“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一个知道错了,也说是误会,具体怎么想也没人知道,一个被伤透心,只觉得什么都是假的,一定要离婚。现在肯定是不能好好说话。   沈青青跟着谷童走,季淮就在后面跟着,他没敢说话,却也不肯离开,等她们上车,他就开车跟着。   谷童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季淮,又看了看哭得停不下来的沈青青,泪水哗哗哗往下流,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她从小爸妈离异,自己摸爬滚打长大,婚姻孩子对她来说是累赘,所以她最爱自己,就是很自私,沈青青和她明显是不同的人,她没法劝。   沈青青在单位的寝室是和谷童一起住,两人寝,不过沈青青没住多久就结婚了,所以都是她一个人住,床也只有一张。   寝室里全是谷童的东西,装扮得还很精致,沈青青很不好意思,谷童倒不在意,本身就是两人的寝室,她把她的东西放在一边,给她倒了杯水。   季淮跟了过来,站在门口没走,声线有些低哑,望着沈青青的背影开口,“我之前想起个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初三的时候,有一次在打水的楼梯口,你没戴水卡,然后主动跟我借……”   他说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事,她借了他水卡,后来找借口想请他吃糖,他性子腼腆害羞,低着头快步走了,连她脸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那个女孩还是让他心情荡漾一段时间,是他青春里为数不多的悸动。他紧珉着唇,鲜少表露心声,“我承认,我是看到了离婚协议才一下就醒了,和所有的一切比起来,我觉得只要你在,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和你想的一样,我慌了,我害怕,我开始去解刨自己。后来我知道那是个误会,我很后悔,开始小心翼翼,怕你觉得我不好,会不要我,不是害怕被离婚。”   “这段时间不是假的,我不要什么面子。”   沈青青听着他说,也没应,只是在哭,后面缓了好长时间,也没回头,只是说了一句,“你快走吧。”   让她也好好冷静一下,脑子好乱好疼。   谷童伸手把门关上,隔绝了季淮。   沈青青趴着,闭上酸疼的眼,时不时吸气,伴随着两滴两眼滑落,鼻尖通红,看着让人心疼坏了。   谷童时不时到窗外瞅了瞅,季淮好像不在了,打开门看,他的车还停在下面,刚刚那副着急又挫败的样子,难过不比沈青青少,还不敢说,这一次估计也是够呛。   爱情啊,就是你折腾我,我折腾你,或许是她看得太透,只觉得一个人睡觉看剧也不错。   天慢慢黑了,沈青青应该也是哭累了,看向谷童,委屈巴巴,“童童,我饿……”   谷童不会做饭,打开冰箱也只有面条,她经常吃外卖,但是沈青青怀孕了,她不敢让她吃外卖,琢磨着做点什么吃。   鸡蛋面条?   这可把她难倒了,沈青青的手机这时候震动两下,是季淮发来的消息:我做了饭,放在门口了,别饿到自己。   谷童也看到短信内容,打开门一看,门口放在饭盒,她松了一口气,拎着回来,对着她道:“饿了就赶紧来吃呀。”   沈青青还在闹别扭,要哭不哭,“我不要吃他做的东西。”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找机会进行所谓的报复,那么小气又固执,况且,这就是一个误会,她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遭了那么多罪,哭了多少回?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过去?   “你这不是折腾自己吗?你还怀着孩子,你就当他给你们的孩子做的,孩子总有他的一半吧?什么都不付出,还得你受罪哺育,他做饭是应该的!”谷童打开饭盒,这么对她说。   季淮还准备了她的份,还算有眼力。   闻言,沈青青觉得她说得对,哭得没力气了,坐下来吃饭。   饭盒里是两个菜一个红烧肉,还有两块煎海鱼和一份玉米瘦肉汤,沈青青把一半的饭还有一半的菜分给谷童,一边吃一边对她说,“我一定要和他离婚!当时我不该拖着。”   “离!”谷童捧着碗吃完,她其实也饿了,但是不敢表现出“干饭人”的样子。   季淮的厨艺还不错,还算长脑子,知道给老婆孩子送饭,也不是没救。   “他的性格有毛病,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沈青青说着有哽咽起来,饭都不香了,觉得自己老惨了,“我还怀孕了,怎么会怀孕?他肯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谷童知道她在发泄,态度也认真,跟着她骂了又说,“没事,这个孩子我跟你一起养,明年我的房子就交房了,我们隔壁就是学校,能免费入学,你工资有稳定,不要男人也行,自己养。”   “和他在一起太累了……”沈青青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摸眼泪,“谁知道他真知道错还是假知道?这个人就不会和别人沟通,性格缺陷太多。”   “嗯。”谷童肯定点头,“要是你和他离婚了,肯定不会有人受得了他,他等着孤独终老吧!”   沈青青红肿的眼看向她,眨了眨眼。   谷童放下筷子,细细分析,“季淮这么宅,不会讲话又木讷,性子又这么固执爱钻牛角尖,哪个女人会喜欢?性格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性格不好,命就不会好!”   她见对方在听,又继续说,“除了你,谁还会主动靠近他?你看看,连你都忍受不了,谁能忍受?”   “你也别便宜他,渣男一个,就算离婚了,如果你要把孩子生下来,抚养费他得给,之前还说要还他彩礼钱,现在也别还了,没找他要钱就不错了,有本事他把孩子拿回去。”   ……   沈青青吃着饭,听她继续骂,“狗男人都欠收拾,季淮这种男的更欠收拾!”   “他就是做错了。”沈青青也跟着说。   谷童十分肯定她:“对啊,这件事他大错特错,误会又怎么样?伤害能收回去吗?说话也太过分林了,这个人不止性格有问题,说话也有毛病。”   “就是有毛病。”沈青青也跟着点头。   谷童又说:“狗男人的毛病都这么多,看他刚刚那副样子,难过又怎么样?就得让他难过,知错又怎么样?不用在意他,让他一个人在家醒醒脑子,要是还看不爽,就跟他离婚,让他孤独终老,性格就决定他不可能再有对象,我们给他孩子找个后爸,气死他!”   沈青青被她说得情绪缓了好几分,一边赞同一边吃着饭。谷童还在继续吐槽季淮,从她的记忆里拎出事情分析,反正就是不对。   好闺蜜的作用这时候就要体现了,现在跟着骂就对了,往死里骂。狗男人就是不对,沈青青需要的是情绪的发泄,所有的安慰分析不如和她一起骂。   他们夫妻的事情,她还真插不上手,劝离劝合好像都不对,不如当沈青青的情绪垃圾桶,一起吐槽一起骂。   不过这件事季淮的确做得不对,但事情始终是个误会,原不原谅是沈青青说的算,她自己的感受为主。   沈青青哭累了,吃完饭没多久就睡着了。   谷童收到季淮的短信,对方拜托她好好照顾沈青青,有事给他打电话,她瘪了瘪嘴,回了消息。   “盯。”   季淮手机响起,他以为是沈青青回了他消息,赶紧拿起来看,结果是谷童回的短信: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她。   他无比苦涩,放下脸向对方询问事情经过,最后又道了谢。   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一片,装饰还是熟悉的样子,如果不是床头柜放了她的化妆品,会让他觉得是在前世。   一个人守着房子,一个空荡荡的心,继续孤独活着。   早就料到这一幕,只是他没想到她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而且还意外怀上了孩子。沈青青下半年有场考试,最近也在准备,他们今年并不打算要孩子,来得很突然,他也丝毫没准备。   季淮刚刚赶去超市重新买了食材,回来给她做饭,然后又送去,忙起来的时候不会瞎想,现在没事干了,整个人又开始急躁。   前段时间甜甜蜜蜜,他在赶稿子,所以有点忙,她都尽量多做家务,每天晚饭后缠着他,让他和她出去走走,就怕他待在家里憋坏了。晚上写完稿子,她也经常建议活动活动,经常和他一起走出去买点水果,然后再回来休息。   她很喜欢看他写的小说,尤其是他给她发存稿的时候,眼睛会放光,看完还会和他讨论剧情,小脸蛋上一副较真的样子,让他非常有满足感。   现在什么都变了,他感觉一切都没了意思,最终还是没忍住给她发了消息。发了好多,她没回,都是他一个人在叨叨絮絮。   睡不着,失眠了一夜。   *   上午。   今天没上班,谷童是个爱睡懒觉的主儿,十一点后才会醒,早餐和午饭一起吃。   沈青青也没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变得嗜睡,都十二点了,她还没醒,越睡越想睡,越想睡越睡。   谷童醒得比她早一点,刚打开门就看到季淮在外面,他拎着饭盒和两袋衣服。   单位的寝室比较小,他一眼就能看到睡在床上的沈青青,她还蒙着头,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他压低声音,“今天开始冷了,我给她带了厚衣服,过两天要下雨,我买了台除湿器。”   谷童也没拦他,让他进来。   季淮把衣服放在一边,把除湿器插上前放在一旁,调了模式,“到时候直接按开关就行。”   谷童正在刷牙,点着头,也没管他,直接出去洗手间。   等她出来时,季淮正从衣服的袋子里拿出袜子,小心翼翼上床给沈青青穿上,又对她说,“我给她拿了几双袜子,天冷就麻烦你提醒她一声,我看你这也没地方安装洗衣机,水太寒冷,你别让她洗衣服,她的衣服我会带回去洗。”   这个寝室太小,连厨房也没有,他觉得太委屈她了,还怀着孩子,心疼死他了。   “嗯。”谷童正在喝水,再次应。   季淮:“我每天都会给她送饭,你别让她吃外卖。”   吃外卖不健康,对她和孩子都不好。   谷童叹气,“行吧行吧。”   这时候不木讷了,可真能唠叨。   季淮走的时候还嘱咐她早点让沈青青起床吃饭,谷童无奈,“孕妇嗜睡,要不你来叫?”   她叫了几回了。   季淮不敢,她看着对方憋屈可怜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些啥,觉得又活该又同情。   见沈青青有点要醒的迹象,季淮也没多留,恋恋不舍走了。   沈青青在迷迷糊糊醒来时,谷童正坐着刷剧,见她醒了,走过去把灯打开,“赶紧起来吃饭了,季淮给你送饭了。”   沈青青倚靠在床头,垂眸嘟囔着,“我才不要他送饭,我自己会做。”   谷童:“你就当他给他的孩子做饭,不是说了吗?不吃白不吃,不要便宜了他。”   她总有办法能说服她,沈青青看着脚上的袜子,又看了旁边的衣服和除湿机,目光落向谷童,对方耸了耸肩,“是季淮带来的,怕你冻着。”   “做摸做样。”沈青青揪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了一句,说完又强调,“我要跟他离婚!”   “离!”谷童支持。   下定决心的离开都是悄无声息的,大张旗鼓反而在悄悄原谅。   离婚协议书都丢给季淮了,他能留住才怪,说不定早就撕了。以前没让沈青青走,生怕她闹离婚,现在还怀孕了,更不可能同意离婚。   “我一定要跟他离!”沈青青也憋屈,堵着一口气,心里那股火熊熊燃烧着。   季淮装聋作傻,每次来都默默给她送饭,拿着她的衣服就走,给她买水果,剥好柚子给她送过来,说离婚他就当听不到。   “离婚协议书呢?签好字就给我!”沈青青看着站在门口的他,又一次出口强调。   他紧珉着唇,表情落寞却倔强,“我扔了。”   “你太过分了,我不想再见到你。”她急得跳脚,“你总是这样,丝毫我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改了。不会再和你吵架,不会再故意针对你,会好好和你沟通。”他说。   “你没有!”她反驳。   季淮站得笔直,生怕她气到孩子,犹豫一下出口,“那我就没有。”   谷童背过脸,忍不住发笑,跟两个孩子似的。   沈青青更气了,不断在吸气,季淮又着急更不敢气她,“你说什么就什么,我都认错,别气坏身子。我们不说这个,你下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不吃你做的东西!”她愤愤说。   季淮一脸受伤,十分难过,走的时候还耸拉着脑袋,落寞无比。沈青青爬上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谷童看看外面那个,又看看里面这个。爱情啊,费时费力又伤身,她理解不了。   下午的时候,季淮还是送来了饭,一份可乐鸡翅,一份宫保鸡丁,还有牛肉炒木耳和一份香菇汤。   他的厨艺最近又长进,嘴笨的人不会哄人,只能用行动了。   不过沈青青最近经常收到他发的短信,他有一搭没一搭在扯话题,也不管她回没回,有时候东扯西扯,谷童无意瞟见都很想笑。   沈青青又收到季淮发的短信了,他给她拍了照片,是超市里的橙子,他说试吃了一块,很甜,明天给她带。   “我才不要吃!”沈青青气呼呼把手机放在一边,也没回短信。   谷童看着对方正在吃鸡翅,这话她已经听了不下十回。闹吧闹吧,反正再怎么闹也散不了。把心结闹开,还能回去好好过日子。   月末,突然降温。   谷童的任务就变成提醒沈青青穿好衣服袜子,下雨了,她就把除湿器打开。沈青青超级怕冷,还要倔强自己洗衣服,被她骂了一顿,对方换下来的衣服她就直接塞到一边,季淮来的时候就丢给他,反正他乐意。   他走的时候还会轻声提醒沈青青,“你要多穿件衣服,别着凉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青青轻哼一声,又爬上床了。   季淮挫败,真怕她着凉,又去商场买了几件厚的睡衣,回家洗好烘干后才给她送去。   他不会什么情诗,这段时间也在绞尽脑汁给她发一些话,自己都觉得别扭,但是不发吧,自己呆在空荡荡的家里又好想她。   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头,给她做饭洗衣服或者买东西,还能感觉舒坦一点,什么都不做,生活也如一潭死水,心底更难受。   她生多久气都行,要打要骂都行,就是不可能离婚,老婆孩子都没了,他觉得一切都没意思。   沈青青会收到他发来的消息,也没回,有时候会多看两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来,也会故意拿着手机在等。   谷童是个善于观察别人的人,都看在眼里,但她也假装不知道。   这不,沈青青手机又收到消息,她情绪分明有变化,却故作淡定,抱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少给我来这套,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谷童没拆穿她,不知道季淮给她发了什么,对方这幅样子虽然是在生气,但也像在赌气。直男很笨拙,但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再笨拙他也会想法设法去讨好对方。   “诶,李彤说季淮的书这两天都没更新。”谷童看着手机,对着沈青青说。   沈青青本来想说关她什么事?最后还是没忍住去看了,还真没更新,评论区都炸了,两本都没更。   他挂了请假条:归期未定。   以往他都是定时定点更,现在突然不更了,读者纷纷开始留言,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在下面嚎叫。   “真的没更?”谷童见她那副样子,忍不住说,“他们不是有全勤奖吗?这都月末了,没更是不是就没全勤奖了?那多亏啊?”   沈青青:“……”   谷童:“白花花的银子他不要了?”   “关我什么事?”她怕头埋在枕头里,闷闷的话语传来,“他不想写就别写,才不关我的事!”   谷童都从她脸上看到肉疼,看样子钱不少,不过想想都不会少。据李彤老公说,季淮现在也算很有名气了,在几个大平台都是销量第一,几百万的收藏可不是闹着玩。   沈青青是真不想管,可是她是看着那两本书成长起来的,季淮在上面付出的心血超过任何事,不知道断更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编辑会不会下架了他的书?想着心里也杂七杂八。   第二天季淮来的时候,她看着他,开口道,“你为什么不更新?”   季淮这段时间也憔悴得厉害,显然没怎么睡,眼下是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也瘦了不少,他回着她的话,“我写不出来,没有心思。”   沈青青:“上架了你就要对读者负责任。”   季淮炙热的视线看着她,“你不是已经不看了吗?”   他第一个读者没了,也没人再催他打字存稿。   沈青青转过头背对着他。   谷童不想打扰两人的相处,假借去领快递,然后就出了门。   季淮犹豫了一会,走了进来,沈青青坐在椅子上,他半蹲在她身边,伸手去拉她的手,她用力抽开,他却没松手。   挣扎了几下,沈青青也没动了。   “我知道你很生气,也应该生气,我清楚我才是那个糟糕的人,后来也知道是个误会,本来是想过段时间跟你坦白,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自己主动说会好一点,可是我没想这个矛盾会以这样的方式爆开。”季淮继续拉着她的手,语气十分歉意,“你说的都对,我也不会否认错误,但是孩子真的是意外,或许你觉得我故意而为,但是我没有。”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你,就想等你冷静了再好好说。之前的事情我都认,我小气我固执我莽撞,根本不是所谓的老实人,我的小心思很多,心思敏感自卑,做不到季席那样健谈,也不会说很多好听的话逗你开心。我很害怕你不喜欢这么无趣的我,我想要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就像我一样,我只喜欢过你,也只喜欢你,我所有的用心,都只对你一个人。”   “我现在依旧不会答应离婚,也永远不会同意离婚,我承认我的自私,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   这是沈青青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他断断续续在说,就是咬牙不会离婚,还是一如既往固执。   他说的话有忏悔有表白,但同样也气到了她,沈青青扭头,气这个出口,“你说不离就不离吗?你不同意我可以去起诉,一次不行我可以起诉两次,怀了孩子又怎么样?我可以再给他找个后爸!”   季淮是真怂了,他不确定她会不会这么做,慌张得一直在问,“你不要我了吗?我可以给你挣钱,可以挣很多,足够养活你和孩子,给你们好的生活。我不花,都给你们花。”   “这个孩子不一定要来到这个世界,他不一定想来这个世界。”沈青青提醒他。   孩子没出生就没意识,如果她不能给他好的生活,不让他来到这个世上也是一种好的选择。这和钱没有关系,她可以养活自己,也有积蓄,消费欲望不高,甚至也可以养活孩子。   季淮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发红的眼圈看着她,声线微颤,“青青,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吗?”   他是没自信的,因为上一世闹得特别绝,她敢爱敢恨,他用尽一切方法不离婚,她就用尽一切方法要离,一定要走,他怎么求怎么挽留都没有用,她不听他的保证,不听他的承诺,不要他给的任何东西,只要离婚,只要撇清关系。说了不见他就不见他,对他应该很失望甚至不抱有期待。   季淮最后也没得到答案,或许没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谷童回来时看他失魂落魄走了,低着头连她也没看到。   那满身的颓废,路过都能感受到。   与此同时。   陈威给季淮发了好多消息,对方都没回,这么好的成绩突然断更,急死他了,无奈之下,他翻了合同找来季淮的电话,给他播了过去。   打了好几个才有人接,那一头的人也没说话。   “是季淮吗?我是陈威。”他主动介绍。   等了一会,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嗯。”   “小说怎么突然断更了?这很影响你的推荐和读者的跟读,是发生什么事了?”陈威虽然着急得想骂人,但也忍着先问清楚情况。   季淮睡在房间里,也没开灯,整个人摊在床上,声音没多少力气,“没心情。”   “……”陈威满头黑线,“什么事情比更新更重要?你不是要赚钱吗?没有更新哪来的钱?你的全勤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你是新人作者,断更的影响……”   “我老婆离家出走了 。”季淮揉着太阳穴,说出来的话难过极了,还有点无助。   陈威以为他是任性,整个人飘了,一听这话,教训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这也太惨了吧?老婆都走了?   不会是因为太努力更新老婆走了吧?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一会,“那……那她说什么时候回来?”   季淮呢喃着:“她要跟我离婚,孩子也不要了。”   “太严重了。”陈威都忍不住同情起他,“还是家庭重要,先处理家庭的事情,小说这边就先搁浅。”   他有个可爱的女儿,还有贤惠的老婆,一想到老婆孩子都没有了,陈威摇了摇头,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她都不看了,我不想写了。”季淮呆呆看着天花板,没有想把这些故事写出来的冲动和想法了。   陈威:“……”   他当然想让他写,但是季淮都这样了,他要是劝他写,那也太没人情味,人家老婆和孩子都要没了。只能劝季淮几句,说可以请假一段时间,先处理自己的事情。   哎,作为编辑他也好难,还是去催那个“断更大王”多多更新好了,对方单身,没有老婆孩子。 第326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12)   谷童不清楚那天两人谈了些什么, 但应该很不愉快,她以为季淮不会来了,两人得冷战, 结果人家也当没事情发生, 天天还往这边凑。   他怕沈青青无聊, 还把家里的平板拿来了。离婚的事两人也没再提, 关系不温不火,但也不差。   早上要上班,他来的时候还顺便把早餐和午饭一起带来, 嘘寒问暖的, 生怕老婆孩子饿着了。   沈青青态度不热络, 但是也没冷着脸。季淮有时候觉得天气冷,一定要让她穿衣服,她虽有不情愿, 但也没拒绝。   转眼就到了国庆,放假七天。两人原本是商量好去隔壁省玩一玩, 季淮不喜欢旅游,觉得浪费时间又无聊, 但是如果和她, 也不会拒绝, 当时态度还很积极。   攻略是沈青青做好的, 写了好几页纸,还提前订了酒店, 眼下是去不成了, 加上她怀孕, 国庆人太多了, 只能退掉。谷童倒是喜欢到处乱逛, 只要有假期就往外跑,这一次国庆也早早就安排好,和同学同事约好路程,只是放心不下沈青青,打算取消。   一年就一次长假期,沈青青也不想耽搁她,就劝她去了,还让她别管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   谷童原本推辞,但细想,她现在好像是个大电灯泡,起不到什么作用,季淮也没暴力倾向,两人性格都还好,沈青青如今怀着孩子,更起不了冲突,干脆按照之前的安排,收拾行李出发。   她一走,只剩沈青青待在寝室,第一天还好,第二天就无聊了,外面在下雨,今天天气有点冷,她缩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睡醒了也不想起来。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她一点都不想起来,那么冷,手脚都要冻僵了。门外的人还在锲而不舍敲门。   沈青青没办法,只能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去开门,还没走到门口一股凉风就袭来,她打开门,又是一股凉风,吹得她骨头都发冷,直接缩了缩脖子,一句小小抱怨撒娇的“烦死了”刚要出口,看到拎着早餐的他,生生堵在喉咙里。   季淮对她从不缺耐心,能够坚持大半年送她上下班,让人感觉是被他捧在手心的,同时他又很缺耐心,能够因为一个误会,想到的不是直接来问她,一起解决问题,而是憋着展开报复和贬低。   他的在乎和喜欢很让人感觉很虚无,她的心情很复杂。   “冷不冷?”季淮看着她只穿着睡衣,赶紧把身后的门关上,“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是!”她爬上床,又钻进了被子里,那么冷,她都瑟瑟发抖了。   “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我想着应该还没起来,又等了一个小时才过来。”季淮坐在椅子上,看着睡在床上的她。   沈青青没有睡意,只是不愿意起来而已,她缩在被子里,伸出手去看手机,发现他七点半就给她发消息了。   早上很冷,他还给她送早餐,心里没悸动是假的,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生气也好,恼怒也好,但是和心疼他并不冲突。   “我给你做了瘦肉鸡蛋面。”他又说。天气冷,过一会就凉了,不太好吃。   沈青青挣扎一会,老老实实起身去洗漱,扯过一旁的外套穿上身上,季淮把屋内的暖气器开起来,让她暖和一点。   他最近算是苦练厨艺,不仅要好吃,还得好看。面上飘洒着几粒葱花,鸡蛋打散,瘦肉切成末,更加入味。   沈青青虽然饿,但是早上反胃得厉害,闻到味道就跑去厕所干呕了,什么都没吐出来,还头昏眼花,双脚虚软。   季淮给她倒了杯水漱口,她坐下来时埋怨的小眼神又瞪着他,他哪敢说话,在一旁杵着和她对视,一脸无辜。   他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前一世离婚之后就成了不婚族,生活里只有他的小说,看到她难受自己也难受,但是不知道怎么安慰。   “你要不要吃点?我放了两个鸡蛋,汤也很好喝。”他把饭盒往前推,特意强调。为了营养均衡,他不仅放了鸡蛋和瘦肉,还放了青菜。   沈青青:“……”   她不和他计较,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忍着难受吃起面条,吃不下面,她就多喝点汤,多吃青菜。   “你吃早餐了吗?”她还是没忍住问。   “我不饿。”他回答得快。   沈青青:“……现在你不吃饭也能活下去对吗?”   没有消费欲望,没有吃美食的欲望,做什么都行,现在连饭都不用吃了?   季淮一本正经解释,“一时忘了,想着快点给你送过来。”   在家一个人吃多没劲?不吃一顿又饿不死,饿着肚子来这里还能让老婆心疼心疼他,而且他也有小心思,多做了不少,反正她肯定吃不完。   果然,沈青青没说话,只吃了一半就说饱了,随后放下筷子。   “再多吃点?”他一看,她也吃得太少了,现在还怀着孩子,这点东西怎么够?   沈青青:“不要。”   “再多吃点。”他坚持。   “不吃了。”她转身就上了床,又躲在被窝里。今天实在太冷,她裸露在外的手都要都冻僵了。   季淮三两下把她的面条解决,本来说出去给她买点水果,但是这么冷,水果也很冰,还是算了。   这里虽然是分配给两人的寝室,但是绝大部分的东西都是谷童的,季淮也不好意思坐在床上,就干坐在椅子上,他也不舍得走,最后干起来家务。   沈青青也没心思看剧,倚靠在床头,看着他打扫卫生。   季淮算不上自理能力很强的人,甚至不如她,他们住在一起,她承担家务还多些。房间很小,一会就打扫完了,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他绞尽脑汁找了这个话题。   “我不想吃。”她没什么胃口,现在都十点了。   “那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给你买。”他再问。   沈青青一点饿意都没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摇着头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附近又新开了一个商场,想不想去逛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季淮站起来走到床边,低头对她说。   沈青青没回话。   他干站着,过了一会,伸出手指轻轻扯了扯她的被子,放低声音,“你睡了吗?”   她没吱声,手揪着被子,头还埋在里面。   季淮没再说话,还是干站着,也不出发出声音。他觉得就这样和她待在一起就挺好的,做什么都行,什么都不做也行。   沈青青还是没憋住,扯开被子,坐了起来,“外面很冷!”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他立刻说。   她轻哼了一声,最后还是起床准备出去,都几天没出去了,她整个人也快闷坏。穿衣服的时候季淮一个劲要给她加衣服,一件又一件。   沈青青气死了,“我不想去了!”   季淮应得还很快,“好。”   沈青青:“……”   他真的有能气到她的本事。   最后还是去了,外面雨已经下停,天气不算糟糕,出了点暖阳,深深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心情还不错。   刚开的商场人很多,新开的店面在打折,热闹得很,临近饭点,人也越来也多。   季淮原本就走在她身侧,但是人实在太多,上扶梯的时候,他往她那头挤了挤,前面的一位女生倏然转身,他条件反射般伸手就护住她。   沈青青眼神微微闪烁,到了楼上时,季淮走得离她很近,她也没躲开,两人逛了一圈,最后决定吃焖锅饭。   她并没有多少胃口,季淮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时不时给她夹菜,见气氛尴尬,还会挑起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并不擅长聊天,沈青青也没让气氛冷场,两人的默契还在,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遇见》上映了,我买了两张下午场的电影票,想和你一起去看。”季淮显然不想送她回去,又说对她说。   两人间,以往是她主动一点,他不太主动,但是也不会拒绝她的要求,所以恋爱期间她会买好电影票,然后“邀请”他去看。   现在他是学会了这一招?对他来说的确很不容易。   《遇见》是她念叨好久的电影,她之前很喜欢的一部小说改编的,之前就跟他说上映一定要去看。   “那就去啊。”沈青青也极力让话题变得轻松,像是随口一回。   听到想要的答案,他眉梢止不住上扬,继续又给她夹了菜。   电影还很应景,两人静静坐着看完了。讲的是一个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故事。里面的一句台词沈青青记得很深:幸好再次遇见,幸好没有遗憾,也很庆幸最后是你。   到了傍晚,简单吃了个饭,季淮才把她送回来,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这才转身走出去。   沈青青看着桌子上的纸袋,两人刚刚去逛了几个日用品店,她随手买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个可爱的娃娃,穿着小公主裙,她很喜欢,所以就买了。   走到门口的季淮流露出不想走的意思,走得特别慢,估计是等她挽留他,哪怕喝杯热水也好。   但她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季淮失落走了,沈青青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也觉得无趣,打开电影又看不进去,睡也睡不着。   等啊等,等到半个小时后,季淮发来了消息:我到家了。   沈青青本来想秒回,又矫情了一下,抱着手机看了一会又快速回:到家就好。   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如果谷童在,肯定得打趣两句。   依照她对季淮的了解,估计不回或者回个“恩。”,结果人家没有,反而挑起话题和她聊。   他不知道哪里开了窍,虽然说话不圆滑,但是扯话题的能力见长,什么话题都能扯到她身上,不知不觉都和她扯了三个小时,沈青青原本还在纠结晚上这么无聊怎么办,结果昏昏欲睡,一觉就到天亮。   谷童不在,剩下的几天季淮更加积极,大早上就来了,还把早餐和饭做好一起送过来,一待就是大半天,脸皮比谁都厚。   沈青青总不能一个人吃吧?他也没准备两人份,但她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她也不会吃剩了才给他吃,慢慢就变成两人一起吃饭。   天气变凉了,水果冷,他就拿温水泡了再给她吃。   以往都是把衣服拿回去,现在自己默默去帮她洗衣服,话少干活快,吃得还少,只要她觉得好吃,他就可以不吃,一块都不多吃。   沈青青哪好意思赶他走?这个嘴都开不了。   而且,她夜里怕黑,在家都得把灯全开着,宿舍后面是待拆迁的小区,黑漆漆一片,半夜醒来还是有点害怕。   季淮每天晚上会和她打视频,两人都没面对镜头,也没那么多话可以说,她经常以为他只是开着视频,早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会试探性叫了他一声,他的声音很快就会从那边传来,“我在。”   虽然不在身边,但是那种时刻有人陪伴的感觉,让沈青青在这个冷冰冰的宿舍里,觉得不那么孤单。   “你在干嘛?”她又问。   “躺在床上发呆。”季淮那头有了声响,似乎在翻身,又听到他说,“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沈青青揪着被子,往上拉了拉,“嗯。”   两人都没挂断视频,就这么开着,第二天沈青青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了机。   打开手机后发现已经接近十点,平时八点多就来的人,今天不见了人影。沈青青感觉自己被骗了,季淮是不是跟她玩起了欲擒故纵?   很快,手机又收到他的短信和未接电话,他说今天早上来不了了,让她记得吃早餐,昨天买的牛奶和面包都要热了再吃。   习惯和依赖是很可怕的东西,沈青青已经有点不高兴和失望,说好了给她煮面条,但是一方面又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心里乱糟糟,她也没有心思吃早餐,草草吃了几口,百般无聊躺在床上,给谷童打了个电话,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   谷童回她:明天上午最早一班的高铁,刚好赶得及去上班。   沈青青叹气,她还得一个人待一晚上。   到了中午,她没等来季淮,反倒是等来了沈母,对方手上还提着一个饭盒,进去时先瞅了里面两眼,“在这住多久了?”   “妈,您怎么来了?”沈青青原本正瘫在床上,看到沈母赶紧起身。   “我这不是给你送饭了吗?”沈母提起饭盒,“和季淮闹别扭了?离家出走你都没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躲着呢?”   “他又乱说什么?”沈青青想到季淮居然去告状,是不是打算拿沈母压她?太过分了!   “果然是吵架了。”沈母眯了眯眼,把饭盒放到一边,“他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工作忙,你来这边和谷童一起住,让我有空给你送饭,这边没法做饭。”   沈青青一听他没说她怀孕的事情,自己差点说漏嘴,赶紧闭嘴。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来和谷童住做什么?肯定有猫腻。我还不了解你?好好的家不待,你来这里跟谷童挤在一起,一想就不对劲。”沈母坐下来,看着她说。   沈青青也倔,“他故意让你送饭,然后来对我说教,他更过分好吗?我都不想说他。”   两人吵架的事情她都没跟父母说,怀孕也没说,委屈都自己咽下去。   “你说说。”沈母当然想知道。   “他……”沈青青话到嘴边,硬忍着没说出口,要是沈母知道季淮做的事情,肯定气,说不定还要去季家理论,给她出气,到时候两家人就心生间隙。   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不想闹到双方父母跟前,两家人都想他们好好过日子,这一闹,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也会有意见。季淮已经在改,她不想给他施压,也想给他留点面子。   “说啊。”沈母性子急,又催她。   “反正就是惹我生气,不会说话,不会沟通,性子不好。”沈青青没细说,含糊不清。在自己父母面前很随意,坐下来打开饭盒,看看对方给她炒了什么好吃的。   一看有酸菜豆角,她胃口就好了不少。   “那你准备闹到什么时候?你这是要分居了?”沈母是被季淮拜托过来的,女婿那边好像没什么问题,主要是自己女儿这边,她也算松了口气。   沈青青没回,她之前都想离婚,还管分不分居。   沈母想了想,“季淮的性子的确有点沉闷,别的男人说的那些漂亮话你从他嘴里肯定听不到,但是他也没花花肠子,过日子要那些好听的话有什么用?对你好就行了。你们之间的事情妈也不好多说,日子得你自己过,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知道。”   “他对你挺关心,还知道是给我打电话送饭,要是给你婆婆打,人家指定有点想法。”   沈青青吃着酸菜豆角,没接话。   沈母见她默不作声,怨气不小,但是问又不说,也只能道:“这回是真闹上了?过不下去了?”   她还是没回声。   “你就欺负他吧,不就是这样子的性子才和你互补吗?换个和你一样脾气的,家里都要鸡飞狗跳了。你的性子也要收一收,不能这么任性,不然谁受得了?”沈母是被季淮放低姿态拜托来的,心里对这个女婿印象还可以,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前段时间还给她买了大金镯子,给沈父买了手表,多孝顺?   沈青青都忍不住了,沈母却觉得她心虚,开始说起大道理,教育起她来,“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离家出走就是不对,嫁人就不是小孩了,这样日子不好吗?没房贷没车贷的,收入不高但稳定,钻戒也给你买了,几万块呢,要是我提前知道,肯定不给季淮你买,以后生小孩要花很多钱。”   几万块去买个破石头,还买了贬值的□□白金,沈母气了好久,跟沈父也说了好久,都是普通家庭,赚钱存钱不容易,她都觉得沈青青败家,年轻人不知道生活的苦,孩子费钱,又是一顿说教。   她本意是让女儿学会持家,不然沈家人知道了也不好,多存点钱小两口日子也好过一点,他们会慢慢变老,也帮不上什么忙,说的话也重了一点。   沈青青憋着眼泪,不是她的错还被训了一顿,在她这里就是季淮心虚怕她离婚讨好她的,默默在认错,自己倒被沈母骂了一顿,做得不对得还是她了,眼泪都往肚子里流。   她忍到沈母走后,一个视频电话就给季淮打过去了,那叫一个委屈,谁知道他还挂断了,挂断就挂断,还给她发文字问怎么了?   她不回,就要打视频,他还是没接。   “再不接,我就给你拉到黑名单去!”沈青青怒气冲冲发了一句话语音过去,带上威胁了。   这回,季淮接了,但是他把视频切换到语音。   沈青青原先已经很不爽了,他还在惹怒她,听到里面声音嘈杂,她质问,“你在哪?”   季淮压低声音:“我在外面,一会给你打好不好?”   “不好!”女人脾气上来了,哪能饶过他?沈青青忍不住道,“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你脾气好,就是我欺负你了吗?”   她说着就哭了,一串串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声声控诉, “你说,我欺负你了吗?谁欺负谁?我又没让你送饭,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妈来的?你自己当好人,当无辜的人,我就是个坏人。那是因为他们只觉得你脾气好,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固执的人有多难相处,根本就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累。”   季淮在那头沉默了,好一会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没和妈说什么,只是说你上次胃不舒服,吃外卖多了不健康。”   沈青青吸着气,心里滋味难言,但还是好委屈,她都在想要不要告诉父母,让他们看看季淮这缺陷的性格!   “你没欺负我,是我的错。”他话语里也带着难过,也没辩解,只是在解释,“你怀着孩子,家里做饭的饭会卫生,外卖很脏。”   他理解她情绪为什么那么激动,因为沈家人会向着他,沈青青性子有点急,他看上去脾气很好,加上最近副业发展不错,沈母多半会教训她,让她回去跟他好好过日子。   沈青青不喜欢把事情闹到双方父母那里让老人跟着担心,多半是觉得他告状了,利用沈母给她压力。   如果他把她怀孕的事情说了,这婚离不了,孩子也打不了,等待她的就是轮番洗脑。   上一世他就是这么做的,只要能把她绑在身边,用什么方法都行,威胁施压,知道她怀孕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利用双方父母出马,之前和她吵架之后就是卖惨加上道德绑架,她怕什么他就故意做什么。没有反思也没有反省,只要她在身边,其他无所谓,用什么方法都行,性格缺陷很严重。   他不断示弱,沈青青情绪也慢慢平定,她不是不讲理的人,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章程南。”   “我在这,咳咳咳。”   ……   季淮那头传来一道女声和一道男声,下一秒里面的嘈杂声又小了很多,他放轻声线哄她,“你别生气,如果你同意,我一会给爸妈打电话说清楚,我去坦白。”   他也怕说了两家人搅合进来,事情会难办很多。   “你在哪?”沈青青发现了不对劲。   季淮:“我在外面。”   “你在外面做什么?”她追问。   “嗯……买东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他有点转移话题。   沈青青“啪”一下就挂断了语音电话,季淮苦涩又无措,下一秒她发来一条信息:不许不接!   她快速发来了视频通话。   季淮看了看周围,迟迟没接,但是他没敢挂,沈青青又发了信息过来,他实在怕她再生气,还是接了。   沈青青没看清是在哪,只看到他的脸,对方肯定是故意的,他还戴着口罩,看着镜头里的她,眼眶都红通通,更加心疼。   “手机抬高,我看看在哪。”沈青青说。   “怎么抬高?”他笑着转移话题,把口罩戴下来,“这样看不清楚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她知道他在装傻,更加起疑。   “陈南国。”一道女声又从里面传来,“陈南国是哪一个?打左手还是右手?”   “妈给你做了什么吃的?”季淮试图盖过周围的声音,可惜盖不住,那个女声提高声音又说,“你得挂号啊,医生看了才能开针水。”   沈青青听到了,一直盯着他看,“你去医院做什么?不要告诉我看病人,我就没见过你去看过哪个病人。”   他没什么好朋友,如果亲人病了,季父季母会去看望。   季淮没法对她撒谎,眼神就瞟了,还是出口,“我有点小感冒,所以今天就没去见你,怕传染给你和孩子,来开点药。”   “如果是开药,你早就跑出去接我视频了,不可能不敢接,你在吊针水,但是如果不是很严重,你不会去吊针水,你嫌麻烦。”沈青青拆穿他。   季淮还是怔了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怎么这么聪明?   他这段时间失眠严重,免疫力低下,加上洗澡的时候思考人生太久,就高烧不退了,吃药没法压下去,只能吊针水。   “吊针水好得快一点。”他收敛神色,笑着接着她话。   沈青青知道他生病就什么火气都没了,而且他肯定说谎,生病得一定不轻,她难免有些嘀咕,“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生病还要一个人偷偷扛着。   季淮半开玩笑却又带着一丝认真,“怕影响你判断,不想用这种方式博得你同情,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想你是带着不甘不愿和被逼无奈跟我回家。”   他越逼,她就越窒息觉得他不可理喻,会跑得越快。   沈青青低着头,他的确变了好多,倒是越来越为人着想,不再固执站在自己的角度折腾人,她还要嘴硬,“我又没说要跟你回家。”   “嗯,我想过这个问题。”他点头。   她柳眉微挑,等着他后来的话,季淮沉吟片刻,“就算不回也没关系,慢慢等就好了。”   “你等不到的。”她故意说。   季淮:“你要给我的孩子找后爸吗?”。   沈青青:“嗯!”   他不信吗?看他怎么办?”   季淮抿了抿唇,“那……我就没办法了。”   她蹙眉,心闷闷的,说好的不会离婚呢?   季淮:“我只能给你们赚钱了。”   沈青青:“……”   见她没说话,他反而劝起她来,“就不能给他找亲爸吗?再找一个不一定好,但我肯定对你们好,没二心,而且你说不定还得和他再生一个,但我们就要这一个。”   他说得好现实,沈青青被他说得都没脾气了,起身下床,“你在哪个医院?”   “等我好了再去找你,医院病菌多。”他不想她过来,没说地址。   沈青青一时都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又坐回床上,她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眼神里带着担忧看他,“你生病严重吗?”   他浅笑轻轻摇头。   她鼻尖挺酸的,眼眶很胀,“你还笑得出来!”   季淮笑意没收,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满满都是她,突然小声道,“昨天都烧糊涂了,在四十度一直降不下来。”   沈青青紧拧着眉。   “迷迷糊糊感觉你回来了,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怕传染给你。”季淮说着点头,紧珉唇感觉松了一口气,“真的,幸好没有。” 第327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13)   谷童回来时, 发现季淮居然不来了,倒是沈母天天来送饭,每次还会念念叨叨, 对沈青青说教说教。   人上了年纪, 话自然也多,谷童的性子也有点急,原以为沈青青听不下去, 这件事本就是季淮错,要被教训也是他被教训, 反而自己被说了好几顿,谁能忍?   面对沈母催促不要两地分居,两人赶紧解决了回家,沈青青丢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我怀孕了,他还在生病, 怎么回家?”   话音未落, 沈母的嘴直接被堵住,也不碎碎念了, 喜上眉梢问了句, “真的?几个月了?”   那叫一个高兴。   谷童听着沈青青说出这个消息,看来两人已经和好了,父母知道已经怀了孕,离婚和打掉孩子都已经是不可能,原以为告诉双方家人的应该是季淮,倒没想到沈青青自己说了。   她还以为这几天对方捧着手机跟谁聊天呢, 季淮不来也没不高兴, 原来是生病了。   “一个半月都没到。”除了胃口有点不好, 沈青青什么感觉都没有,能吃能睡。   “那要小心,要忌口,可不能像以前那么任性。”沈母乐呵呵笑着,盯着她的肚子,又是新的一轮叮嘱,还一直说,“季淮在生病的确是不能回去,等他病好了,家里都得消毒,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谷童:“……”   沈母简直是秒变脸,眼里都是对沈青青肚子里未出生孩子的疼爱,都快藏不住了,她是无法理解这种情感,因为她降生没被谁期待过。   “孕妇就要多补补,妈给你多炖点羊肉汤喝,暖身子。”沈母想着出口,她又在那里叨叨絮絮,“得去买家养的羊肉,可不能买冷冻的,让你爸去给你多买点。”   她自言自语,说了好一通,沈青青抱着被子睡在床上,懒洋洋听着,加了一句,“我想吃酸菜豆角。”   “不能吃!那些东西不健康!”沈母当下就反驳了,又哄她,“妈去给你买点鱼,给你做鱼汤。”   沈青青:“……”   她不想吃很腥的鱼。   沈母比季母还想让她赶紧生孩子,等她退休,就有个小不点带出去溜达了,趁现在身体硬朗,帮了女儿自己又解了闷,一举多得。   “可不能让季淮来,让他多养几天。”沈母临走前特意跟她说,说完还不放心道,“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年轻人做事毛毛躁躁。”   等到沈母终于走了,沈青青把头埋在被子里,她都能想到以后被束缚的生活了,过了好一会,季淮给她打来电话。   他是接到了沈母的电话,有些懵,温声询问,“妈刚刚说你怀孕了,让我先别去找你,免得传染给你,你告诉她了?”   沈青青轻轻“恩”了一声,还给自己找借口,“我是不想她再念叨,一直在说我,都说了几天了。”   她没让他去坦白,他也挺愧疚,在那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又在道歉。   “你今天不是还要去吊针水吗?”沈青青转移了话题,关心起他来。   “嗯,两点再去。”他声线嘶哑,吊了一个星期的针水还不见好,反反复复,怪折腾人。   “噢。”沈青青轻应了一声。   那一头沉默一会,木讷的他又主动说,“我可能得再养一段时间才能好,你照顾好自己。”   “需要照顾好自己的人是你。”她把话丢回去,是谁病恹恹的?说话没精没神。   “是我说错了,等我完全好了再去接你。”他顺着她的话说。   沈青青没回,算是默认。   季淮也了解沈母的性子,后续怕是各种补汤都要上了,从小管她管得比较严,这回更是要上纲上线,他又保证,“我会尽快好起来,妈那边会唠叨一些,你只能忍忍了,等你回来我都听你的。”   老一辈的观念和他们已经不一样,她怕是要烦死了。   沈青青拿着手机翻了个身,心情舒畅很多,“……嗯……”   两人小声在聊天,期间季淮还出门去医院,你一句我一句,没什么重点也能腻腻歪歪好长时间。   等沈青青挂掉电话,她看到谷童正在吃着蛋糕看着她,难免觉得小小丢脸,她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要离婚的人。   谷童和她认识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又吃了口蛋糕,“不用觉得尴尬和丢脸,这是我早就意料到的结果。”   沈青青抱着床上的熊睡在里面去了,还在为自己的面子做斗争,“打印离婚协议的时候是真想离,我没糊弄你。”   “我知道啊。”谷童倒是肯定点头,“但是搬出来的时候你的想法已经变了,还能哭还能闹都离不了,心里的气这回消了吧?没消你就多闹闹,反正季淮这回没占理,再闹也会顺着你。”   消了就回去能好好过日子,她也看出来季淮不想离也不会离,慌着呢。   “他好像改了一点,我也不知道回去是对是错,我们的性格差别真的很大,但我又真的喜欢他,现在也肯定舍不得分开,只能这样。”沈青青是局中人,也只能跟着她自己的感觉走。   “那不是一个误会吗?多多少少长点教训了。这样的性格也不能说不好,是无趣木讷了点,没有朋友,以后可能也只会围着你和孩子打转,但也不无聊,因为你本身也有崇拜他的地方,小说写得不是挺好的吗?我觉得反而倒是好事。”谷童觉得两人还挺般配,一静一动,“主要是季淮对你也挺喜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想想也有滋有味。”   她这番话倒把沈青青点通了,她露出浅笑,“好像也是。”   谷童又吃了口蛋糕,还问她,“要不要来一口?”   沈青青婉拒,抱着玩偶熊又睡下来,笑眯眯看向谷童,“等他来接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她回去了,就不用再被沈母管束,他们自己过日子,季淮其实很顺着她。   谷童看着她那副样子,和季淮热恋时没什么区别,笑着往嘴里又塞了一个草莓,“行,可赶紧走吧,换你老公照顾你,可别来祸害我了。”   沈青青娇哼两声,季淮给她消息了,她躲在被窝里和他聊天。   在季淮养病的这段时间里,两人视频电话不断,又不能见面,感情升温那叫一个快,每天好几个电话,晚上睡觉时一个视频,他一定按时来报到。   谷童都觉得是因为她还在,两人收敛了不少吧?这么说她是个大灯泡?   终于盼到季淮病好了,沈青青心情那叫一个好,早早就起来收拾她的东西,住了这么久,一收拾还真收拾了不少,好几大包。   季淮来的时候,谷童连忙说,“赶紧把你家两个小祖宗接走吧,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薄唇上翘,眼底也露出笑意,把手上买的水果放了进去,真诚道谢,“改天我们请你吃饭。”   “我可要去五星级餐厅。”谷童接着话,见他买了进口的水果,倒是还挺会做人,也没客气就接过来,车厘子和草莓最近也不便宜,看来也不算抠。   不对,涉及沈青青的事,这家伙格外大方。   “我来。”他应了谷童,伸手接过沈青青手上的袋子,另一只手去拎行李箱,让她在上面等他,他还要再上来搬一趟。   谷童吃着橙子,看着季淮的背影,等他走远来了一句,“还别说,他变化真的挺大。”   沈青青转头看她,“你看出哪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我觉得有个词能更好的形容,就是平和。”谷童说出来后自己都觉得这个词很贴切。   以前季淮虽看起来脾气也很好,但更多不自信,眼神都不会和人对视,就会给人唯唯诺诺的感觉,小家子气,现在温和内敛,说话也轻轻缓缓,但会让人感觉舒服,坦坦荡荡。   沈青青还在思考,她对着她又说,“人只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对自己最重要的时候,才会放下各种牵绊和困扰。”   “两个从小就不认识的人要一起走过余生,哪有一拍即合的?磨合成功了,就可以相互愉快的一起走。”   ……   沈青青侧头看她,试探性问,“那你要不要也找一个?”   “我享受一个人的孤独。”谷童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就拒绝了。   沈青青闭嘴了,没有再说起。   季淮再次上来时,提起最后剩的一包纸袋,另一只手伸手去牵沈青青的手。   “走吧走吧。”谷童摆了摆手,又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回去了,留下一句,“我也去补觉了。”   沈青青看着她的背影,动动嘴角,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说了句“明天见”就被季淮牵着走了。   睡在床上的谷童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难得升起对婚姻的一丝向往,念头动了一点点,很快又烟消云散,觉得无聊至极。   不。   她不需要这种情感和生活。   *   回到家。   沈青青进门就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看着一尘不染的家里,东西也摆放得整整齐齐,她笑了,“你还真消毒了一遍?”   “三遍。”季淮把她的东西放在一边,行李箱推着往里走。   两遍他都怕还有病菌,看哪里都觉得有病毒,会传染给她和孩子。   沈青青哭笑不得,转身要笑话他,却突然被人抱住,他把她圈在怀里,手上也舍得用力,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她被养得胖了几斤,而他却瘦了,下巴都比之前戳人。沈青青伸手环上他的腰,也瘦了不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忍不住蹭了蹭。   谷童挺照顾她,宿舍名义上也有她的一半,但是住着没有归属感,一颗心悬着,回到家的时候,心才放松下来。   季淮又低着头,凑过去亲她,有些急迫,还有些紧张,耳尖都红了,亲啄着她的眉眼,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马上要当爸爸的人了,跟毛头小子似的。   沈青青被他亲着,也没反抗,声线软糯开着玩笑,“这么想我?”   “嗯,很想你。”他不假思索就回,也不怕丢脸,吐露着心声,“我失眠了大半个月,每天晚上都断断续续醒,睡不着。”   他前世就有失眠的毛病,很严重,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她走后,这个病症又复发了。空荡荡的房间让他心慌,心率不平,夜里惊醒后就盗汗。   沈青青看着他眼下的紫青,也很心疼,他又凑过去亲她娇嫩莹润的粉唇,还要问,“你不想我吗?”   那副炙热的样子,仿佛她说不想就没良心。   见她没立刻回,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固执又问,“我那么想你,你不想我吗?”   季淮以往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沈青青脸和脖子红成一片,又羞又窘。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她坐在他腿上,被他搂在怀里不肯松,还要一遍遍问, “真的一点都不想?”   语气可怜兮兮,带着难过。   “想。”她回了还要再轻轻哼两声,催促他给自己做饭吃,“你不是说给我做好吃的吗?我想吃酸菜鱼,一定要多放酸菜。”   季淮侧着头去亲她脸,沈青青跟他告状,“你都不知道妈有多过分,她已经连续三天给我熬冬瓜鲫鱼汤,一点盐和油都没有。”   说着她整个人胃口又不好了,生无可恋。   沈母这样补钙,还说是哪个老中医教的,一定不能放盐,这样吃的效果比吃一瓶钙片还要好,都得看着她喝完腥得要命的汤,还要把鱼也吃完。   “太过分了。”季淮接话,为她愤愤不平。   沈青青缩在他怀里,就像打开话匣子,清脆娇柔的声线不断传来,樱桃小嘴一张一合,时不时还需要他的回应。   季淮握着她纤细软白的手,鼻翼里的是她身上的清香,她说什么不重要,说得对不对也不重要,她在身边的时候,心中空白的那一处,就好像被填得满满。   晚饭的食材是两人一起去超市买的,鱼虾肉,还有蔬菜水果。菜谱是沈青青定的,季淮掌厨,她负责切水果和打下手。   小房子内时不时传来她的笑声,眉眼弯成月牙状,真的能季淮整个人世界都布满阳光,他有兴趣的事情不多,她算最重要的那一个。   *   小两口和好了,季家这边可不太平。   沈青青在医院时毫不客气反讽季姿兰一顿,还让对方在林艳面前落了面子,把她气得脸色一阵青白,彻底记恨了。   自己不占理,也不能找沈青青理论,也只能在心里找找平衡。   平衡怎么找呢?沈青青好端端的去医院做什么?还是去妇产科,不是怀孕就是看病,要是怀孕早就听说了,肯定去看病,去看什么病呢?结婚这么久都不怀孕,不会是不孕不育吧?   他们家娶媳妇回来还是得生孩子,生不了这婚也得离!离了就是离异,到时候还有脸取笑她?   季姿兰对季大伯母说在医院碰到沈青青,还是在妇科。季大伯母来劲了,张口就道,“当时我一看她那个瘦弱的样子,肯定是不好生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还买房买车去娶。”   “你弟弟肯定不能娶这样的。”   季姿兰也跟着附和,发泄着不满,顺便又贬低了沈青青和季淮一通。她家娶弟媳,季大伯母和她要求都很严,沈青青这样的,当然不可能!   季大伯母等了几天,没听季母说沈青青怀孕,故意屁颠屁颠去问,“听说青青去看妇科了,不是和季淮去,反而是和一个女的去,这是怎么了?”   季母哪里知道?她很少管小两口子的事情,怕自己添乱。   “结婚这么久,也没动静,是不是悄悄去看病啊?”季大伯母还压低声音,偷偷摸摸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容易生养,熬夜吃垃圾食品伤身体,他们肯定是有事没跟你们说。”   见季母也担忧起来,她又说,“你得问问,哪能不管?到时候一大堆麻烦,这件事也不知道季淮知不知道。”   季大伯母就觉得沈青青过得太舒坦了,回来也不干活,她要当了婆婆,肯定得拿捏一下媳妇?哪能让她比自己舒服?就这么一个儿子,在娶媳妇这件事上,要求必须高!   老二家买车买房出钱出力,要是还不能生,亏大了。   季母当时也没说什么,含糊敷衍过去了。她倒是想去问问,又不知道怎么和小两口说,生孩子倒是不急,主要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自己被瞒了太多事,心里七上八下。   “你说这小两口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季母越想越想不通,开始问季父,“这段时间给我们打电话也少了,国庆也找借口说不回来,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对劲,青青为什么不让小淮陪着她去啊?”   季父闷着头抽烟,“能出什么事?别瞎想。”   他说不用瞎想,季母还是没忍住胡思乱想,季大伯母天天还在一边打探,她更睡不着了,一到晚上就多想,这小两口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几天,季母还是给季淮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季淮正在打字,沈青青待在他怀里。听到电话响,他伸手拿过手机去接听,她看完了最后几行字,往后靠了靠,倚靠在他身上。   季淮收回手,用一只手环着她,叫了季母一声,“妈?”   季母先问了他吃饭了吗?最近忙不忙,季淮当然说不忙,绕来绕去说了几句,她又试探性问:“青青呢?她在做什么?”   “在我身边呢。”季淮说起她的时候,语气柔了几分,低头看她。   沈青青正抓着他抱着她的那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指,同样是手,他的手为什么就这么灵活?打字为什么就能这么快呢?   听到季淮可能再说她,她又微微昂头,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望着他。   季母一听这话,两人感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也就松了一口气,斟酌了好一会才问,“妈听你大伯母说姿兰在医院碰到青青,青青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一听到季姿兰和季大伯母,季淮一下就黑了脸,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语气也重了点,“别理她,一天天就盼不得人好,你去问问她在背后作了什么妖!”   “怎么了?”季母一看他都发脾气了,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脸上也着急起来。   “青青在医院碰到她了,但是她没看到,在背后乱说我们家一通被青青听个正着。”季淮在谷童那里了解了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季母,把季姿兰说看不上青青的话也说了,还瞧不起他。   季母高血压都要犯了,脾气温和的她气得咬牙切齿,把抽着烟的季父也吓着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季淮再怎么“没出息”,在她眼里也是最好的,对方什么意思?瞧不起她儿媳妇瞧不起她儿子瞧不起她全家?谁能忍?   “他们有多高贵?都到三十了一事无成,挑三拣四,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大伯母也是半只脚要入棺材的人了,还没活明白!”季母都气得说了狠话,她又清楚季淮的性子,出声劝道,“相亲互相看不上的人多了去了,那只是第一眼缘,相处好了,感情就深。”   他们夫妻默默无闻又老实,儿子性格也沉默,就怕他钻牛角尖。   “妈,我都不知道有这个相亲对象。”沈青青是真喊冤,“这不是在败坏我名声吗?大姐还到处乱说看不上我,我都要被她气笑了。”   闻言,季母更有底气了,骂了一句,“一把大年纪了怎么还拎不清?做事真的一点分寸都没有!你也别跟她置气,她这人从小就这样,难相处得很,脾气性子是一点都没改,傲慢嘴杂多事,不要理会她。等有机会,我非得说说她。”   她还怕沈青青气着了,宽慰起她来。   “嗯。”沈青青点头。季淮凑到手机旁道,“妈,我跟您说件事。”   他突然有点认真,季母还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对方的语气又含着笑,她就势问,“什么事?”   季淮:“青青怀孕了。”   季母那头没声了,的确是懵住,对方怀孕这么早,她是全然没想到。小两口不是说暂时不要孩子吗?   反应过来后,她还是有些迷信,得知还没三个月,让小两口不好到处乱说,免得把小孩子吓跑了,胎像还没稳呢。   季淮认真应下。   季母话语里还是藏不住欢喜,叫他把电话给沈青青,又是一番细细地叮嘱。   聊的时间有点长,沈青青怕打扰季淮打字,要从他身上起身,走到客厅去接电话,他没让她走,又把她圈在怀里。   沈青青躺在他怀里,看着他噼里啪啦又继续打字,丝毫没受她们影响,时不时还能附和一句,一心二用,脑子真不知道怎么长的。   于此同时。   隆腾小说网贴吧和作者群又在讨论《死亡谜团》和《真相》的作者了。   原先猜测是工作室写的小说,现在也全盘否定了这个说法,哪个工作室放着金榜第一的钱不赚?这都断更大半个月了。   名叫血饮作者在群里说:别说每天都有读者哀嚎,现在我都要哀嚎了,这位哥们什么时候回来更新?卡在关键时候,我也不想打字只想等更新。   承揽:他都半个月没更也在金榜第一挂着,最近尘缘得意加更了,估计是面子上过不去,想要重登第一。   徐某人:面子上当然过不去,人家停更半个月订阅还是完虐他,收藏都涨了二十来万,又是一波订阅,最近两天他都更四更了,还没能压下来。   兰邹:看来金榜第一第二和他的差距不是一般大,仰望大佬。   ……   “尘缘得意”都要准备关电脑去打游戏了,看到基友给他发的截图,那叫一个气,最近他天天被编辑催更新,的确也存在想要重回第一的想法。   但他都加更半个月了,还没追上,都准备佛系面对当条咸鱼了,爱咋滴咋地。自从写上小说,他变成死肥宅,老婆也没心思找了,现在居然还要累死累活加更,人生还有没有希望了?   落后还要被笑话,气得他觉得人间都不值得了,马上把游戏关掉,继续又码字到半夜,挤出了三章。   终于,他在睡前看了数据,他的订阅干过了季淮的两本书,得意洋洋给基友发了截图,嘚瑟了一番。   睡前他又觉得满足无比,人间开始值得起来,不打游戏不找老婆当死肥宅也没关系,他又是“一哥”了!   大清早。   季淮的读者自然也看到了数据,纷纷露出失望,这都半个月没更了,大部分人都想弃文了,但又实在心痒痒,舍不得这么好的故事。   这两本书虽然在金榜上被“尘缘得意”压了下去,但是月票榜和推荐上还是在第一位。   由于长时间不更新,读者还是有些小小抱怨,毕竟每天都点进来看,还是抱有期待的,期待越多次,失望也就越多。   今天依旧有读者前来打卡。   “二十三天了,什么时候更新呢?”   “今天还是没更,没劲的一天。”   “大大啊,你被人干下去了,赶紧更新夺回第一名啊。”   ……   打赏榜第一名的读者也跟着发了条评论,“更个五万把它压下去!!”   他发完评论就准备退出去了,也不指望季淮能更新,只是想想罢了,谁知,刚要退出去的时候,小说页面突然显示有新章节。   这时候,他的手是真抖啊,生怕是糊弄人的。打开章节列表,一排的“新”字,让他连连说了好几句“我艹”,真就跟做梦一样。   《死亡谜团》和《真相》两本书都更了三十章,各六万字。   “尘缘得意”还在做梦,梦里他的不用加更也回到“一哥”的位置,他还笑出声了,把自己笑醒后又抱着他的被子继续睡,他本来就重回“一哥”的位置了!   他哪里知道,季淮的书不过更了半个小时,直接又把他的书挤到第三的位置上,毫不费力就踢下去了,再次占领订阅打赏月票推荐榜第一,全方位无死角碾压。   而季淮的小说评论区今天也格外热闹,他几乎没说过什么作话,有时候会附上一堆的剧情解释,但一看就是十分官方的话,从不和读者互动。   今天他居然破天荒在题外话里表达抱歉,说他前段时间感情生活出了小问题,加上生病没心情更新,谢谢大家关心。这么说读者也能理解,谁没有失过几次恋呢?哪知道最后他又说现在已经没事了,他目前感情状态稳定,老婆怀孕了,虽然要上班和照顾老婆孩子,但以后也会努力多更新,毕竟要赚奶粉钱,谢谢大家支持。   读者:???   大早上喂狗粮帮他们省早餐钱?   最崩溃的莫过于睡到晚上醒来的“尘缘得意”,他迷迷糊糊间还开手机去看金榜排名,想要高兴一下,发现自己又被碾压了,困意直接没了。   那群读者还不放过他,跑到他评论说季淮的事情,鼓励他继续加更,冲向第一。他一了解,又想上顶楼吹吹风。更新拼不过,订阅比不过,人家居然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有个屁,先断更冷静几天! 第328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14)   季家。   季大伯母最近一直在观察季母, 对方原本忧心忡忡,但是近几天又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洗了几个玻璃瓶腌酸菜。   见对方在庭院里忙活, 她瞅了几眼,走了过去, 瞧着对方手上的大金镯子,“你戴着这镯子也太不方便了,干活碍手碍脚。”   她说着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她那个镯子细,为了不被季母比下去, 她干脆不戴,不戴还能说不想戴,那玩意儿也不好看,她都戴腻了。   “还好。”季母自从知道季姿兰和季大伯母背后的小动作后,也不笑脸相迎了,态度不冷不热,埋着头继续忙活。   “想吃酸菜就去买点, 你整天忙活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是个头?”季大伯母看着她在做酸菜,又是一连摇头,拉着椅子坐在她身边,又开始感慨了。   在她看来, 她的命比季母好,打心眼里也是瞧不起对方的。干那么多活有什么用?赚多少就花多少, 操劳那么多做什么?娶媳妇还买全款车房, 脑子就不灵光。   他们家的打算就是找个家庭条件好点的儿媳妇, 女方工作一定要稳定, 一起买房,或者他们家去借首付,两人一起还,多好?借来的首付房本还只有她儿子的名字,面子也有了。   季母回:“自家做的比外面买的卫生。”   她得多做点,沈青青说想吃,这东西做着又不费劲,小半天的事情,她闲着也是闲着,工厂做出来的东西会放很多添加剂。   季大伯母可不觉得,心想季母就为了省几个钱而已,难怪能买车买房,都一点点抠出来的,还不是便宜了外人?   “诶,张大东家那个儿媳妇生了。”季大伯母又凑近她说。   “生了?什么时候的事?”季母拿起另一个玻璃瓶,往里塞酸菜,顺着问。   “昨天去医院生的。嫁过来都十年了吧?可算生了,之前花了多少冤枉钱,还是李畅那媳妇带她去看大师,这才多久就怀上了,别提多灵,好多人还愿,特别是要孩子,很灵。”季大伯母说着还特意看她的表情。   季母老老实实点头,继续埋头干活,在季大伯母心急时,她抬头说,“那你快去给季席和季姿兰许个姻缘,没准也灵。”   他们家两个不是都没结婚,怎么有空操心别人家的事?   季大伯母脸色都僵了,她的意思是让季母赶紧带沈青青去看看,别往医院跑,这么久都没怀,去看看大师说不定有用。季母突然怼她,都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的,但这人还在干活,好像是无意说出口。   “姻缘是看缘分,哪能强求?该来的就会来,小芬前年才嫁,人家嫁得多好啊,住着别墅,老公高管,嫁过去第一年还生了对双胞胎,有保姆照顾。”季大伯母说得自信满满。   若是以往,季母也会说不急,慢慢挑,往后几十年呢,挑错了还不如不嫁,况且嫁不嫁那都是别人的家事,她才不想管。但一想起季姿兰说的话就窝火,人家都骑到头上来了,于是不咸不淡道,“小芳是博士后,读了很多书,听说一年挣好几十万,在大公司当领导,我们就是普通人,哪能比?小兰也是有点挑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踏踏实实才能过好日子。   “我家小兰好歹也是读大学出来,现在赚得不少,难不成要下嫁?”季大伯母急了。   “我们家青青也是读大学出来的,还是事业编,工资也不低。”季母就不乐意了,手上的动作没听,好似漫不经心道,“你们家娶媳妇要求二十六岁以上的都不要,最好独生女,还要稳定工作,娘家也得过得去,长得也得过得去,陪嫁也得有,照这么说,彩礼肯定要带回。”   “对啊,不然呢?不带回彩礼是要卖女儿吗?”季大伯母理直气壮,当然得这个要求,她儿子不差,开三十几万车呢。   季姿兰的择偶标准也不是秘密,那就是高学历,独生子,家境好,有全款房车,工作得稳定不然要有能力,而且长得还不能太难看。   “那小兰一点都不符合你家找儿媳妇的要求啊,你们家这种条件的都看不上小兰当儿媳妇,季席的条件又是没房有车,工作还算勉强稳定,彩礼要带回,有陪嫁,这不是矛盾吗?”季母不解。啥便宜都让他们家占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季大伯母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身走了,说季母看不起她孩子。   季母觉得真是的冤枉,当天晚上还把这事跟季淮两口子说,还嘀咕,“妈说错了吗?妈说的是大实话!你爸还不让我说,她们在背后都把我们家说成这个样子,我只不过让她们醒醒脑子!”   季父老实怕事,知道后还把季母骂一顿,让她过好自己的日子,管那么多做什么?季母也不是不服气。   “妈说得没错,不然还以为我们家好欺负。”沈青青站在季母这边。   季母心里舒坦了,对她轻声道,“元旦你们俩得回来,到时候酸菜也可以吃了,到时候给你们带去。”   沈青青:“嗯嗯。”   她又听季母碎碎念念一小会,无非就是吐槽一下季大伯母家,季父不让她多事,但她再老实也会有火,以前季淮也不管这些事,她只能一个人憋着,现在就能和沈青青说说。   到了元旦当天,季母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季小姑也会回来,所以是一大家子吃饭,她还去买了一只鸡和一只鸭,还有好多菜。   虽然闹了不愉快,但是住在一个屋檐下,闹不愉快的事情多了去,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季大伯母又笑呵呵一起来忙活。   季小姑今天回来得早,张子振去上了大学,她也能出去打工,现在手头宽裕点,回来还多买点了水果。   季姿兰从季大伯母那里听说了季母说的话,自然气得破口大骂,对季母也带上怨气,元旦都没回来,说是要去省外玩。   季席倒是回来了,带了相亲对象回来吃饭,据说女方是老师,长得文文静静,模样看着也挺不错。   “她父母都是老师,据说父亲是副校长,会陪嫁一辆车,我觉得还是不要买车,折成钱一起买房,还能少还贷。”季大伯母一边折菜一边说着。   “那好啊。”季小姑觉得很不错,又看了客厅里的小姑娘几眼,“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又高又瘦也很好看。”   “太瘦了。”季大伯母瘪了瘪嘴,许是为了扬眉吐气又说,“不过工资很高,现在已经是高级教师,一个月能领好几千呢。”   沈青青可没好几千,她儿子找的肯定比季淮找的好啊,季淮能比他儿子更得女生欢迎?他儿子从初中就有很多女生跟在拍屁股后,喜欢她儿子的女生多着呢。   “这么高。”季小姑点头,还是很羡慕。   “这个好。”季奶奶也附和,接着又说,“当老师好,看着也处得不错,得让季席好好处,要是可以,就定下来。”   “几率肯定高,不然小姑娘能跟他回来?老师有暑假,有产假,有周末,我看着也还行。”季大伯母话语说得勉勉强强,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自信,拿捏住了,就可以挑三拣四。   季小姑和季奶奶也点头,想想好像是这个理,小姑娘愿意跟他回来,说明还是有意思的。   “季淮和青青今天回来吗?”季小姑把话题转向季母,开口问。   “回。”一直没答话的季母笑着接话,把葱放在一边,开始掰豆角,“早上打了电话,可能得晚点。”   “季淮不是在网上搞什么副业,赚钱了吗?”季大伯母又挑起话题,她比季母还关心季淮两口子有没有赚钱,有没有存到钱。   季母为人低调,生怕别人知道她有钱,以前只含糊说只够过生活,今天笑呵呵说着,语气还有点自豪,“他说这两个月赚了不少。”   她每天都戴着老花镜看他儿子写的小说,虽然看不懂,但是只觉得很厉害,和季父经常讨论,别人要是问她,她也会忍不住小小炫耀炫耀。   “赚了不少是多少?”季大伯母酸溜溜追问。   “妈。”沈青青从门口走进来,打断这场谈话,又依次叫了人。   季母应了声,站起身往门口走,瞧见她身后的季淮还扛着一箱饮料,蹙着眉头,“回来就回来,你买什么饮料?当走亲戚呢?”   “房地产公司送的。”沈青青解释出声。   “你们买了?”季母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急了,“这可是大事,不是说去看看吗?怎么就买了?。”   沈青青指了指身后的季淮,“阿淮一定要买,说户型不错,怕抢不到这个户型了。”   对方没怎么看就说要买,她都懵逼,现在都恍恍惚惚,只知道跟着签字。   “妈,我们心里有数,看过周边设施了,将来孩子能上首都附属一小。”季淮接话,轻描淡写,“月供也还好。”   一扯到孩子孩子,季母心又缓了一点,还是很担忧,“买了多大?欠了多少钱?”   季大伯母看着一家三口嘀嘀咕咕,刚站起来要走过去,只听季淮道,“您就担心了,我们自己还,青青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回房休息。”   “去吧去吧。”季母也止了声。   等两人回房,她才重新回来坐下,心不在焉。   “什么欠钱?”只要是坏消息,季大伯母都耳尖着呢。   “他们说晚点回来,要去看看新开的楼盘,谁知道季淮一时冲动就买了,欠了两百五十万。”季母是真心急,看向走过来的季父,“他把房子拿去抵押了一百万,买了一百二十平的,这一个月得还多少钱?”   季父前几天隐隐听季淮说过,但没想到买这么贵,这么还欠了两百多万?眉头也紧蹙了起来,眼底沉了沉。   “欠都欠了两百多万,买得多贵?”季小姑也惊呼。   “买了四百多万。”季母实在不能理解,满脸发愁。她一辈子就没欠过别人的钱,浑身不自在又害怕。   “那也得首付两百多万啊,季淮还是赚了点钱。”季小姑算了算,“都首付一半了,两口子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她以为有出息的会是季席,没想到是季淮,没资本哪敢买?上百万呢。   “压力太大了,孩子出生还要花钱。”季母忍不住再唠叨,“这孩子怎么说买就买,也不打个电话回来商量一下。”   那可是欠了几百万,不是个小数目。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的关注点又从房子转移到孩子身上,季奶奶连忙问,“青青这是怀了?”   季母脸色缓了缓,有了些喜色,“才刚过三个月。”   她之前都没说,捂得紧紧的。   季大伯母平时伶牙俐齿,现在被这两个消息也弄蒙圈,难怪她之前几次怎么暗示季母都敷衍过去,才刚想说沈青青身子娇气,体弱多病,居然是怀了。   她的儿媳妇都没影,想着就气。   季母加快动作掰好豆角,赶紧拿去给季父炒,实际上也是去商量季淮买房的事情,心理慌得很。   两夫妻嘀咕了好久,就怕小口子压力大,看看能不能帮一帮。   不仅他们怕,沈青青也怕。季淮以前是条咸鱼,没什么上进心,没什么人生目标,突然欠了两百多万,外加银行抵押的一百万,那是三百万往上。   今天起得早,她昨晚睡得也不太好,此时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见季淮在用手机打字,她靠在他身上,“你是不是也怕了?其实我们可以买小一点。”   他现在都随时随地打字了。   “没有。”季淮脸色未变,侧头垂眸看她,“我只是觉得你怕了,我装得努力些,缓解你们焦虑。”   这点钱他不在意,很赚就能赚到,关键那个小区以后难买,地理位置好,早下手能省百来万,还是新房。   “……”沈青青伸手轻拍了拍他,“那是三百万!”   “一步到位,这几个月就辛苦点。”季淮宽慰她说。   沈青青:“……”   他现在说话越来越随意了,但想想他这两个月的稿费,人家的确能轻而易举说出这种话,听说还有各种渠道费。   但是稿费不稳定啊,她倒觉得学区房没那么重要,压力太大了。   “睡吧,别担心,我在努力。”他举了举手机,把她身上的被子拉高,轻声道,“一会吃饭再叫你起床。”   沈青青还想说什么,他指了指手机,“你干扰我努力了。”   她乖乖闭嘴,摸了摸肚子还未凸起的肚子:宝宝啊,你爸爸为你可努力了。   实际上,她哪里知道,季淮完全是觉得那里设施更好,生活在那里也离她工作地点近,幸福感高,以后接送孩子都方便,学区只是顺便附带的。   由于这一出,饭桌上的话题全围绕在季淮两口子身上,季小姑一直在夸季淮出息了,有本事,这下能让季父季母过好日子了。   季席和他带回来的小姑娘受到的关注反而不高,但小姑娘礼貌很好,不卑不亢,安安静静在吃饭。   季淮两人又是买房又是怀孕,戳中季大伯母不甘的心,拐弯抹角说房贷高,不值得,她还说,“房价这几年肯定会降,早买就亏了,我们都没给季席买呢。你这得每个月还上万块,还几十年,何必呢?”   她说得头头是道,季母也没反驳,她也替两口子烦着,季淮是懒得理会,给沈青青盛了点酸鱼汤,给她夹菜。   季大伯母说着说着又把话题引到小姑娘身上,笑着道,“主要是季席还没安定下来,我们家就没买房子,以后肯定也是要买的。”   小姑娘笑了笑,也赞同她的说法,不用那么着急。   紧接着,季大伯母又拐弯抹角问人家家里有没有房子,小姑娘老老实实回,“我爸妈之前买了教师楼的房子……”   “那是老师内部价买的,怕是也有二十几年了?”季大伯母说着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二十几年钱的电梯楼,现在不值钱什么钱了。   “嗯嗯。”小姑娘点头,又腼腆道,“我自己有一套小的,也在临安小区,不过是一期,是个小复式。”   季淮他们买的就是临安小区,不过是二期。   许是怕季大伯母太尴尬,她又解释,“当时买的时候比较便宜,我就是想一个人出来住,尝试独立。买不买房其实都不太重要,需要才买嘛。”   “对对对,房子够住就行。”季大伯母觉得更开心。女方还有房子,他们家是不是不用买了?就不用欠钱了,看向那个小姑娘这回满意了,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儿媳妇。接下来又是让对方吃菜又是吃水果的,热络得很。   季席到底是男人,自尊心强,紧珉着唇没说话。他和季姿兰存在一样的心理,觉得季淮比不过他们,但只有在房子面前,才显出无力,事实就是人家买得起,他买不起,别说百来万,现在让他掏出十万他都没有。目光望着对面,季淮正在给沈青青夹菜,她好像不想吃腐竹,眉头皱了皱,季淮又从她碗里夹了出来,放在自己碗里。   沈青青嘴边泛起浅笑,身子悄咪咪凑到季淮那边,季席看着她口型,知道她在说什么,语气也能猜出来。   她含着笑,语气有些俏皮:“宝宝说他还想喝鱼汤,让爸爸给他再盛一碗。”   季淮拿起她的碗就去盛,一脸情愿。   整个桌上就季大伯母话最多,基本上把人家姑娘的家境都套干净了,得知人家爷爷奶奶是医生,这个家室多好啊,比沈青青不知道强几倍,越看越满意!   季父一家倒是一直都没话,以往有沈青青活跃气氛,但是今天季大伯母可不想她抢风头,还想讨好她未来媳妇呢,沈青青也没想说话,和季淮默默在吃饭。   他吃到好吃的会给她夹,两人时不时低头说话,也很开心。   吃完饭,两人又被季母叫去了,季母和季父攒了几万块,虽然少,但是也想让两人防身,欠那么多钱,孩子出生都不怎么办。   沈青青虽然也担心,但还是对老两口说了季淮一个月的稿费,“还贷款肯定是没问题,您别担心了,我们手里还有点余钱,您给我的彩礼钱和我妈给我的钱没动呢。”   季母一听,缓了口气,季淮的稿费比之前说的都多了几倍,难免吃惊不已,不敢相信,她儿子都这么有出息了吗?   那不是很快就会还完钱了?   “都叫你不要瞎操心,肯定是有能力才买,不然谁买几百万的房子?”季父憨厚的脸上露出笑,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儿子越来越优秀了,周围没听说过谁赚这么多钱,谁还敢说他儿子没出息?!   “那也是欠人钱,得存钱还。”季母很老实,虽然季淮能赚很多钱,她也非常开心,但终究是欠着钱,欠着钱小两口压力就大。   “还,我肯定努力还,不然青青和你们都跟着焦虑。”季淮点着头。   听到他的保证,季母松了口气,一颗心算是放下一点。   两人离开时,季母把腌好的酸菜给两人都戴上,季席和那个小姑娘已经走了,季大伯母还在夸着,话语间十分满意,“这个家境好,没负担,要求也不多,人看着也好相处。”   她得让季席多带对方回来吃饭。   季母送他们到外面,把东西往后备箱放,难得跟沈青青八卦,“人家小姑娘才不会看上季席,妈一看就成不了。”   沈青青就势问,“妈,您怎么知道?”   季席长得还可以,不过她觉得没她家季淮帅。   “如果有车有房给彩礼就能娶到媳妇,那好办,关键是人家有车有房有好工作,人家要求更高。”季母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能很准确表达出来意思,总结出来一句,“反正人家看人,他妈又不是好相处的。”   沈青青觉得季母是说到点上了,不要车房,对人要求就非常高,她笑着说,“我当初就是看上季淮和妈对我好呀。”   人的确是更高的标准,性格人品能力责任担当还有一个好婆婆,这些都不容易达到。   这话把季母哄得开心,伸手把她外套拢了拢,转头又对季淮说,“你要多让着她,怀孕都辛苦。”   季淮给沈青青开车门,还半开玩笑来一句,“我也很辛苦。”   就算百般让着,他不敢在季母面前说,在老妈面前得收敛点,免得对方心里可能会小小不舒坦。   季母看了看他,笑开了,“那你也辛苦了,不过青青更辛苦。行了,快回去吧。”   儿子也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要是累死累活她也心疼,不过小两口日子怎么过,她就管不着了,管得太多,知道得太多,也会多想多猜,干脆就不管也不去掺和,他们间感情还能越来越亲。   *   自从买房后,季淮更勤奋了,每天三万的更新,旧文两万,新文一万,周末就各三万,更新速度快得很。   夫妻两人也变得更宅,下班就买食材回家,回来一起做饭,季淮在打字,沈青青就在看书,偶尔看看电影。   她偶尔还会约谷童去逛逛街,和同事吃吃饭,而季淮真的没有别的社交,下班就回家,除了打字就是看书刷悬疑剧,也没好朋友。   这样的生活也不枯燥,毕竟两人还有小说可以联系,讨论讨论剧情就能过一天,周末等他写完稿子,两人还是手牵手去打卡最新开的网红餐厅或者饭馆。   季淮所写的小说因为更新得快,成绩又好,接二连三被各大合作的渠道推广,稿费一升再升,仅一月份就拿到了上百万的渠道费,创下了隆腾小说网渠道收入的最高纪录,网站还专门给他弄了个专题,陈威本来还让他拍个视频采访,用做宣传,被他拒绝了。   沈青青是被他赚钱的速度惊到,看着稿费收入还得认真去数有几个零,一直在问是不是网站发错钱了?   他都变成印钞机了,沈青青都不敢打扰他打字。倒是季淮,神色淡定,发十万也好,一百万也好,人家压根不在乎,对他来说都一样。   季淮对她也一直很舍得,以前可能没那么多钱给她花,有了钱,就恨不得让她多花,买一个钻戒算什么?可以多买几个。   沈青青没那么大的消费欲望,但她当了妈妈后,有了一个花销,那就是买孩子的东西,觉得什么都缺,什么都想买,季淮又顺着,她以为这是两个人的爱好,为此乐此不疲。   两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逛商场,看到好玩的玩具和衣服都想给孩子买,就是不知道男孩还是女孩。   季淮觉得是女孩,一定是女孩,他还买了很多小裙子,女孩子喜欢的公主城堡积木。   如果有一个像沈青青的女儿,光想想他就很幸福,以后就围着她们母女转,他心甘情愿,努力赚钱养她们,得给她们能力范围里最好的。 第329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15)   转眼就到了过年。   单位放假了, 季淮和沈青青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过年,怎么着也得待个好几天,收拾出了两个行李箱。   季淮还在往里塞着衣服,她走过去一看, 全是她的衣服。他生怕她冻着了, 手套都拿了两幅, 还有好几双袜子。   今年降温,而且南方又没有暖气, 的确很冷, 沈青青穿着羽绒服,脚上踩着靴子,一出门脖子就缩了起来。   回季家的路上还下了场雨, 去年也下雨了, 不过今年更寒。她本身就怕冷, 怀了孩子更怕冷。路过商场的时候, 季淮准备去买鹅绒被, 本来只想买两床, 沈青青提醒他给季爷爷和季奶奶买一床, 老人家更怕冷,生病了不容易好。   他的确没想到, 因为以前和季家老两口也没什么交际,是应该要买。   回到家,简单寒暄后,沈青青就回了房间。鹅绒被暖和, 只需要盖一床被子就行, 她把窗户也都关上, 在床上窝着。   准备年夜饭的时候, 她也出去帮忙了,坐着掰豆角,听着几位长辈在扯话。   季淮正在剥柚子,沈青青喜欢吃柚子,所以他买了五个回来,柚子的个头大,皮又薄,他掰开之后尝了一小口,觉得还挺甜,给了她一瓣。   期间,季姿兰也出来了,她穿着棉袄,脸上没化妆,眼睛下是一片乌青,皮肤有些暗黄,拉着脸,更显得不平易近人,状态也不是很好。   在与沈青青对视的时候,眼底似乎流露出不满,但忍着没说,别过了头走了。   沈青青接过季淮递过来的柚子,眼神询问:她是在冲我发脾气吗?   他把柚子分给不远处的季奶奶几人,回来坐在她身边,压低声音回,“听妈说昨天她去相亲,两个都没看上她,据说还和人家吵了一架,心情可能不太好。”   上次那个高级教师也没看上季席。季大伯母对人家挺满意,可是季席刚把人送回去,人家还没回到家就在发消息说不合适了。跟他回家肯定对他有点意思,可能是考察家庭这一项没通过,所以就没戏。   “噢。”沈青青了然,用手掰着柚子肉,往自己嘴里塞一块,又掰下一块递到季淮嘴边。   过年是未婚男女频繁相亲的时候,季姿兰又过得不顺,原本就有点小矛盾,可能就看她不顺眼了。   季淮张口咬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正在给她剥,“这个也很甜。”   “那我要尝尝。”沈青青又吃了口柚子,冲他笑。   年夜饭吃得也算热闹,季淮小口子又买房子,又给季爷爷和季奶奶买了床鹅绒被,还给几千块过年钱,他们逢人就夸,也受到到追捧,这几天心情很好。   相比之下,季父和季母就收敛很多,虽然也会说,但一直都说两口子压力大,还有孩子,这可是一座座大山,说起来还是很愁很低调。   但凡季父家有不好的事情,季大伯母一家都当真且放大,真就以为季淮两口子口袋里紧巴巴。   除夕当晚,一家人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看春晚就是打麻将,季姿兰加季大伯母还有季奶奶,三人平时就没少打,摸牌抓拍溜得很,以往再加上个季席,可是今天他没在,三缺一。   季父季母不会,季淮会一点,沈青青去年才学,她就被季大伯母拉上来充数了,拒绝太多回,怕扫大家兴,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季大伯母和季姿兰觉得自己稳赢,对方不会打,自己是老手,得让她出点血,沈青青明显就赶着来送钱。季淮给她拿了本钱,银行刚取出来的一叠新钞,应该有好几千。   第一盘是沈青青当庄家,她手脚不太熟练,笨拙在整理着牌,随便丢出一张。   季淮坐在她身后,看着她手忙脚乱整理着十三张牌,看到别人丢出牌就一脸慌张去看,笨呼呼的,惹他发笑。   季母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用猜都知道她稳输,但是过年嘛,就图个氛围,输了就输了,她也在旁边看着着。   “我胡了。”沈青青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大伯母还不信,凑过去细细看,没想到真胡了。   接下来,连续五盘都是沈青青的声音:   “我自摸了。”   “好像胡了。”   “这个我要杠……这是不是杠上开花?”   ……   “胡了。”   ……   接连当了五盘庄家,赌注已经翻了几倍,一圈都没轮完,每个人都输了她好几百。   沈青青原本觉得很无聊,现在倒起了兴趣,第六盘开始,大家都等着大赚她一笔,战况激烈,季爷爷和季父也过来围观了。   季姿兰把一张牌丢出去,季母被逗笑,还来一句,“坏了坏了,青青又要赢了。”   “我要杠。”沈青青把相同的三张慢慢推出来,伸手去摸牌,拿牌姿势还很不标准,大家都看到了,她看了看手中的牌,又看了看桌上的牌,眨了眨眼。   “自摸了。”季淮在身后,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她,温柔提醒她。   沈青青还有点不好意思,把牌放下,跟着来一句,“我自摸了。”   季大伯母和季姿兰的脸难堪得不行,这一盘就输了几百块。   沈青青牌技不行,但运气特别好,不胡牌就杠牌,不断在赢钱。季奶奶打了几十年麻将,这一次运气也好,还能顶一顶,季姿兰和季大伯母都被沈青青抢胡好几次,每次她当庄家,大家的心都悬起来。   麻将玩得不算大,但是沈青青凭借爆表的运气,让季姿兰和季大伯母各输了几千块,她一个人就赢了近五千。   打到最后,季姿兰和季大伯母都不说话,阴着一张脸,气压都低了不少,脾气也大了起来,砸牌摔牌愈发频繁,动不动还用牌拍桌子。   “青青,别玩了,该回房睡觉了。 ”季母蹙着眉,在一旁出口,又催促季淮,“晚了,打完这一盘带青青回去睡。”   打完这一盘刚好结束八圈,不用再继续了。   “赢钱就想走啊?”季大伯母不乐意,口吻很不好,她输了几千块呢,赢钱不许走!   这两人的脾气太暴躁,季奶奶打得也不乐意,加上沈青青怀孕了,她当然体谅,于是说,“我也不打了,早点休息,大家也累了,要打明天再打。”   要是只有沈青青不玩还能逼一逼,季奶奶也不玩了,两人除了不满,也不能说什么,季姿兰被气得不轻,起身拿着剩下的钱就走了。   沈青青心情倒不错,拿着一把红钞,要把赢季奶奶的钱还给她,对方没输多少钱,所以没要,还给了她一个红包。   “我是赌神。”回到房间,沈青青那叫一个嘚瑟,坐在沙发上数着钱,看向季淮,笑着问,“我是不是赌神?!”   赢得可爽了。   “是。” 季淮给她冲孕妇奶粉,拿着杯子走到她身边,柔声道,“喝完睡觉了。”   沈青青还在兴奋阶段,埋头整理着钱,看着这些钱很有成就感,睡觉的时候还很兴奋,抱着季淮笑嘻嘻,他也顺着她,又亲又抱的。   可是赢了季大伯母和季姿兰的钱,之后的日子就有点麻烦,第二天中午才刚吃完饭,季大伯母就招呼着要打麻将。   季姿兰虽然对她不爽,但是输了钱也憋气,就想赢回来。   沈青青昨天才赢了钱,有些不好意思,又上了桌,本来打算输点,也好安生,结果又赢了近两千。   这次两人脾气更燥,季大伯母还骂骂咧咧,季淮脸色很不好看,季母就提前煮了饭,结束了牌局。   晚上。   沈青青洗好澡,躺在床上窝在季淮怀里看悬疑片,鹅绒被暖和得很,季淮双手抱着她,往自己怀里揽,被他抱得严严实实,她胆子依旧很小,但看什么片都不怕。   “这个人肯定是知情人。”她抬头,与他讨论剧情,“你说是不是?”   季淮看着平板,又看了看她,低头亲了她一下。   沈青青眉眼弯弯,拖着声音,伸出手指着屏幕,“你快看,他肯定要去之前那个工厂。”   他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抓着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大掌包裹着她纤细略带冰冷的手,放在她身侧,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嫩滑的手背,轻声道,“是知情人,但他不是去工厂,是去公司找遗失的手表。”   沈青青了然,又亲昵往他怀里靠。软软香香的一团,季淮把她抱得更紧,低头吻了吻她发间。   两人正腻歪着,门外突然传来季大伯母的声音,沈青青身子猛地往下滑,躲到了被窝里。   她不要去打麻将!   季大伯母敲着他们的房门,季淮把平板合上,放在一边,掀开被子下了床,开门后就看到对方正站在门口,催促着,“三缺一,让青青赶紧来,就等着她了。”   她还想回本呢。   “我和青青都睡了。”季淮不为所动,“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大过年的,这才几点就睡了?”季大伯母当然不乐意。   季淮:“她还怀着孩子,平时这个点差不到也睡了,昨天和今天下午都在打麻将,身子受不住。”   沈青青在被窝里听他乱扯,其实她除了怕冷,其他倒没什么,但季大伯母和季姿兰打麻将太燥了,一点都没有娱乐的开心。   “哪有那么娇气?”季大伯母嘀咕。   “娱乐娱乐就行了,季席不是回来吗?你们不就凑足四个人了吗?”季淮把季席拉出。   季大伯母又说,“他不打。”   她是想让沈青青把钱吐出来,季席来打还有什么意思?   季淮不会松嘴,那就没办法,早点睡呗。   他语气淡淡,看似没什么脾气也好说话,但是他不会像沈青青一样有点犹豫,就是不会去打,他们困了,要睡觉了。   季大伯母只能离开,他看到季姿兰也在客厅,等着上桌回本,一听说不打,心里不知道怎么骂。   沈青青还是有点担心,怕太尴尬,季淮丝毫不在意,“有什么尴尬?谁规定赢钱就要一直打?本来就是赌,玩不起就别玩,或者玩小点,既然赌了就要服输,这有什么好说的?”   他说完,又把电影打开了。   “戴耳机吧,免得让人听到不好。”都说睡觉了,这不是撒谎吗?沈青青倾身去找耳机,插上后自己戴一边,把另一边给他戴上。   季淮原本不太情愿戴,看着她坚持,也就戴了。两人又抱着继续看电影,继续甜蜜。   沈青青是不想再和季大伯母她们打麻将,那七千块她赢着也是怪麻烦,都想着要不要还回去,但是还回去更难看,对方怕是又要说她施舍。   最后是季淮上了桌,季大伯母想要回本的心太切了,比之前玩得还大了一点,说可以自由加注。   结果季淮多数时候就加注了,从下午一点钟打了晚上八点,季大伯母当天就输了近六千块,季姿兰也输了三千多。   两母女这几天都输快两万,季姿兰的年终奖已经没了大半,彻底歇菜,接下来几天都消停了。   季大伯母再背后心都疼得半死,年还没过完,钱倒是先输完了。   季淮和沈青青赢了一万几,之后几天也没人来骚扰他们,白天他在打字,她就补觉或者看书,晚上一起看剧,过得轻松惬意。   季大伯母还是盼着小两口过得不好,过得太好她都不舒服,说不定房贷压力太大,都还不起,季淮那个兼职又不是每个月都能赚到钱。   盼着盼着,沈青青都怀胎十月了,平安生下来一个男孩。   季奶奶和季奶奶高兴得很,第二天连忙就去看,季大伯母也去了,去医院一看,沈青青住的是单人病房,跟宾馆似的。   “你这儿媳妇可真会享受。”季大伯母说完又问,“这得多少钱一个晚上?怕是要上千吧?”   季母省吃俭用一辈子,看到沈青青这么奢侈,怕是得气得半死。   季家两老脸上都露出了不太赞同的神色,这得多少钱啊?太浪费了。   “我也没问。”季母抱着孩子,笑着说,“季淮的书卖了版权,听说有不少钱,他哪有什么花销?他们也只打算生着一个,赚的钱不花在这还能花在哪?住得舒服点少遭罪。”   “房子还欠着贷款,能省就省,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季大伯母煽动情绪,不以为然。   搞得好像谁没生过孩子一样,就沈青青金贵。   季母看着小家伙,稀罕得很,接着话:“房子的贷款还完了,前段时间他把之前我们给他买的房子卖掉,又在临安小区买了一套给我还有他爸住,这回没贷款,全款买的,所以还是剩了点钱。”   “啥?又买了一套?”季爷爷惊了,“这个版权这么值钱?”   “听说拍了要上电视,能不值钱吗?人家还让他出书呢。”季母说起来喜上眉梢,抱着孩子又说,“他就是他爸的小福星,他一来啊,就把好运都带来了。”   “我来抱抱,哟,长得真好看,像季淮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季奶奶也上前,这时候哪还管这小小的一间单人病房?房子都全款买了,就得住单人间,可不得能住差了!   季大伯母宛如被当头一棒,脸色铁青。   这才短短一年,季父家就发生了大变化,原本他们家才是出风头的那一个,现在却被碾压得死死的。   季淮买的房子,那可是他们不敢想的。   这还不算,沈青青出了院,就去了当地最好的月子中心,季母和沈母连照顾的机会都没有。   等她回到家,身材恢复得跟没生孩子前一样,谷童看着她,“啧啧啧”摇头,“你这也不算遭罪啊。”   沈青青面色红润,月子里被养了胖好几斤,脸上有点肉,看起来倒比之前还好看,她低头逗着儿子,“各人体质不同吧,我怀他的时候也不怎么遭罪。”   季淮也十分在照顾她,大部分时候都是甜蜜的。   谷童是个悲观主义者,看见生了孩子的女人个个都憔悴得不像话,有些还有产后抑郁症,沈青青是一点都没有,也改变了认知。   “别老抱着,多扔给月嫂,自己也轻松。”谷童是来看她干儿子的,从包里拿出一个长命锁,给小家伙戴上了。   “我哪里舍得?”沈青青笑着说,“我和季淮商量过了,我们要自己带他,虽然白天有月嫂,偶尔我妈和婆婆都会来,但是晚上都是我们两个人带,月嫂周末只是来做饭,都是我和他学习着带,不想错过他的成长。”   “你休完产假就要上班了。”谷童提醒她。   沈青青回:“等我休完产假,季淮就不上班了,他也转不了正,合同刚好到期,所以就不继续签了。”   季淮只是个合同工,没有编制。   谷童:“全职写作?收入很不稳定的。”   她都替她焦虑。孩子虽然可爱,但真的也很烦人,父母付出太多了,反正她是不会生孩子的,还不如省着钱自己过。   还得牺牲一方去带孩子,想想都觉得不划算。   “他的工资都没月嫂高呢,我们还有点存款,我的工资也还行,如果他赚不到了,我就养家,我们房子没有贷款,没钱就少花点。”沈青青说完抿唇笑出声,“他说真有那时候他不就花钱了,我养好自己和孩子就行,宝宝上幼儿园就不需要带了呀。”   “他不是一直都没消费欲望吗?他的消费欲望就是使劲给你们花钱。”谷童取笑。   沈青青含笑又很无奈,“现在不给宝宝花了,玩具也不囤,说不是他想要的女儿,以前的钱都白花了,最近正把那些裙子和玩具挂在网上卖,得亏一半。”   她想起这件事哭笑不得,季淮最近心情不太美妙,逗孩子都是面无表情的。   谷童陪沈青青聊了好一会天,原本担心对方适应不了角色的转换,特意来看看,看着她满脸幸福的样子,她一颗心也算放下来。   幸福就好,觉得值得就好。   *   休完产假的沈青青继续回单位上班,季淮辞了职,这段时间也跟着月嫂学习如何带孩子,虽然还不熟练,但是照顾儿子没问题。   早上就带着儿子送沈青青去上班,晚上去接她的时候,一家三口去买菜,沈青青通常都抢着抱儿子,一天没见,想死了。   而小家伙就算和爸爸呆得再久,看到妈妈的时候就往妈妈怀里扑,一边张手一边笑,别提多急,那副样子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季淮推着购物车,看着小奶娃,脸色拉了拉,十分不爽,拿着草莓问沈青青,“你要不要吃草莓?”   沈青青没听到,儿子正在亲她,满脸口水,她假装嫌弃,却用脸蛋去蹭他,柔着声,“你流口水啦,粘了妈妈一脸。”   看着这幅画面,季淮心底难过,没孩子之前,她眼里只有他啊,默默把草莓放在购物车里,今天的草莓看着新鲜,他又多拿了一盒。   去生鲜区的时候,沈青青看出了他不太开心,问了几句话他也回答得不是很热情,这种事情发生太多次了,他很会吃儿子醋,老觉得她不爱他。   沈青青抱着儿子走到他身边,放缓声音,“我们看看爸爸买了什么鱼。”   季淮没回,也没看她。   “老公,我想吃鱼香茄子。”沈青青凑近他,软着声说。   “嗯。”他回了,“一会再去买茄子。”   老公这个称呼还是很管用。   沈青青:“再给我买几个苹果吧?我想吃~~”   季淮:“好。”   她撒娇也能让他心情很好。   又逛了一会,她把儿子递给他,走到了坚果区,“我要买点坚果,晚上看剧的时候让你给我剥。”   这个季淮就很乐意了,紧促的眉头都松了松,怀孕的时候他们经常看剧,她躺在他怀里,嗑瓜子也好,吃坚果也好,都是他剥,他就喜欢投喂她,默默做着这些事,一起看剧一起讨论剧情,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就是最大的幸福。   那是两人的二人世界,没有这个小子!   “吃不吃开心果?松子呢?夏威夷果也来一盒吧?”她选着坚果,问他意见。   “选你喜欢吃的就好。”季淮温声回他。   沈青青勾着嘴角:“你太喜欢我了,所以选我喜欢的你也肯定喜欢,是吧?”   他深邃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缓缓出言,“你怎么这么聪明?这都猜到了。”   她本就是不要脸的自恋,可他现在回答得也越来越让她不好意思,都快撩不动了,自己反而成为被撩的那一个,会红着脸。   小家伙很乖,回去后躺在婴儿车里,爸爸妈妈在做饭,他在玩着自己的玩具。   原以为是随了季淮的脾气,比较安静和腼腆,结果不是,越长大就越像沈青青。季淮会吃他从醋,他更会吃季淮的醋。   他会一直缠着沈青青,一步都不让走,就要妈妈抱,季淮醋味经常蔓延得屋子里都是,可是宝宝在哭,她只能先哄宝宝。   季淮忍不住的时候就要上手教训,通常会被她拦住,然后她就会继续哄孩子,今天哄到一点才睡着,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沈青青还得去哄季淮。   他一直在说,“你不爱我了,不在乎我。”   “我在乎你。”沈青青冤枉。   “我没感觉到你在乎我,一点都没有。”他还说了重话,特意又强调,“一点都没有!我就是多余的人。”   她凑过去吻他,努着嘴,“我没有……”   “昨天说一起看剧,今天也没看。小说你追上更新了吗?我都完结两天了,新文也开更,你看了吗?多久没去我评论区留言了?”季淮不满许久,接二连三问。   沈青青理亏,小着声,“我忙嘛……”   他冷哼,“你是不在意,借口。”   “不是~”她凑过去又抱他,季淮还动了动,但是没推开,她又去亲他下巴,“真忙,我看了一点点,这几天就看完了,明天是周末,我给你早餐做饭,我打扫卫生,我都做,你辛苦了。”   季淮没说话。   “辛苦了辛苦了,我最爱你。”哄人的话她信手拈来,继续亲他,“真的,在我心里你最重要,是因为爱你才有宝宝,才心甘情愿生下我们的孩子。”   他没忍住,缴械投降,转身就半压住她,沈青青格外顺着他,闹到了大半夜才睡。   次日。   两人都睡得香甜,紧抱在一起,沈青青靠在季淮怀里,他脸蛋紧贴着她头顶,双手环着她。   睡在里头的小不点细长的睫毛动了动,小嘴巴努了努,张开了小眼睛,翻了个身,肉嘟嘟的脸蛋在被子上蹭了蹭,十分可爱乖巧,若是被旁人看到,心都要化了。   他坐了起来,一张小脸白白嫩嫩,看了一圈,看到爸爸抱着他妈妈,小眼睛一瞪,彻底醒了,气呼呼就爬过去,肉乎乎的小手放在季淮脸上,使劲往外面推,一边推还一边红了眼眶。   “!@#¥%……呜呜呜 ……”   大坏蛋。   季淮正做着美梦,脸被人压了一下,他还没醒,听到哭声才睁开朦胧的双眼,一张稚嫩的脸在他面前,一边哭一边流着口水,眼泪猛掉,继续推他。   父子两个一大一小对视,季淮不肯松手,别想抢他的老婆!   “好吵啊。”沈青青累得很,身上还有人压着,她没醒,就直接推开了身上的儿子,双手往季淮脖颈上缠,继续钻在他怀里。季淮舒坦了,用力抱着他老婆,看着不远处的小不点。   小家伙看着这一幕,张大嘴巴,憋红脸,伤心欲绝大哭着,“哇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   坏蛋抢了他妈妈!   他愤愤爬上前,肉肉的小手再次抬起,抵着季淮的脸,用力把他往外推,一边推一边哭,趴在沈青青身上,圆滚滚的身子抱着他妈妈,“呜呜呜呜呜……”   妈妈是他的。   季淮简直懵逼,沈青青醒来也慌了,连忙去抱儿子,小家伙用力抱着她,眼眶里泪水,倾过身子继续推爸爸,“@@#¥……”   不要靠近我妈妈,妈妈是我的!   沈青青以为哄了儿子就好,结果季淮不干,把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儿子拎到里头,继续抱着他老婆。   “哇呜呜呜 ……”小家伙坐在角落继续哭,扯着嗓子哭,小拳头攥紧,眼泪不要钱般落下,大颗大颗掉,万分委屈可怜,“呜呜呜……”   季淮也阴着脸,认真说,“这是我的老婆!”   “呜呜呜……”小家伙又快步爬过来,一点也不服输,倔强得一边哭一边往那边爬,谁也不能抢他妈妈!   沈青青头疼不已,她好难啊。 第330章 性格拧巴的木讷男(完)   《死亡谜团》改编的网剧上映之时, 隆腾小说网引来这一年的作者年会,去年的年会季淮没参加,在家陪老婆照顾儿子。今年网站再次给他发了邀请函, 恰逢周末, 他同意了。年会在U市举办, U市是国内的一线大城市,他准备带上老婆儿子去玩一玩。   “尘缘得意”去年就屁颠屁颠去参加作者年会,但是没看到季淮,兴致缺缺。今年编辑陈威和他说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问, “季淮去吗?”   陈威:应该会去。   “尘缘得意”躺在床上,看到这条消息一下坐起来, 快速回他:他和谁住一个房间?   网站会给作者订酒店, 两个作者住一个房间。   陈威:他说随便。   “尘缘得意”还兴奋上了:我要和他住一个房间!   陈威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激动,不经在想:这家伙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吗?   为了保险点,他又去问了季淮, 对方什么没说, 态度很随便。就这样, 两人被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这段时间里, “尘缘得意”都数着日子过,恨不得马上到年会当天。能连续两年日更三万的人, 把他从金榜第一挤下来的人,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他非要去看看这只“触手怪”!   圈内也没有季淮的八卦,这人好像没圈内好友, 而且也没照片, 难道长得丑又性子孤僻?   年会前一天, 他早早就来酒店办理入住,一会六点还有晚宴,他躺在床上等着这只“触手怪”出现。   等啊等,等得都快睡着了,一看时间都下午五点二十分了,房门还没动静,这家伙飞机晚点了?还是找不到酒店?   正想着,“咔嚓”房门外传来声音,“尘缘得意”赶紧躺好,假装在玩手机,好歹他也是网站前几年的“一哥”,档次得在,不能太热情,会像个傻逼。   季淮进来时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尘缘得意”,对方身材微壮,但因为长期在室内工作,皮肤比女生还白,年龄已经三十二了,脸上还因为有肉更显小,看起来和他差不多,   前世时,他也来参加过一次作者年会,这家伙就缠着他不放,要到了联系方式,不仅喜欢大半夜骚扰他,被读者怼一怼就喜欢哭天喊地,偶尔还会坐飞机来他家抱怨,美其名曰缓和心情。   原先他以为对方是不成熟,跟小孩子似的,结果发现这人是太成熟,道理一堆,哲学佛学懂得不少。一线城市土著,父母高知,他父亲近六十才生的他,父母都死得早,但房子留了几栋。国外国内,好玩的不好玩的,他都体验一遍,最后无聊来写小说了,谁知道越赚越多。据他说,不婚不育主义有这么多些钱也挺烦。   “爸爸,有个蜀黍。”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尘缘得意”撩着眼皮望过去,不远处的人穿着一身悠闲装,相貌清隽,斯斯文文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奶娃。   小奶娃穿着蓝白相间的毛衣,还有一件黑色的裤子,白白嫩嫩,大萌眼正在抱着他,嘟着小嘴巴说话,声线软软糯糯。   “你来得也太晚了吧?而且还把小孩带来了,你老婆呢?”他坐起身,说话间语气还有点小埋怨。   都等了好几个小时,他还以为迷路了呢。   “她去逛街了。”季淮把儿子的鞋脱了,把他放在床上,自己也坐下来。好不容易来一趟,他儿子太缠人,所以他就带着来了,让沈青青和谷童去好好逛逛街。   小家伙站着,靠在爸爸的背上,抱着爸爸,一副依赖十足的模样,看着这个好奇的叔叔。   妈妈不在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爸爸的。   “逛街?现在干嘛去逛街?”脱口而出后意识到不对,他硬生生又把话掰回来,微微昂了昂下巴,“你是季淮吧?我是‘尘缘得意’,本名杨昊。”   “嗯。”季淮态度不急不缓,点头应,“我是季淮。”   杨昊还想等他多说几句话,谁知季淮没说话了,小家伙正抱着他,他怕对方摔了,把手往后伸,去揽住儿子的小身子。   房间内的气氛尴尬,但季淮好似没察觉,好似还自动把他屏蔽了。杨昊睡在床上,把手往后一枕,“你这两年风头可真盛,赚了不少吧?”   “还行。”季淮也不否认。   “悠着点,钱得慢慢赚,你这更新一天得多少个小时?除了吃饭喝水都打字了?”杨昊说着啧啧啧几声,“太辛苦了。”   一天更三万,不要命的节奏。   “我手速快,三四个小时的事。”季淮又把儿子抱在怀里,对方嘻嘻嘻笑着,伸手去抱他脖子撒娇,他万分无奈露出浅笑又略带宠溺,“越来越像你妈了,乖点。”   “三四个小时?”杨昊惊了,猛地坐起来,“你时速多少啊?”   季淮回:“一万左右。”   杨昊:“……”   时速五百的他真是废物,把手剁了算了。   到了晚宴的点,季淮抱着儿子往外走,杨昊连忙起身穿着鞋子跟上去,跟在他身后念念叨叨,“你这人是不是不喜欢讲话?”   被他猜中了,肯定是性子孤僻。   “还好。”季淮语气不咸不淡回他。   “你儿子多大了?”杨昊继续问,“除了写小说你平时做什么?没灵感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你是哪的人?下次我去找你玩啊?”   “你的话还是这么多。”季淮睨了他一眼,“我没有没有灵感的时候。”   杨昊:“……”   后半句话侮辱性极强,导致他都没察觉到前面半句话的不对劲。   他是对季淮有兴趣太久了,态度就热情了一些,以前他可是“一哥”,好多作者都来要他联系方式的!   晚宴在酒店一楼宴会厅举行。   隆腾小说网是男频小说网站,一眼望去,全是男人,偶尔有个女作者,那就是稀有物种了。   陈威第一次见季淮,以前都线上联系,看着他抱着儿子,还逗了两下,不经感慨:还是得感情生活稳定啊,不然多影响更新?   他希望结婚的作者家庭拥有和睦,这样能多多更新,至于没结婚的……   他的目光落到杨昊身上,笑容和蔼问,“你小子找到女朋友了没?”   杨昊坐到季淮身边的位置上,“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   女朋友?女人有什么好的?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动漫不好看?他除了这些能去滑冰蹦极摄影玩乐器,爬山露营骑山地车……   最近有点无聊,想试试女装。   陈威看着他那张娃娃脸,其实也老大不小了,又想他找个对象,又不想他找个对象,毕竟他对方那本大长文最近准备完结。他又清了清嗓音对杨昊说,“最近不许断更!”   杨昊可没敢保证。他侧头去看季淮的儿子,对方也一点都不怕生,“咯咯咯”笑了两下,躲在爸爸怀里,然后又虎头虎脑弹出小脑海去看他。   那双眼睛单纯清澈,小手抓着爸爸的胳膊,还糯糯甜甜叫了一声,“蜀黍~~”   季淮眉眼有了点变化,染上笑意,大手覆上他的手脑勺,轻轻揉了揉。   “哎哟。”杨昊伸手去拉小家伙的小手,小孩子的手可真软,他嘴里还说道,“我看别人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可爱。”   但他自己这辈子都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那可真是个烦人的东西。   季淮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小子是真不怕生,都已经和杨昊玩上了,小脑袋探来探去的,笑容满面。   网站的其他男作者对季淮还是很好奇,他是突然爆红的新晋作者,而且名气一路高涨,版权卖了又卖,稳定日更三万,除了有一次请长假追老婆,没有断更一天,实在自律。今天一看,对方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他长相清隽,不像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发福,或因为熬夜脸色蜡黄,最重要的是头发茂密,他们当中有些作者已经秃头,去种植头发的也不少,人家儿子可可爱爱,他们呢?为了更新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   吃饭时,大家都各自寒暄,八卦八卦,季淮话不多,也不会主动说什么,全程在给他儿子喂饭。   杨昊观察起这个小东西,主要觉得有趣,拿了桌上的一个小糕点给他吃。   “谢谢蜀黍。”他坐在季淮怀里,倾着身子,小手接过来,小口小口在吃着,吃了几口昂头看季淮,举起糕点,小眼睛完成月牙状,“爸爸,这个好吃。”   季淮:“好吃就把它吃完。”   他看着对方一脸满足的神情,真是神似沈青青,眼里又柔了柔。   “给妈妈吃。”他说着又咬了一口,空出一只手,指着盘里还剩的糕点,“爸爸,拿。”   他说话没那么利索,杨昊大致也听得懂,这是要给他妈妈带回去的意思?真是贴心的人类幼崽。   “一会我们再去给妈妈买。”季淮喂他喝了点银耳汤。   他会经常给老婆儿子买各种好吃的,基本上都是一人一半,时不时还要教训这个小家伙给他老婆留着,所以对方养成习惯了,有好吃的要给妈妈留着,要给妈妈带回去。   “好吃。”他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手中还剩下一半,递给季淮,没有再咬了。   “拿回去就不好吃了,妈妈不吃,你吃。”季淮摇头,拉着他的小手,把糕点往他嘴边放。   小家伙还是没咬,又把糕点举起来给他,要给妈妈留着。   季淮哄了几句,他才慢吞吞继续咬糕点,时不时又指着糕点,还是想给妈妈拿回去,要给妈妈吃。   “神奇。”杨昊两人间的互动,饶有趣味看着。   他一出生,他老爸就已经白发苍苍,到了高中对方就没了,出国留学回来,老妈也没了。两人老来得子,全都是严肃做派,哪有什么亲密关系?   好多作者都是单身狗,死肥宅,一看到季淮怀中的儿子,胆大的都想来逗一逗,这小家伙也是有趣,他爸一看就是沉默寡言的人,话不多又沉闷,他看到哪个叔叔都会笑一笑,获得了不少好感,比他爸受欢迎。   吃饭完,大家就各自回去了,年会明天才开始。杨昊见季淮不是回房间,也跟上去,“你去哪?”   “去找我老婆。”季淮脚步没停。   “我大学就在这上的,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带你们去玩玩?”杨昊舔着脸皮跟上去,一边逗他儿子一边东扯西扯。   季淮也没拒绝她,因为沈青青还和谷童在一起,那就一起吧。   到了商场,杨昊一眼就看出哪个是季淮老婆了,肯定是右边那个长得小家碧玉又清秀乖巧的女人,左边这个妆画得有点浓,穿衣打扮也偏成熟知性,和季淮不合拍。   “妈妈~”季淮怀里的儿子第一时间就朝右边的女人伸手,对方笑开,上前去抱他,低头亲了一下。   “有好吃的糕糕,好多,爸爸买。”他颠三倒四说着,手舞足蹈在跟妈妈说。   “那你吃饱了吗?”沈青青上扬嘴角问他。   小家伙的小脑袋点着,“爸爸买,买糕糕。”   “好,妈妈一会让爸爸买!”沈青青应着他。   杨昊已经进行了自我介绍,还说了他的笔名和书,好歹他也当了几年的“一哥”,也卖了一本小版权,名气也不小。   “喔。”谷童点头,来了一句,“没听说过。”   杨昊:“……”   “谷童她不看小说,我知道你的小说。”沈青青解围,“还出了动漫和有声小说,我也听过。”   这下杨昊又舒服了,补充道,“还出了广播剧,版权也卖了,能拍网络剧。”   沈青青:“好厉害,我看你都写了好几百万字了。”   季淮可不允许她说别的男人厉害,淡淡提醒,“经常断更,八百万字的小说写了好几年还没完结。”   杨昊:“……”   他挺想反驳,有本事你也写好几百万!但是对方是季淮,他蔫了,毕竟对方一年就能写一千万字。   比不起,比不起。   五人逛了逛,又一起去餐厅喝茶。季淮话少,但是杨昊废话很多,他经历丰富,所以故事也很多,说话都不带停的。   什么支教啊,徒步啊,早些年去国外贫困地穷游啊,有趣的事情多了。沈青青听得津津有味,谷童也去支过教,没事喜欢背个相机到处走,倒是也能接上话。   不知不觉聊了几个小时,季淮对他们的话题丝毫没兴趣,安安静静抱着儿子,只觉得杨昊真聒噪,废话还是那么多,见有人捧场,还上瘾了。   到了最后,杨昊还来了一句,“U市的夜场不错,走啊,去蹦迪,我买单。”   沈青青被他说得心动,因为她没蹦过迪,听起来就热血沸腾,季淮一把就拉着她,黑着脸,“回去睡觉了!”   杨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那双大萌眼,神色讪讪笑,“不好意思,一时忘了,你们带孩子回去睡吧。”   说完又看向谷童,“你呢?有什么活动安排没?我带你去蹦迪?”   谷童撩了撩眼皮,瞥了他一眼,懒懒说:“没兴趣,想回去睡觉。”   “睡什么觉啊?当代年轻人谁不熬夜?去不去嗨?这里的夜场我很熟悉。”杨昊一脸不赞同,又开始劝她了。   季淮去结账的时候,沈青青悄悄跟上去,压低声音问,“那个杨昊靠谱吗?”   “还行吧,只能说不是坏人。”他回。   骗钱骗色不可能,好像也无欲无求,可能是日子过得太无聊,找个人解解闷。   沈青青:“那就好。”   谷童对杨昊提起的去蹦迪没什么兴趣,听说他拍照技术不错,倒是可以一起去江边走走,拍拍照。   季淮一家三口和两人就分开了,季淮在市中心定了另一家酒店,没回网站安排的酒店,路上还买了一些特色小吃。   城市的夜景很好看,小家伙看着闪烁着高楼大厦的灯光,轻轻“哇”了一声,趴在窗户上一直看着,稀罕得很。   沈青青给儿子买了一个蛋糕,正在喂他吃。季淮不高兴,那是他老婆喜欢吃的芒果蛋糕,看着儿子又不爽了。   “你也试试。”她喂了儿子一块,又给他喂一块。   “我不吃。”季淮拒绝。他对食物没多大要求,能吃就行,但是家里这两个是小吃货,尤其是小的,对食物要求更高,嘴更刁。   等他洗澡出来,还以为儿子睡了,准备和沈青青温存温存,却发现这小子精神得很,一直抱着沈青青。   见季淮来了,还让他去打字。   他好脾气道:“爸爸今天不打字。”   “打字。”他牵着季淮的手,使出吃奶的劲头把他往电脑桌那边拉,季淮拗不过他,只能跟着走,到了电脑桌前,小家伙还伸手拍了拍他的电脑,蹙着小眉头,“爸爸今天没打字。”   他要和妈妈睡,爸爸不要跟他抢妈妈。   季淮黑了脸。   沈青青看着儿子踮起脚尖,还贴心帮他开电脑,小肉手又在电脑键盘上轻轻敲了敲,学得有模有样,她笑得肚子疼。   从儿子会走路开始,每次看到季淮就要拉着他的手,让对方去打字,然后自己爬上床抱着妈妈睡。   在他的认知里,爸爸只有打字才不跟他抢妈妈,才不会管他们。   季淮还是没打字,松开儿子的手,直接上床抱他老婆去了,小家伙在原地急得剁脚,小短腿蹬蹬瞪往床边跑,结果又发现爸爸电脑没关,又蹬蹬瞪跑回来帮爸爸关电脑,可急可急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爸爸没打字,没打字……”   沈青青笑翻在季淮怀里,“爸爸有存稿,今天不打字。”   “要打字。”他板着小脸蛋,说得认真。   爸爸每天都打字。   季淮装死,抱着沈青青一动不动,小家伙爬在他身上,趴在他耳边,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爸爸,起床打字……”   他一动不动。   小家伙看了看妈妈,又看爸爸,撅着小嘴,想了想,又趴在爸爸身上,把小脸蛋贴着爸爸的脑袋,小短手伸出来抱着爸爸的头,身子乱动着,“爸爸不要睡觉……”   季淮闭着眼,肉乎乎的一团在他背上乱动,鼻翼都是奶香,沈青青忍着笑在和儿子说话,小家伙见他真的睡了,也没再说话,白嫩嫩的小手继续抱他,没一会又坐起来,往下移了移,睡在他身上。   他嘴角情不自禁上翘,抱着沈青青的手也收了收。他先要的一直都不多,他们的孩子平安出生,身边有她,而他会努力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   次日。   季淮在年会中获得了两个奖项,分别是“最勤奋作者”和“年度最受作品”,《真相》也被卖了影视版权,现场签约。   谷童和杨昊似乎玩得不错,他居然跟着他们一起回来,谷童还尽地主之谊请他吃了顿饭,这一吃,他还上瘾了,压根没想走。一时兴起又在谷童买的小区也买了套房子。   这天下班,沈青青又看到杨昊来了,冲谷童笑得意味深长。   “他可真闲。”谷童评价,随后拎起包,“算了,我也很闲,我先走了,今天约了这哥们去吃日料。”   沈青青:“去吧去吧。”   季淮带儿子来接她的时候,她问他,“你说,杨昊和谷童会不会在一起啊?”   “在一起指的是结婚生孩子?”他反问。   “当然啊。”她点头。   “不知道。”季淮依据对杨昊的了解,开口又说:“估计他自己的都不知道,只是突然一个好玩的人,一起玩玩。”   也不能说杨昊有什么别有用心的目的,他一直都在寻找“好玩有趣”的东西,当一个人没有生存压力,就要找精神上的富足,不然很无聊,就会尝试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能是发现谷童这个人也很有趣,所以就黏得紧一点,至于会黏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噢。”沈青青觉得谷童还是有分寸的,她觉得有趣的东西也会一直尝试,杨昊在她看来应该也不错,她又问,“他们两个都是不婚主义。”   季淮:“可以恋爱不结婚。”   还真让他猜中了,两人真恋爱了,但是沈青青观察了一下,谷童还是很无所谓,甚至告诉她恋爱的时候语气平平无奇,只是说,“对,恋爱了,怎么了吗?”   “那你们想过以后吗?”沈青青又问。   谷童笑了,把手搭在她肩上,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宝贝,人要活在当下,感情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一刻爱得死去活来,下一刻可能就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享受就好了,不用多纠结,重在体验。”   ……   沈青青达不到她境界,只能默默闭嘴。在她看来,谷童还是很开心的,杨昊幽默风趣,见识也广,和谷童聊得来。   周末爬山露营,各地打卡,对方还能拍出好看的照片,实在得她心。   大概半年后,一切开始不对劲了,谷童开始躲杨昊,找各种借口让沈青青挡着,对方的电话都打给季淮,要找沈青青问行踪。   沈青青去问谷童,对方已经在外面酒店躲了几天,说起这事十分窝火,破口大骂道,“这龟孙子坑我,还不婚主义,最近跟我求婚,叫他赶紧给我滚!滚远点!”   “怎么?跟我睡出感情了?说起来我就上火,居然开始给我洗脑,别扯他的大道理,老娘不婚不育,别试图骚扰我的生活。”   “分手!跟他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拜拜不见!”   ……   谷童找着沈青青发泄情绪,另一头杨昊也找上了季淮,醉醺醺道,“我是真想娶她。”   季淮:“你不是不婚主义吗?谈恋爱也一样。”   “不一样!”他反驳,认真看着季淮,“那种稀罕一个人的感觉你的懂吗?就是想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想娶,恨不得马上娶。谈恋爱她说分手就分手了,一想到我就慌,我就想娶她,想要合法。”   季淮:“……”   他是懂的,当时也很想娶沈青青,就稀罕她,想娶回家好好过日子。虽然有时候不爽儿子抢她,但是一想到是和她的孩子,圆满的一家三口,心里就很满足。   “我现在不想和她谈恋爱,结婚也可以谈恋爱,我就想娶。”他浑身酒气,但眼神坚定,“你别以为我醉了,我没醉,我非常认真想过了,我必须娶!”   季淮觉得他真的醉了,但未必说的是胡话。   之后一段时间,杨昊继续在单位堵人,沈青青感觉看了一场大剧。谷童一看到他就感觉自己要被迫害了,有人想要把她拐进坟墓,简直不可原谅。   谷童忍无可忍,跟他道歉,诚心忏悔,“求求你,我承认我不对,我不该贪恋你的拍照技术,是我该死的虚荣心作祟,我也不该贪恋你会说话,最重要的,我不该贪恋你的肉体,我真是该死,该死的欲望……一切都是我的错……”   沈青青听到的时候笑出声。   “不,你在逃避,不是贪恋不贪恋的问题。”杨昊否认了,开始深刻剖析。谷童还是没他狡诈会说话,掰来掰去,她就晕了。   沈青青也见证了谷童情绪来回变幻,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情绪不稳定,一会想掐死杨昊,一会又觉得他还行。   她恐婚,觉得人际关系复杂,只想过自己的生活。杨昊说这好办啊,他父母不在了,也没兄弟姐妹,不用处理关系。   不想生孩子。那可太好了,他丁克,不用生那玩意儿,还说想逗逗孩子去逗季淮家的。   结婚就是进入坟墓。可是两个人都同居小半年了,也没矛盾,不是很快乐吗?   谷童无法反驳,她的逻辑被杨昊攻破了,居然说服不了自己,一时冲动还答应了求婚。   杨昊这人聪明得很,早就做了准备,她一答应立马就拉去扯证,婚礼都在准备了,相当奢华,沈青青去当伴娘,看着跟梦幻一样的婚礼,她都羡慕了。   季淮见她羡慕,来一句,“我给你补办一场?”   “我不要。”她怕笑话。浪漫的事情可以有很多,她觉得每天醒来看到他还有儿子,心里的满足不比现在少。   杨昊和谷童婚后过得也还行,反正丁克,有空就全国到处跑,以前谷童一个人去玩,沈青青还很担心,经常让她发定位,现在倒是放心了。   *   又一年春节。   季姿兰还是没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工作似乎也不太顺,整个人沉默了很多,脾气也燥了不少,看谁都不顺眼。   季席比她聪明一点,找了公司新来的女生,恋爱关系算稳定,对方家庭情况不算好,但是年纪小,性子温和,不过季大伯母不满意,嫌弃对方有两个弟弟,家里没什么钱,胡搅蛮缠让季席分手,他这一次不为所动。   季父季母早就不在季家住了,他们住进了季淮买的另一套房里,偶尔也会去干干活,怕一下子闲下来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好,得活动活动。   季爷爷和季奶奶对季淮的儿子比谁都上心,当宝贝疙瘩,一听说他要回来,忙前忙后,老两口还去超市买了不少小孩子的零食回来。   小家伙穿着一件红色的小熊衣服,笑声清脆,比他妈妈还会哄人开心,家里经常笑声一片。   季姿兰看不惯他。按这边习俗,她过年要给小孩子红包,但是她从来没给过,季席倒是每年给一百意思意思,不过也没亲近他。   今年他把红包递出去的时候,小家伙接过来,软绵绵说了句:“谢谢大伯。”   说完,小小的手还递给他一个果冻,塞到他手里,听到季淮叫他,他又迈着小短腿走了。   季席看着手里的果冻,又看着他的小身影,不仅在想,如果当初他和沈青青结婚的是他,那么他们的孩子也这么可爱吧?   说实话,沈青青的条件毕竟他现在的女朋友要好得多,无论是相貌还是工作家境,但是他意识到选择范围越来越小了,不能再拖。   季淮现在过得越来越好,沈青青似乎一点都不讨厌对方木讷无趣的性格,就算不说话,一家三口也开开心心。   今天中午,他看到季淮正在晾衣服,沈青青就站在他身后,伸手轻扯着他的衣角,脸上笑意盎然,与他说话都带着小女人的娇气,一点都不像结婚几年的样子。   季淮似乎还是那么不温不火,语气也不咸不淡,但是对她说的话总是在回应,她也拖着声音含着笑,视线里只有季淮的身影。   爱或者不爱,真的能看出来,他不得不去承认,沈青青看季淮的时候,眼里有光。   傍晚时,季席又看到季淮坐在客厅外,手里拿着两颗糖,看着他儿子问,“你说给妈妈拿的零食呢?”   小家伙正在吃饼干,露出他的口袋,“在里面。”   季淮伸手去掏,掏出了两包小饼干,小家伙沾着饼干的手伸过去,瞪着大眼睛认真说,“这个给妈妈,这个好吃。”   说完,他看向季淮手中的糖果,“糖果也给妈妈,我不吃。”   季淮笑得更开了,“你吃一颗,给妈妈留一颗。”   “妈妈是女孩子,女孩子爱吃糖,男孩子不爱吃糖。”他摇晃着小脑袋,举着还剩一小半的饼干,“我吃饼干。”   “妈妈在房间里,一会你拿去给妈妈。”季淮抽出两张纸,替他试擦着嘴角的渣渣,又把一边的水杯拿过来,“喝点水。”   小家伙靠在他怀里,“爸爸,果冻也很好吃,买给妈妈吃。”   季淮正在喂他喝水,一口答应下来,“好,回去就买,也可以给你买几个。”   “谢谢爸爸。”   ……   季席收回了视线,往一旁走。   算了,他做不到这样子,沈青青和他在一起也不会比现在幸福。   季淮比他差劲吗?或许在她眼里从来没有,只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和瞧不起人罢了。 第331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1)   这一世的最后, 季淮成为了知名的网络作家,写出的小说都被翻拍成了电视剧,成为经典。   渐渐地, 他和沈青青都老了,她的头上生出了白发, 眼角多了皱纹, 但他望向她时,眼角依旧很柔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牵着她的手一起去超市、一起回家做饭、一起去散步、一起讨论小说……   他开始锻炼身体,沈青青问及原因,他缓缓说:“我得活得比你久一点, 那个臭小子有自己的家庭了,哪能方方面面照顾你?我不能留你一个人, 你那么胆小, 会害怕。”   沈青青眼眶闪烁起了泪花, 还要倔强说,“我才不害怕,我现在胆子大多了。”   “好,你的胆子很大。”季淮并没有反驳她,反而含着笑顺着说。   她不太好意思, 心虚得脸悄悄红了。   季淮的确活得比她久,在医院病床上拉着她的手时, 素来镇定的他手心出汗, 颤抖不已,一直说着, “别怕, 青青你别怕……”   沈青青当然不怕, 有他在身边就没怕过,只是舍不得,不过有儿子陪着,他应该不会太难过。   死前她一直在担心和不舍,季淮那么沉闷的性子,有事也憋着,只喜欢告诉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儿子处得来。   季淮的确和儿子处不来,不是感情不好,是他性子本就拧巴,少了沈青青做润滑剂,他不知道和那个臭小子说些什么,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她死后他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儿子要接他一起去住,他也拒绝了,像个固执又不听劝的老爷子,守着和沈青青住的房子,一遍遍对着空气讲着他新想到的小说。   他还有好多故事,能写好久,能给她赚好多钱,给买好多她喜欢的东西。   季淮也没熬过那个月,在月末的最后一天睡着后就没醒来,他像是早就知晓,后事也早早就跟儿子说清楚了。   相比上辈子,这辈子他过得幸福而满足,也没有其他心愿了。   *   一道强光闪过,季淮回到了系统里,系统机械的声音告知他:该世界的怨念已解除。   他看着进度条,脑海里回想着一个个世界的事情。在之前的世界,每一个他都圆满完成了任务,所有的点点滴滴他都能回想起来。   随后,系统又告诉他,他即将被送往下一个世界,记忆马上会被封存,并且还会注入那个世界的记忆和情感。   季淮还未多想,他已经被强制送往下一个世界。   “啪!”   “那医生看仔细了吗?”   高瘦黝黑的女人扔了拿出来的勺子,原本有些期待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看着桌上刚做好的饭,顿时都没了吃的胃口。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一个体态柔美,长着一张瓜子脸,此时穿着宽松的衣服和平底鞋,面无表情,眸子里却带着绝望和深深的怨。   面对婆婆的质问,她沉默了,也默认了。   “一次看不清楚,两次还能看不清?”季父从沙发上走过来,一脸烦躁,“季淮呢?让他赶紧来吃饭!”   季母火气上来了,但没发火,一屁股坐在餐桌边的凳子上,面色极度不好看。   季父看向门口的田静,把不满压了下去,“先吃饭吧。”   田静没什么胃口,甚至有些难受,但是对方在隐忍,她也不想成为发泄口,点了点头,走到沙发边去抱女儿。   季天琪今年也才两岁不到,身上穿着浅蓝的裙子,只是裙子都发黄了,脸上也脏兮兮,捡起地上的纸屑就要往嘴里放。   “妈妈不是说了吗?这个不可以吃。”田静今天对她说教都是有气无力,伸手去阻止,却看到她已经往嘴里塞了不少,只能一点点抠出来,又说道,“我们去吃饭。”   “麻麻。”小女孩天真纯净的眼睛望向她,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一脸开心说,“我想吃鱼。”   “好,我们去吃鱼。”田静把眼泪强忍下来,蹲下来抱着她往餐桌边走。   “全是女孩,生了这么多,怀了这么多,一个男孩都没有,真不知道是怎么了。”季母拿出一个碗,夹着菜往里放,念念叨叨着。   田静假装没听到,把女儿抱在怀里,准备给她喂饭。   她怀孕四个多月了,前几天季母带她去一个小医院做检查,因为是对方认识的熟人,说是女孩,季母回来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今天又让季淮带她去再检查一遍,还是女孩。   “行了行了,赶紧把饭送上去。”季父见季淮进来,不耐烦打断了她的话。   季母沉着脸,端着饭又往楼上走。   季大嫂这一胎也是女孩,月初的时候已经打掉了,正在坐小月子,对方之前还生了两个女儿,这已经是第二个打掉的了。   田静见季淮在她身边坐下来,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收敛起眼底的迷茫和无助,继续低头给女儿喂饭。   季母从楼上下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丫头片子,看起来五六岁,是季大嫂的小女儿苗苗,她瘦瘦小小,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对方不听话,季母“啪”一下就打在屁股上,力道不小,凶狠狠呵斥道,“怎么这么不听话?再闹我拎起衣架就打你一顿!”   小丫头片子被吓住,任由奶奶把她放在椅子上,只见季母又对不远处大孙女珊珊道,“还不赶紧来吃饭!”   她们的妈妈还在房间里睡着调养身子,等着给她们生个弟弟,哪有时间管她们?季大嫂又怀了女儿,季母失望后火气大,这段时间也没少吼她们。   小孩子会察言观色,八岁的珊珊也知道妈妈没有生弟弟,奶奶很不高兴,素日里有些调皮的她也乖乖听话,主动来吃饭。   季母抱着苗苗,往对方嘴里塞饭,一边塞还一边说,“等小慧出了小月子,就让她去找她老公,夫妻分居各地,感情迟早出问题。”   季父吃着饭,也赞同。   田静听着他们的话,心底嗤笑。季大哥在工地上班,一个月不见得回一次家,培养感情是假,抓紧时间再怀一个才是真的。   饭桌上,他们再也没聊起她肚子里怀女孩的事情,田静喂好了女儿,自己又开始吃饭,期间,季淮给她夹了块排骨,她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吃饭。   一顿饭吃得大家心思各异。   田静吃完饭,抱着女儿上了楼,准备给对方洗澡,却想起来把包落在客厅了,对着床上的季天琪说,“琪琪自己先待着一小下,不可以下床,妈妈下楼把东西拿上来,然后我们就去洗澡好吗?”   “好。”她躺着玩小玩偶,稚嫩的声音响起,点着头。   女儿虽然乖巧,但田静也怕她一个人待着太久,加快了下楼的脚步,下到二楼时,她却停住了脚步。   季父在楼下对着季淮说,“找个时间带她去打掉吧,没钱我和你妈去取几千块给你们。”   “是啊。”季母也在一边说,“你看看,你哥都生了两个丫头片子了,你要是再生两个,以后还得生,我和你爸照顾不过来,而且养得起吗?”   季淮蹙眉,还未回话,季母又压低声线,“也不知道我们家是倒了什么霉,你哥在外面也找了个女的,那个女的也怀孕了。”   听到这,田静手收握成拳,替季大嫂感到不值,打掉两个孩子,老公背着她找了人。   “那女的去检查出来也是个女孩,前两天我才让你哥带她去打了。”季母说着烦躁,“我得找人问问,怎么就这么晦气?”   后面的话没听完,田静心如死灰,转身上了楼。   第一次检查出来是女孩,季淮的反应也是打掉,理由是这个社会竞争激烈,他们手中的资源不多,只能养得起两个,再多就没法更好的养了,她其实想生下来,也想极力说服他。   季母的话让她彻底醒悟了,原以为对方只是重男轻女,毕竟孩子她也帮忙带,季大嫂和她做小月子,她尽心伺候,虽说有点婆媳矛盾,但住在一起这是难免的,对方不是坏人。   可是刚刚她让季大哥带小三去做检查,因为怀的是个女的,所以才打掉,让季大嫂出月子后去培养感情。如果小三怀的是个男孩呢就要离婚娶小三是吗?   季家需要的不是儿媳,而是一个能生男孩的子宫!   可笑吧?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还有人为了生男孩而拼命。   如果说是偏远山区,像她娘家一样,里面的人只能靠种地过生活,一家要种几十亩地,全靠人工种植,男孩比女孩有劲,干得动活,能养家,需要生男孩无可厚非,可这里是一线城市啊。   全国最发达的城市之一,最先接受先进前沿思想的地方,也这么重男轻女。   “妈妈,我要洗头发。”季天琪的声音把田静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望着女儿的笑容,挤出一抹的笑,眼底的想法更加坚定,“好,妈妈给你洗头发。”   哪怕再无力,无数双手把她往深渊拉,她偏要倔强,一步步往爬,就像当初,她拼命半条命从山区里挣扎出来一样,哪怕布满荆棘,她依旧无所畏惧。   季淮敷衍了季父季母,一步步往楼上走,伸手揉了揉眉间,无声叹了一口气。   季父季母让他赶紧请假,带田静去把孩子打了,养养身子,再怀一个,反正就一定要生出男孩。   一定要生出男孩这件事,把他和这个家都害得不轻。   他和田静是同事,情投意合,两人就结了婚,她是重点大学毕业,他大学相对普通,但是他身份很加分,因为他是土著,虽然不是拆迁户,但季家在离外环不远处有一块祖上留下来的地,也不大,就五十平,但是能盖房子。   在一线这种动辄十几万一平,外环二手房都得四五万一平的地方,凭他们的工资,不太可能付得起首付,更还不上房贷。   他和田静恋爱两年,两人存了二十万,季大哥也出了一部分钱,季父季母借一部分,在自家的土地上盖起来三层楼。每天上班通勤时间长了点,但是不用还房贷,这就比很多人强了。   季母一开始看不上田静,一个偏远山区的土妞,但是长得不错,重点大学毕业,而且工资也不低,季大嫂和季大哥都是初中毕业,田家也没要彩礼,还陪嫁了一小笔钱,这么一看也不是吸血鬼亲家,加上他是很欣赏田静,一定要娶,季母没办法,也只能同意了,对于这个儿媳妇,她还算满意,只差能生出男孩了。   他真的非常欣赏田静,因为他本身就是很愚孝的性子,长得憨厚老实,读书也一般般,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什么思想,如果不是本地户口,怕是要去读专科。田静却是从一个山区里一步步爬出来的女孩,她坚韧刻苦,踏实勤劳,就像不断顽强生长的野草,有着积极向上的能量。   从小她就知道只有知识能改变她的命运,紧咬牙根,每天干完农活就是看书,从村里的小学考上了镇上中学,再从镇上中学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上高中,高考时是县里近十年来唯一一个重点大学生,她拼了半条命才来到沿海发达城市。   他一直觉得,对于田静来说,嫁给他也算跨越阶层。田家他去过一次,到了镇上,一个星期只有一趟车能去回去,里面的村民种植的东西卖都卖不出来,路都没修好,家家户户种着几十亩地,玉米土豆几毛钱一斤,生了急性病都来不及治。   那地方可真穷,穷到让人无法想象,整个村子都没有一间像样的房子,四面环山,坐的车绕过一座座大山才能进来。   从田家回来后,他很心疼她,发誓要让她过好日子,还和她说,他们家虽然离市区有点远,但是他们没有房贷压力,两口子好好挣钱,好好养孩子,说不定以后能买房子或者给孩子买房子。   田静特别注重孩子的教育,因为她是通过读书才走出来,所以他也保证,孩子让她教育,该花的钱,他都不会过问。   那时候,她看着他的眼里都是有光的,虽然他懂得没她多,思想眼界没她宽,但是他听她的话,说什么就听什么,可是唯独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他偏到了父母那边。   打掉第二个女儿后,田静一直怀不上,季母一直催,他则是关心她的身子,怕她是不是生病了,还准备带她去检查检查,结果她突然提出离婚,并且非常坚决。   她毫无征兆提出离婚,他直接蒙了,她还说不是怀不上,是她吃了长期避孕药,不可能会怀上。   她已经做好万全的打算,一定要带女儿走,他以为他们的感情很好,怎么会突然离婚?他不是非要儿子不可,听说要离婚,他跟她说就养着一个,不生也没关系。   后来,他永远忘不了一个场景,她含着泪,笑得很讽刺,一字一顿说,“你以为我还爱你吗?季淮,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种痛,医生把它从我肚子里拿出来,已经成型却要当医疗垃圾丢掉,那是我欠的人命,你是凶手!”   “从那天起,我都在做噩梦,每一天都在筹划怎么离开你。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没有再和你争取让她留下来吗?因为你不配当她的父亲,我无法保护她,我只能选择保护好琪琪。”   “我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快一点,快一点带走我的女儿,不能让她在这样的坏境成长,我会保护好她,因为太不公平了。”   ……   任他怎么说都没用,田静离婚的决心从未动摇,带着女儿就走了。   那时候季天琪还很小,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关系,她比同龄人成熟,不让田静再联系他,她说她不要爸爸,只要妈妈。   他颓废很长一段时间,季母却已经开始给他介绍女人,年纪大的,二婚的,长得尖嘴猴腮的,脑子不太好使的……   季母的条件只有一个,只要能生孩子。他每天浑浑噩噩活着,抵不住压力娶了一个二婚的,生的还是女儿,日子过得鸡飞狗跳。那时候他就在思考,在季母眼里,他不过也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人罢了。   他每天也行尸走肉,上班赚钱,对家里的事也不过问,二婚妻子拿钱去补贴了和前夫的儿子,而且偷偷联系前夫,听说出了轨,但他都不想管,随便吧,反正他没什么钱,反正也不爱。   日子太糟了,仿佛和田静离婚后,他的人生就静止,遇到的所有人都没她好,都不如她,日子如死水般,他还活在那段婚姻里,走不出来。   季天琪成年那一年,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里面是一道少女声,对方开口很不自然,甚至有点不情愿喊了他一声,“爸,我是季天琪,我妈让我告诉你一声,我考上首都大学了。”   一道成熟知性的女声还在旁边轻轻提醒,“说话态度要好点,他怎么着也是你爸。”   他认出了田静的声音,僵在原地,颤抖着声音她是不是要办升学宴?他想着这个月发工资,给她买点东西。   季天琪:“我们在这边又没有什么亲人,有什么好办的?我和我妈要去T国旅游庆祝,只是告诉你一声。”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妈妈这些年过得好吗?”   失去联系,但他也一直在想她。   “好啊,很多优秀的叔叔追,我妈现在可有本事了,我们已经在三环买了房子,以后我还会出国读书,不知道你现在生了儿子没有?虽然我是女孩,但是我也会养我妈,过得一定会比你好。”   ……   田静在旁边阻止,但季天琪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带着扬眉吐气和讥诮。   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季母去世他都没哭得这么狠。他以为他疼爱季天琪,殊不知对方在这个家遭遇太多不公他视而不见,季母张口闭口赔钱货,死丫头片子,还经常让她叫田静生弟弟,她从小就见到太多人性的恶。   季天琪遗传了田静,太早熟也太拎得清。   “快点过来擦头发,一会感冒了。”田静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他终止回忆,站在门口看着她,田静站在床边,拿着毛巾正在哄女儿。   季家盖了三层楼,第一层是厨房还有季父季母的房间,第二层是季大哥夫妻的,第三层是他们的,一层有两个房间一个厕所。   季天琪还在床上蹦着,十分欢快,调皮捣蛋得很。   “琪琪。”田静含着笑,冲她又招了招手。   季天琪乖乖走到她身边,站在床上伸手抱着妈妈,把头埋在妈妈怀里,突然问,“妈妈,琪琪是不是马上就有个弟弟了呀?”   田静动作怔住,“谁跟你说的?”   “奶奶。”她玩着布偶说。   “奶奶乱说的,妈妈只有琪琪。”田静纠正着,说出的话有些苦涩。   季天琪听她这么说,低着头玩布偶,“琪琪什么时候有弟弟?”   田静替她擦着头发,垂眸柔声道:“琪琪就已经够闹啦,妈妈哪有精力再给你要一个弟弟呀?那不是要把妈妈累死了?”   “琪琪会乖乖。”小女孩笑嘻嘻去哄她,笑得咯咯咯。   田静还想说什么,瞥见了门口的季淮,笑意都收敛了不少,低着头默默在给女儿擦头发,又把床上的玩具收了一下,随后就去洗澡了。   季淮在床边看着女儿,季天琪长得和田静真的很像,不仅五官像,也一样聪明。   “爸爸。”她抱着玩具爬过来,睡在他腿上,又开始闹腾了,季淮伸手把她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宝宝你该睡了。”   “不嘛~~~” 她趴在他肩膀,手脚又开始乱动,还说想看动画片,看小熊。   田静洗澡出来时,女儿已经趴在他身上肩膀上半眯着眼,昏昏欲睡,她接过来,让他去洗澡。   季淮见此,也只能先去洗澡。   期间,田母给田静打来了电话,她怕吵醒女儿,拿着手机走了出去,接听后唤了一句,“妈。”   “小静啊,最近家里忙,都在收苞谷,今年价格不错,所以都赶着收,你哥和你爸忙得很,妈帮不上多大忙,只能搭把手,就没空给你打电话。”田母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关切。   “您身子不好,能休息就休息,不要那么拼,药要按时吃。”田静认真叮嘱。   价格能有多不错?无非就是多挣一两千块,哎,她心疼又无力。   田母点头,又忍不住说,“妈知道,这条命是十万块换回来的,你得赚多久才能赚到这十万,家里盖房子也花了你的钱,爸妈都没用……”   “您又说这种话,钱能比命重要?”田静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幸却又幸运的,拼了命读书,考上重点大学,还记得第一次坐火车到这里,她以前看到的都是大山,看着繁华的城市,这里的高楼大厦,就像梦幻一样,那么不真实。   在大学里她也拼命读书,争取奖学金,原本是被保研,可是她哪里读得起?家里为了供她读书,砸锅卖铁,她不能再读了,家里等不起。   毕业第一年,工资不高,她还完了助学贷款。   第二年,她把攒的钱五万块寄回家盖房子,田父田母住了一辈子泥土房,全家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黑漆漆,进去都得弯着腰,站不直,房间没有窗户。举全家之力供她读书,赚的这些钱,她怎么忍心私藏着?   那一年,他们家住上了平板房,和她哥谈恋爱的女孩家里同意嫁给她哥,她有了嫂子。   第三年她涨工资了,省吃俭用又攒了一笔钱,田母不舒服,她让哥哥带母亲去医院检查,结果要做心脏搭桥。她又把钱寄了回去,还刷了信用卡,十万块能买母亲一条命,她赚得辛苦存得辛苦却很值。   第四第五年,她和季淮谈恋爱,两人一起攒钱回去盖房子,她觉得很不错,因为她根本没有奢望过在这座城市能买得起房,二十万就能有个落脚地,虽然离得远些,但是比起付首付还房贷好太多了,这样他们能省出更多钱为未来打算。为了让季母看得起她家,她攒钱的同时会悄悄做兼职,格外给自己攒一笔嫁妆,说是她父母给的。   田母的确给了她一笔钱,说和彩礼一起还回去,不能让人家看不起她,可是那五千块是他们家所有的积蓄,收成不好的时候,几年都存不到五千块,她不可能收。自己偷偷添了五万块,说是嫁妆,季母得知有嫁妆,的确高看田家几分,对她脸色好了很多。   她很努力,努力从山区爬出来,努力读书,努力赚钱,努力想要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努力让她孩子不要像她一样,一定要过得比她好。   比起那些和她一起长大的女孩,她已经改变命运。她们十几岁就嫁了人,现在大多数都还在地里种苞谷和土豆,有时候背上还背着孩子干活,怀孕都要生产了还要干活,或许生孩子都不会去医院。每每想起,再累再苦,她都能咬牙坚持下去。   “妈不说了。”田母在那头吸了吸气,“你最近身子怎么样?怀孕了有没有不舒服?”   她担心女儿,可是女儿嫁的远,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可是她不想她嫁回这山沟里,远就远点吧,只要能过得好。   “没保住。”田静骗她。   “啊?”田母激动了,十分担心,不断问着,“怎么会没保住呢?怎么就掉了呢?上次不是好好的吗?”   田静把眼泪咽回去,尽量平缓道:“该来的会来,可能是发育得不是很好,所以就没保住,琪琪也还小,我们手上没积蓄反而欠了一些钱,也暂时不想要。”   这一胎本来就是意外,她都出去工作几个月了,发现怀孕又落红,加上工作看不到前景,只能辞掉回来养胎,养了几个月才好点。   “你得坐好小月子,不然老了遭罪。” 田母恨不得来照顾她,但是有心无力,只能一遍遍叮嘱注意事项。   “妈,我都知道,身体好着呢,暂时也不打算出去工作,好好身子。”田静点头,话锋一转,扯开了这个话题。   季淮早就听到她的说话声,在浴室等她挂掉电话进去卧室,他才走出来。   田静坐在床上,情绪早已经恢复,应该是专门等他,季淮假装不知道,拿起吹风机在吹头发。   她耐心在等,他掀开被子上床时,她语气平淡,率先出口,“这个孩子我们就不要了,我想了想,你说的也对,等琪琪上了幼儿园,好一点的双语幼儿园花销都得几千起,把她生下来,以后还得再生一个,我们压力大,在教育上的投资也会减少,孩子起点就更低了。”   季淮以前觉得她体谅他,这么做也是对的,现在他不会这么觉得,沉吟了一会接话,“要不……就生下来吧?就生这两个了。”   田静是诧异他会说出这种话,季淮是心疼她,说一说可能也会犹豫,性子软,但是她斗不过季家老两口,他们还欠着几张信用卡,根本没有钱,她没资本去对抗,于是道:“我不想生下来,算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生季天琪的时候,她在家待了两年,虽说季母也可以带,但是季大嫂有两个女儿,期间又打了一个,坐了一段时间小月子,她实在不放心把孩子放在家,加上季天琪小时候时常生病,她只能全职。   后面出去找工作都生疏了,她不想再浪费两三年,对这个孩子的确不公平,可是她生下来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会面对更多的不公平,拖垮更多人,她只能含着泪抹杀她来这个世界的机会。   打了胎,她会用半年疗养身子,然后出去工作,为了她女儿她必须很努力。   “我还是想你把她生下来,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打胎也伤身子,别打了。”季淮没同意。   田静已经恢复理智也权衡了利弊,试图劝说他,“我养胎就不能出去工作,没有收入,而且生下来花销很大,我们现在还有钱没还完,手里没有一点积蓄,怎么生?”   季淮一时语噎,如果打胎,季父季母愿意出几千块。   “妈照顾珊珊和苗苗肯定走不开,大嫂也在坐月子,你得陪我去,你看一下什么时候方便请假,然后我去和医生预约。”田静语气不急不缓,安排着事情。   她正在整理着被子,把女儿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见季淮没回话,侧头看向他,“你听到了吗?”   他上一次也说要打掉,但他这个人有点感情用事,所以可能在犹豫,但她不会犹豫,犹豫情况会更糟糕。   季淮低着头,压抑的声音微颤,十分不忍,“我今天看到了个视频,现在不能药流,得用锋利的钳子伸进去把它夹碎,撕碎躯体四肢,然后一块块夹出来又拼好,确认全尸。我舍不得,我们别打了,等生完我就去结扎。这几年会辛苦点,我再去找份兼职,总会熬过去的,熬过去就好了。” 第332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2)   田静极力压制的情绪在那一刻喷涌而出, 眼圈发红,死咬着嘴唇哽咽着,把头转向角落, 肩膀也跟着颤抖起来。   她也不舍得啊,大城市的压力太大,她一个人孤独太久,从她身上掉下里的肉就是她最深的牵挂和念想。   季淮把手放在她肩上,宽慰着她, “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 既然来了就是命, 辛苦点就是了。”   他这人随波逐流, 也有些认命。   “你爸妈那边怎么办?他们愿意留下来吗?我们还在住在这个房子里,就不可能不受影响, 大嫂都生了两个还打掉两个, 以后还得再生,看样子是不生到男孩不罢休。”她情绪也略微激动起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压着眼眶里的泪, 无奈且悲愤, “是生育机器吗?是不是我也要这个样子?”   这些话她原本不想说出口, 因为是摆明的事情, 她只能心里偷偷谋划,可是季淮既然说了留下且不再生, 那么就要好好说清楚。   她能一步步走到现在, 就代表她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她更像刺猬, 敏感多疑,会竖起铠甲保护自己和自己想保护的人。   季淮也被她说得有些沉默,沉思了一会开口解释,“大哥大嫂那边我不知道,但是大嫂自己应该也想生个男孩,我是无所谓,要是这个留下来,我们以后肯定就不生了,也养不起,我是想留下来,不知道你怎么想。”   田静还未多想,又听他继续说,“孩子是我们生我们养,爸妈那边肯定闹,但是闹归闹,就只能让他们闹,为了化解矛盾,只能不住在一起,我们得出去住,但是这样的话,我们投入的钱……就相当于没了。”   盖房时他们出了二十万,杂七杂八加在一起还不止。虽说在同一个公司,但她工资原先比他高一小半,他花钱没数,又抽烟,大部分钱是她攒的。盖房后又买了家具,添置了东西,加上季天琪出生,她又没了工作,孩子经常病,她的社保也要交,他们信用卡都没还完。   这几年日子都过得紧巴巴,今年才准备存点积蓄让孩子上好点的幼儿园。   田静情绪平缓了些,大力呼着气,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如果他们出去,一座座大山就朝他们压下来,光想想就喘不过气。   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就必须拿其他交换,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她把目光望向他,“在家虽然相处不算太愉快,但是妈能把我们搭把手,煮珊珊和苗苗饭的时候也能顺便煮琪琪的,我们不用交房租和水电费,一个月交一千的伙食费就行,琪琪的保险又要买了,还得准备她上幼儿园的钱,我的社保也要交,信用卡要还,在家光房租就能省几千块,你的工资税后都不过万,这些问题你想过吗”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他们的日子会过得比现在难很多,季淮想法很简单,他没吃过什么苦,虽说比她大两岁,但是心智远没有她成熟理智。   再苦她都过来了,可是他不一定能,她怕他扛不住压力,因为他是顺风顺水成长起来的人,和她不一样。   在她的视线里,季淮眼神沉了沉,明显没想到这么细,动了动嘴唇,没有立马接话,眉头也紧拧着。田静眼底升起的希望又慢慢黯淡下来。   季淮开口说:“不要一下子想这么多。”   “怎么能不想?搬出去是要过日子的,我还怀着孩子帮不了你。”田静看着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只觉得有心无力,话语也染上几分累意,“不是靠一张嘴说生就生的,说搬出去就搬出去,你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好吗?不要感情用事。”   没有季父季母的事情这个孩子生下来都很难,别说现在这么多阻碍了。现在养孩子又不是几十年前,那么简单随便。   季淮握上她的手,声线缓缓解释,“我没有感情用事,你不要太焦虑,想着一下子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信用卡还有半年就还完了,琪琪的保险还有几个月才交,幼儿园是明年的事情,到时候没钱就用信用卡付再分期还,以前也欠了几张信用卡,只是这两年还了一些,大不了就回到原点。”   “我们只需要保证有收入,生活有来源,不至于窘迫,就可以搬出去,我们没有恶性负债,也没有挥霍,自身有赚钱的能力,熬过去了,日子就会越过越好。”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无依无靠到处乱撞,自身缺乏安全感,觉得没人帮她,会把事情想得周全,也很安排很多事情,所以会非常焦虑。事业上很拼,生活也绷着一根弦,情绪相对比较不稳定点,他一直是她的情绪稳定剂。   田静心底的烦躁不安渐渐得到舒缓,望向他的时候,酸辣的感觉涌上鼻尖,眼底有了泪光,就像倏然卸掉了盔甲,露出脆弱柔软的内心。   季淮伸手抱她抱在怀里,手覆上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安抚,在她耳边又温声道,“去掉你两千四左右的社保,去掉三千左右的房租,再还掉信用卡,我们也饿不死,信用卡也不是必须马上还,再申请一两张救救急也行。暂时去不起双语幼儿园我们就先不去,你英语也不差,可以在家自己教,报不起兴趣班和早教我们就先不报,有钱我们再让她去,不要一下子把所有事情都安排上,多少钱就有多少钱活法。”   “不要想太多,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压力大又要焦虑得睡不着,对你和孩子都不好。我们只需要每个月存一笔钱给你产检和住院用,这个省不掉,其他事情都不急。”   “……恩。”田静在他怀里轻轻点头,语气带上了哭腔提醒他,“你不是还有点公积金吗?可以抵房租,我算了算,应该能抵半年吧?”   公司很抠,才按百分之五交,之前他们租房子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季淮这一年多又攒了一点,大概能抵半年吧。   “这样的话情况不是更好了吗?”他笑着低头看她。其实他想到了,只是把最坏的结果放出来,会提高她的预期。   田静不太好意思,把头又重新埋到他怀里。也不能说情况更好了说,只能说不用再办信用卡,但日子肯定是难过的,辛苦也跑不了,一大笔花销又一大笔花销还没细算。   “等我领了这个月的工资,我们就去找房子,先不要跟爸妈说,我去解决。”季淮说着他的打算。   “好。”她这次听他的。   “睡吧。”季淮掀开被子,自己也躺了进去。   田静这几天的怨气和烦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闷也缓解大半,跟着他睡下来,往他那边挪了挪。   她生了一个又怀了一个,现在居然要出去租房子,季淮不是高学历赚得又不多,放在以前,这条件真是糟糕透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他糟糕,甚至觉得她自己眼光还不错。   条件在这些东西面前,都不算事。   季淮刚伸手关了灯,察觉到她靠过来,伸手去抱她,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虽然感觉苦日子即将到来,但是田静心是轻松愉快的,抱着他没一会就入睡,睡得还很熟。   以往心大的季淮抱着她,整理着脑海里的思绪。刚刚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他不过是把田静身上的压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而已。   前世最后他都辞掉了公司的工作,随便找了个月入几千块的轻松活,自认为没压力,闲闲散散活着,现在他即将要撑起一个家,孩子生下来更是碎钞机,如果日子过得太苦,两人都压抑,田静怕是会很焦虑,对于他来说,是直接开启了困难模式。   他不舍得她跟他吃苦,所以得快速扛起一个家。   *   季淮以工作忙为由没带她去医院,田静放宽心继续在家带孩子,顺便养好身子,算着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有什么可以带走。   他说不让她插手这件事,交给他处理就好。   自从季大嫂坐月子后,田静也得帮着带她的两个女儿,要么就得和季母交换着做饭做家务。   珊珊和苗苗一个八岁,一个五岁,正式淘气的时候,季天琪才两岁不到,三个孩子扎堆在一起,好好玩的时候还好,哭闹的时候也是一个比一个狠,谁都不让谁。   田静被吵得头疼,季大嫂也下楼了,她穿着长衣长袖,脚上穿着着拖鞋,手上还拿着手机一直看,听到哭声看着她的两个女儿,呵斥了一声,“珊珊,把玩具给妹妹,当姐姐没个姐姐样!”   季珊珊当然不愿意,捂得更紧了,季苗苗还在抢。   “说你怎么不听呢?”季大嫂火气大,冲下来就把季珊珊拎了过去,田静想要开口阻止,对方屁股上已经被打了两下,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季苗苗也没躲过去,被教训得一起哭。   “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要气死我吗?”季大嫂坐在沙发上,见两个孩子还在哭,声线又再次拔高,蛮力压制,“再哭试试?!我让你们哭个够!”   两个女儿是真怕她,一抽一噎的,止住了哭声,脸蛋憋红。   季大嫂在屋内憋坏了,把腿盘在沙发上,抽过纸巾,把季苗苗拉过来,随意给她擦了擦眼泪,继续看手机上的剧。   田静将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季大嫂在这个家比她随意,生的孩子也是丢给季母带,家务也不怎么做,他们住的二楼实在乱得很,但是人家都不觉得有什么,她也只当没看到。   季大嫂也是本地人,娘家和季母一个村,初中毕业就跟季大哥来了季家,待到现在都十几年了,平时他们在家都讲地方话,她听不懂,所以她们更亲,自己在这个家除了季淮就只有女儿。   听说季大嫂前七八年都没怀上孩子,后来季母带她到处吃药,这才生了两个女儿,生得不容易,但也没见有多在意,大骂是正常的事情。   “听说你检查出来是个女儿?”手机上的剧在播放着广告,季大嫂难得抬头主动问田静。   田静正给女儿编好看的辫子,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   “你怎么也是个女儿?怀个男孩就轻松多了。”季大嫂话语里这么说,但她的幸灾乐祸隐藏得不算好,能看到还蛮高兴。   她当然不想田静生出男孩,季母普通话不算好,所以和田静都不怎么沟通,和她还能东扯西扯,如果对方怀的是男孩,地位要上升,而且,自己遭了那么多罪,当然不想田静舒服。   要遭罪一起遭啊。   田静收敛神色,继续给女儿编辫子,“怀了是什么就什么,这不能控制。”   “那你们是要打掉吧?”季大嫂说完又说,“我觉得打掉省事,生出来费劲,其实打掉也就那么回事,怀了男孩再生。”   那语气里,好似还有点后悔生了第二个。   田静没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   季淮说得对,季大嫂也想生个男孩,认为必须要生出来,和季母他们是站在统一战线的,待在这个家对她没有压力,有人免费帮她带孩子,而且她只会觉得晦气,想着怎么生出男孩。   虽说坐了小月子,但是季大嫂也没怎么当回事,有时候也不忌口,上一次没坐多久的小月子就穿着超短裙到处溜达。   电视剧开始了,季大嫂也没管她回没回,继续看着她的剧。   田静给女儿把发夹戴上,季天琪还很自恋,要拿镜子看自己,田静把手机开了前摄像头让她看,还扯了两下她的小辫子,对方咯咯咯笑。   望着女儿的笑容,她也露出柔和地笑。   “过来吃饭了。”季母用地方话扯着嗓子喊。这句话是田静唯一一句学会的地方话,不过季天琪都学得比她标准。   这天晚上,季天琪还有模有样学着季母说的这句话。   “你去教妈妈说,妈妈不会。”季淮对着女儿笑,让她去教田静。   田静嫁进来时,季爷爷还在,老人不会听普通话,田静去给他送饭时,就磕磕绊绊说着不标准的地方话。   “妈妈,你会说‘吃饭饭吗?’”季天琪一听有妈妈不懂的东西,连忙就跑过来,两个小辫子一摇一摆。   “妈妈不会。”田静自知自己说得不标准,没打算在女儿面前丢脸。   “我教你。”季天琪嘟着小嘴巴,一副要当小老师的样子。   田静见季淮正盯着这边看,等着看好戏,她对女儿说,“爸爸也不会,你先去教爸爸。”   “爸爸会。”季天琪说着还点着小脑袋,强制着,“妈妈不会。”   季淮靠在床上,眉眼上扬,拗不过女儿的田静只能跟着女儿学,她尽量去模仿,但是说得还是有口音,季天琪一直说不对,像个较真的小老师,拉着她的说,一遍一遍在说着。   田静羞窘,但是也没发脾气,认认真真跟着女儿在学,与她互动。   他看着母女俩,目光一直落在她们身上。   生活的意义,无非是有盼头、有希望,而不是一潭死水。爱与不爱差别很大,不爱的人说一句话都能让人烦躁,爱的人看她做什么都颇为耐心。婚姻本就琐碎且疲惫,和那个对的人才会觉得苦里有糖。   自从季大嫂出月子后,田静身上的活也少了不少,不是对方帮忙干了多少活,而是她隔三差五就要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去逛街,季母不用帮她看两个孩子,自然能空出手做很多事情。   她的日子比他们都潇洒,季大哥每个月都会给她三千块,家里的伙食费她从来没出过,季母如果问,她就说钱在季大哥那,是季大哥不给又不是她不给,对于自己儿子,季母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两个孩子都上学了,老两口还要倒贴钱给帮他们养孩子。   每次看着她买回来的零食,田静无比头疼,小孩子馋,季天琪次次都闹着要吃,可是她肠胃弱,她都不敢让她吃,只能尽量不让女儿看到,尽可能在房间给她讲故事书,吸引她注意力。   季大嫂观察了田静几天,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要去打胎的意思,也就拐弯抹角问季母,“妈,季淮他们这一胎要生下来吗?”   其实她听季母说过要打掉。   “不生,肯定要打掉,哪养得起?”季母在磕着瓜子,随口回。   “月份大了,要打得赶紧打吧?还得坐月子,那也是遭罪,月子得坐好,毕竟她那个身子也弱,怀上的时候不是落红了吗?”季大嫂故意提起,语气还很关切。   她生孩子快得很,打孩子也没什么不适。而且,她当然不想田静生下来了,季母带她的两个女儿已经很费劲,要是生下来,肯定也得带啊,田静还要去上班,分掉的就是她的资源,她当然不乐意。   田静打掉后,她得赶紧怀上男孩,这样就能保证地位,让季父季母帮她养。   “季淮说最近忙,等过段时间。”季母又抓了一把瓜子,“谁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照了两次都是女孩,肯定错不了。”   女孩就不用生下来了,省事。   “那也得先预约医生,他有空医生不一定有空。”季大嫂说着,就想起她那边问田静打孩子的时候,对方没回,又继续说,“我看田静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这事还用拖着?”   闻言,季母嗑瓜子的速度就变慢了,一想到对方也没找他们要钱,有了不太好的猜测,脸色不太好看。   当天傍晚,一家人正在吃饭,季母在饭桌上就直接问季淮,“你们什么时候去把孩子打了?我让人定了几只老母鸡,到时候给她补补身子,孩子我来带,她休息好,坐好小月子就行。”   “这事不能拖,拖一天孩子就多吸收一天营养,你老婆身子怎么样你不知道?”   她是用地方话说的,说得很快,田静大致听得懂,她低着头,季天琪正坐在她腿上,她默默给女儿喂饭。   “是啊,既然不要就别拖,给我做手术的那个医生是我们这边的熟人,要不要帮你们联系?我两次都是她做的。”季大嫂也接话,语气就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菜,随意得很。   这些人的嘴脸田静又怎么会看不清呢?素日里还算和睦的关系就像被硬生生撕开,他们算坏人吗?好像没有十恶不赦,他们是好人吗?却又那么恶。   “不用了,我们去正规医院。”季淮拒绝,还有小半个月才发工资,他想拖一拖。   季大嫂啃着鸡翅慢悠悠说,“正规医院也要预约,这事你们要上心。”   季母看了看田静,又看了看季淮,她自己的儿子她还是了解,不找他们要钱,也不来问问她注意事项,以前什么都听她了,不可能这么安静。自从娶了这个外地媳妇,被吹吹枕边风,就听得不行,总觉得对方什么都对,就养孩子这事都跟她起了多少次争执?   她看向田静,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又说,“这事不能拖,明天妈去取钱,他不陪你去,妈陪你去。”   季大嫂两次打胎的钱也是他们出的,今年老家的一块地被征收,人家赔了几万块,他们手里还有点钱。   田静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看向季淮。   “妈,您别管我们的事。”季淮放下碗,眉头蹙起,有些不悦。   “你们这是要生下来吗?”季母还有什么不明白,当下就提高声调骂了回去。两人这是反悔了,不舍得打掉了。   家里养不起那么多,生下来就四个死丫头片子,她哪有精力照顾?那得什么时候才生孙子?   多一个就多一份压力!   “你们可别生,我和你大哥现在压力多大?你老婆都不能出去工作,到时候你就知道苦了。”季大嫂还煽风点火。   季淮的工资和季大哥差不多,区别在于一个干苦力,没五险一金,一个做办公室有五险一金,但是在她看来没区别。   “不能生下来,妈还会害你们?”季母态度非常强硬,盯着田静,有些命令的语气,“这个孩子不能生,我照顾不了那么多。”   打掉就行了,怎么那么多事?   田静一直没抬头,她还没蠢到和季母公然对抗,装哑巴就行。   季父也拉下脸,但是他脾气没季母那么急,看向季淮,沉着声问,“你到底怎么想的?说清楚。”   季淮性子敦厚,答应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想太多,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见躲不过,季淮也干脆说,“我舍不得了,不想让她去打,留着生吧。”   他一说,把季父季母都气疯了,他们压根不相信,肯定是那个外地人媳妇教季淮说的话。   “你拿什么养?指望我们帮你养?你自己赚多少钱心里没数吗?”季父阴着脸,冷哼一声。   田静这个外地人花样多,不像季大嫂,那两个女儿就是贱养,幼儿园就丢出附近普惠幼儿园,断奶早,也没天天喝牛奶,而田静动不动就高端牛奶,四五百一罐,什么都要好的,还买什么保险,买这买那,花钱如流水。   再生一个,季淮那点工资够折腾?田静教育还有自己的一套,屁事多。   “我们自己养。”季淮也没退缩,反而坚定无比,“养一个我也养,养两个我也照样养,没让你们养。”   “是不是田静说生下来?”季母逼问,在她心里肯定是这个外地人,一定是她吹枕边风。   “她不想生,我想让她生下来,男孩女孩都行,我都无所谓,生什么都一样。”季淮把田静怀中的女儿抱过来。   “怎么一样?”季母炸毛了,额头冒青筋。   “我觉得一样就一样,反正就要生下来。”季淮不让步。   季母觉得自己权威受到侵犯,拍着桌子就站起身,指着他一字一顿下指令,“ 我告诉你,这个孩子不能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谁在后面捣鬼。”   这摆明是指桑骂槐。   季淮真的特别讨厌她这幅样子,会让他联想到前世也是这样逼迫他结婚生子,就宛如一个生育工具,不断在绑架他。   他们是用家乡话在对骂,田静听得七七八八,季淮她的手站起来,就像起了逆反的心理,紧珉着唇沉着脸说,“我的孩子我还不能决定生不生了?谁说都没用,我就要生,我就要养,你们不同意关我什么事?”   他火气很冲,说着就要拉着田静走,季母季父的情绪又很激动,她原本想要让他也平复一下情绪,季淮冲她吼一句,“我不同意你都别想打!别扯那么多,就是不打。”   田静被他吓了一跳,也僵在原地,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季淮又“大力”把她往一边扯,“上楼去!” 第333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3   这么一闹, 季家炸开锅。   季母简直七窍生烟,她生了两个儿子,操劳着家里的事情, 养着孙女, 就等于掌握家里的大权, 儿子和媳妇生不生, 生几个, 她当然有“决策权”。   季淮的反抗,在她看来就是大逆不道,她用地方话骂季父, “我当初就不同意娶这个外地人,学历高有什么用?你看看,现在好了吧?”   学历高等于不好掌控,等于有思想有脾气。   季父也脸暴青筋, 他们家都生了三个女孩, 如果再生, 出去人家问起来,面子都丢没了,也给家里添麻烦,当下就斩钉截铁说, “说什么都不能生!”   生下来就多张嘴, 还要多出一份力和钱,现在普惠幼儿园钱也要不少钱,以后还要读书,那都是抢他孙子的资源!   他们并没什么超前解放的思想, 不过得利于国家发展这个城市, 祖上又引机缘巧合有了这块地, 虽然动不动就称呼田静为外地人,心底瞧不起看不上,但他们也是这座城市底层的土著,城市发展得太快,他们除了等拆迁,就是磕磕绊绊过着,城里的房子对他们来说,连奢望都不敢奢望。   季淮原本计划要拖一拖,可是眼下是不能再拖了,上楼就让田静和他一起整理要搬出去的东西。当时想着是长久住,他们短时间内也买不起房,而且她在怀孕,家具都买了实木,花了不少钱。   田静正在收拾衣服,听他说这个周末必须搬出去,还要把所有的东西搬出去,看起来很急很急,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如果用公积金租房还要办手续,也需要时间,他没发工资,他们现在身上连一千块都没有。   “我们明天一起去找房子,然后签合同,先刷信用卡付租金,周末必须搬完,我周一要上班,既然都闹开了,我不放心你和孩子在家。”季淮把女儿放在床上,又把柜子上的箱子和袋子拿下来。   季父季母虽说不是极品,但真算不上脾气温和的好人,季大嫂也是爱煽风点火,爱耍小聪明,田静在这边只有他,还怀着孩子,必须得搬出去   听他这么说,田静也不想待下去了,只能点头,“好,我们明天就去找房子,我一会上网找一下,看看房东直接租房,中介还得收中介费。”   中介费就是一笔不小的钱。   季淮:“嗯。”   两夫妻计划着晚上收拾一部分,周六把房子定下来,周日一天搬家,谁知季父季母比他们动作更快,人家第二天早餐和中午饭都没煮他们一家三口的。   季母黑着一张脸,半分好脸色都不想给给田静,她昨晚都气得没睡,肯定是这个外地人唆使她儿子!   她想治他们还不简单?也不看看他们现在住的是谁的房子,自己帮他们干活,带孩子,难道不是功臣?   谁知,季淮抱着女儿下来,一看没饭了,面色铁青直接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季母找借口:“今天家里没米了,就只能煮这些。”   她还想治一治这对夫妻,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季淮把女儿交给田静,直接就去厨房翻柜子,季母连忙起身阻止,却没来得及阻止,季淮已经拉出剩下的半袋米,质问出口,“不是没米了吗?如果没记错,我前几天才给您生活费。”   季母尴尬了几秒,冷哼一声,“你女儿隔三差五就要吃排骨饭,还挑食,这要花钱,那要花钱,哪一样不要钱?”   “只有我女儿吃了吗?大哥大嫂不出生活费不也吃吗?”季淮盯着她问。   季大嫂原本在看戏,还准备假意劝,突然被拉了进来,也不敢说话了。   “谁说你哥没出钱?”季母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心虚。   季大哥性格随了她,暴躁易怒,季淮的性格敦厚温和,她也没敢强势找季大哥要钱,就只会找老二。   “出不出您心里比我清楚,没饭就算了,我们出去吃。”季淮巴不得找借口出去找房子,转身就往外走。   他们还真走了,头都没回,季母哪能想到他性子变硬起来,架都没法吵起来,自己这口气是吞不下出不来。   季大嫂想带女儿躲远点,还没走就被季母当了出气筒,对着她呵斥,“从这个月开始,让季辉把钱寄回来,自己赚钱留着花,家里还管不管了?老婆孩子都得我们帮他养吗?多少岁的人了?!”   季大嫂能伸能屈,连连点头,“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这个月他也没给我钱,我让多打点回来给您。”   老二两口子和季母闹矛盾的时候,那就是他们地位上升的时候,得好好哄。   闻言,季母脸色才缓了不少,更想给季淮两口子来了下马威。   季淮抱着女儿,带田静去了一家小餐馆,外面吃饭是真贵,两盘菜一小碟肉就得六十块往上。   吃完后,他们去找房子,为了省钱,得自己去联系房东,自己去小区里面找。   看了一套又一套,他们有孩子,合租的房子不租给他们,嫌吵嫌麻烦,老小区虽然便宜也能租,但是坏境差到不能忍受。   走了一天,季天琪趴在季淮肩膀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跟着爸爸妈妈奔波,最后还小声说一句,“爸爸妈妈,好累,琪琪想回家。”   田静也很累,孩子的话实在让她心里滋味难言。   “才没有那么快回家,一会我们还要去吃好吃的,带你去玩蹦蹦床。”季淮挂掉房东的电话,低头对着女儿说,话语轻快。   一听说要去玩,季天琪精神了,叽叽喳喳又说,“去哪里玩?”   “去大商场,还要去吃你喜欢的牛蛙。”季淮把女儿放下来,“爸爸都累了,轮到你牵爸爸走好吗?”   “好。”季天琪笑着抓上他的手,小脚丫往前走着,季淮的手往后伸,拉上田静的手。   太阳渐渐下山,看了半天的房子,口干舌燥,才勉强找到了一间还算满意的老小区楼梯房。   房子在三楼,是一居室,视野不错,有个小阳台和小厨房,卫生间也不小,房里有点乱,因为上一个租客刚搬走。   季淮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去了门口的门卫里面有没有出租的房子,正好对方的亲戚有一套空出来,他今天才看到租客一家走,也不知道有没有继续租,所以就提了一嘴。   这样房子去别处租要三千五往上,一年起租,但因为是直接联系了房东,没中介,最后价格压到三千三百,押一付三。   田静看着季淮签了合同,望着这个不到三十平米的房子,没有季家的房子新,也不大,她却心定了,他们有了落脚的地方。   季淮跑去给门卫大叔买了两包烟,本来想着给自己也买一包,看看怀孕的田静又看看女儿,忍了下来。   算了,戒烟吧。   房租是刷了信用卡支付的,商场吃一顿饭要两百左右,带季天琪再去玩玩,又花了上百块,算着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时间,赶紧回来。   季天琪今天虽然很累,但是她很开心,爸爸还给她买了好看的发夹,是粉色的,她好喜欢。   到了晚上九点多,一家三口才有说有笑的回来。   季母倒是做了他们的晚饭,还等了一会,结果两夫妻不回来吃,她气得够呛,季父也大发脾气,就坐在客厅等着季淮一家三口回来,一看他们心情不错,火气更是暴涨,质问一通后开始怒骂,“你觉得你有本事了?觉得翅膀硬了?谁辛辛苦苦盖起了房子给你们住?”   “盖房子的钱我们出二十万,家里的家具大部分也是我们买的,大哥出了多少?”季淮反问。   “你那点钱够买城里一个厕所吗?”季父被激怒,在他看来,二十万就能给他们一层四十多平的小两室,那是他对他们的施舍,不然他们都没住的地方,城里的老破小他们这辈子都买不起!   “买不起,但大哥出了多少?不一样住吗?您不是一样给他带孩子吗?”季淮说完又说,“这笔钱里大部分是小静攒的,如果您觉得亏,我们不住了,您还我们二十万就行,我明天马上带着我老婆孩子出去住,现在出去也行,一刻我都不多待。”   季父季母原本还想大骂一场,把这两口子驯服,季淮的话直接把他们堵得哑口无言,他们去哪拿二十万?盖房子欠了亲戚的钱都没还完,指望着从过两年让两个儿子还。   当初季淮他们出了二十万,季大哥也就出了不到十万块,他们哪有什么积蓄?又去借了十万左右才盖起来。   他们只想让季淮“听话”,没有想过把他赶出去,更不会想到对方会搬出去,也不相信他们会真的搬出去,季父怒睁着眼,伸手指着季淮,“娶了老婆之后,你的良心就被狗吃了?好啊,你要搬出去,我看你能去哪,睡大马路上吗?”   城里的房子,再破都得几百万,五六万一平,十几万一平,根本不是他们能够买得起的!   “就算我去要饭,我也有口饭吃,在家我交了生活费,出钱盖了房子,出钱买了家具,落了什么好?我老婆女儿都吃不上饭,您以为我想待着?您以为我还敢待着?”季淮铁青着脸,对着季父,一字一顿从牙缝挤出来,“我早出晚归辛辛苦苦赚钱为了什么?拿着这二十万去租房子的都能租好几年,我们夫妻有手有脚不会饿死。买不起房子,我们就一辈子租房!”   季大嫂见事情闹大,让她女儿赶紧上楼,自己也赶紧躲到厨房干活,竖着耳朵在听。   季母见季淮真发了火,她也不敢再生气,又拉不下脸劝,只能赶紧闭嘴。   季父也被一噎,但他不服输,“谁不让她们吃饭?”   “今天不是吗?别说妈干的您不知道,有这样的吗?哥和大嫂过得潇洒,家里大大小小的钱,我们没少花吧?张口闭口外地人,对她的态度不也是您对我的态度吗?”季淮不断质问着,眼圈有些发红,被气得够狠。   季父季母的确偏心大儿子,此时答不上来,气势也跟着弱了下去,只能板着脸。   季淮带着老婆孩子上楼,丢下一句,“我们会搬出去。”   这话宛如给两人当头一棒,已经不是打不打胎,孙不孙子的问题,儿子都要走了,那才是大问题!   季大哥强势又暴躁,两人没少说好话软话,但是季淮性格一直都好,他们独断惯了,也没法拉下脸说好话。   季父和季母就相互埋怨着,相互指责,然后又开始骂那个外地人田静,骂完田静,又开始说季淮翅膀硬了。   但他们都觉得季淮在说气话,搬出去也没那么快,先等等看吧。   早上季母还做了早餐,季大嫂赶紧让季大哥转了两千块回来,当场给季母转了,吃早餐的时候底气足得不行,他们这一次是直接给了两千!直接忘了之前一年也给不上一回。   等到了十点,季淮两口子也没下来吃饭,季母还想上去叫,季父从鼻腔哼了一声,“爱吃不吃,还用请他?饿了就会自己下来!”   看他们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季母也不想拉下面子,干脆也没理。   楼上。   季淮早起吃了几包饼干当早餐,给女儿喝了一瓶奶,让田静也喝了给女儿买的纯牛奶,一家人继续在收拾。   今天中午必须收拾完,等搬家公司来就搬上车。   房间里装了一个又一个箱子,行李箱也装满了东西,怕女儿无聊,季淮还把她的东西也找出来,给女儿她的小书包,让她把自己的东西装好。   季天琪玩得不亦乐乎,装了又倒出来,倒出来又装。   能带走的他们都要带走,就连房间里买的小桌子也带走,田静还要把椅子带走,季淮阻止了,“椅子留着,这个房子我们要租出去,家具齐全好租。”   田静诧异,“租出去?”   季淮:“二十万肯定拿不回来了,爸妈没钱,有也不可能给我们,既然出了钱,为什么不能租出去?租了一千我们就多一千可支配资金,哪怕只多五百,我也要租。”   她默默把椅子放在原处,嘴上没说,心底对他的想法赞同得不行。   当初肯花这么多钱来盖房子,她就想着,一百多两百万的首付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还要养孩子,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有那么多钱,相比之下,花二三十万就能有一个落脚地很划算。   现在还没住多久,钱相当于打水漂,谁不心疼?   季淮拿着手机对着房间拍照,又去次卧和卫生间拍了几张,直接挂在了网上。这里虽然离外环还有距离,但也是新房,空间小了点,家具却齐全,大的房间挂了九百块,小一点的八百,整层楼一千七。   这时候,一辆车停在了季家门口,上面还写着:快速搬家公司。   季父季母走出去看,见两个高壮的男人下来,更是一头雾水,扭头看到季淮拎着两个行李箱从楼上下来,狠狠瞪大眼。   季淮看向师傅:“麻烦师傅上楼帮我们搬一下,就在三楼,都打包好了。”   他要是想搬家,那可太容易了,现在搬家公司产业链太齐全了,网上预约,二十几分钟就到了,他让师傅再找个人帮他搬,一人再加一百二十块,加上车费,不到五百块他就能把想搬的东西搬走!   这点东西顶多搬六七趟,去那边再搬上楼,整个过程也就三四个小时,这个钱挣得不算辛苦,师傅答应得很爽快,来得更快。   “好嘞,三楼是吧?”师傅走进来,手脚麻利就往楼上走。   “这……”季母开始急了,拉扯着季父,看到季淮把行李箱放在车,又往楼上走。   季淮没让田静搬,三个男人就够了,让她抱着孩子先上车。   “你这是做什么?”季父见他来真格,知道不是闹闹,说不慌是假,上前拦住了季淮,横眉竖眼,“像话吗?”   季母彻底镇定不了了,“妈也没想逼你搬出去,怎么能搬出去呢?你不能搬出去!”   她大儿子常年不在家,小儿子再走了,别人都要笑话她了。   季淮不想多纠缠,“我没跟您开玩笑,我已经租了房子,签了一年合同,我必须搬出去。”   听言,季父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你一定要我们作对是吗?我跟你说,就算你用搬出去威胁我们,这个孩子我也绝对不同意生!”   “我是孩子的父亲,生不生不是您说的算,是我和小静想不想生,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必须生下来,您不喜欢不要紧,我也不关心,我喜欢就行。”季淮说完又继续道,“那二十万您肯定还不上,我也不逼您还,大大小小我们买的家具我们也不带走,当初说了第三层是我们的,我搬走后会把这层楼租出去,租金我们就收,水电费我每个月按两百给你们算,只多不少。”   季母和季父是真没想到这个脾气温顺的小儿子这么倔,打算都做好了,说得清清楚楚,把他们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季母,她是真后悔那天故意没做饭,惹毛了儿子,眼下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着急上火,生不生这个孩子也被她抛在脑后了,房子租出去,那不是不回来了吗?   季淮才刚把房子挂在网上,很快就有人给他打电话,虽然远,但因为装修和环境都不错,什么都齐全,拎包入住,价格也便宜,看上的人不少。   他当场就应下来,没理会季父季母,走出去让田静先带师傅去租房那里,并嘱咐道,“你不要搬,让师傅搬,我会跟他们说辛苦费加到一百五十块,我一会就去打租房合同和钥匙,他们看上了我就租出去,你也先别收拾,尤其是重活,等我回去干。”   田静抱着女儿,点了点头,接过他给的租房钥匙。   以前她多多少少会维护他和他父母之间的关系,但季父季母这一次骂她不少,她干脆没搭理,更没帮季父季母说话,季淮都带她走了,爱怎么样怎么样,也不在意他们的看法。   车开走后,季淮就去附近的打印店,打印了从网上找来的租房合同,然后又打印了钥匙。   回去时,看房的人到了,是一对来这边打工的农民工夫妻,在附近工地做零活,因为有家庭,所以想住的条件好一点。   季父季母当然想要通过阻止他租房来挽留他,房子租出去,他肯定不回来,说什么也不愿意。   季淮直接怼回去:“不然您还我二十万?大哥出了几万,凭什么我们就要出二十万?零零碎碎加起来怕是三十万,他不用出伙食费,为什么我们就得出?您不让我租,我也必须租,不然就把第三层卖了,就卖二十万或者卖三十万都行,我就只要二十万,后面您想怎么处理都行。”   卖也不是不行,套内面积有三十多平,再怎么贱卖也能卖出几十万。   一听说季淮让他们卖了第三层,季父季母当然不愿意,他们觉得这个房子值钱着呢,二三十万算什么?   相比之下,他们只能咬牙让季淮租出去,季父还放下狠话,“一点点事情就闹得这么难看,你给我好好想清楚,从这里搬出去,这个房子以后也没你的份!”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退步也不可能退步,所以只剩下威胁。   现在买房多贵?他就不信了,季淮能放下这个财产!   季大嫂一听,眼睛发亮了。   “给我也不要。”季淮说得很平淡,带租客上了楼。   季父浑身都气得发抖,却拿季淮一点半办法都没有,是真怕他把第三层买了,如果足够便宜,肯定会有人买,压根不怕他们家人闹事。   三楼的房间一个稍大,一个稍小,公用卫生间,房间也有飘窗,柜子什么的都齐全,尤其是小房间,因为是给女儿准备的,还定制柜子。   他也和想租的那对夫妻说了情况,让他们决定租不租,三楼有门,可以锁着,隐私性也好。   对方虽然犹豫,后面还是决定要租,因为他们在工地收入不低,他们夫妻也有一万几一个月,想把两个孩子接过来读书,这个房间他们很满意,价格也满意。   季淮在合同上写着半年起租,也是押一付三,对方当场就转六千八,季淮早就取出了八百的现金,当他们的面就放在季母面前了。   四个月的水电费他交了,其实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那对夫妻是北方人,人高马大,那个丈夫更是一脸不好惹,季母怂得很,也就敢使唤使唤儿子,欺负儿媳妇,哪敢招惹这些看起来凶巴巴的外地人?   她也不想收钱,季淮走的时候还想追上去把钱还给他,让他回来住,但是对方早走了,她又没追上,季大嫂还要在旁边劝说,“您还回去也没用啊,他合同都签了,到时候得您自己垫。”   “省下的钱都给田静花了。”   季母又打消念头,破口大骂着田静,“都是这个外地人,我就说外地人没什么好东西,嫁进来就没好事!”   她频繁找季淮要钱,让对方花钱,也是不想留钱给这个外地人花,要是生了男孩还看得顺眼点,生了一个女孩,怀的还是女孩。   季母骂骂咧咧,最后咒骂,“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她没生男孩的命!” 第334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4)   季淮回到租房时, 搬家师傅已经把东西搬上来了,小小的箱子堆满了整个房间,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季天琪站在沙发上, 看着小小破破的房间, 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住在漂漂亮亮新房子里,这里好久好破好黑。   她有些不太开心, 也没有姐姐们跟她玩。   “我们要开始打扫卫生了,打扫完卫生就要去超市, 可以给琪琪买你喜欢吃的蛋糕。”季淮走到沙发前,俯下身将女儿抱起来。   “要草莓蛋糕。”小女孩声线一下拔高,清凉的小眼睛染上馋意,那点不开心一下就忘记了。   季淮一口应下, “好, 但你得帮忙一起打扫卫生。”   她重重点着头, “嗯嗯。”   房间里很小很乱,都是灰尘和杂物, 季淮让女儿和田静进厨房打扫,自己则打扫房间里的东西, 搬重物。   上一任租客明显不怎么爱干净, 厨房也是黑漆漆, 但对方好像也没怎么用, 所以打扫起来还算简单。   田静给女儿也接了一桶水,让她擦阳台上的小桌子,还给了她一条小毛巾, 她擦得不亦乐乎又认真。   “这里脏脏, 擦干净。”她稚嫩的声音时不时会响起, “这里……”   季淮把一袋又一袋的垃圾拿下去时, 她屁颠屁颠也跑过去,揪着爸爸的衣角,也拿着几张纸,要去扔垃圾。   田静见她跟着了,给她一袋比较轻的垃圾,她双手抱起来,蹬蹬瞪又跟在爸爸后面,小辫子左右摇晃着。   “有楼梯。”季淮无奈,还得顾着她,抱着她小楼梯。   厨房的窗能看到楼下,田静看到一大一小正在往垃圾场走,季天琪还看到一个少年在溜哈士奇,她看着看着就停下脚步。   “狗狗。”她抱着垃圾,看着大大的哈士奇,往那一头走了两步,季淮见此,刚要阻止,结果发现那只憨憨的哈士奇狗眼一缩,胆小得主动退了。   季天琪看着它,又往它跟前走,微微弯腰看它,再次嘟囔一句,“狗狗。”   哈士奇的眼睛也盯着她看,一脸憨包样,遛狗的少年看着萌萌的季天琪,又看了看自己家不争气的狗子,一脸无奈,又把狗拉回来   田静又看到自己的女儿站起身子,昂头季淮,小手指着哈士奇,听不懂她都知道女儿会说什么,嘴里肯定不断在叫着狗狗。   她很喜欢狗,尤其是哈士奇和萨摩耶,路上看到都不走了,恨不得上去抱一抱,如果能骑一骑就更好了。   季淮陪着她看了一会,丢掉垃圾又抱着女儿上楼。   房间很小,除了放下一张床、一个小柜子,还有一张桌子,就没多少空间了。季淮把小柜子移了位置,把搬过来的沙发放在里头,又把桌子搬到边角,还留个位置挂衣服。   这样一来,中间就能空出一块位置给他女儿玩玩具,整个房间看起来也没那么拥挤杂乱。   今天肯定收拾不完,把床先擦干净,卫生打扫了一遍,太阳以渐渐落山了,他还能干活,但是老婆孩子不能饿着。   一家人收拾收拾,去了超市。   外面吃饭贵,所以得买食材回去做,田静推着购物车,季淮抱着女儿,他们得先去买必要电器和刀具,再选一选今天晚上要做的食材。   田静看着超市内电器和刀具的价格,实在太贵了,买完怕是得花五百往上,侧头看向季淮,犹豫出口,“要不我们一会出去买吧?批发市场比超市便宜。”   “批发市场远得很,我们今天晚上得用,早买早回家做饭吃饭,而且也不一定便宜,超市的价格也还能接受,质量也会好点,我收了六千八的租金,还剩六千,够花一段时间了 。”季淮回她。   田静想想也是,只能选了性价比最高的,“先买今晚要用的,一会我再去网上下单买其他的。”   他点头:“嗯。”   逛了三楼,购物车就堆了一半,二楼都是吃的,季天琪看着各种哄孩子的包装零食玩具,她小眼睛转啊转,转啊转,松开抱着季淮的手,用小手捂着嘴凑到季淮耳边,自以为压低声音,“爸爸,我想要买糖果,要那个。”   她又悄悄伸手指着货架上粉色包装袋的糖果,“要猪猪。”   田静虽然没回头,但她又不是聋子,自然能听到,女儿还说,“不要告诉妈妈,爸爸悄悄买。”   她不得不承认,季淮对女儿是溺爱,她不让买的,季淮只要带女儿出去,对方一开口,他就不会犹豫,而且还会包庇,好多次都是买了吃完了再回来。   “超市不可以悄悄买,都是要一起买。”季淮回女儿。   “要悄悄买。”季天琪又看到好看的糖果,倾过身子从货架上拿下来,抱在怀中,又看向前面的妈妈,怕妈妈发现,捂得紧紧,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季淮,向他求助,噘着嘴,“爸爸,还要这个!”   “你要跟妈妈说,妈妈同意就可以买。”季淮诱导她,“说不定妈妈就同意了呢?”   “妈妈不会同意。”她撅着小嘴,妈妈才不喜欢她吃这种东西。   季淮声线缓缓:“爸爸觉得妈妈会同意,昨天给你买糖果豆妈妈就同意了,你这是瞒着妈妈,妈妈也会伤心。”   季天琪小时候对他是很亲近,因为他无条件溺爱,田静对女儿则稍微严厉一点,但是随着孩子长大,她能分清楚谁对她真正好。有一段时间季天琪很讨厌田静,因为季家人总在她面前说田静这个外地人各种不好,她还没形成自我认知,没有判断能力,她就觉得他最好,田静不好。   等她反应过来,无比内疚,但也伤了田静的心。   “妈妈不会同意的。”她垂着小脑袋,又看到一包小零食,伸手去拿,抱在怀里。   “你都还没和妈妈说。”他不赞同。   季天琪:“妈妈凶。”   季淮大致猜到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季母经常在孩子面前说你妈妈最凶,还很懒、挑食、不爱干活,也不管她。甚至还会说田静没有他好,也没有季父季母好。   孩子没有判断意识,被说多了,她就可能也这么觉得。   “妈妈哪凶了?妈妈打你了?”季淮追问。   “没有。”她摇头。   “妈妈这么疼你,你还说妈妈凶,妈妈听到都要哭了。”季淮抱着她走到货架内,他们说的话田静听不到了。   季家人这几年没少用孩子来攻击田静,她一个人远嫁,没什么人靠得上,她很在乎孩子,所以季父季母说得嘴快,其实是往她心窝子上捅。   “妈妈不凶。”季天琪又改了口,她还是很爱妈妈。   “这个糖果不能多吃,爸爸今天不让你买,但是你可以去问问妈妈让不让你买。”季淮要把两包糖果从她怀里拿出来。   季天琪肉乎乎的小手死死拽着,可怜巴巴不肯松手,一直叫着爸爸,季淮也不松手,“你不可以吃那么多糖,不然牙齿就会变黑,还会疼。”   “不会。”她狡辩,奶声奶气狡辩着。   季淮还是没松手,往外走,情急之下,季天琪冲着前面喊出口,“妈妈,妈妈……”   田静正在选面条,听到声音望过来。   “琪琪要买糖。”小女孩撒着娇,指着包装袋,断断续续说着,“上面有猪猪,这个,羊羊。”   田静往购物车里放了两袋面条,走过去拿过来看。包装袋花里胡哨,摸了摸,里面应该是糖果加小玩具,又看看说明,两包都差不多,小孩子的东西都不便宜,那么小一包要十块钱。   “我们只能买一个,下次来再买第二个可以吗?”她看向女儿说。   季天琪原本有点不想,要去跟爸爸撒娇,但想到爸爸刚刚一包都不同意给她买,也就算了,看着这两包糖果,哪个都不舍得。   “选你最喜欢的,然后我们就去给你买草莓蛋糕。”田静放柔语气,徐徐诱导。   季天琪最后还是只选了一个,选了她最近看的小猪猪,还特别开心告诉田静她最欢猪猪,猪猪会跳舞。   给她买了蛋糕,回去的时候还一脸高兴,两人耳边全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但是一点都不聒噪。   这个狭小拥挤的房间内回荡着她清脆的笑声,蹦蹦跳跳的,季淮和田静一个在继续收拾屋子,一个在做饭,嘴角都带着轻松愉悦。   他们晚上吃得很简单,把青菜和排骨放在锅里煮,然后再放几个荷包蛋,算不上特别好吃,但是清淡省力,营养也充足,今天都太累了,田静还怀着孩子,没力气折腾。   季淮给田静夹了一个荷包蛋,又给女儿夹了一个。   “谢谢爸爸。”她用自己的小勺子在吃饭,咬了一口蛋,单纯的眼神看着他们,“爸爸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为什么不回家吃饭?   “这就是我们的家。”季淮接话并解释,“以前待的是爷爷奶奶的家,现在你待的是和爸爸妈妈的家。”   季天琪并不能理解,吃着饭,“我想跟姐姐玩。”   虽然姐姐会欺负她,也抢她东西,但是也会和她玩,这里没人和她玩。   田静听着,心底滋味复杂,她不想回去,但是那里始终是季淮的家,始终是他的父母,这辈子都割舍不掉。   “姐姐也要上学,以后你也要上学,爸爸要上班,得有空的时候才能回去。”季淮耐心很好。   季天琪也不知道听懂了没,点着头,继续埋头吃鸡蛋。   田静洗澡出来,见季淮正陪女儿玩拼图,见她走过来,季天琪昂头,看着她的肚子,“妈妈,里面有妹妹吗?”   这话把田静问蒙了,她看向季淮,对方坐在地上,靠着后面的墙,看他神情就知道是他说的,她坐在床边,把走过来的女儿搂在怀里,“对呀。”   照了两回都是女儿,应该就是女儿。   女儿也好,她不想生出一个男孩让季父季母觉得有了所谓的香火,指不定怎么溺爱,她又看不惯对方的教养方式,麻烦得很。   她不在意,季淮也不在意,生儿生女都无所谓了,不指望她们给自己养老,只想陪她们慢慢长大,和她们一起成长。   “妹妹可以吃糖果吗?”季天琪又开始像个好奇宝宝不断发问,话语断断续续,表达也有点颠三倒四,“蛋糕,还,有鸡蛋……和琪琪玩,当姐姐。”   她也想当姐姐,因为别人都是姐姐,她不是。   “那也得妹妹出生了,长大了才能吃,到时候琪琪就是姐姐。”田静把女儿抱起来,“好啦,琪琪姐姐该睡觉了。”   这个称呼让季天琪很开心,她爬到床上,睡在里面,田静躺下来给她讲故事书的时候,她还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妈妈的肚子上,因为妹妹待在里面,但是妹妹都没有动。   季天琪今天也很累,很快就睡着。   季淮在厨房洗碗,出来后把桌子收起来,又顺手把旁边的餐桌收起来,并没有上床,拉出椅子坐在桌边。   今天在超市花了四百六十八,他把剩下的钱给田静转了过去,他们家的钱一直都是她管着,她会理财,不会乱花。   “要不要买个冰箱?吃不完的东西能放进去,不然很快就坏了。”田静建议。   季淮扭头:“买,还得买了洗衣机,这些东西迟早都要用到,得早买。”   “洗衣机可以晚点买。”她拿过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低着声,“也没什么衣服,晚点买吧。”   他们没什么钱,能省则省,小时候大冬天她都用手洗全家衣服,现在也没什么,除了女儿的衣服稍稍脏一点,他们的衣服不脏。   季淮回头,见她垂着头,伸手去摸女儿的头脑,目光愈发柔和,嘴角的无奈又被浅笑掩盖。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田静一直都在过穷日子,以前单身的时候租在城中村都有一台洗衣机,现在却不能买。   “得买,这些钱不能省,你身体不好,水也凉,感冒了怎么办?那不是这点钱就能解决的事。”他的态度也很坚决,丝毫不让步,“你不买我就会下单。”   田静拿他没办法,他哪会权衡?闭着眼就下单了,才不会考虑买得贵不贵,她只能找一些小品牌,然后仔细去对比性价比。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有这些电器,而不是性能有多好。   找了一圈,对比了价格,她选了一个国产品牌,花了五百买了个小容量洗衣机,六百出头买了个小容量电冰箱,容积也够了,再大放在里面太挤。   一下自己又花了上千块,田静心疼,又继续买一些不能省的电器、女儿的牛奶和吃食。一笔又一笔钱花出去,她在对着账,难免又有点不安,开始反省,“之前几个月花掉太多钱了,当时也没想着留一点,而且,还花了……”   “哪能做到每一块都花在刀刃上?那样的生活很累,该买的就买了,花掉了就花了,不用每一分都要存起来,过去就过去了。”季淮打断她的话,没让她继续检讨。   之前以为房子也盖好了,孩子马上要去幼儿园,她即将出来工作,为此也买了一些衣服和鞋子,花钱就没那么紧巴巴,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他总能轻描淡写掀过去,缓解她急躁的心,田静也没继续说,把手机放在一边,“我怕你压力太大。”   “不会啊。”季淮脸上没什么变化,反而轻松道,“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不花出去都不是自己的。”   “还是要省着点。”她摇头,靠在床头,“我们现在都没钱,算上信用卡都是负债了,我们都几岁了?比刚出社会的年轻人还穷,而且,我现在又怀……”   还未说完,见季淮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识趣闭上嘴,米业继续说。他乐观豁达,可是她做不到,他这个月的工资都没发,他们就急匆匆出来,像被赶到了这里。拖家带口,搁谁身上不慌?   她体验过没钱的难,没有钱寸步难行,她可以受苦,还是孩子不能。   季淮轻轻反驳她,“怎么就穷了?以前我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赚的钱自己花,结婚花了钱,盖房子的钱还在收租,那就是资产,没法避免,又不是败光了。我们不是把一个人类幼崽养到两岁了吗?这是良性负债,算起来还是比之前富有。”   “就算以后还是那么穷,我们也把她养大了,每多养一天,就是往她身上存钱,她就是财富。”   田静看着熟睡的女儿,被他说服,唇角又上翘,郁闷的心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孩子很费钱,算起来,女儿的确是个“小银行”。   紧接着季淮又说,“我想准备准备,下个月想跳槽。”   “跳去哪?”田静愣住,季淮是没什么大规划的人,她很担心他是一时冲动,现在他们经不起折腾,怕他到时候压力更大。   “还在看,我先准备。公司的收益越来越不好,今年的年终奖怕是都悬,而且加班严重,上个月蔡姐都被解雇,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这个岗位出去也难找工作,看了一圈,附近没有合适的,要么工资砍半,所以只能应聘别的岗位。”   “我有大学同学在成雅,我跟他了解过。我想应聘产品经理,这个岗位招得多,不过得刚成立的公司,我先尝试做简历,去应聘试试,做做复盘,如果不行就继续待着,只是多一个打算。”   ……   季淮没有盲目说辞职,也没有盲目去应聘,而是说了自己的计划,思考比较周全。他是做UI设计的,蔡姐是他们部门的小组长,因为老员工,工资也高,没想到突然被辞了。   公司收益一年比一年差,第一时间就是把这些高薪的老员工辞了,毕竟应届毕业生一抓一大把,年轻身体好,加班加得动,而且工资给个五六千很多人会干。   季淮去年才加了薪,说起来田静难免担忧,眉头紧拧着,他轻笑宽慰,“这几个月肯定不会有问题,现在工作量大,我再怎么样也能把你们养活,几个月也能挣不少钱,你就安心养胎,照顾好自己和女儿。”   “嗯,我有空帮你看看招聘,帮你也了解了解。”田静抿唇点头。   “你先睡吧,我还在和他聊,毕竟招聘的时候还是得混过去,得有能力待下来。”季淮开了台灯,又开了电脑,戴上耳机,时不时低声在发语音,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田静躺下来却没睡意,侧着身子看着他的方向,对方坐得笔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她说慌其实也慌,现在身体明显差了,爬个楼梯都冒汗喘气,若说是害怕,那也没有,身后有他靠着,她知道天塌不了。   临近十二点,季淮不好意思再骚扰同学,把笔记保存,关了电脑上床睡觉。   等他上床,发现田静还没睡,她翻了身子,也没问他什么,只叫他赶紧睡觉吧。   季淮睡下后伸手抱她,温声道,“又焦虑得失眠了?”   田静也没逞强,“还好,就是睡不着,可能换了个新环境,总得适应适应。”   他把她搂在怀里,主动跟她说起道,“刚刚又详细了解,问了他还有另一个同学这方面的事情,他们说下个周末可以语音说,大学的关系还可以,毕业也一直有联系,哪怕工作后也可以问他,我会做简历试着投一投。”   田静对他说:“简历我可以帮你做或者改。”   跳槽这方面她有经验,她喜欢折腾,一开始毕业工资才不到四千,半年或者一年就跳槽一次,往更有发展的公司去,都能成功涨薪。   “那就更好了,你做的简历会漂亮很多。”季淮深信不疑,把手放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再次叮嘱,“你不要想太多,不要给自己莫名的压力,对你和孩子都没有好处。”   “嗯。”她轻轻点头,往他怀里靠,转移话题,“明天早起做面条吃吧?还剩点青菜,放个鸡蛋。”   季淮接话:“听起来味道也不错。”   她浅笑,闭上眼睡觉。   ……   第二天。   田静起来开始煮面条,季淮就帮季天琪洗漱,把家里的东西再收拾收拾,然后把垃圾装好,放在门外,一会去上班的时候就能拎下去。   太阳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餐桌上。早餐是一碗面条,有菜有鸡蛋,季天琪的那碗里还放了她喜欢吃的火腿肠。   一家人有说有笑,听着小话痨在说着话,给面子的捧场。   季淮去上班了,田静就带着女儿下楼走一圈,回来时趁对方在玩玩具,她就赶紧收拾家里,下午去超市再买点菜,给女儿做了肉丸,炒了个青菜。   没卖多少肉,还得留着一半等季淮回来做。   田静和女儿吃着饭,季天琪见妈妈没吃肉,小勺子颤颤抖抖要往她碗里放肉,田静看着她的动作都怕掉了,赶紧把碗伸过去,小女孩有模有样说,“爸爸说妈妈要多吃肉,妹妹也要吃肉。”   她说得并没有那么标准和流利,捣鼓着小脑袋。   田静鼻尖挺酸,强忍着说,“琪琪也要多吃肉才能长大喔。”   “嗯。”她当着妈妈的面,表演了一口吃掉一块肉,然后还吃掉了一勺饭,含糊不清,“这样吃。”   她眉眼笑弯了,倒不觉得生活苦,因为还看得到希望。今天她胃口有点不好,但还是强忍着吃完了一碗饭,又把菜都吃完。   把女儿哄睡后,她又继续收拾家里,等季淮回家,她已经把剩下东西都收拾了,杂物都放在床底下,小小的房子干净很多。   季淮知道她会省着吃,所以他又在超市买了一斤排骨,田静的确挺心疼钱。她越心疼,他更不敢让她出去买菜,后面直接都是他晚上买回来,都是一天的量。中午她炒了吃,剩的一半晚上再做了吃。   如果中午她吃少了,下午就吃不完,他们不吃隔夜菜,就会丢掉,田静更心疼,所以不能省着吃。   又过了几天,季淮晚上也会出去兼职,他找了代驾的活,多半是替喝酒了的人代驾,去一趟就有几十块,路程远一点还能有个六七十块。   为了方便回来,他又买了辆折叠的小电动车,能折叠了放在后车厢,到了目的地,他就把电动车拿出来骑回来。   深夜的订单多一点,但他不敢那时候才回来,田静会等他,晚睡对她和孩子不好,一般就接个一单或者两单,他就要回家了,赚个一百块就是他的目标,这样的话,明天他就能把这些钱用来买菜,一百块够一家三口吃得好一点,还能买水果吃。   田静身上仅剩的那几千块后来也没怎么动,她不至于心慌无措,季淮工资也能全部省下来,毕竟后期产检的钱都不少。   后来,她早上也没再叫他起来,也不让女儿吵他,算着时间煮好早餐才让他醒,吃完就赶着他去上班,自己再慢慢收拾家里和照顾女儿。   两人都比以前忙,季淮也没那么多时间陪她们,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做兼职,只有周末有时间,但周末要花更多时间去和他的大学同学开语音,了解行业。   她担心他太累,他总安慰她,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等他跳槽就好了,没多大的事儿,他也一点没觉得苦。 第335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5)   次月。   季天琪慢慢适应了在出租屋的生活, 很少再去提及季家人,与田静的关系比以前更好,喜欢时刻黏着妈妈, 像个小尾巴似的。   田静还在怀孕,精力很有限, 照顾她也有点吃力, 但是苦中带甜,没有季家人捣乱,再累她也愿意。   出租屋比季家更接近市区, 周围的商场很多,吃喝玩都方便,田静喜欢在忙完的时候带她出去走一走, 等季淮下班了, 一家人再回去。   今天去了蛋糕店,季天琪想吃蛋挞,田静买了一个, 自己没舍得买,要五块钱一个。怀这个孩子幸好不馋,怀第一胎时馋得要命, 没什么胃口, 但是总想吃。   有时候季淮大半夜去给她买吃的,买来她又吃不上几口, 整个孕期她没胖, 他倒是胖了十几斤。   “叮。”   随着一道震动, 手机收到消息。   老公:今天要加班, 我就不回去吃饭了, 你们要早点吃饭。   田静柳眉一拧, 快速回:很忙吗?怎么又要加班?   这个周已经第四天加班了。   老公:不是很忙,部门也订餐了,他们一起做完再回去,大家都省力。   他的解释让田静安心下来,与他又说了几句,这才收起手机,和女儿一起牵手往家走。   另一头。   季淮也把手机放在一边,看着电脑上不断轰炸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眉宇间的烦躁与一点都不似田静感受到的那么轻松。   公司不断压榨他们的时间和精力,没完没了的事情越来越多,规矩也越来越多,无偿加班成为常态。   他头疼般伸手揉了揉额头,缓了好长一会,这才面无表情看着电脑上聊天框里发来的要求,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鼠标的点击声再次响起。   和田静说部门定了餐,实际上就是一个炒面,还难得要死。   客户那边还催得紧,草草吃几口就要重新开始工作,八点、九点、十点……眼睛渐渐干涩,坐久了腰酸背痛,脖子不舒服,还得忍着加班。   等他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半,到家门口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进去。   田静什么都没问,只问他饿不饿。   他拿衣服准备去洗澡,如实回:“有点。”   她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面还是吃炒饭?我还包了饺子,有玉米香菇和韭菜馅的。”   季淮:“饺子吧。”   等他出来时,一碗饺子已经和煮好放在餐桌上,怕他吃不饱,她煮了一大碗。   季天琪已经睡着,田静坐在小小餐桌的另一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她虽不说,但心思敏感。   “要不要吃一个?”他夹起一个吹了几口,递到她嘴边,“尝一下,味道很不错。”   看着近在眼前的饺子,田静没有拒绝,张口咬了一口,“明天我给你做饺子带去公司?还是吃别的?”   前段时间刚搬过来,她也在养身子,就没给他做午饭,他在公司的午餐都是吃外卖,外卖很不健康。   “我想吃蒸饺。”季淮把剩下的小半个饺子又放在她嘴里,与她闲聊。   他最近回来都比较晚,兼职那边也没法做,多数时候季天琪也睡了,他会看看女儿,然后两人就会在一起聊聊天。   她说说今天做的事,他说说今天在公司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在聊着,气氛平淡却也温馨。   跳槽的事情季淮一直在准备,田静也帮他留意了招聘信息,简历改了很多次。   目前他处的公司在业内也稍有名气,还是有不少人抛出橄榄枝,季淮仔细对比后选择了几家,面试效果却不理想。   田静挺为他担心,他最近又不断在加班,也让他先不要去兼职了,不跳槽也行,慢慢来吧,先过了今年再说。   季淮倒没表现出什么悲观情绪,反而道,“面试没过也没什么,就当积累经验,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继续复盘就好。”   他觉得他还挺能抗压,前一世浑浑噩噩活了几十年,生活也就那么回事,但因为太乐观,田静反而更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试图开导他,怕他钻牛角尖。   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没经历大挫折,得过且过,没什么上进心和欲望的人,如今压力这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硬扛着。   她哪里知道他都经历过妻女抛弃,生活极度黯淡无光的时候,眼下又算什么呢?但是为了让她放宽心,季淮也没藏住自己的累,他精神上不累,只是忙多了,身体的确受不了。   又经历了连续半个月的加班,周末都不得闲,好不容易下班早点,又接到了一个代驾订单。离得挺远,算算能赚七八十块。有了这七八十块,明天的饭菜钱就有了。   他没犹豫就接下来,没有回家而是去直接代驾地点,等到小区已经两个小时后。   许是太累,戒了两个月的烟瘾犯了,他去买楼下小超市买了包烟,坐在下面的椅子上,原本只想抽一根,后面又点了一根。   他想坐久一点,去去身上的烟味,可没想到,第二根还没抽完,下楼扔垃圾的田静就看到了他。   季淮心虚啊,怕她又骂他抽烟,把烟藏起来。   可她却在他面前掉了眼泪,晶莹的泪水从眼窝往下掉,止都止不住,他更慌了,手忙脚乱哄,还把剩下的烟丢进了垃圾桶。   “不抽了,我真是第一次,下次绝对不会。”他连忙保证。   戒了这么久,他烟瘾没那么大,只是累的时候会想一想,犯犯瘾。   “你是不是很累啊?要是太累的话,你就换份轻松一点的工作,我们可以搬去别的地方,总有便宜的地方。”田静语气带着哭腔。   都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楼下抽闷烟,肯定怕她担心,把所有压力都往自己身上揽。   季淮伸手给她擦眼泪,干脆说了实话,“我的精力的确有限,累是肯定比之前累,但是没你想得那么糟。”   田静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那你怎么不回家?”   “得歇一会,外面风大挺舒服,陈阳说一会给我打电话,女儿睡了吧?我怕吵醒她,就顺便抽根烟,等他给我打电话。”季淮回。   陈阳是他大学同学,最近一直在联系的那个。   “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田静问。   季淮:“过两天不是还有个面试吗?其中有个新成立的公司,他朋友之前去面试了,我想了解一下,然后问他一些事情。”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起。   田静在旁边听他接,安安静静也没说话。大概聊了半个小时,季淮才和对方挂断,他的心情不错,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走吧,回家。过两天的面试我得好好准备,陈阳说对方第一次创业,是个技术宅男,并不精通各方面的流程,有了公司的简历,如果好好准备,应该会不错。”   “新公司啊?”田静觉得新公司问题多,而且各方面不齐全。   “也比在这个公司压榨强,资金流应该没问题。”季淮拉她上楼梯,还半开玩笑跟她说,“这一次就看我怎么忽悠了。”   “你能怎么忽悠?”田静觉得他忽悠的水平并不高,不能说他不懂变通,只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你相信吗?人的潜力会在特定环境爆发。”他望着她认真道,“我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任人宰割,主要是我现在的收入无法给你和孩子一个有质量的生活,我必须往高处走,没有第二条路。”   “人总要成长。”   ……   田静对他那天说的话记得特别清楚,都说大部分男人一辈子都是男孩,季淮以前也算半个男孩,虽然做了父亲,但他也只要像以前一样赚钱就好了,顶多有了孩子要养,少花点就好。   现在不一样,一家人的生活全压在他身上,每天都在花销,如果不努力,下个月的房租就没有。   他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稳重不少,硬生生去撑起一个家,让她感动又心疼。   面试的前一天,他和陈阳打了三个半的小时的电话,又和另一个朋友打了近一个小时,密密麻麻写满了好几张纸。   紧接着,他又给田静复述一遍,还让她帮忙做总结归纳。   田静也和他忙了一个晚上,一遍又一遍去抠细节,去模拟,去提问题,帮他梳理。   两天后,季淮请了半天假,专门赶去面试,面试官带着一副厚眼镜,不修边幅,好似还有点没睡好,看来昨晚没少加班加点。   他仔细看了季淮的资料,开始提了问题。   这一次他招聘的是技术流的产品经理,也就是说要有经验,并且对整个流程能够非常熟练。   从业务流和数据流到第三方以及报价,再从架构和系统部署,季淮都能一对一对答,并且提出自己的想法,最后再总结,尤其对产品的定制和各种流程说得一点都不含糊。   期间,面试官点了点头,继续又看他的资料,憋出最后两个问题。   这时候季淮已经很有自信,回答得更从容不迫,因为问的问题很水,他还高估对方。回答后,对方和他开始谈了薪资,两人还是谈了很久。   田静在家很担心,见他回家都不敢问,他这么用心准备,她怕他又没被录用,看向女儿,笑着缓了气氛,“琪琪,爸爸回来了。”   “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女孩溜了下来,甜甜的声音在小小的卧室内回荡。   季淮蹲下来抱她去洗手,等他坐下来后,田静给两父女都盛了一碗汤,放在他们面前,柔声道,“先喝了暖暖胃。”   “你不问问我今天面试得怎么样?”他没喝汤,微昂下巴,漆黑深邃的眸光望向她,有点像得到小成绩需要表扬的小朋友。   见此,田静悄悄松了口气,顺着他问,“你今天面试得怎么样啦?”   “过了。”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我明天就去提辞职,准备几天去那边上班,你猜薪资多少?”   “多少?”这个她挺好奇,但应该比原先的工资好,或者这边少加班,那也行。   “两万六。”季淮还是很得意。   田静懵了懵,这是翻了一点五倍,可是他原先进公司的时候,工资还没过万,这个薪资远远在她意料之外。   “技术流本来就贵,而且新公司刚成立,小组需要有人管,他的意思就是我要参与这个管理角色,所以我争取了高薪。”季淮解释。   对方刚创业,又是个不缺钱的宅男,技术不错,但是这方面对方是不了解的,他需要有人帮他管,只要是他认可的人,薪资也不差那几千块。   “可是你没有管理经验。”田静还是很担心,更让她担心的是季淮不是这个方面的技术流。   “那就是学,这段时间多多少少也了解,一边上班一边学,在这个公司也是加班,还是无偿加班,我有这些时间可以慢慢学,加班加点也行,只要薪酬给到位。”季淮一点都不怕,并且还道,“转行业的人那么多,蔡姐现在不做UI设计,被辞退后又去城北公司,薪资也翻了倍。”   他好歹也在这个大公司待了好几年,也有点搭边,最近频繁辞退老员工也让他变得重要不少,能力不断在提升。   “学是可以学,我怕你太累。”田静担心他暴露出问题,到时候麻烦,不过现在网络发达,是可以迅速学到一样东西,季淮之前已经在做准备,也不是一窍不通。   “陈阳能力不错,随时能帮我解决问题,不至于走投无路,但一直麻烦他终归不太好,所以有些事我得麻烦你。”季淮需要她协助,田静的能力比他强,而且收集信息的能力也远胜他。   最主要的是,他怕她在家无聊,容易多想,而且她总感觉自己在家会退化,被社会淘汰,上次去找工作给她不小的打击,加上身体差,不能和以前一样拼,她自信消失了很多,现在又是这种情况,也很焦虑。   他想找个事情把两个人联系起来,让她也能保持在学习中,他知道田静不甘心一直在家里,她适合在职场大放光彩,只是现在没办法。   “我不怕麻烦。”她当然愿意帮他。   “那就没什么问题,既然到哪都苦,那就要赚更多钱。”季淮心里其实有了更远打算,他很看好新公司的发展,因为刚起步,所以能更扎根。   田静重重点了头,“嗯。”   季淮第二天去辞了职,领导问了他辞职的原因,还找他聊了很久。   他在公司地位也不是非常重要,但最近有不少老员工都被辞退,如果他再走,会有点忙不过来,而且季淮结了婚,有妻有女,性子敦厚,还是能使劲压榨的。   对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卖了情怀,画了大饼,但是最后也算有良心,知道所有的辞职都是钱没给到位,说帮他争取加薪。   加薪能加多少?两三千就不错了,季淮并没有同意,非常坚定要辞职。   对方没法,只能批准,还客套说他随时能回来。   *   季淮很快就到新公司任职,由于是新公司,行业内知名肯定不高,地位尴尬,内部零散,各种部门不成熟。   两万六的底薪真不是白给,他对老板的认知再次刷新,对方技术过硬,但也是真宅,管理层乱成一团,只重视技术,业务和管理能力是一塌糊涂。   面试时听他说产品和销售思路都很清晰,管理产品和销售部门应该也会不错,这才同意他开出的条件,想赶紧把他拉过来上岗。   季淮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勤勤恳恳上班,老板那边甩锅,他还要自己跑销售和产品部门,又因为是空降,倒是麻烦不少。   田静在管理这方面比他强,很多时候能给他出建议,技术上也会遇到麻烦,季淮又厚着脸皮去麻烦了陈阳好几天,因为当时处理起来的确棘手。   再后来,他每天都回来和田静沟通,两人一起解决问题,一起想方案,也就慢慢适应了。   田静的焦虑也因此而改善不少,她一开始是抱着帮一帮季淮的想法去学习,随着深入学习,感觉自己一直在进步,涉猎一个新行业,她以后找工作就有更多选择,心情反而放松不少。   自从去了新公司,季淮就不再兼职,每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就是学习和复盘,田静和他一起学,帮他处理事情。   开始那一个月,两人没休息过一天,都得十一点后才上床休息,忙的时候是一两点,但过了十二点,季淮就会催她去睡觉,自己来忙。   这样的生活虽然忙碌,但田静却觉得充实,甚至最期盼的就是他早点下班回来。算着时间,她就会做好饭,等他回来一起吃好后,他去洗碗,她照顾女儿,等女儿睡着了,桌子的台灯下,就是属于他们的时光。   季淮会细细和她说整个公司的情况,在技术上遇到的难题,在管理上遇到的困惑,以及大家给他使绊子。   田静成长环境比他复杂,所以人情世故方面会比他通透得多,第二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她把他转回来的两万块又给他转回去,并且说道,“如果想在多个部门之间游走顺利,你就要足够圆滑,一些花销省不了,要经常请他们吃吃饭,私下交情好点,工作上不至于闹得难堪。”   季淮原先不愿意,还是被她催着去,他还说这些钱都可以给她们买好多排骨,田静听到这话真是哭笑不得。   她原以为他没什么野心,现在薪资也不错,应该很满足了,等到第四个月,他能在各部门间游刃有余解决事情的时候,他马上就向老板提出加薪。   田静说他太急了,这人还振振有词,“我不是一个人在工作,是我们两个人领一份工资,现在什么都让我管,人情世故的钱我没少花,而且你还在怀孕,这么辛苦,加薪不应该吗?”   此时,田静已经怀孕九个月,身子不便,不能帮他太多,但是也在尽力。   她一直都怕给他太多压力,所以能帮的都尽量去帮,也怕自己拖累他,他每次领工资的时候都说有她的一半,甚至一大半,每次听到的时候,她心里都是踏实的,是被认可的感觉。   季淮又说,“等加了薪,我就去给你请个月嫂,生孩子的时候就有人照顾你。”   “不要,别请。”她连连摇头婉拒。   他们都在这里住了,哪请得起月嫂?而且月嫂住哪?那不是花钱又丢人吗?   而且好贵,还是省着点,养孩子很费钱,有这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她不怕吃苦,一直也在吃苦,觉得没什么打不来的,熬过去就好了。   “要不,你问问妈能不能来照顾你,我给她买机票,让她来照顾你,顺便陪陪你好吗?”季淮又提议,还说道,“不住家里的月嫂也得几千块,但是在小区再租一个房子就不用,楼下就有合租单间,我们可以租了给妈住。”   这种合租单间只需要两千出头就够了,季天琪还小,她又要坐月子又要照顾大的和小的,真的会忙不过来。   季母是不可能来帮他们,除非服软回去,生的又是女儿,对方才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他最后说的话让田静沉默了,她垂下眼眸,看着有些老旧的地板,好一会轻声道,“我妈没出过市,她什么都不会。”   别说市,连县上都没去过几回,去市里那一回还是去做心脏搭桥手术,出院后就回来了。她妈妈一个半辈子都待在大山里,只会说方言,只会写自己名字,连普通话都不一定能全部听懂。   她已经两年多没回家,怀孕的时候说生孩子再带着孩子回去,后来生了孩子,孩子太闹,也没有钱和精力,再后来孩子大了,她又要出去赚钱养家,上班后哪有时间?紧接着又是二胎。   “但是妈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照顾你不是吗?”季淮低头看她,也放缓声音,“你先给妈打个电话问问好吗?总要有人照顾你,我才放心去上班。”   田静没有立刻打电话,她还在犹豫,虽然她和对方说过其实孩子没打掉,季淮已经带着他们出来了,田母除了担心也没其他办法,为了不让对方担心,很多事情她没说。   为什么不想田母来呢?因为她不想对方看到她们一家只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而且还是租的,她即将生第二个孩子,一家四口在这座城市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在母亲的认知里,结婚就得有个房子,那才有个家,租房多心酸?再穷的地方结婚都有房子,哪怕在乡下。   但她心底是想对方来的,她难过委屈的时候也会想妈妈,也会想家,等她生了第二个孩子,下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呢?连她都不知道。   或许是一年后,两年后,又或者更久。   季淮管理得不错,提出的涨薪也被同意了,涨得不多,也只是百分之十,但是他的公积金变高,公积金抵消房租,他们的生活压力没那么大了。   田静一直逞强,不愿让父母知道她过得不好,这一次挣扎了很久,拨通了田母的电话。东扯西扯聊了很久,最后提出想让对方来照顾她的时候,她刚说出口就哽咽了,眼眶跟着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变得矫情,以前她几乎不哭,哭一点用都没有。   田母是慌的,她一辈子没出过大门,但是却也想来照顾女儿,听说季淮会安排,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田静含泪笑了,她有个小私心,哪怕在这个城市她还没能力让田母住进她的家,但是她也想让对方走出大山来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这繁华的城市,看看……她的孩子。 第336章 重男轻女家里的愚孝男(6)   孕后期田静行动愈发困难, 两岁半的女儿又处于调皮捣蛋的时候,真的照顾不过来,不敢带她出去玩, 怕她淘气跑了自己没法追。   季淮要加班赚钱,一边开拓市场,一边整理技术又要兼顾着销售部门那头,无法分心,十天不半个月歇一天, 还得处理事情。   他很累, 但是回家看到孕吐严重的田静, 她又瘦了,憔悴不堪又肌肤蜡黄,没精没神的,他心都要碎了。   她这个月末就要生产,没有精力再带季天琪出去玩, 女儿成天待在这个昏暗的小房子里, 都没以前活泼, 她也知道妈妈难受,不敢闹妈妈,蔫蔫趴在窗户上, 看着楼下的哥哥在溜狗,肉乎乎的小手指着楼下, 闷闷拖着声,“爸爸, 有狗狗~~”   季淮没有再犹豫, 当下打电话去田家, 恳请田母提前来照顾田静。   田母心疼女儿, 虽然对新坏境害怕不安,但是她答应下来,并且还想赶紧去。   在她认知里,土鸡蛋和老母鸡就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她买了好多鸡蛋,还抓了家里的老母鸡,可是活的带不上飞机。她很固执,一定要带去,说城里的东西不好,这都是纯天然的,能补身子。   最后为了带过去,费了好大劲,得杀了冷冻装真空袋,她却不觉得麻烦,一定要带过去,还带了好多田静喜欢吃的干特产。   机场在省城,田大哥出来打过工,虽然没坐过飞机,但知道在哪,田母去之前还去金店买了两对银手镯,她还没给外孙女买过什么东西,村里的人都买银手镯,辟邪气保平安。   田母第一次坐飞机,进去之前还能接到田静电话,上了飞机人家就让关机,整个过程她惶恐不安,小心忐忑,甚至可以说是害怕,生怕自己被人嘲笑,怕麻烦别人,怕被别人用有色的眼光看待,整个过程略带煎熬,但她想去照顾女儿的决心从未动摇。   季淮给她买了靠窗的位置,飞机飞起来的奇妙感觉缓解了她的心情,看着窗外景象,她眼底诧异震惊。   飞机飞了三个小时,旁人都睡了,她没敢合眼。   等到飞机降落下来,她谨记田静说的话,生怕掉队,急急忙忙跟着前面的队伍走,等着拿行李。   半个小时后。   田静看到了母亲从门口走出来,紧张迷茫看着周围陌生的坏境,眼神徘徊。   “……妈……”她冲那头唤出口,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田母看到她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倏然松了,也像个找到倚靠的老孩子,见她哭,没忍住也哭了,眼泪顺着她布满皱纹的脸滑落。   季淮上前将她的行李拿过来,田静看向季天琪,让她叫外婆,虽然女儿也叫了,可是田母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她小眼睛里升起警惕,躲在了爸爸的身后,胆怯看着笑得慈爱的田母。   田母和季母年纪相差不大,但是却老上好几岁,这些年都在干活,过得苦,头发白了大半,前几年又生了大病,又老了不少。   田静看着女儿和妈妈不亲,这种感觉是心如刀割,可是又没办法。   从季天琪出生,也只在手机里听到田母的声音,田家在山区,那边信号不好,视频都没打过几回,两人没见过多少面,怎么会有感情?   “琪琪,你上次不是才和外婆打电话吗?还唱了歌。”季淮把女儿拉出来,放缓声音说着,面对田母的失落又解释,“过几天就熟悉了,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田静上去亲昵挽着田母,吸了口气,抿唇笑着说,“对啊,琪琪不怕生,过几天就黏您了。妈,您也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肚子都这么大了,可要注意点。”田母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扶着她仔细叮嘱,眼底带着担忧。   田静又想哭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用力点着头。   田母行李里只有几件衣服,剩下的全是给田静带的东西,几人先回了一趟家,然后才找个地方吃饭。   吃饭是去了商场,里头明亮堂皇,田母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变得拘束不安起来,拉着田静的手,不想进去,想要劝说季淮,却怕惹怒这个女婿,只能忍着。   在她看来,那是很费钱、消费不起的地方。   田静劝了好久,对方才勉强跟进来,但也紧张得手心发汗,看到母亲,田静鼻尖一直发酸,宛如看到了刚来这座城市的她。   “妈,一点都不贵,我以前上班的时候经常来,这边很少有小馆子,都是这种商场。”田静宽慰她。   田母心又放松好多,在她看来,那是发达城市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了。   季淮抱着女儿,让她们母女好好联络感情,田静再逞强再懂事,在田母面前也只是个孩子,两年多没见,她也很想妈妈。   第一顿饭吃得气氛融洽,季天琪正是可爱的时候,有她在气氛也融洽不少。   吃完饭回家一行人才回家。   刚刚时间紧,田母还没吃饭,所以东西是季淮先拎回来,他匆匆忙忙把鸡肉放进冰箱,又把鸡蛋放好,就下楼了。田母和田静在楼下没上来。   眼下,田母看到了这个狭小的出租屋,还是老旧的电梯房,心疼得流泪,心跟刀割般疼。田静背井离乡嫁到大城市是对是错呢?她不知道了。   她以为大城市很好,女儿嫁到这边就享福,不用像她一样辛苦,可是在乡下的房子也没有这么小啊,这里还是租的。   田静已经早就料想到田母的反应,眼睛火辣辣,笑着安慰,“妈,这只是暂时的,以后赚到钱就可以买房子。”   “那得什么时候啊?当初你要是回家去镇上当个老师,再嫁个老师,说不定……”季淮和女儿出去了,田母也就把这话说了出口,没说完,她拉着田静的手,忍不住问,“小静,你后悔吗?”   “不后悔。”田静没有犹豫就回答了她,抿唇笑着又说,“以后琪琪她们就是出生在大城市的孩子,会比我过的更好,更不用吃苦。而且,季淮不差的,虽然是租房,但大城市大部分人都租房,除了没有房子,我们生活质量不差就行。他工资高,我出去找工作工资也会高,我们以后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买房,或者去小城市买房生活,但是如果我们在小城市,我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田母听说季淮几万一个月,又想起田静以前也是一两万一个月,心里的落差又平衡不少,镇上的老师两三千一个月,不能比。   女儿说的对,有了钱,就有选择权,能赚到钱,有存款,还管租不租房子?她又觉得女儿和女婿收入都不错,在小城市哪能赚到这么多钱?   自从田母来了,季淮明显能感觉到田静心情好了很多,脸上也笑意也多了,田母连续给她熬了几天补汤,喝下去脸色也红润不少,他能更安心去上班。   公司里管理杂乱,这几个月虽然改善了很多,但还有欠缺,老板不管事,沉迷于他的技术提升,见他能管,恨不得都丢在他身上,自己只抓技术。   有技术有产品,可是如果产品部门和销售部门不能达成一致,时常出现问题,来回踢皮球,这样怎么能产品卖出去?   他开始把精力放在外面的销售包装上,利用以前的资源,想将整个流程打成一条线。   大家巴不得少些事,季淮把事情把包揽去了,他们轻松自在,更好浑水摸鱼。   田母很勤快,她住得不远,也在这栋楼,季淮上班后她就下来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手脚麻利,田静轻松很多,也像个被母亲宠爱的孩子。   季天琪和田母的关系也越来越亲,甜甜喊着外婆,还说外婆做的饭比妈妈做的还要好吃,都要吃外婆做的饭。   田静待在房间里太无聊,有田母在,她也能放心带着孩子出去逛一逛,每天她们都要去楼下走走,去附近广场转一转,去公园玩一玩,去商场看一看。   田家那头除了山,还是山,田母也像个老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她性子怯懦,也只会偷偷看。   田静给女儿买吃的时候,也会给田母买一份,对方总是推辞,“妈不吃,你吃。”   她说自己没什么胃口,田母也只能接下,季天琪会和外婆分享味道,还会教对方怎么吃,或者田静教她了,她还要当个小老师,去教外婆。   田静很有耐心,会慢慢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母亲,不懂的东西教一遍就懂了,没看过的东西,看一遍不就知道了吗?没吃过的,吃一遍也就知道了。   她从贫困的山区爬出来,也曾被人耻笑议论,认为她是土妞,后来她慢慢觉得,可所谓的“见过世面”,其实也就是“孰能生巧”,没什么大不了,慢慢见就是了。   田母待了一个星期,就已经适应了,不再拘束和紧张,去超市买菜比她还熟练,一个人也敢去附近公园走一走,看到别人跳广场舞也会瞅几眼,要是再多待一段时间,说不定会跟在后面蹦几下。   田静搬出了之前买的烤箱,因为田母照顾着季天琪,她也有空做吃食,烤蛋糕、做饼干、再做点小零食,琢磨各种好吃的。   季淮今天回来,她们就在做烤饼干,屋子里都是饼干的香味,田母看了田静做几次,也就学会了。   此时,田静和季天琪正坐在桌子上,吃着田母端出来的饼干,一大一小笑眯眯的,那个笑容感染到他,浑身的疲惫缓了不少。   “外婆做了饼干,爸爸吃一个。”季天琪举着饼干,要去喂季淮。   季淮走过去,半蹲下来,咬住她伸过来的饼干,目光宠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今天乖吗?有没有闹妈妈?”   “没有。”她又抓了一块饼干,略带傲娇啃着,“我很乖!帮妈妈。”   季淮被她逗笑,田静和田母也笑了,他又把抱起来,倒是毫不吝啬对女儿的夸赞,谁都能感觉到是打心眼里疼爱。   田母来了一段时间,发现两人感情不错,女婿会疼人,疼田静疼季天琪,而且尊重自己,她还是比较满意季淮的。   山里的男人大多有些大男子主义,包括田父也多多少少有一点,鲜少干家务,而季淮没有,上班的时候他就上班,下班回家的时候,他也洗碗拖地带孩子,能干的活他都干,照顾田静也不含糊。   临近生产,田静睡觉不安稳,晚上腿抽筋,田母建议她来照顾田静,季淮能休息得更好一点,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   他也没同意,因为他清楚田母或许没他作用大,田母或许会让她忍忍,还会说生孩子总会有这么一遭,田静难免会委屈。   这天晚上,她又抽筋得不断抽气。   季淮一边给她揉腿,一边宽慰,时不时还要轻斥一声肚子里那位,人家不服气,小腿又踢了田静的肚子。   “你还可以在里面住五天,我劝你按时出来,不能续租听到了吗?”他摸着她的肚子,说得一本正经。   田静肚子又被踢,她摸着肚子一脸无奈笑了。   等她症状缓了,他抱着她躺下来,田静待在他怀里,亲昵抓着他的手,季淮轻声道,“明天早上起来,你收拾收拾,下午我带你去住院,我怕孩子提前生了,妈不会处理。”   “生产包什么的都可以后来再准备,琪琪和晚上和妈睡,我去医院陪你。”   田静也刚想和他说这个话题,她怕自己突然发动,田母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很可能就蒙了,不知道怎么办,当下就答应,“好,我明天跟妈说。”   “嗯。”季淮亲了亲她脸颊。   “最近工作辛苦吗?”她侧头看他,手揽上他的脖颈,   经过这几个月的恶补和提升,技术上的东西他已经能应付,可是现在又不只是技术层面的问题。   她要生孩子了,剩下的也没法帮他。   季淮也没隐瞒,“有点费力,但是等把流程打成线后,管理又会好很多。”   这样子的话,他的话语权更大,各方面都省力。   田静看着他紧拧的眉头,纤细的手抬起,替他磨平,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忍不住说,“以往我觉得你过得自在,没那么多顾虑和忧愁,所以没我的成熟,到底是当爸爸了,这样不太好,这段时间你被迫成长,我又很心疼,如果可以选择,一辈子没有焦虑没有压力也挺好。”   他变了很多,也是被肩上的压力硬生生逼出来的,他的成长坏境与她不同,或许不用遭遇这些。   她垂下眼眸,话语闷闷,“如果你娶的是别人,如果她生的是男孩,或许你就不会那么累。”   可以不用租房,就住在季家,季父季母会拼命补贴孙子,多好?   当然,会这么想其中也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生了两个女儿,一想到女儿以后可能要遭遇自己所遭遇的不公,受到各种苦,她很心疼。   “你又怎么知道那是我想要的生活?”季淮反问她。   田静觉得自己想得挺对:“那样不累啊,你可以过得更好。”   季淮环着她的腰,醇厚的声线在房间里回荡,“累和幸福可以同时在。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不觉得苦,所有的努力也只是想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如果换了别人,指不定我就当咸鱼了,没有动力,也不见得会过得好。”   这话说得让她别提多欢喜,嘴角的笑意都隐藏不住,扭头看向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季淮又啄了啄她的唇角,说的也是实话,“因为喜欢,喜欢就想给你好的生活,不想让你跟着我吃苦,太遭罪。哪有那么多如果?你的出现就决定我不会再喜欢别人。”   他真的很喜欢她,以前公司他默默暗恋一年,觉得她哪里都好,整个人在发光,他很欣赏独立又自强的女孩,也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了解她后就想娶回家疼着。   前一世离婚后,他简直要崩溃,生活都没了意思,现在还是觉得她哪都好,就是好,他就是很喜欢很喜欢。   田静娇娇哼了一声,往他怀里钻。对于他喜欢她这一点,她倒是没怀疑过。谈恋爱时,没和季家人住在一起,季淮对她疼爱有加,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嫁,有很多男生比他优秀,但是她还是选择了他。   回了季家,父母掺和,让她觉得幸福度迅速下降,都快和他走不下去,心情极度压抑,搬出来后,虽然是租房,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最起码把疼她宠她爱她的人还给她了。   季淮低着头,凑到她耳边与她说悄悄话,听着她拖着声音撒娇,柔婉的眸子瞅着他,心真的就塌陷了,变得很软,眉眼间透露着爱意,十足有耐心,语调愈发温柔。   其实他听父母的话让她去查性别,从那时候起她对他的态度变化了,这样的场景就没出现过,对于她是否爱他,他真的很敏感,可能察觉到了,但是又没往那方面想,或者说没敢想,只能安慰自己她可能是太累,也可能是忙,再怀一个就好了。他那时候想,不查了,男孩女孩都生下来。   谁知道后来都没机会,他能感觉到夫妻关系在变化,她没以前那么爱他,不断试图恢复夫妻关系,对她好,可是没想过她会说离婚。   不能想不能想,季淮现在想起来心痛得很,把她又抱紧一点,然后去亲她。   “干嘛呀~~”田静轻轻推他,那个语气让他心头发酥,偏要去缠着她。   *   听说要提前去住院,田母早早连忙把东西收拾好,跟着季淮把田静送到医院,收拾好后,赶回来煲汤做饭。   田静给她办了张公交卡和地铁卡,这个月都在教她怎么搭车、乘地铁,带她一遍遍去坐公交和地铁,她现在能一个人回去,季淮还给她买了个手机,配了老花镜,再穿上新买的衣服,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没出过大山的老太太,或许还会以为她是退休的老太太呢。   谁知,她这边刚回去,季淮就打电话说田静羊水破了,已经进了产房。她吓了一跳,幸好是去医院了,连忙煲好汤往医院赶。   田静生产还算顺利,当天晚生下她和季淮的第二个女儿,母女平安。   生季天琪的时候是季母来照顾她,一看她生了女儿,无比失落,虽然做了饭,也熬汤,但是已经开始念叨二胎,还一直让她不要多想,明年再怀,她能带,安心怀二胎就行。   一开始是说生两个,独生子女孤单,没有提要生男孩,后面见她怀了,开始让季淮跟她说去检查性别。   季母对她的照顾哪有田母细心?谁的孩子谁疼,在季母面前她会逞强,但是在自己亲妈面前不会。加上季淮在帮忙照顾,这一次生产倒是舒心很多,恢复很快。   出院的当天中午,她正在喝着田母给她熬的汤,还撒着娇,“妈,我想吃点别的东西……”   “等你出月子妈给你做,不要馋嘴。”田母抱着她的小外孙女,有些无奈哄着田静。   季淮刚好下班回来,把给女儿买的牛奶放在一边,“今天怎么样?”   “好多了。”田静看见他心情更好,刚要说话,抬眸看到门口的两人突然止了声,脸色骤变。   季淮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季父季母,对方还带着季珊珊和季苗苗,直接走了进来,季母语气并不好,“我说你们也真是的,生了孩子也不说一声,生了男孩女孩?”   她是看到季淮了,跟着他过来的。   田静没回话,也没继续喝汤。自从他们搬出来,季家人没给他们打过一次电话,现在来了,估计也不是故意来看她,开口就问男孩还是女孩,让人反感。   “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季淮面无表情回。   季母还是留有一丝挣扎,看到田母正在给孩子换尿不湿,赶紧凑过去,伸手直接扒开被子,看了一眼。   “欸。”田母被她鲁莽的动作吓到,拧着眉看她。   看到真的是女孩,季母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看向田静没有好脸色,烦躁得很,“又是女孩,一个个怎么都是女孩?”   季大嫂出了月子去工地,然后怀上了,这一次照出来还是女孩,已经连续打了两个,医生说再打下次难怀,只能生下来。   对方回家养胎,现在也五个月左右,谁知季大哥出轨被她抓到,前两天两人打架互殴,季大嫂直接进了医院,正在保胎。   季母传统,重男轻女又不想季大嫂和季大哥离婚,要是来了后妈,这里还有两个孙女,家里更是一团糟,除非外面的女人生出了儿子,她就同意两人离婚,不然她也只能照顾季大嫂,不过这一胎生下来得送人。   季淮的脸已经黑得不像话,起身去抱女儿,没让季母再靠近。   “你会后悔的,再生就要养三个。”季母说起来就愁,恨不得戳他脑袋,只觉得季淮蠢。   季淮态度强硬:“我们就养这两个,要是想生男孩,您和爸可以努力努力。”   这话是把季父气得面色铁青,破口大骂他不肖。   季淮充耳未闻,只顾着哄他女儿,护士来厉声呵斥,“这里是医院,你们以为是菜市场吗?!”   两人怂了,立马止声,见两个孙女闹着要去见妈妈,恶狠狠呵斥,大力拽着她们走了。 第337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7)   田母虽听说两人是与季家发生矛盾才搬出来, 却也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田静是远嫁,还有这么不好惹的婆家, 她心里实在无法平静, 实在担心啊。   季母季父走后, 房间的氛围也凝重, 田静也没了喝汤的兴致, 放在勺子靠在床头,没说话,沉着脸。   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拼死拼活的,那是她的宝贝, 被人这么看轻, 气得哪有心情吃饭?   田母看着两个外孙女,想了想女儿的遭遇, 这不就是没生到儿子被嫌弃吗?目光望向田静的时候, 忍不住满脸忧愁,“她是你婆婆, 关系处得这么不好,以后还指不定多糟心, 这一胎要是男孩就好了。”   她并没有恶意, 单纯觉得女儿不容易,现在运气又这么不好,两胎都是女儿,以后可怎么办?   不生, 压力大, 生了, 又得遭罪和多养一个孩子。   田静身体本就在恢复,容易疲惫,听到田母的话也没反驳,紧珉唇,靠着墙头干脆闭上了眼,不想说话。   “妈,您这话说得我不爱听,琪琪还在这,不要给她传递这种思想,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我和小静的孩子。”季淮蹙紧眉头,看向一边正在听他们讲话的季天琪,对方眼底懵懂,但是听得认真,他话语严肃,“我们和我父母以后也不住在一起,他们怎么想都不重要,我也没有要求小静和我一起孝敬我父母,欠他们恩情的是我,不是小静,她不用有任何的思想负担。”   田母动了动嘴,拉过季天琪也连忙欣慰说,“是,妈说错了,不住一起就好。”   女婿拎得清,她沉重的心情就消了大半。   是啊,凭什么让她女儿去承受?季家没生没养她,嫁过去还要受委屈,她心疼得很,也愤愤不平。   田静听到季淮的话,又睁开了眼,情绪好很多,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开口,“今年过年我不想回去,你自己回去。”   “那不行吧?大过年的。”田母急了,觉得这个还是挺过分的,她不能给女儿提供什么帮助,不敢让女儿和婆家人闹得太僵,到时候被人背后议论也理亏。   田静不为所动,坐起来继续喝汤,“生这一胎我没少折腾,身体不好,坐了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好一点,刚刚你妈那么对女儿,回去后我们能有好果子吃吗?回去也是给自己气受。”   烦都烦死了,刚刚季母那是什么行为?作为一个母亲简直不能容忍。她觉得,就算生的是一个男孩,对方也不是喜欢,不过是想要一个长着传宗接代生殖器的男孩罢了。   田静这一次直接把季母称为你妈,加上季父季母也不会期待看到这个孩子,季淮当下也答应,“好,我自己回去,反正不住那边,回去一趟就回来,你好好养身子,别气到了。”   田母观察一番,发现季淮并没有什么不满,也悄悄松了口气。   当天下午,田静办理出院,回家坐月子。   小婴儿是真闹,这个孩子比季天琪还要闹人,一天到晚哭,睡觉了也得抱着,一放下就醒,折腾人。   但田静觉得还好,以前季母压根不帮她,到了饭点就端饭上来给她吃,看两眼孩子,完全没有想帮忙。   现在是田母在,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能帮她的都会帮她,白天也能睡一睡。   季淮怕季天琪有情绪,所以在两个孩子间,他的重心会稍微偏向大女儿。田静和田母在照顾小女儿的时候,他就在陪对方看动画片,或者他去照顾小女儿,让田静陪大女儿玩智力游戏。   一家人相处还算和谐,小婴儿慢慢长开,和季天琪小时候一模一样,田母错过了季天琪的成长,所以对这个小女儿格外上心,很是疼爱。   季家人才不会管这个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名字是田静取的,叫季天宜。   满月的时候没有大办,但也有仪式,季淮花了几千块,订了酒店的包间,订了一桌菜,请了比较好的同事朋友来庆祝。   季天宜没有得到季家人的祝福,却也得到不少的祝福,本来说不要给红包,但是大家还是硬塞了。   季淮又联想到季天琪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女孩就什么都没办,跟季天琪保证说等她过三岁生日的时候,一定会布置得比这个还漂亮。   季天琪笑开了,很是高兴,还亲了他一口,“谢谢爸爸。”   田母以为两个都是女儿,季淮或多或少会有点不高兴,田静倒不是怕他不高兴,而是怕他觉得遗憾。   季淮对家庭还算有责任感,对于父母,他也是会听取很多意见,这件事的确不算一个小事,而她对这件事又较真,如果他表现其他情绪,她也会心寒。   所幸他没有,对于两个女儿,他虽没过多表达,但是能感受到他的疼爱,是打心眼里的疼爱,一点都没有因为她们是女儿而有什么不满。   自从季淮涨了工资,他们的生活还算宽裕,但是他给孩子买的东西,给她和家里买的东西都不差,都是要用能力范围里最好的,花钱如流水,田静想节省他都不同意。   一年到头,存下来的也只是那些年终奖金。   转眼,田母也来小半年了,原本想的是她来照顾田静几个月,等出了月子,加上季天琪已经上幼儿园,田静也能轻松一点,就把田母送回去。   可是今年田静没回季家,加上心疼女儿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田母就不想回去过年了,留下来再帮帮女儿。   她叹了一口气,“我要是回去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一个人带着大的又带着小的,那多累啊?”   田静想了想,接话道, “您不回去,家里就剩爸爸和哥哥了,那有什么年味?”   小山村的人思想还是很传统,过年家里人都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其他人家里都热热闹闹的,就他们家冷冷清清。   田母也不知道怎么回,田父田大哥都是粗人,谈的那个儿媳妇也还没进门,家里没个女人料事,的确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子。   季淮正在和季天琪一起玩拼图,开口说,“这样吧,我给爸和哥买机票,让他们也来这边过年,大家一起热热闹闹,顺便玩一玩。”   “算了,那得花多少钱?你们还养着两个孩子,能省就省,没必要。”田母一听就拒绝了,生怕花了他们的钱。   “说来也是我的不对,小静嫁过来这么久了,我还没让爸和您来这边玩一玩,这一次就让他们来吧,大家一起聚一聚,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给爸和哥买机票。”季淮倒是坚持,顺便又问,“大哥还有个未婚妻,到时候问问她来不来,我也顺便给她买票,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回去了,酒店什么的也不贵,性价比高。”   田静倒是很想家人来,田父就见过季淮一面,当初决定要结婚,她就带季淮回去待了一天,田父也没见过她的孩子。   田母主要是怕他们花钱,自己不能帮女儿的忙,还要拖后腿,很内疚。但是女婿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答应。   田父是不太愿意离开小山村,和田母一样,他对外面的东西一无所知,但是女儿和老婆都在那,这一次又是和儿子一起去,他嘴上说着麻烦,心底还是很高兴。   机票也是女婿买的,说带他去玩玩,这种感觉就跟女儿儿子突然有出息的感觉一样,反正就是自豪,没去之前在村里就低调炫耀过了,看着别人羡慕的眼神,他心情别提多好。   他女儿可是村里第一个重点大学生,如今都让他去大城市玩了,能不高兴吗?   田大哥的女朋友也是村里的,没什么文化,但是两人感情不错,已经订婚了,准备年中结婚,也想去看看,季淮就把机票一起定了。   给田母租的房子肯定不够住,所以季淮订了两间酒店房间,就等他们来。   田家人来时,大家一起吃了饭,又去附近的旅游景点逛了逛,有田家人陪着田静,她气色比之前更好了。   当天回来睡觉时,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虽说她从小就比较独立,考上镇上的初中开始就一个人生活,但是她也有疼爱她的家人,却因嫁得远,不能和家人团聚,还是会很难过,想起来也遗憾。   “这是应该的,爸妈以后如果想来,我们都给他们买机票,住多久都行,我倒希望他们能经常来看你,陪着你。”季淮说完又语带歉意,如实道,“结婚前我说你以后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但后面发现根本不可能,回去一次很不方便,有各种事情。这一次我倒希望爸妈住得久一点,钱花完了可以再赚,但是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爸妈不一定有空来。”   闻言,田静垂眸。   的确是这样,来一回麻烦,回去一次也麻烦,她也想父母住得久一点,她快乐就多一点,有父母在身边,可真轻松幸福。   除夕那天,田家人陪着田静,季淮提着买来的礼品,去银行里取两千块,一个人回了季家,租客回了老家,现在家里就剩季家人。   季大哥和季大嫂都在,年尾的时候两人闹得凶,现在又好了,季淮回来时,她一个人顶着高高的肚子,正半躺在客厅啃瓜子。   季母看到他回来,没有给他好脸色,还往他身后瞅了瞅,来了句,“那个外地人呢?”   好一个外地人,外地人都不是好东西!   季淮脸色不悦,但还是道,“小静爸妈来了,今天陪她爸妈。”   “她爸妈来了?来吸血了?来找你要钱了?”季母一听,眼睛都瞪圆,厉声道,“我告诉你,一分钱都别给,当初就让你不要娶这个外地人,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人家当你傻,逮着你吸血!什么都拿去给山里人了,你说你蠢不蠢?!”   在她看来,外地人穷、蠢、贪,都是山沟沟里的乞丐,哪里能和她这种“城里人”比?   季淮没忍住反问,提高声调,“我有什么给人家贪?有钱还是有权?我老婆生孩子您过问了吗?还是丈母娘从山里来照顾,我们就有什么东西给人贪?建房子的钱现在还没还完,您有退休金吗?有钱吗?当初给彩礼了吗?人家贪什么了?”   季母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她很快就找到一个点,跳脚反击,“我为什么不去照顾?当初我就不同意生下来,要是生个男孩我能不去照顾吗?我肯定伺候她……”   话没说完,他沉声打断,“一天到晚生男孩,您也是女的,生男生女您能决定吗?外婆当初不也生了您吗?您又不是家产很多,需要生个男孩来继承,房子住都不够住!”   季母说不过他,歇斯底里骂,“反正就要生男孩,女儿就是别人的家的,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没有男孩人家就会笑话你,你赚再多钱都没用,做什么都没用!”   季大嫂和季大哥也在,两人听到这些,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赞同,反而觉得有理。季大嫂看着她高高凸起的肚子,眼底更烦。   又是女孩,晦气!   季淮压根不为所动,语气更是讥诮,“有没有用我说的算,不是您在这里喊,谁会笑话我?笑话我什么?他们生了男孩是带来了金山还是银山?是可以一辈子不工作还是得到国家奖励了?我看他们是一个笑话!”   “是不是那个外地人教你的?”季母脸色发青,又吼又喊,“离婚!马上跟她离婚!马上跟外地人离婚听到没有?!”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让这个外地人进门,她现在都不想叫田静的名字,都是那个祸害的外地人,山沟沟里外地人!   “您没有资格插足我的婚姻,我看您也不是很欢迎我回家过年,这点钱就是我孝敬您的,饭我也不吃了,我先走了。”季淮没有和她吵,把礼品放在一边,在桌子上放了两千块,准备走人。   季大嫂看到钱,眼底闪了闪,这些钱最后还是得补贴到她的小家里。   季大哥倒是出来劝合,各自说了几句,但都是无关紧要的话,说完又把季淮拉到一边,“你也别跟妈计较,都是一家人,妈还是还能害你?家人和你才最亲,你别把妈气出个好歹。”   季淮可不相信他是来劝和的,从他搬出去到现在,也好几个月,季父季母拉不下脸给他发消息,季大哥总不会不知道这事吧?人家也没管。   对方从小就自私自利,多半听说他不回来家里的这栋房子就没他份,巴不得他不回来。   “她不就想害我女儿吗?还不算害?打掉不就是一条人命?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欠的人命?她气我还是我气她?”季淮一连串反问。   季大哥脸色变了变,没法接话。   照这么说,他欠的人命多了,可是又不是他们生,什么都没付出,一切都是女人的事,季大嫂打胎都跟下蛋一样,有什么严重吗?   季父见他固执,放下狠话,“我告诉你,如果是那个外地人不肯生,那你就离婚找一个肯生的,不生个男孩,我跟你妈死都不瞑目!我们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无论季淮说什么,就是要生男孩,不顾一切生男孩!   没有男孩,一切都没意义。   他还就不信了,这么逼还不能逼他们生男孩,难不成,季淮真的不要父母了?就和那个外地人过了?   季淮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想看到的着急,只会淡淡留下一句,“如果这样,我也没办法。”   话音未落,反而没吃转身就走了。   季母蹭一下就站起来,颤抖着手指向季淮离开的方向,七窍生烟道,“他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什么叫没办法?能生的人多得是,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   “田静是重点大学毕业的,肯定是她不想生。”季大嫂慢悠悠说。   在她看来,田静就是蠢,把男孩子生出来,公婆和老公都看重,以后腰板子也直,就是大功臣,谁敢说她?   别人赚钱给自己花不好吗?还要自己去赚,多累?   “重点大学毕业怎么了?还不是山沟沟里出来的?我看是读书读傻了!”季母现在对田静印象非常差,极度反感,恨不得马上让季淮跟她离婚,立刻离婚。   季大嫂又假意安慰几句,实际上跟煽风点火差不多。   季母和季父那叫一个气啊,对季淮肯定气,但是到底是自己生的,所以那个气就发在田静身上,恨得咬牙切齿。   一定得离婚,那个外地人带了一家的吸血鬼来了,离了婚,让季淮重新再找一个“听话” 的本地人。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季淮说走就走,那年过年就没再回来,把他们气得吐血,而他们压根不知道季淮住在哪,更别提逼离婚了,打电话过去,人家说忙,在上班。   敷衍回几句,如果不是有事情,没等他们发火,季淮就把电话挂了。   今年过年,公司放了一个星期的假,田家人也待了一个星期,季淮带他们到处玩一玩,一家人相处得还算愉快。   商量着回去时,田母犹犹豫豫不想走,田静家的小女儿才几个月,又很闹人。虽说早上季淮能送季天琪去幼儿园,但是下午田静得去接,带着小的去接大的,回来忙活做饭洗衣服,哪里忙活得过来?   “算了,我不走了,就留在这里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再大一点。”田母下定决心。   季家那边肯定靠不上,待了几个月,她也习惯这边的生活,说到底,这边还更有意思,她身体不好,回去也干不了农活了,还不如留下来帮女儿。   季淮提了个建议,“要不爸也留下来住一段时间吧?家里也不差那双筷子,妈一个人也不孤单。”   田父肯定不同意啊,田大哥也有点犹豫,家里十几亩地,如果靠他一个人,忙活不过来,父母都在这,他一个人回去做什么?   而且年中就要结婚,还有好多事情。   季淮又说,“家里地的收成摆在那里,我建议大哥和嫂子出来工作,这边有很多机会,我和小静给你们找工作,就算去厂里,一个人一个月就五六千,两个人就上万,总比在家里种田强。”   他们没想过,一下就陷入沉思,田父挣扎,“家里的东西总不能不要吧?都出来了家里的东西怎么办?”   田静以前是没能力把他们带出去来,父母也不敢出来,宁愿待在自己的舒适区,如果她哥哥出来了,家里只剩父母也不好,没人照应,现在都出来,她也不想他们再回去,出声劝,“家里的东西能值多少钱?您和妈辛辛苦苦一辈子又能有多少存款?大哥大嫂还那么年轻,难道真的继续种地吗??”   “这边虽然房租贵,但是工资也高,两个人租房子一个月几千块,还是能省下几千,一年省几万甚至好几万,家里种地一年得多辛苦才能省几万?价格不好,一年白干。先试一试,如果不行,你们可以再回去。”   田大哥的未婚妻也是山里的小姑娘,来这边看到城市的繁华,她也不想回去种地,伸手拉了拉田大哥的手,小声建议,“要不,我们留下来找找工作吧?攒点钱回去开店也好啊。”   年轻人谁想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   再说了,小姑子在这里,就有人帮,在地里干活一年赚几万和在店里干活一年赚几万不一样。   田大哥想了想,答应下来,“行!我们留下来试试。”   他最远只去过省城打工,工资并不高,因为没有文凭,也没技能,地方又落后,省城的工厂包吃包住,一个月也才给两千五。以前田静也劝过他出来,但他没敢,这一回出来了,也动了想留下来的心思。   妹妹在这边,父母也在这边,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季淮原本就给田母租了房子,多了田父也没什么影响,多一把米的事情,但是对于田静来说,她太开心了 ,不是因为有父母帮她看孩子的轻松,而是有父母陪在身边真的高兴。   家人都在,她就不用想家了。   田家人决定留下来,但田大哥和未婚妻得先回去一趟,处理事情和领证,还要把家里的地都便宜租出去,然后回来找工作。   季淮原本要帮他找,但他人勤快,自己去找了一份送快递的工作,人家见他朴实,当下就录用了他。   工资有底薪,但是按送件加钱,勤快点的话,一个月也有五六千块,田大嫂找了相对轻松一点的活,去酒店当服务员,也能拿到近四千,而且还包吃包住。   满打满算,两人也有一万收入,抛去房租,省一点一个月还是能存住四五千。两人有目标,想先辛苦几年,如果待不下去了,存了钱,他们就回去镇上买房子,不用待在山村里。   每每这么想,两人都干劲十足。 第338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8)   次月。   季大嫂生下来第三个女儿, 没生之前就联系好了收养人,对方是一对三十多岁无孩的教师,来医院看望时, 买了水果, 又给了五千块。   季大哥一直强调,他们并非卖女儿, 只是希望女儿过得好一点,家里也实在养不起了,但还是把那五千块收了下来。   住院还得花钱,交了一部分还剩一点,也不算亏。   就这样,孩子在出院那天, 对方就抱走了,季大嫂一个人出院,回家坐月子。   季珊珊见妈妈一个人回来, 跟在身边问, “妈妈, 妹妹呢?”   “送人了。”季大嫂当她小, 以为她不懂什么,心情又烦躁,埋怨道,“家里已经养了两个丫头片子, 哪有钱再养一个?一个个这么会花钱,以后你还有弟弟,哪有那么多钱?”   她上楼, 没理会季珊珊, 对方已经九岁, 没有她想得那么无知,看着妈妈的声音,小眼睛了带着沉思。   以前季大嫂坐月子还能喝鸡汤,吃排骨,这一次季母是没耐心了,瘦肉白菜成了常态。   对方也没闹,气焰收敛不少。没生到儿子,她也在忍气吞声,准备继续怀,一定得出口气,她必须生出儿子!   季苗苗还什么都不懂,姐妹两个人在一起玩泥巴的时候和她说,“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有弟弟?妈妈怎么还没生弟弟?”   季母时常说,家里东西都是弟弟的,以后要疼弟弟,她妈妈还要生弟弟,女孩子这么花钱做什么?   “我不想有弟弟 。”季珊珊蹲下来嘀咕,用玩具铲刨土玩。   “妈妈说一定要生弟弟。”季苗苗对她说。   季珊珊:“我不想。”   这些话被季母知道了,当天晚上,对方拿着衣架抽了季珊珊一顿,打得手上都是血痕,一道又一道的紫青。   季苗苗还小,什么都不懂,她只能在一边吓得嗷嗷大哭。   季大哥这两天在家,他比较疼季珊珊,季珊珊一直哭,想等爸爸回家。季大哥回来看到后脸色一下黑沉了,质问道:“这是做什么?孩子才多小?打她做什么?”   “我打她做什么?你问问她说什么?小小年纪心机重,我看你是诅咒你妈生不到弟弟,要是生不到,养你们也没用!”季母气得发狠,恨不得戳着季珊珊脑门骂,“难怪你妈生不出弟弟,你肯定没少作怪。”   “我没有。”季珊珊继续大哭,一脸委屈看向爸爸。   小孩子哪懂什么?她只知道弟弟出生她和妹妹可能就什么都没了,很可能还不能上学。   以往有些纵容他的季大哥也拉下脸,面色不悦,低低又骂了她几句,近乎蛮力将她拎上楼。   季大嫂已经怀了五个女儿,生了三个,一听季珊珊不想让她生弟弟,火冒三丈,正气头上,没忍住脾气,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季珊珊害怕得大哭,季大哥见女儿流了鼻血,没回没忍住,重重呵斥了她,“拿孩子撒什么火?是不是有病啊?”   季大嫂大喊大叫,对这个大女儿就不喜起来。   四月四号,清明节。   田家一家要回去扫墓,季淮一家也回季家。   田静并不怕季母会刁难,大不了她扭头就走,家里也有亲戚在,鉴于前几次落下风,季母也不敢闹得难看,只能无视。   季天琪已经过三岁,今天穿着一件毛衣拼接网纱裙,胸前还绣着珍珠和精美的蝴蝶结,田静还给她编了小辫子,看起来洋气得很,而且,白了不少,长高了又长了肉,很讨人喜。   季淮怀里抱的是季天宜,对方六个月了,肉嘟嘟白嫩嫩,被田母照顾得很好,头上戴着小帽子,乖乖窝在爸爸怀里。   他们家两个孩子可爱得紧,亲戚看了眼馋,都想上去抱一抱。   有个堂嫂生了两个儿子,一看到就喜欢得不行,从季淮怀里把季天宜抱过来,逗着她笑,还对季淮道,“啧啧啧,你们夫妻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   “都随她妈。”季淮倒不谦虚,笑着回。   堂嫂看向正在帮忙的田静,倒也是没否认。本地人多多少少有点排外,但是季淮娶的这个,不仅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以前赚得不少,最近她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也不知道季母在挑剔什么。   田静总比胸大无脑的季大嫂强。   吃饭时。   堂嫂喊着自己家的两个儿子过来,一个比一个淘气,她正抱着乖巧的季天宜,看到自己家的两个儿子跟脱缰的野马的一样,忍不住头疼,“怎么骂都不肯听话,一天天是要气死我!”   季大嫂吃着饭,略带炫耀说着,“打一顿就是了,我们家珊珊以前多闹?现在不是乖乖听话?小孩子野,打几顿就老实得很。”   季珊珊也在餐桌上吃饭,她埋着头在碗里,安静吃着自己的饭,眼神黯淡。   鸭肉上桌,季大嫂选了一块,丢在她碗里,提高声调,“赶紧吃完上去写作业,不读书就去给饭店洗碗赚钱养妹妹。”   季珊珊低头继续吃饭,吃完默默下桌,季大嫂又叫她带着妹妹回家,让她不要偷懒,赶紧教妹妹做作业。   田静看着一下“变乖”的季珊珊,总觉得不太对劲,对方以前可闹腾了,性子可能随季大哥,不服输又野蛮,光着脚丫就到处跑,像个假小子。小孩子嘛,年纪小的时候淘气也正常。   季大嫂说着她的“育儿经”和打算,“读不下去就别读,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赚钱回来养她妹妹,大的养小的,我们也轻松。”   她都打算好了,已经生了两个女儿,等到生下儿子,女儿差不多也要出去打工,两个女儿养一个儿子,他们不用费什么劲。   田静不太认可她的说法,还是得多读书,不读书以后做什么?但她也没反驳,回去的时候看着正趴在客厅做作业的季珊珊,把买回来的那箱牛奶给她。   她以前也会经常给两姐妹买吃的,不过都是牛奶蛋糕,今年过年没回来,但也买了一些吃的让季淮带回来。   “谢谢婶婶。”季珊珊变得很有礼貌,出声道谢。   田静抱着季天宜坐在她旁边,见她不会做习题,凑过去教她,她学习认真很多,教完那道题,她又翻到前面几页,清澈的小眼睛看着她,“婶婶,这道题我也不会。”   季大嫂和季大哥压根不会管孩子的学习,能不能学好,真的就靠天赋了。   “我看看。”田静凑过去,细细和她讲一遍。   季珊珊看着她怀里的季天宜,干干净净又肉乎乎,露出一抹笑,“妹妹真好看。”   田静也笑了,换了个姿势抱女儿,拉着女儿的手和季珊珊打招呼,小婴儿咧开嘴笑,晶莹的口水也流下来。   季淮去和季父季母说了去体检的事情,他给两人办了体检卡,让两人抽出空,他带他们去做全身检查。   两人一听,一下跳脚,季母阴阳怪气,“没病去医院都得查出病,怎么?巴不得我和你爸死啊?”   她让季淮离婚,对方说不可能,离了就光棍一辈子,把她气得吐血。那个外地人有什么好?让他宁愿租房子也要住在外面,养着两个赔钱货 。   “人上了年纪就要定期体检,有点小毛病也能提前预防,您和爸不是老是说这疼那疼吗?那就去看看,图个安心。”季淮又劝。   上一世季母是患胰腺癌去世的,而胰腺癌不是一日两日能形成,多半是很早之前就有了症状。   作为癌症之王,胰腺癌极其难治疗,也很折腾人,他虽然给他们都买好保险,但是他还是想让对方去检查检查,注重身体健康。   “我死了不是顺了你的心意?顺了那个外地人?”季母嚷嚷着,说着胡话,“我巴不得早死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生的儿子都替山里人生了,没看到孙子,活着有什么用?”   这话把季淮气得不轻,原本打算带他们去,结果被一顿臭骂,见没法劝说,只能把体检卡给他们,然后走了。   季母看都不看什么破体检卡,觉得晦气。   她觉得肯定又是那个外地人出的主意,怕他们生病连累季淮,现在好了,她儿子挣的钱,怕是都给山里人花了。   年中。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季淮将公司的产品打通成一条线,彻底站稳脚跟,在公司内有了不小的话语权。   老板很赏识,还说今年的年中奖他应该有不少。   但是季淮要的不是这个,随着他在整个流程中影响力越来越大,他向老板提出要副总的位置。   他的野心让田静都怔了怔,因为三月份他才被调了一次薪,又加了百分之十五,这一次直接要副总的位置,她担心会让人觉得他野心太大了,心生反感。   季淮并不以为然,甚至道,“我们之间不过是一个合作的关系,老板不管事,迟早得有人帮他管,这半年我可不是白干的,本来就是在争取。这位置他不给,我可以另谋去处,找我的猎头不少。”   “我给公司创造了价值,那当然要酬劳。”   田静还真没法反驳他。   以前季淮没这么较真,从季家搬出来后,他可没那么随意性,只要不犯法,该拿的他一分不会让,她若说起来,他有理有据,“我这么辛苦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赚钱给我老婆孩子花,如果没有,我还不如在家睡大觉,哪有人干白活?”   她也只能表示支持。   如季淮所料,老板思考了几天,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升他为副总,加了一定比例的薪水,年终奖也提高,许是为了激励,给了他分红。   原先租的地方太小,田父田母白天都来帮田静照看孩子,人多了就显得挤,所以下半年开始搬家。   没有搬太远,还是在同一个小区,这一次租的是八十多平的小三房,一个月租金近九千,退掉之前给田母租的房子,这个价格也能承受。   一个房间给田父田母,一个房间给季天琪和季天宜准备,剩下的是他们夫妻的主卧。   动辄两三百万起的首付他们夫妻这几年肯定攒不齐,孩子花销太大,季天琪去的还是国际幼儿园,再过两年小女儿也要去幼儿园,只能先租房,保证生活质量。   田父田母也住了大半年,对周围也熟悉了,晚上的时候田母都去跳广场舞,早上时田父去打太极拳,小区就有人免费教,这些可比他在山里种地好玩多了。   不过,他们劳碌一辈子,这里花销又大,他们再省,看着花钱如流水也心疼,大城市做什么都要花钱,房租还那么贵,在这里白吃白喝也心生内疚,家里能干的活,他们都帮两夫妻干了。   田静也心疼季淮一个人养家,每个月都账单都得两多万往上,尽管他把钱都给她,她也精打细算,但是他们家真没多少存款。   等到小女儿会走路,田静开始做简历,准备出去找工作。   田家两老当然同意让她出去工作,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帮女儿女婿多少,在大城市的花销实在太大,他们能帮对方照顾孩子,只想他们夫妻两个赶紧出去赚钱,多存着点钱。   为了让他们放心,田父田母在照顾两个外孙女上,可谓是尽心尽力,田静说什么就什么,他们都照办。   他们的岁数也不算很大,田母虽然做过大手术,但是身体恢复得不错,季天琪已经三岁半了,白天要去幼儿园,晚上才接回来,他们两个老的照顾一大一小,忙得过来。   季淮刚去新公司的时候,各种技术活都是田静帮他一起弄的,她的技术学得也不错,虽说后来他自己能应付了,但她没停下脚步,一直也在学。   这一次,她也要转行,投了技术性的产品经理职位,因为工资高,普遍都在两万以上。   季淮当了副总后,在公司也有话语权,可以给安排她职位,但田静怕是非多,所以拒绝去他所在的公司。   面试前,他帮她恶补知识,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进步突飞猛进,在这一行也算能力较为不错的,也面试过不少人。   一顿恶补加准备充分,田静才面试了两家,都没怎么复盘整理,她就已经拿到了二十八万年薪的offer。   忙于工作和家庭的田静整个人的状态非常好,她和季淮在同一个行业,相互交流的话题更多了,如果说恋爱时两人是如胶似漆的甜蜜,结婚后的两人有一种心心相惜的欣赏。   田静以前欣赏他的点是脾气好、有责任感、有担当,人品可以,现在又加了一个,他在工作上的成就,她还得追赶。   今年过年,季淮和田静就带着小女儿回去,季天琪跟着她外公外婆回老家了,这一年来都是田父田母照顾她,关系亲得很。   她嚷嚷着要跟外公外婆一起去玩,季淮也没拦着,给他们订了票,也想让女儿多出去看看。   季家今年的气氛依旧凝重,因为季大嫂怀的还是女儿,这已经是第六个,不能再打,依旧得生下来。   季母真的没了耐心,据说这一胎又是求神拜佛,又是吃中药,都是包生的男孩,结果还是女孩。   吃饭时,田静见季大嫂彻底没了嚣张的气势,上个月季大哥在外面和一个服务员搞在一起,这一回她闹都不敢闹。   “我们家是风水不好吗?生了这么多个都是女儿。”季母准备年夜饭的时候都没什么心情,随便捣鼓了一点。   “既然是命,那就别折腾了,生什么都好好养。”季淮倒了杯饮料,放在田静面前,又看向季大嫂和季大哥,语重心长说,“还是身体重要,男孩女孩不都是自己的孩子?”   这么生下去,身体不要了?遭了多少孽?   “男孩和女孩怎么一样?”季大哥倒着酒,一口又一口闷着,心情糟糕,“我就不明白了,人家生的全部是男孩,到我这,全是女孩。”   田静已经不是一次听到季家人说这样的话,她由一开始反驳到现在沉默,反正季淮没有这种思想就行。   他们不会再生,女孩子比男孩子更难培养,需要花更多心思,他们养不起了。   她给季淮盛汤的时候,无意瞥见季珊珊正看着她爸爸妈妈的摇头叹气,眼底受伤,默默又低头吃饭。   见此,她心底滋味难言,他们以为孩子还小,可是这么大的孩子懂很多东西了,她听到该多难过?   她看着季淮怀里的小女儿,对方正被季淮扶着,在爸爸怀里瞪着她的小脚丫,开心笑着,她开始庆幸是个女儿,因为是个女儿,他们才搬了出来。   无论是她还是季天琪,从离开季家后都有了积极的改变,就连她跟季淮的关系,都比之前好很多。   晚饭后,两夫妻没留下来,季母心情很差,开始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浑身疼,嘴里又开始念叨要死要活的。   季淮没理会她的表演,更不会听她催生催离婚,直接对她道,“我听爸说您最近肚子经常疼,过几天我来带您去医院查一查,不要不当回事,很多大毛病都是从小毛病开始的,到时候让您哭都来不及!”   上次拿回来的体检卡,对方早就丢了。这一次季大嫂又怀了女孩,季母蔫蔫,准备过段时间去庙里拜拜,请人来做做法,觉得多半是被晦气沾染,所以才生那么多女孩,这么一想,才肯给他们夫妻几分好脸色。   又被季淮一吓,季母乖乖跟着他去做体检。   这一查,是慢性胰腺炎,情况不轻,而且这种情况很久了,现在必须吃药治疗,如果治疗效果不好,还得开刀。   季母比谁都怕死,一听就脚软,季淮说什么就什么,也不叫他离婚了也不逼生了,一下就消停不少。   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田静也有不少同学是当医生的,她替季母询问不少人,连续治疗一段时间,季母情况也在好转。   这一好转,季母就开始作妖,又不按时吃药了,也不忌嘴,等季大嫂把那个女孩生下来,她到处去找人收养,只想赶紧送走。   送走后,又不知道去哪找来偏方,开始让季大嫂喝,这一次季大哥也得喝,说双方一起调养,才能生出儿子。   听说特别灵,她倒是想给季淮夫妻也喝,田静知道了也不气,只是放话出来,说她不会生,如果季母能劝动季淮离婚,那就离婚,让他去找别人生,女儿她自己能养。   季母天天在家里骂田静,“这个外地人利用季淮把她全家接了过来,在这里站住脚,找到好工作,说话口气都不一样了。”   “不生儿子她挣那么多钱做什么?还不是替别人打工?!”   季大哥和季大嫂觉得她说得对,这一胎,两人还真怀上了儿子,季大嫂算是扬眉吐气,在饭桌上还得意洋洋对季大哥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没有儿子那么拼做什么?我们只管把儿子培养得优秀一点,也不用给他买车买房,以后女孩子有就行,就像妈说的,让她父母给我们打工。”   “要入赘吧?听说还要冠姓?”季母接话。   “入赘也是我们儿子,冠姓更好,以后财产都是他的,不还是我们家的吗?他还能不孝敬您?”季大嫂算盘打得精。   “也是,大不了多生几个,女孩子就跟她们姓,哄哄他们呗。”季母觉得季大嫂说得很对。   季大哥这段时间都很高兴,他的想法和季大嫂一样,他们可不会觉得养男孩辛苦,更不会省吃俭用给他买房。   现在社会上的独生女这么多,他们的儿子以后就去找独生女家庭,到时候,对方家的财产就全部是他们家的了。   季大嫂从得知怀的是男孩,在家地位一下高升,以前不敢吼季大哥,现在也敢吼了,季母说她也敢顶嘴。   反正她大功臣,肚子里就是季家的“皇帝”。   田静也跟着季淮回来过两次,对方趾高气昂,看她都快用下巴看了,好似她们已经不是一类人,不在一个阶层,对此,她很无语,觉得搞笑也没理会。   季母早早就跟季淮打过招呼,这一次满月酒要大办,目测要办六十桌左右,亲戚朋友都得请。   田静:“……”   真隆重。   季父还说季大哥他们不容易,没什么存款,他们做叔叔婶婶的,也帮忙出点,到时候回来张罗张罗,帮帮忙,别让人看笑话。   老两口现在看季淮夫妻顺眼多了,反正他们家马上就有“命根子”,就不着急让田静生,但是她以后也必须得生!   结果,季大嫂这边还没生,季母又发病了,这一次直接转为胰腺癌。对方早就暗地里停药,对季淮那头就敷衍,把他和医生的话当放屁,沉静在她马上有孙子的喜悦中。   这一次发病比前世早了几年,到底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季淮气得不行。   季母一听结果,昏了过去。季大嫂生孩子,她问都没问,整天就哭着说一定要救她,怎么样都要救她。   季大嫂和季大哥还想着自己的儿子能继承那栋房子。季母却慌了神,治疗癌症需要花很多钱,尽管季淮跟她说已经买了保险,但她一定要卖房子,还不断问,“是不是有更多钱就能更用好的药?妈不想死,你去把卖房子买了,卖了给妈治病,一定要给妈治病。”   “医生说发现得早,有很多新药,进口药效果好。”   ……   她生怕季家人不给她治病,一再强调,求生欲爆表。   季大嫂懵了,当然不让季母卖房子,不是说要留给孙子的吗?她伤口还没好就来找季母了,“妈,您卖了房子我们住哪?您孙子住哪?”   “没有房子就租,季淮他们都租房子,租房子也一样住!”季母振振有词。胰腺癌可是癌症之王,她还管什么孙子?什么传宗接代,什么留香火,都没她的命重要!   这个房子,必须卖,马上卖!   季父有点犹豫,但季母非常强势,立刻马上卖,不然她就寻死觅活,季父压根没法招架,只能答应。   季淮没有意见,季大哥被道德绑架了,哪敢不救自己亲妈?他也没钱出医疗费,只能当鸵鸟,季大嫂又哭又闹,抱着孩子回娘家。   可是季母可不管什么孙子,她眼里只有活命,什么满月酒早就抛在耳后,只想省钱治病!   季家的房子其实有纠纷,没有土地证,就连房子也没有房产证,是祖辈传下来的,这一片没开发前都是村庄,这样就无法贷款,只能全款买。   又因为没有证件,一般人不敢买,外环的房价是五六万一平方,季家一开始是想卖四万五平方,算下来也好几百万,发现根本卖不掉,价格一降再降,自认为是底线了,还是卖不掉。   人家一听说没房产证没土地证,外地人不敢买,大部分人也拿不出全款,本地人觉得没必要冒风险,有这个钱还不如加点钱买商品房,还能贷款。   没有房产证的房子在市场都打半折或者更少,季父说他们家是有土地。可是土地没有证件,谁知道以后有什么纠纷,国家的法律到时候怎么规定?   季淮最后建议别整栋卖,户型也不好,卖不出什么价格,干脆让对方使用七十年,打协议一次性付款。   最后也仅以刚过两万一平的价格卖掉,才三百万多万。   季大嫂住在娘家见没人来接,只能灰溜溜回去,听说房子卖了几百万,她现在就盼着季母早点死,还能留点钱。   他们有儿子,起码能分大半,也得有一两百万。   听说那个癌症死得快,有些人刚确诊一两个月就死了,季淮都给季母买了保险,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她天天盼着季母赶紧死。   而季母因为发现得早,治疗得不错,居然有些控制住了。   她可不会想着留钱给儿子孙子,买房子的钱她让季淮必须给她,季父手里都没一分钱。季淮给她买了保险,她还要经常用自费药,她现在就觉得越贵的药越好。   只要了解到什么新药,哪个医院效果好,季母立马就赶过去,在首都军区医院住得都不想回来。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医生,只相信贵的进口药,除此之外,就是乱七八糟骗钱的偏方神药。   短短半年,格外花了近一百万。   季大嫂气晕好几回,送出去的三女儿还被人送回来,因为那对教师夫妻生了双胞胎,说养不起了。   租着房子,养着四个孩子,两人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季淮和田静两人倒不惦记着季家卖房子的钱,但是季母恨不得一直住在医院,就像在氧气瓶里,生怕离开后就死了,让他们好无奈。   反正对方不信任何人,她觉得自己有钱,她能买命,季淮买的保险赔的钱也被季母拿走了,不是不想管,是压根管不住。 第339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9)   年前, 季母从首都回来了,破天荒的打电话给季淮和田静,让他们回去过年, 语气还很热络,看起来状态不错。   田母一听到季母的消息, 眉宇间都愁得不行,“你那个婆婆怕是个无底洞, 你和季淮这两年才缓了一点,要是照她这么治下去, 你们就是有金山银山也顶不住啊。治病也不是这么治的。”   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她没意见, 在生死面前,每个人的求生欲都是强大的, 但是季母的做法,她实在难以认同。   同为父母, 也有子女, 子女以后也有子女的生活啊, 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妈,您就不要想太多了, 她妈应该不会来找我们要钱。季淮的钱都在我这,我有分寸。”田静宽慰田母。   实际上, 她一直以来也没管季母,季淮要是告诉她最近的情况,她就听,不然就当不知道。季母揣着几百万,逍遥自在, 在医院都是请护工, 不需要他们插手, 她替对方愁什么?   她也没有精力去管,季天琪要上小学了,小女儿也要上幼儿园,他们的压力大,哪有那么多心思?   田静原先在想,好歹也几百万,季母花不完吧?就算住院和请护工,也得花很久,季淮还买了医疗险,那可都是报销的,怎么着也够花好几年。   他们也不贪图季母能留下什么东西,盖房子的二十万,他们也不要了,到底是季淮的母亲,现在也生了病,能让她体面离开,少遭罪点也行。   后面才知道,她低估了季母。   *   自从房子被卖后,季大哥和季大嫂就在外环租了房子,离他们不远,他们手里还有点钱,还是潇洒了一段时间。   以往都是住在季家,在生活费这件事上就装傻,季父季母没有退休金,但是每个月也会领一点钱,加上季淮夫妻每个月给一笔生活费,家里的生活用品都是田静买,两夫妻在日常开销上也承担不少。   季大哥夫妇住在家里好几年,孩子都是别人帮他们养,田静给季天琪买的东西多数时候也会给他们女儿买一份,都是白嫖。   他们赚的钱,就全都存起来,本来还打算去买辆车风光风光。   后来,房子卖了,季父季母也不帮他们养孩子了,得自己出来租房子,各种花销都要自己出钱,这下才感受到压力,存的那点钱很快就被花得一点都不剩。   迫于无奈,他们从外环搬到了郊区,那一片原先是季家的老家,之前他们出去盖房子了,如今又搬回来。   那里接近农村,房子便宜,五百块就能租到一间平房。   生了病的季母并没有明显的变化,面色红润的,除了化疗掉了头发,看起来比之前精神还好。   季大嫂心里恨,看到季母都不屑一顾,眼底带着愤愤不平,趁季母不在的时候,还会和田静嘀咕,“她的日子倒是好了,我们呢?我们过得憋屈,也不知道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田静觉得对方也不是善茬,敷衍了过去,没有回话。   季大嫂见她没反应,又煽风点火,语气里还在为他们打抱不平,“卖房子卖了那么多钱,盖房子的钱都没还给大姑,当时你们出的钱最多,妈买了房子也没见分你们多少,这也太不公平了!”   “妈都生病了,那点钱就算了。”田静回。   有分钱的好事季大嫂可不会跟她说,怕是想让她当出头鸟。季母还在生病,治病也在不断花钱,她可不会去分什么卖房子的钱,给自己增麻烦。   她的意思是不想掺和,这种事都是季淮去处理,结果季大嫂居然说,“也是,反正我们没钱,那点钱对你们来说就是小钱,你们挣钱容易,不像我们,挣钱难,还要养这么多孩子,无论是妈的病还是欠债,我们都没有没法帮忙了。”   田静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这是要推到他们身上?   季大嫂的脸皮也不是一般厚,在饭桌上的时候,人家各种夸季淮和田静:“宜宜和琪琪上的是国际幼儿园,一个学期得几万块起吧?哪像我几个孩子,全部都是普惠幼儿园,一个学期就是几百块而已,你们两个人一年肯定能赚上百万。”   “哎,我和你大哥恨不得一分钱掰开当两分花,这么多孩子,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办,日子过得苦,没一分存款,还欠着钱呢。”   在她看来,她都和田静说了盖房子的欠债,还提醒了对方盖房子出的钱,田静就应该去找季母要,到时候她也趁机提出来,对方要是不找,那就是不在乎这点小钱呗,以后家里的债和季母的病,她和季大哥可不会管,得季淮两口子管。   最可怕的是,季母像也盯上了两人,默认他们应该承担全部的责任,觉得她花光了钱,就可以找季淮要。   田静听出来对方的意图,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硬生生忍住,在桌子下的脚踢了踢季淮。   他最好拎得清,不然有他好受!   “大嫂从哪听说我们能挣一百万?我们又不是印钞票的,都是苦哈哈撑着,欠钱不是很正常吗?我们还欠了几张信用卡,也没钱。”季淮说完又慢悠悠说,“也没人逼你生这么多个孩子,生而不养,那不是失职吗?我和小静也是咬着牙养,没有谁容易。”   装惨谁不会?   季大嫂还没急呢,季母就试探性问了,“赚不了那么多,但是也不少吧?你们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   这是要打听经济状况,田静放在桌子底下的脚又踢了季淮一下。他们是省吃俭用养孩子,可经不起季母这么造作。   季淮回:“妈,我们赚的钱真不够花,我们和大哥一样穷,都是负债。”   “那肯定是你们花钱太费了,不会过日子,工资是多少一个月?”季母还不死心,又转头问田静。   “真没多少。”田静认真敷衍。   季母明显不信,又说她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工资肯定不低。   季大嫂还帮腔,“是啊,听说季淮现在也在大公司上班了,两个人工资肯定不低,不然怎么去得起国际幼儿园?还给两个女儿报了不少特长班,我听琪琪说她还在学钢琴和画画。”   小孩子哪有什么心机?一问就问出来了。   田静头是真疼,难道他们就不用生活了?钱都得省下来给季母拿去快活?拿去过度医疗?   季母不催他们生男孩的原因是因为生了就得花钱,现在她要的是季淮他们给她花钱治病,一个丫头片子花那么多钱,她当然不乐意。   她觉得季淮夫妻就应该把钱都给她,不然就是不孝!   季淮都懒得接话,季母开始对他打感情牌,先说以前生了季大哥,家里情况多不好,又生了他,对他多好。   “当时家里不好,你哥没读高中,家里咬牙让你去读了。后来你又读了大学,家里也让你去了。”   “从小你就没干什么活,妈是什么都不舍得委屈你,从外婆家拿回来的东西,都先给你吃用。”   ……   季淮点头,也没否认,但拉上了季大哥,“爸妈对我和哥都挺好的,我和哥从小就没干什么重活,过得不错,哥不读书了您也支持他去开店,不过运气不好都没成功,的确也亏了不少钱。”   他可不认为他是最受宠的那个,没认识田静前,工资都得上交一半,季母用来补贴季大哥和家里。   季大哥自私自利惯了,若是他不说,对方还真以为他自己是受害者,不应该承担责任。   季大哥原先还真觉得季淮应该承担多一点,他不用承担,因为他不读书啊,家里供季淮读书了,季淮的话又把他打回原形。   季母才不管他们兄弟怎么想,感情打完,就开始道德绑架,假装无意说起靶向药有多贵,效果有多好,医生又跟她说了有什么特效药,需要做什么治疗,如果治疗得好,有些人都能活十几二十年!   说完还叹气,“妈也知道你们不容易,其实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知足了,死就死,但是妈还是想看你们的孩子长大,看他们结婚生子。”   季大嫂背地里白了她一眼,诅咒她赶紧死。老太婆怕死得要命,装什么装?儿子孙子全不管不顾了。   季母见季大哥没接话,目光又看向季淮。   季淮也对上她,非常坚定开口,“我和哥不可能不管你,我们是没有钱,但是您如果需要钱,我们可以去贷款,不知道能贷出来多少,不过我们都会尽力,在能力范围内肯定给您最好的医疗。”   他说完,还要看向季大哥,“哥,我们就这么一个妈,再怎么样,我们都得治对吧?”   季大哥本来想装傻,他可没有那么大的决心,被季淮当众问,直接下不来台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   季大嫂急啊,季淮是个傻子,自己的老公也跟个傻子似的,她在下面拼命掐他,气得半死,见季大哥没反应,她脱口而出吼道,“你要是敢去贷款,马上离婚!凭什么?”说完,她又指着季母骂,“房子你也卖了,什么钱都没还,一分钱都没给我们,现在又要我们去借钱给你治病,你是舒服了,逼我们去死吗?”   季母当然不服输,她素来强势,“房子我盖的,我想卖就卖,就凭我生了他们,他们是我儿子!”   她的儿子就得养她!就得给她治病。   “呸!”季大嫂也拍了桌子,“你儿子就得给你治,那你不是还要孙子吗?天天嚷嚷着生,我生出来了,你给他留了什么?没财产让我生什么儿子?现在发现自己的命最重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首都治病的时候去全国旅游,怎么?准备死前好好潇洒了?道德绑架自己的儿子骗钱?”   “我告诉你,我们没钱给你治病,一分钱都不会给,没钱你就等死!快点把盖房子的钱还给我们,借别人的钱也赶紧去还了,别等到死后还要我们给你擦屁股!”   ……   季淮夫妻不会破口大骂,季大嫂原先想让田静去找季母争执,可是对方沉得住气,她沉不住了。   季大哥没阻拦,默认和纵容季大嫂的行为。他心里的厌烦也不少,只是碍于季母是他的生母,不能说罢了。   季母心思被戳穿,面如土色,和季大嫂对骂起来,谁都不让谁,险些都要打起来了。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道德绑架不了季大哥,她可以绑架季淮啊,那个外地人其实比季大嫂好拿捏,而且季淮也说了会给她治病。   她看向季淮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慈爱,在她的询问下,他也说了自己的打算,“公司这边只能预支三个月的薪水,今年业绩不好,但琪琪和宜宜的特长班上完就不会续费了,信用卡金额有限,我会尽力去给妈筹钱,不会眼睁睁看着妈不能医治。”   听到这,季母笑容已经有所收敛,给她治病的钱还得预支?还得省?   自从患病以来,她手里握着几百万,可不会省着治病,她想的是季淮夫妻赚的钱全都给她治病,自然要用最好的药物。   如果一年赚一百万得给她八十万!   季淮又叹气:“我要是有资产就好了,这样的话,还能抵押给妈治病,倾家荡产我都愿意,可惜我什么都没有。”   田静原先有些生气,他们家日子还过不过了?他说这句话后,季母的笑容彻底消失,她火气才消了点。   季淮也不傻,就季母这样的花销,多少钱都不够,到时候,他能拿出来的就是三个月薪水和信用卡,就算愿意倾家荡产,那也没有资产啊。   季母就算逼死他们,那也没有钱,真的没有办法。   这下,季母才开始慌。   手里的钱都被她花了大半,不仅用于治病,她去首都之后,吃喝玩乐都不少,就像季大嫂说的,她都要死了,自然要潇洒。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就想怎么让自己活得更久,活得更开心。   意识到季大哥不会给她钱,季淮也拿不出很多很多钱,她才有了危机感,如果手里的钱花完了,那么她真的只能等死。   回去的路上,季淮问田静:“我们家还有多少钱?”   这个问题让她一下升起警惕,“我告诉你,虽然我没有像大嫂那样子闹,但是妈这个花法我极其不认同,所以我不会把钱拿出来。治病没问题,可她都过度医疗了,今天她背的那个包都得上万块,她有想过我们吗? ”   不是她无情,是季母真的让人寒心。   “我没想把钱给妈,我只是问问。上次你不是说要买那个理财产品吗?还差多少?”季淮解释。   田静脸色缓了缓,家里的钱都是她在管,又想了一会,还是选择相信他,“还差十一万,凑够了五十万就买,我把基金都卖了,涨得太疯狂,利润也不错,有百分之四十。加上上次买理财的钱,我们现在的存款有一百三十九万,这是我们家全部的存款,要留着买房的。”   最近两年基金市场不错,她对这个略懂皮毛,所以也小赚一笔。他们出来有三年半了,拼死拼活才存到这点钱。   两人工资都不低,季淮和她都涨过薪,但是他们养着两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他了然,接着说,“下个月有笔奖金,到时候我转给你,凑够了就去买吧。”   季淮全程没说季母的事情,理财买了短时间内可就拿不出来,到底是他的妈妈,只要给的钱不过分,她都能接受,怕他心里太难过,斟酌片刻,“也可以之后再买,或者买少点,妈那边……”   “让她闹吧,我也没有把保险赔的钱全部都给她,等她闹够了,把钱闹没了,自己会听话。”   他太清楚季母的性子,所以留了一手。   田静倒是松了一口气,也没再问,继续省吃俭用存钱。房租实在太贵了,已经涨到一万块一个月,她只想赶紧凑足首付,然后去买他们自己的房子。   季母虽然有了危机感,但是她还是怕死,只能说不太大手大脚,还是没少乱花钱。   一年半后,那点钱就彻底没了,接下来,就是各种道德绑架季淮和季大哥,寻死觅活要钱。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管儿子的处境,就是要钱,必须给她钱!   季大嫂可不是省油的灯,季大哥现在不着家,她一个要带四个孩子,恨不得让季珊珊小学毕业就去打工,她哪有钱给?天天大骂让季母去死。   季淮倒也没给钱,给她办理住院手续,让她听医生的。   季母想逼季淮给她钱,还想去首都治病,让他去贷款,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得把钱给她拿出来。   季淮没理会,直接告诉她,“您要是去首都治病,我不拦您,那点钱就只够一个月,我回去就跟田静离婚,反正也还不上,征信会纳入黑名单,这笔钱拿出来后,再也没有其他钱了,您到时候就是想去镇上住院,我也拿不出来钱!”   季母不关心他和田静离不离婚,只是怕季淮纳入征信黑名单后又离了婚,那个外地人的钱她就花不到了,她怕死得只能听话。   本来就已经过度医疗,外表虽然看着好好的,但身体已经很差劲,进入了中晚期。省内医科医院的医疗足够应对,季母去首都也不过是花更多的钱买心安。   季淮也没想留着她的保险赔款给自己同,继续给她用最好的药,那些钱也足够给她治病了。   季母一直在蹦跶,在作妖,到了后期迅速骨瘦如柴,整个人没了精神,一天到晚喊着要活命,让医生救她。   这个时候,哪还会想什么孙子?季父和儿子她都不管了,她是真想活命。   季大哥和季大嫂怕花钱,直接失联,季父偶尔会过来,更多还是季淮去看她,他也没让田静插手,每次都和她说,“你照顾自己和孩子就行,医院那边我会看着。”   季母又撑了小半年,期间还待了半个月的ICU,她是真不想死,每次和季淮说的话就是让对方给她找最好的医生。   癌症后期很折腾人,季母被我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面部全非。   到最后几天,她已经不能吃东西了,止疼药和止疼针渐渐没作用,在床上疼得嚎叫。田静带女儿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季天琪和季天宜害怕得躲在妈妈身后。   季母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许是知道挣扎没了用,她气若游丝躺在床上,又重新看向季天琪和季天宜。   这两个她瞧不上的孙女,此时正站在她床边,田静让她们喊奶奶,两人声线稚嫩,喊了声奶奶。   季母费劲挤出一抹笑,仔细看了两人,手费力往床边挪。   季天琪看到奶奶手指一直在动,她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伸手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季母又露出一抹虚弱地笑,握住季天琪的手指动了动,回握她,力度很小,过了一会,又使劲回握了她,而后无力的松开了手,动了动嘴角。   田静听不清季母说什么,也没纠结。在回去的路上,季天琪跟她说,“妈妈,奶奶刚刚说我们长得真好看。”   女儿话在耳边回响,田静久久没回神。   季母是当天晚上去世的,和前一世一样,季淮陪在她身边,去世的前几分钟,季母一直在流泪,嘴里说着“对不起”。   前一世,他没原谅,因为季母的不断逼迫,他失去了最爱的人,对方又以死相逼让他娶了一个二婚的女人,又生了女儿,对方出轨后,又说是他无能,还说只要继续生出儿子就好了。   他是真恨,恨对方的道德绑架,也是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季淮主动去握住季母的手,摇着头,轻声说,“没关系。”   “叮——”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季淮呆呆坐在床头,看着季母,一直没动。   所有坏的经历,此时也烟消云散了,剩下更多的是小时候与对方相处的场景,一点一滴,一幕又一幕,在脑海里放映着。   到底有生养之恩,他不能放任不管,但也没让田静掺和进来,甚至极少会和她说季母的事情,他自己能处理好,也是他欠的恩情,不是她。 第340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完)   季母一死, 季大哥夫妻觉得悬在头顶的剑消失,办葬礼的时候开始出现,季大嫂哭得停不下来, 眼泪不断往下落着,谁劝都没用,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季母感情有多好。   结果,葬礼一办完,季大嫂和季大哥开始明算账了。   季母住进医院的时候, 季淮说还有一笔赔偿金没用完,这笔赔偿金是多少?用了多少?为什么之前没说?   他们觉得季淮夫妻私吞了不少。   季大嫂没工作, 而季大哥呢?之前在工地工作, 工地完成后,断断续续在找工作, 他又不是特别能吃苦的人, 赚的钱只能勉强糊口,两人经常为了钱吵架。   在金钱面前,人性的丑陋就露了出来。   季淮看着两人略带愤怒的视线, 如果这事不解决,以后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亲兄弟也别做了。   他和田静还打算买房,这要是买了房, 怕是又会被说成拿季母的赔偿金买的,没完没了。   他看着情绪激动的季大哥夫妇, 对方不断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他没反驳, 也没有和他们吵, 而是叫来了家里的长辈。   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把保险的钱、医院的结账单、还有各种花销全部摆在桌子上,而且还做了一份非常简洁又清晰的账单。   季淮看向季大哥,“其他零零碎碎的费用就算我们夫妻出了,抛开这些,的确还剩一笔钱,一共是287151.24。”   一听说剩了几十万,季大嫂眼睛亮了,提高声调,“这是妈剩下的钱,得分啊,得分成三份,你们兄弟一份,妈的孙子一份。”   这样一来,他们家能分到三分之二,接近二十万呢。   季大哥也赞同,还想让长辈们作证,“这钱还是要分的,免得以后起争执。”   季淮看向他,又看了看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季父,对方没季母强势,自从季母生了病,也渐渐白了头,腰也弯了不少,他接话,“妈也不在了,房子也没了,爸以后还要养老,我觉得得拿这笔钱给爸补上养老保险,哥你觉得呢?”   这话直接把季大哥问住,季大嫂也蒙了,下意识反驳,“那是妈留下的钱,不只是爸有份啊,大家都有份。”   长辈们不赞同了:“你们把这钱分了,你爸怎么办?没了房子他怎么养活自己?吃什么?”   “季淮说的没错,这笔钱是要给你爸,分什么分?都得给你爸。”   “我看可以,好歹有来源,现在国家有政策,补上之后养老你们也不用愁了。”   ……   季大哥想要钱,却不能不管季父,不然得被唾沫淹死,支支吾吾又说,“那得补交多少钱?”   总不能交二十八万吧?   “可能得交三十万,太少的话,不够爸生活。”季淮说完又说,“现在房子都得去租,又是一笔花销,房子和水电费一个月好几百,爸如今身体又有慢性病,得吃药,我和小静商量过了,剩下的我们补齐。”   听他这么说,季父才抬头往这头看,但是没有说话。   季母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虽说季母嗓音大,争强好胜,最后还把房子给卖了,到处晃悠,但是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说没就没了,在医院的时候,季大夫妻也不经常去看看,现在家也没了,两个儿子为了那点钱争执。   他活了大半辈子,现在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迷茫又徘徊,儿子都要靠不上了,他要孙子做什么?   季大哥一听还要补钱,又乖乖没说话了。   季大嫂不信,白着眼,意有所指,“敢情好人都是你们做,坏人就我们做?谁知道是不是只剩下二十八万,或者更多呢?”   到嘴的肉要飞了,她怎么能不急?   “好好看这些账单。”季淮没忍着她,抬手“啪”一声就拍在了桌子上,沉着声,“不要张口就胡说八道。”   季大嫂丢了面子,也开始嚷嚷,“这两份保险是赔了这点钱,但是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保险呢?没准你私吞了一份,这谁说得准?”   刚说完,发现季淮阴着脸看她,心虚得鼓起勇气,“怎么?是被我说中了?”   “你们口口声声都说我们私藏了钱,我们吞掉了妈的保险赔款,当初买保险的时候,你们想过给妈买吗?这上万块是我们夫妻出的,你们出了一分钱吗?”季淮拔高声调,一字一顿看着他们出口,再次问,“而且我们给爸买的也是一样的,你们出了钱吗?妈在医院躺着的时候,你们人呢?有去照顾吗?现在跑来要钱了,脸呢?”   季大哥心虚,低着头,季大嫂也语噎了。   “你们夫妻也真是,说的是什么话?账单都在这,不出钱不出力,还好意思。”   “是啊,哪还有私藏?说话也太难听了。”   “要我说,这钱就给你爸养老得了,要不然以后养老也得你们出钱,别想着分你妈这些钱,照季淮那么做就对了。”   “这钱怎么也不能分了花,你妈治病剩下的钱,你们也花得下去?”   ……   长辈们你一言我一句,对着季大哥夫妻指指点点,季大哥伸手拉了季大嫂,让她赶紧闭嘴,丢人现眼!   这笔钱他要是花了,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这笔钱给爸养老没问题,但是盖房子的钱总得还我们吧?我们养着四个孩子,比你们不容易!”季大嫂还在争取。   再怎么着也得拿出几万,他们现在一身债务,下个月的房租都没有。   “别嚷嚷了。”季大伯坐在一边,看着季大嫂已经有点不满,“就是因为你养着四个孩子,季淮夫妻都把剩下的钱出了,你还怎么样?”   “你们赚钱容易啊,这点钱对他们来说算什么钱?他们从指缝里流出来的钱都比我们多。”季大嫂愤愤不平。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家的钱也是人家夫妻辛辛苦苦赚来的。”季大伯不悦。   “那几万也是我们辛辛苦苦存起来的!我们不辛苦吗?多余的也不要,我们就要盖房子的钱!”季大嫂声色俱厉,吼出声,一点都不让步了。   田静拉了拉季淮的手,觉得头疼了,低声道,“算了,给吧,给他们吧。”   如果添几万就有安宁,那就算了。   季母刚去世,她主要还是心疼季淮,不忍心让他在面对这样的场景,不忍心他左右为难。   季淮却没让步,季大嫂偏要,他就偏不给,淡淡道,“这些年,爸妈没少给你养孩子吧?你和哥多少年没交生活费了?这钱总有几万吧?”   “这怎么能算在里面?”季大嫂不认。   坐在角落的季父没抬头,低哑沉重的语气传出来,“生珊珊的时候,不办满月酒,我们给了你一万,生苗苗的时候,又给了三千,之前你说想出去工作,又给你买了四千来块的电动车,季辉在工地没发工钱,我们又瞒着季淮给了他几次钱,第一次给了八千,第二次给了六千,第三次又给了五千,之后断断续续会给两三千……老家地被征收,赔的钱,我们也少说了三万,拿去给季辉投资开店赔了,去年……”   “爸。”季大哥憋红了脸,无地自容,急急叫了季父。   季父平静的眼神看向季大哥,话语不急不缓继续说,“你从小花的钱就比季淮多,你那个媳妇彩礼钱也比田静多要了两万,后来又说三金不够,你妈又瞒着季淮他媳妇偷偷去买了一条,娘家事多,你妈也没少偷偷让你拿钱回去,盖房子的时候,最后要给工人的那笔钱你们也拿去花了,我们又得垫上……其实你们哪有出那么多钱,我们是怕季淮他们有想法,硬生生编出来的。”   刚刚还颇有理的季大嫂像斗败的鹌鹑,不敢多说话了。   原先还想装傻充愣得好处的季大哥此时是真不敢有意见,看着就季父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季父季母从小就格外疼他,所以他不想吃亏,甚至想得到更多好处。   长辈看到这一幕,纷纷摇头,季大哥夫妻最后灰溜溜走了,哪敢再说什么?   他们还不算坏得彻底,如果真要了那几万块,还不够还季父刚刚说的那些债,而且,他们已经养了四个孩子,哪有钱给季父养老?   最后,这件事也被敲定下来,那笔钱得给季父交养老保险,这样的话,每个月也能领一笔钱,足够生活开销。   不到万不得已和失望透顶,季父是不可能会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他看向季淮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动了动嘴角,自尊心和难为情让他吐不出一个字。   季大哥夫妻更“听话”,不会反驳他们,季淮夫妻读的书多了,更有思想,不能被他们掌控,所以一直对他们不喜。   离开时,季淮紧珉着唇,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没关系。”   话音未落,快步转身离开。   田静见季父红了眼眶,嘴角颤抖,但她也没说话,拿着包跟上了季淮,小跑追上他后,把自己的手伸到他手里,紧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季淮刚刚走到有点快,被她拉住手后,慢慢又放缓了速度,也反握住她的手。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季父季母对两兄弟有差别,季淮是不怎么受宠的那个,不知道的时候还能勉强接受,知道这些不公平的待遇,还真让人难受。   一路走到地铁站,季淮又深深呼了两口气,故作轻松,“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但是对你不公平,还是让我很难过。”   “我不在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田静摇头,又轻声出口,“如果之前知道了,可能会觉得不太公平,但是现在没有感觉,一方面是自己不需要了,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因为你,你值得。哪怕再不公平,我依旧觉得你值得。”   季淮把她揽在怀里,埋头在她脖颈,闷闷说,“我之前以为自己有的好条件,都没了,感觉你亏了。”   他是本地土著,不用买房,这就是他比别人好的地方,结果全没了,盖房子的钱也没了,家里还乱七八糟。   这可真糟糕,那是他觉得比她好的地方,会严重打击他的自信。   田静知道他的意思,伸手回抱他,“可是你能力提高了,变得更好了。”   “好什么?我还是买不起房子,还是得还很多房贷,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季淮说完更加郁闷,自问自答,“没有区别!你还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   “那……我为什么更爱你了?肯定有原因呀。”田静继续抱着他,笑意盈盈看着他,嘴角上扬着。   季淮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季母的事情,虽没和她说,但是心里肯定压抑无力,又赶上这出,情绪有些崩,开始怀疑自己了。   一听她说更爱他,他眉宇间松了松,“真的吗?”   这句话就很受用了。   田静踮起脚尖,啄了啄他的唇角,“真的,我现在很爱你,比以前爱,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比任何人都好、都优秀。我也一点都不觉得苦。”   季淮被她哄好,又提醒她,“买房还得攒一两年钱,房贷得还一万多一个月,现在又有中年危机,万一下岗了……”   “到时候我们就把房子卖了,去小城市生活,好不好?”她轻轻接话。   以往季淮是她的情绪稳定剂,现在她做他的。   “不好。”他一口拒绝,牵着她的手往地铁站里走,“和你恋爱前我就说了,我肯定能让你在这里扎根,一定不会把你往下拉,我得做到。”   田静哭笑不得,那时候她说的是她不会回去家乡,不过现在她觉得身边这个人最重要,和他在哪都觉得安心,在哪都无所谓。   两人回到家,两个女儿都在,季天宜去画画培训班回来,听到门口有声响,她蹬蹬瞪跑过去,手里还拿着一幅画。   “哇。”田静发出惊叹,“你画的是谁?”   她得意举得高高,上面是穿着西装的男人和装着婚纱的女人,她今年才刚学画画,画得扭扭捏捏,“是爸爸和妈妈,在举行婚礼!”   田静又仔细看了看,季淮已经蹲下来抱着她进去,“在哪举行的婚礼呀?”   “在教堂。”她回答,“还有花童,我是花童,姐姐也是花童。”   她的话让季淮太愧疚了,回房的时候又对田静说,“等过段时间,我们去拍套婚纱照吧?当时都没拍。”   “算了,花那么多钱,拍了不看,还不如留着。”她想也没想就回绝。   她总是太懂事,结婚时需要盖房子,需要买家具,她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仪式感,能不花钱就不花,连套婚纱照都没有。   季淮:“也不差这点,找个时间去拍吧。”   “不要。”她又回绝了,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说,“还得攒钱买房子,谁说不差了?”   他叹气,起身拿着衣服进了浴室,也没再多说。   深夜。   他们两夫妻睡在主卧,两个女儿睡在儿童房,也不会打扰他们。   这段时间季淮奔波于医院和公司,晚上也经常在医院陪护,所以在家时候比较少,一般都倒头睡,没什么交流。   她洗漱好后,躺下床,季淮已经睡下好久,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他喜欢侧着睡,此时正面对她。   田静轻轻抬起他胳膊,睡到他怀里。她以往很少主动,恋爱的时候都是他主动,拼命推销自己,拼命往她身边凑,使劲浑身解数讨好她。从不会对她冷暴力,吵架时也是主动认错,生怕她分手。   结婚这么多年,床上床下都是他主动,这么多年他还对她“贼心不死”,睡觉也喜欢抱着她。   季淮睁眼,睡眼朦胧,本能把她往怀里抱,低头就要亲她。   她刚洗澡出来,手有点冰,他摸到之后,放在手心揉了揉,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脖颈上缠,放在他炙热的皮肤上。   他体温高,就像天然的暖宝宝,冰冷的手慢慢暖了,他拉着她一只手,缠上之后又拉起另一只。田静眼角弯了,也往他怀里又靠了靠,有点粘人。   季淮手又放下来,环着她的细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田静算不上让人一眼就惊艳的美,但是在他眼里,真的特别漂亮,他看着看着,突然笑道,“结婚这么多年,我怎么还看不够?”   “难道还会怦然心动啊?”她浅笑,娇娇哼了一声,“少糊弄我。”   “你亲我一下。”他突然说。   田静挑眉,却看到他神色十分专注看着她,深邃的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她像是突然受到了蛊惑,凑过去温柔亲了亲,又亲了亲,“一下不够吧?我亲了你两下。”   季淮从脖颈上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没有说话。   她笑意渐渐收敛,手心变得十分炙热,因为他的心跳真的好快。   他说的话落在她耳边,“我现在还是会患得患失,我怕我不够好,怕你后悔嫁给我,怕我太糟糕拖累你,怕你继续吃苦,这些苦还是我带来的。”   田静泪水在眼眶打转,左右摇头否认。   “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我这辈子都逃不开了。所有人的人都没你好,所有人都不如你,我就很想娶,就想娶回家。我觉得我还行,不算太差,大不了我舔你嘛,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   田静被他说得笑开,吸了吸气。   他又低声说,“没什么大不了,等我娶回家,我就对你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听话点,勤快点,家务我也能做,我还能照顾你,关起门来过日子,我就不信你不觉得我好。”   她抱着他脖子的手收了收,也点了点头,“我当初就栽在这个好上了。”   季淮当时的确没那么优秀,但她焦虑,也比较逞强,和她一样拼搏出来的男生更为强势,也更难沟通,所以她就看上了他,相处起来也比较舒服,她得承认是他脾气好,不钻牛角尖,很包容她。   “可是我发现我也没对你怎么好,结婚的时候,婚礼没怎么办,连婚纱照都没有。”他语气里感受到深深挫败。   田静倒觉得他对她很好,但他还在反省自己,“我曾经很有自信,我一定能对你好,一定会也永远会,但是……”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柔声说,“那我们就去补结婚照好不好?带上女儿一起,这次干脆连全家福也一起拍吧?”   这段时间,季淮并没有把季母的事情和她说,一个人默默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她很心疼他,却不敢多说,因为他更怕她承受压力和烦恼。   季淮:“嗯。”   “怀琪琪时,你还说要带我去玩,可是最后都没有带我去,你是不是也要补偿我?带我玩。”她提出要求。   她有个不太好点,一直逞强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扛,也不会计较很多东西,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被需要。   季淮性子温和,但因为季父季母比较看重季大哥,从小的家庭的环境也让他有些自卑,在这段关系中,他一直觉得自己处于下风,季家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怕她又给他减分了。   “你想去哪?等国庆我带去你。”他应得很快。   “去哪不重要呀,和你去就很重要。”她点了点自己,又指了指他,凑过去不好意思说,“这一次能不能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都好久没和你单独相处了。”   她话音未落,季淮心跳再次加快,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放。   田静的脸红成一片,躲在了他怀里。   他对她的馋意一直都没减,把人拉进了被窝,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田静怕痒,被他折腾连连发笑。   “别……咯咯咯……”   “不行,我就不,季淮你别过分。”   “你完蛋了,我要生气了。”   ……   田静说的生气一点都没有威胁力,下一秒就被逗笑,含着笑意和娇意,还主动去抱他。   她还怕季淮心情不好,之前一直把心思放在女儿们身上,这段时间都放在他身上。恋爱时她没那么会哄人,但是生了孩子,她得学会哄孩子,所以现在哄人技术还不赖,哄他的时候也是一套又一套的,季淮压根受不住,感情温度噌噌噌往上升。   上班的时候一起走,下班一起回来,路上的时候还能手牵手,别提多腻歪了 。   就连田母都发现了不对劲,这两人怎么跟恋爱似的?都当爹妈好几年的人了,尤其是自家闺女,那娇羞的模样哟,她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女儿和女婿感情好,她也喜闻乐见,巴不得呢。 第341章 番外1   婚纱店内。   季淮坐在沙发上, 看着穿着露肩婚纱的田静,继续来一句,“这条也不太好看, 换一条吧?”   “还是不好看吗?”田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婚纱显瘦又收腰, 背后的绑带设计她也很喜欢, 布料软绵,穿着也舒服。   “这条比刚刚那条好看, 而且非常合身,看起来也很有气质。”导购员蹲在地上给田静整理婚纱, 不断在夸着。   季淮手里还拿着手机, 其实悄悄给田静拍了几张照片, 走过去看着她微露的锁骨, 犹豫了一下开口, “要不只拍秀禾服?”   “都试了这么多套,为什么不能拍?我觉得挺好的。”田静又盯着镜子看, 微微转了个身, “就这套吧?我不想换了。”   他把她拉到一边, 压低声音, 十分不悦,“那种包裹得严实啊, 这个像什么样子?”   她一直都属于不怎么会打扮的人, 更不会穿暴露的裙子,之前忙于工作又生孩子,再后来又忙于工作, 没那么多时间倒腾自己, 但是胜在五官端正, 此时化了精致的妆容,显得又艳丽几分。   肌肤肯定没有年轻时那么嫩滑,但是生了孩子之后,肌肤丰满,身材曲线更加诱人,稍稍打扮,就别有一番风韵。   田静原先觉得他多事,听完后嘴角止不住上扬,也放低声音,“好不好看?”   “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他以为她没听明白,着急又说着。   “就问你好不好看。”她打断,眼底也染上笑意。   “好看。”他肯定点头,悄悄说,“我都给你拍了几张,一会给她看,别穿这个了,要是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田静看着他极力劝阻,说什么也不同意,一直在夸大其词说服她,行为举止有点搞笑,忍着笑说,“不穿这个也可以,你给我挑一件?”   季淮去挑了,如她所料,挑的每一件都是严严实实且保守的,恨不得都包住,透明的蕾丝布料也不行。   导购员在一边都笑了,看着两人互动。   挑好了婚纱照,拍了一天,还得给他们的女儿挑礼服,还要再拍一天。两个小的很是兴奋,拍照的时候别提多配合。   拍完婚纱照拍亲子照,两人各抱着一个女儿,一家人动作亲昵,亲密无间。若是只拍婚纱照,摄像师还觉得两人是正处于甜蜜期的情侣呢,没想到已经结婚多年,都生了两个女儿了。   能在婚姻中越过越好,还能保持这样的黏性,倒是令人羡慕。   国庆时,季淮早早安排了行程,算是补给田静的结婚蜜月。   家里是她在管钱,可是从小她精打细算惯了,每一分钱她都合理利用,大部分钱都存了理财,一下子要拿出那么多钱去旅游,真是心疼死了。   为了避免她后悔,都是季淮在结账付钱,因为她只会想到买房子的钱又少了多少,又得存多久,真是在割肉。她只能安慰自己,两个人出去放松放松,回来再努力工作吧。   行程定的是国外,两人都提前请了三天假,一共是十天,去两个国家。   当晚收拾行李的时候,田静拿着他兑换的纸币在看,“怎么换这么多?我看过攻略了,很多钱都没必要花。”   “该省就省,该花就花,开心就好。”他站起身,又把另一个行李推出来,正在动手叠衣服。   田静凑过去和他一起叠,见他叠得乱七八糟,轻轻把他推开,“我来就行,你看你都把它们弄乱了。”   她手还没放开,他往后一倒,坐在地上。   见此,她还愣了一下, “弱不禁风啊?”   一推就倒。   “老了,身子骨不行了。”他也没动,保持着倒下去的姿势,说的时候还在叹气,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田静含着笑,伸手又去拉他,季淮就是没动,就坐着,还一直说,“唉,上了年纪,不行了。”   “起来。”她叫了几次,他就是不动,她把衣服丢在行李箱里,双手去拉他的手,“别坐在地上,冰凉冰凉的。”   得到她的关心,他起得比谁都快,屁颠屁颠又去收拾其他行李了。   家里的孩子还小,就像跟屁虫似的,季淮又宠着,听说两人要去旅游,可不会同意,他都买零食买玩具哄了好几天。   这一次季天宜的生日派对也过得隆重,虽然没去酒店,就在家里布置,但是谁都参与进来了,把客厅布置得漂漂亮亮,给她买了小裙子,田静给她编了好看的头发,像个小公主。   季天琪则趁机让爸爸买了想要的拼图,季淮对她们的条件统统都不拒绝。   买,都买!   虽然两个女儿都同意两人单独去了,但季天琪头一天晚上睡觉前还专门来说,“爸爸妈妈,你们得悄悄走,不然我就要哭了。”   田静无奈,季淮还一脸保证,“爸爸妈妈肯定悄悄走,等回来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大餐。”   “吃寿司,吃火锅,吃蛋糕,吃薯片,吃烤肉,喝奶茶……”季天宜都已经想好了,掰着小手指在说。   田静:“……”   某个女儿奴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们一样样去吃,你要好好上学。”   得到了他的承诺,季天宜别提多高兴,蹦蹦跳跳就走了。   “不要太顺着她们。”田静无奈。   “顺着怎么了?不是挺听话的吗?多乖。”他丝毫没觉得有毛病。   田静侧头看他,“现在看着挺听话,你就不怕顺着会顺一身毛病出来?没人要你养她们一辈子啊?”   “怎么会?”他当下反驳,“好歹也是你生的,怎么可能那个样子?我不是更顺着你吗?为什么觉得你更好了?”   田静:“……”   一本正经的彩虹屁可真让人无法拒绝。   “对吧?”他从背后抱她,缓缓出言,“基因很强大,你生的孩子当然和你一样好,不好的就是学了我。”   田静都没法说他,季淮就凑过来亲她了,他知道她的敏感点,薄唇一碰到她的脖间,她身子就缩了缩,伸手拦住他乱动的手,断断续续说,“把房门锁了,还没反锁呢。”   万一有人进来,多尴尬?   虽说田父田母进来会敲门,但是季天宜还小,没准又要返回来找爸爸妈妈了。   季淮抱着她没撒手,挪到门边,伸手把门反锁,拉着她就往床边走。   闹得太晚,第二天差点迟到,田静气死了,一路上都在念叨他。最主要的是早上还闹她,就不肯放过她,想想就气,要是迟到了,麻烦事情多了。   见他故作淡定,她伸手推了推他,“你烦不烦人?”   “我烦人,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你生气是应该的,我正在反省。””他点头,乖乖认错,说完还把半路买的糕点和豆浆递到她嘴边,“先吃点,一会胃难受。”   田静吃了点早餐,他又剥了个鸡蛋,放在她手里。   他们此时正坐在大巴上,隔壁的一对情侣看见了,女的顶着浓妆,伸出精致的指甲戳了戳身边那个胖男生,开口教育着,“你看看别人的男朋友。”   两人长得还是比较年轻,看着也像才三十出头,车上有不少情侣或者是刚结婚的夫妻,所以就把他们也当做年轻的情侣或者夫妻了。   “太干了。”田静啃了两口糕点,觉得不太好吃,季淮可不敢惹她,伸手接过来,“我吃,你吃鸡蛋。”   她不喜欢吃蛋黄,剩下的蛋黄也给他吃了,季淮又把豆浆给她,“喝一点。”   田静看他那伏低做小的样子,冷冷轻哼一声,压根没看他。   做作!   忘记了他不久前的猖狂吗?男人都这样!   胖男生收回目光,看着女友,来了一句,“你羡慕什么?你就看着吧,舔狗都不得好死!”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他一辈子都不会当舔狗!   精致女气呼呼,把头别到一边,不想理会男朋友。   同行的时候,四人被分到一个小组,经常能看见对方,吃饭也就在一桌上,经常能看到季淮给田静夹菜。   一个笑嘻嘻讨好,另一个珉紧唇,沉着脸,像个高冷美人。   胖男人还看到田静在桌子下踢季淮,语气凶着警告说,“我告诉你,没有下一次,听到没有?!”   “嗯。”季淮诚信保证,像个十足的舔狗。   胖男人不屑一顾,转头又跟女友说,“等着看吧,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难不成,还能把人舔回家?舔狗只能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并不羡慕。   行程越到后面,田静脾气真的越来越差,跟团游本来就累,还有季淮这个家伙,让她觉得自己压根就不是来旅游的。   胖男人让女友等着看,行程还没结束怕是都要分手了。   期间地点比较好玩,美食也多,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出去觅食,看看异国他乡的夜晚,还能拍写真。   田静和季淮也出去溜达了一圈,吃一吃美食,恰好等到表演,她看了好一会,回来的时候有点晚了,都困了。   回去时有点冷,他把她往怀里揽,一路都在说话。   那对情侣也跟着他们后面,观察着两人的行为,本来还打算去买点宵夜,见田静挣扎脱离季淮的怀抱,以为两人要吵架,两人八卦的心燃起,就跟在后面了。   胖男人也想证实自己的猜测,舔狗不得好死,一定会分手!   田静一挣脱开,季淮又把她拉回来,明显在哄人,她还在挣扎,还伸手推了推他,“你别给我乱来!”   胖男人看向女友:看吧,不能乱来。   他脑海里已经弥补出舔狗出了钱,然后和女神来旅游,可能只能盖着被子单纯聊天吧。   “我不乱来。”季淮又保证。   田静停了下来,微微昂头瞪着他,语气不善。   季淮垂眸看着她,还在笑,一点都不生气。   胖男人都要冲他竖起大拇指了,简直就是舔狗界的楷模啊。   “你还笑,不许笑!”田静不爽。   他收敛笑意,十分听话,伸手要去拉她,又被甩开,田静一个人往前走,他慌忙又跟上。   “看到了吧?”胖男人看着女友,“这就是舔狗的下场,什么都得不到,只能卑微拿热脸舔屁股。”   女友还没说话,前面的女人又甩开了“舔狗”的手,一脸烦躁,“不要再跟我说了,今天你再不让我睡觉,我就要告诉女儿你欺负我!我让你不得安宁。我累死了,你烦死了!”   因为在异国街头,这条路上人也少,她声音就有点大。   男人忍着笑,“你真要告诉她们啊?”   女人气不过,又抬手推他,两人打打闹闹回去回去了。   精致女看了一下胖男友,瘪着嘴,“人家‘舔’到最后,不是应有尽有了吗?一看你就没掌握精髓!”   适当对她好,不要事事都和她计较,上纲上线不就好了吗?   胖男人:“……”   后来,路途中,发现这两人感情好像不错,后面两天坐大巴的时间比较多,田静都抱着季淮,两人时不时在聊天,气氛其实很和谐。   那天听得没太清,也没想到两人已经有孩子了,中途看到他们和孩子视频,视频的那头的孩子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还是两个。   田静靠在季淮的肩膀上,看着女儿在展示她的画,笑着夸赞,气氛异常和谐。   胖男人看着自己身边与他闹脾气的女朋友,陷入了沉思。“舔狗”那一对不会分手,他会不会被分手真的说不准了。   他逮到了机会,虚心请教季淮身为“舔狗”的诀窍,对方笑了,“男子汉大丈夫和女人计较什么?让她一尺还你一丈,反正我挺开心。”   胖男人觉得他是真开心,那不是废话吗?“舔”得对方爱上自己,娶回家生了两个孩子,打情骂俏的,是他也开心。   那叫什么舔狗啊?就是披着舔狗皮的狼狗!   两人旅游时还给家人买了不少纪念品,多半是一些手工艺品,两个女儿都能感觉到爸爸妈妈感情变好了,出去吃饭电影居然都不带她们,还会偷偷去。   太过分了 !   从季家搬出来的第五年,田大哥也开了一个快递店,承包了一个片区,现在干得有声有色,而季淮夫妻攒够了首付,终于可以买自己的房子。   这些年房价还是缓慢上涨的,他们看中的地段也很贵,首付付了近三百万五十万,付完首付款后,田静看着账面上的钱全没了,不仅没了,他们又背上近两万一个月的房贷,慌是有点慌,但是更多是心安。   这几年她的工作用于家庭开销,存下来基本就是他的工资和年终奖,在这个城市,算是真正安了家。   未来可能依旧辛苦,但是她不怕,虽然季淮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但他也是个能吃苦的人,能给她们抗下一片天地的人。   不过,季淮有一件怕的事,据说公司里的同事意外怀孕怀了三胎,他当下汗毛竖起,下班就拉着田静去医院预约结扎手术,着急得很。   田静让他不要慌,结扎手术再小也是手术,要认真考虑,他一本正经且严肃,“我真养不起了,这要是再来一个,我就平躺给你看!”   如果到那时候,他可能不奋斗了。   这番威胁让她哭笑不得,“没有那么严重,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觉得还好,两个女儿也长大了,真来一个,也没到要死的地步,还能抗一抗。   “就当我怕了,真会死人。”他预约手术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后怕,之前那个算半意外,他同事那个可完全是意外。   中大奖的概率。   他十分坚决,田静都不能说动他,只能陪着他。   在手术前几天,季淮都不碰她,这回知道避开她了?他越躲,田静就越凑过去,故意凑他。   “好好睡觉!”他拧着眉头轻斥。   “睡不着。”她又凑过去,故意往他身上蹭。   季淮抱着被子,滚到另一边,还没睡下来,田静又凑过来了,一定要抱他。   他的脸色变来变去,咬牙切齿警告,“你别逼我!之后我再跟你算账!”   她没绷住,笑得开怀,还是伸手去抱他,也没再闹他。   *   新买的房子装修好后,一家人住了进去,再也不用交房租,虽然房贷很高,但是两夫妻勤勤恳恳,把劲头往一块使,田静也慢慢涨薪,房贷压力越来越小。   两个女儿都随了田静,从小的学习就不用人操心,一路考上好学校,田静原先还想给孩子一点助力,怕落后于别人,结果孩子都靠自己,要报名参加什么比赛都自己检索信息,完全不用她操心。   季淮还笑着说,“之前你的焦虑压根没用,你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差呢?”   “琪琪说想去国外留学,怕是也需要一笔钱。”田静接话。   他说:“那就慢慢攒吧,不着急,琪琪那么棒,万一是拿全额奖学金出去留学的呢?就完全不用我们操心了。”   田静都笑了,“你想的美!”   季淮:“你生出来的孩子,我觉得挺正常,拿不到奖学金就是我的错。”   他知道季天琪之后会拿全额奖学金出去留学,其实真的不用操心,但是没办法,他老婆想得也有点远,算了,多存点钱她也安心。   “油嘴滑舌。”偏生她还爱听。   *   季淮一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看季父,有了那笔养老金,对方过得还算滋润,不愁吃穿,大概是人老了,看得也越来越开,和那群好友聊起天来,说得最多的也是他那两个优秀的外孙女。   人家不认识田静,就知道季淮娶了一个外地媳妇,他总点着头,语气里带着认同,“是啊,就是那个,外不外地人不重要,人好就行。你看,我这衣服都是她买的,隔三差五就送东西过来,还算孝顺。”   人家又问,“你那个大儿子呢?”   每每这时候,季父笑意就收敛好多。季大哥和季大嫂这几年都鸡飞狗跳,两人都不是好东西,没有好好经营家庭,你出轨完我出轨,成天闹,但又有四个孩子,也没有好的下家,凑合着过。   本来想逼三个女儿去打工来养活家里,养活那个小儿子。季大嫂都算好了,她们的工资全交,这样的话,足够养活家里了。   可惜,没一个人听她的,季珊珊执意要上高中,季苗苗倒是出去打工了,但是谈了个男朋友,头几个月还交工资,后面被男朋友洗脑,他们要攒着钱买房子结婚,虽然也给,但是一般是千八百,和之前的三四千没法比。   剩下的三女儿因从小就被送出去养,懂事后才接回来,而且听养父母说季大哥当时还拿了钱,一度觉得自己是被卖出去的,对这个家压根就没感情,她也没读什么书,但是赚的钱一分都没拿回来,她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吃喝玩乐去鬼混,可不会管季大嫂夫妻。   季珊珊从小就看尽了这个家庭的炎凉,她拼命挣扎着想出去,说服季大哥让她读高中,给弟弟做个榜样,后来读了高中,对方不肯让她再去读大学,考得分数也不算太高,只能摸到一本末尾。市区里那所大专想让她去那里读书,不仅学费全免,生活费也全免,还有奖学金。   季大哥让和她说读大学是不可能的,读完得花好几万,他要留给他儿子,想要读书就只能去那所大专。   季珊珊拿着志愿书,来到了季淮家。   当时是周末,两夫妻都在家,田静开门看到她,还挺诧异,随后赶紧让她进来。   “婶婶,我爸妈不会报志愿,我想让你和叔叔帮我报志愿。”她声音小小,语气带着恳求,哽咽着说,“我想读大学。”   她父母完全不管她,她自己就算报了志愿,也不知道报什么专业,报什么学校。她想过来,只要能上大学,她就会努力养活自己。   田静没拒绝,一口就应下来了,去房间叫了季淮,两人还打了不少电话帮她咨询,认真看着志愿书。   见季珊珊拘束坐着,田静给她削了个苹果。   “谢谢婶婶。”她小口小口在啃。   田静找着话题和她聊天,让她不要这么紧张,但季珊珊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就像变了一个人,敏感又胆怯,看起来文静,但她知道,对方已经像刺猬,怕是要用好久去救赎自己。   期间,季天琪回来了,她推开门,甜甜叫了声,“妈咪~~~老季~~~我回来啦~~”   “没大没小。”季淮放下笔,嘴里虽这么说,但勾起的唇角笑意藏不住。   季天琪看见季珊珊,又热情叫了声姐姐,随后走到两人面前,弯着眉眼,“钢琴老师今天夸我了,说我学得真快,还给我过了下节课的曲子。”   她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说着今天上课的趣事。   志愿得好好研究,季珊珊被留下来吃饭,但她没留下来,等她走的时候,季天宜也回来了,对方穿着舞蹈服,也礼貌大方叫了她一声姐姐。   田静听她说要去打工赚钱上学,说是会偷偷资助她,可能是为了她的自尊心,还说以后再还,她没法拒绝,对方温柔叫她好好读书,她有点想哭。   婶婶为什么不是她妈妈?   他们家还租在村里租的房子里,她叔叔家住在市区,堂妹可以去各种培训班,家里钢琴,她们家连单独的房间都没有。   她站在楼下,望着六楼的方向,并没有气馁,如果没有被光照亮,那就要自己活成一道光,就像她婶婶一样,她必须努力,以后她孩子就可以在这样的坏境里生活。   比起她两个妹妹,季珊珊是活得最明白的人,季苗苗怎么躲也被家里吸了点血,就算有男朋友帮,也是左右摇摆,累得不行,一个完全不管事,带着恨意。   她一直以季淮和田静做人生榜样,只要她不认输,以后她也能活成这个样子。后来她拼尽全力读书,考研、考博。季大嫂和季大哥试图控制她,但随着她内心越来越强大,她挣脱了家庭的束缚,嫁给了一个大学教授。   此时,她的两个堂妹已经去国外读博,比她优秀很多,但她从不嫉妒,因为她的孩子也会站在她肩膀上,也会变得那么优秀。 第342章 猎户的小娇妻(1)   “药凉了, 要不先喝了吧?”一道怯懦的声线响起,鼓起勇气又说,“李郎中说了, 只要你好好养着, 按时吃药,就会好起来。”   说话的之人身材娇小, 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 身穿粗布麻衣,肚子微凸,正小心翼翼又笨拙端来一碗药, 用的瓷碗还破了一个缺口。   走进季淮的时候, 唯唯诺诺,脸上带着胆怯。   他正靠在床头, 身后靠着土墙, 视线环视屋内,里头残破不堪,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 角落还堆放着杂物,脚下铺着简单的草席,旁边是一床缝了好几个补丁的破旧被子。   他的右腿上绑着木板,有一处地方还渗着血丝, 稍稍动一下就痛得冷汗直流, 此时他的脸上还被挠了一道不浅的伤口,看起来更为狰狞。   唐秀儿看到他的脸色,捧着碗的手微微抖动, 脚步也不经往后挪了一小步, 又怕他骂, 硬生生忍住,但是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对他产生一丝畏惧。   “给我。”季淮抬起头,同时把手也往上伸,声线干哑。   唐秀儿忍着绷紧的神经,小步小步挪过去,小小声开口又说,“这一副药是刚抓的,都是好药材。”   之前那副药他都没喝,直接打翻了,还对她大发了一通脾气。   季淮什么话都没说,接过之后就喝了起来,大口大口喝,最后一滴都不剩,见他喝下,唐秀儿松了口气,赶紧又去接过碗,眼眶都红了红。   他肯喝药就好,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此时,季淮又靠着墙,闭上了眼,正在接收剩下的记忆和情感。   这一世,他是一个猎户,季父去世得早,季母一个人辛辛苦苦养三个儿子,拉扯大一个又一个,让大儿子娶上了媳妇,又倾家荡产让二儿子娶媳妇,最后轮到他的时候,家里已经掀不开锅,而季母还因此累病了。   大儿媳和二儿媳不养她,打发她跟着三儿子生活。   而他作为三儿子,没有本事,又有一个病重的母亲,也是无助。后来,季母让他跟着胡猎户上山打猎,这样还能有点收入。   他十岁就跟着胡猎户上山,一打就是十年,后来,胡猎户去世,他就一个人上山,这些年打来的猎物都拿去卖了钱,给季母治病,不能卖钱的猎物,都拿回家给季大哥和季二哥两家。   因为他时常进山搜刮一些肉食和野味,原本对他们嫌弃的两家人也渐渐有了好脸色。寻常人家一年才能吃上一两回肉,他们两家不一样,隔三差五就被分到半只野鸡半只野兔,还有各种野味,伙食可谓是丰盛。   两家人都跟着长了不少肉,季大哥和季二哥生的几个孩子长得都比同村人高壮。   因为打小就被嫌弃,他对两个哥哥讨好,有什么好吃的都往那里送,希望对方能高看自己和母亲几眼。   一直在送好处,两家人对他可谓给尽好脸色,这几年都是和平相处。变故就发生在本月初,他进山遇到一只大虫,恰逢他不注意,大虫还袭击了他。   他与大虫进行生死搏斗,最后也只是狼狈捡回一条命,不仅腿断了,而且还被咬了一大口,祸不单行,季母还突发重病,花光了药钱,不治身亡。   临死前,季大哥和季二哥趁给季母办丧事时提出要分家,理由是母亲都不在了,他们这个家也该分了,毕竟各自都是家庭,他也马上有孩子,不适合再住在一起。   小院内一共三间屋子,一人住一间,他自然被分到了最破的一间杂物屋,至于其他的粮食,更是没分到多少,还是两个哥哥“施舍”给了他一小袋米。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猎卖钱,没种粮食,家里的地都没他的份了,哪里知道家里有多少粮食?季母时常卧床,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不敢和两个媳妇对抗。   虽然季大哥和季二哥在分家的时候还是给了他一笔钱,说给他看病,抓药吃,还说各家都没有钱,只有这么一点。   那点钱够抓几服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嫌弃他不能打猎了,又没了季母在,更加不管不顾,省得拖累自己。   但季大哥两人可不管,觉得他不是还有唐秀儿吗?人家才是两口子。   说起唐秀儿,那是季母用偷偷攒下来的二两银子,是去隔壁村给他买的童养媳。唐家连生了六个女儿才生到儿子,这六个女儿送人的送人,卖的卖,唐秀儿是唐老太太养大的,养到五岁,唐老太太不在了,就没人肯养她,唐母把她接回家之后,收了季母的二两,就把卖到季家给他当童养媳了。   在唐家,唐秀儿啥活都干,以前还会帮季大哥和季二哥家洗衣服,干农活,一直都当的是丫鬟。今年给他当了媳妇后,又怀孕了,季母觉得他年纪大了,还没个孩子,怕她这一胎保不住,这才没让她干活。   上辈子,他受了重伤之后,无意听季大嫂说他怕是废了,以后都会变成瘸子,从那以后,唐秀儿给他熬的药,他都不喝,甚至还会伸手打翻,脸色一直阴鸷得很。   分家时被施舍的那点钱早就没了,现在抓药的钱都是唐秀儿熬着夜刺绣和编竹筐辛辛苦苦赚来的。   上次打翻了一碗药,她出去哭了半天。他是猎户,常年打猎,身上的戾气重些,此时又自暴自弃,怒气就全发泄在唐秀儿身上。   后来,他的腿真的没好,一瘸一拐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偏执,对生活的彻底失望,动不动就对唐秀儿破口大骂。   季大嫂也是个会挑事的,她进来时季家只有唐秀儿一个女孩子,季家三个儿子对她还不错,季大哥也曾把唐秀儿当小妹妹,加上不是亲生的妹妹,多多少少会有点怜惜。这可让季大嫂不满了 。   她可不是个善茬,季二嫂只生了两个女儿,而她仗着生了两个儿子,没少在家作威作福,指使唐秀儿干活。   他成了瘸子之后,唐秀儿怀着孩子又要赚钱养家。女人抛头露面的,唐秀儿五官还是不错的,怀了孩子身材又丰满不少,男人多多少少会起些心思,在背后议论。   传来传去,被季大嫂知道了,她回家就转述给他,模棱两可,说得极其不堪入耳。他本就大受打击,一下就火冒三丈,以为唐秀儿背着他偷人,自尊心受到了大伤害,男人的尊严也让他咽不下这口气,本就被耻笑,怨气积攒到了极点,对唐秀儿实施了暴力,对方没站稳摔了一跤,大出血,最后她的命倒是保住了,但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   当时季大嫂就在一旁,她也没拦着,只是看着热闹般喊几句,等看到唐秀儿倒下,大腿根部的血不断流出来,也才慌了慌。   她也没想过要出人命,被唐秀儿恨意的眼神看着,她又觉得对方活该,关她什么事?还不是对方偷人?   后来,越来越多的屎盆子往唐秀儿头上扣,他也坚定不移觉得她偷了人,辱骂成了家常便饭,唐秀儿心灰意冷,选择了投江自杀。   她嘶吼,只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而他只会打猎,脚受伤后行动不便,加上颓废,还有什么心思打猎?而且遇到了大虫还险些丢了命,内心是有恐惧的,一步都不敢进山,怕死得很。   唐秀儿死后,家里没人赚钱,他蜗居在杂物间里,饿得不行的时候就去跟大哥二哥讨点饭,还被人一脸嫌弃,他生病时人家觉得他晦气,听到了他止不住的咳嗽声,没一个人进来问一句。   后面两天,他躺在床上,已经动不了了,还能听到季大嫂站在门外,悄悄问季大哥,“死了没?”   季大哥又细细听了听,“不知道啊,要不再等两天?”   对方的语气平常,就像在讨论今天的气候,他已经高烧不退,神志都开始不清起来,迷迷糊糊间,开始回忆一些事情。   他想起自己受伤那段时间我,唐秀儿都是丝毫没有嫌弃的帮他包扎换药,拼命熬夜刺绣拿去换钱给他买药。   她是他的童养媳。季母从小就跟她说,他是她以后的丈夫,是她的天。   他还记得新婚那个夜晚,她看着他,紧张害怕又无措的小眼神,怯怯唤了他一声,“季小哥。”   在成长的过程中,季母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长大以后她是要给他当媳妇的,所以,她应当是喜欢他,也只能喜欢他。   以往,看到他拿着猎物回来,她会十分欢喜迎上去,脸上带着雀跃,早上他进山时,她也会十分担忧看着他,让他注意安全。   而他也有点喜欢她吧,但他从小习惯讨好季大哥和季二哥两家,渴望得到对方的认可,有什么好的就全给那两家,哪有心思考虑唐秀儿?那不过是他的童养媳,花二两银子买的。   季母知道唐秀儿不敢有意见,心疼那几个孙子孙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什么好吃的也惦记着那两个儿子。   病入膏肓时,他倒是怀念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唐秀儿总是那么容易满足,也从不对他发脾气。   若是他只打回一只野兔,季大哥和季大嫂都会觉得不够分,觉得他偷了懒,但是只要给唐秀儿带回来几个鸟蛋,对方眼睛也会亮一亮,含着笑迎上去。   得知她怀孕那日,他掏回了六个鸟蛋,季母觉得她应该补一补,他也觉得要补一补,就没给季大哥和季二哥一家,全都给她煮了。   那次可把她高兴坏了,还给他们剥,不过两人都没吃,全留给了她。   许是有了他的孩子,那一刻他还是心疼的,觉得下一次应该给她留一点,但很快这个想法又消失了,继续往季大哥和季二哥那边送东西。   唐秀儿怀孕也没吃着什么好东西,而不久后他又受伤了,更是辛苦。   他还记得孩子死时,她醒来看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一行泪流了下来,带着绝望,那时他也是后悔的,但是倔强,季母又从小告诫他,唐秀儿是花钱给他买的童养媳,   既然是花了钱,虽说是当妻,但当丫鬟也没什么不对,难道要他跟她道歉吗?当下就没给她好脸色,甚至恶语相向。   这成了压死唐秀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毫不犹豫跳了江,他在临死前也恍然醒悟,两个哥哥压根没把他当回事,乞讨来的感情也是虚的,哪会有温暖?人家更不可能把他当一家人。   唐秀儿和他那个夭折的孩子才是他的家,而他丢了他的家。 第343章 猎户的小娇妻(2)   季淮睁眼, 唐秀儿已经不在了,他看着那双腿一动也不能动的腿,此时剧烈作疼着, 李郎中不过是说吃了药会好一些, 但是心里清楚,他这条腿,已经是半废了。   伤筋动骨严重,小镇的郎中医术又不怎么样,就是再好好治, 那也不行。   他叹一口气, 使用了一次空间里的一次特权, 买了一颗“修复丸”。把“修复丸”消化后, 腿上的痛意明显减缓,流血的地方开始发痒,开始快速生出新肉。   院子外,唐秀儿正顶着大肚子在旁边的菜园里拿锄头挖地,头顶上是大大的太阳,她动作笨拙, 汗水一直顺着脸颊往下流,种下菜后, 她伸手擦了一下汗, 望着围栏里那只鸡。   他们只有一只鸡了,因为是母鸡,她一直没舍得卖, 想留着多生几个蛋, 但是因为喂的粮食不够, 已经好几天没生蛋了。   季大嫂走过来, 插着腰往围栏那边看了看,一脸替她发愁的样子,“今天又没生蛋啊?你还怀着孩子啊,总不能一天到晚吃白米粥吧?”   “有野菜。”她小声应。   她今天早上去摘了野菜了。   “噢。”季大嫂点了点头,“野菜也挺好吃。”   等唐秀儿去厨房洗野菜准备煮饭时,季大嫂来了,开口就要跟她讨野菜,“这东西放在饭里煮着还挺香,给我一把?”   闻言,唐秀儿洗菜的动作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回,“好。”   其实在她还没答应的时候,季大嫂就已经把手伸向那头了。这些年来,她在季家就相当于一个丫鬟,季大嫂先嫁过来,连生两个孩子,基本上也是把她当丫鬟使唤。   对于对方的要求,她无法拒绝。   野菜少了四分之一,那是她辛辛苦苦早起去摘的,季大嫂剁碎了野菜,往锅里放的时候,随口一问,“季淮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应该好了点。”唐秀儿低头回,底气很不足。   她感觉没什么变化,而且他的脾气很糟糕,但是她觉得会好,也只能希望好。   “肯定会慢慢好。”季大嫂嘴上应着,心里可没当回事,唐秀儿就是嘴硬。   她可听李郎中说了,季淮好了也是瘸子。说来也可惜,不然他们隔三差五还有点肉吃,她都半个月没吃肉了。   唐秀儿炒的野菜里只有几滴油水,他们没剩多少米了,也只能省着点吃。她吃小半碗,另一碗给季淮,把大部分野菜都放在他碗里,只想让他多吃点,好得快一点。   季大嫂也做了饭,虽然没肉,但是有煎鸡蛋,还炒了两个菜,米饭里都有野菜,还有一碟咸萝卜头,看起来很丰盛。   她瞥了一眼,默默端着两碗饭去了杂物间。   季大嫂看着她的背影,还叹了一口气,“你说说,现在这种情况,以后他们的孩子要生了,那可怎么办?”   闻言,季大哥眉头也紧缩。   “你看她那小身板,能养得起?季淮又要吃药,到时候也得请产婆,要不然她出了什么事,我们肯定不落好。”季大嫂挑着咸萝卜吃,神色间烦躁。   季大哥:“到时候看吧,如果养不起,送人也行。”   季淮肯定是指不上了。   “肯定得送人,养不起能怎么办?”季大嫂说完又压低声音说,“李家的女儿招了上门女婿,好几年都没生孩子,都说她女儿有问题,现在要‘收养’个孩子,介绍费就有五两银子。”   一听说有五两银子,季大哥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真的?”   “当然,到时候肯定给他们一大笔钱,季淮现在这个样子,治病要继续花钱。”季大嫂说。   \"“也是,得介绍介绍,孩子以后可以生,现在也养不起。”季大哥点头,这也算为他们考虑了,要不然照这样下去,两人还不是要靠他们的救济。   得到他的认同,季大嫂心底就在盘算。   另一头。   唐秀儿端着两碗饭进屋,季淮依旧靠在墙头,见她进来,缓缓睁眼看她。   “你饿了吧?吃饭了。”她挪着脚步走过来,把饭放在床头,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季淮嘴刁,自从他去打猎后,家里伙食不差,吃肉是常有的事儿,可是现在都连续大半个月吃素菜了。   没办法,家里的钱全给他抓药了,每次他看到这些饭菜总会沉下脸,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如果不是饿了,看都不看。   “嗯。”季淮应了一声,也猜不出什么情绪。   他睡在床上,她就坐在床边,杂物屋里又昏又暗,光线很不好,连个椅子都没有,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药味。   这样的屋子,不关门都不会遭贼。   他抬起筷子刚要吃饭,见她碗里的米饭少得可怜,开口问,“你怎么吃那么少?”   唐秀儿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抿了抿唇,刚想说自己不饿,还未说完,季淮手一伸,把自己碗里的饭又分给她不少。   “我够吃了。”她连忙说,又要给他倒回去。   “我不想吃,胃口不好。”季淮已经靠回墙上,端起饭来吃。   他这么说,让她又止住了动作,看着碗里的饭,余光又看了看他,只能小口小口吃起来,见他心情不错,轻声出言,“明天早上我要去镇上再给你去抓副药。”   药还是要继续喝的,不然怎么好?   “家里还有钱抓药吗?”他问。   唐秀儿不擅长撒谎骗他,垂着头,好一会才说,“我想把那只母鸡拿去换。”   “算了。”他一口否决。   “可是你要继续吃药,怎么能算了?”她神色着急,生怕他自暴自弃。   “我觉得好一点了,今天都不疼,还能动。”他说着,微微挪动了那只脚。   唐秀儿看到,面露欢喜,情绪十分激动,眼眶都有些红。   他要好起来了!   “母鸡就留着下蛋给你吃,家里的米还能吃多久?”季淮三两下吃完饭,把碗放在一边。   “三四天。”她已经很省了,但是他们分到的粮食很少,等她说完,见季淮蹙眉,她连忙又解释,“我这几天会绣帕子拿去镇上换米。”   季淮也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这才出声,“我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去打猎,估计还得小半个月。”   “你别去了。”她连连摇头,面露害怕。   这一次就要了他半条命,下一次如果还出现这种问题那怎么办?如果更不幸了怎么办?   “这一次是大意了,我就去放些陷阱,不进去深山就没大虫。”季淮话语里带着宽慰。   唐秀儿:“可是……”   他打断她,“我有分寸,总不能一直吃这些。”   闻言,她住了口,只当他吃腻了,可是她也没办法弄到其他的东西,而后又鼓起勇气说,“药还是要喝的,能好得快一些。”   她吃不吃鸡蛋都无所谓。   “喝了那些药,难受还不见效,晚上都疼得睡不着,不喝就不疼。”说起那药,季淮面色有些不爽。   实际上,也的确没什么太大的效果,李郎中觉得他这腿没什么救了,也就象征性开了点药而已。   “啊?”唐秀儿懵了,“那是李郎中开的药。”   她好不容易才把李郎中请来,在镇上,李郎中还算有名气,药都比别人贵。   季淮:“先停几天,我观察观察。”   他都这么说了,唐秀儿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也只能点头,还想着她这段时间要多绣点帕子,换了钱就换个郎中给他看病。   晚间,屋内点着昏暗的油灯。   季淮微微挪动身子,伸手去解脚上的麻布。   “我来帮你。”唐秀儿连忙扶着腰走过去。   这几日他的伤口都没处理,因为他不让她碰,还会大发脾气,她也不敢提出来。   解开麻布后,伤口露了出来,之前流着血,还化着脓,今天看起来有些结疤了,还有些嫩肉,伤口正在恢复。   “好像好了很多。”她猛地抬头说,清澈的眼底微微闪着,十分高兴。   “嗯。”季淮瞥过去,也没多说。   “我帮你清洗一下,然后上药。”唐秀儿说着帮旁边的水端到床下,洗着麻布,又站起来要帮他擦,还提醒一声,“有点疼,我会轻点。”   季淮没多说:“嗯。”   他以前打猎也经常受伤,她也会帮他上药。   她此时正小心翼翼在他伤口周围试擦着,弯腰着身子,肚子凸起,目光专注认真。   谁都没说话,屋内安静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季淮一直看着她,他几乎没有仔细看过她,唐秀儿长着一张杏仁小脸,脸庞干净白皙,双颊鲜艳红润,不过她最近又瘦了好多,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小小的身板支撑着大肚子,很费力很辛苦。   一直被注视着,唐秀儿感受到了不自在,侧头看过来,直接与他视线相对,她的小脸蛋“蹭”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起来,还碰到了他的伤口。   “嘶。”季淮受痛,吸了一口气。   “我,我……我……”她面色煞白,语无伦次起来,生怕他又发火。他以前对她不热不冷,但是关系还好,刚结婚的时候,还升温了一点点,可是他受伤后,脾气越来越糟糕,稍微有一些不顺意,可能就大发雷霆。   “没事。”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把头别到一边。   唐秀儿继续给他擦,擦完又给他上药,上药时有些疼,他蹙着眉头,与她对视时又一脸尴尬扭了头,语气不自然催促,“我困了。”   “好。”她点头,也收回视线,手上的动作加快。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但是情绪都有了异样,屋内灯光昏暗,此时却透露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许是他今天好相处,唐秀儿擦完药后还问,“要不要喝点水?”   季淮:“嗯。”   她走到破旧的桌子旁,拿起壶给他倒了杯水,端过来给他。   季淮喝了水后就睡下来,习惯她的照顾,今天难得开了口,“你要不要睡了?”   “现在就来。”唐秀儿吹灭了油灯,摸着往床边走。   “小心点。”杂物屋黑不溜秋,他看得心惊胆跳,连忙叮嘱。   “好。”唐秀儿摸着往前走,杂物屋小,他们也没什么东西,摸到床边的时候爬上来,嘴边情不自禁翘起一个弧度。   他的伤在好,所以他的脾气也收敛了很多,之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床很小,只能挤挤着睡,被子也不大,季淮以前也没怎么管她,幸好不是冬天,要不然就肯定会着凉。   她睡下的时候,他把被子往那边放了一点,随后又说,“被子小,你睡过来点,今天下雨天冷,不然会感冒。”   “好。”她又小声应,手放在肚子上,身子往前他那头挪了挪,他那头很暖,她动作更加拘束了。   唐秀儿在漆黑中看着他,什么都看不清,也只有这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看他。   虽然季母一直跟他说,她是他以后的儿媳妇,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也从来没对她有过关注,季母说成亲,他也没反对。他受伤前,她知道他不喜欢她,但是好像又不讨厌她。   后来受了伤,整个人的性子就变了,现在伤快好了,脾气应该也会好吧?   想着,她心就松了一口气,现在虽然难,但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他一定会好的!   门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季淮突然又出声,“你冷吗?”   未等她说话,他又把被子往她那边放一些,一股暖流朝她这边袭来,她的脸热腾腾起来,放在被子下的小手紧握在一起,心跳加速,整个人绷着。   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她又慢慢松了神经,目光落到他的方向,盯着看了一会。 第344章 猎户的小娇妻(3)   次日。   刚下过雨, 天有点微凉,唐秀儿怀孕后嗜睡,期间醒了几次, 问季淮几点了。他说还早,她便安心继续睡。最后一次醒来, 已经接近中午。   本来打算早起去菜园拔草,还能去摘点野菜, 眼下是全泡汤了。她内疚慌张, 见季淮正靠在墙上, 也没说话,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我马上去煮饭。”她一边收拾一边下床, 又目光关切问他,“你今天有好点吗?”   “好多了。”季淮说着微微抬了抬脚,不过抬得也不高, 撑了一会后又放下, “现在还不能弯着。”   “不能弯, 会伤到的。”唐秀儿连忙阻止他,起身赶着去做饭了。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脚, 心里叹气。   其实已经好了,但在外人看来受伤严重,如果突然自己就痊愈,难免惹人怀疑, 只能好好“养着。”   家里的米马上就要吃完, 唐秀儿也着急, 忙完了活, 她就回来绣荷花和绣帕子, 她绣得细心,做工精细,拿去镇上卖得也很快,这几天她必须要多赶一点,拿去卖了换米。   晚上吃完饭,她就坐在桌边刺绣,垂着头,靠近油灯,针线在手中穿梭。   季淮见她整整绣了一个时辰,还没睡觉的意思,出声提醒,“你要不要睡了?晚上绣那玩意伤眼睛。”   “要睡了。”唐秀儿点了点头,把针线放下,起来时头一阵眩晕,连忙抓住桌子边角,整个人都晃了晃,紧接着眼前一片黑。   “砰”一声,她还碰倒了椅子,生怕摔着伤了孩子,她只能死死抓住桌子边角,但是身子已经有点发软,嘴唇更是泛白。   慌张害怕之际,一只手扶住了她,把她往一边拉,耳边传来一阵低厚的声音,“先坐下。”   她顺着慢慢坐下来,好一会才缓过来,心率不平的感觉慢慢消失,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季淮已经从床上起来,曲着受伤的腿站在她身边,扶着她,面容担忧,不断问着,“哪不舒服?”   “你……”她看着他下床了,直接又紧张得站了起来。   季淮伸手把她摁下,拧着眉再次出言,“我没事,不疼,你哪里不舒服?”   “一会就好了 。”她并不在意,自从怀孕后就经常这样,时不时头晕眼花,浑身没力,有时候还会胸闷气短。   他一听,脸上不太好看。   唐秀儿自从怀孕以来,也没怎么补身子。他受伤后,更是吃素起来,还操劳着家里的活。肚子里的孩子也拼命摄取她的营养,怎么可能会有力气?   到最后,还是唐秀儿怕他伤着,慢慢把他扶回去,再三确认他是不是没事。   “没事。”季淮肯定说。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   “明天我应该就能下床了,我想出去晒晒太阳。”他说着躺下来,见唐秀儿也躺下来,把被子也往她那边拉了拉。   “恩恩。”她连连点头。出去晒晒太阳也好。   *   季大嫂早上醒来,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季淮,还吓了一大跳,对方半靠着,他说躺着也无聊,便让唐秀儿给他找来了竹干条,开始编起了竹筐。   “三弟,你这是……”季大嫂看着他,微微瞪大眼,连忙走过去,“大夫不是说得好好休养吗?你这是瞎折腾什么?”   话语间,还带着关切的指责。实际上,是诧异季淮怎么下地这么快,觉得很不可思议罢了。   季大嫂强势又精明,心思多,表面一套又一套,不似季二嫂老实木讷,贪心又胆小。   “躺得整个人都废了,出来见见阳光。”季淮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慢悠悠回答她,更没抬头。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几天?”季大嫂说着又叹气。   季淮:“不伤着就是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要大意啊。”季大嫂接着他的话,一点都不信。李郎中都说没救了,怎么可能好起来?   不过,变成瘸子也算好起来了。 第345章 猎户的小娇妻(4)   季家人回来看到季淮躺在院里晒太阳, 反应和季大嫂差不多,嘴上却说着好听的话,盼着季淮早点好起来, 心思却各异。   季淮嘴上敷衍应着, 手上动作没停,继续编着竹筐。若是盼着他好, 怎么可能会急急忙忙赶着分家?还不是怕被他拖累?   他祈求来的亲情那么脆弱不堪, 甚至虚假不已。   临近中午, 唐秀儿回来了, 她又去捡了点野菜。这回走得有点远,所以累得气喘吁吁, 额头都是细汗, 脸色也有点发白。   她长期缺营养, 身子单薄得好似被风吹一下就能倒。走路时一直拖着脚步, 季淮看得心惊胆跳,剑眉紧紧拧在一起。   “我看着时间晚了,就走得有点急。”唐秀儿双脚真的有点虚, 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喘气。   “你还怀着孩子, 那么着急做什么?”季淮语调轻斥, 把她今天早上放在一边的水壶提起来, 倒了一碗水给她。   唐秀儿接过碗喝水,低眉顺眼,乖乖听训。   她一直很听话, 以前听季母的话, 后来听他的话, 对于季大嫂和季二嫂的话也不敢拒绝, 性格唯唯诺诺。   唐秀儿喝完水后,看到他编好的竹筐,拿过来看了又看。他编得好看,而且又结实,不由夸赞,“你编得比买来的还好。”   他时不时也会做一些小物件,她也以为他只是无聊,顺手解解闷,越看就越觉得他编得好。   “是吗?”季淮挑眉,神色已经缓和很多,看起来心情不错。   “真的。”她肯定点了点头,努了努嘴吐槽,“上回去镇上买的小竹篓一点都不好,没用几下就变形了。”   听言,他虽没回,手上动作却加快起来。看着她略带小孩子性的一面,嘴角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   “我去做饭。”唐秀儿见季二嫂做好饭出来了,站起身来。   她走去房间取米,拎起了袋子,眼神收敛不少,里面只剩下一点点米了,估计只够吃今天。   出了门往厨房走的时候,她闪闪躲躲,生怕季淮看到。   厨房内。   唐秀儿开始洗米做饭。洗米时,她把手伸到袋子里,抓了一点,随后又缓缓放下,觉得实在太少,季淮怕是吃不饱,只能闭着眼又多拿了一点。   幸好今天摘的野菜够多,一会就多炒点野菜好了。   不知道今天鸡有没有生蛋,她想着又快步往外走。   季大嫂趁她走后,凑过去弯腰伸手撑开米袋子,看到里面只有不到两把米,眼底露出嫌弃。   “今天鸡生了一个蛋。”唐秀儿的声音从外面传回来,她正对着季淮说着,表情十分高兴。   “那就煮了给你吃。”季淮放慢动作,抬头看她。   “不,要给你吃,这样你就能好得快一点,我给你做蛋汤吧?”她把鸡蛋抓紧,出声询问他的意见。   季淮没再和她推辞:“也行。”   唐秀儿的脚步离厨房又越来越近,季大嫂走到一边,见她在忙活,走过来笑着道,“季淮今天气色真不错啊,看样子好很多了。”   好了归好了,但也是瘸子,以后能干什么?   “嗯。”唐秀儿还是蛮高兴,点着头,嘴角也露出微笑。   “可要坚持吃药,说不定啊,过几天就能恢复得和以前一样了,不能心疼吃药的钱,人才是最重要的。”季大嫂站在一边,徐徐诱导。   唐秀儿没回。   她觉得李郎中真不靠谱,吃了那么多天药都不见好,而且季淮还那么疼,停药几天就好了很多。一想到花了那么多钱他还那么受罪,她心情就闷。   季大嫂见她不说话,眼神闪了闪,又继续说,“都是一家人,如果有困难一定要和我们说。虽然分家了,但是季淮的事肯定就是我和他大哥的事,药是一定要吃的!不能停药。”   她还不清楚唐秀儿这个小丫头喜欢季淮?   吃药就得花钱,孩子以后可以再生,季淮要瘸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谢谢大嫂。”唐秀儿冲她抿唇笑了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客套话,她都当真了。季淮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她赚不到钱,生怕会影响他。如果季大嫂他们肯出钱帮他们,她肯定感激不尽。   “不客气,你煮这点饭够吃吗?要不要我给你拿点米?对了,我腌制的咸萝卜能吃了,我给你们拿点啊,这东西好下饭。”季大嫂态度更加热络了,不等唐秀儿拒绝,已经跑去另一头,拿着一个小蝶拿了咸萝卜过来。   咸萝卜上有细细碎碎的辣椒粉,唐秀儿怀孕了很馋酸辣,闻到味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她清楚季大嫂是无利不早起的人,突然献殷勤,不对劲,所以连声拒绝,“谢谢大嫂,你们留着吃吧,季淮他伤口正在恢复,也不能吃。”   “他不能吃你吃啊。”季大嫂放在一边,坚持要给她。   唐秀儿没法,只能接受,诚心道谢,“谢谢大嫂。”   她是个简单且容易满足的人,以往季大嫂和季大哥对他们多刻薄,季大嫂又对她多不好,这一刻又觉得好了一点。大家好像都没那么糟糕,她还主动说,“明天我还要去摘野菜,到时候给大嫂也摘一点。”   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会还三分。   “不用,你们留着吃吧,多吃点菜也好。”季大嫂难得说不用,说完看着她的肚子,又看了看那个米袋子,假装无意道,“你认不认识李家的那个女儿?就是招上门女婿那个。”   “认识。”唐秀儿应。见水开了,往里放了野菜,又搅了搅,把鸡蛋小心翼翼放在一边。   李家在镇上开饼屋,李家的女儿有些微胖,穿金戴银,喜欢涂胭脂水粉,很爱漂亮。   “对啊,招了个上门女婿,都成亲这么久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李家又只有一个女儿。这不,听说要‘收养’个孩子来继承李家的家业。”季大嫂说着还拔高声调,缓缓又说,“你说,李家家业那么大,没有孩子哪行?肯定得收养一个。那个孩子一进去肯定就吃香喝辣,以后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一辈子吃喝不愁。”   唐秀儿原本没怎么听,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太对劲,打鸡蛋的手也放慢下来,迟迟没吱声。   季大嫂见她不讲话,又继续说,“现在养一个孩子也难,这几年收成都不好,据说有不少人家主动要把孩子送上门,又请奶娘又请丫鬟照顾。李家人也挺和善,送进去后肯定是过好日子,好处肯定也不会少给。”   如果是以往,唐秀儿可能觉得能理解。可是当了母亲之后,孩子与自己连着心,若不是没法子了,走投无路了,哪个母亲愿意把亲生孩子送给别人养?   她把鸡蛋往里倒,用铲子翻动着,询问道,“那大嫂愿意把修修他们两个人送去大户人家过好日子吗?”   “我……”季大嫂一时语噎。   她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拼死拼活生下来的,送去大户人家过好日子,怎么可能还认她这个母亲?   到时候,都不知道她是谁了。   “那不就是了,送去了一颗心就挂着了。”唐秀儿见鸡蛋熟了,拿过碗,把鸡蛋汤盛起来,又去忙活。   季大嫂站在一边,唐秀儿却没再和对方搭话,煮好饭走的时候,那小蝶咸萝卜干也没端走。季大嫂气不过,一副她不识好歹的样子,“季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你拿什么养孩子?产婆去哪找?人家会给一笔大钱,到时候可以给季淮请好大夫,能治好他的腿!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一下罢了。”   “再说了,我能拿什么好处?无非就是觉得你们艰难,到时候孩子都跟着吃苦,你坐月子吃什么?难不成一家三口活活饿死?”   “我看你米袋里也没米了,我给你们点。”   ……   季大嫂把话说得明白,还要装出一个为他们着想的样子。   “不用了 。”唐秀儿脚步顿了顿,第一次拒绝得这么果断且强硬。   她就知道季大嫂没好事,他们不要这样的施舍,那不是让她卖孩子吗?   走出门口的时候,唐秀儿仿佛听到季大嫂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愚蠢。天有点变了,一阵凉风吹来,她身子缩了缩,脚底传来一股冷气,浑身跟着发寒。   *   杂物屋内。   两人坐在床上,上面放着一个残破却擦得干净的桌子,桌角还用东西垫着。   唐秀儿把蛋汤推到他的面前,让他赶紧趁热喝。   “你喝。”季淮端起碗吃饭,又把蛋汤推回去。   “我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抬头,对她来了一句,“既然两个人的不喝,那就给孩子喝。”   唐秀儿:“……”   那还不是她喝吗?   拗不过季淮,对方也没哄劝,直接把蛋汤推到她面前,示意她赶紧喝了。   “要不一人一半?”她没舍得全喝了,有好东西,她总想给他先吃。何况他还在生病,以前他也很喜欢吃鸡蛋,现在都连续半个月吃野菜了。   “一个鸡蛋没必要分两半,等我好了之后,我就去设陷阱,抓点野味吃。”季淮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三两下又吃完了饭。桌上还剩一半的野菜,但他的饭已经吃完了。   “山里危险,你别去了。”一听他要去设陷阱,唐秀儿就急。   季淮接话:“又不是一定要进山,我知道哪里安全哪里危险。”   她不懂这些,也没敢反驳。只能问他要不要再吃一点。   季淮摇头,“我饱了,你吃。”   唐秀儿默默在吃饭。许是心里有心事,她喝着蛋汤也不香,吃在嘴里都没味,一直想着季大嫂的话。   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依照这样子的情况,说不定还真要养几个月。他们家的米已经没了,孩子出生怎么办?   她又没奶,他们没钱,连请产婆的钱都没有。   唐秀儿到底只有十五六岁,也还是个孩子,一想到这些,身子开始发软。她如果死了,她的孩子怎么办?季淮怎么办?   季淮见她脸色微微煞白,出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啊?”   她身子太缺营养了,还真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家里没米了,我明天准备把那个母鸡拿去换米。我还绣了荷包和手帕,到时候拿去换一换,这样我们又能吃一段时间。”唐秀儿小口吃着鸡蛋,却一点都不觉得好吃。   为了不浪费,为了孩子能得到营养,她强忍着吃了下去。   “母鸡得留着下蛋给你吃,不能卖。”季淮一口否定,紧接着出声,“你不是说我编的竹筐比卖的还好吗?我今天就编几个,明早让小黄子带着和你一起去镇上卖了。”   小黄子是村里的孤儿,以前偶尔跟着他去打猎,如今也不过十岁,吃百家饭长大的可怜孩子,长期营养不良,头发都是微微泛黄的。   “能卖出去吗?”唐秀儿其实没卖过,有点怀疑。   “你不说是我编的比他们编的结实吗?”季淮不乐意了,一副她说话哄他的样子,瞳孔微微有些缩。   他是有点傲慢的,不允许别人看轻。   “不是,真的比他们的好。”唐秀儿连忙肯定。   “那为什么会卖不出去?”他追问。   唐秀儿无话可说,低着头揪着小手,可不敢惹他,“我不知道怎么卖,不是卖不出去。”   这是真话。   季淮:“那就让小黄子卖。”   她点头。   下午时,季淮没出去了,就在屋子里编竹筐。唐秀儿则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刺绣,她要争取在明天前把这个荷包绣完。   如果竹筐能卖出去,以后说不定他们就有生活来源,她要趁着几个月后多绣一点些荷包,这样就能攒点钱。   她不想把这个孩子送出去,那么她就要养得起。   季大嫂的话也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她不想把孩子送出去,可是季淮呢?   她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可如果他坚持要把孩子送出去,她不会同意。可是,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唐秀儿迷茫又害怕起来,她不知道季淮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他好像不怎么关心。倒是季母很在意,可是季母已经不在了。   如果季淮真要把孩子送出去,谁能给她作主?   正胡思乱想着,针一下刺进了指尖,她“嘶”了一声,手指往后一缩,指尖的血珠开始往外渗出。   季淮第一时间抬头,可是他没法过来,沉声问,“伤哪了?”   她把指尖含在嘴里,摇着头。   “我看看。”他看着她出口,说完见她还没过来,再一次重复,“过来我看看。”   唐秀儿挪动着小碎步,往他那边走。见季淮一直在看她,整个人都绷着,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到了他身边,他伸手把她的手拉过来,低头看了两下,略带薄茧的大拇指摸了摸,“算了,你也别绣了,伤眼又伤身,还怀着孩子。”   “要绣,家里没钱了。”许是他开始为她着想,手还被他牵着,她刚刚的委屈涌上来,哽咽着说道,“大嫂刚刚说,李家人准备□□,如果我不挣钱,等我生孩子的时候怎么办?哪来的钱请产婆,又怎么养得起?我们是不是就要把他送人?”   小女孩都还哭,说到委屈之处,肩膀就开始颤抖,别提多委屈了。   她也存有试探的心思,不知道季淮对这件事怎么看。他一直看重他两个哥哥嫂子,若是他也同意送掉孩子,那么她就要为自己和孩子考虑了。   她从小就被抛弃,所以她一定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话音未落,季淮的脸已经黑了,掷地有声道,“我又是废人,自然会去赚钱养活你们。我不管什么李家张家,收不收养,我自己的孩子,吃盐巴我也自己养!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你好好养胎。”   他被气得不轻,仿佛尊严受到了侮辱。   什么样的男人才把第一个孩子送人?那还当不当男人了?   前一世,季大嫂也提出了这个事情。他虽然瘸了,但是他要面子,就是因为瘸了,所以更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对方提的时候,他一下就否决,并且大发脾气。   这也就是为什么唐秀儿后来任劳任怨赚钱养他的原因,他留下了孩子,最起码没想着把孩子送人。   季大嫂气啊,那是五两银子呢,都要到手了,结果季淮不干。   正好外面传着那些流言蜚语,她心生一计,就把这那些事情添油加醋告诉季淮。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拼命留下来的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呢。   那个时候,他才动了要把孩子送出去的心思。知道她把孩子看的重要,所以想让她受一受惩罚。   季大嫂和他都没想到事情演变到最后那样的地步。孩子死了,唐秀儿自杀了。   季大嫂只损失了还没拿到手的五两银子,可是愚蠢的他损失了妻子和儿子,家破人亡。   见季淮这么激动,唐秀儿的眼泪都憋了回去,一颗心也缓缓落地,他不同意就好。   季淮看着眼眶红肿的她,脾气又收了收,放缓了声音,“别胡思乱想了,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早就好了。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养不起你们?我去干什么都能养得起你们!”   他的话就像安心丸,唐秀儿乱成一团的心思慢慢有理顺了,跟着点了点头。   晚间。   季大嫂和季大哥说了这事,拉着脸,“也不看看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她还一副有骨气的样子,我好心给她点米,她也不要,什么都不要。”   “我能害她?孩子可以再生,现在日子都过不下去,明天的粮食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拿,就剩一只老母鸡,难不成他们喝西北风?”   ……   她被唐秀儿顶了嘴,一口气不上不下,说的话也很不客气,发泄着怒火。   季大哥坐着,听着也烦躁,摆了摆手,“别说了,他们爱怎么做怎么做,你也悠着点,别让人说成逼他们卖孩子,到时候,脸还要不要了?”   自从分家后,村里的人对他们颇有微词,有一次他还听到别人在背后念叨他们兄弟两个人无情无义。   当初就是季大嫂怂恿分了家,他虽然也想分,怕被季淮连累,但是被人取笑的时候还是觉得丢了面子。   “知道知道了。”季大嫂也烦,拉着被子睡下来。看到床边的两个儿子,骂了他们几句,让他们赶紧睡到里头去。   她倒要看看,光光靠那点刺绣活和野菜,季淮夫妻怎么挺得过去。摘了半个月的野菜了,附近的野菜都要被唐秀儿摘完了。   到了冬天,那怎么办?   *   第二日。   季二哥夫妻去下地干活,还带上他们的两个女儿,他们的孩子才六七岁,但是也能跟着去割草。   两夫妻话不多,看到季淮又坐在院内编竹筐,客套询问了几句后就走了。   路上,季二嫂跟在季二哥脚步,开口道,“三弟看起来好了很多,昨天只是窝着,今天就半躺了,那只脚好像也能弯了。你说,会不会全好起来,到时候还能去打猎。”   她娘家穷,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肉,来了季家,隔三差五能吃肉。这一切全靠季淮,她当然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一听说季淮脚能好,她身边的两个女儿都抿了抿嘴唇,大女儿仰着头问她,“娘,那我们是不是有鸡肉吃?还有野兔吃。”   爆炒的野兔和鸡肉,可好吃了。   她们已经很久没吃了。   “吃吃吃,吃什么吃?”季二哥沉着声打断,等着季二嫂,“当初大嫂说要分家,你不是答应得很快吗?他要是好起来,去打猎拿来的东西还能给我们分?你真当季淮是傻子?”   季二嫂被骂,缩了缩脖子,小声又说,“李郎中说他的腿是治不好了,但是你看他这几天气色多好?再说了,三弟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就算分家了,厨房不是也连在一起吗?他也不会吃独食。我倒是想他好起来,这样大家日子都好过。”   李郎中说季淮要瘸了,她怕自己被连累,所以听了季大嫂的话,赶紧分家。季淮那段时间也的确是半死不活,她还以为挺不过去了,谁知道对方好像越来越好了。   季二哥一听也是。   无论他们干多么过分的事情,季淮都不会对他们恼怒,也不会记恨他们。过了段时间,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想着他们。   大家都共用一个灶台,有什么好吃的哪里藏得住?总不能背着他们吃肉吧?   他也想季淮快点好起来,至于分家,那不是因为季母不在了吗?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们也给了季淮他们一袋米,也不算过分吧?   季大哥也去干活了,季大嫂还在家。据她昨天观察,季淮他们的米只够吃一天了,她倒要看看,今天没米了,唐秀儿要怎么办。   他们能换米的就只有那只老母鸡了,可是老母鸡还在,地里种的菜也没长多少,距离能吃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季大嫂见季淮还在编竹筐,故意走过去,左看右看,“今天怎么没看到秀儿啊?还没睡醒吗?”   说完,还故意往杂物屋看了看。天啊,里面可真黑,那么小一点屋子,睡在里面憋屈死了。   “她去镇上了。”季淮没抬头,又伸手取过一条竹竿。   “去镇上?”季大嫂有点没反应过来,后面又缓过来了,“是不是拿着她绣的荷包拿去卖?”   唐秀儿手比她巧,她的荷包和帕子也是她的绣的,还挺好看。据说要买还要花好几文呢。   “嗯。”季淮语气不咸不淡。   季大嫂了然,又观察了一下他。季家三兄弟中,季淮长得最好,季大哥是壮,季二哥是竹竿,唯有季淮身材颀长,刚刚好。又因常年打猎,肌肉硬朗,看起来比那两兄弟顺眼,更有男人味。   当时,她见过季淮一面,看上的是季淮,只可惜她比他还大两岁,不然啊,嫁给季淮肯定比嫁给季大哥好。   若是他嫁给季淮,可不会把他打来的猎物分给其余人,他们家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好。   猎户又如何?过得好才是硬道理!   算了算了,一想到他已经是个瘸子,季大嫂又没了心思,开始庆幸自己没嫁给季淮,不然要被取笑死。   季大嫂收敛神色,笑着又道,“秀儿是换米去了吧?昨天我才跟她说给她些米,毕竟你们最近也不容易,让你们缓缓,她说不要,原来是自己要去买呀,那我也就放心了。”   季淮和季母从不允许唐秀儿对他们不尊敬,所以唐秀儿从来不敢跟他们顶嘴,她让对方做什么,对方一般都不会拒绝。   她这一次就故意告诉季淮听的,唐秀儿可把她的好心当驴肝肺了,他一定会拉下脸。   果不其然,季淮拧眉了,手中动作停下来,昂头看她,阴着脸,“她为什么谢绝大嫂的好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今天也要去卖荷包了吧,我给她拿的咸萝卜也没拿去吃。也没别的意思,只是那东西好下饭,就给你们尝一尝。”季大嫂接着话。   季淮肯定不知道这事,以往他给他们半只野兔,他们稍稍给了点菜,对方就高兴得很。唐秀儿三番五次拒绝她的好意,还不告诉他,季淮一定不会忍,还会训唐秀儿一顿。   “大嫂放心,等她回来我说她。”季淮话语保证。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说她,你们有吃的就行了。”季大嫂继续笑,神色间很满意。   无论他们做什么,季淮也不会跟他们发脾气,赶着讨好他们。   唐秀儿算什么?一个花钱买来的丫鬟而已,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季淮话锋一转接话,“她可能觉得大嫂你们不容易,所以才没要。但大嫂也知道,我们现在的确难,要不你和大哥再借我们半袋米?之后我们还。”   他话的还没说完,季大嫂的笑意已经消失,磕磕绊绊又尴尬,“我们哪有那么多米啊?你也知道,今年收成不好,这……”   季淮:“大嫂刚刚不是说要给我们点吗?我以为大嫂有,我们也的确没米了,大嫂原先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吧,够吃五六天也成。”   他说得轻松,像是随口一说。   “我们哪有那么多?今年粮食都紧巴巴,过段时间怕是都要饿肚子了。”季大嫂连忙推辞,拼命找借口。   她一听季淮那个语气,好像都要赖上她,都快吓死了。五六天的粮食轻飘飘说出口,还真好意思,怎么不去抢?   “也是,大家都不容易,大哥也不容易。”季淮表示理解。   季大嫂原先在肉疼,见他又不要了,又开始着急。毕竟她要讨好季淮,忍着心痛又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五六天的粮食我和你哥拿不出来,但是三天总可以。你还在受伤,秀儿又怀着孩子,不吃饱哪能行?”   “大嫂说得也是,谢谢大嫂了。”季淮叹了口气,十分无可奈何接受了。   “都是一家人。”季大嫂忍着割肉地疼,去了屋内取米。   虽然他们没有精米,但是这些粗米也是很值钱的,她都没让季大哥吃过一顿干米饭,这些米都能吃好几碗干米饭了!   等她拿着米走出来,放在了季淮旁边,有意无意又道,“你这个腿啊,还是得赶紧好起来,我和你哥能救济你们一时,但是以后也没办法。”   她话里话外都是为了他们好,这一次收了米,季淮肯定感激得不行,下一次再给一点,靠着救济笼络季淮。到时候,她就说他们无能为力了,实在给不了他们粮食,让他想想把孩子送去给李家“收养”。   季淮到时候会信任她,不会觉得她害他。   “嫂子说的是,这条腿还是得争气。”季淮摸了摸微微曲着的腿,点了点头。   季大嫂也瞥了一眼,压根就不相信能好起来。季淮就等着当瘸子吧,当了瘸子也好,这样她心里也平衡。   等她走了,季淮看两眼放在一边的米袋子,眼底讽刺。   不要白不要,他这些年给他们吃了多少好东西?花了多少钱?也该轮到他拿回一点。   季二哥夫妻从外头回来,季淮看到他们还主动打了招呼。等到他们再走近一点,他旁边的桌子上的米袋子就掉到了地上。   季淮侧头看,伸手又捡起来,一副庆幸的样子,“幸好没撒,不要一粒粒要捡到什么时候?”   季二嫂看着那个米袋子,忍不住开口问,“里面装的是米啊?你怎么没拿去屋内放着?”   她听季大嫂说两人不是没剩多少米了吗?这是从哪拿出来的?   季淮:“大嫂刚刚才给我,还没拿进去。”   季二嫂还能不清楚季大嫂?铁公鸡拔毛了?她笑容都僵硬起来,疑惑万分,“大嫂怎么突然给你米了?”   听言,季淮叹气后说,“还不是看我们没了粮食,挤给我们一点。秀儿在怀孕,而我又在养伤,大嫂想我们吃得饱点,我这伤也能好得快一点。”   “也是。”季二嫂笑得神色讪讪,往另一边走。   回到屋里,她看着季二哥,伸手又推了对方一下, “你赶紧也去取点米给季淮他们送过去。”   “我们哪有米?”季二哥当下就开口骂她,“人家做什么你也做什么,我们可没剩多少米了!”   “你是不是傻?大嫂还能做亏本的生意?肯定是看季淮腿要好了,所以赶着去给他送米。你想,到时候季淮去打猎,还能分给我们肉吃?就算给我们,肯定也不比大嫂那边多!”季二嫂说得着急,“那点米值钱还是肉值钱?”   季二哥豁然开朗,赶紧也去拿米。   他出手大方,比季大嫂家还多拿了两天的米。季淮正在道谢着,季大嫂出门看到了,当下就停住了脚步,眼底猛地一沉。   老二在搞什么鬼?怎么突然也拿粮食去讨好季淮?难不成,他们家也知道了李家“收养”孩子的事情?   那可是五两银子,够寻常人家生活一年了。   她不能让他们抢了!   另一头。   唐秀儿已经卖完了荷包和帕子。今天还算顺利,一个小姐见她绣得不错,许是又见她怀着孩子不容易,直接全买了。   至于季淮编的那几个竹筐,小黄子在帮她卖,也全都卖了出去。小黄子把一串铜板放在她手里的时候,她怔了怔,“能卖这么多吗?”   那几个竹筐卖的钱,比她卖的帕子和荷包钱还多。   “季小哥说就得卖这些钱,少了不卖。”小黄子点了点头。   既然是季淮说的,唐秀儿又缓了心情,她要给小黄子两个铜板,对方说什么都不要。她最后只能拿这些钱去买米和面粉。   “我来提。”小黄子瘦小,但是力气大,直接就拎了起来,还说道,“季小哥说了,你怀着孩子,不要提得太累,全给我就行。”   “谢谢 ,我给你买包子吃吧?”唐秀儿自己倒是舍不得吃,对方帮了自己,她也想报答一下。   一个包子要一文钱,她觉得不便宜,自己不舍得吃,但是小黄子帮了她,她还是愿意去买的。   “不用,包子有什么好吃?等季小哥好了,我们就去山上打猎,到时候啊,把抓来的野兔一烤,那味道可不是什么都能比得上的!”小黄子说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狠狠吸了一口,无比回味。   唐秀儿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你们经常去山上烤野兔吃吗?”   她刚来季家的时候也很黏季淮,经常要跟在他屁股后,可是他很烦她,沉着脸不让她跟过去。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敢提出来了,乖乖待在家里干活。   “当然了,山上什么都有。野兔、野鸡,打鸟掏鸟蛋,吃吃野果,无毒的蛇都吃了好几条,不要任何料酒,烤起来都很香。地里有红薯地薯,河里有鱼,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和季小哥在一起的日子,那就是潇洒快活的日子。”小黄子说着蹦蹦跳跳,只想季淮快点恢复,他要跟着他一起去快活。   “真好。”唐秀儿很羡慕。   每一次她就只能在家等着他,看他带些什么回来,还要弄干净了给季大哥和季二哥送过去,完全没听他说过这些事情。   “当然好了,等季小哥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啊。”小黄子并没有那么多心思,脱口而出说着,又想到她怀孕了,还安慰,“季小哥知道哪里安全,不会有野兽和大虫的,就当玩玩,还能设下陷阱抓很多野兔呢。”   季淮本就不多话,更不可能会和她说这些事情。一路上,她走得很慢,不断在问着小黄子事情,季淮带他去哪里玩,去做什么。   她只知道打猎很危险,却没想到也这么有趣,还那么好玩。   到家后,小黄子放下东西,和季淮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唐秀儿扶着他走到屋内,语气里难掩惊喜,“竹筐都卖出去了,买的粮食够我们吃半个月了。”   话落,她又看到地上的米袋,走过去看了看,见里面是米,“这是谁给的?”   “大嫂……”   “我们不要!” 他还没说完,她情绪就激动起来,“我们不要她的东西!她根本就不是好心,我……”   季淮伸手去牵她的手,把她拉过来,再次开口,“这是大哥和二哥一起给的,他们觉得我们有困难,我们的的确确有困难,给了总不能不要吧?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好心。”   听说两人都给了,唐秀儿脸色又好点,但还是很纠结, “他们为什么给我们?平白无故的。”   那两个人精明得很,可不会做亏本生意。分家不就觉得他们是拖累吗?现在又给他们米做什么?   “或许是看我这条腿马上好了呢?”季淮半开玩笑。   “我觉得也是。”她最相信这个话,并且特别坚定说,“你的腿一定会好的,等我们攒了钱,我就给你请张大夫来看病!”   “今天好多了,走给你看看。”季淮手撑着床板,整个人微微站起来,那只脚还不能使力,但也可以轻轻走了。   “会不会疼?”她怕他摔着,伸手要去扶他。   “不会。”季淮阻止住她的动作,继续往前走。虽然一瘸一拐,但是自己能走了,“我估计过小半个月就能走了,不用请大夫,我身体好,等它慢慢恢复就行。”   “那就再看几天,如果不好的话得请大夫了。”唐秀儿还是担忧。   季淮:“嗯。”   卖了竹筐和绣品,两人又有了大半个月的粮食,唐秀儿给那只老母鸡喂的粮食都多了一些,那只老母鸡连续几天一直生蛋。   唐秀儿每次都想留着给季淮吃,他总不吃,甚至露出嫌弃的眼神,“鸡蛋鸭蛋我吃多了,山里田里都是,鸟蛋味道不错,烤着最好吃。”   她默默吃着鸡蛋,听着他说忍不住抬头瞪他,“你光说有什么用,也没见你给我拿回来,我也没吃过!”   季淮微微一愣,她瘪着嘴,语气还有点小抱怨,他轻咳了一声,“下次带你去就是了,多大点事儿?”   唐秀儿原本也只是说说,他这么一回,她的眼睛就放亮了,“真的吗?我可以吗?”   她以前很想跟着他去,可是他都没理她,季母又一直叫她干活。   “怎么不能?我现在都能走了,再过个几天,就能去了。又不是去打猎,放了陷阱抓只野兔,不就行了?”季淮答应得爽快。   “你真好。”她小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季淮望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眸,心有些发紧,呼吸都变得略微沉,赶紧把视线瞥到一边去,生怕自己失态。   他就是个莽夫,只会打猎,干的都是力气活,不会说什么情话。身上戾气太重,村里头的姑娘都离他远远的。   唐秀儿五官清秀,又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到底是不同的。如今又对她有了感情,一静一动还是能牵动他的心。   这段时间,季家人算是傻眼了。   一开始季淮只能窝在椅子上,后面能坐起来,再到后面,居然能慢慢走,不用人搀扶也能走。   看样子,这是要好了?   季大哥夫妻着急啊,这要是好了,可不就能去打猎了吗?断断续续又送来不少东西,尤其是种的菜,都要给他们留一半。   他们可不能输给季大嫂。   而季大嫂呢?她看着季二哥夫妻的行为,更加气了,这是在和她抢?原本只有她给季淮送东西,趁着季淮伤没好之前,拉拢好关系,把这事说了。   结果,季二嫂坏她好事!   五两银子呢,她也不可能会放弃。咬着牙,也继续给季淮夫妻送东西。   谁怕谁?!   唐秀儿原先还去摘野菜,季淮也让她别去摘了,有时候季二嫂拿来一个鸡蛋,他也给她吃。   家里的母鸡也天天下蛋,她天天有鸡蛋吃。   唐秀儿吃她们的东西总有点心虚,季淮可不当一回事,煮饭的时候还一直让她多放点米,“多吃点,不吃白不吃,看你瘦成什么样了。以前我还隔三差五给他们送肉,这点米算什么?”   他这么一说,她觉得也是。有时候想省着点,他又说,“省着做什么?等我好了,我就带你去打猎,谁还吃这个?”   唐秀儿:“……”   好像也是。   季淮的腿一天比一天好,走得也越来越快,有时候在院子里晃悠,走得慢一点,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   季二嫂那叫一个高兴,看到他都在夸,“三弟的身体好,恢复得肯定快,你瞧瞧,这才没过多久,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季大嫂最近一段时间看季二嫂很不顺眼,见她夸季淮,更是窝火,见对方进来,语气阴阳怪气,“季淮的脚好了,那可就要去打猎了。”   到时候,肯定能养活他的孩子,还送什么人?   那五两银子就这么没了,还添进去不少米和粮食,想起来她一口血就要喷出来了。   “对啊,多好啊?秀儿马上就生孩子了,到时候他们日子也好过。”季二嫂正在择菜,点着头附和,心里冷笑。大家不都图季淮打猎后能吃点肉吗?不然就季大嫂那个铁母鸡能这么大方?   “别装了。”季大嫂看不惯她老好人的样子,咬牙切齿说着,“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   让她从口袋里拿出粮食,比杀了她还难受。这些天,她天天睡不着,一想到那些给出去的粮食,呼吸都喘不上气了。   “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大家不都一样吗?还不是为了那些吃的?”季二嫂没抬头,把择好的菜放在一边,不甘示弱回。   季大嫂原本都想和她骂一架,对方插什么脚?现在钱没了,大家都损失了不少粮食,季二嫂的话让她又是一懵,“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你想一个人偷偷讨好季淮啊?当我们都是傻子?他到时候打猎回来,分你们家肉多一点?”季二嫂端着菜起身,一脸讽刺。   季大嫂原先气炸了,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懵,而后想到季淮的脚好了。这样的话,的确可以去打猎,那样子就有肉吃了。   对对对,这么一想他们家也不算亏,不过是用了哪些米换了肉,季淮一定会给他们两家人分肉的。   只是一想到那五两银子,她又心塞了。要是能吃肉又能拿到五两银子就好。   季家人比季淮还要关心他什么时候去打猎,等啊等,盼啊盼,季淮终于要去打猎了。   他穿上了以往的衣服,脚上插了一把小刀子,背上是弓箭,手上缠着麻布,带上竹筒。大家都以为他要去打猎,但是又很怀疑。   因为,唐秀儿跟在他身后,原以为只是去送送,后面发现两个人都走了。   “这是带她去打猎?”季二嫂不太信。   “应该不是打猎,她还怀着身孕,怎么可能?估计是一起走,半路都分开了。”季二哥猜测。   唐秀儿还在怀孕,怎么可能带上她去打猎?   季二嫂觉得也是。   想到季淮去打猎了,她心情就好,看着许久没吃肉的女儿,笑着让她们赶紧去割草,一会回来就能吃肉了。   隔了这么久,可算要闻到一点肉味。   至于季大嫂一家,季大嫂虽然也惦记着那五两银子,可是她也很久没吃肉了,但是又比季二嫂家好点。上月末,有只老母鸡不知道怎么死了,趁鸡身子还有余温,她赶紧烧火杀了吃。   他们家两个儿子原先是小胖墩,许久没吃肉,也变瘦了不少,见季淮去打猎了,纷纷问,“娘,我们是要有肉吃了吗?我想吃兔肉。”   “哪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什么才能吃什么。”季大嫂低头对着他们说,脑海里正想着怎么做好吃一点,家里还有什么食材。   昨天晚上的葱姜还剩一些,月末没吃完的鸡油也可以拿来爆炒入味。季淮都这么久没出去打猎了,应该会有不少的收获。   一想到能吃肉,季家人谁都没心思干活,坐在家里干巴巴等。   与此同时。   山脚下,小黄子在外面开路,中间是唐秀儿,后面是季淮。   山路崎岖,这段时间她身子已经养得不错,走路也不会太喘,但是依旧是有些累,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还停了一下。   “就你这体力,还要跟着出来打猎。”季淮无奈出言,走到她面前,倾身过去拉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他的力气大,唐秀儿一下就省了很多力,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看着他的背影说,“我会不会拖累你?会不会有危险?”   她是好奇才跟着来,想要看看,并不想让他们陷入危险,那样太任性了。   “山脚下又什么危险?”季淮听她这么说都笑了。   唐秀儿面色窘迫,两边脸颊泛红,任由他牵着走。   倏然,季淮停了下来,并且松开她的手,她也抬头看他,见他快速拉起弓箭,往前射去。   “唰”一声,不远树上的其他小鸟纷纷飞逃,   “打中了!”小黄子声音惊喜,赶紧跑到前面去,在草丛里抓起了一只鸟,得意说着,“长得还挺肥!”   “树上有鸟窝。”季淮提醒。   “好嘞!”小黄子放下鸟,脱掉鞋子就爬树。他跟只猴子似的,三两下就爬上去了,唐秀儿大吃一惊。   “五个蛋。”小黄子探头看了一眼,伸手去掏了。   唐秀儿还在一直看,她鲜少出门,哪能看到这么有趣事情,一直抬头往上看。季淮走到她身边,伸手牵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一边,又冲小黄子说,“小心点,别摔着了。” 第346章 猎户的小娇妻(5)   山脚下。   溪水流淌着, 水源清澈见底,空气十分清新。   唐秀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万里无云。前方是连绵不断的山峰, 翠绿的树木,远处的天空还有一排鸟儿飞过, 叽叽喳喳的叫声传来。   这个环境和美景太让人放松了, 她感觉身心都很舒服。深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空气里都带着清甜的味道, 这段时间的郁闷瞬间都被缓解不少。   季淮从一旁的丛林里出来,手上拎着一只灰色的兔子。兔子的腿还在不断蹦跶着, 试图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奈何他手劲太大, 它只能被死死拿捏。   小黄子走到一边搭起来了简易的架子, 他又跑去旁边的丛林里抱回来了一堆柴火,开始烧火。   季淮拎着兔子往小溪边走,唐秀儿好奇般跟了过去。他三两下就杀了兔子, 提到一边开始处理, 动作麻利迅速。   唐秀儿看着两人都在忙活, 也不好意思闲着, 凑过去问,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不用。”季淮没抬头开口道,“你要是无聊,那就坐在旁边坐着休息, 等着吃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 拿过旁边的树枝, 用刀削了好几下, 插进了兔肉中,又把树枝用藤条捆绑在一起,处理好后,刚好能搭在架子上烤。   柴火刚刚烧起来,火太旺,烤出来的兔肉不好吃,烟熏味太重。季淮蹲下来身子,拿过旁边的柴火,正在挑着火堆,把火扑散。   小黄子屁颠屁颠往树林里跑,还对两人道,“我看到一颗野果树了,上面的果子又大又圆,不知道好不好吃,我得去摘几个。”   “小心点爬树。”季淮没回头,只是说了这一句。   “爬树是我长项!保证没问题。”小黄子拍了拍胸口,说得十分自信。   他走后,小溪边就剩季淮和唐秀儿,他处理好火堆,把手中的木棍放在一边,将兔肉翻面,又将兔肉放低了一点,接近火源。   唐秀儿坐在一边,眼睛干巴巴看着架子上的烤兔,因为肉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她好久没吃到肉,有点馋。   “我要去抓鱼,你来看着点,别烤焦了。”季淮见她坐在一边无聊,对她这么说。   “噢,好。”她连忙走过来,又面露担忧,“你的腿还没好,要不别下水了,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不会。”季淮说着走到一边,拿刀削起了树枝,尾部削尖,拿着往小溪边走。脱了鞋,挽起裤子,往小溪里走去。   唐秀儿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将兔肉又翻了一个面,见暂时不会烤焦,往小溪边走去。   倏然,季淮手上抬起,身子往前一倾,狠狠将削尖的树枝往水中插去,她也跟着微微一惊,怕他摔着了。   只见他又把树枝拿了起来,树枝上是一条大肥鱼,鱼尾巴还在不断翻腾着。   季淮把鱼扯下来,丢在岸边,又往里走了走,手一抬一插,又刺中了一条。   唐秀儿翻着兔肉,又往里添了不少的柴火,时不时看着那一头的他,短短一刻钟,季淮就已经刺中五条鱼。   他从水中走上来,在岸边处理鱼。手握着小刀,鱼肚上来一下,干脆利落把内脏掏出来,快速清洗干净。一条接着一条,处理好后用串好,提着往架子边来。   兔肉已经烤得愈发有香味,表面微微泛起金黄色,他挪了个位置,把烤鱼也放了上去。抱过一旁的柴火,继续往里添加。   唐秀儿走到一边,把竹筒拿了过来,递给他,“你先喝口水,都忙一会了。”   季淮也没推辞,接过来就喝了好几口,又把竹筒递给她,“你也喝点,太阳越来越晒,补充点水分。”   她点了点头,捧着竹筒小口喝了两口。   他将鱼转动着,侧头看她,话语间染上几分轻松,“我说了,等我好了就带你出来吃肉,这个东西不比那几个鸡蛋好吃?”   闻言,唐秀儿微微垂眸,握着竹筒的手微微缩了缩,小声回,“可是鸡蛋也不难吃啊,很补身子。”   他说的是她一直想要他吃鸡蛋,或者两人平分鸡蛋的事情,他每次都不想碰,全留给她吃,还说好了之后带她去吃大鱼大肉。   “补身子的东西多了。”季淮并不在意,还把一旁的几个鸟蛋拿过来,放在手中递到她面前,“这个不也很补身子吗?一会你都吃了。兔肉和鱼也很补身子,你多吃点。”   唐秀儿:“……”   小黄子回来了,他捧着好几个果子,还去挖了几个地薯,一脸欢快,“地薯可以烤着吃,我好久没吃地薯了。”   “烤着吃也不错,挖坑烧火就完事儿了 。”季淮接话。   小黄子点头,开始在旁边挖土了,唐秀儿拿着对方拿回来的果子往溪边走去,认认真真洗果子。   季淮挖好坑,把地薯放进去,埋上土,就可以烧火将它烤熟。   唐秀儿洗好果子回来,大家坐着吃果子。野果很涩,甜中带酸,汁水也不是那么足。季淮觉得口干不怎么样,但是她喜欢吃。   她吃了一个不够,又吃了第二个,最后还是被季淮阻止,他说道,“野果很酸,你还没吃东西,一会胃就该难受了,吃完东西再吃。兔肉要熟了。”   她很不好意思,快速把野果放在一边,心虚得脖子缩了缩。   烤熟的野兔香味四溢,表层撒上了一层盐巴入味,无需再加其他的香料。表面被烤得金黄,这只野兔还算有点肥壮,在烤的过程中油不断往下滴着。   季淮从架子上将兔肉取下来后,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他手上。小黄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疯狂咽着口水。唐秀儿还好,但是余光也忍不住往他那边瞟。   香喷喷的兔肉啊,那可是肉,兔肉可比鸡肉好吃多了。   等到温度散去一些后,季淮撕下来一块兔腿,递给唐秀儿,还是一大块,上面都是肥肥的肉。   唐秀儿婉拒出言:“太多了。”   “多吃点,补身子。”他没有多说,塞到了她手里。紧接着,他又撕开另一边兔腿,递给小黄子。   “谢谢季小哥。”小黄子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抓过来就咬了一大口,还被烫得嘶了两声。   季淮也掰了一小块,但是他就没再继续吃了,把剩下的兔肉放在树叶上,放在唐秀儿面前。   她正撕着兔肉吃,看到他的行为,手头动作放慢,“已经够吃了,我也吃不了多少。”   “慢慢吃,你一个人得吃两个人的份。”季淮也没拿走,起身去看烤鱼,烤鱼也快要熟了,他没再往里加柴火。   “我吃不完,你快多吃点。”唐秀儿劝他。   “不用管我。”季淮开始挖地薯。被埋的地薯已经被烤好了,挖出来的时候很烫,他两边手交换着捧出来。   小黄子爬树掏出来的那几个鸟蛋,被季淮裹上泥巴,也丢在了坑里,现在拿出来轻轻敲碎外面的泥巴,里面的鸟蛋已经熟了。   唐秀儿很久没吃过肉了,本以为吃不了多少,可没想到那半只兔腿很快就被她啃完了,而且,还没怎么饱。   季淮把地薯掰开,给她一半。   野生的地薯香糯甜嘴,一口咬下去,又香又软,嘴里还冒着轻微的热气。   小黄子吃急了,还烫到了舌头,大口大口呼着气,身子在原地打转,抬手不断往自己嘴里扇风,模样颇为搞笑。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季淮一脸无奈。   唐秀儿可不想让他看笑话,虽然再急,再想吃,她也只能忍着,小口小口轻轻咬,最多加快吃的速度。   烤鱼也很好吃,季淮在鱼身上划了几刀,烤的时候白花花的鱼肉往外翻,鱼肉被烤得有些干,吃起来更有嚼劲和味道。   淡淡的腥味,鲜美无比。   不过,唐秀儿受不了这腥味,季淮挑了最肥的一条鱼放在荷叶上递给她,还没靠近,唐秀儿就捂住鼻子往后退,拼命摇着头,“我闻着味道有点难受。”   她一边说着,还捂住了嘴,脸色有点不好看。   见此,季淮很快就把鱼拿了回来,拧着眉放在了一边,还把竹筒打开,让她喝点水。   唐秀儿缓了一会,这才好点。   “吃不了鱼就多吃点兔肉。”季淮把那几个烤熟的鸟蛋拿过来,放在她手里,“把剩下的兔肉吃完,再吃完这几个蛋,差不多也饱了。” 第347章 猎户的小娇妻(6)   唐秀儿看着手里的几个鸟蛋, 表面还温热着。   季淮把鸟蛋放在她的手心的时候,指尖还撩过她的手心,很轻微地碰了碰, 她的手心就像被羽毛轻轻撩过, 痒得她缩了缩脖子,一双眼睛无处安放, 到处乱瞟, 不敢看他。   她吃不了鱼肉, 所以五条鱼都被季淮和小黄子解决了。季淮吃了三条, 小黄子吃了两条,剩下的兔肉也没人跟她抢。   唐秀儿胃口本来没多大, 她觉得自己吃一条兔腿就该饱了, 多了肯定吃不完。结果剩下的兔肉全让她吃完了。她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 还把烤的几个鸟蛋也吃了。期间, 季淮给她递了一个野果。她没犹豫,又把野果给啃了。   把这些东西都吃完,季淮递给她竹筒, 让她喝点水。喝不下水的时候, 她才意识到自己吃得太多了。   看着啃了一地的骨头, 她脸上染上一抹绯红, 都不好意思抬头。   尤其是想到刚刚她一直说吃不完, 吃不了那么多,结果吃得最多。她现在还有点撑了,吃了太多肉撑着也不太舒服。   季淮好像并没有什么察觉, 神色如常。小黄子也好久没吃到肉, 他吃得满嘴都是油, 正在拿袖子擦着, 又大口啃着野果,一脸享受的神情。他在听季淮和他说下次在哪放陷阱抓野兔的事情。   两人都没在意她,唐秀儿的窘迫也慢慢减缓不少。   山下微风徐徐,溪边清凉,实在是个好地方,几人又多待了一会。   临走前,小黄子要把架子拆了,季淮阻止了,“把剩下的柴火抱到一边草丛里放着吧。如果明天天气好,那还要来一趟。”   “明天还要来吗?”小黄子非常开心,赶紧就把剩下柴火和架子抱到一旁的树丛里藏着了。   一听说明天要来,唐秀儿的眼睛也亮了,但她不敢直接问出口。季淮说的明天要来,不知道还会不会带她。   他像是看穿她的小心思,侧头对她说,“明天要来的话,也是和你一起来。山下安全,你都可以跟着来。”   话音未落,唐秀儿眼睛就止不住弯成月牙状:“好。”   她吃得有些撑,加上怀孕,走回去的时候就有点辛苦。小黄子在前面蹦蹦跳跳,季淮身高腿长,走得也快,她跟得费劲,越走越慢,走得快了还怕脚抽筋,肚子会难受。   眼看和他们有拉开了距离,她又着急,小跑着跟上去。   “怀着孩子跑什么?”季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声音略带轻斥。   “你都没等我。”她在他身边停下,声线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小埋怨。   “现在不是等了吗?”他低头望她,接着话。   他长得高,她只到他肩膀,而且还有些瘦小,浑身上下就只有肚子上有些肉了,还是因为怀了一个小的。低头看她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小妹妹。   季淮自己都觉得有罪恶感了。她本身年纪就不大,身子单薄后更显小,又长着娃娃脸,就算很瘦,双颊还是有些肉嘟嘟。   “你刚刚没等我啊。”她微微努了努嘴,在替自己辩解。不敢大声说话,越说声音还越小。   季淮往前走了一步,见她抬头就要赶紧跟上来,他把手往后伸,“人小腿短,我怕你丢了,牵着吧。”   唐秀儿看着他那只手,杵在原地没动,垂落在身侧的手还微微收紧。她觉得害羞又紧张,每一次靠近他都有点慌张又拘束。   “走了?”季淮手又微微动了动,示意她牵上。   她原本还在犹豫,最后心一横,走上前把手伸了过去,放在他手心的那一刻,季淮的手就握住她的手。   唐秀儿浑身都紧绷在一起,身子迅速发热。她的余光一直在看他,紧张偷瞄着。   季淮面色未变,十分自然牵着她往前走,脚步好像在故意放慢,步伐非常小,唐秀儿不用费劲也能跟得上。   与此同时。   季家的人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一般来说季淮打猎早就回来了。可现在没看到季淮回来,也没看到唐秀儿。几个小孩已经喊着饿。   “娘,什么时候才有肉吃?”   “对啊娘,我饿。”   ……   季大嫂家的两个儿子受不住了,正在摸着肚子,一想到肉,他们就不断流着口水。   不仅季大嫂家的眼巴巴等着,季二嫂家也不例外,他们家的两个女儿也在不断咽口水。   她们饿了,季二嫂就让她们多喝点水,用肉来诱惑她们。小女孩比男孩听话,点着头乖乖等。   两家人时不时出去看看门口,就盼着季淮回来呢。   哪怕分了家,他们还是一家人啊。季淮如果打了猎,不可能不给他们。   他打猎技术不错,每一次出去都肯定有收获,或多或少都会给他们一点肉,没一次缺席。   等啊等,等啊等,几个孩子实在耐不住了。季大嫂烦躁,还训斥了好几声。   终于,门口传来了声音,季淮回来了。   几人的心落了下来,季大嫂假装关心要走出去看看,季二嫂也不甘示弱,假装要去晒东西,也走出去门口。   两人原先都在笑着,看到季淮和唐秀儿手牵手回来了,脸色先是疑惑,而后看到他们两手空空,笑容僵在脸上。   她们看了又看,真的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第348章 猎户的小娇妻(7)   季淮和唐秀儿越走越近, 眼看两人就要回杂物屋,季大嫂忍不住了,率先叫住两人, 装作十分关心般出口, “你们这是去哪回来啊?吃饭了吗?”   他们可都没吃饭等着肉呢。   以往的时候,无论他们和季淮他们闹得多凶, 他打回来的猎物绝对不会少了他们的份。加上季母也心疼孙子孙女, 不给唐秀儿吃都会给他们吃。   今天早上季淮不是去打猎了吗?怎么什么都没有拿回来?   季二嫂虽然没季大嫂那么直接, 但她也着急得很, 一直望着两人的方向。她家里两个女儿等了一个上午,还在不断干活, 就等着有肉下饭呢。   她把腌制的咸菜都拿了出来, 还去园地里拔了葱花, 就等着肉回来爆炒。粥都煮好了, 今天的粥都多放了一把米,就是为了改善伙食。   “去了一趟小塘溪,吃过饭才回来。”季淮在杂物屋停下脚步, 接着她的话。   “小塘溪?”季大嫂微怔, 忍不住脱口而出问, “你们吃了什么?”   吃饭了才回来?把猎物都吃了?   “吃过了。”季淮并没有正面回答, 反而转移话题, “大嫂二嫂,你们吃过饭了吗?”   闻言,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肯定不能回答没有, 更不能让季淮知道他们在等肉吃。两人神色讪讪, 统一道:“吃过了, 早吃了。”   “那就好。”季淮点头,又要牵着唐秀儿往里走。   季大嫂还是不甘心,又冲他干笑道,“原来你是去小塘溪,我还以为你去打猎了。”   小塘溪不就在山脚下吗?季淮肯定是去打猎了。猎物呢?难不成卖钱去了?就算卖钱也会给他们留点肉才对啊。   “没打猎。我这不是刚病好吗?都憋坏了,就叫上小黄子,带上秀儿去溪边走走。设了个陷阱抓了只野兔,又抓了几条鱼,烤着吃了才回来。”季淮答。语气平常,脸色也没变。   他说的时候唐秀儿是有些慌的,心都跟着提了提。季淮不得两家人看中,季母又打小让他让着两个哥哥,体谅两个哥哥成家后的难处。所以他有什么好吃的都往两家人那里送,若是自己吃了独食,还会很愧疚。   见他没有其他不对劲,都很平常,她的心又悄悄放下来。   她放了心,季大嫂和季二嫂心情可不平静。季淮设陷阱抓到了野兔,还抓了鱼,直接在溪边就吃了?   那可是兔肉和鱼肉,都没给他们留点!   季大嫂享受习惯了好处,眼看对方居然“吃独食”了,脸一下就沉下来,笑得阴阳怪气,“有野兔吃也好,不像我们,都好长一段时间没吃到肉了。不过我们吃什么不要紧,秀儿正在养胎,的确得多吃点。”   瞧瞧,不仅卖了可怜,还关心起了唐秀儿。   只不过啊,这语气里的酸,还真藏不住。   之前他打回来的猎物没少分给他们,就连唐秀儿怀孕后都一样,对方吃不到肉都是正常的事情,但他们不会。季淮宁愿自己不吃也会给他们。   这一次肯定是让唐秀儿怂恿的!   “是啊,听说小溪里的鱼肥美,不少人都去钓呢,秀儿的确是要多吃一点。大丫和小丫前段时间还念叨想吃鱼,小孩子的胃口真是一阵一阵的。”季二嫂也接话。   两人的话都有提醒。若是以前,季淮肯定当场答应明天去打点这些野味,还要抓点鱼给他们。现在的他,只是点头赞同,“是啊,鱼肉肥美,秀儿怀孕月份大,要补得多点。但是没办法,她不吃鱼肉,闻到鱼的味道就犯恶心。”   “算了,我再给她多抓点其他的动物,吃了也很补身子。”他自从忽略两人的暗示,关心起了唐秀儿。 第349章 猎户的小娇妻(8)   季大嫂和季二嫂听着他的话, 皆是一噎,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都快维持不住了。   还未等她们再说话, 季淮和唐秀儿已经走进了屋。   现在已经过饭点一个时辰, 季大嫂家的两个儿子是个小胖墩,饿不得,此时忍不住出来喊,“娘,我快要饿死了, 要吃肉!”   “什么肉不肉?”季大嫂心一提,生怕季淮两人听到,连忙转身呵斥, 跑过去狠狠瞪着大儿子季修,“马上就吃饭了,叫嚷什么呢?先生教的书你都背了吗?”   为了让季修读书,季大嫂两口子可是省吃俭用,硬生生从牙缝里抠出钱,把儿子送进了陈秀才的学堂, 就指望着对方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   季修哪是读书的料?一听就怂了, 摸着肚子走回去, 还要嘀咕一句,“先生说读书辛苦, 得吃肉才有力气读书!”   季大嫂气得不行,见季大哥脸色也不好看, 只能先赶紧去做饭。   原本是准备了作料炒肉, 咸萝卜咸菜只是配料, 现在不但没肉了,其他菜也没准备,端出来的时候,季大嫂家的大儿子季修和小儿子季恒不干了。   “肉呢?三叔拿的肉呢?娘,不是说吃肉的吗?”   “我今天都在流口水。”   “不是说有肉吗?怎么没肉?”   “那我不吃饭了!我要吃肉!”   ……   两人一看桌上的咸菜和咸萝卜,当下就放下了筷子。一听说有肉吃,两人的口水就没停过,现在居然没肉,全部都是咸菜和咸萝卜,直接就闹了。   他们声音还不小,季大嫂觉得丢脸,大声怒斥,“有得吃就不错了,爱不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季修和季恒可是两个小霸王。以前季母在世的时候,经常给两人偷偷塞东西。他们分的肉时常都比季二嫂一家多,而两人又贪吃,难免长得结实,靠拳头在同龄人间称王称帝。   盼了大半天的肉没了,只有咸菜和咸萝卜。季恒年纪小,当下就坐在地上嚎嚎大哭,“三叔没给我们家肉,我想吃肉!”   “不吃肉我就不吃饭!”   他一边说还一边哭,就差没在原地打滚了。   季大嫂脸上臊得慌,原本有些怕丢脸,想要阻止。转念一想,却故意放任了,只重重吼了季恒几声。   对方压根不听话,坐在地上哭着要吃肉,要季淮给他肉。   季大嫂听到杂物屋的门开了,又骂了季恒几句,“吃什么肉?哪有肉给你吃?你是要气死我吗?”   “你就是哭死,我们家也没肉!”   季母以前最疼她的两个儿子,季淮又看重季母和季家两兄弟,对几个孩子也相当好,要什么给什么。   她做不出来的事,小孩子做就没什么。   只见季淮走过来了,季恒委屈巴巴看着他,眼眶里还挂着眼泪,“三叔。我想吃肉,我都不知道肉什么味了!”   季大嫂和季大哥佯装没看到,季二嫂虽然在自己的屋内没出来,但是也竖着耳朵在听。季恒哭闹着要,比她们好表达多了。而且,好歹也是两兄弟,季淮如果答应了,肯定不可能只给季大哥家,他们家也会跟着沾光。   她希望季恒闹,狠狠闹。   季二嫂家的两个女儿埋着头在干活,也是拼命抿着嘴唇。她们也想吃肉,但是不敢和季恒一样闹。   季淮看着地上的季恒,脸上露出以往的无奈,问一句,“你想吃什么肉?”   众人一听这话,眉眼都松了。季淮这是答应给他们留肉?   吃什么肉不重要,重点是要有,他们什么都吃!   季恒一听,目的性达到,开始掰着手指在数:“我想吃鸡肉、兔肉、还有鱼肉、鸭肉……我都想吃!”   “你要吃那么多,三叔去哪给你找?”季大嫂佯装生气,对着季淮宽慰说,“小孩子就这样,你别太在意。他就是嘴馋,许久没吃到肉,瘦了不少,脾气都闹上了。”   小孩子闹着要吃,可不是他们。   季淮以前有些好吃的,恨不得先让他们尝尝,现在季恒都这么闹了,他总不能全留给唐秀儿吃吧?   怎么着也得想着他们一点。   “季修的确是瘦不少,你先起来吧,这样打滚也没用,不就是肉吗?”季淮走过去将季恒拉起来,拧着眉出口。   “是啊,也不知道这孩子脑子里想什么,太任性了!”季大嫂语气略微不满,心底实则得意。   不就是肉吗?季淮现在已经能上山打猎,猎物对他来说就是简单的事情。下次肯定给他们家啊。   季二嫂也放下手中的活,更加认真听了。   季淮说给季大嫂家,但也少不了他们家,偷偷给了多少的区别。   “想吃肉。”季恒被拉起来,嘴里还在说着。   “小事情。”季淮笑话他,微微垂眸,认真对他说,“哪有天天吃肉的?肯定不是饿瘦,多吃点饭。三叔以前也喜欢吃肉,受伤那么久没吃,也没见怎么样!”   季恒懵,只见三叔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三叔也想吃,可是没办法呀,三叔还养活秀儿姐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肉吃。你也好好吃饭,等过年就多吃几块。” 第350章 猎户的小娇妻(9)   季淮这话一出, 大家伙都怔住。   季大嫂嘴角扬起的弧度瞬间凝固。过年多吃几块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应该说明天去打猎的时候给他们留点吗?   季恒是小孩子,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还傻愣愣说, “什么时候过年?我想多吃, 吃很多肉!”   过年就有肉了,他想过年。   季大嫂看着像笨蛋一样的季恒,气得要咬碎一口牙,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重点强调:“距离过年可有好久, 要等很久很久!”   季恒一听要很久,又不乐意了,侧头看向季淮。   季淮神色如常接着话, “应该还有六个月,时间很快的,唰一下就到了,到时候你要多吃点。”   “嗯!那我要多吃点!”季恒对时间哪有概念?以为真的很快,能吃很多肉,当下就答应了。   季恒年纪小, 分不清,但是季修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过年要很久, 而且, 以往过年也是三叔给他们家肉食,有了三叔, 他们家的伙食才改善不少,当初季淮摔断腿, 他是真的很担心。   季修看了眼季恒, 着急提醒, “多吃点也要等过年,就只有过年能吃,还不知道能不能吃!”   季大嫂听到大儿子说的话,脸色才缓了点。小儿子脑子转不过来,被季淮说两句话忽悠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傻得很。   “现在不可以吃吗?”季恒看着哥哥,又看向季淮,一脸可怜,“三叔,我现在就想吃肉。”   哥哥说过年要很久,他想现在就吃肉。   季淮回:“过年你娘才杀鸡杀鸭?难道现在就要把过年的鸡鸭杀掉煮了吃?这事你得问你娘同不同意。”   “谁现在杀鸡鸭啊?”季恒还什么都没说,季大嫂都要跳起来了,当下就反驳,声线尖锐道,“我当然不同意,还没过年就杀,那过年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季大嫂情绪非常激动,面容扭曲着,季恒被吓到了,但是他想吃肉,又哭着叫嚷,“娘骗人,早上才说有肉吃的,现在又没肉吃了,我要吃肉!”   “我就要吃肉!”   在他看来,现在不是三叔不给他们家拿肉,而是他娘不舍得杀鸡鸭,给他肉吃,那为什么还要说今天吃肉?都怪他娘!   “现在要吃肉有什么办法?那是留着过年吃的。小孩子要听话,现在肯定是没肉吃,除非把过年的鸡鸭杀了,不然怎么办?三叔受伤又不能去打猎,哪有肉吃?”季淮有意无意又暗示。   “娘说有肉吃,娘刚刚说有!”季恒开始去缠着季大嫂了,不断逼问着“娘,您不是说有肉吗?现在怎么没有?我不管,我要吃肉。您骗人!”   “行了!没有肉!现在给我吃饭去!”季大嫂看到季淮望过来,生怕孩子说漏嘴,赶紧开骂阻止。   她越不让季恒吃,季恒就越闹。季淮刚刚才把人扶起来,小胖墩又坐下来了,蹬着双腿,一边哭一边控诉着季大嫂,“娘说有肉吃,三叔会拿肉吃回来给我们吃,根本就没肉吃!我想吃肉!娘骗人! 骗人!” 第351章 猎户的小娇妻(10)   季恒闹的这一出, 直接让季大嫂窘得哑口无言,无论她怎么骂,季恒压根不听, 一直在哭。   他哭着还在不断扯着嗓子喊:二叔没带肉回来, 没肉吃。娘快杀鸡杀鸭吃肉。   季大嫂气得眼睛都凸起,恨不得上去堵住他的那张嘴。只见季淮一脸疑惑看向季大嫂,“大嫂,我好像没说要带肉回来,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小孩子乱说呢, 以前你都带肉回来给他们吃,这一次就觉得你也会带肉回来。”季大嫂干笑解释。   她说着尴尬得把视线移向别处,狠狠又瞪了季恒一眼。   小孩子开口让季淮带肉回来吃还好, 如果被季淮知道是她说的, 那丢脸丢大发了。两家已经分家,人家给不给还不知道, 她已经默认他会给,这不是自作多情吗?   “我的腿都还没全好,哪敢上山打猎?”季淮说着又看季恒, 又蹲下来与对方说话, 无奈道,“三叔今天也没去打猎, 怎么会带肉回来?”   “娘说三叔会拿回来!”季恒哭红了脸蛋,还在喊着。   这不就没肉吃了吗?   季淮抿唇,摇着头对他开口, “你看, 你又乱说, 还说是你娘说。小孩子是要诚实一点, 这样大人才喜欢。”   “我没乱说!我娘就是说了,你就是会拿肉回来给我们吃!”季恒大声反驳。   季淮撩着眼皮来一句,“你还胡说,你娘该教训你了。”   眼看季恒说得越来越多,季大嫂着急,为了堵住他的嘴,走过去一把就把他拎起来,大声怒骂,“还闹?!去吃饭!”   她是想阻止季恒,不让他再讲。但是刚刚听季淮那么一说,季恒就理解成他说谎,所以季大嫂才教训他,于是反抗得更加剧烈了,“娘本来就说了,还说三叔不给唐秀儿吃肉都会给我们吃肉!”   “我们肯定会有肉吃!”   “啪!”   季大嫂情急之下,一巴掌就甩在了季恒脸上。   季恒都打懵了,回过神哇哇大哭喊着季大哥,鬼哭狼嚎着,看到饭桌上的饭菜,哭着直接就去推翻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稀饭和咸萝卜都洒在了地上。   那可是粮食啊,季大嫂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尖锐的声音不断响起,抄起木棍就要往季恒身上招呼,没轻没重打了几下。   季恒害怕得躲到了季淮身上。   “出来!”季大嫂气得音色都变了,面容也跟着扭曲着。   季淮把季恒护在身后,看向季大嫂。他还未说话,季大嫂就已经心虚了,冲天的火气就像被冷水浇灭,憋屈得不行。他脸色没变,只是说道,“大嫂以后要哄孩子,也别这么骗他们。这一回我都跟着成恶人了。”   季大嫂更为尴尬,嘴角抽了抽,硬生生挤出一个僵硬地笑,“也……也是。其实就是哄他。”   季淮看似给了台阶,但是顺着下的滋味,可不是一般难受。尤其是她捉摸不透他的情绪,到底理解成了什么意思。   “秀儿怀着孩子,孩子月份越大,她越吃不消,我哪敢亏待她?以后有什么肯定是紧着她了。”季淮又说。   “是是是。那必须的。”季大嫂连连点头,不能再赞同了。   “我又受过伤,如今还不敢上山打猎,能抓到的猎物实在有限。对于大嫂二嫂这边,的确是有心无力,没法帮衬。大嫂也是生养过的,应该也理解秀儿的难处,那我也就不多做解释了。”季淮顺着话接,还抬高了她。   季大嫂:“……”   她刚刚表现出来的宽容大度就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话说得真好听,前段时间他们给两夫妻资助了不少粮食,就打水漂了?   季二嫂在屋内听到动静,原先跟着一起尴尬,还快速把屋内的门都合上一点。她看着正在干活的女儿,心底倒是庆幸,突然听到季淮说的这番话,也是脸色骤变。   那是白花花的米啊,就等着季淮打猎后给他们点肉。结果,对方轻飘飘来了这么一番话,简直是气死人了!   季大嫂此时抬高,自然也下不去。她还心心念着李家给的五两好处费,一听说唐秀儿吃不消,她的歪心思又来了,当下脸色就缓和了,“我当然理解,她要多吃点,吃得好点。前短时间我看她走路都拖着脚,这要是生产可要出事的。得找好的产婆,月子里也得休息好!”   季淮现在不去打猎,哪来的钱给唐秀儿补身子?李家可说了,不仅给好处,还可以去府里待产、做月子,还会给一笔钱。   在她看来,多好啊。   “嗯。谢谢大嫂,我知道了。”季淮一副情绪不太高的模样,还满脸愁容。   季大嫂还准备说什么,季二嫂就出来了。   她在里面气得头脑发昏,在她看来季大嫂可恶极了,这回居然还站在季淮那边。他们的粮食就白给了?   季二嫂走出去时,笑意盈盈来一句,“还是大嫂会做人,生产的确不是小事情,是该多补补。”   季大嫂居然会说好话起来了?有好处不要了?   她可不信!   “当然要补啊,什么好就得补什么,不要心疼钱。女人啊,那时候都得过鬼门关。”季大嫂十分肯定说。   季淮当然给不了唐秀儿什么,见他越来越担心,季大嫂就越觉得有机会说那件事,成功的几率也越大。   她就是一个介绍人,李家都肯给五两作为答谢,季淮和唐秀儿肯定能被给不少。   季二嫂听着她说的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不要脸,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大嫂说的没错。”季淮又满脸挫败,反省着自己,“是我让秀儿跟着我吃苦了,如果生产时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她的确该好好补一补。”   “可不是嘛,一定得补,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产婆也得请好的。你看看她现在的身体,我都替你们担心了。孩子生出来后,你身上的担子可就不轻了。”季大嫂语气还真有点担忧,刚要就势说李家的事情,见季二嫂也在,硬生生吞了回去。   这种赚钱的好事,她可不会告诉季二嫂。万一对方抢呢?   她不说话,季淮沉思了一小会,点了点头就走了。   剩下憋着一口气的季二嫂,也想给季大嫂找点不痛快,看了看还在地上撒泼的季恒,又看了看地上的粮食,轻轻出口,“这么多饭都不能吃了,要是我得心疼死。”   她还就不信了,季大嫂这个铁母鸡有很多粮食吗?装得可真大度,轻飘飘就能说让季淮紧着唐秀儿。   闻言,季大嫂看向地上的饭时,肉疼了好久,面容都抽搐了。今天多放了好些米,想吃顿好的,结果闹成这个样子。   季大哥也快回来了,她又气又急。季恒还在撒泼,睡在地上瞪着双腿,打着滚。   季大嫂那叫一个气。季淮走后,没人护着季恒,季大嫂连续丢脸,整个人也是有一股无名火,拎起棍子就打了季恒一顿。   她打得那叫一个狠,季恒小小的身板还在反抗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季大嫂的脾气还没消,季大哥又回来了。   季大哥看到厨房一团糟,粮食倒在地上,小儿子在地上翻滚,他脸都黑了,又和季大嫂大骂了一架。   两人最后都差点打起来,季大嫂太气了,又把脾气发在儿子身上,季修和季恒都没逃过去,两人都挨了一顿打。   季二嫂听着大房那边传来的动静,还有点幸灾乐祸,而唐秀儿这边,她只觉得觉得两人吵闹,吼来吼去的,偶尔还有锅碗瓢盆掉落的声音,她刺绣都没法专心,一惊一乍的。   季淮倒是没什么反应,唐秀儿忍不住问,“你不去看着点吗?还能拦着点。”   “死不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慢悠悠说完,往后一躺,睡下了。   唐秀儿:“……” 第352章 猎户的小娇妻(11)   自受伤以来, 季淮变化真的很大。以往,哥嫂和季母是他的全部,就连那几个小侄子和小侄女都比她重要。   季淮从未说过他哥嫂半点不好, 所以她也从不敢有意见。   这一次,他说出来的话的确让她懵了,她低着头继续刺绣。虽然知道他说的挺对, 但她可不敢接话。   “别绣了,久坐对你和孩子不好。等过段时间, 我就上山打猎去镇上卖,也能贴补家用。”季淮冲着她说。   “你别去打猎了, 山上很危险。”唐秀儿没抬头, 声线越说越小。   她宁愿多刺绣, 天天吃野菜,也不愿意让他去冒险。以往他出门,她就担心, 如今更担心。   有了钱又怎么样?这一次他差点就瘸了。   “打猎这么多年, 我知道哪里不危险。”季淮安抚她,随后说,“现在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自然知道保护自己。我要是出了事,谁养你和孩子?”   一听这话,唐秀儿眼眶胀胀,头越埋越低, 手上的动作也没法继续。   “除了打猎卖钱, 一些草药也能卖钱。草药我也懂不少, 上山的时候就多注意一点, 也能多换点钱。主要不是钱的问题, 你越来越瘦,肚子的孩子越来越大,不吃点好的,到时候怎么办?”季淮说起来自己都愁,陷入深思。   “我没事。”她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她最近走路很飘,脚也软得厉害,站起来会晕,眼前一片漆黑,夜里睡觉心口很闷。   她其实很害怕。   季淮拧眉:“现在没事,生产时有事怎么办?我还是得多大点东西回来给你补一补,看你脸色都蜡黄了,越来越瘦,风大点都能把你吹倒。”   唐秀儿说不过他,只提了一句,“你要保护自己,别受伤了。”   “我知道。”他回。   她动了动嘴唇,把手放在肚子上,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唐家那边基本不和她联系,她没有娘家人。季母去世后,她就只有季淮了,她和孩子只有他了。   *   季大哥和季大嫂干了一架后,两人脸上都一块青一块紫。   季恒和季修也遭殃,又看到他们动手,也被吓得不轻,暂时不想吃肉了。安安分分在房间里躲着。   季二嫂家的两个女儿更不敢出来。饿了一个上午,最后也吃了很稀的饭配咸菜,还因为饿太久多吃半碗而被季二嫂横眉竖眼唠叨好久。   傍晚时,唐秀儿去煮饭。她今天上午和季淮去小溪边,吃了太多肉,肚子还胀胀的,不太想多吃。   所以,两人晚上只吃了咸菜配粥。   唐秀儿又绣了一个时辰的荷包,今天也走了不少路,她很快就困了,提早上床睡觉。   季淮睡外面,她睡里面。   杂物屋很小很黑,两人各睡一边中间也不会隔太远,不然被子不够用了。被子本来就不怎么暖,又重又硬,这要是隔得远没盖严实又漏风,半夜就该冷了。   睡下后,唐秀儿就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没多久就有了困意,迷迷糊糊就要睡着。   今天中午时,季淮一直坐在她身边与小黄子说话,低沉醇厚的声音一直在她耳畔回响。她鲜少见他说这么多话,还时不时关心起她,给她留了兔肉又给她烤蛋吃。   快要睡着时,她就感觉他还在耳边讲话,那种感觉很奇妙。回来时他还牵了她的手,所以她的手心感觉也有他的温度,整个人就像被他包围了。   “砰!”   正要进入梦乡的唐秀儿突然被这道声音惊醒,一下就睁开眼,被吓得不轻,身子都开始颤抖。   “来啊,你打死我啊!”   “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你说说你什么意思?”   “大半夜,有完没完?”   “泼妇,过不下去就滚!”   ……   季大哥和季大嫂又开始大吵了,季大嫂尖锐的声音不断响起,还在不断吼着。季大哥也在不断怒骂着。   很快,又传来肉体搏击的声音,两人打起来了。季修和季恒也在大哭,外面好像乱成一团。   季淮没出去,唐秀儿被惊醒的时候,他也被吓了一跳。紧接着,见她大口喘气,手还放在肚子上,起了身,语气担忧问,“没事吧?”   “肚子有点疼,被吓到了,孩子在踢我。”她也没逞强,低声开口说。一边说一边轻轻摸着肚子。   “大半夜不睡觉,还在吵!”季淮声线烦躁,拉开被子凑到她身边,放缓声音又仔细问,“哪疼?严不严重?”   “好多了……”唐秀儿刚说完,又轻呼出声,微微缩了缩脚,继续大口呼气起来,话语里都带上哭腔,“我脚抽筋,疼,疼。”   她自从怀孕以后也没吃什么好东西,身子骨越来越弱,最近脚抽得频繁,越来越疼。这一次更是疼得她身子发硬。   季淮还没摸上去,她抱着肚子哭了出来,“疼……”   脚一下僵住,抽筋拔骨地疼,像是要硬生生把她的筋骨拔出来。她忍不住要翻滚,哇哇就哭出声。整个人无助害怕,只能哭。   就在她又一次要翻滚的时候,身子被人牵制住,季淮握着的她僵硬的脚,轻轻揉了起来。动作不算有力,却极大程度缓解她的不适。   唐秀儿不能动,脚还在剧痛,只能抽泣流泪。许是他又纵容,所以她也没再隐忍,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揉了好一会,低头问她,“还疼吗?”   “疼……”她吸着气。   季淮:“肚子疼吗?”   唐秀儿:“有一点。”   他没再说话,继续低头揉着。期间,他的大手还往上一伸,放在她凸起的肚子上,轻轻拍了两下。   肚子里的孩子好似能感受到似的,踢了她的肚皮。   这一踢,季淮和唐秀儿都愣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听到他低低笑了声,又伸手轻轻摸了一下。   黑暗中看彼此的脸都很模糊,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神情。但又因为身处黑暗,唐秀儿没那么害羞,胆子甚至还有点大。在孩子又一次踢她的时候,她还主动道,“孩子又踢我了。”   “他可能也被吓到了。”季淮把她的脚放下来,随后跟着睡到她身边,替她盖好被子。   唐秀儿伸了伸腿,感觉没那么难受。   季大哥和季大嫂还在吵架,但声音小了很多。她准备换个姿势睡觉,却突然被人揽在怀里。   她身子猛地僵硬了,都不敢呼气。   季淮放在她腰上的手还收了收,见她不自然,好笑道,“你还怀着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一会估计还得吵,我只是怕你又被吓到。”   “……我没多想。”她急忙解释。   “那就睡吧。”他手放在她后背,拍了又拍,以示安抚。   黑夜里,真的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唐秀儿紧张的心慢慢放松,静静待在他怀里。他也真的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偶尔手动两下,轻轻拍她的后背。   如果外面争吵声音过大,他动静就会大一点,有些不耐烦,继续轻轻拍她。   他以为她睡了,其实她没有。睡在他怀里久了,她胆子会变大,还是小幅度转动身子,鼻翼里都是他的气息,让人觉得安心。   她一动,季淮也会跟着动,手会搭在她肩膀上,手指微微动,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   唐秀儿会装睡,好似无意的转身动作,他就会把她往怀里揽。   “砰!”   外面又传来一道声音,唐秀儿其实没太被吓到,但她也跟着动了动身子。季淮环着她腰的手收紧,握住了她的手,发现她的手略带冰凉,握得更紧。   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但是她嘴角一直含着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人明显亲近不少。   他要带她去小溪,昨天和小黄子都约好了。昨天回来时,他还放设了几个陷阱,等着今天过去看看有没有猎物进去。   今天没找到野兔,倒是抓了一只野松鼠,这玩意儿没啥肉,不适合烤着吃。   小黄子在小溪里抓鱼,季淮又去打了几只鸟,还抓到了一只野鸡,再挖几个木薯,几人又可以饱餐一顿。   野松鼠不能吃,得拎着回家。   “要养着吗?”唐秀儿问。   “养着做什么?”季淮笑了,随后道,“一会回去我摘点蘑菇,晚上用它来炖蘑菇汤给你喝。别看这玩意儿没啥肉,但是补身子。”   唐秀儿脸红了。   季淮:“改天我多抓几只,炖了给你吃。”   她本能要拒绝,但是最后没开口,反而点了点头,“……好。”   *   季淮和唐秀儿又到中午过后才回来,季家人见他带唐秀儿出去,肯定不是去打猎,心里还是挺失望。   但季大嫂和季二嫂也没什么期盼,该干啥干啥。   而等两人回来时,季淮手上居然提着一只野松鼠。季大嫂眼睛直接瞪大,她还在院子里晒菜,直接就起身了,笑着脱口而出,“回来了?”   态度那叫一个热络,说不定季淮是给她儿子带回来的肉。   季淮点了点头,走到一边。他把小背篓放下来,倒出了里面的蘑菇。   季二嫂出来也瞧个正着,赶紧也往这边走,生怕被季大嫂捡了便宜,也笑着说,“这是去采蘑菇了?”   “嗯。”季淮点头。   “这蘑菇看着新鲜,个头又大。”季二嫂笑呵呵。   她和季大嫂都看着那只野松鼠,看着还挺肥。只见季淮拎着松鼠去了厨房,三两下就杀了。   唐秀儿也跟着去打下手,忙前忙后。   两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只有一只松鼠,肯定得一人一半。她们都庆幸自己在家,不然就要被对方多占了 !   “秀儿怀孩子有六个月了吧?”季大嫂没话找话。   “嗯。”季淮处理着松鼠,开始剁肉。   “这蘑菇我来洗。”季二嫂也不甘示弱,说着就要去拿。   “哎呀,我来。”季大嫂站到一边挤季二嫂,不让她过去。两人嘴上好言好语,实际上眼底争锋相对。   季二嫂咬牙,也挤过去,“多大点事,我来。”   季大嫂被挤到一边,死死咬着牙。此时季淮已经剁好肉,站起身来去拿蘑菇,然后让唐秀儿去洗了。   见唐秀儿拿着蘑菇去洗,两人又干笑,开始去盯着那盘肉。这只松鼠看着小,但是剁出来的肉居然也有一大碗。季淮应该要分给她们了。   两人都在原地等,期间对视了一眼,各自都不爽。   等啊等,没想到季淮却让唐秀儿烧起了火,他还把肉倒进了锅里,往里加了水,开始煮。   两人懵住,这是干啥?   煮了再分给她们?以往都是给生肉,做法是她们自己做啊。   季大嫂先忍不住了,她儿子喜欢吃爆炒,于是赶紧开口,“这是要炖了?炖了不好吃的。”   “不好吃也没办法。”季淮说着往里加柴火。   “怎么没办法了?炒着吃啊,红烧啊,还有……”她还没说完,季淮就无奈道,“秀儿怀着孕,炖着吃补身子,炒了浪费。”   这话把季大嫂剩余的话生生堵住,她面色骤变,十分尴尬,“炖……炖了给她吃啊?”   不是给她们的?   昨天没带回来也就算了,今天都带回来了,剁了好大一碗肉,没她们的份?   唐秀儿洗好蘑菇,坐着添柴火,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有点心虚。季母在的时候,她远远排在季大嫂和季二嫂后面,不会比她们吃的好。   此时有点像吃独食,她头都埋起来了。 第353章 猎户的小娇妻(12)   “就是给她炖的。”季淮觉得没毛病, 脸色也没变,又看向唐秀儿面露忧愁, “大嫂不是说得给她补补吗?还要拿好东西补。我的伤也才刚好,没去打猎,哪有什么好东西?只能先给她吃吃这个了。”   这些话,让季大嫂直接一噎,无法反驳,毕竟她的确这么说过, 但她那是为了让季淮有送孩子的念头,不是让唐秀儿吃好喝好。   季二嫂在一边,脸色也尴尬。当时她也说了让唐秀儿多补补, 现在也说不出口要讨一点回去吃, 肠子都悔青了。   季淮又开了口,“秀儿太瘦,我担心孩子也出毛病。要是干炖也不好吃,就去摘了点蘑菇,让她尝尝。”   “也是。”季大嫂讪讪笑着, 哪还能说什么?   季淮都把唐秀儿说得那么可怜了, 她们要是开口分食, 那副嘴脸传出去让人耻笑!而对方也把她们的路堵得死死的,她们没法说出口。   “把蘑菇放进去,多炖会。”季淮对着唐秀儿出言。   “好。”唐秀儿连忙起身, 掀开了盖子,把蘑菇丢了进去。   季家人都很久没吃肉了, 她一掀开盖子, 一股肉香味传来。季大嫂咽了咽口水, 眼睛直勾勾看着, 季二嫂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眼里都快冒火光了。   唐秀儿盖上也不是,不盖也不是,她余光瞥到两人投过来的目光,也是头皮发麻。最后还是季淮提醒她赶紧盖上锅盖。   锅盖一盖上,气味慢慢消散,季大嫂和季二嫂才又回过神,两人又待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找个理由离开。   虽说不在厨房了,但是心可都挂着呢。   等肉煮好,季淮便端着锅去了杂物屋内。风从那头吹过来,坐在门口的季大嫂闻个正着,口水都不知道咽下去多少。   她时不时还听到季淮的说话声:   “多吃点肉,多喝汤。”   “才吃这么一点?那怎么行?再多吃点。”   “多吃点肉,多吃点。”   “这么瘦,还吃这么少。”   ……   唐秀儿似乎真的吃不下去了,连声拒绝。   季大嫂和季二嫂听见更是气得不轻,两人被勾起食欲,饿得饥肠辘辘,想吃都没得吃。唐秀儿却吃到不想吃。   过了好一会,季淮也不劝了,“还剩一半,那就饿了再吃。”   唐秀儿真吃撑了,半躺在床上,应了一声。   季大嫂家的两个儿子和季二嫂家的两个女儿回来看到厨房旁边有处理的松鼠毛,以为有了肉吃,结果白高兴一场。   季恒和季修还念念不忘要吃肉,尤其是季恒,被打过一顿都不老实,还对季大嫂心有埋怨。   说了给肉吃,后面又没给,还打了他。   他娘说话最不算数了,把鸡鸭都留到过年才杀,过年得什么时候?他娘就知道说谎话骗人!   自从季恒和季大嫂闹起了脾气,他居然能做到不和季大嫂说一句话,心里就记恨着。   唐秀儿感觉她在吃独食,其实吃之前也和季淮说要不要给其他人留一点。季淮回答很干脆,“就那么一点东西,有什么好给?”   “可是大嫂和二嫂给了我们粮食,这样不好吧?”她提醒着。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拒绝给两家人分肉,还全部留给她吃,着实让她有些蒙圈又受宠若惊。   万一他又清醒过来,到时候遭罪的不还是她?她一个人吃了这么多,到时候他肯定怪罪,说不定还怪罪她为什么不劝他。   “以前我也给他们肉啊。再说了,我一受伤就被分家,你又怀着孩子瘦成这样,我傻吗?就这么点东西我还给他们?别说就这么点东西了,就是有更多,我也不乐意给!”季淮说着拉下了脸,言语微微加重。   唐秀儿揪着她的手,诧异季淮会说出这种话。   他意识到对方的冷漠无情了吗?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之前他不过是讨好,用猎物来换取对方的关注度。   那根本不是亲情和看重。   季淮见她没说话,缓了一会沉声道,“你也不用怕她们,现在你是嫁给了我,就是我的妻子,谁要是欺负你,我就不会轻饶她!”   他的话音未落,唐秀儿猛地抬头,清凉的眸光眨了又眨,直勾勾看着他。   季淮被看得有些不自然,都没对上她小巧精致的脸,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叮嘱说,“胆子大些,别人欺负你不也就是欺负我?我自然就不会放过。你太瘦了,得多吃点,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唐秀儿:“……嗯。”   她在第二天就后悔答应下来了。半夜时,她的脚时常抽筋,季淮不知道去哪里问来偏方,说是连吃三天的鱼汤就会缓解。   不仅要喝汤,连鱼肉也得吃下去。   于是,季淮没去打猎,他抓鱼去了,抓到了好几条,没有一次性吃完,还养在了杂物屋的水缸里。 第354章 猎户的小娇妻(13)   季家的厨房在接下来的几天, 都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唐秀儿闻不得那么重的鱼腥味,时常捏着鼻子,但是又不得不吃。过程堪比吃药, 万分不愿意又无可奈何。   为了孩子, 为了她自己,再腥也得吃下去。   季淮为了掩盖那股鱼腥味, 往里也放了不少作料, 还特意去山上挖了野山姜, 会提味不少, 光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季家人只觉得嘴里吃的稀粥配咸萝卜干形同嚼蜡,根本咽不下去。   季大嫂和季二嫂轮流做饭时,身处那股鱼香味中, 做饭都没劲,越做越烦躁。   这日。   季淮坐在院子里编竹篓,厨房里还在煮着鱼汤。唐秀儿就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绣着她的荷包。   她绣得心不在焉,因为鱼腥味可真不好闻,让她胃里翻滚着。但是吃下去后,脚抽筋的症状明显缓解, 她不得不吃。   “应该熬好了,赶紧去盛一碗喝一喝。”季淮放慢手中的动作,侧头看向她说。   “等一会, 马上绣好了。”唐秀儿连喝了几天鱼汤了, 实在没办法再喝下去,每天想办法拖延。能晚一会吃, 她就不会赶着去吃。   季淮低头继续编竹篓, 手上的动作又加快起来。   季大嫂听着两人的对话, 从屋内走出来,捧着篓子往厨房走。   她还没踏进去,鱼香味越来越浓。一阵阵香味往鼻翼涌,她把篓子放在一边,看着小火炖着的鱼汤,怎么也没法移开视线。   季淮昨天又抓了三条鱼,当时她就站在围栏边,对方看到她了,却丝毫没有想要分一条给她的意思。   唐秀儿天天都有鱼吃,除了炖鱼汤,煎着吃,炒着吃,顿顿都有肉。菜园里的菜能吃了,又有菜又有肉,日子别提多潇洒。   季母死后,这个死丫头片子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   她正想着,愤愤不平之时,已经把手放在锅盖上。手一抬,锅盖就被她拿起来了,一眼就能看到奶白的鱼汤。   鱼肉被剁成好几块,肉质肥美,鱼汤的表面微微沸腾,漂浮着一层油脂。随着一层层薄雾,鲜香中带着淡淡的腥味,刺激着她的味蕾。   这么多块鱼肉,要是少了一两块,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季恒闹了好几天要吃肉,她一直哄骗对方,迟迟不舍得也不会杀掉家里的那几只鸡鸭,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与此同时,季淮已经编好一个竹篓,放在一边,见唐秀儿还没去吃鱼汤,眉头一下紧拧起来,“再不去要凉了,到时候还得重新煮,味道不好。”   话落,他自己率先站起身。   唐秀儿被催,急忙也放下针线,加快脚步往厨房走,生怕走慢了,匆匆说着,“我现在去。”   季淮还跟在她身后,她就走得更快了,最后都小跑起来。   季大嫂已经拿来了碗和勺子,正准备夹鱼肉,听到不断传来的脚步声,彻底慌了,赶忙要把锅盖盖上。   一着急,锅盖掉在地上,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勺子也掉在地上,她赶紧弯腰去捡;刚把锅盖和勺子捡起来,正准备盖上锅盖,唐秀儿就走进来了。   那一刻,气氛别提多僵。   季大嫂面色也难堪得煞白,手里拿着勺子,放在锅盖上的手都定住。这么一看,就像她刚刚拿来碗,正准备偷盛鱼肉。   唐秀儿也怔住,看了看锅,又看了看季大嫂。她当场抓到了对方“做贼”,说实话,她自己都丢脸,不知所措起来。   “我……我没想干嘛,汤沸腾得厉害,我怕焦了,所以帮你看看。”季大嫂拼命挤出一句话解释,眼神乱飘,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季淮已经站在唐秀儿身后,看到这一幕,目光往下移动,看着锅下,提醒着,“刚刚我就没放什么柴火,火已经灭大半了,焦不了。”   季大嫂也跟着看,只见下面是零星的火苗,根本沸腾不起来,柴火也都没了。而且,她还拿着他们家的碗,可一点都不像要来帮忙,来偷盛的还差不多。   说谎直接被拆穿,她一张脸倏然变得青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唐秀儿化解尴尬,“我刚刚绣荷包,都没进来看,幸亏大嫂帮我看了一下。我也吃不完,要不大嫂盛一碗走吧?”   “不用,我不喜欢吃鱼!”季大嫂难得主动拒绝,丝毫没犹豫,语气还很僵硬气恼。   她刚刚没偷着,还被当场抓住。唐秀儿此时这番话,可不就是在施舍她吗?她还缺那几块鱼肉了?还得靠唐秀儿赏?   闻言,唐秀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季淮有些疑惑,“难道是我记错了?大嫂不是挺喜欢吃鱼吗?”   “怎么可能?我最讨厌吃鱼了,那个鱼味太腥,一不小心还会刺到喉咙,我们全家人都不喜欢吃!”季大嫂越说越肯定,微瞪着眼,别提多真了。   “噢,原来大嫂一家不喜欢吃鱼啊。”季淮了然,又重复了一遍。   季大嫂昧着良心,紧咬牙根,再次摆着手,“我们家没人喜欢吃鱼,都不爱吃。不是我说,我们宁愿吃菜也不吃鱼,太腥了。”   她当然不能说喜欢,要不然他们可就认为她偷鱼肉。   季淮点了点头,“也是。”   见他没露出异样,好似相信了,季大嫂心底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又很“聪明”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等到季大嫂离开,唐秀儿侧头看了看季淮,对方也没再说什么,走过去重新掀开锅盖,“现在赶紧吃点,你现在走几步路就喘得不行,过几天还怎么跟我挑东西去镇上?”   “我可以。”唐秀儿一听,动作立刻变得麻利,也不拖拖拉拉了,吃得比昨天的快又比昨天的多。   她要跟他去镇上,这几天她绣了不少荷包,季淮也编了几个竹篓和斗笠。他明天想去山里一趟,不是去打猎,他说是去看看有没有药材,采摘药材也可以拿到镇上药材铺典卖。   “你好好养身子。”季淮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下她,当真是瘦得不行,最近连续吃了几天肉,站起来才不眩晕,以往她的时候,她蹲得久一点,站起来起来身子都左右晃。   看得让人胆战心惊。   她猛地点头,听话不已。到了晚上时,她又主动把剩下的一半鱼肉吃了,汤都吃得一点都不剩。   唐秀儿做饭时还煎了个鱼,季淮吃了其中一大半,她也吃了几口。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把鱼肉往嘴里塞,腮帮子都鼓鼓的,让他有些想发笑。   翌日。   季淮很早就起来了,天还未亮,怀孕后睡得有些沉的唐秀儿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也醒了,坐起身看他。   他正在换衣服,点上了油灯,打开了杂物屋的门,朦胧的光线从外头开始照进来。她望着快要收拾好的他,脱口而出,“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胡闹!你以为是去是玩吗?”季淮想都没想,直接否决。   他的语气有些重了,唐秀儿揪着厚重的被子,垂下眼眸也忍不住说,“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前几日都一起去,我会听你的话。”   她甚至在想,如果他又出事了,她一个人也没意思,孩子生下来又怎么样?他只要进山,哪怕保证不会去深山也不是去打猎,但是她的心也依旧悬着。   “前几日没进山,和现在不一样。”季淮在手上绑了布袋,转过身子,“虽说我知道哪里不危险,但是山路崎岖,你还怀着孩子,我怎么带你去?”   听言,唐秀儿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还早,再睡会。”季淮继续准备,往竹篓里装东西。   “嗯。你一定要小心点。”她应下,又不放心嘱咐了生,这才慢慢又躺下,却没再睡着。   “不会有危险,不去危险处。若是寻不到,那就下山抓几条鱼回来给你吃。”季淮说着往竹筒里倒了水,像是知道她没睡,又开口,“大嫂和二嫂都不是安分的,你一个人在家,我也怕惹到她们,两人虽不会动手,但说话不饶人。尤其是大嫂,说话加夹枪带棒,你也会吃亏。你身子不好,也别干活了,去找牛婶她们一起唠嗑。不用做饭等我,回来时我去找你在一起回家。”   唐秀儿闭着的眼又睁开,黑亮的眸子看向他,似诧异又悸动,闪闪着。   季淮素来不善表达,也略微有些尴尬,一边走出门一边说,“过几日带你去镇上,想买什么就随你买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经快步离开。   唐秀儿抱着被子坐起身,盯着门口,杏眼慢慢弯弯成月牙状,嘴角也跟着上翘起来一抹弧度,眨了眨眼,笑得更开了。   *   季淮出了门,轻车熟路往山上走。   在进山不远处,他又设下了几个陷阱,凭着记忆往里走。   答应了唐秀儿不去深山处打猎,腿上也还全没好利索,追这些狍子野猪费劲。这一次来主要是想找一找药材,给她采摘点蘑菇木耳炖汤喝。   他为了讨生活,很小就跟着胡猎户入山。胡猎户是个绝户,之前在镇上买了个女人,生下一个女儿后那个女人就疯了;女儿是十三岁嫁到另一座山头,后来生孩子的时候也难产而死。   自那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不怎么说话,对他也面无表情,但是该教的东西一样不落,也更为严格。   打猎时常受伤,所以胡猎户认识一些草药,也会做一些药膏。他之前只想学习打猎,并没有学会识别药材,也不会制作药膏,现在用的都是当时胡猎户制作剩下的药膏。   胡猎户并不会逼他,若是不想学,那就算了,下次对方也只字不提。   他唯一识得的几样草药,那就是灵芝和人参。   灵芝好找,山里枯死的树木上常有,往里走了半公里,遇到了两颗枯死的大树,看了一周,也没发现灵芝。   他眉头蹙了蹙,继续往里走;在三百米处,又遇到一颗半枯死的大树,右边的枝叶已经成干枯状态,只剩左边还有树枝顽强抵着,但是树叶也掉得差不多,泛黄着。   仅仅扫一眼,他就瞧见了根部长得两朵灵芝一角。快步走过去,掀开了遮挡的杂草,露出了枯木根部的两朵灵芝。   他往近凑了一点,就已经闻到略浓的香味。灵芝已成熟,表面成黑色有光泽,菌柄也呈黑色,成色十分不错。   季淮眼底眯了眯,快速采摘,放进了竹篓里。不远处还有一小堆蘑菇,也被他采摘进了竹篓。   昨夜下了下雨,蘑菇正好长出来,鲜嫩,适合炖汤。   唐秀儿很喜欢吃。   采了灵芝,他继续往外走,途径枯木倒是会多看两眼,但是并没有特意停下脚步仔细查看,又采了几朵比较小的灵芝。   又往里走了半个时辰,已经超出了他和唐秀儿说的地方,此时已经在深山。   他站在岔路口,看着前面一颗颗参天大树,茂密的树叶将阳光遮挡,树林里有些清凉,虫鸣声和鸟叫声此起彼伏。   深山里都是百年老树,大的得几个人才能抱得过来,抬头往上看,树干壮实,枝繁叶茂,生命力蓬勃。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锁定了一颗歪倒的树,抬脚走了过去,绕过树,前面是一道小溪,顺着小溪往上走,就到了他想要来的地方。   大树交叠生长,这里比外面更加昏暗,蚊子众多,有几只松鼠还蹦蹦跳跳跑过去。   季淮往旁边走去,环视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不一会,盯住了不远处的一颗“杂草”,嘴角露出浅笑。   那颗“杂草”长在小角落里,周围还有无数遮挡物。他往近一看,叶子扁平细长,顶部带着尖针,叶子纹路十分清晰。   看样子与杂草小树无异,但若是懂得药材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是人参叶。   这颗人参是胡猎户发现的,做了记号,还特意挡住了这条路。   对方原本是想挖了卖掉,给女婿盖房子,好让对方重新娶妻。一个女婿半个儿,虽然女儿不在了,但是也不是女婿的错,结果发现女婿早在之前就和隔壁的寡妇有染。女儿死后不久,居然娶了那个寡妇,一气之下,病得更重,短短几天就去了,也就没告诉他这个事。   他也不过是在前世死前几天,回忆往事,发现胡猎户会时常绕过这里,下意识多看两眼。他对他开始了解,发现药材不会第一时间挖了,会留着。   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了。 第355章 猎户的小娇妻(14)   季淮把竹篓放在一边, 从里面拿出了工具。   挖人参要十分上心,若是破坏了须根,挖出的人参不完整了, 卖到的价格就会大打折扣。   他半蹲下来,一边扶着人参叶, 小心翼翼正在挖着。   挖到一半, 他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这只人参的须还是透过树杈穿过来的, 挖得格外费劲。   野生人参长得慢, 好几十年或者上百年都长不了多大。慢慢露出的人参纹路密度好,须根细长。看样子,这个人参年岁可不短。   他砍掉了底下穿过来的树杈,又挖了一会,轻轻把这颗人参取出来。   他从竹篓里拿出麻布, 小心翼翼把人参包裹着,又放进了竹篓里,把刚刚挖的洞又填平了, 这才转身往外走。   回来的路上,他还碰到了一只野猪。若是以往,他早就冲上去了,把这个大家伙拿下,全家都能饱餐好久, 剩下的肉还能拿去镇上卖。   今天他可没心思,放慢脚步, 绕过了野猪, 快步往山下走。   上山时放了三个陷阱, 去看了第一第二个, 什么都没有, 倒是在第三个的时候,抓到了一只野兔。   只是这只野兔太小,瘦巴巴没几两肉。   不过一想到唐秀儿也是瘦巴巴的,而且还不喜欢吃肥肉。瘦巴巴就瘦巴巴吧,爆炒了给她吃,没多少肉可以吃,但是啃骨头也蛮香的,她喜欢啃骨头。   每次都小口小口吃着肉,一脸满足。光想想她的样子,脚步都轻快不少。   拎起野兔,他走到了小溪边。   抓鱼是他的长项,绑了野兔的脚,丢到一边,又把竹篓放在一边,拖了鞋子就下水,手上拿着削尖的树枝。   一抬一刺,手疾眼快,鱼儿根本逃脱不掉,一个两个三个……四五个……   季淮去扯了藤条,将抓到的五条鱼串在一起,用手提着,又背上竹篓,拎着兔子。看看天色,快步往村庄的方向走。   唐秀儿此时正在牛婶家。   牛婶以前和季母关系很好,两人都丧偶较早,做了寡妇,一手扯大几个孩子。牛婶比季母好些,因为她是做媒婆的,为人憨厚,十里八乡的名声都不错。又给两个儿子娶了贤惠的妻子,一家人的日子有声有色。   她长得微胖,面容和善。   牛婶家时常很热闹,院子里常常有人前来喝茶。家里有男孩的,希望牛婶牵牵线,讨个媳妇,家里有女儿的,也得让牛婶知道知道,找个好人家。   大家都在院落里喝茶聊天。   唐秀儿话少,默默刺绣着,听着她们扯东家长西家短,时不时说上一些笑话,她一般不接话,只是轻笑回应。   没嫁给季淮前,她是季家半个丫鬟,干不完的活,也只跟季母来过几次,听着她们闲聊。后来季母不在了,她嫁给季淮,牛婶可能觉得她年纪小,和季淮过得辛苦,所以时常让她来坐一坐。   “听说季淮的伤好了?又去打猎了?”张大婶问她。   “伤好了,但没去打猎。”唐秀儿回。   张大婶喝了口茶:“季大郎他媳妇上回都说好不了了,大夫说好了也是瘸,我还以为很严重,现在看来还挺好。好了就好,要我说可真命大,杨家村那边的两个猎户都被大虫咬死了。”   唐秀儿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她,有些后怕,但也抓住重点,“大夫没说。”   “谁说没说?那是你不知道,你家两个嫂子都知道了,村里人谁不知道?”张大妈嘴碎,还有声有色说了一下季大嫂是如何去外面说的。   不仅季大嫂说了,季大哥他们也说了。说起季淮他们四个人都摇头叹气,一直认为这一次是真不行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没那么严重,很快就好了。大夫开的药吃了才不管用,又疼又痒,还贵得很,停了药恢复得也不错。”唐秀儿愤愤不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乱说!”   这倒是她第一次反驳了季大哥他们,气得脸色发红,窝火无比。   “哎哟。”牛婶看着她急了的样子,忍不住说,“你以为人家为什么分了家?还不是怕你们连累?谁知道季淮又好起来了。不过要我说啊,那两家还真不是东西,季淮还要去捧着,让你跟着受苦,脑子拎不清。你可是他媳妇,还怀着孩子,看你瘦的。”   张大婶也赞同,打量着她,“你这么瘦,生了孩子有奶水吗?孩子吃什么?季淮也不知道给你补一补。”   “补了,这几天都在喝鱼汤。肉食都留给我吃了。”唐秀儿替他辩解,还要加上一句,“没给其余人,他怕我不够。”   “诶哟哟,这才了两句,你看你。”牛婶取笑她。   周围坐着的几位大婶也跟着笑起来,唐秀儿埋头,耳尖都红了,害羞无比。   牛婶又坐下来,“季淮真不给他那两个哥哥?你家两位大嫂也同意?那不得闹起来?”   季淮和季母都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季家那两家人才作威作福。   季大嫂是明面上泼辣,算计着,而季二嫂是个闷葫芦,但是心思可不少,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有唐秀儿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   唐秀儿回:“他说留给我吃。”   这段时间,家里有的好东西,都给她补身子了。   “开窍了?”牛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不太相信。   张大婶扇着扇子:“你是不知道那两家有多不省心,季淮的性子一时半会可改不了,你说什么不重要,得是他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也就骗骗你,不当一回事,到时候还能舒坦点。”   “怀了孩子,活就少干点。”牛婶也认同对方说的话,望着唐秀儿的小身板,觉得她还在给季家做杂活,受她们家使唤,特意叮嘱,“你也是嫁给季淮的人了,也是他们家的媳妇,别老抢着活干。”   唐秀儿接话,“我没干活了。”   季淮说对孩子不好,而且她还要补身子,不干活才不添乱。   此言一出,大家摇头。   唐秀儿以前过的啥日子,大家都知道。现如今,为了日子过得舒服,都自己哄骗自己了。   季淮有点好东西就帮衬他的哥嫂,对唐秀儿不闻不问,这些年她都是丫鬟,干着各种活。这些可都是季大嫂说出来的,加上季淮以前每次打猎回来都迫不及待分给两个哥嫂,压根没唐秀儿的事。   大家都觉得是她自己骗自己。   唐秀儿并不理会其余人的想法,她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算算时间,季淮也该回来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难免担忧,快速把针线收起来,站起身就说,“我要回去了,季淮差不多要回来了,还没做饭。”   “再待一会,季淮不是说回来再和你一起回去吗?”牛婶拦住她,“应该快回来了,不差这一会。不说这个话题就是了,你心里要有点数,别被人欺负,要学会抓住男人。”   大家也以为说中她的心事,也不说了。张大婶反而教起了她,“抓住男人可就什么都有了,你要聪明点,要是抓住了季淮,他还能把什么都往外拿?到时候生怕你饿着了。”   这话让唐秀儿放缓动作。她经常听新来的媳妇在说悄悄说,就是讲这事。   怎么抓住男人?她不知道。   那几个结婚多年的媳妇倒是顺着这个问题聊了下去:   “男人就是一根筋,让他舒服了,可不就抓住了?”   “说上两句体贴的话,为他着想,不要害羞,嘴甜一点,自己就轻松多了。还给他表现的机会。”   “晚上两口子把门一关,灯一灭,小年轻的,多亲上两口,撒撒娇,要什么没有?”   …… 第356章 猎户的小娇妻(15)   季淮去接唐秀儿的时候, 坐在院子里的其余人已经回去了,他左手拎着鱼,右手拎着野兔, 还挑了一条大鱼给牛婶。   “我不要,你留着给秀儿吃。她都怀孕好几个月了, 也就肚子大了点,看看那手臂,皮包骨头。”牛婶把鱼推回去, 一再强调, “这是给她留的, 得给她吃。”   季淮拎不清又不是一天两天,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那两个哥嫂。季母以往也是怂恿着,毕竟对方心也是偏的,疼孙子孙女。   “还剩这么多条, 都是给她留的。给您一条又没关系,过两天我再去抓给她就是。”季淮又提了提手中的鱼,还有那只野兔, 没接过鱼。   在他的坚持下,牛婶也只能收下鱼,但是她有些犹豫,“野兔那么小,够分吗?”   鱼还剩四条,回季家勉强够分, 唐秀儿肯定能吃到一条半条。但是野兔才有一只,按照季淮的秉性和季家人的性子, 肯定不够瓜分, 唐秀儿也很难吃到。   “我又不和她抢, 全给她吃,不够也没办法,只能下次再抓。”季淮无奈回。   牛婶倒是稍稍诧异,“全给她吃?”   季淮脸色未变,自然接话,“对啊,就那点肉,我肯定不跟她抢,让她多吃点。”   “你家几个哥嫂呢?他们看得过去?”牛婶反问。   那几个又不是省油的灯,还有四个孩子。三家人共用一个厨房,根本避不开。每家人分一点肉,还能剩多少?   寻常人家逢年过节才吃肉,穷苦一点的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   季淮把兔肉拿回去,人家还不得流口水?季大嫂家的那两个胖儿子,是公认的贪嘴,给几块肉都不够塞牙缝。   “就这么点东西,还不得紧着秀儿?给她多补补。有什么看不过去?大嫂和二嫂还说要多多补补,不然遭罪。”季淮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牛婶诧异,她自然不信那两位能说出这种话,多半是客套而已,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既然季淮当了真,那么她自然不会反驳,反而肯定,“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你大嫂她们说得对,现在就是要紧着秀儿。这要是不多补补,身子跟不上,孩子也受影响,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她们生过几个,比你懂,教你的总没错!女人怀孕辛苦,你要多让着。”   季淮受教:“嗯。”   见他深信不疑,牛婶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季母在世时,也没多疼唐秀儿,毕竟是花银子买来的。季淮也是个粗人,眼里也只有他那几个哥嫂,她是怕唐秀儿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你娘也去了,秀儿打小就来你家,吃了不少苦头,你若是不疼她,哪还有谁疼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是他们的天,以后可得好好照顾他们。”牛婶开始给季淮扣高帽。   “我会照顾他们。”季淮也跟着点头。   牛婶也不好说太多,怕讨人嫌,把鱼给了二儿媳妇,就送他们出门口了。   唐秀儿微微垂着眸,低眉顺眼跟在季淮身后。   两人走了一段路,他回头看她,见她一直都没抬头走路,他便停下来,开口道,“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时,双颊又微微泛红。   刚刚在牛婶家,那几个媳妇说话没羞没臊,压低声音捂住嘴,把闺房秘事都说了不少,还提了几嘴自家男人的另一面。   把门一关,多正经的男人都一个样。   她听得脸红,因为新婚时季淮对她也会失控,但基本属于下了床,整个人又恢复原样,没有她们所说的那个样子。   是她没和那群媳妇一样,说话哄逗他吗?   一想到要说话哄逗,她们说的话露骨又大胆,唐秀儿整张脸就已经滚烫不已,不敢直视季淮。   “你热吗?”他低头看着她,疑惑不解问。   “没有。”她急忙否认。   季淮盯着她:“鼻尖都是汗。”   唐秀儿埋着头,伸出小手慌忙擦。刚刚所想实在龌龊,她都不敢看他了,也有点泄气。那些媳妇嘴可真甜,她就做不到这样子。   难怪她抓不住他。   “先回家。我今天摘了几朵灵芝,还挖了一支人参,一会得赶紧去镇上药房换钱,你要不要跟我去?”季淮侧头问。   “好。”她毫不犹豫回答,又注意他说的人参,瞳孔微缩,“你挖到人参了吗?是很值钱的那种人参吗?”   “值不值钱不知道,去药房看看,如果值钱最好。先回去把兔子杀了,我估计它也活不了多久。”季淮说着加快了脚步。   那只兔子脚断了,又被他拎来拎去,此时已经奄奄一息。死了再杀影响口感。   “好。”她点头。   “还怀着孩子,走路看着点。”季淮说着,把鱼和兔子都放在一边手上,然后空出一只手去牵她。   唐秀儿被他牵着,脸蛋噌噌噌又红了。幸好是走在季淮身后,不然就被他瞧个正着。   两人回到季家时,正值中午,季家两兄弟最近也不怎么干农活,所以两家人都在。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季大嫂在煮饭,季二嫂在院子里晾衣服。季淮一走进来,季二嫂的眼睛就放亮了,加快了晒衣服的动作。   因为赶着去镇上,季淮直奔厨房,唐秀儿也不敢耽搁,匆匆去拔了几颗菜,拿着米就去了厨房,准备洗菜煮饭,季淮则准备杀鱼杀兔子。   “二嫂,你们家要吃鱼吗?”季淮杀鱼的时候,突然问一句。   唐秀儿正在洗菜,听到他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倏然放慢。这几日他都说是留给她补身子的,不会给他们。如果有多余的,那就去换钱换粮食。   倒不是她多贪心,若是像以前一样,他们日子还怎么过?他们马上也有孩子要养。   这才几天,怎么又变了?   “要啊,二丫前几天还嚷嚷着吃鱼呢。”季二嫂赶忙晒好最后一件衣服,笑呵呵就往这边走。   季大嫂听到这话,也赶紧往门口走去,扬起笑刚要开口讨一条,只听季淮又道,“大嫂说他们家不喜欢吃鱼,我寻思着就只能问问你,要是喜欢吃,就拿两条去,秀儿也吃不完,毕竟还有兔肉,这鱼也养不了了。”   “大嫂他们不喜欢吃啊?”季二嫂见季大嫂变色的脸,笑得更开了,一再强调,“我们家喜欢,大丫二丫都喜欢吃。两人可馋了,一直在念叨。”   两条鱼呢。   她光想起来都能笑开花。   季大嫂不喜欢吃?怎么可能?看到对方那么憋屈的样子,指定是说错什么话,逞强着呢。   平白无故丢了一条鱼,季大嫂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娘,我喜欢吃鱼。”季恒听到,又要趴地打滚了,“我要吃鱼!”   “你不是说不喜欢吃吗?小心鱼刺卡喉咙!不能吃!”季大嫂可不会再否认,那不是坐实她上次是想偷盛鱼汤?   “是啊,大嫂说了,他们家都不喜欢吃。”季二嫂也跟着说,又提醒季恒,“估计是你小时候被鱼刺卡到喉咙,吓到你娘了。”   她当然也不愿意分出那一条鱼,一条鱼就那么点肉,两条全家刚好够吃。   “那我也想吃鱼,我就要吃鱼!”季恒哭着,不依不饶。   季大嫂脑袋转得快,咬着牙就说,“你要气死你娘吗?前段时间才说不吃鱼,现在又要吃,你这孩子,一天一样!”   那是季恒吵着闹着要去吃,可不是她。   季二嫂见招拆招,走过去问季恒,“你跟你娘说你不想吃鱼了?”   “我没说,我想吃鱼!我还想吃肉,我娘骗人!”季大嫂来不及阻止,季恒就大声控诉,“我娘只会骗人!没有肉吃!”   季大嫂脸色一阵青白,强行解释,“小孩子就是这样,说过的话,很快又不记得了,简直要气死我。”   “可能只是说说,并不想吃。”季二嫂干笑,“不过记得大嫂之前也说过,季恒就是不太喜欢吃鱼。小孩子嘛,就是随便说说的。”   季大嫂咬牙切齿,她说过吗?无论有没有说,现在这帽子都要往她头上扣了。老二家的平日里不多话,一到抢粮食的时候,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虽然不爱吃,多半也是嘴馋,那就给大嫂家一条吧,给二嫂家两条,剩下一条我们刚好够。秀儿今天还有兔肉吃,也吃不了多少。”季淮做出决定。   季二嫂乐意得很,季大嫂黑了脸,但是比起刚刚一条都没有,这可好太多了。但她心里一股气不上不下,气得不轻。   “秀儿就是要多补补,多吃点。”季二嫂得了两条鱼,热络得很。   “是要多补补,多吃点补身子的东西。”季淮说着,看向两人,“我们养的那只鸡这几日不下蛋了,秀儿还是要多吃点鸡蛋。”   “那是,得多吃。”季二嫂赞同,“等我家鸡多生蛋了,我给你们拿几个。”   谁知道鸡什么时候多生?还不是她说的算。   鸡蛋稀有着呢,她都不舍得给她女儿吃,全家人都不舍得吃,好几天才煎上一个,放很多盐,一家人吃上两顿。   季大嫂见她那么会讲话,也来一句,“我们家鸡下蛋少,等我多养几只,还是能经常给你鸡蛋吃。我们吃不吃不要紧,毕竟秀儿还怀着孩子,的确要多吃多补。”   季二嫂在心底嗤笑,等她多养几只?   什么时候养?十年八年后吗?   两人说得诚心,简直就是好嫂子。洗菜的唐秀儿没接话,拼命挤出一抹笑,不让气氛怪异。   四条鱼,季淮送出去三条,只给他们自己留了一条。   就算他们中午吃不完,晚上可以吃啊,要不然晚上吃什么?他还是那么偏心他的哥嫂,没有考虑过他们。   剁了兔肉,怕是也要分掉一半。   就在她心情低沉烦闷,大嫂和季二嫂各怀心思,脑海里想着鱼的做法的时候,季淮说话了,“一条鱼就换三个鸡蛋怎么样?鸡蛋留着给秀儿补身子。” 第357章 猎户的小娇妻(16)   季淮这话一出口, 季大嫂和季二嫂怔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鱼,不是送给她们吃的吗?换鸡蛋?   “换, 换鸡蛋啊?”季二嫂说话都不利索了。   两条鱼只能吃一天, 要用六个鸡蛋来换, 疯了吧?这么奢侈会被五雷轰顶的!   季大嫂装哑巴了,她比季二嫂还抠门。不吃鱼不会死,让她拿鸡蛋换,那她就会死。   “也就换三个鸡蛋。一会我们还要去镇上, 也可以把鱼拿去卖,但是来回拿也麻烦。换点鸡蛋存着给秀儿吃, 补身子。”季淮说。   一条大鱼三个鸡蛋,其实很划算。但是季家人习惯了白嫖,根本无法接受。   季二嫂神色讪讪,前不久她还说让唐秀儿多补补,现在倒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娘,我想吃鱼。”   “我也想吃鱼,我要吃红烧鱼。”   季二嫂家的两个女儿正眼巴巴看着那几条大鱼, 都要流口水了。   不仅是季二嫂的女儿, 季恒也闹着要吃。刚刚季淮还答应“给”了,他屁颠屁颠跑到对方身边, 蹲下来去挑最大的一条鱼,“三叔, 我要吃这个。我要让我娘做煎鱼。”   “诶。”季大嫂走过去阻止,将季恒扯过来, 可对方抱着那条鱼不动。她蹲下来要哄, 季恒却没让她有机会, 叫嚷着,“娘又要骗人!就知道骗人!骗人精!”   肯定是不想给他吃鱼了。   季大嫂脸色尴尬, “娘不骗人。”   季恒怀里的鱼正在翻腾,他把鱼丢在地上,随后,跑进了屋子,从床底下拿出鸡蛋,跑去给季淮。   “谁让你拿鸡蛋的?!”季大嫂急了,连忙跑上去,眼睛猛地一凸,就跟拿了她的半条命。   那些鸡蛋可是一个个攒起来的,平时一个鸡蛋能煎一大碗鸡蛋饼,十足珍贵。   一下子拿了三个鸡蛋,她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用鸡蛋跟三叔换鱼。”季恒说得没毛病。   季大嫂原本想去把鸡蛋抢回来,哪怕撕破脸皮,也不能把三个鸡蛋给季淮,不吃鱼就不吃鱼。   但是,季恒闹啊,今天要是不让他吃鱼,又要吵翻天了。就她儿子那个暴脾气,惹急了,鸡蛋都能全部给她摔碎。   没办法,季大嫂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笑得僵硬,“娘没有骂你的意思,不就是三个鸡蛋吗?给了就是。一会娘给你做鱼吃。”   她说着,目光一直盯着放在季淮前面的鸡蛋。那是三个鸡蛋啊,她都没舍得吃,全攒着,一下就拿出三个,心在滴血。   “有鱼吃咯。”季恒别提多高兴,蹦蹦跳跳。   季大嫂给了三个鸡蛋,她自然就不会放过季二嫂,对方可要拿两条鱼,她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看着季二嫂,“秀儿身子不好,是该多吃鸡蛋补一补。我们家的确不喜欢吃鱼,所以就煮一条尝尝鲜。你们不一样,你们喜欢吃,两条也刚好,六个鸡蛋也没啥。”   六个鸡蛋,她说得轻描淡写。   季二嫂一听要鸡蛋换,压根就不想吃,吃什么吃?可是季大嫂都拿出鸡蛋了,她刚刚也说他们家喜欢吃,现在肯定不能否认,硬着头皮说,“鸡蛋倒是没啥,主要是这鱼看着也挺大,一条也够吃吧。”   三个鸡蛋就要命了。   “一条肯定不够啊,你看,你们家四口人,都喜欢吃,一定得两条。”季大嫂摇头,佯装劝说和质疑。   季二嫂拉下了脸。   “大丫二丫,你们不是很喜欢吃鱼吗?今天晚上有口福了,让你娘做个酸菜鱼,能多吃碗饭!”季大嫂看着两个孩子,笑呵呵说。   “嗯。”   “我想吃鱼,吃多一点。”   两个孩子哪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季二嫂刚刚也说她们喜欢吃鱼,还要把鱼拿回来做给她们吃。   所以她们想也没想就承认了,还一脸期盼。   “吃那么多做什么?”季二嫂侧头呵斥,声线有些尖锐刺耳。   季大嫂买鱼是因为季恒把鸡蛋拿出来了,无法推脱,但是季二嫂把鸡蛋藏得严实,两个女儿也不敢去拿。   其实她一条都不想换,正准备再找借口。而在院子里看了经过的季二哥已经猜到她的想法。他是男人,爱面子。   眼看季大嫂都换了,之前也说了喜欢吃,现在又不换了,要被季大嫂笑掉大牙,季淮会怎么看他们?   “难得有鱼,我们换了。”季二哥率先出口,对着季二嫂说,“快去拿鸡蛋。”   季二嫂当然不愿意,还没说话,季二哥声线拔高,语气强硬,“还不快去!”   男人可不会精打细算,只顾眼前丢不丢面子。   季二嫂还是有点怕他,最后也只能去拿鸡蛋了。给季淮的时候,她面色难堪万分。看着那两条鱼,一点都没了刚刚的高兴。   刚刚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上火。   季淮倒是毫不犹豫收下了九个鸡蛋,还一直说要给唐秀儿补身子。   唐秀儿看着这一幕,诧异不已。尤其是季大嫂和季二嫂憋屈得快要吐血却不得不装大方,让她看着都尴尬。   应该怪难受的吧?   两人中午吃的很丰盛,蘑菇炒兔肉,还有煎鱼和菜汤。   兔肉是季淮掌厨炒的,他的厨艺其实很不错,爆炒的时候一阵阵香味飘出来,让季家人不断在咽口水。但是他说了,兔子太小,都是给唐秀儿留着的。   季大嫂和季二嫂损失了鸡蛋,本来想要讨回一点损失,他这么一说,两家人也没好意思上去讨要。   见季淮往菜汤里都打了一个鸡蛋,她们的心简直在滴血。   吃得这么好,简直是造孽啊。   唐秀儿还是不太喜欢吃煎鱼,季淮今天也没强迫她,把炒好的兔肉放在她面前,“你就吃这个。”   “你不吃吗?”她问。   “就那么点肉,我不和你争,我也不差吃这一顿。你多吃点,对你和孩子都好。”他说着端起碗,大口大口吃着饭,又喝着菜汤,从里面夹出没打散的鸡蛋放在她碗里。   他说不吃就真的一块都不吃,唐秀儿实在太不好意思,给他夹了两块,吃完他也没再吃了,还让她别再夹,饭已经吃完了。   兔肉瘦,爆炒后很香很香,唐秀儿仔仔细细啃着,骨头也要多吮吸几下,一脸满足。   她没敢多吃,吃了一小半就要收起来,留着晚上吃,明天也可以吃。   “晚上就不好吃了,就这么点东西,你吃不完?”季淮拧眉。   “不能吃完。”她摇头。   那么多肉,怎么能一下吃完呢?得留着多吃几顿。   “想吃明天再去抓,留着做什么?让你多吃点就多吃点,要是想吃肉,一会去镇上再买点。快吃了准备出发去镇上了。”季淮对她说。   唐秀儿还是觉得吃完太奢侈。季母在的时候,一块肉就能吃一碗饭,哪怕剩下一块肉,那都是要留到明天的。   “不吃饱点你怎么有力气去?还是说你要待在家里?”季淮又问。   “我要去。”她坚持。   季淮:“那就把肉吃完再去。”   她犹豫了一会,在他的监督下,还是把剩下的小盘肉全吃了。才一顿她就吃了一只兔子,实在太有罪恶感了。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收拾好了。   季淮拿上他这几天编的竹篓和斗笠,还有今天去山上采的东西,往竹筒里倒了水。唐秀儿拿上她的绣品,准备去镇上。   “太阳大,戴上。”季淮把他新编的斗笠拿过来,放在她头顶。   他给她戴上的时候,唐秀儿心一暖,赶紧抬手扶住,自己系紧了。   两人出发时,其余两家人可不好过。   鱼也换了,鸡蛋也给了,有肉吃了,只是气氛非常压抑。   季大嫂家这边,季恒是个贪吃鬼,季修也不例外,两兄弟不断往碗里夹着鱼肉,季大嫂不断在说,“少吃点!少吃点!”   两兄弟压根不听,她已经放了很多盐,但是两个儿子还是吃得很多,让她十分生气。   就在季恒又一次伸筷子,她用筷子狠狠敲了对方的手,“你都吃了多少了?怎么还吃?小孩子那么贪嘴!”   季恒被打得挺狠,当下就哇哇大哭,但是依旧想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季大嫂看着他哭,沉着声继续骂。   季修见他被打,也收敛了,不敢再多吃。   而季二嫂这边呢。   他们家今天的菜也算不错,中间放着两条红烧鱼,鱼身还被划了几刀,露出雪白的鱼肉,卖相很好,放着炒菜和咸菜萝卜。   饭都要吃完了,红烧鱼还没被夹过几次。   只要谁的筷子往前伸,季二嫂吃饭的动作就会慢下来,眼光一扫。   大丫和二丫不敢伸筷子,只能埋头干吃饭。   等到吃完饭,鱼还是没被动几下,季二嫂布满阴气的脸色才缓了不少,小心翼翼又把那两条鱼端去厨房放着。 第358章 猎户的小娇妻(17)   镇上。   下午人并不多, 街道两排有各种商贩,还有摊子,卖着各种物品。酒楼和茶馆的门口, 小二脸带笑意, 态度热络,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官。   季淮背着竹篓,手上拿着几个斗笠, 这是他这段时间编织的。唐秀儿也提着个篓子, 里面放着绣品。   两人率先去了医馆。   镇上有三家医馆,季淮去了名气最大的一家——永和堂。   进了门口, 大夫在坐诊看病, 学徒忙着抓药。见季淮两人进来,他抬头瞥了一眼,又继续抓药了。   季淮走到柜台前, 询问学徒, “你们这里收药材吗?”   学徒见他既不是看病也是抓药,态度也就随意不少,头都没抬,随口一问, “什么药材?拿出来。”   他们医馆大, 所以很多人都会送来炮制好的药材, 称重结账就行了。   “在上山挖的人参。”季淮回。   闻言,学徒忙碌的手停下来, 看了他好几眼。野生人参可值钱了, 若是品相好, 挖到一根, 可就能发家致富。   站在柜台面前的男人身穿粗布衣裳, 身形健壮,五官硬朗,背着几个竹篓和斗笠。一看就是乡下粗汉,来镇上卖编制品。他们送来的药材,多半是山上野生的,品相也更好些。   “还有一些灵芝。”季淮从竹篓里拿出来。   学徒看了两眼,目光直勾勾放在他拿出来的人参上。这根野生的人参个头并不大,而且形状并不美观,但最昂贵,药用价值最高。他立即放下手中戥秤,语气也好了几分,“你稍等,我去叫张大夫。”   医馆是张大夫开的,这种名贵药材,没有办法称重结账,需张大夫来亲自看。   学徒走了之后,就剩季淮和唐秀儿留在原地,她看了看医馆,行为举止有些拘束,凑过来问压低声音问,“听说人参很贵,你不能被骗了。”   虽然这根人参看着很小又丑,但好歹也是人参,说不定能卖好几百文。   她刚说完,季淮还没回话,张大夫就从里面出来了,他长相圆润,一双眼睛有点小,看向柜台上的人参,眼底眯了眯,看向两人,“这是山上挖的?”   季淮点头,“今天挖的。”   张大夫:“我得看看这纹路,大致猜一下年限。野生的人参我们店里收了也得给各大府邸送去,卖不出价格得亏钱。”   “人参个头虽小,但芦碗密集高,年限肯定不少,品相还行,您亏不了。”季淮让他看,提了一句,透露了自己也懂几分。   人参的芦上长芦碗,通常是一年长一个,密集越高,说明年限也就越长。   张大夫见他这么一说,为了避免砸招牌,也不会糊弄,小心翼翼拿起来看。   唐秀儿也微微往前,眼睛一直盯着张大夫,生怕被骗。   半晌后,张大夫看向季淮,“你这人参年限的确不小,我琢磨着也有几十年,但品相不是上乘,不知道李府收不收。这样吧,我给你三十两。”   李府是镇上最有钱的人家,儿子在京城当官。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对方旁边怀孕的小妇人瞪大眼,仿佛听错了般,心里也觉得十拿九稳了,又说,“灵芝倒不怎么值钱,给你再加一两又两百文。”   普通一点的人家,三四两就是一年的花销。挖到一根人参,卖了三十两,那就是近好几年的花销,正常人都兴奋不已。那是发了好大一笔横财。   唐秀儿还没反应过来,这钱实在太多,季淮无动于衷,“这根人参横纹深而紧密,就算不破百年,也得好几十年。我刚刚去了成仁堂,他们开出来的价钱都比你这高,如果是三十两,我不卖。”   他说完,就作势要收起来,而唐秀儿刚刚那副反应,在张大夫眼里,就不再是诧异,而是气愤为什么这么少。   “他们是糊弄你吧?价格再高,那得亏本了。”张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拦住他的动作,“哪有破百年?这价格真高不了了,三十三两,你看行吗?最高也就这价格了。”   面对不识货的人会压价,但一开始他也没把季淮当不识货的人,说出的价格还算高了。   季淮也没继续和他拉扯,但态度强硬,“三十五两。”   “你这……”张大夫又仔细看了看人参,咬了咬牙,“行吧,三十五两就三十五两!”   唐秀儿见两人在讨价还价,说出来的数目已经让她无比震惊。一直等到季淮拿到钱,带她出去的时候,她都没缓过来。   一共卖了三十六两又两百文,怎么能卖这么多钱呢?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季淮侧脸,问她一句。   “啊?”唐秀儿还未反应过来。   “我们现在有钱,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我都给你买。”他话未说完,一辆马车要从道路经过,他抓了她的胳膊,将她轻轻拽到一边。   唐秀儿身子微微往他那头倾,与他离得近,眼底波澜掀起,还是下意识拒绝,“我什么都不要。”   “你不饿吗?给你糕点?绿豆糕?”季淮并未理会,还是继续问,没等她回答,又轻轻抓了她的手臂,拉着她往路的对面走,“还要去卖竹篓,先给你买点吃食,不吃的话一会路上也可以吃。”   唐秀儿还是舍不得钱,但是绿豆糕真香。卖糕点的那个人热络无比,只和季淮说了几句,就开始装起来。   “够了够了。”她一直说。那人却只听季淮的话,最后买了一斤。   绿豆糕刚做出来,还是热乎的,淡淡的香味让她不自觉咽了口水。   季淮带她去了集市,寻了个位置,把竹篓和斗笠放下来。唐秀儿站在他身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手上拎着绿豆糕。   “你不尝尝?如果不好吃,一会给你买别的。”季淮看了一眼糕点,目光落在她娇小略的一张脸上。   “……好。”唐秀儿犹豫片刻,应下来。   好不好吃不知道,但是她馋是真的。   以前哪有什么糕点吃?过年会有年糕,可是制作年糕需要红糖,红糖很贵,季母很不舍得。季家年糕做得少,她能吃到的糕点也就那么一点。   刚怀孕时,季母还与她说,等生了孩子,就去买红糖给她煮红糖鸡蛋,还要给她多吃几个。可没等到她生孩子,季母就已经生病去世,治病就将家里的钱花得一干二净。   她小心翼翼拿起一块绿豆糕,没有自己先吃,而是递给了季淮。   对方摇头,“你吃吧。”   糕点对于他们家来说是难得的好东西,还是他买给她的,她自然不好意思自己吃,不知怎么的,居然胆大到又把糕点往前伸了伸,伸到了他嘴边。   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清凉明亮。季淮目光一转,便与她对视。   那一刻,他眼底怔了怔,目光微闪,似乎没料到。   唐秀儿也没料到她自己如此大胆又不矜持,匆匆把糕点放在他手里,羞窘又急促来了一句,“你也尝尝。”   话落,背过身低着头,也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啃着,双颊都泛红了。   幸亏四周没什么人,她居然做出如此轻浮的行为,若是被看到,那是要受耻笑的。   “我们是夫妻,不用这么害羞。”   他的话从旁边传来,唐秀儿望过去,见他看着前方,把糕点放进了嘴里,嘴角似乎还上扬着弧度。   上午那几个媳妇说话的又在她耳边回响。   别人可没她这么害羞,做出的事情出格又大胆,而她连喂个糕点都害羞成这样,怎么和他感情好?如此没有情趣,男人才不会怜惜她。   唐秀儿心底叹气,含着入口即化的糕点陷入沉思。   季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也不么喝。今天卖参已经有大项进账,卖竹篓和斗笠时,对待对方砍价,也多有退让。   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卖完了。摆在地上的还有唐秀儿绣的绣品,只是这条街道不好卖,只卖出一个荷包。   唐秀儿在一边等的时候,绿豆糕不知不觉就被她吃了大半,就在她拼命忍住,不能过多贪吃时,季淮反而提醒,“就剩几块了,还留着做什么?快些吃完 。”   她看了看,把糕点递给他。   剩下的五块,季淮吃了两块,给她留了三块。而且,还在一边等她吃完再走。   唐秀儿加快了吃糕点的速度,腮帮子鼓鼓的。   “我又不催你,那么着急作甚?”他轻笑出声,把竹筒打开,将水递到她面前,“喝点水,小心噎着。”   唐秀儿觉得自己失态,不敢说话,小手抬起,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接过竹筒,要别过身子,不让他看到。   “在我面前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慢点吃,吃完歇一会再走就是。”季淮望着她出言,脸色没变,似乎并不在意。   这让唐秀儿紧张的心慢慢缓过来,放慢了咀嚼的动作,吞下去之后又喝了几口水。   季淮:“那个糕点不错,一会回去时再买点。”   她刚要出口拒绝,又想到他也吃了,说不定是他爱吃,所以也没出声。   缓了一会,季淮才往前走,唐秀儿小步跟在他身后。   “人多,你走我前头,我看着你,免得被撞到。”季淮对她说。   唐秀儿又加快脚步,走到了他前头。他与她离得很近,背着一个竹篓,手上提着她的篓子。   走了一段路,她开口问,“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   “家里的米没了,去卖点米。”季淮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好。”   两人去米店买米,米店的米有糙米和精米,糙米只需三十五文一斗,精米不同,价格更贵些,需五十文一斗。   季淮买了精米又买了面粉,还各买了一小袋。   唐秀儿倒是肉疼,但他今天赚了钱,还是一大笔钱,这点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了。她可没立场说话。而且在季家,她从来不会发表意见。   买了精米和面粉,出门有家布庄,季淮带唐秀儿走了进去,她跟着他。   “ 你的衣裳也短了,冬季马上要到,选几块布回去做衣裳。”季淮突然和她说。   唐秀儿懵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的肚子微凸,原本有些宽大的衣裳也变短了,身上这件衣裳还是牛婶的大儿媳妇生完孩子穿不下,这才给她。   这也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今天要来镇上,她才换上。其她衣裳都是补丁,还有季母以往穿的,也给她了,修修改改,缝缝补补,衣裳从不合身。   “到时候给我也做几身衣服,你要什么布子?一并买了。”他没有问她同不同意,选了自己喜欢的布子,又问她想要什么颜色。   唐秀儿还在犹犹豫豫时,他就说,“你不挑,我就帮你挑了。”   她看着布匹,还真不知道应该挑什么样的,感觉都好看。   季淮给她挑了两块,颜色都比较素,浅绿和浅蓝。她有些急,“不要这个颜色,换别的颜色。”   她都已经是妇人,马上就是孩子他娘,哪能穿这个?   “我看她们穿了,不是挺好看吗?”季淮说着让她往一边看。   唐秀儿也望过去了,旁边有几个小女子正在嬉笑聊天,身上就穿着相似的布子,还在讨论着。   她垂眸,闷声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瞧着年纪也差不了多少。等你生孩子再穿就是。”季淮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看着她问,“不好看吗?”   唐秀儿低着头,没说话。   好看是好看,可她嫁人了,穿那么好看做什么?   “就买这个了,瞧着不错。”他没多说,已经让伙计拿尺子量布匹。   她没再说话,抬眸看布匹。他说好看,那她穿了,是不是他就会喜欢?想到这,她就没再拒绝,算是默认。   临走前,她又仔细偷瞄了那几位捂嘴嬉笑的女子,视线落在她们衣裳身上。   “看路。”   他的声线把她思绪拉回来,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又被人牵住,带她往前走。出了门口,他才松开。   之后,两人又去买了糕点,买完糕点,他又看了看屠夫的摊子,转头看她,“想吃猪肉吗?”   她本能摇头。   猪肉多奢侈,她不吃。   “我想吃。”他还是没犹豫,抬脚就去买了一斤。   唐秀儿:“……”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问她?钱都是他的。   买了猪肉,他放进竹篓。重的东西都被他放进了竹篓,她就提着自己的篓子。   又走了一段路,季淮看到别人卖糖葫芦,“你想吃吗?”   她看着糖葫芦,还没说话,他就掏钱,“我要一串。”   “好嘞。”商贩麻利取下来。   唐秀儿以为他给他自己买,只见他把糖葫芦递给她,“吃吧。”   她手慢慢抬起,接了下来,嘴上还要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吃糖葫芦。”   这话可不假,方才路过的小孩子就吃糖葫芦,大人才不吃。   “你年纪不大,本来就是小妹妹。”季淮好笑,像是随口一说。   唐秀儿望着他的背影,雪白的牙齿深陷在饱满的唇瓣中,未等多想,他已回头,尾音微扬,“还不快跟上来,一会你自己都走丢了。”   她拿着糖葫芦,小追上去。   期间,路过卖簪子的地方,簪子有木头雕刻的,也有银制品,唐秀儿其实也是个小孩,难免多瞅两眼。   “选吧。”他说得大方。   她再次摇头。   季淮:“要不了多少钱,也就几十文一只。成亲时你就没什么首饰,给你几只,不戴也留着。”   唐秀儿见他说成亲,心底思绪倒是波动起来。   他们哪里是成亲。她是养在季家的童养媳,聘礼自然没有,结婚的流程能有多简单就有多简单。   大红色的嫁衣她没有,唯一有的就是那头顶的红盖头。寒酸又简陋,一切都稀里糊涂。   早上几位媳妇说,男人要给自己买东西,就不能拒绝。女人可不能活得太寒酸卑微,不然男人不当回事,哪能多看几眼?   唐秀儿看了看季淮,“我选了?”   他回:“选啊。”   她露出小女孩的笑意,看着各式各样的发簪,都挑花了眼。   买发簪的妇人也帮她试戴,嘴里夸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哪一只都好看。唐秀儿哪被人这么夸过?原本小心翼翼,后面倒是放自然了。   “好看吗?”她戴了一只,怀着期待看向他。   “好看。”他表情不多,却给予认可。   她最后还是心疼钱,只买了两只木簪。   “真这么喜欢?”季淮付了钱,问了她一句。   唐秀儿还在高兴中没缓过来,眉眼弯弯,用力点头,“嗯!”   哪怕是木头做的,那也是首饰,而且做工精湛,她瞧着也很好看。   谁知,她这么说了之后,季淮就带她去了金铺。   这里唐秀儿可不敢进,杵在门口了。从里面出来的人,身穿华丽的衣袍,有些小姐身边还带着丫鬟,还有人是坐着马车来的。   她缩了缩脖子,要拉着季淮走。   “喜欢就给你买。”他素来强势又直白,率先就走了进去 。   唐秀儿一脸着急,只能跟进去。   两人的穿衣打扮的确与这里有些不符,但是他们又提着不少东西,还有布子,一看也不是一盆如洗之人。   加上,唐秀儿虽心虚胆怯,但季淮落落大方,进去就让伙计给她试首饰。   全程唐秀儿都是迷迷糊糊,想要抗拒,季淮却又无比坚持。   他给她买了一对耳环,还有一个细小的镯子。金闪闪的,差点亮瞎她的眼。   唐秀儿可不敢戴,回去的路上就藏在了怀里,有点忐忑慌张,“我得找个地方藏着,不能戴。”   “买来不戴,藏着做什么?镇上的人都有戴啊。”他不解。   唐秀儿:“那是镇上,村里头才不戴,多么招摇。”   “那以后我们也来住镇上?”他想也不想说。   她只当他在胡言乱语,他们怎么可能会住镇上,无奈转话锋,“你都把钱花完了,那么办?”   “这才多少钱?卖人参的钱还剩很多,你想买什么就买。”季淮话语不咸不淡,倒是把她噎住了。   两人刚刚坐了一段路的牛车,剩下的这段路就得走回去。今天逛得太久,唐秀儿有点脚酸,虽然她没拿什么重物,走得也越来越慢。   见季淮脚步还不放缓,她没忍住道,“你怎么不等等我?”   语调放柔,拖着尾音,说出来的话有些小埋怨撒娇,她自己都惊了惊,整个人不知所措起来。   “等你。”他好似没察觉到什么,反而止住脚步,站在原地,把手往后一伸,“就你那小短腿也赶不上,牵着吧。”   她眨了眨眼,眼底染上一丝笑意,鼓起胆子,伸手上去牵住了他的大手。   娇小柔软的小手被大手牵着,季淮迈开步子往前走,淡淡的声音似乎带着难以察觉的关怀,“多吃点肉,不然可难办。”   “嗯!”她很听话。   “一会就多吃点。”   “……好。”她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第359章 猎户的小娇妻(18   两人回到村里, 太阳已经西下,临近傍晚。   季家人见两人回来,季淮还抱着几块布, 季大嫂的眼睛都看直了。其中还有浅蓝和浅绿的料子,一看就是给唐秀儿的啊。   她还没凑过去看, 这两人就进了屋子。   唐秀儿走了半天的路, 脚又酸又胀, 回来就坐下来,给季淮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季大嫂还是不甘心,连忙又要走过去看,季淮却先一步把门关上了。   杂物间又没有窗户,什么都看不到。   季淮他们就去卖了一点点东西,不把钱留着生养孩子, 居然去买了布匹?不过钱花光也好, 听说李家没找到合适的孩子, 已经将介绍费加为十两银子。   季大嫂在外面观察了很久, 来来回回走, 发现两人都没出来。   黑深了,两家人陆陆续续做好饭菜, 端去各自的屋子里吃。   而杂物屋内也点起了油灯,唐秀儿刚从床上醒来,眯着眼,见季淮坐在桌面, 正在编织着竹篓。   “饿吗?”他问。   唐秀儿回:“不饿。”   她下午吃了不少糕点, 回来的路上又吃了不少吃食, 真的不饿。   “不饿也得做饭, 不然肉会坏掉。”季淮站起身,把一旁的米提起来,走去开门。   “等等我。”唐秀儿也起身,穿上鞋跟在他身后。   两人去了厨房,开始做饭。   唐秀儿洗了米,又去菜园里摘了两颗菜,然后洗了。   季淮已经开始炒肉,侧头又对她说,“去屋里拿两个鸡蛋放在蛋汤里。”   “不是已经有肉了吗?不用拿鸡蛋了。”唐秀儿下意识拒绝。   “肉是肉,鸡蛋是鸡蛋。”他强调。   “我还饱着,要是放了,你就要吃掉。”唐秀儿这么跟他说。   上回放在菜汤里的蛋,最后也是被她吃,他又不吃。   “好。”他回,继续翻炒着肉。   “你一定要吃,我一口都不会吃。”她不放心,再次又说。   到时候他又逼她吃了。   季淮:“知道。”   她没法,只能去拿了。   大房二房也在吃饭,厨房传来的肉香实在太香了,又听到两人的对话,吃着碗里的饭都觉得没劲。   尤其是二房,季大哥此时正黑着脸,看着盘里的鱼肉。   今天的太阳大,温度高,季二嫂放在厨房的鱼肉有些变味了,虽说还没彻底坏掉,但是味道大。吃起来口感极差。   “快吃,多吃点。”季二嫂此时大方得很,主动往大丫二丫碗里夹鱼肉。季大哥动了动嘴唇,又看到剩了一大半的鱼肉,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舍不得浪费。   大丫二丫平时哪有吃肉的机会?   就算鱼肉没那么香了,她们抓住难得的机会,使劲吃。   季恒则比较大胆,端着碗就去厨房了。季淮刚炒好肉,给他夹了两块香喷喷的猪肉。   他高兴极了,回大房屋内的时候还大喊,“娘,有肉吃,有猪肉吃。”   这一喊,大家都听到了。   大丫和二丫也从碗里抬头,不过季淮两口子已经端着饭菜回了屋内,她们眼巴巴闻着香味。   “有鱼肉吃还不够啊?这么肉呢,赶紧吃完!”季二嫂拉下脸,呵斥出口。   她们又赶紧埋下头,吃着有味的鱼肉。   季大嫂听季恒说季淮他们吃白米饭,更是后悔。当初是她怂恿两家人分了家,就是为了不被拖累。   她哪里知道季淮会好起来?   此时。   季淮和唐秀儿准备吃饭。   她原本没什么胃口,但是他炒的肉实在太香了,让她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咕作响。   记不清上一次吃猪肉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去年吃了几块?   她直接就吃掉了半碗饭,大米饭顶饱,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放缓了速度。见菜汤里鸡蛋他没动,她开口说,“ 你不是要吃鸡蛋吗?把鸡蛋吃了。”   “我吃饱了。”季淮放下碗,又将筷子放在碗上。   “可是你刚刚说了要吃的。”唐秀儿急了。   “你刚刚不也答应多吃点?”他没再拿起筷子,示意她把鸡蛋吃了,“多吃点,对你和孩子都好。”   唐秀儿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她又不擅长发脾气。肉可以不用吃完,但是鸡蛋明天就坏掉了,不能吃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把鸡蛋吃了,险些吃撑。 第360章 猎户的小娇妻(19)   深夜, 杂物屋还点着油灯。   唐秀儿今天的确吃多了,所以睡不着,坐在床上好一会了。拿着季淮今天给她买的金耳坠和细手镯仔细看。   她还没近距离看过金子, 更没摸过。嫁给季淮时,没啥首饰,季母与她说,等对方百年后,手上戴着的那个变形又黯黑的银镯子会传给她。   后来等到季母生病, 那个银镯子早就被典当买药了。紧接着又办丧事,钱花了精光,什么都不剩。   季大嫂和季二嫂嫁进季家时,每个人都有一对金耳环, 很毫不起眼, 小得可怜,戴在耳朵上不仔细看都瞧不清,但就是这小得可怜的耳环就足以让她羡慕。甚至不敢奢望。   季淮给她买的这一对, 还是流苏耳坠, 一对能抵季大嫂她们的几对。还有金镯子,虽说不是大金镯子,但放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她戴上之后, 看了好一会,又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准备藏起来。   “喜欢就戴着。”季淮走过来说。   “万一别人问起来,那怎么办?财不外露。你能不能不要和别人说人参卖了三十多两?”她合上盒子,认认真真来一句, 说完又怕他误会, 急忙又解释, “我不是让你骗大哥二哥他们,只是……可以说少一点,毕竟我们都花了不少。”   他一下就猜中她的意思,“我知道,大嫂会打算盘,比我们还会算。”   唐秀儿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见他了解,也点了点头,“嗯,到时候我们说不清。”   季大嫂算盘打得精,以前季母在的时候,有什么也是记得一清二楚,只多不少。如果告诉对方他们卖人参卖了三十几两,那对方指不定还要有什么想法。   而且,在她的观念里,这些钱也不属于他们这个小家,如果季大哥和季二哥需要,肯定也得拿走,而对方会想法设法拿走。   季淮:“这钱不告诉他们,你马上要生产,留着养孩子。”   听言,唐秀儿是微微诧异,随后眼眶都有些胀胀。   以往他一直在打猎,都是季母与她说孩子的事情,他就等着当一个父亲。而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他这么一说之后,她就突然感觉有了倚靠的感觉。她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她也惶恐不安。季淮和季母又那么偏心大房二房,可想而知他说出这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撼。   随后季淮在脱外衣,胸膛里掏出银两,先掏出买药材的钱,放在床上,又掏出卖竹篓和荷包的钱,“钱都在这,你收着。”   唐秀儿看着放在床上的钱,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我收着吗?”   “对,我看你这小身板也担心,得请个好产婆,若是孩子吃不饱,怕是还得请个奶娘,或者买羊奶,得有点钱。”他将外衣挂在一边,穿着里衣睡上来。   若说刚刚他说的话是定心丸,做的事情就让她有了主心骨。她并没有推脱,诚惶诚恐般把钱收着,并保证,“我会好好收着,绝对不会乱花。”   季淮对谁都大方,尤其是那两个哥哥,若说对方出了什么事需要用钱,他怕是倾家荡产都得拿出来。   可她马上要生产了,养孩子费钱,就算她自私吧,也想大胆这一回。   季淮接话:“乱花也没事,又不差这点,我也会上山打些猎物,不过这回不去深山,也就没什么危险。你这身子太虚弱,就是得多走走。日后时常去镇上逛逛也好,看看想买些什么。”   唐秀儿不敢这么奢侈,握着一大笔钱,她犹豫了一会,小声道,“那我们能去买块地方盖子吗?”   季家就两间还算好的房子,分给了成亲早的季大哥和季二哥,他们没有房子,挤在杂物屋。   她说这话的时候,环视了杂物屋一圈。   杂物屋的小而窄,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后,两个人在里面都显得拥挤。没有窗户,昏沉阴暗,就连那门都小得可怜,季淮进去得弯腰。   两个人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都显得拥挤。   若是生了孩子,一家三口挤在这样的屋子里,那多可怜?以前是没办法,只能住在这里,现在有钱了,她想用来盖房子。让他们一家三口有个好一点的窝。   “盖房子的事缓一缓,你肚子也大了,房子又不是一时半会能盖好,还得奔波忙碌,很累人。”季淮这么说。   唐秀儿想想也是,就歇了这个心思。   她把钱藏在了床头的砖头下,以前的钱她也藏在那,不过里面也只有几个铜板了。她把首饰和钱都放了进去,轻轻把砖头放好。   放好后,她还万分担心,一直盯着看。   “睡觉了。”季淮提醒,睡下来伸手去拉她。   两人今天回来的时候,牵了一路的手,后面她累的时候,还挽了一下他胳膊。好歹也有过亲密接触,还怀着他的孩子。今天又给她买糕点又买首饰的,两人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亲近了一点。   亲近相处久了,感情总会升温些。   她一睡下来,季淮就给她盖被子,闭上眼的同时,手十分自然去搂着她的腰,就像下午一样,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一捏。   就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唐秀儿原先还是有点害羞,可是他都表现得十分自然,就像今天中午一样,慢慢地,她紧张的心也放下来,乖乖被他抱着,闭眼睡了。   季淮生病时,她也躺在他身边睡觉,只是那时候半夜时常醒来,心脏也难受得紧。噩梦连连。   她都得等他睡了才睡,不然都不敢睡。   如今躺在他身边,才没闭眼多久,就已经进入梦乡。   翌日。   天空泛起鱼肚白,鸡鸣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唐秀儿睡眠浅,被吵了起来。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的。前一天走了不少路,太累了,压根就不想起。   “还早。”季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以前她很少会和他相拥而眠,因为两人压根没有单独相处空间可言,季母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进行闺房秘事之后,也要把衣服穿得严严实实。他也就那段时间失控,下了床穿上衣服,又换上了一副清淡寡欲的面孔,和她老老实实盖着被子入睡。   前一天接触得多,唐秀儿胆子有点大起来,加上的确是睡得迷糊,伸手去抱他,又往被窝里钻,继续睡。   她很快又睡着了,睡前的记忆止于被窝很暖,他的怀抱很暖。   等她再醒来时,被窝里只剩她一个人。   门开着,太阳通过门口照射进来,看这日光,时候不早了。季母在时,她天刚亮就要起来做早膳,季淮吃了上山,季母和她吃了去地里忙活。   如今季母已经不在许久,季淮又不上山,她也就没起这么早。今天有些贪睡,也不知道季淮去做了什么,她掀起被子就起身下床。   才刚出门口,季淮就从厨房走出来,对她道,“醒了?刚好吃早膳。”   季大嫂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见唐秀儿睡到现在才起,瘪了瘪嘴。也就是季母不在了,这丫头好日子才好了起来。   她刚刚见季淮拿了两个鸡蛋去厨房,熬了米粥,昨晚的猪肉还剩不少。   又不是什么日子,居然吃了猪肉。肯定是季淮去山上打了猎,然后拿猎物去镇上卖,这才换了猪肉吃。   要是季母在,这猪肉能轮得到唐秀儿一个人吃那么多?   她闻着厨房那头传来的香味,肚子也跟着咕咕响,愤愤洗着衣服。   季淮本就大方,毫不计较,现在没了季母约束,唐秀儿的好日子怕是在后头。她今早遇到他拿鸡蛋去厨房,还多嘴一句。   结果人家说什么?   “她怀孕了,吃什么都不浪费,吃得下我都给她吃。”   季大嫂心底那就一个酸,她孕吐季大哥还说她矫情,干不了很多家务活,干活慢,人家说她事多。   唐秀儿进了厨房,以为季淮就把昨晚的肉炒了一下,丝毫没想到他煮了两个鸡蛋。   “怎么还煮了鸡蛋?有肉就够了。”她说。   季淮微微撩了撩眼皮,“就你这身板,不得多吃?长长肉。不然生孩子的时候受罪。”   见他这么说,唐秀儿都没法反驳,“一人一个。”   季淮:“嗯。”   唐秀儿见他吃得快,怕他又不吃了,先给他剥了个鸡蛋,快速放在他碗里,生怕他先吃完了饭。   她动作太快太急,把季淮都逗笑了。   “吃肉。”她说着也给他夹肉。   “我自己会夹。”他很无奈,带着浅笑说。   唐秀儿自己都怔了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季淮开始关心她,总是让她多吃点,故意留给她吃。   而她,也真是害怕他不吃,要一起吃。   她抬头,撞进了季淮漆黑的眸子里,心也跟着微微泛起波澜。眼前恍惚,仿佛回到了她刚被带到季家的那一年。   她害怕不安,低着头无措看着周围。他瘦瘦高高,站在她面前,季母对她说,这是她以后的夫君。   等到旁人都走了,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季淮目光落在她身上,伸手把她拉过来,认真道,“我当你哥哥,以后我保护你。”   后来,他应当是忘了这件事,可她一直记得。   他说要保护她。   一直到中午,季大嫂觉得不对劲,季二嫂一家都没出过门,房门紧闭着,一个人都没出来。   她很疑惑,这两口子都出去干活了?   不对啊,干活现在也该回来了,大丫二丫去割草也该回来了。   季二嫂走去敲门,“翠芬?”   她连敲了好几声,里面都没动静。   “翠芬?”   还是没人应。   季淮和唐秀儿就坐在院子里,一个在编竹篓,一个在绣荷包,听闻动静,也抬头望去。 第361章 猎户的小娇妻(20)   季大嫂站在门前, 又贴着耳朵想听听动静。听了一会,啥都没听到。   她看向季淮两人,微微睁眼, 指着门, “不会出事了吧?”   季淮眉头蹙起, 放下编到一半竹篓, 站起身来,往季大嫂那头走,也敲了两下门,“二哥?”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说明人肯定在里面,在里面不回应, 可能是出事了。   他等了一会, 唐秀儿也起身走回来。   季淮停留一会, 越来越觉得蹊跷,又要重重敲两下, 里面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那是季二嫂的声音, 沙哑中透露着疲惫不堪,还有气无力的。   “就问问。你们没事吧?怎么一个上午都没看到人影?”季大嫂对着门缝说, 似闻到一股怪味, 捂着鼻子道,“你们屋里头味道怎么这么怪啊?”   臭臭酸酸的。   季二嫂原本都准备开门,听到她这么说, 捂着肚子又退了回来, 强撑着道, “没事, 在睡觉。”   “都中午了。”季大嫂觉得奇怪,一定是有事,又敲着门,要让对方打开。   一家几口躲在房间里半天了。要是平日,季二嫂早就赶着大丫二丫去割草了,哪会让两个丫头睡这么久。   “没事。”季二嫂再次出口,语气里似乎透露着不耐烦,便不再接话。   季大嫂也不再自找没趣,转身走的同时,又瞅了紧闭的门两眼。   季淮和唐秀儿没多管闲事,又回到了杂物屋前,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季大嫂又去晾衣服,晾好后拿盆。往两人这边走时,看着季淮编的竹篓和斗笠,夸了两句,随后又道,“三弟今天不去山上打猎啊?”   虽说季淮现在有了私心,但是上山打猎就有可能拿东西回来,不去更没有。   “不去。”季淮没抬头回。   他回答得不算热情,季大嫂也没觉得尴尬,自顾自又道,“你这手比妈还巧,你大哥去镇上买的斗笠,都没你这个好。前几天都坏了,压根戴不了,还说要去镇上买。我寻思着,别人的也没三弟编的好啊,还不如跟三弟买呢。”   听她这么一说,唐秀儿余光望了过去。   她还能不知道季大嫂的意思?嘴上说的是“买”。实际上,她是知道季淮不会收她的钱。   果不其然,季淮开了口,“都是小事,我也不会要你和大哥的钱。”   季大嫂露出笑意,像是早就猜到如此,“那多不好意思?哪能白拿啊?”   这些年,他们也没少白拿,自然还是把季淮当成之前的样子,好听的话只在嘴上说而已,该拿的时候可不会客气。   她还惦记着换鱼给出的三个鸡蛋,惦记着如何从别的地方讨回来。找季淮要竹篓或者斗笠,那就赚了。   不得不说,季大嫂打的算盘,可不是一般响。   唐秀儿听着她的话,加快手上刺绣的速度,抿紧了红唇,没看向季大嫂。季淮编斗笠也需要很久的,他还要去山上砍竹子,手上都是割出来的伤。就这么白给了。   就在她闷闷不乐时,季淮停下动作,“大嫂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意思意思给十个鸡蛋,给秀儿补身子。”   季大嫂神色顿时收敛。   季淮编的斗笠如果拿去镇上卖,肯定能换回十个鸡蛋。但十个鸡蛋啊,那可是要一个一个存的。   三个鸡蛋换条鱼就足以让她崩溃,现在换斗笠需要十个鸡蛋?季淮说话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肯定是唐秀儿使坏!   季淮继续又道,“她现在每天都要吃鸡蛋,不然也没有别的东西补身子。鸡蛋最合适。”   “每天都要吃?”季大嫂嘴角一抽,脱口而出,“别人坐月子都不是每天都吃,哪有人这么娇贵?”   王府里的大小姐吗?   “别人是别人,乐意吃就吃,想吃就吃。”季淮似乎不在意,态度随意。   唐秀儿就坐在一旁,这几天她的确每天都吃鸡蛋,吃的鸡蛋和肉都要赶上以往一年的量了。见他这么说,忍不住也诧异看过去,小声说,“吃那么多,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难道还会中毒?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家里有,你使劲吃!”季淮无奈。   “噢。”唐秀儿没说话了。   “我们家也没这么多鸡蛋啊。”季大嫂说得为难,她可不想给鸡蛋给对方补身子。唐秀儿来了季家后,季二嫂没嫁进来前,都是给她当丫鬟使。   她生孩子,什么衣服都是对方洗,什么脏活都是对方做。   一个“丫鬟”吃好喝好,她还得给对方鸡蛋?这就让她不舒服了。   “有多少就给多少,剩下的慢慢给也行啊。”季淮说着就拿起旁边的斗笠,往她伸去。   “最近鸡也不怎么下蛋,也不知道能不能凑够。”季大嫂其实不想要了。虽说是占到好处,但一想到要把鸡蛋给唐秀儿,这个好处她就不想占。   母鸡就那两只,要想多下蛋,那可是要喂食的。   季淮何尝没看出她的意思,余光瞥到季大哥正从门口回来,神色如常接着话,“你不是说大哥戴的斗笠都已经戴不了了吗?早晚得买,要不就先拿去用?换鸡蛋也只是想给秀儿多吃点,鸡蛋就慢慢攒吧。主要我原本是想找别人换。”   “也不知道能不能攒得了。”季大嫂还是推辞,也不伸手接斗笠,反而道,“现在我们家是一个鸡蛋都没有了,还得十个鸡蛋。”   她说得认真,季淮却看到门外的季大哥脸色早就黑沉。   季大嫂嫁进来后,连续生个两个儿子,腰杆子直得很,不仅对季母趾高气昂,对于季大哥也是不屑。   上一世,还和村口的一个老汉厮混上了,把家里的东西往对方那头搬,季大哥就是家里老黄牛的命,对此还一无所知。   季淮:“鸡会生蛋,大哥得用啊。”   这个女人倒是也狠,这么大太阳,季大哥天天在田地里,十个鸡蛋就能换的斗笠,她都不舍得。   “不是嫂子不舍得,得看看鸡能生多少蛋,最近真是不怎么下蛋。”季大嫂说着唉声叹气,“不敢保证啊,你编得也辛苦,要是拿不出来,秀儿又要吃,我们也过意不去啊。”   她这么说是既不想给唐秀儿吃那么多鸡蛋,想让季淮主动说少给点,最好不用给。而且,她也并不关心季大哥需不需要。   季淮还没说话,季大哥已经怒气冲冲走过来,吼了一句,“我们家连十个鸡蛋都没了?全让狗吃了?!”   就算家里的东西他全都不管,鸡蛋放在哪里,有几个,他还是知道的。   季大嫂被吓了一大跳,脸色有些泛白,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低着头不服气,“家里里里外外都要花钱,哪有……”   话还没说完,季大哥直接打断,沉着脸,“十个鸡蛋多吗?你把鸡蛋拿回娘家的时候,怎么没说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再把东西拿回娘家!再拿回去,你就回去过!”   季大嫂再彪悍,也是忌讳被休。要是被赶回娘家,那是没脸再活在世上,投进自杀算了。   季大哥拿过了季淮手上的斗笠,他见两人吵架,主动开口,“大嫂说最近鸡也不下蛋,你们家没鸡蛋,要不就给五个算了。”   季大嫂还没来得及高兴,季大哥又恼火道,“鸡怎么没下蛋?不就十个鸡蛋吗?怎么没有?这个婆娘就是歪心思多,省着拿回去给娘家!胳膊往外拐,娶回家看着窝火!”   若是平时,季大哥肯定乐意。可如今季大嫂明知道他干活要戴的斗笠不能戴了,家里明明有鸡蛋,不舍得换。他天天下地干活,还不值了?   “等着,我去拿。”季大哥说着就往屋内走。   “你知道什么啊?家里哪还有鸡蛋?”季大嫂见季大哥往屋内走,连忙赶上去。   他要是把鸡蛋拿出来,那不就是她撒谎了吗?   两人进了屋子,在屋内开始争吵起来。   一个不让给,另一个一定要给。季大哥把藏在床底下的鸡蛋端出来,季大嫂连忙去抢,不让他拿出去。   两人争抢之时,还动起来手来了,季大嫂情急之下,挠了季大哥。而季大哥呢,瞪着眼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打完之后,他也愣了。毕竟,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的季大嫂在家里还是很有地位。   “你打我!”季大嫂不敢相信,瞬间化作泼妇,上去又抓又挠。   季大嫂本身有些微胖,季大哥被一推,没站稳,手中拿的鸡蛋往门口甩去。   季淮刚好是要来劝架,结果眼睁睁看到十几个鸡蛋掉在他面前,摔得稀巴烂,鸡蛋液溅了一地。   季大嫂看着她攒了很久的鸡蛋被摔得一个不剩,情绪直接崩溃,上去对季大哥又打又咬,大吼着,“你满意了吧?全摔坏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季大哥也心疼,但是被打得疼,也推着季大嫂,青筋凸起骂着,“疯婆子,你就是给疯婆子!”   季大嫂哪里服输?继续上前,那气势,都想和季大哥拼命。   季淮没上前拦架,反而拉着唐秀儿往一边走。   两人一吵,季二哥那个屋也不太平,只听到季二哥和季二嫂一声声着急的声音响起,“大丫?二丫?”   “大丫?”   “别吓娘啊,醒醒啊,二丫?!”   ……   季二嫂突然哭出声了,哇哇大哭,不断喊着。   脸上挂彩的季大哥和季大嫂都被那边的动静惊动了。只见一个上午都没开门的季二哥一家开了门。   这一开门,一股酸臭味就袭来。   屋子里的味道那叫一个难闻,季二嫂脸色惨白,整个人眼眶都凹下去了,季二哥面容憔悴,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抱着大丫往外走,脚软得都险些跪下来。   季二嫂都抱不起来二丫,哭着求季淮去抱,“二丫和大丫叫不醒了,快,抱去看大夫。她们叫不醒了。”   季淮进去之后,顾不得味道有多难闻,看着睡在床上昏迷的二丫,连忙抱起来往外走。 第362章 猎户的小娇妻(21)   季大哥脸色看着也不太好, 抱着大丫走得摇摇晃晃,险些摔倒,还是季大哥去接过大丫, 跟在季淮后面, 赶紧去找大夫。   季二嫂吃的鱼最少,所以症状最轻, 除了脸色憔悴点,还能跟在后面跑。   季淮没让唐秀儿跟着过去, 留下一句,“你在家待着,别跟跑。”   “好。”她乖乖听话,面对这一切也是懵住了。   季大嫂也怔住, 季大哥也不在, 没人跟她吵, 但比起季二哥家的事情,她回过神后,看着摔得稀巴烂的鸡蛋,心疼得都要窒息了。   一边咒骂一边蹲下来捡着鸡蛋, 小心翼翼把没沾到黄土的鸡蛋液倒在碗里。可季大哥力度过猛, 大部分的鸡蛋液都溅在黄土中,根本没法捡起来。   “这个鸡蛋可是有用处的, 要是没用处,我能不拿出来换吗?有人跟我买了这些鸡蛋, 明天就要拿去给人家了。现在可倒好,我该怎么交代?!”季大嫂故意对唐秀儿说, 愁眉苦脸起来。   唐秀儿并没有听她讲话, 看了看众人离开的方向, 又看看季二哥家摊开的房门,里面还飘来一股怪味。   这是怎么了?   季大嫂见她心不在焉,顺着她的视线也望过去,想了想,“刚刚看了,都吐了一地,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吃坏东西了?吃了什么这么严重?”唐秀儿顺着问,眼底也的确担忧。   大丫和二丫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个小丫头也很懂事。这一次都昏迷了,症状看着不轻。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我怎么知道?”季大嫂想了想,余光又瞥了她两眼,似想起什么,假装无意说,“他们家昨天不是只吃了鱼吗?”   中午她还看到季二嫂端着鱼去厨房,那条鱼就没被夹几下。对方还一脸高兴说他们家今天都挺饱的,所以不怎么吃。   她还不清楚季二嫂?肯定是心疼了,想多吃几顿。而下午又直接吃完了,怕是鱼变味,舍不得丢掉,赶着吃完。   唐秀儿迟疑了一下,轻声说,“吃鱼闹肚子了?”   “我可没说,我不知道啊。”季大嫂连连否决。   老二家宁愿难受都捂着。两口子性子沉闷,肯定是怕丢面子,她可什么都没说,都是唐秀儿说的。   季大嫂到底比唐秀儿年长许多,也从来没人教唐秀儿那些歪歪绕绕,听到季大嫂这么一说,鱼又是季淮抓的,她就害怕了。   季二嫂家吃的鱼最多,吃了两条。难道真的是鱼有问题?   季大嫂见她慌张的神色,知道她是听进去了,继续去捡摔在地上的鸡蛋,看一次心就碎一次。这笔账,等季大哥回来再跟他好好算。   另一头。   季淮抱着大丫和二丫去了村口的赤脚大夫那,对方问及吃了什么,季二哥和季二嫂两口子支支吾吾。   一会说是野菜,一会又说是野蘑菇。   据说半夜就已经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宿,但是没有办法,一家四口就疯狂喝盐水,喝了吐,吐了拉。   硬生生挺着,以为就会好了。   季二嫂给大丫和二丫夹的鱼肉最多。这不,两个孩子身体又不如他们,吐了好几趟之后,他们以为孩子睡觉了,后面发现是晕倒了,都不省人事。   “不像野菜和野蘑菇中毒啊。”赤脚大夫又看了看,仔细替她们把脉。   季二哥眼神闪了闪,刚准备出口说话,季二嫂就拦住他,找了个借口支开季淮和季大哥。先是支开季大哥,让他回去帮他们取钱,后又支开季淮,跟他说饿了,想喝白米粥,问他能不能回家煮点。   “行,我回去让秀儿煮点。”季淮知道他们有所隐瞒,也没多问,直接走了。   他们一走,季二嫂和季二哥才敢说实话。   鱼变味,他们舍不得丢,所以吃了。为此,季二哥险些没对季二嫂大打出手,一家人被折腾得够呛,都快丢了命。   “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大夫听完,连连摇头。   知道了病症,自然就知道该开什么药。可两个丫头症状都不轻,他原本是想让季二嫂两口子把孩子送去镇上的医馆,可现在都陷入昏迷,只能先吃点药。   赤脚医生让女儿熬了草药,连给两个丫头灌了好几碗,季二哥夫妻也灌了好几碗。紧接着继续又吐又泄,一家四口都生不如死。就连季二哥站着都摇摇晃晃,眼前发黑起来。   季淮回到家,唐秀儿已经等了很久,连忙上前问,“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吗?二嫂他们怎么样了?”   “还在看,先熬点白粥送过去吧。”季淮回。   唐秀儿拿着米跟着他到厨房,在他身后拧着眉头小声说,“会不会是吃鱼吃坏肚子了?二嫂家吃得最多,吃了两条。”   季淮:“那是四个人吃两条,我们家虽然只有一条,我吃了大半,怎么什么情况都没有?”   唐秀儿原本还在担心,一听他这么说,一颗心也放下来,“也是。你一个人就吃了一条。也没事啊。”   “新鲜的鱼吃了肯定没毛病,要是闹了肚子,肯定有别的原因。”他接着话。   她觉得他说的对,也没多问,继续生火烧粥。   季大哥从季二哥屋内的柜子里拿了钱,刚要去赤脚大夫那里,季大嫂就出现了,她从季大哥口中得知老二两口子没说原因。   她清楚季二嫂的性子,一定是嫌丢人,又知道胆小的唐秀儿一定会对季淮,于是就故意告诉季大哥,“老二家是不是吃了坏的鱼中毒了?秀儿刚刚都在说呢。”   “吃了坏的鱼?”季大哥侧头看她。   “可不是嘛,他们找季淮换了两条鱼,没舍得吃,留到晚上坏了,舍不得丢就吃了,可不就闹成这个样子?”季大嫂解释,那语气,就好像这些话全都是唐秀儿讲的一样。   “老二家也真是,坏了还吃,这是不要命了?”季大哥摇摇头,拿着钱又赶去了。   季大哥和季二哥走得还比较近,这一次的事件不算小,大丫和二丫都险些没命,他赶过去之后,肯定就是臭骂一顿。   老二两口子比他们还节省,尤其是季二嫂,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更是被季大哥骂了一顿。   大丫和二丫被灌了几次药,最后又发起烧,硬生生折腾了半条命。   要不是赤脚大夫还算有点医术,这一次两个孩子就去见阎王了。   连续几天的昏迷,都不敢接回家,就在赤脚大夫家的柴火间里躺着,两夫妻在那里守,期间都不知道几次大打出手。   两人瘦了一圈,面容无比憔悴,最后简直都水火不容。   大丫和二丫也是命大,花光了两口子的积蓄,救了回来。但两个小丫头变得骨瘦如柴,也是病恹恹的。   自那以后,老二夫妻感情不和,一家四口大变样。   这还不是重点,唐秀儿心疼两个丫头,为此还特意给她们送了几个鸡蛋,地里的菜也可以吃了,她摘了一点送过去。   可季二嫂对她很有敌意,不是冷着脸,就是寒着声拒绝,一副窝火又怨恨的样子。   唐秀儿一头雾水,她哪里惹到季二嫂了?   真的想不明白,她连续想了几天晚上,都想不出来。季淮见她翻来覆去不睡,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响起,“你安稳点,闹什么呢?”   她原本想说没什么,但是这段时间又与他相处不错,感情有了一定提升,她在他怀中仰头,“二嫂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什么时候有过好心情?”季淮反问,“不是一直都是一张死鱼脸?”   唐秀儿原本都不敢说季二嫂任何不好的话,他说出来的话都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无奈之后摇头,“不是,她好像对我有意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你的错觉吧?”他闭着眼,也没多想。   她知道他偏袒他哥嫂,闷闷出口,“万一不是我的错觉呢?”   “那就不用理她,还得供着她?你是我媳妇儿,又不是丫鬟。”季淮也没睁眼,许是困了,说出来的话还拖着声。   唐秀儿这些年一直在当丫鬟,她如今还觉得自己比季大嫂和季二嫂低一个档次,季淮又偏向他们,她更不敢吭声。   听他这么说,她忍不住小声说,“今天二嫂还叫我帮她洗了两件衣裳,也帮她浇了两桶水。不过这些都不是大事,主要是她……”   “她自己没手?”季淮一下就睁眼了,直接沉下脸,提高声调,“你还怀着孩子,本来就该少干活,她什么意思?”   大半夜的,他说话声音不低,唐秀儿怕他们听到她告状,小手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   这些事她以前都干,哪怕她嫁给季淮,两人还是会有意无意使唤她。以前她只要闲着,季母也会让她去帮两人干活。   季母去世,她怀孕后,两人就很少指使她干活了,可是季二嫂最近频繁让她干活,而且都是黑着脸,好似她犯了什么大错。   “有什么好小声的?”季淮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手心没松开,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她把你当什么了?你是我媳妇儿,还怀着孩子,她没手没脚要让你干活?”   她没想到他这么偏袒她,那点小不舒服直接消散了。   “你这是不顾孩子了?别人叫你干活你就干?你是不是笨蛋?我说了多少次,少干点活,有空你就多休息,你听进去了吗?”季淮又转过来骂她。   她乖乖被训,却不觉得委屈。   “回答我。”他拔高声调。   唐秀儿:“……可是二嫂都开口了。”   “我也开口了,我让你好好休养!”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轻斥着,“你还浇了两桶水,要是累着了,伤着了怎么办?孩子如果有事,你又怎么办?她没脑子,你跟着没脑子?”   她彻底没敢讲话。   哪有那么严重?村里的女人怀了孩子,都在地里干活到分娩的那天。但她又有点害怕,害怕孩子出事。   季淮气得胸腔剧烈起伏,她窝在他怀里,感受得十分明显,大气都不敢喘了,只能更靠近他怀里,让他消消火。   缓了好一会,她才敢小声说,“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不敢了。”她连忙改口,心虚得揪住他胸口的里衣,再次重复,更加轻声,“真的不敢了。”   她的声线软糯,带着服软,季淮的火气又像被一盆凉水浇下来。怕吓到她,深吸了两口气,耐心说,“你还怀着孩子,要帮也是她们帮你的忙。”   唐秀儿回答得快:“嗯。”   “你是我媳妇儿,不是他们的谁,照顾自己和孩子。”季淮说得语重心长。   她心底被触动,也顾不得矜持,伸手就去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娘说,要让着大嫂和二嫂。”   以前是让她帮忙,后来成亲后是说让着点。   “你和娘过日子还是和我过日子?”季淮气得不行。   唐秀儿:“和你。”   季淮特别严肃认真:“我不要你让着,让你帮忙的事直接拒绝。若是她们欺负你,那我就替你撑腰,哪有让你干活的理?你不清楚自己有身子?”   她鼻尖酸酸,抱他的手又紧了两分。下一刻他也回抱了他,一股安全感袭来,他微微低头,语气也缓了,“不要被她们使唤,我们家的活,我都尽可能多干,就是怕你累着,你还要去赶着干活?”   “错了。”她说着又在他胸口蹭了蹭。   这个动作倒是让季淮顺毛了,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认错倒是快,没有下次。”   她用力点头。   他也没再多说:“早些睡吧,明日我要早起去采蘑菇,遇上野兔,打一只回来给你炒着吃。”   唐秀儿抱着他,在他怀里闭眼。 第363章 猎户的小娇妻(22   次日。   季淮很早就出去了, 杂物屋的门却一直紧闭着。   季大嫂和季二嫂也早起在忙活,喂鸡喂鸭,洗衣服做早饭, 翻土种着菜。唯独唐秀儿一直没起床。   她也不是贪睡。以往是睡不着, 半夜会抽筋几次,醒来胸口也有点不舒服,躺下睡觉都会有点害怕,只要醒了,就得起床。   最近补了身子,头不晕眼不花, 孩子月份更大,早起踢她都更有劲了, 她也容易疲惫, 若是睡不够,干啥都没精神。   昨夜睡了个好觉,早起时孩子又闹腾,被窝里还留有季淮的气息, 她没舍得起来,把手覆在肚子上,和孩子玩闹了一会。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与季大嫂和季二嫂地位是不同的,季淮昨晚的话点醒她。   哪有什么不用?她如今已经嫁给季淮, 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那便是一样的, 可以拒绝两人的要求。   她打开门的时候, 季二嫂正在晾衣服, 见她出了门, 神色微微一变。   以前她没把唐秀儿当回事,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这一次,对方真的惹到了她,那日,季大哥说话十足难听。   当中骂了他们一顿,说他们吃了坏的鱼,把东西都留着不舍得吃,非得等坏了才吃。季二哥觉得丢面子了,对她没有一个好脸色。   鱼是季淮给他们的,让他们那鸡蛋换,唐秀儿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盯着他们吃多少,不然怎么知道他们吃了坏的?   他们就是怕丢脸,谁都没说。没想到唐秀儿居然在背后说他们,不仅一家人知道了,就连村里人也知道了。   如今全家人的脸都丢光了,她憋着火,只能撒在唐秀儿身上。   “大嫂二嫂。”唐秀儿端着脸盆,走到井口打水洗脸,看到院子里的两人,出声唤了一句。   季二嫂没回话,季大嫂笑着回,“我们都要吃午饭了你才起,不是大嫂说,你这个命是真好。早上我还看到季淮煮了鸡蛋,是留给你的吧?”   唐秀儿想起放在床头的鸡蛋和白粥,点了点头。   他不会逼她早起,而季淮也不是懒散之人,自己就会做饭,吃好了就去上山干活。   一说起鸡蛋,季二嫂就想起他们家给季淮的六个鸡蛋,还换来了两条吃坏肚子的鱼。而且这个鸡蛋还被唐秀儿吃了,她一股气又憋着,语气也变了味,“怀了身子就是不一样,是该多吃补一补。”   唐秀儿还没听出什么,她倒了洗脸水,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季二嫂见她脸色一点都没变,懵懵懂懂,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向季大嫂,故意提及,“当初娘在的时候,我们坐月子也是吃鸡蛋,吃得还不少。”   “是啊,吃红糖鸡蛋,每回坐月子都吃。”季大嫂也接话。   季母抠得要死,只有坐月子才有鸡蛋吃,唐秀儿可不就是仗着季母死了,日子才过得这么舒坦的吗?   唐秀儿还是没听出玄外音,端着盘子走过来时,还轻声问,“红糖鸡蛋真的好吃吗?”   她如今每天都吃鸡蛋,如果红糖鸡蛋好吃,她也想试试。以前她看到季母做,但是哪能吃得到?   季大嫂:“……”   季二嫂:“……”   原本想要暗讽一下,结果唐秀儿清澈的眼底带着认真,好似真的在问红糖鸡蛋好不好吃。   见两人脸色不太对劲,她也没再问,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我没吃过,只是好奇。”   她还有点羞窘,自己好像变得很馋了,旁人说什么,她就很想吃。   季淮昨天说去采蘑菇,看看有没有野兔,给她抓一只回来,她昨天做梦都梦到了野兔,还是蘑菇爆炒野兔。   两人看着唐秀儿走回了房间,紧接着,里面传来敲打鸡蛋壳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剥鸡蛋的声音。喝粥的声音也很小,但是两人都能听到。   唐秀儿刚刚那个行为在两人看来不就是嘚瑟吗?   季二嫂重重将手中的麻布甩在一边的杆子上,“翅膀硬了,什么玩意儿都开始作妖作怪。”   “可不是嘛,娘如今又不在,三弟一个大男人懂什么?稍稍哄骗,还是不是说什么听什么?她也是命好,现在可什么活都不干,闲着呢。”季大嫂顺着她的话说。   季二嫂一听,自然更是气恼。   她以前虽然没太指使唐秀儿干活,但是对方也是帮她这帮她那,只要一句话,季母就让对方干活。   现在,人家怀着孩子,舒舒服服睡到大中午,醒来还有鸡蛋吃,她心里怎么可能会平衡?   何况唐秀儿还做了一件让她极其厌恶的事情村里人对他们家的耻笑,季二哥对她的埋怨,不都是唐秀儿害的吗?   两人心里思绪乱得很,但是房间里的唐秀儿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喝了粥,吃了鸡蛋,整个人又很精神了,摸着肚子好一会,和肚子里的孩子轻轻说会话。   季淮不让她出去外面干活,他说外面太阳太大,她别中暑了,上次卖掉人参还有点钱,没必要那么辛苦。   整整一个上午,季大嫂和季二嫂都等她出去,也好再说上几句话挤兑,或者让她做点事。谁知,她根本就不出去,躲在房间里,靠在床头开始绣荷包了。   与此同时。   季淮正在山上和一只野猪斗智斗勇。   他原本只想采了点蘑菇和木耳,沿途上还碰到了颗果树,摘了一个吃,酸酸甜甜。唐秀儿现在就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他就爬上去想给她摘几个。   在树上的时候,他看到了远处山上的一只野猪,当下就跳下了树。   受伤之初,他的确对野猪豹子和鹿还有大虫心生畏惧,一度不敢去射杀。正因为这样,唐秀儿才放心他进山。   经历过上一世活活病死,极度绝望又痛苦,他还有什么怕的?   他什么都不怕。   野猪长得不比家猪,它们偏小,而且更为敏锐。这只野猪正躲在树干后,低着头寻觅着食物。   季淮拿起弓箭,对着它就瞄准。   “嗖”一下,没射中,反而惊动了它。对方撒腿就跑,而他动作也很快,几乎在下一刻就再次瞄准,射中了对方的后腿。   野猪被激怒,变得狂躁。   季淮快步跑上去,连射了两箭,对方倒在地上正在挣扎。他掏出小刀,下手又狠又准,解决了野猪。   野猪并不大,琢磨着也就几十斤的肉。这种猎物得扛去镇上卖。   他连抓野兔的陷阱都没时间去看了,待野猪死后,拿起竹筐里的麻袋,装起野猪就扛着下了山。   镇上的屠夫他都认识,以往还卖过一只鹿,还有一只豹子。   若是有野猪,他们都求之不得。   季淮看着屠夫宰杀,要了一块五花肉,要了一小碗猪血,拿了屠夫给他的钱,这才匆匆往回赶。   野果没摘到,季淮看到有老妇人卖果子,去买了几个。又途径那日的那个绿豆糕摊子,也买了半斤。   蘑菇和木耳不舍得卖,还是拿回家给她吃吧。   季淮因为去了一趟镇上,所以回来得有些晚了。唐秀儿都已经做好饭,还没见他回来,等得心慌,为了防止自己瞎想,又端着衣服出去洗。   季二嫂做饭的时候就看到她煮的是精米,而且还是白米饭,他们家今天吃的饭都往里面放了不少红薯,哪有白米饭吃?   唐秀儿都吃上白米饭了。   这段时日,她都有意无意让唐秀儿干活。这不,瞧见对方在洗衣服,拿过季二哥今天下地的衣服就走了过去,让唐秀儿顺便洗了。   她的动作随意,本身就是一张死鱼脸,说话都也不客套,丢下就转身了。   唐秀儿以前是洗全家人衣服,他们都是拿过去就放下,也不会问她愿不愿意。哪有愿不愿意,那是季母给她安排的任务。   难不成还吃白饭啊?   唐秀儿看着脏兮兮,沾满泥土的衣服,第一时间把它从盆里拿出去,鼓起勇气对着季二嫂的背影说,“我们的衣服已经洗好了,二嫂你得自己洗了。”   季大嫂从屋内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目光往那头瞅。   季二嫂刹那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住脚步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唐秀儿已经把那个衣服丢在一边,自顾自打水再洗一遍。   这是唐秀儿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季大嫂也微微怔住。   “娘去世后,你日子果然过得舒服了。”季二嫂意有所指,被气得不轻。   以前唐秀儿可是任劳任怨,没活都得找着活干。   “我月份大了,季淮不让我多干活,衣服我都洗好了,二哥这件我还得重新洗一遍。再说了,二哥的衣服不该是二嫂你洗吗?”唐秀儿站着拧干衣服,也没看她。   她是嫁给季淮了,不是季家。   这话把季二嫂堵得哑口无言,她嘴皮子不利索,憋了半天,在唐秀儿晾衣服的时候才道,“这不是看你在洗,顺便让你帮帮忙吗?”   “我还怀着孩子,洗衣服的确费劲又辛苦,二嫂下次还是自己洗吧,我力不从心。”唐秀儿又与她这么说,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我又不是不会洗!就让你洗一下……”   “昨天我也帮二嫂洗了。”唐秀儿打断她。   “你吼什么?”季二嫂抓住把柄,也沉下脸,提高声调,“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发脾气给谁看?”   她正愁没机会发火,唐秀儿倒是送上门了。   唐秀儿:“我没……”   季二嫂走上前,一下抓起季二哥的那件衣服,太过用力,袖子还甩在唐秀儿的身上,她往后退了一步。季二嫂冷哼一声,瞥了眼她,“分明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拿季淮出来压人,你也就会玩这点阴暗招数。躲在背后使坏,别以为别人就不知道,小心作恶多端报应到孩子身上。”   她越看唐秀儿就越不顺眼,对方前段时间又顺着,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下不做了,倒是给她找了发泄口。   唐秀儿可以忍受自己被骂,但是对方诅咒她的孩子,这就让人无法忍受,也板着脸一字一顿道,“请问二嫂,我做了什么坏?难道不帮你洗衣服,这就是使坏吗?我帮你,不是应该的!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这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前段时间大丫和二丫生了病,你心里感觉好受?”   不提这件事还好,这一提,季二嫂炸毛了,瞪着眼,“你还好意思?你不是恨不得在全村人面前嚷嚷我们家是吃鱼吃坏了吗?那鱼可是季淮抓的,没准早就死透的鱼,他拿来跟我们换了鸡蛋。这件事我们不追究,你们真以为不关自己的事?”   “那是新鲜的鱼,季淮刚抓回来的。”唐秀儿顾不得前半句话,替季淮辩护。   “怎么可能?那是我们不计较!”季二嫂不信。   唐秀儿又说:“抓回来还活着。”   “那是你靠嘴说的,反正你这张嘴很会胡说八道。”季二嫂嗤笑,讽刺着她。   “信不信由你,大家吃了都没事,你要是坚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唐秀儿见对方好像很想和她闹,更不接话了,“我去晾衣服。”   “什么叫没办法?”季二嫂见她要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走,缠着问,“难道还是我们家活该了?”   唐秀儿被她拽着不舒服,大力挣脱。手一甩,手中的盆掉落,洗好的衣服又掉在黄土上,脏兮兮起来。   “这下衣服脏了,可以一起洗了。”季二嫂话语间还有点幸灾乐祸。   “我不会帮你洗!”唐秀儿也恼了,躲开她,脱口而出又道,“二哥的衣服应当二嫂洗。我给季淮洗衣服就已经很累了。” 第364章 猎户的小娇妻(23)   唐秀儿越是想躲, 季二嫂就越不想让她舒坦,阴阳怪气说,“怎么?娘去世, 你也跟着变娇气了?这一点点活都干不了,以前是怎么扛下来的?以后又该怎么办?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要她说, 就是矫情!   也就是季母死了,不然这丫头片子就算怀了孩子, 那也是季家的半个丫鬟。   “随你怎么说。”唐秀儿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性情, 蹲下来把衣服放在盆里, 并不想理会两人, 转身要往井口走。   刚洗好的衣服又脏了, 她还得洗。   “都消消火, 各退一步。”季大嫂掐准时机走过来了。她自然不会帮着唐秀儿, 自从季二嫂怨上唐秀儿, 和她都走得近,还和她说了不少心里话。   她的出现让两人的略僵的气氛缓和一些。   唐秀儿还以为季大嫂是来说和的, 结果人家一开口, 好言好语就道,“也就是一件衣服的事,现在就顺便洗了。秀儿你也是,太较真了。”   洗一件衣服算什么?唐秀儿以前每天都洗全家衣服, 所以在她看来,现在只是顺手洗一件有什么大不了?   两人都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就是应该做的事情, 哪怕这件事在季淮看来都不应该。   有人撑腰, 季二嫂就更有底气, 谁知唐秀儿一边洗衣服一边回,头也没抬,“既然大嫂这么说,二嫂就留给大嫂洗吧。”   她这番言论,简直就是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季二嫂忍不住了,语气也加重起来,“是你惹怒我的,别怪我说话过分。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娘买来的童养媳!你是娘买来的!”   唐秀儿拍打衣服的动作慢了好些,带着倔强回嘴,“我嫁给小哥了。”   小哥说她是他媳妇,那就和她们一样!   季二嫂察觉到她不舒服,继续加大音调打击她,“那能一样?我们是娶回来的,你是买回来的,娘怎么跟你说的?家里活你不是得多干点?”   唐秀儿没接话,继续埋头洗衣服。   季母的确一直这么跟她说,就算嫁给季淮,也得让着两人。季二嫂提及的时候,语调里带着得意,让她心里闷闷。   见她没接话,季二嫂接着开口,“我们可没为难过你,娘让你多干活的时候,我还帮你了。”   “我嫁给小哥了!”唐秀儿继续强调。   “那也不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季二嫂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把脸别过一边,“大户人家纳妾……”   “啪!”唐秀儿把衣服扔在盆里,小脸蛋抬了起来,盯着季二嫂,字字清晰出言,“二嫂为何咄咄逼人?说话尽想往我胸口怼,小哥说了,不让我多干活,好好养胎。还说我如今怀着身孕,要干活也应当是两位嫂子帮着我干才是。”   季淮都护着她,她才不要赶着上去干活,赶着去被欺负。   两人当然不相信季淮跟她说的,他对唐秀儿干了多少活,压根就不在意,就是干不完,他也不会搭把手。   有时候还使唤唐秀儿帮两人干活。   季二嫂发出一声轻笑,似乎觉得有些可笑,顺着她的话,“那我们以后也帮帮你,我记住了。今日我已经洗好衣服,就劳烦你帮我洗好这一件。”   话落,她又把季二哥脏兮兮的衣服要往唐秀儿的盆里丢,还没丢进,唐秀儿伸手一挡,挡在了盆外。   衣服掉在一边,被水染湿了。   季二嫂猛地就黑了脸,见唐秀儿什么表示都没有,还在洗着她的衣服,那叫一个火啊。   她还没发火,季大嫂余光一瞥,见季淮回来了,赶紧伸手拉她,一边拉还一边说,“秀儿,你这是做什么?二嫂也没有别的意思,衣服湿了就得马上洗了。”   “我不洗。”唐秀儿语气硬邦邦,“谁想洗就自己洗,不关我的事儿。”   “你还发脾气了。”季大嫂说着叹了一口气。   唐秀儿:“我没发脾气。”   “你看看你……”季大嫂见她已经有点不耐烦,故意重复,话还没说完,唐秀儿面色已经很难看,“我说了,我没发脾气!”   她说出这句话,端着盆子又起身,直接撞见了背着竹篓回来的季淮,对方已经走进了院子里。   刹那间,她神色收敛,实际上有点心虚慌张。   季淮对哥嫂很尊敬,事事以他们为先,见她这么对两人,她下意识觉得他会发火,会发很大的火。   两人也以为季淮不会容忍这种事,季二嫂还一副给她解围的样子,走过去捡起衣服,“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是一家人,下次干活的时候我和大嫂多帮着你。”   “是啊,怀孕不容易。”季大嫂也在旁边帮腔,两人倒是一唱一和。   季淮直径朝前,向唐秀儿走来,神色也猜不出他现在的情绪,但是薄唇紧珉着,应该不太好。   唐秀儿心底也忐忑,抱着盆子,怎么着也挪动不了脚步。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等他走到她面前,季二嫂两人眼底都染上几分幸灾乐祸。   只见季淮伸手,两人都以为他要上手教训唐秀儿了,却见他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盆,低头问一句,“二嫂又让你干活了?”   就这么一句话,语气也说不上温柔,却让唐秀儿倏然红了眼眶,鼻尖可酸可酸了。   见此,季淮一下沉了脸,“不是说了不用理她们吗?”   唐秀儿吸了一口气,还是带着哭腔,“没理。”   季淮的面色好了两分,侧头去看季二嫂两人,见季二嫂手上还拿着衣服,什么都没问,板着一张脸就说,“以后别叫她干活,有本事就帮她干!”   话语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   季大嫂直接被怼得不敢说话,季二嫂还憋着气,“我让她干她也没干啊,再说了,是娘说……”   “谁让你让她干?你哪来的脸?要不你下去跟娘说说?”季淮没让她把话说完,话语暗讽,“我媳妇儿还是你的丫鬟了?你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大的口气。”   季二嫂脸色直接煞白,语噎了。   “前两日就懒得说你,还接着来。怎么?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季淮拉过唐秀儿,往晾衣那头走,还丢下一句,“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让她大着肚子帮你干活!别以为她性子好就能随意欺负,她好惹我不好惹!”   这几句话,可把季二嫂臊的。如果传出去,她的确是要被唾沫淹死。   季二嫂还想挽回自己的颜面,说了上回吃鱼中毒的事情,“鱼是三弟你给的,我们也不想声张,她倒好,帮着我们声张,你说这事,我和你二哥冤不冤?”   只要她一口咬定鱼死了很久,所以吃了才肚子疼,季淮能有什么办法?还可以反咬一口,说他们故意把死掉的两条给他们。   “谁声张?”季淮笑了,“鱼放久了变味中毒,关我们什么事?二嫂你说话可真搞笑。她有什么好声张?她能跟谁说?还是大嫂和她说的,大嫂不是还和大哥说了吗?”   他都懒得扯,见季大嫂在旁边看戏,直接把她拖下水。就唐秀儿那个单纯简单的脑子,还去声张?他那天稍稍问两句,就知道是季大嫂在给她下套了。   季大嫂猝不及防,望着季二嫂望过来的目光,脸上的慌张都没来得及收。   季二嫂五官都扭曲了,她又不是傻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对着季大嫂就大骂起来,“原来是你捣鬼,还假惺惺关心我,我呸!”   季大嫂着急解释:“我也没说啊,当时和秀儿说的时候……”   “当时你和秀儿说的时候,不就是说鱼有问题吗?新鲜打捞上的鱼怎么可能有问题?大嫂早就知道是鱼变了味,没明说而已。”季淮没让她狡辩,干脆挑明。   季大嫂找不到反驳的话语,支支吾吾起来。   后续肯定是大吵一架,季二嫂吃了亏,这几日还没少和季大嫂说唐秀儿,如今季淮以为是她一个人欺负唐秀儿,她直接道,“我是针对了秀儿,大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出了不少主意。”   季大嫂跳脚,“那不是为了安抚你?谁知道你心眼那么坏?还诅咒人家还未出生的孩子。你真恶毒!”   “我恶毒?你玩阴招!你不是也看唐秀儿不爽吗?装什么装?我不爽就直接针对,我也承认。你呢?想在我面前装好人,还想在三弟面前装好人,可真有意思!”   季大嫂心思被戳破,急得赶紧出口,“你闭嘴!”   “被我说中了。”季二嫂冷笑,“我可没你那么多龌龊心思,你惦记的东西可多了!”   ……   两人还在吵着,把旧账全都翻了出来,一个说得比一个狠毒,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看这架势,是要彻底决裂。   季淮没理会,就算是说他们的话题,好的坏的,他全都不接话,把衣服晾完,就拉着唐秀儿走了。   季大嫂两人叉着腰,在院子里唾沫横飞,已经撕破脸皮到了这个地步,怕是想要老死不相往来。当然,也不想和季淮两口子往来了。   不过,这架刚吵完,她们就发现季淮从竹篓里拿出一块野猪肉,两人脸色顿时骤变。 第365章 猎户的小娇妻(24)   “去取个碗来。”   季淮一出声, 唐秀儿就去取碗了,还拿来了竹篮。   他从竹篓里一一把东西取出来,放好肉和猪血, 拿出了还热乎的绿豆糕递给她,“赶紧趁热吃了。”   唐秀儿把糕点接过来,像个小馋猫, 眉眼弯弯,“你去镇上了?”   “嗯。”他继续把木耳和蘑菇倒出来,挑拣着往竹篮里放。   她吃着甜甜的绿豆糕,看着猪肉和猪血,其中还有一段排骨,还是很心疼, “买这些需要多少钱?一下买太多了, 我们吃不完的。”   季淮:“不是买的。”   唐秀儿啃食着糕点的动作慢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收敛起来了,轻声出口,“不是买的,那哪来的?用野味换的吗?”   季淮没接话。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一下把糕点塞到他怀里, 气呼呼转身就走出来厨房,回了房间,头都没回。   季淮看着怀中糕点,对着她的背影唤了两声。   人家这回挺有脾气,都没理他, 脚步还加快了, 入屋还关上了门。   季淮:“……”   他拿着糕点去敲了两下门, 里面的人还没理他, 装作没听到。   “真不吃了?一会就凉了。”他靠近门, 压低声音轻声哄她,“今天打到的也就是一个小野猪,没折腾几下就抓到了。”   唐秀儿生气的点,是他又去打野猪了,野猪不是什么温顺的动物,她怕他受伤。   “不吃!”里面的人语气故作硬邦邦。   季淮:“不吃也开门。”   “不开!”唐秀儿还和他杠上了。   “那你也不吃饭了?”季淮倒是好脾气,站在门口又说。   “不吃了。”她的声音传出来。   季大嫂和季二嫂已经结束吵架,两人都黑着脸,一个站在一边,正在院子里假装忙活,实则都观察着两人的行为。   季淮居然打到了野猪,还拿回来猪肉和猪血。看那个分量,应该也有她们的份,可经过刚刚那一吵,就是给她们,她们也不好意思要了。   心在滴血啊。   那可是野猪肉!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唐秀儿这个小丫头片子可真有脾气,季淮还给她买了糕点,居然不吃闹起了脾气。   见她不理季淮,两人心底不屑。季淮脾气也不算温和,被这么一闹,唐秀儿是在老虎身上拔毛吧?   给她买了糕点还拿回来猪肉,这女人仗着自己怀孕在闹腾,哪个男人忍得了?   “你真不吃了?”季淮再次问出口。   季大嫂和季二嫂也听着,感觉他的语气都变了变,像是在发火的边缘,可惜里面的人还未有察觉。   唐秀儿靠在床边,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她,她摸着孩子,“我不要吃了。”   她才不要他冒着危险去打这些凶猛的猎物,万一又遇到大虫怎么办?   “行!”   门外又传来季淮的声音,紧接着,她听到了他离去的脚步声。   光听这话,她一下又坐直了,有些慌。   他是不是生气了?   季大嫂和季二嫂也觉得季淮肯定生气了,更觉得唐秀儿是在自作自受。   季淮又走进了厨房,开始动作处理起来野猪肉。做这些他最拿手,洗了蘑菇泡了木耳,剁猪肉剁排骨。   一阵阵香味从厨房传出来。   他用蘑菇爆炒了猪肉,用排骨熬了汤,又用木耳炒青菜。   一道道菜做出来,香味都飘到杂物屋的唐秀儿鼻子里了,不过比起这个,季淮会不会生气更让他坐立难安。至于季大嫂和季二嫂家,两家人对着木薯粥还有咸菜,越吃肚子越饿。   季恒要去厨房找季淮讨肉吃,季大嫂第一次这么严厉阻止,“去什么去?没吃过肉啊?少吃一次会死吗?”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你丢人!”   她都和季淮两夫妻闹翻了,儿子还死皮赖脸去找他讨肉吃,这点脸她还是要的。   “我想吃肉。”季恒又开始闹了。   “肉肉肉,就知道吃肉,别人怎么没闹着吃?就你会闹,没脸没皮的,丢不丢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你丢人!”季大嫂放出狠话,“去啊,去了就别回来,以后都让三叔养你,看他养不养你!我当没你这个贪吃的儿子!丢人现眼。”   说完,她“啪”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季恒被吓了一跳,没敢再说话。   “吵吵吵,有什么好吵?吃饭!”季大哥出声呵斥季大嫂,语气也很不好,话里话外还在讽刺,“要不是你闹着分家,现在能这个样子?”   季大嫂就是自以为聪明。   “你当初不也同意了吗?别把错推我身上。”季大嫂怼回去。   季大哥不愿意承认,又和她吵起来了,好好的一顿饭,又演变成争吵。   隔壁的季二哥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家四口在吃饭,季二嫂也是黑着一张脸,听到季大哥家的争吵声,眼底倒是幸灾乐祸。   季二哥见她这个样子,十足不耐烦,看着桌上的饭菜,草草吃了两口就起身了。   洗碗的时候,季大嫂和季二嫂相遇了。两人谁都不看谁,目光里都是火光,冷哼一声,又各自转身。   季淮炒的肉实在太香,一道道菜就放在桌上,而他走出去了,没在厨房里。   那是猪肉啊,一盘里可不只是一两块,里面可全都是猪肉,装得都快溢出来了。汤里面的蘑菇和排骨也不少,猪血和韭菜也炒了一道菜。   两人在洗碗,视线却被那几道菜锁住了,过年时吃得都没这么好!   她们疯狂咽着口水,真的是太香了,心底里更是想把对方大卸八块,要不是对方作妖,吵架了,现在吃到这些的就是她们了。   野猪肉,排骨,猪血,木耳蘑菇……   肠子简直都要悔青。   季淮又走了回来,两人假装在忙活,见他端着饭菜走出去,还要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唐秀儿那么不识好歹,季淮又是暴脾气,他们这顿饭不可能吃得香!而且,季淮刚刚还要去让唐秀儿开门,两人怕是得大吵一架。   她们竖着耳朵在听。   季大嫂走出厨房时,听到季淮提高声调说了一句,“你确定不吃是吗?唐秀儿,你再给我说一次。”   季大嫂停住脚步,往那头凑。   季淮的话又传来,“行,不吃你就别吃,以后都别吃!”   季大嫂和季二嫂像是早就猜到这一幕。   季淮可不会容忍唐秀儿,还真以为怀了孩子,就能作威作福?   紧接着,杂物屋里再也没动静了,她们不经脑补一个场景:季淮在吃肉吃饭,唐秀儿自己待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如此一想,她们心底平衡了不少。   实际上。   唐秀儿也真没吃,季淮也的确在吃,他大口大口吃着肉,看着坐在桌子前面的她,刚刚脸也拉下来了,威胁也威胁了,她抿着红唇,就是没动。   他吃着饭,还要给她盛排骨汤,放在她面前,用眼神示意她吃点。   唐秀儿是很馋,但她不吃,又因怀着孩子实在太饿,拿过一边的绿豆糕往自己嘴巴里塞。   季淮第一时间把绿豆糕抢了过来,又把筷子递给她。   她没接。   “吃点。”他说。   刚刚还黑着脸威胁的人,如今又好好说话了。   唐秀儿一点不想吃,她不吃他就不会去打猎,就不会遇到危险。   见她还是没动,季淮又保证,“我以后不打猎了。”   听他这么说,唐秀儿狐疑看向他,似乎很不信。   “不打了,准备过段时间去镇上谋份差事,大不了编竹篓养活你们。”季淮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赶紧吃,不然真凉了。”   “我们还有点钱。”她缓了脸色,终是服了软,端起了他给她盛的汤,小口小口喝起来。   “那钱是留着给你生孩子的,还要养孩子。”季淮给她夹了块肉,但她在喝汤,所以他直接递到她嘴边。   她轻轻张开嘴,咬了下去。他炒的肉可真香。   “吃块猪血。”他又夹起一块猪血,递到她嘴边,“还是比较嫩的。”   唐秀儿又张开嘴,尝了尝,的确比较好吃,吃着肉回答他的话,“可是钱也不少,我也会绣荷包卖。”   “好啊,等你生了孩子,我们就搬去镇上,你编竹篓,你绣荷包。等他长大了还能送他去学堂。”季淮吃了一口饭,自然搭话。   唐秀儿被他说得怔住。   去镇上?   他们一直都住在村里,村里就没人会去镇上,在村里好歹还有地可以种,还能养鸡鸭,没钱也能活。   “我们去镇上住哪?”她当真了。   孩子能上学堂他都想到了,可是这根本就不能实现啊。   “租房子。”季淮继续吃饭,“到时候就租房子,赚到了钱就买房子。”   “住在这里又不花钱,不要去镇上了吧?”她退缩了。还要花钱租房子,他们虽然有钱,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这里能住吗?这么狭小,孩子出生以后也要一直住吗?”季淮环视了一下杂物屋,“与其盖房子和他们住在一起,还不如去镇上,说不定还有机会。”   唐秀儿刚想说盖房子,一想到今天和季大嫂她们的吵架,又把话咽了回去。   盖房子就要一直住在一起,她不想和她们住在一起了。   “在镇上租房子贵吗?”这个她没了解过,听说在镇上买房子很贵很贵,村里有都没人去买。   听说不远处的一个村有人买了,可风光了,大家都在说呢。   “我们不是还有钱吗?我能养活你们。”季淮又给她夹了一块肉,“我能让你们跟着我受苦啊?”   他的语气算不上温柔,说得自然,却让唐秀儿心里头一甜。她觉得去哪都好,去镇上,去城里都可以,只要和他在一起。   “我都听你的。”她咬着肉,嘴边含笑。   季淮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肉,看着坐在对面的她,嘴角也露出不易察觉的浅笑,“你不听我的听谁的?”   唐秀儿羞窘,连忙埋了头。   季大嫂和季二嫂还在等两人吵架,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   下午时,季淮在院子里编竹篓,唐秀儿就坐在他旁边做衣裳。那料子,可是新的,款式她们都没见过。   两人虽然没说话,但是那气氛一看就没吵。   “我量一下。”唐秀儿做到一半,还拿着衣裳在季淮身上比划,温柔贤惠得很。   季淮也好似没发过脾气一样,她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   傍晚时,饭菜也是他加热。   季大嫂半夜起来上茅房,杂物屋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也是闲得慌,躲在人家门口听墙角。   今天天气热,杂物屋关上门就闷得很,唐秀儿不盖被子,但是杂物屋又乱糟糟,天气一热,蚊子就很多。   她皮肤嫩,手上被咬了几个包,痒得很,挠得是又疼又痒。   季淮见她翻来翻去,伸手去抱她,可是抱在一起就更热了,她身上起了薄汗,在他怀里翻来翻去,烦躁得推开他。   推开后又觉得过分了,凑过去让他帮她挠痒痒,本就又累又困又烦,说出的话也拖着音,“你帮我挠,痒死了。”   “我帮你挠。”季淮好脾气,把她的手拉过去,略带粗糙的手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游走,寻找着凸起的小包。   “这里。”她给他指引。   季淮找到后,轻轻用指腹挠着,“明天我去镇上买点驱赶虫蚊的药包。”   “热死了。”她又说。   话音未落,他又拿过一边的扇子,把她又往怀里拉了拉,轻轻给她扇风。   一阵阵清凉的风袭来,唐秀儿渐渐觉得舒坦了,也清醒了不少,漆黑黑的夜里,昂头看着季淮。   其实上什么都看不到,模模糊糊,但是会觉得他亲近好多。   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她突然就想起那日那些小媳妇说的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下巴,鬼使神差就亲了一下。   季淮扇风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她脸蛋突然爆红,身子都跟着僵了。她只是觉得他对她好,都顺着她,一时间就鬼迷了心窍。   下一刻,只见他突然低头,在她额头亲了,并且轻声道,“我给你扇风,睡吧。”   唐秀儿一颗心都要化了,那点尴尬也瞬间消失不见,因为有了回应,她就更加大胆了,像个小孩子似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略带撒娇。   “睡了。”他似乎很无奈,另一只手一边给她挠痒,时不时捏了捏她的手心。   唐秀儿很高兴,又亲了他一下。   季淮也低头回亲,把她往怀里抱,她便更闹腾了,嘴角上扬得很,就差没笑出声来了。   “不要太闹。”他很无奈。   她轻哼一声,“我就要闹。”   那群小媳妇说了,男人在床上就吃这一套。   季淮叹了一口气,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你还怀着孩子,也不怕憋死我?”   唐秀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整张脸又是爆红。   “睡觉吧。”他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拍她的后背。   她埋头在他怀里,这下是不敢吱声了 。   季大嫂又听了一会,里面再也没传来声音,心底骂了唐秀儿几百句。她以为对方是什么正经的货色呢。   果然不是个安分,估计还怂恿季淮对付他们。   她一边想一边转身,结果一下看到不远处面容阴鸷的季大哥,吓了一大跳,直接尖叫起来,“啊!”   对方正盯着她,看起来惊悚得很。   唐秀儿刚要睡下,被这个尖叫声吓得惊醒,幸好季淮第一时间抱住她,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安抚。   门外传来季大哥和季大嫂激烈的争吵声,他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没事,继续睡吧。”   唐秀儿靠在他怀里,又闭上眼。 第366章 猎户的小娇妻(25)   季大哥和季大嫂吵了一夜, 连续几天没说话。以往嚣张跋扈的季大嫂,这一回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被骂也不吭声。   两兄弟夫妻关系都不合,家里的气氛一度十分压抑。但又因如此, 季淮夫妻的和谐, 显得格外显眼。   原以为季淮夫妻也会闹起来, 尤其是季大嫂两人, 还真见不得唐秀儿日子过得好。   可偏偏如此, 对方的日子却越过越好。   她和季淮好似刚步入新婚似,饶是没有过多的话语, 两人之间却默契啊。   大清早起来,雷打不动煮好白粥,唐秀儿会吃上一个鸡蛋, 有时候还又煎饼吃。鸡蛋没了, 季淮就抓鱼去牛婶家换鸡蛋。   唐秀儿这待遇, 全村真挑不出几个人能比。   季二嫂也催季二哥去抓鱼,既然没其他肉吃,抓点鱼吃也行啊。鱼也营养得很, 还不用拿鸡蛋和季淮换。   可, 别说季二哥了,季大哥也偷偷去抓过鱼。他们可没季淮那么好的身手和眼力,费尽心思也抓不到。   季大哥有一回还不服气,前后堵住了小溪的水, 想要掏干净水,然后再捉鱼。可小溪的水实在太猛了, 根本拦不住。   小溪里的鱼也精明, 手眼不快, 那可逮不着。   季淮和他们不一样,一抓一个准,每隔几天就拿着鱼会去换上十个八个鸡蛋,拿回来唐秀儿吃几天。   村里的小孩子都鲜少吃零嘴,唐秀儿时不时有绿豆糕吃,季大嫂和季二嫂嫉妒得眼都红了。   季淮还会时常带着唐秀儿去山上采摘蘑菇木耳,下午两人又坐在院子里,一个编竹篓,一个制作衣服。   唐秀儿原先的脸尖得很,如今脸有了些肉。这不,今天季淮去镇上的时候,还给她带回来了芝麻糖。   她还给了大丫和二丫各一个。   季二嫂看着女儿在舔糖,拉下了脸,脸色十足不好看。两个小丫头看着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在吃糖。   舍不得丢掉,又不敢吃,忐忑不安站在一边,都没敢抬头。   “女孩子家家这么嘴馋,以后别人一颗糖是不是就把你们拐走了?”季二嫂话语尖酸刻薄,“没吃过糖吗?下次不许接!”   大丫和二丫不敢吱声,只敢点头。   季家三妯娌没再说过一句话,季大嫂和季二嫂相看两厌,唐秀儿有时候要给几个小孩吃块肉,就连最嘴馋的季恒,现在也不敢吃她给的东西。   季大嫂对他进行恐吓,怒目圆瞪着说,“小心他们往里面下药,吃了像大丫二丫一样肚子疼,到时候去大夫那里都救不了你,活活疼死你!”   季恒到底是小孩,哪能经得起被这么吓?看到唐秀儿两人就躲得远远的。他们就是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他也不敢偷吃。   可是,就算不偷吃,嘴还是馋啊。   季淮两人的伙食太丰盛了,顿顿都有几个菜。季淮只要去镇上,那就会买猪肉回来,虽说不多,但是两人吃足够。   菜汤里顿顿都有鸡蛋,再放上去山上采的新鲜蘑菇,可谓是让人口水直流。   以往唐秀儿还去摘野菜,锄地。现在她也不去了,晒不着太阳,皮肤慢慢也变白,还能天天吃大米饭。   她过得越好,两人就盼着她过得越不好。   季大嫂心里还念着李家给的介绍费,但是关系又闹成这样,肯定不能直接和季淮说,怕是被得被喷死。   但那笔高额的介绍费她又舍不得放弃。   如果拿到了,那可是他们家两年的口粮啊,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现如今,唐秀儿和季淮关系亲昵,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不可能被“卖”掉,她得想个办法,让两人心生芥蒂才行。   唐秀儿怀孕到了七个月,肚子越来越大,每天傍晚都会和季淮去村口走一走,就算他不陪她,她一个人也会去走走。   产婆说多走动在生产的时候可以少遭点罪。   季大嫂从田里回来时,就跟在季淮和唐秀儿两人身后。这段时间对方吃得不错,貌似还长开了不少。   唐秀儿皮肤本来就白,还穿上了新买的布料做的衣裳,瞬间就与村里的媳妇拉开差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镇上来的小姐,村里也有男人在偷偷讨论。   季大嫂和村口的王老汉有一腿,对方的妻子生病在床,拖了好几年了,油尽灯枯的状态。两人常在玉米地里行苟且之事。   王老汉年纪并算不太大,又是好色之徒,别说季大嫂,这些年来,村里的媳妇被他勾搭的可不少。   这日,两人又躲在玉米地里做了那事,穿衣服的时候,季大嫂就有意无意提起唐秀儿,“最近她可都在和村里的男人搭话,怀了孕都不正经。”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王老汉眼底都闪了闪,脑海里回想着唐秀儿的样子,可谓是心痒痒。   这么俊的女人,他还没尝过呢。想着,目光又落到季大嫂黝黑粗糙的脸上,这一对比,兴趣顿时减缓好多。   季大嫂和季大哥生了两个孩子,对方木讷,两人早就没了夫妻情趣,王老汉虽年纪大她一些,但是能讨她欢心。   虽说让对方去勾搭唐秀儿有些不妥,但是对方勾搭那么多女人,也不差这一个。到时候啊,季淮和唐秀儿一闹,孩子可不就要被送出去了吗?   她可惦记着拿笔大钱呢。   两人都穿好衣服,又分头往两头走,一看就不是干了正经事。   而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上,季淮坐在一块大石头边缘,正看着两人鬼鬼祟祟离开。他嘴上叼着一根草,站起身把草丢在一边,拎起刚刚逮到的一只野兔往小土坡下走。   季大嫂和王老汉勾搭在一起的时间比他想象得还要早。这个女人倒是恬不知耻,也不怕被浸猪笼。   季淮正想着给唐秀儿做兔肉的时候,王老汉则想着怎么勾搭上唐秀儿,像这种年轻的媳妇,害羞又放不开。   那得先得手,女人都不会声张,到时候再一步步来。听说怀孕做那事,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他还没试过。   季大嫂则等着看好戏,王老汉可是很有手段,当初她没两下就被王老汉搞到手了,之后就心甘情愿与他厮混。   女人嘛,不就那回事?   *   次日。   夕阳西落,季淮正在劈柴,唐秀儿要把柴火抱去厨房,被他拦住了,“我一会抱去,不用你这小身板来回折腾。”   “那我把荷包拿去给牛婶。”唐秀儿也没坚持,走去屋内把荷包拿出来。   牛婶对她颇有照顾,她给对方绣了一个荷包,也是为了答谢。   “去吧,走慢点,路上小心。”季淮说着,一刀下落,柴火被劈成两半。   唐秀儿:“嗯。”   她一走,正在院子里喂鸡的季大嫂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转,加快了喂食的速度,挑起担子,一副要下地去的样子,也出了门。   季淮正砍着柴火,瞧见她的动作,眼底眯了眯。   季大哥已经下地去了,依照对方的秉性,这个时候巴不得在家闲着,怎么可能会赶着去?   与此同时。   唐秀儿正往牛婶家走,她月份大了,走路自然也是小心翼翼,但是这条道路也算好走,所以并不费劲。   王老汉正从村头回来,他胜在年轻时长得不错,又有几分文采,不然也不会娶到秀才的女儿,可惜只是个“绣花枕头”,龌龊事情做了不少,但是村里的女人嘛,大多与自家男人不和,又不可能把这是声张,让他占了不少便宜。   看到唐秀儿独自一人走的时候,他紧张又快速往左右前后看看,见没人,心中自然是一喜。   就在快要迎面对上时,他也没让道,直直往唐秀儿走去。还是唐秀儿发现不太对劲,自动往旁边走了走。   “你这是要去哪?”王老汉率先开口问她。   “王叔。”唐秀儿也礼貌唤了她一声,随后回了一句,“我要去一趟牛婶家。”   “我刚从那里回来。”王老汉继续接话题,“你去那里做什么?”   “有点东西要给牛婶。”她如实回,此时王老汉已经站在她面前,两人离得有些近,唐秀儿还自动退了两步。   “要给什么东西?我帮你去给。你看你怀着孩子,肚子都这么大了 ,还来回跑,季淮也真是放心。”他说着,有意无意去看她高耸的肚子,嘴边还挂着笑。   “不用了。”唐秀儿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心生警惕,拒绝后只想离开。   “多大点事?王叔现在也闲着,就给我。”王老汉说着就要伸手去接她手上的篮子,实际上是故意想要牵她的手。   唐秀儿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又后退一步。   “来把你吓的。”王老汉笑得猥琐。   “天要黑了,我要去牛婶家,王叔再见。”唐秀儿快速丢下一句,想要转身离开,心也跟着慌起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后背都开始冒冷汗。   就算她要走,王老汉可不会让她走啊。他直接上前,一不做二不休,想要伸手去拉唐秀儿的手。   察觉到王老汉的意图,唐秀儿脸色发白,第一时间把手藏得紧,加快离开的步伐。   王老汉却打不向前,要在他要碰到她的手的时候,季大嫂和他一样激动极了,但下一刻却传来了一道骨头错位的“咔嚓”声,同时还伴随着王老汉惨烈的叫喊。 第367章 猎户的小娇妻(26)   “疼疼疼……”   王老汉五官扭曲着, 季淮另一只手伸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脚往前伸, 狠狠往他的小腿上踢上两下。   唐秀儿看着对方直接跪在地上, 听声音都感觉疼, 她伸手捂住嘴, 倒吸了一口气。   季淮把王老汉往前一推, 抬脚就踩在对方胸口上, 阴鸷着脸,居高临下看着他, 语气寒如冰,“刚刚想做什么?”   “嘶……哪有想做什么?快放开我, 你……”王老汉未说完,季淮脚下就用力了, 对方疼得哇哇叫。   “我问你刚刚想做什么?”季淮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 目光如刀。   王老汉还想狡辩, 季淮一脚就把他踹到了一边,丝毫没有留情。对方直接捂着胸口, 身子都卷了起来。   他平时都是调戏手无寸铁的良家妇女,女人又怕别人知道败坏名声,无脸见人,都是忍气吞声,让他胡作非为。对方的相公如果听到一点风声, 那也是不敢对号入座。不然都被人笑掉大牙。   根本就没人这么教训过他。   王老汉见季淮还敢走过来, 立刻哇哇大叫, 想把周围的人引过来, 大喊着, “杀人了,杀人了。季淮要杀人了。”   季淮并不为所动,面无表情走过去,轻而易举就把他领起来,将他举了起来,双脚离地。   王老汉彻底面露惊恐,慌忙之中,看到了不远处的季大嫂,赶紧喊着,“香花,快,救救我。”   季大嫂原本拔腿要跑,没想到被叫了。王老汉这么一叫,唐秀儿和季淮扭头都看到了她。   这回,她可逃不掉。   而这条道人来人往,到了回家吃饭的点,好些人都从田地里回来,季大嫂赶紧走上去,故作着急,“你们这是怎么了?季淮,你可别冲动,小心出事。”   季淮对她压根不理。   王老汉对季淮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对季大嫂他们言听计从,渐渐喘不上气的他冲着季大嫂骂,“还不赶紧让他放手!”   季大嫂可是和他有一腿,要是这事张扬出去,遭殃的可不是他。   见王老汉脸色渐渐憋红,季大嫂也急了,上前去扒季淮的手,“你这是做什么?要出人命了!”   季淮压根就没理她,见王老汉面色渐渐紫青,呼吸逐渐困难,在他快要断气的时候才冷哼一声,将他丢下来。   季大嫂本能就去扶,看到不少人围了过来,硬生生止住动作,扭头过去骂季淮,“无论是什么事,你也太冲动了,这是个人又不是猎物!”   季淮因跟着不近人情的胡猎户,整个人看起来也比较不容易相处。加上身上不是带着弓箭就是带着短刀,村里的人也不怎么和他接触。   眼下又动手打了人,见王老汉坐在地上哀嚎,路过的人难免带着有色的眼光看季淮。   这个莽夫,还动起手来了,是不是想要闹出人命啊?   季大嫂的话又煽动情绪,远处的几个男人赶紧来扶王老汉,出口也开始怪罪季淮,“有话好好说,都是同村人,动什么手?”   “对啊,又不是什么大仇大怨,把人打出好歹怎么办?”   “王叔您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   王老汉原本有点心虚,现在见大家都偏袒自己,也开始装起来了。直接躺在地上嚎叫,“我的浑身疼,骨头怕是都断了,喘不上气,你们说我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被打一顿。”   他敢笃定,季淮根本就不会说出他准备调戏唐秀儿。要是说出来,他自己的脸面也丢光了。   自己的媳妇被人调戏,村里头的人可不会站在理的这一边,只会觉得这个女人不正经又脏。   那个男人摸摸他的胸口,询问伤势,王老汉又大叫,“哎哟哟,真疼,不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季淮,你下手也太狠了!”那个男人语气愤愤,见季淮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来看一下,更是气恼,骂道,“王叔最起码也是你的长辈,动手打人真蛮横!”   季大嫂这些天看季淮夫妻别提多不顺眼,逮到机会,也就上纲上线,无奈对着季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动手了。”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季淮握紧了拳头,心里更是快意,于是火上浇油,“要是不是大事,何必动手呢?”   季淮不说,心里肯定憋屈,回去对唐秀儿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要是说了,那可是会被笑话。   这种事,再怎么样也是女人吃亏!吃的还是哑巴亏!   “别问了!”季淮腥红着眼盯着她,额头青筋暴跳,瞪着她,又狠狠望向王老汉,那个眼神像是要把两人杀了似的。   两人也的确被吓了一跳,王老汉只当对方不敢说,季大嫂也只当季淮被气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也越多,见王老汉都躺在地上,不经在交头接耳讨论起来,对着季淮指指点点。   季淮不让季大嫂问,她就偏偏要问,还微微提高声调,“你可别把人打出好歹,不然怎么办?你说你办的是什么事?”   她刚说完,那群大娘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怎么能打人?”   “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媳妇不是在怀孕吗?也不为孩子积点德。”   “看王老汉那个样子,怕是很严重了。”   ……   唐秀儿在季淮身边,听着外人的讨论,忍不住要解释,季淮却先一步开口制止她,视线扫向季大嫂和王老汉,咬牙切齿道,“你们别逼我!”   “嘿!”季大嫂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故意扭曲季淮的意思, “没人逼你打人啊。”   王老汉也叫唤几声,捂着胸口,“我这好好走在道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季淮啊,你也是太过分了。”   “闭嘴!”季淮吼了他一句,脸色难堪至极。   王老汉被吓唬住,对方那个眼神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样,哪怕知道自己现在占理,他也是怔了怔,哀嚎声都停止了。   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季淮打人后还恐吓,都没王法了。   大家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季大嫂听着他们对季淮的指责,再看看季淮的面色,瞧着唐秀儿的着急,心底别提多舒坦,装起了和事佬,“有事说清楚就行了,误会总要解开,打人的确不对。”   “我让你闭嘴!”季淮冷着声,丝毫没给季大嫂面子。   季大嫂被一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没面子,她也恼怒了,“打人就是不对,你哥不在这,我还不能替他说说你了?”   她嫁进来时,季淮也还小,当时对方又听她的话,她觉得自己在季家还挺有地位。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哥?”季淮话语里充满厌恶。   “我为什么没资格?我是你大嫂!”季大嫂被他这个神色彻底激怒。   “你还记得你是我大嫂?”季淮都被气笑了,又见几人过来了,收敛神情,眸光里火冒三丈,勃然大怒,指着王老汉,“你和他干勾当的时候,想过我大哥,想过你是我嫂子吗?”   季大嫂原本还想着如何让季淮更落面子,他突然出口的话,让她像是猛地挨了一下闷棍,僵僵杵在那了,脚底一股寒气往上直冒。   季淮怎么知道?   她的表现实在过于害怕,吓得张大了嘴巴,无需季淮多解释,那副惊恐的神色就是十足心虚,直接坐实罪名。   王老汉和那么多女人有牵扯,可都没被这么当中指责,也不是没被发现过,那些女人的相公怯懦又爱面子,可不会闹大,最后还是便宜了他。   他也顾不得身上的疼了,害怕不比季大嫂少。   “我为什么打他?你还问我为什么打他?你对得起我大哥吗?啊?”季淮愤怒的光似利剑般从眼底射出,死死盯着季大嫂。   她脊梁骨淌汗,脚都发软了,扭头又看到正想来看热闹的季大哥,顿时感受了灭顶的恐惧,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   季大哥原先还以为在做什么,恰好听到季淮的那句话,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老汉,还有站在季淮和对方中间想要主持“公道”的季大嫂。   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怒目圆睁,双手都哆嗦起来,指着季大嫂,红着眼眶嘶吼道,“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季大嫂费尽力气才摇了两下头。   她没有!   “你们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我要杀了你们!”季大哥已经被愤怒席卷,额头的青筋鼓起,拿着除草的刀就要冲过去。   季大嫂面色死白,尖叫着往王老汉那边跑,实际上是因为有几个男人扶着王老汉,能帮他挡一挡。在季大哥眼里,那就是往奸夫那边跑,更是气得没了半条命,挥着刀就冲过来,“贱人!”   王老汉也顾不得身上的疼,只管逃命。   季淮快速拉着唐秀儿退到一边,怕她被碰撞到。   季大哥是真气,季大嫂背着他偷人,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抓到,他还有什么脸面?饶是被很多人抓着,他也拼命想要挣脱。   “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   “贱人!”   “我打死他们,不知羞耻。”   “贱人。李香花你这个贱人。别给老子回来。”   ……   季大嫂命都快没了,她哪里敢停留?王老汉也不敢留在哪,两人一起逃命了。这下成了奸夫淫妇一起逃跑,更是笑料。   唐秀儿都蒙了,这转折她都没想到。   季大哥还在怒骂着,情绪十分激动,多少人劝都没用,听他的语气,不把这对狗男女杀了不罢休。   最后,他都被气得让人搀扶回来。   回屋内关门时,唐秀儿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缓了缓。   季淮倒了杯水拿过来,她捧着喝,看着眼前的他,犹豫了一会,忐忑开口问,“他真的和大嫂……”   后面的话没说话,意思季淮自然懂,他点了点头,“我那天撞上了。”   “你是为这个生气的吗?”她又接着问。   王老汉刚刚好像要拉她手,但这事她不敢和季淮说。季大哥都要被气疯了,都要把王老汉杀了,因为没碰到她,所以她也不打算说了。   “不是。”他摇头,看向她认真道,“他想轻薄你。”   “你看到了?不过他没碰到我。”她急急解释。   季淮点头:“我知道。如果碰到,我就剁了他的手!”   闻言,唐秀儿松了一口气,再次说,“没碰到。”   至于季大嫂和王老汉的事情,会闹得很大,估计季大嫂也没什么颜面了,她倒是不同情,也不觉得季淮做得过分。   王老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该吃苦头!   季大嫂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传了几个村头。季大嫂哪敢回来?早就躲在娘家,可不敢回来。   王老汉连家也不敢回,生怕季大哥去砍了他。   村里到处都在讨论,季大哥也不出门,窝在家里待了好几天。原以为风波停歇,可是大家看他的眼神压根就不对。   王老汉是什么人,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清楚,以前没声张是因为可以不声张,大家要面子啊。   现在闹得这么大,以往那几个怯懦的男人开始推动发酵了,他们的婆娘偷人,没好意思说,便宜了王老汉,可是现在不是他婆娘,非得站在季大哥的立场,好好批判这个王老汉。   没提一次,季大哥就怒火中烧一次。   他和季大嫂生了两个儿子,肯定不可能休了她,要是休了,这样的家庭,还有两个孩子,他娶不到媳妇。   就是把牙齿打碎,混着血肉他也得咽下去。   季大嫂待在娘家也被嫌弃,但是她也知道季大哥不会休了她,对方不敢,等到过了小半个月,她灰溜溜回来了。   原以为季大哥火气早就消了,结果两人大打出手。   她哪里是季大哥的对手?对方抓着就扇了十几巴掌,把她打得晕头转向。季二嫂看得正着,倒是看了一场好戏。她还去村里说了几次,描绘得绘声绘色,全村人都知道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日子总要过。   季大嫂每天顶着一个猪头似的脸在院子里出现,以前都村头村尾晃悠,自从这件事后,恨不得待在屋子里,没事都不会出门。   她恨死季淮了,但是又不敢惹季淮,看到唐秀儿眼里都喷火。   恨两人恨到什么地步呢?   她偷偷去问了巫婆,怎么样才能让唐秀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来,让他们两个人越倒霉越好。   巫婆给她一包“神石粉”,只要用这包东西撒在季淮他们屋子四周,找个时间点,点上三炷香,半刻钟都把其中一根香折断,唐秀儿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保。   季大嫂答应得丝毫没犹豫,她恨得牙根紧咬,只想马上看到季淮他们的“报应”!   一想到两人的倒霉事,她嘴角跟着上翘了。   当天下午,她走出屋子,捂着还有点肿的脸往杂物屋走,左右瞄了几眼,见没有人,快速把“神石粉”拿出来,倒在杂物屋的四周。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想起,季大嫂吓得脸色都惨白了,看到了背后的唐秀儿,她拉下脸,火气充得很,“管你什么事?你管我?”   说完,她就心虚得走了。四个角落才放了两个,唐秀儿真是阴魂不散。   唐秀儿看到了角落里的黄色粉末,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季淮。他去看了几眼,也没多猜,收集起来,放在了季大哥他们的屋子四周。   季大嫂又偷偷摸摸放了其他两个角落,也被季淮收集起来放到他们那头。   这日深夜,季大嫂偷偷拿着三炷香,来到杂物屋边,点起了香,插在角落里,碎碎念着很多东西。   她当然希望唐秀儿的孩子不保,希望她受尽苦头,也希望季淮遭到严重的“报应”!最好生不如死!   熬到了一刻钟,她阴着脸,狠狠折断了中间那根香。她盼望着灵验,让他们补偿她的痛苦!   然而,当她转身回去的时候,还未进门,就被门口的一条毒蛇咬了。她惊恐的叫喊声半个村都能听到。   当其余人出来时,看到院子里出现的三条毒蛇,更是被吓了一跳。   所谓的“神石粉”,其实就是引蛇粉。   季大嫂自作自受,送去大夫那里时已经奄奄一息,险些没挺过来,她还惦记着季淮夫妻有没有倒霉,唐秀儿的孩子小产了没有?   为什么倒霉的是她?为什么?   她神志不清躺在床上几天,一天天在灌药,属于有气进没气出了,可一听到季淮他们住的杂物屋坍塌了,眼睛都瞪了瞪。   房子坍塌了?   她恨不得大笑出声,呢喃着,“他们果然遭报应了,果然遭报应了,报应终于来了!!!” 第368章 猎户的小娇妻(27)   杂物屋内。   唐秀儿和季淮缩在床上, 依靠在墙上,她靠在他怀里,他搂着她, 两人身上盖着被子, 看着不远处塌下来的一块。   昨晚下了雨,刮起大风, 屋顶塌了一块, 冷风和雨水一起涌进来,凉飕飕的,地上全部都是湿漉漉的, 确定不会再塌后, 又下着大雨,也就只能继续待着。   两人已经穿了几件衣服, 可还是冷。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 雨停了,这才赶紧出来。   昨晚的动静还是有点大,季大哥和季二哥两家人都听到了, 大早上的也起来看, 小小的杂物屋都塌了一块了,肯定是不能再住。   三兄弟近段时间闹得很僵, 季大哥心里对季淮说出季大嫂的事情很是气愤,就算发生了这种事, 他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现在倒好, 别人不但知道了, 隔壁村都传得沸沸扬扬, 他的脸面全无。季二哥一家对季淮也是怀有埋怨, 吃了鱼中毒那事, 也是他们心中过不去的坎。   这下见杂物屋塌了,他们也没上前去看看两人怎么样了,倒是在院子里观望。   季二嫂也时不时往那头瞅,见季淮带唐秀儿出来,两人居然还有闲心在院子里坐着,脸上丝毫没忧愁。   唐秀儿昨天晚上没睡好,居然在躺椅上睡着了。   季二嫂见季淮也没其他反应,心下觉得真的是神奇了,不由在想:看这天气,这几天都得下雨,看他们晚上怎么办!   季大嫂躺在床上,可是心里也“操心”着季淮夫妻,询问了季恒好几回,对方都不耐烦了,最后一次,只见他可怜巴巴说,“三叔杀鸡了,有鸡肉吃!”   “吃什么吃?”季大嫂骂了回去,又担心季淮杀的是自己家的鸡,赶紧让季恒去看看。   对方回来说杀的是两人养的母鸡。   “那只下蛋的母鸡都杀了?”季大嫂百思不得其解,会下蛋的母鸡可是宝,季淮居然把母鸡杀了?   那不是疯了吗?   季二嫂看到也觉得是疯了,但是季淮杀得干脆利落,丝毫不带犹豫,快速拔了毛就下锅煮了。   鸡肉的味道真香,配上白米饭,那可真是绝了。   大房和二房觉得他简直疯了。   而且,季淮煮好饭后,不是只有他和唐秀儿吃,他还叫来了牛婶一家。   那只母鸡又大又肥,季母在的时候就养了,可以说是很补。唐秀儿醒来后还炒了两个菜,做了一个凉拌菜。   一群人就在院子里的桌子上热热闹闹吃着,有说有笑。   这番场景,就和大房二房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以为季淮会因为他们的漠视而恼怒,人家根本没搭理。   吃饭都不叫他们。   季大哥和季二哥又在心里冷哼,肯定是因为要喊牛婶家的人帮忙,但是塌陷的一处可不好补。   不补上几天,这屋子也住不了!   奈何他们吃得实在太香了,就算大人能忍得住,小孩子忍不住啊。季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被季大嫂狠狠骂了一顿。   两家人紧闭着房门,也不出去,但是外面的声音总会传进来。   牛婶为人热络,使劲给唐秀儿夹肉,“这块肉好,赶紧多吃,多吃点啊,吃鸡翅,瞧瞧多肥。”   唐秀儿:“谢谢牛婶。”   “多吃菜,对孩子好。”   “多吃这个蘑菇。”   “给秀儿盛汤。”   ……   季大嫂和季二嫂听着,怪不舒服,尤其是季大嫂,感觉胸口更喘不上气了。   让她更喘不上气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吃完饭,大家都以为牛家人要帮季淮夫妻修房子了,可却没想到,牛二叔赶来了车,牛家几人居然是帮季淮收拾起了东西。   不仅打包好衣服,各种能用上的东西都扔到了牛车上。   率先看到这一幕的季二哥蒙圈了。   这是要做什么?看样子是要搬走?去哪啊?季淮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嘛?胡猎户死后,对方住的那个屋子也塌了。   “搬上来搬上来。”   “东西都放好了吗?”   “季淮和秀儿赶紧上去,坐前头一点。”   ……   牛婶又把东西放好,让两人往里坐,自己也上了去,对牛二叔说,“东西都装好了,可以走了。”   牛二叔驾着牛车往外走,上面满满都是两人的东西。   季大嫂扶着墙走出去来,就是为了确定季淮他们到底去哪,更觉得他们的决定不可思议又愚蠢。   季二哥也想不明白,尤其是看到杂物屋内什么拿走了,里面空空如也,还是狠狠怔了怔。   季淮夫妻真的要离开?他们想要去哪?还有哪里可以去? 第369章 猎户的小娇妻(28)   镇上。   牛车不断往前赶着, 经过一路的颠簸,唐秀儿愈发坐不住了,总觉得头昏脑涨的, 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坐在她身边的季淮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   集市上今日很是热闹, 道路两旁都摆满了摊子, 人来人往, 茶摊也坐满了人,嘈杂又热闹的声音。   牛车最后停留在一个院子门前。这个院子虽没在集市中心, 但也就隔着几条街。   “你们租的房子就在这啊?”牛婶下了车, 看着大门口,见季淮开了门,她也跟着走进去。   院子很小,也只有两间屋子,但是好歹也是青砖瓦房, 虽说不是新房,但是宽敞又不败落。   “这里比乡下住的好多了, 要是在镇上有一处这样的屋子, 那可真出人头地了。”牛大哥走进来说, 感慨般说。   乡下的人很多都住着黄土屋,更穷一点的人家住着茅草屋, 哪有这么气派的屋子?他也没见过谁在镇上买了屋子, 和牛婶一样,也觉得季淮夫妻是租的。   哪能买得起房子?   “这样的房子, 一月得多少钱租金啊?”牛大哥媳妇很好奇, 见院落里还有口井, 角落里还能种菜, 待的又是镇上,可真让人羡慕了。   他们只能种地赚钱,可是季淮不一样,对方打猎,进项可比他们多,肯定能负担得起租金。   “这户人家去了京城,屋子不要了,便宜出手,我们看着价格合适,又正好有这些钱,就买下来了。”季淮搬着东西往里走,见唐秀儿也要上手,侧头对她道,“你别搬,去一边歇着吧。”   “买的?”牛大哥媳妇倒吸了一口气,更是瞪大眼。   不仅她万分吃惊,牛婶和牛大哥也愣住,同样不敢相信。   季淮:“嗯。”   “再便宜也得不少钱啊。”牛婶跟着去牛车上搬东西,看着这个院子的时候,看得更加仔细了。   租的房子和买的房子怎么能一样?   唐秀儿听了季淮的话,没搬重东西,等牛大哥媳妇打了水,她也去清洗屋内去了。   自从得知是季淮他们买的屋子后,牛婶干活都很劲头,就跟有使用不完的力气似的,中途歇下来时,叹了一口气,望向季淮两人道,“打猎辛苦又危险,但是村里有谁像你一样有出息?都在镇上买的房子了。你娘比我命还苦,马上就享福了,还能住大房子。你说说,劳碌了一辈子,早早就去了。”   她一点都不怀疑季淮买房子的钱来路不明。今天打一只野猪,明天打一只鹿,钱可不就这么来了吗?   唐秀儿就站在她旁边,听到她说季母,眼眸也跟着低垂下来。   虽说季母会使唤她干活,但是对她也不算糟糕,因为她在唐家的时候更为辛苦,在季家也算被当成季淮媳妇在养,季母可不会让她落下病根子。   她对季母还是怀有感恩的。   “我娘……”季淮顿了顿,“希望我娘泉下有知能安心吧,我也会好好照顾好秀儿和孩子。”   “你说要搬出来,婶就立马同意了,赶着给你们搬。不是婶说,你们家的老大和老二真不行。你看看,这才分家多久?你们就有钱买屋子了。以前打猎拿回来的东西,赚的钱,全都搭进去。”牛婶开始吐槽季家其余两兄弟,并且愤愤又道,“兄弟三人,就给你们一间杂物屋,得亏这回塌了没伤到人。他们就克你,你看着吧,等你搬出镇上后,日子肯定过得越来越红火!”   “我娘说的没错,得远离,你也别不信。”牛大哥也附和。   “我信。”季淮接话,收敛起神色又道,“原本我也是想在家里头重新盖一间房,那日上了集市,问了算命先生,先生也是这么说。我们兄弟三人相克,互相帮不成,只有远离,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他也用这个理由说服唐秀儿掏出所有钱来镇上买房屋。   这年头的人,多多少少信命,算命先生和鬼神大师说的话,那可是一个字都不能不信。   唐秀儿听了也跟着点头,所以她也很听话,季淮说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只要远离季家就行。自从和两家人闹翻后,那个家实在压抑。   “我就说吧,一分家你们就过好了,肯定相克。”牛婶双手交叠,拍了拍,一副她早就猜到的模样。   季淮一副无奈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贸然搬来镇上,村里的人和季家两兄弟肯定多加讨论,如果没人帮他们说好话,又不知道会被那两家人说成什么样子。   牛婶是村里的媒婆,大家都给两分薄面,而且结交半数村里的大娘,她们可是一个个传声筒。   算命先生那一段,自然是他瞎编的。村里人有了钱,第一反应自然是在村里头盖一间青钻瓦房,越气派越好,这样才有面,不太会想到来镇上买房屋。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减少唐秀儿的不解和顾虑。   有了牛家人帮忙,很快就把房屋收拾好了。大家都是勤快人,手脚干脆利落,经过一顿收拾,这个房屋还有模有样起来,看起来又比刚刚宽敞翻新不少。   虽说不是盖新房,但是好歹也是买的屋子,牛婶是个讲究人,也很迷信,让季淮去买鞭炮来放一放。   这都搬新家了,除一除晦气,热闹热闹。   季淮和牛大哥去集市上买鞭炮,不仅买了鞭炮,而且还买了两只鸡,一斤猪肉,准备回来做顿大餐。   有肉有菜,还买了糕点和一个大西瓜。   “你小子,最近抓到了什么?卖了一大笔钱?”牛大哥表示好奇,忍不住想问。   “都是大家伙,都在玩命才打到的,我来镇上住着,也是想收手了,找点活干。”季淮又伸过去一串铜板,接过屠夫割的肉,又开口,“秀儿马上生产了,日后我就不上山打猎了,我要是出个什么事,他们娘俩怎么办?”   他的确背着唐秀儿去打了几个大家伙,房子的价钱也往少了说,不然光靠卖人参的钱,也凑不到买房屋的钱。   牛大哥刚有点心动,又被他一盆冷水浇灭,想起季淮被大虫咬得血淋淋的双腿,他的心里也发怵,“也是,打猎危险,日后别去了 。”   打猎之人,发财实属正常。不过这一行可不是人人都能干,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季淮上次差点被大虫咬死。   有赚钱也没命花啊。   最后回去的路上,季淮还买了五只母鸡,想养着给唐秀儿下蛋吃,等她生产了给她补身子。   两人买了好些东西回去,一群人又继续忙活。   牛婶的两个孙子也来了,正在院子里玩耍,吃着季淮买回来的糕点,又看到有肉吃,都不想回去了。   今晚掌厨的人是牛婶,有了食材,她能整出一桌子的菜,一眼望去,色香俱全,让人直流口水。   季淮还去买了点米酒,几个大男人喝上几杯,倒是有兴致得很。   当天晚上,牛家人没回去,就睡在了另一间屋子里。   唐秀儿一天虽没表现出兴奋,但是当天晚上她就没睡着,睁着眼睛看屋顶,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睡的屋子其实并不是很大,但是有窗有柜子,还有木床,还是在镇上。比起杂物屋昏暗又乱的环境,这里简直是天堂。   许是因为陌生地,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最后被季淮一把搂在怀里,心里突然觉得十足安心,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日,牛婶他们要回去时,季淮给他们买了些腊肉,还拜托牛婶,“秀儿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我娘已经不在,我们又是第一回 当父母,到时候可能要麻烦牛婶前来照顾几日。”   牛婶也是个爽快人,推脱着腊肉,“几日哪够啊?你要是去挣钱了,谁伺候她坐月子?到时候我抽抽空,多来帮你。”   她和季母交情好,又都是苦命人,她好歹养活了两个儿子,儿子又娶了媳妇生了孙子,现在也算安享晚年。   季母命苦,唐秀儿年纪又还小,她也实在看不过去。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唐秀儿其实是慌张的,听到牛婶这么说,慌乱的心慢慢又平静下来,小声出口,“谢谢牛婶。”   这声道谢,真心实意。   牛婶摆了摆手,笑开了。   回去时,季淮还是执意把腊肉放在牛车上,昨晚剩的那半只鸡也让他们带回去了。尽管牛婶一直嚷嚷着要留给唐秀儿补身子,他还是没理会。   牛车渐渐离去,目送他们拐弯,季淮才带唐秀儿回去。   小院里还有一颗枯木,已经被虫蛀掉了,他去屋内把刀拿出来,走向那棵树,“看样子也好不了了,干脆砍了,在那头做个笼子养鸡。”   唐秀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角落,他买来的鸡就被圈在那个家里,她指了指旁边的小空地,“我想种点菜。”   如果不种,什么都得买,哪有钱?   要是在乡下,什么都不要钱,还能去摘野菜,还能种地,若是出去地里,还会被送一些吃食,他们在镇上无依无靠,还有孩子要养,想想就有些害怕。   季淮回她:“今天我也闲着,一会我去买种子回来种。昨天你也累着了,今天就休息休息吧。”   “我不累。”她摇头。离开了季家,她一颗心都放宽了,如今住在镇上,更为方便,她可以经常绣帕子和荷包去卖。   季淮砍树做笼子的时候,她便在一旁的石桌上绣起了荷包。   与此同时,季家村。   之前大家都在讨论季大嫂和王老汉的事情,又因季大嫂被毒蛇咬,大家都说是报应,津津乐道在说着。   王老汉没少干龌龊事,村里不少壮汉也是嗅到自家媳妇可能有一腿,有些还发现了,为了面子咬着牙往下咽,这回是季大嫂被发现,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们,可不能放过季大嫂和王老汉,必须狠狠敲打一番。   季大哥也是受耻笑的一位,他都窝在家好些天没出门,今天被迫要下地干活,回来时途径村口,听到大家在讨论季淮夫妻的事。   昨日他们坐着牛车走,村里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   “听说是房屋塌了,也不知道搬去哪里。”   “也是可怜,季淮那条腿才刚好吧?他娘死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媳妇又怀着孩子,啧啧啧。”   “倒霉,前两天下雨刮风,那个小破屋怎么可能撑得住?”   “诶,季家那两兄弟是不是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你说……”   ……   大家讨论到一半,见季大哥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从地里回来的季二哥夫妻,大家顿时就住了口,没再说。   季家两兄弟趁着季母死了赶紧分家,把季淮夫妻赶到杂物屋,霸占了房屋土地,导致现在两夫妻没地方住。这段时间,两兄弟也连续发生事情,怕不是报应吧?   自从季大嫂干了那样子的勾搭,季大哥就变得额外敏感,任何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会被他当成恶意。   他埋着头不准备搭理,脚下也加快步伐,但是偏生有人好奇,还真打算问问,“诶,季淮昨日好像搬家了?这是要搬去哪里?”   “我哪知道?那个屋子可以修一修,但是他也没说要修,直接就搬走了。”季大哥也一脸费解,还强调,“他什么都没和我们说,我们也无能无力,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知道搬哪里去了,太折腾。”   他的话里话外都在说:不是他们不管,是季淮的问题。   季二哥和季二嫂也恰好走过来,听到大家说季淮夫妻如何不容易,唐秀儿还怀着孩子,她适当插嘴,“自从我娘离开后,两人的确是不容易。秀儿还小,哪里懂如何打理一个家?两人没修房屋,可是她日日要吃鸡蛋,有时候日日都有肉,不然啊,两人还能盖起一间屋子。”   她说的这番话,在外人听来,那就不是他们对季淮夫妻刻薄,对方的日子一直过得不错,只不过是只顾眼前吃好喝好,所以才落得这般田地,可不关他们的事!   果不其然,大家一听,立马对唐秀儿的印象产生改观,“日日吃鸡蛋?季淮那媳妇也太败家了,难怪没钱修屋子。”   村里头的人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一听唐秀儿又吃鸡蛋又吃肉,同情的感觉都减少很多,甚至觉得太不像话。   “可不是嘛。她年纪小,我娘又不在了,前段时间季淮才被咬丢了半条命,现如今还是这么个过日子的法,时不时还要吃镇上的糕点,哪能挺得住?”季二嫂也是一脸无奈。   “季淮打猎赚来的钱,不存着盖房子,这么个花法,那可真败家。”其中一个大娘摇头,对着季二嫂道,“你娘在世时没把她教好,这不是祸害家门吗?”   谁家的媳妇这么过日子的?娶回家不得让家里一盆如洗?   “可不是嘛,屋子倒了,也不修整,却把家里仅有的那只老母鸡杀了吃。”季二嫂说起这件事,都不知道摆出什么神情,她是真的不解。   季淮和唐秀儿也没表现出难过,反而杀了母鸡吃,招呼着牛家人吃完就收拾东西走了。   “这不是胡闹吗?你娘知道都得气得从棺材里嘣出来!”那个大娘话语很重,还嘀咕了唐秀儿两句,“这要是我儿媳妇,可不得把我气死?”   人就是这么奇怪,刚刚还同情季家两兄弟欺负季淮,眼下听了季二嫂的话,又觉得季淮夫妻“可怜人有可恨之处”。别人怀孕都没像唐秀儿那么“矫情”。   村里的女人怀了孩子,也没一天停歇,哪有人天天要吃鸡蛋,隔三差五还吃肉,那不是活该住在杂物屋吗?   两夫妻简直是“好吃懒做”!   季二嫂叹了一口气接话,“我娘要是在,他们也不会这样。也不知道搬去哪了,说也没和我们说一声,就算分了家,到底也是一家人,只是这么过日子肯定是不行的。”   大家都过着苦日子,只要听说唐秀儿每天都要吃鸡蛋,经常吃肉,谁都会拉下脸,觉得季淮他们过苦日子是应该的。   “肯定不行啊。”坐在一旁扇风的大婶说得强硬,“难不成唐秀儿还是镇上的小姐了?天天吃鸡蛋吃肉,那在村里可待不住,得去城里住着才行。”   这话自然是反讽,村里的人怎么去城里?大家多半一辈子都在村里,村里有好些老人一辈子就去过几次镇上。   季二嫂听着他们讨论着季淮夫妻的“不懂事”,虽然没有接话附和,但是也是十分舒爽。就连原本想走的季大哥,在听到大家把矛盾点转移到季淮他们身上,眉头也舒缓不少。   一开始大家都在说他们兄弟亏待季淮,对他刻薄,没有念及兄弟之情。可是他们也在过苦日子,季淮他们可没过苦日子。   说起来,还是他们更苦一点!怎么就欺负苛待季淮了?   正当大家讨论的时候,牛家人坐着牛车回来了,一家人有说有笑,牛婶家的两个小孙子被季淮偷偷塞了个小红包,正拿着那几个铜板向牛婶炫耀,还说要留着买糖葫芦吃。   众人见牛婶他们过来,有些好事的已经走上去,“你们不是去帮季淮搬家了吗?今天才回来?”   “是啊。”牛婶乐呵呵。   “这是搬去哪里?去别的村了?”那个大娘又问。   这边的屋子不修补,去别的村住?听说有些村会有“绝户”,那些房屋还是好的,反正也没人住,没有屋子住就只能去那里住了。   对方问的时候,季家三人也在听。   季淮搬走的确也是顺了他们的意,不回来更好,那个杂物屋也归他们了。   牛婶抱着孙子从牛车上下来,裂开嘴笑,还很激动,“什么村啊?季淮两口子去镇上买房子了。”   说起来,她都替季母自豪。看看谁家儿子能去镇上买房子?上一代出了个秀才,也没比季淮厉害。   “啥?去镇上买房子了?”那个大娘蒙住,季家几口人也呆住。   镇上的房子得多少钱?他们不知道。就连镇上稍稍好一点的茶馆,他们都不会进,平时也就拿点东西去卖,换换要用的东西。   “是啊。那院子虽小一点,但是比乡下的屋子好太多了,离集市也不远。”牛婶也来了兴致,又把季淮大夸特夸。   “都去镇上卖房了,打猎是真赚钱。”大娘还没回神。   牛婶又解释:“他打猎也辛苦,前段时间又受了伤,一个不小心可是要丢命的。不过也赚了点钱,加上屋子塌了,干脆不打猎了,为了孩子媳妇,就带着秀儿去镇上谋生活。”   “那也赚了不少钱。”那个大娘酸了,看到牛车上的腊肉,“你这是去买腊肉回来了?有什么喜事?”   腊肉也不便宜,只有过年时才吃。   “我们这不是去帮季淮搬家吗?这是他给的,我都不好意思收。”牛婶话虽这么说,也是这么想,但是肉毕竟贵重,若是季淮给了,他们家也能高兴好长一段时间。   “季淮打猎是真赚钱。”大娘再次发出感慨,“怪不得他媳妇天天要吃鸡蛋,有钱买院子,那也吃得起肉。那个丫头好命啊,跟着季淮享福了。”   季家三人已经被这个消息整晕,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淮在镇上买房子了?   这怎么可能?季母生病时,家里可是掏空,肯定不是季母留的钱,那么是分家后?分家后他们越过越惨,季淮却越过越好。   他们想想就觉得心里落差太大了,无法接受。   “三弟一声不吭去了镇上,也没和我们说一声啊,我们还想着帮他修整屋子呢,再说了,离得那么远做什么?就算有点小误会,也是自家兄弟。”季二嫂还是不信,顺带给季淮安上一个罪名。   这是有钱了就独自享福了,宁愿让外人去帮忙,也不跟自家兄弟说一声,薄情寡义啊。   “自从你娘死后,你们家都发生多少大事了?算命先生说,你们家三兄弟命中相克,离得越远越好,不然季淮就留着钱盖房子了。你们不能住一块,如果住一块,日子红火不起来。”牛婶说得认真。   闻言,季家三人脸色又是骤变。这段时间,他们家的事情的确一桩接着一桩,当下就深信不疑。   “是啊,你们家的事情不小。”那个大娘也回想起来,好奇问,“三人命中都相克吗?还是只有季淮和他们相克?”   这个答案季家三人也想知道,只是季二嫂抢先接话,“只有三弟和我们相克吧?”   如果是这样,季淮就是那个扫把星,他搬走了,他们就好好过。关键他们也没能力再搬走。   “当然是三人相互克,你们三个都相克。”牛婶加重语气,一个都不放过,瞪着眼。   她本身就能说会道,加上神色动作,在场人没人不信。季二嫂着急得很,就是想解释也压根没说服力。   至于季大哥和季二哥,两人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折磨得完全相信了。   原来他们命中相克。那么接下来肯定不能住在一起,必须要有一个人搬走。而他们都希望是对方。 第370章 猎户的小娇妻(29)   清晨。   远处传来各种么喝的声音, 因为与集市隔得有些距离,也不算吵闹。   唐秀儿推开门,一股清凉的风拂面而来。她一眼就能看到院落里正在编织背篓的季淮, 他坐在那颗枯树下,低头专注编织着。   枯树已经被他砍了, 锯成几段搬运到一边,准备做笼子。买回来的小鸡被围起来在院落的角落里,他还在另一角落架了一个架子, 地下种了葡萄, 等到葡萄藤长大,还能在下面摆上一张桌子。   到那个时候,想想都觉得惬意。   “锅里有粥。”他抬起头,看向她说。   “你吃过了吗?”她说着走过来。   季淮:“没。”   唐秀儿像是早已经料到似的, 眉眼也跟着弯了弯,扭头往厨房走,“那我去盛粥, 我们一起吃饭。”   粥是热的, 厨房桌子上还有他买回来的两个肉包子。住在镇上很方便,出门不远处就是集市, 可以有各种吃食。   两人吃了早膳, 季淮就提着编好的竹篓要出门,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多,所以他不打算带她出门。   “没有,你早些回来。”唐秀儿摇头, 还是有些忐忑慌张, 毕竟她要一个人在家, 还是在刚住进来不久的院子里。   “把门锁好,只有我回来你才能开门,其他人都不行!”他叮嘱。   唐秀儿:“好。”   季淮往前走,等到要拐弯的时候,转过身子,看向她,让她赶紧进去把门关了。   她很听话,转身走进去后就把大门关了,大门关了还不够,又赶紧走回屋子,把房间的门也关了,躲到了床上。   躲着躲着,困意袭来,又睡了。   集市上。   季淮找了个位置,把竹篓摆在地上,然后站在一边。   各种小贩正在么喝,卖糕点的、卖包子的、卖各种蔬果的……街上热闹得很。   今天的竹篓卖得很快,他准备去买点糖,唐秀儿上次说外面买的糕点实在太贵,她想自己做,还得去买点面粉。   来到米铺,他冲伙计说,“我要一斤面粉。”   “好嘞,客人稍等。”伙计手脚麻利,快速称了起来。   “诶,听说没?西林那边发现紫啾的踪迹,最近大批的人都去寻了,程大人家的公子开了一百两讨一只。”   “上回不是说才三十两吗?这就升到一百两了?”   “三十两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吧?没人寻到啊,哪有那么好抓,就算给一千两,寻不到也是寻不到。”   ……   两个手握扇子的瘦弱男子在讨论,说着还摇了摇头。其中穿着青色衣裳的男子又“啧”了一声,“这价格是买不起了,若是有幸能够看到,那可也以一饱眼福。”   “那是,听闻紫啾羽毛甚是华丽漂亮,叫声空灵悦耳,与其他鸟类大有不同。”另一个男子回着。   “您的面粉。”伙计把面粉递给了季淮,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也插了一嘴,“程公子喜好斗鸟,若是有人铺抓到紫啾,程公子肯定得买下来,到时候举办斗鸟大会,大家都能大饱眼福。”   该镇斗鸟文化一直盛行,为达官贵人的高雅爱好,越是身份高之人,越喜欢养上几只稀缺的鸟类。   “这你也知道?”那两人不走了,摇着扇子走进米铺,看着那个伙子。   “小的家公子也喜好斗鸟,都跟老板念叨好几回讨钱买紫啾,原先说是六十两,但是如今这价格飞升,关键是无人能抓到。听说先前出现过一回,后面再去寻,也就没踪迹了。大家对紫啾的印象也就是好几年前卫老养的那只,我们家公子还有幸见过一次。”伙计像是打开话匣子,不断在说着,话语里还十分自豪。   “真见过?”穿着青色衣裳的男子来了兴致,“那你快说,紫啾到底长啥样?”   卫老是镇上有名的“斗鸟”大师,据说他养的那只紫啾没多久就死了,自那以后,就没人再铺抓到紫啾,更别提有人能养了。   伙计回忆了一下, “紫啾羽毛并非全是紫色,大多为很浅的紫色,眼睛周围一圈为白色,腹部羽毛也为白色……”   这话让准备离开的季淮止住了脚步。   他们所说的那只鸟,橘红色的双爪,尾巴好像是五颜六色?   “紫啾的尾巴最为好看,各种颜色,是最好看的鸟,双爪是红色的,那尖尖的嘴巴,一看就与其他鸟类不同……”伙计还在一顿夸。   “怪不得,听闻声音也很好听。”两人凑过去问伙计。   “当然好听,声音那叫一个婉转响亮,清脆动听,我们家公子说听过都忘不了。不过紫啾性子温顺,并不适合斗鸟。”伙计声线拔高回着。   季淮顿住的脚步,重新抬起往前走。   性子温顺?   他想起两年前见到的那只鸟,眼底略带凶猛,眼底一看就不是什么温顺的鸟,反而燥得很。   而且,这种鸟叫声算不上婉转响亮,惹急了,还能把人的愤怒的语气语调学个三分,叫声的确与其他鸟类不一样。   它好像喜好吃黑桑果。   两年那会,他进山打猎,途径一颗黑桑树,便去采了黑桑果。该果虽小,不足小拇指般大小,但是野果大多苦涩,黑桑果甜,他想着采些回去吃。   树上结果并不多,他采摘完之后,已经不剩几个,飞来了一只披着华丽羽毛的鸟,先是在他周围飞了两圈,然后看向他放在一边的背篓,往他扑来。   他能察觉到它的不悦和气愤,险些没被啄到,而后迅速拿起工具,准备把它抓了回去烤了吃。   这鸟机灵敏锐又聪明,躲过他的攻击后还能叼着几个黑桑果走。   它的羽毛的确漂亮,叫声也有独特之处,他在山林中还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鸟,所以印象着实深刻。   季淮买了面粉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只鸟,一百两?   既然来到镇上,那便要为生活谋划。原本他准备去码头当苦力,又或是去府邸当家奴,这些年一直在打猎,他有些拳脚功夫,加上身材高大,也能赚些钱养活他们娘俩。但太富裕的生活是给不起了。   晚间,唐秀儿做了糕点,做得还不错,他夸赞了两句,她便说,“那我过几日做些糕点去卖,你觉得如何?”   她也想赚钱,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季淮:“好好歇着,别累着自己,明日我就去看看有什么活干。”   “又不会累着。”她瘪嘴,还在为自己争取。   他劝她:“若是想吃,你给自己做些就是了,其他的就不用了。若是卖,得做好些,做得少那也白费功夫,卖不出来钱。”   “……好吧。”她不知道说些啥,有些失落,话锋一转又问他,“你要去干什么活?”   “看看什么活养得活你和孩子,我便干什么活,自然是钱越多越好。”他随口接着话。   话音未落,唐秀儿一脸认真看着他,“和钱没关系,你干些轻松的活就好,我吃得不多,也能绣荷包赚钱,我多吃点,到时候也有奶水养活孩子。”   她黑溜溜的眸子望着他,带着保证,生怕他不信。   季淮都笑了,实现下意识就顺着她的脸往下移,唐秀儿察觉后,脸猛地就红了,手往前抬起,挡着某处,气恼又羞窘看着他。   “我知晓。”他语气里还是带着笑意。   “知晓便好,好好干活养活我与孩子。”她丢下一句话,噌噌噌跑开了。   季淮:“小心点。”   她赶紧放慢脚步,扶着肚子。   翌日。   季淮在集市逛了一圈,大致也了解了现在的活,养家糊口够了,可是生活肯定比不上打猎时滋润。   日后要是想吃肉,怕是的掂量掂量。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城门边,又听到两人要去西林,没有犹豫也就跟着去了。   西林距离镇上算不上远,但是绝对不近。   前面两人走到半路,已经气喘吁吁,而他经常翻山越岭,追着猎物满山跑,这点路算什么?   但他并不知道方向,只能跟在两人身后。   到了西林,途中也遇到不少人,大部分人的目的,就是紫啾鸟,多数都是来碰碰运气,毕竟那一百两的诱惑力可不小。   “来找紫啾的吧?”   “别找了,此鸟本就稀有,行踪诡秘后更是难寻。”   “是啊,找了几个月,愣是影子都没见着,会不会是假的消息?”   “反正我是不信了,原先一大波一大波人来,如今你看还有几个人?深山还有野兽,再多的银子也比不得性命重要啊。”   ……   越来越多人失望而过,季淮与那两个人才刚到,听闻回来之人说的话,他们两人连山都不想进了。   脸上已经露出犹豫不决,眼底挣扎,脚步都放慢不少。   “要不,算了?”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找不到也死了心,可万一看到了呢?”   两人一咬牙,还是走进去了。而他们的身后,季淮已经大跨步往前走,丝毫没犹豫。两人一见,连忙跟上去,嘴里还喊着,“这位兄弟,你还是一个人,我们一起进山吧?彼此也有个照应。” 第371章 猎户的小娇妻(30)   “这路也太难走了吧?”   “砰——啊——”   ……   身后刚说完话, 就听到一道叫声,看来摔得肯定不轻。   季淮停下脚步转身,见对方鼻子已经磕得流血, 满头都是枯草。   “你真是蠢得可以。”旁边黑瘦的男子把他扶起来,轻斥了一句。   “这不是没看到石头吗?再骂我,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去寻!”摔倒之人也很不服气, 摸着鼻子, 疼得直吸冷气。   “诶。”黑瘦男子赶紧把他拉住, 压低声音说了好几句, “答应得好好的,眼下又反悔, 日后要有事, 也别指望我帮你!娘来了都不行!”   受伤的男子不乐意,但也没走,愤愤不平说着,“又扯出娘,那么多人都寻不到,我们怎么可能寻得到?”   季淮瞅着两人的面貌,倒是猜出几分。看来是两兄弟,黑瘦为兄,稍微纤瘦的男子为弟,是被拉着过来的。   “若是我帮程公子找到了紫啾,到时候安排你进程府谋个差事, 那不是……”黑瘦男子还没说完, 见季淮已经往前走, 连忙制止出声, “这位兄弟先别走啊,说好一起进山,可不能兵分两路,那多危险。”   季淮淡淡接话:“没事,你们先歇着吧,我还不累。”   “你也是来找紫啾的吧?我知道它大致在哪。”黑瘦男人快速出口,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闻言,季淮还真停住了脚步,站在一旁等他们,深邃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等着下文。   “上回有人见过,而且不止一个人……”黑瘦男子扶起弟弟,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一道出,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太有用的消息,但比起其余人,大致有了个方向。   西林中那颗千年大树的后面那座山,曾有几人看见过紫啾出现。   可那千年大树……   黑瘦男扶着弟弟,望着好似不远处的那座山,山上都是茂密的树木,鸟叫声此起彼伏,但是也没见那抹浅紫色的身影。   而且,道路曲折,歪歪绕绕,还不知道要走多远。转过身子回头看,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回去的道路也不平坦。   “你们还要继续走吗?”季淮又问。   两人气喘吁吁了,却见他连气都没喘过,站在一边问他们。   “要!”黑瘦男紧咬牙关,豁出去了。   季淮并没有多说,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百米,身后两人就被吓得胆子都快破了,脸色无比惨白,看着季淮动作迅速用树枝掐住那条黑色的毒蛇,三两下就将蛇头踩烂,丢在他们眼前。   “毒……毒蛇。”黑瘦男子身边之人抱着他的胳膊,冷汗还是直冒,试图把他往回拉,“哥,别寻了,回去吧,我们回去吧。”   黑瘦男子咽了咽口水,俨然是还没缓过来。他胆子本来就不大,也只是不死心来看看,后面敢进山,也不过是见季淮好似有点身手,跟着对方壮胆了。   他最近在程公子身边不受宠,对方又得了两只稀有的鸟,找了别人照看,他被冷落许久,也就着急争一口气。   “回去的路你还记得?”黑瘦男子压低声音问。   “我哪记得?哥,你没做记号啊?”对方也蒙了。   黑瘦男:“……”   他做了一段路的记号,后面光顾着跟前面之人,放松了警惕,所以忘了。   “那我们怎么回去?”说话之人看着黑瘦男,话语都有些颤抖了。   黑瘦男眼底闪了闪,咽了咽口水,望向季淮的时候斟酌出口,“这位兄弟,要不我们回去吧?这才半道就这么危险,若是再往里走,还不知道遇到什么。,况且,不一定能看到紫啾,看到了,也不一定抓得住啊。”   “那你们来一趟作甚?”季淮挑眉反问。   两人语噎。   明知看到了也很难抓到,可是诱惑力很大啊,万一看到又能抓到呢?万一就寻到了它的窝呢?万一就走了狗屎运,祖上冒青烟了呢?   “我还是要去寻的,你们回去吧。”季淮说着又继续往前走。   “诶。”黑瘦男上前要拉住他的手,见季淮抬手,并做起来戒备的动作,他也赶忙止住动作,不断劝阻着,“真的难寻,如果好寻,大家都寻到了,那么多人来寻了,连看到它的人都寥寥无几。”   “那我更要去寻一寻。”季淮脸色未变,说得倒是毫不犹豫,而且更来了兴趣。   黑瘦男见说不动,变得更为着急起来,最后没法了,咬着牙说,“我们不识得回去的路了!”   如果走错路,天黑都走不出去,那不是等死吗?遇到毒蛇猛兽,那可就成盘中餐了。   “我做了记号,顺着记号走便是了。”季淮指了旁边一处,岔路口的草被折了个方向,看起来还很明显。   他说完,就已经抬腿往前走。   黑瘦男两人见有记号,也没多犹豫,只想快点出山。   三人分了两路,季淮继续往山里直行。   越过了前面那座山和那颗千年树,就到了传闻中看到紫啾的地方,他一路上都在观察,到底有没有黑桑树。   这个月份,黑桑树果实恰好熟了。   从进山到现在,他倒没发现黑桑树,只是这一片有没有,他还得再看看。   黑桑树还挺好认,这种树与其他数不太一样,枝繁叶茂,但是果实寥寥无几,不高大,但是叶子为红色,格外显眼。   如他所料,山中央就有两颗,上面的果子还不少。明显有啄食过的痕迹,而且肯定不是人为采摘。   季淮走了这么久山路,还真有点口干,爬到树上摘起了黑桑果吃,顺便环视了四周。   黑桑果人口有些涩,但过后很甘甜,他吃完后还摘了一些,准备拿回去给唐秀儿吃,这玩意还算经放,所以能多采摘些。   果子小巧,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果实有一种很独特的香味,很浓郁,但不刺鼻。   季淮灵活在树上攀爬着,把摘来的果子放在兜里。装了半兜之后,他的手突然停住了,目光落向一处,耳朵也跟着动了动。   这道鸟叫声不同于其他鸟叫声,与两年前那道声音极其相似。   盯着看了一会,果不其然,在对面的树上瞧见了那道紫色的身影。就算它躲在了茂密的树林中,羽毛太过艳丽,季淮眼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他悄悄下了树,躲在了丛林里。   半晌后,那只鸟飞了出来,浅紫色的羽毛,红色的双爪,五颜六色的尾巴,正是最近大家都想抓的鸟。   它灵活的小眼睛转了转,观察了四周,快速飞到了黑桑果树上,用尖尖的嘴巴开始啄着,吃了一颗又一颗。   吃了好几颗后,它又叼着几颗,然后往一边飞了。   季淮走出来,一直看着它飞的方向,快速跟着往一边走。他的眼神尖,锁定了一个位置,便快速过去看。   它筑的巢并不高,但是很隐秘,不容易被发现。   那只雄鸟放下黑桑果后,转身又飞过去采摘。由此可见,巢里必有幼鸟等着投喂。   季淮又观察了小半个时辰,瞧见这巢里还有一只雌鸟,只不过,雌鸟与雄鸟差距实在过大,个头就比雄鸟小很多,其次,羽毛并没有那么艳丽,整体逊色很多。   打探好后,他并不着急捕抓,而是转身下了山。   太阳已经倾斜,更要加快脚步。   等他走到一半,发现前面有两人,黑瘦的男子的弟弟正坐在地上哀嚎,黑瘦男子试图将他背起来往山下走,却走不了几步路。   对方疼得厉害,所以根本无法好好待着,恨不得满地打滚。   见季淮回来,黑瘦男子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道:“我弟弟被毒蜈蚣咬了,你有没有办法?怎么办?”   季淮走过去一看,对方的脚已经肿得很大,又在拼命嚎叫着,疼得生不如死。   “我们赶紧下山吧?”黑瘦男子请求季淮和他一起扛着他弟弟下山,并保证道,“到时候必定有答谢,还望兄弟帮帮忙。”   季淮并未回话,而是看了一圈,锁定了一颗灌木。它小枝棕褐色,叶片多形,叶面暗绿色,叶背粉绿色。   他走过去,直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在树的表皮划了一下。白色浓稠的汁液流了出来,他用树枝接了一点,走了回去,对着黑瘦男道,“摁住他。”   “好。”黑瘦男并为多想,听了他的话,直接就摁住地上之人。   紧接着,一道一道惨叫道声音传出来,吓得丛林中的鸟都飞走了不少。   黑瘦男看着季淮丝毫不手软,拿着那白色的液汁就往对方受伤的腿上涂,这也就算了,季淮大力开始揉按,硬生生把人痛得昏了过去。   他光看着就觉得疼了。   “次木汁液可解蜈蚣毒,一会便能消肿。”季淮这么说。   “谢谢啊。”黑瘦男万分感激,咬着牙费力背上弟弟,与季淮一同下山了。   到了山脚下,夜色更是黑了不少,背后之人悠悠转醒,也不再哀嚎,看了那腿,居然比刚刚消肿了不少,火辣辣的感觉也减缓了疼痛。   季淮撇了他的腿一眼,也没说什么,走时黑瘦男到他跟前,颇为认真道,“此恩日后有机会必定报答,我在程府就职,若是你日后有事,或者抓到了紫啾,可以去寻我,我虽算不上程公子身边红人,但也可搭线,直接说找黑子就行。”   闻言,季淮点头,“先谢过。”   “是我们谢你,如果不是你,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对了,你去深山有什么发现吗?”黑子又问。   季淮摇头。   黑子面露失望可惜,宽慰起他来,“紫啾踪迹难寻,深山也危险,找不到也不用强求,如果抓到其他稀有的鸟,我也可以帮你在程公子面前讨个好价。”   季淮倒是没拒绝,一并应下。   黑子两兄弟走得慢,季淮要赶着回家,加上这道路上也没什么危险,也就分开走了。   季淮回到城里后,先去把那条毒蛇卖了,然后才回家。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了很多,街上的商铺也点起了灯笼,他轻轻敲了大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道女声,还带着谨慎。   季淮:“是我。”   听闻是他的声音,里面的人加快了过来的脚步。   “慢点走。”   他一出声提醒,里面的人又走慢了。   大门打开,她出现在他面前,神色里还带着委屈和着急,一幅小女人的模样,“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什么活要做到这么晚?”   “杂活。”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并未多说,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同往里走,把买了毒蛇的二十个铜板递给她,又转身关门时道,“肚子饿了,有什么吃食?”   “等着你吃饭呢。”她也没多怀疑,小心翼翼收好铜板,拉着他往厨房走。   她煮了大米饭,炒了腊肉,做了麻辣豆腐,还煮了菜汤。   季淮今天消耗了不少体力,三两下就吃了半碗饭,催促着唐秀儿多吃点,等她吃饱了之后,他就把剩下的东西都吃光了。   唐秀儿烧了水,要让他沐浴,季淮从兜里拿出来一大把黑桑果,放在篓子里,“趁刚采摘多吃点,明日就不那么好吃了。”   她从瞅了瞅,眼底上扬,“怎么会有这个果子?”   他之前也摘过这个果子,因为很甜很好吃,她的印象很深刻。当时季家还未分家,季母也还在,大部分的果子被分给了季大哥和季二哥一家,她不过被分了几个。   很好吃,所以她记得好久。   “路过看到,就摘了一点。”他没多说,拿着衣服去沐浴了。   唐秀儿洗了二十几颗,放在小碗里,期间还忍不住尝了一个。可真甜,和许久之前吃到的一样甜。   回到屋内,她就吃了几颗,见季淮刚穿好里衣,拿起一个去喂他。   “你吃就好。”他微微侧头。   “吃一个 。”她执意要喂他,季淮拗不过,只能张嘴吃了下去。   “是不是很甜?”她问。   “甜。”季淮咬了两下,接着话,看着站在他面前昂着头看着他的她,十分自然低下头,亲了下她红唇,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   唐秀儿还未来得及尴尬,他已经转身走到床边,准备入睡。   她的耳尖发热,笑得更开,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黑桑果,嘴里的甜,入了心坎。 第372章 猎户的小娇妻(31)   迟迟未见紫啾的身影, 越来越多的人失望而归,前往西林去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到最后都没什么人去了,前往深山里的人更少。   而这时, 季淮却往深山里跑。每次都背了个背篓, 准备把两颗黑桑树上的果子全摘了。用黑桑果引诱紫啾, 这是最好不过的方法。   黑桑树结果不多, 但是他也连续摘了几天,琢磨着得有十几斤。   唐秀儿之前是不舍得吃, 现在是吃到撑,但是嘴又馋,还得克制住自己。   季淮摘完黑桑果后, 又隔了几天, 便开始拿着半斤黑桑果进山了。   一路往里走,穿过千年树的时候,他耳朵动了动,又听到了那道独特的声音,他加快了脚步。   这一回, 他可是做好准备再来的。   如何引诱鸟入陷阱,他比其他人有经验,加上又有对方最喜欢吃的黑桑果在,机会又增加了。   树上没了果子,那就把果子丢在树底下,再布陷阱。   布好陷阱后, 他就躲在了一边的草丛里, 安安静静等着, 一个时辰后, 那只雄性的紫啾出现了。   它先盘旋在树的上方,来来回回飞,再停留在树上,找来找去,哪还有黑桑果的影子?季淮摘的时候,还是留了一些,但也没几个,此时已经一个不剩。   很快,它注意到了树地下的黑桑果,但没有第一时间飞下去,盯着地上的果子,小眼睛快速转着。   季淮一动不动,手里拉着一根绳子,耐心十足。   又等了好一会,那只雄紫啾才飞下来,在那几颗黑桑果上方飞来飞去,一会飞到这边,一会飞到另一边。   它迟迟没下来,更没靠近陷阱,看来是存有了警惕之心。   季淮一直盯着它看,两年前看得其实不是特别清楚,如今近距离观看,这种鸟的确羽毛华丽。   看起来明显敏锐不少,与寻常鸟也的确有不同,行为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而季淮选出来的黑桑果是熟透的黑桑果,诱人的果香愈发浓,终究是让它放松了警惕。   它又在上方飞了好几圈后,飞了下来,往地底下的黑桑果走去,每走两步,它还要左右看看。停停走走,拍打拍打翅膀。   季淮也不着急,手中的绳子微微握紧,但没有其他动作,看着那只紫啾不断往陷阱边缘走。   陷阱的边缘就散落着黑桑果,它等了一会,啄了两颗。   熟透的黑桑果味道甚美,它愉悦拍拍翅膀,继续又往前走,等它走入陷阱的时候,季淮也不着急。   而那只雄紫啾见没事,低着头,毫无防备之心,享受起美食。   季淮轻轻拉了拉手中的绳子,在对方又一次低头啄黑桑果的时候,猛地一拉绳子,它明显也反应过来了,疯狂煽动翅膀要飞走,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竹篓开始快速倾倒,罩住了那只紫啾。   竹篓上绑着石头,任凭它在里面如何上蹿下跳,也稳稳当当。   它的清脆空灵的叫声此时变了味,不断拍打着翅膀,看到走出来的季淮,张着红红尖尖的嘴,似乎很是愤怒。   季淮也不恼,蹲下来看了看它。   那只雄紫啾再次发出叫声,还要试图去啄他的手指,季淮轻轻拿开,也没多废话,把它关进了笼子里,放进了背篓。   今天的天有点阴,他怕下雨,得快速回去。   回到家,唐秀儿正在给小菜苗浇水,旁边的小鸡仔叽叽喳喳叫着,除了上回他买的几只老母鸡,他又去买了十只小鸡。   那颗枯木已经被他锯掉做了一个笼子,剩下的树木做了一个围栏,把那个小角落围起来,看起来也小巧别致。   “好漂亮的小鸟。”唐秀儿看到那只紫啾,第一眼也被惊艳到了,凑过去仔细看。   那只紫啾很傲娇,烦躁叫了两声,转身给她一个后脑勺。   “这是什么鸟?好漂亮。”她并没有察觉到紫啾的情绪,又走到另一边,继续蹲着看。   “紫啾。”季淮说着又往里头扔了一小把黑桑果。   “紫啾?”唐秀儿重复一遍,低下头说,“它的羽毛是淡紫色的,好多漂亮的颜色。”   那只雄紫啾又转了个身,再次给她后脑勺。不过,它的眼睛转来转去,好几次瞟了地上的和桑果。   吃?   还是不吃?   它来来来来回回走,还用爪子碰了碰。   “喜欢的话,以后可以拔下来给你收着玩。”季淮说得轻飘飘,但有些冷,让刚啃了一颗黑桑果的紫啾停住了动作,扭头看向两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要吃了它吗?”唐秀儿急忙问,没等季淮回答,她便又说,话语里有点央求,“就留着它吧?养着好不好?我觉得它很好看。”   季淮点头:“好。”   得知紫啾喜欢吃黑桑果,唐秀儿倒是喂了它好些。季淮摘回来的黑桑果实在太多了,虽说果子也耐放,但也怕坏掉,她就把一部分晒成了果干。   季淮做了一个稍微大些的笼子,然后把紫啾先养在了里面。原以为这只性子暴躁的紫啾会闹脾气,可能会不安生,结果养了几天,发现只要给吃的,它渐渐就佛系了。   虽有时候会冲着他不满叫上两声,但丢进去几颗黑桑果,对方就收敛情绪,没有再看他。   既然抓了这只雄的,那必须想办法让一家人整整齐齐。   季淮挑了个好天气,拿上剩余的一些黑桑果,再次进了山。这一次的目标是雌性的那只紫啾。   紫啾鸟还是有些傲慢,若是直接把窝端了去偷幼鸟,怕是会受到攻击,所以必须要设陷阱把那只雌的也抓了。   他原以为树上有幼鸟,这只雌紫啾今警惕心会更强,只是把陷阱布在树窝下试试水,结果刚布好没多久,这只雌鸟就飞下来了   雄鸟尚且会查看查看,它倒好,丝毫没犹豫就往陷阱里走,快速吃起了黑桑果。可吃了一颗又一颗,不管幼鸟,先自己吃饱再说。   抓它简直毫不费力气。被关到陷阱里时,它还没怎么察觉,继续吃地上的黑桑果,看到落下来的竹篓也只是蒙了蒙,又低头啄了一颗黑桑果。   季淮:“……”   不过转念一想,鸟与人不同,繁衍也不过是不能,没那么多复杂的情感。   他爬上树,穿过繁茂的枝叶,看到了里头的那个鸟窝,窝还是蛮大,筑得很精巧,里面是五只嗷嗷待哺的幼鸟。   幼鸟刚出生不久,羽毛还没长出多少。   他把窝整个取下来,连同那只雌鸟,一起带回了家。 第373章 猎户的小娇妻(32)   “唧唧啾啾……”   “喳喳喳。”   ……   季淮将黑桑果干进笼子的时候, 一雄一雌的紫啾鸟正在啄着吃,旁边的五只幼鸟在叫个不停。   “它们怎么不喂小鸟?”唐秀儿扶着肚子,走到一边又盯着看。   季淮做的笼子足够大, 把那个窝也搬回来了, 放进了笼子里, 想让它们习惯一点。结果发现, 是他多想了。   这两只大鸟习惯得很, 每次吃东西都先自己啄几颗吃再说。雄的紫啾还好, 吃了一些后会去喂幼鸟, 季淮如果伸手进来,还会暴躁要去啄。   雌紫啾呢?完全是不管不顾, 吃饱喝足可能才会看看它的孩子, 也没意识到自己被关在笼子里,往窝里躺的时候,别提多享受。   “只顾自己了。”季淮又抓了把黑桑果干, 用筷子夹着, 伸进去喂小鸟。   吃到了果子,幼鸟的叽叽喳喳的叫声越来越小。   在他又一次要喂幼鸟时,走到窝里的雌鸟头往前一伸, 直接把果干啄走了,低头自己吃。   季淮:“……”   根据他接下来几天的观察, 这两只鸟是真不护仔。这样也好,最起码把幼鸟卖了给有专门人照看的官家富人家,也比跟着这两个货好。   被抓了应该焦虑才是,但一日三餐, 吃饱喝足, 它们比谁都享受。倒是季淮, 还得找黑桑果,还要晒成果干留着。   两只成年的紫啾他不准备卖,而幼鸟又太小,不能卖。他就暂时先养着,偶尔会回村带上小黄子进山去摘黑桑果。   他还拿回来种子,在院子里种了几棵。   许久没回村,听小黄子说现在季大哥和季二哥闹得不可开交,季二哥已经生了两个女儿,想要个儿子,季二嫂刚怀上,据说是季大嫂又做了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导致她流掉了。而季大哥去田里锄地,也一不小心锄到了自己的脚指头,血流不止。   两家人又大吵了一架,又扯起来相克的事情,都想法设法让对方走,季大嫂更是着急得骂季二哥家没男孩,是绝户,季二哥与她打了一架,扇了好几巴掌。   最近村里都传得沸沸扬扬,把两家人当一个笑料。   而在镇上买了宅子的季淮自然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小黄子说起来的时候,眼底也是自豪,“大家都夸三哥你厉害,我也要向你学习!”   “好好摘果子,一斤给了你五十个铜板。”季淮对他说。   “这么多?”小黄子倒吸一口气。   “对。”季淮肯定点头,又告诉他,“你可以带他们来摘,一斤就给五十文钱,有多少我要多少。”   “可是这么吃得完吗?”小黄子诧异于这个高价,又产生疑惑。   “晒成果干能放很久。”季淮回。   小黄子也没再多问,开开心心应下:“好嘞。”   他回去后,也没找很多的小伙伴一起去。这种好事,当然只能告诉关系最好的人,他只找了关系最好的另外一个男孩。   对方与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又常年生病,也是穷苦得很。一斤黑桑果能换五十个铜板,是个很大的诱惑。   季淮告知过小黄子山上那几颗黑桑树的位置,两人没几天就把树上的黑桑果扒个干净,得了对他们来说很大的一笔银子,开心得很。   而季淮呢?   他在院子里晒果干,摘了一筐又一筐。果味太浓了,被关在笼子里的两只成年紫啾眼睛瞪圆。就连脾气略微暴躁的雄紫啾最近都比较安静。   只要给它们吃黑桑果,那叫一个温顺,估计这下都不想走。   随着唐秀儿现在肚子越来越大,季淮更多的时候是待在家里照看着她,夫妻两人闲暇时候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以往她还能绣荷包,但是肚子大了坐不住,绣一会就得起来来回走动。她看着正在编织竹篓的季淮,心里还蛮愧疚,所以走动了一会,又会坐回来强制自己绣荷包。   她才刚绣了一会,肚子里的孩子就闹人,不断踢着她,而她又腰酸腿麻的,时不时还要捶一捶后背。   季淮瞧见了便出言,“别绣了,回去歇着吧。”   “要绣的。我马上要生了,到时候肯定有很多花钱的地方,多绣一点就能多卖点钱。”她收回手,又继续绣。   “那是我要发愁的事情,苦不着你们,也轮到你要强撑赚钱的地步。进屋去休息。”季淮坚持。   唐秀儿虽没停住手中的动作,但嘴角已经止不住上扬,“那我也要替你分担一点,不能吃白食。”   他能这么说,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以往在季家,季母在时,两人根本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后来,待在一个房间,也是院子里住着三家人,也没什么过多接触。   搬到镇上后,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由也轻松多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得越来越好。   “怀着孩子,费力得很,怎么吃白食了?”季淮拿着刀,开始削竹条,轻声说着打算,“前两日我去找了产婆,与她说好了到时候来。生了孩子后让牛婶来照顾你坐月子,至于钱,自然要备好,不然到时候去哪借?”   他指了指树上鸟,“我去问过了,这鸟算得上稀有,等到幼鸟再大些,我便拿去卖了,应当也能卖个好价钱。”   “卖了?怕是不妥吧?”唐秀儿迟疑,也有些不舍。   “紫啾并不护幼鸟,如今也不照顾,说不定等了成年,还要相互争斗。笼子就那么小,肯定得分开养,费时费力,还不如卖了,大府里有专门的人照顾,可以被供起来,过得倒是还好些。”季淮这么说。   唐秀儿回想这这段时日,那两只成年紫啾的确没照顾幼鸟,竟觉得他说得也对。   “别绣了,歇着去吧。”他再次说。   她最后被催着去屋内睡了觉,临睡前,隐隐还能听到鸟叫声,还有他拉动竹条的声音,让她莫名安心。   睡醒的时候,季淮给她买了半斤的酥糕,还是热腾腾的。   夕阳的余温照射进了院子,原本是有些伤感,这一刻她却只看到了温柔,就连吹过的微风,都带了一丝丝轻软。   *   随着幼鸟慢慢长出羽毛,虽然并不多,但是已经能看出是紫啾的幼鸟,季淮也没多等,就去了程府。   黑子从后门出来与他见了面。   这次见面,对方比上回憔悴,脸上还带着伤,身上穿着程府的衣服,没精打采的,却强撑起精神应对他,“是有什么事找我?你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对方救了他弟弟一命,这个恩他没忘。   季淮:“我找到了紫啾幼鸟。”   “什么?”黑子猛地瞪大眼,一下就精神了,左顾右盼起来,生怕被人听到,快速把季淮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确定吗?”   “嗯,五只。”他回。   黑子倒吸一口气,还是没敢相信。   “能卖多少钱?”季淮又问。他并不打算卖掉那两只成年的紫啾,因为对方还会下蛋,而卖到程府,它们能受到最好的待遇。   他不能精心精力去养这么多鸟,黑桑果干迟早有一天要吃完。这个果实一年一结,往年结果可没今年多。   “如果真是,就算是幼鸟,起码也得这个数。”黑子伸出一根手指。   “十两?”季淮蹙眉。   “什么十两?现在一百五十两都买不到一只紫啾,就算是幼鸟,那也得一百两!程公子都准备找人去山里寻了,若是真有,大家都得抢着买!”黑子着急说。   大户人家,要的不就是一个面子吗?   旁人都没有的东西,那更是稀奇,就是无价之宝。   季淮:“若是能卖一百两一只,一只我给你十两。但是,除了程公子,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是我寻得了幼鸟,这件事得保密。”   “那肯定没问题,程公子一定会把这五只都买下来。”黑子高兴得不行,一听说一只还给他十两,眼睛都发亮了,激动道,“程公子这人好面子,隐瞒你的身份会显得更加神秘。加上只有他有紫啾,别提多神气了 。”   “行,事成之后,我答应你的一定会给。”季淮点头。   “那……我能去看看吗?”黑子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不好意思解释,“我也没说你抓的不是,只是程公子脾气暴躁,若是到时候出了错,大家都不好过。”   季淮倒是谅解,但没带他回去,只是约定了一个地点,把一只紫啾幼鸟带了过来。   黑子凑过去看,眼睛瞬间瞪圆。   淡紫色的羽毛,五颜六色的尾巴,红红尖尖的嘴,还有爪子……虽然他没见过,但是这只鸟很漂亮,漂亮到他一眼就认定它一定就是紫啾。   “程公子那边,我去游说,先说你这头有一只,待他看过买下后再透露还有其余四只,他一定会买下来。”黑子说的万分肯定。   “行。”季淮见他带着扬眉吐气的兴奋,点了点头。   程公子喜好鸟,府内的小厮大多都要照顾鸟,从上一次一起进山,他就知道对方在府内地位不太稳。   今日脸上又带伤,想来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这样的人,太想翻身,加上那日救过他弟弟,他多半会为自己也为他在程公子面前谋利。   “那我先回府,等程公子回来,我与他说了再通知你。”黑子这般说 。   季淮应下,但是并未透露住的地址,而是定下一个时间和地点见面。   与黑子分开后,季淮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去看了几处宅子。原先买的宅子还是太小了,有了这笔钱,他还得去买一个更大的宅子。到时候,小厮和丫鬟也得买几个。 第374章 猎户的小娇妻(33)   程府。   程公子新得了两只山丘鸟, 新来的小厮程久不仅会照顾山丘鸟,还会训练这两只鸟,就算放出了笼子也不会跑, 而且很听话。   如此一来, 程久就成了程公子身边的红人, 全府上下对他也多了一分敬意,就是管家,那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捧一踩一,原先程公子的红人黑子就被彻底冷落,又因为一些小摩擦和程久杠上,目前在府内的处境,还真难处。   与季淮分开后,黑子快速的回府里,期间又遇到了程久, 对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听闻他在问程公子的消息, 不紧不慢道, “公子不在,出府去了,有事也可以跟我说。”   “跟不了你说。”黑子硬邦邦回。   “无非就是鸟屋那边的事情, 饲养鸟我比你有经验。”程久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皆是自信, 看向他还带着一丝傲慢。   在他看来,黑子充其量就是个奴才, 养鸟和训鸟压根就没经验, 而他从祖父那里学了一点训鸟的皮毛, 足够用了。   黑子不想理会他, 反讽道,“还真当自己是不一样的葱了。”   “你……”   “还是说你已经把自己当成府的半个主子?能直接越过公子和你说?什么时候升的官?我怎么不知道?”黑子凉飕飕打断他的话。   他现在可知道紫啾的下落,不需要忍气吞声。   话落,他瞥了对方一眼,昂头挺胸走了。   程久被气得不行,他们身后那两个小厮一直叫他别计较,一唱一和的:   “黑子这人不识好歹,以后有的是教育他的机会。”   “就是就是,久哥您现在可是公子身边的红人。”   “他能和公子说什么事?说了公子也不乐意听啊。”   ……   听到两人的话,程久心里才好受点。   程公子好斗鸟,但说不上很喜欢,就是富商子弟间所谓高雅的爱好。所以鸟屋那边的事情现在全程交给他管,大家都默认他是鸟屋的主管人。   黑子前段时间被收拾一番后才安分两天,如今又和他作对了。   程久心里冷哼一声,没有多说,掐准了程公子回来的点,故意去门口迎接,看见了站在门口等着的黑子。   瞧着应该有重要的事?很急?   “公子。”程久快速往前走,想抢先一步要到达程公子面前,黑子也不是吃素的,比他还快,“公子,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没等程公子答应,就俯身到对方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程久见不惯,胆大插了话,“公子,山丘鸟今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公子就抬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沉了脸轻斥,“有事一会说。”说完,又对黑子道,“你继续。”   神色间,有些激动又很兴奋。   程久不敢再多言,程公子脾气暴躁,若是惹了他,可不会顾及什么情分。   “你确定吗?”程公子听完黑子的话,问这句话时,情绪都是压抑着,难以克制。   “千真万确。”黑子一字一顿强调。   程公子立刻转身往外走,“你现在就带我过去,马上!”   那动作,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程久知道是重大的事情,也想跟上来,他身后的小厮也跟上去。黑子又看向程公子,提醒道,“公子,这么多人跟着去不好吧?”   程公子回头看向程久几人,下了命令,“谁让你们跟来了?都回去!”   黑子回头瞅了程久那张黑着脸,感觉十足解气。   一听说有紫啾幼鸟,程公子别提多激动,心在荡漾,血在热腾。各大富商公子寻了这么久,别说幼鸟了,见到它们的真面目的都寥寥无几。   无论是不是真的,他可都要去看看,要是真是幼鸟,那他这回可风光了。   一路上,程公子一边扇着风,一边脚下走路带风,黑子得小跑才能跟上。   到了约定地点,季淮已经在那里等着,他拿着一个鸟笼,笼子的外面被套住了,看不清里面的鸟。   “哪呢?”程公子看到他,直接走过来,快速道,“拿开,本公子看看。”   季淮也不恼,拉开了布。   “唧唧啾啾。”   里面一只幼小的鸟发出叫声,身上浅紫色的羽毛动了动,尖尖的鸟嘴,扯着嗓子,又在笼子里走了两圈。   “是紫啾!”程公子脸色骤变,眼睛瞪得老大,胸脯一起一伏,声线难以克制,“没错,是紫啾!”   虽然他没见过,但是这一定就是紫啾。   “这只鸟多少钱?本公子要了。”程公子哈哈大笑两声,撑开扇子扇风着,豪爽出口,“开个价。”   他都能想到拥有紫啾鸟后,大家羡慕的目光了。   仅此一只,只有他手上有。那是何等风光?   一听说要开价,季淮看了黑子两眼,薄唇轻启,一本正经道,“这是去深山寻的,冒了生命危险,不能低于一百五十两。”   黑子瞳孔猛地一缩,这还抬价了?不是说一百两吗?   “好!”程公子没有犹豫,合上扇子,简单爽快,“就给你一百五十两。”   季淮拿着手里的钞票,一百五十两,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他可以拿去买个很大的院子,养他的儿子和媳妇。   “哎。紫啾果然漂亮,瞧瞧着羽毛,瞧瞧着小眼睛,哪是其他鸟能比的?”程公子一边欣赏着那只鸟,一边发出感慨,“光只有这一只,一百五十两就值!”   “不止这一只。”季淮提醒他。   程公子笑容僵在嘴角,“难不成,还有?”   季淮:“取了一窝,一共五只。”   程公子:“……”   黑子在一旁帮腔了,骂了季淮,“表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不早说有五只?你这卖给我们家公子又卖给别人,别人也有了,可就不值这个价,物以稀为贵!”   程公子好胜,全城只有他一个人有,和五个人有,那可不一样。看向季淮便开口,“既然有五只,那就卖我五只,开价!我全要!”   “全卖你,我就不收这么多钱了。”季淮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那剩下的四只,一百两一只你看成吗?”   有了一百五十两开头,他又说一百两,程公子原本有点不满的心一下又瞬间平复下来,想着唯一的一窝全部在他这里,顿时又觉得无比值得,当场应下,“行!一百两就一百两,本公子全要了!”   交接的过程并不繁琐,程公子不是第一次这么败家。   黑子回府取银两,季淮回去接幼鸟。   事成后,他给了黑子五十两,这五十两还是他额外赚的。此外,他还给了黑子一小袋黑桑果,“紫啾喜好吃,少着点喂。”   黑子自然感激不尽,悄悄收藏了起来。   当天晚。   程公子买了一窝紫啾的事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大家纷纷为之震惊,以往都是在传,眼下真有人抓到了紫啾。   季淮的身份做了隐瞒,程公子如他们所料,也不愿多透露,更添加一丝神秘。   程府的门口都要被踏破了,各位同僚都要来看紫啾,程公子那叫一个乐呵。这几百两,话得他心甘情愿。   程久原本要来照顾紫啾,奈何比不过手上有黑桑果干的黑子。紫啾一瞧见他,格外热情,对于程久爱答不理。   程公子便让他照看紫啾,还提升了待遇,可把黑子乐得找不到北,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另一头。   唐秀儿比他还懵,望着季淮给她的银两,都以为是冥币。   她哪里见到过这种银票?上面可写着一百两。   “你真买了个宅子?”她还是不相信,这太荒唐了。   “真啊,地契不在这吗?”他又把地契往里推了推,“你不是说院子还是更大一点就好了吗?我就买个更大的,明日再去买几个小厮和丫鬟,到时候就搬过去。”   “你怎么当真了?”她就说说而已,还是很吃惊,“那幼鸟真那么值钱?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   她都看花眼了,又把银两和地契看了一遍,眨眨眼,再眨眨眼,只感觉飘飘然。   “千真万确,我这是让它们去过好日子,就一人买走了,五只还是整整齐齐。”季淮坐在床边,接着她的话。   唐秀儿:“……”   这话听着,哪里奇奇怪怪?   “把银子收起来,该睡了。眼下这些钱够了吧?别熬夜刺绣了,好好养好身子,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别省着。”季淮上了床,等她睡下来,长手一伸,抱住她的腰。   唐秀儿由原先的害羞腼腆,到现在能自然接受他的亲昵,也不觉得羞了,还往他怀里靠了靠,握住了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有了这么大一笔钱,我这心里,还是慌张。”   “有什么好慌张?有了钱守着就是,当然不能坐吃山空,你不是喜好刺绣吗?等你生孩子,我们就开一间铺子,还能卖布,用钱生钱,自然就不慌了。”季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开铺子吗?我不行的。”她下意识拒绝。   季淮:“没试过怎么知道?亏了就亏了,连试试都不试吗?”   唐秀儿无法反驳,心里还是忐忑。   “我们要向在镇上立足,肯定要做生意,难不成一辈子编织竹篓和绣和荷包卖?孩子长大要去学堂,我们都供不起。总要谋出路,不然如何讨生活?”季淮徐徐诱导。   唐秀儿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好,等生了孩子,我便多去打探和学习。”   不能贸然开铺子,太冒险了。   “嗯,睡吧。”他抱她的手收紧好些,薄唇触碰她的发梢,还吻了吻。   唐秀儿察觉到了,纤细小巧的手往他指间钻,与他十指相扣,刚握紧,身后之人也握紧她。 第375章 猎户的小娇妻(34)   唐秀儿的月份越来越大, 行动也越来越不便,季淮也就很少外出了。   新买的宅子虽不在集市中心,但也隔不远, 比这个宅子大上几倍,房间都有好几间。季淮原本准备买几个小厮和丫鬟, 然后搬到那边去, 却被唐秀儿阻止了。   她不习惯别人伺候, 而且突然这么张扬,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季淮是突然有了一笔横财,等她临盆的时候,牛婶也会过来, 虽说对方也不会多问,到时候都解释不清了。   “牛婶会来照顾我,就不需要旁人了。”唐秀儿这么与他说完,又继续道, “我上街时听到紫啾的消息了,这鸟招人稀罕, 一眼就能认出来, 到时候买了丫鬟小厮, 他们还不得知道了?万一遭来横祸, 那怎么办?”   “我会把鸟另外养在别处。”季淮还没那么傻,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那还不如先养在这, 我也能天天看着, 还能逗一逗。你也在家, 能陪陪我, 不需要什么丫鬟小厮。”唐秀儿还是很坚持。   如今家里的房子也够住, 她去新宅子那头看过了。空旷得很, 只有他们两人,住着都冷清清。哪还有家的温暖?   季淮倒没多想:“那行,就随你。”   “你真好。”她就坐在他身边,听了他顺她的话,忍不住凑过去,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腰。   光天化日,对她来说算是大胆了。   但是,这院子里关着门,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夜里黑灯瞎火的时候也没少抱,渐渐的胆子就大了。   不过此时也有点紧张,毕竟是白天,季淮性子也比较寡淡,冷起脸来,气氛就尴尬了。   季淮正在看书,在小摊子上讨来的《训鸟技》,刚好翻了一页,被她抱着的时候,手顿了顿,而后把一边手抬起,揽住了她的肩。   唐秀儿就势窝在了他怀里,一股安全感袭来,她太贪恋他身上的味道了。季淮算不上温柔,可对她好得没话说。   “你要训鸟啊?”她在他怀里昂着头,声音都带上半分娇意。   季淮:“嗯。”   他手上就有两只紫啾。雌性虽无大作为,但那只雄性可是战斗力十足,若是能驯服,倒是名利双收。   “它们会听话吗?”她很好奇。   “不听话就训到听话便是。”季淮回。   “一直不听话呢?”她追问。   季淮低头,看着她喋喋不休的红唇。两人的孩子都要生了,感情才升一点,但若是想加深,也很容易。   他俯身,轻啄了下她的嘴角,笑着说,“那便一直训啊,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可真容易满足,眉眼荡漾,欢喜流露满脸,就跟吃了蜜饯一般。   热情得到回应,她就要求更多了,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一只粘人的猫,总想往季淮身上黏。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唐秀儿看到他就心痒痒,逮到机会就往他身边黏。原先只是揽着他的腰。他给了同等的回应,揽了她的肩,她就更大胆了,在他干活是逮着机会去拉他的手,会挽抱着他的胳膊,就跟一条小尾巴似的。   季淮倒也顺着,就两人在自家的院子里,也没旁人,有时候被她拉着,也会伸手去牵她,与她说话也多了些。   唐秀儿本身就喜欢他,与喜欢的人总想来点肢体接触,季淮又顺着她,加上怀孕,小女人的一面愈发明显,愈发有了娇气,时不时还撒了娇。   白天都能拉拉扯扯,晚上自然就会抱。   她沐浴好后就会在床上等他,心急如焚的,盼着他回来,等他一睡下,她就要往他怀里钻。   季淮与她身高差距不算小,而她怀了孩子,除了肚子大些,还是瘦小的一只。钻到他怀里的时候,他一把就能搂住。   她会撒娇,语调酥酥糯糯,季淮虽不会接话太多,听着她说听来的八卦,也不会太说想法,但嘴角会上扬,见她说多了,低头亲一下。   唐秀儿会害羞且兴奋往他怀里钻,一颗心都要化了。   她太喜欢他了,越来越喜欢。   “时候不早了。”他提醒。   她不想睡,小手挽上他的脖颈,努着嘴看着他,摇了摇头,目光一直盯着他看,舍不得闭眼。   季淮不打猎后,肤色也白了些,在她眼里更加俊俏。   “那你要做什么?”他垂眸看她,空出抱着她的一只手,轻轻将她垂落的发丝往后撩,动作很轻,随后继续看她。   唐秀儿的心宛如被一根羽毛来回滑动,荡漾不已,在他怀里扭动了两下身子,笑意盈盈,带着小任性,“我就不睡,现在还不想睡,就想闹你。”   他打了个哈欠,温声道,“闹吧,你想怎么闹?”   她抱着他的手又动了动,明眸也盯着他,带着小娇气。她实在喜欢这一刻的温暖,贪恋每一个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   “嗯?”季淮与她对视。   唐秀儿:“你不阻止我啊?我不睡了。”   “那就晚点睡。”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放下的那只手放在她腰上,一副任她胡闹的样子,说不上溺爱,但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她望着他,突然就凑上去,闻住了他的薄唇。她不会技巧,自然只是嘴唇相碰,两人还睁着眼。   离开的时候,季淮还轻笑了一下。   吻得似乎很失败,唐秀儿羞窘,咬着下嘴唇,纠结不已。   “用不用我教你?”他说。   未等她回话,季淮翻了个身,把她半压在身下,用手撑着,不碰到她的肚子,俯身就含上她娇嫩的粉唇。   唇齿相触,辗转缠绵,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深入,舌尖相戏。   唐秀儿有些受不住,双手紧拽着被子,胸口剧烈起伏。季淮微微起身,换了个方向,又亲了下去。   她竟有点上瘾,慢慢尝试回应他。   长夜漫漫,两人倒是闹了好久,她最后面泛桃花,红唇微肿,更加睡不着,缠着季淮撒娇了。   次日起,唐秀儿就更粘着他了。   若是纵着,谁都会变娇。这不,早上起来煮个早饭,她都要从后面抱他,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唐秀儿也从不否认自己黏着,还自己说道,“我是粘人精。”   季淮看着她,点着头,“嗯,粘人精。”   她是真粘人,之前是逮到机会就来牵他手,上街要挽着他,现在逮到机会往怀里钻,只要在院子里,时刻都能往他怀里钻。   此时他坐着,她也坐在他腿上了,“我这么黏人,你烦不烦我?”   季淮摇头,如实道,“我蛮喜欢。”   这也是真话,对她喜欢,就不觉得她烦。两人感情刚升温,黏一点也正常。   她笑了,往他怀里扑,“那我就一直待你怀里了?不许让我离开,我就要一直抱着,抱很久。”   “好。”他这个字回答得很慢。随后一只手翻着书,另一只手抱着她,眼底没有丝毫不耐烦,到底是惯着的。   唐秀儿在他怀里待着待着,看着他的脖颈,突然就去亲他的脖间。   “你是真闹人。”季淮喉结上下耸动,出口说。   “我是粘人精。”她说着继续亲,亲完又抬头,往他嘴上亲,一副小女孩的姿态,现在可一点都不怕他。   “大白天的。”他提醒。   “又没人。我就亲。”她说着又继续亲。   “我是正常男人,会难受。”季淮叹气,但也没躲,抱着她的手收了收,“待着就好好待着,别这么折腾人。”   唐秀儿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等到缓过来,脸色爆红。   “乖乖待着。”他又翻了页书,期间还亲了她一下。   她被哄得服服帖帖,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靠在他的胸膛,舒服得都眯上眼,最后都睡着了。   季淮也没动,就抱着她坐着看了一个下午的书。等她醒了,书也看得差不多,他该去训鸟了。   雄性紫啾性子燥,难驯服。若是单单按照书中的方法,对它效果不大,但他有对方最爱吃的黑桑果。   两大篓的黑桑果干足够它们吃很久,只要配合上黑桑果干,对方配合得很。而且,更容易暴露特性。   没多长时间,就已经训得有模有样,虽然还不能放出笼子,但是对方的配合程度逐渐增加。   唐秀儿每天最喜欢看的事情就是看他训紫啾鸟,等他空的时候,她就往他怀里钻,抱着他撒娇。   等到她即将临盆,季淮去乡下接了牛婶,为了不招惹麻烦和事端,也把紫啾拿到新宅子那头去了。   新宅子四周的宅子没什么人住,紫啾就算叫两声,也没人在意,鲜少有人能分辨出它的叫声,所以季淮也没什么好担心。   每日还能去训一训。   牛婶来了好几日,唐秀儿还没临盆,已经有十月了,如今也只能等等。   等啊等,等到她临盆的那日,饶是请了产婆,牛婶也在,季淮还是焦躁,听到唐秀儿的叫喊声,整个人更担忧。   前世孩子没满月就小产了,生出来已经是死胎,她身子亏损得厉害。所以这一次他格外注意,让她补了身子,然后又请了好产婆,就是怕意外出现。   疼了一宿,终于生下来了,和前世一样是男孩。这一世他儿子的身子很好,他也会好好照料,不能让他像前世一样苦命,早早就夭折了。   季淮由于担心唐秀儿,隔了一天才来看紫啾。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两只紫啾又下蛋了,这回还是下了六个。 第376章 猎户的小娇妻(35)   季淮稍稍诧异, 但也没多想,给紫啾喂了食,连忙赶回家。   唐秀儿身子瘦小, 虽然也被照顾得不错,但是终究是有损身子,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没有奶水, 孩子又比较闹人, 神色间布满疲惫和慌张。   牛婶一个人要忙活里外,还要给她做饭,照顾得了孩子又照顾不了唐秀儿。   所幸, 季淮还能来搭把手。   他并不会抱孩子,孩子被牛婶放在他的怀里,他看着红通通小小的一团,心里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血脉相连的奇妙,那种感觉没法形容。   “呜呜呜……”   小孩子开始哭了。   他手忙脚乱开始哄, 笨拙学着牛婶的样子,来回轻轻摇晃。   “轻点,要这样抱, 不然小孩子不舒服。”牛婶走过来, 手把手教了他。   季淮调整抱姿后,小心翼翼继续哄。   男人嘛,孩子又不是他们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开始可能就觉得稀奇, 抱一会就腻了, 觉得烦了。   牛婶等他抱一会, 尝了鲜, 就要接过来哄了。倒是没想到季淮抱着哄了许久,颇有耐心,最后还把孩子哄睡了。   他轻轻抱着,又把孩子放在唐秀儿身边。   “睡了吗?”她问得有气无力,红唇还略带干涩发白,抬起一只手都费劲。   “嗯。”季淮给儿子盖好被子,问了她,“饿吗?”   唐秀儿:“渴。”   “我熬了鸡汤,这会也凉了,我去端过来。”牛婶站在一边,出口这么说。   等她去厨房端来鸡汤时,正好看到季淮坐在床边,拿着勺子在喂唐秀儿喝水。他是一个粗汉子,动作算不上温柔,但是耐心十足。   察觉到她进来,唐秀儿应当是不好意思了,就说不喝了。   “喝点鸡汤,补补身子。”牛婶又把鸡汤端过去,还一边念叨说,“赶紧盖好被子,女人坐月子的时候不小心,可是要一辈子落下病根的。”   未等她走到,季淮就已经给唐秀儿把被子往上拉了又拉。紧接着,他接过了鸡汤,继续给唐秀儿喂。   鸡汤还是有些烫,他轻轻吹了两下,这才放在她嘴边。   “多喝点才有奶水。”牛婶笑呵呵说。   唐秀儿刚要点头,没能喂饱儿子,她也蛮愧疚。季淮就已经出声打断,“没有就没有,别强撑,让他喝羊奶就是了。”   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养了好几口母羊,恰好有羊奶。   唐秀儿其实胃口并不大,忍着吃也是为了下奶,如今季淮倒不让她多吃了。少食多餐,饱了就好。   等到他收拾着衣物出去清洗的时候,牛婶坐在床边,将哭闹的婴儿抱起来哄,面容慈爱又欣慰道,“季淮也是个会疼人的,你往后日子就过得舒心踏实了。”   在这个世道,女人就是藤条命。嫁的男人好,命才好。   她命苦,年纪轻轻男人就死了,一个人拉扯孩子,就是打碎牙都得往肚子里咽。   唐秀儿并不否认,略带苍白的嘴角微微上翘,望着眉眼间似他的儿子,眼神更加柔和不少。   “这里就你们两人,日子肯定越过越好。如今又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多幸福?不过人丁单薄了些,你要养好身子,以后再给季淮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牛婶逗着小婴儿,对她这么说。   听言,唐秀儿还是有点后怕,“太疼了,险些以为熬不过去。”   不是不愿给季淮生,她那处还剧烈作疼,都快丢了半条命。   “女人总得走这么一遭,所以得好好养着身子。你还小,过段时间就好了。”牛婶说完又道,“小慧都月初也生了,这回生了两个呢。”   小慧是她一样大的小媳妇,就住在牛婶家隔壁,脸蛋比唐秀儿还小,时常红通通的。对方已经生了两胎,这回还生了两个。   唐秀儿是诧异的,“那得多疼?”   “可不是?两个呢,都大出……”牛婶心直口快,说到一半才意识过来,连忙改口,“生孩子嘛,总是要遭些罪。看到孩子那一刻,都觉得值了 。”   唐秀儿虽也觉得值,但已经猜到了她未出口的话,生孩子是抽筋拔骨的疼痛感又袭来。   她一天都恍恍惚惚,看着孩子,心都要化了,可若是再让她生一个,倒是对那种疼心有余悸。   深夜。   牛婶原本是不让季淮进屋与唐秀儿同睡,由她和唐秀儿守着孩子,毕竟小孩子闹人,半夜会啼哭。   她便想让季淮去另一件屋子休息,照顾孩子本就是女人的事。   谁知,季淮却不肯,让她回去休息,他与唐秀儿待在一起就行,有事再喊她。   饶是牛婶再如何说,他也坚持,再看看唐秀儿那期盼的小眼神,她倒是什么都懂了,只能摇摇头,无奈走出去。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季淮走到床边问她。   唐秀儿不习惯牛婶伺候,饶是有要求,也怕给对方添麻烦。牛婶一走,她便说,“躺得身子都僵了,能不能动一动?”   季淮给她挪了挪身子,又坐到床尾,把她的脚搭在自己的脚上,开始轻轻揉捏起来,“再这么躺下去,我都怕你出月子手脚酸麻。”   也不动一动,到时候都要退化了。   唐秀儿叹气一声,“我渴了。”   季淮又起身给她倒水,过去扶着她起身,喂着她。喝完水之后,又继续给她揉腿,手法还可以,唐秀儿又把手伸给他,让他揉了。   他倒没说什么,看似任劳任怨。   “我是不是烦人了?”她说得很小声。此时的她身子疲惫,脸色憔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要求他做这做那的。还不能像之前那样撒娇,都几天没洗澡,底气都不足了。   “哪烦人?”他反问。   唐秀儿垂下眼眸,又听他来了一句,“是遭了大罪,要好好听话,养好身子。”   他的谅解让她略带阴云的心情倏然又开朗,想起牛婶说的话,脱口而出,“等我养好身子,再多给你生几个。”   季淮应当是喜欢孩子的,不然也不会抱着儿子不撒手。他那么喜欢和她的孩子,那她自然要生。   “是谁说再也不生了?”季淮缓缓将她一条腿放下,往里头挪动了点,拉起她的手,又开始揉捏。   原本僵硬的手此时放松不少,唐秀儿想起刚把孩子生出来不久,见到他是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她是真不想生,她怕死。   要是死了,他怎么办?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不想生就不生了,养一个也行。”季淮刚说完,见孩子已经开始哭闹,过去抱起来轻哄。   “与你这么大年纪的,都有三四个孩子了。”唐秀儿提醒他。   “那是别人,又不是我,不重要。”季淮继续哄孩子。   无论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最起码唐秀儿听到的时候是信的,并且觉得疼就疼些,她还是要给他生的,见孩子被他哄得不哭了,打趣道,“如今你照顾孩子都比我好了。”   “那不是更好?你也能多歇歇,我们一起分担。”他不以为然,随口接话。   唐秀儿原先还有点手忙脚乱,被他这么一说,对未来又充满期待。望向两人的时候,眼底都布满爱意。   季淮一个人照顾也费劲,牛婶半夜还是得来那么一两趟。   白日时,季淮要外出训鸟,家里就只剩牛婶一个人照顾唐秀儿,所以季淮又开出了价钱,让牛婶的大儿媳妇前来一起照顾。   嘴上说得好听,那是帮帮他们夫妻。实际上,给出的那些银子让人无法拒绝。   牛婶的大儿媳妇丝毫没犹豫,甚至还兴高采烈,还在村里帮季淮买了几只老母鸡,拎着一起来了镇上。   多了一个帮手,牛婶身上的担子也就轻松了,一个照顾孩子,另一个忙活。   牛婶的大儿媳妇原本冲着那点银两来的,这要是在乡下赚,不知道得赚多久才能有那些银两。   来到这里一段时间后,她还私底下偷偷跟牛婶说,“娘,我都不想回去了,就留在这里伺候秀儿吧?”   牛婶觉得哭笑不得。   季淮每日都会买肉回来。有时候是鸡鸭,有时候是排骨,有时候还有牛羊肉。唐秀儿时常吃不完牛婶给她炖的汤,每回都要剩一半,所以都是进了牛婶大儿媳的肚子里。   她胃口又大,来了短短一个月,脸蛋都圆了一圈。   等到回去季家村时,瞧她那白白胖胖的样子,可让人羡慕极了。大家一问,她自然会说,“秀儿的命是真的好了,我去那头,天天吃肉,什么猪牛羊肉,虽然没有很多,但隔三差五能尝到。”   季大嫂从旁边走过,肩上还扛着锄头。以前她不下地干活,现在季大哥可不会让她待在家里吃白食。   两人针锋相对,时常歇斯底里吵架,拳脚相见。季大哥放话,要是她不干活就谁都别干,喝西北风去。季大嫂被逼无奈,加上上次出了那桩事,要是被休了,肯定不会有人娶,也只能忍气吞声。   季大哥就是对她多次大打出手,她现在也会隐忍。   一听说季淮家是顿顿能吃肉,她一副极度不信的样子,“他不是不打猎了吗?怎么会有钱天天吃肉?”   骗谁呢?   “不打猎可以干别的话啊,镇上那么多赚钱的活,季淮又不是没本事。”牛家大媳妇怼了回去,还挑着眉故意道,“现在可和之前不一样,秀儿生了孩子,季淮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啊。得赚钱给他们娘俩过好的生活。”   看着季大嫂脸色一阵青白,在场的人都明白。   季淮之前赚的钱,打的猎物,都补贴季家两兄弟了。如果是个知恩的还好,关键是人家可不知恩,一点情都不念。   季二哥和季二嫂远远就听到他们讨论了,这两夫妻的脸皮可没季大嫂他们厚,赶紧就绕道走。   村里头的人都在传季淮两口子的日子越过越好,主要是三兄弟相克,分开得越远的人过得越好。   季家两兄弟也相信是这个理,但是他们谁都不愿意让步,都想把对方逼走。   不愿住在一起,怕继续待下去会发生不幸的事情,但是谁都不愿意吃亏,想要熬走对方,自己还能独享这个院子。   两家人相互看不顺眼,就连他们的小孩都相互生厌,趁大人不在的时候还会打架,有时候大人看自家孩子占上风,还会装没看到。   唐秀儿出月子的时候,他们的儿子也满月。   按照季家村的风俗,满月是要回家祭祖,还要请亲友吃顿饭庆祝庆祝,还要烧香告知季母季父。   季淮在临近几天,带了牛大朗他们要来修杂物屋。屋子虽然塌了一些,但离开时也是锁了门的,这一次回来,门锁已经被撬开,里面堆满了杂物。   两兄弟可真迫不及待,一人霸占了一边。   “家里小,没地方放,所以就只能放那。”季大哥戳了戳手,神色讪讪解释,话落还立刻道,“我这就搬出来。”   里面的东西多,还以为季淮会说不用,却没料到对方不仅没拒绝,还让牛大朗几人帮忙,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清空出去,全给他们丢到角落里。   季大哥脸都黑了一半,忍不住说,“你在镇上都有房子,我们有什么?就借来放放,你火气这么大?兄弟还做不做了?”   一副我穷我有理的样子,实在惹人发笑。   “既然是借,那不是该还了吗?”季淮不急不慢接话。   这句话把季大哥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纷纷搬着一旁的东西,嘴里还念叨着,“有钱了就是不一样,高攀不起。”   季淮全程没理会。   季大哥被无视得彻底,气得半死。   两家人都回来后,见季淮带人修杂物屋,又见自己家的东西被丢到一边,连招呼都不和几人打,生怕自己得去帮忙,那得吃亏。   他们装作看不到,季淮也当没看到。   连续修了两天,杂物屋修好了,门也换了,锁更结实了。   季淮临走前还特意对两人道, “既然锁了,这回就别撬了,我和秀儿还有孩子以后还是会回来,堆满东西不好处理。”   话虽说得客气,两家人脸上臊得慌。   等季淮走了,季大嫂“呸”了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镇上买房子了还贪着这个小屋子,谁稀罕?”   “一共就这么一点地方,还跑回来抢,有没有脸?”   ……   她说着说着又和季大哥吵起来,“还不是你们季家穷?屋子就没几间,巴掌大的地!我也是瞎了眼!”   季大哥怒吼:“你再说一次!”   “啪!”   又是一顿谩骂和拳脚相见。   季二哥和季二嫂虽没吵架,但两人现在也是无交流。季二嫂迟迟没再怀上孩子,季二哥还与隔壁村的寡妇好像有一腿,家里也是不得安宁。   这两日,他们看到翻了新的杂物屋,大门还上着锁,好像就为了防他们,心底就不舒服。   这天清晨。   季大嫂和季二嫂刚起来忙活,突然看到一群人朝这头走来,热热闹闹一片,说话声越来越近。   两人都停住动作,好奇看着。 第377章 猎户的小娇妻(36)   牛婶走在前面, 手上还拎着两小麻袋东西。在她的身后,是一个被包裹得严实的女人,等走到了院子里,两人一看, 这不是唐秀儿吗?   唐秀儿如今可真像变了个人。坐月子都不出门, 又被好吃好喝伺候着,牛婶和牛大朗的媳妇会照顾小孩, 她不用多费心。   如今乍眼一看, 都像变了一个人, 不仅长了肉, 还变高了, 白白嫩嫩的,身上也不穿粗布了,而是一件青绿色的衣裳, 衬得更加白皙,不知道还以为哪个府里的小姐。   季淮手上也提着一袋东西,往杂物屋走。他在门口前停下, 掏出钥匙开了门, 让唐秀儿先进去。   等她进去之后,一群人也跟着进去,别提多热闹了。   “这个孩子养得好。”   “长得像季淮,不过你俩都生得好,这孩子长大了俊啊。”   “秀儿,你是越来越好看,生完孩子后都让人认不出来了。”   ……   季大嫂和季二嫂听着一群人夸赞季淮夫妻, 还没来得及有想法, 就看到牛婶带着其余的几人去了厨房。   “干嘛啊?”季大嫂见她们架势不对, 上前阻拦,语气还有点冲。   季二嫂虽没出声,但也走了上去。   “今天是季淮儿子满月,可不得煮几桌热闹热闹?当然是用厨房了 。”牛婶心也不虚,说得理直气壮。   听言,两人再一看,袋子里都是一些食材。   见两人还没让开,牛婶笑了,“这厨房是你们三兄弟的,季淮还不能用了?”   季大嫂语塞,无法反驳,只能让步,但她也得跟着去,生怕对方动了她们家的东西。季二嫂也站在一边。   牛婶和几位大娘可不是吃素的,该不用的,人家就没用,从自个家里拿过来。见她们在旁边瞅着,也是一脸不屑的表情。   期间,牛大朗又送来了两筐菜和一些肉,看着大娘们处理的食材,季大嫂和季二嫂眼睛都瞪直了。   好几种菜,两只鸭三只鸡还有羊肉猪肉,还有几条大鱼。可比过年丰富,好些人成亲也才买这么多东西。   季家两兄弟回来看到这排场,也是微微怔。前几天才闹僵,就算他们再晃悠,季淮也没开口让他们帮忙。   人家都没开口,他们也没脸往上凑啊。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菜一道菜炒出来,季淮还叫了亲朋好友来,足足来了三桌,别提有多热闹。   今天是孩子满月,季淮开始给季父季母上了香,这才开始酒席。   期间,也没人叫两家人出来吃饭,他们依旧吃着自己家的萝卜咸菜。   这一次外面可比上一次热闹多了,季淮还买了几坛酒,叫上村里头交好的人,一直吃吃喝喝。   院子里都是人,都是交谈声。   唐秀儿一直在屋内照顾孩子,吃饭时季淮进了屋,抱过孩子,带她一起来吃饭。   她月子里少食多餐,胃口倒养得不错,如今看到香喷喷的鱼肉,十足有胃口。   季大嫂是个脾气躁的,忍无可忍,出去放碗筷时,重重把碗筷放在桌子上,来了一句,“能不能安静点,我们也要休息,下午还要干活。”   她觉得自己找的理由很好,不邀请他们吃饭无所谓。院子和厨房是共同的,她不能阻止,但是能不能不要吵到他们?   下午还要去种地。   “办满月酒请客吃饭,你让我们不要讲话,这不是搞笑吗?”牛婶率先站了起来,半开玩笑,“吃饭喝酒,你让人安静?我没听错吧?”   “那也不能吵到人。”季大嫂理直气壮。   “刚给你爹娘上香,两人要是听到这句话,怕是的从棺材里面嘣出来吧?”牛婶说完又指了指桌上,“今天季淮孩子满月,好歹也是一家人,坐下吃点吗?”   这回算是被邀请了,季大嫂看着桌上的好几道菜,鱼肉都不少,难免动摇。但是她现在上桌吃饭,得多丢脸?   “我吃过了 。”她硬邦邦回。   “吃过了就没办法。”牛婶像是猜到,还故意看向唐秀儿说,“今天的菜就是不错,你要多吃点。”   唐秀儿还没察觉到什么,点着头,“的确好吃,我要多吃点。”   “吃好后,你再去给娘上柱香。我去问了大师,今天孩子满月,她和爹都会回来,让他们保佑孩子健健康康。”季淮出声叮嘱她。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季大嫂刚好能听到。她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冒上来,看着给季母烧香的那个角落,心底更是发毛。   她总感觉季母季父看着她,刚刚她还在屋内吐槽季淮夫妻和这两个死人。尤其是季母,生了三兄弟,留下的屋子没几间,还死得早。   唐秀儿乖巧听话,“好。”   季淮给她夹了一块肉,她侧头看向他,他单手抱着儿子,小家伙在他怀里冲她笑,让她心都塌陷了一块。   季大嫂则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就躲回去了。   下午时,村里头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而季淮夫妻也准备离开回镇上。方才还很热闹,如今又一下冷清。   给季父季母上香的地方还没收拾干净,两家人都很心虚。   虽说季母偏疼他们,但是季父严厉,而他们这段时间也没少背地里咒骂这两个长辈。   连续好长一段时间,两家人半夜上厕所都战战兢兢,都整出精神衰弱,季大嫂和季大哥去地里干活时,两人一个踩空,摔在了沟里。季大嫂身上的锄头在季大哥脑袋上来了一下,季大哥手上拿着的镰刀,也对着季大嫂来了一下。   两人被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几乎是被抬着去了医馆。回来后爬着也要赶紧离开季家的院子。   而成为最后赢家的季二哥一家也没轻松多久,季二嫂倒是得意两天。整个院子都是他们的了,几人不住一起,那就不相克了,他们坚持到了最后,也赌赢了。   但是她住着心里也有点发毛,总觉得季母在背地里看着她,而她虽然不多话,但是咒骂起季母也不嘴软。   半夜起来上厕所就足以把她吓腿软。一声鸟叫,她害怕得直接往前一摔,摔断了腿。   原先各自有各自的算盘,都要争夺对方的屋子,还打算季淮两口子一走,那个小屋子一定得撬了。   眼下是谁都不敢留着,宁愿去住村里头的破房子,或者死了的绝户家房子。 第378章 猎户的小娇妻(37)   年中。   镇上新开了一家布庄, 今天是开张的第一天,鞭炮声在响着。   “今日只需平日半价,买了还送, 划算得很。”   “不买不要紧, 可以进去看看。”   “大娘, 要买布吗?绣品也有, 进来瞧瞧。”   ……   鞭炮声后,伙计正在门口卖力吆喝, 路过的人都因为好奇而停留,短短时间就聚集了一小群, 围在了店面门口。   一听说半价,不少人还是愿意进去看看。   店里请了三个伙计,正在忙活着丈量布匹,店里另一头摆放着绣品, 也有一个人在忙活:   “您再看看这个荷包。”   “这个颜色也好看, 戴着更适合。”   “还有这个,我给您拿。”   ……   说话的女子声线轻柔糯软,身穿浅蓝色纱裙, 腰间用白色的软烟罗系着, 凸显出纤细的腰肢, 模样看着不大,五官精巧, 白皙娇嫩,头发梳成妇人髻。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四人不断忙活。   到了午时, 人好不容易少了些, 季淮抱着一个婴儿走了进来。小婴儿脸蛋肉嘟嘟, 正趴在他肩膀上,瞧见了卖绣品的小娘子,咧开嘴笑了,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   他一高兴,眼睛都眯起来了,抬着小脑袋,手舞足蹈的朝对方伸手,高兴得紧。   唐秀儿看见他,眉梢都温柔了,从柜台里走出来。还未走到,小婴儿就已经伸手,小肉手拽住了她的衣裳,往她怀里扑。   “小少爷急了。”季淮身后的丫鬟笑着打趣。   如今他们住在新宅,季淮买了几个小厮和丫鬟,不过唐秀儿不习惯别人伺候,对儿子和他的事情亲力亲为。   开这家布庄时,她特意去打探了解了不少,准备很是充分。   “站了半天,歇歇吧。”季淮走到她身边说。   “不累,生意比想象中好。”唐秀儿笑得开心,抱着儿子往后院走,对方陪在她肩膀上,小肉手玩着母亲柔软的发丝。   她抱着奶香奶香的儿子,爱得紧。   “吃点东西。”季淮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跟在她后边走进去,对着身后的丫鬟又道,“你先去帮忙。”   “是。”对方转身离开。   后院有屋子能休息,一家三口走了进去。唐秀儿坐下来,抱着儿子与他讲话。   对方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回应着她,咧开嘴笑。   季淮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将里面的糕点一点点拿出来。他还让丫鬟煮了一碗清热解毒的绿豆粥,拿出来放在她面前。   小婴儿看到吃的,从她怀里伸手过去要抓。   “不能抓。”唐秀儿连忙阻止,抱着儿子远离。   “!@@#……”娘亲不让他抓,他立马就苦了脸,要不不哭的模样,眼巴巴看着唐秀儿,继续往那头倾过去。   “我来抱,你吃点东西。”季淮从她怀里把孩子接过去,坐得远了一些。   小婴儿不断在闹,可怜巴巴看着她,唐秀儿哪里吃得下?   她吃了小半块糕点,又给季淮喂了一块,看着不断流口水的儿子,拿着勺子舀了一点绿豆粥的汤水,往他嘴边放。   小婴儿的小舌头立马伸出来,不断舔着,吧唧吧唧在喝。   汤水是甜的,他很喜欢。   那副享受的样子,把唐秀儿都逗笑了,她弯着眉眼,继续给他又喂了一点,同时给季淮喂了一块糕点。   小婴儿喝了汤水,看到娘亲给父亲喂糕点,伸手也要拿。   “你只能喝这个。”唐秀儿把手拿开,不给他碰。   小婴儿的嘴瘪了,汤水也不喝了,在季淮怀里扭动好几下,还一副有脾气的样子,他就要拿。   “还闹。”季淮轻轻拍了拍他屁股,“再闹连汤水都不给喝!”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得懂,反正是安分了不少。   唐秀儿笑开,拉着儿子的手,“长大了给你吃。”   小婴儿看着妈妈,继续又喝甜甜的汤水。   这时,店里的伙计走了过来,看向季淮着急道, “程府程公子来了,您要不要出去迎接?”   城内谁不识得程公子?   卫老多年前养过一只紫啾,还未养多久就已经死了,如今程府有五只紫啾,那可是一窝。   除了程公子外,没人拥有紫啾了。大家要看这种稀缺的鸟,可都要到程府去看,可不是想看就能看的,就是县老爷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年底就是斗鸟大赛,听闻紫啾与别的鸟不同,若是斗,那可必胜。大家都等着斗鸟大赛的时候看看紫啾的真面目,一睹真容。   “我去看看。”季淮站起身来,把儿子轻轻放在她怀里,跟着伙计走出去。   程公子一边扇风一边在店内来回环视。   他的身后跟着黑子,对方看到季淮也是激动,但是得压抑住,提醒着程公子,“季掌柜出来了。”   程公子看向季淮,朝他走去。   “程公子。”季淮率先出口叫了声。   程公子摆了摆手,与他走到一边,语气里有些急躁,“上回你怎么抓到的紫啾,这回能不能再抓?只取了幼鸟,那么大鸟呢?”   “五只还不够吗?”季淮反问。   “不是不够,年底就要斗鸟大赛,这五只鸟压根就训不动,还不如山丘鸟。到时候要是去丢脸,那怎么办?我要是用山丘鸟,大家又怎么看?大家可都等着看紫啾呢。”程公子说着又急躁扇风,“肯定是不过野,抓住大鸟,那个才野。”   黑子见此,以为他热,想要上前拿过扇子给他扇,被他阻止。   季淮倒也认同。   那只雄紫啾的确很野,脾气暴躁。他训了这么久,才听话一点,被驯服了一些,但是也得哄着。   因为有黑桑果干,摸透了秉性,他倒是得心应手。   “黑子一开始还能训,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还唱反调,也不知道怎么了。”程公子说起来就急。   听言,旁边的黑子求救般看着季淮,不敢说话。   他靠季淮给他的黑桑果干哄幼鸟,程公子越来越看重他,地位逐渐超过程久。可是黑桑果干总有吃完的时候,他又不加节制,很快就吃完了。   现在紫啾鸟还不如程久训的山丘赢的几率大,他也急得团团转。   季淮还未说话,程公子看看他的店,直接开口,“若是你能找到山中的大鸟,我便给你一千两,这个店何时才能挣一千两?”   斗鸟大会若是赢了,他将名声大起,到时候就不是钱能衡量的。   区区一千两,太值了。   自从买了那五只紫啾,他们家门庭若市,大家都想着来看几眼,城内谁不知道他有五只紫啾?   想和他们家往来的人多了去,就连斗鸟的老前辈,受人敬仰的卫老都找借口来他们家看了好几次。   以前会骂他败家的父亲也不骂他了。   这一次的斗鸟获胜者,一定要是他,而且得用紫啾赢了,这样才能保住紫啾的地位,保住他的地位。   “山中的大鸟我前段时间抓到了。”季淮回他。   程公子猛地一怔,眼睛狠狠瞪大,“你确定?!”   季淮:“一雄一雌,回来还下了六个蛋。”   不仅程公子蒙了,黑子也瞪大眼。   “你准备卖了?卖给谁?我买了。”程公子立马开口,态度甚至可以说强硬,“你不可以卖给别人,我全买!”   城内只有他有紫啾,为此还给程家带来不少利益,如果季淮卖给了别人,那么就不是现在的局面。   “我不打算卖。”季淮摇头。   “我要那只雄紫啾,你开个价。”程公子又说。   季淮没有犹豫:“我不打算卖。”   程公子:“一千两。”   季淮脸色未变。   “一千两百两。”程公子咬牙,再次说。   季淮:“……”   “一千五百两,行了吧?你卖给我,但是其他幼鸟你也不可以卖给别人,只能我买。”程公子说得还是有点理直气壮。   季淮缓着声,对他道:“我并不打算卖,我也在尝试训它,目前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你觉得训不动,或许我能试试。”   “你会训鸟?”程公子诧异。   “就目前来说,它还算听话。”季淮点头。   “不卖你留着做什么?”程公子好奇,“那可是一千两百两,换了别人,可不会给你开这么高的价。”   “留着训吧,也当解个闷。”季淮笑,并没有想很多的样子。   程公子见他说不动,也只好作罢,让季淮再次保证,如果要卖紫啾,一定要先卖给他。   “行。”他点头。   “你要是真会训,训成了,参加大赛赢了,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程公子与他这么说,甚至还道,“我一定会重重赏你。”   “那我就试试吧。”季淮浅笑,语气也不急不躁。 第379章 猎户的小娇妻(38)   程府。   黑子今日又开始训紫啾, 可对方压根不给予理会。五只幼鸟,一只比一只难伺候,啄人的力道可一点都不小。   这要是战斗力强也就算了, 偏生很怂。   这不, 程久又带着他训练的两只山丘鸟前来, 准备与这几只紫啾对决对决。   斗鸟大赛马上就要开始,所有人都默认程公子会带着紫啾鸟参加比赛,而且认为紫啾一定会赢得最后胜利。   程公子也在旁边看着。   不出意料,那五只紫啾见两只山丘鸟立刻怂得很,连忙往角落里靠, 一步都不敢上前。   山丘鸟还没攻击,一只跑得比一只快。   “公子, 山丘鸟并不算凶猛, 若是紫啾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比赛时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到时候公子的脸往哪放啊?”程久神色间皆是担忧。   程公子甩手, 打开扇子,一脸烦躁走了。   眼下只能指望季淮能把紫啾训得能比赛获胜,可是能不能成,他心里十分没底。这要是输了,脸都丢完了,还不如当时就不要接回这五只紫啾。   程公子一走,程久带上他的山丘鸟,望了眼站在原地的黑子,意味深长说了句, “时间可不多了, 你得想法子训啊, 干等着可不是办法。”   “不劳你操心, 管好自己就行了。”黑子不客气怼回去。   “那真要祝你成功。”程久阴着脸,瞥了眼躲在角落里的紫啾,嗤笑一声,“不过看来挺难的。”   这几只鸟,要么不听话,要么怂得要死。   程公子原本想让他来训,他可不会接下这个烂摊子。到时候训不好,就成了他的锅,还不如让黑子背着。   听说紫啾也是黑子的什么表哥找到的,所以程公子才他训。现在能给程府带来多大的名气,等到斗鸟大赛是被淘汰得快,就有多丢人。   程公子好面子,到那个时候,黑子怕是要被赶出去了。这个府内,就没人和他作对了!   “会成功,不用你说。”黑子脸色未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底气还挺足。   “那我等着看。”程久被一呛,气得不行。   饶是黑子对季淮有一股莫名的信任,去找对方的时候还是惶恐了。着急也是真着急,屁颠屁颠跟在季淮身后,紧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雌紫啾在孵蛋,而那只雄紫啾被季淮放出来了。   黑子看着站在树枝上的紫啾,那个眼神犀利灵活,可比那五只强多了。   “它不会飞跑吗?”黑子问。   “不会。”季淮伸了手,做了个动作,那只紫啾就从树梢上飞下来,站在他的手掌心里,看着黑子。   黑子太过诧异了,而后有些兴奋,看向季淮说,“我们可以用这只紫啾参加比赛,一定会夺得最后胜利!”   要是训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而这只鸟听季淮的话,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比山丘鸟强多了。   “到时候,我也不会卖给程公子,这是顶替。若是事情败露,比输掉比赛还要严重。”季淮话语严肃。   比赛诚信尤为重要,要是走漏风声,引起的轰动可不会小。而且,那五只紫啾和他手里这只还是有区别,会被看出来。   黑子一听,又蔫了,燃起的希望又被扑灭,还在垂死挣扎,“那你……能训吗?”   “能。”这话季淮说得肯定。   黑子信他,可终究觉得太难了,怕失望过大。直到他看到季淮把五只紫啾和那只雄紫啾关在笼子里,一切好像有了变化。   六只紫啾彼此并没有见过面,原先是五只躲在角落,那只雄紫啾一个人站在一边,慢慢变成了五只紫啾围着它,叽叽喳喳在叫。   “叽啾。”   “叽啾。”   ……   季淮是如何训练的,黑子并不知道。他只负责把紫啾送过来,照顾对方、给对方投食。   季淮这里还有它们喜欢吃的黑桑果,每次他一靠近,那几只紫啾就兴奋得不行,对待季淮无比热情。   期间,雌紫啾孵化出了六只紫啾,那五只紫啾变化越来越大,渐渐的还能被雄紫啾带着飞。   季淮还养了几只巴尔鸟,这种鸟脾气也比较躁,对领地的意识也很强,但也很怕那只雄紫啾,而那五只紫啾就比较胆小,只有被巴尔鸟欺负的份。   雄紫啾看着它们的行为,明显不爽,飞过去挨个啄了好几下,大叫几声,扇动着翅膀。   那几只紫啾拼命往后退,还往季淮这头飞,他都视而不见,观察着它们。被雄紫啾教育过几下之后,那几只小紫啾就“奶凶奶凶”起来。   季淮从不心疼它们,黑子训它们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把它们和其他鸟放在一起,只要有点不对劲,立马解救。   他从来不管,还要把雄紫啾丢进去。表现好了,黑桑果干奖励,把从雄紫啾身上总结的经验再运用上去。   短短半个月,程公子来时,那五只紫啾已经能和巴尔鸟来一架。不过得雄紫啾在身旁,不然气势还是弱了些。回过头如果看到雄紫啾在,那叫一个嚣张。   “好好好。”程公子见这一幕,恨不得拍手叫好,哈哈大笑看着季淮,“如果赢了比赛,本公子一定要好好赏你。”   “先谢过程公子,我会尽力。”季淮笑。   他既然能把雄紫啾训得听话,对待训鸟自然有一套,别说紫啾了,山丘和巴尔他也训得很听话,已经总结出一套训法。   随着斗鸟大赛的逼近,程久见黑子越来越忙活,时常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干嘛,他提出让山丘和紫啾再对决,对方直接回绝。   他去找了程公子,没想到程公子也直接拒绝,并且也不着急,说起来就是摆手,直呼道,“没必要没必要。”   难不成,这比赛不让紫啾鸟去了?   这么一想,程久训练山丘越发用劲头。谁料,程公子最后还是决定用紫啾鸟去参加比赛,把他气得够呛。   *   一年一度的斗鸟大赛为淘河镇风俗,各地爱鸟人士都会聚集在此,只要谁夺得了最后胜利,就可以拿下锦旗和奖金,名声大噪。   爱鸟人士带着各种各样的鸟,其中最让人期待的就是程公子的紫啾鸟了。   “诶,程公子在哪?”   “对啊,在哪呢?我也是来看紫啾的,听闻这鸟稀有,可不容易得到。”   “那可不,仅有的五只全在程公子手里。紫啾生性可不温顺,程公子肯定夺冠。”   ……   大家正在讨论着,突然又有不同的声音传出来,“那可不一定。听闻紫啾被养得失去野性,这要是斗起来,就躲着了。”   “不会吧?”   “怎么不会?”那人说着压低声音,“我可是听程府的人说的。那几只紫啾都养废了,除了好看点,什么用处都没有,程公子被迫带来参赛,多半一会就淘汰了。”   这种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一传十,十传百。大部分的人都没见过紫啾,都是听闻,对这种八卦喜闻乐见,纷纷相信了。   由一开始希望看到紫啾的“真容”,如何夺得第一,转为想要看到它如何被淘汰、这段时间名声大噪的程公子又该如何收场。   就连程久及他身边的人也这么认为,程久把山丘鸟带过来,准备随时帮程公子解围。又见黑子信誓旦旦,不经觉得可笑。   第一轮要淘汰一半,程公子一带紫啾上去,大家就开始躁动了。   程久一看,对方选了最怂最小的那一只,等着他丢脸收场。他看着黑子的时候,目光挑衅。   黑子的旁边站在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看到了他的目光,淡淡的视线从他身上飘过,不带任何情绪。   那种无所谓,并不想搭理的态度让程久极其不舒服。   季淮并不在意他怎么想。他看着台上的紫啾,对方小幅度扇动着翅膀,看得出来很欢喜。   的确该欢喜,来之前就被喂了好几颗黑桑果干。   这一场是紫啾和巴尔的对决,是一个老先生养的巴尔鸟。   “肯定赢。”小黑忍不住说,嘴角上扬,带着势在必得的语气。   巴尔这种鸟紫啾太熟悉了。季淮养的那几只巴尔最近都被紫啾追着啄,跑都跑不掉。   “是要赢。”季淮也接着话。   程久听着他们的话,冷哼一声,对着身边人出声道,“还没开始就说大话,巴尔可不好对付。”   “是……”身边小弟讨好,弯着腰毕恭毕敬说,可还没说多久,就看到紫啾飞过去,身子灵活攻击着巴尔。   其余人都在呐喊,给鸟助威。程公子站在台上扇风,看着紫啾完虐那只巴尔,对方毫无反抗。   老先生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程久大吃一惊,身边的小弟吞下接下来的话,神色讪讪。   第二轮是紫啾对鹤海鸟。   季淮前段时间还买了一只,也是被几只紫啾玩弄得团团转,黑子又说,“这回要赢了,就属它平时欺负鹤海鸟最狠。”   别看这只紫啾不大,最野就是它了。   季淮:“会赢。”   程久这回还没说话,紫啾的确又赢了。   人群中议论声越来越大,大家原先都觉得紫啾被程公子养废了,等着看笑话,结果来这么一出,倒也兴奋。   第三轮是紫啾对山丘。   程久对山丘鸟可太了解,紫啾怂得很,哪敢上前?前两次不过是碰到了软角色,这回怕是被淘汰。   “运气也太好了。”黑子十分激动,强忍着笑,“山丘它最熟悉,这下打起来可不会留力气。”   季淮点头,不咸不淡,“的确是熟悉,运气不错。”   程久听季淮那个语气,就不太满意了,忍不住走去,似笑非笑说,“山丘可是紫啾最怕的一种鸟,你不知道这个吧?这一局还是危险得很。”   季淮没看向他,看着台上说,“稳赢。”   程久觉得他口气狂妄,忍不住道,“你说赢就赢?要是真这样,公子把你供起来得了。紫啾和山丘待在一起,只有躲着的份!”   他刚说完,旁边的人就凑到他身边,声线弱小道, “久哥,这回也赢了……” 第380章 猎户的小娇妻(完   程公子的获胜在所有人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紫啾当选“百鸟之王”实至名归。连续几个月,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斗鸟那日的场景。   紫啾身躯娇小,却一点都不容忽视, 竟轻而易举就把卫老的爱鸟斗得连连败退, 不留一点余地。   这可太让人振奋,看得热血沸腾。   程府的门槛再次被踏破,纨绔子弟程公子如今可忙得很, 招待一位又一位座上宾。   府内实在热闹, 身为程府的人感觉腰杆子都直了。大部分人都感到自豪, 程久却怒火不已。   他的职位被取代,取代他的还是斗鸟那日站在黑子身边的那个男人, 一看就是干粗活的,来抢他的饭碗。   “公子, 他会训鸟吗?”程久还是很不甘心。训鸟清闲, 如果做了小厮, 那可是要去干苦力活的。   说着, 他依旧不满看着那个男人。对方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不太友好的情绪, 但是眼底毫无波澜, 淡淡转移视线。   听言, 程公子一边扇风一边笑出声, “他如何不会训鸟?紫啾就是他训出来的。本公子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他请来,你们可得配合着他一点!”   这么一说,程久不信, 在场人不敢看轻。   季淮也没说话, 跟着黑子就去熟悉程府的鸟场。至于愤愤不平的程久, 无人理会。而且季淮来了几日, 就打发他去干别的活了。   除去那层光环,不过是程府一个小厮,加不了多少身价。季淮又不似其余人那么好讲话,程久表达了不满,他却没有理会。   季淮时常板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没有商量的余地,公事公办。   程久敢怒不敢言,也找不了程公子,只能憋着。   季淮在程府待了一个月,不仅对训紫啾得心应手,就是以往被程久训的山丘鸟现在也被他训得服服帖帖。大家都知道程府请了一个厉害的训鸟师,能训各种鸟。   一时间,季淮的名字也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少爱鸟人士都想来见他,并且还愿意花大价钱请他去训鸟。   季淮也继续在程府当着训鸟人,但是偶尔还是会去别处训鸟。   唐秀儿要是问起来,他就说要多赚点钱。   她若是不赞同,那么他就会说积累积累经验,总要多接触。   如此,她倒是理解。店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她也是忙得不亦乐乎,还时常去收购荷包和帕子来买,赚取差价,也渐渐认识了一些小媳妇,闲暇时光,一起聚在一起说道说道。   她日子倒是欢快很多,整个人也愈发自信,见人便带笑,好处得很,大家都喜欢来她的店铺里购买布匹或者其他物件。   随着店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唐秀儿又去开一间店铺,而季淮则因为训练的鸟都有了成效,名气也跟着大了。   后来找他训鸟的人实在多,又得知他之前就养了紫啾和它的幼鸟,名气更是大了。虽说他的鸟场养了数不清的鸟类,训起来得心应手,但是他从来不参加斗鸟大赛。   继而久之,就算他从未参加比赛,也从未在比赛当中夺胜,大家还是觉得他是斗鸟最厉害之人,地位无人超越。   若是训不动的鸟,第一反应就是要送到季家鸟场。   渐渐的,季家鸟场除了紫啾和一些稀有鸟类,也开始售卖鸟类。当然,品种自然是上层,而且诚信得很,深受大家信赖。   季家祠堂翻修的时候,季淮一家回去了,他还捐了五十两,同时翻修了季父季母的墓地,引起了一番轰动。   十里八乡的,谁知道季淮的名气   “牛家人有福气咯,季淮给牛大郎和牛二郎安排了鸟场的差事。”   “我们没那个命,早知道就和季淮走得近些,没准现在也能有份差事。”   “哎呀,说我们做什么?他们家的两兄弟不也没有吗?”   “那不是他们蠢吗?”   ……   他们的讨论,季大哥听了个正着。   上次他和季大嫂掉沟里后,两人都身负重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但留下后遗症,两人更是争吵不断。   季家院子不敢待了,一家人东住西住,最后在村尾做了间矮小的黄土屋,蜗居在里面。   他看不上季大嫂,偷偷与隔壁村那个寡妇有一腿,而季大嫂也是不要脸,也背着他与不少男人眉来眼去。为此,两人没少大打出手,如今相看两厌,却不能和离,痛苦纠结得很。   又听到季淮飞黄腾达的消息,当时如果不是季大嫂,他们家根本不会分家,这个怨恨又转移到季大嫂身上。   季二哥也听了这事,逮到借口也对季大嫂明嘲暗讽,而季大嫂也不是吃素的,谁都没讨到甜头。   两家人就在相互埋怨中不思进取,日子过得依旧贫苦且悲哀。   他们也曾因为愤愤不平到处传播季淮夫妻狼心狗肺,企图平衡自己的心理。可随着季淮鸟场越来越大,还帮村里头修了路,捐钱给村里上学堂的孩子,还有几个人进入了鸟场谋了差事,听说也是照顾有加。   几人回村里说道说道,加上季淮回村时态度谦卑,干了不少好事。季家两兄弟散播的谣言不过是在自取其辱罢了,不攻自破。   随着季淮的鸟场开到了府城,名气越来越大,一度成为季家村的骄傲。不仅是他,还有将布铺开到府城的唐秀儿也被人赞赏着。   她开的布铺在镇上有好几家,信誉都非常好,价格公道,深受喜爱。   季家村的人只要提及他们,脸上无一不带着自豪。   听闻季淮还对妻子尊重爱戴,府中连一个小妾都没有,实在令人羡慕敬佩。他们虽从未上过学堂,但是后来他们的儿子却高中状元,还引起更大的轰动。 第381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1)   这一世, 季淮将季家鸟场发扬光大,将很多稀有的鸟类慢慢养育繁殖,甚至还被进贡给皇家进行观赏, 皇上没回夸赞上几番。   季家的训鸟人从未参加过一场斗鸟大赛,但是他们的名声家喻户晓, 从不曾被看轻, 在江湖有着很重要的声望。   而季淮作为季家第一代训鸟人,成就斐然, 更是受人尊敬。前半生他过得坎坷, 不受看重, 后半生则受尽瞩目,与唐秀儿伉俪情深, 徒弟爱戴,儿子儿媳孝敬, 最后也是过了毫无遗憾的一生。   “叮。”   在他死后,灵魂离开肉体, 回到了系统里。一道白光闪过,脑海里的记忆开始恢复,他面无表情看着屏幕上的赎罪进度条。   系统并不会理会他的意愿, 也没给他选择,强硬抽出记忆,又把他送往下一个时空。   “那是我的奖金啊,才刚发下来。这些年我都没存什么钱, 你又刚开始工作,要留着钱应急的。”说话的女人紧拧着柳眉, 说话的时候声线拔高, 情绪有些失控, 但是依旧在隐忍。   季淮瞧着她眸低尽是失望的神色,思路还没理顺,干脆没说话。他此时就坐在床上,干脆拉过被子躺了下来,“不说了,睡觉。”   孙雅看着躺在床上闭眼的他,一股无力从脚底往上蔓延,只觉得疲惫,拿着衣服往洗手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我也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吧。”   浴室的门关上,季淮才重新睁开眼,他将手往后放,枕在后脑上下,看着天花板,消化着脑海里的记忆。   他和孙雅是高中同学,高中的时候相互有好感,高考后确立了关系。后来,她考上了大学,但是他没考上,选择了复读。   高考志愿他报了她的学校,也顺利被录取了,两人在同一个学校,他低她一届。校园恋爱很美好,虽然孙雅算不上温柔,但是足够体谅人,与他无话不说。三年里两人每天都腻在一起,早中饭大多数都在一起吃,每天都去牵手散步,可以说感情很好了。   他是喜欢孙雅的,因为对方足够“懂事”,不作不闹,和他出去吃饭还你一顿我一顿,就连房钱有时候都AA。   孙雅毕业后,来到了南方的一线城市工作,两人开始异地恋。原本就说好的,他实习的时候也来这边,这样就不异地恋了,毕竟异地恋太苦,感情实在脆弱。可他最后决定考研,跟她说可以考来她所在的城市,以后也会有更大的发展。   她很气又很失望,但总不能劝他说不考吧?   他家境贫寒,父母都是农民,生活费少,考研的课自然就报不起,还是她咬着牙给了他三千块,让他去报班。   在恋爱过程中,金钱这方面孙雅真的没和他计较过。有时候他没钱吃饭了,都是她请客。恋爱三年,他给她送礼物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印象中就送过一袋大零食和一只不怎么值钱的口红。   她虽然羡慕其他女生,但是这方面的欲望并不强,性子大大咧咧也没当回事,反正她也是学生,没什么钱回礼。   但当她工作后,有了钱,又给他钱报班,而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遇到节日的时候,她给他发钱,他收得也不手软。   双向奔赴的感情才值得期待,孙雅不是恋爱脑,其实已经有点不舒坦,但是鉴于三年的感情,对方也是学生,的确没什么钱,对她又不错,也没闹。   异地恋这一年,他每回都说自己忙,五点半就要起来背书,晚上十二点才回去,根本没办法去见孙雅。实际上就是不想过去找她,毕竟机票钱真的贵,他一个穷学生,可折腾不起,也不想折腾,只等孙雅回来。   而孙雅呢?虽然无奈,但是也没办法。不去吧,感情就淡了,他还在考研,觉得他太努力,不想影响他,去了吧,自己的那点工资,经不起折腾,最后还是因为放不下这几年的感情而妥协了,一两个月就会去一次,周末去,然后还格外请一天假。   大城市生存压力本来就大,所以导致工作一年,她都是月光族。   他就来找过她一次,只出了机票钱,而两人天天出去吃饭,他来了一个星期,花掉了她半个月工资。回去的时候他还跟她说生活费都买机票了,没钱定考研的酒店,孙雅又给他转了钱。   那一次,他知道她有点想分手了,已经一个星期没联系他,但是他考研没考上,直接来了她的城市找工作,住进了她的房子,感情进一步升温,也就没分手成功。   他之所以会来她的城市,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挽回感情。他太自私了,压根就没想过为孙雅付出多少。去哪里上班都是上班,刚开始找工作困难,他来这边还能免租房,还能和她同居。   在学校的时候,出去外面开房一次得一百多块,没钱也只能忍着生理需求,现在直接同居,对他来说好处很多。孙雅还十分感动,觉得他是为了她。   他也找到工作,早上起上班,晚上一起回家,两人同居还是温馨了一段时间,甚至都想结婚了,还准备明年就见父母,对彼此都挺满意的。   渐渐的,关系又发生了变化,他自私的性子又暴露出来。孙雅先工作一年,工资肯定比他高一点,而他刚找工作,底薪很低,但他生性浮躁,吃不得苦,一会又要创业,一会又要参加培训。   当了几个月的小职员,又觉得程序员工资高,把和孙雅攒的钱又去报了程序员的培训课,她养了他三个月后,培训出来找到的工作工资只给四千五,每天都要加班,他又不干了。   想东想西,一点都不脚踏实地,整天跟她说投资,要么加盟,要么开店。   同居的大半年里,房租是孙雅在付,生活用品,甚至连衣服都是她给他买。大吵了一架后,她准备说分手,他才不情不愿出去重新找一份工作。   为此,还和她怄气好久,觉得她在逼他。   说实话,他长得还算不错,加上孙雅给他买了几套不错的衣服,穿起来还人模人样,看起来有点品位,办公室里有几个女同事对他有好感,这个时候,他有点异心了。   这个时候,离他们真正分手也没几天了,因为他还没发工资,所以想让孙雅给他点钱,冲一下业绩,还要花点钱和同事搞好关系什么的,还说别人都穿衣打扮都是大牌,他太丢面子,让她给他买。   孙雅说没钱啊,他刚刚理直气壮脱口而出,“你不是还有一笔钱吗?”   印象里,两人是大吵了一架,而他非但没认错,第二天下雨没法回来的时候,孙雅刚好休息在家,天气有点冷,她拿着伞又拿了外套去找他,他居然怕别人知道他有女朋友,让她不要上来。   他态度还很强硬,孙雅又不傻,直接就猜到了。   她并没有以这个借口分手,毕竟真的爱过,有过美好甜蜜,没必要歇斯底里。这几年的感情也早就被磨光得差不多了,她也累了,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吧。   不合适就及时止损,也不算输。   他还真没想过和她分手,但是她态度强硬,他心念着更大的森林,也就没挽留。分手后自由了,追起了公司的女同事,追起了附近的女大学生,可惜都不长久。除了那张脸,没钱又不大方,习惯了和孙雅的相处方式以为所有的女的都那么好相处。   真是大错特错,她们又作又躁,让他都怀疑两性关系了,上来就车房存款,他一无所有,直接被打趴,深刻认识到自己处于社会最底层。   他开始怀念与孙雅在一起的日子,又去追她。对方并没有同意,两人纠纠缠缠,她最后回了老家。   大城市难以待下去,他也回去了。   小县城很小,他从老同学嘴里得知孙雅正在相亲,又去纠缠了,喝醉了还和同学口无遮拦道:“我们大学就睡过了,都开了多少次房?毕业同居,现在不嫁我,去嫁给别人?好样的!不嫁就不嫁,我也不娶!”   恰恰是这句话,被传了出去。   地方很小,很快传到相亲对象耳里,紧接着一小圈的人都知道了。孙母直接气得住进医院,他才开始慌了,这并不是他初衷。   孙雅还是没和他有过多纠缠,大概是心如死灰,她最后也没嫁,考到了一个山区当老师,断了和他所有的联系。   季淮收回思绪,慢悠悠叹了一口气。   他爱孙雅吗?   爱的。与她分手,他也会在夜里失眠,想起两人甜蜜的瞬间,心也会塞也会闷,不过他更爱自己吧。   “咔嚓。”   浴室的门打开了,孙雅用毛巾包着刚洗好的头发,捧着一个盆,里面是手洗的衣服,她走了出来,往阳台走。   两人住的是一个小套间,还有一个小阳台。坏境不错,住得舒服,就是离市区有点远,但是没办法,不然租金就很贵了。   许久后,季淮见她还不回来,起身往阳台走。   他看到衣服没晾,孙雅正在阳台上站着,望着不远处发呆。 第382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2)   “刚洗完头, 又穿这么少,小心着凉了。”   孙雅正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的思绪快速收拢, 转过身来看向他。   季淮已经弯下身子,正在晾衣服。   相对于她有时候的毛手毛脚,他蛮细心, 也挺爱干净,对做家务什么的,还是很主动, 那些令她喜欢欣赏的优点如今也的确在。   “赶紧回去吹干头发。”他又催促。   “嗯。”孙雅也没多想, 转身就走进了房间, 拿起吹风机在吹头发。耳畔“嗡嗡嗡”的声音不断, 而她脑海里的想法却越来越清明。   晾好衣服的季淮又重新钻回被窝里,她把吹风机放起来, 走到床边, 掀开被子上床。   刚躺下,季淮长臂就伸过来,一把抱住她, 仿佛刚刚发生的不愉快还没存在过, 又或者说想要哄哄她,接着提要求, 让她拿钱。   “很热。”她故作烦躁, 转了转身子, 将他的手轻拿开,还把被子微微往下拉,   当意识到季淮的手离开, 她内心毫无波澜的时候, 神色十分无奈。   他们的感情,好像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渴望与他靠近、希望多和他讲话、看着他都欢喜的情绪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疏离、漠视,冷淡。迫切想要把自己从这段关系中抽离,这段关系已经让她感觉到不舒服,她不想继续了。   大概是无数次失望后的结果,看不到与他的未来,及时止损好像是唯一的办法,或许会难过心痛,但是会好,也会释怀。   “以前那么热都往我怀里钻,现在嫌弃我了?”季淮冷哼一声,语调阴阳怪气,“得到了就不珍惜。”   他半开着玩笑,试图缓解气氛。   “今天不舒服。”孙雅并没有被撩到,反而有气无力说,“连续加班几天了,我很累,就先睡了。”   季淮不情不愿应了一声,“好。”   她也当没听到,侧着身子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他望着孙雅睡觉的背影,眼底复杂。孙雅现在已经忽略他话语里的暗示,一句应付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当没听出来。   两人的关系已经处于一个非常危急的阶段,他以前会觉得没什么,现在是警铃大起。   “生气了?”他挪动过去,双手去揽住她的腰,头伸过去,覆在她耳边放缓声音,认着错,“是我不对,不应该打你钱的主意。那是你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没生气,你要我也不给你啊,当然是你自己想办法。”孙雅淡淡回,话语倒没什么情绪。   “我不要。给我也不要!”他坚决说。   孙雅:“嗯。”   以前也说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说最后一次,就算不找这个借口,那么也有其他借口。房租和花销,她往里补了多少?   季淮放在她腰上的手乱动,薄唇继续往她靠近。   “睡觉了,真的很累。”她扒开他的手,一副累极了的样子,还微微叹气。   她想冷静冷静。   “还在生气啊?”他停住手,依旧抱着她,继续认错,“是我冲动了,刚刚仔细想了想,那是你的钱,我已经花了你不少钱,等我发工资给你大半。”   她越想冷静,他越不能让她冷静。   只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才看不清楚很多东西。一旦她冷静下来,什么都会想清楚,到时候,凉凉的就是他。   冷静了,就什么都完了。   孙雅眼睛都没睁,拖着声回答,“自己留着花就好,我不要。房租要到了,这次你交了就行。”   季淮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信任和无所谓,他万分无奈却没办法,因为他以前都在挥霍他的信用。   一开始把钱给她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因为他还会分担。可是隔一段时间后,他就会找个理由,从她那头拿出一部分。   一方面是真没钱,缺钱,另一方面,也把这个事当成理所当然了。   “好,这个月的房租我来交。”季淮也没过激,显得刻意了,之后手又忍住不乱动,老老实实说,“交完房租也没剩多少了。”   孙雅又把他的手拿开,没有接话。她就知道会这样,之后肯定又会让叫她补贴一点。说到底,房租还得她交大半。   这也已经不重要了,没必要较真这个事情,反正也要分手,以后大家都过得好就行。   “下个月给你多点,一定给。”他又保证。   孙雅并不想应,随口“嗯”了一声,见季淮又在亲她耳垂,拼命往一边躲,但是腰又被人轻轻挠着,她脖子伸了伸,身子明显也僵了僵,是身子本能的反应。   季淮对她很了解,哪些敏感的点他知道。   “别闹。”孙雅还在推开他,觉得挺索然无味的。当对他身子都没兴趣,本能排斥的时候,她知道两人关系有问题,但是不想解决了,只想结束。   “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季淮把她身子掰过来,盯着她的眼。   “没有。”她摇头,不想说真话。   他凑过去亲了她红唇,辗转反侧,慢慢往里亲,还一边继续哄她,“以后不会再开口叫你拿钱,你不是说要留钱应急吗?那我们商量一个月存多少。毕竟毕业了,是该有打算,不能浑浑噩噩这样下去。”   听言,孙雅眼底闪了闪,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亲着亲着就要把她衣服全脱了,孙雅这才又清醒过来,觉得他说那么多好话都是为了上床,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不想做。”   “小雅……”他开始闹人了。   “我不想。”她态度强硬起来,神色间又染上一丝不耐烦,语气都有些燥。   “那就不做。”他没有和平时一样继续闹,也没再说第二遍,反而伸手继续抱她,没再有一点出格的事情,只是再亲了亲她嘴,“我就怕你生气,不想搭理我,也怕你晚上多想睡不着。”   她情绪还是挺敏感,容易多想,也很容易拎得清。他哪敢让她多想?再想下去拎得更清,他就挽留不回来了 。   孙雅:“我没多想。”   她刚刚是准备睡前想想,之前已经心里已经有权衡,今晚他又说了那些话,的确寒心,被他这么一闹,哪时间有想?   “过两年我们回去结婚怎么样?”他继续说。   “你以为结婚就是说着玩?”她眉头紧蹙,觉得他在玩过家家。   “结婚当然不是闹着玩,进入婚姻是要肩负责任,结婚当然就不能离,自然是考虑清楚了,不过我一直都认定你呀。”季淮毫不犹豫说,“有这个想法,当然要准备,迟早的事情。”   “怎么准备?”孙雅依旧没当回事,不过是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合上眼准备睡了。   “你要什么?让我心里也有个数。彩礼钻戒婚礼……”季淮扯开话题,“你想什么我就尽力嘛,一辈子也就结一次。”   他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让孙雅态度也有点变化,又睁开眼提醒,“你现在没钱。”   季淮接话:“那就努力存,有了想法存钱就比较快,我总不能一直让你跟我吃苦吧?以前在学校,那是没办法赚钱,只能让你多花,我也蛮难受。现在我出社会时间也不短,慢慢站稳脚跟了,是要攒钱了。之前太着急,总想证明自己,不想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在自尊心也强,想证明你和我在一起会过得好,现在觉得脚踏实地最好,就不做白日梦了。”   话落,他又亲了她一下, “我总要快点娶你的,不能一直吃软饭吧?我是男人,骨子里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   “慢慢来吧。”孙雅有些动容,但是肯定做不到和以前一样宽慰和鼓励他,但也不至于打击。   有些事,说再多没用,做了比说更有说服力。   而且,她现在也在摇摆,已经动了要嫁给他的决心,觉得他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但是还没完全死心,只差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   “得快点,我能等你不能等呀,女孩子黄金期就那么几年。”季淮说着深深呼了一口气,与她额头相抵,继续吻她。   他这一次不急,吻了好一会,才撬开她的牙关,两人舌尖相缠,迟迟没有下一步,再难受都得忍着。   孙雅也是个正常女人,自然有需求,被他吻得迷情意乱时,脑子没想那么多,最后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季淮是一刻都不停歇,格外缠人,一声声喊着亲昵的称呼,她本来还想好好捋一遍思路,认真想想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后却只能沉沉睡过去。   孙雅知道,他算不上很坏,也说不上很好,两人之间的感情的确有,可是季淮好像真的不适合结婚。 第383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3)   翌日。   孙雅起床时, 身边的被窝已经凉了,揉了揉眼,倾身拿过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十点过五分。   今天她申请了调休, 所以就没定起床闹钟。   微信有多条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 全是季淮发来了的。   “起床了吗?桌子上有早餐。”   ……   “起床了。”   ……   “还没起吗?”   ……   最后一条是两分钟前,还配上一个表情包,上面写着:仙女该起床了。   她抱着手机翻了个身子,懒洋洋趴在被子上, 开始回他:起了。   那一头回得也很快, “太阳晒屁股了,收拾收拾, 早餐和饭可以一起吃了。”   孙雅:那正好,省钱。   季淮回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随后又发了一句, “起床吧, 先吃早餐。可能有点冷了,微波炉加热一下。”   “好。”   ……   许是昨夜才温存, 两人间平淡许久, 甚至有些僵硬冰冷的关系有了一丝丝变化,孙雅又躺着和他聊了几句。   话题并没有多少营养, 你一句我一句, 气氛很和谐。;聊着聊着,还时不时开几句黄腔, 倒和普通情侣一样。   他在上班, 也不能一直聊, 结束聊天后,孙雅心情还不错,用手机开了歌,起床洗漱。   桌子上的早餐是饺子和小笼包,还有一杯现磨豆浆。季淮当然不会做,看着单子了,是他点的外卖。   她用手摸了摸,已经偏凉,放在微波炉里热了热才吃。   连续加班好几天,好不容易调休,她也不知道干嘛,吃好早餐,简单收拾屋子,又躺倒床上去了。   以前喜欢追剧,现在也不喜欢了,宁愿躺在床上发呆。   这段时间,只要闲下来,她的脑海里想的都是和季淮的事情,女生总容易骗自己,明明那么糟糕的事情,为什么还总喜欢给他找借口?   出现了一点好,感觉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非得一而再三被致命一击,然后才不得不放手。这一次,感觉就差一点了,她也想赶紧出现那最后一根稻草,大家都各自解脱。   “叮。”   手机传来声响,她拿过手机一看。   季淮:【图片】   季淮:吃饭了。   照片是他中午吃的饭,三菜一汤,还有一个橘子。有一说一,他们公司虽然工资比较低,但是伙食还不错。   孙雅与他聊起天:“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季淮:“并不好吃,有点咸了。”   孙雅:“可以少吃点,填饱肚子就行。”   季淮:“好,那晚上再多吃。听同事说这个橘子很甜,进口的,我给你带回去。”   孙雅:“不用,你吃吧。”   以前还会执着于这种小感动,现在的她不断失望下,心也变硬了。对他还有感觉,只是越来越平静理智,没有生闷气,没有歇斯底里,每一次吵架和失望,都想把她从这段关系当中抽离,一点点,慢慢离开。   季淮也没再说这个话题,又挑起了别的话题。   他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吃完饭就陪她聊了一个小时,这是很久没有的状态了。之前异地恋,两人渐渐没话说,依靠一两个月一次见面死撑着,后来住在一起,矛盾激发,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心平气和聊天。   猜忌、赌气、争吵、埋怨……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事实上,哪有什么无话可说?不过是懒得分享罢了。厌倦和疲惫,有时候是腻了和烦了,不想搭理,很多事都懂,都知道,只是会装作不知道。   季淮下午上班后,孙雅又午睡一会,醒来也才三点,想着冰箱都空了,起身准备去趟超市。   大城市的外卖虽然方便,但是也挺贵的,而且不健康,点外卖的钱能买菜做两天的饭,省钱又卫生。   他们住的地方虽然偏一些,但是周围也有个大超市,还能满足日常需求。   她回来时天阴了,起了风,孙雅抬头望着天,乌云密布,天色越来越昏暗,她加快了回去的脚步,刚回到家楼下,就开始下了雨。   雷电轰轰,闪电不断。   她赶紧回去收衣服关窗,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冰箱里。   窗外的雨声没有停歇的迹象,依旧哗啦啦的下着,风也越刮越大。她刚刚换上长袖,还是觉得有点冷,又穿上了大衣,这才保暖。   到了五点,雨还是没停,也没有变小的趋势。她想了又想,给季淮拿了件外套,又拿了雨伞出门。   他有轻微鼻炎,受凉怕是会发作。   外面风很大,孙雅一走出去,寒风的风掺杂着雨水袭来,冷得她有些哆嗦,而且头发也被吹得乱七八糟。   下雨天打车很难,去季淮的公司需要先做公交车,后做地铁。等她到他公司楼下的时候,额前的头发被浸湿了,也有些乱糟糟。   季淮这人自尊心强,注重外表形象,生怕被人看轻取笑。所以她没上楼,给他发了消息,说在楼下等他。   楼下聚集了很多没伞的白领,被大雨困得走不了,都在等雨停。   她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季淮就回她了,“还要处理一些资料,楼下冷,你上来坐着等我可以吗?”   说完还配了一个抱她的表情包。   以前她都是在楼下等他,这倒是第一次他邀请她上楼。其实她早就怀疑他在公司可能有其他暧昧对象,毕竟他愈发注重打扮,放在她身上的心思越来越少,还会偶尔说一句公司的女同事穿什么用什么。   虽没明说嫌弃她,但是已经隐隐有了比较。   孙雅也没犹豫,去卫生间稍稍整理,就往电梯走。   “佳佳,雨停不了了,冷死了,赶紧上公司。”一道声音传来,伴随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在电梯门刚要关上的时候,伸手去阻止。   见此,孙雅按了开门键。   “谢谢啊。”短发女人先挤进来,笑着对她说一句,又冲前面道,“秦佳佳,赶紧的。”   孙雅浅笑:“不客气。”   紧接着,穿着蓝色长裙的秦佳佳走进来,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还贴了眼睫毛,身上喷了香水。   她就站在孙雅前面,孙雅穿着平底鞋,而她穿着细高跟,但两人没有差很多,孙雅应该比她高不少。   秦佳佳瞥见孙雅,见她没化妆,皮肤也白白净净,身形和她差不多,但是更有型一点,忍不住昂头挺胸,想要装一股的气质,暗自在比较。看看自己的皮肤白还是孙雅的白,自己衣服好看还是对方好看,再看看腿,谁的更直一点……   孙雅倒不知道对方心里的小九九,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下了半天的雨了,怎么还没停?烦死了。”秦佳佳出口抱怨。   “哎呀,走不了就去加会班,反正事情没办完。”朱玲倒不急躁,挤到一边问秦佳佳,“诶,你和他怎么样了?成了没?”   “成什么?”秦佳佳补着口红。   “就是在一起啊,他应该没女朋友吧?”朱玲一副八卦的样子。   秦佳佳看着镜子,抿了抿唇,语气漫不经心,“没问过。我才不管他有没有女朋友,我又不是想当他女朋友,大家都开心就好,谁想那么多?”   言语间,也就是玩一玩。   “玩玩啊?”朱玲迟疑重复。   “我又不是只和这一个聊,他长得的确不错,那就玩玩呗。”秦佳佳压低声音,说完笑看着朱玲,总觉得她太单纯,语重心长道,“不要太把他们当回事,开心就好,爽了就好,管他呢。”   电梯就这么大,再小的声音都可以被听到,加上秦佳佳也没刻意掩饰,孙雅听个正着。她柳眉紧拧,也没说话。   如果是刚出社会,她面对这些事情还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听到也觉得没什么。   人心太浮躁了,大家都燥。无论是感情还是婚姻,好似都变成快餐式了,每个人都没耐心,没诚意。   她和季淮认识这么久,从单纯高中开始,又在大学如胶似漆度过三年,紧接着出社会同居不过一年,感觉就要被现实打败。   “我觉得他对你也肯定有意思,没准是想和你交往,今天还夸你这套衣服好看。”朱玲又说。   秦佳佳不屑,“男人的嘴最好别信,都有毒。当然,我觉得他长得不错,也就顺着他,各取所需罢了,不过不花点钱,我可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对方话语里暗属性明显,男女间的得逞,还有什么?孙雅总觉得在公共场合说这些不好,也就装作没听到。   与季淮异地恋时,公司也有人追她,但她道德底线很高,会明确拒绝。现在大家都比较放得开,诱惑很多,都比较难把持。她对这种事能理解,但不能接受。   “叮。”   电梯停在十九楼。   两人走出去后孙雅也走出来了,她手上还拿着外套和雨伞,看着电梯前面的提示。   这是一栋写字楼,季淮所在公司的部门并不集中,她得看看往哪个方向走,旁边还有好多小公司。   “到了吗?”季淮发来消息。   “嗯,我找找。”她回。   “出电梯往右手边,然后左拐一直往前走,我在门口等你。”他又发来一条。   孙雅根据他的提示走,刚刚走电梯里出现的两个人从洗手间拐出来,走到了她面前,还在对话着。   “我手表落下了,刚好回来取。”   “晚点下去,一起去吃饭?别人请客。”   “可以啊。”   ……   秦佳佳和朱玲正有说有笑,一个拐弯,看到了拿着手机站在门口的季淮,一副等人的样子。   他穿着拼接色短袖搭配牛仔裤,身材颀长,穿衣有品,往那里一站,嘴角有些上扬。   朱玲抬起手臂,故意撞了秦佳佳一下,眼底含笑暗示的笑意。   秦佳佳也故作矜持,快速收敛自己刚刚吐槽别人的神色,扬起笑。   季淮长得的确很不错,眉峰挺秀,凤眼狭长,宽肩窄腰的,再当一当舔狗,基本上没有女人不动摇,无论是玩一玩还是认真,都可以试试。   如果有钱,那就太完美了。   “站在这干嘛?”秦佳佳走近,笑着问。   一般来说,男人要想撩她,她都能想到下一秒对方会回什么,无非就是来一句,“专门等你啊。”   何况季淮对她是最有兴趣的时候,她能察觉到他的好感,但是两人都没把这层暧昧捅破,正是最有新鲜感的时候。   谁知,季淮轻笑出声,一边侧着身子让她们进去,一边回,“等我女朋友。” 第384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4)   朱玲一听季淮这话, 疯狂朝秦佳佳使眼色,神色的激动兴奋,想隐藏都隐藏不住。   这不就暗示着秦佳佳是他女朋友了吗?   秦佳佳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走了进去, 刚要出口让季淮别乱说话, 只见对方就抬脚往前走, 对着前面之人道, “有没有淋湿?”   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看着季淮站在刚刚那个电梯里的女人面前,还伸手接过了雨伞和外套。   “还好。”孙雅摇了摇头。   “头发有些湿了。”季淮抬手, 将她垂落的几根往后撩了撩, 动作自然又温柔,带着她进了公司。   朱玲和秦佳佳在懵逼中还未反应过来。   此时已经下班, 办公室内人不多,季淮让孙雅坐在休息区后,然后一边穿外套, 一边往饮水机走。   “喝点暖暖身子。”他端来一杯温水,递给孙雅。   办公室内还有几个没走的同事, 大家瞧见一个陌生人,纷纷调侃季淮, “这是谁啊?你女朋友啊?”   “对啊。”季淮承认得大大方方, 又重复了一遍, “我女朋友, 给我送外套和雨伞。”   “我们这种没女朋友的就活该冷死呗。”对方笑着阴阳怪气说。   季淮接话:“相互抱团取暖啊, 还能怎么办?”   这下, 轮到孙雅不好意思了, 她出门得急, 只涂了个口红,今天又穿着休闲装,也没想上他公司。   倒不是怕他觉得没面子,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她微微低着头,捧着水杯在喝。   对方也不生气,又不吝啬夸奖,“女朋友很漂亮嘛。”   孙雅看到季淮笑了,走到她身边,往她那边倾身,温声说,“我还要打印份文件,再等我一会,然后去吃饭?”   他离得近,气息都喷洒在她脸上了,动作有些亲昵。办公室内还有其他人,她有些害羞,捧着水杯假装喝水,点着头,“好。”   “很快。”他说着就加快脚步往打印机那边走。   季淮一走,孙雅也喝完水了,把纸杯放下来,突然感觉不自在,往另一头一看,见卷发的女同事正在看她,眼神有些不对。   女人的第六感实在太敏锐,结合电梯上的事情,她还看到两人与季淮有说有笑,看到她来时的诧异,现在还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两人好像在打量她,带着“较量”?   她眼底沉思,却没露出情绪,目光落在忙活的季淮身上,红唇珉得越来越紧,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如果季淮真的背着她有不忠的行为,那她该怎么办?   如果是以前,怕是会情绪崩溃,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现在觉得可能会难过,但是更多的是给她下决心的勇气吧。   这段关系,结束也好,给她一个了断,不再奢望,分手得彻彻底底,想要抽身而出的念头在这段时间就没消失过。   朱玲在秦佳佳身旁,伸手戳了戳她,压低声音,“真有女朋友啊?”   平时季淮对秦佳佳挺好的,经常夸她穿衣服有品,穿衣服挺好看,她还以为他准备追秦佳佳。   秦佳佳虽然也没怎么看重季淮,但是也把他当自己所有物。鱼塘里的鱼突然跑了出去,归别人所有,还是比较窝火。   但她和季淮又没什么实际性进展,大多都是停留在相互试探的阶段,模棱两可而已,根本不好说什么。   “不知道。”她应着朱玲,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还要大大方方说,“或许是误会,人家只是开玩笑。”   朱玲想了一下,将信将疑。女人心思比较敏感,也容易脑补,是误会也很正常,但她觉得季淮也可能是个渣男。   “好了。”季淮拿过一叠资料,整理好后放在桌子上。而后往孙雅走来,出口问,“还要喝水吗?再给你接一杯。”   “不用了。”她站起身子,出口拒绝。   “回去吧。”季淮伸手去拉她,对着办公室里的人道,“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秦佳佳抬起手,挂着一个浅笑,有点故意吸引他的成分在。她倒是想看看季淮会有什么反应。   谁知,他看到她,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两眼,突然停下动作,对着身边的女人说,“你和她身材差不多,我觉得她穿的衣服有好几套挺好看,这个穿风格很适合你,你觉得呢?要不要买几件?”   孙雅本能望过去。   秦佳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别提多别扭。   “是很好看,我们走啦。”孙雅也不好当面评价什么,怕季淮再说什么得罪人的话,赶紧拉他走。   “真的很好看,你比她高,穿起来更有气质,我看中好几套,你也买相同风格的来穿穿?打扮了更好看。”他一边走一边说,还十分认真,生怕她不信。   “小声点。”   “真的,我还网上搜了同款,一会给你看。她今天穿的鞋子也不错,你不是想买双高跟鞋吗?就买那个,你的脚白,肯定更好看。我找她要链接给你买?”   “不要说了,一会说。”孙雅急急又阻止他,加快离开的脚步。   ……   秦佳佳又不是聋子,听了个正着,脸上很精彩。朱玲也听到了,被这个转变弄得有点懵,看向秦佳佳也有些尴尬。   对方一直在跟她说季淮在玩什么花招,想着花样追她,还偷拍了她。结果人家是看上她的穿衣风格,准备给女朋友买?   实话实说,季淮的女朋友身材和身高,还有气质都比秦佳佳好很多,因为秦佳佳的妆容还是偏浓了,厚重。   电梯内。   孙雅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昂头看他,目光很清亮,半开着玩笑,“你是对人家穿衣风格有兴趣,还是人家有兴趣?”   不能说不信吧,只是没那么相信。   “我有女朋友,对人家有兴趣不是出轨吗?肯定是穿衣风格,真觉得挺合适你的。”他对上她的眼,回答得坦坦荡荡,全程都没移开眼。   他和秦佳佳算是暧昧初期,也不是说他主动,对方也没少释放信息,馋他钱又馋他身子,更像要玩他。   玩过后,捞一笔钱,觉得没趣了,就会踢开。   有些女人玩起来,可比男人狠,也比男人乱。对于秦佳佳这一类女人来说,打拼个几年,在大城市玩一玩,回家乡再找份工作,正儿八经嫁人,没人知道她的过往。   怎么开心怎么来,相互各取所需罢了,都比较浮躁。   “我不喜欢这种穿衣风格。”孙雅说。   “你不是在学穿搭吗?这个风格适合你,买几件来试试?”他坚持说。   她毫不犹豫:“不喜欢。”   他沉默一会,“算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穿你喜欢的就行。”   孙雅:“嗯。”   到了大门口,季淮打开伞,一把就将她揽在怀里。他长得高,伸手抱她的时候,她在他身边有十足的安全感。   孙雅也不会故意冷漠疏远板着脸,自然的伸手勾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靠。   季淮带着她往前走,没有去地铁站,而是去了附近的商场,“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自助,我们去尝尝。”   孙雅看着变黑的天色,她肚子饿了,还没煮饭,回家更晚了,也没拒绝。 第385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5)   因为下雨的缘故, 商场内格外热闹。   那家烤肉自助里面已经坐满人,需要排号。不过前面也只有三桌,等等也没关系。   两人拿了号, 就在外面坐着等了。   人来人往, 人声鼎沸, 时不时还传来了机器叫号的声音。孙雅把包放在自己腿上,低着头开始看手机。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总比干坐着与季淮瞪眼强, 会很尴尬。   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分享欲,甚至交流都很少,一开始她还努力找话题,可是渐渐发现季淮并不关心她的事,有时候也是敷衍, 她就没再多说。   分享欲没有了,交集就越来越少, 没有了共鸣, 感情就会淡, 一点点磨没了,不再期待,渐渐的就是散场的开始。   她必须承认,他不那么爱她了。能感觉到他的没耐心和无所谓,这是她一直一直提醒自己的事情。   分开是个必然的结果, 时间早晚的问题。   孙雅的手指在手机上无聊滑动着, 面前突然出现一半橘子, 还散发着橘子的清香。她抬头看向季淮, 对方也在看着她,“尝尝,听说很甜。”   她犹豫了一会,刚要伸手接,发现自己没洗手,迟疑了一下。   他伸来湿纸巾,“擦擦。”   “谢谢 。”她用湿纸巾擦了手,然后才接过来,“哪拿的?”   “今天中午的啊,不是说给你留吗?”他给自己掰了一瓣,往嘴里塞,随后不断点头,“不错,是挺甜的,你多吃点。”   话落,又把剩下的一小半放在她手里,拿出一张纸巾在擦手了。   孙雅看着手里的橘子,嘴里还传来橘子的甘甜,真的很甜,不带一丝酸味,口感极好。她刚想说什么,就被广播打断。   “A51号。”   “请A51号顾客进店用餐,请A51号顾客进店用餐……”   季淮看了看号码,先一步起身往前走,回头又看到孙雅正要空出手拿包,又走回来帮她拎包,伸手揽在她的肩,带着她往里走。   孙雅依偎在他怀里,加快速度吃着橘子,习惯又自然伸手把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季淮并没有张嘴。   “不吃吗?”她昂头问。   “好吃的不是要留给你吃吗?”他随口一说,放在她肩上的手转了个方向,带着她继续往里走。   “吃吧。”孙雅又把手往前一伸,碰到了他嘴唇。   那只是她和他说的玩笑话,他能记得倒是意外。   季淮这回也没犹豫,张嘴咬牙,到了桌边,松开手,坐到了她对面。   孙雅也坐了下来,望着他的垂着的眉眼,她有些出神。   她其实没那么理性,而且还有女人的感性和优柔寡断,季淮对她表现一点好,她就动摇了。   两人太熟悉又爱过,如果是分手,她就算下了决心,也是脱层皮,光想着心就闷了,感觉实在不好。可是爱而不得是人生常态,她得自救,之后的路还很长很长。   “吃什么?我去拿。”季淮站起身,准备去拿东西。   “什么都行,就拿能快点吃的。饿了。”她往嘴里塞了最后一瓣橘子,接着他的话。   季淮:“嗯。”   孙雅刚刚很饿,吃了橘子之后又感觉没那么饿,也不想去找吃的。她对吃的要求也不高,季淮拿什么她吃什么。   突然,面前出现一碗炒饭,他的声音传来,“先吃碗炒饭垫肚子,哦,给你拿个勺子。”,说完,他头也没回,又往前走。   拿完勺子回来,递给她又走了,继续去拿东西。   酸奶、肉食、水果、蔬菜……   一样样东西被他放上来,孙雅还在吃他端上来的炒饭,眼底若有所思。   他又给她橘子又给她盛饭,好像在刻意讨好,但是对方接下来又没表现出来什么。他该怎么吃怎么吃,该做什么做什么。   细想,以前他也会对她这样照顾,应该是习惯。   习惯真可怕,只是几个小小的动作,她就能想起以前他们种种。   “发什么呆呢?”季淮一边吃饭一边问,又往锅里下一盘羊肉卷。   孙雅吃了一口炒饭:“觉得没有学校食堂好吃。”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也经常给她打饭,两个人最大的好吃就是能多吃到几种不同的饭菜。   那时候他们多粘,每天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在一起三年都腻腻歪歪。她觉得他们以后一定会结婚,这辈子就是他了。   季淮点头,“确实,学校食堂又便宜又好吃。”   “是啊。”孙雅也默认。   “没压力,每天吃饭睡觉谈恋爱,日子舒服。”季淮说起来,停住了吃饭的动作,手撑着桌面,看向她,叹了一口气说,“各有各的好吧。”   孙雅反问,“现在有什么好?”   他们感情都所剩无几,支撑她的就是以前的时光,现在也支撑不下去了。社会生存压力又那么大,怎么好了?她觉得糟糕透了。   “每天晚上能抱着你睡,不是很好吗?”他说着低着头,嘴角上翘,剑眉微弯,语气轻松带着笑意。   那个笑容很真实而满足。   孙雅恍惚了,她了解季淮,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最起码这一刻他是真心的,也没认识到两人的危机。   就好像她在不断挣脱出来,他却一直觉得两人感情很好,不经让她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对这段感情的判断,是否正确。   “有什么好?”她嘟哝一句。   “不好吗?”他抬头看向她问。   孙雅怕破坏此时好好吃饭的气氛,伸出筷子去夹菜,同时回他,“还好吧。”   一开始好,后来越来越不好。   以前恨不得挂在他身上,那是真喜欢他,满腔热情扑上去。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也是满心欢喜。   后来,怎么就这样了?   “当然好啊。”季淮还没意识到什么,继续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   聊天的内容没毛病,他好像真的没反应过来,孙雅几次都话到嘴边,最后硬生生忍住,顺着他的话题讲下去。   这一次挑开,就是不是闹情绪和解决问题,就是彻彻底底分了,所以她会谨慎再谨慎。   “虾滑。”季淮夹了一块,放在她碗里。   孙雅:“谢谢。”   “还有两块,给你一块,我吃一块。”他说着又往她碗里放了一块,全程没表现出异常,就和之前相处一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有多克制,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心不在焉,会用余光观察孙雅的情绪变化,见她发呆沉思也不敢说。   要是一问,肯定是说开,说开的结果,那必定是分手。   她虽然会摇摆,但是心里拎得很清。他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抛出的问题就像炸弹,他毫无招架能力,只会哑口无言。   他也同样清楚,难过归难过,她这一次就是抽筋拔骨,那也会毫不犹豫转身,因为大家都耗不起了,没有未来,他也不合适。   孙雅食量没他大,很快就吃饱了,季淮倒是吃多了一点。   等他吃好了,她站起身,“回去吧。”   “好。”他起身跟在她后面往外走。   两人到了柜台前,季淮还故意走快点,掏出手机要结账,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手机没余额了,他还狠狠懵了一下。   三百多的饭钱他都没有,还没办信用卡,花倍上的钱也没有了额度。   孙雅什么都没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扫码结账了,把手机拿给收银员看一眼,若无其事往外走,“走了。”   季淮默默收回手机,走到她身边,无比挫败。   她似乎习惯了给他结账,毕竟这一年以来,他还真没赚到什么钱,也都花在他自己身上,两人间的花销,都是变成她付。   “不是早就说没钱了吗?你忘了?”她云淡风轻说了这一句。   “……忘了。”季淮干笑。他这才记起来,前不久的时候才和她抱怨过没钱,都快养不活自己了,还完上个月的花倍,只剩不到几百块。   “记性真差,不过也没关系,你经常不记得。”她说这话语气不咸不淡,也没什么格外的情绪。   季淮:“……”   她太冷静了,不吵不闹,甚至开始理解他,这让他觉得一阵冷气从脚底升起。   但凡闹都有余地,开始理解释怀和不强求,那就是真真正正地结束。   两人赶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回来了,并肩往小区内走。   雨停了,风有了点凉意。谁都没说话,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夜也有点深,周围静悄悄。   “季淮,有你的快递,这个是寄放的,已经帮你签收了啊。”一楼是个快递超市,一个小伙子从窗口伸出头,叫住季淮。   孙雅也停脚步。   “是什么?”季淮也没多想,走了过去。   对方把快递拿出来,看到的那一刻,他脸色骤变,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小伙子:“联大鞋子啊,你买了哪一款鞋?”   一看就是鞋子,而且他是在有名的软件上买的,外面包装上都写着,这个牌子的鞋子都要上千块一般是两三千。   季淮不敢看孙雅的脸色,接过鞋子都像接过烫手山芋。   进电梯时,他只感觉气氛一下凝重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还得忍住。   孙雅主动开口说话,“这款是你上次想买的那双吗?有码了?”   “……”季淮硬着头皮,“嗯。”   吃饭没钱结账,房租不交,生活用品不买,花了二千八去买一双鞋子。他自己现在都觉得没脸。   “有码就好,那双鞋是挺好看的。”电梯门打开,孙雅率先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看他。   季淮想看她生气,哪怕情绪波动质问他也好。   人家没生气,很理解他。   他心底挫败,也知道她的的确确失望极了,因为他的自私不是这一次。以前在大学,他说没有钱给她买礼物,但是会充值游戏,放假没钱带她去旅游,却有钱和朋友出去玩。异地的时候没钱来看她,却有钱买几千的耳机…… 第386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6)   孙雅掏出钥匙开门, 放下包,拿着睡衣往浴室走,声线不咸不淡道, “我先去洗澡了。”   语气平平, 情绪也没起伏。   季淮拿着鞋,刚要慌张回话, 最后生生忍住,硬着头皮装没听到,继续拆着他的快递, 好似迫不及待。   孙雅见他没接话,进浴室的时候脚步还是顿了顿, 回头看了眼他。   这双鞋他念叨了很久,多次也是给她暗示。以前她就送过他不少礼物:鞋子、皮带、手表、钱包……   他是学生, 也没那么多钱, 所以只要她买得起, 她都会给他买。但是这一次,她装作没听到。   一来是太贵了。现在日子都过得紧巴巴, 还在为要不要多炒一盘肉纠结。二来,两人的关系的确快要走到尽头,她不想买,觉得不值得。   她曾经说过无数次, 让他不要买。这双鞋太贵, 能抵上他小半个月的工资,而且他还有鞋穿, 上个月才新买了一双。   他一如既往我行我素, 该买还是买。就算没钱交房租、没钱付饭钱, 还是会买, 花她的钱好像成了理所当然。   孙雅关了门,对着嘴角勾起讽刺一笑。昨天晚上还说存钱规划未来的话,幸好她没当真,想来不过是一时兴起,为了更好从她手里拿出钱,更心安理得花她的钱。   今天对她的那点好带来的温度,倏然又降到了极点。   他真的很有本事,让她连一丝的奢望都升不起来。刚想做会梦,一盆盆冷水就从头上浇下来了。   听到浴室里的水流声,季淮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眉头紧蹙,来来回回走,看着之前梦寐以求的球鞋,现在只觉得是夺命锁。   他是十分自我的性子,加上刚出社会,像刚出了笼子的小鸟。学生时代买不起的东西,现在自己赚钱了,自然都想买,也习惯了孙雅在后面顶着。   她做事情有规划,房租省了,伙食费也省了,就算他把钱全部花完,依旧饿不死,撑到下个月发工资就行了。   孙雅洗了澡又洗了头,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边上穿鞋季淮,他还在欣赏着脚上那双鞋,时不时拿着手机拍照,还动动手指打字,不知道发给谁,眉梢还上扬着,有点得意。   说实话,看起来有点傻。   她面无表情,淡淡移开了视线,只当没看到,走过去一边吹头发。   “怎么样?”季淮等她吹干头发后,说着把脚往前一伸,让她看自己脚上的鞋。   “挺好看的。”她认真瞅了两下,真心夸赞。   “是吗?”季淮说着就垂下眼眸。   他是真心慌,手心都冒汗了,生怕被她看出异常。她也太冷静,以前还会与他争吵较真,现在直接不理,好似看开了,一切和她无关。   而他,也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   “嗯。”她应了声,掀开被子上床,拿过床头的书,准备看十页八页就睡觉。   “我觉得一般般,和照片上的颜色略微诧异,而且不能水洗,陈嘉这家伙色盲吧?还说好看。”他一边说一边往盒子里放,“算了,退了吧。”   孙雅已经翻开书本看了,没回他,对于他退不退,并不感兴趣。   季淮又制造出一点声音,发现她压根没抬头。他有些挫败忐忑,把鞋子放在一边,准备拿衣服去洗澡。   “把鞋放鞋柜里去,不要丢在这里,一会你又不收拾。”孙雅依旧没抬头,说话声传过来。   “好。”季淮也没说什么,拿起鞋盒就往外走,打开鞋柜就放在了里面,若无其事又去洗澡,在里面的时候还哼着歌。   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   孙雅翻了一页书,看着紧闭的卫生门,盯着看了好几秒,随后把视线又收回来放在书本上,只是等到季淮出来,那一页书都没翻过。   “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了,你顺便晒一下。”她缓缓又翻了一页书,没抬头出声。   “不晒,明天晒吧。”季淮说着就往床上走,要爬上床。   “快去晒了,里面你的衣服。”孙雅伸出一只脚,拦住他往里爬的动作,拧着柳眉,“明天就有味了,到时候还得洗。”   “真不想去,明天早上晒。”他伸手要把她的腿拉开,很不情愿的样子。   孙雅:“明天你肯定也不想晒,现在去。”   “你去?”他开始推脱了。   她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受够了。这人虽说不上懒,但是干活看心情,十分随心。本来就看他不是很爽,眼下就是在挑战她的耐心。   “去不去?”她的脸已经沉下来了,情绪实在无法控制。   全都是他的衣服,堆了一小堆,有些还是她手洗了才放在洗衣机里的。要是没晒干,他又该说没衣服穿了。   “不去。”季淮回答得还很干脆,直接一个转身,头就枕在她的腿上,昂头在玩手机。   孙雅看着他这幅样子,压抑着脾气,“那我去,你起来。”   “等一下。”季淮手指还在手机页面上点着,继续枕着她的腿,就是不放开。   “起来。”她再次强调。   他没理。   孙雅再好的脾气也要被磨没了,闭着眼,又缓缓睁开,准备直接抽回自己腿,真的恨不得在给他一脚。   她对他的耐心的确越来越少,但是他也的确越来越过分。   “明天我上班早,快递要上门取件,你多少点能起床?我让他上门取。”季淮突然扭头,认真冲她问一句。   上门取件可以选择时间段。   “我不知道。”她压抑着脾气。   “十点?怎么样?”他又问。   孙雅没回答,懒得回答,干脆直接躺好,“算了,我不晒了,你自己去晒,反正也是你的衣服,爱怎么样怎么样。”   真是让人烦躁。   “生气啦?”季淮把手机放在一边,起身凑近她,“我现在去晒,没想让你去。明天十一点上门取件,鞋子我放在鞋柜里了,到时候你给他。”   “没生气。”她话虽这么说,但红唇紧珉,懒得看他。   “还说没生气?”季淮伸手抱她,凑过去要亲她,孙雅直接别开脸,他还挺不要脸,硬是凑过去亲。   “烦不烦?”她拉了脸。   一点到晚笑嘻嘻,好像哄哄她就能好,每次都不当一回事,以为她这辈子就和他捆绑在一起。   不仅如此,只想逃避责任,过舒坦日子,毫无规划。   季淮就怕她不生气,生气了他还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拉越大,“我去晒,这不是拦着你去吗?现在就去。”   “去!”她推了他,不让他靠近。   季淮又凑过去亲她一口,随后坐起来,“去!现在就去!马上去!”   话音未落,他麻溜下床,穿上拖鞋就往洗衣机边走,提上衣服就去了阳台。   他这幅样子,又让孙雅接下来的火没处发,但到底被惹了,就做不到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等他回来,她脸色还是有点不好看。   “睡觉。”季淮又爬上床,伸手要去抱她,还冲她笑。   孙雅火气越来越大,两人之间,好似都是她在发火,在憋闷气,他永远不知道,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他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如果他不开心,就懒得理她,才不会管她情绪。   “别过来!”她抬起脚,对着他,抗拒中还带着不悦。   “还生气呢?”季淮抓住她纤细白皙的腿,一副丝毫没察觉到危急的神情,“我不是去晒了吗?”   “别碰我。”她用力抽回腿,发现他抓得紧,更加用力一抽。季淮都没反应过来,她身子往后昂,“砰!”一声,头直接砸在了床头柜上。   声音响亮,孙雅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眼泪都快出来了。下一秒,她猛地被人抱在怀里,季淮抱起她的头,伸手放在后面揉,也是着急了,低头不断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啊,是我的错。疼不疼?”   季淮大手一直在揉着她被撞的地方,还低头亲了亲她,眼底又愧疚又心疼。   他是真没想到她突然这么用力抽回脚,心疼是真心疼了。   孙雅的确是疼,但被他揉得暂时没感觉到,被他抱在怀里,还蛮舒服,但是也很气,没有说话。   他很久没惹她生气了,她以为就算分手,他就是闹再大,骂得再难听,她也不当一回事,彻底释怀不计较。   可是这个人蠢得还是会惹毛她。   “好像肿了。”季淮眉头蹙得很紧,抬起她的头,凑过去撩开头发仔细看,十足认真。   孙雅随口回:“肿了更好,顺了你的意。”   “说什么呢?”季淮盯着她的眼,面色严肃,“这话能开玩笑?要是伤到脑袋了怎么办?你受伤我不心疼啊?”   “会吗?”她反问。   她都感受不到他的喜欢了,还会关心她的事情?会上心她的事情吗?   “怎么不会?”他没有思考就接话,随后还要道,“孩子随母亲,本来就不太聪明,这一撞,会不会更笨啊?”   孙雅:“……”   “开玩笑的,但是我肯定紧张你,怎么不紧张你?不紧张我紧张谁?”他说这话说得自然,没有半分刻意。   孙雅不太信,可是随口一说好像更为真诚,她找不出破绽。饶是如此,她也不想搭理季淮。   成天闹,真是让她生气。   “帮你擦点药。”他下床拿了药。   孙雅:“不用。”   “听话。”他态度还挺强硬,她懒得理他,侧了身子,闭上眼睡了,随他折腾。   他给她擦好药,睡进被窝抱她,倒是好脾气一直在哄,“还在生气呢?”   “没生气。”她硬邦邦回。   “还说没生气,气多了对身子不好。”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在手里揉捏着,主动道,“我给你买化妆品,别生气了?”   “不用。”她拒绝,他买的她也不敢用,都是杂牌。   “那不买。”他回得很干脆。   孙雅:“……”   她就知道,真是受够了。   “我是直男啊,不知道买什么,给你发红包。明天鞋子退了,钱都给你,有两千八,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当我道歉了。”季淮继续放低声音哄她。   孙雅神色微微一变,季淮不是讨她欢心才故意退了鞋,刚刚就在退了,于是问,“为什么退?”   季淮回:“之前让陈嘉帮我抢的,当时就把钱转给他,后面都忘记这事了。都要开始计划存钱了,我肯定不会买这么贵的鞋子啊,这么消费哪能存住钱?退掉能存两千八。”   “你自己存吧,不用给我。”她说。   说不定给了两千八,然后要她无形给他花四千八,可受不起。   “这两千八我不存,下个月才开始存,给你买化妆品和衣服,算是我道歉,别生气了。”他抱着她,一直在哄,伸手又摸了摸她刚刚撞到的地方,半开玩笑,“都要撞傻了,刚刚吓我一大跳。”   孙雅瘪嘴:“又不是你疼。”   “我心口疼。”   ……   孙雅依旧没有把他的话放心上,两人小打小闹,抱着睡觉了,她也懒得和他计较。   昨晚他给她擦了药,也揉了揉,第二天醒来倒也没什么事。   十一点的时候,她在煮饭,快递员来拿走了鞋子。   紧接着,她烧好菜的时候,正准备吃饭,手机响了起来。   “叮!”   季淮:“【转账】”   她在餐桌上坐下来,打开手机一看,他给她赚了两千八百八十八,附言:赔礼道歉。   以前她心疼他,一般不会收他的钱,结果他还真不发了,还当成理所当然。   这么些年,她真没花他什么钱,这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试探,他觉得她不会收,收了不会花。   想着,她直接收了,打开购物软件,把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套化妆品发了过去,紧接着道,“想下单这个,钱还不够。”   估计他下一句就是:这么贵?我们要存钱啊?   他就算发给她钱,也是想着她让她存着,不能乱花。左手给右手的区别,而且还会从她这里花更多。   不给家用,不给房租,他赚翻了,说白了是真自私,她一直都知道,但是一直给他找借口洗白。   “叮。”   季淮:“【图片】”   孙雅点开一看,见他已经下单了,接近三千五的一套水乳霜。   她还是蒙了,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任他,觉得他不过在走形式,希望她主动说出口她不要,然后“勉为其难”退掉。   在她心里,他就是这种人。   “用花倍付的。”他又发来一句,还附上额度,已经透支了四千,下个月要还的。   孙雅就知道是这样,眼底平静,缓缓打出一句:退掉吧,我不想要。   她刚要发出去,季淮又发来信息:还好额度高,还剩三千,这个月有季度奖金,发了就还。   这让她动作止住,还未多想,另一头消息又发来:我要去吃饭了,今天不去食堂吃,和同事约着出去吃。你也快吃饭午休。   说完还发了一个回聊的表情包。   若是以往,他不想给她买,必定说了就等着她自己说不要,这回明显是没有。既然下单了,更想她快点说,不然快递就发出去了。   她删掉框里的话,发了一个表情过去,想了想,又把刚刚的话打上,重新发了过去。   算了,她不要了。   季淮那一头却迟迟不回,这让她都怀疑她是不是误会他了?他根本没想退?   不过,也有可能是故意不回,但是已经退掉了。   孙雅懒得纠结,下午随心睡了个懒觉,明天就要去继续上班,得多睡睡。   晚间。   季淮回来的时候,吃饭时她随口问了一句,“你退了吗?”   “退什么?”他疑惑。   “化妆品。我不要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她说。   “下午很忙,手机没电了就放着充电,没看消息。”他立刻掏出手机看消息,吃了一根青菜,“已经发货了。”   孙雅抬头,“这么快?”   “发了就发了,那就要了。你的护肤品不是快没了吗?迟早得买。”季淮把手机放在一边,没再看第二眼,动作十分随意。   其实没发货,他骗她的。   这钱不花也得花,就怕她不花,不怕她花。   闻言,孙雅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季淮给她转账,她恶意揣摩过他,如今买化妆品,她也恶意揣摩他。   误解了别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丝愧疚,内心的想法会更加改变,那些清醒的质疑也会慢慢出现裂痕。   季淮可不让她在细细想,洗完澡就拉着人滚床单去了,必须要双管齐下才好。   虽说他和孙雅可能不适合结婚,他也有点渣,但是不能否认两人在其他方面异常和谐合适。   孙雅还没有多想,温存过后会格外温顺。他抱着她一顿亲一顿啃,借着亲热过后温存的劲头,使劲流露对她的迷恋痴迷。   虽说他爱自己,但是也爱她,后来就没遇到这么爱的人了。   或许爱得不纯粹,也曾经真诚。   他太温柔炙热,孙雅都差点陷在里面,任由他抱着,乖乖待在他怀里,出口的语气都软了两分。 第387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7)   接下来的几天, 季淮和孙雅相处格外融洽,说不上热恋,但是还是有点腻歪, 她也不排斥他的接触。   他还是悄悄主动不少,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不少, 看对方都顺眼很多。准确来说, 是孙雅看季淮顺眼了许多。   季淮也知道, 但凡还有抢救的机会, 孙雅都不会放弃他。重新去和一个人磨合太难了, 她对他不是不爱, 是实在爱不动, 爱累了。   这段时间, 他是外表装作随意,实际上小心翼翼加谨慎,草木皆兵。   讨好过度会被发现,显得虚伪, 但要是不做点什么, 那不是等着被判死刑吗?   而他之前又太作死了,以为捆绑住了孙雅,心野了, 觉得 再不济也有个兜底的,对她也失去新鲜感,开始起了异心。   虽说还没实际行为,但是和秦佳佳的确走得有点近,想要试探试探了。   他倒是想抽身而出, 只不过对于秦佳佳来说, 宛如刚到手的“肥鸭”突然要飞走, 毫无征兆,半点甜头都没尝到。   这段时间的布局,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当然,除了不解气愤,更多的还有不甘。不过,她又不是没有其他男人,不可能去质问,没得到手就是有点不爽。   面对季淮,她还是能落落大方笑着与他交流。   这不,季淮正在打印机前忙活,秦佳佳从总监办公室走出来,她穿着V领的浅蓝色长裙,手上还拿了一叠资料,正朝他走来。   “啪!”   季淮正在操作,突然有人拿东西拍了一下他肩膀,吓了他一跳,火气也有点上来了。   “这个给你。”她说着把刚刚拍他的文件递过去,含着笑说,动作自然,但是有略带一点亲昵。   不得不说,尺度控制得挺好。   “打人的力道不轻,还有,你要吓死人?”他忍着火,伸手把资料接过来,没有再回,转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秦佳佳虽说长得不错,也会打扮,但相处是极其难相处的,实在有点傲。动不动就打人,要是要不到好处,斤斤计较、歇斯底里的样子,很丑很丑。   相比之下,他实在觉得孙雅性格稳定,对他也没过多要求,真是太愧对她了。   “在复印什么?”秦佳佳自动忽略他的话,又要往前凑,“我看看,需要帮忙吗?”   “不用。”季淮刚回答,前面传来一声调侃的声音,“这是干嘛呢?不得了啊,看来公司要出条规定,禁止在上班时间虐狗!”   两人之前在办公室也走得很近,有些人就隐隐看出了问题。孙雅来的那天,也过了下班时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季淮有女朋友。   现在看到两人这样,多多少少会说了两句。   以往季淮听到,不会否认。有时候借助外来力量,更容易促成事情,也想要试探秦佳佳的反应。   但此时他是立刻扭头,半开玩笑,“张哥,你别这样,我在认认真真上班,可不想被炒鱿鱼。”   他不能反应过激,着急撇清关系显得更有问题,秦佳佳也会起逆反心理。必须循序渐进,慢慢来。   这话在对方眼里就是否认秀恩爱,但是也没有一棒子打死和秦佳佳的关系,有关系也解释得通,没关系也解释得通,毕竟之前都没解释。   张哥笑出声,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往前走了。   秦佳佳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季淮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她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做什么,笑着丢下一句,“你慢慢复印吧,我走了。”   有没有女朋友没关系,她没打算做他女朋友。季淮刚毕业,一穷二白。玩一玩还可以,当女朋友就得陪着吃苦了。   “嗯。”他还是没回头,继续忙活着。   张哥回到座位上,随口说了刚刚在复印间看到的事情。   “不会吧?季淮不是有女朋友吗?前几天还来公司呢,这是玩暧昧?”邻座的女同事先出口问,话语里愤愤不平。   “啊?季淮有女朋友?”张哥愣了一下。   “对啊,这也太渣了吧?那天秦佳佳也在,她没看到季淮的女朋友?两人搞什么呢?”那个女同事为孙雅打抱不平,“他女朋友看着挺好的,还给他送来外套和伞,男人怎么都这样?”   “就是,之前还听朱玲说,是季淮觉得秦佳佳的穿衣风格适合他女朋友,所以才关注,现在看来假得很。”另一个女同事也附和。   “额……是我多想了?季淮刚刚说他在认真上班,也没承认。”张哥尴尬,怕造成误会,“我也没看到两人做什么,季淮也没承认,别瞎传啊。我还以为两人相互有意思呢,原来季淮有女朋友了。”   男人没女人那么多事,第一时间就觉得是误会。   “两人怕不是这么单纯吧?季淮之前也没说过自己的女朋友啊。”   “就是,秦佳佳打扮花枝招展,看起来也不。,男人嘛,除了自己家的老婆和女朋友,外面什么都是香的。”   “那么多人看到他女朋友了,他还真大胆,不怕丢人啊?”   “对他印象突然不好起来。”   ……   张哥听着那几个女同事你一言我一语,都开始凌辱季淮了,他赶紧插一句,“我也没看到什么,是以为他们相互有意思,既然季淮有女朋友,肯定不会这么做。”   他也怕因为自己造成什么误会。   这么一说,男同事倒是理解,女同事则不理解。   “男人不都这样?”   “家里哪有外面的香?要是追求刺激也理解。”   “之前就感觉有点问题,要是两人偷偷摸摸在一起也很正常,都是成年人嘛。”   ……   虽说有时候感觉不耻,但是她们又表示理解,成年人的世界嘛,黑暗的事情多着呢,甚至在季淮和秦佳佳回来时,还能做到笑脸相应。   季淮知道大家对他和秦佳佳有点看法,也知道偶尔会有投到他身上的审视观察视线,但他没解释,解释的说服力也不高,只需要用行动。   中午。   快递员走了进来, “请问季淮在吗?”   季淮站了起来,“我是。”   “您的快递,麻烦签收。”快递员走了过来,把快递递给他,让他签收。   “我的快递?是什么?”季淮迟疑,一脸疑惑。   快递员也看了一下, “不知道,是衣服吧?是你的名字吗?”   季淮也凑过去看了,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是。谢谢。”   “不客气。”   对方走后,季淮坐在椅子上,开始拆快递。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准备去食堂吃饭了,许是刚刚的事情,张哥对季淮还有点愧疚,站起身对他说,“走了,要不要去吃饭?”   “等一下,我看看是什么。我没买什么。”季淮一边说一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就是别人给你买的啊。”秦佳佳和朱玲走过来,听到他这句话,秦佳佳随口接着话说。   季淮:“我没买,寄错了吧?”   他这话倒是引起别人好奇,张哥在一边等他,其余几个没走的同事见他在拆快递,也放慢脚步凑两眼。   季淮拿出来是个盒子,打开到一半,直接又合上了,动作还挺大。   “见不得人啊?”张哥好奇心都被勾起来,打趣着他。   一听说见不得人,大家更来兴趣,还凑了过来。   “快说,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见不得人?我瞧瞧。”   “哈哈,你自己买的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别人给你寄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什么?我看看。”   ……   “不是。给我女朋友买的裙子,填错地址寄来这里了,我还以为什么呢。”季淮无奈,把盒子放在一边,拿起手机就往外走,准备去食堂。   “叮。”他的手机还响了,是孙雅发来的消息。   最近两人感情不错,所以午休和下班都会联系得频繁点,上班无聊的时候也会发消息聊聊天。   孙雅:吃饭了吃饭了!   她发了这句话,还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季淮也快速回一句:现在去,饿了。你多吃点。   发完也配了一个表情包,一只灰熊亲了白熊,然后抱起它疯狂往前跑,一起去抢饭吃。   她已经很少主动联系他,之前都是有事才联系,现在好不容易主动一次,他当然珍惜,必须热情回应。   “你还给你女朋友买衣服?”进入电梯,有个女同事说他。   “会买啊。”季淮低着头在看手机,说完又道,“虽然我是直男,但审美也还好。”   他的热情感染到孙雅,她也发来一个表情包,不过没有像他那么直白,就是两只熊在一起吃饭。   季淮还是有点失望,还以为她也会发亲他的表情包,两人隔着手机屏幕激情激情。   “直男的审美可能是自我感觉良好。”那个女同事评价。   “这话我赞同,直男买口红还买芭比粉呢。”秦佳佳也插话,她是没想到季淮会主动提及女朋友。   以前他们聊天从来不提,还以为没有。   “错不了,我看着你买的。”季淮一边打字回孙雅,一边说。   电梯里好歹也有七八人,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琢磨不透他的意思,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佳佳自己都蒙了,后背出冷汗,还以为季淮在和她说什么暧昧的话,当着这么多人面,她脸都要丢光了。   电梯里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季淮还没发觉,他告诉孙雅裙子寄来这边了,让她一定要试试,说了几遍她才答应,还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   有点勉为其难又偷瞄他的表情包。   他浅笑出声,把手机按黑,抬头看秦佳佳,神色自然随口道,“你穿的衣服就挺好看,我都观察了一段时间,风格挺适合她,但是她高一点,得买更简单的款式。颜色的话,就穿你这种浅色系,你搭配还挺好的,照着买应该错不了多少。”   说完,他笑容弧度更大,“她穿起来就比你更高挑好看了。”   秦佳佳:“……”   众人:“……”   这话是夸秦佳佳还是嫌弃她矮,衬托自己女朋友?   无论是什么,反正这下大家都不会觉得季淮隐藏自己女朋友脚踏两只船,观察秦佳佳好像只是为了看穿衣风格。   这话里话外都说自己的女朋友更漂亮,比秦佳佳更漂亮,感情看起来也不错,看样子也不像有异心。   秦佳佳缓过情绪,笑骂,“你说这话找打吧?”   “本来就是实话,我不能说啊?”季淮也笑,“我买了蓝配白,我记得上个星期你有一套衣服就这么穿,很好看。”   他以前也这么夸秦佳佳,动不动就是今天穿的衣服挺好看,今天挺好看的。   现在听来,大家都知道他真的是夸秦佳佳穿的衣服好看,而不是人好看,对衣服有“非分之想”,而不是这个人。   秦佳佳笑容收敛很多,“我怎么知道上周是哪一件?衣服太多了。”   “一会你帮我看看?”季淮说完,手机又响起,他又改口,“算了,买都买了,回去让我女朋友试试。”   电梯门开了,几人陆续走出去。   季淮走去食堂的时候,还有坐下来吃饭时,也一直拿着手机回孙雅。期间,两人还打了几分钟的语音。   女同事对他印象也有了不少转变,现在觉得是别人家的男朋友,但也忍不住说,“今天你和女朋友有点粘啊,以前感情也这么好?”   他们之前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呢。   季淮吃了口饭,“高中就谈了,大学天天在一起,哪还有什么激情?平平淡淡安安稳稳。”   “今天怎么有激情?”对方顺着问。   他话语里含笑,正儿八经来了一句,“我们吵架和好了,都会腻歪一段时间,感情温度猛升,胜似新婚。”   这话让大伙都笑了,倒是真真的实话,说得还真实在。   他这波操作,把秦佳佳都搞得不知道两人之前的交流是处于暧昧还是他真的只是关注她的穿搭。   经常夸她漂亮,她还以为对她有意思,现在看来怎么不像是?难道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自己给自己加戏? 第388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8)   傍晚。   孙雅做好饭, 两人吃饭后季淮洗碗。他洗碗时,她又把屋内收拾了一下,扫地拖地, 把阳台的衣服收进来叠好。   两人生活习惯都还算好,屋内也是收纳得比较整齐。租的房子虽小, 但是五脏俱全,如今有了点温度,看着倒是温馨。   季淮正在沙发上,见她过来, 把裙子拿出来给她,让她试试看。   孙雅不想坏他兴致, 上前拿过衣服, 要往卫生间走。   “就在这里试啊。”他伸手去拉她,没让她走。   “松开。”孙雅看着他一脸流氓样子, 手动了动。   “我又没什么坏心, 能对你做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他说话很欠打, 还含着笑,挑着眉用眼神示意。   孙雅轻轻抬脚,要踢他, 趁他往后缩的时候,抽回手, 头也不回往浴室走, “想得美!”   他低低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孙雅在浴室待的时间还是有些久,穿好衣服后,摆弄了一会。腰上的蝴蝶结她不太会系, 系得实在太丑, 最后她松着走了出去, 准备拿手机看看教程。   她身子高挑,裙子上半身看起来轻盈飘逸,设计简单大方,整体风格具有层次感,看起来时髦又时尚,同时清新不单调。   “好看。”他由衷说。目光也一直盯着她,炙热得很。   “我看看蝴蝶结怎么系,老是学不会。”孙雅心底还蛮高兴,伸手把头发往后撩,到处找手机。她粗心大意,手机又不知道被她丢在哪个角落。   “我来查。”季淮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网页。   孙雅坐在他身边,凑过去看。   网上有很多的教程,她选了一种,跟着视频的步骤学,摆弄着自己的裙带,“这个卷起来,放到最底下,然后拉……”   “不对啊,不是这样吗?你手机转一下,我看反了。”   “怎么这么丑?别人系出来不是这样的。”   ……   “我看看。”季淮也倾身过去看视频,看了一遍之后,让她站起来,直接上手给她系。三两下后,一个好看的蝴蝶结就出来了。   “怎么系的?再来一遍。”她低着头,一直看着。   “你让我系我就系啊?我不干。”季淮收回手,往后一靠,就不听话。   “再系一次给我看看。”她伸手解开,要让他教。   这个蝴蝶结她一直在学,就是不会系,视频和图片看了很多很多次,就是不会。   “不要。”他快速拒绝。他知道孙雅对他耐心不如从前,也就因为知道,他便要忤逆,就想看她急。   “你真小气。”她拧眉。   “你求我。”他还变本加厉。   自从两人感情淡后,他很久没听她撒娇了,或许是因为他也没耐心,所以她慢慢学会逞强,不再需要他。   孙雅给了他一个白眼,抿着唇低头自己研究。但她真的不会,来来回回,又系成很丑的样子,逐渐急躁了。   季淮可不敢再惹,伸手把她拉过来,取笑一句,“你好傻啊,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我……”   她刚要不高兴,他就直接让她坐在他腿上,手从后面伸出来,揽住了她的腰,放缓声音,“我教你就会了。”   他说得认真,还上了手,成功把孙雅生气的小火扑灭。   “先交叉。”季淮把腰带拿起来,放慢动作,“然后卷起来,放在这下面,一转,看到没?”   “……没……”   “我再来一遍。先交叉……放这里……”   “我会了,我试试。”   ……   孙雅是属于一看就会,一学就废的那种人,手眼不协调,而且还较真。   季淮又教了两遍,都拉着她的手,手把手教了,这才成功了一次,他夸道,“这不就会了吗?”   她半靠在他怀里,看着自己系的蝴蝶结,嘴角也上翘。   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学不会的东西,现在倒是会了。她又解开,重新系一次,又成功后,眉梢上扬。   她侧头看他,季淮看着她欢喜的样子,轻啄了她的脸颊。孙雅有了点小女人的样子,催促他,“我们再看看其他系法,看你能不能教我。”   以往她自己看视频和图片,怎么看都不会,照着学也不会。这方面她脑子的确不太够用。   “好。”他半只手搂着她,空出一只手去拿手机,解锁后打开网页。   “系这个。”她指着其中一个。   “听你的。”他点开了视频,把她抱得更紧,手在她腰上动来动去,十分不安分。   孙雅没说话,但是一直把他手拉开。但他很执着,一拉开又放上来,一拉开又放上来,十分不安分。   “别闹。”她侧头看着他,“认真看视频。”   “哪有你好看?”他又说胡话了,把手往上抬着,就跟导航一样精准找到高耸之处,歪着头去亲她,一边亲一边说,“你最好看。”   孙雅被他撩得也有点心猿意马,还要分出神让他看视频。   “叮!”   手机倏然震动,视频上方出现新消息。   佳佳:“【图片】”   季淮心跟着这个消息猛地咯噔一下,看到备注更是瞳孔一缩,警铃大起,故作镇定。   孙雅也突然冷静了,但面色平静,就想看他怎么做。   佳佳?   叫得真是亲昵呢。   季淮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是冒了薄汗,继续亲她。   孙雅没有反抗,但是也没任何情绪起伏,更没有回应,让他亲个够。   他感受到她态度的冷淡,半开玩笑, “这还结婚呢,你都不跟我互动了,结了婚还得了?”   孙雅:“赶紧看视频。”   她不吵不闹,甚至没问任何东西。因为她明白,有时候的较真,就是给自己难堪,她的第六感已经告诉她有问题。   “听你的。”季淮又亲了一下,这才重新看视频。   她全程没有再说话,两人间的气氛明显降温,都有些尴尬。但是季淮不能有半分表现,依旧努力维持着刚刚的情绪状态。   “我系一下试试。”他看了两遍视频就上手,也成功系出来了。   孙雅并没有很高兴,她上手没系出来,但是也不生气,干脆拿着睡衣道,“算了,不学了,一种就够用了。”   话语间,兴致缺缺。   如果没有猫腻,季淮为什么装作看不到信息?一句解释都没有。   说不上生气,之前有太多彻夜难眠的晚上,但是会失望,对他升起的期待再次降低,对他更是升不起热情,不想演戏。   “你先洗澡我再洗。”他在她身后说。   “嗯。”   她一关门,季淮赶紧关了页面,快速打开微信,第一件事就是看秦佳佳发了什么。   对方发了一个表情包,一只猫敲门,还写了一句话:在吗?   之前的聊天记录有些还没删,一方面是因为孙雅不会查他手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对自己很有自信。   他回了秦佳佳,快速选择性删了一些记录。幸好之前作死还不多,不然真救不了。   随后,他又把几位女同事的备注改了,什么玲玲、小温、橙橙、文亚……尽量往亲昵靠,男生也改了,比如什么小优、嘉城、小西……   如果三个字的名字,就要后面两个字,如果两个字,尽量叫得亲昵一点,男女都一样。   秦佳佳原本只是试探,因为她的确摸不准季淮的态度,这时候她其实也很较真了,想要一个答案。   见他回后,两人聊了起来,越是聊着,她的脸就越黑,嘴角的笑都僵硬。最后觉得有些尴尬丢人,她自尊心又强,实在受不了,匆匆找了个借口结束聊天。   季淮心里松了一口气,拿着手机继续点点按按。   只要没越界的关系,从暧昧转为正常不算难,坚定立场就行。   孙雅进去洗澡的时候情绪还是有点波动,她明明知道季淮有问题,女生发来消息都不敢看,备注如此亲昵,她没闹是控制了情绪。   洗澡后她冷静了,在想她和季淮图什么呢?   没结婚就已经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了婚呢?往后几十年,遇到的困难比这个多多了。   “洗好了?换我去洗。”季淮身上拿着睡衣,正在看手机。见她出来后,直接起身,拿着手机去充电处。   “嗯。”孙雅敷衍。   他充上电的时候还在低头打字,继续聊着,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她又瞅了他几眼,眼底又冷了冷,随后升起一丝烦躁。   如果他一直对她不好,那么她接受,也做好分开打算,可是这段时间两人感情升温,现在又突然泼冷水。   这种像过山车一样的情绪,更让她不开心。   反反复复,什么时候才能断掉?   “洗澡睡觉了。”他说着又打了一行字,快速放下手机,往浴室走。   孙雅都没看他,拿着吹风机要去吹头发。   “叮。”   她刚插上吹风机,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就亮起来了。屏幕刚刚只是暗了,没有锁屏,她都能看到消息列表。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小文”发来的,下面一条是“佳佳”。   不用点开页面,她就已经看到小文的消息:回来必须约。不仅如此,和秦佳佳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晚安。后面还加了一个表情。   这也太引人遐想,孙雅脸都黑了,实在没忍住,点开了他和秦佳佳的聊天记录。   虽然知道看别人隐私很不对,但是她需要一个让自己彻底死心的机会,需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她胸口都在起伏,看的时候手都在抖,而越往上看,她表情慢慢缓和,呼吸也平缓起来,渐渐冷静。   一开始他把秦佳佳某天穿的衣服夸了一通,还说很好看,很适合她。对方很高兴,还给他发了照片。   随后话锋突变,他来了一句:“这个不太适合我女朋友,上个星期四你穿的裙子,就搭配粉色上衣那条,你可以发我链接吗?”   ……   “哈哈哈,你穿得很好看啊。”   “是吗?你不会又想当参考给你女朋友买吧?”   “不是啊,这个显矮,我找了一下没有简单款,她穿起来就没那么好看啦,买其他的。”   “……”   ……   “你穿得好看啊,自信点。”   ……   “我怀疑你随便夸夸我,就是为了从我这里拿到链接。”   “嗯?被发现了吗?给你发个图片,偷拍的。你穿着也还可以,真话。”   “你女朋友最好看吧?”   “……嗯…那是。”   ……   孙雅看到季淮发出的图片是她自己,应该是刚刚偷拍的,发完后还加了个表情包,透露的文字都带着得意炫耀。   这件衣服和秦佳佳穿的略有区别,而孙雅不止比她好看一点点,所以秦佳佳刚刚才没了聊天的兴趣,甚至尴尬。   随后,秦佳佳为了自尊和不自讨没趣,开始转移角色,成功变成一个认认真真和他讨论衣服的“同事”。   聊天轻松愉快,但是有度。   最后季淮还在使劲夸秦佳佳好看,但是更像恭维和客气话,为了不让对方有落差感,但是话里话外还是觉得自己女朋友最好看,和她好好聊天只是聊天而已,没有任何暧昧。   孙雅看得脸上有些发热,再一次为自己误会他不耻。她从来没有想过干涉他的朋友圈,让他彻底断绝和异性相处,毕竟人需要正常社交的。   随后,她准备不看了,而“小文”又发来了消息:人呢?出来聊骚了。   孙雅:……   她没忍住,又点开和“小文”的聊天页面,随后更是头疼。   这是一个男的,朋友圈全是去各个酒吧蹦迪的视频,嘴上也没把门。好像是他发小?听说他发小就是有点不太“稳”,吊儿郎当的。   她还发现他手机里的备注都不是全名,备注好像都挺亲昵的,看来是她想多了。   孙雅心里压着的大石头好像一下子落了地,呼吸都轻松两分。   “今天的水有点冷。”季淮突然走了出来,快速说着。   他是掐准时间的,可不能让她看太多。他自己都记不清他干了些啥事,万一没删干净,那可不得了。   虽说也没打算背叛两人的感情,但是平淡太久了,总会有点小心思。以后两人还得在一起一辈子,孙雅有感情洁癖,他不想给她心里留疙瘩。   他开门的时候孙雅就已经放下手机,但还是心虚,外加有点愧疚。她眼底闪烁着,干脆坦白,“我看了你手机。”   其实也有点想看他反应。   “啊?噢。”季淮正在擦头发,动作顿住,然后又继续擦,无所谓回了两字,丝毫不慌乱,还十分自然道:“看呗,你要查岗啊?”   “我要查。”她顺着他的话说。   “那你查呀,我又没什么好查。”他没回头,接话很快。走到一边拿了长袖穿上,动作有条不絮,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孙雅:“我看到小文说让你出来聊骚。”   “什么鬼?让他滚!”季淮笑骂,“谁要和他聊骚?我性取向很正常。别理他。”   她试图找到他脸上的不自然,但是他一直坦坦荡荡,穿好衣服就钻到被子里了,一点都不着急从她手里拿出手机。   孙雅也没深究,把他手机放在一边。   睡前,她想到还有点工作没做完,要查下资料,而她的手机没电关机了,季淮主动道,“拿我的好了。”   “锁屏了。”她说。   季淮:“753951。”   她顺着输入,页面解锁。   “我昨天没太睡好,就先睡了。你也别太晚,早点来陪我。”季淮说着打了个哈欠,被子也往上拉了拉。   许是真困了,他很快入睡。   孙雅看着床上闭眼睡觉的他,又看了看她面前的黑色手机。她无数次怀疑他,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拿到他手机,找到蛛丝马迹。   女人在恋爱中都是福尔摩斯,她也不例外。   她退出搜索页面,想点其他软件,手却迟迟没动。尤其是听到他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更加下不了手。   刚刚都看了,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孙雅觉得自己对季淮她算了解。如果有猫腻,他不敢这么做,她去往死里翻也不对,是她太较真了。   最后,她还是只查资料,忙完后帮他把手机充上电,准备睡觉。   等她关灯上床,季淮迷迷糊糊又醒,伸手去搂她,“忙完了?”   “嗯。”孙雅点头。   他抱着她,低头去亲,往她脖颈里蹭,拖着声,“困死了。”   “那你睡嘛。”她伸手覆上他的头,轻轻揉了揉。他的发质很好,头发又软又滑,乌黑茂密,她很喜欢摸。   她说这话的时候,季淮嘴角勾起弧度,听着她那糯软的语调,他就迫不及待闭着眼去亲她,往她脸上一通乱啃。   孙雅有些愧疚,自然顺着他,他却越来越闹。   “别闹了,你不是困了吗?”   “困。”   “那快点睡。”   “还有点力气。等等。”   ……   “不困了。”   ……   “小雅你别睡,再等等。”   “……”   …… 第389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9)   自从手机事件后季淮明显能感觉到孙雅对他的信任感提升不少。   信任本身就需要一点点积累的, 他之前已经用掉了大半,现在只能再重新开始一点点在往里累积。   季淮以往手机不离手,为了防止孙雅偷看,还要贴上防窥膜。那副心虚的样子, 就算没有太过于表现, 她也能知道一点。   说白了, 她没感受到安全感,也隐隐知道季淮在收回自己的情感,她好像处于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但也只是猜测, 没有实际性的证据。   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让孙雅开始怀疑甚至否定自己的第六感,加上季淮小心翼翼的经营,两人的感情渐渐回到了一个比较健康的状态。   解决完自己的小九九,季淮现在倒是没有了异心。他坦坦荡荡,甚至可以放心大胆把自己的手机交到她手上。   他对她越没有防备,孙雅对他的信任度就越高,这个都是相互的。   而在公司,经过上次的事情,大家也没再说季淮和秦佳佳有什么暧昧关系。他最近还夸了朱玲, 说对方穿的那条黄色裙子好看, 显白。   大家一点都不怀疑他对朱玲有意思。   朱玲还比较大大咧咧,主动开口, “这个品牌最近在做活动,这个裙子能减两百呢, 我不介意撞衫,你女朋友要是也喜欢, 我可以给你发链接呀。”   “好啊。”季淮倒是乐意, 应得还很快。   朱玲也不扭捏, 三两下就把链接发过来,还教他去哪里领劵能够再减二十块。两人在仔细交流着。   秦佳佳从旁边走过,也没掺和,更不像之前那么热情,总是有意无意表现自己。   她现在也没主动去招惹季淮,对方又不是富二代,也不值得她下很大的功夫,为了不自讨没趣丢脸,也只能把他当同事处。   他不释放信息,她也不敢赶着上去。   这几天季淮都在加班,下班会比孙雅晚一点。他以前都不会叫她来公司一起回去,现在感情升温,有时候午休也要打上十几分钟半个小时的电话,晚饭当然要一起吃,所以都会叫她来公司等一等他。   他上班的公司靠近市区,商场很多,还有几条商业街。   孙雅来过几回后,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她是季淮的女朋友,时不时还与她搭话,闲聊上几句。   等他下班,两人再去吃上一顿大餐,一起回家。   走回家的路上,微风徐徐,就像在大学里无数个夜晚一样,沿着操场,沿着校道慢慢走,彼此间也有说不完的话。   如今在一起时间长了,话题也变得不是很多,但是只要在一起,哪怕不说话,氛围也很好。   那种感觉,就像知道彼此会在,也会一直在。   “你走得太慢了。”他回头冲她说了一句,等到她走上来的时候,伸手去拉她的手,一起过马路。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说道,“小短腿就是小短腿。”   孙雅:“……”   她有一米六五,在女生中也不算矮,可是他有一米八七。今天她穿的还是平底鞋,所以身高差距悬殊。   本来她忍下来了,没反驳他。季淮还继续作死,“我走一步,你得走几步,不然跟不上。”   孙雅觉得他是在嫌弃她,脾气也上来了,“那你去找一个不用走几步的,找个高一点的。”   两人间眼看就要起战火,季淮却像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说道,“这辈子就是你了呀,不找别人了。”   他话语缓缓,但是丝毫没有考虑就出口。   孙雅听着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有种心虚。因为她之前一直在做好放弃季淮的准备,放弃两人的感情,准备抽身。   而他,好像一直都坚定选择她。   她的火气一下就没了,反而还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季淮走到马路半道,换了个方向,站在她右边,又抓了抓她的手,揉了两下,“遇到你就栽了,我早就认命。”   “说得我多么不好似的。”她嘀咕。   “其他方面都挺好,就是身高……”过了马路,季淮转身。他今天穿的鞋还有点增高,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差距。   他在俯视她,眼底含着笑。   “怕影响你家后代基因啊?”她也杠上了。   “我不怕啊。”他很快回,“我高啊,中和中和,我们的孩子肯定不算矮。”   孙雅冷哼两声。   他又凑过来说:“继承你的美貌就行。”   她板着的脸出现了裂缝,嘴角上翘出弧度。他揽着她的肩,一起又往人行道走。   孙雅靠在他怀里,伸手刚要抱着他的腰,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月底了,房东给她发了这个月的账单。   这个房子是她租的,所以每个月的账单都是发来她这里,季淮之前也不闻不问,都是她在交。虽说他没来她也得交,但是两个人还是比一个人花销大一点,水电就多了不少。   本来说好这个月是季淮给的,但他给她花了不少钱,又是转账又是买化妆品,这几天的饭钱也是他付得多一点,她也没计较,准备给房东转过去。   她一直计较的就不是这些钱,不是一定要让他交房租,而是他心甘情愿花她的钱,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并且只顾自己。   如果他没有,那么她也不会算得很清楚,甚至很舍得在她身上花钱。   “多少?”季淮看了一眼,拿出手机,“我给她发过去。”   “你又没有房东的威信。”孙雅说。她是威信里没有钱,还得提现才能发过去。   “我有啊,上次维修的时候加的。”他就已经找出房东的威信,并且给对方发了过去,又把手机放兜里,“给他发了。”   孙雅也刚要发,连忙止住,抬头问他,“你还有钱吗?”   季淮:“还剩一点。”   孙雅觉得他变得异常爽快,忍不住说,“突然这么大方,我都不习惯了,替我省了好多钱。”   “没大方啊。”他不承认。   她列举了转账,化妆品,还有房租,只见他笑,“转账不是惹你生气哄你的吗?化妆品是去年生日答应给你买,不是一直没买吗?给你转账的钱也不够啊,房租是你让我交的。”   他解释得头头是道,孙雅也找不出错。   “以前是没钱,没有办法,现在能挣钱,给你花一点也没毛病。”他自己没觉得有一点不正常.   孙雅被他这么一说,都感觉自己多想,她过度揣摩他了,脑海里还回想了一下。在学校时,他偶尔也会在她身上花些钱,只是说不多罢了。   “剩下的钱我也会攒起来,不会乱花。”她做出承诺。他说要一起努力,一起攒钱的,她不会拖后腿。   “不要太为难自己,我们慢慢来。等过段时间我再找找有没有更高薪的工作。”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孙雅:“嗯。”   她其实并不需要他有多少承诺,甚至说的这些话也不一定全部做到,他毕业也没多久。   两人只要有打算,就感觉有奔头,对未来有希望。   而这种希望,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已经被打破。   孙雅在一个星期后接到了孙家打来的电话,连夜买了飞机票赶回去。   孙父突然生病住院,正在做全身检查。   回来的路上,孙雅浑身都是发软的。她不是独女,上面还有个哥哥,但从大学开始就身在异乡,一年回来几次,最怕父母生病。   医生初步怀疑有病变,恶性还是良性需要做下一步的检查。   县城很小,检验报告都不太准确,所以要做小手术,取样本送往大城市,然后再寄回来。这个过程需要一周。   孙家人都瞒着孙父,不过没瞒住。孙大哥已经结婚了,孙父最担心的就是孙雅,他知道她还和季淮在一起,希望两人分开,让她也别在大城市打拼了,回来嫁人生子。   “爸,我和季淮挺好的。”她说。   “男人了解男人,爸觉得他靠不住的。”孙父叹气,“也毕业这么久了,你看到他有点打算了吗?且不说这个年纪吊儿郎当,心气不稳,你陪他个几年,他沉稳了,你们也不一定成。”   孙母也劝,“女孩子花期就那么几年,季淮的家境也不好,为什么要自找苦吃呢?”   “我们一起努力啊,有在做打算了。”孙雅替他好话。   “上回你回来还说你们成不了,季淮毛病不少。就他那样,五年内我看都没资本跟你结婚,你还要熬着?我还不了解你?要是没到闹分手的地步,你也不会告诉我们。”孙母一下戳穿她,“退一步讲,你们一起努力,我看也是你努力大半,到时候你们去拼,付首付还房贷,你吃苦的日子长着呢。”   孙雅沉默,无力反驳。   她和季淮的感情是好了不少,但不可否认的是季淮对未来规划很可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确是个未知。   他现在还像个大男孩。   “爸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都到这岁数了,也看开了。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回来,别在外面打拼了,能赚多少钱?这两年,你存到钱了吗?在外面吃着外卖加着班,还不如回家能吃口热饭喝完汤。找个家境好些的男孩,人靠谱点。你性子要强,得找年纪比你大一点的,会疼你。”孙父苦口婆心说。   季淮和他女儿同龄,同龄的男孩都不太成熟,说不定得玩到三十岁才考虑结婚,孙雅耗不起。   孙父的话像是化作一把把利刀扎在孙雅的心口。   她不是刚毕业的小女生,也算步入社会两年了,没有存到钱,又离父母这么远。陪伴给不了,孙父的医疗费,她都没有勇气说自己来承担。   那种无力感席卷而来,压在她的胸口,闷闷作疼,只能小声说,“爸,妈,这件事再说吧,现在爸先治病,肯定会没事的。”   “有没有事都是命。”孙父也没露出焦虑,反而又道,“爸能活多久不知道,是真想你回来了,回来工作吧,不要耗着了。”   在孙父孙母看来,自家女儿学历不错,能力不错,长得更不错,水灵灵的。为什么要跟季淮耗着?   对方没有家境,更不会疼人,吊儿郎当,反正就不看好。   他们也的确想孙雅回来了,人老了总想儿女陪在身边。   孙雅眼底挣扎。她前几天还和季淮讨论过这个问题,两人觉得得在一线城市奋斗个几年,如果能留下来就留下来,留不下来,那么他们就攒钱回来买房子结婚。   不过这只是理想状态,哪怕是在小地方,房价依旧很高,无论是这几年还是以后,他们都会过得很难。   孙父又沉声道:“你要是不回来,我死前都不知道能见你几面。”   “爸!您别这么说话。”孙雅急了。   “算了算了。”孙父摆手,直接睡下。   孙母又多说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在劝孙雅。   父母一旦施加了压力,又加上是这么一个情况,孙雅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疲惫和无奈。   她请了一个星期假,今天孙母要留下来陪床,所以她回去了。   回去后,她才发现季淮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十几条消息,还打了语音。   她心里很乱,只给他简单回一句,然后说要去洗澡了,一会才回他。   季淮也一直在等着。   他知道孙父生病了,病情还挺严重,好像是食管癌,不过因为发现得早,加上积极治疗,最后也没太影响生命。   前世他是最后才知道的,当时已经和孙雅分手,他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就没关注她了。很难想象她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听说是大病了一场。   孙雅洗好澡出来,开始给季淮发消息,他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   饶是她再极力隐藏情绪,他也发现了她的低迷和憔悴。   “叔叔没事吧?”他问。   “没事。”她摇头,挤出一抹笑。   一定没事!   季淮也没过多问,转移了话题,“累吗?”   “嗯。”她点头。   “聊一会天,然后就去睡吧。”他也没纠缠,宽慰她,“睡醒就没那么了,我看了那边的天气,这几天都挺好的。”   孙雅看着他的脸,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道,“你打算待在Y市多久才回来?”   “不是五年吗?”季淮回她,“我们不是说好待五年吗?”   “……嗯……”她应。   “怎么了?你想回去了?”他抓住重点。   上辈子她什么时候回去的,他也不知道,知道她消息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他曾经也想联系,但是她断了所有联系,所以没找到她。   孙雅咬了咬牙,试探性出口,“如果我要回来,你怎么办?”   孙父身子要是有毛病,她可能真的要回来,而季淮不会回来。这里工资低,他也不甘心在小城市生活,想要在大城市打拼。   她其实也一样,但是她没办法。他野心比她大,也更不安分。   “我不想回来。”他直言说。理由就跟她想的一样,十分无奈,“我要是回来了,也找不到好工作,我怎么娶你啊?”   孙雅垂眸,久久没说话,也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了,抿唇笑,故作轻松道,“那就不回来,我也不一定回来,回来也找不到好工作。”   她要是回来,他还在那头,分隔两地,还娶什么呀?   两人就不可能了。   季淮还想说什么,她率先说,“我很困了,要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去医院。你也要早睡,明天还得上班。”   她挂视频挂得匆匆忙忙,像是怕被他发现异样的情绪。季淮连晚安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只能打字发过去。   孙雅没回,估计没看手机了。   他等了一会,也把手机放在一边,看着天花板发呆。 第390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10)   孙父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又继续把剩下的检查做了,还是没法准确判断病情,不过医生私底下跟孙雅说:情况可能不太好。   小县城的医疗水平如何, 孙雅太知道了, 她一颗心也跟着慌乱, 几次偷偷躲着哭,夜夜不能眠。   季淮每天联系她比任何时候都频繁,从早到晚, 基本上是一有空就会给她发消息打电话, 但她都只是简单回, 实在强颜欢笑不起来。   孙父做的检查项目很多, 上次交的费已经用完了, 医院通知续费,孙大哥要去交, 孙雅拦住了他,“哥,我去。”   话落, 她率先往外走并加快了脚步。   之前的押金是孙大哥付的。他前年结婚又有了孩子, 她大嫂也因为生孩子在家,家庭重担都压在孙大哥身上, 她同样作为孙父的孩子, 理应分担。   医院花钱如流水,虽说她也发了工资,但是扣掉各种开销,手里还真剩不下多少, 一下就紧巴巴起来。   她毕业也没几年, 但她痛恨自己这么没能力, 不能为父母撑起一片天。   拿到了缴费单,回去的路上她看到季大嫂发愁的脸。她小侄子今天也有点发烧,对方抱着孩子干着急。她都不知道如何安慰。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以至于孙雅看到季淮发来的消息都没有空回,忙得焦头烂额。   孙父和孙母还在逮着机会跟她说辞职回来的事情。   他们的愿望很简单,儿女在身旁,倒不是说一定要听从他们的意愿和谁结婚。只是嫁得近一点,他们也能时常见到。   大城市打拼多么辛苦?回小地方生活,虽说没有那么多繁华,但是日子过得安稳,再找个靠谱喜欢的人结婚,生儿育女,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这辈子。   当然,主要是觉得和季淮在大城市拼搏实在不可靠,最后会让自己女儿吃了苦头,受到伤害。   孙雅一开始还会解释,找理由说服他们,帮季淮说好话。可,当她看到孙父的报告单,脚直接软了,崩溃大哭。   尽管医生说只要积极治疗,也没那么悲观,但是和“癌”这个字沾了边,就足够让人绝望无比。   工作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季淮打来的电话她没接,公司总监打来的电话她也没接。她含着眼泪去找医生,问问有什么办法。   到底是县级医院,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转院,转到省级去治疗。   孙雅没有犹豫,当下就忙着去给孙父办理转院手续。   这个时候,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摆在面前了:去省级医院治疗花销大不大?需要怎么治疗,有没有效果?   孙家的家境算不上很好,只能说过得去。孙雅本身也没什么存款,她准备去办几张信用卡,然后先让孙父去治疗。   但这终究只是一时的,之后的花销又该怎么办?   孙父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眼底沉了沉,摆手道,“算了,不治了,回去吧。”   他不想死前还让自己的孩子欠了一身债。在他认知里,癌症这个东西治不好,花钱了最后也没命。   “一定要治!”孙雅无比坚持,一定要送去。   孙母也不忍心就这么让孙父回家等死,但是她老了,没有话语权也没有钱,只能听孩子的。   孙大哥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说必须说孙父去,不然他将内疚一生。   孙父原先坚持,后来也被孙雅说得动摇。   孙子刚出生,他还没看到对方长大,哪里舍得死?   当天孙父就转院去了省第一人民医院,孙雅依旧忙活着办理住院手续。孙母来照顾,她又忙活着买各种用品。   孙大哥在上班,不然得扣工资,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她身上。   当她第四次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让她赶紧回去上班,孙雅声音疲惫,这回说了自己家的情况,并表示回去会辞职。   她决定了:要留下来,不回T市了。   夜里。   她骗孙母说她去朋友家睡一个晚上,实际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双手捂脸,弯着腰,眼泪染湿了脸颊。   跑上跑下一天,双腿酸麻,可是再累,也没有心中的无力心酸累。   手机还在继续响着,是季淮的电话。   他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空回,最后一次接的时候也只是匆匆说了两句话,便已经挂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吐出一个字,沙哑得很,“嗯。”   这个字一出口,鼻尖酸得很,嘴角剧烈打颤,肩膀剧烈颤抖,死死咬着牙。   “你在哪呢?”季淮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她眼泪一直掉,不敢说话。   “小雅?”他又唤了一声。   孙雅把手指塞到了自己嘴里咬着,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面上,吸着气。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一样,说不出来话。   “你哭了?”季淮虽是问,但语气肯定。   这下,孙雅没有再隐忍,抽噎着哭出声,带着哭腔说,“我心情不好,就先不说了。等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她今天去办理了两张信用卡,可是额度都不高,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医生跟她说,手术前的费用要准备五万,后续费用可能在十五万左右,而这些钱报销比例并不高。   虽说孙家两老也有点钱,但是也不多,后续也还要花,她和孙大哥得扛下来,而孙大哥又要养家糊口,只有她未成家。   她想多扛点了。   说完她就要挂掉电话,季淮却道,“我来了,刚下来飞机。你在哪?我去找你。”   孙雅的动作止住,哭得大声,“你回来做什么呀?”   “我不放心你。”   ……   半个小时后,季淮看到了坐在医院长椅上的孙雅。   昏暗的路灯下,她垂着肩膀,浑身布满沮丧的气息,抬起头,双眼红肿无神,面容憔悴,看到他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哗往下落。   季淮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孙雅哇哇大哭,他环抱着她,把下巴抵在她头顶,“还说让我不要担心,这叫不要担心?”   她环抱着他,企图从他身上获取力量,而季淮也的确给了她很强的安全感。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无论发生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扛,不是都说好接下来路都要一起走吗?”   孙雅窝在他胸口,眸光含泪,好一会才艰难说,“我、我要回来了。”   两人说好一起在T市打拼,她要食言了。她知道季淮不会回来,他们可能真的没有以后了,可她没办法。   她想陪父母,不想在异地打拼。   “回来工作吗?”季淮又问。   “嗯。”她闭上眼,用力点了头。说完后,她用尽力气又出口,“我们……我们就各自冷静一下,好好再想想。”   各自好好想清楚,看看未来怎么办。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分手。   “想什么?”他抽出纸巾,低头给她擦眼泪,“你要回来我也不拦你,但是我不能回来。”   “我知道。”她都知道。   “那得异地恋,你先回来,我争取早点回来行吗?我得攒点钱,不然回来做什么?什么都没有。”季淮低头,轻声与她说。   孙雅以为他也要冷静,她都觉得不可能了,两人迟早分手,一点都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话。   “异地恋很难。”她哽咽着说。   季淮:“大不了我每个月回来看你。以前大学也异地恋,不都过来了吗?我回去就换份高薪一点的工作,争取早点回来。”   “可是你以前没想过回来。”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我不想太为难你,你说你要在大城市打拼,回来什么都没有。”   他家境不好,只能靠自己,回来能做什么?心理落差太大,到时候也过得不快乐。   “有你啊。”他想都没想说,随后又道,“我是不想回来,但是你在这里。回来工作也好,找个待遇好一点的工作就行。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都无所谓。”   孙雅沉默了。她主动说了孙父的病况,不带隐瞒,包括自己开了信用卡,后续可能需要的费用也说了。   她想分手还有一个原因,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她现在压力很大很大,没有能力和他打拼了,甚至还会拖他后腿。   两人分隔两地,她家现在又是这么一个情况,她不知道怎么办。   “那就一起扛啊。”他说得自然真诚,一点都不作假。   “我会拖累你。”她说出自己顾虑,“我不想拖累你。”   她骨子里还是很要强,甚至有点逞能。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认真出口,“一辈子那么长,相互拖累的时候多着呢,难道一有麻烦就放弃对方吗?无论发生什么,难道不应该是一起扛吗?”   “我们一起去面对,我都会在。”   ……   很多年后孙雅依旧记得那个夜晚,她卸下所有的不安和惶恐,忐忑和害怕,全身心去信任他,去依靠他。   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路,突然有了主心骨。   他说得那么坚定,就像无数次说的一样:他们是要走一辈子的人,一定会一直在一起,一定会结婚。   季淮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开始跟着她一起照顾孙父。   孙父孙母虽说对他有点意见,觉得他没担当,但是看到他专门请假回来忙前忙后,多少有点动容。   这个小伙子还不算糟糕。   孙父在手术的时候,季淮不建议用这边医院的医生,而是联系了公司的张哥,对方的哥哥恰好是这方面的专家,给他搭了线。   这场手术,可以请更好的医生来做,因为会影响到存活率。只不过,要请专家需要格外花费五万块。   季淮付了这笔钱,当然,他也是刷了信用卡,但是毫不犹豫。   孙父的手术很成功,很快就出了院,回家疗养,只要按时吃药复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经历了这件事,孙雅和季淮的感情发生了质的变化,若说在学校是小打小闹,出去同居是磨合争吵,现在更有了不离不弃的默契和肝胆相照的义气。   季淮能明显感觉到,她分手的念头彻底消了,感情变得比任何时候的深厚。   他今天要回去的时候,孙雅送他去机场,恋恋不舍,不断再问,“你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等我找到新工作,安顿好的时候。”他说。   “不许骗我。”孙雅环着他的腰昂头,明亮的眼一直看他。   “我不骗你,说了回来看你就会回来看你。”季淮说着,低头亲了一下她额头,“我尽快回来。”   孙雅想到两人欠的信用卡,医院报销了一部分,她父母和他哥出了一部分,季淮把她那份抗下了,她其实压力不大,但他压力大。   现在她的打算就是一边上班一边等季淮回来,好好工作,好好攒钱。   “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想太多,我尽快回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有空都会回来看你。”   “我也可以去看你。”她说。   季淮:“大学的时候是你回来,这次换我。”   孙雅又把他抱得紧了好些,都舍不得他走了。   他是等她转身走了,自己才进去安检。   孙雅回去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孙家人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以往觉得季淮没担当,对孙雅不够好,想让两人分手,经过这件事,自然也没再提。就连孙父也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看人可能不太清,误会了季淮,还对孙雅说,“你要是真想回去,爸也不拦你。”   他知道自己捡回这条命花了不少钱,季淮也帮了不少。原先他们家已经把那些钱给季淮,毕竟还不是自家人,他们做不出拿人钱的事。可对方用这笔钱给孙雅还了信用卡,还说他自己再还自己的信用卡。   这个小伙子还是有一定担当能力,对他女儿也不差。考验人品的时候不就是遇到困难的时候吗?能不离不弃也不嫌弃,他把女儿交付给他会放心很多。   孙雅摇头,“季淮说既然回来了,那就别去了,他会尽快回来。我打算考个老师,这样也能安稳点。”   “考老师好啊,最好的工作。”孙母无比认同,特别支持他。   在小地方,体制内就是最好的工作。   “两人分在两个地方,也是很难。”孙父感慨。   说起这个,孙雅满脸愁容。还没分开几天,她就很想很想他。   异地恋很容易出现问题,他在那边什么情况她都不知道,说不定还有第三者插足,两人感情会有危机。   但是,她发现自己想多了。   季淮换了一份很忙的工作,退掉了两人原先住的房子,重新租了一个小单间,每天下了班还要忙项目,就是为了多赚钱。   他真的很拼,每个月休息两天,还要再请一天假,回来见她。   感觉不是她担心他会有异心,而是他担心她。拿到奖金还完信用卡的他又把剩下的钱都准时打给她。   孙雅几次都觉得他给自己留的钱都不够花,这要是有异心想要去请其他女人看场电影吃顿饭,怕是都得省上好几天吧?   不过,季淮明面上说是给她存着,免得他乱花了,实际上,他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罢了。 第391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11)   T市, 夜里十点四十分。   季淮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看着正在不断讲话的领导,悄悄把手机移到桌子底下, 解了锁。   孙雅给他发了几张照片, 她从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回家。有蔬菜也有水果,还有一些饼干和糕点。   她最近在考教师岗位, 白天上班,晚上备考,也是忙得很。但是再忙, 两人每天都有联系, 哪怕是早上的一句“早上好”,晚上的一句“晚安”。   当然,每天都会尽可能聊聊天, 分享分享日常,以免感情淡掉。   领导在画饼,他匆匆发了两个表情,就把手机放在一边,装出十足认真的模样。   孙雅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他敷衍。只要他看到消息, 他就会回她, 没有说话就是还在加班。   她也没再发, 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拿着衣服去洗澡。因为她知道,季淮忙完一定会找她。   季淮次跳槽的公司是一家创业公司。创始人李阳是个海归男博士,家庭背景雄厚不差钱, 立志要在国内闯出一片天地, 占领国内市场, 可以说野心勃勃。   前一世,这家公司前几年是发展得不错,差一点就上市了,可是后面却越来越糟糕,先是延迟上市,后面却因撑不住被收购。   虽说季淮也没有很强的技术本领,也没在很厉害的公司担任职位,但是他对未来市场是了解的。   光凭这一点,他就能拿出不少好的方案。进公司不过几个月,李阳就私底下给他加了四次薪,并且升为组长。   季淮的确也很努力,十二点钟下班成为常态。他的目标也很简单,这个项目完成,拿到一笔奖金,再拿一个年终奖,就辞职回去了。   十二点下班还有个好处。加班狂魔李阳会请他吃宵夜,然后再开车把他送回去。打车和宵夜的钱都省了。   周末他也乐意加班,加班有一点五倍工资,公司包饭,打车费也报销。如果和李阳一起加班,还能蹭顿大餐。   今天又蹭了李阳的车。他正优哉游哉坐在副驾驶座上,怕孙雅还在等他,给她打了电话,“我还没回去,不早了,你早点睡。”   “还没回去啊?”孙雅语带困意,打了个哈欠,“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接话:“还要一会,去吃个宵夜。别担心,一会李总把我送回去。”   孙雅:“好,晚安。”   “嗯,晚安。”   ……   两人也没聊什么,季淮语调放低,倒是不难让人猜出感情不错。   “女朋友?”李阳手中的方向盘打了个弯,随口一问。   季淮:“嗯。”   “噢。”李阳也没多问,看了看路边,“今天想吃什么?”   “烧烤吧,找个有海鲜的。”季淮往后一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假寐。   自从来了这个公司,他就没好好休息过,眼下都乌青一片,时常挂着黑眼圈。原本是精神小伙,现在是不修边幅的大叔。   幸好已经有了女朋友,不然这幅样子谁看得上?   李阳:“行。”   两人找个家海鲜烧烤店,还点了不少羊排。   李阳一时兴起,还点了一扎啤酒。   季淮眉眼挑了挑,“喝酒不能开车。”   “醉不了,别小瞧我。”李阳打开啤酒,递给他一瓶。   “命重要,我还得留着命娶小雅,你要开车我就不坐了。”季淮接过啤酒,喝了一口,毫不避讳出口。   “嘿。”李阳看着他。以往顶着李家大少爷的光环,旁人对他多多少少会献殷勤,公司员工对他也尊敬,偏偏就是这个季淮,对他随意得很。他还得说道,“一会叫代驾,我不开车。”   谁叫他喜欢和他交流呢?不为别的,这人比自己小,但是成熟,实在豁达。时不时还能冒出金句,交往起来就是带劲。   当然,还因为季淮对国内市场的了解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对未来发展的洞察,也的确让他吃惊。   他以为自己在国外待的好几年,目光足够前沿,有些方面却不及对方。所有他对季淮是很欣赏的。   “那就好。”季淮又喝了一口,拿了一串鱿鱼开吃。   李阳喝着酒,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你才毕业多久?就这么着急结婚了?男人嘛,先立业,后成家。”   他今年三十二,一点都不急。   “比起加班到凌晨,我更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季淮慢悠悠回。   李阳一时语噎,居然无法反驳他,只能道,“成家也需要钱啊,养老婆养孩子很费钱,你也知道,我很看好你。”   季淮直言不讳:“谈钱比你刚刚谈的理想有意思。”   李阳:“……”   年轻人不就是要有点理想吗?有抱负有理想才能洒热血。   两人喝了一扎酒,李阳找个代驾,季淮懒得等,伸手拦了辆车就上去了,末尾还对李阳说,“车费得给我报销,早点回去早点睡,明天才能继续为你卖命。”   李阳:“……”   自那以后,他知道季淮不吃画饼那一套。干得好,那自然要加薪,得有提成,有奖金。   转眼过了大半年,天气开始转凉。   孙雅考教师岗位过了笔试,进入面试。季淮成为项目组长,很忙很忙。   原本一个月回来三天,后面只能回来两天,就算她有空过去,他也没时间陪。   面试的第二天是她生日,她其实想让他回来陪她,可是视频那边的季淮眼带血丝,她都不忍心说出口了。   “昨晚加班到几点啊?”她眼底露出心疼。   “天亮才回来,一会得去公司开会。”季淮靠在床头,与她说话都带着疲惫,“什么时候面试?”   “后天。”她回。   “好好考,考上了有奖励。”他又抬头睁眼,看向她说。   孙雅就势问:“什么奖励?”   季淮:“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让你回来。在那边那么辛苦,要不别待了?回来吧。”就算他工资不断在涨,但也是拿命赚来的,孙雅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累。   “不能走。而且现在也走不了,项目已经进行一半了。”季淮无奈叹气。   孙雅沉默,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那……那这个月你还回来吗?”   “我月末回来,不过只能待一天半。”   “一天半啊?”她瘪嘴,闷闷说,“那你还不如不回来,趁机好好休息,在路上就要浪费半天。”   季淮宽慰她,“我可以不用睡,晚上都陪你嘛,在飞机上休息就行了。”   孙雅实在想见他,有点动容,随后又说,“要不我去找你?”   “不用,你这段时间好好准备考试,我下班直接去机场,你来了还得来回折腾,回来我就直接去上班了。”他拒绝她的提议。   两人见面就安排在了月底的周末。   孙雅的面试在中旬,她这段时间也是异常努力。面试结果当天就会出来,她想给季淮一个惊喜。   如果她考上了,工作就稳定了,他回来的话压力也能不那么大。虽说工资不高,但是不差。而且,她考的是省会市区的老师。   她家所在的小县城离省会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算不上远。省会市区的待遇比小县城好很多。   考试当天,季淮早早给她发了条消息,把注意事项又给她发了一遍,最后说道,“要加油。”   孙雅:“我会加油。”   那一头轻笑,又改口,“尽力就好。”   “不行,我考上你就能早点回来。”她一定要考上,她想他回来。   季淮:“好。”   “考上你就快点回来。”她再一次重复,想要他确认,“你说的。”   “嗯,我说的。这个项目完成,拿到奖金我就回来娶你。”他没有犹豫,做出承诺。   孙雅嘴角上扬,眼底闪闪发亮。   许是因为太过欢喜,试讲时全程带笑,极具感染力和亲和力。她笔试分数并不是很理想,但是面试得分很高。   公布名单时,她是第一名。   孙父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孙母笑呵呵。省会市内的铁饭碗,那是父母眼中最高的工作,还很好找对象。   次日刚好就是孙雅的生日,孙家人准备去酒店好好吃上一顿大餐,庆祝庆祝。   孙雅得知录取消息第一时间就给季淮发消息了,他到了傍晚才回她,而且还是趁去厕所的时候给她打的电话,只有五分钟时间。   她等了好久,想要分享的热情都消失不少,饶是他解释了在开会,她也觉得委屈,“再这样你就没有女朋友了!”   “你都没见人影,哪里像谈恋爱嘛?每天忙忙忙,感情都要忙没了。”   ……   这个月联系得比上个月少很多,今天半天不见人,她生日也不回来。为了不让他愧疚,她都没说明天是她生日。但是这人太不上心了。   “我这几天真的很忙,方案要改……”   “改改改,你去改。”孙雅深吸了一口气,还得说,“你去吧,我不生气,忙完再来找我。”   异地恋见不到人,他工作忙,她是连闹都不敢闹,架也不敢跟他吵。以前是对他失望才不吵架,现在是硬生生逼着自己懂事和理解他。   “见面你再生气好吗?怎么生气都行,我哄你。”季淮急匆匆说完,十分歉意,“小雅,我真要去开会了,不然大家都要等着。”   ”去吧。”   挂掉电话后,孙雅看着手机,嘀咕一句,“等你月底回来,我肯定不放过你!”   她这恋爱谈得比异地恋憋屈多了。   翌日。   孙雅刚起床,孙母给她煮了两个鸡蛋,又订了酒店晚上的晚餐。   因为孙父生病,家里多多少少有点压抑,这件事也算一件喜事,就热闹热闹。   孙雅作为今天的主角,也得折腾折腾。她先去洗了个头,然后又去做造型化妆。好久没这么折腾过自己了,看起来整个人心情好了不少。   收拾好后,她给季淮发了照片,想让他夸一夸自己。   下午三点多给他发了的消息,这人接近六点都没回她。不仅如此,他今天都消失一天了,连早安都没有和她说。   孙雅那个气啊。   她今天晚上一定要教训他,太可恶了!   孙大哥给孙雅定了蛋糕,一家人前往酒店。   家人在身侧,倒是缓解了孙雅不少难过,暂时忘记了那个讨人厌的大猪蹄子。   插上蜡烛,唱生日歌,然后再许愿吹灭蜡烛。   孙大嫂带着儿子给姑姑送祝福,对方学得有模有样,咿咿呀呀说着他的鸟语,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小家伙古灵精怪,小胖手去碰蛋糕,沾了奶油,在孙雅靠近的时候一下抹在她脸上。   “你在做什么?”孙雅也没升起,反而弯着腰问他。   小家伙捏了捏手中的奶油,还想伸手去抓蛋糕,兴奋得蹬着他的小脚丫,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细缝,露出他的小乳牙。   大家伙笑得格外开心。   孙雅可爱的他,不经想到她和季淮的孩子,要是也能这么可爱就好了。   下一秒,她的笑意又收敛。   没有情趣又粗心的大猪蹄子!   吃完饭,孙大哥建议去包间唱歌,孙雅想着回去也无聊,也就同意了这个建议,一家人去唱歌。   玩得倒是开心,直到回去的路上,孙雅才把手机拿出来看两眼,发现居然没电了。   她还想看看季淮给没给她发消息,想想又算了,这个大猪蹄子肯定不给她发!   不过也就那一瞬间心里这么想罢了,回去之后她没有去卸妆洗澡,反而插着手机充电,等到手机开机,就想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   要是他下班早,她非和他闹闹。   结果一开机,手机不断震动。   “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   ……   全部都是季淮的未接来电,她一时慌了,以为发生什么事,连忙给他拨回去。他没接的时候她又打开威信,发现有十几个未接视频和语音,他还发了很多条消息,最后一条好似万分无奈:宝贝啊,十二点要过了,你是不是玩嗨了?   她还没回,手机震动,他接了电话。   季淮第一句,“在哪?”   孙雅原本还想和他杠一杠,出口却很老实听话,“和大哥他们去包间唱歌,刚回到家。”   “我在酒店……”   他还没说完,孙雅眼底猛地一缩,紧接着是莫大的狂欣喜。   哪顾都是刚充上电?拔掉手机就往外小跑。   “这么晚还去哪啊?”孙母看到连忙问。   孙雅也不管不顾了,穿上鞋就赶紧下楼。   她知道酒店在哪,季淮每次回来都会住在她家附近的酒店。拦了车,报了地址,在车上还没和他再多说几句,手机又关机了。   孙雅:“……”   没拿钱包,这回怎么付账?   所幸季淮了解她,早就在楼下等着,替她结了账。司机一走,她就扑上去,整个人就跟树懒似的挂在他身上。   她之前还说回来就要好好收拾他,现在眼底只剩欢喜,说话都是笑意,“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季淮伸手拖着她,低头亲了一下,“告诉你了还是惊喜吗?”   她笑得眉眼弯弯,继续往他身上蹭,使劲粘着他,怎么都黏不够,主动去亲他,满满都是欢喜。   “我们先上去。”他要把她放下来,毕竟要走进去,这么抱着也不好。   “不~”她不肯下来,一直抱着他,扭动着身子,略带任性。   “要这么进去?”他抱着她,又看了看酒店门口。   “那就不进去。”她搂着他脖子的手收了收,整个人又往他脖颈里钻,一脸迷恋。   她太想他了。   季淮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继续又把她抱紧,走到一旁的树下。他低着头,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随后又用脸颊去蹭她的头。   抱了好一会,她才恋恋不舍下来,两人往酒店里走。走进去的时候,她全程都贴在他身上,牵手都不行,就得贴着。腻歪得很,贴得远一点都不舒服。   一进入电梯,她双手又去环他的腰,使劲往他怀里钻,头埋在他胸口。   季淮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双手抱着她,低头尽量与她靠近,时不时蹭蹭她的头顶、吻吻她的发间。   一出电梯,她又往他身上扑了,跟八爪鱼似的。   这大概是她在粘人的时候,与他热恋的时候都没这么黏他,分开一会都觉得就像鱼离开了水,浑身难受。   到了门口,季淮抱着她掏出房卡进门。   他背对着转身关门的时候,孙雅看到了床上的玫瑰和插着蜡烛的蛋糕,就跟吃蜜饯似的,都甜到心坎了。   她的双腿依旧缠着他的腰,不愿意下来。   “还剩三分钟,先吹蜡烛。”他说着坐在椅子上,也没打算放下她。   孙雅环着他脖子的手都不舍得松开,倾过身子去吹了蜡烛,闭着眼许了愿。   “你许了什么愿望?”他问。   “季淮快点回来娶我!”她笑意盈盈说。   “这个不算愿望。”他抿唇笑,看着她清润的眼,用刀去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她嘴边,“第一口寿星先吃。”   孙雅张开红唇,才刚吃下一小口,他就已经拿开。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就覆上来,含着她的唇线翻转,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深入。   他方才好像一直在隐忍,此时吻得极其猛烈,孙雅承受不住,一直往后推,他搂着她的腰,往她靠近自己。   “唔……”她大口吸着气,双颊很快泛红,浑身发热,指着床,“去……去床上。”   季淮继续缠绵吻着,手往轻车熟路下滑着,“你不是不想下来吗?这样刚好。”   她没出口的话再次被他吞了进去,面泛桃花,双眼迷离起来,嘴里忍不住发出细小的呻吟。 第392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12)   酒店在路边, 汽车的鸣笛声时不时传进来,屋内温度不断升高,喘息声就没停过, 汗水顺着季淮的喉结滑落,他好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孙雅比以往配合, 辗转几个地方, 瘫软在他怀里。歇了一会, 两人去洗了个澡, 又闹了好半天。   重新回到床上, 已经是后半夜。虽疲惫又困,但孙雅舍不得睡。   季淮连续加班好几天,都是睡在公司,又赶了一趟飞机,的确也是累。他没躺下来, 一靠在床头, 怀中抱着孙雅,后脑勺抵着身后的墙,闭上眼, 也不知道睡没睡。   倏然,薄唇上一软, 他缓缓睁眼,见孙雅在他怀中撑起身子, 覆过来亲他, 只是嘴唇碰嘴唇,也没有格外激烈的动作。   见他睁开眼, 她离开他的嘴, 乌黑清凉的眼睛看着他, “你睡了吗?”   “没,哪舍得睡?”他说着伸手,再次把她搂入怀中,低头亲她,“我买了明天下午三点半的飞机,和你吃完午饭就得走,明天早上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这么短的时间能做什么?”她窝在他怀里,揽着他脖颈,无声叹气。   季淮也无奈,神色有些愧疚。   “算了,你就陪我吧。去哪和做什么不重要,你在就好了。”她嘴角上扬弧度,这般出口,化解沉重气氛。   季淮把她搂紧,用脸颊去贴着她,“怎么陪你?”   孙雅:“嗯?”   “要不,再来一次?”他低柔的话落在她耳畔,带着诱哄。   孙雅:“……”   “这次我温柔点。”   “嗯……”   ……   季淮的体力是真好,孙雅是遭不住的。到了天明,迷迷糊糊睡了一会。不过,她睡得也不安稳,才睡了两个小时又起来了。   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可是季淮回来的时间弥足珍贵。她睡不着,干脆起身准备和他去吃早餐。   今天的她依旧粘人。此时是白天,多多少少克制一点,但还是挽着胳膊不松手,努力往他身边贴。   季淮一会要直接去机场,所以先去前台办理退房,她站在他身边,伸手揽着他的腰,往他身上靠。   往外走时,孙雅自己也觉得自己粘人了,侧头问他,“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很粘你?”   季淮正在拦出租车,要带她去吃早餐,听到她说话随口回,“粘啊,像粘人精。”   闻言,孙雅眯了眯眼,尽管他说的是事实,听到也不高兴。她还未反驳,只见他单手搂着她的肩,往对面的出租车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喜欢你粘我。”   这句话,又把她升起的那点小情绪扑灭得一干二净。   开门上车后,季淮主动张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揽,“我也挺粘你。都这么久没见,你不粘我该心慌了。”   她笑弯眼,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在司机看不到的地方,昂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季淮伸手抱着她,捏了捏她娇软的手。   两人吃完早餐,时间也还早,酒店已经退房,不能回去,索性一起去看电影。   刚谈恋爱的时候他们经常去电影院,看什么电影不重要,有时候还接连着看两场,就喜欢在漆黑的坏境里腻歪,时不时牵手,说悄悄话,喂对方吃一吃爆米花。   后来,他们就很少去了,期间感情逐渐平淡,还爆发力危机,还有那个心情?如今算算,怕是有两三年没去了。   早上影院没什么人,零零散散坐了一些,季淮和孙雅往后走,坐在了角落里。   他刚坐下来,就把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拿开,孙雅见此,笑着坐了下来,手捧着爆米花,凑过去靠在他肩上。   两人买的是最近上映的校园青春电影,之前也没看过影评,但是看着还挺有感触。   他们也是高中就彼此有了好感,那种小心翼翼藏着的喜欢,简单而纯粹,却又那么炙热张扬,在那段单纯美好的时光里,留藏着两人很多可贵的回忆,现在全被勾了出来。   看到男主因为失利,没有考上和女主同一所大学,她反过来问季淮,“如果当初你没复读,我们没有上同一所大学,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   “我们大学不是也异地了吗?现在不是也异地吗?影响感情了吗?”季淮反问她。   孙雅看着自己挽着他的手,笑着拿出一颗爆米花,放在他嘴边,季淮张嘴咬了下去。   到了电影的最后,男女主还是没在一起,身处不同的大学,女二趁虚而入,男主选择和女二在一起了,而且编剧还把女主写怀孕了。   分手、堕胎、买醉、哭得撕心裂肺……前排还传来抽噎的声音,利用这个卖点来赚观众的眼泪。   孙雅觉得这个剧本写得不是很好。饶是再爱,都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去承担这么多,她甚至都不知道泪点在哪。   “叮。”   黑暗里的手机亮起,她拿过手机来看。看清备注后,猛地把手机转了个方向,把手从季淮的手臂上抽回来,身子昂向另一边,犹豫了一会,打字回着。   季淮余光瞥到了,但是装作没看到。   没一会,她按黑手机,又凑过去抱他手臂,靠着他肩膀继续看电影。期间,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又亮了两下,但她没理会。   电影最后靠虐收获了不少人的眼泪,孙雅虽不满意它的剧情,但是看来还是有点触动,对季淮说道,“我们最后能在一起吗?”   以前她觉得不能,或许分开是他们最好的选择。现在她想在一起,从来没想过两个人会分开。   “是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季淮的眼神特别坚定,她望向他的时候,嘴角也慢慢上扬了弧度。   看完电影出来还有点时间,两人逛了对面的商场。   昨天是孙雅的生日,他回来得赶,都没有给她买礼物,逛商场的时候就顺便去逛了饰品店,想给她补上生日礼物。   “不要礼物。”她拒绝,“你回来就很好了,真的。”   “生日礼物还是要的。”季淮挽着她的肩往里走,“我还没给你买过一件像样的首饰,今天给你买。”   “结婚的时候再买。”她凑近他说。   季淮:“意义不一样,现在买了,结婚的时候还给你买,我不会亏待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孙雅拗不过他,只能跟着他进了饰品店。   他选了一条钻石项链,吊坠下的项链闪闪发光,款式简约大方,看起来也有特色,“我给你戴上。”   孙雅觉得太贵了。   “不贵,你戴好看的东西我都想给你买,钱我再赚就是了。”季淮买单很爽快,还给她挑了一对耳环。   出门时,两人遇到了高中的班长。   “季淮?孙雅?”李娜语气迟疑,不敢确定,而后又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似乎更为诧异。   两人也叫了她一声。   李娜的旁边是一个高瘦的男人,对方说是她男朋友,随后看着两人感慨道,“你们居然还在一起?准备结婚了吧?到时候一定要请老同学啊。”   高中的时候,班上谁喜欢谁,多少都有点藏不住,大家都能看出来。她也只是听说高考后两人在一起了,后来又听说季淮复读。以为两人分手了。   他们地都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几年了,恋爱也谈了不少,实在没想到两人还在一起。   季淮笑,“好,一定。”   “你们接下来去哪?有空吗?一起去吃个饭?””李娜明显还想叙旧,开口又问。   老同学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不会撒谎拒绝,就一同去吃饭了。   李娜和他男朋友走在前面,季淮和孙雅稍稍往后走,她挽着季淮的胳膊,依旧很亲昵。   细说起来,她和李娜之前是有点“恩怨”的,当时她是学习委员,对方是班长,季淮是生物课代表。   班干部之间肯定有交集,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点,那就是李娜曾经喜欢过季淮,还做过比较幼稚的事情。李娜原先喜欢的是体育委员陈超,但是陈超喜欢她,知道她喜欢季淮,李娜也去喜欢季淮,那段时间对方也没去骚扰季淮。   不过,高中时不懂事,大家都已经成长,这些事就没必要拿来再说。   她觉得没什么好讲的,可是李娜却不这么认为,人家在饭桌上还笑着道,“你和季淮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感情肯定很好。陈超当初也很喜欢你,前段时间他见到我,还打听你的消息呢,不知道是不是没死心。”   “怎么可能?都好几年的事情,大家都忘了。”孙雅没当真,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   李娜也回:“我也跟他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很久没联系了,上次还听说你在T市,你这是回来工作了?”   “嗯,回来工作。”孙雅点头,没接她上半句话。   “回来工作有什么好?大城市工资高。我当初大学就在省内读了,所以一直没出去,现在都后悔了。”李娜说完又提起,“陈超好像也在T市,他好像是在T市上的大学,你们有没有见过?”   季淮直接回,“没有。”   李娜哈哈笑,调侃他,“人家又撬不走墙角,你慌什么?”   “我不慌。”季淮神色淡淡,倒是自信心十足。   那些都是陈年往事,谁还记得?   这顿饭还是吃了近一个小时,李娜很健谈,全程她都在说话,说着她知道的一些同学近况,又说说自己的事情。   账是季淮结了,和李娜两人分开时,已经接近一点,两人开始准备去机场。   高铁直通机场,季淮也没有行李要托运,所以也不急。两人去了高铁站,他没想让她送,“回去吧,我一个人走就行。”   “我不!”她拒绝。   “送我去机场后你还得做高铁回来,别送了。”季淮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一转,她就转身,他伸手要给她拦出租车。   “我要送。”她转身过来抱住他的腰,抱得紧紧的。   “我怕到时候我都舍不得走,别送了。”季淮也为难,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回去吧,不然去机场你还得一个人回来,我有空回来看你。”   “什么时候有空?”她问。   这个季淮自己都答不上来,“公司最近太忙,调休的时间不确定,所以没办法回答你,只能说尽量常回来。”   “你要经常抽空和我谈恋爱,不然你就没女朋友了。”孙雅吓他。   这段时间他太忙,以往下班还能打打视频打打语音,现在晚上她都睡了他还没下班,两人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她也想去找他,可是她作为新老师,之后每个星期都有培训,根本走不开。   她能做的就是时常给他发视频,让他出来谈恋爱,不然他都忘了自己有个女朋友。   季淮失笑,低头亲她,“我努力早点回来娶你。”   这话合孙雅心意,她又说:“哪能回来就娶的?你说娶我就得嫁呀?分开那么久,我都忘记和你谈恋爱的感觉了,你得回来陪我再谈一段时间恋爱。”   “好。”他答应得爽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满足你。”   孙雅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不送,一起坐高铁还能多相处半个小时,她贪恋这半个小时,硬是要一起坐高铁。   在高铁上,她靠在他肩上,季淮环抱着她,谁都没说话,看着不断飞掠的风景,只想时间过得慢一点。   到了机场,他没再让她继续送,而是要目送她上高铁,然后他才去机场。   “再抱一下。”上高铁前,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   还真被他说中了,她更不舍了。   “好好上班。”他叮嘱。   孙雅:“我会好好上班,努力赚钱!”   季淮松开她,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说的好好上班是除了上班不要理会别人的献殷勤。你是新的女老师,长得这么好看,难免会让人惦记,我们离得远,我又忙,管不着你。”   她轻哼一声,“有危机感了吧?那就早点回来!”   “嗯。有危机感了。”他觉得项目进程的确还得加快。   孙雅进高铁后,两人恋恋不舍分开。   季淮去到高铁上的机场时,手机收到孙雅发赖的一条消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上班,然后好好等你。   他的眼底露出柔和,嘴角上翘,那点不舍统统化为动力。   要更努力工作,才能更早回来。 第393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13)   这一次见面缓解了思念, 之后又是漫长的想念和煎熬。   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季淮继续跟项目,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睡不饱的觉, 开不完的会。   他的能力也很强,硬生生的从项目组长升为项目负责人。某些方面的专业能力他可能没有李阳强, 但是综合能力对方不一定比得过他。   李阳和他做出承诺,之后给他不少的奖金和分成。   忙归忙, 他也没忘记孙雅说的话,逮到机会就会给她发语音发视频打电话,两人哪怕不聊天, 看一看对方也好。   可他太累了, 孙雅时常与他说着话, 下一秒那头就已经没声,她就知道他累得睡着了。有时听到她声音也会费力睁眼,会迷迷糊糊说上一句, “宝贝,我困了……”   孙雅能怎么办?又心疼又没法, 只能催促, “快睡吧,晚安。”   两人联系得少, 但是他工资上交,每天又忙得很,孙雅倒是不担心他乱来, 他也没那个精力去应对别人。   他现在没有别的目标, 唯一的目标就是赚钱, 早点回来。反观她, 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季淮每次和她打电话都要明里暗里叮嘱:好好上班, 不准和男同事走的太近,没事就多睡觉。   孙雅:……   是因为他睡不够,所以让她多睡吗?   她怕他多想,也会十分认真去回应,做出自己的保证。上次上班的私企,的确有男同事缠着她,但是这回工作的地方换成学校,她想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哪曾想,男老师本就没女老师吃得开,单身的男老师多得很,加上她又长得高挑,皮肤白皙,一进去就被几个男老师盯上了。   孙雅哪敢让季淮知道?这种事要自己解决,说出来不是让他心慌吗?依照他那个性子,能好好工作才怪,肯定多想。   男老师还是比较有素质,加上大家都有自己的一点傲气,拒绝了就不会死缠烂打。大家往后还要在一起工作,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她哪里知道,躲过了男老师,躲不过以前的同学。   临近年尾,季淮工作很忙,两人都两个月没见面,她也忙于新老师的培训,准备公开课。但女人的心思更为细腻一点,虽然没见面,两人之间的联系不可少。   她会经常在网上给季淮下单一些实用的物品。他工作忙,吃饭基本靠外卖,生活用品有时候都没时间去买。   以前都是她买她安排,现在网络发达,她在另一个城市,依旧可以帮他买好这些。   季淮昨天和她视频的时候见她在吃家乡的糯饼,说了一句好久没吃了,还有点怀念。她在网上找了一圈,发现没有店铺卖,所以一大早去超市买。   结了账,她拎着带着往前走,准备去快递定点给他寄。   快递店内,快递的工作人员正在分拣着快递。   孙雅:“您好,麻烦帮我寄个快递。”   “寄到哪?”快递员站起问。   她回:“T市。”   “这边扫码下单。”快递员指了指墙上的二维码,对她说。   “好……”孙雅话没说完,伸手去摸手机,发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不见了,心底顿时咯噔住,快速又摸了两下。   口袋里空空如也,可她刚刚在超市还用手机结账。   快递员也看出异常,没催促,还主动问她要不要打个电话。   “谢谢。”她用对方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发现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还好,总比关机强。   “不好意思,我一会来寄。”孙雅谢过对方后,匆匆往回赶。她仔细回想了下,刚刚她走的是人行道,这个时间点人很少,只有几个人从她身边经过,应该没被偷才是。   想着,她的脚步越走越快。   这个手机是前不久才买的,季淮送给她的礼物,两人是同款手机,她的是白色,他的是黑色。而且是最新款的,买的时候她心疼好久。   这要是丢了,她肯定心塞死了。   顺着路往前走,她一直在看,眼看离超市越来越近,都没看到手机的影子,心都凉了半截。   怕是被人捡走了,人家转手一卖起码能卖几千或者更高,不还给她也正常。   一路走到超市门口,不死心又问了店员,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忘记拿了,但又觉得应该不可能。   对方说没看到。   孙雅拖着脚步出去,脸色失望。她摸到了口袋里的几张零钱,幸好她还拿了零钱,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这时候她就格外想季淮,伤心难过还不能告诉他。远水救不了近火,他除了担心着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营业厅,停掉手机号码,避免对方破了她的手机密码,利用她的电话号码做不利的事情。   营业厅还没找到,她遇到了个熟人。   “孙雅?”对方唤了她一声。   孙雅看向那个穿着白色衬衫打领带的男人,“陈超?”   “是我啊。”陈超走过来,眼神打量着她,笑得更开,“好久不见了。我上次回去遇到李娜,她说你回来工作了,我以为你在力昌,没想到你在省会。”   力昌县是他们的老家,一个小县城。   “我之前在力昌,刚来省会。”她看着对方,感慨着大家变化真大,他们班的男同学大多都发福了。   陈超以前高高瘦瘦,现在也变胖不少。不过,季淮身材没变,只是越来越成熟,她更喜欢了。   “你的手机号码是不是换了?”陈超又问。   他都联系不上,这么多年没见,还是女神。   孙雅:“嗯。”   “都是老同学,又都在省会,这回你得给我联系方式。我们在省会的同学经常聚会,到时候你也来啊,大家一起见见面聊聊天。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大家都说起你呢。”陈超说着就掏出手机。   这个理由孙雅也拒绝不了,她面色为难,“我手机丢了,不过我可以告诉号码,等我补了手机卡也可以联系上。”   “手机丢了?”陈超怔了怔。   孙雅脸色也有些急躁,指了指后面的路,“我也不知道怎么丢的,还在找,但多半是找不到了。”   “是不是Y17?”他问。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   “白色的?”他又接着说。   孙雅猛地怔住,正一头雾水,只见对方拿出一部白色的Y17,“这是你的?”   她接了过来,看着手机壳,点了点头,还在吃惊。   “我刚刚捡到的,还说等失主来认领,但是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失主,等着她打电话呢。”陈超笑着说,直呼好巧。   孙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连连感谢。她看了一下,发现手机关机了,随手按了开机。   陈超忘了他已经关机这事,硬着头皮道,“关机了吗?我刚刚看到还是开机的。”   “没事的,可能自己关了。”孙雅身在喜悦中,没有想很多。   手机失而复得,她十分高兴,但是也不能白白认领,她提出给陈超转一笔钱,就当谢谢他。   “我差那点钱啊?”陈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提议道,“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请我吃顿饭。”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孙雅觉得钱得给,饭也得吃,她要请的。   陈超死活没收钱,只提出去吃饭。孙雅没法,只能答应了。   还没到饭点,陈超找了个茶馆,两个坐下来叙叙旧,随便聊一聊。   期间,她给季淮发消息,想要说一说手机失而复得的事情,对方都没回,又是上班时间,她也没多说,收起手机和陈超聊了起来。   到了饭店,找了家餐厅,两人去吃饭。   其实她和陈超三观差异还挺大,但是也勉强能聊,大多是对方说,她就听,时不时附和夸赞。   她一直都知道陈超的性子有些浮夸,说话也比较夸大,不过说话倒也有趣,天南地北根据他的理解瞎聊。   一顿饭吃得也不算尴尬,结账的时候,孙雅要把账单拿去前台结账,结果陈超抢先一步。   “说好了我请。”她没抢到,对方已经把钱付了。   “我们都在省会,有的是机会,下回你请。放心,你逃不掉。”陈超这么说。   孙雅都不知道回些什么,毕竟她是有男朋友的人,理应避嫌。比起请吃饭,她真的宁愿给陈超一笔答谢费。   可捡到她手机的人又不是别人,还是她同学,这么做显得她不近人情。   陈超也没多停留,他要赶着去上班,只是在此之前让孙雅先通过他的验证申请,加为好友。   孙雅也同意添加了,虽说以前陈超喜欢过她,但是对方在饭桌上一直聊自己的前女友,还有女生不远千里来找他,目前也在接触几个女生,听起来魅力好像很大。   五六年前的事情,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对方也没表现出对她有兴趣,就是正常聊天,所以她也没多想。   刚和陈超分开,她准备回去,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季淮:“【表情】”   她点开一看,对方发了一个瘪嘴的表情。   孙雅回:“怎么啦?吃饭了吗?”   季淮:没吃。   孙雅:快去吃啊,不饿啊?   季淮:气饱了。   她拧眉,以为他工作上遇到了事情,发了一个安慰的表情包,白熊保住黑熊在安慰:再气也要吃饭,别饿到了。   季淮:你在哪?   孙雅正在上公交车,往里塞了一块纸币,她用语音输入:我在外面,现在要回去。   公交车上吵,人又挤,她身子也跟着摇晃,说完又发了一句:我先不和你说了,一会回去再和你说啊,你快去吃饭。   说完,她险些摔着,连忙把手机放起来,双手扶住,支撑稳身子。   季淮在那边脸已经黑了,拼命深呼吸,胸腔里的火啊,噌噌噌头顶冒,咬着牙输入:你回去好好组织语言,给我解释一下中午和谁吃饭了,为什么和他吃饭!   他脾气说不上好,连续加班更是让他暴躁得很,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早点回去,她给他来这么一出。   他对孙雅是心存愧疚,也想补偿,但喜欢是真喜欢,爱是真爱,疼也真疼她。天天累死累活的,隔着上千公里,现在感觉后院有点着火了。这个女人居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还一起吃饭,那个人还是陈超,能好好说话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   他以为孙雅肯定好好解释,电话肯定第一时间打过来慌忙解释,结果人家半个小时都没回他。   季淮都要气晕了,这是吃完饭又有新项目了?这么忙?以为他管不着是吧?回去?是不是一起回去?   他气得把手上的文件狠狠砸在桌子上,面色黑如锅贴,胸口剧烈起伏,把进来的实习生都吓了一大跳。 第394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14)   孙雅这头还浑然不知。   车上人太多了, 司机都没听到她说的话,开过站好长一段才停。她挤下车的时候,身上都出了不少汗, 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这才往回走。   新老师还没分配教师楼,听说新的教师楼在盖, 短时间内也不会盖好,所以她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 环境也还可以,价格也不贵。   走路时她一般不看手机, 但如果和他在聊天,就会看看他有没有发来消息。   不看消息还好,一看消息, 整个人蒙圈了。季淮还算了解她, 她几乎没多想, 下意识就给他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她没做亏心事, 但此时就是心虚, 主要是他多想,怕他生气。   季淮没接, 挂断了她电话。   孙雅再打。   他再次挂断, 并且回了一句:在开会。   实际上,季淮的确是在开会。刚刚他等了孙雅半个小时,对方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险些没把他气死。   怒火往头上涌,他哪有什么理智去分析?还真有点觉得她在想理由开脱, 尽管心里觉得不太可能, 但感情中的人啊, 就喜欢自虐。   李阳让实习生来催了几次,他就去开会了。在会上,他也是全程黑着脸,大家都看出他情绪不佳,没敢和他多说话。   这段时间,季淮负责项目,心气也被磨平不少,倒没毕业时那么性情暴躁。虽心情不佳,该工作的时候也会认真工作,甚至思路更加清晰。   方案的问题被他简明扼要说了出来,对市场的看法也是一针见血。   这个会是赶着开完了,但质量不减。李阳对他说出来的问题还在沉思,看向旁边的员工,蹙眉道,“他今天吃火药了?说话这么冲。”   对方摇头,表示不知情。   李阳看着方案,又点了点头,“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先把数据做出来,争取下周一把资料给我。”   “我知道了李总。”   ……   季淮回到办公室,看着孙雅发来的消息,故意装作没看到。   再理性的人,真正动了情,也会变感性。他也想晾一晾孙雅,让她也着急着急,刚刚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来解释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真难熬,他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快速拿起手机,给对方发了消息,还故作高冷发了句:开完了。   下一秒,孙雅打来语音电话。   季淮没有第一时间接,得缓一缓,不然显得他很着急,这多没面子?   谁知道,她突然挂断了。他盯着手机的眼神沉了沉,恨不得穿透手机,那叫一个憋屈火大,牙齿都咬得咯嘣响。   太过分了。   这个女人简直太过分了!   紧接着,孙雅又发来视频通话。季淮也是傲娇的性子,但挂断的红点是怎么也点不下去的,只能点接听。   他面对镜头,板着脸没说话。   “刚刚发了语音,但我觉得语音讲不清楚,所以才发视频。”孙雅在那头说,她神色也是着急,先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季淮不咸不淡回:“没吃。”   她也是了解他的,这幅样子就是在生气,她放缓声音,“不吃饭会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不用。”他回答得很冷漠。   “……”孙雅只能先解释,“我今天去给你买糯饼,准备给你寄,手机在半道丢了,是陈超捡到了我的手机,所以我请他吃了饭。”   她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两人在异地,有误会还是尽快解释清楚,不然麻烦大了,会出现感情危机。   “这么巧?恰好你丢了手机,恰好他捡了?恰好吃了饭,恰好又被李娜看到拍图片给我?”季淮话语有些阴阳怪气,“这是第一次,还是其中一次?”   两人异地,已经两个月没见,他很忙,联系又少,给不了她陪伴,心里燥,也会变得患得患失。   上次和李娜见面才说了陈超,这就出现了,对方还打探她的消息,让他怎么不慌不气?   “今天偶然碰到的。”孙雅被他说得委屈,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季淮冷哼:“那么偶然?”   “就是偶然!”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还没说什么,你急什么?不耐烦了吗?”季淮觉得她语气有点不太对,是不是心虚?想着他就寒了声,“这真的是第一次吗?上回电影院,你忙着给谁回消息呢?我的手机可以随时给你查看,你的呢?”   这件事他一直没说,就是相信她。   关键还有一点,孙雅上一世狠心离开他了,这一次会不会也因为等不到结果,觉得和他在一起太累去选了别人?   他对自己没那么自信,选择未来就注定会短时间忽略她,而女人是需要陪伴的。   “你在怀疑我?我也没有查你手机啊。”孙雅流露出眼底难过,“那次是公司的同事,我说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我已经辞职,说开之后,他已经把我删了,没必要让你知道。”   对方是纠缠过她一段时间,但也不过分,最后她和他说得很清楚,对方还主动提出删了联系方式,她也同意互删。   “为什么我没有必要知道?你怕告诉我?”季淮钻牛角尖。   “我不是怕,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没必要啊。”她否认。两人隔得远,告诉他这些做什么?她心中有数就行了。   “行,都别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就这样吧,我工作很忙,上班时间不闲聊。”季淮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没什么动作,这话说得就很贱。   孙雅怕他挂电话,又急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没和他们有联系。陈超捡到了我的手机,我总要请人家吃顿饭的。”   “你给了联系方式吗?”他挑着眉眼,再次追问。   “我是给……”   “你看,联系方式都有了,我工作也忙,你可以去找别人玩,我现在要上班了。”季淮阴着脸,话越说越偏。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有多幼稚。上回还约定尽量不吵架,有事要好好说,可是脾气上来了,好好说什么?   不能好好说!   他一想到自己在另一边,两人隔着上千公里,根本就管不到人,见面都是奢侈,孙雅身边会越来越多男人。   陈超能是什么好人?不要脸得很!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气人?”孙雅真是被他气到了,“人家要联系方式我总不能不给吧?他说下回还要同学聚会,我自己心里有分寸,我……”   “我说话怎么气人了?”季淮还假笑起来,“我说的不对了?你有分寸就行,反正我管不着你了,你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也不想知道 。我还要忙,先去干活了,挂了吧。”   逞一时之快,话说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好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真是被醋意冲昏了头脑。   孙雅眼眶已经泛起薄雾,也没继续说,闷着声,“你好好上班吧,我不打扰你了,毕竟更赚钱重要。”   这是季淮一直说的话:他要赚钱,要好好工作,要努力工作。   她也不想说什么,他说话太伤人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视频挂断。   季淮当天下午是一点活都没干,坐在办公室怄气,胸腔都是怒火,气得发疼。时而气自己,时而又气孙雅这个让他生气的女人。   异地维持感情不容易,他是尽可能给足她安全感。工资上交,每天忙于工作,就差没彻底睡在公司了,空余时间联系她,为了早点回去。   他容易吗?一点都不容易。   孙雅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气哭了,坐在飘窗上哭了一个下午,发誓再也不要理会季淮了,烦人的大猪蹄子!   他说话永远都是这么气人,照着反话说,脾气倔得很,说话阴阳怪气。   两人异地恋后,他工作一直很忙,她都体谅他,不给他添麻烦,不撒娇不抱怨。从一开始两人在一起,她就属于维护关系的那一方,加上女人心思比较细腻,之前同居也是,帮他做零零碎碎的事情。   还想让她怎样?月末她发高烧险些烧成肺炎,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告诉他有用吗?两人都多久没见了?   见不到还吵架,对方说话还那么难听,她这恋爱谈得实在憋屈。   两人都倔,都有自己的傲气和小性子,也都觉得对方实在是过分,气在头上,当下谁都不会服软。   陈超在微信上联系了孙雅,一看就是想聊天,孙雅没怎么理,说话很客套,带着客气疏离。   季淮就算再怎么气她,她也不至于去别人那里找存在感。新入职的那个女老师也联系了她,想约她去逛街,她就答应了和对方去吃火锅,不然时间难熬。   与此同时,季淮也强迫压下心中的怒火,逼自己投入工作,但也是心不在焉。 第395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15)   商场内。   孙雅和新老师杨鑫从一家餐厅门口走出来。   “这家海鲜自助还可以, 下次我们再来吃一次怎么样?”杨鑫是南方人,长得小巧精致,别看她个子小,吃得可不少。   她性子大大咧咧, 笑起来小眼睛会眯成一条缝, 还有两个梨涡, 性子一看就很活泼开朗。   “好啊。”孙雅抿唇笑, 回答着她的话,不动声色又瞥了眼手机, 发现没有新消息,又放回了包内。   在学校的时候两人没什么交流, 这顿饭拉近了不少距离。杨鑫伸手挽着她的胳膊, 两个人往前走,她侧头冲孙雅问,“你赶时间吗?”   孙雅摇头。   “太好了, 我们逛逛商场吧?试试衣服逛逛小饰品店怎么样?回家也是一个人, 太无聊了。”她兴致勃勃说。   “逛逛吧,我也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孙雅点头。   两人走到下一层, 杨鑫问她喝不喝奶茶,她也跟着去买了一杯。两个人捧着奶茶,在商场里优哉游哉逛着。刚刚吃饱, 就当消食了。   “这里有娃娃机还有扭蛋机, 我想玩。”杨鑫看到旁边的机器, 十分有兴趣走过去。   孙雅帮她拿着奶茶和包包,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欢快的抓着娃娃。   “没抓到。”   “差一点啦。”   “又没抓到。不行, 我再买一点币。”   ……   杨鑫起了好胜心, 又买了三十个币, 还给孙雅一半,“孙老师你也来抓一抓,玩一玩。”   倒不是说里面的娃娃有多值钱多好看,就是玩玩而已。   “不用,我看你抓就好了。”孙雅推脱,继续看在旁边看她。   她的脑海里不经浮现起季淮上一次回来时,两人也来逛过这个商场,也玩过这个娃娃机。她的技术很菜,还被他取笑了一番,她还很不服气。   “笑什么?有本事你来啊?”   “看,我抓到了!!!”   ……   “哟,走狗屎运了呢。”   ……   那一次她运气很好,季淮取笑她的时候,她把边缘的一只公仔勾了出来,兴奋得她快速蹲下来捡,高兴好久。   孙雅的嘴角不自觉往上翘,眸光也变得柔和。   “我抓到了!”杨鑫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出来,只见对方正激动去拿那只皮卡丘,放在手中摇晃,“哈哈哈,总算抓到一个。”   “厉害啊。”她借势笑开,眉梢上扬。   “这个扭蛋球我也要玩一玩。”杨鑫又走到另一边,扫码买币,在几台机器前来回转,看看玩哪一个。   她投了币,按下按钮,里面掉出了一个蓝色的扭蛋球,欢天喜地打开,里面只有一只小猫。她一脸失望,“那些币有算起来十二块,这个做工也太粗糙了。”   “是啊,不过开心最重要啦。”孙雅宽慰她。   那一回,季淮也把她扭出来的小狗拿过去瞅了两眼,嗤之以鼻,来了一句:这种东西也就是骗骗你这种傻女人。   她不服气,反问他是不是精明得不会被骗?   只见他单手插兜,继续扫码买币,勾着嘴角道:只要能把你骗到,不就是在骗我吗?你不是还想再玩吗?再给你买五十个币。   想到这,孙雅心底无声地叹气,又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和他的聊天页面。   吵架归吵架,气也是真气,但为什么回想的都是他的好和两人在一起的甜蜜呢?甚至试图说服自己。   上午的时候他没吃饭,也不知道吃饭了没?今天也不知道加没加班。   她看了下时间,如果季淮没加班的话一般是八点下班,他要是没给他发消息,她就在八点给他发消息,问问他有没有吃饭。   孙雅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继续和杨鑫逛商场。   杨鑫很喜欢饰品店,总是要走进去瞧一瞧,买一些小物件。对方还在银饰店看上一对流苏耳环,盯着眼睛都直了。   “好看吗?”她问孙雅。   “好看。”孙雅替她摆正,肯定点了点头,评价道,“他们家设计都挺好看的,而且质量都挺好,我之前买过。”   上次和季淮来逛,他给她买过几对。   “真的?”杨鑫挺开心,又去挑选,想多买几对,又试戴一对,“这个怎么样?”   “嗯……”孙雅刚要出口说话,手机就震动起来,她心跟着咯噔,迅速去看手机,随后眼底黯淡,心也跟着徐徐往下沉,脸上的表情跟着僵硬起来。   是垃圾短信。   “这个呢?”杨鑫对着镜子一直在试戴。   “也很好看。”孙雅瞥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二分。   季淮的脾气倔又臭,这件事本来可以好好说,他偏要说反话。还继续闹脾气,是不是她要去哄?   算了,她不和他计较,等到八点的时候,她就给他发消息。   她可不是认错服软,只是问问他有没有吃饭!   “就要这三对。”杨鑫选了三队,拿去柜台结账,孙雅紧跟其后。   出了店门后,杨鑫又要去买水果捞,还要买零食。   “你吃得完吗?”孙雅都替她担心。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吃。作为一个吃货加瘦子,想吃的时候就吃,使劲吃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杨鑫说的煞有其事。   孙雅被逗笑。   杨鑫挽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叽叽喳喳在讲着事情,时不时放声大笑,活得肆意又开心。   “叮。”   孙雅手机又响起,她自然是第一时间去拿手机,打开一看,这回是群消息。   此时已经是七点五十六分。   “走呀。”杨鑫见她在发呆,挽着她的手又紧了两分,“前面那家零食店的东西挺好吃,我给你安利安利。”   “好。”   孙雅跟着杨鑫走进零食店,她一直在盯着屏幕。   七点五十八分了。   时间开始变慢起来,又等了一分钟,她失望了。季淮没有主动联系她,就算是他错多一点,他都不知道主动服个软。   难道要一直这样不联系,开始冷战吗?   杨鑫拿着一包零食,正要和孙雅安利,只见她站在一边,垂着头看着手机,在手机上打着字,似乎有心事。   她发现了她兴趣不佳,也识趣不去打扰,把选的零食放在购物车里,继续逛。   孙雅看着已经到了八点,打出了一行字。   她不断说服自己:看在他这么努力工作,加班也很累,自己也让他操心的份上,这一次她就先服软了,等两人好好说话的时候,或者他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就在她刚要点发送,手机震动起来。   季淮:下班了。   八点整,他先发来了消息。   孙雅刚刚还忿忿不平,此时那点不开心又倏然消失,也点了发送。   季淮那一头收到了她的消息:吃饭了吗?   他面无表情,快速打字回:没,现在准备去吃。   孙雅:好。   季淮觉得她发来的话,字里行间都有她的冷漠无情。   他都主动和她说话了,她还在生气?   想到自己中午说话也过分,他忍了,打算又挑起话题,在对话框里打出一行字:你吃饭了吗?   他还未发出去,那一头又发来一条:中午也没吃饭吗?   看这句话,他神色又一松,删掉了后在聊天框打了个“嗯”,随后打上刚刚那句:你吃饭了吗?   孙雅:吃了 ,吃了火锅。你不饿吗?   季淮:饿,所以现在要去吃饭。   ……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气氛虽不如之前活跃,还有一丝故意装出来的高冷扭捏,但是彼此心里都舒坦多了。   别扭的聊天也比不联系、独自躲着生闷气强。   这事也没过去,大家心底都有气,都觉得对方做得不对,但是又不舍得不联系,彼此都在让步和妥协。   两人表面都还端着,但都服了软,都低了头,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又不只是一个人服了软,两个人都在妥协。   季淮走出公司,去吃饭的时候也给她拍了照片。   他点了一份牛腩面,看照片还不错。   孙雅:看起来挺好吃。   他回:吃起来也很好吃,下次你来我带你来吃。   孙雅:嗯。   ……   杨鑫刚刚就买了不少东西,现在又买了不少零食,都有些提不动了,但是她乐此不疲,居然还想买。   孙雅刚刚没什么心情,更不想买什么,现在心情好多了,也跟着她选了半袋。   回去的路上也在和季淮聊天。   他慢慢走回去,而她坐了公交车。   按照以往,应该来个视频或者语音。可两人今天才吵架,谁都没主动说要视频或者语音通话。   聊啊聊,规规矩矩的聊,比以往拘束很多,大家都在好好说话,少了平日里的暧昧和挑逗,彼此都在收敛,还有故作疏远。   两人都到家后,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没有再聊。   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再给对方发一句晚安,回复得都算不上热络,但也还好。   这算是吵架后的半和解吧,最起码各自心里不难受,两人睡得还挺好,不会失眠也不会多想,最起码知道了对方的态度。   次日。   孙雅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他发早安。她没想到季淮醒得比她早,给她发了一个起床的表情。   “你醒得好早啊。”她回。   “昨晚老是醒,没怎么睡。”他这么说。   孙雅心底腹诽:这是暗示我什么?   她没顺着他的话往下问,说自己要去上班了。   季淮:去吧。   孙雅看着他发的这两个字,多么高冷,她瘪了瘪嘴,回了一个:嗯。   季淮上班有点晚,等他去公司的时候,他给她发了消息,说他到公司了。   她正在备课,也没太多时间回他。   中午十二点。   季淮发来消息:我去吃饭了。   她回了,两人又聊了一会。   下午两点。   季淮:上班了。   她下午忙,只能匆匆回。   下午五点。   季淮:你下班了吗?   她正在批改作业,发了句语音:还没呢,也快了。   晚上八点。   季淮:下班了,去吃饭。   ……   晚上九点。   季淮:到家了,准备洗澡。   晚上十一点。   季淮:准备睡觉了。   ……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还是聊了一会,不过也没开语音或者视频通话。   孙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在示好?   前面几回还能可以控制自己,回答得冷一点,但是他发得频繁了,她气也就消了大半。   这人在笨拙又小心翼翼伸出友好的小手,她不会推开。   季淮还挺有耐心,第二天又重复昨天的行为,像报告行踪一样,一天给她发好几回消息。早起买了什么早餐都要给她拍照,下班顺手买了点水果,也要给她拍照。   没有过度殷勤,也没说软话,就是发着冷冷冰冰的话,活跃气氛的表情也没发。但冷冷冰冰的外表应该隐藏一颗想要哄她的心。   孙雅没忍住,晚上下班回去时主动给他发了个视频。   季淮是等了一会才接。   “不想接啊?”她冲那头故意说。   “没有,刚洗澡出来。”他说着坐在椅子上,正在拿毛巾擦头发。   两人面对面,谁也没再说话。   吵架的余温还在,隔着屏幕没见到人,还容易服软一点。如今看到了彼此,有些话又很难出口了。   “以前你都没空,这两天你还挺有空的。”孙雅意有所指。   以往发消息半天才回,隔几个小时是常有的事。现在不用她主动给他发,他一天能给她发好几回。   季淮摸了摸鼻子,勉强解释,“最近也很忙,会分心。”   以前是专心工作,如果分心了,效率会很低,而且他最近两天也没加班,李阳一个人在那,要不是看他心情不佳,对方就要逮着他去加班了。   “分心还不是你自作自受?”她嘀咕。   季淮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经过两天的平静,两人情绪都很平稳,她把自己的委屈说出来,“你说话多过分?动不动你就拿去工作当借口,这是不想理我吗?还没好好说清楚你就给我下定论,我超生气。”   他无声叹气,检讨自己:“我脾气不好,我反思反思。”   “我们隔得远,你又忙,我不想让你担心和多想,这些事以后我会告诉你。我也不对,我也去反思反思。”孙雅接话。   “你有分寸就好,我不插手,我相信你。”他抿着薄唇,身子往后靠,说话的不像是赌气。   “你不是说我做什么你都管不着吗?你也看不到,怎么那么相信我?”孙雅看向他,这么问。   他真的很相信她,工资卡上交,每天很努力工作,虽说没有给她足够多的陪伴,但有空都会尽力回来。   两个月前那次,他也只回来待了不到一天,时间短到连酒店房间都没开。   她去接了他,两人吃了饭,去公园逛了一圈,他抱了抱她,很快又回去了。   他说回来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抱抱她。   “相信你没有理由,就是相信。”他重新坐直,看着她。   孙雅:“你那么忙,我对你很放心,但是我不忙,我有很多零散的空余时间,你担心也是正常的,你生气我也能理解,到时候可能人财两空。”   季淮长长呼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又重新看向她,倒是没她想的那么凝重,甚至还笑,“总要奋不顾身一次嘛。”   他这幅样子,让孙雅开玩笑的心都起不来了,鼻尖微微泛酸。   她也曾经对室友和朋友这么说过,当时她和季淮异地恋,后来又一起去了T市,她当时是很坚定的。   年少时,总要为爱奋不顾身一次,尝尝那魂牵梦绕的情绪。珍惜心还能为之悸动的时刻,这么这么用力爱过一个人,或许分开后,就再也没人能够牵动这种情绪。   还能爱,还爱得动,其实挺好的。   “钱都可以给你,感情就别骗我的了,心冷了就再也热不起来。”季淮看向她的时候说得认真,温润的嗓音从手机那一端传过来,“或许我做得不够好,但也尽力了。我是想要一个未来,之前我没有多少自信,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我觉得一定会有未来。”   孙雅垂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波动很大的情绪,闷闷道,“谁想要你的钱?”   虽然他现在工资比她高很多,但她又不图他的钱,她想花自己会赚。   季淮又说:“那你别骗我的感情,我就爱过你一个人,已经用尽力气。你要是骗我,我以后就不会相信任何人。”   他当然知道孙雅不会要他的钱,就算他让她花,她多半也是会存着。   在一起这么久,他了解她。   至于骗感情,更是不会。这时候说这话就很煽情,两人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矛盾顿时就会化解,进入表白阶段,感情还会升温。   “我不骗你感情!”她说得肯定。   “我也不骗你感情。”他保证,随后又说,“我骗色。”   孙雅:“……”   没个正行!   “我真骗色。”他说得认真。   孙雅:“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啊,要你就行了。”他答得很快。   两人面对镜头,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孙雅回想了一下,季淮虽然脾气臭,不过还算善于和她沟通。自从两人异地后,感觉这段关系陷入了更良性的循环,他有了很大的改变。   两人吵架,他也不会玩失踪,更不会不理她。   这一次他没有认错,但是会示好,会让她觉得哪怕距离这么远,他还是会在那里,不会走,两人不会无缘无故断了联系,他们之间还是会有很强的牵扯,知道谁都不会离开。   心有很安定的感觉。   矛盾化解后,孙雅又问他,“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本来打算这个月过去看他,周末有两天时间,可是学校又通知要培训,还有活动,她只能作罢。   “看看吧。”季淮也不确定,说起这个就头疼,往后一靠,幽幽道,“我已经两个月没调休了,要不是看在二点五倍的加班工资,这班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很多公司才一点五倍加班工资,李阳是真看中他,加班工资都给到了二点五倍,而且还经常带他出去吃大餐,就是为了让他多干活。   “太忙的话就别回来了,经常视频也一样,你要照顾好自己。”她眼里流露出担心,叮嘱着他。   “视频和见面哪能一样?抱着你和只能看你,能一样啊?”季淮又坐直身子,想了想,“我争取下个周调休两天,说什么这次我也要回去。”   孙雅:“嗯?”   “回去认个错。”他这么说。   闻言,她笑了。   两人腻腻歪歪好一会,气氛又回到了以往,甚至比之前还好,不过对彼此的思念又上了一层楼。   聊到最后都舍不得挂断视频,最后通着电话睡觉。   第二天醒来,两人手机都没电了。   吵架后两人都有一段时间的腻歪期,这一次季淮更为严重些,他上着班会经常给孙雅发消息。   这天她正在上着课,手机忘记关静音了,这人连着给她发了好多条。   季淮:“在开会,听不进去,好想你啊。”   季淮:“想这个周回去,不能调休,我下个周争取要多待一天。”   季淮:“你在上课吗?宝贝我想你了。”   ……   学生在做作业,孙雅还以为是什么消息,点开来一看,心虚般迅速退出页面。   “老师,你脸颊红了。”最前排的学生对她说。   这话一出口,其余学生抬头,齐刷刷望过来。   “老师,你的耳朵也红了。”   “为什么红了呀?害羞才会红。”   “是哦,脸颊和耳朵都红了。”   ……   学生在七嘴八舌讨论着,继续盯着她。   孙雅脸颊红得更加厉害,连忙按黑手机,用手去扇风,眼神闪躲说着谎话,“这是给你们上课累的,太热了 。”   “可是老师你没有流汗啊。”前排的小胖子疑惑。   “流了,不然我怎么脸红了?”孙雅忽悠他,说得还很肯定。   学生对老师说的话相信得很,底下的学生都点了点头,没有再提出质疑。   “铃铃铃~”   下课铃响起,孙雅收拾东西很快,拿着手机就快步往办公室走,路上就在回季淮的话。   她才回了一句,那一头他又发来好几句。   季淮:真的想你了。   季淮:昨天我都梦到你了,醒来只有冷冰冰的被子,好难熬啊。   ……   他发了文字,紧接着又发了好几张图片,每一张都是把她摁在墙上亲,狠狠亲。   尤其是那张黑熊和白熊,黑熊把白熊抱起来,亲了好几下,看得她脸红。   正是下课时间,一群老师来来往往,她都不敢让别人看到,余光左右瞄着,赶紧回到自己在办公室的座位上,这才会放心大胆回他:我也想你啊。   季淮:我是很想你!   他还发了感叹号,发了一个仰天长叹的表情,强调了一下。   孙雅嘴角上扬,眉眼都弯了,正在与他聊着。   “孙老师。”   杨鑫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孙雅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往下翻,发出不小的响声。   她的动作略显激烈,对方也怔了怔,“这是怎么了?”   “你突然出声,我被吓了,手机没拿稳。”孙雅故作淡定,悄悄把手机按黑,看向对方问,“怎么了?”   “周六不培训了,改到周天下午一起培训,你有什么安排吗?”杨鑫坐下来,撑着手肘,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她。   孙雅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着,她知道是季淮发来的消息,摁住心里的激动,再次确定,“周六不培训了吗?”   “当然啊,都下通知了。”杨鑫肯定点头。   “周六我有事。”她说着,嘴角愈发往上扬。   “这样啊,那好吧,我也回家一趟。”杨鑫有点失落,不过也没什么。   等对方离开,孙雅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机票。   她要去找季淮,哪怕是一天,半天也好,她也要去找他! 第396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16)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 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老师拜拜,下周见。”   ……   教室里,孙雅合上课本, 对着冲她道别的学生招手, 同时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办公室内的老师还在闲聊, 她放下课本, 倒掉了水杯里的水,整理好桌面, 拿着包包就准备离开,动作匆忙。   “孙老师你要去哪呀?这么着急。”杨鑫也走进来,喊住了她, “一起走啊。”   孙雅没好意思拒绝, 站在门外等了她一会。   杨鑫速度也快, 手还提了一袋东西, 伸手去挽孙雅的手, “我今天要回家, 要去高铁站。”   “我去机场。”孙雅说。   “嗯哼?”杨鑫挑眉,意味深长看着她,抬起手冲她点了点, 提醒着, “周日要培训噢。”   她知道孙雅有一个在T市的男朋友。两人异地, 听说从高中就开始在一起了,谈了很久的恋爱。感情还不错, 挺让人羡慕。   孙雅:“我明天回来。”   “啧啧啧,匆匆赶去匆匆赶回。”杨鑫凑近她, 咧开嘴笑, 调侃着她, “我说为啥不和我去吃烤肉呢,重色轻友啊。”   “没有……”   ……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孙雅看了看时间,也来不及坐地铁去机场了,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机场。   路上,季淮给她发了条消息:孙老师,周末愉快。   发完这条消息,又发来一个亲她的表情包。   他最近几天格外粘人,逮到机会给她发消息。有时候休息也要给她发消息,多半是表情包,各种亲亲抱抱的动作,也不在乎她回不回,他自己过瘾就好。   孙雅也发了一句:周末愉快。   季淮:打工人没有周末。昨天零点下班,身子已经被掏空。   最近他无时无刻都在卖惨,早起晚睡,不断加班,老板压榨,下属偷懒,诸事不顺……   卖惨加嘴甜,真是有奇效。   孙雅格外关注他,都在安抚他的情绪,但是除了让他照顾身子,不要太累,真的也没其他很好的办法。   季淮又问:这个周是不是要培训?   孙雅没有告诉他自己要过去,决定先隐瞒,于是回:嗯,要培训的。   季淮:孙老师加油啊。   他发了个加油努力的表情包。   孙雅:今天还要加班吗?   季淮:要加班,准备去吃饭了。   吃饭完回来继续加班。   孙雅:什么时候能下班?   可别是凌晨,那她就扑空了。   季淮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老板不下班,我就不下班。   作为李阳的“得力干将”,他自然要奉陪到底,不然怎么让老板觉得他领的高薪工资很值?   孙雅让他早点下班,老是这样熬夜对身体真的不好,不要太拼。   结果季淮回一句:你又不在,下班回家只能盯着天花板,还不如献身工作,还能赚钱,早点回去娶你。   孙雅:……   她竟无法反驳。   出租车停在机场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季淮的休息时间,他要出去吃饭,然后才有力气回来继续加班。   孙雅进了安检,准备登机。   从这里到T市隔着上千公里,快的航班飞七十分钟,慢的航班飞九十分钟。季淮回来过好几次,多数待不超过两天,加上在路上磨蹭的时间,一来一回起码都浪费半天。   许是想到要见面,时间变得缓慢而难熬,但又充满了激动。   飞机在高空中,孙雅抬眼望向窗外,不远处的天边如同扯了片大红的布幔,闪烁着夕阳的余晖。   渐渐的,天黑了,飞机开始缓慢下降,到了T市。放眼往下看去,灯光连成一片,纵横交错着。   T市作为一线城市,自然是他们家乡比不了的,到处是高楼大厦,到了夜晚,霓虹灯亮起,这座城市美极了。   孙雅下了飞机,微风拂面,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对这里说得上熟悉,但又算得上陌生,但很喜欢。一方面是因为待过,另一方面是她爱的人在这里。   出了机场,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季淮所住地方的地址。   她才不会傻傻去公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难道要在楼下一直等?那还不如去家里等他呢。   反正钥匙她有。   可是当她到门口的时候傻眼了,她是有房间的钥匙,可是她进不去房门,因为房门是密码锁。   “汪汪汪!”   隔壁的房门开着,主人养的两只小狗溜了出来,冲她叫唤着,她吓坏了,试图拍门。   里面没响应。   大家都是合租,就算听到了,怕是也不会出来开门,反正不是找自己。房门一关,除非在客厅遇到,不然也没交集,很可能同住个几年,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汪汪汪!”小狗见她不动,又要往前袭来。   孙雅吓得脸色发白。   “回来!”出来的小女孩呵斥一声,抬脚踢了那两只狗,把它们赶回去,走回去的时候却没把门关上。   孙雅小时候被狗追过,如今都心有余悸,她是一刻都忍不了了,害怕得给季淮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   季淮正在和李阳在较真。   大家都下班了,就剩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对峙。   “别给我扯国外那一套,国内市场未来也不吃这一套,它的发展一定是根据国人现在和未来的需求,你这是什么需求?”季淮否定了李阳,不断在举着例子。   “怎么行不通?”李阳扶了扶眼睛,也一副认死理的样子。   “也就是一时走得通,接下来必定走下坡路,就那么一点资源、那点客户,为什么要跟他们抢?让给他们,我们要更大的蛋糕,不要挤破头皮去吃那点。”季淮见他固执,伸手拍桌,头疼得很。   李阳就是头铁,上一世刚有点起色就要和上市公司抢那点市场份额,他不破产谁破产?   “你这是逃避问题,不敢挑战困难。”李阳评价他。   “你这是自寻死路。”季淮说话也不客气,“就算成功也是为他们做嫁衣,不是弄死就是收购。算了,也成不了。”   “你……”   李阳气得面色发青之时,季淮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备注,快速拿起来接。   孙雅以往都只会给他发消息,或者语音通话,如果是打了电话,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季淮开口问。   “你什么时候下班?”她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似乎还有点慌张。   季淮看了看李阳,“还要一会。”   孙雅看着另一头开着的房门,那两只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从里面跑出来。她动了动嘴唇,最后也只能道,“我在你住的房子外,没有密码进不去啊。”   话音未落,季淮瞳孔猛地一缩,顿了顿一会才道,“你说你在哪?”   孙雅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狗叫声,又往旁边站了站,“我本来想在房间等你,可是进不去,还有狗诶,怎么办?我要不要去公司找你?”   “不用,我现在回来。”季淮换只手拿手机,已经走去办公桌拿东西了。   他的动作太快,李阳都没反应过来他就走出门,他连忙去拦,“去哪呢?还没说完,今天要说清楚!”   季淮看着面前的李阳,直接绕过他,丝毫不犹豫出口,“回家,明天请假一天 。”   他说着,把软件上显示的房门密码发给孙雅,让她先进去。   外面的房门锁连接着手机软件,要么近距离直接解锁,要么就要输入随机的密码。   “请什么假?我不同意!”   他还没说完,季淮就不见人影了。那个架势,好似在说:爱同意不同意,天皇老子来了,我现在也要走,明天的假我也要请!   李阳站在原地,凌乱了。   反了反了,老板还没走,员工就自己跑了,还想不想升职加薪了?   孙雅看到他发来的动态密码,输入后房门就打开了。她走了进去,进去季淮的房间。   紧接着,她接到了季淮发来的视频,看那边的背景,他应该在出租车上,她说道,“会不会打扰你工作啊?”   “不会!”他说得肯定,随后又说,“等会,我马上到家。”   孙雅:“又不急。”   “我急,急死了。”他说着又在催促司机开快点。   时间紧啊,快一分钟回去就多待一分钟。   孙雅轻笑出声,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在给他整理房间,把脏衣服都放在了洗衣机,乱丢的东西都放好。   季淮虽算不上邋遢,但是男生总是随意些,没有女生细腻,加上他工作忙,房间的确有点乱。   “不用你收拾,让钟点工来收拾,赶着过来累了吧?先休息。”他在那头阻止她的动作。   “还好。”孙雅拿着手机,正在给他叠衣服。   她说完话,见那头不出声,抬眼又看手机,撞见了他的眼里,只见他一直盯着她看,她动了动手机,“卡住了吗?”   “没有。”他眨了眨眼,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沙哑着声,“在看你呢。”   孙雅弯了眉眼,把碎落的细发往后撩,“等你回来看个够啊。”   “……嗯。”   没一会,她知道他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这人哪是在走,完全是跑回来,还对她道,“马上,五分钟……不,三分钟。”   她本来是要给他惊喜,可是最后都告诉他了,也就没惊喜了,激动兴奋也跟着缓解了不少,被他弄这么一出,内心也如滚滚春潮,动荡不息。   他那头也没再说话,孙雅不知道他回到哪了,心情也跟着澎湃,哪还有继续收拾的心思?   “咔嚓。”客厅的房门被打开。   她心微微一颤,抬脚就要往门口走,要去给他开门。下一秒,房门已经被他用钥匙打开。   “砰!”   他关门的声音不轻,微微喘着气站在她面前,胸口也跟着起伏着,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头泛着千波万浪,浑身的血液在沸腾。   “那么着急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她这话刚出口,季淮就扑身过来抱她,弯腰去亲。他亲得霸道,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深入,舌尖与之共舞,不断吮吸着。   孙雅被迫往后昂,下巴又被他抬了起来,她一边承受着,一边能感受到他扑通扑通不断加快的心跳,他浑身的温度也在正在急速升高。   季淮吻着她娇软粉嫩的红唇,在她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时微微松开,抱着她纤细的腰,与她额头相抵,低哑的声线传来,“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想你了~”她揪着他的衣角,声音有些清脆撩人。   季淮眼底又是一变,凑过去啃噬着她的耳垂,孙雅身子猛地一颤,缩着脖子,抓着他的手用力到泛白,额头也泛起薄汗,脚有些发软。   他侧头,又去亲啄她白皙的脖颈,一下又一下,在她受不了时突然抬头,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唔……”孙雅猝不及防,被刺激得掀起一阵阵颤栗,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哼唧,眼底染上春色,与他更加贴近。   他的房间很小,床就占据大部分,两人辗转几下,就已经到了床边。她往后靠,睡在床上,季淮其身而下,半压着她。   “不许咬我。”她控诉。   季淮看着身下的她,美眸潋滟,红唇水漾,实在惹人疼,“我没咬,很轻。”   孙雅面色又发热。的确很轻,是她太弱了。   “舍不得咬你。”他说着俯身下来,继续亲她。   积攒久了的思念,一触即发。孙雅被刺激得眼里泛起水光,死死咬着下唇,扯着一旁的被单。   又刺激又紧张大抵就是如此了。   季淮急促的喘息声落在她耳畔,“他们不在,出差去了。”   闻言,孙雅绷着的弦才缓缓松了一些,伸手抱住他,稍稍回应。   就在此时,客厅传来关门声:“砰。”   有人回来了。   孙雅动作僵住,被吓得不轻,虽然他们在房间里,但她像是做了天大的亏心事,心虚得脸色爆红,不敢动了。   季淮:“房子隔音效果好。”   她捂着脸,说什么也不信他。   汗水顺着季淮的脸颊往下滴着,他伸手拉过被子,盖住了两人,低头堵住了她的粉唇。   两人抵死缠绵着,只感觉浑身的热血一股一股往上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对方,尽情放肆。   刻意压制的声响迟迟没停,一直持续到凌晨。   孙雅满脸都是汗水,头发半湿透了,瘫软在床上,所幸他这边还有她的两套衣物,可以给她换上。   等她缓过来,又是半个小时后。   方才她没克制住,在季淮后背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抓痕。他皮肤在男人里也比较偏白,此时看着挺明显。   孙雅支撑起身子,馋人般凑过去从背后搂他,亲了亲他的脖颈,纤细娇软的手指轻轻掠过他背后的抓痕,嗓音软绵,“疼不疼?要不要抹点药?”   “不用没事。”他转身,又把她搂在怀里,低头去蹭她。   两人又是一阵腻歪,抱得再紧,粘得再近,还是想再紧一点,再近一点,怎么抱着都不够。   孙雅在他怀里,手握着他的手,手指往他指缝里钻,十指相扣,头抵着他胸膛,找个舒服的睡姿,懒洋洋窝着。   “叮。”   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声响,孙雅去看手机,季淮看她。   她轻轻一笑,起身拿过手机又躺回去,自己又没做亏心事,还怕他看到啊?   不过,看到消息,她嘴角还是抽了抽。   陈超:【语音】   对方还不发文字,天知道他的语音发了些什么。   季淮低头,看着怀里的他,剑眉挑了挑,似乎在说:怕我听?   两人对彼此太了解,他一眼神她就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手,瘪着嘴点开语音。   她没干亏心事,怕什么?   陈超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小雅啊,睡了没?   对方叫得亲昵,孙雅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两人都这么多年不见,突然叫得这么亲昵,她是真的不习惯。   季淮也没出声,低着头把玩着她头顶的碎发,用手给她轻轻拨弄着头发,轻轻撩开。   他垂着眸,孙雅猜不准他心里所想,只能打着字回:要睡了。   看了看时间,现在都快一点了。   陈超很快发了条语音过来:这不是还没睡吗?想找你出来吃夜宵,要不要出来?   对方可能以为自己的声音比较富有磁性,实际上油腻得不行,孙雅听着都尴尬了,抬头看看季淮。   他似笑非笑,情绪让人捉摸不透,甚至还提醒她,“你刚刚不是说饿了吗?有人请你吃宵夜了。”   孙雅看着他那副样子,故意说,“也是,别人都知道请我吃宵夜,我大老远赶来找某人,饿了都得忍着,有谁比我惨?”   季淮翻身压住她,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还有那佯装委屈的样子,当真让人心痒痒,他一直盯着她看,而后笑着点了点头,摸摸她的头顶,倾身拿过手机,打开软件,“这么说倒是我做人不厚道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小龙虾?烧烤?奶茶……”   他说出一堆,而且付出行动,把手机拿出来,打开软件,挑选了平日里吃着觉得不错的几家店,都给她点上一份,还有以往两人吃过挺不错的、她喜欢吃的,都给她点上一份。   孙雅太多了,吃不完很浪费。   他并不在意:“不能委屈你,不然就是我的错了。你不是一直都惦记着吗?今天多吃点。”   两人视频时,她也会时常怀念T市的美食。   她说的他一直记得,孙雅嘴角微微往上翘,心情不错,搂上他的脖子,“你怎么这么好呀?”   男人是经不得夸的,一夸尾巴就翘。   “叮。”   陈超:【语音】   这回,她还没回,季淮就从她的手中拿过她的手机,按下语音来一句,“大半夜的不睡觉,专门骚扰别人女朋友吗?”   她还未阻止,他已经松手发了出去。孙雅先是一愣,随后要去抢手机,他手一甩,手机就落在了床头边角。他俯下身作势又要亲她。   孙雅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说话有点点点过分了。”   她倒没生气,但他这么冒然发过去,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你为了他凶我?”季淮伸手拿开她的手,身子倏然往下压,唇瓣紧珉,眼尾微咪,缓缓开口。   “我没凶你。”她否认。   “这还不叫凶?谁是你男朋友?孙雅,你好好反思自己。”他说得煞有其事,十分严重。   孙雅:……   这人倒打一耙。   另一头。   陈超见孙雅没睡,还和他聊了起来。大半夜的,他还挺兴奋,发了两条语音过去,没想到对方也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他眼底都亮了亮,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轻咳了两声,这才慢慢点了播放,把手机凑到耳边准备细细听。   毕竟,孙雅的声音还是蛮好的。   “大半夜不睡觉,专门骚扰别人女朋友……”   一道醇厚的男声从那头传来,把陈超吓了一跳,笑意都僵在嘴角,瞪大眼,俨然是惊慌心虚万分,就像心里那点小九九被人看透,从阴暗的角落用力拽到阳光底下。   男人可最了解男人。   陈超缓过来又在想:李娜不是说孙雅和季淮在一起吗?季淮在T市,两人异地恋啊,这个男人又是谁?   大半夜的,孙雅的手机被男人拿到,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什么关系。   他拿起手机就给李娜发了条消息过去。   对方是夜猫子,这时候也没睡,很快回他,“孙雅是和季淮在一起啊,上次见面我还让他们结婚请我呢。他们是异地恋,听说都忙,见面挺困难的。怎么了?   陈超刚打出一句话,后面想想又删掉了,敷衍过去。   他好像发现孙雅不得了的秘密,那个声音听着也不像季淮。   只有一个可能:孙雅不甘寂寞,在省会又找了一个男朋友,背着季淮在出轨!   大家都说他喜欢了孙雅这么多年,还填了和对方一个城市的大学,只有他自己知道,哪里是一直喜欢,不过是偶尔想起罢了。   与其说他对孙雅念念不忘,不如说他把孙雅当“备胎”,对于没得到的女神,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甘和蠢蠢欲动。偶然遇到,偶尔想起,就问候一下,对方不差,自然要尝试一下,万一就得手了呢?   他握着手机,没有再回孙雅,神色从容起来,他好像找到了和对方相处的诀窍。成年人的有些关系,其实就是那么心照不宣。   毕竟,好多人都挺寂寞空虚。   *   季淮和孙雅昨晚闹了一通,还吃了顿丰盛的夜宵,次日肯定起不来。   太阳高挂,两人相拥而眠,睡得香甜。   “嗡嗡嗡。”   “嗡嗡嗡嗡……”   ……   手机不断震动着,吵醒了两人。孙雅往季淮怀里钻,他拉着被子盖住两人,继续把她搂紧。   然而,打来的电话还在不依不饶。   “快去看看。”孙雅没有睁眼,伸手推了推他胸膛,拖着声音。   季淮满脸急躁,掀开被子,侧身去拿手机,愤愤按下接听,“说!”   烦死了,大早上让不让人睡了?   李阳在那边被吓了一跳,他此时正在开早会,面对地下看望过来的员工,威严还是得在,清了清嗓音,质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还不来上班?!”   谁都可以不来,季淮他必须抓过来,毕竟一个能顶一二三四五个。   季淮没睁眼,看在他是老板的份上,耐着性子说,“我调休。”   “我不允许你调休,赶紧来上班。”李阳否决。   “我请假。”季淮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提醒道,“我两个月没休息了,你有点人性。”   李阳:“我给你三倍加班工资!”   这话非常降火,季淮睁开眼,态度好了很多,“今天不行,陪女朋友。”   谁跟他似的?三十几岁的人了,初吻还在,知道如何和女人相处吗?   “今天不来作废。”李阳的确被刺激到了。   季淮降下的火又升了起来,毫不犹豫挂掉了他的电话,继续搂着孙雅睡。   孙雅也微微睁开眼,“公司很忙吗?”   “不忙。”他闭上眼,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爱咋滴咋滴,等我拿了这笔项目奖金,拿了年终奖,立马辞职!这班不上了!”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也在宽慰他。   李阳被挂电话,也是窝火得很。   面试那天,是谁跟他说,只要给他开足够的工资,公司就是他家。现在都快超出三分之一了,就不把公司当家了?   孙雅还是怕影响季淮工作,她也只是来见见他,并不想影响他。下午的时候,两人也没地方去,窝在家里也没做什么,她就劝他去公司了。   “我也想参观一下你的工作环境,我还没去过呢。”她这么说。   “有什么好看的?一个赚钱的地方而已。”季淮话虽这么说,还是带她去了。   李阳见他来了,生气的火又缓了不少,刚要损他两句,瞥见被他牵着的女人,又把到嘴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在他女朋友面前,还是给他留点面子。   季淮牵着孙雅一直往里走,并不遮掩两人的身份,同事问及,他都说是他的女朋友,介绍的时候,语气里似乎带着点炫耀,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也成功引来了妒忌的目光。大家都是社畜,都在一起加班,季淮加班还更猛,为什么人家就有女朋友?   不仅有女朋友,还有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女朋友!   李阳看不过去,把他逮去开会了,孙雅并不阻拦,还让他去。两人不一定要时时刻刻粘在一起,能陪他做他的事情,也很好。   “我一会回来,开完会带你去吃上次给你发的牛腩面。”季淮一边找文件一边对她说。   “好。”她露出浅笑,   他还记得,被人牵挂着的感觉,可真好。   孙雅原先坐在办公室里,坐得有点闷,就走了出去。   会议室那边隐隐传来声音,她抬腿走了过去。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的场景,李阳坐在上头,季淮坐在他的右边。他眉头紧蹙,视线落在面前的文件上,右手拿着笔,正在指尖转动,这是他思考时的动作。   她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愈发被他吸引。   这一年应该是他成长最快的一年,退去以往的稚气、吊儿郎当又随心所欲,变成能站在她面前独当一面的样子。   会议室里,轮到他说话了,只见他薄唇一张一合,不断说着话,虽然听得不太清楚,但是能从表情能看到他的自信和从容不迫。   孙雅站着看了好久,一直在看他,脑海里大量画面涌现出来。   高中时的他、大学时的他、刚出社会的他、现在的他……   两个人一直在陪伴,一直在成长,多么庆幸,每个重要的时刻,对方都在。   ……   孙雅买了晚上的航班,她原先要买夜里十一点半的,这样还能陪季淮吃个饭,再陪他上会班。   他不否定这个提议,让她买八点半的航班。   第二天她还要参加培训,要是坐十一点半的航班,回到那边再回家,那都后半夜了,再收拾收拾,明天哪还有精神?   季淮把孙雅送去机场,一路目送她进安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这才转身往门口走。   他说平时都献身工作,这话是一点都不假。飞机要起飞时,她给他发了消息,他已经回公司了,还说要加班两个小时才回去。   等她下飞机,他正好回去。   *   从T市回来后,孙雅又投入了工作。   备课、上课、培训、学习……   临近期末考试,事情更是多了起来,每天忙个不停,和季淮的聊天都从文字变成了语音和视频,因为这样节省时间。   有时候忙起来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这个时候,两个人也不会忘记和对方联系,打着视频,哪怕一句话不说,在镜头下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也感觉对方在陪着自己。   季淮在办公室加班的时候,时常也挂着视频,闲下来的时候,看看镜头那头的她,孙雅闲下来的时候也看看镜头下的他,若是视线对上,那就相视一笑,聊上几句。   陈超好似当那天晚上的事情没发生过,隔三差五也会给孙雅发消息。   有时候是约她出来吃饭,有时候是问她有没有吃饭。孙雅最近都在忙着和学生复习总结,推辞得理由很充分。   对方倒是一点都不气馁,就算他一直拒绝,隔上几天或者十天半个月,他又会发来消息,问有的没的,各种关心她。   孙雅经常不能及时回,回答得也很客套,但他一点都不介意。   很快,期末考到了。   孙雅被安排给高年级当监考老师,考完之后又是一轮试卷的批改,然后准备奖状,准备奖品,做学期总结。   虽然比以往繁忙,可是有盼头。   马上就进入寒假了,带薪休假过年呢,想起来就干劲十足。   季淮年尾的时候比她还忙,项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饭都不能按时吃,开不完的大小会,看不完的资料和方案。   “这个月我不能回去了,得等过年一起调休。”季淮说的时候还是很愧疚。   “没事啊。”孙雅一点都不介意,笑着说,“我过几天就放假了,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到时候去找你。”   季淮自然是欢喜万分,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太小了,而且又是合租,挺不方便,也太委屈她,给她开了民宿,让她住得舒服点。   民宿里什么都有,还能做饭,他还给她买了不少她需要用到的东西。   孙雅来待的这段时间,简直是季淮最舒服的日子。   早上上班前有人陪着吃早餐,她醒得早,还能给他做早餐,或者两人去外面慢悠悠吃个早餐,午饭他都和她一起去吃,晚饭也能一起吃。   晚上回来时如果饿了,她会给他煮宵夜,他知道有人在家里等着他,下班准时又积极,能不多待就不多待。   以往都主动加班,毕竟十点后车费都报销了,打车回去美滋滋。而孙雅一来,李阳前脚走,他后脚就溜,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出来去逛街吃美食,给她买衣服。   孙雅一直在T市,陪他待到放年假才一起回去。   回去的那天,两人出了机场又下了高铁,分道扬镳的时候,他抱着她,望向她,轻声出口,“我想和你结婚了。”   他说过很多次争取早点回来娶她,可是这一次好像格外认真。   她的动作也倏然止住,缓了一会,“怎么突然说这个?”   两人的年纪也不大,他正在拼事业,她也刚考上老师。她家的人现在也不反对两个人恋爱,两人感情挺稳定,其实也没必要那么着急。   “就是想了。”季淮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一个人过得没两个人好,想和你结婚,想和你有个家,就是感觉这样会很好。”   孙雅回抱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一个人在省会生活,但偶尔还能回回家,季淮在异乡,每天回去只能待在那个小房间里,或者在公司不断加班。   说实话,她很心疼他。   “等我回来不谈恋爱了,结婚后我们再谈可以吗?”他松开她,低头对她这么说。   “……”孙雅哭笑不得,“哪有人婚后谈恋爱的?”   “我们谈得还不够久啊?婚后谈不是更特别吗?我又不逼你生孩子,过几年再生,嫁给我又不只有柴米油盐。”他徐徐诱导。   孙雅:“还有什么?”   季淮一本正经:“风花雪月。”   孙雅忍不住笑了。   最后他说,“趁今年过年先订婚好吗?”   她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没有立马回答,想了想。   “明年我肯定回来结婚!”他一脸保证,“我肯定回来。”   看着他那副样子,她再次笑开:“……好。” 第397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17)   季家。   季淮回来时, 家里没人,他也没打电话赶着季父季母回来,提着行李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家中独子, 季家家境也只是一般偏下, 父母平时在工地上给人当小工,又或者给人干一些清洁工作。   季母勤快, 就算他没回来, 她也把他的房间整理得一尘不染。临近过年, 知道他要回来, 床单和被套都洗干净了, 给他铺好了。   他也没闲着, 见家里一旁堆了不少杂物,动起手开始收拾。   等季父季母回来已经是晚上, 瞧见他回来,先是诧异,而后欢喜。季母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 声音提高一个度, “今天就回来了?怎么没给爸妈打电话?我们就多买些菜,买你喜欢的海鲜什么的。”   “我现在去买。”季父说着转身又要出门。   “不用了爸,现在又不缺吃不缺穿, 平时也都能吃到。”季淮拦住他, “随便吃点就行,您先歇着, 都忙一天了。”   “过年这段时间忙,帮他们大扫除, 得赶着做, 不过收入高, 一天能赚好几百呢,等到过几天休息了再打扫家里。”季母这么和他说。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大扫除,有些人不愿意干,那就得请人。这个时间点请人可不便宜,她和季父一天赶几户人家,收入是平时几倍。   “钱哪赚得够?你和爸别太累。”季淮走到沙发边,给两人倒水。   季父季母忙活一辈子,他也不能拦着不让两人去。忙碌了一辈子的人,突然闲下来,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累什么呀?年轻的时候我和你爸什么活都干。种地除草,上山种果树,可比这个累多了,还赚不到钱,现在有啥好累?”季母并不在意,脱下衣服,开始进厨房忙活。她打开冰箱,“大姑前段时间送来了海鱼还有腊肉,妈给你做点尝尝。”   “随便做点就行。”季淮走进厨房,和她聊天。   “后天包饺子,得去买点肉。”季母蹲下来拿了点米,准备洗。   “妈,我来。”季淮接了过来,走到一边。   季母笑开了,又去洗菜,看着高她一个头的儿子,愈发欣慰,怕他饿了,加快手中的动作。   儿子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季母家里能煮的鱼肉都拿了出来,还煮上了季淮最喜欢吃的蒸蛋花。   季淮也没闲着,见季父在修理家里的风扇,他也过去帮忙。对方老了,眼睛昏花,自然不如年轻人利索。   一家人各忙各的事情,等夜幕降临,一道道菜被端了上来,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吃饭了。”季母的声线响起,把碗筷放在桌上,冲两父子说。   三人上桌,季父季母总时不时开口,“多吃点,多吃点,多吃点肉。”   季淮:“嗯。”   “明天妈去买只母鸡炖汤给你喝,还是你想吃排骨?还想吃什么?”季母问他。   “对,跟你妈说。”季父说着夹了块肉。   平日里,两人干活回来都是随便吃一点,有时候一个菜能吃几天,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家里气氛沉闷沉闷的。   儿子回来了就不一样,家里也热闹一些,两人做什么都有劲,恨不得围着季淮转。   “哪有那么多讲究?”季淮没说菜谱,“您做什么我吃什么。”   “好。”季母虽应着,但肯定不是随便做做,又问他,“你这次在家待几天?”   此言一出,季父也抬头看向他。   季淮:“十二天,今年年假休得长一点。”   两人了然,又开始商量年后那天要去亲戚家拜年,说着对方家的琐碎之事。   一家人三口其乐融融在饭桌上吃着饭,素日里略微冷清的家有了点温度,季母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季父以往话不多,上了岁数,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多数是说工地上或者家里的事情。   季淮今天多吃了一碗饭,还夸了季母的手艺,“妈做的饭比外卖好吃多了,外卖吃得太频繁,都不怎么吃得下。”   虽说外卖很香,但是家里的饭更合胃口。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吃着外卖,或者说在公司吃着外卖加班,那心境就不是在品尝美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他这么一说,季母心疼,她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季淮,斟酌了一下出口,“儿子啊,上次你说想买房子,我和你爸也想了想,我们这几年尽量给你存点钱。到时候,可以在市区给你买个小房子。”   当然不是全款,只能付首付。   “对,先买个小的。”季父点着头,也这么说。   他们以前赚钱都用来供季淮上学,也没有什么储蓄,没钱也没往房子那边想,上回季淮说想存钱买房子,他们这才有了这个念头。   人得有思想的转变,才有计划,最后转变成朝着目标努力。   季淮以前压根也没想过买房子。一来是真没能力,县城市区的房子动辄也要几十万的首付,还得贷款好几十万,月供太吓人了,他不想承担这样的压力;二来是还想玩玩,觉得还早,过几年再打算。他和孙雅谈了这么久,怎么着都是要结婚的,她又不会嫌弃他,更不会离开他。   他都没想过的事情,季父季母思想更具有局限性,更没想过,毕竟那些钱对他们来说是天文数字,一想到贷款好几十万,他们老实本分一辈子,也不敢想。   季淮一提,他们就不自觉往那方面想了,总是格外注意这些消息,注意多了,脑海里也有点想法。   “前几天二舅妈的侄子才买了一套,现在市区的单价都要一万三。”季母说着又在感慨,那些房子都卖给了谁?   “也有七十平的小房子,等过几年爸妈攒够钱就给你付首付,我们也老了,你得自己还房贷。”季父看向季淮,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供季淮读书,给他攒首付,买套小房子。在他看来,这样的话儿子也有资本结婚了,有个婚房,有个落脚地。   季母也跟着点头,怕儿子为了存钱而亏待自己的身子,“你在外工作也辛苦,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是应该省着点花,不过也别亏待自己。首付爸妈努力给你攒。”   季淮之前说要攒钱买房子,作为传统式父母,他们是不忍心看着孩子自己存钱,甚至想要分担大部分压力,为不能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而心存愧疚。   季淮端着碗,吞下口中的饭,看向两人,“房子我不想在市区买,我想明年回省会买。”   “啊?这……”季母怔住,好一会没缓过来,“怎么要去省会了?在这里不好吗?”   季父也皱眉,有些不赞同,县城他还熟悉一些,省会他没有半点了解,而且省会的房子会贵不少,他们买不起。   两人从来没想过季淮回来要去省会,想着肯定是回县里,也能在他们身边。   他们没奢望过季淮能挣很多钱,对于他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其实也不太清楚,就知道坐办公室里当白领。   人上了岁数,就想孩子在身旁,买个小房子,还一还月供,他一个人还不起,就全家一起还。   过日子不就这样吗?磕磕绊绊就过了。   “小雅在省会当老师,我想明年回来和她结婚。”季淮将筷子放下来,认真在说这个事情。   孙家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却很少和家里人说孙雅,觉得没到那一步。季父季母对孙雅知道得不多,只是隐隐知道有这个人,也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其余的他一直没怎么说,两人就也没在意,分了还是在一起也不知道。   老师是父母眼中的好职业,但季淮突然说要结婚,两人还是愣住。   这两年季父季母才有点积蓄,还在攒首付。结婚就意味着要彩礼,要办酒席,各种费用。他们没钱,加上季淮还在外省上班,也压根没催他。   “会不会太急了?突然就要结婚,要不过两年吧?”季母说着,犹犹豫豫道,“我和你爸也没过问过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对她也不了解,这么着急结婚……”   她说着看向季父,对方也开口,“我和你妈想得一样,现在结婚也还早,还能再处处。”   男生家里和女生家里想得不一样,季淮年纪也不大,延后一两年结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等过几年,他们家条件更好了,就不至于太拮据。   “都处了多少年了?还处啊?再处你儿媳妇都要没了。”季淮摇头,否决了他们,又叹了一口气道,“现在都是异地恋,我一个人在T市,你们和小雅都在这边,分隔两地,钱是挣得多一点,不过想想也不知道图什么。”   “我们在一起这些年,感情稳定,该磨合的也磨合得差不多了,我也想安定下来,想回来和她结婚,和她有个家。万一拖着真分了,我以后怕是都不想再结婚。”   “省会离这里也不远,工资和各方面待遇也好,还能经常回来看你们。”   ……   这话是多管齐下,季父季母相视几眼,认真思考了起来。   他们当然不想季淮在外漂泊,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听他说的这些话,当父母的都心疼,也想他回来。   两人谈恋爱那么久,现在想结婚,万一他们阻拦结不成了,后面季淮不想再结,那可太糟糕了。   如果季淮回省会,工资比小县城高,还能经常回来看他们。   季父认真看他,“你考虑清楚了?”   季淮一直都有主意,他们也帮不上孩子什么忙,只能不添乱。   “我早考虑清楚了,我想快点回来和她结婚。这次回来我就想先订婚,等公司的事情忙完,我就回来找工作,然后买房子结婚。”季淮没有思考就回答。   “可是省会的房子,我们家也买不起啊。”季母担心的是这个。   “我不要您的钱,您留着养老。我们两人存了一点,房子就先卖小一点的,到时候再置换。”季淮这么说。   一听说两人有钱去省会买房子,孙雅工作又不错,两人感情挺好,想要结婚。他们哪有理由反对?   季淮开始催两人去孙家提亲,一直挺急的,从吃了这顿饭后就一直在说这个事情,还一直对季母说:“妈,您多去打听打听,可别让她以为我们家不重视她,礼数得到位。”   “妈知道。”季母都听了无数遍。   “反正就不能委屈她,别人有的她得有。”季淮又强调,说着又无奈来一句,“这些年我已经够委屈她了,这件事就不能委屈她。”   季母看着他,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他这幅样子,只能说爱屋及乌,对待孙雅很上心。   季淮把人带回来拜年时,季母特意煮了一大桌子的菜。   孙雅原先还有点紧张,孙母也对她说,要好好观察他家里的氛围,观察他父母的相处方式,尤其要注意他父母对你的态度。   季母对她的态度……   孙雅只觉得热情,十分热情。   吃饭的时候给她夹菜,饭后给她切水果,坐着聊天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季母对她的关注,看起来很喜欢她。   她的心情由一开始的忐忑逐渐平缓下来。   季母还一直在说:“你们工作也都忙,小淮也是,都没带你回来多玩玩,以后要多回来玩玩。”   “小淮说你很不错,讨人喜欢,我瞧着也喜欢,要是你当我儿媳妇,我也就不用操心他了,你们过得好就行,我和他爸也放心。”   “等过段时间,我和他爸就去见你爸妈,我们两家人坐一坐,小雅你觉得行吗?”   ……   她离开季家时,季母还塞给她一个红包,让她一定要收下,“伯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没给你买,你收着,看到喜欢的就买,年轻人就应该多打扮。”   她在推脱,季淮接过来往她包里塞,“拿着。”   孙雅感觉挺厚的,季父季母赚钱不容易,所以没好意思要,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和他说了。   季淮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牵着她,“那你就早点嫁给我,这样就变成自家的钱,左手给右手罢了,对不对?”   她轻哼一声,撒娇般轻轻推了推他。   季淮送她回去,孙家人都在家,孙母见她回来了,连忙问,“他爸妈怎么样?好相处吗?”   她一说话,孙家人也都看了过来。   “好相处啊。”孙雅正在换鞋,嘴边含着笑,心情明显不错。   “给没给你红包?”孙大嫂抱着侄子,问她。   他们这里的习俗,第一次上门是要给见面礼的,代表认可,大家都挺在意这个事情,有些老一辈还会拿来比较。   “嗯,好像不少。”孙雅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她还没看有多少钱,只觉得挺厚的。   孙母走过去看,红包里是一叠崭新的红钞,还有一张一块钱。   不用数,一眼就能猜出来,一万零一,意味着万里挑一。   这个红包金额的确不少,季家又不是很富裕,周围也很少有人拿了这么高的见面礼,孙家人还是略微诧异。   他们如今也没反对两人结婚,对于季家这个行为倒是十分满意。男方的态度摆在那里,这样就不会让人觉得他们对孙雅看轻,最起码是重视的。   孙雅观察着孙父孙母的脸色,抿唇笑着又说,“伯母说过几天要来见你们,应该是谈订婚的事情,您可要好好谈,不能为难人,要求也不能太过分了。”   孙母看着她那副样子,伸手要去点她的额头,“瞧你那副样子,今天去季家是不是也笑得跟朵花似的?人家看到还不得觉得你多着急多恨嫁?女孩子要矜持一点。”   “哪有?”孙雅笑意依旧不减,否定着,“是他着急结婚,我又不着急,我才不恨嫁。”   孙母看着她那副有底气的样子,忍不住打趣,“既然不着急,那就再等等?季淮也还没回来,那么着急订婚结婚做什么?房子也没有,家里条件一般般,你现在工作也不错,要不再挑挑,说不定还有更好的?”   “不行!”孙雅急了,“就他了,不挑了。确定下来他就回来了,房子我们之后再买,买小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就他了。”   “不等等了?”孙母眯着眼笑。   “不。”她坚定摇头,再次重复,“就是他了。”   孙母还是笑着,原先她对季淮有点意见,但自从季父生病,对方忙前忙后,更主要的是去能承担事儿,并不是逃避。他们也相信在未来自己的女儿遇到困难,对方最起码不会舍弃她。   虽说季家家境不太好,但季淮这个小伙子她还是满意的。   当天晚,孙父在饭桌上也对孙雅说:“选择和他在一起,你这辈子可能也大富大贵不了,日子也过得不那么富裕,压力还是有点。不过他也不算差,平平淡淡就这么过,你觉得好,那就好,不后悔就行。”   季淮还年轻,也算有能力,跟着他不至于吃苦头,毕竟对方的收入也略高于当地平均水平,但也不能过毫无经济压力的生活。   “我不要大富大贵。”孙雅还算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美得倾国倾城,优秀到让人望尘莫及,嫁给好的家庭肯定也必须有某方面的妥协和付出。   她和季淮有感情基础,两个人都在努力,日子会过好。   结婚很琐碎很磨人,多半还会是一地鸡毛,所以她还是想嫁给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想嫁给他。   孙父也没再说什么,算是同意了。   *   订婚宴的日子很快确定下来,两家亲戚在一起吃个饭,商量商量结婚的事宜。   三金一钻和聘礼一点都没少,算是本地较高的水平。   孙母和孙父也满意,孙父现在的情况也稳定了,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家里不再那么紧张,他们也提出会给孙雅一点嫁妆。   两家人都是普通人家,他们就商量着要么陪嫁辆小轿车的首付,要么给个吉利点数字,给小两口当家庭启动资金。   小两口感情好,他们看着也高兴,双方父母尽力又让步,一顿饭吃得无比和谐欢快,笑声不断,很多婚礼细节很快就定下来了。   季淮大概会在年中的时候回来,所以婚礼定在国庆。   至于婚房,双方父母在订婚宴上商量得比他们还详细。   季父说,“我们这个县里的教育资源的确不行,去省会买的房子得买个好学区,他们两个够住就行,小两室,但是得是好学区。”   孙父也赞同,“没错,孩子的上学教育问题不能忽视,还得靠近菜市场,交通便利,这些都得考虑。”   季母也加入:“现在烂尾楼多,有风险的,好多人还了贷款都不能拿到房子,得买现房,自己装修也行。”   ……   孙雅和季淮相互看了一眼,眼看越说越离谱,都讨论到生孩子。季母和孙母还说到家里的亲戚坐月子吃什么补。孙雅忍不住了,桌子底下的脚轻轻踢了踢季淮,用眼神示意他。   季淮年终发了一笔奖金,他今年加班很严重,所以奖金也勉强有六位数,她刚入职也没多久,但是年终奖也有几万,加上两人之前存的钱,小两室的首付够了,但肯定没剩什么钱。   不过房子有了,其他都好说。他们是想稳定两年再生孩子,让两人的感情在婚姻里再稳定稳定,再去当父母。   季淮收到她的提示,打断两家父母,“我暂时不想要孩子。”   这话一出口,四双犀利的视线猛地朝他扫过来,十分锐利,他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孙雅在他身边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结婚不生小孩?   搞什么?   不生小孩他们四个老人家怎么有小孩子可以逗着玩?生完小孩,他们的目光可不会放在两人身上,当然是放在小孩子身上。   “小孩得等有经济基础才能生,不然小雅心理压力大,我赚钱压力也很大,日子不好过 。我先回来找工作,尽量找个工资高点的,然后在考虑这个事情。”他找了个还算完美的理由。   其实他就想过几年二人世界,生孩子是不可能快点生的,之后的事情之后说,必须先结婚,把人绑住再说。   这个理由双方父母勉强接受,但是收回的视线也是凉飕飕的,七嘴八舌又把他骂了一顿,还让孙雅不要听他乱说。   孙雅扯着笑附和,看着被骂得垂下头的季淮,眼底又慢慢染上更浓的笑意。 第398章 心安理得的软饭男(完)   订婚那日, 两人拍了几张照片。   季淮手揽着孙雅的肩头,站在双方父母亲戚的前方,面对镜头的他们嘴角带笑, 眼底有光。而周围的亲戚朋友对这桩婚事应该也是十分满意, 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当天晚,他就发了条朋友圈,并且艾特了孙雅, 直接炸出了好多同学。   两人都比较低调,一年发不了几条朋友圈。孙雅还好, 偶尔会转发一下学校的公告, 还有一些必要通知, 季淮在朋友圈失踪好久了。   这一出现, 就是扔出一个炸弹。   高中时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两人相互有意思, 好像还在一起了。随着毕业减少联系, 两人什么情况,很多人都不知道。   他们平时也不秀恩爱,直接甩出来的就是订婚消息。   大家都没毕业几年,还都在忙事业的时候, 两人居然要结婚了?   他们脑海里先蹦出来的想法就是:未婚先孕了?奉子成婚?   怀疑归怀疑,这话可不能乱说, 祝福也是真心的。   季淮刚发出去动态, 下面的点赞和评论不断:   张海:“修成正果啊, 恭喜恭喜。”   李纯媚:“幸福久久, 办喜酒的时候要通知哈。”   王栋耳:“大新闻, 变帅变美了, 一时都没认出来, 祝贺。”   ……   季淮难得这么有耐心, 一一回复。   陈超没添加季淮,他还是从李娜哪里知道的消息。看着两人虚假的笑意,孙雅在他心中的形象也跟着变了变。   不久前还和另一个男人共度长夜,要是和季淮分了,他还觉得她是个正经女人,不容易撬得动,对方现在又和季淮订婚。   看来是结婚前的最后狂欢,女神也就那样,他的机会也大了不少。   于是,孙雅这两天又开始频繁收到陈超发来的消息。对方有时候发文字,有时候发语音,不管她回不回,反正他都坚持发。   陈超现在的工作是房地产销售人员,今天又开始吹嘘他们的提成制度,还有他未来努力工作能拿到的钱。   这些都是憧憬,孙雅也知道他有点自大和吹牛,不过对方一直在说省会的楼盘,她也就顺着对方的话多问了两句。   这一问可不得了,人家噼里啪啦发来好几条语音,还是用他为数不多的了解大说特说。孙雅仔细一分析,陈超说了那么多,有用的信息也没啥,她还是自己多关注关注楼盘的消息比较好。   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多半是尬聊,对方又一直发消息,她如果不回,人家还会问她去哪了,为什么不回,管得还挺多。   所以,她多半是隔了好长时间为了礼貌回一两句,然后就找个借口不聊了。   今天也是,虽然只有十点半,她也说自己困了,年上这段时间忙,现在要睡了。   谁知,她这么一说,陈超非但没有结束聊天,还发来一句:一个人可不叫睡觉,那叫休息,两个人才叫睡觉。   这话一听,似乎有点怪怪的。   孙雅心底升起反感,连敷衍的表情包都没有发,又不好意思发火,只能晾着,当自己没看到。   她没反驳,陈超还当她默认了,之后说出来的话越来越过分。   有些人一旦撕下伪装,就变得猥琐无比,脑子里和骨子里就只剩下那点黄色的东西,张口闭口嘴都瓢得很,自以为把黄色玩笑当幽默。   经过上次时候,孙雅并不会瞒着季淮,和他见面的时候也说了这事。   孙雅看着陈超发来的消息,她没打算理,也没打算删避免结仇,日后还要相见。季淮则拿过她的手机,嘴角勾起讽刺一笑,“理啊,为什么不理?我看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话音未落,他回了陈超发来的消息。   一看到她回了消息,陈超骨子里又兴奋了,聊着聊着,他就故意去扯性话题,还连发了几条,意思很明显。   孙雅看到的时候脸都黑了,已经极度不悦。   这还不算,季淮稍稍又回了几句,他回得也不过分,但陈超就刹不住车了,连发了几个坏笑的表情,开始大谈特谈大学时和前女朋友在酒店的疯狂,试图证明自己的能耐,让她起兴趣。   在他脑海里,成年人间不就那么点事吗?   后面似乎觉得发文字不过瘾,改和她发语音,一长串一长串的语音又发过来,接着谈这个话题。   十句话有九句带颜色。   孙雅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原本还想让季淮别聊了,后面已经不搭理,懒得去管这件事。   她对陈超那点仅有的好印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无比抗拒和这个人接触,只觉得反感得很。   那一头,陈超还浑然不知,见她没回,居然胆大到给她打视频通话。   季淮都没想到他有这么大胆的行为,聊骚还不过瘾,这人是要引诱裸聊的意思?这些年光长年龄,不长脑子?   他接下了视频,并没有将镜头对向自己。孙雅已经走出去了,完全不理会他和陈超的聊天,她说要出去缓缓。   “你在家做什么?出来聊天怎么样?”陈超靠在床头,屏幕里露出来的是他的上半身,居然还不穿衣服,袒胸露乳,声音都透露着油腻。   聊聊天,吃吃饭,等到晚上就可以往酒店去了。   “怎么不说话?视频就害羞了?”陈超说着还笑,接着又让她不要害羞,都是老同学。   “我有什么好害羞?”季淮说着出现在视频里,也扯出浅笑,好似刚刚的事情没发生一般,还正儿八经说,“有空出来吃吃饭,好久也没见了。”   他刚出现,陈超猛地瞪大眼睛,就像瞧见了鬼一般,笑容僵硬在嘴角,像是见到了什么惊悚物种。   季淮的声音变化挺大,他听不出来,但是他的那张脸,他还是能认出来。一时间,陈超脸上的神情很丰富:尴尬、震惊、难堪、恼怒……   他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亦或是那点龌龊心思被当场抓住,季淮眼底的讥诮讽刺那么赤裸裸,这下是撞在了石头上,头破血流。   陈超嘴巴又动了好几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色一阵青白。   季淮见他那个样子,也没胃口得很。当下就阴沉了脸,语气冰寒,“你还真觉得自己有两下子了?脑子装的是什么废料?寂寞空虚到这种地步了?饥渴到没脑子?”   三两句话就往那头扯,还真自我感觉良好,搁着恶心谁呢?   陈超面如土色,被季淮锐利的目光看得愣愣怔怔,哪敢再将镜头对准自己?转换了方向,连忙挂了视频。   回过神后,又是难以按捺的怒火涌上心头,气得顿足捶胸,直接删除掉孙雅的威信,对季淮恨得咬牙切齿。   谁稀罕呢?!   他脸颊抽搐着,不经又在想:季淮算什么东西?神气什么?还不是被戴了绿帽子?说不定还喜当爹呢!   季淮既然让他难堪,他也不想让季淮好过,拿过手机就联系了李娜。   而此时,李娜正准备趁过年期间,举办一次高中同学聚会。   自从高中毕业以来,他们班就没举行聚会。转眼间大家陆陆续续也毕业了,今年大部分同学也都回家过年,不如就趁机举行一次。   这一次反响不错,大家手头也宽松一些,资金收得毫不费力,很快就确定了时间地址,去一家农家乐吃喝玩乐。   季淮和孙雅订婚的消息还是掀起不小动静,要是顺利结婚的话,他们就是这个班第一对结婚的人,开了先河。   他们原本都在讨论两人感情怎么怎么好,一路走来也不容易,现在修成正果,还是很让人羡慕。   大家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很多人忙于工作,又渴望爱情,看着他们也心生向往。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哎呀,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纯粹?有些东西不能看表面。”   闻言,大家好奇了,这是有内情?八卦的心一下升了起来,“你快说呀,到底怎么回事?两人有情况?”   “他们期间有异地恋,分隔两地,时常不能见面,你说会发生什么?”说话的女人反问,语气意味深长。   “不是吧?”在场的人又不是傻子,出轨和被出轨现在是越来越常见了,好不容易对爱情有点向往,看来幻想又要破灭。   “怎么不是?你以为是两个人在谈恋爱?没准是四个人的爱情?还没准是八个人的爱情呢。”那女人捂嘴笑,一副看破红尘什么都懂的模样。   闻言,围着她的几人摇头叹气,“搞钱吧,别谈什么恋爱,不玩脑子。”   不过也有人不信,追着问,“你怎么知道这事?人家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这么造谣也不好。”   “我没造谣,你别看孙雅挺正经的,私底下给季淮戴绿帽了好吗?陈超发消息给她,大半夜被男的回复,这个人不是季淮。大家都不是小孩子,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发生什么。难不成他们大半夜见面盖着被子纯聊天?你信吗?”那个女人反问。   “真的?”   “天啊,季淮也太悲催了。听说是奉子成婚,这孩子……”   “嘘,他们来了。”   ……   这种八卦传播得最快了,大家交头接耳,投向两人身上的眼色都变了。   李娜知道内情,但作为班长,她得活跃气氛,笑着对季淮道,“你们今天怎么没拿喜糖来?顺便把请帖发了呀,多好的机会,可别浪费了。”   季淮牵着孙雅往里走,笑着回,“婚礼近期不办。”   “那得等什么时候?”旁边的女同学接话,目光落在孙雅的小腹上,见她今天穿了一件略带宽松衣服,更加确定是怀孕了。   “国庆。”季淮回。   “不是吧?这么久?”李娜诧异了。   不止她诧异,大家都挺诧异。陈超就挺自作聪明,在旁边的人耳边出声,“难不成等生完孩子再办?这两人也够奇怪。”   他对季淮是有些怕的,单身高对方就比他高一个头,一看就不好惹。孙雅就不一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做什么?   在抹黑孙雅的这件事,他可谓是不留余力。   “我觉得也是。”那人也回。   刚刚传来传去,已经彻底传成孙雅未婚先孕,还给季淮戴绿帽,现在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了。   众人看孙雅的眼光多多少少有些偏见。   “我们又不急,你这么着急送份子钱了?钱得留着呀,别这么这么着急送出去。”季淮和孙雅走到里头,他给她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先坐下来。   李娜笑,连连回答是。   大家伙见季淮对孙雅照顾有加,又是牵着又是拉椅子的,再一次确定她怀孕了,甚至开始交头接耳谈论起两人。   听说是陈超发现的,大家又跑过去求证。陈超巴不得大家来问他,时而添油加醋时而欲言又止,这样才显得真实。   季淮看着众人那副样子,眉头紧拧,总感觉有事。孙雅更是这样觉得,毕竟女人的第六感更灵。   他在班上也有不少玩得好的同学,同桌张齐就是一个,对方自然也听闻了风声,也不好明说。   两人都订婚了,这要是搅黄,他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还会惹麻烦上身。   所以他也只能侧着打听,开口问季淮,“你们两个好像有一段时间是异地恋,异地恋挺难维持的是不是?”   他说着瞥了孙雅一眼,万万没想到对方看起来如此安分守己,居然也给季淮戴绿帽子,他以后还怎么相信女人?   “我们还好。”季淮倒不觉得有什么。   “是你觉得还好。”孙雅提醒他。他天天加班加班,赚钱赚钱,理智得很,忘记了两人中间出现的危急了?   季淮笑了,点着头,“是我觉得还好,其实还挺难,熬过去就好了。”   两人的互动在旁人眼里,就是孙雅都寂寞难耐出轨了,季淮还自我感觉良好,这不是找绿吗?   不绿他绿谁?   张齐又半开玩笑说真话,“可不是挺难的吗?得亏你们感情够好,能抵住身边都要诱惑,修不成正果的人多了去,这个社会诱惑多得很。”   他说的时候特意去看孙雅的表情,发现对方神色未变,好似还挺认同他的观点。   “是挺多诱惑。”季淮耳力和眼力好,已经瞅见角落里陈超在和几个女同学窃窃私语,张齐这话像是意有所指,大家放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不太对劲,他说完又笑了,“我们两个人又不在一个地方,恬不知耻想要撬墙角的人多了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线并没有故意压低,正在说话的陈超身形顿了顿,面皮紫涨,脖子憋红,心虚没再继续说话。   “怎么?你还抓到撬墙角的了?”张齐继续问。   季淮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没再说。   陈超额头冒着虚汗,他也是要脸的,怕季淮当场说出来。但他也想好了,季淮要是当场说出来,他也把孙雅“出轨”的事情抖出来。   丢脸就一起丢脸,谁怕谁?   季淮不说,他的一颗心就得悬着,期间一直在关注季淮,吃也不能好好吃,玩也不能好好玩,一根筋紧绷着。   而季淮呢?他纯粹是不想一场同学聚会变成大型对骂现场,影响大家的兴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过陈超。   他刚刚三言两语就从张齐口中套出了话,不用猜就知道谁搞的鬼。   不必当面对峙,多没品丢脸?   他只需要轻描淡写,以开玩笑口吻说出陈超干的那些破事。包括对方捡到孙雅的手机,后面为什么是关机了?   孙雅想不到,他还能想不到?   一开始就没打算还!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和别人的女朋友聊骚,脸都不要了。   “都是我在和陈超聊,聊了第一次,居然还有第二次,倒也挺搞笑的,这几年他嘴瓢的功夫倒是长进,你们都比不得……”季淮当说笑,挑着重点说了陈超说的话。   张齐几人笑到肚子疼,望向陈超的视线满是戏谑。   陈超这头感觉到一道道视线,对上的时候更是不太好,他又不知道季淮和他们讲了什么,难受得很。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哪有什么底气?   夜晚时分,大家都后院里吃烧烤,开始蹦野迪,也有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表面的平静下,两股风向正在悄悄形成。   张齐和季淮关系不错,季淮去了厕所,有个和张齐玩得比较好的女同学就凑过来问,“孙雅的事情季淮真不知道啊?真准备结婚了?”   “孙雅有什么事?”张齐反问。   “就……就背着季淮和别的男人啊。”对方说着压低声音,余光瞥向卫生间,生怕季淮突然回来。   张齐:“谁说的?”   “陈超啊,他说孙雅的手机大半夜在别的男人手里,还替她回了消息,这肯定被发现了啊。”对方说得振振有词,随后又说,“孙雅是不是怀孕了?所以季淮和她才这么着急结婚?”   “你应该去问问陈超为什么大半夜给人家女朋友发消息。”张齐怼回去。   那个女同学:“……陈超以前喜欢孙雅,发发消息很正常吧?”   备胎不都这样吗?   “得了吧,他半夜想找孙雅聊骚,结果都是在和季淮聊,还认不出季淮的声音,第二次还敢去聊,开视频看到季淮吓住了,思想龌龊得很,别人还知道有块蒙羞布呢,他有什么?别听他瞎扯,笑死人了。”张齐说完,又让她看正在和别人学舞蹈动作的孙雅,“孙雅怎么可能怀孕?季淮就是想娶她了,别把事情都想得那么复杂不堪。”   那个女同学:“……”   真是又一个大新闻,她要去八卦了。敢情是陈超被季淮耍了,不服气然后招摇?这也太没品了吧?   原先大家在交头接耳的时候,陈超觉得都是在取笑季淮和孙雅两人,现在大家交头接耳,他心里难免有点心虚,说出来的话是越来越没底气。   文娱委员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听闻八卦,也瞪大眼坐在他身边,一脸认真问,“你大半夜给孙雅发消息,真是一个男人回你?孙雅背着季淮和别人在一起了?”   陈超说了很多次的那句“千真万确”还没出口,路过的一个同学就接了话,“别听他乱讲,是他骚扰孙雅没成,乱污蔑别人。”   季淮在班上的信誉可比爱说大话的陈超好很多,加上他造谣,好多人都没给他面子,直接怼回去。   “我可没说谎,的确有个男的在大半夜回我消息。”陈超强调,还试图把这件事捅出来,让季淮彻底难堪。   “季淮说回你的人是他,他的声音你都没认出来?大半夜打扰人家甜蜜,你还好意思噢?”那个同学一边说一边用别样的眼神看他,好似在说:差不多就行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陈超脖子上青筋凸起,却没半句话可以反驳。他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就是孙雅大半夜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给季淮戴绿帽,如今事情不是这样,他一时也蒙了,只感觉那种取笑的视线纷纷落在他身上,让他恨不得赶紧逃掉。   他气得鼻孔煽动,五官都恨不得挪位。   “他这是怕丢脸,硬生生说成自己吗?”陈超硬着头皮,想再次把季淮扯下水,冷哼一声说。   “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能不能好好聚会?”季淮见陈超还在盯着这事,走过去好笑道,“除了专门骚扰别人女朋友,你还专门当搅屎棍啊?能不能改改?挺扫大家兴的。”   别人听到只觉得季淮骂得好,但是这话彻底击破陈超的心理防线。   那个男人大半夜替孙雅回他的时候,也是说了这句话。所以,那个男人一直都是季淮。   他刚刚像一个吹满了气的球,一副自己有理不服的样子,现在好似被一根细针轻轻一戳。   “砰。”一声,炸了。随后快速瘪下来,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聋拉着脑袋,最后灰溜溜走了。   而且,他好面子,喜好夸大事实,在班上也没什么太要好的朋友,就算偷偷溜走了,大家也不当一回事,还会对刚刚的事情评论一番:陈超这个人是真的不行。   至于他编造的那些“事实”,最后也不攻自破,因为大家都是有眼睛的。聚会时,孙雅在和那几位女同学玩闹在一起,她也不是文静的性子,闹得很嗨。   蹦蹦跳跳的样子,可不像怀了孕,还喝了一杯鸡尾酒,因为游戏输了,又被罚了几杯啤酒,她喝的时候可没犹豫。   期间,她感觉手机很碍事,还放在季淮手里。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季淮的指纹能解锁,这就不是一件一般的事情了。   这种情况算是十分信任,得不心虚才能做得出来。季淮要是用她的手机和陈超聊天,那也太正常了。   比起陈超,大家自然更愿意相信两人,就连和陈超联系比较多的李娜,看到这种情况,也实在没法相信陈超说的话。   她也默默选择闭嘴,可不想把火引到自己身上。   *   年后。   季淮年假结束,准备回去上班。   两人这一次的分别,并没有太多不舍和牵挂,更没有难过伤心,而是带有了更多的期许。   等他把公司的项目处理好,他就会回来找工作,到时候就按照他们计划的一样,回来买房子结婚。   季淮带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孙雅这边也通过考核,往上升了一级,待遇也跟着涨了一点。   一切都在往他们想的方向发展,到了五月份,项目的回报比之前预料的还要好,公司还举行了庆功宴。   成功打响第一炮,李阳野心勃勃,对进军国内市场信心十足。   这时,他的“军师”加“得力干将”居然要辞职。   “你疯了?”李阳看着季淮拿上来的辞职报告,脸色骤变,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情绪没控制住,盯着他提高声调,“公司现在才刚有成绩,前途光明。我给你的薪资不低,你是公司的老员工,我不会亏待你,你有公司的期权,到时候公司一上市……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意味着我能拿到一大笔钱,能在这个城市买车买房,扎根下去。意味着跨越阶层,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季淮接话。   “知道你还辞职!我敢保证,你回去家乡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发展机会,也拿不到这样的薪资,赚不到这么多钱!”李阳说得斩钉截铁。   “行了,少来这一套,上市少说也得好几年后。就我这个加班情况,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另说。”季淮摆摆手,丝毫没有留恋催促着,“赶紧批了,我找人事部结算工资走人。”   “……”李阳头顶出现一排黑线,试图挽留他,“工资可以再加,可以再招几个人人减轻你的工作量。”   对方的确是个人才,他不想放走。   “就算年薪百万,我在这里也只有生存,每天就是加班,生活索然无趣,光想想就觉得活着没意义。回家乡意味着各方面标准降低,但我也不后悔。人生又不一定轰轰烈烈大富大贵,头破血流往上爬,回去日子过得慢一点,在我看来也不错。”季淮说得很平静。   李阳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说不动他,叹了一口气,“你还年轻,可以再拼两年,到时候再回去,房子买大一点,经济压力也轻松。”   两年时间,公司可以发展好多,季淮也有了不菲的报酬,对他们来说是双赢的事情。   “她又不嫌我房子买得小。”季淮摇了摇头,眼底柔和好些,而后很坚定,“这钱我不想挣了,我想回去和她结婚。”   李阳还是不肯放人,不知道从哪调查到了孙雅的联系方式,电话都打到了她那头。   对方的意思是让季淮再留几年,她也可以来T市,可以给她安排工作,到时候两个人在T市买房子,对方也可以资助一点。   条件很诱人,对于从小地方爬出来的他们来说,真的十分具有诱惑力。   孙雅不敢替季淮做决定,把决定权交给他。   曾经,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机会。只要忍一忍,说不定公司能上市,他们就能在T市出头了,拿着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跨入中产阶层。   她都有点动摇,那是季淮那么努力拼出来的路,让他放弃一切回来,她都觉得于心不忍。   季淮却从未改变主意,还对她道,“算了,父母也老了,我要回去和你结婚。”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孙雅特别认真问他,说话的时候,她清亮的眸子望着他,垂落下来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手心出汗。   她怕他落差太大,到时候心态不平衡,就会不快乐。   “不会啊。”他的嘴角略微扬起,“回去有你,挺好的。”   她了解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勉强,她红润的粉唇也漾起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弯着眉眼柔声说,“我等你回来。”   “好。”   ……   次月底。   孙雅发了第一条秀恩爱的动态,定位是省会机场。   照片里,男子身高腿长,戴着一副墨镜,打扮得还有点潮。他推着行李,正在从里头走出来。   她上面配着文字:我等的人回来啦。   末尾还配上开心的表情包,话语里的欢喜幸福满满,都快溢出来了,旁人都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   之后两人进展迅速,季淮没回来之前,就已经在招聘网上投了不少简历,回来直接面试。凭借之前带项目的经验,他找到了不错的工作,相比在T市,工资肯定是缩水不少,但在这里还算高薪。   工作确定下来,两人去拍婚纱照,领证后买房,装修房子。   国庆来临之际,婚礼如期举行。   季淮回来前,还是和李阳好好分析了之后发展方向,对于公司接下来的几个项目,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和对方强调了应该躲避的风险,还有值得花大精力的部分。   他帮他规避了这几年会踩到的坑,至于公司未来的发展会是什么样,他也说不清楚,只能祝好。   李阳还是觉得他回来得可惜,但也没办法。   季淮和孙雅结婚的时候,他正在出差,没有办法赶到现场。人没到,心意倒是到了,给两人包了一个大红包,还打来电话说:“如果后悔了,随时能回去。”   “我不后悔。”季淮还是这句话。   李阳:“……”   果然还是不要谈恋爱,女人会耽误事业啊。   *   结婚后,季淮和孙雅最喜欢窝的就是家里。房子虽不大,但是足够温馨。   如同孙父所说,嫁给季淮,孙雅不会过得大富大贵。房子有贷款,他们首付得低,每个月还贷的钱就超出当地平均工资,她想当无忧无虑的富太太这辈子怕是不可能啦,买大件的钱还是得算着花。   但是她蛮开心,因为过得不拮据,更不至于窘迫。   两个人都勤勤恳恳,婚后半年他又换了个公司,因为上个公司加班还是有点严重,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他还是会努力工作,保证她的生活质量不会降低,下班时间会带她去锻炼身体,跑步和打羽毛球,还会去游泳。   为了保证家庭有一定的流动资金,那辆二十万的车是贷款买的,买了车后方便送她上下班,周末也能回去看双方父母。   结婚头两年,二人世界过得舒心。孙雅有寒暑假和节假日,季淮有空的时候和她一起去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   不喜欢发动态的两人,朋友圈那几条仅有的动态都是对方。   季淮在某个早上发了孙雅在厨房做早餐的照片。照片里,她系着围裙,只有一个背影。   清晨的暖阳透过里头的小窗户洒落进来,像是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温柔的光。   他说:“柴米油盐,和你。”   看着字里行间,似乎都能想象出拍照之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充满爱意。   这个早晨,格外美好。   朋友圈里的人倒是挺喜欢看两人发动态,每一次都能引来好多真诚的评论和点赞,把平日里没有冒泡的人全都炸出来。   他们之间的感情着实令人羡慕。   不过两人鲜少去发动态,一年半载都不见得会发生一条,倒不是没东西可发,是因为每一天都过得格外幸福,没有时间去特意发出来记录。   二人世界过久了,是真不想生出个孩子来破坏,季淮还准备五年后再生小孩子,但是家里的四个老人催啊。   催归催,他脸皮厚,还让孙雅别管,他挡住就行,生孩子这个是大事。   不过两人也没等到五年后,在婚后第四年,孙雅和他顺其自然生了个可爱的儿子,小名叫芒果。   芒果小朋友从小就长得格外好看,深受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喜爱,就连李阳也对他格外友好感。   李阳已经决定当个不婚主义,还让芒果认他做干爸,日后还想把芒果带到T市去培养,还说连学校都选好了。   季淮觉得当干爸可以,说不定还多了个总裁爸爸,但是送去T市培养不可能,他还想孩子有个快乐的童年。   芒果小朋友小时候还是有点淘气的,旁人都管不住他,季淮和孙雅没法,只能亲自带他,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一家三口多半时候都在一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这天,孙雅的动态又更新了。   她这次没有配字,就发了一张图片。   照片里,前面是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后面印了一个可爱的小人。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同样也传了一件黑色的小卫衣,他戴着一顶小帽子,一只肉嘟嘟又白嫩手搭在男人的肩上,小手指握着,另一只小手正指着远处,像是在教爸爸看什么。   男人的手往后伸,牵着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从拍照角度上能看得出来,这是她的手。   动态刚发出去,一如既往点赞评论不断。   孙雅还没来得及看,季淮放缓的声音已经响起,“风筝在哪呢?你指给妈妈看看。”   他说着,牵她的手稍稍往前,孙雅把手机按黑放在包里,回握他的手走上前,莹润的面容上染上轻柔地笑。 第399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1)   季淮再次醒来, 身处在公司安排的员工寝室里。一间屋子四个人,每个房间都有独卫,餐厅和客厅共用。   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大书架, 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不少有多次翻阅的痕迹, 由此看出, 他挺喜欢阅读学习。   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 地面一尘不染,各种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柜子里的衣服也被叠得整整齐齐。   这一世, 他是个小镇做题家。出身小山村家庭,上头不知道有几个姐姐,反正季家留下来养的有两个。据说季母季父把还三个女儿送人了, 又隐隐听说还有两个没机会出生, 折腾到最后才有了他。   季父季母生下来他,并没有当金蛋疼宠, 更多的是为了要一个儿子,不被人看不起。   他很聪明, 智商和情商都很高, 比一般人高得多。厌倦这个山村里的贫穷生活, 发誓一定要爬出去。而他是天生会学习的料,从小就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县城第一,市里第一。   这让他在读书生涯里受尽追捧爱戴, 考上了首都大学, 成为家里的骄傲, 那是山沟沟里走出来的金凤凰,全家的骄傲。   等上了首都大学,他发现光环不再。这里到处都是优秀的人,人家见识比他广,家庭比他好,甚至学习都比他好……这让他原本就不多话的性子变得更内敛。   毕业后,他想考研,而家里觉得养他读书这么多年,让他赶紧出来工作回馈家里,该去赚大钱了,以没有能力为由不再供养他。   由于沉默寡言,找工作的时候受阻,所幸首都大学的毕业证书还算有用,第一年他找的工作年薪是十五万。   这笔钱对他来说太多了,多到让他迷失自己,觉得自己在同龄人里还不错,毕竟是毕业第一年,甚至可以说是优秀,为此他沾沾自喜很久,与初高中同学相比,他都自诩高人一等。   在小山村,几万块就能盖一间房子,十几万能盖三层楼。而一栋楼,山村里头的人要攒大半辈子。   他很省,几乎不花什么钱,赚十五万一年能存十三万。他以为自己努力工作,努力攒钱,就能买得起首都的房子,走上人生巅峰,证明自己的不凡。   可是攒了两年,手里头也只有不到三十万。首都的房子动辄好几万一平,他连一个厕所都买不起,不仅首都的房子买不起,就连家乡县城的房子,也得努力好几年。   对于自大而又傲慢的他,无意是致命打击,甚至可以摧毁他所有的自尊心和大男子主义。他痛恨着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同时又非常现实看待这一切。   丁希就是这时候走进了他的视野里,她是被学校安排来的实习生,实习三个月。   她长相甜美,脸蛋白皙,一双眸子澄澈,黑白分明,一看就是人畜无害,没被社会捶打过的乖乖女,重点是本地人。   虽然对方很少说自己的家境,但他那么精明,又善于默默观察,如何分析不出来?   再深入接触,知道她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奶奶生活。奶奶于前年去世,父母很忙,她一个人生活居多。   她太缺爱,性子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着实适合当他的目标。这种女孩懂事,事少。   说实话,他长得不差,一米八三的身高,宽肩窄背,面容俊朗,五官立体,眉眼工整绮丽。   放在人群里,也是夺人眼球的人,不少条件好的女孩对他表现过好感,还有些会穷追不舍,就是看中他这个皮囊。   可是,他非常傲且倔,专横独行,不近人情,鲜少与人交流,压根没朋友。让他去讨好其他富家女或者入赘,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丁希这样的最好,她从小就没人管,上这个一般的大学都是靠本地政策和艺术加分,所以十分崇拜他,觉得他学习好,智商高。   而他则觉得她傻乎乎,打心眼里瞧不上,认为自己的智商和情商都碾压她,如果不是原生家庭拖累,他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肯定不会选择她。   他看起来话很少,好像没什么脾气,还很温柔不计较,浑身上下好似没什么缺点。实际上只有他知道,他是个极其冷漠决然的人,没心没肝,就像冷血动物,从小的生活坏境让他对待亲人也毫无感情,一切以利益出发,就像个精明的商人,时刻计算着自己的得失和利益的最大化,心眼比谁都多。   得知丁希父亲是生意人,母亲是大学教授,这就值得他用尽一切心思去“拿下”她。   当这段感情在他眼中变成算计,每一步都在他心里预演了千万遍,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暗算和目的,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对她又怎么躲得过呢?   他就像一个完美的男朋友,优点实在实在太多了,多到缺点可以被她忽略不计,满足她一切想象,不陷进去太难了。   丁希对他是崇拜的,小心翼翼,甚至在他面前有点自卑,害怕他生气,这也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他一直都很自命不凡。钱,他要,尊严,他也要。   由于伪装得太好,丁希深深爱上了他,不可自拔。这个时候,他发现丁家复杂,丁父已经另娶了妻子,而丁母投资失败,卖掉了两套房子抵债,并不会给他提供多少助力。他果断抽身,在丁希最迷茫的时候将她弃之如敝履,看都不多看一眼。   在他世界里,有利他的人事才能留下来,他斤斤计较每一分得失,若是没了用处,那就是拖他后退,应当立马舍弃。   要有利可图,他才会细心非常。   季淮起了身,靠坐在床头,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丁希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一大段一大段的话,其中不乏有自己的感受还有歉意,看得出来他没理她后,她很委屈也很着急。   手指往上滑动,最后两人的对话停留在他说的那句:“乖一点,我还要上班,工作做不完了,你要懂事一点,不要太闹好吗?等我有空了,见了面怎么闹都行。”   丁希实习完就回学校上课写毕业论文去了,虽然他的公司和她的学校隔得不远,但什么时候见面也是取决于他说自己忙不忙。   他最近有点晾着她,是想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让她着急着急,从而底线再放低。   “嗡嗡嗡。”   手机响起,是丁希打来的电话。   他等了一会,这才接起来。   “你睡醒了吗?”丁希小心翼翼的话语从那头传来。   “醒了啊。”他就算再怎么生气和不悦,话语和语气也不会让她感受出来,顶多在行动上冷着她,但会很好把握好度,让她挑不出错。   让她在不确定中来回摇摆,就是这么磨着,只要她对他还喜欢、还爱,那么底线就会一再降低,他总能把她把磨成任意揉捏的样子。   “饿吗?要去吃饭了吗?”丁希又问。   他回:“还好,你饿吗?”   丁希见他询问自己,赶紧回答:“我要淼淼出去吃火锅,学校旁边开了一家火锅店,听说很好吃。你晚上要吃什么?”   “看看吧,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去吃饭,女孩子晚上出去要注意安全,一会回到寝室要给我发条消息。”季淮叮嘱她。   “嗯嗯。”因为他的关心,她紧蹙的眉头松开,一边说一边点头。   ……   “好了没?赶紧走了,一会该排队了。”   丁希的身后,徐淼淼正换上高跟鞋,戴了大耳环,又拿出镜子看了自己涂的口红,抿了抿唇,催促着。   “我先去了,回来再聊,拜拜。”丁希说着也起身。   “好,路上小心。”季淮说完挂掉电话。   校门外。   丁希和徐淼淼往外走,她们一个长相清纯甜美,一个画着浓妆穿着性感,还是引来不少人侧目。   火锅店开在学校的后街,此时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往里走,生意看着还不错。   “您好,请问几位?”服务员看着比较稚嫩,应该是附近的学生前来兼职。   “两位。”徐淼淼伸出两根手指,带着她继续往里走。   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开始点餐。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时,徐淼淼一边倒饮料一边滑手机,随口问了她一句,“你家季淮理你了没?”   “嗯。”丁希前几天有些魂不守舍,她性子敏感,能够快速察觉到季淮的变化,虽然外人看着他和她聊天没什么问题,但她能感觉到很细微的变化。   “瞧你这幅样子,对他太上心了,要我说啊,要是真忍不住,你就多谈几个,把爱分给不同的人,这样哪还有精力揣摩他的心思?男人都一个样。”徐淼淼继续刮手机,轻飘飘来一句。   “季淮不一样。”丁希说得认真。   徐淼淼受过感情的伤,从初中谈到大学的男朋友背着她出轨了,还被当场抓到,从那以后,她不相信男人。   对于她来说,男人不过是取悦她的工具人罢了,所以她没有再谈恋爱,暧昧对象数不清,想约哪个约哪个。   “怎么不一样?他这次不怎么搭理你,不就是你不和他上床吗?”徐淼淼含着吸管,挑眉看向她问。   上个周末,季淮带丁希去了热带雨林公园,回来气氛就不太对了。   丁希张口要辩解,最后却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我们是吵架了,他说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会碰我的。”   她是由丁奶奶抚养长大,丁姑姑未婚先孕和男人私奔了,最后又被赶回来,颜面扫地。丁奶奶从小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女孩子要自爱,不可以乱来。   在这方面,她极其保守,甚至很固执传统。季淮发誓不会碰她,两人才待在一个房间,可是后半夜他就爬过来了,她反抗得有点激烈,他虽然没说什么,也和她道歉了,但她能感觉到他隐隐有点不高兴。   “男人嘴,骗人的鬼好吗?他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徐淼淼表示不屑,笑她的单纯,“就他这幅样子,能再忍一个月算我输。”   “可是他答应我,婚后再……”   “不要说婚后的事情,他一定娶你吗?你一定嫁给他吗?老是听他婚后怎么样,婚后怎么样。我可告诉你,你提防着点吧,这个季淮很不靠谱!”徐淼淼打断她,神色也严肃起来,带上几分认真,“你要是和他玩一玩,那没关系,开心就好,就是不要太信他说的话。”   “不是玩一玩,我们要结婚的。”丁希又解释,她还是蛮相信他。   “结婚是季淮跟你说的吧?那是在给你编织梦,你懂吗?你想想,在一起这几个月,他为你做了什么?嗯?”徐淼淼灵魂拷问。   “很多啊。”丁希脱口而出,在对方追问的时候,却一时想不出来,嘴角的笑意慢慢也收敛不少。   “一股脑就想和你上床还差不多,想彻底拿下你。”徐淼淼露出轻蔑一笑,“你觉得他对你好吗?很多事光说不做呀,跟你说想买什么跟他说,他给你买,你会开口吗?跟你说没钱了找他要,你会主动去要吗?倒是你傻不拉几,还替他心疼钱,往他身上倒贴了不少吧?”   丁希:“他不会要我的钱,他让我留着自己花。”   “就这件事把你感动到了?觉得人家对你好了?所以你给他花钱更舍得了,你脑子被驴踢了。我告诉你,季淮这种山沟沟里的金凤凰,他节省又抠门,肯为你花钱才是上了心。”徐淼淼语气有些重,声调都不自觉提高。   “麻烦坐稳,小心被烫到。”服务员端着锅底上来,又把配菜放好,弯腰往后退, “两位慢用。”   “谢谢。”丁希把那盘肥牛拿上来。   她没有再接徐淼淼的话。季淮的情商和智商都很高,但是她不是傻子,有些事情隐隐能感觉到可能不太对劲,初见端倪的时候也不少,细究呢,好像又没抓住太多东西。   或许是这爱情太好,她甘愿沦陷,太过于喜欢他,不愿意醒来和深究,一直在患得患失中迷失自己。   两人吃着饭,徐淼淼又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都那么回事。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太单纯了,好骗得很。你好好想想,季淮和你说了不少好话吧?听起来人品好、温柔、上进、爱你、绝对尊重你……可是呢,上个周末你发现问题了吧?那是他装的!”   “我要是你,就不会考虑那么多,这种山沟里出来的凤凰男,家里的土皇帝,上头有那么多姐姐,更不是东西。我看他长得可以,你要和他上床也不是不行,去夜店点男人还要付费,玩就是了。”   “你也别不信,等着吧,季淮很快就会露出马脚,你也别吃惊,因为这面具的背后,心思龌龊肮脏得你根本接受不了,这才哪跟哪呢?恶心的事情多着呢。”   ……   徐淼淼说的时候,表情轻蔑,仔细一听,语气里还有点嘲讽,似乎已经把季淮看了个透,也把两人的感情看了个透,分手是最终的结局。   丁希看着她,握紧了筷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不是生气对方这么说她和季淮,而是对方话语里的悲观和破罐子破摔。   她记得大一的时候,徐淼淼不是这样的,她不会画这么浓的妆容,不会穿这么暴露的衣服,不会时常夜不归寝。她有一个很爱她的男朋友,她也很爱对方,两人每天晚上都会聊天,她会时常分享他们以前在学校的趣事,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   她……她说他们毕业后就结婚。   *   天色越来越暗,季淮肚子也饿了,准备出去外面觅食。   出门前,他看到同事从外头回来,对方也瞧见他了,但也当没看到。   他之前太傲慢,几乎不和他们接触,尤其是这个戴眼镜又长得高的胖子。一个二本院校出来的人,居然和他进了同一家公司,拿着差不多的薪水,让他觉得十分不公平。   就因为如此,他们三个人聚餐的时候,压根就不叫他,只当他不存在。有时候他们在客厅里煮火锅,也不会管他。   毕业两年半,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依旧是高中获得多少奖学金,被评为“省三好学生,大学考取了首都大学……   仗着这些东西,瞧不上不如他的人。他觉得没价值的人,更是不屑于去讨好。   在公司,他也是独来独往,好些消息根本没人告诉他,为此多了不少事。   和他同批进来的同事,人缘好、擅长打交道的人,要么利用关系升了薪水,要么跳槽去了薪水更高的地方。   只有他,上班两年半,依旧拿着十五万年薪还自命不凡。   “你吃饭了吗?”季淮主动开口问。   张胖子一听,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本能出口回,“吃过了,你呢?”   “还没吃,现在准备出去买点。”季淮接话。   张胖子:“噢,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去吧。”   季淮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往门外走。   他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整个人看起来也很不近人情,如果一下子太热情,倒是让人生疑,反差太大了。   张胖子会在年底跳槽到一家上市公司,还会带着其余两个室友,他们的薪资都翻倍了,这个机会,他一定会抓住。   有利可图,他比谁都上心。   “砰”一声,门关了。   张胖子走回去后,懒洋洋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往群里发消息,“见鬼了,季淮刚刚主动和我打招呼了。”   消息刚发出去,其余两人迅速回:   王森:“【惊掉下巴】,季学霸临幸凡人了?”   陆家明:“的确是见鬼了,不过我才懒得搭理他,他说话我都懒得理会,看着他那傲慢的样子就上火。一个山沟沟里的人,还觉得别人低他一等呢。”   张胖子:“可能他今天心情好,不清楚。”   陆家明:“别理他,等我回来,我们买上烧烤啤酒,一起嗨起来。”   ……   路边的灯已经亮起,夜晚的风也微凉,耳边时不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季淮往前走着,凭着记忆左拐右拐,穿到了小巷里,在一家破旧的小饭店跟前停下来。老板正在翻炒着菜,熟练用手抓着配菜往里扔,时不时伸手挠身上的痒痒。   门口的前面放着两个蓝色的大桶,里面都是发臭的剩菜剩饭,苍蝇在空中盘旋着,仿佛在他耳边嗡嗡嗡叫。   因为足够便宜,有两三个外卖小哥在等着菜出锅。他从来不叫外卖,都是自己来买,因为他算过了,自己来买的话,起码能省三块钱。   他很精明,能够清清楚楚算清楚很多东西,但骨子里的小气抠唆改不了,会用一个半小时坐公交,然后熬夜改方案,而不会花几十块打车早点回来。   之前公司寝室装修,所以暂时不能住,他就搬去最偏僻的地方,宁愿每天通勤加三个小时也不愿多花一千块的房租住得近一点。   他可以花非常非常多的精力去哄丁希,脑海里想无数方案让她爱自己,练习各种话术,让自己会多一些甜言蜜语,但如果涉及到金钱,他非常严谨。   要命可以,要钱没有。   同时他又很大男子主义,该花的,他会表现得很大方,可是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经过仔细权衡和算计,不多不少,总花销他比丁希多百分之十就好了,这样既满足他的自尊心,又不会亏。   没有拿到足够多的好处,他会严格控制成本。   上周末的游玩,酒店是他定的,门票是他买的,可以说下重本了,她却不让碰,的确让他恼火,要是没用处,他都懒得理她了。   “小伙子,吃点什么?”老板娘还在热情叫着他。   季淮摇了摇头,面无表情转身,走出来那个昏暗的巷子,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吃坏了身子,就要去医院,不划算。   他来到了路边一家小吃店门前。相对于小巷里,这里装修明亮,打着空调,墙上的价格也高了一倍。   “我要一份酸菜肉沫炒饭。”他说。   这是上面价格里最便宜的。   “好嘞。”服务员冲着后面的厨师喊了一声,“一份酸菜肉沫炒饭。”   十分钟后,酸菜肉沫炒饭端了上来,还有一碗葱花汤。   他拿了筷子,挑拨了两下,没看到几块肉,心底默默吐槽,脑海里又开始精确计算这些钱能买多少肉。   肉没多少也就罢了,酸菜也没多少。   真坑,他不会再来第二次,别想再赚他的钱!   “叮。”   丁希给他发了条消息:我现在和淼淼去看电影,一会才能回寝室。   季淮看了看,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字:几点能回?别太晚了。   看到他的关心,她嘴角上扬,“一个半小时,现在刚开场,九点就能回去,回去会给你发消息噢。”   “好。”   他也吃好饭,结了账要起身,一个电话又打过来。   看到备注,他眉头微微一拧,不过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走到外面接了起来,“妈,什么事?”   “小淮啊,陈章又打了你二姐,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婚了,一定得离婚!你赶紧替她找个什么律师,一定得让那个男的赔钱!”季母的大嗓门从那头传来,直接吩咐。   在她看来,自己家的儿子上了全国最厉害的大学,肯定是很有本事,什么事情都能办好,无所不能。   “当初不是她死活要嫁的吗?”季淮情绪并没有起伏,语气不咸不淡。   季二姐十几岁就嫁人了,还嫁给离过两次婚的陈章,对方第一任老婆生了个儿子,第二任老婆生了个女儿。   三十几的陈章一事无成,当时还欠了不少债,她还要死要活嫁,立志要当最好的后妈,光这一点,就知道她脑子病得不轻。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事情?你二姐都被打了!”季母气急败坏骂着他,“她还怀着孩子,一定得打掉离婚!”   “那得她愿意打,您急有什么用?之前这事发生得还少?”季淮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反问着。   季二姐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了,正在拼二胎,争取生个儿子。   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陈章在她手下也讨不到便宜,上回一个脑震荡,一个手脱臼。两人都半斤八两。   “找个律师吓吓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让他知道厉害!”季母说得牙根紧咬,恨不得把陈章活吞了。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她也就是说说,离了婚,不就被人笑话了吗?   他们家还有季大姐没嫁人呢,季二姐再离婚,小山村里的唾沫子都能淹死人。   “律师费要几万。”季淮淡淡提醒。   “那么多?”季母火气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在那头呸了一声,“他也配?下回再敢动手,我就冲去陈家,非把他耳朵拧下来,看他还怎么作妖作怪!”   季淮静静听着她咒骂,两分钟过后,季母话锋一转,“家里头都没装修,你那个房间窗帘也没装上,要不要装一装?”   他秒懂潜台词:拿钱。   “不用,我不常回去。”他拒绝。   “不住也得装上啊。”季母坚持。   “不用。”他再次拒绝。   季母也不卖关子了,干脆挑明:“其他房间得装上吧?零零碎碎也得几千,你爸那个死东西哪有钱装?还能靠谁?”   季淮:“等下个月发工资给你转三千。”   “那不得再给我点钱?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供出去读书,你说说,落得什么好?麻将桌都不能多打几次,全村人都要看我笑话。”季母在那边夸大事实。   “四千。”他加了一千,又出口,“大城市吃饭和房租都贵,房租要几千,随便玩玩都要好几百,我想回家找工作了。”   他和家里人说工资刚刚过万。在小山村,过万的工资是天文数字,只是消费太高,他说没能剩下来钱,每个月都是月光族。   季母一辈子没出过省,对外面的世界没概念,他说什么她信什么。   “回来做什么?大家都笑话!”季母急了。   季淮:“省不下来钱。”   他每年给家里的钱都是看着给,绝对不超支。季母季父才五十岁,已经游手好闲,准备让他养活,家里更是一盆如洗,没人能帮他,他看得清楚,只能靠自己。   他喜欢钱,喜欢存钱,能让他情绪牵动的也只有钱。   给了他们钱也是多打几回麻将,没什么用处。   “省什么钱?回来多丢脸?你就在那里好好待着,那里都是有钱人,那是首都!大城市独生女多得是,我们家不需要买车买房,我把你生得那么俊,有的是姑娘倒贴。到时候,房车都是我们家的,你就把我和你爸接去享福!””季母对着电话扯着嗓子。   季淮心底虽也是这个想法,但他很傲气,不喜欢去倒追,他要让女的心甘情愿嫁给他,而不是入赘。   美其名曰:因为爱情。   “听到我说的话没?上回跟你说让你给你大姐介绍对象,你留意了吗?有没有问问你同事?”季母又问。   季淮:“……”   季大姐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没一样能打,找男朋友的标准是和他一样的高学历,月收入得和他一样,或者比他高,还得长得不差,不能大她太多。   电话那头,季大姐走过来,趁他没说话时不知道又和季母嘀咕,紧接着季母又冲着手机说,“对了,你大姐说了,大一点也没关系,但现在有什么中年危机,得有能力点,你多帮她留意,嫁过去不能吃苦啊。”   “可不能像你二姐,嫁的什么玩意?你大姐得好好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娶的,看陈章我就来气!”   “你也睁大眼睛看清楚,别被骗了。”   ……   季淮没回,也把手机远离耳边,左耳进右耳出。   以往他没察觉到自己的狂妄自大和目中无人,如今倒是深有体会。   季家人都比较自我,作为他们骄傲的他,从小就是被捧着,全家人都觉得他优秀到无人配得上。   照这么下去,他就是娶总裁的女儿,在季家人看来也不稀奇,觉得他配得上!   饶是他见过城市的繁华,也知道自己的渺小,还是深深受其影响,而他比季家其余人都精明,会不动声色算计权衡,也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八点五十分。   “结束了,走吧。”徐淼淼从座位上起身,电影院内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丁希也拿起剩下的爆米花,往旁边走。   “时间还早,去附近的酒吧喝两杯?我朋友在那兼职,去玩一玩?”徐淼淼侧头对她说。   学校后街有酒吧,里面也不大,也可以玩玩,晚上气氛不错。   “算了吧,我要回学校,季淮等下会找我。”丁希摇头。   “你就说你在寝室,他还能来查?管他做什么?他去干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徐淼淼对季淮没什么好印象。   这男的就是哄哄丁希,漂亮的话说得太多了,一件实事没办,还口口声声说结婚,一看就是想骗上床。   丁希还没说话,徐淼淼就拉着她往一边走。   这时,丁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赶紧松开徐淼淼的手去接。   “瞧你害怕的样子,没得到你之前,他都得管着你。”徐淼淼低头摆弄新做的美甲,自顾自又说着,“得到之后,你看他管不管你,不过是心里不平衡罢了。男人都一个样。”   “喂。”丁希看了看徐淼淼,微微侧着身子冲那头出声。   “你在哪?”季淮问。   “额……”她看着徐淼淼对她挤眉弄眼,让她撒谎说在寝室,而她对季淮也说不出来谎,如实回答, “还在外面,在电影院门口。”   “出息!”徐淼淼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你就在那别动,我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现在过去。”季淮说着头,见人行道对面的灯变成绿灯,抬脚往前走。   “你来了?”丁希诧异。   季淮:“嗯,马上到。”   两人挂掉电话,徐淼淼也往那头瞅了瞅,瘪了瘪嘴,“他来找你了?”   “对啊。”丁希还蛮开心,眉梢上翘,手握着手机,一直往那头瞅。   “这么晚来找你,一会做好安全措施。”徐淼淼叹气一声,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见丁希完全没往那个方面想,她又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对上她道,“别说季淮不一样,所有的男人都一样。”   “真的。”   ……   季淮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他的确长得俊朗,穿着牛仔裤和拼色短袖,身材颀长,一双大长腿引人注目。   徐淼淼眯了眯眼,看着季淮那张棱角分明又不近人情的脸,呵呵两声,“不过吧,我不建议你和季淮发生关系。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丁希好奇。   “他还是有点傲,太端着了,也太小气抠门,换做是我就很不开心。谈恋爱就应该和渣男谈,既开心又快乐,渣男嘴甜还会哄人。”徐淼淼说着扬起明艳的唇,侧头看向她,笑的弧度愈发大,“弟弟也行,弟弟也很奶狗,我喜欢。反正结果都一样。”   丁希:“……季淮脾气很好很温柔。”   “我不喜欢,我就喜欢直接的。”徐淼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瞪着高跟转身离开,“行了,我走了,拜拜。”   她刚走没多远,季淮就已经来到丁希跟前。   丁希看到他还是很开心,微微昂着头,看着他的脸嘴角就忍不住笑,“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头晕要休息休息吗?”   他牵上她的手,往边上走,“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头晕只是借口而已,之前是想磨一磨她。   丁希听到这话很开心,依偎在他身上,“你都没有提前告诉我。”   “算好时间了,吃好饭坐公交车过来,时间刚好。”前面人多,他改成揽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揽。   能坐公交他绝对不会坐地铁,该省的钱他一分不乱花。 第400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2   丁希听到季淮这么说, 没有丝毫嫌弃他穷,反而觉得他踏实靠谱。   他那么节省,她又怎么舍得花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两人在学校后街慢悠悠逛了一圈, 买蛋挞的时候,她抢先着要结账。   “我来。”季淮将她牵到身后, 掏出手机,扫了付款码。   五块一个的蛋挞, 他觉得是真的贵。   丁希拿了两个,见他结了账,心底还会有点小愧疚。把手中的一个蛋挞递给他,“这家店的蛋挞很好吃,你尝尝。”   “你吃就好,我不喜欢吃甜食。”季淮拉着她往外走, 轻声说出这一句。   “你尝一口。”她举起蛋挞, 放在他嘴边,“尝尝。”   季淮拗不过她, 低头小咬了一口, 仔细品了一下,评价出言, “挺好吃的,多吃点,不够再给你买。”   她顺着也咬了一口, 蛋挞的酥脆香软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两个就够了, 晚上不能吃太多。”   “多吃点, 长肉。”   “等我长了肉, 你就嫌弃我了, 说不定就不要我了。”丁希话语半开玩笑,眼底闪了闪,似乎为了掩饰什么,低头又咬了口蛋挞。   “不会。”季淮否定,望向她正儿八经说,“喜欢的是你,什么样都喜欢。不用刻意控制,身体健康就好。”   他平日里话不多,说话也很严谨,此时看向她的眼里带着认真宽慰,与她说话时又很温柔和包容,可信度很高。   丁希之前一直都很信他,只要他说,她就当真。   现在知道这话有点飘,她心里其实不踏实,但还是选择相信,并且强调,“我身体很健康,也没遗传病。”   这话说得像是怕他嫌弃她有病一样。   “想什么呢?”他轻轻笑开,伸手将她揽入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和我说话那么拘谨做什么?我又不嫌弃你。”   丁希很敏感,她应该是察觉到了,只是不太愿意相信也不舍得放弃。   爱不爱,是不是真诚的爱,她隐隐有些门清。   他以前对她的爱和喜欢,那是条件的。他就像一部精密运行的机器,在他世界,没有感情,只有利益权衡。   她在他眼里不是一个爱人,而是一个有分数的备选项。每一项分的不合格,会被减分,只有她给他的贡献大于他自己本身的付出,才会被好好对待。不然,只有被舍弃的份。   他不是个好人,也算不上一个坏人,更像是一个极其现实和冷血的人。只要对方给他的回报让他觉得不亏,他就可以是个完美的丈夫和父亲。   按照预期,他好好存钱,丁希有个好的娘家,如果她自身没价值,娘家提供的价值得一直在。两人一结合,算是强强联手,他可以装作给她爱情,也能享受她的崇拜和爱,对他来说是最优解。   可惜预期达不到,上辈子他找一个和他一样冷血的人,底层出身往上爬的人一起强强联手,两个人不断在权衡,饶是结了婚,也是半点感情都没有,生孩子的补偿费也摆在明面上。   这样的婚姻说是室友都为过,倒不如说是不讲情面的合作伙伴,各自不能撼动各自的利益,一分一毫都要计较得清清楚楚,哪怕不说,在心底也做好得失比较。   多给对方一分,那都是施舍。对方一旦拖了后腿,离婚协议书可以毫不留情甩出去,生怕自己被连累,吃了亏。   结婚不是避风港,也没有家的温暖,生出来的孩子从小也像机器一样运行,双方的任务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拘谨啊。”她不承认,胡乱间又往嘴里塞蛋挞。   后街小巷子多,两人绕啊绕,绕到了一个小巷里。季淮拉着她又往里走了一些,在丁希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搂上她的腰,俯身覆上她的红唇。   她的唇瓣温软柔软,让他忍不住想要品尝,沿着她的唇线辗转,来了个绵长悠深的湿吻。   他吻得温柔,丁希陷入在里面,不断往下沉沦,呼吸跟着急促,情不自禁往他那头靠。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滑动的时候,她突然清醒,急忙抓住了他的手。   因靠近学校,小巷里都是小宾馆,他们的前面还有一个自助的成人用品店。徐淼淼的话不经在她脑海里响起。   季淮这么晚来找她,现在也已经过十点半了。说实话,她没有和他发生关系除了自身比较保守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身心最深处总有一根弦紧绷着,感觉他们的感情还没到那一步。   “你这么怕我?”季淮被她抓着,也没挣扎,反而把手放在身后,没有下一步动作,等了以后后,又低头轻啄了她两下,“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丁希本以为他会说去开宾馆,这么晚了就不回去。他突然这么一说,倒让她微微错愣,紧接着不好意思起来。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来,重新牵上她的手,往小巷外走。   丁希赶忙说:“没。”   路口有家奶茶店,他走过去,点了杯芋圆珍珠奶茶。   “你想喝奶茶了?”她疑惑。   季淮反问:“给你买的,不想喝吗?”   “……想喝。”丁希说完,嘀咕一句,“为什么突然给我买?”   他以前不会主动给她买什么,顶多问上一句,然后没下文了。   “小年轻谈校园恋爱不都这样吗?”季淮说着望向一旁,那边好几对情侣都手挽着手在等奶茶。   看那青涩的脸庞和穿着,应当也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   “你又知道了?看来你大学谈过不少啊。”丁希说这话的时候,莫名就带上醋意。   她从小到大追求者都很多,但恋爱经验为零。季淮长得这么帅,肯定谈过不少恋爱,想起来好不舒服。   足够喜欢一个人,就会在意他的过往,哪怕知道无法改变,却还是会吃醋他曾经被别人占有过。   季淮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奶茶,牵着她往马路对面走:“我没谈过。”   “不可能。”她不信。   “我家里穷,哪来的钱谈恋爱?大学的生活费只够吃饭。”他说得是实话,大学时看到女孩就想躲,向他表白的也不少,但有心无力,只能躲在图书馆看书。   他是真的养不起,哪怕AA对他来说都是压力。对他来说,女人也是一个烦人的物种,大学时她们年纪太小,不够成熟懂事,太作太粘人。他不喜欢费这些心神。   丁希松了一口气,“初高中呢?”   “大家都在学习,为什么要谈恋爱?”季淮看着不远处的车辆,握紧她的手,加快了过马路的步伐,语调温和,“学习压力很大,从来没想过。”   联想到他的学历,还是在高考大省,丁希信了。她捧着奶茶,笑意随着嘴角的轮廓荡漾开来,眼尾也跟着弯了,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   往前再走一段距离,就要到她学校门口了。   丁希很舍不得他,脚步一再放慢。可再慢,这段路还是会走完。   两人在大门口停下,她进去之前,走到他身前,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季淮伸出大手,揉了揉她头顶,缓慢道,“好好休息,不要瞎想。”   他说的是这两天她频繁给他发信息和打电话的事情。当然,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故意冷着她,让她瞎想。   “我很克制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你希望我懂事。”丁希垂眸,声音沉闷,“我都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你一直没说,我只能猜。”   “你没错,也不需要懂事,我惯着你就好了。”季淮还是原先的说辞。   她鼓了鼓腮帮子,已经不指望他能主动说出来,于是主动道,“上周我们一起去玩的时候,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件事他表现得明显一点。   季淮自然要否认,“没有,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我尊重你。”   他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很尊重她,这个形象也得维持下去,不能崩了。   “我……”   “好啦,我没生气,生气我还来看你做什么?我嘴笨也不善于表达,你发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回,又怕你多想,我只能来找你,给你买杯奶茶哄你开心。”季淮打断她的话,嘴边挂着浅淡地笑,语气也半开玩笑,“哪个正常男人对自己女朋友没有点想法?我可能也有点精虫上脑,你反应过于激烈,我也是被吓到了。主要是怕你有阴影,这要是对我有阴影,婚后怎么办?”   “那不得分房睡?”   ……   丁希的胡思乱想被他这番话彻底安抚,知道他没有生她气,也没有对她烦,一颗心慢慢也安定下来,摇着头对他说,“我不怕你。”   “我答应过你,这件事得你同意才可以,我就会做到,这一点我能保证。”季淮说得严肃,一点都不想作假。   去玩那天,他其实手段是有点强硬,最终发现完全不行,引起了丁希的反抗和害怕,这才不情不愿退步。   这几天不想理她,一方面觉得她烦,懒得哄,一方面又觉得没谈过恋爱的女生事多,太严谨了,他得花几天时间再算算这个成本,顺便晾着她,让她自己好好反省,自己懂事。   他道歉的说辞丁希完全相信了,原先对他那些话的怀疑又慢慢散去。   此时的他,又变成了她眼中那个十分优秀又温柔体贴的绝世好男友。   “那我先进去了。”丁希脸上带着春花般灿烂的笑,眼神恋恋不舍。   “嗯。”季淮站在原地看她。   她往里走了走,期间一直回头,见他都在原地看她,奶茶的甜都入了心坎。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季淮才收回视线,转身往右边的人行道走。   八百米处是地铁站,现在还有地铁,他坐地铁回去再走上一段路,就能到寝室了。   丁希很快回了寝室,发消息来了,问他回去了吗?   他回:时间还早,走着去地铁站,当散步。   随后,他让她先去洗澡,一会等他到家再聊。   等她去洗澡,他继续往后走的时候,看着昏黄的路灯一直在沉思。   与其说和丁希谈恋爱,不如说他想借这段关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按照这个发展,他再对她好一点,甜言蜜语说尽,温柔体贴,适当晾着她一些,言语上再引导引导。无论她再怎么保守,顶多一个月,他一定会拿下。   然而前一世他只用了半个月。   丁希想要的恋爱关系是有爱,从而有性。而他没爱,正值年轻气盛,需要性解决需求。   她说的也没错,他希望她懂事、希望她独立、希望她不要给他添麻烦、希望她爱他又能提供价值、希望……她随叫随到,情绪也能来去自如,不要粘着他,不要打扰他做自己的事情。   说得难听点,养个宠物就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逗一逗。   他不近人情又冷漠,在婚姻里机关算尽计较得失但也会付出等量的东西,是个聪明“生意人”,大家不亏不赚。但在和丁希的感情里,他的确亏待她,亏待在于他以嘴上的爱为诱饵,用未来和结婚给她描绘了一个梦,做出的承诺十句话里十句都是带有等量交换的条件。   金钱和爱,他都没有付出。   他也的确为了自身的生理需求去骗色,时常故意晾着她引导她独立懂事,让她不断降低底线,强制压制她的情绪,尽可能只给自己提供价值。   丁希在情感上就是一张白纸,她没有参考对象,也没有对比,一些价值观都是他塑造的,他把她捏扁揉圆,引导让她不断在她自己身上找问题,他伪装成包容又脾气好的样子,把过错不动声色推到她身上,让她本就敏感自卑的性子更加严重,情绪时常失控,深夜也会大哭,和他在一起痛苦多于快乐。   而他在得知丁家不能给他提供预期的价值后,并没有很好的去解决两人的情感,甚至连一个善意的谎言都没有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大力甩掉她,让她一度险些崩溃抑郁。   他没有情感,一切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就算她付出了满腔的爱意,小心翼翼讨好,在他眼里看到的也只是可取价值。   当价值不那么吸引他,他所有的温柔都不过是假象。当烟云散开,温和儒雅的外表下就是冷漠绝情。   季淮坐在地铁上的时候,拿出手机,与她聊天的页面就是两人的合照。   照片是她拍的,他蹲着在前,她趴在他背后,凑过去亲他。照片里的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看着她的侧脸,他的嘴角不自觉也跟着上扬,突然想给她发消息,后面想想,又觉得算了。   狠厉绝情固然活得潇洒,开心还是不开心,他其实不知道。有个人让他牵挂着也好,生活好似有了调味剂,整个人好像活得更鲜明了。   才分开一会,现在怪想她的。   *   “喝酒啊。”   “干一个。”   “来。”   ……   陆家明开了瓶酒,又举起酒杯。张胖子和王森也接着举起酒杯,三人的啤酒杯碰撞在一起。   “咔嚓。”门那头传来动静。   “是不是季淮回来了?”张胖子往那头瞅,还是有点心虚。   “管他做什么?一会当没看到。”陆家明拿着炸串开吃,压根就没把季淮放在眼里。   名校毕业了不起?凭什么看不起他们?都出社会多少年了?骨子里还是那点学历论呢?   以他看,季淮就活该只拿这点工资!   季淮开门走进来,伸手又把门关上,往里头走。   陆家明一直在喝酒啃鸡爪,压根没抬头看他。王森和他也有过一点不愉快,觉得他太端着了,心气傲,不想主动打招呼,为了不难堪,也低头假装玩手机。   张胖子脸皮最薄,今天季淮还主动问了他,他都不好意思装死。   季淮有心要融入他们,一边走进来一边看着张胖子,与他眼神对视,神色也十分友好,有意无意用眼神在打招呼。   张胖子更尴尬了,没好意思故意冷着他,脱口而出问,“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话一出口,他的嘴角疼得抽搐,瞅着餐桌下,陆家明收回脚,恨铁不成钢白了他一眼,又喝了口酒。   王森让他别激动,想着反正季淮也看不上和他一起吃这些东西。   人家是学霸,可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可别带坏了他。   “我吃饭了,但可以喝点。”季淮说着,已经迈开腿走过来,坐在张胖子的旁边,温和回了一句。   陆家明:“……”   王森:“……”   谁让他来的?可真不客气!   张胖子原本也只是说一说,哪曾想季淮真坐下来。他一脸为难,季淮一来,他们很多话题都没法聊。   都怪他这嘴,可真欠!   季淮坐都坐下来了,他总不能又赶人走吧?顶着王森和陆家明快要杀人的目光,他硬着头皮,热情得给季淮拿了啤酒,还给他开了,“喝,再吃点炸串!”   “谢谢。”季淮接过来,没有太多话。   陆家明瘪了瘪嘴,瞧着二郎腿,依旧不想搭理他,也没再挑起话题。   张胖子见气氛有些冷了,没话找话问季淮,“我记得你不是早就吃饭去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去找女朋友了。”季淮回。   一听说女朋友,陆家明和王森的头抬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往他那边看。   大家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风光正茂,渴望女人也渴望爱情。奈何钱包里没钱,工作加班剥夺了大部分的时间,想要泡妞却能力都有限。   而比他们还要宅、还要木讷,几天憋不出一句话的季淮居然有女朋友?   这……他们不服啊。   “你有女朋友了啊?哪里交的女朋友?”张胖子也很好奇,追着问。   季淮喝了口啤酒,“公司上次的实习生,丁希。”   啤酒真苦,他不会喝,吞下那一口后,将啤酒放在桌上,坐得端正起来。   “我靠。”陆家明神色激动起来,比划着手脚,“就是绑着辫子,爆炸头,大圆脸,龅牙,眼睛都要凸出来的那个?黑黑胖胖的?对了,她还浓妆艳抹。季淮,你是有多饥不择食?”   那个女人脾气也不好,他印象很深刻。季淮这个人虽然不太行,很难相处,但颜值还是挺能打的,他们再怎么寂寞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这怎么下得去口   季淮:“不是。”   “不是那个吗?”陆家明看向两人。   “不是,白白净净那个,高高瘦瘦的。”王森提醒他。   “白白净净高高瘦瘦?”陆家明脑海里又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被徐巫婆骂了一顿那个?”   “应该是那个吧?”王森也不确定,看向季淮。   “嗯。”季淮点头。   “行啊你,我听好几个人说她好看,也的确好看。平时看你们也没什么联系,这才刚实习完你就追上了,你小子不动声色干大事!”陆家明还是很诧异,强调着。   季淮在公司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十天半个月不和人说一句话。你要是不主动问,他就能一直不说话。   这个问题其余两人也很好奇,纷纷看向季淮。   季淮也没隐瞒:“她被骂的那次独自躲到厕所哭,被我看到安慰了两句,下班就请她吃了顿饭,之后就有联系了。”   当时是看丁希一个人可怜,递给她纸巾,刚好下班一个人吃饭,就对她那么一说。   不过也是见色起意,她长得好看,以至于他带她去吃了四十几一碗的面也没想象中那么肉疼。   “怎么没被我看到?”陆家明摇头叹气,不免来一句,“我也想有个女朋友,孤单寂寞很久了啊。”   季淮都有女朋友了,他们这么能说会道,老天怎么不眷顾眷顾他们?   “不要尝爱情的苦。”季淮神色淡淡,说得比较诚心。   这话简直是找打,让他们瞬间化身柠檬精。   王森问,“怎么?女朋友这么好看,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季淮深深拧眉,眉宇间还有些纠结无奈,“我不怎么会和她谈恋爱,不知道怎么谈。年纪小的女孩子,总是太粘人,不知道怎么哄,经常会不知道哪里得罪她,很心累。”   他可以说甜言蜜语骗她,可以给她编造各种未来的梦,婚后的生活。   可这一切是飘的,丁希又不是傻子,她会察觉,也渐渐不再相信。现在他想好好和她谈恋爱,想认真去爱,自然不能太用心机和手段。   “哄女孩子你不会啊?”这话问到陆家明擅长的领域。他初高中大学谈了不少恋爱,可是情场高手,一看季淮疲惫又头疼的样子,嘴角都跟着抽了抽。   虽然这幅样子挺气人,但这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面对女朋友都不知道怎么相处,还会有点逃避,更别说面对他们了。   有些人天生的性子好像就是如此。   算了,也不怪他。   “怎么哄?”季淮犹犹豫豫一会,神色间有点虚心求教。   “首先啊,女人是感性动物,你得细心,得关心她,注意她情绪的变化,偶尔也要会浪漫,要表现得在乎她……”陆家明蹲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说。   “怎么浪漫?买花吗?还是巧克力?”季淮又问。   “现在谁买那玩意儿?能买的东西多了去了,吃的玩的用的,不想浪费钱,那就多从言语行动上关心,绝对绝对不能表现不耐烦,得宠着,最好能秒回她的消息,做到时刻把她放心上。”陆家明像是打开话匣子,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秒变一个情感大师。   “不用工作了吗?”季淮蹙眉。   “……”陆家明忍不住咬牙切齿来一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女朋友的!”   季淮也在沉默,认真思考。半晌后,他来了一句,“我不能接受这种恋爱关系,太粘人,不独立。”   “人家独立了还有你什么事?又懂事又乖巧还不烦你的女人,你放心,她也不爱你。”陆家明笑骂,又提出来,“你要觉得不合适,等你们分手了,撮合撮合我们两个?”   那个实习生还是比较好看的,他心动很正常。   季淮毫不犹豫拒绝,一板一眼说,“我很喜欢她。”   “你是来气人的吧?”陆家明恨不得骂上他两句,却见季淮很认真在思考,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再次出口,“我确定,我很喜欢她。”   陆家明:“……”   这个问题都可以这么严谨回答。   他觉得季淮这脑回路,真的很僵硬。和这人谈恋爱,他都开始同情丁希了。   女人的友谊从八卦开始,男人的友谊嘛,就从酒桌上讨论女人开始,给兄弟的恋爱支招,也是一件促进友谊的事情。   陆家明又说了一通,借此谈了一下他以往的辉煌历史:高中如何把文班班花追到手,在操场如何浪漫,大学时如何把文艺委员追到手,两人又是怎么恩恩爱爱……   张胖子由于自身形象问题,一直没谈恋爱,王森则一直暗恋高中一个女同学,这么多年也没放下,两人都会问陆家明一些细节,倒是好奇得很。   季淮不会问,他就安安静静坐着,陆家明在讲的时候,他就在听,没有露出一丝的不耐烦。   他不多话,看似冷淡沉默,实际上听得很认真。他不喝酒也不吃烧烤,就一直在听他们说话。   期间,他只看过手机几次,是给丁希回消息,告诉她在和室友聊天。   等到酒喝完,烧烤吃完,已经接近十二点。张胖子在收拾的时候,季淮也起身帮忙收拾,他依旧话不多,帮忙收拾完,他就回房间了。   “这人也不难相处啊。”王森提了一句。   季淮刚刚当了陆家明半天的观众,两人的距离感倒是拉了不少,于是他也点了点头,“是不难相处,就是话少了点,嘴也有点笨,人倒看着不坏。”   “之前是误会,人家的性子就那样,以后吃火锅也可以叫上他,不然怪不好意思的,还能多一个人平摊钱。”张胖子提议。   每一次他们吃火锅或者聚的时候不叫季淮,他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总感觉做了什么亏心事。   若是被季淮撞上,他更觉得难堪,吃得也不尽兴。   “下次可以安排!”陆家明算是同意了。同在一个屋檐下,能好好相处自然尽量好好相处,大家一起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强。   趁季淮出来收衣服,他就开口问,“下次我们准备买食材吃火锅,你要一起吗?”   季淮停下脚步,面无表情,语气不急不缓,“好,我不挑食。”   陆家明打了个手势,“OK 。”   年轻人就应该这么爽快。   季淮去洗澡时,给丁希发了条消息,让她先去睡。   翌日。   “扣扣扣。”   “谁给我开个门。”   ……   伴随着敲门声,徐淼淼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丁希起身,掀开床帘,眯着眼缓了一会,这才下床开门。   徐淼淼见开门的人是她,上下瞄了她一眼,一边说一边往里走,“你一大早就回来补觉了?”   “我一直在,她们两个人去溶洞那边玩了,明天一早上才回来。”丁希关上门,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徐淼淼多买了一个包子,走过来给她一个,“昨晚就回来了?不在宾馆住?”   “什么宾馆?没开宾馆,昨天十点多他就回去了。”丁希转过身子,用手垫着趴在椅背上,懒洋洋看着她,还有点困意。   “那他来做什么?”徐淼淼插上豆浆的吸管,挑眉问她,一脸不理解。   “来看看我啊。”丁希说着浅笑,站起来拿着牙刷往浴室走。   “大半夜单纯来看看你?”徐淼淼吸了口豆浆,耸了耸肩,直言道,“没见过这种事情,不相信。”   丁希也没再多说,开始洗漱。   等她出来在擦护肤品时,徐淼淼想了想又跟她说,“看来季淮挺有耐心,放长线钓大鱼。游玩的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放心,不会超过第三次。我劝你做好准备,反正我不看好他。距离露出尾巴的时间不远了。”   丁希打开眼霜,正在抹,随口接话,“他又不是狐狸,露什么尾巴?”   “他是大尾巴狼。”徐淼淼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又说,“瞧你那副单纯的样子,就没被现实捶打过,什么爱不爱情的。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情,都是打着爱情的幌子而已,全是披着好看的皮,底下全部都是肮脏。”   “婚姻也是。”   ……   丁希心中难免无声叹气,“我也不相信爱情。”   她父母从小离异,每次见面都争吵不断,各自相互指责,那个气势,都感觉恨不得对方去死。   而且,她的父母还是高知识分子,在那个年代很难得的大学生。   徐淼淼:“那不就得了?开心就行了。”   丁希转过身子,声音低缓柔和,“我不相信爱情,可是我爱他。”   “……”徐淼淼扶额,下定论,“得了,完蛋了,季淮不骗你这种他骗谁?你爱他,你就等着往火坑跳,谁爱谁倒霉。”   “那我也认了,愿赌服输。”丁希说完,拿着衣服又去了浴室换,笑着又说,“今天他不上班,我们去看电影吃吃饭。上回周末闹了点不愉快,也是我比较敏感了,吵架伤感情,所以得见见培养感情。”   她走进浴室,徐淼淼看着她的背影,好久后,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小希啊,多谈几个吧。”   丁希疑惑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嗯?”   “分手的时候,或许就不那么痛了。”徐淼淼啧啧了两声,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奉劝她,“不要上来就想着结婚,那是季淮骗你的。”   丁希:“嗯……”   “再说了,一个小山沟里的人,上头那么多个姐姐,折腾都能把你折腾死,你真敢嫁啊?你知道小山沟是什么样子吗?你绝对想不到的落后,你没见过那种场景,怕是到时候你自己都跑了。”   “到处都是瓦房和黄土房的房子你见过吗?厕所都没有。”   ……   徐淼淼说这话一点都不作假,可不是吓她。   丁希的确没见过,而她也没想过季淮会这么快和她说这个事情。   “五一我要回家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当天从电影院出来时,他这么问她。   “啊?”她懵了懵。   这么快要带她回去吗?这是去见家长的意思吗?   季淮:“没什么意思,就是带你去我家看看,免得以后你嫌弃。”   “我又不嫌弃你的家境,一起努力就好了。”丁希说的肯定。   “家境又不只是指经济条件,看看人能不能处得来,你能不能接受,如果我们结婚,你以后也避免不了要接触。就回去待一天,我带你去市区玩玩。上回你不是说想去陈家庄吗?这回一起去?”季淮这么对她说。   他说得真诚,丁希一时都不知道回些什么了。   “恋爱不能谈太久,超过两年就很难结婚,所以尽早带你回去看看,免得你以后后悔。反正还有两个月,要是你不想回去也行,那就下次吧。”他也没勉强她,也没逼她答应,也只是这么一说。   他突然说这个事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丁希倒是想和他去玩,但是对于去他家,还是有点怕。   *   “他在搞什么?”得知这件事,徐淼淼都有点猜不透季淮,“你确定你是他第一个谈的对象?第一个带回去的?可别是谈一个带一个回去。”   丁希摇头,十分确定:“机票很贵,季淮舍不得。”   徐淼淼:“……”   “我再考虑考虑,时间也还早。”丁希这么说。   “还考虑什么啊?去啊。他有胆子带,你就有胆子去,趁早看清楚他家的糟糕,回来不用我说你就自己分手了,赶紧跟他一起回去,回来后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徐淼淼催促她。   丁希一时都无法反驳。   “他是山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啊,你知道这个事情有多可怕吗?全家围着他一个人转,重男轻女,他爸妈和他姐姐把他当土皇帝,你就是小奴婢,所有人都觉得你配不上他们的好儿子,好弟弟,肯定指使你干活。他会向着他爸妈和他姐姐,全家人欺负你一个人,扛不住你就赶紧跑,别傻不拉几被人欺负。”徐淼淼给她描绘了一番,听起来就很惨,“算了,我不和你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丁希原本没什么感觉,硬生生被她吓住了。   徐淼淼见她这幅样子,又来一句,“怕什么?能吃了你啊?再说了,听说陈家庄挺好玩的,你就当去旅游了。”   “你不是说不要单独和季淮出去吗?”丁希记得她刚刚才说。   “两个月后才去欸,季淮再哄哄你,你早就和他不知道滚过多少次床单了好吗?用不了多久。”徐淼淼说得不带犹豫。   丁希:“……” 第401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3)   “王森, 等等我。”   寝室楼下,电梯门刚要关上,陆家明从门口飞奔过来, 扯着嗓子嚎叫着。   王森快速摁下打开键,电梯门又慢慢打开。陆家明喘着气跑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张胖子, 对方跑的幅度就慢了很多,还满头大汗的, 身上的肉跟着一颤一颤。   两人挤进电梯,王森才按下关门键,“你们两个怎么也这么晚?”   “可别提了,徐巫婆把我拉去训了半个小时,我一看到她那张脸就上火。下个月发工资一定要存钱,必须跳槽!”陆家明愤愤说着。   “我也被训了。”张胖子叹气。   陆家明:“钱少事多, 烦人得很。”   “吃饭了吗?”王森问。   “没呢, 气都气饱了。一会吃夜宵。”陆家明脸色不太好。   王森又看向张胖子,“你呢?”   张胖子食量大容易饿,过了饭点就抵不住了, “我准备点外卖。”   王森:“一起?”   “吃什么?”张胖子问。   他们还没说商量出结果, 电梯停在六楼, 陆家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算了,加我一个, 吃什么随便。”   张胖子就势说出一堆:“麻辣香锅?水煮鱼?麻辣烫?酸菜肉片……”   “吃来吃去都是这些菜品,能不能换换?”陆家明没胃口。   “你想吃什么?”张胖子问他。   陆家明想了半天, 也没想出什么好吃的菜品, 走过去解锁开门, “算了,点什么吃什么,到时候再平摊。”   门刚一打开,一股饭菜香就传过来。   “谁家做饭这么香?”张胖子深深吸了一口,他太馋了。   话音未落,见季淮从厨房走出来,他的手上还端着一盘菜,还冒着热气。   “你们今天回来得挺晚。”他随口说,把菜放下来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这是什么肉?”陆家明快速走过来,盯着桌子上的那盘色香俱全的肉,嘴里都忍不住分泌口水。   这也太香了吧。   桌上除了那盘肉,还有炒青菜和番茄鸡蛋。   “葱香牛肉。”季淮又走出来,端着他煮好的鲫鱼豆腐汤。   “你会做饭啊?”陆家明坐在餐桌上,刚刚还没觉得肚子饿,现在感觉非常饿,很想吃饭,能吃两碗!   “第一次做,学着做。”季淮回他。   “第一次?看着很不错了。”王森诧异。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是这炒牛肉加入了葱和红青椒,看着就很有食欲。鲫鱼豆腐汤里还加了海鲜菇和香菜,配菜也很强。   “我尝尝味道。”陆家明早就忍不住嘴馋,拿过他放在一边的筷子,夹了一块肉往嘴里放。   季淮在切好牛肉后加入了调料腌制,爆炒后的葱香和青椒的味道都放出来了,又放了淀粉收汁,可以说牛肉劲道又香。   陆家明一边吃一边举起大拇指,“强!”   “你们要不要一起吃点?”季淮看向其余两人问。   “那多不好意思?”王森和张胖子嘴上这么说,实际上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几盘菜,就等着他这句话 。   “没什么不好意思。”季淮转身去拿碗筷。   菜不贵,鱼也不贵,但是牛肉贵。他今天买食材都花了近一百,所以这钱得花得值。本身就要学着做,吃不完就邀请他们一起吃,也可以拉近距离,一举多得。   在几人要动筷的时候,季淮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我得给我女朋友发一张照片。”   “是要发发,多发几张,让她好好看看,多好的一个男人。”陆家明还帮忙把盘子摆得漂亮一点,夸着他。   “我跟小希说过我要学着做饭。”季淮收回手机,放在一边后坐下来。   丁父和丁母都不会做家务,从小到大就没给丁希做过一顿饭,所以她很小就学着自己做饭了。在对方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赶紧说他要学着做饭,以后两个人可以轮流做,还说他是男人,会承担多一点,可以多做几顿。   当时他也就说说,先哄着丁希而已。毕竟,要让从小就没进厨房的他做饭,是要有足够大的回报。   既然是说出去的话,那就要尽力做到,早点学习还能省掉外卖的钱。   张胖子喝了一口鲫鱼豆腐汤,舔了舔嘴唇,直接端起碗喝完,赞叹道,“你真的是第一次做啊?比我妈做的还好喝。”   汤汁奶白,入口鲜美,喝了还想再来一碗。   其余两人也有这个疑问。虽说都是家常菜,但是做得还真挺不错的,不仅好看,味道也正好。   “跟着视频做菜,不是很简单吗?”季淮刚盛好饭,见他发问,停下来看张胖子,好似更不能理解他提出的问题。   这种感觉,就好似他们在面对奥数题,焦头烂额,学霸瞥了一眼,来了一句:难度太低。   张胖子:“……”   “上面都有步骤,看一遍记下来就行。”季淮夹菜吃着饭,声线缓缓,没当一回事。   其余两人 :“……”   可是他们连煎蛋都不会啊。   而且看美食视频的时候,一看就会,一学就废。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没再说话、认真吃饭的季淮,不免有点感慨: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智商也没法比,这属于先天条件,怪不得他们。   “厨房还有些菜,我准备炒了明天拿去公司当午餐,要给你们也留一份吗?”季淮突然出声。   “要!”   “要要。”   “当然要,季淮,给我留一份,谢谢谢谢。”   ……   三人连忙出口,生怕说迟了没份。   他们的午餐和晚餐都是点外卖,谁都知道外卖吃了不健康,可是没办法啊。上班一天已经够累,回来还得做饭,做了半天也只能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好吧,他们承认他们也懒。   季淮:“我一会做好后会放在冰箱里,你们明天直接拿就行了。”   公司有电磁炉,到时候可以加热。   三人乐开怀,早就忘记他是古怪又沉默寡言的性格,谁说季淮不好相处?他好相处得很!   非常好相处!   吃完饭后,三人还抢着洗碗,他们可不是白眼狼,不会吃白食。   季淮把剩下的菜都炒了,一个猪肉炒西蓝花,一个麻辣豆腐还有一个酸菜肉沫,除去自己那份,其余的放在冰箱里。   他擅长学习,既然学了,就要好好学。家常菜的做法要快速掌握,靠看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得动手。   这样一来,外卖的钱都省了。   他也知道陆家明几人不是吃白食的人,给他们做了几顿饭,他们就不好意思了。   外卖也实在是吃腻了,还很不健康。他们三个决定出钱买食材,并且承担洗碗收拾的工作,季淮只需要做饭就行。   他们觉得他已经动手了,那就不需要出钱,还觉得他亏了。   于是,季淮有了免费的食材学习做菜,还能免费吃饭,连两餐的钱都省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大家都双赢,一时间四人相处得其乐融融。   *   季淮对丁希许过的承诺实在太多,到最后她也没法当真,因为他鲜少去做到,大多数只是嘴上说说。   他说要学习做饭,她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度,也没想到他每天都给她发他做的菜,一天会做三道四个菜,还有模有样的。   葱香牛肉、水煮鱼、宫保鸡丁、酸辣土豆丝、口水鸡、西红柿炒蛋、红烧鱼、红烧茄子、回锅肉……   常见的家常菜都被他做了一遍。   “你太棒了。”丁希敷着面膜和他聊天,眼底皆是赞赏和崇拜,“味道应该不错,看着就很好吃。”   “下次我给你做。”季淮回她。   “好啊。”丁希笑开了,再次夸他,“你学得好快,我会做的菜都没你多,肯定也没你做的好吃。”   他在那头接话:“答应你要学就会学,答应你的事就会尽力做到,不然结婚怎么办?老吃外卖不健康。”   丁希正在护肤就没戴耳机,寝室原本没人,她就外放了,没想到徐淼淼半道进来,因为和季淮在正常聊天,耳机又在床上,也就继续外放。   季淮一说这话,她就心虚,余光瞥了瞥徐淼淼,发现对方果然看过来了,瘪着嘴表示真不想听。   “我去拿个耳机。”丁希快速拿起手机,站起身去找耳机。   “好,不急。”季淮语调温和。   丁希找到耳机后,两人又聊了好一会,这才挂掉电话。   她和徐淼淼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关系比较好,相处得多,聊天的时候也多。丁希难免会和她多说一些季淮的事情。说的时候也是想要获得身边人的认同和祝福。   因为实在喜欢他,根本都藏不住。   可惜徐淼淼对季淮一直不怎么看好。一开始的时候,丁希将季淮说的话跟她说,她还觉得不错,后面发现他光靠嘴,除了学历,家境也不怎么样,能力也就那样,见过足够多男人的她直接就感觉出来有问题。   最近丁希和季淮打电话,聊的也都是做菜。徐淼淼看她那副崇拜又开心的样子,摇着头,“不就是会做几道菜吗?你也会啊。”   “他有在认真学……因为他说了……”丁希说到一半,没有再说下去,怕被徐淼淼骂。   “他不会当然要学,现在学了也是为了他自己,跟你有什么关系?谁叫你早就会了?会做饭有什么稀奇?不能因为他在家不动手,现在学习做饭就叫为你牺牲吧?”徐淼淼冷哼一声,“二十几岁了才开始学做饭,很厉害吗?”   “……”丁希替季淮解释,“他学得很快,做得比我好。”   “又不是做给你吃,等他那天做给你吃了,你享受到了,那才算他的优点。现在你享受到哪些益处了?工资过万?钱给你花了多少?温柔体贴?说话是挺温柔轻缓,但你现在还没和他起利益冲突,他没得到你之前肯定温柔。至于体贴,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叫你早点睡,路上注意安全,这些是体贴吗?随口都能说出的话。”徐淼淼对季淮的意见不是一般大。   丁希也没反驳她的话,因为她自己心里对季淮的感觉还比较好,他没有对方说的那么不堪,“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喜欢。”   “这不是还没睡你吗?你长得好看又单纯,要是我也会喜欢你。”徐淼淼直接道明真相,再次肯定,“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季淮目前就只想睡你。喜欢分很多种的,男人的喜欢最肤浅、最不可靠。”   丁希不会觉得她说话难听,两人从大一交好。徐淼淼性子张扬,说话也直白,但就是这种性子,才能把她从敏感自卑的龟壳里拉出来。   对方会说真话,无论是对她性格的指点还是她和季淮的事情,会真心实意为她着想。能说真话的人不多,她还蛮珍惜和她的友情。   徐淼淼说起季淮就不爽:“体贴不是嘴上说说,要有行动。打嘴炮谁不会?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精明算计的男生,专挑你这种单纯又没出过社会的女大学生骗!有本事叫他去骗那些和他同龄的女人,看他能不能骗得住。”   丁希小声接话:“他也没骗我什么。”   “他也没付出什么,你发现了吗?他的付出是有条件的,就是要得到好处。除了上次来哄哄你,哪一回他主动来找你了?给你买过什么礼物了?”徐淼淼挑眉反驳。   以往丁希会被说动一点,因为她隐隐也有点感觉。季淮最近给她的感觉又挺好,她觉得她不应该这么想他。   徐淼淼原本不想多管,可季淮最近的行事风格,好似一直在放大招,这就有点惹怒她了。   一会说带丁希回家,一会为婚后生活学做饭,在她看来就有点急了,怕是准备放大招把丁希这只小白兔拐上床套牢吧?   丁希性子敏感自卑又传统,不似她,和男人上床还得看心情,下床她就能不认人。季淮是丁希的初恋,他要想拿捏她实在太容易。   日子平静过了两日。   丁希在这天早晨发了高烧,徐淼淼带她去医务室的时候,被告知烧得还有点猛,医务室的老医生又不在,让他们赶紧去市医院,可别烧出肺炎。   出租车上,丁希烧得迷糊,一直靠在徐淼淼身上,时不时咳嗽,还捂着小腹。   她还是生理期第二天,小幅很疼。   徐淼淼摸了摸她的额头,着急出口,“赶紧给季淮打电话,让他过来!”   “你是不是有事?那你先去忙,我可以自己去医院。”丁希从她肩膀上起身,说着又咳嗽两声,嘴唇苍白,整个人也有气无力。   “我约了人,一会就得走。但这种情况我肯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医院。”徐淼淼催促着,语气强硬,“赶紧给他打电话,马上过来!”   “今天周一,他得上班。”   “现在到上班时间了吗?请假半天怎么了?你都这么危险了,身边必须有人。你可以怕麻烦别人,他又不是别人。男朋友这时候不出现什么时候出现?亲亲爱爱的时候出现?那要他有什么用?”徐淼淼伸手要戳她的额头,看在她高烧的份上又硬生生忍住。   丁希小时候就和奶奶一起生活,亲爸亲妈都不管,所以她尽量装懂事,不麻烦别人,怕别人觉得她是累赘嫌弃她。   想到这里,徐淼淼语气又尽量缓和,“就算我陪着你,你抱着我和抱着他的感觉能一样吗?你能在我怀里撒娇吗?”她说完又自己答,“不能!但你可以在他怀里撒娇。”   “他要是不能请假呢?”丁希有点动摇,不过也不敢尝试。   她很少要求季淮为她做什么,因为他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别人打乱他的节奏。   他很自律,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都会严格准守。   当然,她也是对自己不自信,她不敢向别人提出要求,不敢去索取,很羡慕徐淼淼能这么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你都这么难受了,他一定会来的。除非他一点都不在意你,压根就不喜欢你。请半天假而已,能少块肉?”徐淼淼说到最后的时候话语都加重,她还故意抬起手腕看看表,“我和他们约了去听培训课,听完还得赶回去上课,时间真的要到了,你不给他打电话我来打!”   她就是要逼丁希看清楚季淮的为人。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也最容易体验冷暖。丁希那么敏感又缺乏安全感,体会会更深。   这么精明算计的男人,投入了几个月还没睡了丁希,现在还要专门请假赶过来,怕是够纠结的。   如果不来,丁希心怕是都凉了大半,就算这时候嘴上说再多温柔体贴的话,那也只会显得更加虚伪令人作呕。   “你先问问。”徐淼淼见她纠结,也是无奈。   丁希不好意思让他请假,还想自己扛,徐淼淼不让,一定要让她问问季淮。   在徐淼淼的催促下,她只能给季淮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他温和轻缓的声线,“今天上午不是没课吗?起这么早?吃早餐了吗?”   “没,你要去上班吗?”丁希问。   季淮:“现在要出门。”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忙不忙,能不能请假,就忍不住要咳嗽,她还硬生生忍住了。徐淼淼看不过去,把电话拿过去,张口道,“小希今天发高烧了,我们现在要去市人民医院,她很难受,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丁希怕她说过分的话,还想让她别多说,见徐淼淼这么说,心也就放下来了。   她哪里知道,对方这是挖坑给季淮跳。徐淼淼说她发高烧,她陪着去医院,却没主动叫他过来,只说难受才给他打电话。   他要是不在意,多半就会说几句安慰的话,再装作着急着急。毕竟有人陪了,专门请假过去成本太高。   徐淼淼之前已经说了有事要走,迫不得已才给他打电话,他没主动提及要过来陪,丁希肯定难受得不行,对他也会失望。   季淮眉头也倏然紧拧起来,“麻烦你把电话给小希接。”   徐淼淼心底默默吐槽,看样子他要说话哄了。丁希都高烧得这么严重了,还那么难受,他以为几句话就能哄好?   心底的失落怎么都弥补不了!   看来她约的培训课得推掉,她不能让丁希一个人在医院,万一出事了呢?   “嗯……”丁希刚接电话没说几句,徐淼淼就看到她眼眶红了,说话哽咽,吸着气。   丁希刚刚疼得冷汗直冒,也不吭一声,现在就哭了。   徐淼淼心底无奈,她应该是猜对了。   “疼。”丁希低着头,眼泪掉落在大腿上,她把头埋得更深,声线压抑着,委屈极了,“一直疼……”   她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应该是怕自己情绪没忍住,说得也不多,都是季淮在那边问。至于问什么,徐淼淼也没听清。   挂掉电话后,丁希觉得自己丢人,一直把脸侧向车窗那头,默默伸手擦着眼泪。   徐淼淼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一张,出言宽慰她,“我不去培训了,一会就在医院陪你。你这个又不是大病,打了退烧针就好了。小腹要是太疼,我就帮你去买一粒药,吃下去就不疼了。”   “不用,你去忙你的事情。”丁希摇了摇头,擦着自己的眼泪,“季淮会过来陪我。”   “……”徐淼淼剩下的话卡在喉咙眼,又问,“他刚刚骂你了?”   不然怎么哭了?还不敢讲话。   死渣男,肯定觉得来陪丁希不划算,趁机以担心为借口抱怨。   丁希:“没有。他很担心我,一定要过来陪我,让我在医院门口等他。”   “那你哭什么?还哭得这么惨。”徐淼淼凑过去问她。她还以为被季淮欺负了,正准备再次批判这个渣男。   “我也不知道。”丁希说着抽噎着,又掉了两滴眼泪,上下吸着气,“我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哭,感觉更疼了。”   徐淼淼嘴角一抽,紧接着皮笑肉不笑说:“……我知道这种病,矫情出来的病。”   丁希不好意思面对她,把头继续转到车窗那头,没敢看她。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丁希的手机不断接收到季淮发来的消息,她低头回着。   徐淼淼无意瞥见了两条,季淮问她们到哪里,还有一条是安慰丁希的。   渣男还挺会说话,看着沉默寡言,甜言蜜语倒是会说不少。   对于此时的丁希来说,季淮就是止疼药,徐淼淼也不想扫兴,只当没看到。   很快,汽车停在了市人民医院大门前。她们还没下车就看到季淮了,他正朝这边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个水杯和一件外套。   季淮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高挑清俊,紧接着就是气质冷淡疏离,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一看就不是什么健谈的人,在人群中挺好认,鹤立鸡群的存在,路过的女生多多少少都会看他几眼。   丁希先下车,她脑袋晕乎乎的,身子还晃了一下,徐淼淼怕她摔倒,连忙去扶她的手,准备和她一起下车。   车外,走过来的季淮已经伸手去揽丁希,她的双手自然环上他的腰,微微靠在他身上。   徐淼淼下车的时候,两人走到一边。这时,她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只见季淮修长乌黑的眉头紧皱着,薄唇紧珉,眼底自然也流露出担心着急,他抬高手背摸了摸丁希的额头,脸色难看几分,又撩开她的头发,俯下身子,侧着用脸颊贴上她的额头去测温度。   丁希刚刚哭过,眼眶微红,眼角还有泪珠,他用指腹替她轻轻试擦,声音低柔哄她,“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不哭。”   从徐淼淼这个角度看过去,季淮侧脸清隽,全身心都在丁希身上,漆黑的眼底染上焦急,满眼都是跟前的女孩,里头皆是爱意和呵护。   她知道,丁希遭不住。   “谢谢,我先带她去进去挂号,麻烦了。”季淮转过身子看向徐淼淼,出口道谢。   “不客气。”徐淼淼扯了扯嘴角,眼神带着打量,笑意也不达眼底,甚至没有掩饰她的意图。   她就是看不爽他,怎么?这个死渣男这么精明,怕是也小心眼得很,是不是要开始挑拨她和丁希关系?   “要不要给你拦辆车?”季淮像是没发现她的敌意,语气礼貌客气,不冷不热。   “不用,我自己回去,你赶紧带她去看病。”徐淼淼抿着唇又笑了笑,非常客套。   季淮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丁希就往医院里走。   丁希转身冲徐淼淼摆了摆手,让她路上小心,徐淼淼点着头,转身假装要走,不过没走几步,她就停下来,转身去看两人。   季淮半把丁希揽在怀里,走着走着,一直低头和她说话,前面在排队,两人停了下来。他又把搂她的手放在肩头,似乎叹气一声,伸手在她后脑手轻轻揉了揉,应该是在安慰。   紧接着,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话。   嗯……徐淼淼最后还看到,两人进去时,季淮又弯腰侧头去量丁希额头的温度,离开时还亲了一下,往怀里带着。   难怪她说了这么多,丁希就是要往火坑里跳。季淮是真的有两下子,对付没有谈过恋爱,情感史空白的女生,绰绰有余了。   呸,死渣男!   她一定要阻止丁希和他发生关系,气死这个死渣男!   医院内。   季淮快速带丁希去挂了号,然后先去打了退烧针,接着还要输液。她小腹疼得根本坐不住,要去里头的病房里躺着输液。   “慢点。”季淮把她扶上去,蹲下来给她脱鞋,慢慢把她腿放上去。   丁希躺下来的时候,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卷着身子捂住小腹,太疼了。   “喝点水。”他拿过一旁的水杯,打开递给她,“小心烫。”   她原本以为是白开水,没想到居然是红糖水,不经抬头看他。   “生理期不是要喝红糖水吗?”他黑眸里也露出疑惑。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   “网上说的。前天刚好买了红糖,就冲了拿过来。”季淮一边说一边把被子往上拉,盖住了她的下半身。   等护士来给她打完针,季淮又出去了。   徐淼淼发了条消息过来,丁希喝了口红糖水,手不太方便打字,就给她发了条语音,“他出去给我买早餐了。”   那一头也很快回:“给你买早餐就能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了?傻不傻?”   “给我冲了红糖水,对我挺好的。”丁希又说。   徐淼淼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哪个男朋友对女朋友不好?对你不好还和他在一起做什么?对你好是基本门槛!”   “不是那种好。”丁希不知道怎么和徐淼淼说。以前她也没感觉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生病了,感受就格外强烈。   季淮以前对她的好,感觉有点飘,说的话也感觉“华而不实”,现在这种好,是她真真切切用心能感觉到。   就像现在,他买回来早餐,粥还很热,他打开盖子放在一边,坐在床边看她。他没有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担心和爱意,那双眼里,真真实实有她。   “睡这。”丁希给他让出来半张床的位置。   季淮蹙眉:“两个人睡太挤。”   她没有继续强求,不自觉努了努嘴,而他他犹豫片刻,又脱了鞋,慢慢躺下来。   丁希眼底露出浅浅的笑意,往他怀里靠,正在找舒服姿势的时候,季淮阻止住她的动作,“别闹。”   “嗯?”她还丝毫没察觉,又扭动了两下身子。   “别闹。”他让她睡好,身子也往外移了移,说得正儿八经。   “想抱你。”丁希正生病,难免有点娇气,他刚刚又纵着她,胆子也大了不少,身子又蹭过去,手也伸过去缠他。   “还在输液,好好躺着。”他快速伸手移开她的手,声调微微提高半度,眉头拧起。   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很不平易近人,语气一沉,就带上了好几分冷漠无情,疏远得很。薄唇此时紧珉着,看着更不悦,好像还有点生气了?我   气场强到丁希脸色都难看不少,咬着红唇手足无措起来。   “在床上的时候,你别太闹我。”季淮呼了一口气,把被子拉高,盖住她。   丁希隐隐约约猜得出来,但不敢确定是那个意思,还是一脸纠结。   “要是太闹我会很难受。”季淮也没卖关子,   丁希思绪顿了顿,明白过来后,满脸通红,眼神闪躲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我知道,我想。”季淮说着又凑过来用脸颊贴她额头测温度,好一会后松开,一颗心好似放下了,“烧退了。”   他抬头后并没有立马离开,对上她好看的眉眼,漆黑的双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像是有一股强大的魔力,要把她吸进去。   丁希的呼吸也加速起来,视线也像是定住,根本移不开。   他轻启薄唇,醇厚低沉的话字字传入她耳里,她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我说真的,你一闹,我就想睡你。”   “我对你感情不浅,不保证能忍得住。单独相处都不可以太闹。尤其在房间里和床上,你乖点。”   ……   这话也就顺便解释了上回一起去玩,在酒店他为什么突然就有点强硬。这套说辞,丁希是真信了。   信了就好,他也会遵守。   接下来的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又暧昧的气息。准确来说,是丁希觉得尴尬,她脚指头都蜷缩起来了,不敢往他怀里钻。   季淮倒没觉得有什么,但他就稳稳躺着,没动也没说话。   “今天周一,你得去上班,;临时请假会不会不太好?”丁希开口问他。   季淮转头看她: “有什么不好?”   “影响你工作啊。”她说着还很愧疚,怕耽搁他工作,怕自己给他添麻烦。   “不影响。下次不要一个人扛,有事就要给我打电话。”他叮嘱她。   “……嗯。”   “我是给资本家打工,又不是买命,你的事情比这个重要。”他又强调,“请一两回假碍不到什么事。明天也要来打针水,我再请半天陪你。”   “明天应该好多了,我自己也可以。”丁希习惯性先替别人着想,学会懂事。   季淮:“针水打得慢,你不是还在生理期吗?身体又不舒服,我不来也不放心,上班也上不好。”   见他坚持,丁希也没拒绝。   她是想他的来的,生病的时候最脆弱,就会很想他,很想他陪在身边,他比什么药都管用。   针水打了近四个小时,结束已是中午。   季淮带丁希去吃了个午饭,这才带她回学校。   女生寝室他不可以进去,只能把她送到楼下。丁希要把外套脱下来,季淮让她穿着,他又伸手帮她把额头前的碎发拨开,用手背贴了她的额头,开口叮嘱:   “晚上盖好被子,洗澡不能太久,药记得吃。”   “药给你买了,但是这药有副作用,能少吃还是少吃。”   “晚饭吃得清淡点。”   ……   季淮说完,又把自己手上的杯子拧开,见里面还有两口红糖水,递过去给她,“把水喝完,我回去查一查其他的做法,煮出来的会好点。”   丁希喝了两大口,他接过去盖上盖子:“进去吧,好好休息。”   不远处,三人正看着这一幕,除了徐淼淼,其余两个室友眼底就差没冒金星了,已经被爱情的酸臭味熏得分不清方向。   等到季淮离开,丁希前脚回寝室,后脚她们也上来了,表情夸张,“天啊,这就是你那个男朋友吗?”   徐淼淼见过季淮,她们还没见过。 第402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4)   季淮长得高又帅, 隔壁名校出身,温柔体贴。对于还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的很多女生还说,简直就是理想男友。   两个室友叽叽喳喳说了半天,话里话外, 无一不是在表达羡慕和向往。   丁希还在生病, 浑身有气无力, 也没有和她们聊过多,倒是徐淼淼,调侃了两句, “你们也想吃爱情的苦啊?”   “算了, 我这辈子也遇不到这种男生。”   “还是游戏有意思。”   ……   两人迅速收敛眼底的羡慕, 一起相约刷剧玩游戏了。   羡慕别人的爱情可以,疯狂磕各种cp也行, 但让她们谈恋爱,那可真不行。   丁希已经和辅导员请了假,换了衣服爬上床, 没一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一觉, 睡到了下午五点半。   “我要去食堂了, 要不要给你带份饭?”徐淼淼合上电脑, 关了台灯,起身问她。   “谢谢,我吃不下。”丁希还是无精打采,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季淮这几个小时也没给她发消息。   他把她送回来后就回公司上班了, 以往工作时也不会分心,很少会在上班时找她, 都是闲下来才回她消息。她还在生病, 多多少少有点失落。   徐淼淼看到她这幅样子, 怎么可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感情史空白,刚谈恋爱可不就这样?一门心思都扑在上面了,季淮一静一动都牵动着她,脑子里忍不住会胡思乱想。   “给你买粥怎么样?还是米线?”徐淼淼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反而说,“才分开几个小时啊?季淮不联系你很正常,他比你冷静理智得多,也曾经表达过希望你不要太粘人,还要懂事一点。”   丁希对季淮的评价是冷静且成熟,理智又克制。她觉得那就是不够喜欢和鸡贼精明,只是不想反复说罢了。   “他说他最近也有点忙,我的确太粘他了,今天还请假陪了我,明天还得请假……”丁希不仅从自身上找问题,还觉得自己麻烦了季淮。   “……”徐淼淼她觉得她每天不骂骂季淮她都不舒坦,死渣男每次都会强调自己的付出和忙碌,好让人心生愧疚。什么事情都靠一张嘴。   精明又算计。   垃圾!   “我先去买饭了,顺便给你买一份。”徐淼淼走过去打开门,见丁希还在看手机,来了一句,“他找你就不找呗,不回消息就别理他,要是实在转移不了注意力,等我回来给你介绍几个小学弟,又奶又乖的,说话肯定能讨你欢心。”   丁希还没拒绝,徐淼淼就已经关门走了。   一路上,徐淼淼都在脑海里筛选目标,得找个靠谱一点的学弟。季淮的家境不太行,得找个家境好点的,让丁希看看什么叫大方绅士有涵养的男生。   倒不是要对方劈腿,就是得有个对比,让丁希更直观感受,但这个人选是真难找。   之前她也鼓励过喜欢丁希的学长学弟大胆上去追求,她可以在后方支援,可是没一个有出息。丁希的道德感强又容易轻信别人,而季淮这个死渣男也真有两下子。   徐淼淼买了两份米线,一份泡椒米线,一份清汤牛肉米线,清汤的那份是给丁希买的。往回走的时候,她还在想让丁希不要太主动,季淮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季淮,吃完饭吃药睡觉得了。   结果,她一进寝室,丁希的床上不断传来声音,一听就是在打电话。   见有动静,床上的人也起身,见她买了饭,出口跟她道谢。   “趁热吃,牛肉冷了油得很,口感不好。”徐淼淼走过去,把米线放在她桌上,催促着她。   丁希也不拖拉,拉开床帘就下床。期间,她和季淮的电话也不挂断。   季淮此时正在超市,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和她说话一边选食材。   自从学会做饭后,他逛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超市。周末有空还会去菜市场溜达溜达,毕竟菜市场的饭菜比超市便宜,还新鲜。   丁希吃着米线,一直在和他聊天。   徐淼淼正喝着麻辣的汤,再配上点酸萝卜丝,口感爆赞。她回头看着正在兴致勃勃聊天的丁希。   刚刚才病恹恹的,一和季淮聊天,看着精神气都好多了。   那个渣男还有点用,她暂时就放过他,   不过,当天晚上可真折腾。   丁希打了退烧针,高烧明明已经降下来了,可是等到半夜,突然又开始高烧,吃药压下去后,没到天亮又烧上来了。   两个室友是舞蹈生,上了一天课,回来睡得熟。徐淼淼是听到了点声音,不放心起来看,丁希又是高烧又是小腹疼,一个人在强撑。   寝室里也已经断电,丁希用剩下的半瓶水吃了药。徐淼淼记得自己还有几片暖宝宝,但是不知道丢哪了,正在翻箱倒柜找,又怕吵醒另外两个室友,放轻声音摸索着。   丁希趴在书桌上,浑身虚软,捂着肚子看着徐淼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找到了。”徐淼淼从柜子里的一个袋里找到了几片暖宝宝,走过来拿给她,“贴上吧,缓解疼痛。六点半寝室开门了,我们就去医院。”   她说着,撕开暖宝宝递给她。   “谢谢。”丁希接了过来,看着她,眼底明显是有感动的。她张了张嘴,最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了煽情的话,可能就会显得矫情。   “有什么好谢的?又不是大事,你不要把每个人举手之劳做的事情想得那么重要,心安理得的接受啊。”徐淼淼说到这里,又要吐槽季淮了,但她忍住了。   “可是别人没有义务对我好。”丁希眼眸垂了下来,越说越小声。   小时候,她被来回嫌弃。成年后,她更活得小心翼翼,丁父和丁母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虽说是知识分子,素质也高,但也会口不择言。为了让她听话和懂事,也会用激将法和威胁,好似随时都能弃养她。   虽然她也知道不会,但心里也很恐慌。   徐淼淼反驳她:“谁说没义务?季淮是你男朋友,男朋友的责任去哪了?担不起责任就别追你啊,关心和爱护自己女朋友不是身为男朋友义务吗?他不是说要结婚吗?成为夫妻还要不离不弃,难不成还各过各的?结婚有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季淮和丁希是怎么相处的,反正对方之前都尽量懂事,不给他添麻烦,有需求也不敢说,可不就朝这方面发展吗?   “是我的自己的问题,季淮也对我说有事要和他说。”丁希继续埋着头。   “他嘴上说着什么都可以和他说,如果他给你这么强的安全感,你会小心翼翼不敢说吗?”徐淼淼心底又骂了季淮几百句。   以往她这么说的时候,丁希会沉默,而今天却接着解释了,“我以后会尝试和他沟通,不是他的问题。”   “我不听,在我看来就是他的问题,他有很大问题。”徐淼淼不再信季淮,她打了个哈欠,说话迷糊,“赶紧睡了,睡一会就起来去医院。”   丁希还想再说什么,又默默吞了回去。   徐淼淼爬上床的时候,转过身子眯着眼道,“明天让季淮去医院等着,要是他这一次敢食言,我饶不了他!”   “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你也别装懂事跟他说不需要陪了,要是他真不来,那就是不诚心,也没一点诚意。你也要装弱势,强撑不会有人疼的。”   对于季淮主动提出来陪丁希,她倒是诧异,还提出两次。   依照她对这个精明算计男的了解,第一次已经很难得,第二次多半是说出来哄哄,让丁希自己懂事,然后拒绝,心甘情愿“逼”他去上班。   这种事之前发生过太多次。丁希还一直说是她自己为了体谅他主动这么提出来的,不想麻烦他,怕耽搁他的事情。   骗得了丁希骗不了她,这个死渣男玩得一手好套路。丁希要是委屈,他反手还能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装起直男。   丁希看了看手机,本来想给季淮发条消息,因为实在难受,看了看时间,此时是四点半。她在对话框里打了字,又把要发出去的字删了。   吃了药,难受减缓,她也爬上床睡觉。   暖宝宝开始发热,小腹的疼痛感也减轻不少。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天边泛起鱼肚白,还没全亮,丁希又醒了。   一看时间,才六点钟。   她头昏脑涨,呼吸也是热的,伸手摸了摸额头,也摸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发烧。   六点十分的时候,她拿着手机给季淮发了条消息。   他还保持着上学时候的生物钟,通常六点半会醒,最迟也不会超过七点。   原以为还得等一会他才回,没想到那头很快就回了消息:今天感觉怎么样?   丁希也没隐瞒,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季淮又问:现在呢?烧退了吗?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她伸手又摸了摸额头,是真没感受出来,回答不了他。   他也没说说什么,只发了一句:去医院看看。   这句话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丁希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昨天说要来陪她去医院,很想问他,但又忍住了。   “小希,起床了。”徐淼淼已经下床,在她床头拍了拍。   丁希快速起身,也只给他回了个:嗯。   与此同时。   陆家明起来上厕所,顺便要倒水喝,听到厨房有声响,走过去一看,见季淮在厨房里忙活。   “这么早在做什么?”他揉了揉眼走过去,季淮这个往锅里放枸杞和鸡蛋,又把鸡蛋打散,一股红糖味袭来,上面还飘着红枣。   这玩意儿他懂,这不是什么元气汤吗?女孩子吃的。   陆家明不经要对季淮竖起大拇指,他们追女孩子,顶多就是让对方多喝热水,要么就是给你邮寄红糖。在网上下单,几十块就能搞定的事。   “你是真用心啊。”他佩服季淮。   “给你们煮了瘦肉粥,在锅里。”季淮说着,正在慢慢把汤盛起来,装进保温杯里。   煮粥很容易,把米放进去定时就行,还能省去生早餐钱,营养健康。   煮一份和煮四份都是一样的,最近他们三人更不好意思,都主动承包家里的卫生,买东西也会顺便给他买一份,还不用给钱。   果不其然,陆家明一听,又是一轮花式吹捧加感谢,走过去打开锅,困意都被赶跑几分。   季淮拿着保温杯往外走,见锅里还有小半碗元气汤,对他说,“你也可以喝一喝,补身子。”   陆家明:“……”   他不喝!他又不是女孩子。   *   女孩子动作比较慢,徐淼淼和丁希原本预计是六点过半能出门,磨磨蹭蹭已经是六点五十分,天已经大亮,大一的学弟学妹都开始去上早自习,校园里开始热闹起来。   徐淼淼往包里装东西,见两个室友也起来了,没有克制音量对丁希说,“我们要出门了,你让季淮也出门。”   “我问问他。”丁希嘴上应,其实还不知道给他发些什么。   “直接给他打电话。”徐淼淼没她那么扭捏,做事很直接。   丁希已经穿好鞋子,犹豫了一会,“发消息也会看到的吧?他已经醒了。”   “醒了不过来?”徐淼淼瘪嘴,“其他时候也就算了,现在你还生病呢,他不是说很担心你吗?为什么不能来学校门口接你?”   她时常和丁希待在一起,对方和季淮约会都是约好一个地点,不会专门来这边找。季淮还给丁希洗脑,说这样麻烦又费力,一起往一个地方去,节省时间。   听起来倒是有理,次次都是如此,当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就连丁希也是默认去医院等季淮。   “他离得远嘛,我们学校和医院又是反方向,那不是很麻烦吗?走啦。”丁希给季淮发了条消息,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出门。她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收起来,挽着徐淼淼的胳膊往外走。   “他可真怕麻烦。”徐淼淼默默白了季淮几眼,见丁希帽子戴歪了,伸手帮她扶正,“你穿得严实点,早上有点冷。”   丁希点着头,她穿了外套,又把外套拢了拢,“生病可真难受,太不舒服了。”   “这不是废话吗?”徐淼淼笑骂。   两人正往楼下走着,丁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季淮的电话,她按下接听,“喂?”   他低沉温润的声线落在她耳畔,“我在楼下等你。”   丁希以为他说的是医院大楼,有些急了,“你怎么去那么早?我们还在寝室,我们现在过去。”   她说完,还加快了脚步。   “慢点!”徐淼淼无奈,“早到就等一下啊,急什么?”   “他到了。”丁希的确很急,以至于季淮后面说什么她都没听清。   “急不来,让他等一会!那么早就去怎么不想着来接你?”徐淼淼被她拉着,忍不住笑,“你都病成这样了,力气还不小啊。”   她不在乎季淮等多久,还觉得对方在催。催什么催?催命呢?   这话刚说完,尾音还未消,两人都怔了怔,因为季淮就在寝室楼下。他身上穿了一套黑色的休闲装,身高腿长的,那张脸棱角锐利,看起来年轻英俊。现在说他是在校大学生应该也没人怀疑,   季淮也看到她们两个人了,放下手机走过来。   丁希也是没想到他能直接来楼下找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季淮回:“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丁希:“……”   她忘了,昨天也是她带路。他们学校还是很大的,寝室楼多,还很绕,没想到他记忆力这么好。   “昨天说了陪你去医院吗?你忘了?”他看了看徐淼淼,又看了看她。   “她没忘,回寝室就跟我说了你要陪她去,这不是以为你在门口等着吗?她走路都晃,我都怕她摔了,我觉得你肯定不会在门口等,都到门口了,一般人都会来寝室楼下。”徐淼淼开始给季淮扣高帽了。   说实话,她对季淮的认知也就仅限于对方会去门口等,直接到寝室楼下她都吃惊了。   是不是想趁丁希生病搏一搏好感?   季淮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敌意,“从这里到门口也没多远的路程,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   “是啊,她还怕麻烦你。”徐淼淼假笑。   “为什么怕麻烦我?”季淮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一丝无奈,侧头看了看身侧的丁希,“有什么麻烦的?”   丁希垂眸,没有说话。   “你看,是你乱想吧?这有什么麻烦的?有需求就要说出来,这些都是很小的事,对吧?”徐淼淼说到最后半句话的时候,看向季淮,询问着。   对于精明算计的渣男来说,任何没有回报事情,那都不是小事。   她就想看看季淮怎么回答,要是答应了,日后做不到,丁希就会起疑心,心存芥蒂。   “她的性格就这样,一时半会可能也改不了。生病不是小事,以后她要是忍着,麻烦你给我打电话。”季淮说了这话的时候,手背还覆上丁希额头摸了摸。   他知道徐淼淼说每句话的意图,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准确来说,他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关注的点很少很集中,徐淼淼不在他的范围,只当陌生人处理。   还有一个点,徐淼淼不信爱情,也不信男人,看他还挺准。   上一世的时候,徐淼淼多次阻止过丁希,对他的判断也正确不少,但爱情不讲理,他想要哄骗丁希比徐淼淼想要拦住丁希容易很多很多倍。   两人分手后,徐淼淼来找过他,也和他争吵过一番,后来又给他发了消息,把他从头到尾痛批一顿。   他自大又傲气,也是被对方那尖锐的字眼戳得气到一夜睡不着。不过,他现在对徐淼淼并没有敌意,也没有任何想交好的意思,他一直以来也不会过问丁希身边的这些事情。   徐淼淼在男女问题上的确比较开放,但是三观还算正,和丁希是深厚的友情,他更不会掺和。   听他这么一说,徐淼淼也是一时不知道如何答话。   原本是她将“托付”给季淮,让他多担待的意思,他这番话反客为主了,又变成他“托付”她帮忙照顾照顾丁希。   这个渣男比她想象中高手段,这番话可是要付出巨大成本的。   她眼底沉了沉,试图从他脸上看到精明算计,可是对方却完全没有流露出一点想要和她较量的意思。   从头到尾,季淮都没说格外的话,只有问及丁希病情的时候,神色间才染上一丝焦虑,剑眉微微一拧。   丁希曾经说过,季淮不太关心除了自身事情以外的事,所以有时候看着比较不近人情。   她现在是体会到了,性子的确挺冷漠自我。   两人离开的时候,徐淼淼还在回忆刚刚的感觉。季淮到底是真的不近人情,不懂如何和人相处,用理工男思维在和丁希谈恋爱,还是说在装傻?   这两天见了两面,她又没感觉出来对方在装。他真的不太搭理除了丁希以外的人,说话疏远客气,完全不会所谓的人际交往。   若是拿她相比,季淮对丁希是例外了。   “叮!”   丁希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徐淼淼点开,放大看清后,嘴角上翘。这小丫头来炫耀季淮给她煮的元气汤了,看样子还有模有样。   大早上的起来煮,可真是费心。   时间和精力也是这种渣男最不想浪费的东西。这一次,季淮可是付出大成本,那可就要看看接下来的行动了。   然而,季淮付出的成本远不止于此。   丁希发烧反反复复,一直都没好,还被迫住了一天的医院做检查。徐淼淼还以为她要去照顾,结果丁希没叫她来照顾。   恰逢周末,季淮去照顾了。   她还专门去医院看了她,这回丁希可了不少遭罪。   她在一旁坐下来,取笑说,“你这脸上的肉少了很多,下巴都变尖不少,这下不用减肥了。”   之前丁希一直念叨要减肥,其实一点都不胖,在她看来就想瞎折腾。   “我今天去称了体重,瘦了八斤。”丁希把桌子上的橙子递给她吃,伸出两条纤细的手,“季淮说我手上都小了一圈。”   “怎么?他没舍得给你买吃的?让你喝白粥了?”徐淼淼掰开橙子,她涂了口红,小心翼翼往嘴里塞,丢出一句。   她听丁希说过季淮有存款。对方刚刚过万的工资,工作时间不长居然有不少存款,不用想都知道节省得不行。   “没有。”丁希摇头,眼底笑意又深了不少,“他熬汤带过来给我喝,很好喝。”   徐淼淼瞧她那个样子,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橙子,故意说,“自己熬汤啊?那不是更省钱了?”   “他虽然节省,但是不抠。这个橙子要十块钱一个,他给我买的。”丁希替季淮辩解,指着她吃的橙子。   “噢,难怪这么甜。”徐淼淼微微诧异,但也没表现出来,反而说,“十块钱一个橙子就把你感动成这样了?我还给你吃过五十块一块的巧克力。”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再给我吃一个。”   “我不。”   ……   丁希拒绝归拒绝,最后还是给徐淼淼拿了最后两个。   她挑眉望过去时,丁希大方随意,“吃吧,季淮会再给我买。”   徐淼淼:“……”   她这么觉得丁希在短短一天内转变不小?   很快,她觉得她就有答案了。这一次丁希生病,对季淮这个渣男来说,那是助力。   到了饭点,他拿着熬好的汤进来,让丁希吃饭。   因为她还在生病,吃的都比较清淡,他熬的是白萝卜排骨汤,炒了两个清淡的菜。   季淮没准备她的份,于是主动问要不要给她订一份饭。   “不用不用,我吃不下。”徐淼淼赶紧拒绝。   全程她就在旁边看两人相处,季淮对丁希算不上无微不至,照顾人也不熟练。但平心而论,算是可以了。   两人对话不多,丁希在吃饭的时候,季淮给她量了一次体温,体温在正常范围内,他把温度计收了起来,说道,“下午给你办出院手续。”   “嗯。”丁希喝下口中的汤后回他。   季淮也很识趣,没有打扰两人的聊天,主动走了出去,借口要去超市买东西,还问丁希,“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想吃橙子。”丁希说。   季淮:“还吃?都吃了几个了?”   徐淼淼听到,默默停止住剥手中的橙子,她还是给她留着吧。说好的季淮会买呢?   “今天别吃了,我给你买,你带回学校明天再吃,今天就吃苹果行吗?”季淮语气也不强硬,询问她的意见。   丁希打着商量,试探性说,“吃橘子?”   徐淼淼都笑了。有什么区别吗?   季淮嘴角也微微上扬一个弧度,漆黑锐利的眼眸里,染上了柔和宠溺的光,“我给你买橘子,明天吃行吗?”   丁希:“……好。”   季淮走后,徐淼淼又剥开一个橙子,递给她一半。   丁希:“我吃了三个了。”   徐淼淼默默又把橙子收回去,似想到什么,低头又笑了笑。   “你笑什么?”丁希好奇。   “季淮这人有点意思。”她咀嚼着橙子,甘甜的橙汁在口腔里回荡。还真别说,这十块钱一个的橙子口感就是好很多。   丁希不理解她的说意思。   “没什么。”徐淼淼也没和她多说。   季淮是有点颠覆她的认知,她以为他目的性强,而且略微浮躁,现在看来倒是挺沉得住气,重点是可能对丁希也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但不是没抱着玩玩心态也并不代表他会认真,只有权衡下来得失到达预期,他才会考虑认真。   丁希现在对季淮是完全信任,感情更是加深不少,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担忧。   在徐淼淼看来,是季淮利用了这一次病情,拼命在丁希面前表现,她有点感动又依赖,所以对他才放下戒心又信任。   但对于丁希来说,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之前她去见季淮的时候,都是画着精致的妆容,连衣服也要挑选好久,就是怕自己不够好,他会不喜欢。   这一次在生病,她也精致不起来,素颜的面容憔悴不堪,睡眠不足眼下乌青一片,都没敢看镜子,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可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带着她去看医生去打针,忙上忙下,跑来跑去,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更不会把喜欢她爱她挂在嘴边,甚至有点固执和古板,却让她感觉到有安全感,慢慢在他面前卸下防备。不会和以前一样,时刻绷着一根弦,如今和他相处做不到肆无忌惮,但会随心。   丁希的变化季淮自然能感觉到,她在放下戒心,往他这边靠。   人或许会一时被虚假的情感蒙蔽住,但真心做不了假,会给人带来真真实实的感受,丁希很敏感,会很快感受到。   出了院后,丁希又休息了一天,可算缓过来,开始去上课。   徐淼淼又谈恋爱了,对象是大二的一个学弟,她这人还是有底线,恋爱期间自然不会胡来,晚上也安分很多,都在寝室待着。   小学弟很粘人,每天晚上要打很久的电话,没有两个小时都不行,还得哄着挂电话。   徐淼淼挂电话后通常会感慨一句:“学弟粘人又奶狗,刚好能抚平学姐寂寞空虚的心。”说完,见丁希停下笔,开口问,“你今天不和季淮通话了?”   丁希正在赶之前拉下的作业,“他忙。”   “大晚上忙什么?”徐淼淼虽说对季淮印象有了点改观,但仅仅也是有点改观。   丁希:“看书学习?我没问。”   “自从你认识他开始,他好像很上进,天天不是看书就是学习,好似能出一番大事业,但他真挺古板。”徐淼淼评价得很客观,“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好像在大公司,而且最赚钱的互联网公司,首都大学毕业,两年没涨薪没跳槽,你确定真的很有能力吗?”   毕业于全国最好的大学,在全国最发达的城市,进入了最赚钱的公司,而且毕业两年了。   丁希放下笔:“才两年……”   徐淼淼打断她:“不,两年还是十五万年薪,对他来说简直是太少了。要想有钱,光节省没用,节省加开源才能有钱。他口口声声说结婚,娶你也是要钱的吧?但他那个家庭条件,想要扎根怎么扎?入赘啊?”   丁希摇头:“他不会的,季淮很倔。”   她奶奶去世前,担心她流离失所,把名下的那小套房子给她了,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是两室一厅。   房子租出去了,明年年中才到期。因为奶奶担心她爸妈又开始闹而不理她,那笔租金存着给她读大学用。   这件事她从来没和季淮说过,房子租出去还没到期,她也没从奶奶去世的阴影中彻底走出来,不太能接受这笔遗产。   “除了倔,还挺傲吧?他也有野心,只是野心好像用错地方。”徐淼淼接话。   丁希还在想她话里暗指的意思,她话锋一转,点明道,“季淮虽然通过读书走出来了,但他不是潜力股,十五万年薪就把他困住了,一直处于舒适区。就算来到首都大学,眼界和格局都没有进一步提升,思想还是裹着脚步,不太容易接受新事物。照这样发展,他没有那个胆子去拼搏,收入不会有提高,也不会有什么大发展。他又那么节省,你的消费只能降级。”   “一天天的,还一直说忙着看书忙着学习,学什么那么忙?也没见他跳槽,是不是找借口留时间自己独处?”   ……   丁希抓起笔,也没再继续书写的心思,“我花的也不多,没关系。”   徐淼淼:“不是一两件生活用品花销的不一样,是全方面,是大大小小的任何事情,任何东西。”   “他说了会努力给我更好的生活。”丁希顿了顿说。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徐淼淼挺,还是说给自己听。   “又是他说。”徐淼淼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我信他啊。”丁希居然还笑,想了一会又继续抄字,“他有这个想法嘛,就算做不到也没关系啦。”   “他只是用嘴说,当然很轻松。”不过客观来说,徐淼淼觉得季淮这样的水平真有点浪费了,所以她才不看好他这个学历和所谓的能力,很虚。   说白了,季淮就算会读书、会应试考试,但是认知远远赶不上,只是长了一颗会读书的脑子。   “没关系。”丁希乐观得很,她以后也会工作,也能赚钱养家。   “你完了,彻底完了。”徐淼淼不止一遍说出这句话。   丁希没顶撞,默默在写自己的字。   徐淼淼觉得问题很大,丁希虽说从小没受到万千宠爱,但物质上还是富足的。   自那天以后,两人出去逛街,只要买稍微贵一点的东西,徐淼淼就会似有似无提醒她,上演洗脑环节。   丁希喜欢花,隔三差五会买上一束,插在寝室,闻着花香都会觉得心情好。   徐淼淼慢悠悠提醒:“一束花很贵,只能开几天,不懂欣赏的人会觉得浪费,不会持家。和季淮在一起后,你买这个花可能就要犹豫了,不能这么随心所欲。”   丁希看着手中的花:“……”   两人去进口超市买零食。   徐淼淼看着几百块钱一斤的坚果,盯着价格惊呼:“哎,怎么这么贵啊?你这么喜欢吃这个坚果,以后得看着点买,看着点吃,想想是不是不太好受?”   丁希默默买少了一半。   她请丁希去餐厅吃饭,还专门挑高档餐厅,吃饱结账的时候,她看都不看结了账,看着账单,思考片刻,“你说……”   丁希打断,捂住了耳朵摇头,“我不听,我不想听。”   “接受事实啊,我在给你打预防针,提前做好心理建设。”徐淼淼有理有据说着。   丁希挺直腰杆,底气十足,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她,一字一顿说,“我家季淮跳槽了,也涨薪了。他说这些我都可以吃,都可以买!他不会让我降低生活质量!” 第403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5)   徐淼淼动作顿了顿, 抬眸对上丁希,红艳的唇有了抹弧度,“哟,这么快就跳槽了?跳哪了?”   丁希说出一个公司的名字, 还是世界五百强的互联网大公司, 语气还是很自豪的。   她家季淮可不差。   “年薪翻倍了吗?”徐淼淼端着柠檬水, 慢悠悠喝了一口。   也别说她现实,有些男的自身条件拿不出手,骗不到女人, 才把神圣的爱情当借口, 有本事拿出硬件条件。   “我没问, 他可以继续积累经验,提高技能, 如果薪资不满意之后就继续跳槽呀。”丁希接话。   “在里面的确能涨经验,之后的简历就很好看了。”季淮有这个举动,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   毕竟对方之前表现得并没有这么有拼劲, 倒像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找“富家女”上了, 想利用婚姻实现阶级跨越。   “他最近都在恶补技能, 然后去简历和面试, 所以才这么忙。再说了,他才二十五岁,才刚刚开始。”丁希对季淮很有信心,“我相信他。”   徐淼淼拎起包, 站起身来,“说了没用, 等他做到再说。”   “季淮说出口的承诺都在努力做到。”丁希也起身, 十分袒护。   徐淼淼在电梯面前停下来, 抬起手做了精致美甲的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得妩媚,“你真是一个天真的小笨蛋。”   走进电梯的时候,她又不着边际来了一句:“难得啊,那就相信他吧。”   ……   难得什么呢?   她在父母恩爱的原生家庭长大,有过最纯真的校园恋情,却对爱情和人性看得透彻。什么一世一双人?那是违背人类天性规律的东西,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而丁希从小父母离异,的确自卑和敏感,但一路物质生活也富足。有奶奶的宠爱,对方死前也为她铺好了路,饶是父母不管,也能好好念书,出来有住所。   就凭对方还这么单纯相信爱情,并且以最大的善意去相信别人,说明生活对她还是善待的,心中有爱也有信仰。   可她觉得季淮真的不是一个良人。   丁希听到她说的话,沉默了一会,小声来一句,“要相信的。”   她知道徐淼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对方也是怕她遇人不淑。但与季淮谈恋爱得靠她自己的感觉。   既然选择相信,就要认认真真去相信。   *   “开饭啦!”   “快来快来!”   “太香了。”   ……   陆家明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盘大闸蟹,声调都提高一度。把大闸蟹放下,他期待搓了搓手,伸手去抓一块爆炒鱿鱼,往嘴里塞的时候被烫得不断吸气,样子分外滑稽。   “烫烫烫。”他往嘴里扇风,还能品出味道,冲季淮竖起大拇指,“美味!”   “你悠着点。”季淮把手中的宫保鸡丁和清蒸石斑鱼也放在桌上。   今天这顿晚饭十分丰盛,他一共做了十道菜,其中就有六道硬菜,清蒸石斑鱼、清蒸大闸蟹、爆炒鱿鱼、宫保鸡丁、黄焖排骨……   买食材就买了上千块,他下了血本。   “丰盛!”   “得来几瓶啤酒。”   ……   王森和张胖子也坐下来,开了啤酒,依次递给他们。   “喝一个。”陆家明啃着手中的排骨,丢掉了骨头拿起打开的啤酒,“来,为了庆祝季淮顺利跳槽成功,走一个。”   “走一个。”   “来。”   ……   季淮并不会喝酒,也不排斥,跟着喝了两口。   之前所在的公司钱少事多,涨薪又困难,陆家明三人是一直想走,他原先倒没这个念头,的确处于舒适区,思想也被束缚,加上丁希出现,他原先的目标一直是趁她毕业前拿下她,在她没出社会时就要套牢。   他会读书会考试,如今也有看书的习惯,但思想固化,并不具备在领域上钻研的能力,去面试就得面对面沟通,他沉默寡言,交际能力也不足以打动对方。   说白了,他的学历和能力并不匹配,所以一直在原先的岗位上浑水摸鱼,想着这点年薪也不错,先混一混,再存点钱。   陆家明和张胖子都是本地人,张胖子的表哥还是创业成功的青年才俊,关系网很大,这一次招聘消息,就是对方牵的线。   因为是排名靠前的互联网大公司,学历要求高,他们三个都不达标。这一世,他们关系不错,张胖子就主动把机会给他了 。   他前段时间就提升自身技能,早有跳槽的打算,这一次抓住机遇,直接跳槽成功,薪资也翻了倍。   “我之前找到的几家公司也不错,我把招聘信息发你们邮箱里了。”季淮放下瓶酒,对着他们说。   虽说他知道张胖子年底会带着几人跳槽,但他也不能全然依赖对方,自己也有在做打算。   “我也要争取早点跳槽,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陆家明说完又看向季淮,“你是不是要搬走了?”   这是公司补贴的员工公寓,辞职了就得搬走。   一说起这个,饭菜都不香了。他们最近都被季淮养得嘴刁,季淮要是走了,那不是得重新吃外卖?日子也太惨了吧?   “公司年中就不租这里当员工寝室了,房东让我留下来。”季淮回。   虽说是公司寝室,但也是租了私人的住宅,他们住在里面,由公司补贴一部分,他们再自己出一小部分。   公司不是大公司,这栋楼也不全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他退出去了,房东就得重新租给别人。   陆家明一颗心放了下来,“我也争取跳槽,吃完饭就去写简历。”   “不是吧?你简历还没写呢?”王森无语。   “今天晚上写。”陆家明又抓起一块排骨开啃。   “陆家明,你不行啊。”张胖子吐槽他。   ……   几人喝酒说笑,时不时还相互损一下,吹吹牛。   季淮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入口有些苦,他还是喝了下去。   他以前极其不喜欢这种生活,觉得是无用社交。瞧不上他们这群人,懒得和他们聚在一起,觉得浪费时间。   可现在想想,哪有什么浪费时间?有些时间,可不就是用来“浪费”的吗?   *   月中,季淮邀请丁希周末去周边游。   徐淼淼得知后,连连叹气,“我刚对他印象好点,他就不能忍忍?”   她就想看走眼一回,真是太难了。   “他说我待在学校太闷了,前时间又生了病,想带我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丁希还蛮高兴,说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   “我不信,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他的尾巴藏不住了。”徐淼淼把玩着学弟送她的小熊。   她就知道季淮不安好心,付出时间精力后,开始索取回报了。   精明的死渣男!   “我也想出去走走,去逛一逛。”丁希倒没多想,拉开行李箱,打开衣柜,开始找能带过去衣服。   “真去啊?”徐淼淼见她在收拾,放下熊在看她,神色也认真好几分。   “对啊,周五下午我没课,我们晚上坐高铁去,第二天就去玩。”丁希说着把一条裙子放进去。   徐淼淼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季淮又什么意图。上次去玩的时候,时机不成熟,没得逞,这一次去了,时机就成熟了,肯定得逞。   她不会让季淮阴谋得逞,斩钉截铁说,“我明确告诉你,季淮不会放过你。”   丁希站起身来,想了一会,又抿了抿唇,“我没有想太多,顺其自然吧,”   徐淼淼:“你疯了,原则都没了。”   对方之前如此在意的问题,现在居然这么风轻云淡,还顺其自然?怕是忘记上次回来被吓蒙的事情了。   丁希没法和她解释,或许是对季淮的相信,或许是对两人感情的相信,她还是想跟他一起去的。   她不着急,徐淼淼倒是着急了,见丁希真的想去,而且也期待去,她也就没多说,因为她的确没资格阻止。   看来,上次丁希生病,倒是帮了季淮那个死渣男。   周五下午。   丁希继续在寝室里收拾,行李箱就打开放在一旁,她正在检查带的东西是否齐全。   季淮刚下班,赶不及来学校接她一起。   “我收拾好了就去高铁站,到时候我们在高铁站见面。”她正在和他视频。   “不着急,你先去吃点东西。”季淮的话从那头传来。   “我不想吃饭,一会买个面包路上吃就好了。”丁希把洗面奶又放进去,对着镜头那头问,“你想吃什么?”   要坐两个小时的高铁才能到,到时候再吃饭就晚了。   季淮走出公司大门,准备去搭地铁,“我吃什么都行,出了地铁站有家蛋糕店,我给你买个蛋糕。”   他的行李不多,就背了一个包,里面装了两套衣服。   “好。我马上就好,现在过去。”丁希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不急,我等你。”他的声线温和,还让她慢慢来。   “先挂啦。”   ……   挂掉电话后,丁希嘴角笑意迟迟没消,正准备合上行李的时候,徐淼淼突然走过来,往她行李箱扔了两个东西。   “这是什么?”丁希拿起来看。   “假血胶囊,避孕套。”徐淼淼说完又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要是后悔和害怕,你就装生理期来了,把假血胶囊弄破,看着和真血没区别,季淮总不浴血奋战吧?要是愿意,你就保护好自己。”   丁希:“……”   她拿起所谓的假血胶囊,仔细看了好一会,不得不说,里面的血还真的挺像真血。   “这个不用吧?”丁希说着要把假血胶囊拿出来。她没打算骗季淮,也觉得自己骗不过,那太尴尬了,没脸面对他。   “带上能碍到你啥了?”徐淼淼抢过来,帮她塞到行李箱角落里,“傻乎乎的,知道社会和男人的险恶吗?”   “故作成熟。”丁希笑她。   “我看男人准得很。”徐淼淼帮她合上行李箱,“现在这个小学弟也不是好东西,自以为藏得很好,心思杂,没诚意。你等着看吧,过不了多久,我肯定能拿出证据。”   丁希听她这么说,有点失落,“或许是你多想了呢?”   对方在恋爱中其实很负责,责任感很强,但好像都没遇到良人。   “我从来没多想过,也从来没想错过。”徐淼淼说得就是这么有自信,认真的视线望向她。   包括对季淮的猜测也是,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判断不会有错。   “我先走啦。”丁希推着行李往外走,咧开嘴笑。   “嗯。”徐淼淼抬手,做了拜拜的手势。   寝室的门关上,丁希抬着行李下台阶的时,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她听不懂徐淼淼的言外之意吗?   不,她每一次都听得出。但她鲜少接话,也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对方说的不对吗?   也不是。   有些路,她得自己走,就算是跟头,她栽了也认了。   因为爱情这东西,不讲理。   丁希并没有被这种情绪干扰太久,季淮又不是洪水猛兽。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高铁站相遇了。   他给她买了个冰激凌蛋糕,还有一瓶酸奶。   现在还没到检票时间,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吃着蛋糕,季淮倒不是很喜欢吃甜食,去买了桶泡面,刚泡好,掀开盖子还没开吃,对面一双闪着波光的美眸盯着他。   他拿着勺子的手停住,轻声又温柔问,“你要吃吗?”   她点头如捣蒜。   “……”季淮看着她已经吃掉的大半个蛋糕,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泡面推到她面前,“吃吧。”   他以为她就试试味,却没想到真的没饱,就让她继续吃,自己再去买一桶。   回来时,丁希见他沉思,疑惑问,“你在想什么?”   季淮回答得也半点没有敷衍,“你比我想象中能吃,以后养你的预算得提升点。”   他花钱有规划,不必要花的钱一分不花,在养她这方面,真超支了。   见他这一本正经说这个事,丁希风中凌乱,一口都没敢再多吃,解释着,“我中午没吃多少东西,所以……”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吃吧,吃饭得吃饱。”他打断,依旧说得认真,“我对我自己节省,对你从来不会。”   这话是真话,对她虽然没有很大方,但也不抠门。   丁希:“我以后自己养自己,我少吃点。”   季淮摇头:“我有点大男子主义,还是我多赚点。”   他的确大男子主义,骨子里就传统固执,觉得男主外,女主内没毛病。他原生家庭不达标,希望女生有个好家庭,个人条件远远低于他也觉得没问题,他可以赚钱养家。   两人一拍即合,这场“生意”大家就是双赢。   上车时,他一手推着她的行李,一手牵着她去找座位。   丁希中午没睡午觉,高铁发动的时候,她就有点昏昏欲睡了,见季淮在看平板,身子凑过去,手抓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在看什么?”   “股市。”季淮修长的手指轻轻往下滑,翻了一页。   “你要炒股啊?”她昂头,略微诧异。   在她印象里,季淮思想很保守。他在互联网公司上班,存钱却只存银行卡里,别说炒股了,她之前觉得他连基金是什么都不懂,更不会把钱放在网上,怕钱突然不见了。   “炒股只能小规模玩玩,一夜暴富不了,多半被当韭菜收割。”季淮见她困了,伸手一只手揽着她。   丁希原先还怕他急于求成,进股市被收割,听他这么说心又放下来,“那你看嘛,了解些也好。”   季淮以往不接受这些事物,肯接受也是好事。   “嗯。”他点头。   其实他准备带着他存的三十万进股市了。不过,不是市场收割他,而是他要收割市场。   这一年从年中开始就是牛市,他这个不炒股的人的都知道哪些股票会疯狂涨,因为当时大家都在讨论。   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时机合适就会入手。   丁希靠在他肩上睡了一觉,睡醒了发现他还在看股市,模样极其认真,她把下巴抵在他肩上,他在看股票,她在看他。   期间,季淮垂眸看她一眼,眼底还很温柔,丁希以为他要亲她。   事实上不会,季淮这人有些古板,就算没人看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做不出来这个行为。   “起来了,要下车了。”他出口提醒。   丁希心底腹诽:无趣的直男,一点都不浪漫。   两人要去的是一个小镇,高铁有直达景区的车,两人下车后就直接去找宾馆。   丁希一路上还没多想,但一和季淮进宾馆,她就小慌张。上一次的事情她以为她的忘了,这下又勾起回忆。   上次和他去玩时,她什么都没想,兴致冲冲和又高兴,用徐淼淼的话来说,就是不怕死的小白兔,就跟白纸似的。   “你的身份证呢?”季淮朝她伸手,出声询问。   “哦。”丁希找出身份上证,递过去。   “我们要开两间房。”季淮把身份证递过去,对着前台说。   丁希微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不好意思,我们只剩一间标间。”前台语气歉意。   季淮把身份证收了回来,侧头看向她,“住吗?”   “啊?”丁希反应慢了一拍。   季淮又说:“要不去别处再找找?”   “可是前几个酒店宾馆都没有房间了。”丁希走上来。刚刚他们就已经去过几个酒店和宾馆都被告知没有房间了。   前台:“这几天房间都是满的,很快就没有了,别的地方很可能也没有。最近游客多,他们都是提前预定。”   季淮又看向她。   “看我做什么?”丁希问他。   “住吗?”他都笑了。   丁希:“再不订没了,要住啊。”   她把他手中的身份证递给前台,侧头拧眉看着他,澄清的眼睛眯了眯。   季淮嘴角一直含着笑,拿过房卡后推着行李往电梯走,进电梯的时候来了一句,“我不想和你住。”   “你嫌弃我?”丁希眼睛一瞪。   什么意思?她是女孩子,她都没说什么呢!   “不是,我害怕。”季淮呼了口气,摇了摇头,似在回忆某件事,身子都不自觉站得离她远了点。   丁希首先想到的是那天在病房里,季淮的举动,让她安分点,他怕她。紧接着,她的脑海里又想到上次周末一起去玩,两人在床上僵持。   那次她慌张又害怕,好像……反应特别激烈,像个疯婆子?   想到此,她内心也升起一阵怪异。   电梯门打开,季淮先走出去,用门卡打开门。   房间门一关,那种诡秘的气氛更为强烈,两人的行为好似都有些放不开,动作也有些拘束。   “我先洗澡还是你先洗?”季淮问她。   丁希赶忙说:“你先。”   季淮没多说,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没一会,水声就从里头传来。丁希开了电视,坐在床边胡思乱想,电视上放了什么,她是一点都没看进去。   男生洗澡快,十几分钟后,季淮走了出来。他洗了头发,碎发上还有水滴,正在试擦着头发,打开柜子去找吹风机,“你昨天不是没睡好吗?赶紧洗澡睡觉,明天得早起。”   “嗯嗯。”丁希应得快。   她拿的东西多,所以带了行李箱,行李箱打开需要空间,她拖到一旁放倒打开。   季淮走过来,把吹风机插上电,开始吹头发。   丁希很不好意思,快速拿了睡衣和自带的毛巾就进去洗澡了。   她洗得久,半个小时后才出来,季淮正坐在床边看电视剧,指着吹风机对她说,“快把头发吹干,小心感冒了。”   直男是不可能说帮她吹的。   她默默走过去,自己吹起头发。吹好头发后,她又打开行李箱,准备敷个面膜,然后护肤睡觉。   季淮坐在床边,离她也很近,微弯着身子,看着行李箱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实在不能理解,“你怎么有这么多东西要带过来?”   女人好麻烦。   他背着一个包就行了,不就是几件衣服的事?   “都有用啊,我还给你带了蒸汽眼罩。”丁希说着,把行李箱角落几片蒸汽眼罩扯出来,“给你。”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扯,连同徐淼淼给她的假血胶囊带了出来。   顿时,丁希笑容猛地一僵,她觉得她的呼吸都停止了,浑身血液倒流,背后狂冒冷汗,空气也凝固起来。   她只有一个念头:想要立刻、马上、毫不犹豫从这里跳下去! 第404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6)   徐淼淼对丁希一直都很大方, 知道她演技不好,也是下了血本,说是假血, 其实看着和真血没区别, 而且还无毒无害。   季淮又太聪明, 一眼就瞅出了那是什么玩意儿。   只见他微弯着身子,手肘抵着膝盖, 伸手扶额,唇畔露出一丝无奈的浅笑,又抬头看她,语调低缓, “真这么怕我?”   “我……”丁希欲哭无泪,连捡起那颗胶囊的勇气都没了。   她不怕他,要是怕怎么会来?   “你放心,我肯定不敢胡来。看你这架势, 我要是胡来, 你不会放过我。”季淮说着爬向自己的床, 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回换我怕你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丁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好像真的过分了, 可她也没想到会被他看到,她发誓没想过要这么骗他。   季淮躺下之后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张床, “一人一张床,互不打扰。我答应你的事, 肯定会做到。”   他没再说话,丁希默默合上行李箱, 爬上了另一张床。   房间很大, 两张都是一米五的床, 一个人睡很宽敞。   她睡着睡着,侧身看向季淮那头,他平平稳稳躺着,不知道有没有睡,她把手垫在脑袋下,对那头轻声说,“你睡了吗?”   闻言,季淮侧头,“没。”   丁希:“聊会天吧?我睡不着。”   “闭眼就睡着了。”季淮这么跟她说,情绪也琢磨不透。   “我睡不着。”她再次重复。   季淮又重重呼了口气:“为什么睡不着?怕我半夜爬过去吗?”   “没有。”她努了努嘴,摇着头否认。   他漆黑的眸子望向她,认认真真说,“性欲是本能,但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克制。”   “你生气了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好好的旅行被她搞成这样,她也气她自己。   季淮:“我没生气。”   他真没生气,丁希肯定想不到这个,多半是徐淼淼支的招。上一世他也带她来这里玩,如同徐淼淼所想,他有目的性,也的确得逞了。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脑子里没点黄色那是不可能的,甚至有些执念和好奇。但现在他看得没那么重要。   “你都不怎么理我了。”丁希话语透露着委屈难过。   闹得这么不愉快,她怎么睡得着?   “我怎么理你?”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好言好语哄她,“我们在一个房间,大半夜我怎么理你?到时候你肯定又该闹我,真当我无欲无求啊?万一我又过分一点点,你会把我当流氓。”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上次。他态度略微强硬,她又哭又闹,抵死挣扎,画面真的挺不美好。   见丁希还有点纠结,他也怕她多想失眠,于是又说,“我只是想带你出来走走,原本也不想开一间房,看不见了倒心无杂念。两个人在一起能做的事很多,不执着于这一件。”   “除非是你想,不然我不会,我尊重你。”   ……   丁希听到他后面说的那句话,窘迫得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说什么不重要,重点是他的语气和神情,好似就在说:是你想得龌龊了,你别睡我就好。   他的话起了安抚作用,丁希一颗心放了下来,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打聊了几句,她的眼皮愈发沉重,慢慢合上了。   没一会,平稳均匀的气息传来。   季淮没有睡意,侧身看了她一会,掀开被子起身,走过去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这才回来重新躺下。   清晨。   天刚亮,季淮就已经起身。   他作息规律,有生理钟,到点就自然醒。直挺起身,掀开被子下床,顺手又把散乱的被子铺好,去洗手间洗漱了。   丁希还没醒,他尽量放轻声音。   出来时,她迷迷糊糊起床,惺忪着眼,靠在床头。   “醒了?”他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暖阳从窗口照射进来。   屋内原本漆黑一片,突然迎来强光,丁希抬手遮住眼,下一秒又意识到自己这幅邋遢的样子会被他看到,赶紧下床去洗漱。   季淮动作快而利落,等她洗漱出来,他已经换好衣服,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她加快动作,手忙脚乱起来。   “不着急,慢慢来。”季淮走过去拿了桌子上的矿泉水,旋开递到她嘴边,“喝点。”   她就势喝了几口,继续化妆。   季淮走到一边的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她,也喝了半瓶水。   他早起都会喝上一杯温开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医院消费贵,照顾好身体就是最大的节省。   身体好能省一大笔钱,所以他格外注重健康。   丁希皮肤底子本就很好,只需要画个淡妆。十分钟后,她合上口红,笑着对他道,“好了,我们走吧。”   话落,她站起身,看向季淮那头,随后又看向自己这头,又是一脸不好意思。   他睡的那头,什么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平整,就连他换上的睡衣,也被他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背包旁。   反观她,起床没有叠被子的习惯,化妆品被她放了半个桌子,行李箱也被她翻得有些乱。她不算邋遢,可是和他比起来就不行了。   季淮很自律又爱干净。   她收拾好化妆品,小心翼翼问他,“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嫌弃你做什么?”季淮伸手拉她往外走。   “我没你那么整洁爱干净。”她低声说。喜欢一个人,总是时刻怕自己不够好。   两人已经走到电梯,季淮按了下楼键,“我只要求我自己,对你没有要求。”   电梯没人,丁希抬手去抱他,“我要是把家弄得很乱呢?”   季淮思索片刻,“你为什么要弄得很乱?”   “没有为什么。”她摇头。   季淮:“那就收拾。”   丁希试探性问:“谁来收拾?”   季淮顿了顿,继而出口,“你应该会让我来收拾。”   “你会收拾吗?”她眉宇间染上两分笑意。倒不是一定会发生这事儿,但是她就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我为什么不收拾?”他挑眉反问,似乎没当回事,觉得本该如此。   丁希嘴边的弧度愈发扩大,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季淮真觉得女人很容易满足,说上几句可能都不会实现的话,就能讨她们的欢心,不似他,得真真切切得到回报。   两人去镇上吃了个早点,这才出发去景区。   因电视取景红了,原本人烟稀少的小镇这段时间十分热闹,到处是各地的游客。   距离小镇十公里不到的地方,有一个国家AAAAA级旅游区:徐江风景名胜区。   该景区共有七个景点,是一处以溶洞景观为主体的风景名胜区,大大小小的溶洞具有上百个,十分奇特又令人震撼。   丁希进去时,也不曾想到溶洞里头竟如此壮观,绚烂的色彩照射在千姿百态的石笋上,呈现出了别样的一番风景。   初此之外,还有形状各异的钟乳石,大小不一的石柱,错落有致的边石湖群……   丁希被奇观吸引,走走停停在拍照,恨不得把每一处都拍下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实在令人折服。   “小心点,得看着点路。”季淮在她身边,时不时提醒。   洞内台阶陡峭,道路狭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磕到碰到,有些地方得弯腰才能走过去,有些地方得侧着身子。   而且,攀爬也十分费力。   在洞内两个小时,丁希已经腿脚发软,但距离走出去还有一段距离。   到了宽敞一点的地方,有人在卖小吃和零食,价格自然比外面贵上几倍。季淮从背包里给她拿了矿泉水还有一包薯片。   “什么时候买的水?”她诧异。   季淮:“从宾馆拿的。”   宾馆里头的水都是免费提供,不拿白不拿。   “幸好你拿了,我渴死了。”丁希喝了两口,把水递给他,啃着薯片,时不时往他嘴里也塞上一片。   好些上了年纪的人已经累得不行,直接坐在地上,也有些人坐上了抬轿,让人抬着下去。   丁希靠在季淮身上,把身体的重量交付给他,短暂休息休息。   他伸手扶住她纤细的腰,给她一个支撑力。   丁希看着里头只剩下两片薯片,给他喂了一片,剩下的一片给自己,一片把薯片往嘴里送,一边歪着头侧着身子,正准备懒洋洋往他怀里靠。   “唔……”   薯片还没塞到嘴里,她身子突然猛地往前倾,被人撞了胳膊,险些没往前栽去。   她还没惊呼出声,后头那个长得贼眉鼠眼、脖子上戴着大银链的男人率先就开口骂,“挡什么道呢?不知道往前走啊?”   季淮第一时间伸手扶住她,看到丁希疼得直皱眉,又看到对方正悄咪咪藏起手机,周身气息顿时阴冷下来,犀利深沉的眸光扫过去,语气冰寒:“长眼睛不看路,留着做什么?挖掉算了。”   道路接近两米宽,他们站在边缘,谁挡道了?   “说什么呢?”那男人见他们只有两个人,而他有同伴,顿时硬气不少,“你说谁不长眼睛?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   丁希揉了揉被撞的胳膊,伸手了拉住季淮,怕他惹祸上身,低声道,“算了,别理他。”   “耳朵也不好使了?”季淮把她往伸手拉,十分护着。   对方矮又胖,而他的同伴也高不到哪里去,两人都没丁希高呢,季淮居高临下望向他们,黑眸微微眯,凌厉的锋芒从眼风迸出,怒火不小。   他本就是冷漠的性子,一旦冷下脸,气势逼人。   有些人专挑软柿子欺负,一旦硬气起来,对方就跟泄了气的球似的,神色慌张,脚也跟着哆哆嗦嗦起来,低头缩着脖子赶紧走。   丁希站在他身边,心里的弦都绷紧,她能感觉到他真的生气了。   “还吃吗?包里还有一包。”   听闻他的声音,她抬头,见他神色如常,但细细一看,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不吃了。”丁希试图缓解气氛,“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气的样子。”   “不是针对你。”季淮一板一眼解释。   “我知道。”那是为了护她。一想到此,她的心划过一丝暖流,眉眼间都染上一丝笑意,美眸更加柔和。   季淮抬手,揉了揉她刚刚被撞上的肩,又看了看剩下的路,“走吧?可能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回去正好能吃午饭,还能去小镇逛逛,晚上看灯会。”   要是全走完,估计得用三个小时。   丁希抬手看了眼时间,双手牵上他的大手,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走出去的路也很陡峭,丁希的双腿走后都麻了,体力完全更不上,不断在流汗,那瓶矿泉水也是被她喝完的。   季淮半道又停下来,给她拿薯片,她吃不下,只吃了一小块巧克力。   两人在里头待了几个小时,出来时可算看到了蓝天,丁希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累归累,但也不枉此行,里面的奇观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   回到小镇上,两人吃了地方特色的饭菜,下午逛了一圈小镇,等晚上的灯会。   晚上更是热闹非凡,正值周末,取景的电视剧又在热播,来的人多得很,走到道路上都是人挤人。   季淮一开始还牵着她往前走,最后得揽着腰,把她往怀里带。   丁希躲在他怀里,紧贴在他身上。   等到灯会结束,人群还没散去,她就已经累瘫了,整个人都恨不得挂在他身上,懒洋洋靠着他。   两人以往约会挺多手牵手,趁没人的时候,季淮会亲一亲她。短短一天,两人的亲密举动比以往加起来都多,感情也急速升温。   “脚软,走不动了。”丁希回去的时候,一直缠着他。   季淮放缓声线:“快到了。”   “等等。”她脚真软。   他只能停下脚步,“歇一会?”   丁希瞅了瞅他,凑到他怀里,软绵绵的手往上伸,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往他脖颈里蹭,左右蹭了又蹭,撒娇意味十足。   他能不能背她?   从今天早上开始,她都要累瘫了,真的走不动了。   别人的男朋友都背着走,今天都看了不下五对,她男朋友为什么没有这个悟性?   季淮现在也没这个悟性,他伸手去抱她,但神色还是有点不自然,“先忍着走回去?在街上这么抱着不太好。”   他不善言辞也不喜欢出风头,骨子里又传统,性子内敛不喜欢被人看着。   虽说这条路上人少,但就算没人,他也不自在。   “背我。”丁希不想走,一步都不想。   本来想打车,这里没有车,因为车开不进来。   “被看到不太好。”他语气为难。   “我要你背我。”她语气闷闷又带着娇气。   换作以往,她咬着牙也会走回去,如今一点都不想,她感觉只要服软,季淮没准就会顺着她。这一次旅行让她发现,他对她的纵容度应该比她之前料想的大。   季淮抱她的手收了收,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轻轻摸了摸,“真那么累呀?”   他没什么感觉,也不能感同身受。   “你猜啊?”她没抬头,轻哼一声后又把问题抛回去。   他沉吟片刻,妥协了,“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们,背就背吧。”   这话不知道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丁希嘴边露出得逞的笑。   小镇那头十分热闹,夜晚灯火通明,街边的道上挂着火红的大灯笼。   离小镇不远的一条街道上,季淮背着丁希往前走,他步伐沉稳,背她走了一段路,呼吸依旧平稳,都不带喘,轻松得很,走得还不慢。   丁希趴在他宽阔的肩上,时不时抬头蹭蹭他,联想到今天的事情,忍不住弯着眉眼说,“季淮你真好,天底下最好。”   季淮:“我没那么好。”   “我没发现你有什么不好,你跟我说说你的不好呗?”她歪头,看着他的侧脸说。   “自己的缺点自己发现不了,慢慢你就发现了。”   “可是我没发现。”   “等以后你会发现。”   “那我也喜欢啊,喜欢你就喜欢你的全部。好的坏的,我都接受,吸引我的是你的优点,但是缺点也是你的一部分,我同样会接纳喜欢。我喜欢的是你。”   ……   少女语调微扬,尾音撩人,眼底闪烁着星光。   季淮背着她往前走,嘴角也不自觉会翘起一抹弧度,她清脆的声线还在从身后传来,字字句句在他耳边回荡,悦耳得很。   他也喜欢她。   丁希没有他想要的那般懂事独立又乖巧体贴,而且还敏感谨慎,因为过于爱他还有点粘人,会分走他的一些时间精力。   现在养她的钱还有点超预算,以往觉得这种女孩要不得,会耽搁他,带来的收益和付出不能成正比,现在只觉得挺好。   是她,什么样都好。   回到宾馆,丁希先去洗澡,等她出来时,季淮手上拿着一瓶药酒,“今天被撞的肩膀上擦一点,怕明天起来可能会疼。”   “噢。”丁希接过来,她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我也擦不到啊,你帮我擦?”   她说着就把睡衣往下拉了一点,指着肩膀往后的一处。   在她看来就露出肩膀的一处,也没有啥,他有时候还穿吊带的裙子呢,又或许是对季淮的信任,压根没多想。   季淮看着面前娇嫩的肌肤,眼底沉了沉,那根内衣带还很明显,他喉结上下耸动,默默打开药酒盖子,把药酒倒在手里,帮她擦。   “对了,你哪里来的药酒?”丁希想起来问。   “去前台拿的。”季淮替她揉了两下,又往掌心倒一点,继续擦。   丁希了然。   他擦的时候把眼睛移向别处,随后又不动声色收回来,把她衣服往上拉好,合上药酒的盖子,拿着药酒往门口走,“我先去还了。”   “嗯。”她爬上床,抱着枕头翻了个身。今天累了一天,收拾好后爬上床,实在高兴。   丁希穿着短袖睡衣,季淮关门时看着她笔直白皙的两条腿,默默又叹了口气,快速把门关上。   事实证明,他是真的不能放出无害的信息,丁希本就懵懵懂懂,现在是全然不怕死了?居然邀请他一起看电影。   洗完澡的他躺在床上,对方正拿着手机在另一张床,还在撒娇,“一起看嘛?听说小害怕。”   “我不看。”他冷漠拒绝,“我不喜欢看电影。”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看。”丁希鼓了鼓腮帮子,说着就掀开被子走过来。   “回去睡着。”他剑眉一拧,一阵头疼。   “我想跟你一起看。”她偏要往他被子里钻。   季淮抬起手背遮住了眉目,默默往床角移,把床大半都让给她。   真要命。   “你躲我做什么?”丁希就要跟他一起看。   “你别闹我,快回去。”季淮教育起她。   她非但没回去,还往他那头移。今天在他怀里待了好久,又被他背回来,回来的时候两人还亲了好几下,她很黏他,也实在是喜欢他,说着就要往他怀里钻,“你陪我一起看嘛,现在还早,我不想睡。”   她想象的是季淮抱着她,两个人盖着被子一起看电影,可是她的手还没环上他的腰,直接被人抓住,快速举过头顶,他倏然翻身就压在她身上,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将她稳稳禁锢住。   两人下半身紧贴着,他漆黑的深谋凝视着她,眼底已经变得韵味,呼吸也有点加重,薄唇轻启,“现在不怕我了?不怕我睡你?”   丁希呼吸也紧张起来,眼底清凉干净,愣愣说,“你不是说,我同意才可以吗?”   她单纯天真,对他十足信任。   季淮失笑,“我说你就信了?我骗你的呢?”   她沉默,雪白的牙齿咬住了殷红的唇瓣,水灵灵又懵懂的目光望着他。   他没忍住,倾下身子吻了她,一下又一下,撬开牙关,慢慢吮吸着,轻柔又耐心。抓住她的手也松开,往她腰伸去,放在她腰上轻轻摩挲着。   丁希被他弄得起了一阵阵颤栗,缩了缩脖子,双手无措抱着他,却没阻止。   在她紧张得闭上眼,任由他进行下一步时,他突然抱上她的细腰,把她圈在怀里躺下来,拉上被子盖上两人,呼吸略微轻喘,“看吧,陪你。”   见她一脸茫然,他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嘴角含着淡笑,语调低缓又温柔,“要娶回家的姑娘,不急于这一时。”   丁希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心口狂跳,眼底泛起了细碎的光。 第405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7)   玩了两天, 丁希回到了学校。   她提着行李往楼上走,到寝室门口时额头微微冒出细汗,脸颊殷红透白, 打开门继续把行李推进去。   “哟, 回来了?”徐淼淼正往脸上擦粉,瞥见了满脸笑意的丁希,意有所指,“看来这两天过得不错。”   “很开心啊。”丁希给她们买了特产,每人一小盒糕点,走过去放在她们的桌上,嘴边的笑意都止不住。   徐淼淼合上粉饼,表情复杂:“我猜我给你的东西都做了废。”   她并不喜欢监管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路要走, 没有谁能安排谁,所以这两天她也没联系过丁希。   有些事, 她阻止不了。   丁希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 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徐淼淼抿唇,看着她的背影,“没事,开心就好, 活在当下,开心最重要。”   “你别说了,我都丢脸死了。”说起这事,丁希回忆起来, 脸颊和脖颈又红了, 耳尖也跟着红, 那种窘迫感又袭来。   幸好季淮没当一回事, 不然都没脸见人了。   “进行得不顺利?季淮不行啊?”徐淼淼柳眉一挑,把椅子一转紧接着坐下来,追问出口,紧接着又笑开,“还是你不行?又哭又嗷的?”   “淼淼你在说什么?!”丁希脸色爆红,比熟透的苹果还红,恨不得赶紧让她闭嘴。   丁希这幅单纯懵懂的样子实在是个稀罕物,徐淼淼有时候挺喜欢逗她,她忍着笑,话说得更加露骨,“初经人事都这样,你叫季淮多来几次你就适应了,这东西得探索,凡事得学习……”   “我们没有!”丁希就差没捂耳朵了,见另一个室友回来,慌忙打断,眼神还不断闪烁着。   “哎哟。”徐淼淼笑得花枝乱颤,一点都不信,“真没有啊?”   丁希否认:“没有。”   徐淼淼见那个室友去了卫生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话语虽小,却十足肯定,“你就装吧,现在都学会骗我了。这么好的机会,季淮会放过你?不得逞他晚上能睡得着?”   花钱花精力,要是还不成好事,季淮怕是都要气得少活几年了,这种人最怕的就是吃亏。   “不许你这么说他。”丁希一副护犊子的口吻,像生气的包子。   徐淼淼一点都不在意,只觉得丁希骗她。那个室友也出去拿外卖了,她准备再逼问逼问。   期间,季淮给丁希打了个电话,确认她到了寝室,两人聊了几句,丁希让他去补个觉,随后挂了电话。   “补觉?”徐淼淼语气意味深长,“季淮这语气听着,的确挺累啊,你是不是太折腾人了?”   丁希突然想起季淮今早说的那句,“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你是真折腾人。下次一定要开两个房间。”   他是真困,醒来都没精打采,在高铁上又睡了一小会。   昨晚他们抱在一起看了电影,看到一半她就困了,也没回自己的床,窝在他怀里睡了,睡得还挺舒服。   这件事上,丁希理亏,因为季淮没休息好的大部分原因都来自她。   见徐淼淼一直想歪,她就简单做了解释。   “我不信。”徐淼淼听了直摇头,“怎么可能?没这个道理。”   丁希倒觉得没什么,把脏衣服放在框里,准备拿去楼道的自动洗衣机里洗,站起身来,“你不信我没办法。”   徐淼淼也站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美艳的眸子盯着她又瞅了好几下,“你真来生理期了?”   有了护身符?   丁希:“……”   徐淼淼看了她好几眼,知道她不会撒谎,最后放弃挣扎,手撑着下颚,低着头一脸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真是神奇。”   她见丁希继续在摆放她的护肤品,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和诧异,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什么好神奇?”丁希随口应她。   徐淼淼再次摇头,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猜测,“没见过也没听过这种事,你很神奇,季淮也很神奇。”   话落,见丁希一知半解看着她,重重叹了口气,拿上自己的包,瞪着高跟鞋往外走 “算了,我不说了,是我思想龌龊。”   丁希:“?”   往外走的徐淼淼眉头蹙着,迟迟就是想不通。   丁希是一张白纸也就算了,季淮那个死渣男不可能是。   哪里出了错?难不成真是她思想有问题?   *   月中。   徐淼淼回来就看到丁希趴在书桌上,面前放着一个礼盒,沉思着,面容也有些发愁。   “怎么了?季淮不理你了?”她把买来的麻辣烫放在桌上,又把包丢在一边。   除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事让她愁?   “我家季淮在上班,我不能老是打扰他。”丁希又把那个小礼盒放在一边,说起季淮的时候,语调都上扬两个度。   “马上周末了,想他就约出来见见,搂搂亲亲抱抱啊,再不济,开个房间搂着看电影。”徐淼淼一边吃着麻辣烫一边说。   两人真能盖上被子纯聊天?现在她依旧觉得稀奇。   “这个周末我妈生日。”丁希坐直身子。   闻言,徐淼淼吃东西的动作也放慢,“你要去给她过生日啊?”   “我爸已经另外成家了,我妈一个人,平时我也没怎么关心她,外公外婆又已经不在了,她生日我肯定得陪她过啊。”丁希买了条项链,让她帮忙看好不好看,“到时候我再定个蛋糕,去看看她。”   “还不错吧,挺好看。不过吧,你觉得她孤独,没准她过得逍遥自在,这些年她又没管过你,前几次去过生日,她又没有很热情,你还要往前凑?”徐淼淼似乎理解她这种行为,但又不太能理解。   按道理说,丁母也未改嫁,只有一个女儿,应当上点心,可是对方从未主动关心过丁希,更不会主动打电话。   她上大学是全家送来的,丁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送她来,还拜托她们和丁希好好相处,从那个时候,她就注意到对方,觉得原生家庭可能有点问题。   一开始是同情,后面处出了感情,加上她比丁希大一岁,就把她当妹妹。   “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妈。”丁希总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解释着,“可能是从小没待在一块,所以相处得有些别扭,但只要我去,她都有给我做饭吃。”   对方还会自己她喜欢吃的菜,虽然做来做去都是那几道,但还会她注意身体,好好学习。   “你一年也去不了几次,她要是想你,早就打电话主动让你过去了。”徐淼淼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事。   “我妈不善表达,工作也忙……”   徐淼淼听着她找借口,没再反驳。   她觉得丁希还不如去找季淮呢,最起码回来还是笑容满面。去丁母那处,回来得郁闷好几天。   季淮周末原本约了丁希看电影,可她推了,说要去给丁母过生日。   “需要我陪你去吗?我也见见伯母,早晚都要见。”他询问出口。   “不用。”丁希想起丁母的脾气,担心她会阻拦两人,又怕季淮多想,安抚他,“我还没和我妈说,不过我这次会和她说,下一次带你去,不然太突然了,怕她也没有准备。”   她没有告诉季淮她是离异家庭的,也没有跟对方说父母都不管她。   一想起,她就觉得她低人一等,在他面前更是开不了口。   “你说的时候要多夸夸我。”季淮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还笑着叮嘱。   “好,肯定好好夸你,你本来就很好很好。”她的嘴角又上扬了,说得真心实意。   她遇到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季淮对她也很好。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丁母,想让对方为她高兴,去的时候也是怀着满心欢喜,也想得到长辈的建议和祝福。   在她眼里,丁母虽然不会主动对她关心,对她感情也不深,但还是会盼着她好,毕竟她过得差,对方多多少少有点挂心。   丁母就职于T大师范学院,是一名教授,与丁母是性格不合闹得不可开交而离婚,她常年独居,鲜少和丁家人联系,丁奶奶去世时,她也没来瞧一眼。   就连她外婆去世,丁母也没通知她,还是她自己知道主动去哀悼。   丁母对她说不上坏,也说不上好,感情永远淡淡,偶然知道她生病,也是随口的一句叮嘱。   丁希却还记得小时候对方和自己讲故事,带她去上早教班,细心温柔的教导她……   小时候的记忆一直陪伴她走过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觉得丁母是爱她的,只是没有表达出来,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   她也不想当没妈妈的孩子,她有妈妈。   胡思乱想,她来到了丁母家门前,调整了情绪,伸手摁下门铃。   提着蛋糕等了好一会,没人理。   她又摁了一遍。   对方并没有什么社交,周末一般都会在家,难道出去了?   “来了。”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语调似乎还有一丝烦躁着急。   丁希本能有点尴尬。   “嗡嗡……”   “到了吗?”   季淮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丁希无措的心被安抚,还未回他,面前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丁母身上穿着一件七分袖的紫色提花花纹旗袍,还在戴耳环,似乎正准备打扮出门,开门见是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眼底又平静,转过身不咸不淡说,“你来了?先进来吧。”   她长得有些像丁母,对方年轻时面容姣好,穿着旗袍还有一股优雅的气质。   但许久没见,丁希觉得她老了许多,染了发,发根却有些白了,瘦了很多,旗袍穿起来有些空荡,眼角的细纹更是加深好几条。   “妈,您最近身体好吗?”丁希把蛋糕放在桌上,语气有些担忧。   “不都这样?”丁母带好耳环,对着镜子看了两眼,换上自己的坡跟鞋,还把一个手工包拿出来。   “好就好,今天……”   “你来得不是时候,我现在没空招呼你,我要出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你是在我家等我,还是一会再来?”丁母忙着自己的事情,出声打断她的话,神色间不掺杂一丝感情。   “要等多久?”丁希心底还有一丝期望,她希望好好吃个饭,聊聊天。   哪怕,对方只当一个长辈。   “这个不知道,或许得到晚上也说不定。这样吧,你改天来行吗?”丁母瞥了眼桌上的蛋糕,似乎有了点情绪的变化,“还带了蛋糕,难为你记得,谢谢了。”   她的语气礼貌疏离,带着客套。那句谢谢只是性惯性出口,显得更加有距离感。   丁希拘束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两下,她才勉强收回情绪,强颜欢笑,“好,那您忙,我改天再来,蛋糕是冰激凌的,它……”   “我现在马上出门,很快就到。”丁母接起电话,对着那头说,同时对她也有催促。   丁希不敢多留,放下礼物,话都没说就急忙往外走。   丁母紧跟着她出去,干脆利落关上门,往外走的脚步不断加快,一路走一路找车钥匙,“你怎么回去?需要我把你送到哪里?”   “不用,我搭地铁来的,出门就是地铁站,您忙去吧。”丁希摆手,连忙拒绝。   “好,路上小心点。”丁母找到车钥匙,说这话的时候头也没回 。   “妈。”丁母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对方的腰没有以往那么笔直了,忍不住喊了一声,对方太过着急,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她那头,脚步连顿都不顿,她垂下眼眸,小声呢喃,“生日快乐。”   听说对方生她的时候难产了,月子里也受了不少苦头。为什么就不爱她呢?   丁母很快消失在她视线里,她拖着脚步往外走,心底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啊压,不断压着。   她呼吸都有些透不过来,好难过好难过。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   丁希拿出来一看,全是季淮的消息。   “还没到吗?”   “?”   “去提蛋糕了吗?小心点拿,太难拿的话让他们送过去。”   ……   看到他消息的时候,她情绪难以控制,一个电话就给他拨了过去。   季淮今天没上班,接得很快,清润的声线从那头传来,“到家了吗?”   丁希原先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和他聊天转移转移,他这话一下让她眼眶通红,哽咽起来,“我没有家……”   奶奶去世后,她就没有家了。   “你在哪呢?”季淮那头传来声响,他没有继续追问下来,“就站在那,我现在去找你。”   他不太清楚丁家的事情,只知道丁母和丁父离异,与丁希好似也没多深的感情。   她从来不和他说,后来知道还是因为丁母投资失败,欠下巨额贷款,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被他知道了。   欠了上千万,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丁母根本无力偿还,他怕摊上事,所以快速抽身,后续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   “我要回寝室了。”丁希抹了把眼泪,不愿意告诉他这些事情。   她比离异家庭还惨,她有爸爸妈妈,可是她还是孤儿,有人会接受这样的家庭吗?他不会介意这样的家庭吗?   “不是说想要去看电影吗?我还没吃饭,你陪我去吃饭,我陪你电影,好不好?”他听出她情绪不对劲,却没追问,反而转移了话题。   丁希没法拒绝他,又抹了把眼泪,极力调节情绪,“……嗯。”   二十分钟后,她在T大公交车站路口看到了季淮。   对方没有表现什么异常,也当没看到她微红的眼眶,扯着笑故作轻松说,“走吧,附近就有广场,我饿了。”   丁希被他牵着,心底五味杂瓶。   他应该很担心她,不然不会打车过来,平时他都坐公交。   快走到广场时,她鼓起了勇气,对着他说,“我没有家。”   “嗯?”季淮把她往身边揽,语调笑意,“我也一个人漂泊,也没有家,等我们结婚了,不就有家了?”   丁希声线哽咽,眼眶又开始酸胀,嘴唇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说不出口她的家境。   “吃什么?”季淮环视一圈后问她。   丁希摇了摇头。   她没有胃口,吃他喜欢吃的就好。   季淮:“牛肉火锅怎么样?”   她前几天还在说这个火锅不错,这边也有连锁店。   丁希:“嗯。”   季淮拉着她往里走,坐下来的时候,一边倒茶一边道,“五一要到了,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   她一直都想跟他回去看看,可眼下发生这种事,她又怕季家瞧不上她,看不起她的家庭,觉得她是没人管的孩子,斟酌好一会,决定说实话,“我爸妈离婚了,爸爸又成家,妈妈也没怎么管我,我是和奶奶长大的,奶奶去世后我就没家了。”   之前的同学不知道她的家境,曾经在公共场合说过不喜欢单亲家庭的孩子,以后对象也不考虑这种家庭,觉得他们或多或少有点毛病。   对方还说这话是她爸妈教她的,遇到这种人一定要远离,谈了恋爱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季淮似乎愣了愣,剑眉拧起,“你不是说要去给伯母过生日吗?过生日她也不理你?”   “她有事要忙。”丁希没跟上他在意的点,本能接话。   “什么事能忙到这种地步?蛋糕都没开吗?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季淮不解,同时压抑着不悦。   丁希原本不觉得委屈,被他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眼眶又溢满了泪,不断吸着气,肩膀一颤一颤的。   她一哭,季淮就赶紧住了口,没再多说一句,更没往这方面扯。   这段饭吃了很久,丁希原本是坐在他对面,后面季淮来她这头,与她坐在了一起,涮牛肉的时候往她碗里放,尝试性问,“要不就先别去我家?”   丁希吃饭的手顿了顿,握筷子的力度大了两分,指尖微微泛白。   他们家人会嫌弃是吗?   她有些后悔告诉他了,现在要怎么办?   “我先带你市区的旅游景区玩,心情好了,你想去我就带你回去,你不想去,我们就回来。”他一边涮牛肉一边说着打算。   “要是你家人不同意呢?”她问出顾虑。   “他们不同意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带你去面试,我只是带你回去见见,你要是待得不舒服,告诉我就行,我随时带你走。”季淮丝毫没有犹豫就出了口,语气也很随意,好似本就该如此。   这话倒不假。   季家人对他决定的干预影响近乎没有。他很强势又很不近人情,而且季家人也给不出什么好意,多半是来个下马威满足满足心理。   “……好。”她很信他的。   见她答应,季淮神色也正经两分,“有些事我得和你说说。怕是到时候你得多担待,我爸妈没什么文化,说话时常也不过脑子,没什么思想,带着底层人思想的局限性,又大半辈子生活在山村,也改不了了。我大姐……思想也没开化,窝在家里两年了,工作来回换都说不适合,自己的毛病不少,性格张扬没说话没把门,自我定位不清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都不确定她能嫁出去。”   “我二姐更是没什么脑子,死活要嫁给三婚男人,对方有两个孩子,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如今又拼个儿子,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指不定什么时候离婚,抱着孩子就回娘家。”   “自从我考出来后,全家人感觉底气又足了,没见过什么世面,思想被束缚,觉得身边即世界。多多少少有点看低别人,肯定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   季淮从来没具体说过他的家境,只知道可能不太好,丁希听他说的时候直接就蒙了,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你……害怕了吗?”他问的时候小心翼翼,带着不确定。   “没有,不害怕。”丁希否认。她不是嫌弃,只是不知道怎么接触才好,信息量太大,而且即将接触,她慌张。   “尤其是我姐,你可以不用理会,我会护着你。”季淮做出保证,“既然我敢带你回去,自然会护着你,不想回答的话,通通不用回答,没什么不好意思。”   “嗯。”有他的保证,丁希心里也有了点底。   季淮的声音又响起:   “你人生地不熟,身边只有我,有事我来处理。我既然走出来,为了全家的面子,没有人会让我回去,家乡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会定居在首都,以后也没有回去的打算。照着发展,我二姐多半会离婚,孩子也得带回来,毕竟那头已经有两个了,人家多半也不要。大姐还是个未知数,估计都得回家待着。”   “我爸妈应该是没有勇气从里头走出来在首都生活,到时候可能会打算收下我二姐的孩子养着,方便养老,同时让我提供经济支持。他们本性不坏,但好吃懒做没有危机感,得过且过,我的收入和存款已经做了隐瞒,不会提供太多,基本没什么影响,会花钱的可能是日后生病或者出大事引起的费用。”   “小地方观念很重男轻女,我承认我是利益者,但不是举全家力供出来,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男孩撑面子,我又恰好会读书而已。我靠我自己一步步爬出来,所以我对孩子性别没什么执念,生不生由你,生几个也由你,你生什么我养什么,丁克我也没有意见。”   ……   他说了很多,丁希还是有些怔住,而后在慢慢消化。她一开始还在纠结自己的家境会不会被嫌弃,到现在被他带偏,他脸色好像更为复杂和纠结,却又十分诚恳,有些紧张等待她的回应。 第406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8)   丁希这一次从外面回来, 眉梢上扬,嘴角的笑意一直就没消过。   她把拿回来的布偶猫摆件轻轻放在书架上,坐下来盯着那个摆件, 伸出指尖, 轻轻点了点布偶猫的头,双颊荡开笑意。   徐淼淼问她:“和伯母去逛街了?”   大学四年,丁希在今天都会去给丁母过生日,以往都是吃完饭就回来了,今天都待到了晚上。   看来母女相处和谐,她也挺欣慰。   “没有。”丁希收回手,面色未变,依旧保持笑意, “我和季淮去的, 去吃了饭又去看电影,逛街时买了这个。”   她说着, 把她可爱软萌的布偶猫摆件放在手心里, 让她看。   “挺好看。”徐淼淼就势夸,心底却了然。   丁希买了礼物又订蛋糕,却是和季淮吃饭逛街,今年丁母都没留她吃饭?   如此一想, 她眉头蹙了蹙,这未免太过分。就是普通朋友来拜访,拿着蛋糕礼物上门,也要让人留下吃个饭吧?   丁希又把摆件放回去, 随口问, “你今晚不是要和李成阳去看电影吗?怎么还没准备?”   李成阳是她的新男友, 一个有点小帅的学弟。徐淼淼化妆就得一个小时, 现在都九点了。   “分了。”徐淼淼摆手,缩在她的吊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开了美妆博主的视频。   “为什么?”丁希懵。   之前还好好的,如胶似漆,仿佛找到了真爱。   “我的第六感啊,你走的第二天,他就被我抓到和隔壁学院的女生聊骚,暴露得太快,转账记录和聊天记录都有,他还有什么脸?”徐淼淼耸了耸肩,“我说我会抓到,就没失误过。我的第六感,很准。”   丁希:“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个不乖就换下一个,世界上还缺男人吗?”徐淼淼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尾嘴角上翘,语气随意,“不受伤的方式就是不要把情感和依赖放在一个人身上,只要分开,就会活得逍遥自在。”   “时间和精力嘛,只给识趣的人。”   自私的人,才能活得幸福快乐,爱情是什么?虚得很。   丁希抿了抿唇,“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徐淼淼那么洒脱,更无法活成她那个样子。   对方曾经说过,人可以同时喜欢几个人,可她只爱季淮一个人。   “你当然做不到,不过这样也挺好。”徐淼淼转过身子,沉思一会,又与她说,“我看人准,但看季淮不准,不要我影响。”   她和每一任男朋友相处不久,都了解七八分,只要察觉有问题,真相和她的分析八九不离十。不过她对季淮的判断却屡次出现偏差,所以不再做多余评价。   丁希停住手中的动作,笑开了,“这算是你对他的肯定吗?”   仅有的一次,她很开心。   “不算肯定,只是觉得你会很开心。你没有发现吗?就算今天从伯母那里回来,你依旧很开心,他能带走你的不开心。”徐淼淼否认,指了指丁希的眼,“提及那两个字,你眼里会有光。”   这很难得,说明季淮带来的影响,能够治愈丁希之前受到的伤害。   闻言,丁希自己都微愣,她下意识去看手机,丁母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给她发一条客套的消息,她今天都没拿着心情忐忑在等,全然忘了这个事。   她今天和季淮在一起,很舒服很开心,分开的时候极其不舍。   徐淼淼没有再说话,转身继续去看她的美妆视频,博主讲解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到了十一点半,寝室快要关灯,丁希的手机响起,她第一次反应以为是季淮。   一看备注,是丁母。   她心底并没有之前那般掀起大波澜,接听起来,“妈?”   对方依旧是客套,“项链很好看,蛋糕我也吃了,味道不错。妈今天没空,下次你再过来玩,一起吃吃饭。”   “嗯。”丁希回应,突然又问,“您现在才回来吗?”   丁母:“是啊,今天忙,刚到家。”   “那您早点休息。”丁希没有再挑起话题,反而想快速结束了这场通话。   丁母也察觉到些许不太对劲,多说一句,“洗个澡就去睡了,明天早上有课。”   “嗯,您快去,时间不早了。”丁希说完,在那头挂电话的时候也退出了页面。   蛋糕是冰激凌蛋糕,都过去一天了,早就化了。   丁母养尊处优,又怎么会去吃放了一天还化掉的蛋糕?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连盒子都没打开过,根本没看。   她以为她会哭,奇怪的是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还没等她胡思乱想,季淮的视频又打来,接听后,见他那边的电脑上页面是股市的信息。   “你还在研究呢?研究出什么了?”丁希撑着下巴,看着镜头那头的他。   “越是研究,懂的当然就越多。”季淮摆弄着鼠标,“不过得慢慢来,不急。”   “等你研究出来了,是不是就能赚好多钱?”她笑着打趣他。   她知道他小心谨慎,对待金钱比什么都看重,也很放心他,觉得他不会在股市投入大量的钱。   “先赚个五百万?”季淮挑了挑眉。   “这么多?”丁希微微张大嘴巴,伸出一根手指,大胆做出预设,“一百万就很多了吧?”   她一个未毕业的学生,对金钱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实习的时候一个月才给她五百块餐补,学校里住宿不要钱,吃饭很便宜。   “一百万很多了吗?”季淮看着自己证券账户上的一百二十三万。   难怪股票这么有诱惑力,他辛辛苦苦工作几年,才节省出来三十万,进入股市,用不了多久就能翻倍再翻倍。   这钱,真好赚。   “多吧?”丁希犹豫出口。   “多。”季淮一脸认真,照他现在的年薪,得攒几年。   丁希怕他有压力而走捷径,“其实我们也不需要那么多钱啦,等我毕业了,我就去找工作,而且……”   “等你毕业了,我不是得更努力工作?不然怎么给你一个家?”季淮话语柔和,笑着打断她的话。   她原本想告诉他,奶奶给她留了房子,被他打断,这话又默默吞了回去。   是啊,她虽然没家了,但她可以和季淮一起组一个家。   在她没说话的时候,季淮又给她发了几个大公司的招聘标准,“我不建议你这么早出来工作,你需要再提高专业技能。技术岗位要求自身有过硬的专业技能,据我所知你这方面还是欠缺,除非你愿意接受白菜价,但没必要,未来更长远的发展比眼前重要。”   丁希是艺术生,擅长的是绘画,最好的方向是往UI设计师这方面走,因为擅长手绘,具有审美能力和创意,只要针对性提高技能,完全可以往更高处走,不用去小公司苦哈哈当社畜,被公司压榨价值。   应届毕生生最容易陷入的误区就是想要早点赚钱,从而忽略自身发展,尤其是像他这种无依无靠又从小地方爬上来的人。   “不用先找工作吗?”丁希也很迷茫,也没人教她应该怎么做。   “不用着急,也不用紧张,可以和同学去场毕业旅行,好好玩一玩。我会给你整理资料,看看有没有针对性的培训班,到时候你得好好上课,培训班都比较苦,内容集中。”季淮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刚毕业的大学生如果没人引路,很多就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焦虑又迷茫,忐忑又不安。   他不想她走他的老路,也不想她错过遗憾。   好好去玩,再好好准备。   丁希对他自然是信任的,听他这么说,一颗心安定下来,自然答应要好好学。如果去玩的话,她想他陪他。   季淮:“我抽不出太多时间,顶多四天,你想去哪?”   请两天假,加上周末,刚好凑四天。   “去哪都不重要啊,和你就行。”她眉眼弯弯笑着,眸里带着甜甜的波光。   季淮对上这双透着灵气儿的脸,总觉得勾人心魂,语调也会不自觉放轻放柔,“你想去哪都行,陪你。”   *   转眼,到了五一假期。   季淮早早准备行程安排,定好机票。   他家在南方的一个小山村,若不是政府前些年大力修路,没准现在出山的路都是布满黄土、坑坑洼洼的道路。   所幸他们家还不算太偏,距离村庄几公里的地方还有小镇,再往里偏一点,怕是都要与世隔绝了。   他并不着急带丁希回去,两人现在市区玩了三天,再次跟她确认后,他才打电话回去,告诉季家人他要带女朋友回去。   与此同时,季家。   季淮一说要带女朋友回来,季家就炸开锅。   “哪的人?”季母凑过去,瞪大眼问着。   “首都人。”季父身高只和季母一般高,瘦小黝黑。他已经快到六十岁,老眼昏花,抬高手看着手机,“明天就回来了,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   “首都人啊?爸妈是干啥的?”季母一听就乐了,直拍大腿,“我就说小淮有出息,都到首都了,那不得找个首都人?是不是独生女啊?”   在她看来,这里女孩都配不上她儿子,嫁不进来他们家,得大城市的有钱人才行。   “这我哪知道?”季父把手机放起来,把一根烟含在嘴里,低着头,用手捂着打火机点火,点燃后抽了两口,催促着,“家里得收拾收拾了,人家来瞧见了,可不得有想法?明天我也去多买点菜。”   他现在是干杂活,干一天算一天,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一般是没钱了就去,有钱花就在家里窝着。   “是要收拾,大城市女娃,也不知道好不好伺候。”季母点头,拿着扫把就要去扫地了。   “还得伺候啊?这要是娶了,是娶个祖宗吗?”季大姐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拿了半根黄瓜,“我们家条件也不差啊,这不是还有两层楼吗?”   村里还有好些人住黄土屋呢。   “行行行,闭上你的嘴。”季父不乐意听她话,语气不耐烦,“人家好歹也是首都人,到时候管住你这张嘴,别乱讲话!”   他好歹也经常出去打杂工,心底还是有点数,没有季母和季大姐那么拎不清,大城市的人精着呢,这还没娶,多少得给人点好印象。   季淮没准以后就要靠人家了。   季大姐瘪了瘪嘴,啃着黄瓜走到季母那,语气阴阳怪气,“这还没进门,您瞧瞧爸,心都偏了。首都人怎么了?首都人也看上季淮了啊,肯定是长得不怎么样,看上季淮那张脸和学历。”   他们家就季淮长得好,她和季二姐偏壮,皮肤比较黝黑。   季母关注点不在这,她反而自豪起来,“季淮是不是长得好?读书也好,全镇都没比得过他。”   那是她生得好,养得好。   “好是好,万一带了个丑的回来怎么办?”季大姐又说。   “那不行的,带个丑的回来让全村人笑话,我不会同意!”季母板着脸,沉声道,“不能带丑的回来,更不能娶丑的,丢人现眼!”   面子可比什么都重要。   “说不定就真带个丑的回来,我看您怎么办。”季大姐故意这么说。   “全村人都看着呢,脸面都得丢光。不能找模样丑的,也不能找比他大的,是首都人还不行,还得有钱啊。”季母理所当然说着。   “季淮读了那么多年书,这个道理他要是不懂,那就读坏脑子了。”季大姐也很认可她说的,“读书都白读了。”   “带回来你也得多观察观察。”季母瞅着季大姐,叮嘱好几声。   “我知道,该问的当然要问清楚。”季大姐心里明白得很。   虽然她和季淮姐弟情不深,但对方的优秀也是她拿出去炫耀的资本,现在谁不知道她有个读首都大学,在大城市赚很多钱的弟弟?   季淮娶的老婆越好,工作越好,她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她找对象的眼光也得跟着高。   第二日一大早。   丁希和季淮动身回家。   他们昨天晚上就已经到了市区,再坐三个小时的车,就能到镇上,但是他们得在半道停下来,因为镇上也没车通往村里。   丁希坐在车里,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带着稀奇和震惊。   她从小生长在全国最繁华的城市,鲜少出过首都,以为全国的城市都和首都一样交通发达,徐淼淼与她描绘偏远地区的时候,她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无法体会。   当坐上破旧摇晃的交通车,窗外是建在半山腰的低矮楼房,交通车顺着马路弯弯绕绕,越过一座又一座大山。   大山脚下,还有不断耕作的村民。   她有一种感觉,要是被卖到里头,怕是都逃不出去吧?   车在半道也会停下来,有些上,有些人下,若是碰上面相不那么和善的人,她会往季淮那头躲一躲。   季淮看着她谨慎小心的神色,没忍住笑了,侧头把她搂过来,低头覆在她耳边,“这么害怕?怕我卖了你?”   她回头,知道他在逗她,眸子微微一敛,“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敢吗?”   “我敢啊。”季淮说话的声音又放低,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耳边,“卖给我当媳妇儿,一天只让吃三顿饭,锁家里不让你出去祸害别人,祸害我就够了。可能还得逼生孩子,害怕了吗?”   丁希看着近在迟尺的他,双颊慢慢泛红起来。   她才不怕呢!   两人下了车,运气还不错,遇到了村里头的村民,对方开着一辆三轮车,后面装着几袋化肥。   对方认出来季淮,于是两人坐上了那辆三轮车。   三轮车颠啊颠,颠啊颠,丁希还满脸好奇看着地里头的牛还有马。   开车的村民在季淮聊天,对方瞥了丁希好几眼,“你这是带女朋友回来了?”   季淮:“是啊,趁假期回来看看。”   “大城市里的姑娘是吧?你小子是出息了,当年你和我家那个大儿子还一起玩泥巴,下河捞鱼,现在的差距大了。”那人又说。   “在哪都是谋生活,哪有什么出息。”季淮早已经正视自己,他除了会读点书,与别人相比,哪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话就不对,坐在办公室领工资和我们在地里挖土,那能一样?我家两个儿子现在就在地里放肥料,我一会还得把化肥送过去咧。”   “我们也得加班到凌晨,交着几千块的房租,哪有那么轻松?”季淮说完又笑,“张叔,我和张单他们比不得,我一年才回来几天,他们天天在你身边,张单手脚麻利勤快得很,我可听说去年和今年玉米价格都不错,你们赚的钱远比我多。”   他们村里每家每户都有几十亩地,每年都种各种农作物。如今已经是机械耕种,但是这里大部分还是得靠人力,所以每家每户都拼命生儿子,有了儿子就有劳动力。   以前他不屑于和他们比,觉得这些人在老家没前途,底层人。但想想他也过得没多好,天天被资本家压榨,背井离乡,不知道拼命多久才能扎根。   这话听得张叔舒服,季家这小子如今倒是没什么傲气,他咧开嘴笑,“收成是不错,日子也好过点,年底准备买辆小轿车。”   他儿子虽然没什么出息,但守在他们身边,天天还能见到,要是像季淮一样,那也糟心。   养儿不就想留在身边养老吗?   季淮诧异:“这都买上小轿车了 ?张单肯定比您高兴。”   “可不是嘛,那小子天天嚷嚷着要买车。”张叔乐呵呵说着,开车拐了个弯,往季家开去,“不差这点路,我把你们送上去。”   “谢谢张叔了。”季淮道谢。   张叔:“多大点事儿,你小子福气好,女朋友很漂亮。”   把他们送到季家门口,张叔开着车调头离开。   不出意料,再过一会,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季淮带了个很好看的女朋友回来。   季大姐和季母最好奇丁希长什么样,走出去最快。   季母见到丁希的第一面,眼睛都笑眯了。   长得好看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这皮肤水灵灵的,身材也好,长得好看就给她家长脸。   丁希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及膝长裙,白色的领子,腰部做了收腰设计,衬托着她高挑白皙。脚上她穿了一双平底鞋,看着更在乖巧听话的女孩。   一看就好拿捏好欺负,季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态度热络,“小希是吧?路上累了吧?赶紧进来了。”   丁希在季淮的介绍下喊了人,面对季母的热情,她却有些不适应,眼底有些无措看向季淮。   季母要上前拉她,季淮不放人,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妈,干嘛呢?也不怕吓到人啊?”   季淮不放人,季母自然不会去拉扯,只跟在后面。   季大姐瞅着丁希那截露出来的手,简直白成一道光,再瞧瞧她,黑成一块碳,原来真有人那么白,心下生起想要暗暗比较的心思。   “不愧是大城市的姑娘,你看看。”季母啧啧了好几声。   “那么瘦,能生孩子吗?”季大姐又低声嘀咕,“你看她屁股多平,能生儿子吗?”   季母也看向丁希。   “细皮嫩肉的,肯干家务吗?会干家务吗?还不得我们伺候她?你要给她当保姆啊。”季大姐下着结论。   “那不行。”季母摇头,她家的儿媳妇,可得听话,多干活。   “您没听说啊,首都人都看不起人,肯定看不起我们。”季大姐觉得丁希长得那么好看,更看不起他们了。   季母一听,心底的兴奋也减缓不少,拉下了脸。   “嘀嘀咕咕什么呢?”季父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断冲她们使眼色。   季淮先把丁希带到房间,把行李放下来,又把她带下楼。   季家盖了两层楼,不过这两层不似丁希想象的那样,外面贴满瓷砖,精装修的两层。季家的楼外墙只涂了层水泥,盖住了红砖,里头的地板也是涂了层水泥,墙面之前应当是涂了一层白灰,如今已经泛黄。   二楼有一处还是用铁硼盖着,里面是杂物间。   丁希没见过这样的房子,感觉……有点像毛坯房,她还是一愣一愣的。   他们回来得也不早了,正好饭点,于是就张罗着吃饭。   “今天一大早就去买菜,还买了几条鱼,你妈早起杀鸡,早就弄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季父对着季淮说,实际也是说给丁希听。   一大桌子菜,虽说看着不怎么好看,但也是大鱼大肉。   丁希自然要说些好听的话,她正在组织语言,季淮已经抢先说了,“路上有点堵,就耽搁了一点时间,拎的东西也多。都是小希给你们买的礼物,一会吃完饭再给你们。”   “家里什么都有,花那钱做什么?”季父嘴上虽这么说,心底却想着会收到什么。   季淮这女朋友还算懂事,又是首都人,他还是很满意。   正吃着饭,季大姐冲丁希开口了,“听说你今年才毕业,你是学什么的?”   丁希规规矩矩回:“视觉传达。”   “那个专业不好找工作。”季大姐吃着鸡肉,吧唧着嘴,“你还是学美术的,学美术的人很难学得很好,多半都是半吊子,没什么前途。”   丁希动作止住,都不知道怎么回,季淮沉着声怼回去:“吃饭怎么都堵不住你的嘴?大学毕业不好找工作,你初中毕业就好找工作了?你不是也没找到吗?”   季大姐被怼得哑口无言,憋着气:“那是我不想找,我要是想找,怎么找不到?”   “你还想去干什么工作?干什么你都干不超过三个月,不是跟老板吵架就是跟客人吵架,你每次找的是什么工作?还好意思说别人吗?”季淮凉飕飕往上补刀。   “你管我?!”季大姐大口扒着饭,恼羞成怒。   季淮给丁希夹了她爱吃的豆角,不咸不淡回:“我懒得管你。”   “吃饭吃饭,在饭桌吵什么?”季父缓和气氛,瞪了季大姐几眼。   季大姐皮厚得很,消停了一会又冲丁希问,“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这话一问出口,季父和季母不仅不阻止,耳朵还竖了起来。 第407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9)   丁希眼眸低垂, 放缓动作回答,“爸爸是做生意的,妈妈是大学老师。”   商人和大学老师, 钱和社会地位都有了。季父严重露出满意,季母嘴角咧开得更大了,两人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不少。   他儿子最低也得配这种!   “你们家住首都哪?一家人住多大房间?”季大姐问得很是直白。   首都的房子贵得很, 听说普普通通的地段一平米也得好几万, 地段好的都得十几万一平米,问这个就能知道家底了。   “你是查户口呢?”季淮蹙着眉,不悦的视线扫过去。   季大姐要是会察言观色妥善处事,也不会屡次丢掉工作窝在家里, 她理所当然道, “就是问问啊,将来你们要在首都生活,这不是关心关心吗?你们也得有住的地方啊。”   “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季淮冷眼, 语气嘲讽。   季大姐又吃了块肉,把他的话抛在脑后, 好像都没听出讽刺,直挺身子问丁希,“你父母应该也给你准备了房子吧?你家给你准备的房子多大?”   季父和季母又竖起了耳朵,吃饭动作放慢。   在他们的观念里, 大城市的那些人就生一个女儿,那不得房车都准备了?等着他们儿子娶?   他们当然不给季淮准备, 他们儿子这么优秀, 自然是别人带着房车下嫁。不然对方那些钱留着带进棺材么?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可以当哑巴。”季淮放下碗, 声线都提高一度, 话语也毫不客气。   “我问错啦?他们都不都给家里的女儿准备吗?难道没有吗?”季大姐瞪大眼, 表示吃惊。   “爸妈给你准备了吗?你有房子吗?”季淮讥诮反问。   “那能一样啊?”季大姐急了,激动反驳着,但又找不出有理的话语,只能气呼呼。   “怎么不一样?你不是女孩吗?我听你这意思,女孩家不准备一套房子都说不过去,保不准被挑三拣四嫁不出去。”季淮说完看向季父季母,“爸妈,你们可得给她准备一套房子,不然以后怎么办?”   季父季母突然被拉扯进来,面色也逐渐扭曲难堪。   他们没有半点存款,给季大姐买房在他们听来更是天方夜谭,季淮在说什么胡话?疯了吧他?   季大姐憋了半天,替自己辩解,“找的对象不一样,她这不是找你……”   “你找对象标准不也是我这样的吗?还要求家境更好一点,是不是得给你准备两套房子才可以?”季淮没等她说完,打断又说,“你先看看你有什么再说,是学历到了还是月薪到了?痴心妄想什么?”   季大姐:“我……”   “别逼我往死里怼你。”季淮声音冷锐,没有半点耐心,眼底皆是警告。   季大姐就算再没脑子,这时候也意识到危急,面容抽搐,却只能忍着埋头吃饭。   季淮的脾气她知道,没事的时候面无表情,好似没什么脾气,实际上脾气差得很,惹急了说话毫不客气,也不会留半分脸面。   “没事,别听她说话。”季淮给丁希夹了鸡翅,与她说话的时候脸色缓和好些。   “吃饭吃饭了。”季父也出来打圆场了,还让丁希别介意,骂着季大姐说话没脑子。   丁希点着头,表示并不在意。   来之前季淮就说过季大姐,还说对方要想嫁出去,怕是难得很。他和她打过招呼,让她不要理会季大姐讲的话,全篇胡言乱语,井底之蛙活在梦里。   她记得他还一脸郁闷说了一句:她嫁不出去也正常,真的,何必去祸害人?   之前她觉得他这么说有小许过分,现在的话……嗯……   一顿饭吃完,季大姐耍了脾气,还冲悄悄给跟季母支了招:第一次上门,你忙活大半天煮了一桌菜,她怎么着也得洗个碗吧?不然是娶祖宗吗?给她给下个马威,让她知道知道。   季母犹犹豫豫,主要是怕丁希抢走她女主人的地位。   儿媳妇自然要听婆婆的话,嫁到他们家,的确要干活,以后还得伺候季淮,伺候家里人。   季母找了个借口去忙活,其实就瞅着这边,看看丁希会不会主动提出来洗碗。   丁希的确也提出来,她吃了饭,不干活是真不好意思。季淮没让她洗,自己站起来去收拾碗筷。   “我和你一起。”丁希也收拾起碗筷,跟在他后面去了厨房。   季家的厨房就在楼房后面,是一个用灰石头搭起来的小屋子,一旁堆着柴火,一旁是灶台。   灶台旁边的一面墙被柴火熏得黑不溜秋,柴火也被横七竖八摆放着,地上的锅盆用久了,表面坑坑洼洼。   季淮把碗筷放在灶台上,蹲下来掀开锅盖,里面是洗碗要用的热水,他盛热水的时候看向丁希,“你站在一边,我来洗,我动作快,两人反而更难洗。”   丁希怕给他添乱,退后站在一边,余光观察着这个小厨房。   她的下限再次被刷新,里头的灯都是那种昏黄的小灯泡,上面布满油垢,厨房只有一个小窗户,还被化肥袋子半封着。   季淮一边往盆里加热水,一边半开玩笑说,“我的家庭比你想象的糟糕,现在看到了吧?要是被卖到这里,有你苦头吃。”   “这种情况我得先带你回来看看,万一等到要结婚才回来,你后悔怎么办?”   季父季母好吃懒做,季大姐和季二姐又时常耍滑头,所以很多重力活都是他干。以前倒是很少洗碗,但最近学习做饭,碗洗得也很熟练了。   的确有些超出丁希的预期,但她乐观得很,蹲下来与他平视,话语轻松,“我没觉得有什么,这不是没吃到苦头吗?还没多大的感受。”   季淮回她,“那是年纪还小,还不懂。”   小女孩都很天真,尤其是爱情加持。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她挑眉,大大的眼睛里带着真挚的目光。   “我不教你。”他低下头,一口拒绝,来了一句,“把你教聪明了,我就没老婆了。”   丁希眼底含笑,继续蹲在一边看他洗碗。   季淮还给她扯来一张凳子,“坐着。”   她一坐下来,他余光瞥了门口处偷偷摸摸的人,拉下了脸,对方赶紧转身逃跑。季淮收回视线,淡淡道,“我大姐说的话你不用理会,她多多少少有点毛病,问题也不小。”   他说完,还伸手指了指脑袋,一副无可救药的模样。   丁希扑哧笑了一声。   换做其他人,遭遇到这种家庭,第一反应肯定是麻溜跑,生怕跑得不够快。说实话,她一开始也懵,但他的做法总让她安心。   她相信他。   季淮又认真看向她:“要是待得不舒服,你就跟我说,我随时带你走。”   “还好。”丁希摇头,她是真觉得还好。   大院里。   季大姐神色匆匆到季母身边,表情夸张,“那个女人看着季淮洗碗,坐在一边瞅着,动都不动一下。”   季母叉着腰,也不满意起来。   “我就说吧,她肯定不干活,只会指使季淮干活。”季大姐嘟囔着。   “哪能不干活?这哪要得成啊?”季母又想起丁希的身材脸蛋,手脚比划着,“细胳膊细腿,白白嫩嫩,说话怎么也有气无力的?健康吗?”   她教育季大姐和季二姐都是要多干活,不干活哪嫁得出去?谁要啊?   女孩家家,干活得手脚麻利,能下地能做饭能带娃还得会伺候家里的人,事情多着呢。   “谁知道啊,我瞅着问题很大。”季大姐瘪嘴。她觉得丁希和她格格不入,季淮还因为对方怼了她,更加不爽。   “家里到底有没有钱?”季母关心这个问题,说着凑近季大姐,瞪着眼睛撅着嘴,“妈妈是大学老师,每个月可不得很多钱?   她都不认识大学老师,一听就很厉害。   “她都不敢回答,万一没多少呢?大学老师也有混得不好的,只能养活自己,以后还得靠季淮养她爸妈。”季大姐回。   “那不行。”季母一下又收敛起神色,对着季大姐说,“一会趁季淮不在,你再去问问,得问仔细了,这事马虎不得。”   不是谁都能做他们家儿媳妇,要是没车没房没钱,她是不会同意的。   “知道知道。”季大姐用力点头。她当然要问,看看这丁希到底是什么情况,家里到底有没有钱。   季大姐就等着季淮不在,好逮着丁希好好问。   结果,季淮压根就没让丁希离开他的视线,去哪都叫上她。   院子边角有两颗桑葚树,此时结了果子,满树都是黑又饱满的桑葚果,还有好些掉在了地上。   乡下每家每户都种了一两颗,有些人家种了好几颗,压根就不想吃。   季家种的这两颗桑葚很甜,季淮站起来拉着丁希的手,往院子角落边走,还顺便拿了一个小篮子。   “去哪?”她被他牵着,跟在他的脚步。   “摘点桑葚给你吃。”季淮指了指桑葚树,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樱桃提子草莓李子桑葚……都是她的最爱。   季淮走到桑葚树边,伸手就能摘到一些。旁边就有个小水龙头,他洗了洗,放在她手里,“先尝尝,一会摘了泡盐水再吃。”   他吃东西没那么讲究,给她吃还是得讲究一点。   丁希看着手里的桑葚果,“要不要给伯母他们……”   “她们要吃早就吃了,掉得一地都是,只有城里的人才觉得稀奇。”季淮笑着打趣她,爬上了桑葚树。   季大姐抓不到机会,见季淮又牵着丁希那头走,对着季母嘀咕,“这还没结婚,那个女人就把季淮迷得晕头转向,时刻都不离身。妈,你快看看。”   季母也是第一次见自己儿子这样子,但她还是关心一个问题,“她家到底有没有钱啊?什么都不会干,娶回来不是没用吗?”   “我这就去问问。”季大姐见季淮爬上树,丁希就站在一边,她准备假装去聊天,然后套消息。   “去去去。”季母催促 。   季淮见季大姐刚往这边来,他就对丁希开口,“你得拿着篮子站近一点,我摘了放篮子里。”   他已经摘了一小把,往下爬了,朝她伸手。   “小心点。”丁希举着篮子往树边走,季淮就在她头顶不远处,摘了就往她的篮子里放,两个人时不时讲话。   季大姐脚步硬生生又止住,她逮不到机会,只能板着脸又回来,“哪能问?季淮都在呢!”   季母安抚她,“等等,一会问。”   季淮摘了小半篮子,从树上下来,牵着丁希的手往厨房走。他把桑葚洗了几遍,又拿盐水泡上,这才端出去。   季家的楼房和院子虽简陋,但应有尽有,院子里还有张木桌子,下午坐在上面吃点东西喝点茶,还算惬意。   可是,季淮现在有点不爽,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   他摘下给丁希吃的桑葚,正被季大姐吃着。   吃就吃吧,对方毫无节制,像是在搞破坏又像是宣誓一些“主权”?   就在她又一次把手伸进去,季淮冷着脸把桑葚端开,放在他身边的丁希跟前,“想吃自己去摘,干嘛呢?”   如果不阻止,全部都得进对方肚子里。   “给我吃一点都不行吗?这么护着,怕我欺负你女朋友啊?”季大姐训斥他。她想要接触丁希都不行。   季淮一直跟在丁希身边,去哪都拉着手,跟眼珠子一样。当然,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季淮这样,更起了逆反的心理。   季淮还是没搭理她,“因为你讲话不过脑子。”   “……”季大姐气不过,站起身来,看向丁希,“要去收玉米了,丁希你要不要一起去?”   外面还晒着不少玉米,看这天气,得收回来一些。   “她不干活。”季淮替丁希回了。   季大姐急跳脚,“怎么能不干活?”   为什么不干活?   大家都得干活,她虽不上班,但在家天天干活。村里头的男人带女朋友回家住,那也得干活。   一家几十亩地,不干活吃白饭吗?   让丁希去干活也是季母默认的,对方觉得她说得对,的确要来个下马威,对方一直在指使她儿子干活。   那还得了啊?   最后他们还是没如愿,丁希就算愿意去,季淮也让她好好待在一边,他自己去干活,还说道,“你不会干这活,也没必要学。”   季大姐和季母看着季淮,不满也没敢说话。   在她们看来,丁希愿意和季淮回到这里,那就早被季淮拿下来,就算他们家的人了,跑不了,只有他们不同意的份。   季淮比她们更知道,但凡他放松一点,丁希立马被抓去盘问,跟选妃似的面试,是个人都顶不住。   他不可能给她们任何一点机会。   丁希也想表现一下自己,可季淮私底下和她说没必要,听他话就行,他们家的人和别人不太一样。   她只能乖乖听他话。   季淮的确很强势,她感受到了季大姐对她的不满意,但被季淮怼得哑口无言,他又一直在,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或者难堪。   待在他身边就行,就像他说的,完全不用理会任何人。   玉米还没收完,一件大事就发生了。   原先只隐隐听见小孩的哭啼声,紧接着这哭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丁希看到一个女人左右抱着两个小女孩,走进了季家的院子。   两个小女孩头发乱糟糟,扯着嗓子哭着,脸蛋憋红,脚上的拖鞋也只剩下一双。那个女人皮肤黝黑,身材微胖,右脸红肿,头发也蓬乱,嘴里咬牙切齿骂骂咧咧着,那语气,恨不得把对方敲了骨头吸骨髓。   到了季家的院子,她把两个女儿放下来,扯开嗓音就大骂,“陈章他不是东西,呸,就不是东西,求着我都不回去。”   “背着我和别人乱搞,哭哭哭,再哭把你们全都丢河里淹死,再哭!死丫头片子,走走走。”   “看看你爸长得那挫样,什么都没有,老的半死不活,小的手脚不干净,连个房子都盖不起,全家都得死绝,呸,全家迟早死绝,死了都变孤魂野鬼。”   ……   季二姐放下孩子就开骂,大力拉扯着在她身边的两个小女孩,对方哭得更大声了,她瞪着眼珠子又大声怒骂一句。   两个小女孩被吓得一下止了声。   丁希也被吓了一大跳。   季母要面子,赶紧走去关门,呵斥着她,“不嫌丢人啊?吼什么吼?要是让人笑话,我就拿扫把给你轰出去!”   季二姐也注意到丁希这幅陌生的面孔了,许是她长得漂亮,她还多看了两眼,眼神疑惑。   “季淮女朋友。”季大姐解释。   季二姐并不当一回事,冲直接冲到季母面前,声线尖锐,歇斯底里般诉说着陈章的过分行为,怒火冲天大骂着。   她让季母看陈章扇她的巴掌、挠她的手背、打她的大腿、甚至,扯她头发的痕迹……她气得暴跳如雷,嘴里各种词汇咒骂着。   季母一听,眼睛也是瞪得滚圆,头发直竖,将牙齿咬得咯嘣响,“陈章天打雷劈,出门都得被车撞死,我非要去打断他的腿,一棒子打死他!”   季淮已经走到丁希身边,牵着她往里走,一点都不想理会。   他不想理,有人却不放过他,季二姐气得双眼都要喷火,明显还没出掉这口气,对着季母又说,“妈,趁季淮也在,叫上爸和季淮,必须去讨个理,我刚出月子就这么对我,他们陈家必须给我个说法!”   “没错!”季母气得鼻孔煽动着,“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早就看出来他不是好东西,必须给他个教训。”   她们放眼望去,发现刚刚还在那里的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季大姐自然也是站在季二姐这边,满脸通红骂着陈家人,不断诅咒着。   几人又怒气冲冲进了楼房。   季父去打麻将了,还没回来,她们想让季淮先去。他长得高挑,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读书人,去了肯定能撑腰。   “不去。”季淮头都没抬,拒绝的干脆。他正给丁希倒茶水喝,里面泡的茶不知道是季父从哪里买来的劣质茶,反正就凑合着喝吧。   能解渴就行。   “怎么不去?你姐都要被打死了,你有没有良心?我就问你有没有良心?”季二姐一下哭出来,扯着嗓子质问。   她说着,视线有意无意望向丁希,好似觉得是对方阻止了季淮。   季淮放下杯子,抬头注视她,眼底平静,“这又不是第一回 闹?去了能做什么?没结婚前你不是就知道他是这幅样子了吗?”   “那能一样啊?你不关心我的死活吗?”季二姐声线拔高,涨红的脸皮,控诉着他的没心没肺,“你要是在乎我这个姐姐,就去给我把他打一顿,打得半死最好,我要出这口气!”   “我不去。”季淮收回视线,继续倒他的茶。   “你狼心狗肺,书都读到猪脑里去了。”季二姐气急败坏,什么都话都能说得出来。   丁希听得直皱眉,她有点不高兴。季淮面色却没半点变化,语气还有点烦躁,“他没讨到什么便宜,你也吃不了多少亏。当初是你说要当全世界最好的后妈,这么劝都不听,现在又是闹哪样?”   季二姐被一噎,“你就得帮我。”   季淮沉着声,“我懒得理你。”   “你看看他。”季二姐指着季淮,双手气得抖索,浑身发颤,“冷血得很,你和他谈恋爱,等着吃亏,亲生姐姐都不管,能管谁?他只管他自己!自私!”   季二姐一下离得有些近,丁希是真被吓到,身子往季淮那头倾斜,他阴着脸,站起来挡在她跟前,将她护在身后,脸色铁青对上季二姐,眼底冰寒,“你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说话没点智商,指望谁给你出头?你就活该!”   季二姐和陈章都能拿着刀干架,吵架嘴是真欠,和季大姐说话一样没过脑子。   有时候,是真活该,喊着让人打。陈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凑对就对了,别人也接受不了。   季二姐气得要尖叫,都要蹦到三米高。   “婚前吵,上吊你都要嫁,婚后还是这幅德行,接着吵接着打,生完孩子继续吵打,一吵一打就回来,没两天又回去,孩子接着一个一个生,打了又回去,回去又接着打,隔一段时间就闹,你不烦吗?”她是真惹到了季淮,他神色间也略带火气,目光冷厉,“跟我女朋友胡说什么?乱给我下什么定论?你很了解我吗?我太给你脸了是不是?”   拉着全部人下水,恨不得所有人都不顺心,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季二姐被这么一骂,脑子都是醒了几分,也不敢歇斯底里往前凑了。季大姐见季淮生气,也赶紧闭了嘴。   季淮坐在了丁希前面,低头继续倒他的茶,头都没再抬,怒气不比她小,“想嚎去别的地方嚎。”   那副不想理会的样子就明晃晃写着:关我什么事?走远点! 第408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10)   季二姐这事也不第一回 发生, 也就季母和季二姐跟着跳跳脚。   季父回来,除了拉下脸让她别哗哗丢人,什么也不会说。   见搬不到救兵, 季二姐再嚷嚷两声,基本也就消停了,该干啥干啥, 就跟变脸似的, 好像忘了这事。这种变化让丁希一度瞠目结舌。   季二姐的嘴碎程度不亚于季大姐,两个人凑在一起又开始嘀嘀咕咕,时不时用余光瞥向丁希,继续低头捂着嘴讨论。   她的两个女儿在院子里乱跑, 玩着泥巴, 偶尔跑来丁希身边,睁大眼好奇观察着她。   丁希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叫舅妈。”季淮对这两个小外甥女温和,还去逗了。   两个小女孩也才五岁不到, 平时估计也没人照顾,在外面野玩, 皮肤黝黑,瘦瘦小小,此时正拿着半截黄瓜在啃,听到季淮说的话, 害羞的眼神看着丁希笑。   估计是喊不出口,一直看着她笑。   季淮把她们拉过来, 低着头和她们说话, 放缓声音, 与刚刚和季大姐说话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他会询问两人在学校的情况, 在陈家的情况, 那个目光是怜惜又无奈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热闹很多,季二姐自然是不回去了,季家人对这一幕也见怪不怪,季母偶尔会在饭桌上吐槽陈章及陈家人,语气里带着咒骂。   季大姐和季二姐也会附和,季二姐还会把陈家的丑事往外抖:   “他那个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的时候就和村里头的寡妇乱搞。”   “我那个婆婆也是活该,别想我和她一样忍,我看她那张脸就来气。”   “那两个小孩,养大也得废,从小就手脚就不干净!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   桌上还有早上剩的肉和菜,由于第二次翻炒,颜色已经变了,季淮冲季母道,“妈,下回炒多少吃多少,尽量别吃剩菜,对身体不好。”   季母还没回,季二姐一边挑拣着盘里的饭菜一边出口,“唉,大城市人才讲究,我们这种小地方不都这样?讲究不来。”   她将挑出来的瘦肉放在自己和两个女儿的碗里,横眉竖眼的,说出来的话很不讨喜。   “我跟你讲话了?”季淮余光睨了她一眼,冷着眼。   季二姐低着头,继续翻着碗里的东西饭菜。   过了一会,她可能觉得太丢面子,或者想要掰回来尴尬,把目标瞄准丁希,想着季大姐今天下午和她说的话,冲着对方就开口,“丁希是吧?诶……”   “嗯?”丁希捧着碗安安静静吃饭,碗里堆着季淮给她夹的饭菜。   季二姐还没说完下半句,后脊背突然发凉,见季淮正凝视着她,神色沉静如水,情绪清淡,但就是这幅样子,让她剩下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眼底飘忽不定,快速道,“没什么,吃饭!”   季淮生性冷漠,从小就很少和她们说话,读了书更像书呆子。他对她们的作用就是脸上增光,至于所谓的姐弟情分,那是半分没有。   她们就是和他对骂,他都懒得回,但万一惹恼了,她们绝对不是对手,季淮最喜欢做的还是冷冷看着她们跳脚。   丁希观察到季淮的动作了,。她也只当不知道,露出迷茫懵懂的神色,然后继续吃她的饭。   季二姐时不时用她的筷子敲打着瓷碗,继续挑拣着盘里的菜。   季淮都看不过去,给丁希夹菜的筷子都没往和她沾边那头伸去,饭也没吃多少就带着丁希先起身了。   两人一走,餐桌上的人自然又开始碎碎念。   季父关心的事情是丁希家是否有钱,能准备多少套房子,到时候他们还要跟着享福呢。而季母不仅考虑这些还想拿捏丁希。   至于季大姐和季二姐,这两个人脑回路就和他们不一样,乱七八糟想一通,一会这一会那,鸡蛋里挑骨头。   季大姐半点消息没问出来,季二姐眼底鄙视,拍着胸脯说她上。   “季淮把她当眼珠子,半步都不会离开,你能问?说句话他都瞅着你,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心底不慌啊?”季大姐说着就烦躁。   “等他去洗澡,溜进房间问啊,离了季淮,还不好办吗?”季二姐没把丁希放在眼里。   一看就是好欺负。   大城市里的女孩当然没她们精明。   “你去问。”季大姐把问题推给她。   “我问就我问,她还能不回答啊?家底我都给你一一问出来。”季二姐说得自信。   季父季母不就想知道那些吗?   当然,季淮好过了,就算他们关系不怎么样,对方从手指缝里也能流出一点好处给她们吧?   丁希此时就在季淮的房间里,她刚洗好澡。   季家一共就一个卫生间,在一楼,洗澡都得轮着,家里也没有吹风机,他正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   丁希盘腿坐在床上,他站在床边,正低头给她擦着,顺便道,“一会我去洗澡,我会把房门反锁了,你就假装睡着,谁敲门都别理她。”   “啊?”她昂头,娇嫩的嘴唇微微张开,明亮的眼睛望着他。   “啊什么啊?我很快回来。”他垂眸看着她,俯身轻啄了她一下,站直身子继续给她擦头发。   丁希眉眼笑意荡开,“你家里人好像很想让你找一个白富美,可我不是。”   她不傻,季家人的意图她感受出来了。   季淮带谁回来不重要,重点是家境得好,最好能帮衬他们全家,带全家人走上美好的新生活。   “你觉得他们正常吗?”季淮面色不变,神色淡淡问。   “……”丁希又说,“你身上是你们全家人的希望,我不敢耽搁你。”   “你别嫌弃我就行了。”季淮收起毛巾,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语调拖长,目光诚恳,“你就耽搁我吧,求你。”   认真又带着请求的样子,让丁希有点想笑。   “我去洗澡了。”季淮拿着睡衣准备下楼。走到门口处,他伸出手摁下门锁背面反锁按钮,走出门外,稍微用力点一关,房门就被反锁了,只能从里头开。   丁希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她拉着被子躺下来,又往墙角躲。   房间的灯光并不亮,还有些昏黄,时不时还闪上两下。里头除了她睡的这张床,只有一个衣柜,其余的什么都没了。   季淮在的时候,她觉得在哪都无所谓,他一不在身边,她就浑身不自在。   抱着被子,她侧了身,手机也玩不下去,只能闭眼假寐。   原先她不想睡,还得等季淮回来给他开门,不过这几天的确累,她闭着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有人敲门?   季大姐和季二姐掐准季淮去洗澡,前来“盘问”,结果发现门被反锁了,两人一脸懵逼相互看着。   “怎么反锁了?”季二姐倏然恼了。   “对啊。”季大姐伸手拍了拍门。   季淮不在,她们胆子大。对方越护着,她们就越要看看丁希是什么品种的狐狸精。   丁希睡得迷糊,被敲门声吵醒。   “丁希。”季二姐也不客气,敲门力道更大,“砰砰砰”,听得丁希心慌。   她记得季淮说的话,但一直敲又一直叫,让人难以镇定。她坐起身来,看着门口,又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在季二姐又一次喊了她,语气明显不悦,她假装匆忙起身,“诶。”   对方说有事和她说。   她心里猜到了什么事,又看了眼时间,这才下床。走过去打开门的时候,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季淮强势,恨不得半点都不让她接触季家人,但她不可能不接触。这个门她不开,对方也只会把账算在她身上而非季淮身上。   “大姐,二姐。”丁希揉了揉眼,眼神惺忪,唤了她们一声。   “叫了好几声,怎么一直都没应呢?”季大姐皮笑肉不笑,她们着急,自然火气也大。   “刚刚睡着了,还以为幻听,听到后就立马起身来开门了。”她面露歉意,举止神情,找不出错。   季大姐看着她这个样子,先要挖苦两句都找不到点。   季二姐见她还说废话,伸手拍了她一下,让她闭嘴,直接说了正事,“刚刚都没空好好聊天,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都彼此有了了解。季淮把你带回来,那肯定也是认可,你们家的情况我们是一点都不知道。”   “万一别人问起来,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你说是不是?”   丁希点头,“二姐说得对。”   两人见她上道,心底舒坦,果然是个好拿捏的,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空气却安静下来,她们看丁希,丁希看她们。   季二姐笑容渐渐凝固:那你倒是说啊。   丁希继续看着她们,眨了眨眼,她稍稍装一下,看起来就十分茫然,像得很。   “你们家的情况我们不知道。”季大姐提醒她。   “我爸商人,我妈是大学老师。”丁希轻声回她。   季淮跟她说,没必要说太多,她家境不重要,就像他一样,也得靠自己。他说认可她就行了,季家人的意见不重要,不用理会。   季大姐快速又问,:“你们爸妈生几个?”   丁希:“我爸妈的孩子只有我一个。”   她妈没有再嫁,她爸再婚后也只有继子,据说在尝试试管婴儿,但还没有听说有消息。   两人露出满意的神色,像是对某些东西势在必得,于是连环发问,“你们家有几套房子?你爸妈有给你买房子吗?你们家住首都几环……”   她们没了耐心,一堆问题出口。   丁希上门,在她们看来的确是面试环节。   季淮是首都大学毕业,长得高瘦,面容英俊。她们丝毫不怀疑,放在首都那群白富美也是抢着要的好吗?   必须有钱啊。   按照他们这里的结婚年纪,季淮也到了试婚年龄,带回来的第一个女朋友,可能就是认真了。   丁希知道她们想了解什么,但这么直白,她当下还是懵住。   她爸已经不管她了,她妈有两套房子,一套商品房,一套教师房,她只有奶奶给她的一套小房子。   “没有吗?”两人脸色慢慢收敛,打量她,热情退却好多。   “那是他们……”丁希原本想说他们的房子和她没关系,话刚出口,就看到季淮回来了,她的都半句话咽回去。   许是季淮气场要强大,季大姐和季二姐猛然察觉气氛不对,后背都绷直了,像是被人当场抓了包,面色僵硬。   两人战战兢兢,一脸心虚往后看,季淮单手插兜,正往这头走,意味深长看着两人,笑得随意,“站门口聊坐什么?进去啊。”   季大姐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转过身对着季淮说,“这不是怕丁希和你睡一个房间,传出去也不太好,我就想着让她来和我睡,毕竟你们还没结婚,也得在乎一点名声。”   这个理由找得冠冕堂皇,季大姐在心里都给自己点赞。季二姐也觉得对,十分合理。   季大姐想着,丁希要是和她睡了,什么事情都好解决,她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对方还能不回答?   听言,季淮都要笑了,反问:“什么名声?”   “女孩子的名声啊,这很重要,女孩子也要脸皮,没结婚就睡在一起,外人怎么传?”季大姐为了凸显事情严重性,话说得很重,“人家肯定说不检点,这要是不在一起了,可不就变成别人口中的二手货了?人家肯定带有色眼光看!”   季大姐脾气冲又不会讲话,没有男生和她处得来,更别提谈恋爱了,说起来这个的时候语气愤愤,还略微带了一点鄙视。   季淮见季二姐脸已经微变,接过她的话,“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开放得很,过一个夜就不检点了?多得是没结婚就住在一起,或者住男方家里头,那是什么?”   季二姐就是没结婚就往陈家跑,季父去拉都拉不来,死活要待着。而且,陈章还不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她之前还和一个镇上的发廊小哥私奔了,半年后灰头土脸回来。   季大姐以为季淮说得是丁希要这么做,话没经过大脑就出了口,一脸鄙夷,“那就是犯贱啊,自己作践别怪别人瞧不起。”   所以赶紧让丁希来和她一起睡,别睡在一起!   她说完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瞧见季二姐扭曲的脸色,这才慌了起来。   两人不欢而散,还没走到楼下,激烈的争吵声不断传来。   两个没怎么有头脑的人,自然不会好好认错,相互指责着。   季二姐指责着季大姐看不起她,凭什么看不起她?她一大把年纪都没人要,男人都瞧不上她,等着一辈子嫁不出去吧!   季大姐“呸”了一声,声线尖锐叫嚷着,要是嫁得和她一样,她宁愿当尼姑,一辈子不婚。   两人相互指责,相互谩骂,什么脏话伤人的话都倒出口。   季大姐诅咒季二姐肯定离婚,眼瞎嫁给三婚男人,还有三个拖油瓶,说她以前和男人乱搞,所以才有这个报应。   季二姐气得要咬碎一口牙,从头到脚讽刺了她一边,又丑又黑,还没有女人味,男人瞧都不瞧一眼,还想嫁有钱人?笑掉大牙,嫁给老光棍都没人要。   两人吵不过,还打了起来。   季父季母拉架的声音也掺和进来,还有两个孩子的哭声。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丁希躺在床上,听得清清楚楚,目光担忧望向季淮。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躺在床的外侧,目光直视天花板,也没说话,像是没听到楼下的争吵声一样,又像是习以为常。   丁希睡在里头,两人间隔得挺远。   他们之前住酒店,就算没有订两间房,也是定了两张床的标准间,季淮都会让她不要太闹,现在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她不会闹,他应该也没太多心思陪她闹。   楼下的争吵声还在继续,似乎上演升级。丁希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侧腰,小小声,“你要不要去看看?”   季淮左右摇头,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把手放下,扭头看向她,眼底似乎有些无力,重重呼了口气,“这是常事,习惯就好了。”   有时候是季父和季母吵,有时候是季大姐和季二姐,有时候呢,是陈家来人,在门口继续吵。   吵啊吵,从小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养成了他冷漠的性子,只想逃离这样的坏境,远远逃离。   丁希想安慰他,却不知道从哪里出口。   季淮又说:“吵归吵,日子还得过,明天他们又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心里就算不舒服,也得忍着,他们的日子就是这么过,一辈子怕是都得这么过。我改变不了,也从改变。”   他既改变不了思想,也改变不了行为,有些人,前半生都这么活,后半生还得这么活,强硬改变就是要他们的命。   书读得多了,想的东西难免多,有些人就是这么浑浑噩噩,甚至没脑子活着。   丁希明白他说的话,这就是他家的情况,没有办法改变。   他说这话的意思,她也懂。其实他们还没到见父母的程度,但他还是带她回来了,带她回来不就是为了让她看看这个吗?看看能不能接受。   “砰!”   楼下响起摔东西的声音,季大姐尖叫了一声,怕是又冲上去撕扯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季淮对她说完,抿了抿唇,眼底沉了沉,点着头,像是说服自己,“我不怪你,我也理解你,真的。”   他声线克制,带着隐忍的情绪。   丁希没在第一时间有反应,季淮眉眼间染上着急,心底没由来有些酸,手脚都微微发软。   真后悔了?   他是真有点慌。   度秒如年,她还是没动静,在认真思考吗?   季淮神情怏怏,心底都后悔说了这句话,他在乱说什么?   果然,不动情脑子就清醒得很,但凡爱上了,自卑和患得患失也就随之而来,无论多理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又等好几秒钟,还没动静。   季淮内心咆哮,为了避免情绪外露,默默背过身去。   虽说以前抱着目的,难免对她有亏欠,可是现在他是尽力了,能做到的也只能是这样,要是真嫌弃,他也没办法。   丁希还想着怎么说能安慰到他,就只能瞧见他的背影,那副样子是真可怜,布满了悲伤,她主动过去,双手盘上他的脖颈,从背后抱他。   “我不需要安慰,不用可怜我。”他语气里还带着拧巴的倔强。   “我没有。”她否认,纤长的右腿攀上他的腰,要越过他的身子,睡到他面前。   季淮背睡在床边缘,怕她摔下来,慌忙就抱住她,又怕又气,还未轻斥,她就躲在他怀里,往前伸头,笑着亲了亲他的嘴角。   少女美艳的眸子微动,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   季淮顿了顿,极其不自然别开眼,“你考虑清楚,我缠上来了,就不放人了,我很自私也很霸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   丁希以前觉得,季淮应当是不够喜欢她,对她多有衡量,现在她觉得他应当是很喜欢她,但是又不确定很多事情,所以才放不开,甚至做好抽身准备。   他性子冷,加上打小生存的环境教会他要有所保留。   她没有犹豫,又亲了他一下,意思很明显。   某人用力抱住她,力道大得就像要把人揉进怀里,一脸霸道,“你答应我的事,也不能反悔!”   “好。”她回答得郑重。   他又说:“我会护着你。”   丁希含笑:“嗯。”   “我会对你好。”   “你对我很好啊。”   季淮略带保证:“我会对你更好,比之前好。”   因为不能和之前有过多的变化,他还是稍稍压抑了情感和行为。   “嗯?”她尾音上扬,似乎没法想象。   楼下没了动静,时间不早了,季淮关了灯,抱着她睡,临睡前说:“明天早上我带你走,一早就走,你以后要是不想回来,我也理解。”   “嗯~”   *   翌日。   季大姐和季二姐吵完架,还不忘季淮,要不是他多嘴,她们怎么可能吵架?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们跟季母洗脑,斩钉截铁说丁希家庭肯定不怎么样,所以季淮才不让她们问。   一定是差家庭,什么都没有,不然心虚什么?早就说了。   季母一听,有道理啊。   这样的家庭不能要!   可是季淮护着?能怎么办呢?连同季父,几人就商量个办法,得当面跟丁希说不合适,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   反正季淮优秀,吃亏的也是丁希,换一个就行了。   被男方父母当面说不合适、不同意,要点脸的女孩子都不会再一起了,感情一定出现问题。   他们准备明天就说,一家人都上阵,丁希怎么可能还和季淮在一起?   一家人都喜欢睡懒觉,一觉就睡到了十点,醒来后见季淮和丁希还没醒,季大姐还嘀咕,“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醒,也是够懒的。”   “这种女人娶回来可不行,一会得说清楚。”季母更加下定决心。   季二姐也没醒,她的两个女儿醒了,说着肚子饿,季母不情不愿去了厨房弄吃的,突然发现锅里有面。   季大姐表示不是她煮的,季父又不会做饭,季二姐还没睡醒,真是奇了怪了。   “舅舅住的。”大丫头声线稚嫩,“舅舅给舅妈煮的,我都看到了。”   “大早上还得给她煮面,也是够可以的。他们呢?”季母对丁希更加不满,一边盛面一边问。   大丫头捧着碗:“舅舅和舅妈走了。”   季母动作止住,季大姐也赶紧去楼上看。   季淮房间哪还有人?被子也叠整齐放在一边。   季家人集体蒙圈了,想了一个晚上的话,最后没人理会他们。依照季淮的性子,就算他们说,他也只会轻飘飘挂上电话,对方不松口,他们也无法知道丁希的联系方式。   再多的话,也只能憋在肚子里,把他们气得胸闷气短。 第409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11)   六月末, 一年当中的毕业季到了。   大批大批的毕业生穿着学士服,穿梭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渴望用相机记录下校园每一处的美好。   丁希上大学时是丁奶奶送过来的,对方还和她在校园门口拍了一组照, 当时还约定毕业也要再拍一组照, 可是对方已经不在了。   “宝贝, 看妈妈这里。”   “快快快,帮我和女儿拍一拍。”   “多拍几张啊。”   ……   不少家长专门从全国各地赶来,就是为了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   徐淼淼的父母也来了,徐母正拉着徐淼淼在教学楼前拍照。丁希看着他们,眼底不经流露出羡慕。   她时不时拿出手机假装看时间。   “一会我们去吃饭吧?和我们爸妈一起去吃小后街最有名的那家羊肉火锅。”徐淼淼察觉到她的情绪,走过来与她说。   丁父丁母非但没来,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要是她肯定很伤心,所以她不能丢下丁希一个人。   丁希望向她, 话语歉意,“可是, 季淮一会要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梢上扬, 眼底染上笑意。   “早说啊, 害我还想着怎么安慰你呢。”徐淼淼松了一口气, 笑骂她。   丁希继续笑着,一点都没有她想象中的失落难过, 反而是止不住地开心。   毕业典礼刚结束, 徐淼淼与丁希一起走出来, 季淮已经来了, 他穿着白衬衣, 手里还拿着一束花。   “挺浪漫嘛。”徐淼淼打趣。   丁希羞红了脸,迈着小碎步往他那头走,越走快步越快,到了他面前,仰头朝他笑着,“你来啦?”   “毕业快乐。”他将花放在她怀里。   丁希捧着花,又走到徐淼淼身边,把手机掏出来,“能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   “当然啦。”徐淼淼接过手机,半蹲下来,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看这里,给你们多拍几张。”   镜头里,丁希笑意深了,伸出空的一只手要挽上季淮的手,依偎在他身边。她刚要挽上,季淮却先一步伸出手,揽上她的肩,把她往怀里带。   丁希嘴角愈发上翘,也往他那头靠。   徐淼淼连拍好几张,交给丁希的时候,还多看了两眼,由衷说,“挺好看。”   丁希长得好看,季淮的颜值也真挑不出错。   照片里,少女身穿学士服,眉眼清丽,笑靥如花。她旁边的人身高腿长,长相清隽,一张俊脸棱角分明,仔细一看,漆黑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温柔和笑意。   想来,也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谢谢。”丁希也很满意她拍的照片,正设置成壁纸。   “给我发几张。”季淮凑过去看,轻声对她说。   徐父徐母还在等她,徐淼淼和他们道别后,就往自己父母那头去。   “那是你室友的男朋友啊?小伙子长得俊啊,也是你们的学校的?”徐母手上拎包,也在看丁希和季淮。   “不是,首都大学的,都工作几年了。”徐淼淼随口回。   “这样的好呀。”徐母眼睛一瞪,就差没闪闪发光了,激动说着,“首都大学的呢,他有没有朋友同学?给你介绍一个,年龄也正合适,谈两三年正好结婚……”   “行了行了,饿死了,吃饭吃饭去了。”徐淼淼赶紧打断,催促着两人往前走,走到拐弯处,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两人。   季淮性子淡薄,与她道谢说话也是中规中矩,此时他正把手放在丁希肩上,低着头与她看照片,嘴角挂着浅笑。   丁希是个敏感的人,容易多想也很焦虑。依照对方所说,季家那个坏境,是个女的去了,怕是都得撒开腿跑,就算不分手,那也得抑郁。   可奇了怪了,丁希自从去季家回来,与季淮的感情更加好了。   对方得给她多大的安全感,她才能这么安心?   季淮给丁希描绘过很多的以后,徐淼淼之前是嗤之以鼻的,现在也保留意见。毕业在即,即将各奔东西,大部分的情侣都分了手,能走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大家都忙于找工作时,季淮先陪丁希去了一趟毕业旅行,两人去了大草原,去爬雪山。   回来之后季淮给丁希报了培训班,让她去学习技能。   徐淼淼则迫不及待要去工作,她再也不想上学考试了。兴致勃勃投简历到一家小公司,当起了社畜。   一个星期上班六天,朝九晚六,时不时还得加班。到手薪水不多不少,算上加班费,勉强有个七千。   第一次领到薪水十分兴奋,可比在学校领着生活费多多了,还未等高兴一会,算一算房租水电,还有要还的各种信用卡,居然所剩无几。   她抱着头,生无可恋。   所幸丁希上的培训班也在她租房附近,两人合租,对方还帮她分担了一半的房租水电。   “上班累死累活,到头来没剩多少钱。”徐淼淼抱着枕头,在床上继续哀嚎,再次看着手机里的余额,实在是想不通钱去哪了。   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你要省着点花,隔三差五的收快递,这么可能会剩下钱?”丁希正在记笔记,接着她的话。   “我已经很省了!!!”徐淼淼提高声调,趴在床上,“省钱怎么这么难?季淮是怎么做到一年省出十万块的?”   季淮毕业不到三年,手里头就有三十万了。   “他什么都不买呀,可省了。”丁希鼠标在电脑上点着,正在做明天的作业。   “服气。”徐淼淼竖起一个大拇指,“就没有一点花销之处?”   丁希:“有啊。”   “什么?”徐淼淼抬头望向她。   “我啊。”丁希笑开,“我就是他的格外支出,而且正在持续超额支出,不然他应该会存得更多一点。”   谈恋爱的零零碎碎花销,虽然她也有出钱,但是季淮承担得更多一些。   “撒狗粮。”徐淼淼冷哼一声,转身平躺在床上,懒洋洋拿过一旁的平板在看剧,“不知道季淮怎么想的,你一天上课十几个小时,这培训班也太辛苦了,不知道学出来能找到什么工作。”   丁希都连续上了大半个月的培训班了,从早上到晚,晚上回来还得做作业,比她上班还辛苦。   她是没那个毅力。   丁希揉了揉酸胀的眼,继续看向屏幕,“是挺辛苦,可也得坚持呀。”   她上课都要上吐了。   “还要上多久的课?”徐淼淼又问。   “还剩两个月吧。”丁希说完又补充,“季淮说他还要教我一段时间,然后再做简历去投。等我找工作,那也是三四个月后了。”   “天啊,你真惨,还不如去上班。”徐淼淼无比同情她。   “他也知道我辛苦啊,所以明天早上他给我送早餐。”丁希微蹙的眉头又舒展开,露出大大的微笑,尾音拖着,“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她一直在上课,早出晚归,哪有时间?   “哎哟哟。”徐淼淼没脸看。   每天晚上睡前腻腻歪歪,这还不够啊?她都看不过去了。   丁希抿唇继续笑,强迫自己去完成作业。   她还是得努力,不能让季淮失望。   第二日。   季淮起得早,去上班的时候顺路把早餐给丁希送过去。   丁希知道他要来,也醒得早。门铃一响起,她就去开门了。   季淮拎着保温盒,没有进来也没有第一时间把保温盒递给她,反而张开了双臂,漆黑水凉的眸子染上柔情,笑看着她。   “早上好。”她仰头,笑眯眯上前去抱他,躲在他怀里,仰头情不自禁亲了他的下巴。   “啵~”一声,还挺响。   她热情得明显超出季淮预料,他眼底有些不自然,没她放得开,对她说,“吃完早餐好好去上课。”   “嗯……”她说着又踮脚要凑过去亲,季淮倒没躲,但是身后传来了两声咳嗽声,“咳咳。”   徐淼淼醒了。   丁希再厚脸皮也知道害羞,从他怀里出来,把他送到电梯门口,站在电梯门外,冲他招手,“拜拜。”   “你进来。”季淮看着她说。   “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倏然伸手,把她拉了进去,将她抵在角落里,俯身就吻上去,含着她娇嫩的唇瓣,一下又一下,辗转反侧。   丁希紧攥着手,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甚至都有点脚软,他还特别坏,分开时,还轻咬她一下。   “唔…”她眼底水润润,又羞又恼瞪着他。   他抬手,指腹抵着她的唇瓣,迷恋般轻轻摩挲着,勾起嘴角笑,一脸不知错,“我去上班了。”   刚刚电梯门已经关了,又被他打开,他眉头还挑了挑,看了看外面,好似在跟她说:可以出去了,我要下楼了。   典型的吃抹干净就想跑,丁希再次瞪他。   季淮继续笑着,见她不走,身子微微往前倾,准备再去吻,结果她溜得比兔子都快,头也不回往外跑,“再见!”   “呵~”他轻笑声从后面传来。   丁希回来时,徐淼淼刚好洗漱出来。季淮给她送早餐,自然不可能只送她一个人的份,徐淼淼也沾了光。   保温盒里是山药瘦肉蔬菜粥,除此之外还有奶黄软欧包和韭菜鸡蛋饺子。   徐淼淼看着还不错的粥,搓了搓手坐下来,“托你的福,白蹭一顿早餐,让我试试他的手艺。”   丁希老说季淮的手艺不错,她还没尝过。   徐淼淼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吹了两口,小珉一口。   粥的味道香浓,软糯丝滑,咸味正好。   她又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手艺不错嘛,比外头的好吃,味道更正。”   外头的都是往里加了很多调味剂,自己做的肯定没有。   “他厨艺很好。”丁希说着还有点自豪。   “我一夸他,比夸你还让你开心。”徐淼淼摇头,夹了一个奶黄软欧包,她还特意瞧了瞧。   模样不错,手还挺巧。   这一咬下去,她仔细品尝,奶香味十足,包子酥软,三两下就被她吃完了一个,伸出筷子又去夹下一个,含糊不清说,“真是季淮做的?”   “对啊,他最近学习做糕点,可好吃了。”丁希也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   “厉害。”徐淼淼丝毫不吝啬她的夸奖,吃了一个饺子后,认真问,“明天他还送早餐吗?”   丁希:“……”   “你看啊,你上课这么辛苦,啧啧啧,早出外归,一上就是十几个小时,季淮得关心你,用实际行动关心你。”徐淼淼说的很是诚恳,说着还默默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   皮薄馅多,真好吃。   “不知道。”丁希摇头。   “外面的东西不健康,都是地沟油,劣质食材……”徐淼淼继续诱导。   “嗯。”丁希点头,抬头身子微微往前,带着憧憬,“季淮也这么说了,以后他给我做早餐,我们在家里吃,多好啊。”   徐淼淼:“……”   不好。   这样对她一点都不好。   不过,季淮虽没有每天都送,但自从那天后,隔三差五就会送来早餐。他在新公司也渐渐适应了,周末还会送饭过来。   周末好不容易休息,徐淼淼以往都睡到下午两三点,吃了午饭晚饭就不用吃了,自从季淮中午送饭来后,她九十点就醒,看着墙上的闹钟,每隔半个小时就冲丁希问上一句,“你们家季淮什么时候来啊?”   “你家季淮今天不会不来吧?”   “丁希,你家季淮给你弄了什么好吃的?”   ……   盼啊盼,门铃响了,丁希是去跑去见季淮,徐淼淼一个鲤鱼打挺就起身,快速凑过去,趴在墙角露出一个头,盯着季淮手里的饭盒。   她目光精准,视线不曾移动,那个视线怕是比丁希还要炙热。   他们再怎么腻歪也干扰不了她,只是时间越久,她抓着墙面的力道就越大,肚子开始饿了。   多等一分钟就多饿一分,难以忍受啊。   季淮一走,丁希门还没关好,徐淼淼兴奋冲出来,快速跑去厨房拿碗筷,“干饭!!!”   今天送来的菜是:蒜香菠萝鸭、孜然牛肉、鸡蛋抱豆腐、红烧茄子……还有一个番茄菌汤。   徐淼淼深吸了一口美食的味道,脸上露出满足,“你家季淮都可以去开餐馆了吧?”   强!   吃人嘴软,现在她基本不说季淮坏话,跟丁希讲话都用上“你家季淮”,瞧瞧,多么亲切的称呼。   “他才不开餐馆呢。”丁希笑着说。   “那他要干啥?”徐淼淼已经忍不住开动了,往嘴里塞了一块肉,香!   “努力工作,不断跳槽,赚钱养家。”丁希这么回她。   这话她也曾和季淮说过,他说他才不去当厨师,不过以后可以当她的厨师,每天做饭养她,让她多多长肉。   徐淼淼不断点头,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她是没想到,季淮在几个月后,真的又跳槽了,工资又有了明显的上升,实在令她吃惊,难道,对方开始发力了?   不仅如此,丁希居然也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起薪居然是她的一点五倍。   徐淼淼张大了嘴巴,简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前不久她才嘲笑刚苦哈哈上完培训班的丁希又被季淮抓去学习什么破技能,毕业这么久难道不上班的吗?   发生了什么?   此时,徐淼淼站在体重秤上,看着丁希,捂着脸生无可恋,伸手指着她控诉,“你们,你们居心不良,为什么你们涨薪水,而我只长肉,我已经涨了十五斤了!!!”   丁希一脸无辜,“可是我也有吃啊,季淮还经常给我带糕点,我喜欢吃奶油,他还放了很多奶油。”   “你还说!你是人吗?!”徐淼淼咆哮。丁希吃不胖啊,这句话的侮辱性极其强。   丁希赶紧闭嘴,“那……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要减肥!!!我也要涨薪!”徐淼淼叫出声,死死咬着牙,面容抽搐,下着巨大的决心。   丁希犹豫了下开口,“可是……季淮说为了庆祝我找到好工作,他想在他们那里做顿大餐,让我们也一起去。”   她的尾音未落,徐淼淼面容顿时收回,淡定从体重秤上下来,“什么时候?”   “这个周六。”   徐淼淼毫不犹豫回,“去!”   丁希:“?”   不是要减肥吗?   “上回那个油焖大虾不错,还有锅包肉,还有柠檬手撕鸡,还有……”她说着就哭丧了脸,可怜兮兮,“小希,我又饿了……”   “你才刚吃饭,还吃了两个大鸡腿。”丁希提醒她。   “我不管,我明天再减肥。”徐淼淼抿了抿唇,拿着手机回房间点外卖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胖了十五斤,只能一边害怕,一边含泪再干掉一只烧鸡。   周六下午。   “我要和季淮去超市买食材,地址已经发了给你,你一会再过去。”丁希给徐淼淼发了个地址,对着床上的人说。   “……嗯……”徐淼淼迷迷糊糊回,又钻进了被窝里。   季淮已经在楼下等她,丁希急急忙忙在穿鞋。   “嗡嗡嗡。”   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丁希空出一只手,按下接听就往耳边放,她以为是季淮打来的电话,甜着声,“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啦。”   电话那头,丁母怔了怔,拿下手机又看了号码,确认自己没有拨错。   丁希在她面前永远是一副拘谨的模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电话那头的声音清脆撩人,还略带撒娇,十分亲昵。   见电话那头不说话,丁希动作也止住,看到手机上的备注心咯噔一下,顿了顿,这才小声喊,“妈?”   丁母收敛神色,好似没什么特别反应,直接道:“今天中午过来吃顿饭吧。”   话语不是商量和询问,是通知。   若是之前,丁希势必应下,什么事情都得排在后面。可她今天已经答应季淮要一起去买菜做饭,还请了他室友和徐淼淼,所以不行。   她只能拒绝,“妈,不好意思,我今天没空,要不下次吧?”   这是在丁母意外之外的答案,她略带不满,但也没质问,也再说话。   丁希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季淮还在等她,她又硬着头皮说,“我现在有事,改天再和您吃饭,行吗?”   丁母没有说哪天还能吃,电话挂得很快。   丁希感受到她的不满,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叹气,这一次却没以往那么慌乱。   想到季淮还在等她,赶下去的时候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   挂掉丁希电话的丁母正坐在沙发上,她面容看起来憔悴不堪,已经连续几个晚上睡不着,眼睛下乌青一片。   看着挂掉的电话,她又烦躁把手机丢到一边,伸手扶着额头,头疼欲裂。 第410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12)   丁希和季淮去超市逛了一圈, 回来时手上都拎了两个大袋子。   “这么多东西呢?”陆家明反应最快,跑过来要接过季淮手中的东西,季淮没松手, 示意他去接丁希手上的袋子。   “我来。”陆家明识趣, 快速把丁希手上的袋子接过来。打开一看, 全是蔬菜和零食,与季淮提的袋子相比, 轻很多。   季淮一手拎着食材,另一只手上还拎着饮料和水果。他随手把饮料和水果放在桌上,提着袋子去了厨房。   自从他跳槽涨薪、股票又大赚一笔后, 他也变得没那么计较了,主要是不想费脑子去算账。这一次他不仅出钱买了食材, 还买了饮料水果。   当然, 能让他超出支出花销的, 多半和丁希有关,不然还是该省则省。   徐淼淼也早就来了, 她醒后无聊, 干脆来这边看看有什么能帮忙, 正和陆家明几人聊天聊得嗨,见两人回来, 上前要帮忙。   陆家明几人也不好意思吃白食,纷纷也说要来帮忙。   厨房就那么点地方,季淮扶额, “别来捣乱了, 该干干嘛去。”   “我帮你。”丁希挤进来, 要帮他处理海鲜。   “行。”季淮看了她一眼, “你留下就够了。”   其余几人:“……”   得嘞, 他们滚,不打扰两位秀恩爱腻歪。   于是乎,丁希在厨房和季淮一起做菜,给他的下手。客厅里,徐淼淼和陆家明几人正在玩牌,嬉笑声不断,气氛无比和谐。   徐淼淼放得开,和谁都聊得来。丁希就给了她一个地址,她就敢一个人过来,在季淮和丁希没回来前就和陆家明几人混熟,就差没称兄道弟。   “你输了。”徐淼淼手里拿着最后两张牌,打下去后,一脸兴奋拿起贴纸,往陆家明额头上一贴,来了句,“封印!”   “我靠。”陆家明看东西都挡住了视线,直呼她太狠。   “做人不狠,路子不稳。”徐淼淼很嚣张。   “输了别哭,我可不怜香惜玉。”陆家明撸起袖子,看向一旁,“胖子,洗牌!”   厨房内。   季淮和丁希正在忙活,他在熬汤,她在洗小龙虾和河虾,还有鱼。   听闻外面的笑声,她眼尾也上扬起来,透过窗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再洗一遍就好了,冰箱里有调料包,帮我拿出来一下。”季淮一边切菜一边对她说。   “好。”丁希转身去冰箱里找,走过来的时候看着他切着黄瓜,他修长的手指微屈,关节处抵着刀,游刃有余般切着,动作快速,切下来的黄瓜丝细长,薄度如一,她都看呆了。   她虽也会做饭,但远不及他。   倏然,切到黄瓜还剩四分之一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将手中剩下的半截黄瓜放在她嘴边,眉眼还挑了挑示意。   丁希笑眯眯张了嘴,咬住了那小截黄瓜。   季淮开了火,准备用调料包炒小龙虾,听到后面时不时传来清脆的声音,薄唇弯起,语带笑意,“你现在就像一只兔子。”   他说着,脑海里也不经浮现起兔子捧着胡萝卜在吃的场景。   白白胖胖的的兔子,咔滋咔滋啃着胡萝卜。   她走到他身后,踮起脚尖,将下巴抵在他肩头,“我是小兔子你是什么?你是大灰狼吗?”   季淮思考片刻,一板一眼说,“我是大兔子。”   她咯咯笑了,抬手将最后一口黄瓜吃进嘴里,用额头蹭了蹭他,“大兔子,我有一点点饿了……”   真饿了。   从下午就跟他一起去超市,中途还去了菜市场,跑来跑去。   “嗯。”季淮点头,表示知道了。   “饿了饿了。”她在他耳边拖着声又说。   他微微侧头,声线低沉又轻缓,有点哄她,“稍等一会,很快。 ”   丁希又不会胡闹,她走到一旁洗手,准备上手做道菜。   当然,也得季淮在旁教她。   虾已经洗好了,她也去了虾线,他教她做油焖大虾。   外面几人玩得嗨,时不时拔高了声音,争得脸红耳赤。相比之下,厨房内里是带着烟火气的岁月静好。   季淮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再倒点酱油。”   “料酒多点。”   ……   “可以了,下料汁,嗯,快速翻。”   ……   浓郁的香味瞬间传来,丁希都忍不住多闻了两下。   季淮锅里的龙虾也熟了,他夹上来一只,剥开让她尝味。   火锅的香味融进了龙虾里,吃到嘴里回味悠长,不过还差点味道,她说道,“为什么不加点辣?不辣也不好吃。”   “你生理期要来了,不能吃辣。”他关了火,拿过盘子,把锅里的龙虾倒进去。   丁希怔了怔,丝毫没预料到是这个原因。   季淮准备做十道菜,真的一点辣椒都没准备,比以往做的清淡很多。   他虽不会把甜言蜜语时刻挂在嘴边,性格内敛话不多,与她在一起时,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讲话,可他的确会把她放心上。   丁希就跟吃了蜜饯似的,嘴角的笑意一直不减,围在他身边看他炒菜,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也一点都不觉得腻。   季淮每炒一道菜,出锅前就会让她尝尝味道。   爆炒了鱿鱼,她尝了一块两口三块四块,还没尝出味,把他都逗笑了,却没半点不耐烦。他最后还用锅铲从锅里舀了不少放在她碗里,“多尝尝,刚出锅也好吃。”   丁希认为自己是把小吃货的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了。   天色愈发黑了,一道又一道菜出锅,摆在餐桌上。   “吃饭吃饭。”   “终于能吃饭了。”   “干饭!”   ……   大家都飞奔过来,一副饿得不行样子,赶紧帮忙摆放餐筷,只有丁希不急不缓的样子。   “你不饿啊?”徐淼淼说话都弱了三分,说话的时候都没看向她,一直盯着那些饭菜。   丁希:“还好。”   她已经被季淮喂得五分饱了。   徐淼淼顾不得和她说,规规矩矩坐下来,她的身边坐着陆家明,她还出口道,“别不服,一会再来。”   “来啊。”陆家明指着她,“谁跑谁是小狗。”   “汪。”王森突然叫了一声,大家顿时笑得前翻后仰。   季淮的手艺越来越精湛,大家看着这些色香俱全的菜垂涎欲滴,举起酒杯相碰后就忍不住开动了。   “祝大家都前程似锦啊,更上一层楼,事业爱情双丰收。”陆家明说完,豪爽一口喝完了手中的酒。   大家也跟着喝了小半口,不过丁希喝的是饮料。   “这小龙虾是五香味的,没放辣椒吗?”徐淼淼吃着小龙虾。虽然说也很入味,但没放辣椒总是少了那么点味。   “当然是为了照顾你们啦,我们平时可是吃爆辣。”陆家明也拿了一只,“女孩子不要吃太辣,容易爆痘。”   徐淼淼下巴就长了一颗痘,感觉被针对了,她狠狠瞪了陆家明一眼,伸手去拿辣椒酱,倒在调料碗里,意有所指,“可不是为了照顾我,我没那么好的命。”   她看明白了,且不说季淮条件怎么样,对丁希是真上心。   丁希双颊泛红,鼓着腮帮子装死。   “我照顾你,来,吃一个。”陆家明剥了小龙虾,要放在她碗里。   “走开。”徐淼淼看着他,吐出两个字。   “你看看。”陆家明淡定又把小龙虾往自己嘴里塞,声音深情,手舞足蹈着,“你不是没那命,你得给别人机会,敞开你的心扉,接受别人的爱意。男人,是靠自己抢来的,不是等来的!”   徐淼淼一句话堵回去,“女人,也是靠自己本事吸引来的,不是哄骗来了!”   “有个性。”陆家明非但没尴尬,反而露出欣赏的神情,“我喜欢。”   徐淼淼冷哼,并不做回答。   呵,男人。   桌上气氛一直都热热闹闹,季淮话不多,默默吃着饭在听。丁希话也不多,偶尔插上两句。   季淮在给她剥虾,吃饱饭在闲聊时,他又去厨房,给她榨了一杯果汁。   丁希也粘着他,饶是周围再繁杂,她目光所及处,也只是他。   饭后徐淼淼和陆家明几人在玩骰子,带着DJ歌曲创造包厢氛围,嗨得很。   张胖子从网上买了一个烧烤箱,此时正派得上用场,再去楼下超市搬上来一箱啤酒,别提有多爽。   他们在客厅闹,季淮则在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   这个洗碗机是他的买,每次洗碗都要浪费很长时间。他算了一笔账,这样非常不划算,还不如买个洗碗机,以后搬家还能带着走。   早买早享受。   他对喝酒聊天没什么兴趣,又把前两天买的食材拿出来。   丁希溜了进来问他:“在做什么呢?”   “给你做点小零食带回去吃。”他最近在学习做烘焙,研究各种糕点面包。   “做什么零食?”丁希走到他身边,伸长脖子看。   季淮:“蔓越莓饼干。”   丁希轻呼了一声,围绕在他身边,亲昵去揽他的腰。   “去沙发上歇一会,这里不用你帮忙。”他转身对她说。   “可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做什么不重要呀。”她又凑过来,说话的声音软绵柔媚,都能甜到人的心坎里。   季淮忙活得是心甘情愿,准备再给她做点其他的零食。   他还在网上买了好看的包装罐,毕竟女孩子都喜欢好看的包装,像陆家明他们都是粗老爷们就不在意。   送给她的东西,他还是用了心的。   丁希没学过烘焙,也兴致勃勃让季淮教她。等他们忙完,客厅里的几人还在划拳喝酒,桌子上和地下都是酒瓶。   徐淼淼酒量可不是盖的,张胖子和王森都被她干趴下了,仅剩一个陆家明。   “别喝了,该回去了。”季淮前去阻止。   徐淼淼有些微醉,两边脸颊微红,强撑着清醒对陆家明说,“我就先放过你,下次再喝!”   “走吧,送你回去。”陆家明站起身,可比她清醒多了。望着丁希疑惑的视线,他淡定解释,“她都醉了,肯定不能是季淮扶着她回去吧?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我没醉。”徐淼淼大声反驳。   “我醉了,好了吧?”陆家明笑着去扶她。   丁希站在季淮身边,望着陆家明,又看了看喝趴的张胖子和王森,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徐淼淼的酒量就是再好,也不可能同时喝过三个人,突然觉得陆家明很狗。   “晚上外面冷,我去给你拿件外套。”季淮把给她的零食和糕点装在袋子里,走到房间去拿衣服。   陆家明灵机一动,眼珠子一转,露出一抹深意地笑,也屁颠屁颠去自己的房间给徐淼淼拿了件外套。   丁希:“……”   季淮出来给她穿好衣服,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而徐淼淼不肯穿衣服,陆家明一边扶着她还一边说,“你看,丁希她都有好好穿衣服,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那个语气就像教育小朋友一样:别的小朋友都乖乖听话,你怎么就让我操心呢?   丁希:“……”   关键是,徐淼淼酒劲上来了,头越来越晕,迷迷糊糊看向丁希,懵懵懂懂点了头,也一脸听话,“噢。”   她也听话穿衣服。   陆家明饶有趣味看着她,突然乐了,觉得贼好玩。   季淮不想看,拉着丁希就出了门。他们提前进入电梯,丁希伸手揽着他的腰,因为有点困了,就往他怀里靠,轻声问,“陆家明人怎么样?”   “还好,喜欢玩,但人品没问题。”季淮揽住她评价。   “喜欢玩?”丁希不理解。   他看了眼她,“和徐淼淼一样。”   放得开。   丁希愣着,被他看得心虚,她很少和他说徐淼淼的事情,因为他感情方面经历也不多,而且生活简单,她怕他对徐淼淼有不好的看法。   季淮:“我看得出来,不过也没什么。每个人的性格和选择的生活方式不一样。”   听他说,丁希的一颗心又松下来。   陆家明带着徐淼淼和他们一起回来,徐淼淼嘴上说着没醉,脑袋却越来越迷糊。因为太晚了,已经没有公交,得打车回来。   在车上的时候,徐淼淼靠着陆家明,这可不得了,借着酒劲,也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陆家明的神色是越来越不自然,隐隐有些不太对劲。   好不容易把她送回来,丁希让他们赶紧回去,她来照顾就好,季淮有些不放心,她宽慰他,“没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照顾她。”   她生病的时候徐淼淼照顾她,她喝醉了酒,她也没少照顾。   “有事给我打电话。”季淮叮嘱。   丁希:“嗯。”   ……   季淮已经舍不得了,转眼一看,陆家明好像比他还恋恋不舍,一出门就不断在打探,被季淮一句话堵了回去。   他什么都不知道,住口。   而徐淼淼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笑得有点不太对劲,已经眼花,把陆家明看成了哪个帅哥,偷吃了人家不少豆腐。   自那天以后,丁希总觉得徐淼淼神神秘秘的,好似背着她在做某件事情,但她也忙得没有想太多。   这是她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季淮帮她制作的简历,面试前也早就帮她规避很多问题。她的学历不是应聘人员中最好的,甚至不是专业最对口的,但是她的技能最强,最有能力。   所以她拿到了不错的起薪。   工作了之后,周一到周五忙碌,周末时,要么季淮有点忙,要么她有点忙,能聚在一起的时间还真不多。   两人都有时间的时候,得去吃吃饭,逛一逛,哪怕看场不好看的电影,两人依偎在一起,空气都是甜的。   丁希也没忘记丁母,她专门抽出一天的时间,想要去找丁母,一起吃饭饭,可没等她去,对方就率先打来了电话,提前让她去吃饭。   话语里的迫不及待,甚至还有点等不及,让丁希心里有点不安,她还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这天,她去进口水果店买了点水果才过去。   丁母只穿大牌衣服,也只吃进口超市的水果,甚至做饭的食材,都尽量去进口超市买,很是讲究,她给对方买的东西,都不敢含糊,怕被嫌弃。   路上时,她想起季淮也时常给她买进口水果,不过他只是单纯觉得会更好吃一点,她会更喜欢吃,多吃水果好。   如果是他自己吃,他就觉得几块钱一斤的砂糖橘挺好的,反正都一样甜,吃什么都一样,不吃最省钱。   “来了?”丁母看门看到她,嘴角扯了扯,似乎要装得热情一点,但始终装不出来,反而有些尴尬。   丁希也不自在,看着对方的面容,有些犹豫道,“您最近休息得不好吗?身子怎么样?”   丁母的眼圈比她上次看到的还要乌青,整个人好像又瘦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感觉白发都多了。   “也就那样吧”她转身去了厨房,“我在做饭,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丁希也赶紧进来,拎着水果就去洗。   丁母做了很家常的三个菜,一荤一素一汤,很简单。   荤菜是两块煎海鱼,汤是紫菜蛋花汤,菜是蛋花炒韭菜,看得出来只是随意做了一点。   丁希见对方气色不好,也没多想,端起碗,“您多吃点。”   “嗯,吃吧。”丁母点头,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如何和她交流。   丁希也知道她有话要说,但是她也没主动问,伸手去夹菜。   菜有点咸了,鱼……鱼没味道,她也没说,默默往嘴里放了一口米饭,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季淮养得嘴有些叼了。   他有空都会给她做饭,想吃什么做什么,给她做的菜从来不低于四个菜,而且都有两个肉,说她太瘦了,得多吃点。   丁母端起碗,没胃口吃,看着丁希的脸,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说,“你最近学校的事情多吗?”   丁希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我不再学校了,刚毕业。”   丁母眼神闪了闪,似乎觉得难为情,“工作找到了吗?要不就再读研?现在工作也不好找,到处都是本科生。”   “找到了,已经上班。”丁希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考研,大三就应该准备了,现在毕业还读什么研?   别说让她读研了,对方连她有没有毕业都不知道,她吃进去嘴里的饭菜瞬间无味起来,形同爵蜡。   “找到工作也好。”丁母戳着碗里的米饭,“现在住在你奶奶给你留的房子吗?”   她都称呼丁奶奶为丁家人,既然是丁家人,和她就没关系。   “没有,和朋友合租。”丁希摇头。   闻言,丁母抬头,“那套房子不是给你了吗?为什么不住?”   “租给别人还没到期,而且太远了,我不想住。”丁希如实说。   就算合同到期,她要住也得重新装修,还不如继续租给别人,拿着租金住一套更新的小房子,离上班地点近一些。   丁母了然,静默了一会,开了口,“我跟你说个事。”   “您说。”丁希也止住了动作。   “我和朋友一起做投资,现在资金有点紧,既然那套房子你暂时还用不着,要不就先拿去贷款,我也有笔钱周转,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你。”丁母说完又保证,“银行给多少利息,我就给你多少利息。”   那套房子没贷款,能贷出几百万。   丁希想了很多很多对方会和她说的事情,却唯独没想到这件事,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小声说,“那是奶奶给我留的房子。”   奶奶说不可以给任何人,那是她唯一的退路。   “我没让你卖,就是拿去贷款,过不久就给你还上了。”丁母话语很自信,不觉得这是个事儿。   丁希低着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很不解,为什么要贷款?对方名下不是有房子吗?做什么投资需要这么多钱?她不明白。   她不说话,丁母也渐渐收敛神情,收回视线,珉了珉唇,“这个忙要是有人忙,但凡有点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   一想到和丁家扯上关系,她也烦躁,对待这个女儿就更没了耐心。   生下丁希的时候,她是欢喜的。那时候,她和丁父都是高知识分子,郎才女貌又门当户对,受人羡慕,可是结婚后,日子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地鸡毛。   生下孩子后更烦,什么自由都没了,孩子也闹人,一点都不是她期望的生活,越过越烦人,越过越厌恶。   最终,她和丁父从爱得死去活来变成相互憎恨,老死不相往来。   “那是奶奶给我留的房子。”丁希脸上带上为难。   “我知道。”丁母声调提高了,眉头拧着,一脸不悦质问,“你奶奶是养了你,可谁生了你?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你欠丁家的你记得,你欠我你记不记得?”   要不是结婚,怎么会有她?要不是有了她,她也不至于过那样的生活!   丁希没法反驳。   丁母也知道自己情绪激动,现在是伸手向别人拿东西,得收敛,深吸一口气,“我名下的房子已经抵押了,这套房子是学校分的,也不值什么钱,所以才想到找你,我还会骗你那套房子?”   丁希知道对方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她,她现在心里很乱,找了个借口去厕所。   等她走后,丁母也烦,那头别到一边,急躁丢下了筷子。   “嗡嗡嗡。”   丁希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丁母看了看厕所门,走过去瞥了一眼,那一眼,她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伸手把丁希的手机拿了起来。 第411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12)   季淮给她发消息没回, 不放心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被接通,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先讲话, 那一头也没说话。   “妈。”   丁希着急慌乱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你心虚什么?”一道略哑的声线传来。丁母正看着丁希, 没继续霸占她的手机,也没挂断, 反而平静递过去,情绪不明问,“谈恋爱了?”   来点显示的背景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照片, 丁希穿着学士服,男的搂着她。   丁希看着没挂断的电话,匆匆抬起放在耳边说, “我先挂了, 一会给你打。”   “好。”季淮没多说。   电话挂断之前, 他又听到了丁母的话:“怕我知道?”   丁希收起手机,大大方方回答着她上一个问题,“他是我男朋友。”   她的确谈恋爱了,也没什么好掩饰。   “你刚刚说和谁合租?和他同居了?”丁母抓住问题的点, 像是发现了新线索,说话夹枪带棒,“你奶奶从小没有教你洁身自爱?不过她死后也管不住。”   丁奶奶祖上是大户人家, 算得上半个宅院里的大小姐,多多少少有点封建思想。丁母又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思想开放。   以前和丁父在一起,她没少和丁奶奶发生冲突, 厌恶到现在。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奶奶!”涉及丁奶奶, 丁希态度很是强硬。   丁母速来和丁奶奶不对盘, 丁希又像翅膀硬了一样,让她难免有些怒火中烧,“我怎么说是我的事情,你还管不到我。你交了什么样的男朋友,我总有权利知道。模样是长得好看,可好看不能当饭吃。”   季淮属于模样上乘的人,面容又年轻英俊,这个年龄不会有什么成就,难免让人觉得中看不中用。   “他很好。”丁希不愿多说,走过去拿了包,“我吃饱了,还有事情要回去忙,下次再来看您。”   “站住!”丁母拉了脸,极其不悦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希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她,也没往她那边看。   她想走了,以前走拼命想留下来,和妈妈多相处一会,哪怕多说几句话,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从来没有一次,她像现在这么想离开,这里让她感到窒息,她想快一点走,远远逃离。   见丁希这幅样子,丁母眼底也冷下去,不满训斥道,“说话!”   当惯了老师,出口就是严厉的语调,显得咄咄逼人。   “我改天再来看您。”丁希不知道她想听什么,匆匆留下一句,重新迈开脚往门口走,快速打开门走了出去。   “砰!”   门无情关上。   丁母心底猛地升起一团火,胸腔剧烈起伏着,郁结的心情无处发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眸里染上浓浓的厌恶。   而此时,她的手机上不断接收到信息,是某个二手奢侈品平台给她发来的。   丁母双手紧握,闭上了眼,面容不断抽搐着,再次睁开,拨通了另一个电话,没忍住发了一通脾气。   另一头的人表示无辜,甚至脾气温和哄着,让她火降了大半。为了所谓的投资翻本,她又得去筹钱。   如果不筹,之前投入的好几百万都打了水漂,投了可能就翻身回本。   她已经有了赌徒的心心理。   丁母走到次卧,看着衣帽间里的奢侈品,原本她是打算留着,让丁希把房子先拿去抵押借她点钱,哪能想到对方居然会拒绝!   她忍着气把那些奢侈品装好,出了门。   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起来,那头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传过来,一直在说着话,用了十足的耐心平复她的心情。   丁母开着车,远远就看到了正往大门口走的丁希。   她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   丁母踩下油门,想要快速离开,目光一瞥,停留在大门外一个高挑的男人身上。   这个人……不是和丁希拍照的那个吗?   她放慢车速,瞧见对方朝丁希走来。他身高腿长,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丁希前面,嘴角含笑,停下脚步看着她。   丁母蹙眉。   丁希还没发现,她低着头往前走,脑子一通乱,布满酸又苦的复杂情绪。瞧见了脚下一小颗石头,她鼓了鼓腮帮子,抬脚这准备往前踢,却瞄到了一双鞋子。   好熟悉。   她抬头,看到了更熟悉的一张俊脸,对方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她,带着似水般的温柔,嘴角带了抹弧度,微微弯身子与她平视,“走路不需要看路吗?”   丁希望着他,又眨了眨眼,还看了看周围,神色有些不确定,确认真的是他后,眼神慢慢有了变化。   那一刻,就像是被乌云遮盖的天空,突然洒进了一束阳光,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从冰寒,变得温暖起来。   “走啦。”季淮伸手要去牵她的手。   丁希已经回过神,喜笑颜开去挽着他的胳膊,“你怎么突然来了?”   看到他,所有的不开心都会消失,很有安全感,就像突然有了盔甲也有了主心骨。   季淮:“来接你啊,不知道是那栋楼,所以就在门口等。”   丁希歪着头问他,“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她亲昵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季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饿不饿?”   他并没有问她有没有吃饭,而是饿不饿。   “……饿……”她早起匆匆准备,然后还要去买水果,没空吃早餐,刚刚也没吃两口饭。   “我也饿。”季淮说着,带她往马路对面走。   丁希被他牵着,眼眶不经有点发痒。如果她不说,他也不会过问她的任何事情,总是默默迁就包容她。   在他面前,她从自卑到慢慢敞开心扉,因为她知道,他都会站在她身边。   “我想吃煲仔饭。”她说。   “嗯,看一下那个商场有没有。”他看向对面的商场。   “我想吃你做的。”   季淮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不早了,来不及。”   丁希:“我能忍。”   他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改了行程,上了刚开来的一辆公交车,下一站便是商场,买了食材再回去,顺便还能给她买个蛋糕填填肚子。   丁母看着两人上了公交车,心里已经给季淮贴上标签。   怪不得丁希已经起了逆反心理,说什么都不愿意把房子给她抵押贷款,有了这个穷男友,怕是做了其他打算。   *   丁希没有想到,丁母首次插手她的事情,居然是强烈反对她和季淮在一起,要求他们必须分开。   对方不止一次打来电话,拐弯抹角说季淮的事情,态度也越来越强硬。   丁希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和季淮分手,也十分强硬。   “是本地人吗?他在首都有房子吗?”丁母抛出一个问题。   见丁希沉默,她就已经猜到了。   “父母有退休金吗?家里家境呢?”丁母再问。   丁希拧了眉,“我不在乎这些,他很好。”   “没用,再优秀,他也买不起这里的房子。住你的房子?你这算什么?说出去让大家笑话死了。”丁母冷笑,觉得她不可理喻,语气甚至有些嘲讽。   丢人现眼。   带着一套房子去嫁给外地人,搞笑得很。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自诩思想开放人说的话。丁母擅长宽于律己,严于律人。   “分手!”丁母态度十分强硬,“立马分手。”   “凭什么?”丁希在电话那头,语气哽咽。   “凭我是你妈!”丁母说得理直气壮,带了命令的腔调。   “你从来没有管过我,为什么现在偏偏要管我?”丁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里的泪簌簌落下。   丁希的眼泪并没有让丁母动容,她甚至还感觉到有些窝火,“我不可以管你吗?我就生了你一个女儿。”   她虽然离婚了,但还是有子女的,日后人家说起来,脸上无光。   “你以前从来没有管过我,我不奢望你能祝福我,可为什么要这样?”丁希吸了一口气,语气失望至极。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丁希情绪低落好几天,而丁母,她明显也没放弃。   丁父那边已经有继子,她又没嫁人,丁希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下嫁,还要嫁给一个外地穷人拖后腿。   她给丁希打电话,对方都回避这个问题,对她也比之前冷淡许多。   丁母知道丁希渴望得到她的关注,越是渴望,她就不想给,而对方现在有了新的情感支柱,很快就会取代她的位置。   这是丁母不能忍的,尤其是,她需要对方,需要对方提供经济支持。   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假装同意,让丁希带着季淮一起去吃顿饭。   丁希受到她的短信,内心自然欢喜,这是丁母对季淮的认可。   丁母再怎么样,也是她妈妈,奶奶已经不在了,丁父虽对她没有丁母那么冷漠,但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就像漂泊的船,没有避风港。   季淮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看着她眼里还是带着期待奢求,不忍心打破,“不知道伯母喜欢吃什么?我去订餐厅。”   “我妈喜欢吃西餐。”丁希说。   “好,我去查查哪家西餐厅好吃,早点定位置。”季淮订完餐厅,还给丁母准备了份礼物。   礼物当然不会很贵,很贵就浪费了,有那个钱,他留着给丁希花不好吗?   当天。   季淮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先去接丁希,两人才一起过去。   丁母并没有准时来。   又等了半个小时,丁希神色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刚刚说已经在路上了。”   季淮脸色未变,还宽慰她,“没事,不着急。”   丁希打的电话没人接,她急得团团转。   “要不先上点吃的给你垫肚子?”季淮还这么问她。   他越是这样,丁希就越愧疚,连连摇头。   一个小时后,丁母姗姗来迟,一句轻描淡写的路上堵车掀过去了。   她还想从季淮脸上看到不悦的神色,结果人家非常礼貌叫了她,把菜单递到她的面前,“您先点餐。”   丁母环视一下环境,倒是满意,至于点什么,自然是越贵越好。   丁希一边听着,脸色愈发难堪,轻轻喊了她一声,“妈……”   “再来一份鹅肝。”丁母手翻着菜单,没有抬头看向丁希,而是看向了季淮。   季淮依旧挂着谦和礼貌地笑,仿佛不为所动。   丁母把菜单放下,十指相扣放在桌面上,笑着看向季淮,“这里坏境不错,视野也很好,你很会选位置。”   “我也是第一次来,伯母喜欢就好。第一见面,给您带了份礼物。”季淮说完,把袋子递了过去。   丁母打开盒子瞥了一眼,是一条丝巾,不是什么知名大牌,看着质感还可以,布料也不错。牌子她不认识,不过应该不便宜。   毕竟,丁希给她买东西,也都只买大牌,季淮应该不会这么不识趣。   她合上盖子,随手放在一边,慢悠悠道,“是挺好看的,做工也不错。”   听她这么说,丁希也松了一口气。   “伯母喜欢就好,很符合伯母的气质。”季淮接话。   “我听小希说你毕业几年了,在首都读的大学?”上了菜,丁母拿起刀叉,开启了盘问模式。   “嗯,在首都大学读的大学,毕业三年了。”季淮一边回一边把菜放在丁希面前。   丁母原本还想挖苦,一听首都大学,动作跟着顿了顿,过半响才说,“首都大学不错,现在工作怎么样?”   毕竟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她现在也只在末端本科当个教授,还是得利于出国早,在国外镀了层金,当时国内竞争不强,混上的教授。   “工作还可以。”季淮不卑不亢,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紧张和上不得台面,语气平平淡淡,对她不讨好也不恭维。   丁母本就来就是来找茬的,听他这么说,又转变了方向,“还可以就好,家里再帮衬点,在首都买个房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年薪几十万,在他看来还可以,想要在首都买房子,那也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外地人要想扎根,不是一件易事。   她刚说完,就看到丁希露出担忧着急的眼神,丁母就知道问对了。   外地穷小子。   她吃了一小块牛排,静等季淮的回答,动作间还带着随意敷衍。   “家里帮不上忙。”季淮如实回。   “帮不上?”丁母诧异抬头,“家里要是帮不上,有几个男孩子能在首都买的起房子?那都是凤毛麟角。”   “妈……”   “小希有房子,你们这是得住她的房子里了?”丁母说话间暗含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季淮也很懵,本能侧头看了丁希一眼,他是真不知道她有房子。   丁希垂眸不敢看他,用力揪着自己的裙子。   他把家境都跟她说了,她却隐瞒了他这件事,感觉骗了他。实际上,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季淮有点大男子主义,肯定不能接受。   这幅样子落在丁母眼里,她淡定喝了口果汁,心底舒坦了点。   刚刚季淮太过镇定,现如今才是正常反应,大概是窘迫又羞恼?气急败坏又无能为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季淮没有下一步动作,又转头回,“小希没和我说过这事。那是她的房子,她怎么处理都不关我的事,那是她的东西。”   丁母眼底闪了闪,又看向丁希,心底已经了然。   看不出来她这个女儿还有点脑子,隐瞒了这个事情。   “妈,别说这事了,您多吃点。”丁希不愿再聊这个话题,赶紧开口化解尴尬。   而丁母却不为所动,似笑非笑看向季淮,明晃晃带着讥诮:“有句古话说得好,婚姻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两个人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在有句话怎么说?精准扶贫?”   “妈!您说话过分了!”丁希脸色骤变,“您再这样,我们就走了。”   别看季淮脾气好,实际上他也很自卑,自尊心很强,怎么能受别人这么羞辱?   而且,丁母凭什么这么说他?   “我说的错了吗?”丁母放下叉子,坐直身子,轻飘飘的目光望向季淮,冷着脸,“这难道不是门不当户不对吗?你的目光是有多短浅?!”   找了个外地人,家境也不行,还一副高傲的样子。   她最讨厌的就是高傲的人,当然,主要是对方不会讨好她。   在年轻时,她出过国,长得好看,无数人捧着她,与丁父分开的最大原因也是对方没有对她言听计从,捧着她,反而和她一样高傲。   两个同样高傲又强硬的人,大抵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季淮其实不太理会丁母说了些什么,但对方骂了丁希,他脸色就有些难看,“依照伯母看,什么才是门当户对?”   “你是本地人吗?”丁母微扬下巴,看向他的时候带了两分轻视。   “人都按地区分三六九等了?”季淮似乎不能理解,仔细一瞧,眸光里还带着不可理喻地讽刺。   丁母脸色一变,“在首都,你能买得起房?你凭什么和她在一起?有什么资格?你父母是做什么的?以为考了个大学,就能改变这一切?”   “多搞笑?”   “妈……”   “我让你说话了吗?”丁母寒着脸,重重呵斥丁希,“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看不上他,今天我就把话……”   “我也看不上你。”季淮截了她的后半段话,刚刚挂在脸上的谦卑不复存在,他紧珉着唇,话语不急不缓,更多是无视,“如果不是看小希的面子上,这顿饭我根本不想请你,如果看在小希的面子上,礼物我根本不想送,如果不是看在小希的面子上,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   “你再说一遍?!”丁母猛地站起身,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平时在学校,学生对她毕恭毕敬,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和她说话了。   季淮却毫无畏惧,对上她的神色淡淡,“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小希?你在意过她什么事情?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我是她妈!她把她生下来……”   “你生下她的时候,有没有问她的意见?她让你生下了吗?你只不过在遵循你自己的意愿,从而把她生下来,却不管不顾,难道她应该感恩吗?生而不养,没有过错吗?”季淮一字一顿说着,直戳丁母。   丁母被堵得无法反驳,丁希已经在旁边泪流满面。   是啊。   丁母口口声声说让她报恩,她永远欠对方一条命,可是谁问过她,到底愿不愿意被生下来?   她没有选择来到这个世界,又接二连三被抛弃。   见丁希哭了,季淮收敛神色,拉着她的手,话语缓了很多,声线低柔,“我们走。”   “说得好听,你还不是看上我们家的条件?看上了她的身份,我就是再不疼她,以后的财产还不是留给她?不都是你的?”丁母反应过来,嗤笑出声,沉着脸,“光凭这一点,我就有资格对她未来的伴侣指手画脚!”   “我不要。”丁希抹了把眼泪,猩红的眼看向丁母,“我只要奶奶给我留的房子,其他的我都不要。”   丁母气结,“由不得你说不要!他现在也就说得好听,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样子!”   她只有一个女儿,临近退休的年纪,难不成还再生一个?除非捐了,不然就肯定会留给丁希   “你先留得下再说吧。”季淮冷冷丢下一句,拉着丁希走了。   “你什么意思?!”丁母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到两人走了,她才细细品味,瞳孔猛地一缩。   季淮是不是知道什么?   随后又觉得不可能,对方又不认识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事?   她是满肚子火,阴着脸,拿着包包也要走,服务员上前了,“您好,麻烦结下账。”   丁母怔住,“结账?”   服务员笑得尴尬,“是啊,您这桌还没结账。”   丁母看向账单五位数的账单,笑容僵硬在嘴角,刚刚她是想给季淮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他是什么东西,配在什么位置,所以挑了不少贵的。   最近她手头紧,能刷的信用卡都刷了,这笔钱,还真拿不出来。   丁母先打电话给所谓的“男友”,对方语气为难,说是帮她垫了不少钱“投资”,是真没钱了。   接下来,她经历了人生中最难堪的一面:打电话挨个借钱。   之前她就借了不少钱,现在没多少人借给她。   没想到有一天,她连一万块都凑不出来,在餐厅等了几个小时,最后离开得艰难又落魄。   丁母本来想把季淮送的那条丝巾扔进垃圾桶,可是缺钱的她只能忍着拿回来,准备上网估价,没想到险些没把她气晕过去。   那条丝巾连小牌子都算不上,只是特色的小众品牌,值不了几百块。 第412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13)   这顿饭后, 丁母与丁希的关系也降到冰点。   一个穷小子,居然如此对她,俨然是在挑战她的权威。她出面不能让两人分手, 那就还有一个方法。   那便是丁父。   对方现在可帮别人养着孩子, 说白了,丁希名下那套房子, 是丁家的,要白白给外人,还是得掂量几分。   丁父看到丁母的来电, 眉头紧蹙,犹豫了一会才接起来。   多年不见,她的性子没变, 电话那头声线讥诮, 说话夹枪带棒。年轻时有美貌学历加持, 虽也不讨喜,但勉强能扣上个直率。现如今,越发难缠,年龄并未带来沉淀。   他不会只听丁母只言片语就断定, 语气不急不缓,只说会了解此事。   丁父平淡的反应激怒丁母,对方放了狠话, “你要是不管,丢的不只是我的脸, 你也就只有这个女儿!”   话语间,已经笃定他不可能有其他孩子。   这话在丁父听来像诅咒, 他黑了脸, “我之前没管, 现在怎么插手?我没你那么厚脸皮。再说,嫁人看人品,看合不合得来,看外表那些有什么用?她过得幸福,我捣什么乱?”   年过半百,他离婚又再婚,期间事业也出现重大波动,与继子关系微妙,再婚妻子三次试管并未怀上孩子。   今年怀了又掉了,被告知年龄大了,子宫已经退化,成功几率已经渺茫,也就看开许多事。   他和丁母当时门当户对,最后落得什么下场?脸色丢尽,把他父亲气出了病,一年后撒手人寰,家里一团糟。   丁父比丁母懂分寸,不上去讨人厌。   丁母气结,阴阳怪气,“要是张凤那套房子最后落到外人手,你也不在意,那我没什么好说。”   话落,利落挂断电话。   张凤为丁奶奶本名,丁母从关系破裂后就直呼姓名,一点都不客气。   丁父胸口激烈起伏。现如今,他的资产也不多,一套房子,还真不是说给就能给,还是丁奶奶留下的遗产。   左思右想几天,他也去找了丁希。   以往他不管,婚姻大事上,他还是得管管。他宽慰自己,就当……替他妈把关吧。   经历丁母的事情,丁希并不想带季淮去见丁父,直接拒绝。   以往都不管她,这一次,干脆也留给她自己做主。   季淮还是主动提出要去见,“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父母,应该是我去拜访,伯父主动提出来,我必须去才对。”   丁希还是不愿意,她怕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他黑眸里带着宽慰安抚:“他如果尊重你,我就会尊重他,如果没有,我还是会带你走。”   男人了解男人,丁父已经有家,未必是来找茬,对他没好处。   丁希最终还是带他去了。   听闻丁父喜好喝茶,他费了一番力气,找人买了一盒上好的茶叶和一套茶具,带过去见他。   丁父带着眼镜,气质看起来儒雅,并未和丁母一样咄咄逼人。虽然时不时会打量季淮,但做事会圆滑些,表面功夫到位。   望着季淮送的茶叶和茶具,眼里微闪。   茶具和茶叶并不便宜,倒不是丁母口中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光这份沉着冷静,不卑不亢的姿态,格局就大很多。   “小希也毕业了,你们有什么打算?”丁父啜了口茶,像是随口问。   丁希看向季淮,他沉思片刻,再次抬头看向丁父,“我和小希恋爱也谈了近一年,等她工作稳定,我想和她结婚。恋爱谈太久,怕到最后也没结婚的冲动了。”   闻言,丁希垂眸,手揪着裙摆,丁父倒不意外,反而点了点头,“女孩子早点结婚,也好。”   只是,这个小子是冲着丁希的房子来,还是真想结婚?   “早点安定下来,我也好安心拼事业,我想先成家后立业。”季淮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带上了这个年纪独有的意气风发,不屈于平凡,想要干出大事业的决心。   丁父想到他是小镇青年,这个年纪,的确很适婚年纪。他话锋一转,“近几年国内经济势头都不错,你的行业发展应当很有前景。”   季淮点头。   丁父又就势往里深问,季淮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就是他的未来发展是否有前景,他顺着回,话语间的表达,也让丁父确定他不是一个古板落后之人。   突然插入的投资话题,季淮还提了一嘴,“之前买过股,眼下全卖了。”   “赚到钱了?”丁父挑眉。   “赚了一些,现在仍心有余悸,已经清仓,准备脚踏实地提升自己。”季淮说完还补充,“人不能赚快钱,股市有风险,不过是赌一把。”   丁父之后会在股市亏掉半个身价,听到他说这话,若有所思。   听闻季淮在股市赚了近七百万,他倒是吃惊,瞧见丁希的神色,对方应当也是不知道这个事的。   “说起结婚,你父母的意见呢?”丁父转了个话题,心底已经在做衡量。   毫无疑问,季淮是一只潜力股,并非因为丁希的房子而和她结婚,从自身资历来说,他是远胜丁希的。   而且,季淮有创业的打算,他相信对方未来有很大几率成功。   “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我父母插不了手。”季淮也很坦荡,将家中的情况一一说明,就像和丁希说的一样。   丁父越听眉头越紧缩,听到后面又松开。   家庭听着虽复杂,但手还真伸不到这边,让季家人来首都怕是都待不住。   主要是季淮心里拎得清,这很难得。拎得清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对待婚姻会更加谨慎。   而他的逻辑也清晰严密,有一番魄力,加上能力把持,很容易成功。在丁父看来,这婚,得早早结。若是季淮再往上走,眼界再次打开,不一定想结,不一定和丁希结。   丁父的视线略过丁希,落在季淮脸上,“良人难遇,可遇不可求,若是现在有结婚的打算,就要好好考虑这个事情。”   “你说的对,心安了,也好拼事业,我看今年就结了,不必等两年。”   ……   丁希呆了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是带季淮来见一见丁父,聊天的氛围也不错,但突然说结婚,未免也早了点。   “依照我看,房子也不必再买,留着当创业启动资金,小希有套房子,装修入住就行了。若是今年结了,我还有点资金,能给她陪嫁辆车。”丁父说了个数额,还让季淮去看车。   他后半生多半也不会再有亲生的孩子,一辆车对他来说还给得起。季淮若是创业成功,哪怕不帮他,丁希后半生也过得舒坦。   人年轻时就有这股劲头,这股劲头最是难得,也最为珍贵。   丁母目光短浅了。   “爸。”丁希唤了一声,耳根子都红了。   这么就扯到这份上了?   丁父给了她个眼神,让她不要说话。丁希第一次和他这么有默契,当下还真闭了嘴。   “你觉得怎么样?你也知道,我和她妈关系复杂,她结婚了,我这桩心事也了了。”丁父又问季淮。   现如今,对待潜力股和青年才俊,本地姑娘下手一个比一个狠,他那个女儿性子他知道,压根抢不过。   季淮这条件摆出去,就原生家庭一个短板,也是个香饽饽,先逮住再说。   季淮也看向丁父:“小希如果需要车,我给她买,不需要您出钱。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丁父:“你说。”   难道还要别的东西?   季淮斟酌一下,话语放缓,十分真诚,“伯母恐怕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想邀请伯父出席,这应该也是小希的心愿。”   丁父神色一怔,随之一阵羞愧。   *   “你们要结婚了?!”   徐淼淼瞪圆眼,还是不可置信。   “早嫁晚嫁都得嫁,你上次不是说吗?早嫁给他早享福。”丁希眉眼弯着,等到她的房子装修好,就可以当婚房,他们年底领证。   “我那是随口说。”徐淼淼转动眼珠子解释,不过却无法反驳这个理。她现在手中还捧着季淮给丁希做的曲奇饼干,往嘴里又塞了一个。   丁希:“我当真了。而且我爸催婚。”   “你妈拼命想拆散,你爸却催婚。”徐淼淼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饼干,想了想,似乎悟出点什么,“我知道了。”   “什么?”丁希疑惑。   “季淮潜力股啊,不然没车没房,你爸还同意,还催婚。除了原生家庭差一点,他条都不错,现在不下手就被抢走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你爸比你精明多了。”徐淼淼夸起季淮。   丁父又不是傻子,商人比谁都精明。   “可是你之前说他抠。”丁希提醒。   “他抠啊,而且死抠。衣服穿来穿去就那几件,娱乐支出全没有,手机居然只用一千多的,抠到极致了。”她说完,紧接着说,“但又没关系,他对你还行。”   “他对我很好。”丁希纠正。   除了奶奶,就属季淮对她最好,她早晚都要嫁给他。   “季淮想结吗?”徐淼淼又问。   丁希笑得更开,一脸甜蜜,“他想结啊。”   “也是。”徐淼淼表示理解,“他辛辛苦苦浇花,把你养得娇嫩欲滴的,多在外面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得娶回去啊。”   丁希垂眸,继续笑。   “我是真佩服季淮的定力,颠覆我的想象。”她说完,伸手扶腮,继续吃饼干,“你和他去过几次旅游了,每一次都在一个房间,没有冲动吗?”   丁希羞窘,想要快速逃跑,“我去洗个苹果吃。”   “别走啊,这里又没别人。季淮长得不差啊,外人看着不大好相处,冷冷冰冰,说话堵死人,但是对你没话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看着他帅气的脸,你就没冲动吗?”徐淼淼是真好奇,把头往前一伸,盯着丁希的脸,仔细瞅着。   丁希整张脸就在她的注视下,直接爆红,白皙的脖子都跟着爆红,眼神不断闪躲。   徐淼淼可能太开放直白了,说话不加掩饰,“要我就蠢蠢欲动,喜欢的人长这么帅,心痒痒啊,忍不住啊,扑上去……”   “别说了……”丁希耳边都嗡嗡嗡起来,她捂着耳朵,快速跑了。   徐淼淼在她身后捂着肚子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   丁希这几天脑海里一直想着徐淼淼说的话,压根控制不住。   她觉得她完蛋了,不纯洁了。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季淮切了一小块牛排,往嘴里放,轻轻嚼着。   “啊?”丁希抬头,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不知怎么地,脑海里就是他把她推到在床上,欺身而上,俯身亲她的画面。   他的唇很软,轻吻的感觉……嗯……徐淼淼的话来说,就是很上头。   “很热吗?”季淮放下叉子,看了餐厅的空调,又看了看她发红的脸。   “没有。”丁希猛地低头,切着牛排往嘴里送。   她完蛋了,她现在也觉得心痒痒,脑海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季淮素来很尊重她,被她激烈反抗后就再也没有提及那件事,多数时候都是适可而止,不会越过一步更不会强求。   “喝点果汁。”季淮把果汁放在她面前。   “嗯。”   丁希觉得口异常渴,喝了好几口果汁,很快就把自己的果汁喝完了。   越喝越渴。   他又自己的给她,她也给喝完了,然后……饱了。   季淮:“……”   丁希思绪混沌,不敢看他,她的脑海里全是他亲她的画面,转换来转换去,怎么都挥不走。   对面的季淮看着她不断变换的脸色,头顶几个大问号。   没等两人缓过劲头,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成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这一次,你确定能赚回来吗?我可借了不少。”丁母背对着他们坐,在她的对面,是一个带着眼镜,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   “你还不信我?投资不就这样?收益起起伏伏,我也投了不少,也帮你投了不少,我就没这么焦虑,反正过段时间就涨回来了,顶多半个月。”男子轻笑,“投资心态要好,不能想着一夜暴富,哪有那么好的事?最近国际形势不稳,国内……”   对方话语低沉,颇为耐心跟丁母分析形势,时不时给她添菜,口口声声笃定这个月一定会回本。   行为举止间,淡定从容又大气,像个涵养极好的富家子弟。   两人在讨论着局势,丁母明显不懂这些,别人带着走,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末尾,男子还送了她一条钻石项链,让她喜上眉梢,虚荣心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妈和这人一起投资吗?”丁希扭头看向身后,观察了那个男人。   对方应该只有四十来岁,无论是气质还是涵养都还行,身材也保养得不错,衣品很好。   “什么投资?怕是碰到‘杀猪盘’了。”季淮嗤笑,见她不解,“就是诱导人在网上参与赌博或者在平台投资,实际上是骗局,平台由内部操控,能随意更改数据。”   “不可能。”丁希蒙住,随后反驳。她不相信丁母会进入这样的圈套。   “他刚刚分析的国际形势根本就是瞎编,那只国际股和他说的根本对不上,拿之前的数据来糊弄人。对方也是下了血本,一般这种电信诈骗只存在网上,顶多来了个网恋。不过只有利益足够大,他们也不介意花费心思布局。”季淮看着丁母笑得花枝招展的背影,收回视线,“交往就是为了骗取信任,这种人盯的就是大龄剩女或离异人士。”   丁母还想感受风花雪月的爱情,还想感受浪漫,时刻要受人追捧,同时又是大龄离异女士,最适合当目标。   对方完全是根据丁母的“口味”打造的人设,得手太容易了。   丁希顿住,着急起来,“那怎么办?得告诉妈。”   “你说了她信吗?”季淮反问。   丁希又稍微冷静下来,但还是很担心,“总不能不告诉吧?万一被骗得更多,而且也能报警……”   “晚了。”季淮语气平淡,“她已经全投进去了,对方给她送礼物不过是安抚,从她身上榨不出来钱了,人家已经收网,说不说,没必要。”   丁希隐隐能听到那头传来的笑声,丝毫没有和她相处的疏离,她神色慢慢收敛,心里乱成一团。   “你想去说也行,不过作用也不大。”季淮也没阻止她。   她还没想好怎么办,从厕所出来时就遇上了进来的丁母,对方脸上还挂着娇羞地笑,眼边的皱纹都笑得加深了。   对方一看到她,眉头蹙起,一股不悦袭来,质问出口,“你怎么在这?”   丁希没法回答,想起季淮说的话,还是不忍她步入火坑,“那人是谁?”   丁母养尊处优大半辈子,她外公外婆也是公职人员退休,所以对方过得衣食无忧,这要是被骗,就等于要了半条命。   “关你什么事?”丁母提起警惕,十分不满她地询问,一脸反感,“你的事不用我操心,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   丁希还没说话,她一边补着口红,一边语气嫌弃,“我早就知道你爸成不了什么事,居然同意让你嫁给那个穷小子,和你一样眼瞎。”   她现在的男朋友,小她几岁,官富二代,爱好广泛,涵养极好。懂浪漫又懂生活情趣,脾气温和对她多有包容。   比起来,她以前不就是瞎了眼才嫁给丁父吗?   丁希心绪涌动,紧攥着拳头,“他是个骗子。”   “说谁呢?怎么说话的?”丁母一下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当下就寒了脸,眼底的厌恶赤裸裸。   对方十分对她胃口,两人“交往”两年多了,还为她花了不少钱,就是她想要的人,这才是她想过的生活,而不是嫁给丁父经历的一地鸡毛。   丁希被她这个眼神看着,心底反而突然平静下来,丝毫没有了一丝波澜,离开前丢下一句,“不管你信不信,他就是骗子,你好自为之。”   丁母当然不信,反而气得胸闷气短,还觉得丁奶奶把丁希教成什么东西?   果然,和丁家人沾边,她就不好过!   她就要等着看,丁希不听她的,嫁给季淮会有什么下场。现在她马上回本了,也不需要再找对方拿房子去抵押。   爱嫁给谁嫁给谁,爱嫁哪嫁哪。   可没料到,她没等到了“股票”回本的消息,反而是“爆仓跌停”了。她把学校的房子抵押投进去的钱,赔个精光。   这个时候,她还没梦醒,连忙去找她的“男友”,对方却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去了能去的所有地方找,结果一点线索都没有,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因为还不上钱,房子即将被拍卖,信用卡到期还不上,一条条还款消息轰炸。   两套房子,几十万的信用卡,她往里搭了上千万,而对方仅仅是给她“花”了上百万,就哄得她心花怒放。   那根本就是花她自己的钱!   意识到这个真相,丁母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说来也搞笑,前段时间她瞧不上丁希和季淮,醒来却无处可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丁希的房子。   事情闹得很大,丁父也听说这件事,他了解丁母,第一时间就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催季淮和丁希去领证。   丁母要来当搅屎棍了。   季淮不是不知道,他是假装不知道。在此之前,他打了个电话回家,告知结婚的事情,季家人急跳脚,季母吼着说不同意。   反对意见没用,他的户口已经迁出来了,用他的话说,只是通知,没问意见。   同意当祝福,不同意当没听见。   借着丁父这股风,他顺水推舟,买了钻戒求婚,把丁希哄去领了证。   一领证,婚房就得装修,装修就不能住。季淮已经准备创业,丁希辞职去帮他,所以婚房得慢慢装,怎么时候能装好?   不知道。   丁母想住,没办法住,她高贵的身子也不能忍受住老房子。   丁父还专门打电话给季淮,让他把丁希手机里丁母的电话拉黑,反正丁母也不知道他们住哪,省得烦人。   季淮没有背着她这么做,反而去见了丁母。对方以前保养得比同龄人年轻好几岁,现在头发白了一半,像老了十岁,枯瘦不已,整个人没了神气,但傲慢不减。   “丁希呢?”丁母看着他,还是没好脸色。季淮做的事情,她还耿耿于怀,就算她现在落魄了,也照样看不起季淮。   “她没来。”季淮说着,将一张卡缓缓往前推。   若是以往,丁母根本不瞧,现在视线从凝视着这张卡,无法移开。   她太缺钱了。   季淮往后一靠,手慢悠悠放在腿上,“这里有五十万。”   一听到这个数字,丁母眼底更加炙热,伸手要去拿,她就知道丁希不会不管她。   像是知道她心底所想,季淮说话毫无感情,“这五十万不是小希给的,是我给你的。拿了这五十万,永远消失在她面前。”   丁母伸到半空的手倏然止住,脸色骤变。 第413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14)   季淮看着丁母收回手, 望向他的时候面容一点点冷下去,她感觉受到了羞辱,怒意压抑不住, “这点钱,拿来打发叫乞丐?”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他怕她去丁希的房子里住着, 怕她缠着丁希。   好几百万的房子, 他用五十万打发她?   穷小子就是就穷小子, 还真把几十万当命!   被她这么一说,季淮面色未变, 不温不火道:“把你的房车全卖了,还有近六十万的缺口。这五十万, 足够你偿还大部分账务, 你缺这笔钱。”   当然,以后得租房子, 得节衣缩食,对丁母来说, 算得上穷困潦倒。   他说的每一个字像是化作寒刀,击碎丁母强撑的伪装, 她咬着牙,嘴角抖动着, 桌子上的手紧紧抓着边角, 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我再缺, 也轮不到你来管!你算什么东西?!”   是的。   她缺这笔钱, 但, 这远远不够!   “知道为什么给你吗?”季淮慢悠悠站起身来, 嘲讽般挑着眉斜眼睨她,语气凉飕飕, “就是施舍。我不过想用这五十万,买小希一个心安罢了。我也讨厌麻烦,要是真上法庭,你还没到索要抚养费的年龄,就是要了,这五十万你得要多久?这笔账,你好好算。”   “当然,你要是不想要,我也不用给小希这个面子。”   丁母现在还没退休,就是去告小希也告不了。   “你!”丁母气得双颊抽搐,直瞪着他,却硬生生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气急败坏说,“你是怕我去搅黄你们吧?到时候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季淮眼底露出两分玩味地笑,轻飘飘说,“你也可以去试试。我也想看看小希是选择这十多年对她不管不顾的冷血母亲,还是选择我这个刚刚新婚感情深厚的丈夫。只是提醒你,不要到头来一场空。”   丁母觉得他的笑意格外刺眼,她怒目圆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真硬气不起来。   她看得出来,季淮不是来求和,也不是来说软话,神色间对她不屑一顾,根本不怕她去做任何事情。   就如同他说,不过是买丁希一个心安,买掉最后的那点亲情。   丁希会选她吗?她自己心底半点底气都没有。   除了抵押房子,丁希是不可能拿出五十万给她。丁父又掺和进来,这房子,还真不是说抵押就抵押,说卖就卖。   季淮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淡淡。   一分钟后,丁母低着头,把头扭到一边,深吸一口气,快速把卡塞到了包里,脖子上的青筋鼓起,竭力忍着怒气不甘,胸腔里都发疼。   她敢肯定季淮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羞辱她。   等了一会,季淮似乎没什么表示,依旧冷冷淡淡看着她的举动,好似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见怪不怪,离开时,他不咸不淡道,“我的小希的婚礼在下个月末,我和小希邀请了伯父,所以就不邀请伯母参加了,希望您以后好自为之。”   尾音未消,他就已经头也不回走了好远。   丁母抓着桌子的手不断用力,指尖泛白,她死死瞪着一处,身子簌簌抖动起来,嘴唇跟着突突颤动。   这大概,比羞辱她还令她难受屈辱百倍。   丁希和季淮邀请丁父去参加婚礼,就等同与和她决裂,压根就不把她放在眼里。而她,还想试图去破坏两人。   她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而季淮却连看都不看。   *   季淮素来就不是大方的人,他给丁母五十万巨款,不可能只是为了去当个活雷锋。   这个事情,他一定让大家都知道。   最愧疚的莫过于丁希,她是知道丁母有难,欠了很多很多钱,而她也不想看着对方穷困潦倒。但季淮偷偷拿了这么大一笔钱,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觉得对不起他,哪还会想着丁母?   季淮的目的也达到了,丁希对丁母彻底没有了愧疚和奢望,反而对他感情越发浓烈。   五十万买她的心安,让她对自己感情加深,对他来说就是值。   很值!   他在创业,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丁希想着,两人忙,资金也紧张,要么婚礼先别办,之后旅游结婚也行。   这个提议被丁父强烈反对,他也是要求季淮把房子装修了,而且婚礼说要办,就一定要办。   虽说季淮是潜力股,他也看好,但没房又没婚礼也太寒酸。   但在他开口反对之前,季淮就已经否定丁希的提议。   婚礼要办,不会寥寥草草办。   季家那头是指望不上了,丁父一个大男人,哪懂要准备些什么?季淮和丁希两个人都在摸索。期间,丁父的妻子也来帮忙,给丁希买了一套首饰,还说会准备娘家的物品陪嫁。   她已经过了四十岁,这一次医生宣判“死刑”,她和丁父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也就不那么斤斤计较,不说把丁希当亲生女儿,但肯定有想要拉拢的心。   婚礼定在首都海城市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季淮不善交际,虽说在首都念的大学,也没什么朋友,自己创业后更没什么同事,能请的人不多。   丁母那头已经很少来往,更没人。   算了又算,一共还真没几桌。   丁父一瞧,那不行啊,得把丁家人都请上。与季淮接触得越多,他就越欣赏这个年轻人,创业的公司势头看着也还行,再说了,自己可是要出场的,那多风光?   以前送出去的份子钱,这一次不收回来,保不准就没机会了,收回来的份子钱可以拿来付酒钱,还能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多划算?   于是乎,他开始给亲朋好友,同学同事发请帖了,硬生生就凑到了三十桌。   一下就热闹了。   与此同时。   季家那头就难办一点,季淮原本的计划是给季家人买机票,再让他们邀请几个亲近的亲戚来参加,能凑两桌就行。   一来,路途遥远,就算买了机票又包住宿,大家也不一定来,二来,人多是真的没空招待。   谁知,季父季母自己有主意,人家说了,亲朋好友都得去,一共四十多人。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去?他们都口口声声保证,季淮出机票包住宿,参加完婚礼,还能在首都玩一圈。   免费的旅行谁不想去?大部分人别说去首都了,省都没出过。   大家都嚷嚷着报名,还琢磨着要不要让自己家的小孩子也别上学了,带着一起去。下一次去首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没有机会。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想去参加。   季父季母有自己的算盘,他们自然不会去首都住,也住不喜欢。   没有经过他们允许,两人就这么结婚了,他们气啊,必须带着人,去给丁希和丁家一个下马威!   季淮一听有四五十个人,脸都拉下来了,对方还一副为他着想的语气,“大家都想去祝福你,去参加你的婚礼,妈还拦着呢,不然得有上百个人,那哪成啊?太多了。”   这段时间,来季家的人多得很,可把她恭维得找不到北。   她儿子娶了首都儿媳,在她看来自然不是他们家出钱,既然是别人出钱,怎么风光怎么来,不然她们去了,哪有气场?   人多就是有气势!   季母接电话的时候,季大姐和季二姐坐在院子里嗑瓜子,翘着脚丫听着,十分赞同。   必须去啊,大家一起去溜达一圈。   丁家和丁希总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季淮不用脑子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么多人,住哪?”   “随便住啊,我们都不挑。”季母快速回。   “要是不给我们开酒店,我们就住地板呗,他们又不止一套房子。”季大姐吐了瓜子壳。   她和季二姐还和两三个玩得好的说了,到时候带她们一起去。   不去白不去,花钱的又不是她们。   “对啊,我们都不讲究那些。”季母还和季淮打起了感情牌,“爸妈养你这么大,现在你又娶了那头的人,家里有这边你的亲戚都说白养你了,妈就得让他们看看你出息了,就要让他们参加你的婚礼!”   他们也想风光一回,请这么多亲戚坐飞机去首都玩,十里八乡都轰动了,到时候,脸上多有光?   想想都觉得必须得这么干。   季淮那头没回话。   季母嘴咧得更开,“儿子,你说对不?”   季淮在电话那头并不想和季母力争,只说一句,“先挂了,我给爸打个电话。”   季母:“好好好,妈挂了。”   季大姐和季二姐一看,这事多半就成了。季大姐正在和好友发着消息聊天,不断说着让对方好好准备东西,没准她们还能多待几天。   她们家人多待几天,丁希不会反对吧?还不是得陪着?   季二姐更是冷哼,“陈家人现在怕是后悔死了,要是不和我离婚,现在全家还能去首都旅游,没出过山村的人见识就是短!没脑子!”   她还没去呢,就已经摆出一副自己高人一等的姿态了。   “可不是。”季大姐还附和。   “我得和你两个姨妈说说,她们最近都在干活,一定得空出时间去。”季母说着又打电话,恨不得全部通知人。   “那肯定啊,不上班都得去。”季大姐打开手机购物软件,“我得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听说是在酒店办的,得打扮打扮,不能丢脸!”   “对对对。”季二姐也附和。   三个人一顿忙活,该买的东西要买了,该通知的人得通知,该炫耀的,那可不得使劲炫耀?   丁家人是城里人又怎么样?别想他们唯唯诺诺。   季母想着,得给丁希立规矩,今年必须得怀孕,赶着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丁家一个女儿,他们季家必须得有儿子,传宗接代。   她们正讨论得亢奋,说得口沫子都干了,季父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季母赶紧通知别人,说不能去了,只能他们家的人去。   一个都不能多!   “你疯啦?”季母一听,“蹭”一下就站起来,眼睛瞪圆,当下声线尖锐得破了声,“都跟人家说了,怎么又不去?丁家不让?要是不让,这婚,就别结了!”   “是啊,都跟别人说了,脸还要不要?季淮脑子有病吧?我都和人保证了,说什么我也要带她们去。”季大姐沉着脸,一点都不让,“要是不去,我还做不做人?面子都丢光了。”   季二姐也骂着,要是不能带人去,那不就要了她们的命吗?   季父看着要大闹的几人,声色俱厉吼了一句,“谁让你们吃饱了没事干,恨不得把身边的人都带上,光机票钱就要花一大笔,钱是大风刮了的?”   “又不是我们家出钱,凭什么不能带?”季大姐理直气壮,还觉得季父胳膊往外拐。   季母也刚想说话,季父一句话就把它堵死,“季淮跟我说,丁希说结婚后要拿二十万回来装修房子,这一群人去了,把钱花了,可就没了。”   “我管你们答应带谁去,统统全推了,要不然,你们也别去了!”   季父虽懒,但也是家里赚钱的主力,他知道赚钱的难。   二十万。   再给他一辈子,他也存不到。   季淮直接抓住命脉,当然,钱不是丁希出的,他太了解自家人,钱得隐藏着,不然就要乱套了。   季大姐和季二姐还在愤愤不平,想要争取,季母不甘心,但望了望房子,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球。   这笔钱能把房子装修好,还能盖几个猪圈。   季母当初怎么夸的,现在就怎么丢脸,一想到房子能装修,她又觉得值。   相比之下,季大姐和季二姐就憋屈了,去参加婚礼的时候都是带着气,想着看到丁希了,一定得好好酸酸她。   抠门得好死。   谁想,季淮安排他们住的是酒店,压根就没法见到丁希。   第二天婚礼的时候,丁希在化妆间,伴娘和化妆师围着,季家人也在另一个房间,季淮也给他们准备了礼服。   等到出来的时候,看到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大厅,众人惊呆了,哪还敢嚣张?气势都弱了半截。   这个婚礼现场可不是他们镇上市区那些酒店能比的,现场到处都是气球和鲜花,布置得奢华有气派。   季淮穿着严谨沉稳的黑色西装,身形笔挺,头发短黑,眉眼修长微挑,看起来仪表不凡,风度翩翩。   季大姐和季二姐还想拉拢季母吐槽吐槽,出出气,结果看到对方拿着手机对着季淮就是狂拍,笑眯了眼,对着季父道,“儿子就是帅。”   “可不是。”   “真帅真帅,多拍多拍。”   ……   两人手机一直举着,像是忘记了前段时间的尴尬,每个群都发一遍,朋友圈也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随着庄严的音乐响起,大门打开,丁希挽着丁父,身上穿了一字肩拖尾的婚纱,露出精致的锁骨,优雅动人。   胸前领型设计时尚,收腰设计凸显出曲线娇俏,裙摆的褶皱采用立体设计,看起来飘逸又独特,增添几分高贵气息。   季淮从她走进来便一直注视着她,黑亮的眸子里带着细碎的柔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从未移开。   “看看,人家穿婚纱照多漂亮,哎哟,最漂亮的新娘子。”季母连续啧啧啧了几声,拿着手机又继续狂拍。   季大姐和季二姐都没吃东西,气都气饱了。   敬酒环节,季淮一直扶着丁希,跟宝贝疙瘩似的,季大姐逮到机会还没酸两句,他一个凌厉的眼神就扫过来了。   她浑身都哆嗦。   等到婚宴结束,季淮依旧让季家人住酒店。不为别的,酒店住得舒服。可季家姐妹又怂恿不要浪费钱,回去住。   她们想看季母和丁希开战啊,他们全家人还搞不过丁希一个人?   一看就好欺负,得把对方气得半死才行,新婚之夜躲被窝里哭!   “好好的酒店不住,脑子想什么?”季淮冷冷扫过季家两姐妹,声线寒了两度,“谁在我新婚的时候给我添堵,我让谁往后都不愉快。”   季家两姐妹低了头,不敢再吱声,乖乖去了酒店。   将客人全部送走,处理好事情,季淮和丁希回到家已经接近十二点。   她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天,腿早就麻了,酸疼得很,两只脚都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进门,整个人都挂在季淮身上。   “累了?”季淮伸手扶她坐下来,给她脱鞋。   “我快脱虚了。”丁希喘着气,软绵绵倒在沙发上,脚都没力气抬起来往沙发上放。以往注重还会形象,现在是顾不上了。   “辛苦了。”季淮俯身往她莹润的红唇上亲了一口。   “不辛苦,很幸福~~~”她伸手揽着他的脖颈,不让他起身,眨着眼睛看他,“我今天好看吗?”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低头看向她,目光深情,声线温柔,“好看。”   “这是我化过最精致的妆,你多看几眼。”她眉眼弯着,眸光里灿若繁星。   “不是因为妆。”他摇头,继而又道,“你穿着婚纱走向我的时候,最好看,谁都比不上。”   她心酥酥麻麻,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溅起阵阵涟漪。   季淮伸手抵着她的下巴,勾起她巴掌大精致的小脸,慢慢凑近,覆上她粉嫩娇软的红唇,轻轻啄了又啄。   丁希闭上双眼,手一直抱着他,迎合着。   唇舌相交,他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深入,掠夺着她口中的甘甜,迫其与之共舞,不断往里深如。   丁希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跟不上他的节奏,抱着他的手也越来越紧。   他今天格外有耐心,微微侧头,又只沿着她的唇线辗转反侧,等她缓过劲头,再一次附上去。   吻着吻着,原本站在沙发边缘的季淮也挤上了沙发,半压在她身上,手放在她腰间,正在往后伸。   丁希格外敏感,猛地一睁眼,身子猛地僵硬,脖子也跟着缩了缩。   她不是怕他,好陌生的感觉,一双美眸里皆是无措迷茫,像个无辜的小白兔。   季淮手换了方向,从背后放转到她的后脑勺上,将她往自己怀中靠,又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动作安抚。   他低着头,轻缓的嗓音溢出,“刚刚就想给你倒杯水,渴吗?”   “不。”他实在温柔,丁希摇头,紧接着从他怀中抬头,主动去亲他。动作笨拙又忐忑,但却鼓起了很大很大的勇气。   季淮反客为主,又吻上了她。   这一次,明显比刚刚用了些力道,他呼吸有些加重,像是在极力隐忍着,浑身温度急速上升,丁希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变化。   她攥紧手,心跳也跟着加快,耳边都是他的喘息生和自己的心跳声。   季淮的吻落在她耳边,带着诱哄,“我轻点,别怕。”   他说的,她一直很信,因为他不会骗她。   可是这个晚上,他都在骗她。   汗水顺着季淮的脸颊往下不断滴落,怀中的人哭得怎么都停不下来,“骗人,季淮你骗人!”   他大口大口呼了一口气,脖子上青筋暴起,只不断重复一个动作,亲着她光洁的额头,把她往怀里揽,伸手轻拍安抚。   丁希倒是被哄得晕晕乎乎,不断抽噎着又任他为所欲为,新娘妆都哭花了。   他说去浴室帮她卸妆,结果两个小时后才把她抱出来。她只觉得眼睛疼,哭得都没了力气,骂着他骗人。   “不骗你。”季淮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还在狡辩,“我去给你倒杯水,不然明天喉咙疼。”   等他回来,丁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还含着水光,吸着气,季淮是心软加身热,抱着她要亲,被她有气无力推开,声线柔媚又绵,更像撒娇,“走开,不要你。”   他今天晚上好讨厌,一点都不温柔,也不疼她。   “我喂你喝点水,润润嗓子。听话。”他保证自己不乱来,厚着脸皮上前去扶起她,一点点喂她喝完一杯水。   丁希喝了一杯水,干燥得要冒烟的喉咙好了很多,她瘫软着身子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眼泪又从眼眶里流出来,顺着眼角流下来,带着哭腔,委屈极了,“骗我,徐淼淼也是骗我的。”   太惨了。   根本就不舒服,一点都不,好疼……   季淮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见她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委屈,反应过来的他哭笑不得,赶紧上床去哄。 第414章 满嘴谎话的冷血精明男(完)   季家人在首都待了一个星期, 季淮和丁希陪着玩一圈。   季父季母从来没来过首都,自然是要去著名的景点,他们进去首要的任务就是拿着手机狂拍, 然后再站在标志性的建筑下,让季淮给他们狂拍。   接着就要刷爆朋友圈和群。   在亲朋好友看来, 季父季母的确做人不行也不厚道,喜欢夸大其词。但生出的儿子的确有本事,季淮之前考上了最好的大学,现如今又在首都扎根, 也算出人头地了。   逛了一个有一个古建筑,季家人越逛越有精神,恨不得在每一个标志性建筑面前都拍照留念, 让大家知道他们来过。   丁希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季淮上大学时已经来逛过了,毕业后又在这里工作,对他们来说, 还真算不上稀奇。   两人刚新婚,丁希这几天是真没休息好, 又困又累。可但不管出于礼貌还是孝道,她都应该和季淮一起陪季家人玩一圈。   季家人又进了一处旅游景区,是一个民国大作家的故居, 季淮给他们买了票,干脆和丁希在门口等着,反正也不需要他们。   等他们一离开,丁希就没那么拘束了, 她走了一个上午, 有些累, 身子微微靠近季淮,双手就环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动作自然又亲昵。   季淮也伸手揽着她的肩头,打开水递给她,低声与她说话,时不时说上几句哄她的话。   他虽不善言辞又不擅交际,但是遇到了对的人,甜言蜜语就止不住往外出口,爱她的话都想跟她说。   这一幕,被转身过来的季二姐和季大姐看个正着,两人不悦,又跑去季母跟前念念叨叨,怎么夸张怎么说。   来了这么些天,季淮压根不给丁希和她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一肚子气都没地方出。   在他们那个地方,一个姐姐还顶半个妈呢,新媳妇进门都要来讨好。到了丁希这,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屁话都没说过几句,就知道躲在季淮身边。   “丁希可真有本事,季淮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在家还不得端茶送水、伺候照顾她?”   “就是,我看就是她不乐意陪您,让小弟出面而已,就是看不惯您。”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唯恐天下不乱。   季母就是个农村妇女,脑子也不太灵光,季淮越对丁希好,她心底越不舒坦不平衡,总觉得自己儿子被抢了,主要是怕女主人地位不保。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开始立威。   午饭是在附近广场吃的,吃的是当地最有特色的火锅,丁希前几天就订的位置,准备带他们来尝一尝。   刚开始吃饭,季母就发言了,她看向丁希,布置了任务,“你和小淮也结婚了,既然结了婚,就得生小孩,今年必须怀上,争取三年生俩。”   丁希动作猛地顿住。   她和季淮都不是丁克,自然要生小孩,但这么催生,总觉得怪怪,也让人心里不舒坦。感觉被当成了生育工具。   “对,早晚都得生,还不如早生。”季二姐附和。   她还带来了自己的三个小孩,其中一个还在吃奶,正被她抱在怀里,两个小女孩在乖乖吃饭。   “生了你是来照顾还是出钱养?”季淮头抬起,看向季母问。   “那是你们的事,怎么要我养?”季母一听要让她来带,她当然不愿意,来这边做牛做马吗?   要钱也没有,她哪有钱?   季大姐刚想问季淮说的是什么话,只见他不悦道,“不出钱又不出力,光用嘴喊着生,妈你可真会说话。”   “结婚当然就要生孩子,妈说得不对?”季母也反驳。   “让你帮忙养,您是说我们的事,既然是我们的事,您又插手,您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净给自己找麻烦。”季淮说着捞了羊肉,放在季母碗里,“要不是不想惹人嫌,就多吃点,少说话。”   丁希低着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吃着饭,根本不会较真。   她又不傻,季淮会护着她,何必赶上去当靶子?   季母是闭嘴了,季二姐骚动,皮笑肉不笑的,说话酸溜溜又意有所指,“你这是娶了媳妇忘了爸妈,都快把丁希当眼珠子了。”   这话一出口,季母又开始蠢蠢欲动,见季淮给丁希又是盛汤又是夹肉的,她眼底又有了敌意。   没错。   辛辛苦苦养的儿子被抢走了!   “娶回来不就是要疼的吗?餐厅还是小希定的,旅游攻略也是小希做的,难道不是和我一起孝敬爸妈?”季淮说完也明晃晃道,“你总不能因为你瞎了眼,就觉得全天下男人都应该对媳妇不好,对媳妇都不好,还要来做什么?”   季二姐被踩到痛处,黑了脸。   她嫁给陈章之前,谈的恋爱也不伦不类,几乎都是争吵打骂,她承认她对丁希又酸又妒忌。   季母被转移注意力,想到了季二姐离了婚,又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也开始骂,“对啊,看那个陈章,你是瞎了眼,那种男人要来做什么?”   季大姐也不敢再出面了,怕季淮骂她。   后来他们一想,不能为难丁希,那就让她出钱啊。   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大广场,里面吃喝玩乐都有,还有很多金银店,几人进去里面就不走了。   那些金银首饰闪闪发光,亮瞎了她们的眼。   “妈,这条好看。”   “这条也不错。”   “你看我戴这条好看吗?”   ……   季大姐和季二姐争先恐后对季母说。   刚刚丁希已经给季二姐的两个女儿买了几身衣服,她们理所应当认为买首饰对方也会结账。   毕竟,这几天她们都没花过一分钱。   丁家那么有钱,丁希赚得也不少,给她们花一点钱怎么了?   丁希倒不在意这些,反正她们也不常来,给她们买一件首饰也无所谓,就当送给她们的礼物。   可,季淮不这样想,不该花的钱,他心底算盘打得比谁都响。快要结账的时候,他拉住了丁希的手,示意她不要管。   丁希学精明了,季淮只要出面,她立刻就装傻,乖乖站在他一边。   季大姐和季二姐各把两条项链给了导购员,季二姐还想去拿一对彩金耳环。这款式,回县城里可不会有,戴出去多风光?   “请问怎么支付呢?”对方问。   两人本能看向丁希那头,发现对方和季淮站在一起,低着头没看向这边,而看向她们的季淮压根没动作,默默看着。   气氛慢慢尴尬了,两人偷偷喊了季母,“妈。”   “这……结账啊。”季母是冲丁希说的,“这不选好了吗?”   闻言,丁希抬头。   季淮帮她接了话:“小希不喜欢这些东西,你们想买就自己买吧。”   他太了解季家人了,顺着杆子往上爬,只要这一次纵容了,就会吸上血。   那些首饰是真不适合,配在她们的身上,闪闪发亮配上黝黑黝黑。说实话,还不如不戴,而且大商场的品牌严重溢价,没必要。   他这话是把三人干懵了,意思是让她们自己买?   她们哪有钱?   “我渴了,先去隔壁买瓶水,在外面等你们。”季淮说着,牵上他媳妇,毫不犹豫转身走了。   三人呆住,只能尴尬说不要,刚刚还十分热情的导购员和收银员瞬间僵了脸,神色略带上了几分鄙夷。   “丢人现眼。”季父怒骂。   她们三个人垂着头,就跟斗败的公鸡似的,灰溜溜从里面出来了。   要是只有丁希一个人,她们还可以多说几句话,对上季淮,她们是真不敢。   季淮其实并不渴,他买了杯果汁给丁希。   “真不买啊?”她捧着果汁抬头问他。   “不买,惯的毛病!”季淮板着脸,毫不犹豫接了话。   既然他都这么说,她可不想有什么圣母心,只当做不知道。   接下里的几天,季家人时不时还是作一作,季淮冷着脸,一个个挨个教训了个遍。   例如:   去玩的时候季大姐这也不吃,那也不好胃口,还要专车上酒店接,季淮就直接开怼,“怎么?在五星级酒店住了几天,整个人还变高贵起来了?忘记从哪来以前过什么日子了?是得了什么富贵病?”   季大姐瞬间难堪得闭嘴。   季二姐则被时不时拉出女儿儿子,目的也是让丁希结账,或者看上她身上的什么好东西,起了贪便宜的心,哭诉着自己的不幸,最后当然也被季淮骂了,“生得起就要养得起,难不成还要把奶粉钱给你包了?嫁人不带脑子,生孩子你也不带脑子,还要意思哭穷哭苦,还不是脑子里进的水?能怨谁?”   这还算轻了,要是敢扯上丁希,他能立马面色阴沉,“不想好好玩就把你们送回去,谁惹她我跟谁急!”   说丁希是眼珠子一点都不过分,他们这边刚说丁希一句不好,季淮脸色秒变,随时都有可能怒火涌起,说话丝毫不留情。   他本身就强势,态度又摆着,碰过几次璧后,季家人也就乖了,丁希原以为大家对她态度肯定更恶劣。   没想到反而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再针对她。   真是奇了怪。   待够一个星期,季淮原本是要给他们买票,再买点东西把他们送回去。结果,季大姐见过了大城市的繁华,不想走了,还让他抓紧给她找对象。   季淮:“……”   “可以降低点标准,我不要名牌大学。工作稳定,有车有房就行了。”季大姐非常宽容说。   她实在太自我感觉良好,季淮觉得有必要让她醒醒脑,于是道,“我想起来了,之前同事,三十二岁,一米八,身材均匀,本地人,有车有房,和你蛮配的。”   “是吗?”季大姐眼底一亮。   “我打电话问问。”季淮当场就打起了电话,还真有模有样问起来,要给对方介绍对象。那位大哥年纪也不小了,热情得很,答应可以接触。   丁希看着他,总觉得不太对。   很快,那一头发来了照片,季大姐也将自己美颜十级照片发了过去。她看着那位大哥的照片,觉得有点丑,不够帅,但是有车有房,她也就勉强接受吧。   季淮:“他觉得你还行。”   “我觉得他一般般吧,只能说可以接受。”季大姐见人家看上她,端起架子。   季淮点了点头,“他说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觉得合适就见一面,大家再深入聊。”   “可以啊,他年薪多少?”季大姐率先问。   季淮:“十五万。”   季大姐:“那他……”   “身高一米八,双一流本科毕业,三十二岁,家里有个哥哥,名下郊区一套房一辆车,年薪十五万……”季淮看着手机念出来。   “这个不错。”坐在沙发上的季父季母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有个哥哥,房子还在郊区……”季大姐叹气,有点不满意这个条件,略带失落。   “要求不要太高!”季母提醒她,“这个不错。”   季大姐觉得有房子有车,也就忍忍了,说得勉强,“也行,让他出来见一面吧。”   “他让你也说说你的条件,你也说说,我好告诉他。”季淮接话。   “你告诉他啊,我的条件你不是知道吗?”季大姐无语。   丁希看到季淮眼神变了,大致猜到他想干嘛,但是他给季大姐留了两分面子,“他把他的择偶标准也发过来了。”   季大姐:“说来听听。”   “身高一米五七以上,年龄小三岁……”   “我都符合啊。”季大姐不经有点得意,更加自信。   季淮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学历本科以上,工作稳定,性格独立,情绪稳定,具有储蓄或理财习惯,因为他有。对未来有规划,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他越念,季大姐的脸就越黑了,可以说现实到方方面面都有要求,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对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季淮:“……”   谁是癞蛤蟆?   这个不行,那就换下一个,大家都挺诚恳。季大姐也不傻,知道抓住机会,赶紧也写了一份“简历”,可是从头到尾,有用的信息一点没有,闪光点也一点没有。   最过分的一个,直接对季淮说,“不好意思啊,我最近不打算恋爱。”   可把人家吓的都不敢恋爱了。   当然,也有些说得很直白,比如他有房有车,要求季大姐要有重本学历、编制工作、肤白貌美,不然就得是独生女加高收入,起码年收入在三十万以上。   “他们脑子都有病吧?!”季大姐说这话的时候,尖锐得都破了音。   “我也觉得要求高,这样怎么找得到老婆?”季淮也附和。   一个两个这样,那倒没什么,陆陆续续认识的都这样,季大姐的自信还是没有了,她开始怀疑人生。   但是季家人不放弃,季淮也下了重本,带她去付费相亲处。那个架势,好似一定要让她在首都扎根,一定要嫁到首都。   付费相亲的会员费很贵,要五万八。   而介绍人一听她的条件,连连摇头,“不不不,你这个我们不收的。”   “给钱还不收?哪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季淮不悦。   “不成功要退一部分的钱,你这个真的很难成功。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你没一样能拿得出手,这个要求也太高了,除非遇到傻子,不然别想嫁出去。女人要想相亲嫁出去,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姑娘,你也太痴心妄想了。”介绍人看着季大姐找对象的准备,吓得连钱都不要了。   那个表情就像在说:可别为难我了,神仙来了都帮不了你!   季大姐被打击得摇摇欲坠,大哭了一场,好像清醒不少。她也不要在首都赖着了,收拾行李,想赶紧回去。   季淮赶紧买票,毫不费力送走了。   丁希和他从机场回来,两人去超市买菜,准备回家做饭,想到季大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忍不住道,“你有点坏了,大姐好像都瘦了一圈。”   季淮牵着她走到蔬菜区,选着菜,“我要是不帮她醒醒脑,她这辈子就真嫁不出去了,虽然也不是一定要嫁,但她要在家啃一辈子老?”   季大姐上辈子就一直拖到四十几,最后终于勉为其难又迫不得已放宽条件,可以接受二婚,但也必须有钱,理由是不嫁给有钱人嫁人做什么?   最后还是没嫁出去,在家自艾自怜,又以还没嫁人为借口,躲在家里不工作。   丁希点头,指着另一头,“我看到鸭肉了,我今天想吃鸭肉。”   她说着拖着他往那头走,一副馋样。   季淮含着笑,“好。”   “还有茄子,做鱼香茄子。”她说着说着就饿了,把头靠在他肩上。   季淮之前在公共场所倒是不太喜欢亲热,现在被她带得习以为常,不抱着她或者不被她挽着都不舒坦,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两人买了半只鸭和茄子,又要去买鱼干,却遇到了丁母,还是迎面遇上的。   对方正在买米,还在对比价格。   那一刻,气氛略微尴尬。   丁希作为晚辈,主要礼貌唤了她一声,丁母有自己的高傲,况且还收了钱,一点都不想被人看不起,依旧不咸不淡回她。   也就比陌生人好一点,体现自己的不在乎和不屑,强装自己过得很好。   季淮觉得可笑,拉着丁希就走了,丁母还以为丁希会回头看她,结果对方并没有,一直挽着季淮,往一边走。   出超市的时候,她还遇到了两人,丁希心情好似一点都不受影响,在昂头和季淮有说有笑,她憋着一股气,都忍不住自嘲起来。   以前她觉得所有人过得不好,也不影响她过得好,现在发现所有人都过得好,只有她不好。   *   回到家。   季淮开始做饭,他在厨房忙碌,期间还给丁希洗了一串葡萄。   葡萄清脆又甘甜,要两百多块一斤,是她吃过最贵的葡萄。   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劝她不要嫁给季淮,根本就是精准扶贫,去降低生活质量,没有好果子吃。   她现在觉得,不嫁给他,都不知道日子可以过得这么好,家人不舍得给她的,季淮一点一点给了她。他的确精打细算又抠门,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小家子气,但是该买的东西一点都不含糊,尤其是对她。   丁希又吃了一个葡萄,看着他的颀长的身影,那副样子实在帅气,她没忍住走了过去,先是从后面抱住了他,觉得还不够,轻盈的身子一旋,弯着身子挤进了他和灶台之间的隙间。   季淮停住动作看着她。   “啵~”她踮脚亲了他一下。   “我在做菜。”   “啵~”又亲一下。   她觉得徐淼淼说得对,馋他不要克制,反正是她男人,想亲就亲,想啃就啃,想……反正想就要去做。   季淮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膛跟着微微颤,“再这样下去就不用吃饭了。”   “啵啵啵~~”   他的嘴唇好软,要多亲好多好多下。   季淮抱着她的腰,一个翻转把人抵到冰箱上,把她亲到脚软。   丁希还一脸娇羞,双颊泛起红晕,捂着脸挪动小脚丫跑出去,“不行不行了,我要先去洗澡,一会还要吃饭。”   季淮看着她逃跑的身影,又回头瞅了瞅要煮的菜,深吸一口气。   吃完饭,丁希主动揽去收拾的工作,让季淮去洗澡,耽搁了这么多天,公司还有好多事没处理。   季淮也想着洗澡出来得干活。   这才刚洗澡好,他去了书房,就见丁希正穿着吊带睡衣在找书,要找的书在上排,她还不够高,垫着小脚丫一跳一跳的。   望着她白皙的肌肤,沐浴香还隐隐袭入鼻翼,他压住冲动,走过去帮她拿。   “噢~~”她转身看他,咧开嘴笑得眉眼弯弯,还伸出手去抱他腰,软着声往他身上吸了吸,软绵绵道,“你好香啊。”   季淮:“……”   她在犯罪。   “想吃掉。”丁希说着笑得更开,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正在步入危险地段,说着说着还真昂头啃了他一口。   看到他就想亲就想抱,她觉得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怎么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   “好好工作,早点过来陪我。”她准备回房看书等他。   说完话,她松开抱他的手,准备走人,却被他一下揽住腰,他的手轻轻往上提,她就坐在了书桌上。   季淮站在桌边亲她,“不在这陪我?”   “陪着做什么?你还要工作。”她还迷迷糊糊。   “你说做什么……”他压低放缓声音,醇醇又带有蛊惑力。   丁希看着他微变的神色,反应过来后小脸蛋蹭一下就红了,像个熟透的苹果。   她第一反应就是快速伸出双手捂着眼,低着头。   这是徐淼淼最喜欢看到的动作,实在太清纯可爱了,每次都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呢。   而季淮比起她,反应不知道强烈多少。   就……必须马上立刻狠狠欺负!   当然,丁希早就原谅季淮了,他虽然有时候也不温柔,但是一点都不讨厌,她很喜欢他。 第415章 番外   丁希和季淮结婚三年后, 公司在稳定发展,并且有了不小规模,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财富自由。   就连丁父都没想到季淮能有这么大的发展, 而且这么迅速。   因为季淮那一次请吃饭,徐淼淼和陆家明成了男女朋友,就在前年,两人结婚了。   “我又胖了。”徐淼淼每次见到丁希都要哀嚎几句,脸上带着生无可恋, 却从来管不住自己的嘴。   话落,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奶油蛋糕, 缓解受伤的心灵。   丁希坐在对面,看着她愈发圆润的脸颊,违心说:“还好吧, 你要多运动。”   “结婚两年, 陆家明胖了三十斤, 我胖了二十一斤,整个人彻底改头换面,为什么你和季淮一点变化都没有了呢?”徐淼淼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更是觉得不公平,“你还怀孕八个月了, 细胳膊细腿的, 穿点宽松的衣服压根看不出来怀孕,我要是再胖下去,没怀孕人家都说我怀了九个月!”   “我每次回家, 我妈都一脸惊喜问我几个月了!!!”   ……   “可是, 我长不胖。”丁希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 也是满脸忧愁。   徐淼淼:“……是因为季淮最近太忙了吗?没给你做吃的?”   “不是,他每天都给我做饭吃,每次半夜都馋,他还会经常起来给我做,但偶尔做好又不想吃。”丁希摇头,“我已经吃得很多了。”   徐淼淼看着她:“……”   如果她有罪,应该是法律来惩罚她,为什么派丁希来喂狗粮?而且对方还会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自己却浑然不知。   这不,她说着又扬起笑,“不过产检指标都没问题,季淮说我不要想太多,保持好心情就好。”   徐淼淼看着她甜美纯净地笑,伸手拖着下巴,不经感慨,“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丁希比她结婚还要早,还是活得简单纯粹。她婚姻不算糟糕,但到底是两个家庭结合,糟心的事也不少。   “你也早点怀一个,真的很神奇。”丁希以为她的是怀孕,还劝道,“陆家明这两年改变也很多,看起来很稳重。”   “是挺稳重,毕竟从恋爱开始重了快五十斤了,能不稳重吗?”徐淼淼轻飘飘说。   丁希:“……”   是胖了挺多的,曾经也是个帅气的精神小伙,现在变了个样。她家季淮没胖,是不是工作辛苦也有影响?   两人又聊了一会天,扯到孩子。   丁希对孩子的寄望很简单: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徐淼淼则断定:“可不会这么简单,依照季淮的性子,他是想要他的孩子能有大出息,再怎么着,高考目标也得是首都大学吧?得比他厉害啊。”   “怎么考得上啊?”丁希惊呼。一个学渣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   徐淼淼:“我记得没错的话,季淮小学初中不都是满分吗?高考也是状元吧?”   “对啊,他很厉害。”说起季淮,丁希脸上又带笑。   “那你得加油啊。”徐淼淼望着她的肚子,暗含深意说。   孩子生下来,她是要认干女儿干儿子的,她希望小家伙在丁希肚子里可得努力,吸取优良基因,赢在起跑线上。   丁希还没多说,季淮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季淮已经到餐厅楼下,接她去上钢琴课,之后两人还要去胎教中心上课。   钢琴课是用来解闷的,丁希小时候学过几年,之后荒废了,现在重新捡起来,她时不时还会去画室待上一两个小时。   在徐淼淼看来,大部分人在丁希这个阶段,多多少少忙于家庭,失去自我。而她倒好,这时候才活出自我。   季淮开了一辆黑色的卡宴,下车去接她,由于顺路,也把徐淼淼送回去。   车上放着轻柔的音乐,季淮给丁希买了个小蛋糕、她馋得不行,在车上偷吃了几口。   徐淼淼看着她小孩气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挂笑。   季淮也会和丁希聊天,聊到丁希不解的话题,亦或是诧异的话题,她便睁着清澈明亮的美眸,眨了眨眼,反问着季淮,“真的是这样吗?”   “憨包。”徐淼淼总笑她。   “是这样。”季淮会坚定回答,随后进行科普。丁希眼底又一亮,十分认真听着,偶尔还会追问。   徐淼淼下车的时候,丁希正好把手里的蛋糕吃完,冲她挥手。   “小馋猫,下回约。”徐淼淼给她新起了个外号,干脆利落关上了车门。   黑色的卡宴缓缓往前驶去,丁希轻轻柔柔的声音似乎还在传来,掺杂着男子耐心温回答。   徐淼淼转身,叹了一口气。   丁希傻吗?其实不是。有些人就活得简单纯粹,她当初不就觉得她身上有这股劲,所以才与她多靠近吗?   不是到了什么样的年纪,就必须要成为什么样子。能一辈子保持这份天真和开朗,也是一件幸事。   她想,季淮大抵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自己没有成为那个样子,所以拼命去守护,想要对方活成想活成的样子。   *   丁希在年末顺产生下她和季淮的儿子,重3.4公斤,取名季骁。   用别人的话来说,季骁同学就是出生在罗马。   爸爸季淮创业成为富一代,公司上市蒸蒸日上,妈妈算不上行业内著名人物,但能力也不差,而且艺术细胞还是有一点。   结果,他除了遗传到爸爸妈妈的相貌,其他好像都没遗传到。   季淮一开始对他抱有很大期望,从胎教到早教,亲力亲为,与丁希在他身上付出大量心血。   出生后,父母更是给足了陪伴,季淮都能把幼儿故事背下来,张口就能来。   等他上了国际幼儿园,为了让他英语发音更标准,也是请了私教,丁希都跟着捡起来不少英语,尽量不拖后腿。   但季淮渐渐发现,他家这孩子……“不太聪明”。而且还是个小吃货。   三岁的时候,季淮和他一起看动画片,一集没看完,他就摸着肚子可怜巴巴望着季淮,声线稚嫩撒着娇:爸爸,我饿了。   行,季淮去做。   “我想吃蛋挞,想吃蛋糕,想吃西瓜……”他肉嘟嘟的身子站起来,拉着季淮往厨房走,嘴里说着,就差没留口水了。   吃完后,睡了。   季淮:“……”   等他再长大一点,为了提高他的专注度,也为了增进父子之间的感情。季淮买了不少亲子互动玩具,也给他买了乐高积木,还挑了男孩子最有兴趣的飞机坦克轮船。   “哇~~我要玩~~”小胖墩迈着小短腿走过来,眼睛都亮了,蹲下来看着,一副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季淮一瞧,心底松了口气,坐下来和他一起玩。   还没玩够半个小时,小鼻子闻到了妈妈烤面包的味道,身子麻溜站起来,毫不犹豫将积木往前一推,一边往厨房跑一边大喊一声,“妈妈!”   “还没拼完,拼完再吃。”季淮头疼。   “吃!”季骁似乎不理爸爸,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还很烫,先去和爸爸玩,一会妈妈给你拿。”丁希看着季淮在那头扶额,赶紧蹲下来哄儿子。   “我不!”小胖墩就不走,努着嘴,小短手抱着自己,就站在厨房等着,圆溜溜的眼就盯着面包,不断咽着口水。   丁希不忍直视,尴尬对着季淮道,“小孩子……都……都馋。”   她欲哭无泪,不知道是不是孕期太馋了,生出的儿子俨然是个小吃货,现在大一点了还好,小时候看到好吃的,口水一直流啊流。   “我去缓缓。”季淮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拖着脚步往房间走。   “爸爸,吃面包。” 季骁还要火上浇油,冲着季淮的背影喊。   “你吃吧。”季淮说话有气无力,“爸爸没胃口。”   等到丁希切面包的时候,他圆溜溜的眼珠子转着,伸手要再拿一块,一边吃着,一边屁颠屁颠往房间跑。   “爸爸,吃面包!”他一边抬手大口咬着面包,一边伸手把另一片给季淮。   “不吃。”季淮没心情。   “吃!”他又要了一口,腮帮子鼓鼓。   季淮也没吃,他单手撑着脸,看着这样小胖墩,抱出去谁都说一句可爱,养得好。   这不是废话吗?   那么能吃,不长肉才怪!   “爸爸不吃吗?”小胖墩三两下干完了手中的面包,见爸爸不吃,把给爸爸拿的也开始塞到嘴里,“好吃!”   他一笑,眼睛眯成缝。   老父亲忍着内心的急躁,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放缓声音,“吃完了,和爸爸继续拼积木好吗?还没拼完。”   “嗯!”他用力点头。   季淮感到有一点欣慰了。   可,吃饱喝足的小胖墩有了力气,在家里到处祸害,把搭好的积木又拆掉,精力充肺满屋子跑。   丁希看了看的儿子,又看看季淮,声音越说越小,“小孩子……小孩子都比较闹。”   “没事,我去冷静冷静,是我要求高了。”季淮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还冲她拼命挤出一抹僵硬地笑,“每一个父母都要接受自己的孩子是普通人,我知道。”   丁希点头,也跟着松一口气,发誓要好教育儿子。   上了小学后,长大的季骁不那么馋了,以前肉嘟嘟样子也不见了,变成了帅气的小帅哥。性格不随季淮也不随丁希,乐观开朗得很,阳光爱笑,是班里的开心果。   季淮这几年也对他放宽要求:   钢琴实在不想学,咱们就不学了;街舞也不喜欢,我们就不勉强;跆拳道不爱上,我们就不上……   最后感觉他只对篮球和游泳有兴趣,那就多学这两个,尊重孩子的意愿。   但是——   “你的数学怎么考出十五分?!”季淮气得一把拍在桌子的试卷上,差点被气得心梗,站起身伸手把领带往下扯,双手插在腰间,还是没想通,低头咬牙切齿又问,“季骁,你告诉我,你的数学怎么能考十五分?!”   季骁坐在书桌上,缩着脖子低着头,感受着老爸的暴怒。   “小学二年级的数学,你考十五分?你的智商随了谁?”季淮在原地踱步,来来回回转,始终不能理解。   他高中的数学都经常满分,他的儿子小学二年级,怎么会考出一个十五分?真的很想不明白。   “随我妈。”季骁感觉自己有点底气了,“我妈说她数学不好。”   季淮刚想说点什么,瞥见了正在偷看的某人,她露出一个小脑袋,纯净湛清的美眸也染上无辜忐忑着急。   他往后摆了摆手,让她先去忙。随后深吸一口气,把英语试卷拿上来,压着脾气,“二十八分的英语,你随了谁?你说。”   季骁:“随了爷爷奶奶!”   季父季母大字不识一个,肯定不懂英语。   季淮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季骁!”   丁希又鬼鬼祟祟躲在门外,露出红润细嫩的小脸蛋,看着父子两个,不敢上前。   季骁不敢再狡辩,低着头认错,“这次不是倒数第一了,有一个比我还少。”   季淮:“那是人家缺考一科!”   “那也是啊,还是比我少。”他揪着小手,说得憋屈。   “你也真好意思,天天疯玩,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给我老实做作业,每天晚上我回来检查。再偷懒,我让你屁股开花!”季淮下了最后通牒,不治一治是不行了。   再不管管,他儿子能不能上个高中还是个问题。   “哦……”季骁小朋友低下头,无比失落,他觉得他的噩梦要来了。   丁希也觉得儿子即将过很惨的生活。可谁能想到,这是季淮的噩梦才对。   “爸爸先给你细细讲一遍,认真听。”   “学习要讲究方法,我们不急,慢慢来。”   ……   “这道题你再算一遍,不对。”   ……   “季骁!!!给我再算一遍,睁大眼睛用点心!”   ……   “啪!”   “给我站起来!”   “哇呜呜呜。”   ……   在丁希的印象里,季淮的脾气很好,情绪也很稳定,对待她和孩子十足有耐心,拼事业也顾家。   随着儿子越来越大,季淮开始给孩子辅导功课,她简直是眼睁睁看着他对孩子从一开始的谆谆教导到徐徐善诱,再到现在的拍桌子怒吼。   经过两个月的“悉心教导”,儿子又考了一个全班倒数,讲解试卷的时候还睡着了。季淮险些没把他拎起来打一顿,硬生生给忍住了,最后气得摔了客厅的花瓶解气。   今天的月色不错,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   丁希把儿子哄睡后,发现季淮不在卧室,在阳台上找到他。   他穿着浅灰色的睡衣,双手撑在栏杆上,正在眺望远处的夜色,旁边还放着一瓶红酒,酒杯里还有小半口。   丁希上前,从后面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身上,柔声道,“是不是被气着了?”   季淮手覆在她的手,又抬眼望了下天,转过身看向她,真的是没办法,“我的学习方法很有用,以前大学的时候我去当家教,被我教过的学生,一个月就能提高几十分,少说也得二十分。”   “他怎么就听不懂呢?怎么就学不会呢?”   老父亲心脏病都要被气出来了,更多的是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丁希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淮觉得读书很简单,那些东西听一遍不就懂了吗?以前是没机会读研,和她结婚后,他还去读了个非全日制的研究生,后来又读了博士。   季淮只觉得头脑发胀,“我早晚被那臭小子气死。”   “别想了。”丁希心疼他,纤细的手指抬高,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给他揉着,“可能是随了我,我小时候学习也不好。”   “不是。”季淮就势抱住她,低着头,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恨铁不成钢,“他就是野,贪玩!没见过这么调皮的孩子。”   这个丁希也没法反驳,季骁把家里能拆的都拆一遍了,上跳下窜。   “小希。”他闷闷出声。   一听他略带可怜兮兮的声音,丁希心也软了,“怎么了?”   “给我生个女儿吧?”他说着抬起头去亲她。   “万一又生个儿子怎么办?”她犹豫。   倒也不是养不起,就是野啊,小男孩调皮。   “不会,我们已经有一个了。”他继续吻着,含糊不清说。   “唔……”丁希被他亲得晕晕乎乎,情不自禁就应下来,“……嗯。”   他把她抵在墙边,加深这个吻,吞噬着她娇润的唇瓣,压抑着粗重的呼吸。   丁希脚忍不住发软,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溢出,被他抱进房间放在床上。   房间的灯光昏黄,衬得她多了几分朦胧美,饶是嫁为人妇多年,也当了母亲,她此时望向他时,眼底依旧那么柔软澄澈,还带着两分娇羞。   他爱死她这幅俏丽清纯的样子,美得让他骨头发酥,被儿子磨灭的耐心又燃起,对她尽显温柔。   丁希紧紧抱着他,一会似踩在云端,一会猛地往下,水灵灵的眼看向他的时候,把他惹得又是一身火。   次月,丁希检测出有孕,如季淮所愿,还真生了一个女儿。   随了丁希,长得好看,而且还乖巧,不哭不闹,吃饱了就睡,看到爸爸妈妈来就笑,可把老父亲的心都笑融化了。   季淮重燃志气,女儿得好好教。   他跟女儿玩积木的时候,女儿好好玩,跟女儿玩智力游戏的时候,女儿也好好玩,非常听话。   简直可就是贴心小棉袄,季淮可太欣慰了。   不过这份欣慰,也就维持到女儿上小学前吧。   季佳佳小朋友也没比她哥强多少,数学考了十七分。   季淮一口血都能吐出来,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恨不得捶胸。耐着性子给女儿补课,女儿倒是不打瞌睡,补完考了二十一分。   丁希:“……”   她好怕季淮会短命,害怕得都要偷偷躲起来哭了。   一个两个,都是来气她家老公的,她真的好心疼。   女儿这个小棉袄还遗传了季淮另一面的脾气,学不下去比她哥还横,大声嚷嚷,“不学了!我不会,我要去拉小提琴了。”   说完,不理会季淮,拉小提琴跳舞画画去了。   老父亲只能安慰自己,女儿还好,有点艺术细胞,小提琴舞蹈画画还经常得奖,尤其是小提琴,还经常去演出。   季淮在儿子和女儿的双重混打下,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学渣,再也不抱希望。   他只能安慰自己,抱着和丁希一样的愿望:健康快乐就好,嗯,只要健康快乐,不奢求了。   季骁上个初中就费劲了,照这个成绩都考不上国内高中,迫于无奈,季淮把他送到国外。   一出国,这家伙就跟鸟儿飞出笼子一样,父母还会挂心,他直接像飞出笼子的鸟儿,开心得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国内不好好学,出了国,季淮都完全放弃他了,反而像开了窍,最后还申请到世界前五十名的大学,学了金融专业。   季淮得知后,唇角忍不住往上翘,嘴里还道:“他从小就是‘偷奸耍滑’的样子,我看就适合读这个!”   不愧是他的孩子,基因怎么会出错呢?   他把慈爱的目光投向季佳佳,觉得她以后也肯定有出息。   “我是不可能考得上首都大学,我也考不上哥哥的学校,我认命。”她已经举手投降。   “不能放弃。”季淮鼓励她。   “爸,我不放弃啊。”季佳佳攥紧拳头,放在胸前,做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姿势,“您放心,我考不上首都大学,我去里面给您找一个女婿,我一定给您带回来!”   “您看,你都是博士,要找,也得找一个研究生,本科生都不行!”   季淮看向丁希,总感觉哪里不对。   后来,他知道了。   季佳佳带陆世启回来见他。   陆世启是徐淼淼和陆家明的儿子,比季佳佳大五岁,在首都大学读王牌专业,本硕连读。   季淮:“……”   大学就恋爱,老父亲又要被气得不行,还准备陆世启毕业就结婚,要吐血了。   丁希到觉得还行,陆世启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品可靠。   许家是开连锁餐馆的,陆家是拆迁户,后来也陆陆续续做了其他投资。徐淼淼忙着管生意,儿子都是放养,按照对方的性格也不会多插手。   陆世启从小就护着季佳佳,她嫁过去日子还是会活得舒坦。   老父亲还是迟迟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丁希看着他躺在床上郁郁寡欢,上前宽慰他。   季淮转身抱住她,万分无奈,“疼他们都白疼,幸好我都知道,所以最疼的就是你,最后陪在我身边的还是你。”   丁希笑了,目光清澈莹然,凑过去亲了亲他。   她笑起来眼角有了些细纹,季淮还是觉得她最好看,将她搂在怀里,转个身,“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不气,气了会短命,我得留着命多陪陪你,陪你走得更长一点。”   “……好。”丁希回抱了他,笑着笑着眼角渐渐湿热。   转眼间,时间过得真快啊,半辈子就过去了。   他们更加珍惜彼此,也开始害怕,偶尔又会怀念。   想要陪着对方久一点,走得更长一点,在一起时间再多一点。   哪怕是现在,还是很喜欢对方,感情从未减少。 第416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1)   “十点十分, 所有人去会议室开个会。”   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办公室响起。她说得急,一边说还一边低头看着找着手中的资料,不断加快加布往办公室内走。   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行为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 显得刚刚的语气也带上两分疏离和不近人情。   “ 切。”   “装什么装?这才当上总监多久?就已经这么神气了。”   “走啦走啦, 赶紧过去, 免得被骂。”   ……   办公室内有的女同事不经翻了个白眼,背地里嘀咕着,也有些胆小的,早早准备了记事本, 站起来要去会议室。   饶是刚刚那几个私底下嘀咕的人, 到了时间点,也不情不愿起身,赶紧往会议室走。   十点十分。   郁薇站在会议室前方, 抬手看了一下表, 眉头一拧,“赶紧找位置坐下来, 我们开个会。”   她声线一贯不咸不淡,也不爱笑,一出声,大家赶忙找位子坐下来, 打开本子,装作一副认真的模样。   “我刚去朝南那边开会回来,有一些工作需要我们部门配合, 一会我们把具体的工作任务分布下去。”郁薇说着转身, 去打开电脑上的文件。   她蹲下来去查看的同时, 刚刚吐槽的那几个女同事又开始冲着她的背影翻白眼了, 瘪着嘴,眼底厌恶。   “上个月我们的工作……”她打开了文件,再次转身,环视屋内一圈,继续讲话。   季淮坐在角落里,看着前面站着讲话的人。   她声线清明,言简意赅,上带着工作时的专注严谨。一头浅栗色的微卷长发,身穿着雪纺白衬衣加黑色高腰阔腿裤,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只女表,整个人看起来时尚从容。   郁薇,他的上司,一个用了三年时间就从女职员爬上总监的女人。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不苟言笑,一张长得好看的脸时常绷着,动不动还会拉下来,看着冷冷,不平易近人,很不受女同事的喜欢。   当然,讨厌她的原因还有她升职得太快,在她手下不能混日子,心底极度不服气。   而他则是为数不多主动亲近她的人。不为别的,自然是为了也能升职加薪,为此不惜用美色。   从小到大,他就长着一张好脸蛋,眉毛浓密,鼻梁高挺,薄唇性感,一笑起来,阳光帅气,加上颀长的身材,就是女孩子心中的翩翩公子,白衣少年。   靠这张脸,他没少得到好处,撒撒娇,食堂里打饭的阿姨给他打肉的时候手都不抖,还能再来一勺。   新人来职场,并不好混,他又刚毕业,多多少少有点难。   郁薇当时刚当上总监,手里没什么实权,不好把他这个还在实习期的员工安排给别人带,只能自己带。   他跟在郁薇身边的日子,知道她拼事业,有能力,而且还有不少人际关系,不然也可能升职这么快,而他也有野心,为此不惜假意关心她,从而从她身上获取资源。   男人若是穷追猛打起来,女人是招不住的。郁薇性子冷漠,不善与人交流,可到底是有心有情。   他的性子阳光开朗,没多久就把她感化了,趁着出差,他趁热打铁还和她发生关系,顺理成章确定关系,搬去了她家。   住着她的房子,不用交房租,还利用她的人际关系完成不少单子,在制作方案的时候她也没少帮忙,在短短两年之内,他就爬上了项目组长的位置。   可以说,他是郁薇一步步培养起来的。   郁薇比他早毕业三年,比他大三岁,后来也是到了结婚的年纪,可他却不想结婚。榨取她身上的价值后,他不是找个理由分手,而是设计让她离开了公司,坐上了她的位置。   他还否认和郁薇的关系,可以说渣得不行。   很多事情郁薇没有说,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他以为他赢了,实际上只是她认输了,不想追究,输给了和他这场爱情痴心妄想的豪赌。   他把她渣得遍体鳞伤,卖房主动离开了这座城市。再后来,他也遭到了报应,同样有年轻貌美的女人榜上他,费尽心思勾引他,而后把他骗得倾家荡产。   因果轮回,终有报应。   季淮目光继续盯着她,她领口露出戴的一条铂金项链,闪闪发光,锁骨精美,肌肤雪白,极具诱惑力。   “季淮!”   郁薇的声音突然响起,语调拔高,俨然不是第一次叫他,刚刚叫了两回,他都没应。   “在在在。”季淮的思绪猛地收回,声线轻缓放柔。他的眼眸透亮,还带着腼腆不好意思地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他那头,看着他俊俏又帅气的脸,心情好了很多。   郁微抿了抿红唇,淡淡收回视线,手放在电脑上打开下一个文件,“工作的时候不要游神,刚刚说的安排你听清楚了吗?”   “……嗯……”季淮抬手挠了挠头,眼底透露着尴尬,“昨天没睡好,刚刚困了……”   郁微继续看着文件,脸上的情绪捉摸不透,“一会我再跟你说,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下不为例。”   “好。”他拿着本子,挺直了腰杆,突然像一个乖乖听课的三好学生,十足认真。   大家都是老油条了,逮到机会就偷奸耍滑,看着他这幅样子还挺稀奇。尤其是女同事,盯着他那张稚嫩的脸,难免忍不住多看两眼。   弟弟就好,弟弟就是嫩,弟弟真的很听话。   季淮正在认真记笔记,抬头与对面的女前辈对上视线,露出纯良无害的微笑。   对方:“……”   要不是她结婚了,非得高低和他整两出!   散会后,大家陆陆续续走出来。   “季淮。”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他转身,略微俯视着在他面前的马可晴,习惯性抿唇笑,眉眼也跟着弯了,眼底好似闪烁着碎光,可真晃人眼,“怎么了?”   对方是和郁微同一批进入公司的,可是现在她还是小职员,所以她和郁微最不对盘,但也只敢在背地里说说,怂恿怂恿其他女同事孤立郁微。   “开会走什么神呢?小心郁微私底下收拾你,她心眼小,很记仇。”马可晴一副好心的样子,暗暗与他说。   季淮如她所愿,露出惶恐着急的神色。   马可晴眼底闪过一丝得逞,随后道,“你现在还没转正,又在她手下,万一……你说对吧?”   新人,尤其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没成为老油条前都是忐忑不安的,随便吓唬一下,怕是就害怕了。   “那怎么办?郁总监不会讨厌我了吧?”他帅气的脸上染上无辜。   “谁知道呢?你要保重啊。”马可晴模棱两可说了一句。见郁微也从会议室出来,拿着文件走了。   季淮站在原地,看了看郁微,湛清的黑眸露出笑意,带着讨好凑上去,露出阳光温柔的招牌笑,“郁总监,你刚刚说给我安排了什么工作?”   郁微没有止住脚步,一直往前走,她正在看手机会消息,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等一下。”   季淮屁颠屁颠跟上去。   到办公室的时候,郁微才回完老总消息,撩着眼皮望向他,“你开会的时候在游什么神?”   目前是她在带他,虽说也没有经常安排任务,但她要求比较严格一些,见不惯他吊儿郎当闲闲散散的样子。   季淮也看向她,被她美艳的眸子勾住了。   郁微是美的,气质清冷,却美得让人灼人眼目,脑海里响起别的片段,他一颗心跟着痒痒。   “没睡够。”他依旧这么说。   “来公司睡觉来了?”郁微懒得拆穿他,伸手拿过一份文件,打开看,没有再抬头。   “没有。”他摇头,走上前道,“就游神那一会,你就看到了,之前都有听,笔记都记了。”   说完,把笔记放在她桌前。   郁微就扫了一眼,“一开始我说了什么?明天要做什么?”   季淮笑容僵住,忍不住挠了挠他的头发,硬着头皮说,“要……明天当然是先做林夕那边方案,我还要帮你整理上周的市场分析,还有……”   “行了。”郁微懒得听,伸手把旁边的文件丢过去,“整理一下,下午做分析报告给我,没做完别下班。”   “那必须啊。”他立马应,嘴边的笑容越扩越大,赶忙接过来抱在怀里。   郁微没有再回,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半晌后,她发现季淮还在,拧着柳眉抬头,见他笑得烂漫看着她,眼底一亮快速问,“马上吃午饭,你想吃什么?我来点。”   大家一般是出去吃或者合在一起点外卖,但郁微多半是一个人,女同事在马可晴的怂恿下基本不理她,而且她是上司,不好和下属相处,偶尔会和几个男同事出去吃,但情况很少。   多数时候忙工作,干脆不吃或者草草吃点。   郁微继续翻文件,“你自己吃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一顿都不行。”他语气里带着固执,说的振振有词。   郁微被他吵得脑壳痛,抬起手摆了摆,示意他赶紧出去。   “就冒菜吧?我昨天吃了一家,很好吃。”季淮说完,脚底跟抹了油似的,快速溜了出去。   郁微继续看着文件,脸色未变,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办公室外。   “季淮,我们午饭点套饭吃,要不要给你来一份?想吃什么的?”女前辈见他出来,热情招手,目光落在他年轻稚嫩的脸上。   帅哥看着就养眼,看着吃饭能多吃一碗。   “不了,我今天自己点,谢谢乔姐。”他笑着回,看起来人畜无害。   等他一走,办公室里的女同事又在讨论:   “季淮长得是有点帅的,看着心情就好,跟明星似的。”   “鼻梁真挺啊,年轻就是好,嘴还挺甜。”   “喜欢就下手啊,要不是我结婚了……”   ……   季淮此时正在休息室点着外卖,他选了郁微平时最喜欢吃的一家麻辣烫,正在选着菜。   既然他会获得郁微的芳心,那必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对她的口味和喜好也是了解得清清楚楚。   皇帝菜,香菜,鸭血,香菇,腐竹,芋头,莲藕……   他一样样加进去,最后再检查一遍,锅底要选爆辣,不要放葱。   还没到十二点,外卖员陆陆续续送餐进来,大家已经有点坐不住,就等着中午休息。   一到整点,往外走的往外走,吃饭的吃饭,办公室里热闹起来。   季淮拎着外卖,敲门进了郁微的办公室,把外卖放在桌子上,“吃饭了。”   郁微从电脑移开视线,疑惑看着他。   “来啊。”他已经坐下来了,正在打开袋子,把一大盒冒菜拿出来,打开盒子,把其中一副碗筷给她,十分热情。   郁微刚要拒绝,饭菜冒出的香味实在有人,她本来没感觉肚子饿,现在饿意袭来,还真抵不住,但她控制的好,“我没让你买饭。”   “刚刚我说吃冒菜,你也没说什么,我以为你答应了。”季淮拿着筷子,呆了半秒,站在原地说着,看看菜,又看看她。   那个样子,有点傻愣。   郁微又看了菜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就走过去,“既然点了就吃吧,我一会把钱转你。”   季淮是实习生,工资并不高,办公室内一起点餐也是AA。她没有经常和他们一起吃,但是偶尔在群里一起点餐,她看到的话也会参与。   两三个人一起吃一份冒菜,不算稀奇事。   季淮猛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把饭拿出来,打开饭盒递给她,又把冒菜往她这边推,忙前忙后,有些献殷勤,“你多吃点 。”   “嗯。”郁微手捧着饭盒,安安静静吃着饭。   她不说话的时候,板着一张脸,猜不透她的情绪,只觉得冷淡又不平易近人,带着天生的距离感。   今天早起赶去分公司开会,又匆匆赶来这边,她连早饭都没吃,吃饭速度也比平时快了一些。   “郁姐,下个周你是不是要出差?”季淮吃到一半,放下筷子,黑白清澈的眼瞪大望向她,带着某种期望。   郁微只撇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嗯。”   “带上我呗?”季淮来了劲,跟个推销员似的,“我帮你领行李啊,干啥都行,带我嘛。”   郁微:“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就带上我吧?”他苦着清俊的脸,拖长了声音,带着渴望,“我也想去出差,我还没去过几个城市,去看看也好啊。”   “好好待在这,我让李楠带你。”郁微不为所动,夹了块鸭血,语气不咸不淡,“没事就多看看我给你的文件,别一问三不知,在公司混日子。”   可真铁面无私。   季淮心底叹气,实在想念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她,撒撒娇,什么没有?现在还得重新开始。   “你去哪个城市出差啊?”他转移话题。   “成江。”   “成江好啊。”他声调提高,“成江的那个小镇在网上可火了,到处都是好看的夜景,还有美食,还有……”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越说越来劲,神采飞扬,带着朝气。   郁微深呼了一口气,停下吃饭的动作,瞄向他,“有没有人说过你聒噪?”   话真多。   吵得她脑袋疼,嗡嗡嗡。   她是去出差,不是去玩。   “没有啊。”他还咧嘴笑,眼底清澈明亮,“你是第一个。”   “我该感到荣幸?”她继续吃饭,随口反问。   季淮快速摇头,“不不不,被上司这么说,我还是很担心,但现在说午休时间,我没有占用上班时间做,所以还好吧。我忘性也快,一会就跑脑后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知错。   郁微:“……”   季淮低着头,鼓了鼓腮帮子,没脸没皮的,“她们说我声音好听,喜欢听我说话,而且我长得也帅,怎么会被说聒噪?”   他说完又努力回想,“噢对了 ,我高中班主任说过我话多,不过吧……”   郁微加快了吃饭的动作,没有搭理他的唠唠叨叨。   “我吃饱了。”她把饭盒盖好,丢到了一旁的袋子里,对着他道,“这顿多少钱?当我请你。”   冒菜是她最喜欢的一家,里面的东西也是她喜欢的,很对胃口,这顿饭吃得很满意,不用AA了,就当请他吃一顿饭。   季淮也吃完了,正在收拾,听到她这么说,薄唇珉了珉,眼珠子转一转,故作扭捏,“要请也是我请你。”   “你才多少钱工资?够花吗?”郁微难得问了他问题,许是觉得他这么说有点傻。   “够不够花不要紧。”他站起来,把剩下的冒菜放进去,抽出两张纸巾擦着桌面,一起丢进去系上袋子拎起来,重新对上她,带着一股理所应当,“男人不吃软饭!”   郁微先是一懵,随后忍不住眼角弯了,险些没笑出声。   “嘿,有这么好笑吗?”他剑眉一拧,像是被质疑了。   “行,那就AA,算好多少钱发我,一会转你。”郁微也没和他争执这个话题。   “转来转去做什么?下次你请不就好了?”季淮语气随意,并不在意这个事情,还强调,“一顿饭而已,有必要吗?”   郁微又看向他,还算友善提醒,“要是每次你都这样,上班工资要倒贴。”   上班的时候每天都要点外卖,如果都不算清楚,每一次都是一个人付,久而久之,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还会起矛盾。   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大家都AA。   “我对别人不这样啊,你是我上司,为了以后好日子,我得多表现表现。”他说得直白,眼睛里真诚,真是似毫不掩饰目的。   郁微:“……”   那张略带稚气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纯净。   刚出社会的年轻人啊,好像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积极阳光,还带着那股劲头。   季淮还想说什么,郁微朝他伸手,率先开口,“下次再请你,有的是机会。我要去洗手间,待垃圾给我。”   卫生间后是楼梯,里面有个垃圾桶,这种外卖垃圾要扔在里面,会有人来收拾。   “有点重,我去扔,哪能劳烦你?这种跑腿的工作以后都交给我!”他没有递过去,反而把袋子往后移了移,态度坚决。   郁微头顶黑线,这点东西能有多重?   她还没再次开口,季淮拎着袋子已经出去了,还贴心留了门。   郁微脑海里停留的最后画面是对方笔挺的背影,步伐走得挺快,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等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季淮正从另一边回来,他上扬着嘴角,嘴里哼着歌,双手微微握拳,抬起来放在胸前,跟着音乐来回交错,身子也跟着左右摇晃,还挺有兴致的。   看到她的时候,一点都不感到窘迫,停了正在唱的歌,冲她笑得开。   那个笑,自信阳光,就像三月的暖阳照射在了略带昏暗的走廊里,郁微略带沉重的心情都稍稍减缓不少,嘴角的露出一抹不宜被人察觉的笑意。   笑容是最能感染人的,这一点她倒是承认。   许是心情不错,下午上班时,她的工作很有效率,但到点也不能够准时下班。   自从她进了这个公司,就成了公司里最拼的一个,中午别人在吃饭,她可能在工作,别人在午休,她也可能在工作,下午几乎不能准时下班,八九点成了常事。   今天能下班得早一点,郁微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正好七点,她活动了下脖子,关了电脑,拿起包站起身。   关了办公室的灯,锁门准备往外走,发现办公室内还有人。   她抬脚走过去,发现季淮正撑着他的侧脸,那张英俊好看的脸上染上郁闷,看着正看着电脑上的数据,重重呼了一口气,纠结得很。   就跟……小孩子遇到了难题,鼓着的腮帮子莫名有点搞笑可爱。   “还没走?”她出声。   尾音未落,季淮脸色骤变,猛地就坐直了身子,看着站在面前的她。   办公室的灯没全开,她背对着光,看起来落落大方,带着成熟女性的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此时的面色略带两分轻松柔和,魅力更是大放。   “嗯,没做完分析。”他老实回。   “没做完?”郁微一脸不解。   那点东西再慢三个小时也搞定了,他没做完?   “就……”季淮没敢看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上次给的那份也没做,明天不是要用吗?所以在赶。”   郁微脸色好像变了变,他赶紧缩了缩脖子,把头埋得更低,话语保证,“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明天一定赶出来。”   他话语低沉闷闷,再加上这幅样子,好像她欺负了他一样,郁微刚升起的心思瞬间被莫名其妙扑灭,叹了一口气,“下次别再这样。”   拖拖拉拉,到点了才去做,很容易就赶不完了,到时候影响大家的工作。   “嗯嗯。”他用力点头。   郁微看了看时间,“吃饭了吗?”   “没有,一直在赶,不敢下班。”他说得可怜兮兮。   郁微:“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吃完饭再赶。”   她往外走的时候,季淮也赶紧收拾东西赶上去。 第417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2)   两人刚到楼下, 突然下起了雨,在外面的人连忙跑进来躲雨。   季淮正愁苦之时,郁薇打开肩上的包, 从里面拿出一把口袋伞。这把伞平时是用来遮阳的。   伞虽小, 但也能用。   郁薇把伞拿出来, 打开后, 见他的小眼神正望着她。   她反倒不好意思一个人走了,礼貌性问, “你怎么回去?”   “不知道。”他垂着眸,而后耸了耸肩, “等雨停吧。”   郁薇望着远处黑沉沉天, 再看这雨势, 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她想了想,“你住哪?平时怎么回去?”   季淮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大楼,“在海城花园,要去对面坐公交车。”   大楼后距离这里,还要过个三角路口。平时走过去不算远, 可现在雨势不小,这个路程就远了。   郁薇不可能把他送过去,干脆道,“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我的车停在前面, 我们一起过去取车,我送你回去。”   他眼底一亮, 倒是不客气就应下来, 语调清脆, “谢谢郁姐。”   郁薇把伞给他,“再等一会,看看雨小点再过去。”   伞太小了,多半会淋湿。   “嗯。”   两人又等了好几分钟,雨势稍有减缓,郁薇把包抱在怀里,示意他可以走了。   季淮站在她旁边打着伞,走出去的同时,一股凉风袭来,掺杂着细雨,往两人身上砸来,郁薇低着头,继续加快脚步。   倏然,一道闪电亮起,周围还能看到折射的影子,郁薇吓得脸色惨白。   紧接着,“轰隆”一声,伴随着越下越大的细雨,还有一阵狂风,吹得她摇晃了下身子,冷到人的骨子里。   她的肩上多了双手,季淮伸手稳住她的身子,把她往身边带,同时把伞往她那头移,快速道,“雨下大了,得走快点。”   他说着加快脚步,她几乎是被他带着走。   郁薇顾不得其他,跟着加快脚步。   她穿着高跟鞋,季淮还是比她高一点、他的步伐很稳,手虚放在她肩上,手掌的温度似有似无透过她单薄的雪纺衫传进来,风吹得她不得不往他这边靠,把头埋得越来越低,都要靠近他怀里了。   到了车前,季淮把伞放在车顶,让她先进去。   “赶紧上来。”郁薇柳眉蹙紧,催促着他,同时倾身过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   季淮上来关门后,她还未松一口气,看到他一侧的肩膀已经淋湿了,一边抽纸给他一边说,“擦擦,别感冒了。”   “不会,我身体很好。”他话语里带着极度自信,随意擦了擦,又撩了撩他帅气蓬松的头发。   郁薇正在倒车,又打着方向盘往前开。   “你身上没湿吧?”车子开到大道上的时候,季淮侧头问她。   郁薇目视前方,“你都把伞往我这边倾,我当然没淋到什么雨。”   反倒是他,身上也被淋了不少。   季淮咧嘴笑,“那倒是,我表现得怎么样?”   “什么?”   “表现啊,当然不能让领导受罪,受苦受罪得我来,这样才能表现好,懂得审时度势。”小伙子说得有理有据。   郁薇:“……”   人家审时度势不像你这样,说得直白又傻憨憨。   “郁姐,你说是不是?”他还追问,觉得自己挺有道理。   “好好工作就行了。”郁薇回答他。   她不会公报私仇,每个人都完成自己的工作量,领自己的那份工资。   车内回荡着轻柔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不错。郁薇开的车不算便宜,也不算豪车,价格也就在三十万出头。   她还买了套小公寓,每个月还着车贷和房贷,到手的工资要除去大半。虽累虽苦压力也大,但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不过就是太拼了,没有自己的生活和交际圈,但也没办法。   季淮将手肘撑在车窗上,把头歪在一边抵着,又看向她,“郁姐,你回去吃什么饭?”   “一会看看。”郁薇开车也很认真,和她工作一个样,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这个点回去,什么都没得吃。”季淮叹气。   “为什么?”郁薇随口问。   季淮回:“我家只剩我和爷爷奶奶,他们在隔壁城市,我一个人租房子在这边,冰箱里什么都没了。”   郁薇一听,知道有隐情,也没往下继续问。   父母没在身边或者去世了?身世挺可怜。   “哦,我家除了我爷爷奶奶还有一条狗,名字叫大黄……”季淮又主动叨叨絮絮,他的话真的不少。   季父季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出了意外,对方赔了一笔钱,季爷爷和季奶奶就听人建议,把钱都拿去买一套房子,写他的名字,算是他父母也给他留了点东西。   他上学上班都没空陪两位老人,就给他们买了一条狗,已经养了好几年。   房子买在隔壁市,那时候没有多少赔偿款,买的房子也已经旧了,卖不出来钱。就是这样的家庭条件,他太想成功了,不然一辈子都没希望。   郁薇安安静静听他说着话,只是时不时点头,表示在听。   季淮了解她的秉性,尝试性又开口,“回家不是点外卖就是吃泡面,都很没劲。这个天最适合吃火锅,一个人吃火锅也无聊,要不一起吃火锅再回去?”   “我家那边的广场新开了家徐东馆火锅店,那味道绝了。”   徐东馆是南江的火锅品牌,经典的锅底是麻辣,香得让人回味无穷。   他说完还偷瞄郁薇,见她抿了抿唇,眼底露出得逞,含着笑提高声调,夸张说,“真的,我上大学的时候每个月都和室友去吃。我一定要给你推荐这家火锅店,毛肚下一锅,沾上蘸料,还有块状牛肉,对了,他们店虾滑也一绝……”   “那就一起去吃个饭,多个人吃也好。”郁薇不是犹犹豫豫的人,当下就做了决定。   “好啊。”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季淮嘴角高高扬起。   郁薇表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实则心已经飘到火锅那边去了。   倒不是她有多嘴馋。南江离她家不远,他们那边也喜欢吃火锅。她平时忙得吃饭都是简简单单或者匆匆忙忙吃一点,闲暇下来也累得不想去折腾。   她很久很久没有吃火锅了。一是没时间,二是一个人不想去,太尴尬。   性格和职位的原因也让她没什么朋友。   今天下班得早,又有人陪,这个天气也的确适合吃火锅,也就起了心思。   她的车开到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今天停车位还挺紧张,转了一圈才找到个停车位。   上了楼,火锅店也是爆满,需要等一会。   郁薇坐在外边等餐的位置上,倒了杯水喝,服务员问她要不要来点零食垫垫肚子,她礼貌拒绝。   季淮就在不远处。他正在排号,低头不知道和服务员在沟通什么,对方的眼就像要黏在他身上一样,十分热情。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完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浓密细长的睫毛扇动着。   他拿到了号码,笑着冲对方说着谢谢,露出两个小酒窝,配上俊俏的面容,郁薇都能感觉那个小姑娘激动的心情。   对方眼底皆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身子倾向刚来的同伴,无声说着:好帅好温柔啊,我不行了,活生生的帅哥啊。   “小桌前面没人排了,马上就到我们,再等一下。”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手上拿着一张号码纸。   郁薇收回视线,点着头,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季淮一直往火锅店里探头,时不时还站起来往里看,伸长着脖子,稍稍弯腰瞅着,还不忘问她,“你饿吗?”   郁薇:“还好。”   “有人走了!”见有一张小桌离去,他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前面冲她招手,迫不及待道,“快快快,我们快进去。”   “请A72顾客……”   “这里,是我们!”他冲到前台,把纸塞到那个服务员手里。   对方也是个小姑娘,猛地看到他这张俊脸,脸蛋蹭一下就红了,说话都结巴起来,“啊?哦,这……这边请……”   郁薇并未受到季淮影响,脚步还是缓缓,优雅从容。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小桌还在打扫,季淮把菜单给她,“你来点。”   郁薇也没客气,问了他想要吃的锅底,他指了指第一个,“就来他们家的经典锅底怎么样?”   话落,她看到郁薇的嘴角微微上翘很小的幅度,勾了那个锅底,又选了自己想吃的几样菜。   等到季淮接过菜单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加上一份豆腐泡和藕片,又点了两份虾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谢谢。”   “不客气。”小姑娘多瞅了他好几眼,笑得很害羞。   郁薇瞧着那个小姑娘,倒是觉得有趣,白皙的手撑在桌上,目光又回落到季淮的脸上,眼神若有所思。   他脸庞清秀,在灯光的照射下,皮肤更加光滑白嫩,散发着年轻的活力。   开朗爱笑,自信阳光,身上散发着向上的朝气,的确很难不被人喜欢。   季淮一抬眼,还与她视线相对,她刚刚看到太入神,就像被突然抓到,没由来一阵心虚,快速移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十指交叉揉捏着。   这是她紧张时惯用的动作。   “好饿啊。”他好似没察觉到,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懒洋洋的放在沙发上方,整个人摊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郁薇依旧坐得直,他蹭一下又起身,“我去拿点水果先吃吃。”   “去吧。”   季淮冲到水果专区,开始夹水果。   西瓜、芒果、哈密瓜……   哈密瓜得多夹点,再多一点,香蕉和圣女果不要,火龙果不要,算了,火龙果还挺有营养,要几块。   他端着一盆水果走回来,放在桌子上,让郁薇尝一尝。   “吃火龙果,真的甜。”他推销着他的火龙果,往嘴里塞了一块。   郁薇拗不过,吃了一块,又去吃哈密瓜了。她喜欢吃清清脆脆的哈密瓜,看到盘子里一大半是哈密瓜,又吃了一块,“你喜欢吃哈密瓜?”   “嗯啊。”他点头。   郁薇没再说什么,盘子里的水果,她都蛮喜欢,火龙果还能接受吧。   季淮见她不再吃火龙果,三两下就吃掉了剩下的几块,盆子里便只剩下她喜欢吃的水果了。   锅底被端了上来,上面漂浮着一层辣椒和麻椒,还有一层红油。一开火,滚烫中还是冒着香味。   配菜也被一一送上来,摆在一旁的架子上,或者桌子上。   “先放藕片,它得多煮一会。”季淮放完,又接着放虾滑,放完虾滑后,他开始涮羊肉,一手拿着漏勺,另一只夹着往里放。   算着时间,煮熟之后,他捞起来,放在她碗里。   “我自己来行,你不是饿了吗?你先吃。”郁薇抬了抬手,阻止住他的动作,带着不咸不淡又公式化的语气。   她不太与人这么亲近,浑身不自在。   “我不差这点时间,女士优先。”季淮坚持放在她碗里,随后又去夹起几块,又放在了火锅里。   郁薇只能接受,“谢谢。”   “不客气。”季淮心情愉悦,把羊肉又放在自己碗里,开始动手吃饭。   别看他瘦瘦高高,吃东西可不少,一边给她和自己捞菜,一边下菜,还能分心吃饭,吃饭快速不挑剔,让人看了胃口都大增。   郁薇一开始还阻止他往自己面前的碗放东西,他都在说,“再煮就不好吃了,给你捞点,也好下新的菜。”   他都这么说,她自然不会说什么。   而且,她看着眼前的菜,都没有她不爱吃的,很合胃口,全然生不起反感的感觉,渐渐的对他这个动作也接受了。   桌上大半都是她点的菜,他加的那几样,她也喜欢吃,虾滑是她漏点了 ,没想到他会不生,都很合心意。   郁薇以往食量并不大,加上饮食不规律和工作压力导致没胃口,所以很瘦,都会穿比较宽松不显瘦的衣服。   今天从中午到现在的胃口都很好,心情难得放松。   “再吃点水果啊。”他走去又拿了点哈密瓜,让她多吃两块。   郁薇摇头,她有点撑了。   “这些比刚刚那些甜。”他黑眸清澈透亮,说得极为认真,说着还往嘴里塞了一块,咬得清脆。   看样子就比较好吃。   她给面子再吃了一块,又缓了一会,郁薇一边拎起包,又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去前台结账,被告知账结掉了。   郁薇诧异,看向后方的季淮。他是什么时候去结的?拿水果的时候?   他单手插兜,从里面慢悠悠走出来,“走吧。”   她收回手机,稍稍拧眉,“你怎么结账了?”   他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   季淮:“我邀请你陪我吃火锅,不可能让你结账。”   “这不是你邀请……”   “走啦,挡住别人的道了。”她还没说完,季淮虚扶她的肩头,把她往一边带,给后面的人让路。   郁薇意识到后,也往旁走,与他说道,“下次不要抢着结账。”   “我这不是表现表现吗?趁机请你吃顿饭,以后还请郁姐手下留情。”季淮嬉皮笑脸,半真半假说着。   “你把工作都完成就行,我不会故意为难你。”她对谁都这样,大家都是辛苦上班赚钱生存,她觉得没必要。   季淮一脸乖巧,点头如捣蒜。   郁薇:“这顿饭多少钱?我转你。”   “你转我不就变成我吃软饭了?男子汉大丈夫,我可不吃软饭。”季淮说得极其认真,带着执拗。   郁薇:“……”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个性?   “再说,来日方长,不就是一顿饭的事情,对吧?”   “但愿吧。”郁薇没被把话说死。一般来说,新来的同事一开始都会和她处一处,知道她能力强,会巴结巴结,后面都会疏远她。   一来,是她公私分明,性格没那么热情,二来,她也知道马可晴几人在外面造谣不少事情。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总不能去堵住了,公司也只是赚钱的地方,领导注定很难和员工出处好关系,不然工作上难办。   她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人际关系,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季淮往商场走的时候,看到商场两侧有扭蛋机和娃娃机,“你要不要玩玩?”   郁薇瞥了一眼,“那是小女孩玩的。”   幼稚又无趣。   季淮思考片刻,食指和拇指抵着下颚,头微微弯看向她摇头,“不对。”   “?”   “女人什么时候都是小女孩,永远值得被疼爱。要不要玩?我给你买币。”   ……   郁薇没有马上回答他,抬着脚往前走,语气不咸不淡,“我已经过了玩这个的年纪。”   季淮迈着长腿开始追她,还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着,“不对,人家又没规定什么年纪可以玩,你这是自己给自己定义。”   “我还经常玩遥控赛车呢,我是不是只是五岁?”   ……   郁薇受不了他这么聒噪,下电梯的时候纤细的手抬起,手心向上,又轻轻往下压了两下,“好了,安静一点。”   她话语缓缓,不急不躁,在电梯里回荡。季淮一下就闭了嘴,他挺喜欢听她的声音,她轻声讲话时,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冰冷?他觉得带着水水的温柔耐心。   郁薇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季淮下车前,把手机打开,对她道,“我加了你微信,记得通过,回家发条消息报平安。”   他十分自然说着,伸手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郁薇从小独立自主惯了,突然被这么要求,稍稍愣了愣。   她在工作上细心,人际交往方面除了不热情,该有的礼节也还算到位。无论是走□□还是发自内心,她也会经常这么对别人说,但别人很少对她这么说。   “拜拜。”季淮晃了两下手,关了车门。   隔着玻璃,她也能看到他那张脸,黑夜里那双漆黑的眸子染着笑意,心情似乎不错。站在原地也没走,看着她。   郁薇觉得他是因为礼貌,不为了不耽搁他的时间,踩下油门,车子往前驶去。   季淮一直看着,等车子转了弯,看不着之后,他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往楼上走。   他从小没了父母,虽说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人的白眼,但爷爷奶奶也很疼他,两位老人有点退休金。   就上班实习那点工资,哪里够他花销?   上学时他就得花三千一个月,花掉两个老人一半的退休金。出了社会,找的工作底薪不高,又是实习期,房子还不愿意和别人合租,这个小单间要两千三,信用卡都欠了小一万了。   凭着开朗阳光的性子和帅气的脸,他一路都是受优待上来的,又有悲惨的身世加持,学校的什么贫困补助,女班主任都是第一个想到他。   所有人都觉得他可怜,其实他没什么感觉。   他爸妈死得早,他那是还没懂事。什么可不可怜?压根没享受到爸妈的疼爱,没有体会过,何谈失去?   都是别人觉得他可怜。   季淮瘪了瘪嘴,又看了手机一眼,微信申请她还没通过,估计还有十几分钟才到家,他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   他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脸蛋和身材,露出一个自恋的笑,左右又看了两眼,啧啧啧了好几声。   有些人吧,长得就贼好看,不仅好看,皮肤还白,不仅白,还嫩。   长得高,身材好,吃不胖,还爱笑。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排长队,逃课后班主任给他的惩罚都比别人轻。   平安夜收到的苹果能拿回家吃一个月,情人节的巧克力塞满抽屉,借作业抄都能秒借成功。   季淮又看向自己里的自己,沉醉于自己清隽的容颜,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酒窝,“有些人,天生老天爷就赏饭吃。”   这让他想起,和郁薇分开后,他也有了一定成就,有一个富家女粘着他,带着几套房车死活要嫁,居然还能说出被家暴也要嫁这种话,明里暗里说娶她以后都不用愁。   他对着镜子坚定摇头,“做人,得靠自己!”   相貌固然重要,但是人品德得和相貌一样才行。   他对郁薇可是真心的!   *   郁薇到家已经十点。   她走到玄关处,把包放在一边,换了鞋走进去。   灯光一打开,屋子里亮了起来。   她买的房子位置好,从这里望过去,能看到市中心的高楼,高楼外的霓虹灯正在闪烁着五颜六色图案。   只有回到这里的时候,她才感觉有一丝放松,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首先打开微信看看有没有新的工作通知。   职位坐得越高,事情就越多,就算下班了,时间也不是自己的,一根筋还得绷着。   她看到了季淮的好友申请,点了通过。想到他说的话,礼貌性发了一句话过去,“到家了。”   那一头秒回,“真慢呀,我都洗好澡了。”   末尾,还发了一个嘚瑟的表情。   表情包搞笑,郁薇还轻呵了一声,“早点睡,明天上班。”   “你什么时候睡?”他发来一句。   “一会。”   “一会是什么时候?一两点吗?”   郁薇不知道怎么回。   季淮又发来一句,“早点睡,早睡早起身体好。”   末尾,他又发来一个看起来可爱呆萌的表情包。   “嗯。”   她看到老总发来的话,匆匆又去了书房。 第418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3)   翌日。   上午八点五十分, 郁薇出现在了公司楼下,加快脚步往电梯走。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她步伐越来越快, 深知赶不上后放慢了追赶的脚步。   这时, 刚要关上的电梯门突然又开了, 她看到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季淮笑着冲她招手,“快来啊。”   她又重新加快脚步, 踏着高跟走进去,礼貌打招呼, “早。”   季小伙子身穿白色宽松衬衣, 下面穿着一条浅蓝色九分牛仔裤, 脖子上挂着一个耳机, 朝气蓬勃,把郁薇起床的颓废气都赶走大半。   “早啊。”季淮按了关门键。   郁薇:“今天来得挺早,我记得你之前都踩着点来,上个月还迟到几次。”   不只是季淮,其余人也喜欢踩着点, 早到五分钟都不行,她也能理解。不过她是领导,宁愿早点来等,也不能晚到,以免被抓到把柄。   季淮丝毫不知错, 反而振振有词道,“所以我进步了对不对?只要进步就行。”   郁薇:“……勉强算是吧, 继续保持。”   闻言, 他笑了, 自顾自又说,“其实我是早起去买鸡蛋饼,我们家小区门外那个老头卖的鸡蛋饼贼好吃,真的。对了,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郁薇摇头。   “你昨天晚上肯定是晚睡,今天起不来,所以没来得及买。”季淮挑了挑眉,一副猜准她的样子。   郁薇面色稍变,侧头看他。   “我猜中了吧?”他漆黑的眸子亮了亮,就跟邀功似的,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她,“给你。”   “不用,你留着吃。”电梯到了,郁薇准备走出去。   “我吃了啊,这是给你买的。”季淮执意递给她,“你尝尝,真的很好吃,我已经吃饱了。”   郁薇最终被迫收下,拎着和她气质极其不符的袋子,往里走,冲他说了句谢谢。   回到办公室,她看着桌子上的袋子,里面的纸袋子上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罗氏鸡蛋饼   季淮进来时提交资料时,还给她拿来一瓶纯牛奶,“怕你噎着,给你。”   小伙子做完好人,迈着大长腿又溜出去了。   郁薇抬手看了下时间,八点五十五分,她快速打开袋子,将牛奶的吸管插上,吃起了早餐。   鸡蛋饼还热乎乎着,里面加了香肠培根肉松和鸡蛋,可以说是“豪华套餐”,味道的确不错,她一边吃一边想起刚刚和季淮的对话。   她好奇他怎么就知道她晚起了,就跟在她身上安装了监视器似的。   他说:“我给你发了晚安,你没有回,肯定又跑去加班了。不仅没回怕是连看都没看到。”   郁薇又咬了一口鸡蛋饼,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季淮给她发的消息已经被挤下去,   那句晚安,的确显示未读。   *   九点,例行开早会,还是由郁薇主持。   因为要做下个月的计划,郁薇忙得很快就把其余的杂事抛在脑后,专心忙起工作。   季淮把文件分析做完,她又给他了一些以往的经典案例,让他有空多看看。   午饭的时候,大家依旧不会叫上郁薇,吃完就各自去休息。   而季淮则会在点餐的时候点上两份,把一份拿去办公室。马可晴瞧见了,还当众调侃,“难怪你现在都不跟我们一起点餐了,都和郁薇一起了。”   季淮脸上露出害羞,“我现在是郁总监带着,吃饭的时候肯定得问一问,反正也不麻烦,就一起点了。”   马可晴提醒他说,“你没必要去讨好她,你再怎么做,她也不会给你开后门,她一直就那样,你不觉得难相处吗?”   郁薇时刻冷着一张脸,在工作上都公事公办,有时候不仅不近人情,不肯给他们走后门。   季淮回想,“还好吧。”   “你觉得她还好?”马可晴不乐意听。   他点着头。   见此,办公室里的几位女同事开始交换眼神,笑得寓意深长,“季淮长得这么帅,待遇肯定和我们不一样。”   “是啊,看到这么养眼的帅哥,总得留一留情吧?说不定……”另一个女同时捂着嘴笑,后面的话没说完,意思很明显。   马可晴若有所思,目光又落在季淮那张清隽的脸上,她嘴角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脸。   “你要偷袭啊?”季淮大叫一声,似吓了一跳般瞪大眼,往后躲着,还险些摔着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长得是真嫩,皮肤真好,摸一下又不会死。”马可晴明显对他来了兴趣,她看了都心痒痒,提别郁薇了。   季淮哪能同意?   马可晴把脸刷得跟白墙一样,再配上这个言行举止,都让他觉得有些油腻了,连忙找个借口开溜。   他一走,办公室里就热闹了。   “郁薇这是想吃嫩草吧?”   “我看是,她还让季淮去跟着她,怕是惦记上了。”   “她整天板着死人脸,想不到居然这样,笑死人了。”   ……   这个话题在办公室悄悄流传,大家都在找铁证,悄悄观察郁薇对季淮的态度。   没想到铁证没找到,郁薇倒把季淮骂了一通。   当然,被骂的不止季淮,马可晴也被骂了。郁薇气得面色铁青,对只是犯了小错马可晴手下留情很多,到处出错还没做方案的季淮那是撞火山上了。   严厉的质问不断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大家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凑过去看看,可没人敢去。   “季淮是完蛋了,郁薇会上说了几次,他都没完成,死了死了。”   “说不定网开一面呢,她不是对季淮有点意思吗?”   “怎么可能有意思?有意思就不发那么大火了,她心里怕是只有工作,都争到总监了,还争呢?是想当老总吗?”   “谁知道呢?”   ……   看到季淮垂着头沮丧从里走出来,真是被吓惨了,感觉手脚都有点无措。   马可晴连忙上前,“你看吧,我说她就这样,你再怎么讨好,该骂你还是骂你,是不是还叫你今天必须赶出来?”   季淮无力坐下来,点了点头。   “哎。”马可晴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她对谁都这样,所以才没人和她走得近,你别撞枪口了。就算被她带着,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季淮:“嗯。”   马可晴一走,他手放在桌子上,百般无聊看着电脑上的文件,迟迟没有动手写方案。   下午六点,大家陆陆续续打卡下班,唯有季淮在办公室内正在努力敲打着键盘。   “加油!”马可晴路过他,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季淮面露憋屈,重重叹了一口气。   大家觉得他真惨,饶是长着这么帅的一张脸,郁薇也是看都不看,该怎么样对待还是怎么样对待。   等他们一走,穿着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拎着外卖走了进来,“季先生是哪位?您的外卖。”   “是我。”季淮起身走过去。   “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   他拎着外卖往郁薇办公室走的时候,对方正坐在电脑前看报表,忙得焦头烂额,柳眉一直拧着,越拧越紧。   “先吃饭再忙。”他说着把外卖放在桌上,一样一样拿出来。   听闻声音,郁薇抬头,看了看他,又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外面的天都慢慢黑了。   “你怎么还没班?”她问。   季淮坐在沙发上,“不是你让我把方案弄完再走吗?”   郁薇:“……”   他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忘了。   她有个很好的点,对事不对人。   郁薇合上报表,看向他,“我反复说过要完成,王总今天本来要来视察,这要是来了,你还是实习期,这份工作你是不想要了吗?”   季淮拉耸着肩膀,丧着脸,没说话。   郁薇怎么觉得他还委屈上了?她没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你方案做好了吗?”   “没。吃完饭我再去做。”季淮好似一点都不受影响,还冲扯了扯嘴角,“赶紧来吃饭,吃好饭该工作了。”   这倒让郁薇都不好意思起来,也没继续和他扯工作。   刚坐下来,他就把饭和筷子递给她,兴致勃勃道,“今天吃炒菜,我点了几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虾滑炒青菜、红烧排骨、肉片炒白菜……   郁薇端着饭,视线落在他那张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今天骂他的时候,他那一脸知错的表情。   感觉……她像在欺负人。   若是骂一骂马可晴,对方能带着怒火好几天,虽然她并不在意,但季淮的确是被她骂了之后,唯一一个好像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人,买饭还不忘她。   郁薇心里慢慢有了点异样。   “他们家的虾滑也不错。”季淮让她多吃点。   郁薇夹了一块,“你今天晚上把方案做完就行,最迟明天早上得给我。”   季淮垮下一张脸,支支吾吾,“我改了一部分,好像很乱。”   她抬头看向他。   “就……很多都不对。”他越说越小声。   郁薇:“一会我帮你看看。”   吃别人的东西嘴很的会软。   “好啊,你多吃点。”他十分高兴,“一会我给你发。”   二十分钟后。   郁薇看着他那乱七八糟的方案,头疼得伸手揉了揉眉间。   “怎……怎么了?是不是很糟糕?”在她面前的小伙子问得真诚,眼巴巴看着她。   郁薇拼命从里头找优点,不断在理清思路,“现在马上进入淡季,无论是加盟店还是直营店,都面临客户流失和营业额下降,首先要考虑的就是……”   季淮就站在她旁边,一边听一边改,最后拉来椅子坐在她旁边,继续写。   最后这个方案是在郁薇的指导下完成的,他写完后,长长松了一口气,开心得拍了一下桌子,“搞定!”   话语间,就像学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一般。开心得起飞。   季淮把文件发给郁薇的时候又道,“这回肯定通过了吧?否定我就是否定你自己。”   郁薇在电脑那头接收文件,“你是在混日子吗?”   “那你是说的,我没承认。”季淮把椅子转了个方向,趴在椅背上看着她,直言不讳,“我拼命,老板就有钱买车买房,我为什么要拼命?我才不给资本家往死里打工。”   “你连最基本的工作量都没完成。”郁薇提醒他。   “可能是我不适合干这行?”   “把这些资料好好看看,最起码得了解,别一问三不知。”她把几份资料和文件伸了过去,见他思考,“那你说,你适合干哪行?”   季淮接过来,思考半秒,嬉皮笑脸,“我觉得我适合靠脸吃饭,你觉得呢?”   郁薇与他对视,他面容清俊,眉眼工整绮丽,瞳仁漆黑透亮,鼻梁高挺,薄唇性感,立体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恰到好处。   一笑,如三月春风拂面,温柔而治愈。   “是不是?”他笑得更开了,露出一口白牙。   郁薇淡淡撇开视线,“可能吧。”   “还是爸妈会生,我也觉得我蛮帅。”他手撑着椅背站起身来,突然一下又凑到她面前,“你觉得我帅吗?”   “……”郁薇,“算帅吧。”   的确算长得不错。   “你也很好看。”季淮就跟商业互吹似的,也回夸了一下她,看了看自己的身材, “但是我没有八块腹肌,我决定了,我要去健身,练出八块腹肌。”   郁薇:“加油。”   季淮并不理会她的敷衍,睡在沙发上,头枕着后脑勺,“等我练成了八块腹肌,配上我这张脸,我就去当网红,等我当了网红,我就给我们公司推销产品,这样一来,你也就不用愁业绩了。”   郁薇抽空回他,“我们公司代理的是母婴产品,不是小姑娘用的化妆品。”   “我不祸害小姑娘啊。”季淮一个鲤鱼打挺又坐起来,认认真真说,“虽然说光靠脸也行,但我得整出技术派的东西。”   “什么技术派?”   “我会拍照啊……我拍照可好了,拍视频也很不错。”   郁薇点了两下鼠标,嘴角勾起浅笑,也没再接话。   “真的,说不定我能当网红,卖货给你增加业绩,这样你就不用这么拼了,你觉得怎么样?”他转过身,趴在沙发上看她。   “可以,祝你成功。”郁薇没抬头。   季淮都能听出她话语里的安慰,把头埋下来,万般无趣把玩着茶几上的摆件,伸出手指戳戳,那张俊脸都要鼓成包子了。   她不信他。   他想了一会,哼唧唧两声,愤愤又坐起来,拿着手机对着她,调整了角度。   郁薇正在忙工作,见他走来走去,也没怎么搭理,后来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干嘛?”   “拍摄啊,拍好后我回去剪辑,让你看看我的技术,我是实力派。”季淮说的时候,骨子里还有一股不服气。   郁薇没什么空搭理他,随便他了。   以往她都是一个人在公司加班,现在他留在这里,她觉得还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九点半时,郁薇忙完工作,顺路把他送回家。   季淮下车后还对她说,“一会我就把视频发给你,记得看啊。”   “嗯。”   “一定要记得。”他还特意强调。   郁薇又点了点头,他可真固执,还有点较真?   “明天见。”他又笑了,站在原地,冲她挥了挥手。   “明天见。”   *   季淮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音乐开起来,坐在电脑前,还是剪辑和配乐。   在书桌上方还摆放着相机和几个镜头,还有很多洗出来的照片。   他没什么其他爱好,就是喜欢拍照。一开始是因为自恋,喜欢拍自己,后面学会了拍摄视频。大学时他还选修了两门关于拍摄和剪辑的课,自己也看了不少技巧性的书籍。   说实话,他并不适合去上班,本身就是随性的性子,不喜欢被管束,加上这张脸的原因,会被当成小白脸,中看不中用。   前一世郁薇是硬生生把他推上去,一步步手把手教他技能,又把人脉给他用。他把她挤下来后,在那个位置上也是坐得摇摇晃晃,也没待多长时间。就算不是被骗,他也走不了多远。   郁薇回家后,先做了几组瑜伽的体式,休息后去洗澡,做了全身护肤。   等到完成这一切,已经接近十二点。   她拉了窗帘,关了房间里的大灯,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闭眼入睡之前,脑海里突然出现季淮的声音,他清醇的声线在耳边回响,“一定要记得。”   郁薇转了个身,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吧?   手机在客厅,她实在不想起床了。   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她无奈叹了一口气,还是起身去了客厅,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打开手机。   季淮果真给她发了一个视频,点开播放。   轻缓绵长的音乐率先响起,入眼的是公司对面的大楼,镜头由近到远,再转换,明显调过色,呈现出层次分明。   里面的配声低哑,“城市的夜色,办公楼里的身影,楼下……”   他放慢了语调,居然带有成熟的磁性,听起来怪好听。   画面里的镜头一转,拍摄到了办公室里,她的身影一晃而过,又拍摄到了茶几上的几盆绿植。   配乐和配音居然完美契合。   他在下楼的时候还有车上也拍了镜头,当时她没搭理他,只觉得他怪自恋的,小伙子喜欢拍来拍去。   后面的镜头就是运用了他下楼和车上拍的几个镜头,几个镜头行云流水,完美衔接,连串起来就像一个微电影。   每一个镜头感十足,外面喧闹的城市夜景,寂静无比,只有一个人的办公室,不断忙碌的身影,认真工作的神态,遇到困难的疲惫,埋头继续工作的坚持。   终于完成工作,松了一口气回家。街上的人影已经很少,从车窗往外看,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匆匆忙忙回家。   城市的霓虹闪烁着,好看无比,社畜在大城市拼搏,努力生存,努力上进,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郁薇视线一直盯着那个视频,哪怕看完了,她也一直盯着。   说实话,有点被震撼。   第一,季淮仅仅用了一个手机,就拍摄出了一个极具镜头感的微电影,像是在放电影般。他居然铺抓了她这么多神态细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过这些表现。   第二,她被带进去了。他很会运用素材,的确是把她的一部分心理活动呈现了出来,并且对于这个素材表现得有些极致,无论是镜头还是配合和配声,都有所谓的高级感。   非要她评价,那就是:季淮有点东西。   季淮抱着手机等啊等,等啊等。   就在他快要睡着了,郁薇回他了:拍得不错。   他睡意直接被赶跑,嘴角露出大大地笑,美滋滋回她,“那是,下回我给你拍照,拍视频也行。”   发出去后,他补充一句,“不收钱。”   郁薇倚靠在床上,打字回他,“行,先谢谢了。”   “不客气。”   ……   季淮第二天上班时,嘴角地笑迟迟未消。   八点五十分到公司楼下,一般都能碰到郁薇,对方今天起早了,所以买了早餐,手里拎着一个三明治和一杯豆浆。   电梯里,他拿起手中的鸡蛋饼,“要不要换一换?我请你吃鸡蛋饼,你请我吃三明治。”   她喜欢吃那个老头做的鸡蛋饼。   果不其然,郁薇没犹豫,把三明治给他。   鸡蛋饼很香。   “哇,十六块一个的三明治。”季淮看着价格标签,指了指鸡蛋饼,“我的鸡蛋饼只有八块五,倒赚七块五。中午得请你吃饭。”   “不用。”郁薇并不在意。   “不会请你吃多贵的饭,八块钱一份的炒饭就行。”季淮决定了。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点了上一次的冒菜,对着郁薇说,“昨天你看了视频,是不是觉得不错?”   “挺不错的。”郁薇如实说。   “那……我有没有当网红的潜质?”他眼底亮起来,渴望得到认可。   “有……有吧。”她其实不知道,但总不能打击人。   “啪!”季淮兴奋拍了下手,对她道,“ 你觉得可以,那一定可以。这样吧,这个周末,我请你吃饭,你和我一起去拍摄一个短视频,然后我申请一个账户,发到网上,看看效果。”   郁薇:“?”   “帮帮忙好不好?一个人很难拍,求求你了。”季淮双手合十,眸子里带上祈求,可怜巴巴。   “我……”   “姐姐~~~”他有点撒娇,诱惑着她,“我拍的主题是有烟火气息的小市民生活,就当去走走,除了工作还有生活呀。以后我天天给你点餐,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   郁薇:“……”   等到季淮出去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答应了?   她手肘撑着桌面,头疼般扶着额头。 第419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4)   周日。   季淮和郁薇出现在了老市区的小巷里。   这里有老房子原本的面貌, 与现代都市完全不同。清晨的小巷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路边摆满各种小摊, 卖着各种美食, 喧闹声此起彼伏。   “先吃早餐, 你想吃什么?”季淮左右看了几眼,冲她问。   “看你吧。”   “得嘞,来一碗手工裸粉?”他看向前面不远处,一个微胖的女人正在摊前挥舞着汤勺, 摊子前写着几个大字:里州手工裸粉。   郁薇随他过去。   他们选了里头的桌子,坐了下来。   季淮:“老板娘,要两碗裸粉。”   “现在做。”   “不要葱。”   “好。”   ……   “你不喜欢吃葱?”郁薇问他。   “不喜欢啊。”季淮从黑色的背包里拿出纸巾,认真是擦着桌面。   一圈下来, 白色的纸巾染上不少黑色的油渍, 他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又抽出两张纸, 继续擦着。   郁薇也不喜欢吃葱, 感觉他们的口味蛮合。观察着他的动作,一个大男孩这么爱干净, 倒是难得。   季淮好像很喜欢穿浅色衣服,今天穿了浅蓝的短袖, 下身是一条休闲裤加白板鞋。   干净利落。   老市区卖的东西很便宜,一碗手工裸粉只需要七块钱, 里面还加了鸡蛋和猪肝还有肉末碎。   相比之下,他们公司楼下只放了两块薄牛肉的面需要近四十。   吃好早餐后, 季淮拿出相机, 正在装镜头。   郁薇看到他背后里的装备, “你的设备还挺全。”   “那是。”他挑眉,合上背包,顺着杆子往上爬,给了她一个眼神,“我可是专业的。”   郁薇知道不能夸他,一夸就上天。   “买橘子吗?五块一斤。”   “小姑娘,吃玉米吗?四块一个。”   “买点鸡蛋啦,都是土鸡蛋。”   “很便宜的,买一点带回去怎么样?照顾照顾奶奶生意。”   ……   小巷的两边偶尔会有商贩,多数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看到有人路过会热情询问。   季淮手拿着相机,正在前面拍摄。   工作时的季淮,郁薇很熟悉。他嬉皮笑脸,偷奸耍滑,不是认真上进的料,时常马马虎虎蒙混过关,要是有什么能偷懒的好事,还会没脸没皮来申请,生怕多为公司做了点贡献。   那副样子和此时全然是两个样,他眼神专注,不断环视着周围,看向一个新场景的时候,眸子里放光,露出惊喜。   季淮从小巷里走出来,脚步止住,用相机记录下清晨在小河边的柳树边正在下棋的老大爷。   两个大爷正在对战,神色严肃,正在沉思,其余好几个大爷观战。   郁薇跟在他身后,不自觉也放慢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她觉得他的身上,此时有一股劲,向上的能量。   就是对一件事情的热爱,散发出吸引人的能量,让她视线不自觉就转移到他的身上。   “这个得调下色。”季淮录下来后,又恢复念念叨叨的样子,“等会人少点,我们再去拍一拍小巷,往前走一点,我得俯拍,方便之后转换镜头。”   郁薇一直跟着他。   不远处的活动中心有几只野猫,季淮为了拍它们,跑去超市买了几根火腿肠。   “你怕猫吗?”他问。   郁薇自觉站到挺远处,用实际行动给出答案。   “给你。”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雨伞,还有一瓶矿泉水给她,“找个阴凉地躲着太阳,我得拍好一会,怕它们不配合。”   郁薇没多说,撑着伞走到了一边,站在地底下看他。   季淮蹲在地上,一只手拿着相机,另一只手拿着火腿肠,偶尔还得弯着身子找角度,身上的背包俨然成为他的负担。   郁薇:“需要帮你拿着包吗?”   “有点重,你放地上就行。”他也没客气,松开一只手,在她的帮助下把书包脱下来。   郁薇没想到这么重,两只手去拎。   这时,一只黑猫走到她脚边,张开嘴巴叫了一声,“喵~~~”   眼看那只黑猫就要蹭到她,郁薇顿时瞳孔睁大,面色煞白。   下一秒,季淮直接一个抬手,快速把黑猫赶出去半米,呵斥着,“最不听话的就是你,赶紧去别处玩。”   话落,他把一根香肠丢到好几米处,那只黑猫扭头跑了过去。   郁薇紧绷的神经缓缓松下来。   她不懂什么拍摄手法技巧,但是看季淮拍摄,觉得蛮专业,为了找到合适的拍摄角度,他也蛮拼,跑了跑去,额头的碎发都沾上细汗,后背的衣服也有些濡湿。   来之前,她以为就是逛街,吃点东西,顺便拍摄,就穿了高跟鞋。平时出去她都穿高跟。却不料今天运动量这么大,才走了一个上午,小腿就隐隐发疼,见季淮在不远处拍人流,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一会,见他走进一家店,五分钟后走出来,相机被他挂在脖子上,手上提着一个粉色的袋子。   季淮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从粉色袋子里拿出盒子打开,随手抬起她的脚。   “你干嘛?!”郁薇瞪圆眼,吓了一大跳,猛地缩回脚,硬生生止住要给他来一脚的冲动。   “换鞋啊。”季淮一脸无辜,从纸盒里拿出他买的单鞋。   “你……”   “你穿着高跟鞋走一天,明天就得一瘸一拐去上班,赶紧换上。我可不想因为拍视频害了你。”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拿着他买的鞋,“怎么样?我目光不错吧?”   单鞋是奶白色,尖头简约款,和她今天穿的这身雪纺衬衫连衣裙很配。   郁薇的确脚软了,已经有点不舒坦,老城区的道路缝缝补补,坑坑洼洼的,难走得很。她弯下腰,“我自己换。”   季淮也没继续抢活,继续蹲着,在她脱下鞋后接过来。郁薇刚要穿上他递过来的单鞋,他突然出口,“等一下。”   郁薇:“?”   “贴上这个,店员说防新鞋磨脚跟。”他把防磨脚贴撕开,伸手快速贴在她的后脚跟,“穿吧。”   后脚跟的肌肤被贴紧,他的指尖还触碰到她的脚了,郁薇眼神闪烁着不自然,穿鞋的动作都慢了半拍,转移话题,“你还有多少才拍完?”   “镜头不够呀,还缺四五个镜头呢,一会我们还得去做几趟公交车。”季淮又把她脱下的另一只高跟鞋放在盒子里,替她在另一边脚上防磨脚贴。   随后,他神色自然合上盒子,装在粉色袋子里,拎在手上,“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郁薇站起身来,季淮还笑着倾身过来,“我昨天查过了,这边有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酱汁鸡,现在得赶紧去,不然一会没座位了。”   他靠得近,郁薇不知怎么滴,心跳都跟着加速,表面故作淡定,“那就走啊。”   老字号的店藏在小巷后,要穿过两条街。   老房子的一二层摆满了上了年岁的木桌子,门是以前的老木门,看起来很有年代感。为了衬托年代感,就是用的碗碟,也是那个年代的。   他们选了二楼,视野很好,不远处就是闹市区的高楼大厦。饭菜上桌,季淮拿起相机凑近在拍。   郁薇没开动,想等他拍完。   “你吃你的,别管我,不用刻意。”他抬头这么跟她说。   郁薇饿了,也没拘束,动起了筷子。   期间,季淮拍了一下周围,又走到窗口处,去拍外景。   郁薇见他拍得很快,看了一遍之后就把相机放在一边,开始吃饭了,于是问,“你拍好了?”   “嗯。”季淮夹了块肉,点着头。   “不需要多拍几次?我看他们都修修剪剪,忙活好一阵。”   “我技术好啊。”他很自信。   郁薇笑了。   虽说自恋了点,但好像也是事实,有资本就可以任性。   “你喜欢拍照吗?”季淮大而黑亮的眸子看着她,缓缓往嘴里塞了一个鱼丸,嘴鼓鼓的,莫名有点可爱。   郁薇摇头,“麻烦。”   她不喜欢,也没那个时间。如果公司需要个人形象照的时候她会去照相馆拍一拍。   “不麻烦啊,我帮你拍。”季小伙子很热情,拍了拍胸脯,“我以后就是你的御用摄像师,专业的,不收费。”   “这么好?”郁薇被他逗笑了。   “当然,只要你在公司罩着我,什么事情我们都好商量,是不是?”他俊俏的脸上皆是笑意,好似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出路。   郁薇:“……”   “开玩笑啦,你不罩着我,我也会给你给你拍,为美女效劳,求之不得。”他嘴皮子很利索,赞美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嘣。   “现在的小伙子嘴都这么甜?上学的时候没少勾搭女孩吧?是不是没少祸害人家?”郁薇望着他那张脸,都能脑补好几部伤感的青春小说电影。   季淮活泼开朗,帅气阳光,笑得治愈,的确很讨人喜欢。   像……渣男?   “她们很麻烦,我不喜欢。”季淮抿唇,满脸表示抗拒,抬手点了点脑袋,“不知道她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什么意思?”郁薇好奇。   “矫情做作啊,有那个时间我宁愿玩游戏睡觉,她们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生气,很不成熟。”季淮耸了耸肩,至今说起来还不理解。   “你很成熟吗?”她都笑了。   他的眉眼间就带着少年气,加上这身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大学生或者刚毕业不久,朝气蓬勃,看起来稚嫩。   俨然就是个大男孩。   “我不成熟啊,我以后找个成熟的女朋友不就好了?”季淮说得认真,“成熟点多好?温柔体贴的,我喜欢这种。”   “也是。”郁薇点头。   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她并没当回事。照她猜测,就是追季淮的女孩子太多了,而他兴趣爱好也多,有了自己的乐趣,对男女之事就没那么热衷。   “你也赞同我的想法对吧?”季淮清凉的眼望着她,像是得到老师肯定的学生。   “没什么不对啊。”   “那就好。”他笑得更开,浓眉弯了弯,“前面有个公园,拍照也很好看,你这身衣服很适合去那里拍,那边还有个湖,还挺好看。”   郁薇鲜少拍照是因为不会拍。既不懂摆姿势,又不会找角度,但女人都爱美,被他说得蠢蠢欲动。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   微风徐徐,在湖面掀起一阵又一阵涟漪。   公园绿化植物覆盖率很高,凉快得很,还有不少人在野炊。   郁薇来了之后就怂了,“算了,你继续拍你的镜头,不是还需要我帮忙吗?”   “时间还早啊,快点快点,给你拍几组。”   “我……”   “哎呀,我很专业的,把你拍得美十倍。不,美一百倍好吗姐姐?免费的,不收费。”他推着她的肩膀,催促着她,让她去站在柳树下。   那张嘴叭叭叭,可真能讲,郁薇是完全抵不住。   郁薇半推半就站在树下,身子僵硬,面色僵硬,眼睛不知道往哪里飘,浑身都不自在。   她不太想拍了。   尴尬。   “好,就站在那里,这个角度很完美。”季淮说着指引她,“身子微微侧,头再太高一点,看到那栋大楼了吗?对,就看那。”   “放松。”   ……   他说几句,发现她还是紧张,笑着道,“拍好了,你那么美那么上镜,怕镜头做什么?”   郁薇重新站直了身子。   “这样吧,你坐在地上,我给你拍侧脸。”季淮又凑过来,坐下来给她做了一个姿势,扭着身子,侧着脸,“你有看过她们摆这个姿势吗?微侧脸,把锁骨摆出来,就很有女人味。”   “你真娘。”郁薇笑着打击他。   “什么?”季淮猛地站起身来,像个被欺负了的大包子,和她在较真,“我是大老爷们!!!”   她嘴角越发勾起,眼角弯弯。   季淮又给她拍了几组照片,他不仅会拍照,而且还会教她摆姿势。季小伙子耐心很好,时不时还会说上两句笑话。   一开始她身子僵硬,后面开始越来越好。   又拍了两组镜头,郁薇坐在休息,吹着风,觉得额外舒服。   “等我一下。”季小伙子起身,往不远处跑。   郁薇看着他矫健的背影,见他去不远处的几个摊位,买了东西又跑回来。   小伙子跑得快,三两下就跑到她面前了,把手中的冰激凌给她,“来,请你吃个冰激凌。”   香草味的冰激凌,外层还裹着脆脆的巧克力和花生脆,郁薇的最爱。   她懒洋洋坐在,吃着冰激凌,惬意得很,脸上露出久违的轻快,又咬了一口冰激凌,望着空中那只正在飞的风筝,嘴角不自觉扬起。   季淮张大嘴咬着冰激凌,快速拿起相机,按下快门,画面定格在那个瞬间。   最后一个镜头需要季淮的背影,而拍摄得郁薇来拍。   他正在教她。   “到时候你就这样……”   “按这个。”   “站在那,快速转这边,角度我给你调好了,就这个角度。”   ……   他拿着相机,一直在跟她讲解着。   两人离得很近,她穿着平底鞋,就比他矮了不少。季小伙子的手指修长,说这个的时候收敛起不正经,说得极其认真。   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好像是肥皂香?   “明白了吗?”他说完问,这回又变等待学生回答的老师了。   “嗯。”郁薇故作高冷。   “我们试一遍。”季淮拍了下手掌,在找角度。   郁薇第一次摆弄相机,这玩意真重,好像还不便宜,她都比较小心翼翼,尽量回顾刚刚他说的步骤。   一遍拍完,效果不理想。   郁薇脸色微变,有些懊恼。她做事喜欢较真,好强。   “还可以吧,不过可以再好一点,就刚刚角度,你得再放低……”季小伙子脾气很好,说话温和,细细又给她讲解一遍。   郁薇也在认真听,在脑海里过一遍。   拍摄完成,已经接近傍晚,远处的太阳已经落下,晚霞很美。   郁薇觉得今天过得快,转眼就到傍晚了,但她又觉得过得有点慢,因为完成了很多事。   回去的时候是季淮开车,他说想试试开这种车的感觉,眼底流露出渴望。   郁薇:“你开过车吗?”   她怕他撞栏杆上。   “开过啊,回家的时候经常开车送货。”季淮小喇叭又开始了,“我二姑养了很多很多鸭子,每天都有上千个鸭蛋,她家还有祖传的制作盐鸭蛋方法,一天要送好几百个咸鸭蛋。我和表弟每天经常被安排送货。下次回去我拿给你尝尝,好像还不错。”   “对了,她家还有几个鱼塘,可以去钓鱼。”   “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鱼塘钓鱼……”   ……   郁薇走了一天,有些累,靠坐在副驾驶座上听他讲话,嘴边一直挂着淡笑。   后来,她又问他,“你经常拿着相机去给人拍照吗?”   “以前上学的时候,室友就会经常让我拍,拍他们还不够,还带他们女朋友一起来拍。”他说得,扭头笑得嘚瑟,“我的心情好劳务费就少点,不好就得多点。毕竟这图好不好修,还得我说的算。”   “你还收钱了?”   “不收钱,也就欠十顿八顿饭吧,然后我再省着钱去卖设备,设备很贵,我心心念念的镜头现在都买不起。”   ……   今天有点累了,郁薇回家就犯困。以往她有轻微失眠,不到一两点睡不着。   有了困意,她想抓紧时间早点睡。   洗好澡出来,手机不断震动着,“叮,叮叮,叮叮叮……”   她抬脚走而过去,打开一看,眼神定住,伸手不断往后滑动着,看得愈发仔细。   季淮给她发了十几张照片。第一张不是她站在树下他教她摆姿势拍的照片,而是她走在小巷里,抬头看着墙头爬出来的花,稍稍昂头,这个姿势被他抓拍的到了。   除此之外,他还抓拍了她在前面走的背影,半蹲在老房子前的身影,因为走累了,坐在台阶上用手抵着下巴叹气的姿势……   可以说他抓拍得很到位,发给她的每一张她都找不出错。照片应该是他修过的,每一张色调都刚刚好。   她最喜欢的一张是她坐在树下吃着冰激凌,他拍的一个侧脸。远处的天万里无云,近处湖水清澈,她身旁是垂下来的碧绿柳枝,带着积极向上的阳光。   看到这张照片心情就好,尤其是主人公还是她。   “拍得很好,谢谢。”她由衷发了一句。   “是人美~~~”他又发了两个可爱的表情包。   郁薇轻笑出声。   季淮在办公室吃得开是有原因的,小伙子嘴真甜。   她把照片一一保存下来,但想到因为经常拍工作资料的照片和保存资料,内存经常不足,都是得定期删,她又是粗心大意的性子,怕是会删掉。   想着,打开朋友圈,把照片传上去,设为仅自己可见。   一次只能传九张,第一次第二次设置仅自己可见,第三次却漏了,直接把最后六张发了出去。   她心底咯噔,刚想删除,却秒接收到两个赞。   郁薇:“……”   她平时不发朋友圈,一发大家都捧场,王总还评价:“拍得不错,美!”后面跟着几个竖指。   这下,更不能删了,不然还以为对领导不满,还得回复。   她额头都起了细汗,被自己蠢死了。   在公司,她管着二十几号人,大家就算对她有点意见,那也是领导,纷纷给面子捧场。   赞赞赞。   公司有三大老总,两个给她评论。   郁薇想到季淮,也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想快点把他屏蔽。   又出现一个新的赞。   季淮的头像出现了,紧接着是一个评论,“仙女哇。”   郁薇:“……”   她感觉那个裂开的表情就挺适合她的,气得把手机丢到一边,爬上床就气呼呼钻进被子里了。   睡不着,她又把被子拧成一串,略带幼稚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皱着脸看着天花板,又把头埋进去,攥着被子,“啊啊啊啊……”   不要见人了!!!   不对,是不要见季淮了。   至于为什么不要见又倍感尴尬,郁薇自己也不知道。   另一头。   季淮也没睡,他正在剪辑视频,神情十分专注看着电脑,鼠标正在快速点着,加入配音和独白。   弄好已经是深夜,回放看了一遍,季淮露出自信一笑,“搞定!”   关上电脑,往床上一扑。   睡觉!   郁薇罕见没失眠,一觉到了天亮,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个梦,梦见有个大男孩与她在一块,就在这间屋子里,他很爱笑,阳光帅气。   他的脸很朦胧,她看不清。   醒来,她只记得昨天睡得很好,做了一个好梦。   梦见什么?   她忘了。 第420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5)   周一上午, 郁薇走去复印室打印的时候,顺便通知大家十一点开会。   “知道了。”只有从厕所回来的季淮应了。   等郁薇一走进办公室,马可晴站起身来, 将手中的文件卷起来, 伸过去要去拍季淮的肩膀, 打趣着,“诶,那是你家仙女啊?”   她们点赞就挺给面子了,马可晴是连赞都不点, 瞧见季淮夸了郁薇,她就起了调侃的心思。   郁薇比季淮大,在她嘴里的仙女自然是含贬义。   季淮一闪,躲过了她的袭击, “干嘛呀?”   “过来啊, 这么怕我做什么?”马可晴最近喜欢逗他,看着他那张俊脸, 总有往前凑的冲动, “我就问问,你这马屁拍得可真卖力, 秒回啊。”   “本来就好看,你不觉得照片拍得很好吗?人也长得好看啊。”季淮反问。   他对自己的拍照技术很有信心, 他家郁薇很好看,秒杀她们好吗?   马可晴其实没仔细看, 要是仔细看也是找缺点。   这个话题引起其他人的讨论:   “还真别说,是拍得挺好的, 谁给她拍的?”   “不知道啊, 郁薇还有其他朋友?我还以为她的周末就是加班呢。”   “难道有了男朋友?也不像啊。”   ……   马可晴摆弄着她新做的指甲, 撩着眼皮慢悠悠慢悠悠出口,略带讽刺不屑,“说不定找的约拍,我是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朋友,谁和她做朋友?”   话落,见季淮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她又笑了,意味深长说,“等你相处就了就知道她有多讨厌,手段阴着呢,为了升职不择手段。”   “努力工作升职,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郁总监挺好啊。”季淮一副不明所以。   “什么努力工作?分明是和王总有一腿好吗?不然怎么升职那么快?你们说对吧?”马可晴轻飘飘的一句话,否定了郁薇的努力,还有些急眼了。   同一批进公司,人家都坐到总监的位置,薪资已经是她的几倍,她心里当然不平衡。   背后嚼舌根这事,总有人会配合。因为郁薇压根不管,她眼里只有她的工作。   马可晴一说,就有几个和她玩得好的女同事附和。   “你看到了?”季淮漆黑的目光落在马可晴的脸上,“郁总监和王总是谈恋爱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马可晴被问得懵,哪有看到,不过是猜测,眼神闪烁着,“你问题好多,人家说你就听着呗。”   季淮:“王总都有老婆了,要不是有确凿的证据,那不是坏人名声吗?谁这么坏啊?”   他说得正义凛然又带着不解,马可晴脸色都变得尴尬起来,刚刚附和几人面色也微变,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证据。   “郁总监除了严厉点,我感觉其他都还好,主要是责任感强,做事负责。”季淮说了句公道话。   这句话,在场大部分人还是认同。   若是有好强的心思,或者心里不平衡,就会像马可晴一样,对郁薇抱有敌意。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还是没那么多心思。   开会的时候,郁薇说了她周三要去出差的事情,顺便对坐在角落里带着眼睛的黑瘦男子道,“李楠,这几天你就带带季淮。”   对方没抬头,低着头应她,略带敷衍。   会后,季淮跟着李楠出来,等着对方安排任务。   李楠坐下来,没看他,随手就给他丢了一份文件,“你先做个方案,然后给我看看。”   月初直营店和加盟店都要搞活动,李楠是小组长,也要重点参与方案的指定讨论。而季淮和大部分职员,出的方案很大可能没什么可实施性。   季淮:“好的李组长。”   李楠还是没看他,继续看他的页面。   中午。   郁薇又去朝南开会了,她最近很忙,今天两头跑。季淮和乔东一起点了麻辣香锅,正坐在一起吃。   好不容易有的放松时间,大家不是玩游戏就是刷短视频。   乔东外放着短视频,不断往下刷着,一边刷一边吃饭,如果遇到美女,可能会在那个页面停留上一会。   看完开了美颜的美女跳舞,他大拇指自然滑向下一个。   动感的音乐响起,入眼帘的是小巷的喧闹,镜头很快,乔东本能往上滑,他不喜欢看这些。   滑到下一个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又滑了回来,“这不是我们北区那个小巷吗?”他说着又看了定位,“还真是,我说怎么这么熟悉。”   屏幕里的镜头这回继续往后放,镜头快速转换着,切换到树下的老大爷是放慢,拍摄野猫时也放慢,又转换到小巷的美食,随后加速。   镜头就像微电影,慢慢放着,小巷里的包子铺打开笼子那热腾腾的雾气也被完美铺抓,老奶奶脸上的笑意快速略过,充满着生活气息。   视频的配音和旁白恰到好处,干脆又利落。   如今生活节奏快,年轻人压力大,站在高楼大厦里却更加迷茫,而这个视频却记录着另一种生活。   乔东又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说,“哇靠,这哥们的拍摄手法牛逼啊。”   点开评论,最高赞也是和他一样的评论:   “视频打动人心的是那股对生活的热爱,简直把小井市民的生活拍出了高级感,牛逼啊。”   “喜欢这种生活,拍摄得好好,最后那个镜头是博主的背影吧?感觉是个帅哥。”   “感觉到了浓浓的烟火气。”   “运镜很牛逼,很有节奏。”   ……   “什么很牛逼?”马可晴端着炒面走到他身后,从两人的麻辣香锅里夹了一块鱼丸,看着他的手机,“这不是我们这吗?”   “对啊,我高中就在那边读的,说起来有点怀念。”乔东说着往屏幕上戳了戳,点了个赞,“这个视频拍得真带感。”   马可晴:“二十万点赞了。”   “我们这?我看看”   “这拍摄手法,太牛了吧,我最近也买了个相机,愣是没琢磨明白,哪个博主?我要去关注。。”   ……   “咦,怎么只有一条视频?”   “一条视频就有十五万粉丝量,预感会火,先关注一个。”   马可晴觉得博主肯定是个帅哥,也去关注了。   季淮听着熟悉的旋律,听着他们讨论,没有插话,默默打开了他的软件后台。   这条视频的热度有点超乎他的意料,不知道怎么就被顶上热门,然后两天有了三百多万的点击量,他的粉丝也噌噌噌往上涨。   乔东看了几遍,也没再继续看,继续吃着麻辣香锅刷美女视频,随口还问季淮一句,“今天的饭钱是多少?”   “我看看。”季淮看了一下单子,“二十三块。”   乔东:“好,一会给你转。”   季淮点着头,也继续吃饭。   郁薇不在,吃饭他都觉得怪没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吃好饭休息,郁薇没回来,季淮看着李楠给他的资料,抬头看着各忙各的同事。   大家都是老前辈,他一个新人,没人安排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李楠让他做方案,他不懂啊。   想到对方的性子,又懒得自己上去自讨没趣,翻开资料自己看着。   李楠比郁薇还要早进公司,却处处被郁薇压着,要是她没来,总监的位置估计会是李楠坐着。   虽然对方在公司话很少,也不会附和马可晴对郁薇的嘲讽,但论谁对郁薇最有意见,第一名一定是李楠。   五点的时候,季淮抽空给郁薇发了消息:“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啊?”   那一头迟迟没消息。   他看一会文件就要瞄一下手机,心思完全是飘着。   “叮。”   屏幕亮了,季淮第一时间拿起手机。   郁薇:上班不要开小差。   季淮:……   他都能想象到她板着脸的样子,冷漠又严肃,别人看到都要吓死了。他既然敢给她发消息,自然不怕,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点着,发出去一句,“没开小差,还回来吗?给你点餐 。”   郁薇正在开会,王总在前面热情激昂讲着公司接下来的发展计划,什么千万销量,多少多少加盟商和直营店。   不断给他们打着鸡血,好似公司上市就是不远的将来。   郁薇就算心里觉得根本不可能,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还是一副专注严肃的样子,看着她手上的资料,时不时会提出两点意见。   今天,她也有点分神,回了季淮之后,也看了几次手机,见他回话,本来没想搭理,后面想了想又回一句,“还有事情没忙完,不回去了。”   季淮看着她回的消息,有些丧气,发了一个小熊趴在地上难过的表情。   他是真难过啊。   没意思。   这班上得没意思。   郁薇第一反应是他在撒娇,脑海里不经意间浮现他的脸,他笑起来阳光,但是垮着脸的时候也挺丧的,蔫蔫的。   跟枯了的花似的。   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回什么。以往对于新员工,她总会鼓励,然后再根据每个人的情况不同,采取措施。   不知道是不是她性子的问题,安排下去之后,鲜少有人回来问她,都是向老员工发问,而她也忙,问了不一定有时间教,也就自动忽略了。   这么“粘”她的,只有季淮一个。   “我们的目标一定要明确,大家一定要信心,往更大的交易额冲刺,我完全相信你们,月初一定要干出成绩!”   “最迟下周就要把初步的方案定下来。”   ……   王总提高声调,继续扯着嗓子说。   郁薇按了关机键,屏幕黑了,她没回再回季淮。   季淮懒洋洋靠在桌子上,鼠标胡乱点着电脑的页面,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瘪着嘴嘀咕,“又不理人。”   他偏要烦她,就要烦她!   第二天,郁薇又去朝南开会了,还是没来公司。   季淮自然又被李楠晾到一边,顶多给他安排一些杂活,才不会管他死活,更不会像郁薇那样有责任心,还给他专门安排一些事情。   郁薇在开会的时候,到了饭点,季淮的消息就出现了,“回来公司吗?要不要给你点餐?想吃什么?”   她不回他就显得不礼貌了, “不回,下午也不回了,明天出差。”   “噢。”   他只回了一个字,好似还有点伤感?   郁薇觉得怕是自己的错觉。   “明天我去送你吧?”季淮又发来一句。   郁薇的头顶出现几个大问号,“你不上班?”   “请假啊。”他说得轻松。   “好好上班!”她拉了脸,小伙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他们公司规模又不大,根本不会给她配助理,以往都是一个人搞定。   季淮:“去给你提行李。男人力气大,我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郁薇:……   什么乱七八糟的?   郁薇当然没让他去。   *   郁薇这一次出差是去四天,公司老总抠啊,不给她配个人就算了,行程也是硬生生压着,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下了飞机还没歇,就得去忙工作。   忙完,饭也是匆匆吃的。她根本责任感强,做事也较真,忙起来还真是会忘记时间,晚上八点还没忙完。   等回到酒店,已经是九点多。连弯腰下来脱鞋都懒得弯腰,直接把高跟鞋小幅度甩出去,光脚走在垫子上。   她坐到沙发上的时候,伸手揉了揉眉间。   “叮叮叮。”   手机亮了又亮,她真是不想看。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不依不饶发过来。   她靠在沙发上,手肘撑着下巴,懒洋洋把手机拿过来。   最上面的几个是工作群,里面已经是上百条消息的未读,她没有第一时间点开,下面是季淮的消息。   显示十一条未读。   郁薇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发了这么多?有什么事吗?随后快速点开。   早上十一点的时候,他问她到了吗?下午六点的时候又问她吃饭了吗?随后的几条是问她是不是失踪了?   还发了几个着急的表情包。   郁薇收起手,打了几个字,“刚回酒店。”   “忙完了?”那边秒回。   “嗯。”   算是吧。   “吃饭了吗?”季淮表现出他对她的关心。   “吃了。”   今天很忙,这边的负责人没有订套饭,而是每个人发了一个汉堡和一瓶牛奶,吃饭时间也只有十分钟。   一起参加培训的不只是她,还有其他的确的总监或者负责人,据说请来的老师很贵,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季淮:“累吗?辛苦吗?”   郁薇拧眉,露出疑惑,这家伙想做什么?   “还好。”   “那就好。”他来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不累就好。”   她盯着这个表情,突然想到他笑成这个的样子,总感觉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他发来一个诧异的表情。   郁薇:“……”   “郁姐,回来请你吃火锅怎么样?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先说事。”   她刚发出去,对方就发来了视频通话。   郁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季淮一张俊脸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关键是,他还光着膀子,头发在往下滴水,薄唇红润,见她接了,似乎还微微珉了珉,又瞪大他漆黑的眸子,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憨态,“啊,点错了,怎么发视频了?”   郁薇还没说话,他又笑了,把自己的侧脸凑向镜头,“算了算,反正我颜值耐打。我刚洗澡完,敷了一片面膜,现在皮肤是不是特别好?光滑,吹弹可破,是不是又帅了一点?”   她看着季淮说他自己帅的时候,眉梢扬起,嘴角微微一抽。   之前公司也来了一个高瘦的男生,跟竹竿似的,不过脸的确长得有些帅气,有一回对方找她请教问题,也是不小心按了视频通话,她接通的面无表情转了语音,一边工作一边听对方说。   面对季淮,她虽然也是面无表情,但却没有想要转语音的冲动。   “我发现这里有点红,是不是蹭到哪了?”季淮继续对着镜头,摆弄着他那张脸,担忧又说,“怎么搞的?都影响我颜值了。”   离镜头太近,她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水滴,睫毛和鼻翼还沾着水滴,脸上皮肤是真的好,细腻得毛孔都看不见,难怪这么肆无忌惮。   “你是来让我看你这张脸的?”郁薇往后一靠,稍微活动了下脖颈,语气不咸不淡。   “当然……”季淮离开镜头二十厘米,又一下笑着面对镜头,嬉皮笑脸道,“不是啊,我是有事找你好吗?开口之前先寒暄寒暄,叙叙旧嘛。”   郁薇吐出一个字,“说。”   “你走之后,李楠没管我了。我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忙完自己的事情就没事了。不过他让我做方案,我不懂做这个方案。”季淮开始碎碎念,还有点小委屈,“你要在还好,我还可以问问你,你不在啊。”   “我无从下手,我要是会,我就不来打扰你了……”   郁薇被他叭叭叭说的脑瓜子疼,“什么方案?”   季淮早就有所准备,几张照片就发过去,他把手机放在电脑桌上,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她,趁郁薇去看照片的时候,他把床上的睡衣捞过来,“得穿衣服了,脸见得了人,上半身见不得人,最近在练腹肌,等我练出八块腹肌,我的脸和我的身材就能一起见人了。”   郁薇瞄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看向他的时候,小伙子正勾着嘴角说,“到时候我给你看看帅气的脸配八块腹肌是什么样。”   “不用。”她拒绝得干脆,话锋一转就回到了方案的事情上。   用她的话说,其实李楠没必要给他安排这个方案,他对公司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设计出来的东西也就马马虎虎蒙混过关,没什么用。她重新给他安排工作。   “你这是看不起我。”季淮不服,“你给我的资料我看了,我想试试。”   郁薇再怎么说,他就是较真,还义正言辞道,“你为什么说我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我、不、管。”   郁薇看着窗外的夜景,又看向小伙子固执的神色,没继续争辩,“行,你做。”   谁知道,季淮不仅想做,还想拉上她指导。   郁薇原本是真的不想搭理他,可他又难得有个端正的态度,居然还真把她给的文件和资料都认认真真看完了。   季淮问题是真多,也是真的没脸没皮去缠着她。   郁薇以前开会工作都鲜少看手机,短短两天,直接给她养成看手机的习惯,他偶尔甩来截图,偶尔发上一大段话。   仔细一看,好像蛮有道理,郁薇也越来越上心。   中午或者晚上有时间,郁薇就会和他讨论一下,听着他提出自己的见解,她再进行改正和补充。   方案在一点点进行。   她出差的最后一个晚上,正在和季淮讨论着,突然被人敲门,郁薇心咯噔一下,眼神也是一沉。   一个人出门在外,警惕性自然要有。   “去开门啊。”季淮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给你点了小龙虾还有烧烤,对了,还有奶茶。”   郁薇懵。   “不是还要讨论吗?当然不能白白占用你的时间。”他说完,也拿起手机往门外走,“我也给我自己点了一份,一边吃一边讨论啊。”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她去开门的时候,眼底露出质疑。   季淮:“我前天不是问你了吗?你自己说。房间是6410,不是在和美酒店吗?”   郁薇已经不记得了,可能是她随口一说。   他把外卖拿进来,放在桌子上,幽幽道,“你有点健忘啊。”   她解释:“事情太多了。”   季淮谅解般点了点头,认真说,“不过啊,健忘的人不能撒谎,一撒谎就容易露馅,真的。”   郁薇看着他点的烧烤和龙虾,又看了看奶茶,满头黑线,“这太多了,我不喜欢吃小龙虾。”   浪费时间。   “你是不喜欢吃剥,我点的是小龙虾尾,直接啃就行。小龙虾得两个人坐在一起,慢慢吃才有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剥?”被他说中,郁薇目光盯着他,总感觉有些东西不对劲。   他好像对她很了解。心底没底,总感觉有些东西她抓不住,虚无缥缈,让她还莫名其妙有点慌张。   季淮拿了一串烤面筋,正在吃,“你们女生不是都不喜欢剥吗?难道你喜欢?不都是得男生剥了你们吃吗?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店,下次请你吃,你也别嫌麻烦。我呢,乐于助人,给你剥。”   郁薇并不喜欢晚上吃这么多东西,多油多糖还炭烧,都很不健康。可季淮吃得香,还要劝导她,“年轻人该吃吃,该喝喝,该开心快乐就开心快乐。工作已经很辛苦了。”   “我不年轻了。”她身在这个职位,压力不小,鲜少笑,身上会有一种无形的沉闷,工作不顺时,气压更低。   上次回家她才被催婚,父母一再强调她不小了。   “你永远十八。”季小伙子清亮的声线透过手机传来,眸光晶亮,尾音微扬,“真的,笑起来十六,像春风暖阳。”   “呵。”郁薇低笑出声。   嘴可真甜。 第421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6)   “这边这边。”   郁薇刚出机场门口, 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小伙子正在快速挥着手,还踮起脚跟,就怕她看不到似的。   季淮穿着白色衬衣黑色休闲裤, 还戴着墨镜, 含着笑走过来,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行李,“我来。”   话音未落, 他已经伸手把她的行李箱接了过去。   郁薇也没拒绝, 走在他身侧,“你来得挺准时啊。”   他昨天晚上一直说要来接她, 她一个人独立惯了,也觉得不需要, 但是他执意要来,她后面也不知道怎么滴, 也就答应下来了。   季淮推着行李,转过身出言道, “来接你不能迟到,肯定得提前来。”   郁薇看着他鼻子上的墨镜, 遮挡住了他的眼睛,还真看不习惯。季淮是个话痨, 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   他正在转身冲她说着话,郁薇鬼使神差, 突然抬了手, 轻轻抬起他的墨镜,露出底下狭长的眉眼。   季淮也微微一怔, 往前走的脚步都顿住了, 就看着她。   “还别说, 你戴这墨镜还挺帅。”郁薇笑着评价一句,又把墨镜放下去,迈着高跟鞋往前走。   “我什么时候不帅?”季淮推着行李箱赶上去,在她耳边道,“我戴不戴墨镜都帅,只是帅和更帅的区别。”   话语间,自信满满。   郁薇没有回他,嘴角上扬着不断往前走。   以往都是一个人搬行李,有了帮手还真不一样。郁薇在前头走着,季淮跟在后头,男人力气大,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把她的行李拎起来,送到她家。   “随便坐。”郁薇说完,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给他拿了瓶水。   季淮喝着水,环视着室内。   他曾经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这里也充斥着他们的身影。   郁薇是个爱干净且有生活品味的人,屋内装修偏欧美风,摆设也简约,但摆在桌子上或茶几上的小物件小巧而精致,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她拿了一瓶水,坐在另一边,随口问,“方案做得怎么样了?”   “好了啊。”季淮喝了口水,挑着眉说,“也不看看我是谁指导的,这起码有你一半的功劳。你放心,要是我被夸赞了,肯定也带上你。”   闻言,郁薇失笑,“对了,你的视频做好了吗?”   这几天忙,她都忘记问他这事了 。   “你说呢?”他还卖起了关子。   郁薇看着他那张笑脸,缓缓喝了一口水,“看来是上传效果不错啊。”   “何止不错?”季淮提高声调,略带自豪,“我现在都有三十几万粉丝了,每一条视频点赞都超十万好吗?说不定啊,很快我就是大网红,而你,就是一个见证者!”   郁薇喝水的动作慢下来,“真的假的?”   她对短视频不是很了解,但点赞超能十万,就足以说明认可度很高,有了认可,就有传播度。   “骗你做什么?”季淮说着把手机打开,点开视频递过去,“你看看。”   郁薇将手机拿过来,看着他点开的视频,里面是她熟悉的场景,那天他们一起去拍的那个小巷。   小巷在他的镜头下,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平凡中带着生活气息,富有低调的高级感。   “可以啊。”她抬头,眼底皆是诧异,忍不住道,“你后期制作很好啊,堪比专业人员了。”   她一夸,季淮眉宇间都染上抑制不住的欢喜,身子凑过去,修长的指尖在手机上点着,“下面还有一条,我发了两条。”   郁薇又看向下一条。   这一条是昨天发的,已经有六万的点赞。   这条视频场景转换就比较快,音乐也比较欢快,取景是在他们这里的商业中心,拍摄他小半天的行程,也是生活小日常。   有商场、超市、奶茶店……   整个视频就流露出阳光美好,看了让人心情都忍不住变好,积极努力向上。   “本来想入镜,可是我一个人太难拍了。”季淮撑着下巴望着她,话语间表示遗憾。   郁薇又看了一遍,宽慰他说:“下次入镜。”   “下次得有人跟我一起去拍,你跟我去吗?”他问她。   她一边看着视频和评论,压根就没思考,随口一问,“好啊。”   季淮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让她有些十足欢喜,快速说,“几十万的粉丝也是小V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就是这么拍啊,拍自己喜欢的东西。等到有名气了,变成大网红了,我就帮公司卖产品。他们不是都直播卖产品吗?到时候销量就上去了,你也就不用这么愁了。”他拿过他的手机,放在一边。   郁薇看着他随意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动了动嘴角,提醒他,“这些人气是能变现的。”   现在是流量的时代,流量可以变现。他如果有这方面的才能,就不用待在公司屈才,可以有更大的发展。   “变现啊,你帮我拍视频,以后我有名气了,我帮你卖货,怎么样?”他想到的好像只有这些。   简简单单。   郁薇看着他干净透亮的黑眸,无声叹了一口气,“行吧。”   先不说卖货,她肯定会帮他把视频拍好,说不定对公司还会有一定发展。   季淮见她在沉思,就知道她已经把这个事情归为工作。   果不其然,她上心很多,只要有空,就会和他探讨拍摄上的事情,也会给他提很多意见。   *   这天,他们要去拍一日行程,地点是海洋馆。   郁薇约了私教,要先去上瑜伽课,季淮闲不住啊,背着背包就去瑜伽馆外等她。   瑜伽馆设有休息区,他还真坐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   快下课的时候,小教室的门打开,私教正在和郁薇课后沟通,季淮起身走过去。   这节上的是空中瑜伽,郁薇穿着修身的瑜伽服,将姣好的身体勾勒出来,前凸后翘。   此时,她正双手拉着吊床,身子往前倾。   私教站在一边指导,“对,收腹,将你的肚脐往你的后背收,胸腔往后,再往后,不够。”   “脚后跟用力瞪,大腿小腿发力,再用力。”   “力度不够,再用力。和我的手做对抗,再对抗,继续对抗。”   ……   汗水顺着郁薇的脸颊往下滑,大腿小腿都在抖,明显在发力。   “三、二、一。好了,放松。”私教上前扶出她,“这个姿势要这样才到位,刚刚你做得没太到位。”   郁薇了然,伸手擦了擦汗,正在平稳气息。   “下课吧,你男朋友都在外面等好久啦。”私教将地上的毛毯往一边收,笑着打趣她这一句。   郁薇侧头就看到季淮,尴尬得解释,“他不是……”   “喂?好的,我下课了,现在马上过来。”私教接起电话,匆匆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郁薇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也只能作罢。   这节课让她流了不少汗,往门口走的时候脚还在抖,快到门口的时候,季淮弯腰把她的鞋从一边拿过来,放在她脚边。   “累死人了。”郁薇坐下来,缓慢穿鞋,软绵绵都没什么力气起来。   季淮伸手拉她。   她借着他的力气,顺利起了来,往更衣室走的时候还说道,“有个人也不错在,还能搭把手。”   “我以后都来给你搭把手,相互帮助嘛。”他很快接话。   “好啊。”她累得不行,私教刚刚说的话也没让她多想,走到更衣室的时候,一起上过课的会员看到她,出口道,“你男朋友很帅啊。”   另一个会员也捂着笑,“去哪找的男朋友?这么帅还这么体贴,你的身材又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   季淮觉得郁薇走出来的时候,有些怪怪的,尤其是看向他的时候,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坐在外面的时候,前台小姐给他倒了杯茶,随后前台小姐又问他要不要吃糖果饼干和水果,对方太热情,他象征性拿了两个糖果,此时正咬着包装纸,准备吃一颗。   她一看他,他也停住了用牙齿咬包装纸的动作,把手往前伸,手心放在另一个糖果,继续看着她。   郁薇换下瑜伽服,长长的卷发被绑起来,身上穿了一套浅蓝的运动服,看起来干净利落,与平日的清冷严肃相比,多了几分活力。   “小屁孩才吃糖果。”郁薇觉得自己有点想多,她可比季淮大三岁呢,对方就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大男孩,压根就不会对她有意思。   她也不会对他有意思啊。   话落,她就往前走了。   “诶。”季淮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连忙追上去。   郁薇按了电梯,他也赶到她身边,语气不服,“说谁小屁孩?”   电梯门开了,她走进去,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忍不住逗他,“你觉得说谁就是在说谁。”   季淮也没额外的反应,继续撕包装纸的动作,咬着糖果放进嘴里含着,把包装纸放在口袋里,慢悠悠说,“肯定不是我。”   郁薇也没和他嚼舌根。   两人去了海洋馆,拍摄了一天,又去了周边了一个大诗人故居。   后来,为了拍季淮一个很炫酷的背影,硬生生拍了大半个小时。   季淮一直在教她,郁薇擅长学习,也会把一件事努力做到最好,学得也十足认真,反复在拍摄。   郁薇早上又运动了,等镜头拍完,险些没累趴,坐在台阶上喝完瓶里的最后一口水。   “这个角度拍得很可以。”季淮正在看,还凑过来说,“看,从背影看,我是不是很帅?”   “帅帅帅。”郁薇无力附和,压根没看,直接夸他。   “嘴真甜,请你吃颗糖 。”季淮把糖果撕开,递给她。   郁薇与他相处熟了,顺手就接过来往嘴里放。   一开始还没发现不对劲,见季淮侧头一直看着她,眉眼含笑,随后笑意愈发止不住。   郁薇:“……”   “是不是很甜?”他问。   郁薇感受到从舌尖蔓延开的甜味,动了动嘴角,硬气没出声。   大意了。   她刚刚才说小屁孩才吃糖。   就在她以为季淮要趁机找回场子,他却又低头摆弄他的相机,“偶尔吃点糖,生活多点甜味,开心多一点。”   刹那间,郁薇感觉口腔里的那股甜味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心里。   异常的感觉开始慢慢蔓延、扩散。   季淮没有过多继续扯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和她聊的又是哪一个镜头好看,下一次拍的是什么主题。   当天晚,两人晚饭并没要去餐厅,也没有去哪个饭店。   季淮请她吃了某个小巷里的麻辣烫,据他说很好吃。   他吃东西不那么讲究,商场和餐厅会和她去,拍摄时如果看到那个小巷或者路边有好吃的,也会买来让她尝尝。   郁薇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小时候父母管得严,家教也严,她与这些东西隔绝,基本上不会去碰。   不然郁母就会大发雷霆,对她说教上几个小时。   一开始,郁薇还是有些抵触,季淮就让她试试,“就尝尝,好吃多吃点,不好吃少吃点。”   “人活在世上,就是要体验经历,哪有那么多刻板的讲究?”   ……   得了,她还被弟弟说教了。   季淮还准备继续叨叨叨的时候,她抬手阻止,“安静。”   见此,他立刻就止了声,听话乖顺得很。   当天晚,季淮制作视频前,先把几张照片发给她。   照片是他站在瑜伽馆教室门口拍的,画面里,她身子微微往前倾,双腿笔直,抓着吊床飘在空中,做出的动作很美。   照片被他调了色,也没看到脸,她很满意,按下保存,存了下来。   郁薇还想看看季淮这一次拍的视频怎么样,看着他视频号粉丝的稳定上升,她因为参与,也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冥冥之中,她感觉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流量的时代,在网上销售,或许会比线下销售好很多,以前她没想过,季淮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想着,她打算去好好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还未等到了解清楚,一件大事就发生了。   季淮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郁薇已经和李楠杠上了。   原因是他交上去的方案被王总看重,决定在店庆的时候采用他的方案,并且还大夸这个方案的可实施性强。   可是呢,李楠交上去的,他自己就把功劳抢了一大半,说是他帮季淮修改了方案,最终定下这个方案。   无论是他的点子还是帮忙修改,作为老员工,王总直接认为这是他的功劳,季淮作为一个实习生,默认没这么大能力。   李楠也没反驳,这件事就当默认了,被夸了又夸。   郁薇去开会时看到熟悉的方案,她先是一怔,强压火气,先是去找了李楠询问情况,对方轻描淡写把季淮撇了出去。   这下,矛盾一触即发。   季淮早上请了半天假去忙事情,中午来上班的时候就感觉气氛不太对,空气中好像有火药的味道。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偷偷摸摸又观察了其他同事,决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郁薇还没让给他安排工作,所以他默认由李楠带着。   忙活完手头的工作,他又无所事事了,等李楠回来,他看到对方的脸色不太好,也没第一时间凑上去。   李楠大力拉扯着凳子,坐了下来,也没工作,不知道在低头干什么。   又过了十分钟,“啪!”一声,他把手中的水杯往桌面上狠狠一砸,大口喘着气。   大家被吓了一跳,但是也没说话,更没人上前问。   “我让你交上来的文件呢?”李楠说话的时候火气很冲。   季淮不知道谁惹了他,没不理会。   “季淮!”李楠突然吼了他一声,“我不是说今天上午把文件整理给我吗?你的文件呢?”   “叫我啊?”他笑着转身,很上道,语气歉意,“这不是早上请假吗?马上给你发,不好意思啊楠哥。”   “呵。”李楠语气阴阳怪气,“我哪敢说你,你现在可是有人撑腰的人,一句话说不定我的饭碗都要丢了。”   “啊?”季淮一头雾水。   郁薇从办公室走出来,往打印室走,李楠气色明显就变了,没有继续说话。   奇怪的是,她走后,办公室的人也没一个人说话,马可晴也不嘀咕念叨了,正在埋头忙活事情。   季淮眼睛尖,一下就能看出真忙还是假忙。   这是发生事情了啊。   他文件才发过去,李楠又冷哼一声,语气嘲讽,“你做的是什么垃圾东西?带没带脑子来上班?”   “楠哥,这不是你让……”   “我他妈让你做这种东西了?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狗屎!怎么?她没教你做啊?”李楠说话夹枪带棒,直接打断。   郁薇并没有直接告诉老总,说不想拆穿他,威胁他自己去和老总说,并解释这件事。   不然,她不会轻易放过。他已经软了语气,但她明显是护着季淮,一步都不让。   “别这样,在公司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乔东几人一看,不得了,连忙对着李楠劝,生怕两人干起来 。   李楠被劝下去,还在不屑说着,“重新做,我不满意!”   “哪不满意?”季淮脸色也没变,脸上带着谦虚的笑容,站起来往他那边走,“你慢慢说,我改。”   “哪哪都不满意,重做!”   季淮已经走到他面前,素日里笑嘻嘻的脸上神色收敛,又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表情,单手倏然撑着桌面,居高临下看着他李楠,“我怎么觉着……你是在没事找事啊?”   李楠黑瘦,个子也小,季淮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只觉得一股气压袭来。   年轻人还年轻气盛,他还是有点哆嗦,眼神飘絮,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结巴起来,“我   ……我不满意不可以让你重做吗?”   “不可以。”季淮拒绝的干脆利落,挑着眼皮,从唇齿间吐出一句话,“你算什么东西?”   众人:“……”   季淮平日都笑呵呵,看到他们主动叫,这个姐,那个哥,看起来谦卑得很。   眼下这幅样子,还真有点狂啊。   郁薇听到外面有动静,刚出来就听到季淮说的这句话,又看到他这个姿势,轻斥一声,“做什么呢?”   她一出声,季淮脸色秒变,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一步,站稳在原地,一点都没刚刚的那幅样子。   细细一看,还有点温顺。   “你在做什么?”郁薇又问他。   “啊?”季淮转头,含着笑说,“楠哥说我这个文件有点不对,错误有点多,我来看看哪里不对需要怎么改。”   众人:“……”   当他们瞎子还是傻子?   李楠还没从他的施压中回神,一时也忘记反驳。   郁薇将信将疑,但是眼神里的怀疑迟迟没消,“先忙自己的事情。”   “好的总监。”季淮乖乖回来坐着。   郁薇一走,办公室的怪异气氛又升起来。   李楠也没接着吭声,埋头不知道在打什么字,整个下午也没再找过季淮麻烦。   谁也没料到,他不找季淮麻烦,却直接闹到了几位老总那里,还试图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说这个方案他帮季淮改过,也提过意见,但是呢,郁薇似乎觉得自己的功劳更大。   他没有办法,这份功劳也不想要了,但他很反感季淮利用郁薇误作非为,不把办公室里的人放在眼里,目中无人。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老总那边已经悟出一点意思。   郁薇和季淮好上了?   对方只是一个实习生,一个实习生在办公室狐假虎威,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当下就对季淮心生不满。   印象更差了起来,而季淮又长着一张不错的脸,想不到郁薇也陷进去了。   虽然他们也理解,但郁薇的性子和作风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太不理智,为了办公室的和谐,无论真相是什么,一个实习生而已,没必要深究,毕竟李楠是公司老人了,多多少少给点面子。   郁薇在下班时接到王总的电话,对方和她聊了工作上的事情,最后跟她说,“那个实习生明天就让他不要来了。”   “让财务给他结算工资,做好交接。”   郁薇瞳孔猛地一缩,着急质问,“他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开除?”   “他也没什么出众的能力,公司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王总给出敷衍的理由。   “是不是李楠……”   “好了,一个实习生,没必要。”王总也感觉她有点较真了,态度更加冷硬,“最近公司忙,马上要店庆,你的心思应该放在这上面。” 第422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7)   季淮看到郁薇风风火火出去, 再也没回来,愈发疑惑。   季淮往乔东那边倾了倾身子,暗悄悄问:“诶东哥, 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吗?”   “不太清楚啊。”乔东挠了挠头顶, “从早上开始,郁总监和李楠就好像不太对劲,我去交资料的时候好像都吵起来了。”   “吵什么?”季淮追问。   乔东眉头紧锁回忆着, “好像说是什么方案……听得也不清楚……”他说完, 瞅了瞅季淮,“你跟哥们说句实话, 你和郁总监……”   后面电话他没说完,意思已经暗示得明显。   李楠与季淮吵起来说的话, 让人感觉有点不对劲,加上季淮对郁薇的态度。大家都是人精, 多多少少会察觉到一点。   “怎么了?”季淮装傻,脑海里正在想事情。   方案?   乔东见他不说, 也没细问。   季淮联想到李楠和郁薇的动作,再联系乔东说的, 好似有了点眉目。   一下班,他拎起背包, 打卡就走了。   李楠瞧见他的动作,冷哼一声, 讥诮不屑。   “怎么回事啊?”马可晴素来八卦, 憋了一个下午了,看到这一幕, 再也忍不住。   李楠望向季淮离开的方向, “还能怎么回事?季淮傍上大腿了。”   “啊?什么大腿?”马可晴故作不解。   办公室里又热闹起来, 平日里不怎么掺和事情的职员也竖起耳朵听着。   另一头。   季淮在车上给郁薇发了消息,对方没回,打了电话,被挂断。   他来到朝南分部的楼下,坐电梯上楼。   郁薇和王雷的争执已经接近尾声,对方震怒,“你对他的关注,已经超出了正常员工的范围!”   “季淮有才能,这个方案本来就是他做的,关李楠什么事?”郁薇还是愤愤不平,态度也很强硬,“这件事必须处理!”   王雷气得不行,叉腰在原地走了两圈,抬起手指着郁薇,“当初面试的时候我也在,他的专业本身就不对口,培训的时候我也在,他几斤几两我也清楚,就算他能做出这个方案,你也帮了不少忙。”   郁薇:“对,所以李楠必须道歉,不然这事过不去。”   “你又较真了。”   “季淮不能开除,我手下的人我说的算。”   ……   季淮出电梯时,正遇上郁薇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黑着脸的王雷。   王雷看到他,脸色又难看不少,极其不满。   季淮:“王总。”   王雷话都没接,气冲冲就走了。   季淮看着对方的背影,又看向郁薇,用眼神在问:怎么了?   “没事,你怎么来这了?”郁薇对于他出现在这,也挺懵。   “你没下班就走了,我猜你来这了,是不是因为我?”季淮问她。   他觉得王雷露出的神情很熟悉,上一世时,他凭借她的关系出了不少风头,王雷一直想开除他,李楠几人也针对他,郁薇会因为他的事情和几位老总对峙,力保他。   和这个场景挺像的。   郁薇没应,算是默认。   “是不是方案的事情?”季淮跟在她身后,又问。   郁薇:“嗯。”   “李楠抢走了功劳是吗?”   他的尾音未落,她回头挑眉看他,他怎么知道?   季淮单手插兜往前走,自顾自说着,“肯定是了,交方案的时候,他象征性帮我改这改那,我就知道他看上这方案了,肯定把功劳抢走了 。”   郁薇:“你不生气?”   “我不是很在意,抢走就抢走啊。”说完,他想了想又说,“不过这次方案的大功臣是你,我还蛮不爽的,他想得美。”   “你打算怎么办?”郁薇问。   “你不是都办好了吗?”季淮垂眸,话语闷闷,“我就是个实习生,王总他们肯定保他,没把我开除就不错了。”   “放心吧,不会开除你。”她话语宽慰。   “我才不怕开除,要不是……”季小伙子血气方刚,猛地抬头,看着她那张脸两秒,硬生生把话咽下去,重新低头,“算了,在这继续待着吧。”   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郁薇心也跟着一紧,总感觉她已经隐隐猜出下面他要说什么,后背也紧张得冒出冷冷的细汗,故作轻松说,“公司也不会轻易放你走,你可别忘了,你说了要替公司卖货呢。”   当然,季淮有个小火的视频号这件事,她没和王雷说,因为这是季淮私人的事情,她虽然希望他帮公司宣传,但也不希望他被强迫。   “我可不是为了给公司做贡献。”季淮轻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小声嘀咕,“我只是想帮你提升业绩,破公司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楼道里却格外清晰,郁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回些什么好。   两人之间,好像已经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有一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郁薇内心深处也慌乱不少。   李楠料想的事情没有出现,季淮非但没有被开除,他自己反而被批了一顿。回来后,他也不忍了,趁季淮和郁薇不在,明里暗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大堆。   自那以后,办公室的氛围就有了点变化。   以往不少人还撩季淮,多多少少对他有点垂涎,尤其是那些女同事,看着他那张脸,倒也馋,但是一听他和郁薇有一腿,心底多多少少有点想法。   季淮也能感觉到一点,以往笑嘻嘻去和他们打闹,现在他也懒得理。   李楠不带他后,他又重新跟着郁薇,她会给他安排工作,时不时会给她打下手。   浑水摸鱼干好公司的活,每天订餐的时候给郁薇带上一份,去办公室和她吃饭,聊聊视频的事情,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马可晴以前就经常打趣季淮,没少有意无意撩他,她又和郁薇是宿敌,半开玩笑调侃起季淮,“你小子最近和郁薇走得近啊,是不是打算当小白脸啊?”   办公室里不少人都有这个想法,季淮就是想上位呗。   一个新来的实习生,想借着这张脸得到资源。   马可晴问这话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偷偷看过来。在他们的料想中,季淮脸上肯定会出现被戳破的难堪,或者恼羞成怒。   谁知,季淮突然笑了,一点都不气,嬉皮笑脸又透露着认真,“男人可不能吃软饭。”   马可晴是有点和他较劲的,他这幅样子,倒是让她都怔了怔。   等她回神,季淮已经去了茶水间。   不对,对方好像默认了和郁薇走得近?不吃软饭那为什么走得近?因为喜欢?   其他同时也回味过来,压低声音:   “他还真对郁薇有意思啊?”   “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吧?”   “郁薇为了他都去和王总争执了,他说这种风凉话谁信啊?”   ……   李楠冷嘲热讽:“别把大家当傻子,郁薇带着他呢。人为了利,可什么都做得出来,想当小白脸的人多得是。”   ……   与此同时,郁薇在听到季淮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关了刚旋开的门,后背抵着门,脸突然升起燥热,耳尖也微微发烫。   她隐隐觉得她和季淮之间有些不对劲,以往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是她多想。眼下是骗自己都不能骗了。   不行不行。   这样的关系肯定不行。   中午。   季淮敲开门,把打印的资料放在她面前,倾身道,“你中午想吃什么?套饭还是麻辣香锅或者……”   “不用了,你想吃什么点自己的就行。”郁薇没抬头,快速点着鼠标,全神贯注在打字。   “不吃饭啊?”   “嗯。”   “不吃饭不行,必须吃饭,点冒菜吧?”季淮擅自做决定。   “我不吃。”郁薇快速点着删除键,又继续打字。   “你要吃,不吃对身体不好。”他坚持。   她屡次打错字,干脆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就先出去吧,我还有视频会议要开。”   季淮没说话,一直看着她,还有点委屈得不到回应,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被他看了好一会,郁薇气场败下来,快速转移视线,乱拿了一旁的文件,“给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哦。”他一脸受伤,不情不愿拿着文件走了。   门一关上,郁薇继续打字,打着打着,心情也烦躁得很,手肘撑在电脑桌上,懊恼扶着额头。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她刚进入状态,季淮又进来了。   他的手上拿着一份海鲜炒面,还有一瓶酸奶。   郁薇看过去的时候,他往她面前放了一颗糖,声线很轻,“心情不好也要好好吃饭。”   没等她回话,他就转身出去了。   郁薇看着那颗粉红色包装纸糖,简直了。刚刚平复好的心情,瞬间又被打乱,她昂头看向天花板,无力望天。   这算什么事?   季淮坐在办公桌上,戳着海鲜面,也没什么胃口。   这份海鲜面还不便宜,大众点评上说很好吃,吃了一份还想吃第二份,他一点都不觉得好吃。   形同爵蜡,没滋没味。   午休的办公室里继续传来短视频和综艺节目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哈哈大笑的声音。   “这不是我们公司附近吗?”乔东看着短视频,突然出口。   “你在看那个博主的短视频?”马可晴停住正在看的电视剧,“就是我们公司附近,我昨天也看了很多遍,不会是我们附近公司的职员吧?”   “那个叫淮南的博主?我也关注了,他的粉丝涨得好快,都九十几万了。”另一个女同事凑过来。   “现在破百万了好吗?”乔东纠正,侧身刚要和季淮说什么,想到最近的事情,硬生生忍住交流。   他是咸鱼,在办公室也是领死工资,不掺和这些事,但是讨论的人多了,大家都会避避嫌。   “下次要注意观察,说不定还能碰上呢,百万大V,羡慕了。”马可晴说着又打开了淮南最新发布的视频,赞叹着,“人家下班的路上都能拍出短片,真厉害,都能带货了吧?听说网红带货很赚钱。”   “肯定啊。”   ……   季淮看着碗里的面,打开手机,看着来找他的广告商,想了想回复了。   他没有开主页上的商品橱柜,暂时也不准备直播带货,只是接大品牌的广告宣传。   为了快速积攒粉丝,季淮上传的视频速度也加快,三两天就上传一个,所以下班都会背着相机去拍素材。   平时郁薇工作忙,他也就没拉上她一起。   可是周末的时候,他让她陪他拍视频,她总说没空。   周六没空,周日也说没空。   “你不是说要帮我拍视频的吗?我接到广告了,今天拍的是广告。”季淮有些不饶人了,不让她挂电话。   她在躲他。   郁薇正在家里,面前就放着电脑,她头疼般揉了揉眉间,“我真的要加班,你看看能不能找别人?”   “我一个人勉强也可以,但我缺个拍摄地点,我租的房子太小太破了,不能拍,可以借一下你家的拍一拍吗?我想看看广告效果。”   季淮说的这话她还真没法拒绝,对方说租她家半天也行,她觉得算了,收费就见外了。   拍吧拍吧。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起,季淮拎着两袋东西走进来。   郁薇:“来就来,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季淮:“拍摄需要。”   他来了,她自然也不能好好工作,干脆站在一边看他拍。   他接的是大品牌的榨汁机宣传,广告商还给他一个样品,为了让榨汁机露面,得加上做饭的场景。   就连围裙也买了。   季淮一边做饭一边拍摄,动作其实不熟练,但很多都是摆拍,在镜头里好看就行。   郁薇平时也自己做饭,所以厨具齐全,他也只拍一个小片段。   她站在一边看着他的背影,季淮身材是真好,此时站在厨房里,感觉多了一丝烟火气。   以往她一个人在家,现在家里多了个人,居然感觉不赖。   郁薇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见季淮停止了拍摄,正在收拾,她走了过去,“不多拍点?”   “不了,一会我出去拍拍其他素材,就算拍广告,也得拍得有意思,不能拍烂片下饭,我可不愿意。”季淮这么说,见她在煮剩下的食材,又不要脸皮找借口留下来吃饭。   吃饭时,他兴致勃勃对她说,“在办公室苦哈哈一个月才那么点钱,还不如我拍一个广告,一个广告能顶几个月工资。”   郁薇:“那是因为你有技能,能创造价值。在工作中你要是能创造这么多价值,也能拿到高薪。”   他赞同似点了点头:“这笔钱也有你的功劳,一会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我请你吃甜点。”   “算了,你去吧。”郁薇婉拒。   “我一个人吃得没意思。”   “你找找其他人?”她不想再和他单独接触,想起来都怪尴尬,也没好意思看他。   说来也奇怪,她是个不会勉强自己的人,不喜欢的事会拒绝得干脆,唯独对他的事情,拒绝了总会有点心虚。   季淮迟迟没说话。   她疑惑抬头,见他又在盯着她看,情绪低落。   “你……”郁薇眼神闪躲,脑子也一片空白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去?”季小伙子还是不放弃,话语里带着执拗,还有点小任性。   郁薇叹气。   “去不去?不去吃甜点也行,吃什么都行,你想去其他的地方也可以。”   “你不是要收集素材拍广告吗?”   季淮:“我可以不拍,陪你 。”   此话一出口,郁薇脸如火烧,浑身紧张得冒汗,握着筷子的手也倏然用力,指尖都泛白了。   “我吃饱了,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她匆匆放下筷子,就要起身去书房。   分明是她的家,她却想躲起来,或者躲出去。   可惜,季淮不会让她如愿,他比她动作更快,站起来就挡在她前面,固执得很。   郁薇穿着拖鞋,比他矮了半个头,男女体格悬殊,他就像一堵墙似的,挡着她的去路,而且还带着不罢休的气势。   见不能逃,她暗暗吸了一口气,仰头看他,“我是真都没空。”   “明天你有空吗?明天也行。”   “明天我加班。”   “我等你下班,又不是没等过,多少点我都等你,吃不了晚餐吃宵夜。”   ……   郁薇被逼到墙角了,只能抬头重新看他,郑重其事说,“你能有现在的成绩我很为你高兴,说明待在这个公司对你来说不是好的选择,你可以在多媒体这条路上走得更好。你也看到了,短短这么点时间,你就能拿到广告,一天的拍摄就能拿到不菲的报酬。”   “如果这时候你想从公司辞职,我是完全支持你的,……”   “我不辞职,我不走。”他打断她。   “你刚刚也说了,你在公司上班,付出和回报并不对等。上次你说的网上销售的问题,我这段时间也考察了,的确有可实施性,如果你愿意接公司的单子,到时候销售出去了,肯定有分成,按照市场规矩来。”   ……   她说了一堆,季淮没接话,薄唇紧珉着,有点不是很开心。   郁薇略带尴尬,“这个决定权在你,如果你不想接,那也没事,我不会强迫你。”   “你说接我就接,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这是你的事情!”郁薇强调,他太随意了。   “我知道。”季淮回得很快,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一会去吃甜品吗?”   郁薇:“……”   “去吗?”他又问。   她勒令自己要冷静,锐利的视线望向他,一字一顿出口,“我再说一遍,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有决定权,你要是有意向,我就向上面打报告,做方案。”   “你决定就好,一会出去吗?”   郁薇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让她心脏节奏都不太规律起来,莫名就出口一句,“我不去呢?”   她在和他说工作上的事情,他偏要扯偏。   不去就不同意了?   怎么?还有条件交换?这是在逼她?   郁薇想到这,职业病就犯了,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季淮却收回视线,嘟囔一句,“你不想去就只能不去啊,我又不会逼你。”   他的话细细一听,还有点憋屈,有点顺着她?   郁薇当场又一懵,居然不知道回些什么好。   季淮觉得自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工作的时候成天待在办公室,周末又在家里加班,不觉得没意思吗?出去走走,吃吃东西。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   得了。   郁薇还觉得自己过分了,辜负别人的好意。   但她这几天也想得很清楚,语重心长说,“我能自己调节,你也去忙你的事情,有空就多多提升技能,在这条路会走得更好。”   季淮视线又与她对视,漆黑的眸子深邃,眼里仿佛还能倒影出她的身影,他低着头,往前走了一步。   郁薇居然被他吓得稍稍往后退,不安感不断从心底蔓延。   有点糟糕了。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他盯着她。   郁薇是不想和他说开,见他这么说,紧张的心反而突然冷静,“你还小,做事不成熟,而且……”   她看到他眼底的光慢慢淡下来,后面的话就不忍心说了。   “继续啊。”季淮满脸委屈,把头别过去,但是又带着倔强说了这一句,有点小赌气。   仿佛在说:你再说,你忍心你就继续说。   “我比你大。”她无奈。   “大怎么了?早上幼儿园那么几年,就可以忽视别人的感情吗?男人还比女人短命呢,刚刚好。”他还杠上了,凑近她很不服气又说,“大我那么几岁,就不一样了吗?你告诉我,哪不一样?我对你的喜欢,和别人哪不一样?你说,我改。”   “……”   郁薇脑海里突然想起很搞笑的一句话:不用改,哪都不一样。   当然,她也没不喜欢,只是这么严肃的场景,她心思居然有点飘,觉得他有点可爱,气氛完全不尴尬。   “别说哪都不一样,我不信。”   “……”   “你讨厌我吗?”季淮又往前走了小半步,郁薇的身子情不自禁往后靠,他伸手扶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子,手却一直没放开。   她的身子僵住了,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我不觉得你讨厌我。”他自问自答,还蛮自信。   “我……额……”她脑袋第一次卡住了,只觉得腰间的手抱得紧,隔着衣服都感觉皮肤有些炙热。   “我能感觉出来,你对我也不是没有感觉。”季淮还没说完,突然俯身,慢慢靠近她的脸。   郁薇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精神紧绷。   他在她脸前的时候,并没有马上亲上去,而停了几秒。   她没有躲开。   季淮也没再犹豫,亲上了心心念的粉唇。 第423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8)   客厅内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郁薇呆呆坐在沙发上,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一直跳个不停。   季淮就坐在她旁边, 目视前方,也一动不动。画面就像静止了一样, 有点诡秘, 有点搞笑。   两唇相抵的那一刻,郁薇的脑子就空白起来,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就断了,等他的唇离开, 她与他对视两眼后, 往旁边走, 面无表情扶着沙发坐下来。   季淮也迈着长腿走过来, 直愣愣坐在她旁侧, 谁都没说话。   半晌过后,郁薇思绪开始慢慢回笼, 身旁之人清了清嗓子, 略带别扭的声音传来, “我第一次亲人。”   郁薇:“……”   怎么?还想让她负责?她不也是?   她之前谈过一段半年的恋爱,对方比她更拼事业, 就是找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两人别说接吻了, 牵手都没有, 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而她现在居然和季淮亲了。   说不上怪, 但是她现在还没彻底接受。初吻就这么没了?   哦, 没了就没了吧。   见她没回话, 季淮扭头看向她, 话语肯定,“你没拒绝我,就是也喜欢我。”   郁薇呼了一口气,伸手抵着额头,稍稍弯下腰,抬手阻止他接下来的发言,“你先安静,我缓缓。”   爱情,对她来说还真是陌生的东西。   她很清醒,知道自己不排斥季淮。想起那个吻,如今还会有点回味。和他在一起也是她最放松的时候。   她喜欢季淮吗?平心而论,可能还真有点。   季淮也没说话,安静坐在一边,看起来十分温顺乖巧。   郁薇在脑海里分析了一波,再次看向季淮的时候,又恢复了些理性,言简意赅问,“你喜欢我什么?”   再理性一点说,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她上一段恋爱,双方都理性权衡利弊,有可以摆在明面上可以说的东西,非常直观明了。   季淮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什么都喜欢。”   “具体点。”   他也认真想了想,漆黑的眸子明亮,“如果非要说一件,那就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感觉很舒服很开心。分开后会想你,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和你在一起想要照顾你,想为你分担压力……”   郁薇自认为老大不小了,居然会因为他说这些而羞窘,刚刚平缓下的心又开始急促跳动起来。   上一段恋爱平平无奇,就连对方说分手,她也没有任何反应。而这一次居然有了感觉,难道这才是恋爱?   季淮往她那头挪动两下,深吸了一口气,把手覆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掰向自己这一侧,两人就视线相对,“你要不要和我试试?我也很会照顾人,尤其是照顾自己喜欢的人!”   他尾音微扬,说得还很自信。   郁薇不是扭捏之人,甚至有些奉行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主义,既然感觉不错,那就试试吧。   她一同意,季淮眼底猛地一亮,就跟孩童一般,嘴角疯狂往上扬,凑上去又亲她。   他亲得笨拙又青涩,唇齿磕碰,又用舌尖沿着她的唇线在慢慢舔舐。   郁薇只觉得酥酥麻麻,嘴上传来柔柔软软的感觉。   完了,她非但不排斥接吻,感觉还有点上头。   鉴于季淮的脾性,郁薇最后还要特意强调:“公司是工作的地方,我希望能和感情分开。”   “我不打扰你工作,真的,我肯定不闹你。”季淮生怕她不信,都举起三个手指要发誓了。   郁薇原先还有点担心。和自己的下属恋爱,还比自己小,说实话,有点怪怪的感觉。   季淮倒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自从确定了关系,他每天可以光明正大给她带早餐,无论是鸡蛋饼还是其他面类,都会给她再配上一杯酸奶。   她通常就会来早十分钟,他还要稍微比她早一点,把早餐给她的时候还要加上一句,“这是爱心早餐,多吃点。”   郁薇虽在叹气,但嘴角会跟着上扬。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   开会时,她的视线或多或少都会往他那头看,但季淮也没表现得很过分,顶多冲她咧嘴一笑,还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郁薇眼神闪烁两下,故作镇定继续安排工作。   临近中午,他会悄悄发消息问,“你今天想吃什么?”   郁薇只回了句:“都可以。”   到了饭点,他就拎着套饭和炒面进来了,以前一个人只能吃自己那一份,现在两个人能吃两份不一样的。   多好啊。   作为男朋友,季淮自然是细心又体贴的,进她办公室放文件,还会顺便帮她把水杯拿去茶水间接水泡茶,下班时,帮她提包拿文件。   如果郁薇加班了,那必须得陪着呀。   她在开视频会议,他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   等她开完了,凑过去帮她输入数据,打资料。   郁薇手肘抵着手柄,揉了揉酸胀的眉眼,等她再睁开眼,季淮往她面前放了一块巧克力,浅蓝色的包装。   “你哪来的巧克力?”她拿起来看了看,是蓝莓味的爆浆白色巧克力。正巧有点饿了,撕开包装啃了一口。   “给你买的。”季淮打着字,还抽空笑着说,“我还在网上给你买了其他的零食,等收到快递,我就带来公司给你尝尝。”   “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还吃什么零食?那是哄小朋友的吧?   “我喜欢投喂你啊。”他不听劝,在兜里翻了翻,又往她手里放了一颗橙子味的糖,还有点哄人,“再等一会,等我把资料打完,就带你去吃牛排。”   郁薇看着手心里的糖,忍不住笑出声。   这……   画风突变啊,难道不应该是等她忙完,两人才可以下班?   把事情忙完已经接近九点,郁薇拎着包,两人往外走,她刚关灯,准备锁住办公室的门,季淮倏然就把她往后一推。   郁薇惊呼一声,吓了一跳,他却先一步上前,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以免她磕到。   两人在门后,她的后背抵着墙。办公室内漆黑,只有窗边照射进来一些霓虹灯的光线,两人看向对方的时候都朦朦胧胧,加上这样的姿势,更显暧昧。   “干嘛呢?”郁薇轻斥。   季淮抱着她低头,温热气息喷在她耳边,“亲一下再走?”   “……”她肯定不拒绝啊。   他一脸兴奋,蠢蠢欲动,“我亲了?”   他含住了她莹润的唇瓣,一下一下亲啄着,从略带生硬变得自然,轻轻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探索。   郁薇都能感觉到他的激动,胸口起伏得愈发厉害,带上喘息。   就在她都要喘不上气时,他才松口,缓过劲头后还要再来一次。   季小伙子亲着亲着,自己被撩得满身火,懊恼得挠了挠头,默默又走到外面冷静。   郁薇望着他的背影,又笑了。   *   季淮最近上传的视频配乐都很欢快,很多片段是他去蛋糕店和超市拍的,还买了不少零食,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偶尔还露出遮住脸庞的上半身,不难看出身材不错,衣品也很好。   在他又一次和郁薇约会回来,当晚也上传了视频,这条视频看得让人觉得活力四射,还有不少抖动的镜头,很带劲。   上传也不过三个小时,点赞就已经破了两万。   如今他的粉丝已经超两百万,下面留言不断:   “感觉你好开心啊,怎么会每天都这么开心呢?哪位姐妹快来给他生三个儿子!”   “上个视频看到侧脸了,身材我也可。跳过恋爱,我们直接结婚吧?彩礼不要,自带车房,日子你定,越快越好。麻溜点,我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狗头”   “感觉淮南对生活很热爱呀,太喜欢你的视频啦,多多更新。”   “每次看你的视频,除了能感受到强烈生命力就是浓浓的烟火气,超级治愈。”   ……   正当他人气越来越旺时,公司的店庆也快要到来,郁薇向上级打了报告,想试试电商这条路。   如今实体业受到冲击,在房租和人力成本都提升的情况下,说实话,王雷几人是不想再让网红分一些利润。   当然,另一个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对这个行业不了解,几人年纪也大了,思想古板,眼界也不大,不太愿意接受这个渠道的扩展。   但郁薇很有业务水平,提出想法的同时也已经做好方案,最好找本地的博主,还能给他们的店打广告,一举多得。   王雷几人也被说得动摇。   而当她说这个博主是季淮的时候,王雷的眼睛都瞪大了,没有听她细说,就觉得她以公谋私,十分激动,“你越来越过分了!”   “我告诉你,季淮必须开除,他实习期满后,我不同意他留下来!公司不能留这样的人。”   他以前觉得郁薇很有分寸,现在怎么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都要联合季淮掺和公司“分赃”了。   请网红可是要花钱的,这笔钱可不就落到季淮的口袋了吗?   这话被正准备送资料进来的季淮听个正着,他推着门进来了,在郁薇刚要解释是随口道,“那就开除啊。”   “季淮。”郁薇着急唤了他一声。   “开除就开除,不用替我求情,我还巴不得被开除呢。”季淮一脸无所谓。   “你看看。”王雷指着季淮,“看看他什么态度,我告诉你郁薇,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他留下来,必须开除,马上开除!”   王雷身旁还站着大股东陈钊,对方明显没王雷掌管的事情多,一时也没发表意见。   马可晴听到里面有动静,已经凑过去听了。一听季淮要被开除,赶紧就回来说。   消息一传开,大家沸腾了。   李楠冷笑,“郁薇不是要力保他吗?看看这次能不能保得住。”   乔东:“真要开除啊?”   “可不是嘛,王总说必须开除,没得商量。谁让他和郁薇搞上了呢?这回肯定死定了。”   马可晴瘪嘴,紧接着又说,“对了,听说我们公司要请大网红带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几位老总那么抠,我可不信什么大网红。”   ……   他们在讨论着,发现季淮从里面出来,一张脸上面无表情,快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楠哪能放过这个机会,阴阳怪气道,“有些人没有实力只有脸蛋,一天到晚想靠脸蛋吃饭,可惜没那个命。”   季淮也不气,反而笑着缓缓道,“长得好看也是爹妈生得好,天生的拒绝不了。这要是没实力长得又挫,你说说,照镜子是不是都来气?”   李楠长得已经是普通人里偏丑偏黑,他本身不想人身攻击,有些人就赶着上来,那有什么办法?   “你说谁呢?”李楠气结。   “不知道,你觉得说谁就是谁。”   李楠面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你倒是嚣张,再嚣张还不是得滚!”   季淮停下收东西的动作,凉飕飕的视线望向他,语气冷厉不屑,“要不是我女朋友在这,谁待这啊?就你这针眼小的心眼和那喜好抢人功劳的龌龊心思,给你二十年你也混不出什么名堂。”   李楠气得五脏六腑都疼,脸上也是臊得慌。   其余人更是蒙了,女朋友?   “季淮。”郁薇也给赶紧走出来,让他不要激动。   “哼~”   “王总没有别的意思,解释清楚就行了。”郁薇是一个头两个大,王雷上次对季淮就已经有了意见,一听到季淮的名字就炸毛,都没听她仔细说。   郁薇看着一脸看八卦的众人,让他进去办公室。   季淮不是很爽。   “走了。”郁薇见他站着不动,略带着急,没有多想就伸手去拉他。   季淮缓了缓神色,反手牵上她的手,被她拉着重新去了办公室。   众人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震惊得瞪大眼。   这这这……   季淮重新回到办公室,王雷脸上有些尴尬,怪他太冲动,不等郁薇说完季淮已经是百万博主的事情,下意识就觉得他想要靠一张脸吃红利。   李钊也出来说和。   季淮不吃这套,他已经决定辞职,就不再是公司的员工。要让他宣传也可以,上次那个品牌一个广告给他四万二,拍直营店宣传可以,这笔钱得付。   另外,销售分成是销售分成的事情。   郁薇:“……”   之前不谈生意,现在谈起生意了?   季淮这幅样子和以往嬉皮笑脸说什么都不在意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和小微不是……”王雷说得尴尬,他抠门得很,员工的钱都拼命扣,这笔钱对他来说不少。   “之前拍的时候都没这么粉丝,点赞也没这么多,现在都翻一倍了,我当然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涨价。再说了,生意场上谈生意的事情,扯我们的感情做什么?”季淮连坐都没坐,“你们可以考虑,反正来找我的不止你们一家,后面十家八家等着,但先说好,我短时间内只接一家,不会接那么多广告降低信誉。”   话落,他看向郁薇,语气缓了缓,“你先上班吧,我回去了。”   郁薇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他开门又关门,忍不住伸手扶额,看向王雷的时候摊手,“您真行。”   王雷擦汗,只觉得肉疼。   一个广告几万块,季淮能看在郁薇的面子上免费拍,以后说不定还能拍,这让铁公鸡的他硬生生吐血。   那些都是钱啊,不知道得精心计算多久才能省下来,他又是公司最小的股东,省下来还得分大半给别人。   “要不再找找其他的网红?”郁薇看向李钊说。   她不知道季淮现在是什么态度,对方不想她也不会强求。   “就他。”李钊正在看郁薇的方案策划,再次开口,“就找他,我觉得他行。”   郁薇:“可是……”   “怎么?你男朋友你搞不定?搞定了我给你加薪。”李钊没王雷那么抠,但心底的算盘也打得噼里啪啦响。   他看到了季淮未来的价值,给她加这点薪算什么?还能捆绑住季淮。   “对。”王雷居然也毫不犹豫赞成加薪。   他想的是,这条路就算走不通,季淮总能替公司承担不少成本,用最小的成本去开拓渠道,那就是赚的。   郁薇又不是傻子,语气歉意,“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这件事得在双方都有意愿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那就给他钱。”李钊又接着说。   再怎么给,只要郁薇负责,就能利益最大化,肯定比找别人划算。   “对,给钱!”王雷能说出这句话,真不容易。   *   门外。   季淮草草把未做完的工作交给乔东,干脆利落收拾他的东西就走了。   那叫一个快。   走出前他还笑着,一点都不伤感也不气,“谢谢大家的照顾啦,希望大家事业有成,升职加薪。”   见他这个样子,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李楠刚要嘲讽他都找不到理由。   等他走后,大家只能私下交头接耳:“季淮真走了?这也太突然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楠发泄着怒火:“还能发生什么事?野心太大不讨人喜被嫌恶,能怪谁?郁薇不是有能力吗?怎么也保不住他?”   “算了算了。”乔东让他别说了。   人都已经走了。   “为什么不能说?靠郁薇都混不好,离开这里,他还能混得有多好?”李楠心里憋着气,说话都很冲。   季淮走得是不拖泥带水,他又没得罪很多人,为人还是挺阳光开朗,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有点惋惜,李楠再说话的时候,也没几个人附和。   ……   次日。   王雷和李钊又来公司开会打鸡血,开完会,李钊还特意对郁薇说,“今天就给你放一天假,我和王总在这里安排事情。”   郁薇头顶一排黑线。   放假?   带任务放假吧?   王雷在走出去的时候跟她压低声音说,“哄哄季淮,你的男朋友你都搞不定吗?女人的魅力啊。”   郁薇太阳穴突突突疼。   加班和谈判都可以,哄男人这个技能她还真不会啊。   但她也不知道季淮的心情怎么样,先去看看吧。   郁薇提前下了班,打电话给季淮,对方几乎是秒接,语气还有点哀怨,“你终于记得给我打电话了,我想死你了。”   郁薇脸红了。   而她一走,公司也热闹得很。   “大消息,大消息,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公司真的要请网红来带货了!”马可晴从厕所那头回来,说话间都带着激动,“真的,我听到王总和李总谈话,两人在说这个事情。”   王雷和李钊觉得郁薇办这事肯定能成,但是还没彻底定下,哪能想到被听个正着。   “真的?哪个网红?”大家都来了兴趣,不过,好些人说完又说,“就他们那么抠,肯定是不知名的网红,没什么意思。”   “不是!这一次真不是!”马可晴拍着桌子,“请的是淮南,他还要去直营店拍拍呢,做做宣传。”   “淮南?就是那个拍视频的?拍摄贼牛逼那个哥们?”乔东也加入讨论的队伍。   “对啊。”马可晴点着头,“马上就能见到真人,我太激动了,老板总算做了一回对的事情。”   “是啊,我也关注他了,最近出现了背影,感觉是我的菜。”   “淮南是技术派啊,拍摄手法贼牛。”   “最近他粉丝涨得猛,说不定还真能帮我们带带营业额。”   ……   郁薇把季淮约出来了,去市中心的大商场。   两人先去看了一场电影。她坐得好好的,季淮把手伸过来,钻进了她手指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随后把两人的手放在他腿上。   郁薇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没挣扎。   正看着电影,他侧头看她,会趁着她不注意,偷亲她。   饶是在昏暗的环境下,郁薇眼神不断闪躲,大庭广众下是真不好意思,刚转过头去,想跟他说不要这样,又被人亲了唇。   他眉眼间露出欢喜,瞪着大眼,“加上昨天大半天,我们有一天半没见,你想不想我?”   郁薇:“……”   他好粘人。   “我很想你,要不是怕打扰你工作,我就去找你了。”季淮说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很理智,值得被表扬,眼底就差没写着:快夸夸我。   出电影院的时候,他偏要握住她的手。   郁薇要去还充电宝,往前走的时候松开了他的手,季淮马上就有点不高兴,快步走上去粘着她。   她刚把充电宝还了,他就把手摊开,示意她握上去。   她看了看周围,神色不自然。   以前谈恋爱也不握手啊,总感觉被人看着。   “快点。”季小伙子急了,催促着,仿佛她要是不答应,他就会闹别扭了,那是对他的不重视!   郁薇没再犹豫,把手伸过去,他的嘴角立刻上扬,牵着她往上一层楼走,温柔体贴,“我们去吃什么?你想吃什么?”   “火锅吧。”   见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郁薇下意识就要缩回自己的手,却因被他握得紧而没有得逞,只能挺直脊背,装作不在意。 第424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9)   “您好, 请问几位?”   “两位。”   “这边请。”   ……   火锅店的服务员态度十分热情,一直领着两人往里走。   拿到点菜的平板,季淮递给郁薇, “你来点。”   她把平板放在桌面上,低头看菜单, 手指在平板上缓慢滑动着, 服务员在旁边给两人布置餐具。   郁薇正看着菜单,感觉到有人正在注视着她,一抬头,就看见季淮对着她笑得开。   那种笑, 干净纯真, 阳光又温柔, 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带着一丝丝难以掩饰的爱意, 实在太过真挚了。   他突然站起身,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粘着她, “我和你一起点。”   郁薇把平板往他那头推了推, 两人一直看着菜单。   “虾滑点一份。”   “你不是爱吃藕片吗?”   “还有腐竹,这个点半份吧?”   ……   郁薇点了之后, 忍不住侧头看他, 她还没开口, 他就像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的, 率先出口, 语气有些嘚瑟, “我观察得仔细吧?你的口味我都记得。”   “……”郁薇心里莫名有点感动, 酸酸涨涨的。   两人的相处氛围都感染到服务员了, 给他们倒茶的服务员一直含着笑,余光偷瞄着两人的相处,还贴心帮两人拿了点小吃。   季淮说他会照顾人,还真不作假,给她捞虾滑、夹菜、拿水果……   那个身影跑来跑去,乐呵呵的,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和阳光,带着积极向上的那股劲,活力得很。   郁薇嘴角也情不自禁会上扬。   她以往都不曾想过,活到二十几的年纪,居然有一天会心跳加速,在约会中表现得像个孩子。   不光是她,季淮更像,时不时还冲着她傻笑,总感觉不那么机灵,呆愣愣。   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   两人从火锅店离开时,那个热情的服务员给两人拿了点小零食,放在小袋子里了,递给两人。   “谢谢。”季淮接过来,另一只手牵着郁薇,身上还背着她的包。   “不客气 ,欢迎下次光临。”服务员把两人送出去的时候,目光也一直落在两人身上。   大抵是两人的气氛感染了她。女生有股冷气质,话不多,可是身旁的男生阳光活泼,看起来格外吸引人。   围绕在两人间的,是能让人感受到的欢喜,就是看向对方的时候眼底有光。   “要不要喝奶茶?给你买一杯。”他牵着她挤进了排队的队伍。   喝不喝倒无所谓,郁薇只觉得这种感觉稀奇。   不仅和他牵手在商场行走的感觉稀奇,两人走在街道上,他把她搂在怀里的感觉,也很稀奇。   人来人往,郁薇万分无奈,不过他的怀抱挺温暖,趴在他胸口还能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季淮手覆在她的后脑勺,帮她撩头发的时候,动作轻缓温柔。   “好了。”她要伸手要推开他。   “再抱一下嘛。”他不肯松手,反而耍起无赖。   季淮这个样子,让她想起堂哥家的侄子,对方吃完一颗糖,还想再吃一颗时,也是这么闹的。   夜色黑了,他们站在路边的树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多,但见不远处有人走过来,郁薇就要从他怀里出来,“有人。”   季小伙子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把她紧紧禁锢在怀里,“管他们呢。”   两人抱得紧,郁薇周身都是他的气息,让她的心跳也不自觉加快起来,尤其是有人经过,她心虚得很,对方好似还瞅了他们两眼。   郁薇手心都冒汗了。   季小伙子丝毫没受影响,还低头看她,语气带着蛊惑和兴奋,“亲一下?”   他对这件事格外上瘾,不断地尝试、学习,探索着。只要视线对上,他就蠢蠢欲动,总想吻她。   郁薇被他亲得双腿有点发软,战栗的感觉慢慢从心尖往周围蔓延,仿佛电流划过般,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季淮没放开她,与她额头相抵,黑眸在夜里十分明亮,“你的嘴好软。”   郁薇:“……”   “我再尝尝~”   ……   约会后,郁薇没忘记今天带薪休假的任务,询问季淮是否有和他们公司再次合作的打算。   财务已经把工资结算给他了,他不再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他有选择的权利。   季淮:“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听你的。”   “你想接吗?”郁薇反问。   问完,她才意识到:如果是换了其他人,她第一反应是如何说服对方,以公司和她自己利益为重。而对于他,她一向是尊重他的意见,希望他做出对他自己发展有利的事情。   季淮:“你忘记我拍摄视频的初衷了吗?”   郁薇:“?”   初衷?   她一时还真忘记了。   季淮笑,“等我有了粉丝,有了知名度,我就帮公司卖产品,帮你提升业绩。”   两人相视,郁薇也忍不住笑了。   季淮把她送到家门口,又一脸恋恋不舍的表情,可怜兮兮,“不想分开,要不你收留我吧?”   “不早了,快回去休息。”   “你收留我吧?我能拍视频赚钱,能暖被窝,还抗打抗骂,行不行?”季淮伸手去抱她,“不走了。”   他就像一只大型犬,就差没摇着尾巴扑上去。   郁薇和他在门口腻歪好一会,好不容易才把人送走。   当天深夜。   她洗漱好后,做好护肤,准备上床睡觉。   临睡前,想到这两天没看他的视频了,不知道有没有上传新的,拿过床头柜的手机,从关注名单里打开他的视频号。   两个小时前,季淮上传了一个视频。   她还在纳闷,他今天没拿相机啊,怎么拍的视频?   一点开,动感的音乐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先是出现了路灯下的影子,影子很欢快蹦跶了好几下,随后又是夜晚高楼和路灯下的景色,还有时不时出现几段他站在玻璃镜前的模糊影子。   可以想象,他此时走在街道上,内心有多么的欢乐。   下面还有句欠扁的文案:有女朋友的快乐,你们怎么会懂?睡觉吧单身狗。   评论区自然是炸了:   “怎么?大晚上你也做白日梦?把话给我收回去!!!暴怒”   “谁是你女朋友?月亮吗?”   “扎心了,我偏就不睡!”   “我作证他有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就是我。”   ……   郁薇看到最后那条评论,点开了下面被折叠起来的评论,发现季淮也回了,而且只有两个字:自重。   区区两个字,还透露着严肃。   他第一次出来评论,不似其他博主一样要么调侃,要么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上来就甩上两个字,大家又是一阵调侃。   木讷呆板就是大家对他的第二个印象。   季淮的第一次露面直播定在次月的一号晚上。、此时,他的视频号粉丝已经破了三百万,往四百万冲。   大家对他也实在好奇,郁薇去公司的时候,办公室内都有不少人讨论,所以她觉得效果应该会不错。   王雷和李钊提出要做大活动,尽可能最大程度利用季淮的名气,被郁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的视频号才刚起来不久,就被搞得和带货博主一样,对他非常不利,没有必要。   越低调越好,越简单越好。   而且,季淮性子也没那么圆滑,搞不好就适得其反,引起粉丝反感。   因放心不下,郁薇决定当天晚上陪他直播。   这一消息出来,办公室内又一阵热闹了。   “还以为请大网红过来是放在公司直播,没想到啊,郁薇精明,我们连面都没见到,说什么简单直播,就她陪着。”马可晴说着气死了,“这是怕我们抢了风头啊?”   她等了老半天,人影都没见到。对方去直营店拍摄的时候,也是和店员接触,没她们的事,原以为主播的时候会用到她们,结果跟他们不搭边。   李楠:“谁知道她打着什么鬼主意。”   “对了,那个季淮没消息了?不是说郁薇是他女朋友吗?他女朋友现在都要去陪别人了。孤男寡女大晚上,会相安无事?”马可晴意有所指,还轻轻哼了两声。   “季淮都从这里离职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在一起?”另一个和马可晴走得近的女同事在接话。   李楠把话放出去了,“季淮就是看上她的职位,结果没保不住他,不可能还在一起。”   马可晴:“也是,肯定是季淮分手,你们说郁薇会不会气死了?然后去巴结那个网红?也是看上人家的脸了呗。”   “人家看得上她?”李楠说得阴阳怪气。自从那个方案事情后,他对郁薇的不满就放在了明面上。但是又比不过,只能靠诋毁发泄。   “哎呀……”   马可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郁薇办公室的门不知道怎么时候打开了,她站在门前,正面无表情看着她们。   眼神没有波澜,却让他们大惊失色,猛地低了头,怂得很。   郁薇缓缓走了出来,把一叠纸放在乔东面前,迟迟没说话,刚刚八卦的几人把头埋得越来越低,狂冒冷汗。   李楠敲打键盘的手还有点微颤。   办公室内一片死静,大家都紧绷着一根弦,时间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变得越来越难熬。   就在几人顶不住的时候,郁薇在缓缓说一句,“每个人发一张,认真填好了再收上来,明天放我办公桌上。”   “好。”乔东也慌张,赶紧伸手去拿。   “我有事要先走,一会下班前的夕会你来开,要交代的事情我刚刚已经跟你说过了。”郁薇又说。   乔东点头。   等郁薇走了好久,那股尴尬和压抑还没消去,除此之外,还有难堪席卷着几人。   再怎么着,郁薇也是领导,他们在这个公司一天,就是她的属下。说那些话,原本只是想取笑,过过嘴瘾,出出风头,哪敢和郁薇公然对上?   借十个胆子都不敢。   *   季淮的直播在自己的出租屋内进行,郁薇来的时候,他还刻意收拾了一番。   小小的地方,哪有什么空间?为了让背景好看,很多东西都堆到一边了,才勉强腾出空间。   直播是在晚上八点开始,季淮在七点四十分的时候开了直播间,但没开摄像头,居然有三万人进来了。   他正坐在电脑桌前,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有三万人来看我呢?”   “你粉丝都几百万了,这么多也正常啊。”郁薇没惊讶。   “哇靠,四万了。”季淮凑过去看下面的弹幕,“好过分啊,他们说来看我长得有多丑,说话太过分了。”   郁薇正在看上架的产品,她不打算一直宣传,对季淮道,“也就试试效果,你不用刻意宣传。”   她知道季淮不喜欢被束缚,也不喜欢被压着做一些事情,要是真让他拼命宣传推销,吃相就难看了。   而且,她也不确定网上销售这条路适不适合他们公司,她持观望态度,想看看效果。   季淮:“好。”   他说完,继续凑过去看评论,“她们也太过分了,我要开麦了。”   距离八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季淮打开了麦。   正在讨论得火热的粉丝听到了他的声音,语调清亮,还带着一丝不服气,“我不丑啊,不要试图贬低我,不要太过分。”   “还说,你们再说!”   “我是既有才能又有相貌好吗?”   ……   他越是这么说,下面调侃他的人越多:   “你说话好奶啊。”   “哎哟,生气啦?我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   “声音好听,但是声音好听的人肯定丑,你肯定丑。”   “哈哈哈,丑没关系,快乐就好,帅哥烦恼多。”   ……   八点一到,大家就催促着他赶紧开视频,才是直播间已经有五万人。   下面一堆刷屏,“别躲了,知道你丑。”   马可晴和几位女同事今天正在聚餐,吃着海鲜烧烤,她也把直播打开了 ,“淮南今天直播,我看看他长得怎么样。”   “对啊,赶紧看看,下次说不定碰到还能认出来,好歹也是我们市的网红啊。。”   “我也看看。”   ……   几人往她身边凑,还说道,“郁薇不会也出镜吧?”   马可晴:“谁知道她?她的野心那么大,表面上说要低调,这一次只是试试水,实际上说不定自己也想出名,什么都想争!”   “开视频了,快看看。”另一位女同事激动了,催促着她放稳手机。   镜头里,一张脸出现了,后面是一面墙,还挂着壁画,不难猜出他是在自己家的房间里。   因为有美颜,马可晴没有认出是季淮,继续说着,“郁薇打的一手好算盘,都去人家家里人了,还要低调,今天晚上肯定生米煮熟饭呗。”   “他这个美颜也太过度了,是长得丑吧?”其他同事看着镜头里白得发光的脸,怕是开了十级美颜。   现在的美颜技术,硬生生能变成另一个人。   其他人她们的想法一样,又开始说季淮丑了,美颜是不是拉满了?还有人说他后面的墙都歪了。   “真丑,什么鬼?”季淮凑过去看手机里的自己,“这是什么特效,我以为自己被附身了。”   他一凑近接话,马可晴几人觉得声音好熟悉,一个念头闪过,但是谁都没抓住,又或者抓住了只是不敢相信。   榜一给他刷了一艘游艇,让他别怕丑,赶紧关了美颜,他们是来学技术的。   季淮刚刚一直说自己不丑,话语间带了非常多的自信,大家就开始怂恿他关美颜了。   要知道,短视频里都是帅哥美女,实际上都是美颜支撑,没几个会把美颜关了。美颜一关,可就秒变普通人了。   “你真有钱。”季淮看着榜一,竖起大拇指,“你不刷礼物我也要关啊,我在研究怎么关。”   他说着又凑近,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脸,一脸嫌弃,“真丑,这个特效怎么这么丑?我不长这样。”   郁薇全程没说话,坐在他的床上。   房间小,他的后方又不能坐,会被拍到,她只能坐在他床上,靠在床头,腿上放着一台电脑。   郁薇知道怎么关,还没来得及教他,他就点中了,直接把所有的特效关了,脸还往前凑得近。   一张俊脸直接出现在大家的手机屏幕上。   看得真的是非常清晰,脸上一颗痘印都没有,睫毛细长,鼻梁高挺,薄唇性感,皮肤是真的好。   马可晴几人则怔住。   其实刚刚她们就觉得声音熟悉,隐隐有些怀疑,还没反应过来季淮就把美颜关了,直接把她们雷得里嫩外焦。   淮南=季淮?   季淮是大网红?   几人谁都没说话,刚刚吃饭前她们还讽刺了一波郁薇和季淮,又说那个淮南肯定不会看上郁薇,对方多么多么有才,以后肯定赚很多钱。   她们还听说他在他们公司附近上班,如果能偶遇他拍摄就好了,关于怎么上去搭讪的话题都讨论了。   突然爆出对方是季淮,就是往她们脸上打了一个狠狠的巴掌。   马可晴面如猪肝色,这个视频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看到季淮脸的粉丝们惊呆了,他的视频也上了热门,不少人也留下来观看,粉丝数量也在增加,破了五万。   “艹,你是真帅啊,我是来学拍摄技术的,你一个有技术的人长那么帅干嘛?不给别人留活路。”   “啊啊啊啊,什么神仙颜值?”   “妈呀,你这……我口水止不住了。”   “正在吃烧烤,突然手一抖,最后一块蟹柳掉了!!!”   ……   “对吧?我说了我不丑。”季淮撑着下巴看他们,带着自信,“我不需要美颜,颜值撑得起。”   榜一发言:“他真的好嚣张,我喜欢!”   对方发完,又刷了一个游艇。   榜一是男的。在季淮的粉丝里,男生甚至还多一点,大部分是喜欢他的拍摄风格,想学习运镜技巧。   “你真有钱。”季淮没有像其他主播发表感谢,甚至还道,“别刷了,还得给平台分钱呢。”   就算他这么说,刷礼物的人还是不断。   “你们疯啦?”季淮看着那些礼物,眼底带着疑惑,“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评论区有人给他解释了,一百币币就等于一块钱。   “噢~~~现在很多币了,我算算……”他笑出声,挑着眉,“这么多钱?我以后都不用上班,天天跟你们直播好了,多赚钱。”   下面自然一堆说好。   看着颜值就心痒痒啊。   “想得美!”季淮说得很快,直接打断他们的念想,语气实在讨打。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帅气又说话如此欠扁之人。   榜二也开始刷礼物追赶榜一,发了言,“你笑起来很治愈,但是你好奶好乖,一拳能把你打哭吗?”   季淮看到这一条留言,好看的眼睛瞪了瞪,似乎不可置信,紧接着道,“不要刷礼物,还有,你打不过我,我现在每天都健身,马上有六块腹肌了。”   他说着就要撩起衣服证明,但手刚放在衣服上,似想到什么,勾起嘴角笑,又把手收回来,“不给你们看,反正我有腹肌,一拳也能把你打哭。”   弹幕疯狂在刷:   “切,装,你就接着装!”   “没看到就是没有,除非给我看。”   “肚子上一堆赘肉吧?骗人吧你。”   ……   “不要试图用激将法,对我没用。”他伸出食指左摇右晃,嘴边的弧度越来越大,像是炫耀般,“单身狗是不理解这种感觉的,你们都有对象的吧?”   瞧瞧,说的是人话吗?还有人性吗?   “你是畜生吧? ”榜一没忍住连刷了几句。   郁薇也在看直播,她一时没忍住,笑了。怕发出声音,用手抵着嘴,肩膀都在稍稍颤抖,的确被戳中笑点。   弹幕上还在不断刷着那句评论:   “你是畜生吧?”   “你是畜生吧?”   “你是畜生吧?”   “妖孽!”   ……   “诶,怎么骂人啊?”季淮叹了一口气,摇着头无可奈何,“没有就没有嘛,骂我你也不可能有,对不对?”   下面又是一顿狂骂,往死里骂。   如果其他帅哥有这么高的人气,要是宣布有女朋友,好多女粉丝就脱粉了 ,或者感到不开心。   他可真有魅力,真的用实力成功转移女粉丝的关注度,只想骂他,甚至忽略他有女朋友的事情,也没逼问。   更可恶的还在后头。   “饿了。”季淮往后一靠,语气懒洋洋,“我去点个外卖吧?然后边吃边聊。第一次直播,我准备直播三个小时,和你们聊聊天。”   “嗯……你们想吃什么?”   “反正你吃不到,我吃给你们看。”   ……   “嗯?你减肥?我不用减肥,我吃不胖,体重一直保持一个数。”   “你会爆痘?我不爆痘,为什么会爆痘?我天天吃辣,皮肤还这么好,给你们看看。”   “为什么长得这么帅?我天生的啊,没有办法拒绝的事情,就这么帅,长得就这么好看。”   …… 第425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10)   直播间近七万人真就看着季淮拎回来一份份外卖。   炸鸡烧烤、奶茶蛋糕、还有一份寿司。   人家还来一句, “没吃晚饭,一不小心就多点了。”   大晚上的,简直是拉仇恨。   他把外卖拿出来后, 将手机调了个角度,在广大网友看不到地方,公然拿出一次性手套,给郁薇戴上。   她本身不想吃, 他硬要给她,还将奶茶的吸管插好, 递给她。   郁薇自然不能坐在床上吃, 她挪动了身子, 抱着电脑坐在了床桌边。   季淮把烧烤放在桌上,身为帅哥, 干饭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斯文。一边吃一边和粉丝唠嗑, 时不时说上几句气人的话, 让广大网友跳脚。   他也会说上一些拍摄技巧,这个话题就是很多粉丝感兴趣的了, 还会摆弄一下自己的镜头。   榜一说他自己的镜头更好, 以此嘲笑他。   “镜头那么好, 拍摄技术还是那么烂,反思一下自己。”季淮吃了块鸡排,还说得一本正经, 点着头, “真的,反思一下。”   榜一:“……”   有被伤到, 想打人。   季淮又喝了口奶茶, 把脸凑近镜头, 看了看时间,“天也聊了,现在我也吃得半饱,直播的时候呢,应该要在商品橱柜里挂些东西卖卖。”   “我卖的就是一些母婴用品,就不介绍了,都是大牌,大家也都认识对吧?肯定比平时优惠,第一件上架的是纸尿片,需要的可以下单。”   ……   别人卖生活用品,卖化妆品,他一个大帅哥卖母婴产品?   广大粉丝又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给雷住了。   “我还没孩子,要不你和我生一个?也就用得上了。”   “母婴产品?好家伙,我想下单都没不行,可真替我省点钱。”   “笑死了,卖纸尿片,啊哈哈哈,给我侄子买一包吧。”   ……   当然,这是大部分女性同胞的发言,毕竟很多女性同胞停留下来是为了看他的脸,但他的粉丝里,男性同胞也一点都不少。   原以为没人下单,郁薇也就准备了一万包,还觉得有点多了。结果在两分钟后,一万包纸尿片被抢完了,她都愣了愣。   这也太好卖了,有点超出她的认知。   就连正在窥屏的王雷都瞪大他的狗眼,十分激动给郁薇发消息。   男粉丝开始刷屏:   “下单了下单了,别逼逼了,赶紧讲技巧。”   “买了,给儿子用。”   “想不到我的首单居然贡献给了你,麻烦以后说话有点人性。”   ……   季淮正在啃鸡翅,看到这么快被卖完,停住了动作,“……你们给别人留点啊,怎么抢这么快?都没了。”   他说看向郁薇,对方也没料到这种情况,正在和负责人那边沟通,问问还有没有货。   随后,她无声对季淮说了几句话。   季淮把头转回来,继续啃着手里头的鸡翅,“现在再上五千包,不要再抢了,给别人留点啊。”   他的话压根没人听,那群人好似就喜欢跟他作对,才刚上架,又被抢完了。   “诶,你们不听啊。”季淮有点不爽,放下手中的鸡翅,“不要抢!没孩子的不要买,知道吗?生了孩子的少点买,不要囤货。”   大家就喜欢看他吃瘪,接下来上新的婴儿湿纸巾和奶瓶,也是被一抢而空。   季淮看着他们热情高涨,大家都不听他的话,他拉着脸,侧头看向郁薇,而她忙得不行,正在和王雷沟通,改变方案,还要抓紧时间调货。   因为他在直播,所以还不能发出声音,她只能打字,自然也没空理他。   “抢吧。”他愤愤拿起剩下的鸡翅,往椅子后一靠,“哦对了,有R市的粉丝吗?在一号到五号去程程直营店买母婴产品,全场八折啊。”   “我还有五百张代金券,满一百还能再减二十,需要的一会给你们发。”   话落,咬了一口鸡翅。   粉丝问他为什么有代金券,这家伙又不说人话了,“因为我长得帅啊,所以你们也跟着获利了,要感谢我。”   弹幕满屏都是:   “滚。”   “又不当人了是吧?”   “你是猴子吧你?”   ……   季淮脾气很好,被骂也不生气,反而还笑了,“真的蛮划算的,需要就去买,又不坑你们。”   他怕是全站最随意的直播博主了,卖东西却贼快,一直上热门。   大部分人看着他那张脸,纷纷都停下来,听他讲上两句话,也没走,就一直留在了直播间了。   慢慢的,他的直播间人数又上升不少,直接破了十万,粉丝突破四百万。   季淮今天的重点也不是卖货,更多的时间在和他们聊天,解答拍摄上的一些问题,教他们技巧。   商品上新也只是提一嘴,最常强调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抢,不要抢,大家得需要才下单,库存也不多,留给需要的人。”   而弹幕里的粉丝会怼他,“闭嘴吧,我们知道,少叭叭叭。”   季淮看到这句话都气笑了,他已经吃饱了,将最后一口奶茶喝完,努力让自己沉住气,他哪叭叭叭了?   很快,他又看到一条让他更生气的弹幕,“吃那么多,胖死你算了,明天起来胖十斤,有个屁腹肌。油腻,迟早变大胖子!”   季淮变了脸色,牙关紧咬。   粉丝一看,更加乐呵:   “就是,到时候变单身狗!”   “单身狗。”   “对,祝你变成单身狗。”   “汪汪汪,提前祝贺。”   ……   “你们太过分了。”季淮瞪大了眼,也露出不满,又看向郁薇,想要让她安慰。   对方压根没看他,目视着电脑,一直在处理事情,纤细的手指在电脑上飞快的敲打着,还要放轻声音,压根就没看直播了。   郁薇好不容易安排好,抬头看他,让他再上新五百个奶瓶,仓库那边能调出货,季淮却沉了脸,默默把头转回去。   耍脾气了。   粉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吃瘪了:   “哟哟哟,生气了生气了。”   “大家都一起没对象多好啊?是不是?”   “帅哥都应该单身,他们不属于任何人!!!”   ……   郁薇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只知道他生气了,她还在翻评论,可是评论实在太多,压根翻不上去。   她从桌子底下伸手去戳了戳他,想要问问怎么了。   他在直播,她肯定不能出现,但情况好像不对。   季淮手撑着桌面,抵着下巴看着屏幕里的弹幕,懒洋洋拖着声,“又上新了,需要的就下单,还是那句话,骂我你们也没有对象。”   这一次说得没刚刚有底气,还有些兴致缺缺。   郁薇又戳了戳他的腰,在他侧头看过了的时候,无声开口,“怎么了?”   季淮傲娇轻哼一声,看向镜头,“我是一个无情的带货人,需要的请下单,下单了下单了。”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下单吧打工人。”   ……   郁薇知道他闹别扭了,但也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闹别扭?   不想卖了?   眼看下播时间也要到了,她第一时间发消息给王雷,不需要在补货,不过在商品橱柜里的商品又被抢光。   他们先前准备和追加的都被卖完了。   季淮刚刚放在一边的外卖郁薇没吃多少,给她戴的手套也给她脱下来,扔在一边。   奶茶她也没喝一口,一直在忙事情。   想到此,她好像猜出了他为什么闹情绪了。   郁薇喝了口奶茶,又将奶茶往前递了递,季淮余光瞄了一眼,又是一声轻哼,继续看着镜头,有一搭没一搭和他们聊天。   还挺有脾气。   粉丝看着他这个样子,只当他被说中,有些闹脾气。   网友都是不嫌事大,再上季淮之前说话太欠扁,巴不得抓到机会说上他两句了,可不会安慰。   郁薇见他不喝也不接,把奶茶放到床桌上,将电脑放在一边,坐在床边。   季淮的一只手放在桌子边缘,她也把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只见他动了动,却没有把手缩回去。   “你们就笑话我吧,这回可是你们不当人。”他看着弹幕,又看了看商品橱柜,里面的东西都卖完了。   粉丝集体回应他:就不想当人。   季淮眯了眯眼,又抿了抿唇,说了句,“不和你们计较。”   他还真少说话了,看着镜头里自己,很专心。   好像……在欣赏自己的美貌?   真的有毒。   关键他还那么帅,毛孔好细腻啊。   女粉丝表示受不住了,“流鼻血了流鼻血。”、“啊啊啊,顶不住……”、“艹,他有毒。”……   郁薇握着他的手一会,发现这样不太合适,会妨碍他直播,想着先把手收回来,刚拿开,季淮却直接抓住她的手,拽得贼紧。   她猝不及防,身子还往前倾了倾,险些扑在他的身上,吓了一大跳。   季淮也坐直了身子,把她的奶茶拿过来喝,“马上要到三个小时了,说得我口都渴了,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要去睡觉了。”   她的那杯奶茶没喝多少,刚刚粉丝可是亲眼看到他喝完一杯,这人点了两杯奶茶?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奶茶你都点两杯?真不怕胖啊?少喝点啊。”   “你不懂了吧?这样可以装作有两个人。”   “哦哦哦,穿帮咯,没有女朋友,装作有女朋友。”   “哈哈哈哈,大家都是单身狗,长得那么帅,你还是单身狗!”   ……   季淮放下奶茶,倏然把两人牵着的手提起来,愤愤道:“说谁没女朋友呢?时间到了,我要下播去睡了。”   “有女朋友的人可不理解不了没女朋友的人漫漫长夜应该怎么过,应该挺孤独寂寞的吧?”   “再见!”   …… 第426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11)   季淮下播很干脆利落, 就像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连句晚安都没有。   广大粉丝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了,纷纷去他最新的一条视频下点赞,直接把点赞量突破百万,最重要的是留言:   “你有毒吧?”   “漫漫长夜,你这么迫不及待了?”   “哇靠,见过最没人性的博主就是你了, 祝你女朋友来大姨妈。”   ……   而下了直播的季淮正和郁薇对峙着。   她拿起一块鸡翅,见他一直在看着她,忍不住伸过去, “要不要尝尝?”   某人又傲娇轻哼一声, “我早就吃饱了, 以为谁都和你似的, 等到现在?”   “……”她咬着鸡翅, 忍不住说,“想不到这么好卖, 你的号召力很令我诧异, 真不错。按照上个月的业绩,所有的直营店一个月的营业额加起来都没你卖的多。”   季淮眼神变了变,已经露出一点开心,恨不得在脸上写着:再夸夸我,再夸夸我。   郁薇善于察言观色, 另一只手冲他竖起大拇指, 由衷道:“很棒!”   在她的视线里, 他的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忍不住翘了起来, 像是被顺了毛的哈士奇, 主动把奶茶拿过来给她喝,“慢点吃,多吃点。”   他实在好哄,那点不开心直接消失了,坐在她身旁在和她聊天,嘴巴叭叭叭的,时不时吐槽一下今天直播的事情。   郁薇晚饭也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又一直在忙。快速把东西吃完,又打电话给王雷谈了一会,一晃就到了十一点多。   她准备回去了。   “回去了啊?”季淮皱着脸,有些低落。   郁薇说着正在收拾东西,电脑往包里放。还未站直身子,被人从背后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窝在她脖颈,闷着声,“能不能不走啊?”   她微怔。   “你走了我就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多孤独啊?”他说着又把她抱得紧一点,有些伤感,“以前在公司还能时常见面,现在哪能时刻见得到?你又那么忙,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哪有人热恋像我们一样的?”   他说得可怜,但郁薇还没感觉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情侣间要时刻粘在一起吗?大家不都各干各的事情吗?   “不要走啊,你这是利用完就丢啊?”他还带了些控诉,委屈巴巴的。   郁薇这回听出他的不满了,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现他的头发还挺软,多摸了两下,“不是利用,刚刚我也和王总说了,分成还是按……”   那颗脑袋抬了起来,堵住了她的唇瓣,轻轻吮吸着,低着头,来回翻转,声音略带沙哑,“别走了?好不好?”   分成什么的,不重要。   她重要。   郁薇望着他的眸色,一时间又被蛊惑,也得撩了起来。   季淮:“就在这陪陪我。”   “嗯。”   她一答应,他的眸色瞬间就亮了,抱着她又啃。   又亲又楼的,浑身上下都带着兴奋。   房间小,也就一个单间,大半房间都用来放床了,搂着搂着就到了床边,吻得激烈,季淮半压着她。   他的动作毛躁,但喘息得厉害。郁薇抬眼往上看,他的额头都是细汗,脸和脖子都涨红了,激动不已。   两人抱着在床上折腾,月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空气愈发暧昧,   到了后半夜,声音渐渐停歇,季淮拉上被子盖上两人,羞窘得偷偷瞄了瞄旁边的她。   郁薇闭眼躺着,两条纤细的手臂落在被子上方,脖颈上还有几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抿了抿唇,屏住呼吸,想要悄悄下床。   刚把被子掀起来,郁薇就睁眼了,她睡眠浅,很容易就会被惊动。   郁薇侧着身子,温润的美眸望向他,还略带泛着一丝丝春光,没有说话。   季淮停止住动作,耳尖也悄悄翻红了 ,没怎么敢和她对视,最后去浴室的时候也是快速溜着去。   郁薇觉得有点搞笑,瘫在床上,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许是累着了,一向难以入睡的她这一夜睡得格外沉,醒来精神也饱满了些。但季淮精神更加抖索。   年轻人可真精力旺盛。大早上冲她笑得跟朵花似的。   郁薇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破天荒的没穿高跟鞋,打了好几个哈欠。   季淮依旧粘人,没到饭点的时候。他的电话或者视频就要打过来了,虽然不在公司,但总会给她叫餐。   美其名曰:投喂女朋友。   店庆的时候,门店比以往都火爆,营业额节节高升,季淮在中间的作用不容小觑。   王雷是抠门的性子,心里有不少小九九,好在李钊是个明白人,答应给季淮的分成,那是一分都不能少。   这一单,回扣相当可观,季淮立马去把自己心心念的镜头买了下来,还拍了好几个短片过瘾。   他现在可是拥有几百万粉丝的大V了,随便发一个视频都有几万的点赞。   这人自从上次直播后,变本加厉。   以往都是单纯拍日常,露面后,他要拍他那张帅气的脸,拍完脸不算,他还会拍郁薇的背影或者看不清长相的侧脸。   又或者跟跟风,拍个卡点视频,出镜的除了风景,就是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别人,他有女朋友!   关键是看他女朋友的背影,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细腻白嫩,衣品也很好、就算不用看正脸,也觉得肯定好看。   而且,还自带一股气质,肯定不是花瓶。多半和季淮一样,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人,最后靠了能力。   网友粉丝不知道季淮视频里的女朋友是谁,但是公司的人知道啊。   那天,不止马可晴几人看了季淮的直播,乔东回去也看了,他也惊掉了下巴,心中更是后悔 。   他也季淮关系原本很不错,对方也亲近他,都是叫他东哥,可是当他看到办公室的人远离季淮,甚至站队李楠,怕被连累,他也就不怎么和他走得近。   季淮的拍摄技巧他很想学,所以才关注了视频号,还想着对方以后如果开班,就去报名一个。   现在突然发现对方是季淮,肠子都悔青了。   办公室前两天都在讨论季淮和郁薇,以为两人都分道扬镳,相互厌恶。结果剧情翻转,两人不仅没分手,季淮也没倚靠郁薇。   光光那几百万的粉丝,就足够他获得巨大的收益。那一场直播,公司分成就给他分成了十几万。   这还不是正儿八经在销售。   李楠觉得难堪,但他胆子小,怂。如今看到郁薇都没敢和她对视,但是马可晴爱出风头。   知道两人还在一起,她更酸了。   她和郁薇也同岁啊,当时她也在撩季淮,觉得肯定是郁薇插了一脚,而且郁薇和季淮她不看好,迟早得分。   这天,郁薇在开会。   工作安排下去,马可晴就黑着脸,一脸不满意,“上个周我不是整理过这个文件了吗?怎么又是我?”   她感觉郁薇一直在针对她,从进公司到现在。   郁薇看了看记事本,“的确轮到你了,你上一次整理是上个月九号。”   “你记混了吧?”   “你说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郁薇让她说。   让她说她又说不出来,接着又空口说郁薇故意给她安排多了活,开会结束后还故意甩了脸色,起身都把后面的椅子掀翻了。   其余人见郁薇面色沉下来,也没敢出声,赶紧走出去。   等他们走出去,郁薇才缓缓到办公室外,马可晴还板着脸,打字的时候用的劲头不是一般大。   郁薇声音轻飘飘,“上班就好好上班,安排的工作就好好完成……”   她在那头说,马可晴瘪着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如果觉得自己不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委屈了自己,大可另谋高处,随时都可以来跟我辞职,当场就可以批。”   话音未落,她就已经转身回了办公室,而马可晴的动作也在那一瞬间停下来,嘴唇煞白。   郁薇虽说很严格,但很少管他们言论,有时候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处罚他们,所以才造就他们在背后议论的胆子越来越大。   她这个人公私分明,只要把工作做好,基本不会管其他事 。   马可晴也是吃准这一点,想要风头。郁薇这番话把她说傻了,更让她突然惊醒。   郁薇再怎么说,也是她的领导,还真能让她辞职。   整个下午,办公室的气氛僵了不少,大家都不敢多讨论,充斥着一股尴尬。李楠去找郁薇的时候,态度都好了不少。   郁薇依旧面容严肃,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吩咐什么就吩咐什么,猜不中她心情,让人的心里压力更是增添不少。   六点,总监办公室内。   “嗡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毫无疑问,除了领导和客户,就只有季淮会给她打电话。   她正在打字,将电话开了免提,对面传来他的声音,“下班了吗?一起去吃饭。”   “还没忙完。”   那头重重叹气,“你怎么又在忙?前几天都忙了好多天。”   “饭是来不及一起吃了,一会可以一起吃宵夜。”她说。   “一天没见,你不想我啊?”他不开心了。   郁薇将文件往下滑,打开下一个网页,“想啊。”   “敷衍,肯定没我想你。等着,我来找你。”季淮没等她回话,说着就挂了电话。   马可晴几人下班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了季淮,他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打扮得清爽阳光,手上拎着几份吃食,与他们几人迎面相遇。   李楠放慢脚步,拐弯从另一个门走出去,避开了。   乔东先和他打招呼,马可晴则热情得很,假装不知道主播是他,打趣着,“季淮,好久不见啊。”   季淮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冲几人笑,“下班了?”   “对啊,一起去吃饭?聚聚餐啊。”马可晴主动邀请,“我听说有家火锅不错,要不要一起去?”   乔东不喜欢和他们聚餐,但此时也提出来去一起聊聊天。   “不了,我女朋友还没下班,我得给她送吃的。”季淮踢了踢手中的袋子,笑着说,“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上去了。”   马可晴已经料到,但还是挣扎,转身对季淮的背影说,“没关系,下次有时间的话,可以再聚啊。”   “下次再说。”季淮回头,附和着。   马可晴一看他这么好说话,觉得还有机会。   她想了想,季淮之前在公司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对方一直叫她情晴姐,对她也很尊重啊。   下一次一定要把季淮约出来!   也不知道郁薇哪里来的运气,交了一个男朋友,居然是知名博主,现在还跑来给她送饭,越想越气。   相仿的年纪,同一时间来到公司,但两人好似不断在走向两个极端。她既害怕又嫉妒,同时还迷茫又逃避。   乔东也挺想和季淮聚一聚,打好关系,于是对马可晴道,“下次一起出来吃饭可别漏了我。”   ……   楼上。   郁薇办公室的门关着,季淮站在门外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正在不断传来。   工作还很认真。   他嘴角上翘,慢慢推开了门。   郁薇正全神贯注,一时间都没察觉到他来了,等她感觉到,季淮都快要走到她跟前了,险些没把她吓一跳。   “这么入神?”他把餐盒放在一边,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笑着看她。   她停住动作,“你来了?”   虽意外,但语气轻松。   没什么好掩饰,看到他心情的确会好得很多。   “想你就来啊,你都不想我。”他轻哼一声,身子往前凑,亲了亲她的唇角,“先吃饭再工作?”   “嗯。”   季淮专门去了小吃街,买了好几样小吃,还有很有名的烧烤饭。   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把筷子递给她。   郁薇前几年都在加班,通常不会买晚饭,要么回去随便吃点,要么忙完再去买点。   自从他来后,她在餐点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胃疼似乎也有缓解。   “吃这个。”   “茄子也挺好吃。”   “豆腐。”   ……   季淮给她夹菜,从包里给她拿一瓶酸奶,还会贴心递纸巾。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季淮随口说, “我今天去找了工作。”   闻言,郁薇抬头,等待他的下文。   “视频就先拍着,卖货也不是目的。我不打算经常直播卖货,广告也不想常常接,会消耗自己的名气,我也懒得做这些事。”季淮吃了块肉,“我很喜欢拍摄,今天去影楼面试,当摄影师,时间也自由。”   “那很好啊。”郁薇支持他。   “有时候会出差,但我跟他说了,尽量在本市,不想到处跑,那样就得几天才能见到你。”   郁薇笑,“你自己看着办,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你看,我说这些你都没反应,主要是舍不得你好吗?”他埋头吃饭,“我对你的喜欢超过你对我的喜欢。”   “……从哪看出来?”她万分无奈。   “反正就是,不过也没关系,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方要喜欢得多一点,那个人是我也没关系 ,谁叫我喜欢你呢?”他自言自语说着,眉梢又上翘,给她夹了肉,“以后我就是你的御用摄影师!免费的。”   “好。”   吃好饭,季淮等她下班,但他是个好动的主儿,哪里乖乖坐得住?拿起他的相机摆弄,对着她就拍摄,正在找角度。   拍完照片还不够,他要拍短片。   郁薇看了几眼,也没理会,随他来吧。   等他拍好,她正好忙完。   “辛苦了。”季淮去泡了茶,放在她桌边。   郁薇左右摇晃了肩颈,活动了下,季淮就贴心站在她身后,替她揉捏起来。   还别说,力道刚刚好。   “你以前学过?”她好奇问。   “没啊,这不是看你难受,无师自通吗?可能是脑子好使。”他还真经不得夸。   郁薇笑出声,看了一天电脑,她半眯着眼缓解眼睛的酸胀。   季淮按着按着,伸长脖子去看她。   郁薇长得标致,他看着看着,松开一只手,将她垂落的几根秀发撩起。   察觉到动静,她睁开眼,“怎么了?”   季淮望着她莹润娇嫩的红唇,喉结上下耸动几下,顿时也变得口干舌燥,忍不住说,“想亲~”   说完,没等她同意,俯身就吻了她。   还是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吻着吻着,舌尖又往里深入,带着侵略性,缠着她的舌尖,吸取着她嘴中的香甜。   来势凶猛,郁薇有些受不住,都扶住了手柄。   季淮由唇吻到下巴,再有下巴往锁骨吻去,薄唇在她胸前游走,停留在她耳尖,前牙再慢慢一咬。   郁薇抓住手柄的手倏然收紧,浑身顿时无力起来,宛如一股电流从耳尖蔓延到全身,酥酥麻麻。   办公室内的灯光并不算太明亮,掩盖了她此时有些羞窘的神色。   季淮的手开始不老实,郁薇察觉越来越不对劲。   “滴滴滴。”   窗外传来楼下汽车的鸣笛声,一下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对面楼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还照射进来,后面就是一块很大的玻璃墙,她伸手要推开他。   季淮反手就抓住了她的手,继续亲,压抑着声音,“难受。”   “该回去了。”   “宝贝~”   他又来了。   现在不叫姐姐了,改口了。   郁薇咽了咽口水,心虚看着那堵门。   她时常在办公室加班,只要下班了,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或者忘记拿钥匙,没人会返回来,可是慌啊,要是出现个万一,脸还要不要了?   季淮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薄唇覆在她耳边,“我把门反锁了。”   得了,早有预谋。   他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她坐在他腿上,郁薇能清清楚楚看到窗外的景象,对面的写字楼也有不少灯在开着。   季淮那天晚上还有点害羞,完事儿都没太好意思与她对视,如今是愈发熟练。还会恬不知耻来一句,“我最近健身勤快,教练说我的腹肌又明显了不少,你摸摸是不是?”   郁薇没有说话,她隐隐能听到楼下的声音,实在紧张,紧张中带着刺激。   季淮比她还刺激,抱着她不撒手,都不想回去了。   下楼的时候也粘着她,简直就是粘人精。   回去的车是他开的,郁薇没让他开到车库,对他说道,“在小区楼下停就行了,你把车开回去吧,明天再开过来。”   “我不。”他又傲娇了。   郁薇见他开着往车库去,也由着他了。   随便吧,打车回去也行。   把车停在车库,她下车后,季淮也跟着下车,她上电梯,季淮也上电梯,她进家门,季淮也跟着她进家门。   “很晚了,你要早点回去休息。”郁薇给他拿了瓶苏打水,开口说。   “我不想回去。”他这么说。   郁薇:“……”   不想回去?   “你收留我吧?晚上一个人睡不着,孤单寂寞,天越来越冷了,睡不安稳,总是梦到你,醒来又睡不着,怎么办?”他那求助的目光又直勾勾看着她,诉说着自己的难过和心酸。   郁薇哭笑不得,“你以前怎么过的?”   真缠人。   “以前没你啊,没你就不想那么多,这不是有了吗?总放心不下。”   “……”   郁薇抬手扶额,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季淮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好不好嘛?今天晚上收留我?宝贝~”   他上前动手动脚。   郁薇也没和他过多争执,那就留下来呗,又没什么。   “你真好。”季淮眼底染上光,乐呵呵抱着她又亲,亲着亲着又不对劲了。   “你不累吗?”郁薇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年纪了?   “累。但我喜欢!”   “……”   自从那晚留下来后,季淮就更加没脸没皮了,他的常用衣物都在往这边搬,现在怕是赶都赶不走。   郁薇以往半夜醒来还会精神得睡不着,现在压根没有半夜醒来这回事,第二天能不赖床准备去上班已经是她最后的倔强。   以往回来屋子冷冰冰没人味,现在热闹不少,如果季淮能少点缠她就更好了。   粘人精!   粘人精还很有自知之明,围在她身边叨叨叨道,“粘你怎么了?我喜欢粘,粘着你我舒服,舒服我就粘。”   “我不管,我就要这样,我不改。”   不仅会粘着她,还喜欢时刻拍她,所幸她不在意这些,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和他闹呢。   拍了照片后,季淮还会时不时拿出来慢慢欣赏,手机里相机里最多的就是她的照片,各种姿势各种表情,内存都快放不下了,他还乐此不疲。 第427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12)   月末。   为了缠着郁薇而两次假装生病推掉影楼安排的季淮不得不去上班, 第一天上班就摆出恋恋不舍的样子。   也就分开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   他先把郁薇送去公司,她下车时, 他还要把脸凑过来, “亲我一下。”   郁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脸色不太自然。   “亲一下。”他催促, 还挺有脾气。   郁薇拗不过他,快速亲了他,下一秒就打开车门赶紧下来,逃得比谁都快。   季淮得到了满足, 心情愉悦, 哼着歌驱车去了市郊的公园,今天得给一对新人拍婚纱照。   应聘时, 他拿出不少作品, 影楼给他的钱也算高, 他还打算多去几个影楼或者工作室兼职,这样的话, 收入也不低。   之前就算领了工资,也得靠他爷爷奶奶的救济才能活得滋润。上次拿到的提成,被他还了信用卡,又给家里打了一笔钱, 还买了镜头,已经所剩无几。   还得努力工作才行。   毕竟,他可不能吃软饭!   到了公园, 季淮刚把车停好, 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拿着相机就赶紧过去。   公园内。   助理小王收好手机, 对着新人道,“摄影师马上就到,我们准备开始了。”   “没事。”新娘提了提裙子,再次强调,“拍的照片一定要好看,我们可是加了钱的,如果不好看,我就要换摄影师。”   “您放心,肯定是一分钱一分货,如果不满意,一定给您换,换到您满意。”助理小王这么说。   闻言,新娘信了,抬手替新郎整理了一下头发。   两人的年纪都不大,看着也就二十三四岁,应该是情意正浓之时,此时看向对方的眼里都是满满的爱意。   就在两人含情脉脉看着的对方的时候,一个小伙子拿着相机跑了过来,对这小王道,“准备好了是吗?”   “嗯。”助理小王点头。   小伙子看了看环境,又看了看两人,眼珠子一直在转,抬脚走向一旁去拿道具。   “怎么了?”新郎看到自己的老婆不太对劲,问出口后皱着眉头,“这个摄影师是不是刚毕业?怎么给我们安排这样的?”   看起来小得很。   说完,见旁人的人迟迟没回话,还一直在看着那个摄影师,更不满,“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帅?我跟你说话呢?”   新娘一把抓住新郎的手,激动看向拿着道具过来的季淮,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是不是淮南啊?”   见旁人都不解,她比划着手脚,声线猛地拔高,“就是我们市的短视频博主啊,我关注你了,是不是你啊?”   她最近天天看他的视频,拍得太好了,尤其是给他女朋友拍短片和照片,虽然没看到正脸,但感觉对方肯定很漂亮。   他的拍摄风格就是她要的感觉,做梦想有一个这么爱拍照的男朋友。   她之所以这么快能认出季淮也是因为对方直播和拍照的时候都不开美颜,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啊。”季淮布置着现场,随口回,“我是有一个视频号叫淮南。”   “真的是你?我可喜欢你拍的视频了,你真的要给我拍婚纱照吗?”新娘都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新郎拉住,她就要赶着凑上去看他了。   突然觉得加了几千块拍摄这个套餐也太值了吧!!   这是什么运气?   季淮笑了,“是我给你拍,我尽量给你拍得好看一点。”   “你比视频上还帅,你居然这么高,瘦瘦的。”新娘目不转睛看着他,就像粉丝看到偶像,没有尖叫已经算控制得很好了。   季淮看到新郎越来越黑的脸,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们要开始拍了,一会太阳太晒,拍得会很辛苦也容易晒黑。祝你们新婚快乐,我们早点开始拍,就能多拍几个动作。”   “好啊。”新娘已经迫不及待,一张脸笑得跟花似的。   “他谁啊?看着年纪轻轻,到底会不会拍?要不换个摄影师吧?”新郎不爽。   他也算长得不错,高高瘦瘦。可和季淮比起来,那差远了。   对方身材颀长,长相清隽,看起来都清清爽爽,阳光帅气。   “拍摄短视频的博主,有几百万粉丝呢,他居然会来拍照。我们真的赚到了,好激动啊。”新娘摸了摸自己涨红的脸,一直在说,“我很喜欢他的拍摄风格,非常好看,我一会给你看他拍的视频。”   新郎冷哼,“真那么有名还出来工作?”   长得帅了不起啊?   “不许这么说,万一他不给我们拍了呢!”新娘立刻制止他。   拍摄的时候,新娘笑得很开心,但是新郎板着一张脸,看到季淮就开心不起来,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新娘这么激动,更加郁闷。   季淮嘴甜啊,教他们摆姿势的时候话语轻松,时不时还说几句搞笑的话,让他破功。   不由让人觉得小伙子挺好相处。   中途休息的时候,新娘走过来问季淮,“我能不能再加钱让你给我们拍个短片啊?纪念一下。”   “现在拍?”季淮挑眉。   “都可以,我很喜欢你拍视频的风格。”说完怕他不答应又补充,“多加点钱也没关系,只要你帮我们拍。”   季淮身价摆在那里,给他们拍婚纱照已经是捡漏,自然不敢要求太多。   “加钱就不用了,一会顺便给你们拍。”季淮说着拿着相机起身,“要接着拍了,早点拍完早点拍视频。”   “谢谢。”新娘赶紧去准备,生怕耽误了时间。   季淮一开始也只是出于好意,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给新人拍摄,他哪里想到,在几天后,影楼的生意突然爆满。   不少新人都选了最贵的套餐,订单多得他们都安排不过来,排到了几个月后。   网上的单子就下了几百个,把老板都吓了一跳,赶紧下架了商品。   绝大部分人都只有一个要求:让季淮当摄影师。   有些网上的粉丝还要专门跑过来让他拍摄,实在恐怖。   季淮自己也懵了,后面才发现原因。   这个新娘拍摄了他的一个小片段,放在网上,说自己很幸运,婚纱照的摄影师是季淮。   原本只是高兴加一点小小的炫耀,没想到这个视频瞬间被刷上热门,下面的网友纷纷询问是哪一个影楼。   对方把名字一说,就发生了这一幕。   新娘还把季淮给她拍摄的小视频上传了,又惹来大家一阵阵羡慕。   影楼老板原先是不知道季淮这个身份,现在都不谈底薪了,直接按提成分,而且愿意让步大半。   对方就是一块活活的招牌啊,比任何广告效应都好使。   季淮还想多兼职几个影楼,结果现在告诉他,他一个月只需要拍摄几天,就可以养活自己,还能活得很滋润。   不过,这个影楼的老板需要他签合同,想把他和影楼捆绑在一起。   郁薇对他说:“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未来的发展你自己都无法预测,现在的情况是你占优势。越是这样,越好搞稀有化。”   如果像流水线一样,很难出精品,看似赚钱了,也就赚这一波了,就变成烂大街的东西。   “你说得对!”季淮原本就是随心的性子,当然不想天天都去拍摄,为了钱卖命。   于是,他回绝了影楼老板,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只当兼职,而且不只是在这一个影楼当兼职。   饶是如此,好些顾客都等着他有时间,把他后半年的时间都排满了。   他有空会开直播讲讲拍摄技巧或者聊聊天,鲜少会挂上商品卖,就这还被说了一顿,只要是他推荐的东西,网友都让他挂在商品橱窗里,免得他们去找。   季淮通常会说,“你们真的很懒,是想白嫖吗?快点自己动手去找!”   网友诱惑他,“卖出去你有提成,多好啊?”   季淮通常会不屑,“想得真美,又想诱惑我干活?没门!”   他可真任性,好多网友就喜欢听他说话,又气又好笑,但是看着他那张脸,气通常都会消下去。   也有细心的网友发现,他直播的背景换了,以往就一堵墙,现在后面居然有书柜,装修还很好看。   他们纷纷抓住这个点:   “换房子了?还是傍大腿了?”   “老实交代吧,你从出租屋搬去哪里了?”   “啧啧啧,看着像是一个书房,我不相信这是你家。”   ……   季淮冷哼一声,还真接了话,“胃不好,正在吃软饭。”   郁薇刚洗澡出来,洗了水果,正好给他送过来,在门口听到这句话,嘴角抽了抽。   网友自然不信,那个书房看起来也不是很奢侈。单凭季淮现在的人气,随随便便接一场品牌活动,提成都不低,还远远没有到被包养的地步。   当天晚。   季淮和郁薇缠绵过后,他抱着她,“出租屋那边合约马上到期了,我不想再续约,我搬来这里好不好?”   搬来的时候,就等于同居。   “你想好了吗?”郁薇问。她倒没什么意见,就怕他冲动下做的决定。   季淮把头埋在她胸前,小小声说,“以前不懂事,现在觉得吃软饭挺好的,每个月房租和水电都要一大笔钱。”   郁薇扑哧一声,被他逗笑。   “都是年少无知,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我愿意吃软饭。”季淮抬头,看着她,“我觉得我长得还可以,各方面都还可以,你觉得我达到能吃软饭的标准吗?”   郁薇故做沉思,“……可能,还差一点吧。”   “我表现得不好吗?”他瞪大眼,一脸不服气。   这可不行,伤男人自尊!   郁薇没说话,转过身要睡了。   “什么意思?”季淮一个翻身,又把她压在身下,那架势,不说清楚绝对不行。   “困了。”郁薇对他说。   “不行!”   “够够够。”她服软了,闭眼准备睡。   “晚了。”他正愁找不到借口,她简直是自己送上门。   季淮年轻气盛,精力是真的旺盛,郁薇被翻来覆去,着实有些抵不住,他缠人得紧,都换成他哄她了。   这人哄人也有一套,缠人又磨人,难搞定得很。   租房那边的合同一到期,他就赶紧搬家,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来了。   郁薇的空间都得给他腾出一半。   都说女人的东西比较多,到了季淮这,他的衣服和鞋子远远比郁薇的还要多。房子有了“家”的感觉。   这下是彻底成双成对,郁薇之前还挺排斥有人闯入她的生活,现在感觉还不赖。   次月。   郁薇要去出差,行程是一个星期,提前和季淮说了。   这人第一句话就是,“独守空房一个星期啊?我不干。”   “你好好待着,我明天就得走。”她说。   那头叹了一口气。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季淮帮她收拾行李,那副神情,可别提多失落,郁薇都安慰了他几句。   “我明天送你过去。”他说完警告,“ 不许拒绝,我就要送你去,目送你过安检!”   “……行。”郁薇点头。   她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住校,自己拉着行李就可以走,工作后一个人天南地北飞,独立得很,也觉得送来送去很麻烦。   结果到了他这,还真有点恋恋不舍,她现在倒有点能体会那些情侣为什么要在机场难舍难分。   一想到几天不能见面,还真有点小伤感。   “在一起的第一次分别,回来肯定是小别胜新婚。”季淮在安检门口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了这一句。   “好好工作,别想有的没的。”郁薇无奈说。   “想你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   郁薇拿着机票往前走时,到了门口转身回来看一眼,发现季淮一直在注视他,就跟一只大型忠犬似的,眼底皆是不舍。   有人牵挂的感觉吧,倒是暖暖的。   排队过了安检,季淮那头已经发来消息,说他准备回去了。当然,还要发个表情包表达对她的思念,让她也不要忘记想他。   真粘人啊。   但她一点都不烦。   “郁薇?”旁边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似乎还带着不确定。   她闻声望去,不远处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的男子正看着她,见她抬头,笑着走过来,“我还以为看错了,真的是你。”   “好久不见。”她淡笑打招呼。   “你这是要出差?”梁子扬问。   “嗯,你呢?”   “我也是,你去哪里出差?”   郁薇说了地名,发现太巧了,两人是同一个航班。时间还早,他便主动约她去喝咖啡,“分手了还是老朋友,这个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不会。”她笑,也没拒绝。   梁子扬是她的前男友,两人还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感觉合得来,就交往了。分手的时候很和平,没有争吵,相互祝福,非常客套。   刚坐下,梁子扬看着她道,“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气色都比之前好了很多,工作不忙了吧?”   两人都是拼事业的人,理智又冷静。   郁薇:“还是和之前一样,这不是又赶着要去出差了吗?”   梁子扬点头,喝了口咖啡,“也挺好。”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眉头一拧,关了静音,没理会。   对方不依不饶,一直打来。   郁薇见此,打趣道:“是不是我在不方便?”   “不是,懒得接。”梁子扬说着呼了一口气,眉宇间带着烦躁,看向她的时候带着追忆,“是别人介绍的对象,掌控强又爱闹,幼稚不成熟。”   话语间,意见很大。   郁薇没接话。   “我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挺舒服,哪有那么多头疼的事情?当初我们是怎么分手来着?不明不白的。”梁子扬说着有些疑惑。   “谁知道?都过去了 。”郁薇回。   “其实我们还挺合适,你不觉得吗?”梁子扬又这么说。   当初分手后,什么方式都拉黑了,也没再联系过,但他真的没遇到比郁薇更合适他的人了。   “还好。”她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追忆,语气也不咸不淡。   “我们很合适,只是当时各自都忙,也各自有脾气……”   “不是。”郁薇笑着摇头,勾着嘴角说,“其实是不喜欢,所以没耐心,条件合适不代表适合过日子。日过子嘛,归根结底是柴米油盐。”   梁子扬被她说得一怔,缓过来才道,“我真的蛮喜欢你。”   不只是当时,现在也是,他十分欣赏这样的女人。   “不,你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合适,觉得我不拖后腿。”郁薇说得肯定。   “你又知道?”梁子扬很无奈,想要为自己辩解。   郁薇的美眸露出一点亮光,说话的话柔了两分,“因为我遇到喜欢我的,我也喜欢的人了。”   梁子扬神色一僵,看着她的笑,久久没回神。   郁薇;“我也必须承认,我不够喜欢你,只能说有好感。喜欢一个人藏不住,也忍不住的。”   梁子扬无法反驳。   他们从说分手后就删了联系方式,他会偶尔想起,觉得可惜,但是从未联系,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继续各自的生活。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她说她遇到喜欢的人了。   “那我要恭喜你了,真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么喜欢。”梁子扬挤出一抹笑。   在他看来,郁薇和他是同类,同类人在一起不好吗?   对于她的那个男朋友,他居然会心生一丝妒忌,又或者想要暗暗比较一番。   郁薇低头笑,没有再说过多。   那个笑带着点羞涩,带着点欢喜,就像热恋中的女子,是和他在一起时从未露出的笑容。   梁子扬的手机还在不断响着,他没有再理会,直接挂断。   没一会,郁薇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第一时间起身接。   她没走多远,梁子扬还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而无奈,时而纵容,时而愉悦,最后含笑挂了电话。   马上就要登机,两人没有再说过多的话。   梁子扬手机收到两条短信,他看了几眼,眼底露出不耐烦,等了一会才回拨回去。   那一头非常不高兴,骂了他一顿,紧接着说,“那个网红摄影师有空了,我们这几天去拍婚纱照啊。”   “我在出差。”   “他就在那边,你就出两天差,可以晚回来两天啊,我过去和你一起拍,不然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约到他。”那边的女人很急,语气任性,“我不管,我废了好大功夫才排到队,我一定要让他拍!不然我就不拍了!”   他们原本也是订好了去那个城市周边的网红岛拍照,只不过是提前而已。   “随你吧。”梁子扬没多说。   拍就拍了,一次性解决,他也懒得费心。   “他很难约的,我也答应下来了,而且他拍的照片很好看,到时候放在网上视频的点击量一定很高,很多人都会……”   “我要登机了,先不说了。”梁子扬对她说的没有兴趣,挂掉了电话。   张涵儿虽然不悦,但很快又被约到网红摄影师这个消息冲淡,她把这个消息发到网上,没多久就有了上万的点赞,好多人都表示羡慕。   而后,她又把这个消息发到朋友圈,同样被人点赞祝福,她都能像想出那些女人羡慕的神色。   这大大的满足她的虚荣心,对婚纱照更大抱有期待,等到成片一出来,她肯定是大家羡慕的对象。   不知道能不能拍视频?她又去问了客服,对方告诉她不能,她也提出加钱,还是被告知不能,摄影师很忙。   她没再和客服说,想着到时候直接和那个摄影师交涉,只要钱给得够多,那都不是事儿。   两个半小时的路程,郁薇下飞机后给季淮报平安,没想到他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他的登机牌。   郁薇:“……”   说来就来,这也太快了。   他给出的理由她还没法反驳,他说他也是来出差的,那对新人也要来这个城市拍摄婚纱照,所以他先来了,其余人员两天后再来。   之前一点风声没有,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个行程,若说不是季淮主动提要求的,她一点都不信。   来就来吧,她也挺想见他。   机场门口时,梁子扬走上前,主动跟她说,“留个联系方式?下次还能联系,毕竟再次相遇也是缘分。”   “算了。”郁薇婉拒。   当初是梁子扬提出删了联系方式,说分手了就没必要有交集,非常干脆利落,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虽然她觉得没必要删,两人也没撕破脸皮,但对方当时做得那么绝她后来也想通了。这笔“买卖”不成了,他就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既然如此,没必要再加回来。   梁子扬还想说什么,郁薇已经拦了辆出租车,往前走去,“我先走了。” 第428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13)   “等一下, 这个角度拍是不是怪怪的?”   “会不会不太自然?”   “站近一点,对。”   ……   “我们合影一张吧?我想发短视频。”   ……   小王见季淮愈发没耐心,赶紧上前解围。   张涵儿好似一点都察觉不到似的, 又围着季淮让他给他们拍视频。   季淮坐在一旁的草地上, 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相机,“我现在不拍短视频。”   “我加钱, 你想要多少?”张涵儿语气嚣张, 挑着眉眼看向他。   她找季淮拍照, 纯粹是跟风, 想要在网上也火一把。   “我不拍视频。”季淮还是没抬头。   “你们的服务不行啊。”张涵儿不舒坦,也拉下了脸。   “张小姐, 我们是真的不拍视频,一直都是这样。拍照的时间都不够,拍视频就更费时间了。我们的摄影师给您拍完还要赶回去。”小王在一边劝着张涵儿, 对方还在一直嘀咕, 明显不愿意放弃。   他也觉得难搞得很, 季淮以往拍摄都是带着饱含激情,今天才开始拍半天, 一直出现状况,这个女的事情真他妈多!   偷偷拍了季淮好几下了。   “拍了我就给你们好评,我还能帮你们宣传呢。”张涵儿卖力推销自己。   她好歹也是靠化妆和穿搭积攒到十多万粉丝的博主, 也不是那种没有一点粉丝的人,还能给季淮钱。   对方为什么不愿意?   “我们摄影师真的不拍视频, 如果每一对新人都要求, 那就忙不过来了。实在抱歉。”助理小王劝说着。   “烦死了。”张涵儿见说不动, 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就是你一直好不容易找来的摄影师?”梁子扬全程就是个工具人, 跟客串似的。见张涵儿一直在碎碎念念, 神色间也很是不悦。   “谁知道这样啊?”   梁子扬没理,走到一边点了一根烟在抽。   季淮睨了他们一眼,淡淡收回视线,接过小王递过来的水,“我就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女人!”   大半个早上都在教他做事,真是糟糕的体验。   “听说是个小网红,磨叽着呢 。我们也别理,拍完就行了。”小王安慰他,又问,“现在要不要接着拍了?”   “再休息一会。”季淮以往都赶着拍,现在只想拖时间,实在烦。   “行。”   小王一走,他的手机亮起,郁薇回了消息。   他刚刚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吐槽这对难缠的客户。   男的板着扑克脸,全程面无表情,跟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女的叽叽歪歪,这不对那不对,这边脸不好看,拍她那边脸,这样显胖,那样不好看……   郁薇并不太会安慰人,但是他发的每一个点她都有回复。中规中矩,却能让季淮一颗烦躁的心逐渐平缓。   她最后又发了一句:“放宽心,不要当一回事,早些拍完收工,不用置气。我先去开会了。”   “嗯。”他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站了起来,对着小王道,“继续拍了。”   “好的。”对方拿着道具上前。   因闹了点不愉快,张涵儿脸色也不好看,面对镜头的时候也不笑了,那副仿佛别人欠她钱的样子和她旁边的新郎如出一辙。   季淮拍了十几张,换姿势的时候,对着小王面无表情低声说,“人家都笑意盈盈,他们这是拍恐怖照呢?”   小王忍着笑,“消消气,没办法,我们就是服务行业。”   季淮走到一边,对着镜头,“照片是要挂出去的,笑得甜一点,笑一个……”   两人挤出僵硬的一笑,季淮嘴角都抽了抽。   还不如不笑呢,这两人是不是被压着来拍婚纱照的?透露着这么多不情愿。   第一天的拍摄强差人意,对他来说真是职业生涯遇到的最大障碍,提前结束拍摄真的太让他舒服了。   谢天谢地。   张涵儿也臭着脸,在车上的时候看着手机,她刚刚偷拍季淮休息的视频上传到了网上,被很多网友评论。   她本来想好好的吐槽一下,但看到网友言语间流出的羡慕,她又硬生生压住了想要发泄的心思,想要拉着梁子扬拍照。   “累死了,能不能不要烦?”梁子扬往后靠,伸手揉着眉间。   “拍拍怎么了?天天都那么烦,我还烦呢。”张涵儿没了心情,直接把手机丢在一边,扭头没理他。   两人没有再说话。   直到车停在了酒店,下车时,梁子扬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走到了另一侧想要看得更清楚,却发现他们的那个摄影师更快一步,上前拉着那个女人走了进去。   他不自觉就追上去。   “走那么快做什么?不是说要出去吗?”张涵儿连忙说。   但她说都话梁子扬压根没听到,等他走进去的时候,两人已经进了酒店的电梯。   “我跟你说话呢!”张涵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和你说话?”   梁子扬没理会,直接往里走。   两人又是一顿吵,她大发脾气,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喋喋不休着。   梁子扬充耳未闻,一心只想着刚刚和摄影师在一起那个女的,对方好像是郁薇?   不应该啊,那个摄影师一看就是个花心的主儿,小毛孩一个,什么百万粉丝摄影师,他可没看出来。   因没看清楚,又和张涵儿吵了架,心里一直压着这件事儿,晚上也没睡好。   而事情在第二天有了揭晓。   第二天的拍摄依旧不顺利,两人全程拉着脸,笑得僵硬,季淮看着他们都没了拍照的心思,但流程总得走下去。   这个新郎还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贼烦人。   张涵儿看着不断被点赞的视频,还没断掉要让他拍短片的想法,正缠着他问价格。季淮被缠得没了办法,直接说了五十万。   她家境虽好,有点小钱,但远远没有奢侈到要用五十万去买一个视频的地步,季淮见她闭嘴了,也就清净了。   小王见气氛不对,赶紧来劝。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不是最恶化的时候,真正的节点是郁薇来给季淮送饭。   梁子扬是眼睁睁看着郁薇走来,再眼睁睁看着她和季淮交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看错。   “渴吗?喝点水。”季淮看到她来,垮着的脸重新露出大大的笑,屁颠屁颠跑去旁边拿了瓶水,随后旋开给她。   “拍得怎么样?”郁薇随口问。   她昨晚都听季淮念叨一个晚上了,按照他说的话,他烦死了,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客户?   教的动作不配合,自己还要有想法,关键是女的格外有想法,男的死气沉沉,浑身带着不愿意。   不愿意为什么来拍?这不是折腾人吗?   “比昨天更惨,压抑死了。”季淮瘪着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情绪。   郁薇往那对新人望去,想看看,结果怔了怔。   那个男的……不是梁子扬吗?   梁子扬比她还尴尬,他和郁薇说张涵儿是别人介绍的对象,这个没错,但是说话只说了一半,他和张涵儿已经订婚了。   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刻也就是这时候了。   郁薇倒没什么反应,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吃饭时,季淮和郁薇坐在一边。她来看他,他很高兴,一直给她夹菜,岔开话题和她说点开心的事情。   郁薇偶尔也会说工作上的事,含着淡笑和他在聊天。   两人有说有笑,饭后,季淮还去买了两个椰子,两人你侬我侬的,比新娘新郎都让人羡慕。   梁子扬则频频往那边看,张涵儿都察觉到不对劲,也跟着他看,“她是谁?”   “没谁。”梁子扬收回视线,没再看了。   “你从刚刚就在看她,从她过来你就看,你们肯定认识!”张涵儿下结论,不放过这个事情。   两人争论的声音过大,慢慢惊扰了其他人。   郁薇和季淮也往两人那边看,她眼底稍稍沉思,耳畔突然传来对面之人的声音:   “你们认识啊?”   郁薇诧异于他的敏感,回答就慢了那么一秒,季淮收敛神色,“你们的关系是不是不寻常?”   “……”   “不会是你前男友吧?”   “……”   “还真是啊?”季淮已经张大了嘴巴,又仔细看看了梁子扬,“……”   接下来的拍摄更加艰难了,梁子扬压根就没法集中注意力,表情比鬼都难看,看到季淮的脸就郁闷。   现男友给前男友拍婚纱照,还是在他勾起对郁薇回忆的时候。   “新郎,专心点。”季淮提醒。   梁子扬表情更加怪异了。   又拍了一会,季淮收起相机,“先休息一下吧。”话落,他冲着后面的郁薇道,“宝贝,你要不要吃冰激凌?”   “不吃了。”郁薇摇头。   “听说这里的椰奶冰激凌很好吃,我买给你来尝尝?我也想尝。”季淮这么说。   “你先休息,我去买吧。”郁薇说着已经往一边走。等她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给每个人都买了一个。   “谢谢薇姐。”小王很开心去接,然后拿下去发。   郁薇给梁子扬和张涵儿也买了,两人都不要。小王见郁薇还没有,要拿给她,被她拒绝了。   她不喜欢吃这么冰凉的东西。   “尝一口,味道还行。”季淮把自己那份递过去,郁薇也没拒绝,拿过他的勺子,舀了一口试试味道。   “累死了。”季淮一边吃着冰激凌,往她身子上靠,还懒懒叹了一口气,显得很疲惫。   两人距离人群还挺远,郁薇站的地方还被一棵树挡住了,减缓她很多不自在,轻声宽慰了他几句。   在梁子扬看来,两人就是亲昵得过分,这就是郁薇喜欢的人?   他在机场的时候是主动示好,郁薇拒绝他没关系,但居然是因为季淮拒绝他,就激起了他内心的那点不甘。   一个小毛孩而已,郁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肤浅?   张子涵早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也开始闹起来。   这样一来,拍摄注定不会顺利进行,张子涵的效率也比梁子扬想得可怕,她居然偷拍郁薇,并且通过朋友查到了那是他的前女友。   这一闹,不可开交。   显示拍摄的时候闹,明显要给季淮颜色瞧瞧,就是折腾。   季淮让靠近点,就是不靠,让低着头,偏生要往后昂,让错开,就站得靠前,教她摆姿势,人家嗤笑一声来一句,“你真的很不专业,这个姿势真丑。”   小王几人都觉得她在没事找事,郁薇也阴下脸,准备上前,季淮却先一步收起相机,毒舌道,“不是姿势丑,是你人不行。”   “你说谁呢?”张子涵炸了。   “谁应我说的就是谁。”季淮也懒得拍了,话语犀利,“人家说丑人多作怪,看来还真不假,磨磨唧唧,屁事真多,真当自己是根葱呢?”   眼看就要干架,小王上前劝,这还没劝呢,张涵儿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郁薇喊着,“你真不知道她是谁?”   梁子扬说过自己的前女友,说的时候还喜欢拿她做比较,在他心里,她明显不如那个所谓的前女友。她一直耿耿于怀,遇到郁薇,发现对方还很漂亮,当然有危机感。   “我女朋友啊。”季淮回。   “张涵儿。”梁子扬已经有点绷不住脾气,伸手去拉张涵儿,而她直接甩开,对着季淮一字一顿说,“我告诉你,你女朋友的前男友就在这!”   “我知道啊。”季淮面色轻松,笑着看向梁子扬,“哥们,我说你眼光真的越来越差了,找的什么玩意儿?你不行啊。”   梁子扬面色顿时黑如锅贴。   季淮说完,看向张涵儿,话语一点都不客气,“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屁事真多,烦不烦?爱找谁拍找谁拍,后期P图都救不了你,我看得换头。”   尾音未落,他已经拉着郁薇走了,还对小王道,“给他们换摄影师吧,谁爱伺候谁伺候!”   张涵儿在原地跳脚,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梁子扬也要求换摄影师,这事真糟心,而张涵儿还在闹,她要投诉,还嚷嚷着要告他们,要起诉。   与此同时。   郁薇和季淮往外走,上了车回酒店。   她侧头看了看他,捉摸不透他脸上的表情,象征性问一句,“生气了?”   季淮气鼓鼓看向她,“我是那种小肚量的人吗?”   “……”   都甩手不拍了,还不是吗?   “我不是!”他自问自答。   “有点意气用事。”郁薇客观说,又解释,“当然,她也不对,性子冲动。我们早就没联系了。”   不过她觉得,季淮年纪小,幼稚和冲动一点,很正常。   “我可不是为了她,你没看出来我在吃醋吗?”他瞪大眼看着她,试图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醋意。   “嗯?”   “我浑身都冒着醋意。”季淮重点强调,“他看了你,那个眼神就不对,他贼心没死,余情未了。”   “不可能。”郁薇快速否定。   梁子扬那个人自私又自傲,理智又冷静,怎么可能呢?   他们根本不可能。   “我是男人,我懂男人。”季淮说得严肃,在她又要开口辩解时说,“不要给他找借口,你再这样我不高兴了。”   郁薇闭了嘴。   行吧,这时候说得多错得多,不如不说。   “哄我。”他又说。   郁薇:“哄你。”   季淮一脸急躁,双手抬起,挠着他的发梢,像是被她气得不行,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是这样哄!”   “那怎么哄?”郁薇问他。   季淮气鼓鼓,又像泄了气的球,“你要气死我了!”   “到底怎么哄?”她很真心求教,略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悉数落在他身上。   季淮浑身的燥在看到她的脸和那个眼神的时候,就像一盘冷水浇下,全部都消失,换上了另一种燥热,不自然别开视线,“回酒店跟你说。”   “好。”郁薇轻笑。   季淮被迫看向前面,心中念经数星星:居然还笑,让你多笑笑,一会不让你哭一哭!   他是真的迫不及待,一进酒店就毛手毛脚,郁薇招架不住他,“我怀疑你在找借口而已。”   “我就是。”他还大方承认。   一番云雨后,郁薇眼眶是微红了,眸底还泛着波光,无论垂着眸,在她身上的人还拱来拱去,薄唇覆在她耳边,喷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你喜欢我还是他?”   “我说了。”她刚刚都说了好多遍。   “我就问你最后一遍!”他抬起头,十分固执。   “你。”   她刚说完,他眉眼一下就弯了,嘴角笑意藏不住,低头又亲了她一下,“这还差不多。”   “……”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咧嘴笑,“宝贝你真乖。”   郁薇:“……”   有点想把他从床上踢下去,事实上,她也的确动手了,极力抬起手,往他胸口一推,“睡边上去。”   她没什么力气,季淮却就势倒下,然后挤过来抱她,“过几天是我爷爷生日,你跟我一起回家好吗?”   郁薇怔了怔。   “一起回去?”他又过来缠人了,“回去嘛,好不好?我跟他们说了,他们也想见你。”   “说了什么?”她心底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   “给他们带孙媳妇回去啊,让他们看看,选个吉日结婚啊。”   郁薇:“???!!!”   结婚?   他脑子里想什么呢?   她没回,季淮自己躺平,眼睛看着天花板,语气里充满着对未来的规划,幻想结婚后的生活。   在郁薇听来,就像老板在给员工画饼,她总觉得他稚嫩得很,还很小,结婚是很遥远的事情。   听他在说,也没怎么接话。   *   郁薇知道张涵儿不是善茬,但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紧咬着不放,居然去网上发布不利于季淮的言论。   她还挺会造势,也不换摄影师,就要让季淮给她拍,要是他不拍,那就是耍大牌有脾气。   而且,她还发了另一个小视频上去,里面是季淮躲在一边的树下,没有看她,拿着手机在玩。   她还配上文案:好不容易约上的摄影师,不负责,对我们爱答不理,想不拍就不拍,我是服了。   她的前几个视频都是季淮,表达自己的欢喜激动,突然一个翻转,大家伙更加深信不疑。最近季淮在网上太火了,大家都想找他拍照,但更多人预约不到,所以纷纷说排雷了。   张涵儿的粉丝都在维护她,开始去季淮的视频号下开骂,而她在回复粉丝的留言的话也挺引战:   “人家是大网红,一言不合就开骂,别说什么送短视频了,我问了一下,人家说拍一条五十万,可拍不起。”   “悄悄告诉你们,他可有靠山,女朋友是某连锁公司总监,具体什么样的关系我就不清楚咯。”   “劝各位姐妹不要抱着幻想去等他拍了,不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啊。”   ……   网友大多数都是墙头草,一听说五十万,觉得太过分了,又把张涵儿的话理解成季淮正在吃软饭,纷纷表示不会等他了,开始说帅哥没什么好东西,季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情开始发酵,不少网红赶紧蹭热度,还分析起来了,张涵儿借此涨了近二十万粉丝,尝到甜头的她还抓着季淮不放了。   在季淮直播的时候,她的粉丝还进了直播间,要让季淮跟她道歉,还骂他吃软饭。   可她们忘了,季淮是个嘴毒的主儿,说话是一点都不饶人。   他今天又点了几份外卖,刚分享完他最近买的镜头,做了一下测评,一边掀开外卖盒子一边道, “我看到了几只苍蝇嗡嗡嗡的,真讨人厌!”   下面评论疯狂在刷,黑粉开始攻击,说他不负责任,耍大牌……   “张涵儿那个事情,我做个解释,我就解释一次。”他看向镜头,喝着奶茶,“第一,她未婚夫现在也不愿意拍摄,请她先把她的情感问题弄好了再来逼逼,拍摄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仇人,我是拯救不了。第二,为什么她的未婚夫不愿意?原因很简单,我女朋友是他前女友,看到我这张比他帅的脸,他没办法开心,我也能理解,不拍对大家都好,长得帅也不是我的错。”   “在此,我也衷心希望你们遇到的现任胸怀都如我一般宽广。当然,这也是因为我获得了对方满身心的爱,不至于满身戾气攻击别人,我劝张涵儿小姐放宽身心,修养自身品德,才能更讨喜一点,大家都喜欢善良的人。还有,恕我直言,你的内心真丑陋。”   粉丝:“……”   好不要脸啊,但是莫名觉得嚣张中带爽是怎么回事?   就该这么怼!   “关于我吃软饭,她说得没错啊,我现在就在我女朋友家,我吃了软饭。你们骂我也好,我就喜欢和她待一起,我离不开,就想死皮赖脸赖着,能怎么办嘛?”季淮满脸忧愁,“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只想平平淡淡享受温馨的快乐。”   弹幕狂刷:   “艹,又不当人。”   “做解释也撒狗粮,你是毒王吗?”   “我他妈……真想一拳打哭你,腹肌练出来了没?”   ……   季淮看到最后一条评论,嘿嘿一笑,“练出来了练出来了。” 第429章 我靠脸蛋过生活(14)   季淮直播完后, 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原先网上只有张涵儿一人的说辞,网友还是偏向她的,结果季淮开始反击了, 他的反击略带嚣张, 也没有啰啰嗦嗦解释到底,但已经让广大网友和粉丝起疑。   季淮要是真为了钱, 根本不会这样子营销, 张涵儿的样子更像碰瓷。   紧接着, 影楼的官方微博也发出一段视频, 那是小王偷偷拍摄的。   第一天拍摄的时候张涵儿就已经很缠着季淮,神色间透露着不满, 还偷偷拍摄季淮几下,所以他也留了一手,偷拍了张涵儿缠着季淮的片段。   画面里, 张涵儿一直在和季淮说话, 看那个神情, 下拉着嘴角,阴沉着脸, 一点都不像直播娇软可人的样子。   几段画面拼凑在一起,全部都是张涵儿去缠着季淮,期间还有工作人员劝阻, 她还要拉着季淮拍照。   影楼也毫不客气道:开始拍摄时对方就一直缠着我们的摄影师,没有所谓的尊重, 到底是谁耍大牌?我们也和张小姐沟通过, 可以换摄影师, 可以退一部分款, 对方死咬着不放, 我们也只能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这个时候,风向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张涵儿之前的卖惨宛如一个笑话,断断续续涨的几十万粉直接变成黑粉,评论区骂声不断。   自己去找别人麻烦,那副丑陋的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还好意思来碰瓷?   相比之下,季淮的不多做解释俨然显得宽宏大量不计较,人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张涵儿最后还是蹦跶了两下,曝光了郁薇的照片,而季淮也拍了郁薇做饭的照片,还是一个正面。   直播的时候也放了郁薇的照片,还十分自恋说他女朋友天底下最美,不接受任何反驳。   提及张涵儿,他摆摆手,“不用提她,这种人就想蹭流量,不用在意小丑的表演,不然她还觉得自己能耐了。”   “好了,今天继续跟你们讲运镜,还有角度拍摄。”   ……   张涵儿以往还有点小粉丝,结果直接被反噬,彻底把自己玩废了,在网上直接被称为“白莲花代表”,被当做典型了,骂声也是不断。   网友还挖出她的家境,一个小连锁店的小女儿,家里是有点钱,不然梁子扬也不可能看上她。   梁子扬在事情发生后躲起来,或者说懒得理会,甚至把和张涵儿的婚事都推后了。   他是一个冷静理智却自私的人,以往觉得张涵儿有个靠谱的娘家,不至于拖累他,以往相夫教子,眼看对方的所作所为,他真是不敢恭维。   在这件事的衬托下,他愈发觉得郁薇好,也曾试图去公司找过她,却都被客气礼貌对待,他也就无法升起其他心思。   *   季淮粉丝涨得很快,从五百万到六百万才两三天的时间,他的视频一次又一次顶上热门。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大网红而心高气傲,直播依旧任性,说话也很任性搞笑,反倒显得更加真实。   影楼的兼职季淮也一直在做,他是真心喜欢这行。这一点,拍摄的时候顾客也能感受到。   近段时间,他愈发频繁给郁薇拍摄短片和照片,配字也让人酸得很:她是VIP黑钻贵宾,我是她的终身御用摄影师,随叫随到。   粉丝被酸到了,自然要吐槽他,一般话都伤不到季淮,只有一个话题能让季淮哑口无言,那就是:他和郁薇什么时候结婚?   给别人拍了那么多婚纱照,什么时候拍自己的呀?   求婚成功了?   每每这个时候,季淮总是故作淡定转移话题,却被粉丝不断插刀。   为此,他下定决心,在季爷爷过大寿的时候一定要把郁薇带回去,见家长意味着关系的进一步。   郁薇犹犹豫豫,她总觉得没准备好,“我没法请假,还有几个方案要做。”   季淮:“我问过王总了,他说可以让你调休。”   “怎么可能?”她瞪大眼。   “怎么不可能?他说去公司看着。”   “你和他怎么谈的?”郁薇扶额,王雷可不是个吃亏的主。   季淮耸了耸肩头,“和他有什么好谈?不就是再给公司卖一批货?他答应得比谁都快,铁公鸡一个。”   王雷是无利不起早,压榨员工比谁都熟练,扣扣搜搜。   “就算这样,直接去也很突然,再说……”   “一点不突然,我跟他们说,他们很想见你。见面礼我都帮你买好了,去嘛去嘛。”季淮又开始了,“你一定要去。”   郁薇考虑之时,他就买好了车票和打包好行李,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季爷爷是过八十大寿,季母那边的人都来了不少,季家的两个姑姑一大早就过来忙活了,客厅里热闹不已。   季家买的房子是三室一厅,平时也就只有老两口住,宽敞得很。   “听说季淮今天要带女朋友回来啊?”   “对啊,哪的人?”   “干什么的?长得漂亮不?”   ……   一说起这个话题,更加热闹了,都在交头接耳,不断讨论。   季淮在他们眼里就是不争气的人,虽然考上了大学,但爱吃懒做,娇生惯养,空长着一张脸。   用老话说,就是中看不中用。   据说赚的工资都不够自己花,还要吃好喝好,花老两口的退休金。   这就是他们眼里的没什么出息。   “漂亮,你们没看我家季淮拍的视频啊?那就是他女朋友,长得漂亮。”季奶奶乐呵呵说着。   “啥视频?”另一个亲戚说完又说,“你家季淮才刚毕业,不会就要结婚了吧?还没挣钱呢。”   “拍视频也挣钱,这几个月都给我们打回来不少钱,那孩子懂事。”季爷爷笑着说,眼底露出欣慰。   这幅样子在一些亲戚眼里就是自欺欺人。这些年,那小子把两位老的大半退休金都啃干净了吧?   他们还想说什么,门口已经传来动静。季淮牵着郁薇走了进来。   看着客厅内都是人,郁薇一怔。   她原以为就来见季家两老,看这客厅,起码二十号人,直接让她傻眼了。   季淮则一点都不意外,不断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女朋友,郁薇。”说完,还不厌其烦跟她介绍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热情不已。   郁薇感受到了无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带着打量。她在商场上到底待了几年,还能从容不迫去给季爷爷送祝福送礼物。   “我听说你以前是小淮的领导啊?”季大姑也好奇问。   一看郁薇沉稳淡定,落落大方行事有规有矩,这就不是一个刚毕业小姑娘能比的。   “算是吧,但他已经从公司离职了。”郁薇回。   “我知道,现在是拍什么视频,她表哥都关注着呢。”季大姑笑着说。   “拍视频能挣什么钱?你爷爷奶奶好不容易把你养出来,趁毕业这两年,赶紧回来考个事业单位稳定下来。”季母那头的亲戚开始说话。   在他们的观念里,稳定就是一切。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季爷爷倒是随季淮。   “现在不考,以后哪还考得进啊?不要为了眼前那点小钱,你也赚钱了,对你爷爷奶奶好点,不要全留着自己花,我儿子现在就在事业编待着,有保障。在私企都没保障,以后日子还不知道多艰难……”   “是啊是啊,年轻人哪里懂得这个道理?”   “你爸妈去世得早,两位老人好不容易养大你,就别让你爷爷奶奶跟着操心,你们赚的那点钱,哪里比得上事业单位的稳定和福利好?”   ……   “是是是。”季淮都谦虚接受,一点都不反驳。   没一会,又有人敲门,他起身去开门,是送电器上门的工作人员。季淮给家里买了洗碗机、扫地机器人、烘干机,还给家里装了一个净水器。   刚刚还一通教训季淮自顾自己不管爷爷奶奶的人脸色尴尬。   他们的儿子女儿都不会给他们买这么多电器,可都不便宜呢,怕是得花好多钱。   季家两老也心疼,让他不要乱花钱,季淮语气轻松,“没多少钱,小钱。”   “赚到点钱就乱花,要节制,很多电器没必要。”坐在季淮对面的老太太趁机出口。   “大姨,我没乱花。”季淮无奈,“这些电器不到一万块,买来能让人他们解放双手,有一点用就值得。再说,现在能挣钱的时候不买,之后挣不到钱更没办法。”   能把一万块说得这么轻松,大家错愣。   就在大家趁机问季淮收入的时候,他又嘻嘻哈哈转移话题,但看他带回来的东西,还真不便宜,看来赚的钱肯定不少。   季淮今天回来,季家人很高兴,他还定了一个大蛋糕,一群老人围着点蜡烛,切蛋糕,看起来其乐融融。   “爷爷今天很开心。”季淮和郁薇站在众人身后,看着人群中笑容大开的季爷爷,“自从我父母去世后,他很少这么开心。”   郁薇侧头看他,季淮轻轻勾着嘴角,眼底清澈欢喜,又看向她,“你的到来占了一大部分。”   “嗯?”   “老人怕死,怕活不长,希望有生之年看到我成家。”他轻轻说。   郁薇垂眸,眼底流露不自然,没有接话。   季淮见她这般,哼唧唧两声,十分不服气,“我知道你嫌弃我幼稚,怕我承担不起一个家庭,觉得我不成熟。我告诉你,我会照顾好你和家庭,也扛得起压力!”   郁薇真没想那么远。   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季奶奶给郁薇准备了洗漱用品,等她洗漱出来,季淮给她递了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她问。   季淮:“你用那些不习惯,我重新去给你买的。”   郁薇打开袋子,洗漱用品都是她习惯用的牌子,心底不由一暖。   “我不在你身边,也不知道晚上你睡不睡得着,睡不着要给我打电话,我去陪你。”他送她回房间,说得恋恋不舍。   郁薇低笑,他就在她隔壁房间好吗?   “知道了吗?”他特意强调。   “嗯。”她点头。   “晚安。”季淮上前亲了亲她额头,恋恋不舍退出去,帮她关好房门。   郁薇收拾好后,上了床。   时间还早,她盖好被子看手机,还没看两个新闻,季淮就给她发了消息,“我洗澡好了。”   “好。”她回。   “聊天吧。”   郁薇:“不是刚聊完吗?”   他们分开不足二十分钟。   “可是我想你啊,我不管。”   打字还不够,他发了个视频邀请过来,郁薇接起来,他那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镜头里,头发半干,脸上还有水滴。   她又得感慨:脸真嫩,满满都是胶原蛋白。   “好想你啊。”他趴在床上,拖着声。   “快睡吧。”   季淮:“被窝冷,我也不敢睡,怕你睡不着,半夜找我怎么办?”   他缠人又不是一回两回了,郁薇听着他说。今天赶了一天的车,大家都累了,他也识趣,聊了一会就让她去睡觉。   郁薇挺困的,但还真被季淮说中了 ,她虽然身体累,但是闭眼完全没睡意,反而很燥很烦。   一直躺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忍不住了,用手机尝试性给季淮发了条消息,“你睡了?”   他没有回,郁薇有些失望,看来是睡了。   没一会,她的房门被敲,紧接着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是我。”   郁薇起身去开,他穿着一套灰色的睡衣站在门口,咧嘴给她大大的一个微笑,上前就把她抱住,兴奋说着,“我说吧,你会睡不着。我刚刚要是睡着了,你可怎么办?”   她还没说话,他自己就挤进来,反锁了门,抱着她往床边走。   郁薇挣扎也没用,他抱着她就钻进了被子里,抱着她,像是哄般摸了摸她的头,“睡吧,明天我再早起回自己的房间,不会有人发现。”   “你快回去。”   “你本来就浅眠,要是睡不好我多心疼自责啊?”季淮亲了她的嘴角,眼底满满都是担忧。   “……”   他都往床上钻了,自然不会舍得下来。   还别说,关灯之后,郁薇入睡很快,也没再想那么多。   这天夜里,她又做了似曾相识的梦,梦里的场景还是她家,她和一个男的生活在一起,日子很幸福开心。   这一次在梦里,她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他在厨房正在做饭,穿着浅蓝的围裙,转身过来的时候嘴角带笑,眼底明亮。   是季淮。   她醒来的时候季淮已经不在,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对方在客厅,环视一周,没有看到季家的两位老人。   季淮:“爷爷奶奶出去买菜了。”   郁薇坐下来,他从厨房给她端了碗面出来,是他早起煮的。   午饭是季奶奶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一脸慈爱对郁薇道,“我家这个小子打小就野蛮,不太听话,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委屈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以她看,季淮这不定心的性子,就该找郁薇这样的。   越看越满意。   “不会,他做事很有分寸。”郁薇笑。   听她夸季淮,季奶奶笑得更开。   两人也就住了两日,郁薇要赶回去上班。临走前,季奶奶收拾了一箱东西,都是季姑姑带来特产,有土鸡蛋,咸鸭蛋,还有两个杀好的鸭子……   “奶奶。”季淮头疼,“您这是干什么?拿不动啊,拿两个咸鸭蛋尝尝鲜得了,这么多是干嘛呢?”   郁薇见她一直在收拾,轻轻拍了拍季淮的手。   季淮没再说话,上前去帮她,“我来我来,您坐着。”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拿些。”季奶奶给他们准备这些还不算,家里的水果都要让两人带上一些。   能带走的都想让他们带走,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出门口,季奶奶一直拉着郁薇的手念念叨叨。季淮性子浮躁,沉不下心听,郁薇不一样,她虽没过多的表情,但专注认真,给人安全可靠的感觉。   季奶奶俨然已经把她当自己家的孙媳妇,送她走的时候还念叨着让她常常回来。   车上,郁薇看着季奶奶给她塞的红包和路上吃的糕点,还有些没回神。   “怎么了?”季淮问她,“是不是困了?”   “没。”她侧头看他,似乎有些明白季淮为什么从小就失去父母,却依旧能活成阳光外向的样子。   季家两老给他的是全身心的爱,呵护着他成长。   “我都带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他说的时候,眼底带着期望。   这叫见双方父母。   郁薇又是一懵。   “你不会还没和你父母说过我吧?”他瞳孔猛地一缩,声线都拔高半个度。   “……”她心虚得没直视他。   “你太过分了,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没提过一次?”季淮脸上露出委屈,仿佛她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事情,她只能无奈道,“还没知道机会。”   她都是固定时间打电话回家,每半个月一次,郁父郁母也不会和她聊多余的话题,缺少了季家有的那种亲近。   郁父是律师,郁母是医生,至今还忙活于事业,对她素来也是要求苛刻。   “你就是没上心,你对得起我吗?”他气呼呼盯着她,“我不管,过年我要去你家拜年。”   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但郁薇想了想,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两人谈恋爱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以见一见。   “我来安排。”她答应下来。   闻言,季淮脸色又倏然缓解,脸上就差没写着:这还差不多。   当月月中。   郁薇给家里打电话时,和以往一样询问了父母的身体健康。   “人老了,有点病痛也正常。”郁母看得开,语气不急不缓,“我最近要做的手术有点多,你爸也忙,出差一个星期,今天才刚回来。”   “那得好好休息。”   “嗯。”郁母喝了口养生茶,“你最近工作忙吗?”   郁薇:“还可以。”   “那就好。”郁母也不知道叮嘱她什么,又加上一句,“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该拼就拼,该休息就休息。”   “我知道。”郁薇回着。   “对了。”郁母放下茶杯,“前天你大伯母给我打电话,说她给你物色个对象,据说对方是个大学副教授,你觉得怎么样?我瞧着年纪也合适,他今年三十二,大几岁正好。”   “不用了。”郁薇回绝。   “行吧,不用就不用。”郁母并没有着急,“你自个儿挑也行,晚点嫁人也行,想要孩子的话,就得自己考虑清楚了。”   他们并没有在郁薇身上投入全部的精力,一辈子都专注自己的事业,自然也默许女儿有自己的事业。   思想算是先进开放。   郁母会说这些,只是源于女性的生理构造,晚育具有风险。   “妈。”郁薇冲着电话叫了她一声。   “说。”郁母正在看医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就是……”郁薇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以往她和父母说话都有事说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突然觉得这事有点难讲出口。   “说话吞吞吐吐,哪学的坏习惯?”郁母停住动作,柳眉眯起来,话语沉了两分。   “我有男朋友了。”郁薇快速说出口。   “噢。”郁母并不惊讶,继续看书,端起茶杯。   有就有呗,这有什么?   但很快又觉得不对劲了,要是单纯有男朋友,不至于这样。   郁薇硬着头皮快速接着说,“同居了,比我小三岁,准备过年带回家。”   郁母那头没拿稳杯子,养生茶倒在了医书上,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皱着眉头,“什么?!”   同居不是重点,有男朋友不是重点,小三岁?小三岁?   郁薇:“嗯。”   “郁薇啊郁薇,你说真的?”郁母最后一次问她,再次重复,“小三岁?你确定要带回来?那才几岁?”   她女儿原本就比同龄人成熟,三十岁的男人在她眼里都算幼稚,现在找了一个小三岁的,那不是刚大学毕业不久?小屁孩懂什么?   天啊。   郁薇听到了郁母叫郁父的声音,仿佛发生了什么比人命还大的事情。   郁母郁父严肃的话语不断从手机里传来,感觉她在说笑,而他们家庭氛围根本没不会说笑。   得开家庭会议,必须马上开家庭会议。   别打电话了,开视频,严肃面对这个事情。 第430章 我靠脸蛋过日子(完)   郁薇自己都没想到郁父郁母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以至于都怀疑他们的女儿诱拐年轻小伙子。   就在郁薇想要自己先和父母沟通沟通在告诉季淮时,她的父母在第二天就杀到了她的公寓。   一大清早的,门还是季淮开的。   他以为点的外卖早餐到了, 穿着睡衣和拖鞋, 顶着鸡窝头,手里拿着电动牙刷,嘴角都是泡沫, 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郁父郁母。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 穿着笔挺的西装,浑身都散发着严谨苛刻,目光锐利。站在他身边的中年女人身穿青色短裙,盘着头发,手上提着包,严肃优雅。眉眼间, 季淮感觉有点熟悉, 又一时想不起来。   “您找谁?”大早上的, 他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含糊不清问。   两人一看, 这稚嫩的脸庞, 跟大学生有什么区别?眼底略微闪了闪,不忍直视。   郁薇啊郁薇,真是造孽!他们真是对她太放心了。   两人没回, 季淮正疑惑,还想跟他们说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结果郁薇惊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爸妈?”   季淮愕然, 瞳孔猛地一缩, 手里牙刷险些没拿住。   爸、爸妈?   数分钟后。   郁父郁母坐在沙发上,两人对面坐着郁薇和季淮,他匆匆去换了衣服,此时双腿并拢,坐得笔直,还带着拘谨,就像面对老师突然家访的学生。   不安又忐忑,似乎还有点激动。   郁父郁母都是小领导,管人习惯了,打量人的时候,多多少少会带上些气场,此时恨不得把季淮从头到尾细细分析一遍。   这张脸,太祸害了。   难怪他们女儿迷了心窍,这算公狐狸还是小白脸啊?   季淮察觉着他们投来的视线,挤出一笑,“叔叔阿姨,您喝茶。”   小伙子礼貌又拘束,他们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不约而同端起茶来喝,喝了一口之后,又双双把茶杯放下。   季淮刚刚换衣服换得急,头发还没来得及好好打理,右耳旁的那一簇老是要翘起来,他抬手压了压。   一松手,又翘起来了,他再压。   悄悄和他的头发斗智斗勇。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郁薇头疼不已,有那么严重吗?   “想来看看你,不行啊?”郁母挑眉,回了一句,又看向季淮,“怎么?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没等郁薇介绍,季淮就主动起身,认真介绍自己,“叔叔阿姨好,我是季淮,小微的男朋友。本来想等过段时间再去拜访你们,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是我不对。”   见此,反倒让原本想要端着的郁父郁母脸色变了变。   看着年纪小,礼数还挺周全。   既然已经同居,还想着要见双方父母,感情肯定不错,郁父郁母打量季淮又带上几分严谨,尤其是郁父。   他自认为比寻常人谈话有技巧,一般都能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于是和季淮东扯西扯着聊家常。   可他没想到,季淮丝毫没有警惕性,问什么都说了,存款都暴露了。   问什么答什么,单纯得可爱,都让郁父觉得索然无趣。   “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季淮起身,笑着对几人说,乐呵呵去了厨房。   郁父扶了扶眼镜,郁母看向郁薇,“这么小,靠谱吗?太单纯了,不成熟。”   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应该行吧?”郁薇说得也有点犹豫,她也没想过这么早结婚,是季淮坚持。   “胡闹。”郁父沉声说。   等季淮出来时,手上端着一盘水果,切得还挺好看,水果上插了牙签,浇上了酸奶。   客厅里三人又默契转移话题。   接下来的聊天还算顺畅,郁父郁母觉得这个小伙子还算健谈,看样子也是乐天派,和自己女儿的性子相反,刚出社会没多久,怕是都没玩够。   不行不行。   “叔叔阿姨,午饭时间要到了,我定了餐厅,我们过去那边吃饭吧?”季淮建议说。   “那就去。”郁父也没犹豫。   心里怎么想不重要,表面功夫得做到位。   季淮定了一家五星级餐厅,开车带几人过去。   “餐厅在二十一楼,电梯在那边。”季淮下车后,指了指电梯的方向,走在前面带路。   郁薇也跟紧其后。   期间,季淮接了个电话,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和影楼的助理推辞掉工作安排,说话的时候本能伸手往后,要去拉郁薇的手,   郁薇看了看身后的父母,有些尴尬收回手。   郁母心思敏锐,一直在观察着两人,眼底愈发沉思。   季淮定的是自助餐厅,这家自助餐厅挺有名,做的菜品都很不错。   郁薇去取餐的时候,两个餐盘都取了一些,走回来坐下,给三人都倒上果汁。季淮回来时,一只手上的餐盘拿了水果,里面有很多哈密瓜,另一个餐盘拿了一些吃食。   他把水果放在郁薇前面,又去拿了一些小吃。   郁薇吃了几块哈密瓜,看向郁母,“您多吃点,还挺好吃。”   郁母看了看她面前摆放的餐食,也把吃了一块哈密瓜。   郁父在家话不多,若是在外头和他聊天,那是侃侃而谈。有些话郁薇和郁母都听腻了,但是季淮没听过啊,糊弄一下他这个小年轻还是可以的。   季淮也如他所料,认真听着,时不时给郁薇夹一夹菜。   吃到一半,郁薇起身,季淮第一时间就问,“去哪?”   郁薇:“洗手间。”   “从这里一直走,然后右拐直走。”他说。   “好。”   郁薇一走,季淮又继续听郁父说话。郁薇不在,郁父问的问题自然就更加大胆些,“你们还年轻,有什么打算?你这样一直拍摄也不是个事儿啊。”   “等存够钱,开影楼。”季淮说,“到时候再利用网上的人气进行宣传,打造成网红景点,就会带一波效应。”   “这样也行。”郁父被说住了,含糊回。   网上的什么流量,他不是很懂,好像很赚钱的样子?   季淮又有些害羞腼腆,对着两人说,“不过我想先和郁薇结婚,想先娶她。”   郁父轻咳了两声,“这件事也急不得,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小就想着结婚了!   “嗯。”季淮点头,嘴角的笑愈发上扬,望着回来的郁薇,抽出两张餐巾纸给她擦手,又把果汁给她倒上。   郁薇坐下来后,几人继续聊天。   吃完饭没有直接回去,郁薇原本是提议找个地方坐一坐,季淮觉得刚吃饱坐着也不好,要不去附近的公园逛一逛。   他们觉得也行。   季淮在前面开车,郁父郁母坐在后面,郁父压低声音,“还是个小孩子,不合适。”   郁母刚刚也这么觉得,不过现在改变了点看法,“年纪小也不是不好,得会照顾人。”   郁父看向她,“?”   什么?   “你女儿什么样,你不清楚?和你一个样,我看找个小的,能照顾她,这样也不错。”郁母说着又道,“两个人在一起不就那么一回事?我照顾你,你照顾我,找个成熟的,怕是最后都是搭伙过日子,有什么意思?”   郁父还是不太赞同,总感觉扭捏。   去公园时,季淮顺手把郁薇提了包,对她的缠表现在方方面面。若是郁薇走得快了,他都在后面说上一句,“等等我,你不要丢下我啊。”   郁薇通常就会在原地等他,季淮咧开嘴,喜上眉梢。   公园风景好,季淮带了相机,他屁颠屁颠来到郁父郁母面前,“叔叔阿姨,我给你们拍照吧?这里拍出的照片很好看。”   郁父不喜欢拍。   郁母觉得能接受。她和郁薇一样,奔忙于事业,不喜欢折腾。但女人爱美的心不分年龄。   她不会摆造型,季淮会啊。   只见他拿着相机,稍稍弯下身子,轻声道,“伯母,身子侧右边一些,下巴微收,看向镜头。”   “笑,笑得自然一点,对。”   ……   郁薇看到郁母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季淮拍好之后给对方看的时候还特意道,“后期会精修,到时候保证看不到,您放心大胆笑。”   “这边头发有点厚。”郁母看着照片,又指了指一处。   “这里是吧?我后期给您修。”季淮认真记下她说的点。   郁母松了一口气,心情愉悦:“能修就好。”   “去那边再给您拍一组。”季淮指了指前面的木长廊,带着郁母走了过去。   郁母也想趁这次机会多拍一些,她站在长廊上,季淮让她看水里的鱼,不断找着角度,时不时还要夸,“您漂亮着呢,拍出来的照片再调调色,会很好看。”   “这个姿势呢?”郁母又换了一个姿势。   “可以,您身子再稍稍站直,保持笑容,我拍了。”季淮半蹲着。   郁薇和郁父跟在后面,她眼睁睁看着郁母由一开始不笑,到后面季淮一说话,她就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亲儿子在一起呢。   季淮对她每一个动作给予肯定,她也愈发放得开,两人相处其乐融融,这让郁父脸色都变了变,忍不住说,“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   “叔叔,您和阿姨拍几张吧?这里背景挺好的。”季淮突然把他也拉进来。   郁父还没说话,郁母就催促着,不断朝他招手,“赶紧的,一起来让小淮拍几张。”   “小微,你也去和叔叔阿姨一起拍几张。”季淮看向郁薇也说。   “我们还没有一张全家福照片,今天多拍几张。”郁母接着话,让两人赶紧过来。   季淮站在他们前面,找了下角度,又抬眼看向三人,“叔叔再靠近阿姨一点,对,身子往右再稍稍转一点。”   他说完,看向郁薇,做了个动作,语气温柔含笑,“站得直一点,靠近叔叔阿姨。”   郁薇嘴角上翘,露出浅笑,旁边挪了挪。   “好,我多拍几张。”   “可以了,很好看,回去我修了给您发过去。”   ……   季淮打开相机上的图片,郁母和郁薇凑过来看,尤其是郁母,她看着郁父的脸,“诶,这个人他怎么不笑?不是说笑一点吗?好好的一张照片被他毁了。”   郁父被她数落,眼神不自然别开。   “其实也还好。”季淮开口化解气氛,“前面还有个湖,哪里拍照也挺好看,到时候再拍几张。”   郁家的三人一直都交流甚少,更别说拍全家福了,这天下午倒是在季淮的指导下拍了好几张。   他说话幽默,态度热情,时不时开着玩笑,激情饱满。   郁父脸色都放松不少,难得跟郁母夸季淮,“这小子是干这一块的料。”   能不能干好一行,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我看他对小微也行。”郁母说。   “怎么行了?拍几张照就把你美得替他说话了?”郁父从鼻腔里轻哼两声,语气都带上两分讽刺。   “你看,你这人讲话就是不讨喜。”郁母也怼他,让他看向前面,“人家最起码还会给你女儿拍拍照,在餐厅给你女儿拿她喜欢吃的东西,从细节上照顾她。年纪是小了点,但又不是没有养家糊口的能力,嫁给人不就图对方知冷暖吗?”   在郁父的视线里,季淮正给郁薇拍完一组照片,她来到他身边看效果图,季淮含着笑低头和她说着话,眼底带着宠溺。   “再重新拍一张。”郁薇不太满意。   “好~”季淮让她站到小亭子里,他笑着走到一边,耐心极好。   “哼!现在都是风花雪月,吃饱了闲的。”郁父并不在意。   郁母也不退让,轻飘飘说,“要是有过风花雪月也行啊,就怕从头到尾都没风花雪月,直接柴米油盐加暴风雨。”   两人都是事业型,就别提什么浪漫了。   郁父无法反驳,面色铁青着。   季淮给郁薇拍好了照片,她正靠着他选照片,“这个删掉,这一张也不要,这是什么表情?现在就删了,你别留着。”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凑过去逗她,“留着啊,我存着给你来个搞笑大合集。”   郁薇:“……”   “好不好?”他越笑越开。   她挑眉。   “删删删。”季淮哪敢跟她急,动作比谁都快,三两下就删了。   收起相机后,他走到前面买了四瓶水,给郁薇的那瓶很顺手就拧开瓶盖递给她,动作自然。   俨然是习惯了。   郁母擅长观察,越看越觉得满意,看向季淮的眼神一变再变。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后面决定再待两天。   季淮又计划了带两人出去玩,行程由他规划。这个时候他的优点就显露出来了,郁薇虽说也细心,但如果让她规划和父母的旅游,可能也就吃吃看看,路上的交流都不会很多。所以他们一家人三口从来不会出去游玩。   现在有了季淮就不一样,他是事事巨细,给郁父准备的东西、给郁母准备的东西、给郁薇准备的东西,样样都很妥当。   他嘴甜啊,从游玩项目上下来,张口闭口就是,“叔叔阿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喝点水,休息休息。”   注意事项那是时刻挂在嘴边,最重要的一个,他会夸人,把郁母夸得心花怒放。   “阿姨,您这速度比我都快,厉害啊。”   “您太快了,小微跟不上,回去我就监督她经常锻炼。”   “叔叔,您这让我自愧不如了,我不敢跟您比,我是必输无疑呀。”   ……   郁父这么难搞的人,不少时候都被他说得露出笑意。   季淮身上有股活力,他活泼热情,自然而然就收获了人的好感,他们一家人在他的调解下,都亲近不少。   郁父一琢磨,再结合郁薇的性子,觉得家里头有这么个人,好像也不错,也就没反对两人继续接触。   没反对就是默认啊,季淮趁热打铁,天天和郁薇洗脑,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不能结婚吗?   他就要结婚。   郁薇慢慢就被他说动了,也在考虑这个事情。   *   马可晴还记得季淮说过下次再约吃饭的事情,在得知郁薇出差之时,她抓准时机,给季淮打电话,想约他吃饭。   乔东之前说叫上他一起,她才不傻,只要能约上季淮,她肯定要一个人去赴约。   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可能和其他人分享?   电话打过去,一阵忙音,“嘟——嘟——”   好一会,季淮才接了起来,“谁啊?”   马可晴刚说完,他就说,“我没空啊。”   “这么忙吗?”她轻轻一笑,“吃夜宵总有空吗? ”   吃夜宵的时候更晚了。   季淮:“没空,我在U市。”   “你去哪干嘛?”马可晴疑惑,郁薇好像也是去U市出差了?   “我来求婚啊。”季淮直言不讳。   马可晴:“……”   求婚?   他真的要娶郁薇?疯了?   挂掉电话后,更让她想不到的事情还发生了,公司的女同事给她发消息,问她是不是打电话给季淮,约人家。   她心底咯噔,对方怎么知道?   结果才得知季淮在直播,直播这场求婚,有十几万人看呢,她打电话来的时候,备注被不少网友看到了。   马可晴连忙打开电脑,画面里,季淮在酒店的房间里,里面被布置得温馨浪漫,墙上挂着气球,地下全是玫瑰花瓣和蜡烛,还有郁薇的不少照片。   重点不是这个,是被不少人看到她打电话给季淮,还有人说出她是季淮的前女同事。   网友是什么人?下面的评论不少都在讨论这事,还说绿茶出现了,趁郁薇出差犯贱主动送上门。   看着评论,她只觉得脚底冒气寒气,脸色煞白,浑身发软。好似自己最龌龊的一面被硬生生撕开,拉到阳光底下暴晒。   与此同时。   季淮布置好现场,把相机的位置调了调,十足自信,“你们总说郁薇不肯嫁给我,今天就让你们都来见证我们的重要时刻。”   “等我求婚成功,我就给她拍很多组婚纱照,让你们看看我的新娘有多美。”   他的粉丝一向和他一样毒舌:   “万一拒绝了呢?明天你就上热搜了。”   “天啊,我阴暗了,我也想看他吃瘪,呜呜呜,我对不起你淮哥。”   “就算成功也祝他女朋友来大姨妈,没错,我就是这么没人性。”   “拒绝吧,让他感受人间的残酷。”   ……   季淮冷冷看着这些弹幕,不屑一顾,“一会别又说我没人性,故意屠狗。相爱的人就活该幸福,活该一辈子幸福,都是我活该好吗?!”   “表白的话我准备了好几天,写废了好几张纸,背得滚瓜烂熟。到时候她一定会感动得不能自已。应该会哭吧,想想我就心疼。”   弹幕一阵狂骂:“谁来打死这个妖孽,简直不能忍了!!!”   季淮已经听到动静,懒得搭理他们。   郁薇刚打开门,以为季淮不在,里面黑漆漆一片,他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视线,兴奋中带着激动“你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啊?”她疑惑。   “闭上眼。”他说。   郁薇没动:“嗯?”   “快点,给你个惊喜。”   她轻笑,也没多问,闭上了眼。   季淮按照俗套的剧情,把她拉到客厅中央。女主角来了,网友也跟着一阵狂激动,这个直播被顶上热搜,居然有超二十万人在线观看了。   有一说一,网友和粉丝觉得郁薇看到这满屋子的玫瑰,还有这么浪漫的场景,的确会十分感动。   不少女粉丝觉得不行了,直呼要是她们就嫁了,非他不嫁,又或者要是有个人这么对她们,死而无憾了。   在大家都期盼郁薇流露出感动神情的时候,她不紧不慢来一句,“你是要求婚吗?”   季淮:“……”   广大网友粉丝:“……哈哈哈哈,笑死了。”   浪漫直接被粉碎。   “你可以装不知道吗?”季淮欲哭无泪,他准备了好久。   “好,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继续。”郁薇点头,闭着眼一动不动。   季淮觉得这比她直接说知道还难搞,烦躁挠了挠头,苦着脸,“算了,你睁眼吧。”   郁薇睁眼,看着用玫瑰和蜡烛围成的爱心,又看了看墙上,心底触动不小,但不会出现网友想看到的喜极而泣。   她看了一圈后,视线重新落在季淮身上,目光深了深,垂落的手放在身体前,十指交叉揉捏着。   其实还是紧张的,脑袋也跟着空白。   季淮今天穿了正式的西装,抱着花站在她前面,眼神深情,声线放柔,显得温柔缱绻,“向你求婚不是匆促的决定,我思考很久,也很坚定,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我答应。”   郁薇太紧张,脑子一抽,倏然说出这句话。硬生生打断了正准备进入煽情阶段的季淮。   两人都僵在原地。   网友粉丝:   “救命啊,肚子疼了,哈哈哈。”   “我都准备纸巾了,就给我看这?”   “虽然但是,在我看来和拒绝有什么区别?打断某个畜生的加戏。”   “好!民政局搬来了,原地结婚吧,赶紧戴戒指,接着去干饭了。”   …… 第431章 番外   季淮如愿亲自上阵给郁薇拍了好几组婚纱照。   “私人订制”, 那必须高端啊。   以往他的视频号里也会出现郁薇的身影,但不是连续一个星期都出现,现在是一点都不克制, 换着花样秀。   郁薇穿着各种风格的婚纱,美不胜收。他发的文案里那股幸福的味道透过屏幕, 拍打在每一个单身狗的脸上。   这天, 季淮的视频号又更新了, 粉丝还没点开,看到封面就满头黑线。   又来了。   视频的配乐那叫一个幸福洋溢, 歌词里都充满了甜甜的味道。   “第一次见你,我的心跳没法控制, 爱你隐藏在每个瞬间——”   视频里, 郁薇穿着秀禾服, 复古立领,还有一串别出心裁的吊坠,刺绣工艺精美,浑身都透露着高雅。   季淮擅长铺抓,照片和视频里,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迷人的魅力。   粉丝在评论区里骂:   “累了,毁灭吧。 ”   “他多少天没拍正经视频了?是真的狗啊!”   “别人秀恩爱我能甜出一脸姨母笑, 这只狗我只想打他,但每天都来看他秀恩爱, 我不对劲。”   “同楼上, 我也不对劲,怀疑中了毒。”   ……   网友时常调侃, 季淮一开始是技术流, 靠技术不断涨粉, 那是短视频里为数不多的实力派博主。   后来,他就“长歪”了,原本是嘴贱秀恩爱,后来居然靠秀恩爱粉丝过千万。   等到他直播婚礼之时,好家伙,粉丝直接突破两千万。   一场婚礼居然有好几十万人在线观看。   直播的理由很简单,他在直播的时候说,“我要给我未婚妻一场难忘的婚礼,这场婚礼是我自己策划的。”   网友素来喜欢杠他,纷纷表示不屑。   季淮定性不好,和网友较真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别说婚礼现场是直播,整个策划过程都是直播的。   从方案制定到现场布置,季淮用了三个月。   网友虽然经常讽刺他,和他反着来,但当他们看到浪漫的婚礼现场和穿着婚纱向季淮走过来的郁薇时,也为之动容。   在这一天,网友和粉丝破天荒没有说着反话,反而不断在刷:“百年好合,新婚快乐。”   全网见证了季淮求婚成功,也的的确确看到他对她和这场婚礼的用心。   他用了很多真心,在她缓缓走向他的那一刻,应该也是满怀欢喜的。   郁薇见过季淮很多不成熟的样子,具有孩子性的样子,但他穿着黑色西装,从郁父手里郑重接过她手的样子,是她见过最认真的模样。   他的眼神依旧清明,却带上一丝专注笃定。   她没有幻想过自己的婚礼,但不曾想过这么华丽又浪漫。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一幕,依旧会嘴角上扬。   *   婚后。   只要有时间,两人就如胶似漆粘着,准确来说,是季淮粘着郁薇。   郁薇的工作依旧忙,公司扩展业务,她以投资人的身份加入了,占有的比例甚至超过了王雷,成为公司的第四大股东。   季淮则自己开了一家影楼,不用他宣传,自他的影楼开张,就成为了网红店面,不少粉丝会大老远来一趟,如果有幸能预约到他的档期,那就赚翻了。   他对自己的定位可不是什么大网红,甚至接地气得很。   只要有空,一两个小时的跟拍他也接,去民政局领证的跟拍他也接。网友有时候只是随意下单,根本不知道影楼会让哪个摄影师来,看到来人是季淮,还真会被吓一跳。   跟拍有时候都变成和他合影,但季淮很有职业精神,收了钱就拍,聊天合影什么的,可以过后聊。   他说话是真有趣,性子也阳光开朗,还被不少粉丝追问,“你这么帅,小薇姐放心你出来赚钱吗?”   郁薇就算不玩短视频,也没有公开的社交账号,靠季淮“帮衬”,在网上也是个小人物了。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季淮收起他的相机,挑着眉眼笑着说道,“我虽然长着花心的脸,但我有一颗专一的心啊。”   粉丝:“……”   就知道不能过多交谈,看吧,这个妖孽总是不做人。   不过说真的,季淮帅也是真的,专一……好像也是真的。   *   影楼的生意愈发红火,郁薇的事业也蒸蒸日上,以往她是一头扎进事业,一年都不见得会连续休息两天,如今有了季淮,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讲究劳逸结合。   该休息的法定节假日,那是一个都不会落,拉上郁薇就国内外跑,去过二人世界。   结婚的头一年,日子别提多潇洒,季淮都是掰着手指头数着多少天后放假,早早就做好了攻略,就等着去腻腻歪歪了。   今年国庆去的是城隍岛,位于国内南方的一个小岛。   季淮订好了海景房,在飞机上和郁薇说着行程,“我们先去酒店,然后去海边走走,在海边可以吃吃海鲜,明天的话,我们可以去海上垂钓,还能潜水……”   郁薇有些困了,懒洋洋道,“你决定就好,听你的。”   话落,轻闭上眼。   “你这样睡着不舒服。”季淮侧头看她。   “嗯?”她又轻轻睁开眼。   “靠这。”季淮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见她还没行动,手放在她的头上,把她的头往自己这边移,“靠着!”   话落,又把她的手拉过来,与自己十指相扣,看着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这下满足了,语气也变柔不少,“睡吧。”   郁薇低低笑出声,也没挣扎,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重新合上眼。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机场。   从机场去酒店不算近,进了酒店又收拾行李,两人哪还有去逛沙滩的心思?就连晚饭都是让服务员送到房间吃的。   两人改了计划,吃完饭再去沙滩逛一逛。   郁薇洗了澡,夜晚清凉,她就换上了吊带裙,还喷了一点香水,结果季淮的眼神在她身上就没移开了。   “你是洗澡了再出去,还是去回来再洗?”她一边收拾一边问他。   海滩离得不远,走着过去就行,站在阳台上都能看到不远处的海滩。   说完,见季淮没回话,她疑惑转身,却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险些没把她吓一跳。   “还不快去准备?一会又得拖了。”   拖延症!   季淮从后面抱她,毛茸茸的头又钻进她的脖颈里,“不想去了。”   “?”   “你好香啊,我能不能吃一口?”他眼底亮晶晶,说话拖着声,“好不好?”   “不是说好了逛沙滩吗?”   “一会就去。”他说完就去亲她,还轻轻咬了咬她,紧接着又舔了舔她的唇瓣,声线低哑沉沉,带着一股致命的蛊惑力,“你今天涂的口红好甜,像水果。”   郁薇被他撩了七上八下。   季淮把她推倒桌子边缘,抱着她腰的手稍稍用力,她就被带到了桌子上,坐在桌子边缘,他俯身过去继续亲她。   从桌子再到沙发,从沙发再到床上,他的体力素来很好,加上今天累了一天,郁薇到最后都昏昏欲睡。   季淮凑过去吻她的眉眼,轻声说,“沙滩还去吗?我倒是没关系,不过也可以明天去。”   不是他不去,是她不行。   郁薇费力睁眼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狠狠削了他一眼。   装模作样。   他非但没忏悔,反而钻进被窝去抱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揽。郁薇面无表情,正在闭眼休息。   她不笑的时候,看着还是少了不少平易近人的气息,别人或许觉得她难相处,季淮却一点都不觉得,只会觉得可爱。   他老婆天下第一可爱,天下第一美。   “生气啦?”他一边亲她一边问,手放在她的细腰上,爱不释手。   郁薇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轻启粉唇,“虽然是安全期,但你还是去给我买粒药吧。”   “什么药?”他疑惑。   “你说呢?”她呼了一口气,把他推远,“我还不想有孩子,赶紧去!”   季淮这才回神,“吃药不是伤身体吗?”   她一直都叫他戴套,他也没多想,可是都结婚一年了,怀孕生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那也比有了好。”郁薇还是比较清醒,又催促他了。   “怀了就生下来啊。”他又去抱她,“我们已经结婚,怀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养?你带?”郁薇打量了他下,“别闹。”   季淮自己都没玩够呢,她也完全没准备。   “我带啊,不就是个孩子吗?”他毫不犹豫就回了,“你没空又很忙,当然是我带,你生我就带。”   郁薇抿了抿唇,没有多说,轻轻推了推他,“赶紧买药去,要么就找人送过来,我困了,一会喊我起来吃。”   这幅样子,压根就不相信。   “我真带。”   “我会学的。”   “媳妇儿,给我生个女儿吧?”   ……   季淮缠着郁薇,她没理他,闭着眼闭着眼就入梦乡了。   第二天醒来,直接就是下午一点,脑子昏昏沉沉,一时间都没想起没吃药这回事,等她想起又是两个小时后。   无论她怎么说,季淮就是不去买,还理直气壮,“怀了就生下来。”   “你别闹。”她神色严肃。   以往她一板着脸,季淮就蔫了,怂得比谁都快,今天居然很硬气,“你敢生,我就敢养,你敢生吗?”   “你这是在赌气?”   “我想要我喜欢的女人给我生个女儿,有错吗?”他眸光里带着伤感,说完又是一副难过的神情,点着头,“行,你要是执意不生,就是不想生我的孩子,我也不能逼你,是我没福气罢了。”   郁薇:“?”   “做人最大的失败。”他直径走到沙发,直接坐下来思考人生。   她抬脚走到他那头。   季淮又抬头看她,“你要是想丁克,我也没办法,你开心就好,我没意见,毕竟大龄产妇也有危险。”   现在不生,什么时候生?   算了,不生就不生。   郁薇被气笑了,明明很清楚他的小心思,却配合点着头,笑得明艳动人,“行,不吃,怀得上是你的本事,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最好做到。”   季淮年少轻狂,自信满满,“不就是一个孩子吗?你就是给我生十个,我也能养得好好的。”   “嗯。”她应,随后转身走了,留给他一个寓意深长的背影。   季淮坐在沙发上,嘴边带着得逞地笑。   一定得怀上啊。   他许的愿还挺灵验,虽然之后都有做保护措施,但郁薇第二个月大姨妈没来,去了医院检查,怀上了。   按照时间推算,就是那一次。   郁薇其实是抱了一点侥幸心理,但是看到他眉眼间都含着欢喜,抱着她,小心翼翼摸着她的肚子,心里那点烦躁倏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就生吧。   季淮立志做一个好爸爸,还说从一个好丈夫开始,就从她的孕期开始。   郁薇没那么多讲究,怀着孩子依旧和以前一样工作,反倒是季淮时刻都在为她担心着,会给她备好水果和牛奶,会给她泡脚,也会给她按摩。   季淮有时候叨叨叨得让人烦,郁薇心情烦躁时会训斥上他两句,但看着他笨拙又努力讨她开心,那点火气又会悄悄散去。   她除了在工作上细心一点,对待生活也很粗心,没有什么仪式感,也没有很热爱生活。   季淮则热衷于把她记录很多瞬间,每个月都会给她拍一组孕期照。   她平坦的肚子一点点变大,里面的小生命慢慢会动了,慢慢会踢她,有时候季淮对着她的肚子说话,好像还有回应。   多么神奇。   十月怀胎,孩子生下来时,季淮自认为已经做好了一个合格父亲的准备,迫不及待想要和他的孩子见面。   医生把她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季淮第一时间迎上来,亲了她一口。   “孩子呢?”她问。   “被护士抱走了。”他苦着脸。   “怎么了吗?”她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一下紧张起来。   “不是女儿。”他说得委屈,自己期待了十个月的女儿突然换成了儿子,他还没接受。   郁薇哭笑不得。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儿子也是他的崽,季淮只能接受。   答应了郁薇他会好好养,自然会好好养。   郁薇是在月子中心坐的月子,季淮也陪她在那边,顺便和月嫂学习带孩子。期间,郁父郁母来了好几次。   当然——不是来看她。   隔代亲果真存在,看着郁父对着小婴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郁薇嘴角抽了抽,可别吓到她儿子了。   郁母一口一个小宝贝,让她不禁觉得有点冷。   季淮则手忙脚乱在学习照顾小婴儿,还别说,照顾得还不错,他甚至有些嘚瑟,已经开口对她说,“照顾孩子有什么难的?你再给我生个女儿吧?我肯定能照顾,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能应对,你要是愿意生两个女儿也行啊。”   “先照顾好这个再说。”郁薇觉得他盲目自信。   月子中心有月嫂在,回家就知道了。   “儿子很听话,很乖。”季淮得意。   郁薇没回他。   男孩子一般都顽皮。   果不其然,从小婴儿学会爬开始,这个家就没安宁过,简直就是一个拆家大王,爬到哪祸害到哪。   就在今天早上,季淮才给他拍了一组照片发到群里,郁父郁母还说过两天要来看看这个小宝贝,他也上传到视频号上,粉丝直呼萌死了,想偷回家。   有人夸他儿子,季淮自然高兴,抱起来亲了好几口,儿子也亲他了,上演了一场父慈子孝。   到下午,一切就变了,季淮就想把他拎起来狠狠打上几下,屁股开花最好。   他一时大意,相机没收起来,也就去厨房给他洗苹果的功夫,这个小家伙扶着桌子站起来,小肉手把相机往前推,再推。   “住手!!!”季淮瞳孔一缩,飞奔过来。   小家伙看着爸爸过来,兴奋得咧嘴一笑,小短腿还抖动两下,露出他的几颗小乳牙,像极了小魔头。   因为笑得太欢,晶莹的口水还流下来了。   “砰!”   季淮的相机落地,他的心碎成很多块。   “我要打烂你的屁股!”他急得跳脚。   “嘿嘿。”小家伙坐下来,又在满屋子爬。   郁薇回来了,季淮开始告状,拎着肉乎乎的小家伙,把他轻丢掉在床上,“气死我了,他要把我气死了!”   小魔头眼珠子转啊转,往妈妈怀里扑。   季淮把他拽出来,控诉着,“从今天早上醒来就不得安宁,离开半分钟都不行,别说半分钟,十秒都不行。”   小魔头在他手上乱动着,见爸爸抓得紧,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还哭!?”他沉声教训。   “哇呜呜呜……”小魔头不仅哭,逮到机会,狠狠咬了季淮一下,伸手拍打他,无声在抗议着:坏爸爸,坏爸爸。   季淮咬牙切齿,与他继续斗智斗勇。   郁薇洗澡出来时,儿子把季淮拿过来的故事书撕碎了,一脸嫌弃丢在一边。   季淮下了床,一把抢过故事书,丢在一边,面色铁青,大口呼着气,抬起手抓着头发,修长的手指插入发梢,抓狂似的扯了两下。   简直是在暴躁的边缘游走。   小魔头似乎见惯了他这幅样子,嘿嘿一笑,学着他抬手,摸向自己光溜溜的头,也摸摸他的小短发。   “噗。”郁薇捂嘴笑出声。   “你给我等着!”季淮伸手指着床上的小婴儿,警告道,“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小魔头看了看他的手指,也看了看自己肉嘟嘟的手,也抬起几只手指,学得有模有样,“!@##¥¥……”   说着还点了点小脑袋。   郁薇自动翻译:我不还,你能怎么样?!   季淮又是一副暴躁的样子,十分孩子气走到床边,一把推倒了儿子,还压着不让对方爬起来。   “@@##……”   儿子传来呼救的声音。   季淮轻而易举就摁住他的手脚,得意看着他,   郁薇哈哈大笑。   他好似也没有因为成为父亲而突然成熟多少,和孩子玩闹有时也会没有分寸,还会固执要个输赢,但他变得细心,虽然还是毛毛躁躁,但她很放心他照顾儿子。   晚间。   好不容易哄睡了小魔头,季淮得以抱着媳妇,告了一波小魔头的状,她摸了摸他的头,宽慰了好几句。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温存,季淮今天兴致有点高,拉着她还想再来一次,郁薇抽屉一看,“没套了。”   季淮顿时垮了脸,稳稳躺好,“睡了。”   他这么反常,郁薇还有点不习惯,“真睡假睡?”   “我不想再有小孩子了,就生这一个吧。”他的声音透露着无力,转身过来抱她,埋头进她怀里,“我是真的没法招架他,他太特么淘气了!!!”   声音听着很可怜,郁薇却不道德的有点想笑。   很没良心。   她低头亲了亲他,“长大会好一点吧?大不了早点送幼儿园。”   “嗯。”   *   儿子一天天长大,季淮这个爸爸兼大孩子一天也没停止要和他争胜负的决心,他还就不信了,就没招数能治一治他?   这天,季淮从卧室走出来,小魔头正坐在沙发上看奥特曼。   “迪迦,奥特曼!”   电视上的奥特曼出场时,沙发上的小孩子格外激动,目不转睛看着。   想到短视频上最近流行穿奥特曼衣服给儿子来真人表演,季淮露出诡秘的一笑,他决定给儿子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又过两日。   郁薇洗澡出来看到在卧室的“迪迦奥特曼”,吓了一大跳。   “逼真吧?”季淮的声音传来。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你要做什么?”   季淮又笑了笑,往客厅走去。   “变身!”   沙发上的小魔头怀中拿着个碗,里面是郁薇给他切好的水果,看到迪迦奥特曼变身了,他眼底都亮了。   手上抓着块苹果要往嘴里塞。   倏然,他的身子僵住了,在他的视线里,“迪迦奥特曼”从客厅往他这边走,最后停在他面前。   小魔头抓着苹果的手一直没动,浑身僵住,面无表情看看“迪迦奥特曼”又看了看妈妈,再看看电视上的迪迦奥特曼,眼底透露着些许迷茫和不安。   面前这个“迪迦奥特曼”蹲下来了,歪着头看他。   小魔头坐在沙发上,突然往后昂了昂,大萌眼眨了又眨,眨了又眨,把碗里放下了,苹果也不要了,麻溜往另一边爬,然后下沙发,快速跑到郁薇身边,躲在她身后看着“迪迦奥特曼”。   小眼神里透露着胆怯。   郁薇笑得肚子疼。   看来是被吓到了,季淮嘚瑟不已。   他得寸进尺,又走到两人身边,蹲下来继续看着儿子,伸手要去抱他。   这个小鬼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现在害怕了?   “迪迦奥特曼要抱你呢。”郁薇抱起儿子,要让季淮抱,小魔头原先十分抗拒,还哭出声来,泪珠一直掉:“呜呜呜——”   季淮也是闹着玩,怕吓到孩子,郁薇也让他别继续了。   而这时,他们家的小魔王他擦了擦眼泪,主动伸手让“迪迦奥特曼”抱。   郁薇怕他留下阴影,刚要让季淮摘下眼罩,让他知道是爸爸,结果小魔头指着窗边,让“迪迦奥特曼”把他抱过去。   “迪迦奥特曼”照做了。   站在窗边,小魔头肉乎乎的小手指着窗外,稚嫩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兴奋激动,“奥特曼,飞出去!”   带着他,这里飞出去!   飞!   “迪迦奥特曼”嘴角一抽,看着楼下,突然有点脚软。   这可是三十九楼。   郁薇:“……”   多虑了。 第432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1)   清晨, 太阳悄悄从东方升起,天还未全亮,坐落在南方的某个小镇已经开始热闹不已, 来来往往的居民骑着小电动车在闹市穿梭着。   小镇地处沿海,养殖业十分发达, 无论是养家禽还是海产都大有人在,生活平均水平很高。这里的人生活过得惬意舒适,生活节奏慢,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店铺基本也能满足人们的需求。   “你一会送子晴上跳舞班, 店里有一批料要装上车, 人家已经等着了,我要先过去。”殷采一边说一边换上饲料店发的上衣,见季淮睡得死气沉沉, 忍不住又提高声音, 忍不住蹙眉, “我跟你说话, 你听到了吗?”   “知道了 。”季淮没睁眼, 语气有些不耐烦, 抱着薄薄的被子翻身,又睡过去了。   大清早的,殷采见他这幅样子就心烦, 转头看向小床上的女儿,极力压住脾气,“老师说是九点半的课,最迟九点你要把你爸叫起来, 妈煮了面, 已经盛在桌子上了, 吃完再去。”   “妈先走了。”   “嗯。”季子晴应得很小声。   殷采拿着包匆匆离开。   季子晴在妈妈走后也没了睡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抱着半米高的熊抱枕起身。   这只熊是三年前她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她的,要七十八块钱,她想了很久才跟妈妈提。如今已经脏了不少,已经瞧不出原本的粉色。因拆洗过几回,也变得干瘪瘪。   床上的爸爸又睡了过去,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睡得很香甜。   殷采今年不过一年级,比同龄人瘦小,却比同龄人懂事很多,话不多,看起来有些胆怯自卑。   她从床上爬下来,拿着牙刷和杯子走出去。   季家坐落在季家村中间,最近几年村里的人发展得都不错,无论是靠种植业还是养殖业,又或是出海赶海,只要勤劳,收入都不错。家家户户盖起了楼房,外面贴上瓷砖,看起来丝毫不比市区里的人们生活差。   当然,村里头也有几户人家生活不怎么样,领着国家的低保,艰难度日。   这些人家里要么有伤残,要么有重病,唯有季淮一家是例外,夫妻手脚健全,却依旧还住着四十年前季老爷子盖的瓦房,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小房间,视线昏暗,破旧不堪。   窗户和门都是木头做的,几十年过去了,都被虫蛀得差不多了,水泥地板还是季淮和殷采结婚后铺的,屋内的吊顶也裂得差不多了,摇摇欲坠,墙上的墙纸都已经氧化,变了颜色。   季家的四周都是三四层的小楼房,更加衬托出他们家的落魄。   季子晴在院子里刷完牙,默默又走到旁边的厨房。   厨房角落有个灶台,旁边放着柴火,都是殷采利用闲余时间去捡的,靠近灶台的一面墙黑漆漆,旁边是一张木桌子,桌子岁数也大了,被虫蛀得七七八八,但是被桌布掩盖起来,上放着一碗面,放了青菜打了鸡蛋。   季子晴拉过一旁的笨重的木板凳,默默坐下来,小口小口吃着面。   她胃口小,没吃完,剩下的几口也不能浪费,有几根面条掉在桌子上,她捡起来一起倒在了一旁的盆里,得留着喂鸡。   蓝水的水管连接着水龙口,下面是一口棕色的土缸。她小心翼翼接了水,开始洗碗。   做完这一切,已经快要九点了。   她坐在门口看着院落里的鸡,院落的角落里还有一口烧洗澡水的锅,因为怕雨淋,用破布搭了一个简易又丑陋的帐篷。   “季子晴,你傻坐在台阶上干嘛?”旁边的高楼上,一个小胖墩从窗口露出脑袋,吃着面包,笑嘻嘻冲她喊了一声。   季子晴没说话,转身就进了家里破破的房间。爸爸还没醒,呼噜声越来越大了。   她看了看床头的小闹钟,已经九点了,走到床边,轻声出口,“爸爸。”   季淮没反应。   她垂了垂眼眸,又尝试稍稍叫得大声一点,“爸爸,起床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反应。   殷采站在床边几分钟,放在两侧的手抓了又抓,最后低着头默默又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来。   与此同时,季淮的手机响了,播放着俗气的情歌,声音大得不行,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今日有缘相见,我才发现,爱你……”   季淮把薄被盖过头顶,懒得理会。   手机继续在响着,他烦躁无比,低骂了一声,季子晴抱着熊抱枕钻进了她的被子里,缩着身子,把头埋在熊的怀里。   “大早上要做什么?有病啊?”季淮压根没睁眼,接起电话就一通骂,“让不让人睡了?”   他特别窝火,说话的时候阴沉着脸,这是身体本能反映,没有丝毫的耐心。   另一头,殷采声线也拔高,“多少点了?你还在睡觉,子晴上课都要迟到了,你能不能干点正事?睡睡睡,你除了睡觉喝酒,能做点什么?”   “有完没完?”季淮沉了脸,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醒了吗?现在去!挂了。”   挂到电话,他把手机丢在一边,又闭眼睡了。   季子晴闭着眼,身子缩得更紧了,也没发出声音。   一分钟后,前面的大床上有了动静,季淮下了床,走到小床边,“小晴,快起来去上课了。”   “嗯。”她声若蚊蝇。   “爸爸先去洗个脸。”季淮凭着记忆拿着牙刷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吸收着记忆。   看着外面的高楼和残破的家,直呼绝了。   刷牙的水得去厨房接,他拿着一个红色的水瓢,出去外面蹲刷牙,看着院子里的杂草,心情有些沉重。   都二十一世纪了,他们家连个厕所都没有,只有一处用砖头堆起来,顶上盖了一块铁板的“棚子”,用来躲着洗澡。   上厕所还要去上个世纪用的公厕,得蹲茅坑。全村家家户户都有了自家厕所,只有他家在用公厕。就连村里的低保户都通过国家补贴盖起了厕所,他们家过得连低保户都不如。   前几年国家有政策,村民可以申请补贴三万盖房子,又有一批家庭困难的村民也盖起了新房,只有他们家,永远是例外。   原因是他懒啊。   季老爷子生前是木匠,给人盖房子,那时候这可是手艺活,能赚不少钱,他们家曾经也是村里的风光人物,这个小房子在当时也很“豪宅”,可惜对方死得早,季老太太一个人把他拉扯长大。   季老太太虽泼辣也多事,但对于这个儿子,基本上是溺爱,他也比较听她的话,日子过得也不算差。   后来,殷采嫁入季家,婆媳关系恶化也没少发生,但两人都勤快,日子也在渐渐好起来。殷采生下季子晴后,季老太太一边催着再生个男孩,一边要攒钱盖房子。见村里头的人都盖起新房,她也着急。   只可惜,这还没几年,钱还没存多少,她就去世了。   季老太太的去世让他彻底迷茫,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原本就是懒惰的性子,全靠亲妈张罗,现在彻底躺平,不管妻女,偶尔去干苦力赚点钱,也是拿去吃喝,一分钱不往家里拿,对外人大方,对家人不闻不问。   他这人不负责任又自私,觉得殷采一定会管女儿,不用他操心,女儿也长大了,过好自己就行。   殷采在镇上帮人看饲料店,小地方的工资不高,一天都不能休息,一个月才两千六,中午在那里吃一顿午饭,傍晚下班得回来。   老板抠门,年终奖聊胜于无,但没办法,工作清闲。她生完季子晴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份工作适合她。   季淮吐出泡沫,又漱口几下,快速洗了几把脸,一边起身一边冲屋内说,“赶紧的,要迟到了。”   “哦。”季子晴的声线弱弱,一听就是没什么精神气的孩子,更别提活泼。外人见到他家女儿也总会评价上一句:文静乖巧。   她话少,除了去学校,在家便不出大门了,也没怎么和别人交流。性子内向木讷,有时候看着甚至觉得死气沉沉。   简而言之,不怎么讨喜。   殷采就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小时候还被送人,后来拼命读书,养父母家又以养不起为由不让她去,早早就出去打工了,不然也不会不嫌弃季家穷嫁进来。   她深怕女儿也过得不好嫁得不好,性子也出现问题,咬了咬牙,让对方去了镇上的所谓“艺术班”。   小小的镇,也没什么高档的培训机构,都是在外头的老师回家办的小机构。   殷采给季子晴报了舞蹈班和画画班,平时不上课,周末周日再去。一天一节课,小地方收费不贵,舞蹈课也就两百一个月,画画课会贵一点,要三百五一个月。   这笔钱对很多人来说是小钱,但对于殷采来说不是,接近她工资的五分之一了,几乎是咬牙让季子晴去上。   一来,自己要工作,怕女儿待在家闷坏了,久而久之,性格出现问题,二来,对方性子本就沉闷,有点爱好太重要。   听说市区里的孩子都学钢琴,家里是的确没这个条件,幸好画画和舞蹈收费都不贵,她还能支撑。   令她欣慰的是,季子晴的舞蹈和画画都不错,别人总夸她女儿身上总着些许气质,一看就是学过舞蹈的,季子晴的画画也经常拿奖。   但是这孩子过早懂事,老师介绍的比赛,只要是收费的,哪怕只用出一两百的服装费,她也从不会回家说,先一步就跟老师说不想参加。   季淮随手拿过一条皱巴巴的深蓝色衬衫穿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凸起的啤酒肚,头顶又是一排黑线。   他才三十出头,感觉就要变成油腻大叔,照这样下去,四十岁之前,他就能如愿获得宛如“怀胎十月”的啤酒肚,永远挺着一个大肚子。   “爸爸,车钥匙。”季子晴把车钥匙给他。   “走走走,要迟到,快点快点。”季淮收回思绪,催促着她出门。   换上鞋后,他随手关门,小破木门难关得很,主要是里里外外都被虫蛀了,得抬起来才能关住。   把门关住,压根没上锁,只要野猫和老鼠不进来就行了,还指望防贼?再说了,根本不会有贼进入这个家徒四壁的地方。   屋子里就一个小破电视机,怕是都值不了一百块,他们结婚是买的柜子,一边柜门都掉下来了,关都关不住。   哦,放电视机的那个柜子,两个角也缺口了,还是用报纸垫上的。   季淮把开了八年的小电动车推出来,这辆老古董的电池被淘汰了无数次,换了又换,却是他们家为数不多的财产,晚上都得推进厨房锁着。   他坐在车上后,季子晴也爬上车。   “坐稳了。”   “嗯。”   小破电动往前开去,饶是换了新电池,它行驶得依旧缓慢,路过坑坑洼洼的地方,还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季淮都担心它随时报废。   小镇旁边开了很多早点店和茶馆,这个时候热闹非凡。   季淮开着车,穿梭在人群中,侧头问旁边的女儿,“吃早餐了吗?要不要给你买包子豆浆?”   “吃了。”她的回答很小。   “啊?”他没听清。   “吃了。”她又回答得大了一些。   “哦。”季淮点头,拐了个弯,往小巷里开。   所谓的舞蹈机构就是一栋自建的房子,用了二楼当舞蹈室,老师也不会很专业,但也凑合吧,马马虎虎。   他赶在上课前两分钟停在了楼下,二楼已经传来热闹的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教室的音乐声。   季子晴乖乖从他车上下来,“爸爸再见。”   “等等。”季淮叫住她。   季子晴什么话也没说,停了下来,与殷采有三分相似的眸子看着他,也没说话。   他手忙脚乱在裤兜里翻找,终于在后兜找到了几张纸币,抽了最大一张二十块给季子晴, “不是说要买蜡笔吗?拿去。”   殷采就在镇上工作,季子晴上完舞蹈课就去她店里休息,下午再去附近上画画课,晚上母女一起回来。   “谢谢爸爸。”季子晴伸手去接。   季淮又看了看手上还剩的一张十块和一张五块,想了想,又递给她一张十块,“够吗?再给你十块 。”   “够了。”她见季淮没收回十块钱,还往前伸了伸,慢慢伸手去接。   “这五块也给你,快去上课。”他说着又把五块给她,催促她快点上楼。   季子晴背着小书包往楼上跑,绑起来的小辫子左右摇晃甩动着,一个转弯,就消失在他眼前。   季淮也没收回眼神,回顾上一世,他可以说是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的父亲了,喝酒吹嘘,得过且过,只顾自己。   殷采则是一个伟大的母亲,身子柔弱却性子坚韧。她打小不幸,后来所嫁非人,身体又体弱多病,可以说人生只有季子晴一个盼头。   他不管事儿,对方就一个人死扛。两千六的工资,去掉家里开销,给季子晴报兴趣班,对方还在上小学,她上班没空去接,也不能给她做饭吃,就得留在学校吃中午饭,一顿饭十块,一个月也得两百。   就这样的情况下,在季子晴读完小学时,殷采硬生生攒了好几万。她没有和别人一样,在村里盖房子,买车充门面,,而是毅然决然把季子晴送到了全市资源最好的贵族学校,一年的花销近六万。   她在季子晴上初中时,也离开了小镇,离开了家,去市区租着房子继续打工。   没文凭,没能力,那就干能干的活,当保洁,去端盘子……   季子晴也很争气,每次成绩都名列前茅,本部高中保送名单就有她,可以直升高中,学费生活费全免。   他对殷采所受的累视而不见,还对女儿这么会读书引以为豪,觉得他还有不小的功劳。因为他不管家里,殷采虽不和他离婚,两人也形同陌路,但是他压根不在意。   殷采不回家,他因为寂寞无聊还和不少女的勾搭在一起。没钱给季子晴付学费,却有钱给那些寡妇或者离异女花,日子潇潇洒洒。   而殷采苦了一辈子,女儿高中虽然替她省了不少钱,但是大学得花钱,三年后就是大学了,得一分一分攒着。   她因为体弱多病又操劳过度,才四十几岁就两鬓白发,比同龄人老了十几岁,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撑不到给季子晴攒好大学的费用。   最后学费和生活费是攒齐了,可是她没能撑到季子晴大学毕业。   而他的确也挺渣,知道殷采给季子晴留了点钱,他便开口朝她“借”,说是要修一修村里的小破屋,当时已经漏雨,的确是破得不行。   季子晴拒绝后,他又三番五次来找,一会说要动小手术没钱,一会说想和别人一起买辆车风光风光。   季子晴对他没有感情,也恨之入骨,他还没心没肺又沾沾自喜,见女儿读了大学又读了研究生后来还读了博士,逢人就吹嘘。   就等对方毕业接自己去大城市享福,可哪曾想,季子晴回来是带走她妈的牌位后,就再无音信了。   有人说她嫁到省外,有人说定居首都,还有人说她拿到绿卡出国了,直到他死,对方也没出现过一面。   他的晚年并不好,常年啤酒配海鲜,胡吃海喝,不到五十就痛风严重,双脚时常走不了路,肿得不行,那些女人也是只跟他玩一玩,最后还把性病染给他。小破屋最后支撑不住,半夜塌了险些没砸死他。   至于季子晴的结局,季淮翻看了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后续也没对方的消息,依照他猜测,季子晴就算读了很多书,赚了很多钱,过得可能依旧不好,多半是孤独终老。   她不善交流,内心自卑,小学和初中时都因为长得漂亮和家境不好而被孤立,父母关系不和谐,殷采虽然为了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忍,不愿意发生争执,但季子晴心思敏感,看得清楚。   大学时,殷采去世后,季子晴还得了抑郁症,他不懂那是什么病,只觉得她吃饱了撑着瞎想。   身为父亲,他没有做个好榜样,对方就算步入婚姻,面对的困难可能也重重。   季淮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怎么这么渣?   昨晚去喝了酒,回来倒头就睡了,如今饿得慌,他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啤酒肚,又开始翻身上的裤兜,看能不能再找出几十块。   翻了两遍,一分钱都没了,前面右边的裤兜还是破的,伸手进去都能摸到大腿了。   季淮:“……”   小破电动车只有一面后视镜,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发油,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已经发福,两边长了不少肉。   胡渣几天没刮了,看起来像个沧桑油腻的大叔。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想当年他也是班上的班草,如今实在不忍直视,赶紧移开视线,坐直身子,开着他的蜗牛小破电车转头走了。   期间,殷采还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把季子晴送去上课,他单手开着车,回道,“没有!”   殷采气不打一处来,刚要破口大骂,结果他笑了,“送了,我还给她钱了,大早上的,你火气那么冲做什么?”   她刚要骂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去,被气笑。   “行了,挂了。”季淮在他摔烂屏幕的智能机在点了两下,把手机收回裤兜,还得放在左裤兜,右裤兜破了装不住。   殷采也把手机收在一边,来搬料的小工也听到她骂人的声音了,开玩笑说,“没想到你还能这么凶。”   对方只是说了一句,就继续搬运饲料了,而殷采则恍惚了起来。   是啊,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   记得上学和工作时,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是脾气温和,而现在,生活把她硬生生磨成了这幅鬼样子。   她以前不信命,现在信。   可就算人逃不过命,但不能认命啊。   “要三包饲料,记在账上。”一个黝黑的男人走进来,说着就已经动手搬了。   “好,海哥,你这个月已经拿了三十四包。”殷采看了看账本,又加上三包。   对方是老客户了,也不用担心,年底会来结账。   等对方走后,她也清闲一点,站起身来,锤了锤有些发酸的腰。生了季子晴后,月子没坐好,她的腰老是不太舒服。   走到一边,她往杯子里倒半杯刚烧好的热水,随后加两勺奶粉冲了杯牛奶,又把桌子上的面包拿出一片,开始吃早餐。   她从来不在家里吃早餐,也从来不会去早餐店里吃早餐,只会来店里吃。店里时常会来顾客,所以桌上都备有饼干和面包,还有奶粉和各种茶,这些东西是她可以吃的。   面包有保质期,如果没吃完,老板娘会丢掉重新买,而她来店里吃早餐就可以省掉早餐钱。   虽然一天只能省几块钱,但也得攒起来,她的孩子还得上学。   冲好了奶粉,她喝了几口,脸上没有表情啃着手里头的面包。这些早餐她都吃了好几年了,早就腻得不行,形如嚼蜡只图饱罢了。 第433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2)   季淮没有沿着原路返回去, 开着车往码头去。   码头停满了渔船,有大渔船,也有简陋的小渔船, 一股股海风吹过来,空气中都带着咸咸的味道。   这个时间点,鲜少有渔船回来,所以码头上的人也少。   “淮哥。”   一旁的小渔船上有个黑瘦的小伙子叫了他一声。   季淮停下电动车,闻声望去,“今天不出海啊?”   小伙子名叫孙斌,也是村里人,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   小镇上的很多小伙子都靠捕鱼为生,有些是跟着大渔船, 几天或者十几天再回来,有些是开着破旧的小渔船, 一般去不了多远, 当天就能回来。运气好的话, 捕捞上几十斤的鱼, 收入也很客观。   “别提了 ,发动机又坏了,懒得修, 最近不出海了。”孙斌说着又道, “反正也腻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听说火车站那边有个好工作,我爸妈打点了, 准备过几天去那边看看。”   季淮挑眉:“可以啊。”   “这不是为了好讨老婆吗?成天出海哪有老婆?还买了辆车装装门面, 说不定还能骗个老婆回来。”孙斌嘿嘿一笑。   他比季淮小几岁, 但在村里也算大龄光棍了,家里催着娶个老婆回来生孩子传宗接代。不是他说,季淮这小子命就是比他好,娶的老婆那么好看,生的女儿也好看。   季淮也跟着笑,点着头,“这不是简单的事吗?女人多得是。”   孙斌比他勤快点,会出海,但也是有一个子花一个子的主儿。和他一样,本事没有,自负自大倒是不少。   “昨天抓了不少鱼,今晚做鱼汤喝,晚上过来我家吃饭,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孙斌听着他的话,心情不错,主动邀请他,还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记得来啊。”   “行,喝酒必须有我。”季淮立马应下。   “晚上见,早点来。”孙斌走到的时候又特意强调了一下。   “没问题。”   ……   季淮见对方走远,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孙斌停在岸边那艘破旧的船上。   这艘船已经生锈不少,看着也简陋不堪,以前是孙父开,后来孙父生病了,也就换成孙斌开着出海捕鱼。   中午。   季子晴下完舞蹈课,将书包背起来,同学们都在热情和老师打招呼。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老师拜拜。”   ……   季子晴也和同学们一样,抬起手挥了挥,声线却像卡在喉咙里似的,对方根本听不到,她便转身走出去。   “子晴。”老师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听闻老师叫她,她先是怔了怔,不安又迷茫看向老师,揪着她的衣角。   老师走过来,笑着对她说,“他们都报名参加市里的舞蹈选秀,你回去跟你爸爸妈妈说了吗?”   国内举办了一场中小学生的舞蹈选秀,他们市区里就有分赛区。   “我不想去。”她小声说。   “去看看啊,他们都去,一起去玩玩也行啊。”老师笑着说。   晋级的机会本就小,但可以上更大的舞台,练练胆子。   “不想去,不喜欢。”她低下头。   老师说要买衣服,还要化妆做头发,要花几百块。   “……这样啊。”老师的笑容也逐渐收敛,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道,“你不想去就不去,没关系,下次还有小模特选秀。”   季子晴性子沉闷,不活泼,可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作为老师,她也不能强求。   “老师再见。”她摆了摆手,低着头背着她的书包下楼。   舞蹈老师轻轻叹了一口气。   季子晴一路往前走,出去不远就是她的学校,学校周边就有很多的文具店,想到下午要上画画课,她走进了文具店里。   她要买蜡笔,找了一圈才找到,架子上一排都是蜡笔,各种各种的,八种颜色、十二种颜色、还有二十四种颜色的……   季子晴最先看的是价格。   好贵啊,有些要二十几块钱。   她掏出口袋里爸爸给她的三十五块,看了看钱,又看了看蜡笔。最大盒的蜡笔要二十八块,有二十四的颜色,她拿了起来,最后又放下,选了最小盒,只有十二个颜色,而且还很小根。   把钱给老板娘的时候,对方给她找钱了,她又小心翼翼收好,往妈妈上班的饲料店走。   殷采正在清点货车上的饲料,见她来了,匆匆道,“饭还没好,再等一会才能吃,先回房间写会作业。”   “好。”她提着蜡笔,去了楼上。   店主是个大老板,这栋楼全是他们家的,一共三层半,一楼开了饲料店,二三楼没人住,因同情殷采的遭遇,加上季子晴时常来,就给她安排了一间房间。   季子晴走到楼梯口,一只很大老鼠冲了过来,她吓了一跳,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死死抓住栏杆,脸色瞬间煞白。   “吱吱吱。”大老鼠还很嚣张,在角落停了一会才跑向其他的屋子。   楼下就是饲料店,到处都是老鼠,压根灭绝不了,一不小心还会被咬。老板的女儿来住几天被咬了一下,自此以后一家人就再也没住过。   季子晴眼眶泛红了,默默伸手擦泪,站起来往角落看了好几眼,鼓起勇气往房间那头走。   回房间放下书包,她开始小心翼翼拿出新买的蜡笔,认认真真在画画。   画纸上慢慢出现一个公主,她戴着皇冠,穿着好看的衣服,嘴上带着幸福地笑。   “子晴,吃饭了!”   殷采声音从下面传来。   “嗯。”   她的回答殷采在楼下压根听不到,只能又叫一声:   “吃饭了。”   季子晴没再回答,小跑下去。   饭是老板娘母亲做的,老板娘也在,今天饭桌上有海鱼,还有海白冬瓜汤和两盘青菜。   “要不要喝点汤?”殷采问女儿。   “嗯。”季子晴轻轻点头。   殷采给女儿盛了一碗汤,又给对方夹了点菜。   “子晴啊,多吃点,别学你妈,瞧瞧她瘦的。”老板娘对着季子晴说,不断在催促她多吃。   她身材圆润,脸也挺圆,一看就是传说中的旺夫相。   “嗯。”季子晴埋头吃饭。   “是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殷采也扯出一抹笑。   “你们家女儿文静又省心,看看我家那个,三天不打都上房揭瓦,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一点都不听话。”老板娘开始说自己家的女儿,嘴里骂着,脸上却带着笑。   殷采听了心底挺不是滋味,见季子晴碗里菜吃完了,她又给对方夹了点菜。   如果她不夹,季子晴也不会多吃,无论多饿,只会吃一点点。看似乖巧,实际上是不敢。   季子晴曾经和她说过不想来店里吃饭,那是吃别人家的东西。可是不吃饭去哪里吃?让她一个人去外面吃吗?根本没人照顾她。   老板娘也是可怜她的遭遇,见她长得这么不错,却嫁了一个帮不上忙的老公,还一无是处。所以才让她女儿这里休息顺便吃点饭,左右一个星期也只来两天,无关紧要。   一桌人正吃着饭,旁边的邻居来串门,与老板娘正聊着天。   邻居老太太埋怨儿子刚带回来的姑娘,伸手捂嘴压低着声音,“都来了一个月了,吃了吃饭就待在房间里,空调是整天开着,这个月我去交电费,多了四五百块!”   她说着,伸出五个手指,言语间,带着不满。   “这么多?”老板娘也诧异,随后又说,“大热天的,开空调也正常。”   老人家心疼钱,当下就沉了脸,“哪有钱这么造作?洗澡得洗一个小时,都是开着热水,你说说……”   “小年轻嘛。”   ……   “妈,我吃饱了。”季子晴看向殷采,声线细细。   “再吃点。”殷采看着碗里还剩半碗饭,蹙了眉头。   “饱了。”季子晴放下筷子就上了楼。   殷采看着对方小小的身影,顿时也没了多少吃饭的胃口。   夏天很热,季子晴以前在楼上睡得满身都是汗,也不敢开别人家的空调,就是怕电费变多而被人家嫌弃。   老板娘的母亲今天去买菜的时候买了两串葡萄,让殷采给季子晴洗点。   她洗好葡萄送上去,季子晴坐在桌子前画画,她果然没有开空调。深知女儿的性子,所以她在网上买了个风扇,并告诉她风扇用电很少,此时对方就开着风扇。   “妈妈。”   见她进来,她眼底亮了亮。   殷采走到她旁边,看着她画的画,露出一丝欣慰,“这是公主吗?真漂亮。”   听到妈妈夸她,季子晴难得露出一抹童真地笑,殷采没忍住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吃点葡萄,吃完就去睡一会,下午还得去上课。”   “嗯。”她用力点头,乖乖去洗了手,吃葡萄前还给她喂了一个。   葡萄很甜,季子晴小口小口吃着。   这种葡萄不便宜,贵的时候都得卖二十几一斤,她从来不会买。   殷采看着女儿满足的样子,流泪流到麻木的眸子还是会发酸,连忙站起身,“妈妈下去看店了,吃完就睡一会。”   季子晴乖巧点头。   傍晚。   殷采下班,推出小电动车,载着季子晴一起回家。   天有些暗了,昏黄的路灯亮起,殷采谨慎,车开得有些慢。季子晴伸手揽着着妈妈纤细的腰,把脸亲昵贴在妈妈的后背上。   “你上个星期说要买蜡笔,妈妈都给忘了,明天带你去买好吗?”殷采拐了个弯,开进了村路。   “我买了。”身后的人回。   “多少钱?妈妈一会给你。”她知道女儿很节省,可能是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抠出来的,怕是全部的钱了。   “爸爸给的。”季子晴说。   殷采诧异,“爸爸给你钱了?”   “嗯,给了三十五块,买了八块钱,还剩二十七块。”   殷采觉得季淮今天可能心情好,“剩下的钱你就收着,缺什么就自己去买,不够再找妈妈拿。”   季子晴点了点头,继续抱紧她。   殷采想了想又嘱咐,“下次你也可以找爸爸拿钱,爸爸有钱会给你的。”   她找季淮拿钱,对方总是说没钱,让他去工作也不听,柴米油盐都不进,反正就是没救了。   如果季子晴能从季淮手里拿到一点钱,也能减轻她一点压力,她得赶紧存到女儿贵族初中的学费。   “不想。”季子晴嘟囔。   “什么?”殷采没听清。   季子晴没再说话,低下头。   两人回到家,季淮正洗好澡要往外走。   “你又去哪?”殷采问。   “孙斌叫我去喝酒,你们自己吃饭吧。”季淮说着,拎着他买的一扎酒,穿着人字拖鞋,头也不回往外走。   殷采已经对他没脾气了,没再问第二句话。   季淮十天有七八天去蹭吃蹭喝,或者赚了钱,拿着钱请别人吃吃喝喝,压根就不管她们母女。   别人家灯火通明,他们家连电灯泡都没这么亮,院子里的灯泡亮度更小,她不仅要做饭,还得用柴火烧水给女儿洗澡。   看到烧水锅那头火还烧着,季淮今天还洗热水澡了?她走过去掀开锅,里面是满满的热水,已经烧开了。   殷采眼底更加疑惑,这人就算烧水了,洗完澡也不会往加水,更不会添火继续烧,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她管不了那么多,冲女儿说,“小晴,去屋里拿衣服洗澡了。”   季子晴跑回屋内找衣服。   殷采把桶提过来,将锅里的一半热水倒进去,又提着去厨房加满冷水,试了一下水温,这才拎到那个简易的棚子里,里面的灯光依旧昏暗,所幸地方也小,也能照明。   季子晴拿着自己的毛巾就进来了。   她在洗澡,殷采得赶着做饭,院子里有一处地方被她种了菜,去抓了一把,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下的肉放进去一起翻炒。   饭是今天她走时就煮了的,回来煮会来不及,只能先煮了回来再加热。   季子晴洗好澡,母女俩就坐在略带昏暗的厨房里,吃着一盘菜。菜色并不好,菜品也不丰富,但季子晴吃了两碗饭,还觉得很好吃,脸上有了点笑容,在殷采的询问下说着今天上课的趣事。   另一边。   季淮拎着一扎啤酒到了孙斌家,这是十五块是他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他没钱,但是好面子啊,不能空手去。   正因为如此,他虽懒,也穷,但大家喝酒吃饭都喜欢叫上他,饭局多得很。   “淮哥来了,坐坐坐。”   “坐这。”   一群狐朋狗友招呼他了。   季淮倾着身子往锅里看,笑着说,“哟,伙食不错,还有些黄鱼呢,还有螃蟹,不错不错。”   “那可不?我还卖了一半。”孙斌也拿着几扎啤酒过来,“多吃点,别客气。”   “可客气啥?”季淮坐下来,望着一桌光着光着膀子的油腻男,他算是最不油腻的那个了,其他人不是秃顶就是顶着大肚子。   水一开,大家伙就迫不及待往里放鱼,开着啤酒开始吃喝起来,紧接着就开始吹嘘,说话没正行。   时不时碰杯,继续哈哈大笑和吹牛。   季淮听到孙斌说不出海了,问一句,“你要把渔船卖了?”   “发动机都坏了,一堆烂铁,能卖多少钱?谁要啊?”孙斌笑。   就是个小破船。   “卖给我啊,我也出海玩玩。”季淮喝了口啤酒,刚要喝鱼汤,想到会引起痛风,硬生生止住。   “你出什么海?”旁边的几个男子笑。   “去看看,闷家里无聊。还有渔网什么的,不要就都给我,花个几百块把发动机修一修,还能出去看看。”季淮说完主动说,“这样,我给你一千块,全部卖给我。”   那些玩意儿根本不值一千,但谁见钱不心动?孙斌意思意思减了点,“修发动机都得两三百,给七百就行,不过你别去太远。”   他觉得季淮就是一时兴起,想要玩玩,反正留着也是丢掉的渔船,有人要更好。   “这你还担心?我小时候可天天和陈二伯出海捕鱼。”季淮喝着酒,开始说大话,“当时我才几岁?村里的孩子没人比我去得勤快,可就指望着那点鱼肉了。”   众人哈哈大笑,又扯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没东西吃,不能出海就去赶海,三更半夜,也能抓到不少好吃的。”   “诶,说起来今天退潮啊,刚刚我回来的时候还碰到一波外地人来赶海。”   “来玩的吧?”   ……   后面的话季淮没听进去,他喝了三瓶啤酒,没有吃多少鱼肉,更没喝多少鱼汤,花生米倒是吃了不少。   大海退潮后,不少鱼虾贝会因为行动缓慢而滞留在浅水区,所以每次潮退后,都会有渔民会去海边捡海货。   季淮坐着和他们吃饭到了十点半,找个借口就回去了。   殷采刚睡着,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声音,她心底升起警惕,“谁啊?”   “我。”季淮的声音传来。   听闻是他,殷采的心安了下来,检查一下门,确定门锁好后,又回床上继续睡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季淮好像又出去了。   去哪了?去干嘛?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晚上十一点半。   海滩上没什么人,远处传来海浪此起彼伏的声音,偶尔会看到不远处的一点亮光,是远处的渔船。   季淮此时头上绑着一个照明灯,身上穿着下水裤和水鞋,手上戴着手套,还拎着一个白色的水桶,里面放着一把长长的夹子。   来赶海的外地人自然不会在三更半夜还停留在海滩,多半是白天或者傍晚来玩完,有些勤劳的本地人也会来赶海,看看能捡到一点海货。   但是人不多,季淮望过去,也只有几盏照明灯。如今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不屑于大晚上来找那点海货,想吃也可以买。   今天的运气不错,正碰上大潮,潮水又退得快,留下不少海货。   大晚上蚊子多,围着他头顶的照明灯嗡嗡嗡的,他没浪费时间,快速往下走。   螃蟹喜欢藏在石头周边,看到有石头的地方,他掀开看看,如果是有水坑,那就伸手进去里面捞一捞。   捞了几次,没有东西。   他继续往前走,又掰开了一块石头,刚放进去就碰到螃蟹壳,大手伸进去一抓,将一只兰花蟹抓起来。   螃蟹得从后面抓,这样就不会被咬到。   兰花蟹身体上有花纹并带着浅蓝色,还挺好看。这只兰花蟹还挺肥,季淮勾了勾嘴角,“跑啊。”   话落,把它丢进了水桶里。   继续往前走,走到了浅水区,还会有鱼类出现。这不,他就看到了泥猛鱼。   大晚上抓鱼很好抓,它们都不怎么动,再用照明灯照一照,待得更稳了。   季淮俯下身子,慢慢把手伸进去,提起它的鱼尾巴,直接就把它丢进了桶里。那条鱼在桶里剧烈翻腾着。   泥猛鱼没有鱼鳞,肉质鲜美,但背鳍、尾鳍和腹鳍的刺有毒腺,不能被刺到,不然会剧痛。   抓了鱼之后,他往桶里装了些水,可不能让它们死了,死了不值钱。   季淮一路往前走,时不时俯身低头捞一捞石头底下,螃蟹还挺会跑,他拎着一只石头蟹的腿,幸亏带了手套,不然就要被夹到了。   偶尔还会碰到一些贝类,但都是不值钱的贝类,几块钱一斤,季淮也不放过,捡起来往桶里放。   螃蟹是捡得最多的,才二十分钟,他抓了五六只,有些实在太小,被他放走了。   泥猛鱼也抓了几条,不过都没多大,好在喜欢吃的人多,价格也能卖到三十多一斤。季淮往浅水区走,就是为了多抓一点。   其实赶海很难碰到大鱼,他也就想抓点泥猛鱼,多抓点螃蟹而已,可没想到,往里走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条魔鬼鱼。   这玩意儿长相古怪,酷似蝙蝠。红烧起来味道不错,一斤得卖六七十呢。   季淮看到它眼底都放光了,眼底都是人民币,也不管水有点深,只怕它跑了,放下桶就悄悄走过去。   对方在浅水区游着,想借助海浪重新回大海,季淮踏进的时候,它就察觉到了,翅膀正在煽动着。   他紧咬着牙,照明灯对准那条鱼,蹲下身子慢慢移过去。   魔鬼鱼摇动着它的尾巴,可是旁边有石头,被撞了几下,又在打转。   季淮找准时机,猛地过去抓,对方一闪,对着出口就要逃走,他一个翻身,扑过去死死抓住,直接就拎了起来。   “你起码有两斤呢,想跑?!” 第434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3)   季淮抓住了魔鬼鱼, 半个身子都坐在了水里,就算穿着下水裤,衣服也湿了不少。   他并没有在意, 起来继续往前走。   别人赶海, 可能两三个小时就回去了, 季淮沿着海滩一直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海滩上的石头被他翻了又翻。   运气还不错, 除了能抓到螃蟹,还能捡到搁浅在海滩上的海鱼。死了的不值钱了,若是还活着,就能放在桶里再抢救抢救。   大海螺也能捡到几个, 他往桶里不断扔着。   泥猛鱼最好抓, 走到浅水区, 不断找着, 拿灯照明,抓了一个又一个, 缺点是这鱼实在小,得几个才一斤。   螃蟹挺重的,可螃蟹得肥大才能卖出好价钱。   他走啊走,走啊走,天边渐渐翻起了鱼肚白, 小桶里被装满了鱼和螃蟹, 拎得他手都麻了。   紧接着,太阳从海面上升了起来, 像个巨大的火球, 照得季淮眼睛发涩。   天已经悄悄亮了。   他拎着桶又往回走, 得加快脚步赶到码头才行。   凌晨的码头没有傍晚热闹,但也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现在这个时间点基本不会有什么渔船回来,所以卖海货的人很少。   他拎着桶上来的时候,立刻就会有人上来问价。   季淮累得坐在地上,伸手把一只试图越狱的螃蟹拍了回去,抬头看着来人,“都是活的,新鲜的,大螃蟹四十一斤,泥猛鱼三十八,还有个魔鬼鱼,红烧最好吃的,这个得六十一斤……”   他报着价格。   码头海鲜的价格是不固定的,渔船回来得少,自然就会贵,新鲜和个头也影响着价格。   杀价是当地人的民俗,老太太念念叨叨,低头戳了两下螃蟹,“你这都不肥啊,三十五卖了。”   “大妈,三十五卖不了。”季淮得还价。   “三十五,不差那几块钱,装起来装起来。”对方说着已经上手挑了,催促着。   “三十八好不好?各退一步,三八三八,你发我也发。”季淮也把手伸进去,抓起一个梭子蟹,“这个最大了,一个就有一斤了,你看看多肥。”   老太太往袋子里装着螃蟹:“三十五!”   “三十六,不能再少了,六六大顺。”季淮一边说着,一边配合她选螃蟹,给她挑出几个最肥的。   “三十五!”老太太一步不让。   “行!那就卖你三十五,但是你得再买几个。”季淮一边嘀咕一边拿过旁边的称,“这么大的螃蟹谁卖三十五啊?也就是现在没人才卖给你,算了算了,再多拿两个。”   “这么便宜,哎。”   ……   无论是真便宜还是假便宜,那都不能让对方轻易把价格压下去,这样才能让对方心理上得到满足。   电子称是跟旁边卖海干货的大爷借的,对方还好心给了他一捆塑料袋,他送了对方几条泥猛鱼。   老太太买了八个螃蟹,将近六斤,结账的时候还要让减几块,入账两百整。对方拎着半袋螃蟹乐呵呵走了。   这几个螃蟹就是最大的几个了,接下来的价格就只能卖到二十五一斤。   “泥猛鱼怎么卖?”   “这个是什么鱼?”   “鳗鱼,可好吃了,就这一条,十块给你了,活着呢。”   ……   陆陆续续有村民开着电动车路过,会停下来看一下。   季淮拼命推销着他的海鲜,手里抓着泥猛鱼,“看看,肉肥得很,三十八一斤,小的二十给你了。”   “十八要不要?”   “小螃蟹十块,没几个了,八块八块。全给你了。”   ……   他动作麻利,顾客还没说呢,他就一边拿袋子一边降价,对方不心动也得心动。用袋子装起来,还贴心起身帮对方挂在车头上。   年轻人都是网上支付,他擦了擦手,掏出他被摔得稀巴烂又卡的手机,点出了收款码给对方扫。   本地人卖的海鲜,一般都卖的比较快,因为大家都知道是正宗的海货,若是离得远,去那些海鲜大棚,都会掺杂着养殖海鲜一起卖。   所以在这里买海鲜,哪怕品种杂一点,小一点,卖相不好,大家也都愿意买。   短短半个小时,季淮就卖掉了大半桶海鲜,只留下了几个杂鱼和那个魔鬼鱼。   除了大螃蟹,最值钱的就是这条魔鬼鱼,他用两只手指插进对方的嘴,将它提起来,见有人停下,“买了这条魔鬼鱼回家红烧啊,六十一斤。”   “五十。”小伙子一下就砍了十块。   季淮:“五十八。”   哪能只砍两块钱,小伙子瞪了眼,“五十五,上称!我还要赶着回家。”   必须多砍两块才舒服。   “两斤二两。”   “两斤,一百一。”小伙子没等他说话,拿出手机就去扫码。   “不行。”季淮摇头,“你这压价太狠了。”   “一百一十五,总得再减点。”小伙子也看着他,继续说着。   本地人谁买海鲜哪能不减一减价格?不然回家要被骂憨包。   “行行行。”季淮掏出他桶里剩下的大海螺,放在小伙子眼前,“要吗?十八一斤,给你十五,不称了,三个算你十块。看看这海螺,一个个都这么大,肯定有一斤,只有这几个。”   小伙子有些犹豫。   季淮一脸实诚看着他,继续推销,“八块,给你放袋子里了!”   小伙子最终多付了八块钱。   满满的一桶海货,季淮卖的差不多了,将称还给大娘,从身后把另一个袋子放进了桶里。   里面有一只兰花蟹,比他刚刚卖的都要大,还有一条大半斤的带鱼,那是他要带回家的。   大大小小的螃蟹卖了四百块,泥猛鱼最近有点贵,都买完了,卖了近两百块,魔鬼鱼和一条鳗鱼共卖了一百几,还有一些不值钱的鱼半卖半送,才卖了好几十。   一共收入八百块左右。   这算是非常非常客观了,主要是昨晚大潮,潮水又退得快,他是沿着海滩走了一夜,才抓了这么多。   脱下水鞋,水鞋里的脚都泡得皮肤泛白。   季淮回到家时,殷采已经醒了,她早上得起来除草,喂鸡,才能去上班。   见他从门外回来,又瞧见他这身行头,蹙了蹙眉没说话,看到他卷着一边的裤头,也选择无视。   这不是季淮第一次夜不归宿,他有时候和狐朋狗友喝多了,倒在别人家里睡着是常有的事,又或者半夜去这去哪,行程忙得很。   她已经当自己是个没老公的人,质问他反而会让自己气得更加短命。   两人谁都没说话,季淮也自顾自往里走,路过她的时候来了一句,“桶里剩了条鱼,还有一只螃蟹,今晚煮给小晴吃。”   殷采面无表情转过去,看到了桶里的鱼还有螃蟹,随后问,“你一整夜不回来,就是去抓这条鱼和这只螃蟹?”   季淮对她没什么耐心,但却不会对季小晴发火,他对他女儿还存有两分看重,心情好还会多给几块钱,接送去学校。   “其他的卖掉了。”他把水鞋放在一边,开始收拾。   殷采快要去上班了,赶紧把海鲜拎到厨房去处理,看到那只大螃蟹,她赶紧洗了,随后就放在锅里煮。   螃蟹离开海水活不了多久,且不能冰冻,一旦冰冻了,下次吃就没肉了,得马上煮熟才能冰冻。   说来也是可怜,他们靠近沿海,可是自己却舍不得买海鲜。新鲜的海螃蟹去港口买也得几十一个,逢年过节涨价时,能升到一两百一个。   季子晴最喜欢吃虾蟹,她却没给她买过几回。   殷采煮上了蟹,等晚上回来就能给炒给女儿吃,三两下处理了鱼,放进冰箱。   冰箱是她的陪嫁,是家里为数不多看起来还有点新的电器,白色的冰箱在破旧昏黄的屋子里格外显眼。   等她出来时,季淮刚好洗完澡,她走了过去,“既然卖了钱,子晴学校的伙食费马上交了,你给她两百块。”   他只有没钱的时候才会去干几天活,然后又继续吃吃喝喝,喝酒吹嘘。   “我没钱啊。”他直接拒绝。   要给孙斌七百块,修小破船的发动机还得几百块,他现在的钱都不够。   “你不是卖了钱吗?”殷采耐着脾气。   “那也没钱,有钱我就给你了。”   殷采刚要骂他,听到屋内有声音,止住了声,扭头就进了房间,换衣服上班。   她只要问他要钱,他有钱也说没钱,吃准了她舍不得女儿受罪,再节省也不会亏待女儿。   季淮一夜没睡,困得很,在殷采送季子晴去学校的时候,他进屋到头就睡了。   他十分贪睡,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六点,还是被饿醒的,殷采今天下班早,都带着女儿回到家了。   殷采进门就看到他睡眼朦胧,还打着哈欠,绕过他就走到了厨房开始做饭。   今天她要炒螃蟹,还得做鱼炒菜,时间会有点久,动作必须快。   她在厨房忙碌,季淮就坐在门槛上继续打哈欠,昨晚累了一个晚上,现在还有点没回神。   季子晴放下书包就端着厨房装剩饭的盆出来,往里面又放了碎玉米和米糠。米糠得多放点,这样鸡吃了才能多下蛋。   饭菜是昨天剩的,留到今天已经有些发酸,她小小的手带着一个塑胶手套,蹲在地上不断用手把里面的东西搅拌均匀。   放了这么多东西,她已经端不起来,只能一点一点推着盆往鸡窝挪动着,等她一进去,里面的鸡立马围上来,不断啄着盆里的粮食。   上一顿是早上喂的,它们已经饿坏了,争先恐后啄着。   季子晴关上鸡舍的门,又往烧水的地方走,她人小没啥力气。烧水的锅若是盛满了水,她就抬不上小灶台,只能装三分之一,剩下的就用一个小盆,来来回回接,一点点把锅灌满冷水,再烧火煮水。   烧水的锅外面那层黑得不行,结下一层又一层黑渍,稍稍碰到就会把衣服刮得黑漆漆,季子晴爱干净,所以格外小心。   她熟练点着火,往里添加柴火,添加柴火时留点缝隙,这样火才能烧得旺。   殷采出来时,看到女儿在烧水了,继续又回厨房忙活,洗菜炒菜炖汤,得加快速度,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小晴,先去找好衣服,一会水温了就能洗澡,妈妈一会再浇菜。”   “我可以浇。”她小小的声音传来,拿着小盆去接水,小心又认真浇着院子里的菜,还蹲下来看着小菜苗。   她喜欢吃小西红柿,殷采还种了不少,结出了绿色的小果子,她天天都盯着看。   天渐渐暗了,小院子里的火光闪烁,一个小身影在院子里忙活,殷采炒菜的声音也从厨房不断传出来,伴随着饭菜的香味。   季淮这个大活人坐在门槛上,他没有帮忙,两人也默认他不会帮忙。   他懒懒打了一个打哈欠,好似还有点没睡醒,靠着门框继续看两人忙活。以前是觉得事不关己,又懒得无可救药,现在觉得岁月静好。   除了屋子破了点,其他还挺好。   小灶台里的火越烧越旺,水渐渐升温,在季子晴要用小盆去舀水放在桶里抬去洗澡的时候,他快速起身上前。   季子晴在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被水烧伤了,手上还留了不小的疤痕。   小孩子危机意识薄弱,烧开的水很危险。   他走到她旁边,轻而易举就把锅端起来,倒了一半的水在洗澡桶里,瞅了她一眼,“你这得舀到什么时候?”   季子晴收起了小盆,看着爸爸一只手就能拎着桶去洗澡的棚子里,将锅接满了水又拎回来放在小灶台上。   然后继续往回走,懒洋洋翘着脚坐在门槛上。   季子晴拿着毛巾,默默走进了棚子里洗澡。   晚八点,天完全黑了。   殷采煮好饭菜,季淮是第一个走进来做坐好的。   能不干活就不干活,懒癌死期,吃饭最快,而且吃得多。他已经手动拿碗,盛了满满一碗饭,准备开动了。   殷采没搭理她,喊着季子晴来吃饭,给女儿盛了一碗饭。   季淮今早卖了钱,她还以为他就不回来吃饭了,要拿着钱和那群狐朋狗友吃饭去,哪曾想他还在家,真是烦死人了。   幸好她把那条鱼都做了,不然他一个人都不够吃,更别说留给女儿了。   季子晴刚动筷子,季淮就已经把一大个鱼头夹走了,他中午也没吃饭,饿得不行,大口都吃着。   啃得贼香。   “吃螃蟹。”殷采赶紧给女儿夹了最肥的一块螃蟹肉。   她把上午那个螃蟹切成几大块,然后放了葱蒜和各种调味料炒了,看起来也很不错。   “谢谢妈妈,妈妈也吃一块。”季子晴看着螃蟹还是很高兴,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小手抓着。   “妈妈不喜欢吃螃蟹。”殷采笑。   季淮吐着鱼骨头,看向季子晴,“你不是喜欢吃螃蟹吗?”   “嗯。”季子晴点头,透亮的小眼睛闪了闪,舔了舔小嘴。   “喜欢吃就全部都吃了,吃得饱一点。”季淮这么说。   殷采:“……”   她还以为季淮下一步就是和女儿抢着吃,不过他也没到那样的地步。女儿喜欢的,他还是会留着点。   他快速解决完一碗米饭,吃得很香,一条大鱼被他解决了三分之一。但细细看,他也只是吃了鱼头鱼尾和多数带骨头的地方。   见殷采没什么动筷子,他给她夹了大块肥肉,“多吃啊,愣着做什么?”   她没什么胃口,但也没多说,低头小口吃起来。   季淮吃第二碗饭的时候,速度似乎慢了很多,时不时看着正在啃螃蟹的女儿,还会教一下对方怎么啃。   季子晴吃了一个一斤多的大螃蟹,没吃多少饭就饱了,季淮吃的最后的时候,也悄悄等殷采吃饱,他才继续快速解决剩下的饭菜。   殷采把他捡的几个贝类放在锅里煮了汤,他把锅里的汤也喝个干净,彻底饱了。   他摸着的肚子,看向季子晴, “螃蟹好吃吧?”   “好吃。”她认真点头,真的好吃。   以前只有在参加酒宴的时候,妈妈才会给她拿回来这螃蟹,可是都不比这个好吃,也没有这么大。   “好吃明天接着吃!”他这么说,起身回卧室了。   殷采洗碗后回屋内,见他又躺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屋内空间小,连个书桌都放不下,挤得满满当当的。季子晴此时正坐在床边的一个小板凳上,趴在床上写着作业。   灯光昏暗,她怕女儿伤了眼睛,花了两百多买了一个充电的护眼台灯。   季淮睡得香甜,轻微的呼噜声发出来了,殷采咬着牙走过去,伸手去拍了他两下,“起来!”   他轻微翻身,背对着她继续入睡,还呢喃了一句,“一会要去赶海,先睡一会。”   殷采没怎么听清,“一天到晚睡,你是猪吗?”   他压根没听她说什么,迷迷糊糊还应了一声,“……嗯。”   “……”   季子晴抬头看向爸妈,听到爸爸的回答,嘴角轻微扯了扯,很快又消失了。   殷采懒得和他计较。   夜里两点半,季淮爬起来了。   殷采以为他去上厕所,没搭理。   季淮又戴上了照明灯,穿上下水裤,戴上手套提着桶,来到了海边。   昨天已经捡了不少东西,今天运气就没那么好,他连续走了一段路,就遇到两个拇指那么大的螃蟹。   他抓着螃蟹就扔到了海里,“你说你这么小能干嘛?塞牙缝啊?”   泥猛鱼也少了,抓到一条不容易,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大的,还给跑了,季淮不甘心在那里找了半天,险些没把他气死。   后来又抓了只青蟹,抓了只兰花蟹,又在岩石下掏了半天,抓到一只石头蟹。他看着一般般的个头,“算了,看在你好几十块一斤的份上,原谅你只有几两了。”   低着头一直找,脖子都发酸了,桶里也没多少东西,相对于昨天来说,少得可怜。   但还得找啊,他今天又走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连半桶都没装满。   种类杂,个头都不大,勉强也只卖了三百出头。   今天的螃蟹个头小,大一点的他都留着拿回家了,等晚上殷采做给季子晴吃,还有几条杂鱼,拿来红烧,味道也是贼棒,鲜甜得很。   接连两天他都半夜去赶海,突然就变得勤快起来,殷采还有些不适应,问他拿钱吧,他说没钱,想起以往的经历,问也是白问,她也懒得管。   每天能拿点鱼蟹回来改善伙食,也比之前好。之前总拿去和别人一起吃,还得买酒和别人一起喝,蠢得不行。   不过季淮饭量有点大,以往做多了菜,还能省着第二天吃,结果他现在一顿就吃完了,费米又费饭菜。   季淮第三次去赶海不是大半夜去的,退潮在下午,他下午就赶过去了。   由于是白天,赶海的人多,有玩玩的,也有老头老太太,那点东西被这么多人分了又分,还能剩多少?   而且,下午到晚上,渔船会慢慢靠岸,渔船回来后,海货就多了,价格也便宜,会压价。   他捡的螃蟹还算多,捡了两趟,傍晚卖的那一趟卖了一百多块,等到晚上的时候,越晚螃蟹就越便宜,都压价到十二块一斤了,最后剩下的干脆不卖了,拎着回家。   就在殷采以为他走上正轨,最起码比之前勤快不少,她们也能靠他改善改善伙食的时候,他又不去了。   接连好几天,就算不去喝酒吃饭,也是晃晃悠悠,水鞋和下水裤压根就没再碰过,放在外面的水桶,好几天都没移过位置了。   她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被磨灭得一干二净,不经嘲笑自己傻,就再也没理会过他。爱做什么做什么,爱去哪去哪。   另一头。   季淮把七百块给了孙斌,紧接着,找了几个师傅,以最低的价格,花了两百块把小破船的发动机给修好了。这里修一修,那里再补一补,一艘能出海的小破船就诞生了。   他看着自己的作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挑个好天气,就可以朝大海出发了! 第435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4)   刮大风时不能出海, 季淮等了几天,待大风停后,这才准备出海。   孙斌已经去火车站当保安去了, 据说待遇不错, 还有五险一金, 以后都不回来捕鱼了,把渔网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工具都给了他。   季淮前两天在家里晒渔网, 殷采看到也没问,任由他折腾,爱做什么做什么,直接无视。他也不凑上去自讨没趣。   两人以往就是这种相处方式, 他柴米油盐都不进, 无论是骂还是吵,他都固执得像块石头, 只做自己的事情。   这一天, 他起得早,去买了一天的干粮,带了水去了码头。   码头的船一艘接着一艘, 恰好碰到了远航回来的大渔船。大渔船上的货多, 一筐接着一筐往下搬。   不少海鲜商贩已经在等着了, 往货车上运。   季淮来到他的小破船旁, 检查了发动机,穿上他的下水裤,带上他的草帽。   “咕咕咕咕~”简陋生锈的发动机开始冒出阵阵浓烟,解开绳锁的小船开始往前驶去。季淮站在船尾, 抓着方向盘, 把控方向, 像大海出发了!   离开了海边的养殖区,就能往大海更深处探索。   海风咸咸,海水湛蓝清澈,往远看去,水天一色,几只海鸟在空中盘旋着,时不时掠过水面,看能不能啄到游在水面的鱼儿。   他往回看了看,不宜行驶太远,几海里就能下网了。   站起身来,准备将网撒下去。他放的是粘网,只要鱼虾蟹往上撞,就会被“粘住”,粘网的下方有一个长方形的铅块,带着网往下沉,在海水里,网会垂直向下展开,网的上方有泡沫做的浮标,悬浮在海面上。   他赶着在不同的地方放了三排粘网,得等几个小时才能收网。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散发着热量,他伸手摸了摸海水,海水都被照射得变温了,用海水洗了洗手,他又抬手擦了擦汗。   小破船没有棚子,自从涨了不少肉后,他很怕热,太阳一晒,他就会流出不少汗。   几个小时也不能白等啊,他提来了一小桶死虾。这些虾是他从回来的大渔船旁捡来的,死虾已经卖不出去了,随便丢在一边,他就过去捡了两把。   海上也可以垂钓,钩子是简易的钩子,在钩子上绑着一根细小的丝,在钩子上放上一个死虾,抓住银丝的一头,就可以将钩子放在海水里。   他一边抓着银丝,一边把今天早上买的饭拿出来,摆在前面的小木块上。   因为小镇的渔民多,时常有渔民出去赶海,早出晚归,有时候两顿饭都得在船上解决,不少套饭就是专门卖给渔民的。   他今天买了一个大饭团,饭团是由海菜和米饭制成,原本就带了点咸味,里面还放了不少虾米,滋味很不错。   单吃饭团也能下饭,但一般会有配菜,他又买了不少小鱼干配着饭团。小鱼晒干成干,起火再翻炒,放入一点辣椒酱调味,吃进嘴里贼有嚼劲。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个大鸡腿和一瓶玻璃装的啤酒。   对于酒鬼而言,这点浓度的啤酒压根醉不了,就像喝白开水或者饮料似的,而且很解渴。   他喝酒喝了好几年,有些难戒,看到啤酒不仅手痒,嘴也跟着痒,总是控制不住要买上几瓶,浑身血液躁动。   低头看看自己的啤酒肚,他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喝两口,今天就两口。”   他拎起酒,把瓶盖靠近牙齿,轻轻一咬,就把瓶盖咬开了,刚要昂头舒舒服服享受上一番,绑在手上的银丝就有动静。   鱼儿在咬鱼饵。   他立马放在酒杯,悄悄往船边移动,手覆在银丝上,静观其变。   银丝动了两下,又不动了,紧接着,又动了两下。鱼儿还没完全咬住鱼钩。   他也不急,继续等着。   倏然,手里的银丝猛地变得绷直,还在剧烈颤动,往前使劲扯着,光看这力度,他就知道大货来了,快速起身,把银丝往船边扯。   “你跑不掉!”   他咧开嘴,草帽都丢掉了,双手抓着一直往回扯。   不远处,一条银白色的鱼正被迫浮出水面,它一直在挣扎着,还是被往前拉。   “上来吧!”   他再猛地一提,那条鱼就被甩到了船上的木板上,正在剧烈翻腾着。   季淮蹲下身子将它抓起来,该鱼头大侧扁,背鳍和尾鳍为灰黄色,腹鳍和臀鳍为黄色,其余地方为银白,是一条黄花鱼。   他勾起嘴角,有些满意。放在手里掂量掂量,感受重量,应该有个半斤。   黄花鱼价格不错,四五十一斤,这么一条也得二三十了。   将挣扎的鱼丢进桶里,他又继续在钩子上放了死虾,这回才刚放下去,那一头就动了,毫不费力就捞了起来。   一条小海鳗,一两都不知道有没有。他露出嫌弃的神色,放轻动作解开鱼钩,小海鳗嘴巴还是破了个洞,他往大海里一扔,“回去吧,下次吃得肥一些!”   小海鳗在海面上快速游动,钻进了海底。   他又拿了两个小死虾,继续钓鱼。   折腾了这么久,也没喝酒的欲望了,又钓上来一条带鱼,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去收网了,不然一会回去天就黑了。   天黑了码头人就少,海货就会变得不值钱。   “咕咕咕咕~”发动机不断在响着,他手握着方向盘,掉着头,往回行驶,回到一开始放粘网的地方。   渔民靠海吃饭,也靠运气吃饭。运气好的时候,满载而归,运气不好的时候,空手而归。   这渔网没有拉上来前,谁都不知道有没有鱼,会有多少鱼。   季淮看着浮标,俯身伸手去拉。拉网越是个力气活,他用着力气,不断将渔网往船上扯着。   扯了一小段,还没看到鱼的踪迹,还是有些慌。   扯到二分之一的时候,出现了几条乌鱼的影子,还有一只明虾,个头还不错。   第一张网,八只乌鱼,一只明虾。   他把渔网穿在竹竿上吊着,继续往下一张网去。   第二张网的收获也一般般,几条乌头鱼,还有两条高眼鱼,倒是有几只梭子蟹。   开了这么远,油钱都要花不少呢,季淮开到第三张网的地方,还是等了等才收网,一边收网还一边喊道,“鱼多多啊,鱼多多~!”   “来鱼来鱼,全部给我来鱼!”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海听到了他的祈祷,刚拉上来的网就挂着一只肥硕的大马哈鱼,紧接着又有不少乌头鱼,还有几条舌头鱼,斑马虾也抓住两只,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海货。   他看着渔网上的鱼,觉得不错。看这样,应该有个四五十斤,算是不错的丰收。   接下来就要赶回码头,下午三四点的海货最好卖,也最能卖出价格,看这个时间点,他能在四点半前赶回去。   他开足马力,开始往码头开去。   这个时候,阳光已经不那么炙热,海风徐徐,温热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季淮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又看了看那三张渔网上的鱼,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海鸟在还在盘旋着,往下一冲刺,叼住了一只海鱼。   季淮空出一只手,冲它竖起大拇指。   *   三点过半,码头热闹非凡,两边的道路上蹲了不少的商贩,大爷大妈门穿着水鞋坐在摊子前或者蹲着。   道路上都是水渍,显得有些脏乱,但这里有最新鲜、价格最便宜的海鲜,不少人会专门开车来这里买海货,还有些外地人也会慕名而来,买去附近的大排档加工。   “要不要?二十五一斤。”   “大八爪鱼二十五,小八爪鱼十三。”   “不能挑,小螃蟹八块不挑。”   ……   吆喝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这是舌头鱼,要这一条是吧?两斤六两。”大妈一边扯着袋子一边说,掏出那条鱼,刀起刀落,三两下就除去内脏,然后切好装在袋子里。   ……   季淮跟着其他小渔船来到岸边,不少人就在那里等着了。   海岸上的东西都被他们逛了一遍,没能卖到想要的海鲜,而一艘艘回来的小渔船不知道会带些什么回来。   就像开盲盒般,或许会有惊喜。   季淮把鱼解下来,放在了框子里,准备提着上岸。   他的手里拿着三只虾,站在渔船上就冲岸上那几人说着,“海虾四十一只,要不要?只有这三只,活着的。”   一只明虾,两只斑马虾,个头有两个手指那么大。   “三十五。”凑过来的人还价。   “四十四十,一百一十五三只。”季淮没做过多的让步。   真正的野生海虾就这么贵,他们一次也抓不了几只,数量少,所以得按个卖。再说了,野生不是养殖虾,没有几十块一斤。退一步说,个头这么大的养殖虾也得好几十一斤,野生得一百多接近两百块一斤。   算算这重量,几十块一个并不贵。   “一百块三个,我买了。”那个女人还在讨价还价。   “不卖。”季淮摇头。   这玩意儿不愁卖,有得是人买。   果不其然,他才刚上岸,就有不少人围上来看看有什么海货,那三只虾很快被人以一百二十块买走了。   他也坐再路边开始卖海货。因为是新鲜上岸,一开始来看的人不少,好货都得抢着买。   “这条黄花鱼我要了。”   “黄盒子鱼怎么卖?”   “人家卖高眼鱼才三十八,你怎么要四十?”   ……   “卖了卖了,便宜都卖了。”   “给你装起来?我怎么可能卖贵?再送你一条小海鳗,拿回去红烧。”   “乌鱼便宜啊,我就卖二十五一斤,要不要来一条?”   ……   喝酒吹嘘是季淮的长项,换到做生意上来,自然也不会太吝啬,买卖还是做得成的。   短短一会,那几条带鱼和黄花鱼以及高眼鱼就被买走了。   好吃的鱼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般般的鱼,别的摊位也不少,所以卖得就慢了。   海边人嘴刁,什么鱼好吃,什么鱼不好吃,那都是一清二楚,价格也就哪个区间。做生意的也不敢太开高价。   与此同时。   殷采牵着季子晴的手,也慢慢往码头走。   “小心点,别踩到水坑。”她低头嘱咐着女儿。   今天下午老板娘要在店里等一个朋友,正好能看店,就提前让她下班。她去接季子晴放学,碰上发工资,想带女儿来买点海鲜。   她以往下班也会来这里逛一逛,晚上的海鲜便宜,都会买一点点,但是都是很常见很便宜的海鲜,好吃的海鲜再怎么便宜,那也得二三十一斤,要么就是死了的。   有一会,她买了便宜刚死的螃蟹做给季子晴吃,结果对方犯了急性肠胃炎,又吐又泄,把她吓了一大跳,就没敢再买。   刚死的海货也能吃,而且不少人会买,但季子晴胃不好,她都得买新鲜的。   想起对方喜欢吃螃蟹,她们往里走着,遇到买螃蟹的摊子会问一问。   “兰花蟹四十八,石头蟹九十,梭子蟹三十九。”大妈回答着,又指了指一旁很小的梭子蟹,“这种十二。”   小螃蟹没什么肉,卖得便宜,但是不能挑拣,其中有不少死蟹。   季子晴拉了拉妈妈的手,小声说,“妈妈,我们再看看,别买贵了。”   殷采看了看女儿,又点了点头。   女儿怕是比她还心疼,一来是怕买贵,二来,也是心疼钱。   一个大螃蟹得几十块,只能吃一顿。   小小的年纪,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会不会买贵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殷采收起内心的心酸,想着再走一圈,买只便宜一点又新鲜的大螃蟹给女儿吃。   “要不要虾?”   “买只鱼啊?”   “沙丁鱼要不要?五块一斤,刚上岸的!”   ……   殷采正往前走,想去看看前面的螃蟹卖多少钱,见季子晴停了下来,她疑惑看向女儿, “怎么了?”   “妈妈,买那个。”她指着小小的沙丁鱼,昂着头看向她,“我想吃煎的,要煎得脆脆的,两面金黄那种。”   殷采眼底闪了闪,扯出一抹笑,“今天我们不买沙丁鱼,妈给你买螃蟹,给你买乌贼吃。”   “可是我想吃那个。”她执意说。   “孩子想吃就买几斤啊,五块一斤,最便宜了,平时都卖八九块钱,来一点?”商贩劝说着,已经袋子拿出来,就等她们过来了。   “我想吃。”季子晴继续又说。   “那就买一点,再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鱼。”殷采走过去,任凭对方怎么说,她就只花十块钱买了两斤。   她平时最常给季子晴买的就是沙丁鱼,这种鱼大船上很多,五块是真便宜,她平时一般都花六七块才能买到一斤。   在海鱼里,算是很便宜又是她们喜欢吃的鱼了。   “买点乌贼鱼回去炒给你吃好不好?”殷采在一个摊位上停下来,看着新鲜又大的乌贼鱼。   大乌贼鱼还在动着,只卖二十二一斤。   “不想吃这个鱼。”季子晴摇着头,拉着她走。   殷采看了看她,被她拉走了,又想给她买螃蟹,季子晴还是不要,还说道,“爸爸前几天都把大螃蟹拿回来给我吃,我不想再吃,再吃就腻了。”   “没什么好吃的,妈妈,我们回家吧?”   季子晴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小小年纪就会对比价格。殷采最怕她活成自己的样子,比自己还心思敏感,轻哄着,“妈妈今天发工资了,沙丁鱼留着过几天吃,不吃螃蟹我们就去卖点其他的鱼,尝尝味道。”   “可是我只想吃沙丁鱼,煎得脆脆的,比什么鱼都好吃。”季子晴低着头,话说得有点小声。   她的耳边是各种商贩的声音,价格从几十到一百多不等。她觉得好贵啊,为什么这么贵?妈妈的工资那么少,一顿饭就要吃掉那么多钱,妈妈还要养她上学。   看着女儿,一股无力感从殷采脚底蔓延上来,快速穿透四肢百骸,季子晴小小的手牵着她,继续往里走,“回家了。”   码头不算大,穿过之后再从上面绕回去,就可以回到来的地方。   “妈妈这段时间都很忙,回家也晚,下一次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多买点放在冰箱,不能这么早回去。”殷采心底自责,许是她太过节省的性子,给女儿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今天就奢侈一回,花个一两百买点好吃又贵的鱼,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她这么说,季子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两母女继续逛,殷采问了季子晴好几次,对方听到价格就说不吃,不喜欢吃,她决定不问了,直接买。   “老板,高眼鱼怎么卖?”殷采问。摊位上的高眼鱼还是活的,里面还在打着氧气。   “四十三。”   “三十八卖了吧?”殷采回了价格。   “那不行,四十一给你。”老板也还价。   “三十八。”殷采坚持。   “你说你也不涨点?三十八不卖,就差两块钱,你让我赚两块,不然亏本了,四十最低了。”老板摇着头,把鱼拎了起来,送到她面前给她看,“四十就给你,这一条一斤多呢。”   殷采觉得还有还价的余地,想要坚持说三十八,几块钱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或许就松嘴了,可是她每天到店里吃早餐,就是为了省几块钱。   “三……”   “是爸爸吗?”季子晴的话打断了她的回价。   殷采往不远处看去,一开始也和女儿一样,以为看错了。   季淮坐在路边,前面放着两个框,旁边还有一个铺在地上的塑料袋子,塑料袋子上摆着几只鱼。   他挽着裤脚,嘴里叼着烟,正在用那个破得有些褪色的草帽在扇风。   殷采疑惑得很,牵着女儿往那头走。   身边的老板急了,“三十八卖了,回来回来!三十八给你了。”   殷采置若罔闻,还在往前走,她更急了,扯着嗓子,“三十七,三十六最低了,三十六啊。”   ……   “乌鱼怎么卖?”   一个男人走到季淮身前,他立刻蹲起来,比划着手指,“二十三!刚刚都卖二十五,二十三给你了。”   “二十。”对方还价。   “不不不。”季淮摆手,把旁边几条小乌鱼拿起来,“这些小的二十,要不要?”   对方拒绝,指着下山的太阳,“太阳落山了,再不卖就卖不出去,赶紧卖完回家吃饭,二十二十,二十就给我装起来。”   太阳落山等于天要黑,天黑了码头没人,价格会降下来。   “行行行。”季淮咬着烟头,往里装了对方要的三条,放在电子秤上称了称,“刚好两斤,四十。”   见对方拿出手机支付,他拿起挂在身上的付款码,“扫这里。”   他那个破手机,开付款码得半天。只能去打印一张收款码,花两块钱买了根绳子,将收款码挂在胸前。   刚送走那个男子,他又从框里拿出几条鱼,摆在塑料袋表面,感觉到有人来了,继续出口,“要不要鱼?便宜卖了,看看,看看……”   说着,他一边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一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殷采和季子晴。   殷采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还以为他会因为被她们撞见而心虚或者不自在,结果人家神色自然得不行,咧嘴一笑,“你们怎么过来了?”   说完,往后一坐,慢悠悠用草帽扇着风。   “哪来的鱼?你在帮谁卖鱼?”殷采问。   又是哪个狐朋狗友?   他最擅长的就是去帮所谓的朋友干活,而且是无偿,自己家的活一点都不干,真是绝了。   “我抓的呀。”季淮看向她,又指了指身后的渔船,“今早我不是出海了吗?放了三排渔网,抓回来的。”   “哪来的船?”殷采更加疑惑。   “孙斌不要的,前几天去赶海,赚了点钱,花了七百从他手里买下来,修一修发动机,不就行了?”季淮说着,又有人上来要买鱼,他降低价格,“乌鱼十八块要不要?”   “来两条。”   ……   季淮又卖出两条乌鱼,这一次卖给的是一个老爷子,老人家不用=会用网上支付,给了他二十六块的现金。   他接过来,随手塞进了衬衫左上角的口袋里,里面塞了不少的纸币,有些鼓鼓。   殷采联想到他前几天在家晒渔网,还以为他又要搞什么花招,不过还是觉得他不靠谱,无论是赶海还是赚钱,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她没挡道,牵着女儿站到边上。看他这架势,今天的收获应该不错。   季淮又摆弄了下他的鱼,侧头看向她们,又看了看殷采手上提的袋子,“买了什么?”   “买了沙丁鱼。”季子晴先回答了。   “哦,那别买啊。”季淮把一旁桶里的袋子拿出来,又把桶移到他们跟前,“我留了两只螃蟹还有一条大马哈鱼,今晚够吃了。”   蓝色的桶里,两只接近一斤的兰花蟹正在爬来爬去,那条大马哈鱼正在煽动着鱼鳍。 第436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5)   天渐渐黑了, 码头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几条鱼季淮干脆不卖了,收拾东西回家。   殷采和女儿在前面走, 他拎着他的渔网在后面跟着。脱下水鞋, 裤脚湿了不少, 卷得一边高一边低,头上带着草帽, 遇到熟人,还热络打着招呼。   “你去出海了?”对方瞅着他这个样子,出口问。   “可不是嘛。”季淮还是有点嘚瑟。   “抓到了什么好货?”   “我一出马,当然抓到不少好货, 都卖光了。还有几条乌鱼, 拿回去煎了吃啊。”季淮从桶里掏出鱼,使劲塞给人家。   穷归穷, 懒归懒, 他对外人却好面子又大方。   对方乐呵呵道谢,拎着两条乌鱼走了。   殷采在前面自然听个正着,对他这幅样子习以为常。   一路走回家, 殷采去厨房做饭, 拿出砧板, 放在地上正在处理这条大马哈鱼, 准备拿来红烧。   蟹还是新鲜的,所以她不准备放过多的佐料,尽量去保持味的鲜美,清蒸了沾料汁也不错。   厨房外。   季淮叼着一根烟, 正在处理他的渔网, 收拾他的道具, 看到季子晴要烧水随手帮她把烧水锅提上来。   季子晴去摘菜,他指着豆角,“那个也摘点,炒了吃。”   她走到豆角架旁,开始摘豆角。这个季节长的是豇豆,别称是长角豆,长长的一条,藤盘着豆角架生长,豆角一根根垂落下来,得挑长而饱满地摘。   豇豆长得快,若是不及时摘也会变“老”,变得又软又没口感。   季淮收拾完他的东西,身上黏糊糊的,去洗了澡。南方靠海的城市,压根没什么冬天,他一年四季都洗冷水澡。   接了一桶水就进去洗澡,拿着一个两块五的老牌子肥皂,从头洗到脚,再从上往下浇,通常不到十分钟就完事儿。   出来的时候,他帮季子晴把烧热的水倒出来,拎到棚子里,“去洗澡吧。”   “嗯。”她回到得很小声。   季子晴进绷子之前,还偷偷看了季淮一眼。以前爸爸很少回家,所有事情都需要她和妈妈做,妈妈太辛苦,她都力所能及帮妈妈。   爸爸最近几天都在家,只要爸爸在,就能做好多事情,她不想爸爸每天都出去喝酒,一直在家不好吗?   季淮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在院子里晃悠,看着四周的高楼,并没有什么想法。懒人之所以懒,那是没需求没欲望,这要是有追求,他就不懒了呀。   他觉得住高楼也是那样,压根不在意。   殷采煮好饭,一家三口在吃饭。   螃蟹被放在季子晴面前,中间是一锅红烧大马哈鱼。因为季淮胃口大,所以殷采把一整条鱼都做了。   期间说到了季子晴这一次测试的成绩,语文有些退步,殷采让她下次再细心一点。   季淮一边啃着鱼头一边说,“读书嘛,能读就读,不能读也就算了。你爸也没读什么书,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不读书像你一样?”殷采忍不住讽刺他。   “像我怎么了?能吃能睡,日子也没差啊。”他还带着一股蜜汁自信。   殷采气都不打一处来,“老师都说子晴是个读书的料子,你瞎跟着掺和什么?不鼓励她也就算了,你能不能别掺和?”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要有压力……”季淮自己说到最后都心虚,连忙转移了话题,给女儿夹了块螃蟹,“这个螃蟹肉多新鲜,多吃点。爸下次出海还给你留。”   “谢谢爸爸。”季子晴埋头吃螃蟹。   殷采也懒得和他计较,相比季淮之前的不管不顾,现在肯给女儿留螃蟹都是进步了。   以往季淮吃饭后也得去村里溜达一圈,碰上那群混混或者狐朋狗友,兜里哪怕只有二十块,那也得去村里头的小卖部买几瓶啤酒,和他们寻个地方坐着一边喝一边吹大牛,一包一块钱的花生米就能当配菜了。   最近晚上也不去溜达了。殷采洗澡出来,见他坐在屋内的地上整理着今天收到的纸币,当时被塞到口袋里,揉成一团团,他正在一张张铺开。   季子晴坐在他旁边,趴在床上写作业。   屋子小得很,她进去得绕过他,才能走到床上去,殷采让他挪开点。   季淮往柜子边靠,给她留出一条路,殷采走过去,爬到床上。   她坐在床上往下看,看得清楚。季淮手里已经有几张红钞票,看样子今天收益不错。   他们就住在海边,当地经济相对于整个省来说都是不错的,哪怕干苦力,一天最少也有两百。   如果穷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懒。季淮不仅懒,还好吃懒做。   季淮整理好一张张钞票,放在手里快速数着,“一二三、四,四百五、五百,五百二……”   季子晴听到爸爸在她背后碎碎念,停下写作业的手,转身扭头看他。   季淮刚好数完,一共五百九十七,加上网上收的钱,大约有一千出头。除去油钱,能净赚好几百。   他又重新再数一遍,见女儿看她,瞅了瞅她,又低头瞅了瞅手里的钱,抽出两张红钞票给她,“给。”   殷采正在擦护手霜,瞧见他的动作,也望了过去。   季子晴没有第一时间接,反而是看向妈妈。   “学校不是要交伙食费吗?明天就去交了。”殷采提醒女儿。   趁季淮心情好,得立马收下,要不然他花完了又说没钱。趁他有钱的时候就得让他拿,他今天如果不主动给,她也会逼他给。   季子晴伸手接下来。   “再给你三十,去买点零食吃。”季淮又把三十块放在她面前,站起身来,把剩下的钱揣兜里了。   没有殷采的份。   她也习惯了,盖上被子睡觉。他给了两百,自己就省了两百,这就够了。   季子晴看着床上的三十块,轻轻拿起来,把二十块放在床头的存钱罐里,又把剩下的十块钱放在书包里合上拉链。   翌日。   季淮天没亮就去出海了,殷采送女儿上学。   把季子晴送到学校门口,她叮嘱女儿,“爸爸以后给你钱,你都要收着,不然你爸就花完了。看见他有钱的时候,你要开口跟他拿,知道吗?”   季子晴没说话。   见此,殷采又叹了一口气,让女儿开口找季淮拿钱,怕是比登天还难,于是又道,“算了,他给你就接着。”   “嗯。”这回,季子晴点了头,跟妈妈说拜拜。   殷采目送女儿走到一段路,看了看时间,也赶紧往前开。   季子晴站在大门口时,回头看了她几眼,双手抓着书包带,往教室走。   小镇上的小学,一个年级只有两个班,分别是一班和二班。   季子晴走进一班,上课铃正好响起,学习委员走到讲台上,带头领读。   “小公鸡和小鸭子。”   “小公鸡和小鸭子一起出去玩……”   ……   班级里陆陆续续传来朗读声,季子晴拿出课本,跟着一起朗读。   快要下课的时候,班主任进来收伙食费,收完对同学们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轮着让同学们带读,就从学号开始,明天就是陈寻,后天就是季子晴……”   班主任说完,走到季子晴身边,给她安排带读的课文,只见她紧张得揪着校服的衣角,眼神怯怯。   “别怕,多读读就习惯了。”班主任笑着安慰她。   季子晴没敢拒绝老师,眼神不断乱飘着,身上流露出慌张害怕。   班主任自然也感受到了,回办公室的时候说了这个事,数学老师喝着茶,也反应说,“季子晴这孩子学习不错,就是太胆小,不会做的题,就算没听明白,也不会来问。”   “是啊,太内向了,得让她多带读。”班主任叹气。   “她脑子比杨惠转得快,吸收能力强,但是杨惠好问,再勤奋一点就能追上来。这孩子保持这样的性格,少不了吃亏。”数学老师评价着。   杨惠就是季子晴的同桌,性子活泼,班主任安排两人坐在一起,也是想对方带一带季子晴。   教室内。   杨惠正凑过来问季子晴,“你为什么不去参加跳舞选秀啊?大家都去,就你一个人不去。”   镇上就那家舞蹈机构,两人正好在一个班。   “我不想去。”季子晴低头看书,声细若蚊。   “为什么不想啊?多好玩啊,听说还有表演呢,我爸爸妈妈还要去看,是在市上的一中里举行的。去嘛去嘛,一起去玩。”杨惠缠着她,一直在说。   “我不想去。”季子晴揪着笔的手紧了紧,写下的字愈发用力。   “可是……”   杨惠还想再说什么,一个小胖墩挤了过来,扯着嗓子道,“季子晴家没有钱,她家住着破破烂烂的房子,所以才没钱去。”   他就是季堂哥的儿子,家里盖了几层楼在季淮家前面,时常站在窗户上骂季子晴在发傻呆。   “你胡说!”季子晴猛地抬头,攥着小拳头,脖子涨红,反驳着他。   “我没有胡说,你家就是没有钱,你爸爸是酒鬼、是懒人。你家的房子都要倒了,我妈妈和奶奶说你爸爸又穷又懒。”小胖墩也不服气,“你妈妈还搞没用的东西,没钱还要送你去舞蹈和画画,你们家就是穷,穷还要去舞蹈和画画,就是爱面子,活该穷!”   童年无忌的语言带着最大的恶意。   周末。   画画老师这周不上课,要去市区里学习,殷采不知道女儿怎么了,也不愿意上舞蹈课了。   她要送女儿去,她说不想去,并且格外固执。   季子晴的一部分固执随了季淮,不想做的事情,别人再怎么说也没用。   “妈妈要去上班,你不去的话就和妈妈去店里,不然谁给你做饭吃?”殷采给女儿收拾东西,要带她出门。   季子晴躺在床上,还是没动。   她不想去店里,也是吃别人的东西,还会被议论。大家都知道她有个命苦的妈妈,还有懒人酒鬼的爸爸。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妈妈上班要迟到了,赶紧起来。”殷采说不动她,以为她犯懒,伸手去拉她起床。   季子晴“哇”一声就哭了,眼泪唰唰唰向下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要去,不想去……”   殷采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蹲下来哄她,“怎么了?告诉妈妈怎么了?”   季子晴一直在哭。   季淮今天也在,听到女儿的哭声,也冲了进来,“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   季子晴趴在床上哭,任凭两人怎么说,她都没再出声。   老板娘打来电话,催促着殷采赶紧过去开门,货车已经到了,师傅要下货。她哄了女儿好久,无计可施,心急如焚。   “你先去吧,大不了今天我就不出海了,一会带她出去吃饭。”季淮这么说。   “你看着点她,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看看中午能不能回来。”殷采再一次接到老板娘电话的时候,连忙出了门。   殷采走后,季淮坐在床边看女儿。   季子晴小时候还会和殷采说说心里话,长大后,她的性子越来越内向,喜欢憋在心里。不过,他大致也能猜出原因。   他也没说话,只是默默陪着她,等到女儿情绪平静一些后,他开口,“爸爸要出海捕鱼,你想和爸爸去吗?”   今天天气很不错,没风,还是很安全的。   季子晴埋在被子里的头使劲摇着。   “你还没去海上玩过呢,要不要去看看?大海很美。再去抓一抓螃蟹回来让妈妈给你煮了吃。”季淮徐徐善诱。   季子晴这回没拒绝,但也没答应。   “你爸几岁就出海了,说安全就安全。前几天爸爸还发现一个无人小岛上有很多青口螺,放完网,我们就去挖青口螺回来卖,好不好?”季淮哄她。   季子晴坐起来看爸爸,眼睛红通通的,一直看着他,瘪着嘴,“爸爸以后不要那么懒了。”   “爸爸哪里懒?爸爸今天很早就起来,还要去出海,这不是担心你,所以没去吗?”季淮狡辩,话落又见女儿一直看着他,也心虚不已,“走走走,我们出海了,去捕鱼挖青口螺。”   季子晴最终还是被季淮忽悠一起去出海了。   她对大海也很好奇,因为家里穷,也没去什么地方玩,季淮倒是时不时会和狐朋狗友去出海,也不会带上她们娘俩。亲戚也不怎么和他们家来往,觉得晦气。   季淮先给季子晴找了顶草帽,又去镇上给她买了双小水鞋,还有一条小的下水裤。   “午饭我们就在船上吃了,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季淮带着女儿在镇上逛着,去了小饭店旁。   季子晴买东西都是先看价格,季淮最后没让她选,对着卖肉的大妈道,“来三个大饭团,一碗小鱼干,再来两个鸡腿两个鸡翅。冰箱里有什么饮料?要一瓶啤酒和一瓶乳酸菌。”   “爸爸不要喝酒。”季子晴蹙眉,十分生气,“出海还要喝酒!”   季淮神色讪讪,“啤酒不要了,换可乐。”   付完钱,一大一小拎着东西往码头走。   季子晴坐在小破船上,看着爸爸,又看了看岸边,她还是有些害怕,“妈妈知道吗?万一妈妈回来看不到我会担心。”   季淮当着她的面就给殷采打了个电话,强调说不会去太远,会平安送回来。   殷采虽担心,但最后也答应了,季淮就算再混账,还是会管女儿。他从小就出海了,常识还是有的。   船渐渐离开海岸,季子晴一开始是害怕,后面被大海所吸引,趴在床上看着大海,眼底流出亮光。   在海边看到的大海和现在看到的大海不一样,她伸出手在玩水,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季淮的破手机还在一边放着土掉牙的情歌,季子晴拿着他的手机在拍照片,屏幕都碎得不行,拍出的照片都很难看到真面目,但她乐此不疲。   “我们先去放蟹笼。”季淮把船开到离海岸没多远的地方,将三个蟹笼放了下去。   蟹笼是铁棒和渔网支撑起来的圆柱体,中间会放上一个盒子,里面放了鱼饵,渔网会留有一个洞,鱼蟹虾被腥臭的鱼饵吸引进蟹笼里,就跑不出去了。   季淮放完蟹笼,对着她道,“一会里面有了螃蟹,抓到大的螃蟹就全留给你吃。”   季子晴看着被放下去的蟹笼,趴在船上继续看着。   季淮转了方向,又往远处开了好一会,这才把粘网放下去。   今天依旧放了三排粘网,季子晴还上前帮忙,她其实不怎么会,季淮也放慢动作,让她参与其中。   放完三排粘网,季淮看向她。   草帽下的小脸也看着他,船上太阳晒,她稍稍一动,额头和鼻尖就流了汗,小脸红通通的。   平时就没什么交流,父女两开始大眼瞪小眼。   “走了,去挖青口螺。”季淮手握发动机,站在船尾说。   季子晴:“妈妈喜欢吃青口螺。”   “那就多挖点回去。”   “嗯。”   ……   青口螺学名青口贝,贝壳很大,贝壳呈翠绿色,常年生活在浅海底或者岩礁地,肉肥味道鲜美。   最主要的是这种贝类不含沙子,吃起来口感很好。   季淮是在几天前路过这个无人小岛,在岩礁地上发现了生长在上面密密麻麻的青口贝,一排接着一排,小小的一个无人岛到处都是。   青口贝也有人工养殖的,价格高的时候都能达到三十几一斤这玩意重的很,大的青口螺都有他的大半个手掌心那么长。   季淮把船停下里,让季子晴带好手套,给她一个桶和一把铁钩子。   他站在岩石上,低头指着长在岩石上的一排翠绿色的青口贝,“知道怎么挖吗?拿着铁钩子的尖,把它翘起来。挖出一个,就很好挖了。”   “小心点,别摔了。”   无人岛很小,岩石陡峭,他嘱咐着女儿。   季子晴小小的身影在移动,季淮把她带到稍微平坦的一块地方,下面也生长着一排青口贝,一个一个都紧密挨在一起。   目光所及,那是一排又一排,横着长,竖着长,交错着长,岩石地下一大堆一大堆。   季子晴蹲在岩石上,笨拙用铁钩子挖着青口贝,像季淮说的那样,用力一敲,就能把它翘起来。   有时候还连着几个,她伸手捡起来,一个个分开,丢在桶里。   对她来说,这种体验是新奇的。虽然生活在海边,但妈妈没空,每天下班都很晚,赶海对她来说都是奢侈品。   她一边擦汗一边挖着,努力得很。   季淮手脚则比她灵活很多,他拿着铁钩子不断翘,往桶里扔了一把又一把,这一处挖完了,拎着桶又到下一处。   好挖的地方他都留着,专门去挖藏在岩石地下或者稍稍陡峭的地方。   装满一桶后,他拎着桶回到船上,把桶里的青口贝倒出来,拎着空桶又回来挖。   等他挖了两桶,季子晴才挖了小半桶,汗都留了不少,他让女儿停下来,“吃饭时间到了,吃完再挖。”   季子晴其实也饿了,季淮帮她把桶拎回船上,将青口螺倒了出来,把桶放在一边。   无人岛小的很,海浪一直拍打着岩石,也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两人回到船上坐下来,把早上买的饭拿出来。   俯身就能用海水洗手,季淮把一个饭团给女儿,把饭菜摆出来。   季子晴一个早上都在忙活,饿得不行,吃饭都比平时快,季淮把鸡翅给她,等她吃完还要把一个鸡腿给她。   “我吃不完。”她说。   季淮把鸡腿放在自己那头,剩下的一个鸡翅给她。   季子晴吃了两个鸡翅,一个大饭团都吃完了。   他买了三个饭团,一人一个还剩一个,他看看女儿,把剩下的大饭团拿出来,“再吃一半?”   她摇着头。   “吃多点,下午还要去收网。”季淮掰了一小半饭团给她,让她多吃小鱼干。   季子晴也没再拒绝,又吃了不少饭,肚子都撑了。   吃完饭再休息一会,这才继续挖青口贝,可是没挖多久,季淮就让季子晴赶紧上船去收网,要回去了,不然来不及卖。   她看着还剩下好多的青口贝,恋恋不舍。 第437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6)   季淮一只手扶着发动机, 另一只手拿着可乐在喝,悠哉悠哉开着船往放网的地方开。   季子晴也坐在船上,喝着早上买的乳酸菌, 看着脚边一大坨青口贝, 擦了擦脸上的汗,觉得无比满足。   船开到了放网之处, 季淮停下来,开始准备拉网。季子晴也站了起来, 被他安排到另一边,他开口对女儿道, “抓住网,一起拉上来。”   “嗯。”季子晴用力点头。   父女俩各站一边, 季淮倾身往前,伸手到水里把渔网的一端先拉上来, 双手拉住渔网, 给女儿做了个示范。   季子晴学得快,很快也用双手拉住了渔网。   “一二三, 就往上拉!”季淮说。   “嗯。”   “一二三!”他声线提高, 一边喊一边笑, 伸手快速把渔网往上拉着,小孩子没什么力气, 他脸上虽表现得轻松,但手上用的力道不小,这样能给她省力。   季子晴也拼命跟上他的节奏。   刚拉两下, 一条小鱼就浮出水面, 正在网上挣扎着, 他惊喜道, “有鱼啊,快拉。”   季子晴盯着那条鱼,眼睛都直了,用力得小脸蛋都憋红不少。   很快,那条小鱼被拉到船上,季淮看到女儿松了一口气,还带着一丝丝成就感,他故意道,“个头这么大的石九公得一百几一斤,运气真不错。”   他一说,季子晴又瞅了瞅那条红褐色的鱼好几眼。   好贵啊。   “快快快,继续拉。”他将季子晴的思绪拉回来,手上继续用力,见有鱼浮出来,“黄鱼,一条,两条,三条……”   “不错啊,还有一只什么蟹?”   一听有蟹,季子晴更加卖力,拉上来一看,一大一小,一只兰花蟹和一只红花蟹。   断断续续往后拉,出现了黄鲷鱼,还有两条小章鱼。   第一张网,算不上大丰收,但也规规矩矩。   他把网吊在竹竿上,继续去收网。   季子晴个子瘦小,拉上两张网,额头已经全部是细汗,加上刚刚撬青口贝就用了不少力气,拉网的力道越来越小。   “最后一张网了,收完这一张就回去。”季淮把船开到第三张网的地方,将网的一端拉上来,对着她这么说。   季子晴强撑起精神。   她性子随殷采,还是有些能吃苦,也有点韧性。   季淮:“前面两张的都没抓到多少鱼啊,看看这张网能不能抓住鱼,也能多卖点。”   季子晴看着那两张网上挂着的鱼,也把目光放在最后一张网上。   要有很多鱼啊。   她是在心里想,季淮则是用嘴喊了出来,一边喊一边拉网,“鱼多多,快点来鱼,来多一点鱼!”   “嘿,一只石头蟹!”   “不错啊,又是一条石九公,快点拉快点拉。”   ……   季子晴手上也加了劲头,快速拉着网。   缠在网上的鱼也会挣脱掉,这不,那条大黄鱼就挣脱跑了。   季淮“诶”了一声,“气死了,让它跑了!”   季子晴看着跑掉的鱼,也是很生气,小脸皱在一起,心疼得很,接着快速拉网。   渔网拉呀拉呀,鱼又少了,一条小鱼都没看到,她不经有些失望,还在想着刚刚跑掉的鱼,兴趣也下降不少。   三张网好像都没抓到很多鱼,爸爸好不容易才这么勤奋,赚不到多一点钱,还跑掉一条大黄鱼,她自己都有点难过。   倏然,季淮拔高的声线突然传来,“那是一条什么鱼?大家伙!”   她闻声望去。   “石斑!”季淮都站直了,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快快快,快拉,是石斑鱼,别让它跑了!!”   季子晴虽是第一次出海,但自幼生在这边,她也知道石斑鱼相对于别的鱼来说,价格昂贵。   “这么大,快快拉!”季淮的声音还在传来。   季子晴几乎是屏住呼吸,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使劲配合着爸爸往船上拉网。   那条石斑鱼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它个头大,所以翻腾起来很有劲,渔网跟着它晃动,它还在不断挣扎着。   她生怕这条大石斑跑掉了,只要对方挣扎动作大一点,她就急得不行,“爸爸,不要让它跑掉了,快抓上来!”   好大的石斑鱼。   “好好好,快拉。”季淮连声应。   大石斑还在垂死挣扎,靠近船边的时候,发现它比想象中要大,但是拉上来不容易,它靠近季子晴那头,一挣扎起来,她手里的渔网就抓不住。   “爸爸,爸爸,快来!”   “你快来!”   她跺着脚,喊着季淮,不敢松手,急得都要哭了。   “来了来了。”季淮跑去她那头,大手抓在她小手旁,喊着“一二三”,两人一起用力。   渔网被收上来,连同那条大石斑,一起落在了船上。   大石斑剧烈翻动着身子,缠绕在它周围的鱼网都被它折腾得变了形。翻腾好几下后,它静静待着了,鱼鳍在动着。   季子晴低下头看着大石斑,布满细汗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季淮一把拎起那条大石斑鱼,“这么大,怕是得有六七斤啊。”   她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爸爸。   “现在接近三百一斤,就这一条,我算算多少钱……怕是的两千块。”   “两千块……”她倒吸一口气。   妈妈赚两千块很辛苦,这条鱼久能卖两千块。   “没错!这一趟白来。”季淮笑得开,把那条石斑鱼从渔网上解下来,放在桶里。   有了这条石斑鱼,父女俩可谓是高兴得很,季淮用他的破手机放着欢快的歌,往回开。   蟹笼也放了大半天了,回去的时候要先去把蟹笼收了。   三个蟹笼被往上拉,里边都是螃蟹和皮皮虾。   “要不要吃皮皮虾?”季淮问女儿,随后又说,“挑些大的皮皮虾留下来,让妈妈做给你吃,还可以腌制了吃。还有大螃蟹,也留着。”   “还是留着卖钱吧。”季子晴正坐在船上从渔网上解鱼,她的动作并不熟练,鱼儿还会欺负她,刚解下来,就要从她手中跑出去。   但她不是胆小的性子,一想到这些鱼很值钱,就算从她手中挣脱,她也能起身,面不改色走过去,徒手把对方抓起来,再丢到框里去。   季淮:“我们不是有大石斑吗?这些能卖多少钱?还有青口贝,一会给妈妈留几斤,剩下的也卖了,明天再去撬。”   季子晴被他说动了。   到了岸边,季淮快速把蟹笼里的螃蟹抓出来,又把渔网上的大螃蟹也解下来,熟练用橡皮上在螃蟹身上绕两下,就把它的钳子给绑住了。   他和季子晴先把一些鱼和虾蟹提上岸。   岸边依旧有不少人等着,季淮很快售卖了那只大石斑。   野生的石斑鱼,还这么大很值钱。虽然没卖到两千块,但也卖了一千八,很不错了。   对方直接给他扫码付账,季淮把收款码拿出来,对方结账之后,他又把收款二维码挂在季子晴的脖子上。   她又瘦又小,长长的绳子一直往下吊着,季淮还在后面绑了个结,这样看起来更好看一些,他出口说,“爸爸还要在船上解鱼,你先去摊位上坐着卖,不然好摊位就被抢了,也卖不完。”   季子晴懵懵懂懂点着头。   季淮把她安排在平时卖东西的摊位上,他和旁边那位大爷也混熟了,让对方帮忙看着点,把电子称放在一边,叮嘱季子晴:“大的皮皮虾得卖三十,小的卖二十,石头蟹得卖五十八,青口贝十八一斤,石九公一百八十五,还有……”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价格,又问季子晴记住没。   她点了点头。   “给爸爸重复一遍。”他不放心。   季子晴没有思考,一板一眼给他重复一遍。   季淮打了个响指,“没错,就这么卖,别人要减价几块钱也可以卖,爸爸去船上了。”   船上还有几十斤青口贝等着提上岸,渔网上的鱼等着解。   他走之前,把口袋里的零钱给她。来这里卖东西的老人不少,对方不会网上支付,都是用现金,得有钱找零钱。称东西都是用电子秤,输入价格就能出来钱,她比同龄孩子机灵,所以他并不担心。   季子晴坐在摊位上,脖子上挂着一个收款二维码,手上拿着一叠零钱,正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看着一堆青口贝,开始有人停留下来,一个老太太问她,“青口贝怎么卖?”   “十八一斤。”她顿了顿,小声回。   “这么贵?”对方蹲下来挑挑拣拣,嘴里嘟囔着。   季子晴不知道怎么回话,又回头看向爸爸。季淮正在船上往桶里装青口贝,准备提上岸。   许是见她时小孩,老太太砍价比较狠,“十二块卖了。”   “这些都是野生的。”她急急说。   “十二块。”对方不让步。   她沉默片刻,摇着小脑袋,鼓起勇气,“十六块。是去很远的地方捡回来的,很辛苦。”   爸爸说只能减价几块钱,不能多了。   老太太依旧嘀嘀咕咕,挑着大的放在一边,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季子晴又回头看向爸爸,对方拎着一桶青口贝正在走过来,她祈祷爸爸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旁边的大爷暗示季子晴快点把塑料袋拿出来。她虽然胆小又腼腆,但是不笨,慌忙拿出塑料袋,小手笨拙揉开,放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一边往袋子里扔一边道,“十六块也太贵了,别人都卖十二三块,也不知道有没有肉,又重得很……”   季子晴听着老太太的话,杵在原地没有说话,不敢往后看,希望爸爸赶紧过来。   季淮拎着一桶青口贝过来,倒在一旁,听到了老太太的碎碎念念,但也当不知道,转身又要走。   “爸爸!”她着急叫了一声。   季淮回头,“船上还有鱼,爸爸先去把剩下的青口贝拎上来。”   话落,没等她说话,就已经走了。   季子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着老太太,紧张局促。   老太太捡了小半袋,直接把袋子放在电子秤上,季子晴按照爸爸的操作,按了十六块的单价,立刻出现了价格。   十六块一斤,两斤多一点。   “三十六块。”她对老太太说。   “什么三十六?哪有十六块一斤?我都懒得和你讲价,三十。”老太太说着已经把三十块放在她面前。   “十六一斤。”季子晴憋得脸红,才涩涩说一句,老太太已经手动拎起袋子,“没人卖十六,便宜卖了,就给三十,钱放你那了,就三十了,走了走了。”   “卖不了……”季子晴胆小怯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太太早就走远了。   做生意的,尤其是摆摊,那就得嘴皮子快,而且脸皮得厚,不然可成不了事。   她看着老太太的身影,再看看地上的三十块,有些无措,本能又看向季淮。   季淮是一直关注她,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又迅速收回视线。   季子晴胆子太小太怕事,必须好好磨磨。   干这一行,不会大胆说话,那就是得吃亏。   季子晴见爸爸没看她,不知道怎么办,少了好多块钱,她心急如焚之时,又有一个大爷来问她皮皮虾怎么卖。   “这个三十,这个二十。”她指了指大的,又指了指小的。   这回学聪明一点,知道先扯袋子给对方了。   “小的□□爷还价。   “好,但是最低了。”她强调。   对方买了两斤,还价三十,她语气硬了点,声线稚嫩,“三十五,最低了,卖不了。”   最后三十五成交,对方给他五十,她笑着找了十五块。   见天色还早,季淮解鱼的速度故意放慢,观察着她,时不时还故意往岸上送点鱼,听听她说的话。他也早就和旁边的大爷打过招呼,让他帮忙看着,不被骗就行。   季子晴到底还小,肯定玩不过这群大人,亏一点倒也没什么,主要是她得学会和人交流,为自己谋利,要大胆说话,大胆拒绝,大胆还价。   吃亏吃亏,吃着就聪明一点了。   她打小就跟着殷采,精打细算,也很心疼妈妈,绝对不会放过能赚钱的机会。再者,熟能生巧,说着说着,胆子就大了。   季淮把最后一筐鱼拿上去的时候,季子晴已经卖了一小半青口贝,鱼也卖了不少,前面放在一小堆零钱,她正在数着。   见有人来问螃蟹怎么卖,她放下手中的钱,一把抓起水里的螃蟹,那只螃蟹比她的手还大,被皮筋绑着钳子,在她手里动着,她清澈明亮的目光看着那个女人,轻声道,“这个大螃蟹六十块一斤。”   爸爸跟她说五十八,可是那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总是要还价,她就说贵一点。   “五十五。”那个女人见她这副样子,觉得有些有趣,但也没能阻挡她还价。   “五十八。”她做了退步,又把大螃蟹往前一推,笨拙推销,“它很肥很好吃。”   最后她用六十块卖掉了这只大螃蟹,收钱的时候成就感满满,以至于后来她的胆子又大了不少。   “这个十八块。”   “这么小的皮皮虾也要卖二十的。”   “阿姨,我给你装起来。”   ……   殷采下班后赶到码头时,就看到女儿小小的身影坐在摊子前,不太熟练拿着塑料袋给顾客挑选鱼,小小的手还抓着鱼,而季淮则悠哉悠哉坐在一边岸上,翘着脚抽着烟。   季子晴看到妈妈的时候,她正拿着二维码给一位漂亮的阿姨扫码付款。   殷采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季淮一眼,而他看到她的时候,也收敛不少,赶紧把脚放下来,随后看了看手上的烟,慌忙深深吸两口,丢掉烟头起身。   “妈妈。”季子晴心情不错,冲着她笑,声线都比平时大上不少。   殷采收回神色,视线重新落在女儿身上,看了看她旁边的青口贝,“这是哪来的?”   “和爸爸去岛上捡到的,我们还抓到了一只大石斑鱼,卖了一千八百块。”季子晴眼睛睁大,说的时候还带着十足的激动。   一千八百块,好多钱。   她知道他们家缺钱,就会因为赚到钱而开心。   殷采也稍稍诧异,季淮这时候也走过来了,说道,“今天的收获不错,岛上还有点青口贝,明天也可以去,今天就捡了三十多斤。”   闻言,殷采看看地上剩的一小堆,又看了看季子晴手上的一堆钱,看来是卖出去不少。   “这个青口贝是野生的吗?”   一家三口在说话时,又有人过来问了。   “嗯嗯,我和我爸爸去岛上捡的。”季子晴点头。   来人买了三斤,一小堆又少了不少,季子晴还悄悄对殷采说,“妈妈,我给你留了好多大大的青口贝,回家煮了吃。”   殷采看着她有些被晒红的小脸蛋,心底划过一道暖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坐在女儿的旁边。   有妈妈在,季子晴胆子似乎又大了不少,还会讨价还价,虽然还不熟练。   殷采似乎也发现了这是一个锻炼她的好方法,静静陪在她身边。在季子晴还价和找零钱的时候,殷采都没有插手,只会在关键时刻指点几句。   季淮看着母女两人,默默又坐回岸边,将一只脚放在岸边的岩石上,眺望远处不断回来的大小渔船,偶尔会偷看两母女,眼底有些柔意。   夜渐渐深了,码头边的摊子也不断减少,大家都在陆续收摊,喊出的价格也越来越便宜。   今天的青口贝格外好卖,最后几斤也被卖完了。   季淮起身看过去,只剩下几只鱼,对季子晴就道,“不卖不卖,回家吃饭。”   “噢。”季子晴点头。   他走过去,将鱼收进桶里,快速收拾东西。   季子晴手上拿着一叠钱,看了看季淮,又看了看殷采,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给妈妈,可是鱼是爸爸抓的。   正当她犹豫之时,季淮问她,“收了多少钱现金?你数了吗?”   “现在有九百三十四块。”季子晴说。   “我给了你多少钱?”他又问。   季子晴:“一百三十六块。”   季淮: “九百三十四减一百三十六得多少?”   “七百九十八。”   她说出来的时候,季淮眼睛瞪大。   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季子晴脸色未变看着他,“我已经数过了,我们赚了七百九十八块的现金。”   她并不会算这个,是用笨方法,除去爸爸给她的钱,然后再点。   季淮高兴,从她脖子上把收款二维码拿下来,“真聪明,爸爸就把这些钱全给你,要好好存着。”   “真的吗?”她止住动作,声线惊喜。   殷采也看向季淮,眉头拧起,似乎也在判断他说话的真假。   只见他点了点头,“当然,今天卖的钱也有你的一部分,爸爸拿了网上支付的钱,现金就给你了。”   他穷且懒,但不吝啬。   “我可以把钱给妈妈吗?”她又问。   “妈妈啊……”季淮也看向殷采,两人视线相对,他略带心虚,快速别开视线轻咳了两声,“爸爸会给妈妈转点钱。”   “转多少?”季子晴追问。   “……五百!”网上收款近三千,但他对殷采一直都不大方,自然不会给太多。   “好。”季子晴也没什么。   殷采收到他转来的钱,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自然不会客气,直接收下,不然就是省给他那些狐朋狗友花。   回去的路上,季淮在前面走,季子晴和殷采在后面,季子晴拿着爸爸给她的钱,要全部给殷采,殷采不要,她却坚持给,最后她只收下女儿手中的大额纸币,三张一百块和六张五十块。   季子晴还说,“妈妈,我还能和爸爸一起出海,我们去撬青口贝,能赚好多钱。”   她看着女儿眼底流露出来的亮光,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棉花堵住了喉咙。   但季子晴很开心,她笑眯眯继续说,“桶里还有三只大螃蟹,还有很大的皮皮虾,我还给妈妈留了很大的青口贝,我还要吃章鱼,今天晚上我想吃掉它们……”   殷采沉重的心情又被压下,点着头,“好,妈妈给你做。”   回到家,气氛比以往都要热闹,一家人忙前忙后,季子晴今天贼有干劲,正在洗着青口贝,用刷子把它刷干净,还在洗螃蟹。   季淮正在处理渔网,殷采正在烧火。煮青口贝不需要放太多东西,她喜欢放点姜去腥味,稍稍调味,就可以了。   她把青口贝全煮了,能煮一小锅,紧接着就是煮皮皮虾还有螃蟹,小章鱼就拿来炒韭菜,韭菜是去园地里的地上割的。   海鲜太多了,青口贝就得拿盆装,所以就没炒其他的菜。   季淮去端青口贝的时候,季子晴指着殷采坐的位置,“放这里,妈妈喜欢吃。”   “好好好。”他把装着青口贝的小盆放在了殷采座位的前面。   饭菜做好后,一家人围在一起,气氛空前和谐,殷采吃着青口贝,听着季子晴说话。   她声音依然很小,但明显带着空前的分享欲,心情非常好。   “小岛上有很多青口贝,很多,都捡不完。”   “石斑鱼很大,怕它跑了。之前就跑了一条大黄鱼。”   “妈妈,大海真美,我明天还可以去吗?”   ……   “明天你要上舞蹈课。”殷采提醒她。   季子晴脸上变了变,埋头吃着螃蟹,语气闷闷,“我不想上舞蹈课。”   殷采也停住动作,要和女儿好好说一说,就被季淮打断,“舞蹈课都上这么久了,少上一两天也没事,明天我要去放虾网和鳗鱼笼,让她再去玩一天,放松放松心情也好。”   看着女儿露出好奇向往的神色,反对的话殷采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说让季子晴穿上防晒衣,免得被晒伤了。   得到妈妈的准许,季子晴啃螃蟹都比之前高兴了,她还剥了一个皮皮虾,放在殷采碗里,随后又看看爸爸,又剥了一个放在爸爸碗里。   季淮似乎怔了证,但他并不会表达,而是移开视线开了一瓶啤酒。   “爸爸,你又喝酒!”季子晴说他。   “就喝几口,晚上好睡觉。”季淮给自己找借口。   “你都有啤酒肚了!”季子晴指着他的肚子,殷采也看过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凸的肚子,脸上露出尴尬,默默又放下了啤酒瓶。 第438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7)   翌日。   季子晴比季淮起得早多了, 积极得很,忙里忙外帮他准备东西。   殷采看着女儿在忙活,而季淮在趁机偷懒, 气不打一处来, 但见女儿有干劲,有兴趣得很,又不好意思打断。   季子晴性子敏感,时常给人不太活泼开朗的感觉,此时这副样子还有了点朝气和活力,也很不错。   将工具备好, 带上饭菜和水,就可以出发了。   今天的饭菜丰盛一些,托季子晴的福,季淮吃上了殷采做的饭菜, 她清早就起来给两人准备午餐, 有菜有肉也有汤。   出海后,他们要先去放的鳗鱼笼。鳗鱼笼为黑色的筒体, 里面放了死鱼死虾, 极具腥味,会吸引鳗鱼或者其他海鱼海虾往里头钻。   季淮今天带了三个大笼, 两个小笼,每个笼子上绑了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上了一块泡沫,做好标记。   放好鳗鱼笼, 他们就去放虾网。   季子晴坐在船头,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又看了看那些虾网, 不大的船上还放了个蓝色的塑料桶,一会抓的虾得放在里面打氧,不然死了就不值钱。   季淮开着船,“我们今天会有点忙,虾网两三个小时就要收网了,得反复多下几次,这样才能多抓点。”   虾难捉,要是没什么收获,就得一直下网,在海上待十几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   虾也好卖,可以不用赶着回去,晚上回去也有人要。这东西供不应求,野生虾都是稀有的东西,得抢着买,好些人都等着订货。   季子晴似懂非懂点着头。   他先去把虾网下了,随后去了昨天的小岛,让季子晴再撬些青口贝过过瘾。   昨天挖了好些,但岛上还有不少,他对着准备大干一场的季子晴道,“小的就先不撬了,等它再长大一点再撬,先挑大的,大的也好卖。”   “好。”   父女两个人又开始忙活,撬的不比昨天多,一共才撬了一桶,季淮就带季子晴走了,承诺还次还会带她来,宽慰道,“一下子撬完了,下次哪还有?得慢慢来,我们得去收虾网了。”   抓虾是真的难,第一张网拉上来,上面才有几只虾,季子晴把它们解下来,放在桶里,又开始没事做了。   季淮说的忙,那是等待时间长,一张网拉上来,最多也只有十只八只虾,然后又得把虾网放下去,继续等一两个小时。   她无聊得趴在桶边,数着被她解下来的虾,“一只,两只,三只……十二只……”   “有多少只?”季淮问她。   “有二十五只红虾,十三只皮皮虾,还有一种兰花蟹,一只梭子蟹,一条小章鱼,两条小黄鲷……”季子晴看着里面的收获,叹气看向季淮,“爸爸,都没有很多只虾,没有钱。”   才那么一点,昨天那么多。   “虾很值钱,一斤野生虾卖一百几,昨天的鱼哪有虾值钱?”季淮坐在船头,慢悠悠点起一根香烟抽着。   他今天没刮胡子,此时又带着草帽,为了弄脏新衣服,穿着皱巴巴的旧衣服,看起来比真实年纪又大上好几岁。   一副悠然自在的姿态,居然还有点享受。   听说值钱,季子晴从渔网解虾的动作都放轻,生怕把它弄死了。   收网,解虾,再放网,再收网……   季淮把解虾的任务给女儿,自己乐得自在,半躺在船上休息,还眯着眼对季子晴说,“好好干,等卖了钱,爸爸给你分一半。”   “还要给妈妈。”季子晴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他说,“妈妈做了饭,也干活了。”   “嘿。”季淮叹了一口气,“给给给,给行了吧?”   得到他的回复,季子晴嘴角露出笑意,解虾更加卖力了。   太阳渐渐西落,又收了一张网,季子晴看到了网上一个很大的虾,抓起来放在桶里,季淮的声音响起,“快看,好看的日落。”   季子晴回头,也看呆了。   大海的另一边,一个又大又圆的太阳正挂在天上,慢慢西落。阳光不再刺眼,太阳像个大圆球,周围都是彩霞,渲染了半边天。   “好美。”季子晴看得眼睛都直了。   季淮拿着他的破手机,对着太阳拍啊拍,然后又手机收起,“快快快,再去收一张网,就要回去了,还要去捞鳗鱼笼,也不知道这么短时间能抓住多少。”   季子晴继续解虾,季淮开着船去收鳗鱼笼,把笼子全收上来,他拿起其中一个大笼,对着季子晴道,“要不你来猜一猜里面有多少条鳗鱼?看看你运气好不好。”   这个鳗鱼笼是看不到里面的,得倒出来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五条。”她伸出一只手。   “五条?”季淮都笑了,“万一没有呢?”   “四条。”她改了口。   季淮透过上面的口往里看了一眼,“确定啊?”   “嗯。”季子晴也站起来,凑过去看。   他拿开上面的盖子,抓住底端,把笼子倒过来,往框里倒。   先出来了几只小螃蟹,还有一些小鱼,两条小鳗鱼掉了出来,他看向女儿,又抖了抖鱼笼,“没了,都不能要。”   鱼太小了得放回大海,卖了也没人要。   季子晴鼓了鼓腮帮子,将小框端起来,把里面的小鱼小虾还有小鳗鱼倒进海里。   季淮又拿起一个大笼,“猜猜这一个,里面有多少只鳗鱼?”   这一回,季子晴降低期望,伸出两只手指,“两条。”   季淮解下盖子,又往框里倒,结果只有一条鳗鱼,不过个头还不错,能有个一斤,还有一只面包蟹,其他的小鱼小虾就被放生了。   之后,他又让季子晴猜了几次,没一次猜中,都只有一两条鳗鱼,外加几个螃蟹,或者能有两条石九公,马马虎虎。   放的时间太短,也没啥大丰收。   最后只剩下一个小鳗鱼笼,他抓在手里,“最后一个,猜猜里面有多少只鳗鱼?”   “没有。”季子晴见大笼子才有一两条,这个笼子这么小,她持悲观态度。   “一共才抓了这么一点,没有一条多亏啊?死鱼死虾也是花钱买的,快点猜猜,往多了猜,卖了钱给你买零食吃。”季淮诱惑她。   “没有。”季子晴还是坚持,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里面没有鳗鱼。”   “怎么能没有呢?起码有一条。”季淮指着那几个笼子对着她说,很不服气。   “有小鳗鱼,要放掉,也是没有。”她认真说。   季淮在手里再掂量掂量,“爸爸感觉出来了,真的有,你再猜。”   季子晴已经猜累了,趴在桶边,伸手放在桶里玩虾,嘟囔着,“爸爸的感觉都是错的。”   “肯定有。”季淮提高声调,拼命要季子晴猜。   季子晴已经不想理会幼稚的爸爸,一边玩着她的虾,一边伸出手,压根不看他,“六条。”   她说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数。   季淮也气呼呼,提着鳗鱼笼来到框前,“爸爸要倒了,快点过来数一数。”   “好……”季子晴拖着声音,压根没转头,继续看着那只大虾。它可真大,爸爸说它有三两呢,三两是多少?   季淮将最后一个小鳗鱼笼倒过来,往框里倒着。   一条、两条、三条,直接出来了三条鳗鱼,算不上小,他赶紧说,“看,三条!”   季子晴这才转头,看到三条鳗鱼才变了变神色,倾身过来看。季淮以为里面没有了,谁知道抖了抖,又出来缠绕着的两条,他自己都怔了怔,“有五条!”   “哇~”季子晴这一声可不是敷衍,视线从虾的身上转移到鳗鱼身上。   居然有五条。   噢,还有一条非常非常小,她抓起来放回大海,咧开嘴冲着季淮笑,“我猜中了,是六条。”   季淮:“你那是胡乱猜,不算。”   “猜就是乱猜的。”   “不是。”   “爸爸你不讲理。”   ……   船往码头开,上面的父女在拌嘴。季淮的破手机继续放着上个世纪的情歌,他站在船尾,自我陶醉演唱着。   季子晴深受毒害,“爸爸,你唱歌好难听。”   “是你不会欣赏,认真听。”季淮不会承认,还要继续唱着,拿出国际巨星的姿态,手握成拳当作话筒,“你的爱,像大海,是我沉迷不悟的毒酒,给我你的爱……”   季子晴捂住了耳朵,一脸便秘的表情。   这一次两人回来得晚,殷采已经下班了,正在码头等着父女两人。季子晴远远就看到了妈妈,站在船头冲妈妈挥手。   殷采上前帮他们提着东西,把东西放在路边卖。   天已经黑了,今天没抓到几条鱼,倒是抓了十几斤虾,就算时间晚了,也很好卖,陆陆续续有人来买。   青口贝和鳗鱼倒是卖得比昨天便宜,鳗鱼才买了十三一斤,青口贝也才十二块左右,也卖出不少。   季淮在一旁收拾,殷采帮忙卖,顾客扫收款码的时候,她也没贪心,让季子晴去找季淮把收款码拿过来给顾客扫。   父女两人出去一天了,都饿了,他们也就在码头待了半个多小时,把虾卖得差不多,留下一两斤就收拾着回家。   晚上很少有老人出来买食材,很多老人也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虾,今天的收款主要在扫码支付,没什么现金,收的钱大部分也在季淮手机里。   殷采把剩下的虾清蒸,调了蘸料,又煮了剩下的青口贝,再做个红烧鱼,汤是煮了海菜汤,一顿美味的饭菜就出来了。   转眼就到了周一,殷采送季子晴去上学。   这几天都要刮大风,季淮也没出海,骑着他的小破电动在镇上晃悠。   “季淮,这几天有没有酒局啊?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一些狐朋狗友得知得知他出海,可能赚了些小钱,碰见他都嚷嚷着要一起喝酒,他都笑呵呵打着马虎眼,“改天改天,忙得很,要做大生意。”   对方看着他吹牛的模样,也没什么说。   等他一走,几人就在一起吐槽:   “不是说他出海赚了点钱吗?他有钱早就拿出来花了,应该是没挣什么钱。”   “对啊,还大生意,让人笑掉大牙了!”   “季淮要是能做大生意,我就能当全国首富!”   ……   与此同时,季淮来到季子晴上舞蹈课的地方,见到了老师。   从楼上下来,他脸上难得染上一丝沉重,骑着他的小电动,又去了殷采上班的饲料店。   殷采正在忙着点货,店里偶尔会坐着几个干活的杂工,和她聊聊天,老板娘的母亲今天也在。   老板娘的母亲嘴是个没把门的,心眼不坏,但是八卦,时常说殷采就是随便嫁一个男人都比嫁季淮好。   这不,她又开始说了:“我老家隔壁村那个脑子坏掉的智障,都知道赚钱拿回家给父母,一个男人,让自己老婆孩子跟着受苦,算什么男人?”   “就是去搬砖,都得两三百一天,赚不到钱?这个世道懒人就赚不到钱!”   “现在男多女少,张北家讨回来的那个儿媳妇,都嫁了两回了,带了两个孩子,那个女人又黑又丑还凶得很,嫁到他们家照样享福。”   ……   她话里话外都为殷采不平,小镇人口流失严重,三十多四十岁的老光棍多得是,好些娶的是嫁了几回的女人,这些女人还不好好过日子。   他们靠海,养殖业发达,只要勤劳,小钱是有的,殷采这么漂亮又顾家,随便嫁给谁不能过得好?   她说的时候,殷采并不反驳,反正也麻木了,不过倒是说一句,“他这段时间都出海,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人啊,有时候得命好,得运气好。显然,老天并不眷顾她。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板娘的母亲直接下定论,她还要继续说,殷采却看到季淮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有些怕他听到这些话,赶紧往外走,开口阻止老板娘母亲接下里的话,急急道,“你怎么来了?” 第439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8)   季淮和殷采在外头谈话, 里头的人拼命竖起耳朵听,但也听不到,只见两人面色都不好。   殷采好像还骂了季淮。老板娘母亲轻哼一声, 对着店里头的男人说, “肯定是来拿钱了,瞧瞧嫁的什么男人,蒙着眼睛嫁,也比嫁这个好!”   “帅,好看有什么用?”   ……   别说以前,殷采就算结婚生孩子后, 还有不少未婚的小伙子对她有意思,真是白白糟蹋了。   外头。   殷采的确在骂季淮,拳头紧握,眼底饱含气愤, 不断质问, “你也没管过她,你管过她吗?”   她也气自己, 没有发现女儿的异常, 这个星期舞蹈机构那边都让去上课,为了月末的活动, 全班就季子晴一个人没去参加,甚至都没回来说。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啊。”季淮眉头蹙紧,还是很着急。   “肯定是为了省钱,只要交钱的活动, 她就不会回来说。”殷采说着望向他, 一字一顿说, “因为她知道我没钱, 她爸爸也不会给她钱。”   季淮被她看得心虚,强撑着说,“那是我没钱,有钱我会给!”   殷采没说话,继续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都没敢直视她,支支吾吾说,“是!我上次说了卖虾的钱给她一半,这不是忘了吗?”   殷采无语,“你就骗她吧,到时候你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话落,她不想再说,转身就要走,季淮又叫住她,从口袋里拿出刚刚去取出来的钱,点了五张红钞给她,“以前也没钱啊,这段时间才赚了点,你拿去帮她报名,全班就她一个人没去,这样不好。”   殷采没客气,直接拿过来,看到他手里还有好几张,“你说卖虾的钱给她一半,现在不是记起来了吗?”   季淮瞅了瞅手上拿着的好几张红钞,犹犹豫豫。   “给我!”可能是他的心虚助长了殷采的气焰,如果这一次没让他拿钱,下一次就没机会了,所以她语气都强硬不少。   “给给给给。”季淮直接往前一伸,“你得告诉她,我没骗她!”   殷采看着他这副样子,转身走了。   “记得告诉她!”看这架势,他是生怕女儿误会。   殷采没回他,回了店里。   老板娘母亲和几个杂工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老板娘母亲出口问,“他又来拿钱了?你可别给他,一个大男人都养不活自己!”   “没有,他让我去给子晴报名舞蹈选秀,要去市区参赛。”殷采回答着,把季淮给她的钱放在了柜台下的包里。   老板娘的母亲刚刚才和那几个杂工说殷采的老公没出息,还不如离了随便再嫁,眼下一看又没那么糟糕,倒让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殷采去联系了老师,又详细了解情况,把费用交了,帮女儿报了名。   傍晚。   季淮在镇中心小学门口等季子晴放学,因为殷采常常忙不过来,他接送女儿倒也算频繁。   陆陆续续有小学生走出来,大家勾肩搭背或者聊天说笑,季子晴则默默背着书包,一个人往外走。   在人群里,季淮一眼就看到她,她的心情似乎还有些低落。   季家栋那个小胖子和几个男孩走过去,不知道对季子晴说了些什么,还哈哈大笑,她的头更低了。   季淮正准备上前好好问问,旁边开来一辆电动车,季堂嫂笑得有些深意,“今天轮到你来接孩子了?不去喝酒?”   在季家的亲戚里,季淮一家混得最差,殷采长得那么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嫁给了这个没用的男人。   妯娌间,难免少不了比来比去,他们也美少说上几句难听的话讽刺季淮或者殷采。   在她看来,季淮不仅穷懒,还好面子,他们住了高楼,对方还对他们点头哈腰,觉得有他们这样的亲戚更加有面子。   真蠢。   “去哪喝酒?威哥要请我?”季淮反问。   季堂嫂的老公名叫季威,两夫妻出了名的抠门,一杯茶都不会请外人喝,别说会请人喝酒。   只见季堂嫂脸色微变,“……没有。”   “既然没有那还说什么?”季淮态度说不上好,又冲季子晴招手。   季子晴加快脚步,爬上了季淮的小破电动车。   季堂嫂又逮到机会说,“你这电动车也该换了,够旧的了。”   话里话外,就是在说他们没钱,想要找回刚刚的场子。   谁知,季淮一点面子没给,一边倒车一边丢下一句话,“有空管别人家的事,还不如给大伯母买辆电动车,大伯母的车比我的还旧,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村里头谁不知道季堂嫂性子泼辣,为人尖酸刻薄?夫妻两个都是一个样,收刮父母,还狗眼看人低。   尾音未落,他直接开车走了。   季堂嫂脸色一阵铁青,把脾气发在儿子身上,对着季家栋吼道,“还不快点过来!磨磨蹭蹭什么呢?!再磨蹭就自己走路回去!”   季家栋委屈,屁颠屁颠跑过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季淮开着车往回走,问季子晴道,“那个小胖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季子晴小声应。   “怎么没有?我都看到了,他出校门的时候在说什么,等我逮到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季淮气得不轻,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季家栋抓来打一顿。   季子晴原本还想否认,听到爸爸这么维护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起那天季家栋说的话,还有这些天同学的孤立,把头深深埋下来。   一路上,她都没有再说话。   季家栋说她爸爸懒,她们家很穷很穷,她爸爸还是酒鬼。听到这些话,她不知道心里滋味复杂。   外婆经常和她说,都是爸爸害她妈妈命苦,爸爸是罪人。如果她的妈妈不嫁给她爸爸,没有生下来,就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回去时,季子晴默默在烧水,季淮见季家栋从门口走过,呵斥一声,“过来!”   她也抬头看过去,只见爸爸阴沉着脸,面露凶相问季家栋,“小胖子,你是不是在学校欺负我家子晴?”   季家栋空有一副皮囊,胆子怂,被这么一吼,缩着脖子杵在原地,脚软回:“没,没……”   “还说没有?”季淮版着脸走过去,恶狠狠警告,“你要是再敢欺负我家子晴,我下次就扒了你的皮!听见没有?!”   季子晴看到季家栋惨白了脸,哆哆嗦嗦跑了,鼻尖突然很酸,觉得爸爸没那么讨厌。   季淮走回来,叮嘱她道,“下次他要是还敢欺负你,爸爸一定教训他,打得他满地找牙。”   “爸爸又吹牛。”季子晴收回视线,默默往小灶台里添加柴火。   “爸爸没吹牛,等爸爸出海赚到了钱,就去买货车,到时候把家里的房子也盖起来,送你去市上读书,再买个大房子……”   季子晴静静听他说,虽然知道爸爸的话可信度不高,但对于那种生活,她还是无比向往。如果是真的,妈妈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看着烧得旺的柴火,小小的脸上染上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二天,她再去学校,季家栋不敢再取笑笑她,看到她都绕着道走。   季子晴第一次觉得她爸爸真厉害。   又到了周末,一家人吃好饭,回到屋内,殷采和季子晴说去上舞蹈课的事情,她却不想再去上了,想要和爸爸一起出海。   季淮正在数今天卖鱼的钱,抬头道,“爸爸天没亮就得出海,不能带你去,你好好去上课。妈妈都给你报了名,不是说要去市区比赛吗?”   殷采也赶紧说,“对啊,妈妈那天遇到豆豆妈妈,豆豆也去,也就跟老师说了。”   “我不想去。”季子晴低着头,揪着她的小手指。   “去市区玩玩,到时候爸爸和你妈也去看看。”季淮整好了一叠钱,又重新数一遍。   一听说爸爸妈妈也会去看,季子晴又重新抬头,“……得不了奖,还要花钱。”   她其实还是想去的,所有人的都去了,可以穿漂亮的衣服,跳的舞蹈她也好喜欢。   “爸爸有钱。”季淮从一叠钱里拿出一百块,“到时候和同学一起去买点吃的,去玩玩。”   季子晴:“还要交买衣服和鞋子的钱。”   “那些钱我给你妈了,卖虾的钱也给了一半,她帮你存着呢。”季淮连忙说,以为她觉得一百块少,又给了她几张十块。   这几天,他天没亮就出海,在海上十多个小时,都是赚近两千一天。今天又抓到了一条野生石斑,赚得比之前还要多,纸钞都是一叠一叠的。   季子晴知道这事,妈妈和她说了。她看了看坐在她旁边拿着一叠钱的爸爸,又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妈妈,突然伸手去拿季淮手上的钱。   季淮已经数了三遍,毫无防备,被她拿走了好几张红钞,挑着眉眼,“嘿!”   “爸爸说了要给妈妈钱,爸爸还没给。”季子晴最近胆子有点大,因为爸爸的钱比较好拿,多看他两眼,对方就能多给几十块,送她去学校也会给她钱。   季淮赶紧又把他剩下的钱整好,也没抢季子晴手上的钱,一脸无奈指着她笑骂,“给给给,你就偏你妈吧!”   季子晴嘴角露出一抹笑,小眼睛有些弯了弯,站起身来拿去给了殷采。   殷采没把钱藏起来,而是随手压在床底下,她以为第二天季淮会拿走,结果没有,他已经默认给她了。   一次得逞,季淮非但没生气,那架势还有点纵容。季子晴也没再像以前一样疏远季淮,胆子还越来越大,父女两人的关系正在逐渐缓和。   季淮早出晚归,除了抓鱼抓虾,还会放蟹笼放鳗鱼笼,到时间就去收,一般都有不少海货。他变黑了不少,啤酒肚都小了很多,收入也相当可观。   季子晴时常帮他整理现金,但她偏爱殷采,整着整着,当着季淮的面把五十一百的收起来,然后跑过去给殷采。   殷采都能感觉到季淮眼睛都瞪直,少的时候有几百,多的时候可是好几百。可他从来不会动手上去抢,顶多伸手指了指季子晴,来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你还偏你妈!”   季子晴没理会,扭过头写作业。   季淮:“……”   殷采见他有些跳脚,莫名想笑。   而下一次,季淮依旧会把一框钱给季子晴整理,他似乎享受这种成就感。   季淮很久没出去喝酒,也没请别人喝酒,都是在家,白天就出海了,晚上回家还能干点活。不出海就去接季子晴。   季子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殷采这几天都感觉心情松了松。   转眼,就到了季子晴要去市区参加舞蹈比赛的日子,比赛地点放在市重点中学内,也当半演出。   季淮这一天没出海,殷采也请了一天假,一家三口正送季子晴去机构那边化妆穿衣服。   半道,季淮以前的狐朋狗友就遇到了两个,对方一个劲让季淮去喝酒,“阿尝抓到了好货,你一会也要过去啊,多买点酒。”   “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一定要来!”   一听这话,季子晴和殷采的心都是一紧。   尤其是季子晴,她揪着季淮的衣角,有些慌张。   爸爸总是这样,会丢下她和妈妈,然后自己就去喝酒。   对方没等季淮回话,末尾丢下一句,“不来不是兄弟!”   多大的人了,说这么幼稚的话,殷采却知道季淮受用,在车上,她甚至不敢问季淮要不要去,怕影响女儿情绪。   等把季子晴送上楼,她才沉声开口,“今天说了一起去看子晴表演,她准备很久了,你必须去!”   “我肯定去啊。”季淮毫不犹豫说。   见此,殷采狠狠松了一口气。   季子晴也以为爸爸不来了,结果在观众席看到爸爸,对方还去买了发亮的头箍,手上拿着荧光棒,冲她招手,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一出场,殷采就看到季淮拿着屏幕碎得稀巴烂的手机一直在录,嘴里还一直叨叨着,“跳得不错,跳得真好。”   他连发了好几条朋友圈,还一直对殷采道,“跳得是真不错,看看,看看,多好。”   她望着他那个样子,心底酸酸胀胀,也看了好几眼,“是挺好的。”   “女儿随你啊,长得好看。皮肤好。”季淮又发朋友圈了,这句话像是无意识说出来的,殷采心底咯噔一下,僵住身子。   周围很嘈杂,她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嘴甜,一直夸她长得好,一副对她死心塌地,一辈子非她不娶的模样。   季淮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侧头看她的时候,眼神闪躲片刻,但他脸皮厚,还要笑着来一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好看。”   殷采思绪慢慢收回,没有接话,或者说不知道接什么。   表演结束,季子晴很开心,她今天穿着小裙子,做了头发又画了妆,像个小公主,笑着跑到爸爸妈妈身边。   一家人去吃了肯德基,这是季子晴第二次吃肯德基,第一次是季家一个亲戚回来,带着几个小孩一起去,她非常开心,可是她性子文静没存在感,压根没抢到多少吃的。   殷采舍不得多点,舍不得吃,可是季淮素来大手大脚,一下就点了一百多块,一家人吃了个饱。   回到家,季子晴得洗头卸妆,都得烧水洗,一顿折腾就到半夜了。   殷采原本不想搭理这个破房子,只想等女儿上了初中,跟着女儿市区不回来了,可季淮最近的表现,让她觉得或许没那么糟,萌生出了想要盖个卫生间的想法。   当天深夜睡前,她对季淮道,“现在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卫生间,就我们家没有,子晴给我的钱我也没画,你再出个万八千,先把卫生间盖了,免得让人笑话。”   卫生间就盖在角落里,能上厕所能洗澡就行,灯光也亮。   她存了点钱,自己也能出钱盖,但她那是给女儿攒着上学的,还差好多,必须逼季淮一把。   季淮现在出海,万八千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   “好。”他应得很快,下一秒就传出呼噜声,她都以为他在说梦话,结果他第二天就买了一车红砖头还有十几包水泥回来。   殷采甚至都觉得日子有盼头了,都想着要怎么盖,找谁会便宜一些,谁知接下来季淮居然要贷款买车,还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钱。   她一听,都险些气晕过去。 第440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9)   季淮看着被殷采毫不犹豫挂掉的电话, 解释的话都没说出口。   这些年他也没干成什么事,现在又要贷款买车,想想也知道殷采会是什么心情。   “这个价格真的很低了, 今天还在做活动,明天就没这个活动了。”销售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拼命在推销着旁边的那辆车。   季淮的视线又落在车上。他想买的是一辆小卡车,两个座位, 后面是一个露天的车厢, 价格只有五万多, 能拉货。   这段时间他存了笔钱,付了首付,贷款还一年。   “再减五百,我马上买!”季淮看向销售这么说。   对方知道这个价格在能卖的区间, 但也不能答应得那么爽快,脸色为难, “我得去申请才行。”   五分钟后,季淮付款买下了这辆卡车,还款一年。   另一头。   殷采被气得中午饭都没吃多少,下午去接季子晴回家。   季堂嫂也从外头回来,对上她后, 笑着来一句, “听说你家季淮今天去市上买小轿车了?你们可真有钱!”   这句话在殷采听来十足讽刺。   见她不接话, 季堂嫂故意还问, “这是要买十几万的还是买二十几万的啊?”   “我不清楚, 那是他的事。”殷采的声线冷漠, 头也没回进了院子。   季堂嫂瘪嘴, 心里头嗤笑。   季淮去买车前和孙斌提了一嘴, 孙斌回去一说,传来传去,村里头的人都知道了,等着看季家的笑话。   家里住的房子都要塌了,还贷款买车,任谁听了都觉得脑子有病,爱面子得很,嫁了这样的男人倒了八辈子霉。   殷采回到家里,浑身无力,打开昏黄的灯,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只觉得脑袋阵阵顿疼,伸手揉着太阳穴。   “妈妈……”季子晴怯怯唤了她一声,眼底布满担忧,行动更是小心翼翼。   “妈妈没事,你饿吗?”   季子晴摇摇头。   “妈妈歇一会再做饭好吗?”殷采很想扯出一抹笑,最后发现实在笑不出来。   她对季淮的要求真的很低了,不赚钱也行,不要去欠钱。这才勤奋了多久?原来是为了买车装面子。   季子晴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忙活,还十分乖巧懂事要去洗米煮饭。   殷采看着女儿,强撑起身子,手脚无力开始准备做饭。   倏然,院子里被一束光照亮,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谁回来了。   母女两人都没搭理,继续在厨房里忙活。   季淮下车,把家里的大门打开,把他银白色的小卡车开进来,没有关车灯,还不断按着喇叭,“滴滴滴。”   “子晴。”   他要把女儿喊出来看看他的小车。   季子晴正在择菜,头都没抬。   她年纪虽小,却已经比同龄人懂事不少,默默在干自己的事情。   季淮又按了两下喇叭,发现没人理会他,只能下车往厨房走,对着母女两人笑道,“快出来看我买小卡车,我们家有车了。”   空气一片寂静,没人回他,两个人该干啥干啥。   画面就像凝固般,甚至带着一丝尴尬。   季淮神色讪讪,搓搓手往季子晴身边走,蹲了下来,凑过去说,“爸爸买了辆新车,要不要去看看?”   季子晴往一边挪动,直接背过身不看他,把装菜的篮子也拉到一边,给他一个后脑勺。   季淮:“……”   他又站起身,走到殷采身边准备说话,还没说话,对方一边切肉一边道,“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不想听。”   “那个车,我是买来运货,我打听过了,可以……”   “啪!”殷采狠狠把刀往砧板上一劈,压根没听,“我不想听,你爱做什么做什么!”   季淮吓了一大跳,接下来的话直接咽回去。   舔着上去解释也不是他的风格,不敢继续惹殷采,干脆去洗澡了。   等他洗澡出来,母女两人已经吃好饭,并且没留他的饭。   问及原因,殷采说,“你不是也没考虑过我们的生活吗?你自己挣自己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么潇洒缺一顿饭啊?”   殷采被气得脑袋直疼,引发了偏头痛,季子晴给妈妈拿了止疼药,极力把要进来的季淮推出门外。   “出去!”   “快出去,不许气妈妈!”   ……   小小的身子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能量,硬生生挡住了季淮,把他推出去两步,还要锁门。   季淮看着这些天和他有说有笑的小棉袄突然翻脸,心塞死了。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扶着额头的殷采,才一转身,季子晴就关上了门。   “……”   季淮走到院子里,重新把车灯开了,照着一旁的角落,那里堆满了大件的废弃物,有废旧的座椅、铁锈品、各种乱七八糟的大袋子,不要的农作物工具……   他开始一点点收拾,搬到了车上。   季子晴想要安慰妈妈,钻到了妈妈的怀抱里,而殷采头痛欲裂,疼得冷汗直冒,昏昏沉沉睡着。   等到药起效,她才逐渐缓解,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季子晴已经在她怀中睡着了,小手还抓着她的衣角。   她轻轻松开女儿的小手起身,走到外头。   季淮又把旁边的几把不能用的锄头也扔到车上,关了车灯,见她出来,像是随口问一句,“好点了吗?”   闻言,殷采脸色又是一拉,压根不想接话,甚至想转身回房。   他走了过来,“我不去赚钱被你骂,我去赚钱,你也要骂,女儿都不理我了。”   一说殷采火气蹭一下上来,“你贷款买这个货车是为了赚钱吗?”   不怪她不相信季淮,这些年他只是嘴上说得漂亮,以前没少用三分钟热度骗季母的钱。   “也不全是。”季淮说得还有点理直气壮,“除了能送货,下雨天送女儿去学校,不然雨水老是把衣服淋湿,买了车方便。”   殷采深吸了一口气:“别扯女儿,你就是爱面子,耍威风。”   季淮:“……有,有一点吧,男人多多少少有点爱车,这辆才五万多,贷款一年就还完了。”   他居然还承认了,殷采都被气笑,“你知不知道村头那个公厕已经被划给张竹家盖房子了,只有靠山那边的公厕能用,你不是心疼子晴吗?那边蛇不少,大晚上的她怎么去?”   村里头留下两个公厕,一个在村头,周围比较干净,还有路灯,一个在村尾,这么些年没人用,周围都是草丛。   村里的人渐渐多了,没地方盖房子,所以都会申请这些土地,全村就他们家没有厕所,也没资格阻止别人拆了盖房子。   “我都把红砖和水泥买回来了,这不是要盖了吗?”季淮指着那个角落,又指了指车上的垃圾,“都收拾好了,这两天我就盖。”   殷采这才发现,他已经把院子里的那个角落收拾干净。   自己盖?   “我自己盖,能用就行,省点钱。”季淮说完又上了车,把半车垃圾运去丢掉。   殷采还是不怎么相信他,那天晚上狠下心不理他,又回房了,季淮还没回来她就累得睡着了。季子晴海谁在她床上。那天晚上季淮也没吃饭,也不知道睡在哪,天还没亮就出海了。   后来几天,他真的在家挖地基。有时候是白天,没空就晚上挖,自己搅着水泥,拿着红砖一块一块往上砌。   他还运回来小半车瓷砖放在一旁。   殷采那天没答应给他钱,他就办理了贷款,也没让她还款,还时常把海货拿回来放在冰箱,该给季子晴的钱也有给。   这不,今天出海抓了好几十斤海鱼,买了不少钱,又给了季子晴八百块,要交舞蹈和画画的费用了,还有学校的伙食费。   殷采犯不着生气,甚至还想着那天晚上是不是对他太过分。   为此,对季淮的态度都变了不少,多多少少有点愧疚。   她还是没忍住对他说,“出海又不需要小卡车,你留着钱买一艘好点的渔船不行吗?车可以晚点买啊。”   “那不行。”季淮已经把厕所砌得很高了,明天就能封顶,再等一段时间就能贴瓷砖。他又往上放了一个砖头,慢悠悠道,“总有不能出海的时候,过段时间进入休渔期,要等两个月。到时候我就去运货,总能赚点。”   殷采眼底变了变,“你的脑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想赚钱了?”   季淮呼了一口气,停下拿红砖的动作,抬头望向她,“我去接子晴放学,同学笑话她家里穷,爸爸开了辆破电动车,上回我去见舞蹈老师,老师说她有学舞蹈天赋,画画老师也说过她画的东西有灵性,开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说她是块学习的料……”   “她跟我说不喜欢在这里读书,同学们都不和她玩,我想把她送去市上读书,去市一小。”   殷采震惊之余,只觉得他异想天开。他们镇上的孩子走的正规渠道,那就是去市区买学区房,冷哼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想想。”   他们这里的政策,小学和初中都是划片区,所以她才拼命攒钱,想让季子晴去所谓的“贵族”学校。   所谓的“贵族”学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只是收费昂贵,但却是他们能触摸到的最好的教育资源,不然季子晴初中就只能待在镇上的初中,教育堪忧。   “我知道。”季淮又继续砌他的墙,“市一小有招生渠道,每年都有考试,只要她能考高分,就能去。等到明年我就拿着她的成绩去申请,只要她能考过,我就送她去。”   只要足够优秀,学校都会招收。   季子晴次次考试都是满分,希望很大。 第441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10)   殷采吃惊于季淮的回答, 她甚至都没想到这个渠道,也从未想过在小学时就把季子晴送到市区去读书。   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家里电视坏了,他们家也没装Wi-Fi, 两人也不玩手机不刷视频,晚上就在小屋子里坐着。季子晴和他们亲近后,话也变多起来, 偶尔也会说班上的同学不喜欢和她玩,玩课间游戏也不带她。   殷采在安慰女儿, 季淮则会说,“爸爸要把你送到市区读书,不和他们玩。”   “爸爸又吹牛。”季子晴努了努嘴,继续趴着写她的作业,压根没当真。   殷采的视线落在季淮身上, 他没有接话,而是深深望着女儿。   季淮对孩子不算糟糕,他懒归懒,穷归穷,但从来不会打季子晴,几乎也没凶过她。相对于村里的男人,他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看来季子晴才是他的突破口。   季淮依旧出海, 不能出海的时候, 他就去运货。   怎么运货赚钱呢?   小镇养殖业发达,但蔬菜水果几乎不种植, 消耗又大, 所以都得去进货。镇上有几个大超市, 每天都要进货不少蔬菜水果。   以前是去市区进货, 现在季淮一车车帮他们从省会拉回来, 这样价格会低不少,利润空间更大。   从镇上去省会来回是三个半小时,有时候他一天跑三四趟,回来倒头就睡。   天还没亮,他就已经出发去省城,运回来一车水果,到了超市卸货,他又开车去省城,到了那头刚好赶上饭点。   上货工人开始吃饭,他也能蹭一顿盒饭。   伙食通常都不错。   运送这些东西,蔬菜瓜果就多得很,季淮经常拿水果回来。   葡萄、西瓜、哈密瓜、火龙果、苹果……   家里水果都吃不完,尤其是应季水果,好似不要钱似的,一箱箱往回拉。   他们还吃不完,那就送去殷家,殷家也离得近,季淮第一次开车送了两箱苹果过去,还拿了一大袋子番薯,殷母都觉得受宠若惊。   “这么多哪吃得完啊?”她话虽这么说,嘴巴都咧到耳朵后了。   给他们家都送了,女儿吃喝肯定不愁。   季淮一走,她赶紧给几个妯娌送了一小袋,说是给大家尝尝鲜,实际上,大家都笑话她家殷采嫁得差,她也想改改风评,要点面子。   殷采发现季淮最近出海抓的鱼不怎么拿去码头卖了,堆得冰箱里都是。   这天,他又拿回来一筐鱼和螃蟹,刚抓上岸的,用小卡车运回来。   季子晴走过去看,她绑着马尾辫,手里拿着一个大苹果,正在啃着,蹲下来看着一个面包蟹,“爸爸,我想吃这个大螃蟹。”   她皮肤本就随了殷采,细嫩白皙。季淮换了小车接送她,不怎么接触太阳,瓜果吃得多,现在更是白里透红,还长了点肉,看起来水灵灵。   “吃,今天晚上就吃了它。”季淮说着又挑出一只大兰花蟹,“这只也很大,一起煮了,让你妈给你做咖喱蟹。”   殷采走过去,有些头疼,“这么多鱼蟹都不卖了?我们也吃不完啊。”   怕是有四五十斤。   “卖啊,先放在冰箱里冻着,明天我去省城运货的时候送去,那边客户定了。”季淮说着有些得意,掏出他的破手机打开微信,“我抓上岸的时候就发了朋友圈,几个老板定了,明天给他们送,买了三十二一斤。”   “这种个头的乌头鱼在码头就卖二十,送去省城能多赚几百,反正我也要去,顺路啊。”   “螃蟹也定了,不过这些螃蟹活不久,得赶紧处理一下,明天大早就得送去。”   ……   季淮懒,所以会耍滑头,耍小聪明。这种人赚起钱来,不仅快,而且他心思多。   逮到赚钱的缝,他赚钱就足够狠。   就算他不出海,他去码头碰到渔船回来,他也会拍了发朋友圈,撒了小谎,说是他出海抓的,照样有人买。   是不是他抓的不重要,但的确是新鲜上岸的海货。   他能立刻从码头买了送上省城,到了省城鱼虾蟹还活着。城里人稀罕啊,翻倍赚那是正常不过的时候,尤其是大船上的货,够便宜,他能赚得更多。   给客户送完海货,他再运一车瓜果回来。   他们家的厕所也装修好了,里面装了热水器,打开的灯光也不像小棚子里那样昏暗,季子晴很高兴,问殷采,“妈妈,以后是不是就不用烧水了?”   殷采摸了摸女儿的头,点了点头,“不用烧了,可以直接洗澡。”   季子晴笑得弯了眼,“也不用去山里面的厕所,那里好黑,我晚上都不敢去厕所,好害怕,不敢多喝水吃东西。”   殷采吸了吸鼻子,略带心酸。   “等爸爸有空再去省城买个洗衣机回来,装在厕所里。”季淮正数着他的钱,一叠叠红色的。   超市或者买海货的客户有时候给他结账是付现金,要是早上出海下午再去趟省城,一天赚三千都算少了。现在他的身上都是一叠叠钞票。   “店里卖得贵,他们说网上便宜,我去网上买一个。”殷采回他。   现在是电商的天下,实体店要付房租要付人力,自然贵上不少。   “行!”季淮点头,就没下文了。   殷采看着他数着钱,没有一点表示,移开视线。这些年她都没花他的钱,都让他养成习惯了,现在赚了钱,也不会主动给她。   以前她还会逼着季淮去赚钱,让他给女儿交学费,现在季淮会给女儿交学费,家里也不缺什么,她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反倒是季子晴愈发大胆,走到季淮身边,看着他数好放在一边的钱,一把拿起来,“要给妈妈钱买冰箱。”   “诶!”季淮第一反应是急了,“那是五千块。”   季子晴已经跑到殷采身边,指着季淮手里的钱,“你还有很多。”   季淮把他剩下的钱收回裤兜,也没让季子晴把钱拿回来,翘着坐在一边开始说话,“我明天得早起去把那几个蟹笼收了,然后买海货送去省城周边,有个大老板要给他妈在老家办几桌生日酒席,要买不少海货,我看看抓到多少,缺的要去买了给他送过去。”   殷采点头。   他又说道,“我前几天让阿黑留了几条石斑鱼,他最近抓了几条,还有一些海虾,都给我留着,这一趟,我非得赚个三四千块。”   “一共才多少钱?你要赚三四千块?你当人傻子啊?”殷采都呆了。就跑那么几趟,再买海货送过去省城,就值几千块?那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大老板才不管这些,新鲜好吃,它就值这个价。他让我报价就行,我不赚他的钱就是傻子,不赚有钱人的钱我赚谁的钱?他还会来这里比较价格啊?”季淮说得理直气壮,指了指一旁的小破电动车,“我还等着钱再去买一辆电动车,明天我就买一辆运回来。”   因为来回跑运输又卖海货,自己还出海,不少有钱人都和他订货,就是图新鲜好吃。   价格不是一定要统一,又不是批发市场,他觉得自己的劳动值这个价,那就是这个价。   次日。   季淮买了大老板定的海货,要送上省城。   恰逢周末,季子晴放假在家,老板娘一家今天都在店里,难得让殷采休息不用来上班,季淮想着要买电动车,带上她们母女上省城看看。   殷采也没拒绝,一家三口一大早就准备海货,然后去省城。   车上,季淮计算着价格,打算一会报价,殷采觉得他要价太狠,他却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辛苦就该值这个价。   殷采不想和他争执,觉得他在断他自己后路,一会难堪得是他自己,而且也有点生气,眼看日子要有起色,怕是要被他搞砸了。   季子晴没察觉,她还有点高兴,一路上都在说话。   季淮开着歌,时不时跟着哼唱几句,倒也察觉到殷采有些不高兴了,还对女儿说,“你看,你妈又拉着脸了,快让她高兴高兴。”   季子晴坐在后排,探出一个头问殷采,“妈妈,你为什么不高兴?”   殷采否认,“妈妈没有不高兴。”   “你妈妈还撒谎。”季淮说。   殷采冷着眼,给了他一个神情。她倒是要看看,一会季淮这么狮子大开口,真把人家当傻子。   很快,他把车开到了目的地,打电话给了那位大老板。   对方身材微胖,穿着一套微色的休闲服,中年模样,笑容温和,开口便是道谢,“辛苦了辛苦了,麻烦了。”   能做大生意的人,大部分待人接物自然挑不出错。   殷采见季淮在和对方报价,心也是悬着,觉得他报价太高,摇下车窗,扭头去看。   季淮看向车后的海货,脸色为难,“现在这个季节,各种海货也比较贵,海虾也不好抓,个头大的更不好找,价格的确有点贵……”   “是,我知道,应该的,应该的。”听他报了价格,殷采忐忑之余,那位大老板脸色都没变,甚至没让季淮说完,摆了摆手,见殷采和季子晴在车上,还问了一句,“你带着老婆孩子送货呢 ?”   “是,孩子还小,今天不上学。”季淮说完又继续说,“平时也跟着我出海。”   大老板又看了季子晴,“的确也是辛苦,不容易。”   他刚刚去取了不少现金,季淮开的数目也好给,刚好两万,他给了季淮两叠,又从另外一叠里抽出几张,“这么远送过来不容易,去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殷采看着他道谢,顺利拿着这些钱上了车,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这些钱,就这么赚到手了?   季淮把钱放好,又把对方给的几百块递给季子晴,系好安全带开着走往前走,对着殷采道,“你以为他不知道我赚了钱啊?我肯定赚啊,不赚钱谁帮他干活?你觉得是大钱,他那么有钱只会觉得是辛苦费。”   “换句话说,他妈过生日,我要是压价拿了,他还觉得是不是货不好。只要质量够好,越贵就越拿得出手!”   对方有好几个大仓库,身价几千万,不会在意这点钱,他也是看人开价。   这件事倒是有些颠覆殷采认知,她脸色缓了缓,没有说话。   “钱到手了,走,我们先去买电动车,然后去大商场吃饭。”季淮打着方向盘,对着女儿道,“今天你也赚钱了,一会可以花掉。”   季子晴看着手上的几百块,有点舍不得。但大商场的玩偶太好看了,她目光直勾勾落在一个粉色的小猪身上,移都移不开。   “买!”季淮说。   殷采肉疼,心里想着太贵了,要三百多,看季子晴那个样子,又不忍心出口。   最后,他们的小卡车上放着一辆电动车,季子晴抱着她的粉色小猪,一家人开开心心从省城回家。   殷采明显能感觉到季子晴非常非常高兴,一路上都抱着她的小猪,刚买的玩偶软软绵绵,隔着包装袋她都把脸贴上去,兴奋极了。   她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嘴角也慢慢勾起一抹笑。   车往村里开,大家看到季淮买了车,不经也在嘀嘀咕咕,季堂嫂一家原以为季淮买了车,日子就要鸡飞狗跳,肯定少不了争吵,结果人家盖了厕所,现在又买了车。   季堂嫂遇到殷采还故意问,“看来你家季淮是挣了点钱,现在都做什么工作啊?肯定挣钱吧?”   季大伯母以前就和季母比来比去,生怕对方比自己过得好,季堂嫂如今也是这个心理,就怕殷采抢了自己风头。   她如今生了儿子,家里又盖了高楼,处处压着殷采,也怕对方突然过了好日子。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殷采回。   她其实知道季淮在做什么,他现在都会说一说,不过她知道季堂嫂的性子,也假装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他赚了钱没给你啊?”季堂嫂又问。   殷采:“没有。”   季淮的确很少给她,但无所谓了,他能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把孩子照顾好,她就满足了。   “赚的钱都没给你,那也不行啊。”季堂嫂心底这才舒坦了点,“我家大柱虽然没赚那么多钱,但也多多少少给我点。”   还没等她得瑟呢,季淮就回来了,还带了一筐海鱼,怕是有二三十斤,值不少钱。   她就站在一旁,还等季淮分一份给他,没想到人家直接无视,对殷采道,“先拿去冰箱放着,明天送去妈家。”   这里的妈,肯定指殷家。   季堂嫂又酸了,看来殷采平时得到的好处不少,故意说,“海货都送到娘家那头了,看来剩不少啊。”   “可不是嘛,还有一箱西瓜和橘子,吃不完。”季淮指着一旁,嘴上这么说,却没提半句要给她一点。   季堂嫂最后气呼呼走了。   她看到那辆新的电动车也是殷采在开,对方过得好一点了,她当天晚上都睡不着。   村里头的人都在看季淮的笑话,想着她那个媳妇什么时候忍不了要离婚,结果却看到他们家越过越好,殷采也没有再满脸愁容。   在学校,若是有人说季淮懒,他们家又穷,季子晴依旧气愤,但却理直气壮反驳,“你家才穷,你爸爸才懒,我爸爸不懒,我爸爸有钱!”   她爸爸说了,等到暑假就要让她去补奥数课,要带她去参加市一小的招生考试,如果她考上了,她就可以去市区读书。   她爸爸还说,他们家的房子之所以破,是因为不想盖了,等她去市区读书了,他们家要在市区买房子,她爸爸要带她和妈妈去市区生活。 第442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11)   转眼, 放了暑假。   正值休渔期,季淮也没出海,主要是运输瓜果,偶尔也送些海鲜上省城, 但大多都是养殖的, 价格也相对便宜点, 赚得没就那么多。   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送季子晴去市区的辅导班,晚上再接回来。连续送了一个月,雷打不动。   去参加考试之前, 还是得准备一番。试卷是市一小老师内部出的,肯定有点超纲, 难度也有些大。   考试当天,季淮和殷采都陪女儿去了。   说不上非常正规的考试, 只要联系市一小的老师, 拿出季子晴过往的成绩, 学校看得上这个学生, 愿意给机会,就会通知去考试。   与季子晴一起考的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不过对方已经四年级了。   语文数学合在一张试卷上, 学校要的也不是分数, 是这个孩子的知识功底, 大致判断能不能在小考有个好成绩, 给学校带来荣誉。   殷采还算淡定,一直在外面等着,季淮则来来回回踱步, 是不是瞅着办公室里头, 看样子都着急得不行。   “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她烦躁说了他一句, 看得她头晕。   季淮默默又走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一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奥数班的老师说她有学习天赋。”   他说完又自问自答,“补课老师说没什么问题,希望应该很大。”   这个问题问了好几遍了,殷采懒得回他。   季淮点燃的烟才刚吸两口,季子晴就出来了,她看向他,蹙起小眉头,“爸爸,你又抽烟!”   季淮抓紧时间要吸两口才丢掉,小棉袄已经快步走过来,他慌忙丢掉。   殷采看着他略带滑稽的样子,不经轻笑出声。   只有他女儿能治他。   罢了,一个男人只要够疼孩子,终归差不到哪里去。这个家,也散不掉。   “考得怎么样?”季淮着急问。   季子晴:“老师说改完试卷再通知,题我都会做。”   “那肯定能考上啊,走走走,爸爸带你去吃顿大餐。”季淮十分自恋,默认他的女儿无敌,带着已经考上的心情带季子晴去吃大餐。   商场里,一个穿着小熊玩偶的工作人员给季子晴送了一个气球,还有一小袋零食。   她就看着对方不走了,小声羞涩说了句,“谢谢小熊。”   对方又送了她一个小气球,成功把一家三口忽悠上了一旁的牛排餐厅。   季淮觉得自己是土鳖,他还真没来过牛排餐厅,最喜欢的是海边的大排档,能够喝酒吹牛。殷采和季子晴自然也没来过。   餐厅算不上高级,最贵的牛排一百二十八一份,当然还有三五十一份的合成牛排。   季淮豪气啊,来了三份一百二十八的,殷采无语看着他。   结账的时候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大叠钞票,真不知道说他土还是说他豪。   本来以为要回去了,殷采却看到季淮不是往镇上的方向开车,疑惑问,“这是要去哪?”   季淮:“福海路那边有个新开的楼盘,叫什么河泉时代广场,我想去看看楼盘。”   殷采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季子晴问,“爸爸,什么是楼盘?”   “就是能买房子的地方。”季淮回。   “噢。”季子晴点头。   见女儿似懂非懂点头,季淮又要开始吹嘘了,“爸爸跟你说,等你上了市区读书,爸爸就在市区买个房子,到时候,专门给你一个房间,不仅要给你一个房间,还得装修那个叫……书房,给你画画,有个大大的窗子,住在高楼上。”   “哇~”季子晴对他有了些信任,当了真,从后面探出头,“会有书架吗?”   “书房怎么可能没有书架?必须有个大大的书架,还有电脑,还有写字椅子,搞个投影仪或者电视,都能看着学跳舞呢。”季淮越说越激动。   殷采看着他吹嘘,来了一句,“你了解市区的房价吗?”   她不了解,但肯定不便宜。   “最近听说降了,反正不用你操心,我会赚到钱去买。”季淮说得自信满满。   殷采闭嘴了,坐等他碰壁。   “我可以养盆栽吗?一定很好看。”季子晴哪有什么概念,她只知道爸爸说买得起,那可能就买得起。   他爸爸身上有好多钱,都是一百块一百块,很多张一百块。   “当然!爸爸给你买很多书,很多好看的文具盒,把你的房间装扮成公主房。”季淮和女儿继续吹大牛。   车很快停在了售楼处,售楼中心装修得很高大上,售楼小姐热情迎接着他们。   一期楼盘已经卖完,二期楼盘十二月三十一号交房,也就是年尾最后一天,售楼小姐听说了季淮的需求,先带他们去看了一套一百一十三平米的房子,位于三十一层,三房两卫,房间很大,视野很好。   “现在买的话,单价是一万三千九百九十八,首付百分之三十,在九五折的基础上,我们会再打的九五折。”销售一边说一边拿着计算机再算,得出四十几万的首付,然后再算贷款和月供。   殷采感觉自己在听天文数字,倒吸了一口气,悄悄拉着季淮的手臂,忍不住低声说,“走了走了,不然回家就晚了。”   那是一百多万,她听到这个数字脸都臊红了。   价格虽然出乎季淮意料,但他却没什么太大反应,也不准备走。   季子晴瞪着大眼看着房间,非常震惊,带着十足的羡慕,她虽然没说话,但样板房是真的很漂亮,深深吸引了她,她不自觉就走到了窗边。   好高的楼,好好看。   他们家的房子又破又旧,灯光都是昏暗的,水泥地板已经裂了,门也已经被蛀虫咬得有了密密麻麻的洞,往外冒着木头的残渣。   一家人在一个房间里,摆了两张床就显得拥挤不堪。   这里是她没有见过的房间。好漂亮,比村里装修的房子都漂亮。   “如果是一家三口,两房一厅也够了,我带您去看看这一层另外一个户型,也是非常好的一个户型,南北通风,还有大长廊。”售楼小姐见殷采为难,以为是超了预算,笑着将他们引到另外一套房。   殷采是不想去了,反正也买不起,季淮则还有兴趣。   “这套房子是七十七平方,两房一厅,是这一层最好的一个户型,也是在单价上打九五折,然后再打九五折,大概是二十八万的首付,剩下六十六万的贷款,如果是还三十年,大概是两千八左右的月供……”   售楼小姐不断在说着,季淮还听得挺仔细,好似真有那个打算似得,季子晴也一直跟着他,殷采都觉得是不是自己不清醒。   “这套小两房好像不太够,我女儿还要一个书房……”季淮这么说着,眉头紧蹙,的确也是在思考。   销售小姐刚刚一直在判断他们的购买力,看穿着打扮,不像能拿得出几十万的样子,但看那态度,又挺想买,所以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客户,“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的户型,旁边那一栋……”   季淮却没打算去看了,找了个理由就出来了。   售楼小姐还在不断介绍,让季淮留下联系方式,下次还可以来看,提前联系她就行。   季淮还真留了。   殷采看着他一番操作,无法评价。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异想天开,和女儿走出去的时候,一直在说,“爸爸得买大一点的房子,不然哪有书房啊,客厅也必须大,还有大阳台。”   “爸爸,那个房子真的好漂亮,它好高好漂亮。”季子晴还没回过神,就像做梦一样。   “漂亮吧,还能看到那边的湖……”   父女两人一直在讨论,季淮话里话外都觉得要买那个大三房,那个户型正中他的意,殷采跟在后面听,真的是越来越迷幻。   原本还想着,丢脸就丢脸了,反正也没人认识他们。   结果出去门口,遇到了季堂哥的妹妹季雅,对方还以为看错了,上来打了招呼,对方无比诧异,“嫂子,你们来这干嘛?”   殷采这才想起,对方就是在市区卖房子,简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淮是赚了点钱,但是现在已经是休渔期,他不出海,运货一趟几百块,什么时候能有四五十万多首付?还要还银行三十年贷款。   她压根没想过,也觉得不可能,指定是季淮最近赚了钱,他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这人就是这么漂浮不沉稳。   季淮还没回季雅,殷采连忙找了个借口,“来找工作,看看有什么活。”   季大伯母是大喇叭,不能再丢脸了。   他们本身和季雅就没交集,说上两句,殷采就催促季淮赶紧走。   季雅一脸疑惑,倒也相信他们是来找活干的,回去还问了同事一嘴,刚刚那个销售说道,“刚刚出去的一家人吗?还带了小女孩,一家人模样都不错……他们看了两套房,应该也有购买意向……”   对方还没说完,季雅都笑了,“你要笑死我?那是我堂哥,家里的房子都要塌了,一个小破厕所还是前段时间盖的,买了几万块的车都贷款,有钱买上百万的房子?”   “别开玩笑了,他天天喝酒吹牛,浑身可能连一百块都没有,来看着玩的。不过他们怎么想的?居然敢来看房子,我的天啊。”   ……   季雅深受季大伯母和季堂嫂的影响,对季淮一家压根看不上,只把这件事当笑话。   那个销售一听,刚刚升起的期望顿时消失。她刚毕业来上班,也比较年轻,面对季雅的嘲笑挖苦,也没想那么多。   殷采从市区回来后,就怕季雅乱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短短几天,店里的老板娘都通过村里头的人知道他们去市区看了房子。   听说大家都在笑话,特意来问殷采有没有这回事。   殷采简直了,她觉得自己平时还挺会讲话,干活也挺麻利,面对这件事,那叫一个心虚。   她一心虚,店里的老板娘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尴尬得转移话题。   镇上的人生活是相对富裕,但市区动辄上百万的房子很少有人去买,除非是有需要才买。哪怕有首付,大家也不喜欢还几十年贷款,欠的钱差不多得双倍还,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宁愿在镇上花几十万盖一栋。   殷采回家撞见季堂嫂和季大伯母,两人在门口啃黄瓜,季堂嫂叫住她,故意问,“听说你们都去市区看房子了?这是准备买房子了?什么时候买啊?”   邻居与邻居楼层间隔小,季堂嫂本来嗓门就大,眼下还故意提高声调,旁边几个大妈也出来看热闹了。   殷采又气又觉得丢脸,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当她准备吃下这个哑巴亏时,季淮从家里走出来,明显也是听到这段话,一本正经回,“既然去看了,肯定是想买啊,才去看了一个楼盘,要多多看看,遇到合适的就买。季雅不是在卖房子吗?有合适的也可以介绍。”   季大伯母干笑,直接就拒绝了,“她最近没空,哪有时间带你们去?”   季淮:“那就算了,我们再多看看。”   他们一进去,季大伯母就闲不住了,去村头到处到处说,语气里自然是瞧不起家想笑,坚定认为他们不可能买得起。   还去市区买房子?   疯了吧!   他们村里大部分人想都没想过买房,季淮能买得起?下辈子吧!   殷采也觉得季淮有点异想天开了,正准备劝说他,因为别人真的会看笑话,结果他异常坚定,并且反问她,“我为什么不能买?市区的房子不卖给我吗?我觉得我能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暂时真的……”   “我都答应小晴要买,要买大房子,等她考上市一小,我们就买房子,给她一个大书房,把她的房子装修成公主房,我一定要买。”季淮一点都不像在说笑。   他认真得殷采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村里的流言蜚语还在不断传着,唯有季淮认真,还会反问人家有没有好的楼盘,能不能有优惠,可惜没人当真。   休渔期一过,他就出了海,不运货时一天在海上十几个小时成了常有的事情。   季淮偶尔会和殷采分享他的劳动成果,干劲十足:   “今天这条抓到了一条石斑,买了两千多。”   “虾最近又贵了,最近的货都让省城的老板订了。”   “再努力一点,争取早点买房子!”   ……   季淮忙起来后,和那些狐朋狗友也就很少联系,偶尔在家里喝喝小酒,但量也变少很多,加上干活辛苦,啤酒肚慢慢就消了。   孙斌从市区回来,杀了家里两只鸭,煮了饭,叫上村里头的男人来喝酒吃饭,热闹热闹,季堂哥和季大伯父也去了。   孙斌给季淮打了电话,他说没空来,大家又开始调侃了,季堂哥先说,“那小子最近怕是赚了点钱,听说要把他女儿送上市区读书,还要在市区买房子,笑死人了。”   围着桌子的众人也哈哈大笑。   孙斌则道,“是啊,他把他女儿送到市一小了。”   众人怔,“不可能吧?怎么可能送去?你别听他吹牛。”   他们压根没想过,没有买房或硬手段,怎么可能去?再说了,他们哪有那么强的教育意识?觉得孩子在哪都能读书,没读好就是不够努力,不是读书的料子。   孙斌则知道点内幕,“六队那个赵超在市一小当老师,季淮拿着他女儿的成绩去找了他,安排了考试,考上了,前两天我碰到他,他刚好带他女儿去市一小报名。”   这话把他们雷得不轻,季堂哥不服般说,“就算送去了,也是因为他女儿读书好,他说话不能信,他说要买房子,你们信他能买得起房子?开什么玩笑?”   “不一定。”孙斌这么说。   他们大多都不信。   季堂哥回家说了之后,季堂嫂还骂了季家栋,“天天只知道吃,季子晴都考上市一小了,你还考不及格!”   转念一想,会读书有什么用,还是穷。   结果,没过多久,孙斌回来的时候又说,季淮真的要去买房了,买三室一厅,都让他帮忙找个木匠,听说要给季子晴做个书房,怕有甲醛污染,想要找村里头的木匠用实木做。 第443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12)   季淮要买房这事, 那是越传越真,大家纷纷从不相信,转变成了觉得难道真的有可能?   殷采听说他让孙斌去找了木匠,也是惊呆了, 回去之后连忙询问, “你真买房?怎么连木匠都找了?房子在哪呢?”   “过两个月买。”季淮回。   他正光着膀子蹲着砌院子里的水泥地板。盖厕所的时候剩了几包水泥还有点沙子, 院子里的水泥地板已经出现坑坑洼洼和凹凸不平,墙角的菜园里的土经常在雨后蔓延出来,把院子里搞得泥泞不堪。   补上开裂缝的地方, 他又用砖头围着菜园,砌上水泥。原先洗澡的棚子被成了鸡舍, 把鸡鸭关在里面,又围起来一块地, 让它们白天能出来活动活动。   剩下的地方, 全部打上了水泥地板, 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显得不那么杂乱。   “这……”殷采都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相信,一直看着他, 然后说一句, “现在也不急找木匠啊。”   她总觉得有些虚, 下下个月的事情, 为什么现在要找?   他有吹牛的毛病, 她怕他是为了面子,到时候人家真笑话。   季淮又铲了一小桶水泥,拎到一边, 继续砌, “现在工艺好的木匠不好找, 不提前找,到时候就要干晾着,不然就得定制,定制的木板不好,而且很贵,全屋下来要好几万。我们这里潮,几年下来就发霉了。”   “我知道孙斌和十一队的韩瑞关系好,他爸爸是老木匠,干了好几十年手艺活,以前还卖木材,有的是渠道,能省不少钱。”   “现在的有钱人都回来盖木房子,人家忙得很,不一定有空,就算现在去找,年底也不一定弄好。买房子的第一年要住到房子里过年。”   ……   殷采听他这么一说,都干杵着了,动了动嘴唇,都不知道说什么。   季淮以前喝酒,醉醺醺的,睡到大中午才起,整个人没精没神,有时候不人不鬼。现在成天干活,虽然辛苦虽然累,但整个人有精神气。   他忙,所以干活就得快,手脚就得麻利,看上去走路都带风,浑身都充满干劲。   这人一下就变了,和之前全然不同。说话或许还有点飘,还有点浮夸,但你又不能全然不信他。   季淮一直在干活,他又砌完一小桶水泥了。   殷采以往回来要烧水煮饭,还要去买菜。现在水不用烧,直接用热水器,冰箱里都有他拿回来的鱼虾蟹,还有各种蔬菜水果,就不用那么匆忙,回来可以缓一缓。   她走到一边,掏出粗米喂鸡,犹豫了一会说道,“你说买三房一厅,首付可要四五十万,你要想好了,我没钱。”   真的没钱。   就算有,那也是毛毛雨。   “嗯。”季淮埋头继续砌,“一步到位吧。”   “你有多少钱?”她洒了米,从鸡舍出来,因为过度好奇,停住动作看向他。   季淮抬头,与她视线相对,突然笑了,反问一句,“你有多少钱?”   他这半年不是出海就是运输,晒得不是一般黑,小肚腩不见了,脸上的横肉也不见了,黑是黑点,但活脱脱像个黝黑的精神小伙。   他在烈日下干活,汗水渗透出来,手臂上的肌肉曲线分明。   殷采心头突然一颤,居然紧张无措起来。倒不是存钱被他发现,就是心跳开始加速,蛮不好意思,胡乱说一句,“我没钱!”   “我也没有多少钱。”他缓缓收回视线,继续忙活。   “没钱你还要买房?”殷采不信他,把喂鸡的盆丢到一边,直接往厨房里走,“有什么好装穷的?钱多钱少,我也花不着你的钱,以后你有钱了,也分不到我多少!”   仔细一听,话语里还有点怨气。   季淮并不否认,低低笑了一声,继续砌水泥。   夜幕降临,他加快了速度,砌好最后一块地方,拿着衣服去洗澡,出来饭菜已经做好,刚好能吃饭。   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好像少了些什么。   季子晴已经去市一小读书了。一开始的时候,季淮在校门口给她找了一家托管机构,放学都有老师来接,然后按点吃饭,晚上他再接回来,早上又送去。   镇上离市区有大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坚持了小半个月,最后发现不行。早上起太早,晚上他回来的时间不固定,季子晴得等他一起回家吃饭,要是在那头吃也行,但小孩子吃完饭就做作业了,她还得等他,又要回来做作业。   路上浪费的时间太长了,折腾得很。   殷采就建议直接在那头吃饭休息,反正已经吃两顿,直接过夜又不加钱,第二天还能多睡一个小时,来回奔波也辛苦。   季淮是舍不得,但也没法,只能让她那头适应适应,今天是第一天。   少了季子晴活跃气氛,殷采和季淮吃饭的时候有些不自然。他依旧那么能吃,煎了两个海鱼,他已经吃了一个,吃得很香,还说道,“这个鱼就得煎才好吃,熬汤太腥了。”   “不好吃。”殷采不喜欢吃这种鱼,让他把另一条也吃完。   “不吃啊?”季淮问她,又往她碗里夹,“吃一点。”   “不想吃。”殷采快速夹起来,丢到他碗里,“是你说煎两条的,是不是不想吃了才丢给我?赶紧吃了!”   “这鱼有营养。”他默默夹了起来,嘀咕一句,“我都没舍得卖,想着拿回家给你们补补。”   殷采被他说的这话莫名戳中,心底有了异样的感觉,嘴上还是说,“是你自己想吃吧?”   要不也是留着给女儿吃,可不关她的事儿。   季淮见她真的不吃,低头啃了起来,毫不避讳说,“这鱼是真的有点好吃。”   殷采:“……”   她吃自己的饭,没搭理他。   季淮三两下就把鱼吃完了,“小晴不在家,还真有点无聊。”   殷采:“有什么无聊?她晚上要写作业,你倒好,回来就睡,有时候手机还开着歌,给她添堵。”   “我那是累的,早上五六点就醒了,还要送接送她。”他为自己打抱不平,“这不是想早点把房子买了,去市区住,也能离得近一点,她也能在家住。”   说着说着,他又觉得女儿在那里住得会不会不习惯。   匆匆吃了饭,季淮就回房间给女儿打电话。   他那个破手机上回又摔了一次,屏幕都裂得不行了,又花了一千多买了一个新的,今天早上把那个破手机给季子晴过去,方便接听电话。   殷采进房间时,他正和女儿通过电话,开着扩音。   他这边在担心季子晴,有点想她,而在那一头,季子晴却说道,“爸爸,这里有空调,睡着不会热。”   “我们班还有两个同学晚上也没回去,我们在玩跳跳棋。”   “先不跟你说了爸爸。”   ……   季淮被挂断电话,看着昏暗的房子里那个小破电风扇,陷入了沉思。   殷采还未走到床边,他下一步上了床,闷闷道,“一定要快点买房,她一个人住在那边也不太好,就买那个广场的房子,离市一小也近,走几步路就到家了。”   “你不是没多少钱吗?买得起?”殷采故意说他。   季淮抱着被子躺下来,看着屋顶。   天花板上的隔板已经变了形,上回还掉了一块,露出了屋子上的木头,上面布满了蜘蛛网,木头也有些腐朽了。   幸好那时季父有点钱,所以都是用好木头,暂时塌不了。   殷采以为他又要装死,隐瞒着她,只听他语气很愁,“把车子贷款换完了,我只剩十多万。”   “你有十多万?”她还挺诧异,十几万都出乎她意料了,随后又说,“十几万怎么买三房?那是四十多万的首付。”   十几万只能在村里盖一层平房。   季淮啧了一声,蹙着眉眼,侧着身子看向她,认真说,“这个月再赚赚,下个月再赚赚,我再把车子贷了。”   “有不少老客户预定了虾蟹,我都收了定金,最主要的是上回那个老板外孙女过周岁,海鲜也让我买,订单量挺大,估计也能挣不少,就在月末。”   “肯定也不够,我打算多开几张信用卡,再和几个超市老板预支一点。”   ……   殷采听着他的计划,只觉得不行,她没欠过别人钱,这样压力太大了,“你要真想买,就买小一点,到时候再置换。”   “我都答应小晴要给她一间书房。”季淮又平躺,坚持得很,“我就买三房。”   殷采无语,这人爱面子得很,她觉得压根就行不通,“你这就得办好几张信用卡,不仅要还月供,还要还借的钱,根本不可能!”   她现在信他有买房的能力,却不信他能买三房。想想可以,根本不能买,到时候他自己就知道碰壁了。   “你等着看,我一定买三房。”季淮还不服。   “我等着看。”殷采怼他,振振有词还举了例子,“你们男人没买车前,都觉得自己得买宝马奔驰,也肯定能买奔驰宝马,最后很多都买了你这种几万的小车。”   现实会让他梦醒。   季淮都笑了,突然伸手捏了她的脸颊,“就你会说话。”   他最近干活多了,皮肤粗糙,摸上她嫩嫩的脸蛋,对比鲜明。   殷采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蒙,倏然僵住,被他摸过的地方有明显的感觉,那块皮肤在慢慢发热。   气氛骤然升温。   按道理说,两人都老夫老妻,什么都发生过了,应当没什么好害羞,她现在是真觉得有些害羞了。   两人算不上感情好,甚至都有些各过各的,搭伙过日子而已。随着季子晴渐渐长大,一家三口在同一间屋子,她又对他很意见,抗拒夫妻生活,体验也很不好。   上一次亲密举动都不知道是多久的事情了。   季淮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他是想了,而且很直白问她是不是生理期,要不……   殷采直接给他一个背影,睡到墙角。   这人还凑过来,动手动脚。   她又气又害羞,“走开!不要惹我。”   “我哪惹你了?”季淮还觉得无辜了,又悄悄伸手去撩她睡衣。   殷采赏了他一脚。   “干嘛?”他坐了起来,“怎么又生气了?我不是不给你钱,是真没钱,等有了我给你花。”   “等到你挂墙上的时候才有?”殷采挑眉看他。   其实她没生气,也压根忘了刚刚和他说的话,给不给无所谓啊,他自己买房买车养女儿呗,她乐得轻松。   “死人才挂墙上!”季淮提醒。   殷采:“是啊。”   这话把季淮气到了,他起身去掏他的口袋,点了一千块给殷采,“给,哄你。”   有钱不要是傻子,殷采伸手接过来,反手压到床下,等季淮要扑上来的时候又伸手。   他犹豫了一下,又给她点了五百。   她又放好,又朝他伸手。   “还要?”他瞪大眼,不情不愿又给了五百。   殷采又放好,继续掌心朝上。   她倒要看看能拿出多少。   “我真没了,明天还要垫钱拉货。”季淮看着手里剩的红钞,没有再给。   “给我!”她提高声调,第一次开口拿钱,许是拿到了不少,气势还不减。   “拿了钱,就得办事儿……”   “给不给?!”他还没说完,她直接打断,很有魄力。   季淮觉得来劲了,嘴边都带笑容,眼底兴奋,爽快又给她点了一千,“够了吧?”   “够了。”殷采舒坦了。   他急急上床,还动了一会手,她骂了一句,“不好好睡就去小晴床上睡,少烦我。这几天心情不好,别找骂。”   为什么心情不好?   生理期。   季淮卒,偷偷伸手过去,殷采还以为他要拿她压在床下的钱,也没阻止,结果人家伸手把她抱住,“行,花了三千,我抱抱行吧?”   殷采动了动,没再挣扎。   抱抱是不可能真的只是单纯抱抱,她也被撩得不舒服,最后骂道,“你再这样,我让你加钱了啊?”   季淮还蛮配合,激动道,“加加加,我给你加,再加一千。”   殷采:“……”   她最后都笑了,流氓吧。   季淮第二天送货回来,收了现金,真给她递了一千块,殷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红了脸,口不择言骂了他一句。   “给你加的啊。”他还这样说。   殷采感觉耳尖都发烫了,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不要脸! 第444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13)   自从殷采意识到季淮真的要买房子后, 也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天气好的时候,他天还没亮就出海。前天还把上百个海鳗笼拿去放,又放了好几个螃蟹笼。   收完渔网又收鳗鱼笼和螃蟹笼, 回来都大晚上了。   殷采下班之后赶到码头, 他才刚回到, 她连忙帮着解鱼和卸货。   “这么多海鳗?”殷采看着塑料缸里半缸的海鳗,和他一起搬下来。   “笼子放了两天了, 鱼饵也比较腥臭, 那一块区域货多, 个个笼子里都有几条。有不少小的,但来不及放生,只能晒成鱼干。里面还有不少螺, 也留着吃。”季淮说着拿出手机拍了发朋友圈。   拍完海鳗和螃蟹又拍渔网上的鱼,都是活的。   他一发完,不少人就开始下单,季淮一边回着, 一边对殷采说, “给小晴留着几只大螃蟹, 剩下的捆起来,我要送去省城。”   “这么晚你还去啊?”殷采蹙眉。   季淮蹲了下来, 快速解着鱼,挑着渔网上的大鱼, “先把鱼解下来,挑着大的解, 称好后装好, 我一会吃几个包子就要上省城了, 得趁着新鲜送过去, 不然哪卖得出价格?要是冰冻了,他们不愿意给这个价,哪怕送去他们家冰冻着他们都觉得钱花得值!”   现在人的生活条件好了,就喜欢好吃的新鲜的东西。大渔船上的鱼不太可能当天回来,就会出现冰冻鱼和放了防腐剂的鱼,虽然放的含量也在规定范围内,但卖不出高价。   当天去当天回的渔船,还能免费送过去,开出的价虽然高,但有竞争力。   “有几只海虾。”殷采也在快速解着。   “这几只海虾值钱了,赶紧养着,上回就有客户要求留着。”季淮拿过来放在水里养着,一边干活一边出口,“这些贵的鱼大多都是给孩子吃,越小的孩子越金贵,多少钱他们都愿意买,只求吃得好,有营养。”   他是自己抓了鱼,又因为在省城来回运货,有了不少渠道,送货及时,货源新鲜,有了非常大的优势。   “怎么那么金贵?”殷采称了那五只虾,“有八两二。”   “算八两,卖个一百六好了,个头还挺大。”季淮定下一个价格,“省城的孩子就是金贵啊,学区房比这里难买多了,还好我们的女儿争气!”   殷采解鱼的速度放慢很多。别人羡慕她的孩子懂事,她是心疼。   季淮把三条石九公鱼解下来,快速也称了,“小晴一个人住寄宿,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我也不放心,我就想着快点把房子买了,你也能去市区住,常年在饲料店里待着也不好,连个假期都没有。”   “要是上别的班,人家一个月还能休息四天呢。”   ……   殷采心里泛起波澜,一直侧头看他,季淮则看着手机在忙活他的鱼,还拿出纸笔在记录斤重和价格。   “一百三。”   “这个算他一百九。”   “凑个整数,两百八。”   ……   殷采对季淮胡乱要价已经习以为常,用他的话来说,他自己出海去捕鱼,抓紧时间自己送过去,不多要辛苦费谁干?   便宜又比较价格的东西在批发市场,而且他的顾客也不是这些人。   这就是供给与需求之前的关系,他的海货大部分都是被定好的,直接送货就行,好吃的鱼虾蟹很多时候还没货、   季淮装好鱼虾蟹后,还剩不少,尤其是海鳗,他怕是抓了四五十斤,一个个个头又大,客户只要了二十斤左右,剩下得拿回去。   “一起回去?”季淮说着要起身收拾。   “冰箱还有很多鱼,现在也不算晚,我先卖一部分,卖不完再回去。”殷采说完又道,“我下午吃了几个饼,现在也不饿,你先回去。”   “那也行,能卖多少卖多少,便宜点也行,尽量卖出去。那边鳗鱼多又大,我又把笼子放下去了,明天去收。”季淮把鱼往车上搬。   蟹笼得拿回来洗一洗,但海鳗笼不用,放了鱼饵就可以直接放下去。   他最近买了一辆小破三轮车,最主要是便宜,对方不到两千块就卖给他了,今天他就开着小破三轮车来的。   “卖多少钱一斤?”殷采问,她并不知道价格。   季淮已经坐在他的小破三轮车上,“看着来吧,看你心情,我走了。”   他穿着水鞋和防水裤,右手用力一扭,加大油门,破旧的小破三轮车往前冲刺,把他的头发都吹起来了。   殷采觉得有些滑稽,小破三轮被他开出跑车的感觉。   她轻轻一笑,坐下来卖鱼了。   又大又新鲜的海鳗平时都得卖十多二十块,她就卖十四。鱼还在缸里游来游去呢,倒也好卖,很快就卖了一条又一条。   她的服务态度比季淮好很多,还会帮客人杀鱼,一个半小时就卖得差不多了。   季淮赶到家随便换了套衣服,把海货搬上小卡车,开着车就往省城去。   这一趟怎么着也得赚个上千块,若是没有,他也懒得来回奔波,车油就得费不少钱,还不如在这边码头便宜卖了,卖不完还能送去各种大排档,都能卖掉,只是赚多和赚少的问题。   殷采一开始觉得他开价贵,后面又觉得合理,若不是为了多赚那几百块,谁又愿意这么来回奔波呢?   夫妻两个人就过了这么一段时间这样的生活,季淮晚上也在忙活。以前有季晴儿在,殷采也不觉得孤单,现在她一个人在家,干什么都不来劲。   多数时候是帮季淮收拾渔网,洗一洗蟹笼,又或者处理鱼,晒一晒鱿鱼干。   季淮晚上赶回来,吃了顿饭,洗洗澡就躺在了床上。她最近心情不错,还想主动和他说说话,结果没说两句,这人就已经睡得香甜。   他现在是除了干活就是干活,说他缺钱吧,钱到处乱放,殷采帮他洗衣服的时候还在他裤兜里发现了几千块,随手放在柜子里,一时忘记给他了,他居然也不知道。   过几天给他的时候,他还挠了挠头,仿佛突然多出一笔钱,跟中奖似的,“又多了几千块,真好啊。”   殷采把钱卷起来丢进他怀里,“几千块能干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看看你现在,笑起来就牙齿白,黑不溜秋的。”   她觉得她也膨胀了,自从知道首付要四五十万,这几千块真的是杯水车薪。   “男人黑点显得健康。”季淮坐在地上,拿过桌子上的那个红边镜子,镜子用了好几年,还被摔裂了几条缝,他观察着自己的脸,还捏了捏下巴,“还好,瘦了。”   恢复了一百二十斤的标准身材。   殷采看着他自恋的样子,十分无语,躺下盖好被子。   季淮放下镜子,走去门口关了灯,然后爬上床。   他最近频繁对殷采动手动脚,那次生理期后就得了逞,因为白天太累,完事儿后睡如死猪,让她恨得牙根紧咬。   殷采拍掉了他那只咸猪手,躲到了角落里,他还没脸没皮挪过来,然后坐起来抢她被子,摸她腿。   “睡觉了。”她用脚瞪他,继续挣扎。   季淮继续抢被子:“等一会。”   她踢他,他就当小打小闹,抓着她的腿,弯着身子,把头埋在她身上拱来拱去,手还不安分。   殷采哭笑不得,用手推他,还推不动,狮子大开口,“一万块。”   她真困了,怎么那么烦人?今天怎么不和前几天一样倒头就睡?   “我没钱。”季淮继续埋头在她身上,说得还理所当然。   殷采又推了他一下,“没钱有什么办法?人家劳动就值这个钱,总有人会买单,没钱就别干呗。”   这是他一直说的话,他的海货就卖高价,劳动就值这个价,只卖给买得起的人。   他听出了她的内涵,低低笑出声,在她怀里抬头,“真没钱,先欠着?”   殷采接话,“赊账啊?我只认现钱,那些都是空口支票,就算是一百万,也不如一百块来得实在。”   这话也是他说的,除了会给运货的超市赊账,卖海货都是当场收账,不接受赊账。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振振有词。   夜里黑,她瞧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笑得一颤一颤,趁她不注意还抢走了她盖上身上的衣服,把被子丢到一边,又开始脱她睡衣了。   “烦人!”殷采反应过来,一直在床上乱动。   季淮凭借没脸没皮,还是得了逞。这么久了,她还没适应女儿不在的日子,声音小又压抑着。   他今天格外磨人,大半小时后,她卷到床里头,又被人拉出来。   “烦不烦人?!”殷采用脚丫踢他,瘪着嘴拉着脸。   她此时嗓音微哑,尾音微扬,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带上了一丝撒娇。   季淮无动于衷,继续自己的动作。   “你怎么那么讨厌?”她骂了一句。   他低头要亲她,她把头扭到一边,“都是烟味,走开。”   “我刷牙了。”他为自己辩解。   殷采:“那也有烟味,走开。”   “小晴和你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生气都一模一样。”季淮笑骂她。   “那你别……”   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断断续续没说出口,不让他亲他还偏亲,怪讨厌的。   深夜,殷采昏昏欲睡时,季淮说了话,“信用卡的额度批下来了,我们明天去看房吧?”   殷采:“批了多少?”   “十六万。”   “我是没钱。”她抱着被子背过身睡,好一会又劝说,“别买三房了,压力好大。”   她都焦虑了。   季淮却固执得像头牛,一定要买,“我知道你没钱,我找几个超市老板预支了几万,车也抵押了,勉强能筹够,明天你记得带身份证。”   “干嘛?”她问。   “买房子啊。”他回。   殷采:“你买啊,我又不出钱。”   “结婚后不都是婚后财产吗?写我一个人的名字算什么?万一我还不上贷款了,那也是你的房子,你也要分担。”季淮说得像在打算盘,但听着不让人反感。   殷采不喜欢占便宜,想着就不加名字了,可他一直催着她拿着身份证去。   就连看房子,她都不想去,压力大,她又没出钱,他想买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吧。   季淮知道她的想法后轻斥了她,“这是我们的家,以后都要住在里面,而且我们可能就只买得起这一套房子,你是女主人,态度很不端正,一点都不严谨。”   “我都要在外工作,你待在家里的时间最长,也要选你自己喜欢的。”   ……   殷采虽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但买了就得借二十万左右外债,她是真的不想买,买不起啊。   还要欠着一百多万的贷款,还完得还两百多万。   殷采和他一起去市区的时候,还是觉得头昏脑涨。他们看房之前先去了市一小,给季子晴带过去一箱牛奶和一袋水果,还有几件衣服。   季子晴在新学校待得很开心,交了几个好朋友,性子都阳光不少,看到他们来非常高兴,甜甜喊着,“爸爸妈妈。”   季淮关心了一下女儿,开始吹牛了,“爸爸和妈妈要去买房子,就买那个大房子,给你做个书房好不好?”   季子晴眼底猛地就亮了,随后又说,“爸爸,会不会很贵啊?很贵就不买了。”   她总是这么懂事。   “哪有很贵?”季淮语气轻飘飘,“爸爸直接去就把它买下来,一个房间做成公主房,还要把墙都刷成粉色,买张好看的床,做好看的柜子。书房也要做大大的书架,给你买很多书……”   季子晴真相信了,嘴角止不住上扬,带上憧憬,“可以要好看的窗帘吗?还有被子。”   季淮:“那必须买最好看啊,对不对?好看的房子配的东西都是好看的,好看的厨房,好看的浴室,好看的客厅,灯具都是好看的……”   “哇……”季子晴大眼睛眨了眨,一脸崇拜看着他,“谢谢爸爸~”   殷采知道季淮飘了,开车的时候放的歌都是DJ,跟着DJ摇摆,就差没上天了。   她真的服气。   把车停到售楼处,季淮解开安全带时,还对她道,“你刚刚也听见了,我已经答应女儿,今天我就要把房子买下来!”   “走!你觉得哪套最满意,我们就买哪套。”   瞧瞧说话的猖狂,殷采满头黑线,预算最多也就三房啊,说得像是能买下一栋楼似的。   她还是想劝他买两房。   售楼处的工作人员原本在聊天,看到有人进来了,纷纷要赶着上前。   季雅眼尖,第一个就冲过去,扬起笑刚要打招呼,就看到熟悉的脸,笑容都僵硬了,“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知道她在这工作,还来这里看房,这不是搞笑吗?   殷采正和季淮说两房的事情,他不愿意,两人气氛看起来可能就没那么和谐,季雅则理解成了他们在闹不愉快,毕竟殷采在她看来比季淮“有脑子”。   “我们来看房,就上次看的那栋,能带我再去看看吗?我们想买。”季淮笑着对她说,“你有空就带我们去?”   季雅干笑,已经退了一步,“上次不是我带你们去的,我也不知道哪一栋啊。”   这阵势,明显是不想,她后面的人也是老油条,势力得很,听季雅说过季淮,谁都假装忙了起来,就算没听说过季淮,见季雅没热情服务,那一定没好事。   现在房子不好卖,她们也不想白忙活。   殷采想着他们是亲戚,真买的话能帮季雅冲业绩,据说还能拿回扣,于是道,“上次我们俩看过了……”   “上次是小张带你们去的。小张,你带过去,这是你跟的顾客。””季雅打断她的话,冲后面唤了一声,又一脸不好意思看向两人,“上次是她接待,我总不能抢了,影响不好。”   上回那个销售小姐从里头走出来,脸上也没不耐烦,反而笑着道,“您这边请,我再带你们去看看。”   顾客看房不买是常有的事,她刚来,找点事做也行。吃力不讨好的事,老员工就会推给新员工,要是潜力客户,哪怕是她接待,老员工也费尽心思抢单,哪会有那么好心?   季淮和殷采也没再说什么,跟着销售小姐去看房。   季雅逃过一劫,继续回到座位上刷手机,还一边吐槽道,“买不起还一直来看房,我真是搞不懂他们夫妻的脑回路。以前我那个堂嫂还蛮正常,现在也跟着我那个堂哥一起作,还真不怕外人笑话?”   “有些人是来拍照片拍视频,然后发出去当自己的房子,越穷越虚荣嘛。”旁边的销售附和一句。   “他们看的是多大的来着?”季雅又问。   “好像两房一厅和三房一厅。”对方刷着手机,“最近一个月都没卖出去一套,再这样又得拿底工资了,经理又该说我们不努力。”   “不是我们不努力,是他们穷啊。像我堂哥那样的,穷得叮当响,他来看一百次房,你也要陪去聊天吗?你把他杀了他也不可能买房啊,他要是买得起房子,我都得起别墅!”季雅提高声调说着,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见大家追捧,她又继续说季淮家的事,强调多么多么穷,他们正听得津津有味,想着幸好让一个新人去带了,自己省了力,和小张一起进来的新人突然看着手机说,“他们好像真的买了。”   “谁啊?”季雅一脸好奇反问,还在羡慕谁卖出去了。   “小张啊,那对夫妻真的买了,买了二十八层一百一十三平方那一套。”那个新人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激动。   她还没卖出去一套房呢。   季雅:“不可能,我还不知道他们家?吹牛呢……”   她是一点都不信,却看着那个新人小手满脸带笑把季淮两人送下来。因为被老员工抢过单子,这回签约的时候跟得紧。   季雅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签了合同,选了比之前还要高和好的楼层同户型。   她花了好久才缓过来,给季大伯母打了个电话。   “这不可能!”季大伯母声调一下提高,都尖锐了,“肯定是帮别人买,季淮最爱面子了。”   “真的!”季雅的情绪还在激动,“总款是一百五十万左右,首付了四十多万,月供近六千还三十年,我都亲眼看到合同了。”   季大伯母也傻了。   比她更傻的还有殷采,自从她签下名字后,她在回来路上就一直沉默不语。   “不开心啊?”季淮问她。   “我和你一样,欠了银行一百多万,我怎么开心?”她把头抵着车窗,见他又换了DJ, “关掉!”   他还摇摆起来了,简直了。   季淮听话关掉,“我又没让你还。”   “我能不还吗?”   “不能。”他笑了。   殷采狠狠瞪了他几眼,深吸了几口气,想着好歹有房子了,有个窝,辛苦一点也值得,最终开了口,“我存了点钱,等这个月工资发下来,大概有四万,你先拿去还一部分信用卡。”   她说出这些话是用了很大的勇气,娘家靠不上,自己没能力,婆家也靠不上,这笔钱她辛辛苦苦又省吃俭用几年,打算用来供季子晴读贵族初中。   季淮既然都能出二十多万,还欠了那么多信用卡,她也不能自私。   “你留着吧,慢慢还呗,再说了,要是把钱都还了,家里有急用怎么办?”季淮并没有要她的钱,“熬吧,熬过这两年,日子就好过了。”   殷采侧头看他,他正看着前方,神采奕奕的,丝毫不沮丧,反而对未来充满希望,还和她探讨起来要买什么家具。   她心情被带动起来,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个新房子。   真的,好漂亮。   对面就是湖,能看到小半个城市的景色,她好喜欢,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房子。 第445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14)   季淮买房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季大伯母都来打听好几回了, 愣是不信。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劫他们家的钱买的房子。   殷采面对她的提问,也只是含糊应着, 很多事都推给季淮, 而他说话假正经又吹牛,能把季大伯母气得半死, 只能酸溜溜说, “有那个钱去市上买房子,还不如在这边盖房, 看看你们家的房子, 破成什么样了?”   “盖房得多久啊?我把房子买了, 装修装修就能入住。我们去市区住着, 然后再慢慢盖老房子不行啊?”季淮说完慢悠悠说,“有钱还怕不能盖房子?一百多万的房子我都买了,这有什么?再说了,这里的房子盖了有什么用?市区房子不住了还能租还能卖掉。”   这话把季大伯母堵得哑口无言,她压了季母半辈子,眼下被比下去, 气得胸闷气短,愤愤走了。   *   季淮最近都开着小破三轮到处跑,风风火火的, 的确变得勤劳不少。   自从他买房后,村里人对他的评价也改观不少,遇到他后还会夸一夸。而他性子飘, 一夸就容易得意忘形。   他们家没电视, 殷采想着就不买了, 等到交房再买, 还能省一笔钱。   季子晴不在,夫妻两人吃完饭就开始大眼瞪小眼,如果季淮没睡,还能聊聊天。而他自从不出去喝酒吹牛后,废话真的很多。   在外对客户吹牛,在家对她吹牛。   殷采洗好澡后坐在床上,季淮坐在地上啃苹果,开口道,“今天我回来遇到了孟二婆,她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出息了。”   她正在叠衣服,撩着眼皮看他,“孟二婆说话都这样,见谁都这样。”   对方是村里的大喇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不一样,你知道她怎么夸我的吗?”季淮又啃了一口苹果,“她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说:出息了,都在市区买房了,还把女儿送到市区读书,有几个人能做到?又买车又买房的,有能耐啊。”   殷采重新望向他。   季淮把手撑在膝盖上,恬不知耻摇着头吃着苹果,感慨道,“现在谁看到我不得说一句不容易?又养老婆又养女儿,还买车买房,一般人都做不到,他们不服气都不行。你说是不是?”   “你也没养我啊。”她提醒。   “我怎么没养?”季淮啃完最后两口苹果,把他的腿放直,从自己的前裤兜拿出一卷钱,快速点了两千块拍在床上,“给,养你!”   “两千块就算养人了?”殷采没接,走下床把叠好的被子放在柜子里,指了指掉了一半柜门的柜子,“你看看你家柜子都破成什么样了?这个柜门两年前就让你修,你还没修,还好意思啊?”   “明天修。”季淮说着摆手,语气里有些嘚瑟,“这些都小事儿,现在谁见到我都说我厉害,你不觉得我厉害啊?”   殷采放好衣服,还得手动把那个坏了的柜子门关上,故意说反话,“厉害什么?我看你是自己觉得自己厉害!”   “嘿!”季淮直接就站起来了,在她上床的时候也跟着她上床,把两千块强行塞到她睡衣前的兜里,“我不管,我养你了,得坐实名声。”   买房买车养孩子养老婆,瞧,他多么能干!   殷采:“……”   这人给了钱就开始毛手毛脚,她一直阻止,他还满脸忧愁来一句,“我睡不着啊,没办法。”   “你会睡不着?躺下闭眼睡得比谁都快。”她才不信。   “最近两天都没出海,今天运货才挣了四百块。”季淮说着语气沉闷。   殷采:“四百就四百,出不了海能有什么办法?又不是你想挣多少钱就能挣多少钱。”   季淮觉得不行,直接坐起来,掰着手指和她算,说得格外认真,“我要还信用卡,要还月供,要还车子抵押的钱,要补上超市预支的钱……一天不挣个千八百,我怎么睡得着?我怎么能睡得着?!”   殷采看着他,两人视线相对,他眼底居然还有些愧疚了,为自己赚的钱少而愧疚。   “哦,还有交房后装修的钱。”季淮抬手拍了拍脑袋,“脑瓜子疼,今天晚上睡不着。”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她终是软了声,话语里还带上宽慰。   “睡不着睡不着。”他往她身边靠,又开始有了动作。   空气中的氛围渐渐有些不对,动静持续到凌晨,完事后原本说睡不着的人倒头就睡,殷采是硬生生忍住想要给他一脚的冲动。   虚伪的男人!   但季淮说赚少了钱就不安心的确不假,他不出海的时候一天往省城跑几趟,来来回回赶也是很累人。   店里的老板娘问起季淮,殷采都会有点担忧,“他最近辛苦,跑货车很累。”   以往她只顾自己和女儿,现在季淮晚点回来,她的心也是悬着,如果打电话再不接,那可真要开始胡思乱想了。   跑车拉货也是个苦力活,若是疲劳驾驶,很容易出事。   晚上她一般都等着他回来再一起吃饭,一个人吃着没意思,还要关心他是不是出了事,更没胃口。   长此以往,两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不少,吃饭的时候有说有笑,有时候还能在饭桌上聊一两个小时。   若是季子晴周末回来,她就和殷采在码头摆摊,季淮抓紧时间送货,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超市的老板送了季淮两瓶红酒,还有一对红酒杯,他就像捡着了宝一样拿回去,美滋滋对殷采道,“女人得多喝红酒,美容养颜的。”   趁着今天伙食不错,有虾有蟹又有肉,他打开红酒杯,给她倒上一杯,“你看看,上面都是英文,一看就不便宜。”   “超市几十块一瓶的红酒上也写着英文啊。”殷采这么对他说。   “不一样。”季淮摇着头,让她仔细看瓶身,“你看看,多高大上,我觉得,怎么也得值个几百块吧?”   殷采觉得不会。   他研究了一下,拿出另一个红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喝了一小口,故作品酒,又仔细回味,“肯定是好酒,赶紧多喝点,把另一瓶藏起来慢慢喝。”   她看着他做作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打击,只是觉得他蛮有意思。   实际上,他哪会品酒?他们连什么是洋酒杯什么是红酒杯都分不清,也就是瞎喝罢了。   吃饭的时候,季淮一直夸这个酒口感不错,肯定道:“超市老板偷偷塞给我的,肯定不便宜,说不定还是私藏的好酒,你看这酒,口感醇厚,入口滋味好,一点都不涩还暖喉咙……铁定是好酒。”   瞎说一大堆,还有模有样,颇有信服力。这个时候,这瓶酒多少钱已经不重要了。   他还一直催促殷采,“不信你品一品。”   殷采轻珉了一小口。   “是不是不错?”他问。   “嗯。”勉强勉强吧,反正她分不出好坏,贵不贵她品不出来。   “好酒就是这样,喝了就觉得不一样。”季淮又继续吹大牛,给殷采夹了块螃蟹,“吃这个,这块肉肥,多吃点。”   他一边吃又一边在说这个酒多么多么好,和他之前喝的有多么多么不一样。   殷采又想起他当酒鬼的日子,如果不是喝了这么多酒,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此时氛围又太好,她心情还算没理,就不和他计较。   然而,两天后她在逛超市的时候看到了和他们家一模一样的红酒,贴在前面黄色的促销牌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四十九块九,买一送一   殷采嘴角一抽,忍不住站在超市里低低笑出声,季子晴一脸不解看着妈妈。   *   季淮这人有点迷信,赚到了钱,他就去找人算了日子,给村里头的土地婆买点祭拜的东西,又花了两千块捐了一个香火盆,还给季母定了只烤乳猪,带去山上祭拜。   “算命神婆”说这个日子是个好日子,季母的墓碑也可以一起立了。   季母的墓前放着烤乳猪,两边插着点燃的蜡烛,摆上几个果盘和几杯小酒,季淮点香拜了几下,然后将几根香插在墓上,开始烧纸。   他一边烧纸一边念叨,“妈,您念叨了几十年,终于去和爸团聚,也不算孤单,在那头有爸在,我也就不担心了。您买了一辈子彩票,也没中个头奖,运气可能都留我身上。我前段时间买了房,小晴也去市区读了书,房贷不少,压力大,您就保佑我生意越来越好,小晴读书越来越好,到时候,我多买几套房,多挣点钱,小晴考个好大学,我们家也就翻身了。”   火越烧越旺,他又往火里丢了几块纸金砖,“我给您烧的钱,您别光拿去买彩票了,也别光吃喝玩乐。得贿赂贿赂小鬼们,让您儿子生财运。”   殷采就在站一边,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季母是个泼辣急性子的人,也是个能干的人了,生前的确爱买彩票,天天研究能不能中五百万大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村里头的大妈坐在树下,头头是道分析着彩票。   季子晴还小的时候,季母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在分析彩票。日子虽然苦,但季母这人乐观看得开,如果不是那场病,说不定现在还活着。   季淮烧完纸钱,把酒倒在墓碑前,重点强调,“要记得啊妈,别只记得拿钱去买彩票了,要是有中奖的号码,也要记得托梦回来。”   “烤乳猪您吃完了吧?吃完我就收回家了。”   ……   殷采帮忙着一起收拾,她觉得这些形式也就是活人的心里安慰罢了,人死了就死了,哪还留下什么?   所幸季母生前,她不曾苛待过对方,也问心无愧。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季淮还一直在说,“你说妈知道我房贷欠了这么多钱,会不会给我托梦个七星彩号码?”   “你自己梦去吧!”殷采觉得根本不可能,她不信鬼神。   季淮也没再说什么,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周五。   季子晴放假了,她现在时常一个人坐车从市区回来,学校门口不远处就有公交车站,季淮没空去接她的时候,她就自己坐车回来。   下了车,就乖乖在殷采上班的地方做作业等她。   殷采今天下班有点晚,要做账目,事情就有点多,季淮去省城也没回来,她们晚些时候再回去。   等到天黑了,她才收拾东西准备带女儿回家。骑到半道的时候,坐在后面的季子晴突然出声,“妈妈,我昨天做梦梦到奶奶了。”   “是吗?奶奶和你说什么了?”殷采随口接话。   季母虽有些重男轻女,也会经常骂季子晴是个小丫头片子,但对她很护着,也很疼她。季子晴是季母一手带大的。   “奶奶好奇怪,她跟我说这一期的彩票要买4751,还让我一定要打4751。”季子晴蹙着眉头,“还说我会考一百分,我想奶奶了。”   殷采原本没当回事,继续开车往前走,也不知怎么滴,都要往村里开了,她又转头回来,第一次去了卖彩票的地方。   她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走了进步,递过去十块钱。   季子晴昂着头,疑惑看着妈妈。   殷采出门的时候,实际上花了一笔巨款,打了一百块的彩票。   此时离开奖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妈妈,你打彩票。”季子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还花了一百块。   殷采揪着那张纸,也觉得自己魔怔了,还有点恍惚。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季淮已经到家,季子晴率先激动对他说,“爸爸,妈妈花了一百块买彩票!”   季淮正在擦车,好似也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妈花一百块买彩票?”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恩恩!”季子晴用力点头。   “可以啊。”季淮调侃殷采,“你现在都指望彩票发财翻身了?什么时候中个一百万?”   殷采狠狠削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厨房。   她其实有点后悔,太冲动了。   季淮笑着,又问女儿,“你妈买了什么号码?稀奇啊稀奇,快告诉爸爸。”   “4751,奶奶跟我说要买这个彩票……”季子晴还没说完,季淮的笑容凝固了,着急得不行,“你怎么不告诉爸爸?”   她还没说话,季淮掏起手机就要打电话买彩票,他要买这个号码,要买一千块!   铁定是他老娘拿着他烧过去的纸金砖买通了小鬼,要翻身了要翻身了。   可惜,马上要开奖了,已经过了售卖时间,停止售卖。   季淮在院子里急得跳脚。   季子晴看着爸爸,摸不着头脑,“爸爸,不要买彩票,买彩票不好。老师说买彩票的钱可以留着买排骨吃。” 第446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15)   殷采在厨房煮菜时就听到季淮在外面念念叨叨。渔网也不好好整理, 澡也不洗,居然还用手机看起了开奖的直播。   “开奖了开奖了。”季淮坐在门口,拿着手机说。   季子晴站在他身后, 背靠着墙, 也在看手机。   “你是闲着没事干吗?要是真闲得无聊,就过来帮我把菜洗了!”殷采见他这幅样子,莫名有些来气。   她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居然迷信起这个东西。   “你不是买了彩票吗?我看看开了什么奖。”季淮继续看手机,比她还激动。   “季淮!”殷采买了一百块,本来就肉疼, 他还火上浇油, 她提高声调,“你还要不要吃饭了?”   今天不需要炒肉, 加热下就行,菜也是炒生菜, 快得很。   “吃吃吃。”季淮终于抬头看她了, 可没过几秒, 又被手机里的声音吸引去。   主持人的声线清晰,“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彩迷朋友, 您观看的是第10442期的开奖现场, 我们的第一个中奖号码的是:1。”   若说殷采一开始还抱有幻想, 现在是直接破灭, 第一个字数就不搭边。   季淮也垂下头, 他的百万大奖梦破灭了。   “没有中。”季子晴率先说话,拉着他的手, “爸爸, 吃饭了。”   “第二个中奖号码是:7”   “第三个中奖号码是:5”   ……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季淮正准备关上直播去吃饭,殷采却阻止了他的动作,“等一下。”   她身子倏然一下绷紧,放在一侧的双手握住,盯着他手上的手机。   “第四个中奖号码是1……”   “怎么了?”季淮压根没听了,还笑着说道,“不中就不中嘛,一会我给你报销。”   殷采还有点懵,“……开了什么号码?”   他低头去看手机,季子晴已经凑过来看了,“1751,妈妈,有三个数是一样的,差一点点。”   殷采:“我买了三个数的……”   季淮瞪大了眼:“!!!”   没有中头奖,但也中奖了,殷采还买了十块,她原本是随便买一买,按照一块钱对应九百五的赔率,她应该是中了近一万。   季淮看着那张彩票,嘴巴都咧到耳后跟,盯着那个数字1对季子晴摇着头十分惋惜,“你奶奶一直就耳背,我一直跟她说要好好听人讲话,认真听,她就不听。看吧,小鬼跟她说1,她指定是听成了7。”   季子晴和殷采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1和7差远了,这要是中个一百万,你爸不就轻松了吗?”季淮看着季子晴,“下次跟你奶奶说,仔细听,爸爸去买一千块,中个几百万。到时候啊,就在家里盖一栋五层洋楼,比谁家的都高。”   季子晴看着爸爸,撅了撅嘴,有点不情愿。   “听爸爸的话啊,你奶奶这人比爸爸还爱面子,肯定迫不及待就告诉你了,让她好好听小鬼讲话,实在不行,让她给爸爸托梦,爸爸肯定能和她说得明白。”季淮还说得有模有样,指导着季子晴。   殷采:“……”   一万块虽不是头奖,但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能买好多家具。   季淮坚信他妈会来拯救他,在市区买几套房和在家盖个五层楼都没问题。为此,他又买了只烤乳猪去祭拜季母,纸金砖都烧了多一箱。   毕竟贿赂小鬼得花不少钱。   他现在动不动就问季子晴,“奶奶给你托梦了吗?奶奶这一期说买什么彩票啊?”   季子晴时常揪着小手看他,“老师说不要买彩票!不能买。”   “那是奶奶让买的。、,要懂得抓住机会!”季淮哄女儿,眼底对几百万的渴望。   季子晴鼓了鼓腮帮子,“没有!”   季淮挠头:“多努力啊,告诉奶奶,爸爸想中奖!爸爸不想努力了。”   ……   饶是之后季子晴再也没梦到季母,季淮还没忘记这件事,他依旧会辛苦赚钱,早出晚归,会在累极了的时候感慨,“妈什么时候才让我中个几百万?妈是不是忘记我们了?”   “要靠自己。”殷采正在给他捶背。开车时间太久,他的腰背就会有些酸软,她有空都会帮他按摩按摩。   “妈铁定是见到爸后就忘记我们了,一个爱买彩票,一个爱打麻将,烧的纸钱都拿去挥霍了……”季淮趴在床上,抱着他的枕头,呢喃完这一句,累得睡着了。   殷采看着他闭上眼,手上的动作也放轻,从床头把一瓶药酒拿出来,走到他的脚边,轻轻帮他试擦着淤青的一小块,又把他不小心刮到出来的伤口消毒。   海边贝壳锋利,他又匆忙,时常会被伤到。   弄完后,殷采轻轻把东西收了起来,盖好被子躺下来。   她也说不清楚那一次中奖是巧合还是什么,如果这个世间真有轮回,她希望季母在那边能过得好,愿天堂无病痛,要是真能保佑,就保佑他们一家健健康康吧。   *   年底最后一天,季淮一家人去交房,还特意带上季子晴。   房子是精装修的房,不比样板房漂亮,但看着质量也不错,季子晴指着外头,“妈妈,有个大阳台!!”   殷采跟着女儿过去看。   “好大的风,好舒服。”季子晴站在阳台往远处看,她似乎高兴极了,指着一旁笑嘻嘻着,“我们可以在这里种花吗?”   “嗯。”   “要买好看的沙发,还有一个大电视。”   “好。”   “这里,妈妈看着这里,这个柜子好漂亮。”   ……   季子晴走着走着,一直看着大房子,她的脚步突然就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里面有些空旷,她看着大飘窗,又扭头看了看妈妈爸爸。   季淮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爸爸今天就带你去家具城,你想买什么床,我们就买什么床。对了,还要把你的墙刷成粉色,会非常好看。”   季子晴挪动脚步,慢慢走进去,一直看着房子,感觉宛如梦境一般。   大抵没人能明白她的心境,从小就和爸爸妈妈挤在一间房间里,那个房子破小,灯光昏暗,墙面上的墙纸都氧化了。   这么大又明亮的房子,是她不敢想的。一直以来,她从来没说过,她很想很想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很快她的伤感又被爸爸的说话声打断,季淮比划着,“旁边就是你的书房,爸爸一定给你装修成好看的样子。大大的书柜,还有写字桌,要买护眼的台灯,还要留出一块桌子给你画画,柜子一定要多,才能装下你的东西……”   “谢谢爸爸。”季子晴眼睛弯成月牙。   季淮轻哼一声,“那也是有条件的,你要好好读书,给爸爸争光啊。”   “嗯。”她用力点头,“老师说我数学进步了。”   “要努力拿第一名,不想拿第一名的学生都不是好学生,你看看爸爸,爸爸就很棒,又买车又买,现在还……”季淮又开始吹自己了。   季子晴还很捧场,“爸爸棒!”   季淮笑意止不住了,忍不住夸下海口,“等着,爸爸挣到钱了,爸爸就再买一套更大的房子,到时候,爸爸还要给你留一间舞蹈房,等到再有钱,我们就住别墅……”   “行了,没完没了。”殷采听他越说越离谱,赶紧让他止住。   “人要有梦想,小晴对不?”季淮低头望着女儿。   “嗯嗯。”季子晴用力点头。   “告诉爸爸,你的梦想是什么?是考A大,还是考首都大学?大声告诉爸爸。”季淮提高声调,坚定有力问。   殷采觉得他疯了。   全国闻名的两所大学,他们这个教育贫瘠的市都多少年没出过一个了。   “我要考、我要考……”季子晴一下提高声音,有些喘不上气,缓了一下,一脸认真看向季淮,“我要考查得姆科大学!”   “那是什么大学?”季淮蒙了一下,提醒季子晴,“不能读野鸡大学,我们的目标要是一本大学,比如……911,还有……258的大学,那些都是好大学……”   他就初中都没读完,大学没认识几所,只知道一本就是好大学,分不清楚985和211,更不知道所谓的双一流。   季子晴懵懵懂懂,再一次看着爸爸点头。   殷采也不懂,但女儿说的大学名字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   后来,她还去网上查了一下,还吓了一跳。这是坐落在国外的一所世界排名前十的顶尖学府,也不知道季子晴去哪知道这个大学的名字。   这对父女,一个比一个会想。   *   随着交房,紧接着就是装修和买家具。之前还有不少人觉得季淮买了房子,又还着月供,不知道能支撑多久,等着看后续。   结果人家请木匠做了不少柜子,还准备了几桌的酒席,庆祝乔迁新居。   季大伯母一家看得眼红,尤其是季雅,在背地里埋怨当初没让她跟单,这一单下来的回扣都是她半年的工资。   埋怨多了,周围的亲戚也觉得季淮两口子做得不对,都是自家人,肥水不留外人田啊。   季大伯母也不解释,听着大家指责季淮夫妻让他们心里舒坦。   传来传去,季淮夫妻就成了大家嘴里不厚道的人,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若是看不惯他们过得好的人,还会在私底下说:“他们怎么会给自己的亲戚单子?都怕你赚了钱,要是你赚了钱,他哪有这么威风?”   季大伯母也配合着叹气,“我家小雅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去签合同,你说要是自家亲戚,也能拿最低价,他们就是不愿意啊,宁愿让外人赚这个钱也不给自家人,小雅也没办法。”   听这话,大家又在背地里吐槽。   季父早就死了,季母也死得早,季淮又是个懒鬼,突然这么有钱了,有些亲戚就会有点不甘心,想着一会喝酒席还要给红包,更觉得是来骗他们的钱。   季雅今天也在,季大伯母想着,反正要给红包,让她也尽量回来。多一个人吃,这钱花得就划算一点。   季雅明知道真相,却丝毫没解释,还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算了,就那样呗,我也不能逼他们啊,只能说这亲戚当得有点不舒服。”   “这样的亲戚,谁当着舒服?”有些嘴碎的人,已经附和了。   季大伯母是吃准其他人也会有点不满,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不会有人真的去问季淮夫妻是不是故意不给季雅跟单。   谁知道,开席的时候,季淮过来倒酒,大家调侃了一句房子买得贵,房贷压力大,他接着话,“我不是想着小雅在那家公司上班吗?想拿点折扣,但不行。小雅说不是她跟单,不能和同事抢单,就给我们安排了个新人。可能房子比较好卖,一点内部折扣都没有。”   这话一出,气氛就微妙了。   季大伯母刚刚话里话外都在说季淮夫妻不会做人,不给季雅单子,敢情是季雅不接单,所以才没回扣。她还说过房子难卖,到季淮这里就好卖了?   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也都知道挣钱难,对于季雅的说辞,大家明显更相信季淮。   季二堂哥问,“不是她跟单你也可以给她啊,怕是差上万呢,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就不厚道。”   “我也想给,说了几次让小雅带我们去,她不带,说抢单影响不好。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不能让她难做人,能有什么办法?”季淮比他还心疼。   大家望向季雅的眼光带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她也因为心虚,默默低头。   季大伯母也闭了嘴。   大家都当了几十年的亲戚,一眼这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过去了。”季淮又招呼着大家,还特意叮嘱,“今天就是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啊,别客气,什么钱也别塞,不收钱,吃好就行。”   得了,这些倒是显得他们小肚鸡肠,一桌人纷纷没讲话。   殷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殷母是把能叫上的都叫上了。大家都笑话她女儿嫁得差,现在就让他们看看。   她女儿都在市区买大房子了,这么就差了?有些人是先苦后甜,她女儿以后肯定有享不完的福!   季淮还专门让厨师留了两桌菜,让殷家人分着带回去,都是新鲜刚做的,有不少海味,还有他运货来的水果,都是整箱送。   殷母走的时候,那都是昂首挺胸出门,脸上笑出了褶子。 第447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16)   今年新年, 季淮一家是在市区里过年。   一家人正在张罗着,贴上了喜气洋洋的春联。殷采还在网上买了不少“福”字,季子晴正在指挥着季淮到处贴。   “爸爸, 这里。”   “再贴一个。”   “贴高一点,往左边移一点。”   ……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声音, 外面的走廊上挂着红火的红灯笼, 她略带稚嫩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两父女在客厅忙活, 殷采在厨房忙活, 空气里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年夜晚上的饭菜丰盛, 有鱼有蟹。季淮兴致好,开了瓶酒, 给殷采也倒上一杯。   他已经很久没喝酒, 连季子晴也没多说什么。   季淮举起饮料,“来,干杯!”   季子晴率先附和她爸爸,小手将饮料举了起来, 殷采也把面前的酒举了起来, 和他们碰杯。   杯子相撞的时候, 外面传开了炮竹声, 一家人有说有笑在客厅里看着春晚。   饭后。   季淮回房间准备红包,以往他只是象征性给季子晴随便塞一百块,今天则准备了六百块。   他来到季子晴房间的门口,抬手轻轻敲了门, 等了一会才打开。   季子晴正坐在书桌上拼小颗粒积木块, 他给了她买了一个新年套装, 是一套中国风的传统建筑, 一共有近两千块小颗粒,她都拼了三天了,才拼到一半。   她的房间被设置成粉色和蓝色为主要背景的房间,大床被放在飘窗边,季淮还找人砌了一个有些梦幻的拱门,把床和活动区域分离。   剩下的一半房间,一边做了柜子和书桌,另一边则做成了画画的地方,有画画的桌子,也有放工具和颜料的地方。   季子晴很喜欢这个房间,现在她也不住寄宿了,最喜欢的就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画画。   “快,给爸爸拜年。”季淮拿出红包,诱惑着季子晴。   她也很听话,笑得甜甜,“祝爸爸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少喝点酒!”   “爸爸现在不怎么喝酒!”季淮把红包递过去,还要强调。   回房间的时候,殷采正在看手机,拿着手机上的一个新闻也对他道,“你以后绝对不能喝酒开车,你看看,酒驾被抓进去就要有案底,以后还影响孩子政审。万一小晴要考什么单位,那可怎么办?”   “我很少喝酒了!”季淮再一次为自己辩解,听说会影响他女儿,他还是上了不少心,还凑过去看,“这么严重啊?”   殷采:“那可不?酒驾被抓到事小,就怕出车祸害人害己。”   季淮珉紧唇。   她见他听进去了,也没多说,默默继续看她的手机。   季淮走到柜子旁边,好像在数钱,殷采虽听到声音了,但她也没关注。   没一会,他拿着一个红包走过来,递给她。   “你刚刚没拿去给?你自己拿去啊。”殷采以为那是给季子晴的红包。   “给你的。”他说。   殷采怔了怔,脑袋一时有些晕乎乎,还真没反应过来。   给她?   直到季淮爬上床,她都没缓过来,“怎么突然给我红包?”   “想给就给,还需要理由?”季淮调整了一下睡姿,说这话的时候懒洋洋,“不是说头有些晕吗?赶紧睡了。”   殷采是第一次收到他的红包,她已经忘了收红包的感觉了。作为家里的老大,她也没读什么书,出去赚钱后就往家里交生活费,供弟妹上学。   早早就工作的她,过年还得给父母钱。嫁到季家后,家庭条件不好,时刻还要惦记着存钱,要养孩子,也要养家。娘家离得近,但她不敢频繁回去,每次回去的钱都得存,要多买一些东西才敢回去,毕竟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殷采将红包压到床底下,也就势睡下来。   她刚睡下,季淮的手就揽过来了。以前是一家三口一个房间,现在他们自己有一个房间,相对自由很多。   因为喝了点酒,殷采是有点晕乎乎,但她没睡意,微微侧着身子,看着紧闭眉眼的枕边人。   最近因为装修发生争执,两人吵了几架,但是夫妻生活和谐,两人的感情怕是比新婚的时候还好。   那个时候需要磨合,季母又帮着自己的儿子,所以矛盾不少,现在孩子长大,经济条件也相对较为宽松,烦心事也跟着少了不少。   “车贷你不是刚还完吗?怎么又想去贷款买车了?”殷采想起今天他说的事,开口问他。   “嗯?”季淮睁开眼,接着道,“北街那边又开了两个超市,货拉不完,我想着再买辆车,雇司机运货。”   “那能行吗?”殷采不喜欢冒险,他们家还有不少贷款。房子的装修贷可能还剩了点,他指定是拿这个钱折腾。   “行啊,这回打算买个小货车。司机一天的工资是两百五,刨除车油费,估计我们也能挣个两三百。自己哪能挣很多钱?当然是让别人帮我们挣钱。”他说得振振有词。   殷采总觉得太冒险,“要不缓缓吧?先过两年……”   “机会可不等人,我如果放弃,人家就找别人,到时候就算有钱买车,他们也不会让我运了。”季淮安抚着她,“相信我,就算不怎么赚钱,过几年总能还清车的贷款,也算是别人帮我们赚了一辆车。”   她清楚他比她有头脑,也愿意冒险,有点小聪明,但还是有些忐忑。   出来市区住后,她也辞掉了饲料店的工作,老板娘为了留住她,说可以加五百的工资,也可以一个月放四天假。   殷采也没再留下来,她上的班不轻松,对方以往也没说加工资,也没有假期,现在这么说,她心底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的工资在镇上偏低,但生活所迫,没办法。念及老板娘一家对她还不错,心底还是感激的。季淮也说在那样的环境里待多了不好,她还想留着命陪女儿长大,   当然,也想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这样的生活来之不易。   殷采没了工作,自然就比较焦虑,饶是季淮每个月都给了生活费,她自己也有一笔存款,却总担心他还不上钱,也担心他压力过大。   他明显比较看得开,吃得香,睡得着。   生意比他想象中的好,现在镇上大部分超市的瓜果都是他去拉。他喜好结交朋友,嘴皮子利索,他们家小区新开的超市的瓜果订单也被他拿下了。   渐渐的,他不再满足于小卡车和小货车拉货。他考了大货车的驾照,又贷款买了一辆大货车,运输更多的货物。   这种货车一次可以运二十吨的货物,只要去一趟,除去油钱,都能赚个五六百,一天只要运两趟,他的收益就上千了。   他买了第一辆,紧接着又买第二辆,聘请司机运输,然后以更快的速度买了第三第四辆……   不仅承包超市的瓜果,还会承包各种农产品的运输,小镇因为海产养殖业发达,他也能接不少活。   因为接触超市,季淮大致了解经营规则,随着爪牙越伸越长,又生出了别的想法,当起了超市的供应商。   超市开张必须进货,不可能一样一样的进货,而供应商能够帮他们把日常所需的货物补齐,甚至有工作人员时常查巡,帮他们添加货物。   他的货车来往省城,自然有极大的便利,只要租用一个仓库,再招几个送货员,开上货车就能送。   殷采在家闲不住,她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身子也好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有了不少的精神气,也张罗着做一些事情。   季淮有资源,她也善于利用,默默去超市做了半年的导购员,了解了超市的流程,回来就租铺面装修,招人开超市。   货物是季淮从仓库调过来的,不需要成本,她只需要管人。   殷采虽然不喜欢冒险,但也算是一个目光看得比较长远的人,她只开了一年的超市,就察觉得到了有钱可赚,迅速把赚来的钱又投入第二家分店。   反正货物是自家的,她根本不需要垫资,加上进货价低这个优势,不到五百平米的超市一年的利润居然可以达到百万以上。   季子晴则在努力读书,随着来市区后交朋友越来越多,跟朋友出去玩见识越来越广,她愈发自信,脸上的笑容也多。   季淮时不时会给她买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各种摸起来舒服,却一点都不好看的衣服,有些还土得掉牙,还一直跟她说是世界前沿的潮流。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妈妈给她买的公主裙。   在她六年级那年,季淮把他们家楼下的那套房子也买下来,还打通了,一个房间做了舞蹈室,另一个房间放了一家三脚架钢琴。   钢琴的琴音非常好听,每个周末都会有老师来教季子晴弹琴。季淮也会时不时坐在钢琴面前,把手放在钢琴上,陶醉的胡乱弹上一段,还关要把手机交给季子晴, “来,帮爸爸录一段。”   殷采倚在门上,双手放置胸前,在一旁无语看着他。   季子晴打开相机,对着季淮,只见他轻咳了一声,手指开始按下了去,来了一段乱七八糟的曲子,简直是摧残人的耳朵,他还弹得十分起劲。   弹完之后,他拿着手机去找殷采,“快,帮我P上音乐,显得我有艺术细胞。”   “幼稚!”殷采转身就走了。   “快点快点。”季淮一直缠着她,“帮帮忙帮帮忙。”   她一直往前走,嘴角的笑慢慢勾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   季淮的朋友圈出现了一条动态:耳闻目染,忍不住在女儿的钢琴前弹了一段。   下图配上一个视频,他摇头晃脑在钢琴面前弹着,按得还挺起劲,出来的是非常好听的世界名曲。   也不知道朋友圈的人有没有看出来或者听出来,反正恭维不少:   “季老板弹得真好听。”   “老季啊,不错啊。”   “厉害厉害。”   ……   殷采看着他吹牛,轻笑出声,但也没忍住点了个赞。   季淮事业有点成色后,几乎都是请人打理,又恢复了之前的懒,还喜欢去喝茶吹牛,可偏偏他就有喝茶吹牛就能拿到业务赚钱能力。   他也就这点爱好,她都不好意思纠正,见他盯着手机,一直不要脸在回复,她摇了摇头。   算了,一大把年纪了,他开心就好。 第448章 不负责任的懒汉(完)   次年六月。   季子晴升上六年级, 作为市一小第一名的她,毫无压力通过“三科竞赛”考上了佳成中学,传闻中的市区贵族中学。   季淮乐开花, 一大早就和殷采陪着季子晴来报名。   佳成中学校门宏伟气派,一进门就看到一排红榜, 密密麻麻都是名字。今年的中考和高考再创佳绩,所以竞赛的试题都难了不少。   没办法,势头太盛, 听说今年的学费又涨了。   “去年学费才三万二,今年就三万八了?”季淮觉得太贵了,送孩子来的家长肯定会减少。   可他没想到, 报名的家长排起了长队,名额都靠抢的。有些家长天没亮就拿着报名资料和钱在门口等着了。   考上的学生和交择校费的学生报名不在一处, 季淮往里走, 看着人群,心里还是太过震撼。   很多家长穿着并不怎么样, 还领着小孩在一边,手里拽着包, 时不时还能听到念叨的声音:   “要好好读啊,不好好读怎么对得起爸爸妈妈?”   “看看, 这就是你不好好学习的后果,知道学费多贵吗?”   “交这笔钱不是让你进来玩的, 努力读书!”   ……   这些父母大多没恶意, 或许想激励孩子努力学习。只见很多孩子垂着头站在父母身边,略带忐忑环视着学校的环境。   既慌张又期待还带了一点惶恐, 毕竟这里是很多学生梦想的学校。佳成中学每一年举行的“三科竞赛”几乎全市县的小升初学生都会报名参加, 渴望考上。   殷采和季子晴去上了厕所, 季淮就找了一块阴凉地,看着人群,莫名就想到了上一世殷采当时去给季子晴报名的场景。   他并没有陪她来,还觉得她瞎折腾,有那个钱,不如盖房子或者买辆车风光风光,只觉得她疯了。   读书的孩子在哪都能读,为此他还大骂了殷采,没钱还要送贵族学校,脑子有泡。   “你也是来给孩子报名的?”   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声音,季淮扭头过去一看,一个黝黑高瘦的中年男人开口问他。   “是啊。”季淮笑着回,习惯性掏出烟,递过去一根。   那个男人也接过来,点了烟,看着顶着烈日排队的人群,眉头紧拧,“今天我们来晚了,本来早早就要出门,他奶奶摔着了,送去医院才过来,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报上名。”   听着话,季淮就知道他们是来交费上学的,“你们家男孩女孩?”   “男孩,你家呢?”男人吸了口烟。   季淮:“女孩。”   “在市区读书还是……”   “市一小。”   “我家市三小。”   ……   聊起孩子总是有话题,得知季子晴是二年级才上市区读书的,男人摇着头,“我儿子是四年级来市三小,老师看他成绩好,向市三小的老师引荐,考试上来的,我和他妈也上来找工作,陪他读书。”   “不容易啊。”季淮钦佩,就像曾经的殷采一样,真的是不容易。   “只要不是一年级就在市区读书的孩子,他们就没有资格拿中考的保送名额,可是要想一年级就在市区读书,那不是得有学区房?”男人说起这事,语气里既惆怅又无奈。   佳成中学的初中部不错,但是高中部不太行,大家的第一选择是百年老校高倍中学,这个中学只有高中部,其次就是其他两所中学。   除了考上的学生,这三所中学会给每一个学校一定比例的降分保送名额,若是考不上,差一点也可以通过降分保送。   佳成中学的学生底子很不错,拿到的名额最多,可如果不是从一年级就在市区读书的孩子,没有获得这个名额的资格。   唯一的途径,那就是考进去,没有兜底的机会。   “考去高倍中学也不容易,差个十几二十分,也能拿到保送名额,如今只能靠自己。今年学费又贵了,我儿子说不想来,但我知道他想去。”男人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狠狠又吸了一口烟,语气有些颤抖,“他考‘三科联赛’就差零点五分,就差一点点,我和他妈也气啊,可是你忍心责怪孩子吗?他已经尽力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个月,瘦了一大圈。我跟他说,没关系,爸妈送你去。”   季淮自愧不如,他其实都不太了解这些。这么说,季子晴也只能通过考进去高倍中学的高中部。   上一世她考“三科联赛”也是差了零点五分。当时哭了好久,殷采好像也很气,但没舍得责备孩子。   打小就懂事的孩子,因为自己只差零点五分,就让父母多花了十几万,心理负担可想而知有多大。   “我儿子能读书,脑子比我们好。从他很小的时候,我和他妈就开始存钱,一开始没想着他能考上市三小,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送进佳成中学读初中,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让他上!”男人眼底无比坚定,颇为让人动容。   话落,他又说起佳成中学的管理制度。早上六点半不到学生就要起床,晚上学习到很晚,哪有周末双休,都是单休,寒暑假都有做不完的事情。   近乎苛刻的教学制度,成绩是一点点磨出来的。这一招还真有点用,在这里只要跟上队伍,有学习心思的学生,坚持下去,底子都很不错。   “辛苦是辛苦了点,哪有父母不心疼孩子的?可是现在不吃苦,以后就得吃生活的苦。我和他妈都是挣辛苦钱,风吹日晒,一个月挣不了几千,我们不奢望他有什么大出息,以后讨生活的时候轻松点……”   男人的话还在继续,似乎是压抑太久,又不敢在儿子面前多说,和季淮断断续续聊了起来。   季淮无声叹气,又递给他一根烟。   他似乎能理解殷采当时为什么执意要把季子晴送来佳成中学的决心。   教育是公平的,教育资源却是不公平的。对于很多普通人家孩子来说,读书真的是一条改变命运的道路,可以说是相对轻松的一条。   这条道路也在逐渐变窄,因为教育成本开始变得昂贵。就拿佳成中学来说,三万八的学费,加上各种费用,一年没有五六万可下不来。   这还是初中部的价格,高中部虽然拉胯,但收费可比初中部贵。据说以前网上支付没那么便捷的时候,每到交学费时,这所中学收的现金可都得开卡车来拉。   没有办法,对于这个教育贫瘠的市县,这所中学是普通家长竭尽所能能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环境。   毕竟,相对于动辄上百万的学区房,只需要十多万就能读完初中,是大多数家长的优选。   聊了一会,殷采牵着季子晴开始走过来,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一个女子和小男孩,见男人走过去,季淮知道那是他口中的老婆和儿子。   对方的老婆高高瘦瘦,可比起殷采苍老了不少,小男孩穿得整洁,但神色间能看出来是个性格内敛的孩子。   他跟在爸爸妈妈的身后,看着爸爸拿着的包,里面装着他的学费,他垂落在身边的小手紧紧握着,指尖都用力到泛白。   “景麟,生病才刚刚好,别在这晒太阳,去树下站着。”女人对着小男孩说着,语气关切。   小男孩站着没走,固执站在爸爸妈妈身边,跟着队伍缓慢前进,擦汗间,他无意扭头,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运动服的小女孩牵着她爸爸妈妈的手,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阳光炙热,白皙的皮肤,眉眼弯弯地笑,晃了他的眼。   开学第一天。   李景麟规规矩矩在教室里坐着,把买来的文具放在抽屉里,看着周围不断来的新同学,没有说话。   他的右边过道也来了一个新同学,背着好看的书包,扎着马尾辫,对方一个不小心把保温杯碰倒在地,他闻声望去。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颊,她似乎也被无心之举吓了一跳,与他视线相对时像个受惊的小白兔,眼神里还有些歉意,快速撇了撇周围,赶紧把她的杯子捡起来,塞到了抽屉里。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她有些可爱。   后来知道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季子晴。   她总是过分优秀,性子虽然腼腆爱害羞,可是她会唱歌会跳舞会弹琴也会画画……长得好看说话温柔,成绩还那么好,总是有好多好多男生喜欢她。   李景麟是个读书的料子,天生就会读书。入学时虽排名靠后,但很快就追上来了,甚至名列前茅。   到了初三时,总与季子晴争全校第一第二。佳成中学测试频繁,奖金丰厚,甚至可以细分到每一个科目的奖励。他还靠优异的成绩拿到了能抵消高昂学费的奖学金。   随着中考即将来临,又到了各大名校争夺优质生源之时。殷采都接到了三个私立学校的邀请电话,开出的条件自然丰厚。   佳成中学每年都在和其他几个学校竞争,一年下的成本比一年大,希望把高中也打造成初中那么火热。   今年就承诺全校前十五名的学生不仅学费生活费全免,还有一定数目的奖金,并且承诺只要签署协议,就能直升“火箭班”,由名师打造的教师队伍教授,冲刺国内名校。   作为上一次考试全校第一名,季子晴成绩实在优异,学校想要留下她的决心也很强,开出了五十万“奖金”。   她的成绩比之前几届第一名还要好,有望拿到全省靠前排名。如果高考取得较好成绩,给学校创造的价值可远远超过这五十万。   班主任都找她谈了几次话。当然,学校想要拿高额奖学金留下的还有李景麟,但学校知道他的家境,给他开出的条件比季子晴少上不少。   在一次晚修后,季子晴在楼下遇到了李景麟,轻声问:“你会留下来吗?”   相对于刚入校,他长高很多,此时眉目清秀,身材高瘦,受无数女生青睐,但他鲜少与人交流,痴迷于各种题海。   他沉默半晌,紧接着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季子晴已经知道他的答案,这是他最正确的决定。   最后他深深望着她说:“我会考上A大,一定会。”   季淮让季子晴填省城一中,得知填了省城的学校,就只能填一个志愿,如果没考上,市区的学校也不能入选。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没关系,考不上爸爸送你去宇杭读,我们可是要考查得姆科大学的人!”   余杭是省内闻名的私立学校,和省一中能媲美,有国际班,为出国打基础,学费自然是个很不美丽的数字,佳成中学的收费和它比起来那都是小儿科。   殷采以为季淮只把查得姆科大学当玩笑,激励女儿罢了。可季淮相信,季子晴有去国外留学的实力。   前一世有,这一世他会扫清障碍,让她更有自信和底气。   季子晴拒绝了佳成中学的挽留,毅然决然填报了省一中。她清楚知道,留在那里,考上A大的希望渺茫,上一个考上的是在十年前。   中考结果在意料之中,季子晴毫无悬念考上了省一中。李景麟没有答应佳成中学开出的条件,而是去了百年老校高倍中学。   相比私立,公立开出的条件肯定比不上,可他还是去了。   她去了高中后,李景麟和她也会时不时联系,他总和她说,自从她走后,每一次他都是第一,怪没劲的,并且提出和她比一比。   季子晴自然答应,两人的联系更加频繁,不喜与人交流,甚至有些自卑的他,却对她格外厚脸皮,让她分享教育资源。   她会和他发最新的押题试卷、省一中老师自己出的试卷,还有一些整理的资料……   李景麟的成绩自从上了高中,一路猛进,几度踩线A大,让高倍中学的老师都十分激动,与他们一起激动忐忑的还有季子晴。   她已经摸到了分数线,甚至超出了不少。   为了让他再提一点分,她会十分积极和他探讨问题,跟他联系,两人的关系一度紧密。   高倍中学的老师对李景麟寄予厚望,觉得他能在高考中拿到不错的成绩,A大差了点,但是B大不成问题,这也是历史性的成绩了,上一届全校第一名和他相比都差了几十分。   高考前,季子晴见了一面,他愈发成熟,两人了整理知识点,是不是谈天说地,氛围十分和谐。   李景麟的心态倒是出奇的好,还问她要报什么专业。   季子晴想报的是A大的医学专业。   “我想报A大的金融系。”李景麟说。   季子晴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你可以的。”   她太过认真,李景麟都弯了嘴角,提醒她,“A大的金融系的分数向来都比较高。”   比医学专业还要高。   “嗯,A大的金融专业很好。”季子晴点头,神色里没有其余情绪,认真又相信。   李景麟浅笑了下,低下头,眼底却深了深。   她总是这样,美好又温暖,在她面前,放松又舒服。   除了他,没人知道查高考成绩的时候他有多紧张,手指都在抖。   他如愿考进了A大,也进了金融系。高倍中学彻底火了一把,鞭炮声都放了几天,横幅挂得满大街,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超常发挥,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实力之内罢了,毕竟每一次考试他都在控分。唯有这样,才能和季子晴联系联系紧密一点,再紧密一点。   借着李景麟这股风,高倍中学也办了初中部,稍稍打破了佳成中学近乎垄断的地位。   几年后。   A大校园内。   季子晴穿着白色百褶裙,身材亭亭玉立,黑色长发笔直丝滑,抱着书行走在校道上,暖阳洒落在她的身上,像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加快脚步,走到她的身边侧头看她,“报的是查得姆科大学吗?”   “嗯。”   “真巧啊,我也是。”   季子晴抬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第449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   季淮这一生过得懒散随意, 赚了钱之后,还把老家的房子也盖了起来,不过也没有盖高楼, 而是在原有的基础在进行改造,建了一个木屋。   院子里挖了水池,还养起了花草,鸡鸭鹅是一定要养的, 他时不时还出海捕鱼,和一起长大的发小喝酒吹牛, 日子过得惬意。   殷采有魄力,生意越做越大, 而季子晴则在国外深造,主攻脑科的疑难杂症, 立志悬壶济世,年纪轻轻就成了国内知名的医生。   依照季淮对她的看重程度,饶是李景麟已经成为了金融大佬, 在他眼里还是配不上他的女儿。   两人要是想结婚,怕是有一段路要走。   这一世的最后, 季淮死前叮嘱家人,一切从简。他懒习惯了, 不习惯麻烦, 也不想大家来回忙活。   随着他缓缓闭眼, 灵魂重新回到系统, 季淮看着屏幕上的任务进度,记忆短暂恢复, 知道自己都完成了任务, 松了一口气。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他才刚问, 系统就封存记忆,强行将他送到下一个世界。   赎罪的人没有选择权,是什么任务?去了就知道了。   *   “下午两点开部门经理会议,两天四十分约了姜楠集团的老总,三点二十分有线上视频会议,四点十分……”   季淮还未缓过来,就听到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公事公办念着流程。   他双手撑着办公桌上,右手支撑的额头,微微抬头往前看。   面前之人身穿浅蓝的职业套装,上半身V领设计,下半身为九分裤设计,脚上踏着十厘米的细高跟,站得笔直,身材凹凸曼妙,有几分婀娜。   一头微卷的大波浪垂落着,鼻梁高挺,唇瓣殷红。顾澜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明艳媚人的眼往他那头看,恭敬客套,“季总,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季淮又换了左手撑着额头,把头扭到一边,十分不耐烦,“头疼,推了!”   顾澜:“您昨天已经推了,今天不处理,方案就定不下来,损失可不少。姜楠的老总约了您三次,再不见对方就会还换合作商,我们下个季度的业绩都会损失不少。”   季淮愤愤抬头看她,蹙着剑眉,“你去见不就好了 ?我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情你先解决。”   “这我解决不了,会议需要确定策划方案,姜总要见的是您,部门已经出了预算,我前天下午两点八分已经将文档发到您的邮箱,不到十分钟就能粗略看一遍,您现在还来得及。”   顾澜站在他办公桌前,看着季淮,脸上挂着职业的假笑。   比起老季总,季淮连十分之一都没赶上,公司落到他手里,最好的结果就是无功无过。   季淮烦躁抿唇,粗暴动着电脑键盘,正在找方案。   “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顾澜说着转身。   “等下。”季淮叫住她,“晚上的宴会你陪我去。”   顾澜眼底不动声色闪了闪,“您不是答应米小姐和她一起去吗?”   米思是季淮最近看上的模特,才大二。身子纤瘦,小胳膊小腿的,长得娇滴滴又可爱,说话娇嗲嗲,前几天他答应对方要带她见世面,认识大佬。   礼服都是她定的,都送到对方学校了。那位米小姐从今天上午就开始忙活,现在可能已经在化妆准备。   “我答应了?”季淮玩起了失忆,轻笑一声,“今晚是张家的宴会,自然有很多合作机会,我不带我优秀的秘书,带个花瓶做什么?顾秘书说是不是?”   “米小姐那边……”   “那是顾秘书的事情。”季淮手肘撑在椅子手柄,挑着眼尾慢悠悠在笑。   配上酒红色的骚气西装和碎刘海发型,痞帅得一点都不像一家公司的总裁,倒像是个花花浪子,没个正行。   “我现在去通知米小姐。”顾澜话落转身,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却泡了汤,心里想将季淮骂上千八百遍,细想对方狗的事情也没少干,她不和狗计较。   走出门看到新来的小秘书在手忙脚乱整理档案,她走了过去,语气不急不缓,上手示范一遍。   “谢谢顾秘书。”小秘书激动道谢。   “没事,多练习几遍。”顾澜没有多说话,直径办公室走。   小秘书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松了一口气。初次见到顾澜,对方美艳动人,画着精致的妆容显得更加有气质。   还没进季氏她就听闻顾秘书的实力,国外名校高材生毕业,在业内可是个颇有手腕的人物,她以为她十分严厉,听前辈说顾秘书为人好相处,她还不相信,眼下是真有点信了。   顾秘书长得好看,又有气质和能力,她看着都爱了。   总裁办公室内,季淮继续接受着记忆。   这一世,他是个富二代,吃喝玩乐,生活奢靡,过得那叫一个享受。   结果大半年前,季父突发心脏病,送去医院没抢救过来,公司就群龙无首,他就被顾澜推上了这个位置。   说起着顾澜,本来是他爸资助的一个孤儿,颇有读书和商人天赋。   十五岁考上首都大学,十七岁出国留学,二十二岁回国给季父当首席秘书,为公司拿下不少利益。   为人处事八巧玲珑,在业内混得风生水起。   顾澜答应季父为季氏服务三年,如今还剩半年。   季父本来想要将她撮合成儿媳妇,毕竟他有点不成器,计划还没大力实施,双腿一蹬,也没醒来。   顾澜念及季父恩情,尽心尽力管理公司,目前公司也没暴露什么大问题,若是他听她的话,好好学,也勉强管得住,可他现在有些心飘了。   之前好好打理,那是因为能和顾澜相处,对方肤白貌美,身材那可是顶天的好,他追起女人可不会手软,和她出了大半年的差,两人早就滚了床单。   很明显,他以为他拿下顾澜,想发展成地下不见光的关系,起了花花肠子,没了他爸看着,想要约小模特,还想玩小明星。   他却没料到顾澜压根没在意,只当成年人的各取所需,毕竟他长得不赖,体力挺好,也会哄哄女人。   半年后,她提交了辞呈,他直接暴怒,想要挽留,甚至翻倍的薪水,却没留住人。   他觉得顾澜不识好歹,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更让他无比挫败,直接让她走,还觉得她会后悔。自己则天天沉迷温柔乡,将他爸那点花心毛病发扬光大,把钱乱投,公司都整得负债累累。   最后公司出现资金链断裂,陷入危机,他都站在了楼顶上,大家都在看笑话,还是顾澜把他拉下来,花了大半身价帮他还了钱。   以前是富人公子哥,现在是落魄穷鬼,他倒是和顾澜恢复之前不正当关系,想当小白脸,想要和以前一样活得滋润。   而他的母亲张月清知道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   张月清比季父小近二十岁,是季父三婚妻子,以前是个演员,嫁入豪门过了几十年的富太太生活,压根不能接受这样的日子,以为是顾澜勾引季父又勾引季淮,抢走了他们家的钱财,还抓着这件事不放,大骂对方白眼狼,恩将仇报,蛇蝎心肠。   他明知道真相,却想要顾澜迫于压力帮他东山再起,甚至还理所当然认为她必须帮他,没有季父,她还是个孤儿,她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季父给她的。   这个时候,大量新闻媒体挖掘这件事,说得有鼻子有眼,顾澜受人唾弃。   就在他以为她会来求他的时候,她直接移民国外,放弃了国内打拼十几年的根基,再也没回来。   顾澜曾说过她恋家,在国外受到歧视的滋味并不好,而他硬生生把她逼出去。由于□□,她近乎破产,可以说逃离得狼狈。   季淮收住记忆,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   季父也曾和两人说过结婚一事,当时顾澜没什么特别反应,她不喜欢他,但不讨厌他。   后来两人有了实际性关系,床上配合和谐,如果这时候再进一步,结婚不是不可能。   坏就坏在他现在一颗心又飞了,没把顾澜放眼里,觉得她也就是个小孤儿、小秘书,还让她把他处理桃花,买东西哄女人。   这个月初就约上一个小模特,正准备玩玩。   顾澜这人惜命,怕染病,恨不得赶紧划清界限,到了时间辞职走人。   这下可有点难办,他的秘书这人柴米油盐都不进啊。   *   顾澜正处理着季淮的烂桃花。得知不能参加宴会,小模特在那头歇斯底里质问着,一点都不是娇滴滴的小白莲花,还说要去问季淮,是她传假消息。   她挂掉电话,还没开始处理文件,小模特又打过来了,说季淮的电话打不通。   “您稍等,我一会帮您去问问。”她客气回着。   还没等到几分钟,小模特又是电话轰炸,说自己好急,微信发消息也不回了,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米小姐,这应该不可能,我这就帮您去看看。”顾澜说着话语里都带了几分重视。   米思委屈巴巴挂了。   顾澜看着手机,将米思的号码点了两下,面无表情加入黑名单。   下一秒,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喂。”   “顾小姐您好,这里是YG总店,季总在这边给您预定了……”   导购员甜美的声音传来,刚刚才把小模特新宠拉黑的季淮在顶级奢侈品店给她预定了一套大几十万的礼服,还有一套好几百万的钻石珠宝。   “叮。”   季淮在微信上给她发来消息:“可以提前下班去准备,一会我去接你。”   顾澜一边打字一边拿着包往外走,“季总,晚上见。”   能不被资本家剥削,那自然得躲着点。   “宝贝,晚上见~”   顾澜明亮的眸里丝毫没有波澜,随意将手机丢在了包里。 第450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2)   太阳西落, 天色渐晚。   一辆黑色的宾利往张家驶去,司机在前面开车,季淮和顾澜在后排坐着, 他往她那边靠了靠, 细细闻了一下, 扯开薄唇笑道, “你今天喷的是哪款香水?这味道还蛮好闻。”   “当然是在T国您送我的那瓶。”顾澜回。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 以后可以多喷喷。”他翘着脚, 微微往后一靠, 手在往后一伸, 放在她身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抚摸过她的发丝,放在手心把玩。   上次去国外出差, 她也是喷着这个香水,两人还激情了一回。在床上他也说好闻得很,多喷喷。   顾澜脸色未变, 像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借着抬手看表的动作, 后背微微远离他的咸猪手。   季淮又打量着她身上珠宝,油嘴滑舌,“这款首饰还挺配你,被你戴上去都上升了不少档次。”   闻言, 顾澜扭头过来赏他眼神了, 浅笑着说, “那是季总舍得下本钱, 我自然不能给您丢脸。”   季淮:“人美, 才撑得起。”   顾澜低头故作害羞,显得有几分妩媚灼目,又有无限风情。   他望着她,喉结都上下耸动两下,眼底变了变,身子又往她那头倾去,还按了后座的隔离板。   “宴会是七点开始,时间刚刚好。”顾澜又看了看手表,红唇轻启,望着窗外说。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张家别墅外,两边停满了豪车,不少人也正在路边驻留。   季淮硬生生被打乱动作,坐直身子整理衣着。   车子在门口停下,在门口谈笑风生的人本能望过去,看看来人是谁。   车门打开,随着大长腿,率先出现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帅脸,身着宝蓝色西装,眉眼上扬,带着世家公子的清贵桀骜之相。   他这张帅气的脸太具代表性,可不就是季家那个独苗苗吗?   圈内的名媛小姐好些都是颜狗,钱和颜都想要,季淮就满足了呀,可有不少名媛等着和季家联姻。   只见季淮走到一边,绅士打开门,顾澜走了下来。   作为他的女伴,在场女人投过去的目光更为苛刻,但还是忍不住惊艳那么半分。   顾澜穿着香槟色的鱼尾礼服,薄纱圆领,胸前带着一条钻石项链,在灯光的折射下耀眼又光彩潋滟,身姿娉婷纤柔,脖颈修长,肌肤白皙。   她似乎带着一种天然的自信,丝毫不怯场,显得优雅又美艳。   “这是哪家千金啊?”有人悄悄问。   “是季淮那个秘书吧?叫什么……”   “顾澜。”   “对对对,顾澜,以前不是听说她和季董事长有那么一腿吗?”   “谁知道呢,反正手段了得,如今你看看小季总……”   ……   但凡和季氏有点合作,或者搭边,谁不知道顾澜?   季父倒下后,顾澜把季淮推上位,集团照样蒸蒸日上。   外人对顾澜的评价褒贬不一,既有说是笑面虎,又有说是美人花。   顾澜轻轻挽着季淮手臂往里走,到了里头,他扶着她腰的力度还不小,她往前走了走,他也跟了上来,手上还更加用力了。   她微微蹙了蹙眉,只当不知。   “季总,顾秘书。”   一进去就有人端着酒杯来客套。   两人也从服务员手上拿了一杯鸡尾酒,季淮看向秃顶微胖的男人,“王总,王夫人。”   “这才隔了一个半月没见,王夫人瘦了不少,更有气质了。”顾澜笑着夸赞,真诚而走心。   “是嘛?”王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笑得眼尾都起了几条细纹。   年前拼了二胎,这段时间都在做产后修复和减肥,听到这些话别提有多乐意。   “肌肤白里透红呢。”顾澜说得一点都不敷衍,抬起酒杯与她碰了碰,轻珉一口,转头又无缝衔接加入王总和季淮的谈话。   商场是顾澜的主战场,她比季淮还要游刃有余,但还要借助他扩展和稳住人脉。   她是很有能力,但是季氏总裁的秘书会更让人卖三分薄面。   顾澜全程跟在季淮身边,尽职当着一个女伴,端着酒杯带着客气地笑。   季淮今晚似乎格外喜欢搂着她的腰,去哪都揽着她一起,她总是没忍住,善意提醒,“季总,衣服扎手。”   礼服外头铺满了不少碎钻,可别伤了尊贵的手。男人温度偏高,衣服薄,被他捂着的那处都要冒汗了。   闻言,季淮垂眸瞅了两眼,侧着头,在她耳边含笑道,“你知道的,我腰控。顾秘书今天格外美,情不自禁。”   他说着,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不少,想要把他往自己身边带。   “……”顾澜在心里嗤笑,不动声色拉开距离,目光望向一处,看着走过来的女子,“公共场合您还是注意些,宁小姐来了。”   季淮自然不会嚣张,毕竟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宁欣很快走到两人面前,端着酒杯和季淮碰杯,声线甜甜,“季哥哥,好久不见。”   “是挺久,你去国外玩回来了?”季淮笑。   “是啊,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下回给你。”   “还给我带礼物?”   “当然啊,我精心挑选的,你不许不喜欢。”   ……   两人在聊天时,顾澜已经悄悄走开。   宁欣是宁家独女,也是张月清看重的儿媳妇,对季淮有那么几分心思。   不过,被千宠万充长大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实在不适合季淮这种浪性子,要她说,若是真能成,以后指不定哭成什么样。   顾澜与几个老总寒暄,游刃有余应对着,比以往更加积极。   马上要辞职了,她总要为自己谋划下一个东家。不过,比起找东家,她更想创业,人脉积攒够了,启动资金她也有,总要搏一搏。   顾澜走了一圈,去走廊透透气。   今天夜色美,悬挂着空中的月亮大又圆,柔和的月光倾洒下来,微风一吹,清凉舒服。   她抬起手中的酒杯,微微珉了一口酒。   “外头风大,在这不冷吗?”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她温声扭头,面前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眼镜,看起来正经温和。   “还好。”她轻扯嘴角,礼貌微微一笑。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也好。”他也跟着笑,把手中的香槟放在一边,与她并肩而站,看着远处的景色,“今晚天好,都能瞧见几颗星星了。”   顾澜望天上仔细看,还真能看见几颗,一闪一闪的。   张家在别墅在偏郊区,这边静,空气也好。在市区待久了,霓虹灯虽然漂亮又耀眼,但也闪眼睛。   “挺亮的。”顾澜含笑望过去,红艳的唇上扬,回着他。   她素来知道自己的优势,也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能来参加宴会的人,身份都不低,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一个人男人主动上前搭讪,很大几率是美色。   “我姓邵,单字一个航,远航的航。”男人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她开口。   “顾澜。”她也大大方方,与他轻碰杯,笑着明媚。   对方的信息已经被她在脑海里提取出来。   本市稍有有些名号的就是做电器生意的邵家,邵家一共有四位少爷。大少爷不成器,二少爷有几分本事,但性子暴躁戾气重,三少爷据说是个医生,不理会家中事务,四少爷是个私生子,暂且不提。   而且很有意思,四个少爷皆为四个女人所生。   这一位,应该是邵家三少爷?   “顾澜。”邵航把这两个字在嘴边过了一遍,而后轻笑,“我们见过面。”   顾澜:“?”   “十三号下午三点半,恒洋医院,你带着你妹妹。”邵航看着她,给出提示。   “是吗?”顾澜回想了一下,随后露出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记不得我们见过了。”   好像是米思经期疼,打电话给季淮撒娇,他让她陪着对方去医院。   那天还是周六,她去学校接米思,当天还算两倍加班费。   小姑娘很矫情,一路哭唧唧,但她没见过邵航。   “你向我问了路。”邵航撒了个谎。   “你是那个医生?”她的确向一个医生问了路。   “嗯。”   顾澜自然要再次道谢,还没再多寒暄几句,就看到季淮正在朝这边走来,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   邵航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才回想那日的场景。   他不是她问路的医生,只不过碰巧听到了她和米思聊天的内容。   听到她一本正经和小女生撒谎,谎称上司对小女生的看重,语气真诚,诚意满满,当着知心的大姐姐,待对方去做了检查,不慌不忙接电话处理工作,变得雷厉风行,简言意骇安排着自己投资的店面事宜。   这都不算什么,接到挚友电话,面无表情不带脏字将上司从头讽刺到脚。   早就听闻季家这位秘书手段了得,重点是他听到了她半年后会辞职,年纪不大,却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   “去哪了?”   顾澜刚进大厅,季淮走过来,略带不悦。   “出去透透气。”   季淮:“陪我去见张总和张夫人。”   “好。”   见完两人,宁欣又要缠上来,季淮找个借口回去了。   顾澜跟在他身后,上车时却没看到司机,“李叔呢?”   “他家有事,我让他先回去。”   顾澜了然,见他开车往她家方向走,主动道,“先回您的住处,或者半道把我放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季淮打着方向盘,“不差这点路,我送你。”   穿着礼服打车怪费劲,今天也折腾一天,顾澜也没坚持,往后一躺,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时刻。   老板为她服务,体验还不错。   车开到她住的小区,又开进了停车场,顾澜缓缓睁眼,刚要道谢下车,季淮就倾身过来,双手把她禁锢在座位上,一张俊脸出现在她面前,险些没吓到她。 第451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3   季淮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此时眼尾微挑着,带着一丝天然散漫的调,盯着顾澜两瓣莹润娇嫩的粉唇, 身子往前再倾。   他离得越来越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就要碰到时,她突然侧了脸,把头别向车窗,扯着笑,“季总这是干嘛呢?”   季淮也没恼,维持着刚刚的动作,目光往下一瞥,又落在了她精致白皙的锁骨上, 头往下一低, 薄唇落在了她的脖颈间。   湿润又柔软的触觉, 让顾澜瞳孔浑身猛地一缩, 浑身一紧,放在双侧的手都不自然握住。   又在搞什么?   季淮起身, 快速亲了一下她的红唇,直白道,“馋死我了, 你今天装扮得比平时漂亮太多, 险些没忍住。”   顾澜虽不满被亲,但也没表露,还冷哼一声, “季总意思, 是我平时不漂亮?”   “漂亮, 什么时候都漂亮。”季淮帮她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揽她,略带一丝猴急。   瞧着动作,她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伸手半推着,“今天也累了,明天还要去公司,您也早点回去吧?”   “明天给你放假。”季淮说得丝毫不犹豫,把她往自己这边带。   一听说有这种好事,顾澜半推半就。   “嘶”一声,她身上那套礼服下摆破了个口,他把座椅调后,她跨坐在了他腿上,淡淡的香水味在逼仄的空间内弥漫。   顾澜纤细的手揽上他的脖颈,微微下垂的眉眼带着三分娇媚之态,语调微扬,“这假可要带薪休,不然我不休。”   季淮低笑出声,大手摩挲在她纤细的背,伸长脖子去吻她,沿着唇线辗转反侧,“带薪,带三倍。”   她被他吻着,断断续续又在说,“礼服可是您自个弄坏的,我可赔不起。”   季淮:“我买下来了,以后多多穿给我看?”   顾澜余光瞥了眼被撕成短裙的礼服,头顶一排黑线,忍不住在心底腹诽:做梦去吧!   摸也摸够了,亲也亲够了,她伸出手,抵着他的胸膛,将两人距离拉开,“穿这个不方便,累人得很。”   “那穿什么?不穿?”他抬手按压着她殷红的唇,桃花眼弯着,语气带着玩味戏谑,“不穿也好看。”   话说得不老实,手也在往下伸,更不老实。   顾澜管理着脸上的情绪,十分有技巧将他的手拉上来,与自己十指相扣,自己身子再往前倾,直勾勾看着他,声线似笑似嗔,“我喜欢穿什么,您不知道呀?”   季淮眼神微闪,喉结跟着上下耸动,口干舌燥起来。   顾澜最喜欢穿他的衬衫,而且是黑衬衫。她生得白皙,穿着黑衬衫将她赛雪的肌肤衬托到了极致,他压根没法抵抗,致命诱惑。   两人此时的坐姿暧昧,她眸光柔媚娇软,当然是让人心痒痒。而他的手被她握住,什么都做不了,就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撩动着心扉,折腾人。   顾澜看着他愈发粗重的呼吸,心底嗤笑,再给半颗糖就可以起身走人了。   想要再进一步?   老娘今天没心情宠幸你。   “嗡嗡嗡。”   “叮。”   “叮。”   ……   顾澜放在一旁的手机疯狂响起,刚刚就发了好几条短信,她没理会,现在又是电话轰炸。   她余光瞥了一眼,看到了几个字,松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换成环着他的脖子,身子往旁一倾,拿过手机按下接听:“喂?”   “顾澜,你这个狐狸精,勾引季淮,让他带你去宴会,你不要脸,你……”   电话那头,平时说话温声细语的米思歇斯底里着,像变了一个人在那边破口大骂。   她费尽心思绕了好大一个弯接近季淮,撒了好久的娇,才让对方答应带她参加宴会,为了这场宴会,她准备了足足一个月。   张家涉足娱乐圈,会有不少导演和制片人出席,她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结果莫名其妙就没了。   顾澜口口声声说帮他去问季淮,转身把她拉黑,这也就算了,朋友还发了对方和季淮参加宴会的照片,她气得想要杀人放火。   肯定是这个狐狸精抢了自己的机会,还让季淮拉黑自己!   “米小姐。”顾澜将电话稍稍放离耳边,语气还颇为关切,“您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车内空间小,不用开扩音季淮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眉头已经蹙起,表示着极度的不悦。   “我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顾澜你要脸吗?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顾澜打断,似乎还带着为难和谅解她,“宴会的事情也是遵照季总的意思,我帮您把电话给季总听,你们的事情就好好解决,您稍安勿躁。”   瞧瞧,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当起了尽职的秘书和好人。   米思原本想继续骂她,一听她说要把电话给季淮,火气硬生生就被压下来,吱都不敢吱第二声,还一时觉得误会了她。   顾澜在他怀里,贴心把手机放在耳边,恭敬客套的话从唇齿间溢出,“季总,米小姐的电话。”   季淮撩着眼皮一直看她,嘴边勾起散漫的一抹笑,“嗯。”   听到他的声音,电话那头哭唧唧,那叫一个可怜,不断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难过,一顿抽噎着,“季总,您不是说要带人家去宴会的吗?我都准备好久,电话也打不通,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太过分了!”   “你在哪?我要去见你,这件事没完!”   ……   顾澜听得只想笑。   小女生总是很天真,饶是有些慌张和忐忑,也放不下面子,还想得寸进尺。   像季淮这样的所谓天之骄子,稍稍放下一点身段,再打发她这个秘书去帮对方处理三两件事,小女生就觉得那是偶像剧里的爱情,非她不可。   季淮脸上泛起一阵不耐烦,“我表现得不明显吗?”   电话那头一懵,傻傻问,“什么、什么意思?”   顾澜将手肘往旁一放,懒洋洋撑着自己的下颌,听着季渣男毫不留情的话,“自己用脑子想,不要自欺欺人,做个聪明人。”   尾音未落,挂断电话,冲着顾澜说,“下次直接拉黑名单,不用理会。”   听言,顾澜含笑收起手肘,“季总变脸得可真快,前几天才心肝宝贝,现在就变路边的野草了,让人害怕。”   嘴上说着害怕,语调却半开着玩笑,若是仔细看,眸光里的笑意不达眼底。   “还有让顾秘书怕的事情?”季淮微微眯了眯眼,手继续揽着她的细腰,“我不喜欢心思比筛子还多的女人。”   顾澜了然。   她就是心思比筛子还多,不仅心思多,还心思坏,可她喜欢这样的自己。   “真麻烦。”季淮说着眉头又蹙了蹙,将她往自己怀中拉,想要继续刚刚没完成的事儿。   “时候不早了,您快早些回去。”顾澜食指和中指抵着他的薄唇,一脸无奈将他往后推,“跟着您折腾了一天,我也困了。”   “这就算折腾了?”他说话总是这么不正经,眼尾微翘。   “您还想怎么折腾?”她故作娇羞,瞪了他一眼,快速拿着自己的包,打开了车门,想要快点逃。   她逃得快,季淮抓得更快,还没开溜呢,他一把就将她扯了回来,禁锢在身前,“这么着急走啊?”   顾澜是被他吓了一跳,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您做什么呢?”   狗男人是真狗,她迫不及待想辞职。   “你今天这么累,我哪舍得做什么?”季淮嘴角噙笑,大掌覆在她手脑勺上,轻轻摸了摸,“回去睡吧,明天给你放一天假,好好睡了懒觉。”   话落,勾着唇亲了她一下。   直到他的车从车库消失,顾澜站在原地都没缓过神,柳眉紧拧着。   这又是哪一出?   被他摸过的发丝有些痒,她烦躁揉了揉,低头看被他扯得不像样的礼服,沉下了脸。   买下来送给她的东西,被折腾成这个样子,还值钱个球啊?   回到家,得知修补后当短裙还能值个好几万,她的脸色才好些。   她租的是高档小区的单身公寓。首席秘书工资是挺高,不过前些年她也没买房子,都拿来做了投资。   如今买房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不想被议论和怀疑罢了。   若是靠季氏给她发的那点工资,她还没胆子辞职不干,打着季总秘书的名头,她能拿到的资源太多,手里的资产早就不知道翻了几倍。   深夜。   顾澜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穿着酒红的丝绸吊带睡衣立在落地窗边,纤细的手指轻轻摇晃着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在轻轻摇晃着。   这个公寓的视野极佳,对面就是大桥,霓虹灯闪烁着,城市的璀璨风光尽收眼底。   她一边盘算着还剩多久时间就可以获得自由,另一边抬起手,喝了好几口红酒。   原先她的酒量并不好,这些年也练出一些。   心情不错,难免贪杯,喝着喝着,就有些微醺,正准备睡觉之时,手机响了。   一看是季淮,她不想接,拿着手机就进了卧室,伸手关灯,上床睡觉。   可狗男人实在恶心,见她没接,居然直接发来消息。   顾澜一看,脸都黑了,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刚打发了小模特米思,现在又是小演员张琪,让她明天去送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   明天不是说好休假的吗?   她紧握着手机,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她的磨牙声。   她忍,忍。   何必和狗计较? 第452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4)   蛋糕是顾澜去定的, 礼物是她去选的,到了时间点,季淮来和她见面。   他开着宾利, 还穿着黑色的西装, 白衬衣和黑色长裤熨帖简洁,打着纯色的领带,虽说是在装模作样,但仔细一瞧, 身高腿长, 眉眼修长微挑, 还真有那么一丝味道。   挺拔、矜贵, 又带着一丝散漫。   顾澜休个假都不得安生, 只想快点把东西给他,然后走人。   “你和我一起去。”季淮撩着眼皮看她。   她心里再次把他骂了八百遍,嘴上恭敬说着,“好的季总。”   上了车, 她刚系好安全带, 车就像火箭般飞出去,到了拐弯, 来一段飘移。   季淮目视前方,不慌不忙打着方向盘, 动作熟练利落, 姿势帅气。   顾澜余光瞥了他一眼,淡定坐好。   她早就习惯季淮开车的速度,这家伙以前玩赛车, 别墅车库里停着四十二辆各种骚包的跑车, 典型的纨绔子弟。   虽然不是第一次坐他车, 但随着他开得越来越快,顾澜还是咽了咽口水,双手揪着安全带,还在故作镇定,心里头已经把季淮骂了上万遍。   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某夜店门口。   顾澜松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皮笑肉不笑,“季总,您车技真好。”   “我知道。”季淮毫不谦虚。   顾澜珉紧唇,提着蛋糕跟着他上楼。   嚣张什么?要知道,游泳溺死的可从来都是会游泳的人!   *   张琪是这两年还算小有名气的小明星,长着一张国民校花的脸,看起来清纯可爱,带着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   年前她凭借一部青春偶像的网剧小火了一把,据说身价都翻了三倍。   电梯内。   季淮把黑色墨镜戴上,看向顾澜,“我帅吗?”   “……”她今天心情不怎么样,并不想刻意讨好他,把头别到一边,“嗯。”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的敷衍让季淮蹙了蹙眉,似想到什么,他扬起一抹笑,“你吃醋了?”   “?!”顾澜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电梯门打开,季淮率先走出去。   “季总,包间在这边。”见他往相反的方向走,顾澜出声提醒。   季淮停住脚步,单手插兜回头,丢下一句,“把礼物送过去,然后来四季包间。”   望着他离去背影,顾澜知道她误会他了,还以为他遇到了真爱,特意打扮一番,亲自来给张琪过生日,原来是她想多。   若是遇到真爱也好啊,能专心搞一个女人,总比撒网捕鱼,她伺候着也累,生怕记错名字翻车。   张琪的包间在最后面,一进去,里面装扮以粉红和浅蓝为主,中间的人穿着藕色的裙子,头上戴着皇冠。   扫了一眼,里面大半都是整容脸,一张张巴掌大的小脸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各种小礼服,都是一些小明星。   大抵是顾澜气场太足,大家都在看她,气氛都安静了片刻。她上半身穿着白色的五分短袖,上面是不规则的黑色条纹,下半身是白色阔腿裤,时尚简约,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的年纪其实不大,才二十五,卸下严谨的职业套装,五官明艳好看,在人群中里也是夺目的存在。   张琪是认识她的,脸上染上雀跃,“顾秘书。”   女人嘛,都爱虚荣,顾澜脸上戴上职业性微笑,将蛋糕和礼物送上前,“季总还在开会,不能赶来,所以蛋糕和礼物只能由我送来给张小姐。季总让我跟张小姐说声生日快乐,这是他亲自去订的蛋糕和选的礼物,希望您喜欢,对不能挤出时间来,感到十分抱歉。”   一张嘴胡说八道惯了,谎话张口就来。   “谢谢。”张琪脸上带着娇羞,伸手接过礼物,嘴角止不住往上扬。季淮虽然没来有些遗憾,但这个风头她出足了。   在顾澜没来之前,她就跟大家说过季淮。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但说起靠酒店发家的季家,刻苦钻研上流世家的她们都知道。   张琪的圈内好友李娜比她会来事儿,倒了杯果汁上前递给顾澜,“顾秘书,您喝点果汁,留下来一起吃点蛋糕吧?”   “不了,我还有工作,季总那边也在忙。”顾澜婉拒,说着往门口走,还对张琪道,“季总已经和前台打过招呼,您这一单就算他账上,玩得尽兴。”   季淮对女人可不小气,长面子就行。   张琪脸都笑成一朵花,“真是麻烦顾秘书,帮我谢谢季总,一会等他忙完我再找他。”   “您客气了。”   谢绝李娜送她出门,顾澜还贴心帮她们关上了门,朝来的服务员叮嘱了几句。季淮可是这里的白金会员,报名字都可以享受至尊待遇。   顾澜这一走,包间里都炸了,恭维一声声传来:   “小琪,你这是要当少奶奶的命啊,可别忘了我。”   “好羡慕你啊,季总对你也太好了吧?”   “快看看季总送了你什么。”   ……   顾澜挑的是一条钻石项链,价格说不上贵,但拿得出手,毕竟张琪还不是正牌女友,意思意思就行了。   一看是钻石项链,大家又是一阵羡慕惊叹。   顾澜出了门,匆匆出来接电话的李娜则盯上了她,原因是见她没下楼,拐弯去了别处。   李娜眼底闪了闪,犹豫片刻,跟在了她身后。   演艺圈就如同外界所知道的那么乱,一般人也没演艺天赋,靠的就是背后的金主了,在容颜老去之前,找个豪门嫁进去,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   季淮帅气多金,出手大方,还是季氏唯一的继承人,是大部分人的理想目标。   李娜见顾澜在“四季”包间前驻留,随后伸手推开包间的门,走了进去。   她快速上前,伸长脖子往里看,一眼就望见了坐在里头的季淮,顿时就瞪大了脸,随后就是狂喜。   季淮就在这个会所,那为什么不去见张琪呢?还说忙,根本就是派秘书来打发罢了。   机会是靠抢的!她的心里蠢蠢欲动。   包间内。   季淮依靠在沙发上,手往后放,翘着脚,正在品尝红酒。   “顾秘书,好久不见。”长着娃娃脸的沈一臣冲顾澜打招呼。   “沈少。”她规矩坐在季淮不远处,“好久不见。”   包间里有三个人,除了季淮和沈一臣还有刘杰,三人是发小,刘杰脾气就比较温和,成熟稳重,是一名律师。   “喝一杯?”刘杰说着把杯子拿过来,给她倒了杯酒。   顾澜看着那瓶酒,多半是刘杰的私藏酒,她还真想品尝品尝,还未出口,季淮已经帮她回绝,“她一会开车。”   她被迫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不用麻烦,我不喝。”   心里再次把季淮骂上几百遍,真狗!   季淮也没问张琪的事情,三人摇着骰子,聊天聊地,聊车聊酒,就是不聊生意,顾澜硬生生没能插进去半句话。   坐着也怪累的,她都昏昏欲睡。   季淮招手叫了住送酒进来的服务生,指了指顾澜,“给她送杯果汁。”   “稍等。”   服务员应下,顾澜困意也醒了几分。   季淮电话响了,他站起身来,睨了眼,“我妈的电话,出去接个电话。”   他一走,两人摇骰子也不好玩,沈一臣把季淮那份递给顾澜,“一起玩啊顾秘书。”   “沈少,我不能喝酒。”顾澜笑。   “输了让季淮喝。”沈一臣把骰子塞她手里。   “您这是想让我丢工作啊。”顾澜摆出哭笑不得的脸色。   沈一臣哈哈笑,“玩吧玩吧,输了我帮你喝。”   说起来顾澜比他们还小两三岁,只是比起其他娇滴滴的富家小姐,她显得比较成熟和更具女人味。   若是硬要比喻,她就像妩媚又艳丽的红玫瑰。   “沈少说话算话。”顾澜浅笑,陪他们开始玩。   这还没玩两局,就听到外面有争吵,一阵暴怒声音传来,“闹够了没?!”   三人动作顿时停住,十分有默契起身往门口走。   顾澜一看走廊里的场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幸灾乐祸。   张琪和李娜都略显狼狈,两人有些鼻青脸肿,张琪还梨花带雨抓着季淮的衣袖,看向李娜的目光好似要锐利,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季淮的制止似乎不起作用,李娜被打了一巴掌,张琪生怕他被抢走,主动说起李娜已经有了金主。   李娜直接否认,试图要解释,挽回塑料姐妹情,可张琪已经不给她留颜面。   于是乎,在不少人的围观下,两人拼命指责:   “你又比我好多少?就算接受季总的礼物,你和黄总不是也在联系吗?前天还去吃饭了。”   “我们之前就是朋友,去谈合作。”   “合作想要第二天才回来?”   ……   “我和张寒在一起的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爬上他的床,流产手术做干净了吗?”   ……   “你胡说什么?!”   “王导演那边呢?你可是废了不少心思,人家女儿都要和你一样大了。”   ……   顾澜看着季淮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直到李娜说张琪上次生妇科病还是和她一起去看的,顾澜觉得他已经绷不住了,额头青筋暴起。   两人还在掀老底,张琪一看自己彻底没戏,也揭露李娜。   什么和有妇之夫、撬墙角、从导演睡到制片人、之前就有堕胎……   季淮没空观看这场闹剧,直径往电梯走,顾澜连忙跟过去。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擦了擦手,一脸厌恶丢尽了垃圾桶边,浑身都布满低气压。   顾澜也没说话,甚至觉得他心理素质真不好,心想这有什么稀奇?   娱乐圈不就那点事儿吗?难不成季淮瞧着张琪单纯,还真就纯洁如白纸吧?   沈一臣和刘杰也跟着走下来,沈一臣半开玩笑,“圈内真有意思,要我说啊,这些女人都别碰,玩车比这有意思多了,那种女人用钱都不一定圈得住。”   他们眼尖,也看习惯了,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   抢人呗。   季淮的脸越发臭,坐回了车内,顾澜去开车。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气压持续降低。   顾澜觉得刚刚画面实在滑稽,出去的时候还看到季淮被拉扯着。两女抢一夫,场面多壮观,大家都跟看戏似的。   猴子表演,季淮这么爱面子,脸都快丢尽了。   想着,她都要忍不住笑,突然发现季淮正在看过来,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季总。”她连忙开口遮掩笑意,宽慰他,“你别太当回事,总有识人不清的时候,下回我尽量帮您查一查,要不约一约陈小姐和孟小姐?”   倒不是季淮在广撒网,他的身份就摆在那,有的是女人往前靠,除了张琪和米思,还有两位。   一位模特和一位大学生。   “孟小姐才大三,学的又是师范专业,圈子多半干净。”顾澜朝他推荐,这位是参加公益活动认识的,长得不错,但小心思也不少,几次向她打探季淮的行程。   季淮桃花眼眯了眯,冷着声,“全都给我拉黑名单,我不想听到她们任何消息!”   顾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瘪嘴。   那您可就寂寞了呢,不是才准备开后宫吗?   季淮手撑着车窗,一脸烦躁看她,“你们女人圈子怎么这么乱?都是些什么人?差点踩一脚屎!”   顾澜心情还不错,脱口而出,“你自个要去踩坑,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季父在的时候,在男女关系上对季淮颇为严格,据说是他年轻时爱玩,身子玩坏了,娶了两任老婆都没孩子,年纪大后娶了张月清,好不容易做试管婴儿生下的季淮。   以前季淮虽纨绔,男女关系还真不乱,只是玩车品酒,挥金如土罢了。   没了季父的管束,季淮就有点飘,加上有了季氏总裁的身份,太多女人往上扑了,挡都挡不住。男人嘛,只要有机会,总是管不住自己。   “也对。”季淮非但没生气,还赞同点了点头,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脸上。   顾澜被他看得不自在,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只见季淮深思片刻,漆黑的双眸打量着她,唤了一声,“顾秘书。”   顾澜预感越来越强烈,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要不,就你了?”   话音未落,一道急速刺耳的声音响起:“嘎吱——” 第453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5)   顾澜倏然踩下刹车, 两人身子都往前一倾。   季淮没好好系安全带,险些和挡风玻璃来了个亲密接触,他非但没被吓到, 慢悠悠撑着身子坐回来,眼底噙着笑意看向她, “这么激动高兴?”   前面就是红灯,后面还有车, 顾澜缓缓把车往前开一点, 脸色不大好。   “你好歹也是清清白白跟了我, 大家也都知根知底, 床上配合也挺好,我总不会亏待你。”   季淮说出这话的时候, 语气懒懒散散, 收回视线,像是提出了什么可行性的建议, 说得冠冕堂皇。   只有他知道,他在玩火, 宛如在刀尖跳舞, 顾澜心底指不定想把他五马分尸丢去喂狗。   如他所愿,他看到了她的面色已经绷不住,正在极力维持着平和的情绪,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不少。   逗她还挺好玩,季淮更加懒洋洋往后靠,借着酒意耸拉着眼皮, “我知道你刚刚吃醋了。”   “?”绿灯亮起, 顾澜往前开, 沉静如水, 不咸不淡道,“季总,您喝醉。”   看来她去送礼物的时候,他没少喝,没喝十瓶八瓶都说不出这种混账话。   季淮:“从我让你去订蛋糕送礼物你的心情就一直不好,我去接你时你就不高兴,进包间到现在也一直给我摆脸色看,我都知道。”   “你误会了,我心情还不错。”绿灯亮起,顾澜往前开。   你知道个大头鬼。   “你看,你还在强撑。”季淮一脸心疼她,随后还反省自己,“也是,是我胡来了,以前你对我都不这样。”   季父刚去世那会儿,他被摁着上位,心里蛮慌,当时顾澜的确给他很大的安全感,他对她也有过新鲜感。   后来他坐稳位置就开始作妖了。   顾澜可不理会他心里的小九九,反而笑着问,“以前我对您什么样?”   季淮在回忆,“以前啊,以前我们两个多好啊,在T国出差哪会儿,在海景房的浴缸里,还有去徐州那次,在那个古风酒店的套房里……”   “我是心情挺不好,因为您忘记了件事。”顾澜懒得听他那些废话,提醒着,“今天本来是给我休假,您倒好,让我别去公司上班,结果得来这边忙活,我还情愿去公司呢,好歹不用来回跑。”   “你看,我就知道你心情不好。”季淮自动忽略她后半段话,“还不是我忽略了你,不顾你的感受,我看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啊,我就和你好。”   顾澜面色猛地又一沉:“?!”   什么玩意儿?   汽车缓缓开进季淮住的别墅,他侧身过来,手握着她的手,桃花眼温柔看向她,“今天是我疏忽了,从明天起,你就多休假三天,带三倍薪水休,就当补偿你。”   顾澜原本还想怼他,又被这三天假和三倍薪水忍住。   就在她犹豫时,这个狗男人身子往前一凑,他那薄唇蜻蜓点水般啄了啄她的红唇,“晚安,早点睡。”   亲完说完,他溜得比谁都快。   顾澜又不是第一次被狗啃,倒没什么特别反应。   只是这三天假……补偿她?   是补偿她这一天加班,还是什么忽略她感受的补偿?   她觉得季淮似乎真醉得不轻,压根就没理会,掉头就开着车走了。   管他,这三天假她休定了!   *   别墅内。   步子有点飘的季淮摁下指纹,开了锁。   进去把门一关,神色间比谁都清醒,直径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看公司文件。   季父这人路子野,胆子也大,素来喜欢险中求富贵。   公司做酒店发家后,开始把手伸到各个行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尤其是房地产和家居,更是投入大量资金,现在房地产算火热,还看不出什么问题。   他后期又在这两个项目上加大投资,直接就卡死了。   顾澜念及季父恩情,对他多有帮衬,他也懒成习惯,对公司的事情不怎么上心。   实际上,季氏前些年发展得太快,太急于扩张,根基已经松动,需要慢下脚步调整了。   *   顾澜不是个焦虑的人,更不喜欢乱七八糟地想。   季淮给她放假,她第二天就真的没有去上班,还把手机关了机,到了生理钟醒来,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眼入睡。   奈何天生是繁忙的命,躺着许久,没睡着。   以往大年三十还在加班,现在让她歇息一天,就开始觉得无聊。   打开手机,不用想都知道一定会有一堆信息,季淮指不定都会给她打好几个电话,问着各种废话的问题。   可没想到,一个电话也没有,让她处理工作的信息也没有。   顾澜诧异之余,还有些不习惯。   第一天一整天都没有,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她支撑不住了,早早去了公司。   一路上,公司的人员工都在和她打招呼。   “顾秘书早。”   “顾秘书早。”   “顾秘书早。”   ……   大家与之前一样,态度无比热情,对她之前两天为什么没来上班一点都不奇怪,好似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季淮见她来了公司,蹙着眉问,“你来做什么?”   顾澜:“……”   怎么?她不能来吗?   “回去休息吧,明天周末,还能连着休两天,周一你跟我去海城出差三天。”季淮一只手拿着文件夹,另一只手单手插兜办公室走。   这还是顾澜第一次被赶着回家休息。   之前被她指导整理文件的小秘书田雅从她身边走过,脸上带着姨母笑,“顾秘书,季总对您真好。”   “哪里好?”顾澜觉得听到笑话。   “还不好啊?您没来这两天,季总都让我们别去打扰您,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找他,总之不要打扰您休息。”田雅羡慕不已。   小女生心思单纯,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就怎么表现,就差没说季淮对她极其宠爱了。   顾澜心底警铃猛地响起,立刻划清界限,轻咳了两声,说话气势都弱了弱,“我这两天生病了,身子不舒服,所以没办法上班,也处理不了工作。”   “你生病了?”季淮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出来,他拧着剑眉,眼底担忧,“怎么生病了?为什么没告诉我?”   顾澜是眼睁睁看着田雅露出无比震惊的神情。   啊啊啊啊,有奸情!   “不是……”顾澜着急解释,季淮沉着脸望向田雅,“上班八分钟了,你很闲?”   “对不起季总。”田雅不敢多待一秒钟,唰一下就溜了。   顾澜都能预见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她一脸头疼,神色不满看向季淮,而他却淡定自若站着。   关键是从他刚刚的话语里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撒谎说生病,他让她回去休息,那是老板体恤员工。   顾澜最后也没回去,脸不红心不跳对季淮说道,“很神奇,我的病突然就好了。”   他非但没觉得奇怪,反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顾澜再一次无语。   季淮走后,处事风格干脆利落的顾澜,第一次在下属面前露出犹犹豫豫的一面。   她站在田雅办公桌旁,酝酿一会,刚要出口说话,对方就左顾右盼,还捂着嘴保证,“顾秘书您放心,我一个人都没告诉,我不是大嘴巴的人,我能守住秘密。”   顾澜:“……”   田雅越说还越激动,眼底都快要冒出星星了,“我就说吧,季总对你好。这事儿我不告诉别人,我守口如瓶!”   季总和顾秘书有一腿啊啊啊啊。   公司的人她没告诉,可是她身边的朋友已经被她传遍了。   她的老板被顾秘书拿下了,这对CP她磕了!   “也不用,你误会了。”顾澜嘴角抽搐两下,大可不必。   小女生认准的事情,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这个时候,越抹越黑。   反正我觉得你有,那就是有!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九点整。   季淮召开会议说的内容再次夺走顾澜的注意力。他要暂停城南和城北两个楼盘的开发,并且将中南那块地出售,集中资金把徐楠区那个楼盘加班加点完成交付。   家居这一块原先说好划出的资金也要重新做规划。   这么一来,自然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房地产如今火热,他们自然想开楼盘预售,拿到资金后用于其他地方的投资。   项目越多,奖金和分红就越多,而且能快速圈钱,让股票上升。   “我们季氏是靠酒店做大做强的,如今酒店这一块资金流入不够,网上差评不断,如果跟不上时代,我们的口碑就会砸。”季淮沉着声,“现在不是怎么做大,是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怎么站得稳!”   酒店在后来还因为治安问题出现人命,导致股票惨跌,彻底没了口碑。   顾澜没有发表意见,若有所思看着他。   酒店在网上差评不断,这个问题近两年是越来越严重,主要是大家接触信息多了,有了很多比较。   “我们走的是高档路线,全国都有我们的酒店,提供的不是过路客服务,你们看看网上对我们酒店评价,都看看。”季淮说着,打开了PPT。   各种帖子的评价呈现在他们眼前:   “体验感最差的一家酒店,服务员病恹恹,没有热情,像死人一样。”   “这一片最贵的酒店,餐厅消费也最贵,却不如隔壁的郎贺一半好,食材不新鲜,厨师绷着脸,花钱给自己找罪受,拉黑这家酒店,就这居然是五星级酒店的服务?恶心!”   “冲着楠和酒店的名气来的,好歹也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结果这家酒店性价比最低,餐厅装修土死了,建议大家都别来。”   “楠和酒店越办越差,一手好牌打到烂,现在能代替它的太多了,推荐大家去郎贺和徐佳,服务热情,入住和就餐体验好得很。”   …… 第454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6)   若只有少数差评也没什么, 但成百上千条差评则会直接影响到口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你们居然能让差评有热度,下面点赞都达到了几千个, 这还没有影响吗?”季淮指着PPT,看向几位经理,挑着眉神色不满, “有个评价我觉得说得对, 店大欺客。可我们提供的始终是服务,我们是服务行业,这样下去迟早还得了?请问出现了什么问题?”   “有些人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有同行故意给的差评,有些人就随手乱写,觉得我们服务没达到预期,希望有什么补偿,可能消费本身就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当然,我们肯定也有些问题, 需要调查,需要改善。”市场部经理反驳两句,讪讪笑着说。   季淮点了点头, “也是, 不能排除这方面的原因。”   其余几位经理见此, 也纷纷附和,“肯定要调查, 有些事必须重视,但也没必要过度在意, 市场就是这样, 总有个度, 也没那么严格和苛刻。”   在他们看来,季淮不如季父,还稚嫩着呢,他们都是老狐狸了,圆润得很。一见季淮松手,又开始怂恿他恢复之前的项目投资。   “这个事我想想吧,等我出差回来再说。”季淮站了起来,单手插兜,摆了摆手,懒懒散散往外走,“散会。”   大家本来都以为这个会开得严肃,大家都绷着神经,发现什么事都没有,更加有点混日子了。   顾澜本来想说点什么,发现他这个样子,最后又什么都没说,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顾秘书。”季淮快要走进办公室,停下脚步,探头唤了她一声。   顾澜快速往那头走。   进去后,她关上门,见季淮靠在办公椅上坐着,开口对她说,“怎么样?我刚刚表现得有没有气场?”   顾澜无语,“没有。”   很无聊,跟只纸老虎似的,她都懒得吐槽。   季淮收回那点得意,“我知道,你觉得我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   顾澜没吱声,算默认。   她觉得请人管理也比季淮自己管理好,反正他只想吃喝玩乐,有这个根基在这里,只要遵纪守法不赌博,这辈子都舒坦了。   “管理是需要学习,我算是一个门外汉,但谁不是从门外汉开始学习?”季淮丢给她一份文件。   顾澜疑惑,伸手接过来看。   这是季氏名下酒店的业绩报表,她看过。   季淮:“通过我仔细研究,发现我们酒店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不用研究,上面写着。”她提醒。   “为什么走下坡路?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只是因为市场萎缩和同行竞争。”季淮说得信誓旦旦,“这个问题,我一定要搞清楚。”   “是集团的重心移了。”顾澜现在就可以回答他,“公司这几年的重心都在房地产和家居,之前还往影视发展,酒店这一块在吃老本。”   “我们是老品牌,既然有老本,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因为表现得强差人意,所以市场份额减少,为什么表现得强差人意?”季淮追问。   顾澜回答不上来,她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整个下午,她一直在电脑前查资料看,找以往的报表看。   时间不知不觉在流逝,正当她看得入迷,像是有了点方向,门突然被推开,打断她的思绪。   抬眼,季淮清隽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这人啊,长得帅不能当饭吃,但是真的有能让你下火和多吃点饭的功能,她好像也是个肤浅的人,不然也不会着了季淮这条道。   “顾秘书,该下班了。”他走了进来。   顾澜看了眼时间,收拾东西起身,“季总也在加班?”   稀奇事发生了。   “顾秘书休假都回来加班,我怎么好意思回去休息?”季淮半开玩笑说着,“走吧,一起去吃宵夜?”   “我不饿。”顾澜也不会跟他去。   季淮:“不饿也去吃点?”   他在后面一直说,顾澜则一直婉拒。在停车场的时候,上了自己的车,“我晚上不吃东西。”   季淮还没说完,她又说,“季总,我困了,想马上回去睡觉,晚安,祝您好梦。”   尾音未落,她就已经开车走了,留下一阵尾气。   季淮看着顾澜开车离开的方向,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顾澜可不想和季淮待在一块,也的确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半路,她接到了李姨的电话,对方是她请的家政阿姨,今天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滑到了,摔伤了手,情况蛮严重,这段时间都来不了了。   做不了饭,也打扫不了卫生,特地告诉她一声。   顾澜柳眉蹙了蹙,现在尽职尽责又好的家政阿姨不好找,她都换了好几个,才有一个满意的。   她是孤儿,缺失家庭温暖,李姨也是个命苦的人,年轻时所嫁非人,丈夫家暴离了婚,独自养大女儿,如今女儿远嫁,受伤可能都没人照顾。   她问清楚医院病房,掉了车头,往医院开。   恒洋医院。   如今这个时间点,医院内人很少。   顾澜从综合楼穿过,看着路标一直往前走,找到了住院部。   期间,李姨还打了个电话,不让她来,据她说有人照顾她。她同学的舅舅的儿子的同学是这样的主治医生,已经打过招呼了。   顾澜想着还是得来看看,在找病房的时候,身后出现一道迟疑的声音,“顾小姐?”   她闻声回头。   邵航穿着白大褂,就站在她的不远处。   若说他穿着西装给人是正经儒雅,白大褂似乎更带着一种严谨可靠。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邵航把病历本递给旁边的护士,将笔放入前面的兜内,向她走来。   “来看一位前辈。邵医生还没下班?这么晚了还这么敬业?”顾澜客套接话。   “有一场紧急手术。”邵航回答,又问,“我看你一直在找,病人住几号病房?我可以带你去。”   顾澜说了病房号。   “方向错了,另一边。”邵航轻笑,走在前面帮她引路。   顾澜:“谢谢。”   很快,两人到了李姨的房间,对方住在六人间,手上被固定着,见顾澜来了还受宠若惊要起身。   “您好好休息。”顾澜连忙拦住她。   “真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小心。”李姨十分愧疚,眼神闪躲,一脸拘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澜:“地板本就滑,我都不小心摔了几次,更别说您了,您年纪大了更不好走动,养好病就行了,没事儿。”   邵航站在一边,通过对话就知道了两人的关系。   期间,他也找来病例,看了看,“情况不严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会有后遗症,主要是心情得放宽。”   “谢谢医生。”李姨连连点头。   顾澜又和李姨说了几句,这才出门。   走廊里,她问邵航,“你这里有护工吗?”   他看向她。   “伤到了手,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如果有的话,我想请几天,帮忙照顾照顾。”顾澜说。   “我帮你安排。”   “不用,给我个联系方式就……”   “见外了,终归是朋友,这种小事我来安排。”邵航笑了笑,“如果真要谢我,一会请我吃顿夜宵?”   顾澜找不出理由拒绝,应下来,“行。”   多个朋友,总归不是坏事,   邵航:“我先去换衣服。”   “好……”顾澜点头,见他回了办公室,刚要转身往一旁走去电梯口等他,看到了站在走廊不远处的季淮。   隔得还远,她却能清晰看到他桃花眼眯了眯,漆黑深邃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眼底意味不明。   刹那间,她心还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虚又慌。   “季哥哥。”   宁欣抬着打着石膏的一只脚砰砰跳跳往他身边走,缠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你在干什么呢?扶着小欣呀,她都要摔啦。”张月清手提着名牌包,蹬着十厘米细高跟赶忙也走过来,她穿着一身紧身的连衣裙,烫着大波浪,手上还做着精致的美甲,尖尖的手指对着季淮指责。   她保养得不错,嫁给季父的时候就是个小美女,现在仿佛冻龄了,还是个小美女,说话娇娇嗲嗲。   因为年龄差,季父就不和她计较,后来季淮也懒得和她对着干,就算送走季父,她也觉得自己永远十八,是个美少女。   季淮没动,也没扶宁欣。   邵航从另一头走过来,他穿上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走吧。”   “嗯。”顾澜也不想让张月清和宁欣看到自己,率先就走到了电梯里。   “我知道一家餐厅的夜宵还蛮好吃,要不去那?”邵航询问。   “好的。”顾澜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去了一家餐厅。   “女士优先。”邵航把菜单给她。   顾澜也没推脱,给自己点了份肠粉又点了一份炒粉,还点了几样小吃。   “我还以为你们女生晚上不吃夜宵,怕胖。”邵航看着她念出菜单,笑着打趣。   “我吃不胖。”   这是她最自豪的一个点,除了工作,她另一个爱好就是吃。   “那我再给你点几样他们家有名的小吃。”邵航看着菜单,跟服务生念了几道菜。   “我多尝尝。”顾澜给他倒茶。   邵航挑起话题,“顾小姐在哪高就?”   她回:“季氏集团。”   邵航:“季氏最近发展不错,开发的几个楼盘也很火热,而且蒸蒸日上,涉及范围广,换了小季总上位,年轻人想法多,肯定会大展身手,有一番作为。”   他把季淮夸得太好了,顾澜嘴角都僵了僵,脱口而出就道,“但愿吧,不过年轻人也很浮躁。”   两人在聊天时,旁边也坐了人。隔着镂空墙,墙上又放满了装饰品,也看不到是谁。   “小季总浮躁吗?”邵航笑着戳穿她。   顾澜自然不可能给自己挖坑跳,刚要辩解,在他们旁边的人就讲话了,声线细长,“你要多多关心欣儿的呀,你看看她,摔倒了多可怜呀,我都心疼啦。”   这个声音太独特,顾澜一下就猜到是谁,刚要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直呼倒霉。   “妈,多吃点。”那道男生醇厚低沉,听不出情绪,但从说的话上,能判断情绪不怎么样,只听他说完又道,“多吃能堵住您的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这是为了您好,欣儿多好啊?你也该找个人恋爱结婚了。”张月清涂着殷红指甲的手指着季淮,“听不听妈妈的话?不听我就告诉你爸?”   “告诉我爸做什么?把我带走吗?”   “你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气死妈妈了。”张月清气急,指尖轻拍了下桌面,孩子气得很。   季淮低低“呵”了一声,似笑非笑。   ……   自从知道旁边坐的是谁,邵航问什么,顾澜也心不在焉回答。   为了不让对方感觉到气氛尴尬,她吃得还挺多,不断让对方也多尝尝,说话尽量压低声线,改变音色。   张月清一直在说话,她说话又放低声音,顾澜觉得季淮应该没发现她。   而季淮和张月清也没待多久就起身了,察觉到他们走了,顾澜松了一口气,冲邵航笑了笑。   “这个虾饺不错,你试试。”邵航把刚上的虾饺推到她面前。   “谢谢。”顾澜心里没了负担,夹起虾饺,咬了一口后,觉得真不错,微微张嘴,把剩下的半个要往嘴里塞,“是挺好吃……”   还没说完,她看到前面的季淮,服务生正拿着刷卡机站在他旁边。他黑沉着脸,压抑怒意似乎还嗤笑了一声。   顾澜真被吓到,一下就卡住了,放下筷子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第455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7)   出门没看黄历, 这一顿夜宵注定让顾澜难忘。   等她再抬头,季淮早就走了。   结账的时候她和邵航在争,结果被告知帐已经结了。   邵航以为是她结的, 她愈发心虚,自己分明没撒谎,却比撒谎还让自己尴尬,心下一阵乱糟糟。   季淮这人较真,她正在想着怎么解释,不然这事儿肯定没完。   与邵航去了停车场,她余光还一直瞟,怕看到季淮的车。直到与邵航分开, 上了自己的车,也没发现季淮出现, 松了一口气。   将车开进小区车库, 提着包上电梯。   临走前邵航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在电梯里收到他给她发的消息:“我到家了, 你到了吗?”   顾澜低着头, 正在打字回消息, 察觉到电梯门打开,瞥了一眼楼层, 一边看手机打字一边走出去。   邵航说他已经安排了护工, 她自然要道谢。   她正打字入神, 耳边倏然传来一道声音, 语气阴阳怪气, “回家了还难舍难分呢?”   顾澜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季淮懒洋洋依靠在墙上, 桃花眼微微眯着,勾着的嘴角还有些不悦。   她脸色收敛,将手机按黑,“季总。”   季淮站直身子,单手插兜向她走来,“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她挑眉反问。   “骗我。”他说着,薄唇紧珉,眉眼也跟着蹙了蹙起来,不爽质问,“为什么要骗我?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顾澜原本有些心虚,被他这幅语气逗笑了,“你家住海边吗?”   季淮疑惑:“什么?”   “管太宽了。下班就是我的自由时间,我又不是卖命!”   有什么好解释?别说是巧合,不想去就找借口,成年人之前的客套暗示听不懂?   季淮眼神微闪,望着她问,“我对你不好吗?”   顾澜:“?”   什么玩意儿?   他愤愤不平,“我等你一起下班,想着你工作辛苦了,一起去吃宵夜,你跟我说不想吃,想回家睡觉,转眼呢?大半夜跑去医院找那个医生,还和人家去吃宵夜,一口一个饺子,吃得比谁都欢,你对得起我?”   顾澜黑了脸。   关您屁事呢?   季淮反而开始解释,“我知道上次的事情让你生了气,这次去医院之前我不知情,以为我妈出了事,谁知道她是拉着我去看宁欣,我说了只和你好就只和你好。你还在故意折腾我呢?”   她服了,耐着性子,“季总,我没生气也没有任何意见,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们之间各自不存在任何矛盾和联系,各自管好自己就好。”   “亲我一下,这次我就不计较,下不为例。”季淮霸道打断她要说的话,自动忽略她的话,摆出一副要她哄的傲娇样子。   他知道,自己在不要脸的边缘跳。   常规套路追顾澜肯定不行,突然转了性,她对他会更起疑,还不如抓着上次的事情不放。   吃醋和较真引起的一系列反应似乎更合理。   “你……”   “我已经够让步,你别太过分。”他再次阻止她说话。   顾澜深吸了一口气,维持着最后的平和。   季淮:“我和她们已经划清界限,醋你也吃了,闹也闹了,一笔勾销,以后谁都别提。”   声线拿捏得非常到位,带着上位者做决策的傲娇气度,对她明明晃晃的纵容,暗示着不要闹腾了,懂事点。   他成功把她惹毛,素来淡定自若的顾秘书笑着看向他,妩媚艳丽的美眸看过去,弯着眉眼,从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溢出来,点名道姓:“季淮。”   季淮:“嗯。”   顾澜笑得更开了,字字清晰:“要学会听人话。”   尾音未落,她不打算理会,转身开门进屋。   刚要关门,他的声音传来:“这事你就跟我过不去了是吧?现在你比我还有理了。”   反正她说什么,他不听不听不听。   顾澜发现他好像对这件事杠上了,吃醋了?较真了?那可不得了。   她停下关门的动作,又扬起微笑,“季总,都过去了,我只希望我们工作上合作愉快,共同促进公司发展。”   “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处。”他又忽略她后半段话,快速接着话,上前就要进去她的公寓,却被顾澜一把退了出去,她忍无可忍,“你和宁小姐好好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季淮一脸无奈:“你看,你还在生气,说吧,要怎么样才不吃醋。”   他盲目自信的样子的确像极了言情小说里的霸总,靠天然的气场让女主膜拜在他的西装裤下。   这个时候,他必须足够霸道,于是他又上前,想要强硬进入顾澜的公寓。   很不幸,她眼疾手快,“砰”一声就把门关了,冷笑一声,“您可快滚吧!”   给了杆子还往上爬了,给脸不要脸了是吧?她还就不伺候了!   季淮实际上也没打算进去,也知道会惹怒她,装模作样拍着门,沉着声,“快开门,我可要生气了。”   顾澜压根没搭理他,她还被气狠了呢。   “顾澜,不要以为我纵着你,你就这么过分。”   “我再说一次,开门!”   “我脾气不好。”   ……   他说着,愈发冷了声,实际上,神色有些闲散。   顾澜对他最后一点耐心消失殆尽,咬牙切齿,“别逼我扇你!”   上司与下属间伪装的恭敬在这一刻破防了。   顾秘书对季总不再是毕恭毕敬又八巧玲珑的顾秘书,想扇他是真的想扇他,狗男人听不懂人话是吧?   周一出差时,顾澜来到机场,对季淮的余怨还没消失,同行的小秘书田雅都发现了小情况。   季淮戴着墨镜,慢悠悠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落在顾澜身上,她面无表情安排着相关事宜,两人就算没说话,一股难以言说的电流正在两人间流转着。   买机票的时候,顾澜给季淮买的是头等舱,她和秘书坐经济舱。   季淮不同意,指了指田雅,“她坐经济舱,你跟我一起坐头等舱。”   顾澜:“我喜欢坐经济舱。”   坐你个大头鬼!   “让她去坐头等舱,我和你坐经济舱。”季淮回。   田雅震惊得微张嘴,瞪大了眼,眼底都冒星星了。   天啊,这就是爱情。   总裁也太宠顾秘书了吧?马上要变总裁夫人了吗?   逃不过厄运,顾澜怕这位尊贵之躯坐到经济舱后发生什么无法把控的事情,和他一起坐了头等舱。   飞机刚起飞,她戴上眼罩,准备睡觉。   “这么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顾澜:“我晕机。”   还能不用看到他,她最近心气被他刺激得有些不稳,怕自己冲动。   她说完,还以为他安静了,结果放在椅背上的手被人握住,她猛地拿开眼罩,同时抽回手,他握得挺紧,没挣扎开。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毛病?”顾澜面色拉下来,直言不讳,眼底都迸发着怒火。   忍无可忍,想骂人。   “这不是怕你晕机难受,想安慰安慰你吗?”季淮还真宽慰她,松开握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睡吧,到了叫你。”   顾澜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火气更胜,沉着脸又戴上眼罩。   没晕机,没睡着,怄气了两个小时,心里郁结着一团火,逮谁想骂谁。   想辞职了,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每个人都带了行李,身为上司,季淮自然是不用拿行李的,田雅得帮着他拿,可这一次见鬼了,他自己推了行李。   顾澜也当没看到。   出了机场,有专车来接送。   季淮先上了车,顾澜和田雅后上车,宽敞的豪华商务车内,三人面对面坐。   他翘着二郎腿,姿态休闲往后一靠,望着坐在对面的顾澜,突然笑着对田雅来一句,“你觉得你们顾秘书的脾气怎么样?”   田雅简直毫无征兆,“啊”了一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顾秘书,又看了看含着笑意的总裁,脑子里已经在脑补了。   顾秘书强装镇定一定很辛苦吧?总裁脸上都在宠溺,真是该死的温柔。   她轻咳了声,快速道,“顾秘书的脾气很好啊,非常有耐心,而且工作非常尽责又温柔……”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反正顾秘书就是她的偶像,他们整个秘书组对顾秘书都非常尊敬。有能力又美的女人实在太有魅力了,她也好爱顾秘书。   “呵。”季淮手支撑着额头,把手放在膝盖上,慵懒倨傲,用下巴指了指顾秘书,“你看看现在和我对着干的她,还是你说的那样吗?”   田雅又瞥向顾澜,心底激动不已。   啊啊啊啊,公然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啦,不得了了,要虐狗了,好过分好过分!   顾澜的脸又阴沉两分,神色绷不住了。   “你看,这就是你们脾气很好的顾秘书。”季淮叹了一口气,“算了。”   话说到一半,仔细一听,还有些纵容的味道。   田雅已经确定两人有奸情,听到这话,望着顾澜的神情,那叫一个崇拜羡慕,似乎还想说:您对总裁好点吧。   顾澜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咬着牙警告季淮:“您说话上点心。”   最好过点脑子。   “得,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我闭嘴。”季淮点头,十分听话,闭目养神。   田雅对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呜呜呜,顾秘书都开始管总裁了。   顾秘书威武!顾秘书必定成为总裁夫人!   顾澜:“……”   累了,毁灭吧。 第456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8)   当天晚。   季淮和合作商张浩一同吃饭, 顺便谈生意,地点在市中心的法式餐厅。   “季总。”张浩前来跟季淮握手,介绍了身边穿着西装的男人, “这是李卓, 我们这个项目的总监。”   “季总。”李卓伸手去握季淮的手, 他戴着黑框眼镜, 身材高瘦, 一股斯斯文文的气息。   季淮轻轻握了对方的手,看向顾澜和田雅, “我们公司的顾秘书, 还有田秘书。”   李卓望去, 神色微怔, 顾澜穿着黑色的百褶长裙,腰部收紧,下摆还有一小半的白色元素,显得别具特色,衬得身体窈窕。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涂着殷红色的口红。   她冲他礼貌一笑, 唇红齿白,落落大方。   这个社会不缺美女, 若是既美丽又有能力,那就是开得正艳的红玫瑰,那么妩媚又勾人心弦。   “顾秘书……”李卓刚松开与季淮握的手, 双手伸过去又要和顾澜握,动作急切又慌忙。   “坐吧, 边吃边聊。”季淮横空插了一脚, 挡在中间, 拉过椅子直接就坐下来,   顾澜也坐下,朝服务员招手。   李卓神色讪讪,也赶忙坐下来。   顾澜先询问了张浩要吃点什么,对方看向季淮,笑道,“季总先点。”   她也没推脱,看向季淮。   季淮微微往后靠,手支撑着太阳穴,看向她说得随意又轻松,“你看着来吧,反正我的口味就那样。”   顾澜对他有些意见,不想再问,朝向服务员就道,“一份惠灵顿牛排,七分熟。”   每去一家新的法餐厅,他总会尝尝这道菜。   服务员:“好的。”   季淮也没反驳,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顾澜没理会他,继续看向张浩,对方看向她的目光已经有些深意。   身为一个秘书,了解上司口味正常,可这样问都不问就做决定,似乎不是寻常秘书有的权利。   顾澜这才回神,心下一沉,随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端着笑。   点了餐,吃着饭就能进入商谈环节,在季淮来这边实地考察之前,双方就已经进行多次谈话,各个细节都了解得差不多。   李卓一直在说,张浩偶尔插话,每当问到季淮时,他淡定自若切着牛排,放在口中品尝,然后看向顾澜。   紧接着,桌上人的目光都看向她,顾澜扯着嘴角,只能开口接话,“是这样的张总,我们这边……”   她在说话的时候,季淮倒没反驳,时不时还要道,“顾秘书说得不错。”   田雅坐在边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流传,一会看看季淮,一会看看顾澜,那个冒星星的眼神,嘴角带着笑意,绝对不是崇拜上司或者为公司即将谈成合作而欢喜。   更像是……磕到糖?   能在商场上混到一定地位,哪个不是人精?张浩看向顾澜的神情愈发有深意,笑着和她聊了更详细的合作话题。   一个秘书又怎么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季淮只要没提反对意见就能成。   女人能办到的事儿太多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一顿饭下来,合作就差不多成了。   几人在门口道别,张浩年长一些,轻轻拍了拍季淮的肩膀,“顾秘书是个人才,业务能力非常不错。”   顾澜谦虚:“是张总抬举。”   她刚说完,只见季淮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肯定,“的确不错。”   张浩哈哈大笑,看了两人一眼,那个眼神,顾澜仿佛读出了什么,但是无从辩解。   顾澜以前被指桑骂槐或者诬陷的时候不少,却都没这一次这么无力,她压根找不到反击的点。   回酒店的路上。   季淮建议换酒店,“这里恰好是旅游城市,我们酒店和其他几家大酒店都在这片区域,就住在别家酒店,体验体验,还能比较比较。”   “好。”顾澜一听,着手去安排了。   她给季淮定的,自然是最好的套房,她自己和田雅在普通房间就行,谁知道他又来作妖了,“这里晚上夜景美,普通的房间窗户很小,视野又不好。”   “没事。您欣赏就行。”顾澜没搭理他。   “你给自己也订一间,公司报销。”季淮说。   “好的季总。”顾澜没犹豫应下来。   反正不是花她的钱,那就定两间。   田雅一听是住在总统套房,那个眼睛又亮了,凑到顾澜身边,十分兴奋激动,“是不是就在高楼层?上万一个晚上的房间?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呢,我看网上拍照超美。”   “那你多拍拍。”顾澜笑。   “你也要住?”季淮看向田雅问,桃花眼眯了眯。   田雅傻眼。   难道……不是她和顾秘书一起住吗?   好在她脑袋瓜转得快,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只是问问,如果好看,我就去顾秘书房间拍拍照。不拍了不拍了。”   她在想什么呢?万一总裁半夜来,那不是尴尬了吗?到时候为了封口,她这份工作可能就不报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   “不是订两间吗?”顾澜也不明白了。   她和田雅住一间,刚刚好。   季淮紧抿唇,把头瞥向窗外,没说话。   顾澜:?   您又哪里犯病?   “我不住,我忘记我恐高了,而且我不会拍照,晚上还要和朋友视频,还会打游戏,会打扰到顾秘书你的……”田雅结结巴巴找着借口。   呜呜呜,顾秘书不要为了她和总裁吵架。   总裁一看就想晚上来找顾秘书,只是见她在,不好意思提出只开一个房间。   她是个大电灯泡,都是她的错。   “开三间。”季淮又把头转回来,加重声音强调,“一人一间,不差这个钱!”   顾澜:“……”   指定有点毛病。   季淮:“要视野最好的房间。”   “……好,我这就安排。”她假笑。   田雅一边搓着小手期待即将入住的总统套房,一边观察着两人,生怕因为她引起吵架,那可太有罪了。   离酒店愈发近,一栋栋高耸的大楼入眼帘。   季淮往车窗外看了几眼,慢悠悠说,“这家酒店才三十三层,我们酒店三十八层,地理位置更好,等明天住了我们酒店,给你们住最高楼层,想怎么拍怎么拍。”   田雅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天啊,还是得跟着顾秘书。   顾澜看向季淮,“我们酒店的占地面积最大,视野最广,设计最独特,从外观看更具有特色……”   季淮:“那当然!”   “可是这家酒店的客房已经约满,而我们酒店空房率还有不少,这个月整体也处于亏损状态。”顾澜提醒他。   “不可能。”他不信,“这是旅游城市,人流量最大。”   顾澜:“现在是淡季,就算旺季,我们的业绩也远远赶不上其他几家酒店,只有那几家酒店出现爆满,我们酒店的空房率才会下降。”   季淮黑了脸。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门童上前开门,帮他们搬行李,很快办理入住。   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亮起。   经过规划的灯光闪烁着,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去,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海景,实在是一种身心的享受。   顾澜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喝了有助于睡眠。   田雅大半夜才睡,拍了不少照片发朋友圈,一个人睡怪无聊,还想去找顾澜聊聊天,但是她忍住了,说不定会撞上顾秘书和总裁……   那多不好啊?   实际上,季淮一个晚上都在看文件,他需要学习和了解的东西太多,前世走了太多坑,现在得一个个矫正。   顾澜虽有能力,但她毕竟不是神,资历和年龄也摆在那里,管理偌大的集团太费心费力,他们面对的阻力不是一般大。   第二天,季淮带上顾澜去和张浩谈合同细节和投资,基本敲定。   晚上回来时,两人选择在这家酒店用餐。   既然是来体验,就不用去最高档的顶层餐厅,寻常人去最多的自助餐厅或者酒吧餐厅就可以体验一下。   说是高档酒店,能住得起几万一间的房间,消费上万一顿的人大多是少数,更多的客房在千八百的价格。   顾澜定了楼下自助餐厅的位置,这家酒店自助餐还很火,他们都没订到六点的位置,还得等一等。   该酒店的三十一层和三十二层打通了,三十一层为自助餐厅,如果在三十二层,走着旋转楼梯就能下去。   自助餐厅设计非常的简洁,非常宽敞,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远处就是城市的高楼大厦,另一边就是海景。   穿着白衣黑裤的服务员端着盘子游走在装潢精致大气的餐厅里,看到他们脸上扬起微笑,微微弯了弯身子。   “太美了吧。”田雅看到了不远处日落,太阳把周边的云彩染成一片红色,高楼也被染上一层光辉。   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太美了。   顾澜见她在拍照,还帮她把手机调了调角度,笑着轻声道,“你要这样拍。”   田雅今年才毕业,稚气未消,她都把她当小妹妹,会照顾一二。   季淮单手插着裤兜,没理会田雅,喊了顾澜一声,紧接着往里走。   定位置定得晚,离窗边也比较远,位置也不怎么好,季淮微微蹙眉,坐下来后什么都没说。 第457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9)   虽说是高档自助餐, 但对于季淮来说,价格还是很亲民,食材口感也入不了他的眼。   顾澜和田雅去取餐的时候, 他正懒洋洋又闲散坐着。   田雅走了一圈, 拿了一点小龙虾和螃蟹,还有烤小海鱼……   因为和季淮坐在一桌, 她不敢拿, 看到好吃的都犹犹豫豫,侧着头看着坐在座位上的自家总裁。   压力大啊,万一对方觉得她丢脸,留下不好的印象。   “既然是来吃自助, 就要拿贵的吃, 不然多亏?这边还有龙虾牛排螃蟹,多拿呀。”顾澜拿了几小盘小龙虾。   见烤牛肉串出来了,她直接拿了十串,夹牛排的时候看向田雅,“要吗?”   “我也要一块。”田雅端着盘子,往前伸。顾澜往她的盘里放了一块,又给她浇上一勺黑胡椒汁。   两人端着吃食往回走, 很快, 餐桌上就堆满了各种龙虾螃蟹烤牛肉串……   季淮看着正在切牛排吃的顾澜,“你没给我拿一块啊?”   田雅停住进食的动作,只见身旁的顾秘书慢悠悠切了一块牛排往嘴里放, 抬眸看向他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季淮也不恼, 招手叫来服务员, 要让服务员去拿。   服务员走过来, 双手放在身前,微微弯腰站在他身旁,听闻他的要求,一脸不好意思,“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帮您拿其他东西,但是牛排龙虾这些菜品有时候得排队,我们服务员去排队影响不好,得您自己去。”   “自助餐厅?自助这两个字您懂吗?”顾澜也笑着接话。   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己学会帮助自己。   “……”他摆手让服务员先走,随后看起身看向顾澜,勾起唇角,“伶牙俐齿。”   他说话的语音轻缓,像是在唇齿间环绕了一圈吐出,有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田雅低着头,悄咪咪又往嘴里塞了一小块牛排。   磕到了磕到了,总裁纵容宠溺的语气,就是这个感觉呜呜。   就在季淮要往餐品区走时,顾澜放下刀叉提醒,“是合成牛排,你吃不惯。”   她打小是孤儿,什么苦没吃过?季淮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嘴刁。   这种合成牛排成本价只需要几十块,饶是再高档的自助餐厅,在一些菜品上也不可能精益求精,更不可能会用季淮经常吃的菲力牛排,那不得亏本死?   给他拿了他也不会吃,浪费。   “你又知道我吃不习惯?”季淮挑眉反问,直接往那头走。   顾澜原本没打算搭理,又切了一块牛排后,想了想还是起身,快步往他那头走。   田雅观察着两人,往嘴里塞了一块蟹脚肉,从背影看,多么般配啊。   又瞧见顾澜蹲下身子去拿盘子,感觉总裁还是有点傲娇,要是多疼疼顾秘书就好了。   另一头。   季淮见她要给他夹菜,直接把盘子从她手里拿过来,“这是自助餐,我能自理。”   顾澜:“……”   还挺有脾气。   她也没管,走到一边的冰柜里拿红酒。   这里的红酒都是一瓶瓶放在里头,没有开瓶,服务员帮她打开瓶盖,又送过去三个杯子。   季淮也端着盘子回来,他拿了小块牛排,还有一些菜品,还打了一些炒饭。   顾澜正在倒红酒,给田雅小半杯,又倒了一杯,象征性递给季淮,以为他的拒绝,结果他接过来了,还品了一口。   她还等着他吐槽,毕竟这些红酒价格肯定不过百,批发价更是便宜,结果他只是抿了抿唇,放下后拿起刀叉吃他盘中的餐食。   对于季淮来说,若是没有前世那一遭,指定吃不下。后来他都破产沦为乞丐了,还管什么好不好吃?   人要填饱肚子才讲究质量。   顾澜看着他既吃炒饭又吃牛排,总觉得有些莫名怪异,就像……食了人间烟火。   不过季淮餐桌礼仪没法说,举止投足随意却讲究,西装外套被他放在一边,衬衣袖口卷起,透露少许矜贵气质。   他吃着餐食,也没发出什么评价,对于她们拿来的菜品也尝了一两口,吃得不多。   顾澜以为他不会尝第二口的红酒,他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右腿放在左腿上,散漫往后昂,优雅慵懒。   他难得没什么存在感,田雅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和顾澜吃完一盘又一盘龙虾,啃了好几只螃蟹,觉得好吃极了。   服务员贴心上前收拾餐盘,都收拾了几下。   顾澜更不管他,她吃完开胃菜,又去选菜煮了碗面,吃碗面,还能去生鲜区夹海鲜,厨师现场煮。   她选了一些贝类鱿鱼还有鲜虾,选了麻辣锅底,又给自己调了酸辣的蘸料,放上几个小橘子,味道绝了。   田雅也跟着她去煮了一碗,吃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点饱了,不敢再多拿,辣得拼命在喝水,动作放慢。   顾澜则从头到尾都不紧不慢,吃下最后一个花甲,服务员来收拾餐盘还向她推荐了餐厅的特色糕点,送来三块,还给她倒了一杯特色饮料。   “谢谢。”她接过来。   糕点季淮只尝了一口,太甜的东西他不喜欢,田雅则吃不下了,只吃了一半,顾澜则小口小口吃完了,还觉得那杯特色饮料不错,服务员又去给她倒了一杯。   季淮去洗手间的时候顺便接了个电话,回来时顾澜没在,他看向田雅,“顾秘书呢?”   “顾秘书去拿水果了,她想吃百香果。”田雅回。   “还吃?”季淮忍不住眼底漾开笑意,似乎觉得有趣,愈发笑得开。   顾澜回来时拿了几个百香果和其他的水果。   百香果很甜,顾澜还问他们吃不吃。   “不吃,我饱了。”田雅摇头,她都撑了,吃了好多东西,水都喝了几杯。   季淮则对这些东西没兴趣,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目光有些温柔。   顾澜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忽略。   她动作依旧不急不缓,还能和他们聊公司的话题,说一说今天的合同,不知不觉,她面前的水果也被她解决掉了。   “顾秘书,你吃这么多,怎么还这么瘦啊?”田雅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眼底别提多不可思议。   对方是一直在吃啊。   从进来的两个小时内,一直一直吃。   “他们家的菜品不错,你不觉得吗?”顾澜问。   “还行。”田雅前期吃得有些急,后面饱了就没什么食欲,现在都撑了。   吃饱喝足都八点多了,餐厅的客人也走了大半,几人也站起来离开。   田雅要去厕所,走在前头,顾澜和季淮走在后面。   正走着,他突然靠近她,笑着道,“晚上吃这么多啊?”   顾澜自然听得出来他在内涵她,上次她说晚上不吃东西,她也不尴尬,“因为好吃啊。”   季淮点着头,自问自答,“倒也养得起,都是小事。”   说什么话呢?顾澜正准备怼他,他抬手覆上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两人身子微微贴在一起。   她瞳孔猛地一缩,新仇加旧仇,突然有了发泄口,漂亮的美眸里带上攻击性,手肘一屈,要往后顶他肋骨、   季淮动作比她快,往后退一步,大手抓住她的手肘,又把她往旁边一带, “火气这么旺,小心被撞到。”   话音未落,两个小孩正在打闹往她身边过,你追我赶的,他们的母亲无奈跟在后面,一脸不好意思。   “没事。”顾澜对上那个女子轻声回。骂他的话又卡在喉咙里,生生咽下去。   她以为季淮会得理不饶人,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就如同刚刚用餐时,餐品明明不符合他口味,但他什么都没说,还把自己拿的餐食都吃完了。   突然有点觉得,他也没那么桀骜不驯,带着纨绔子弟的骄纵,倒也有那么几分修养和气度。   三人就住在这栋楼,也没再等田雅,顾澜先和季淮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两人,她就站在他身边,季淮伸手虚扶了下她的腰,还仔细打量。   顾澜愤愤打掉他的手,瞪眼看着他。   季淮笑,“我就是好奇。”   吃了那么多东西,肉都长哪去了?   顾澜没说话,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他。   好奇个头。   “今天要不要去我房间?”他像以往一样,往她那侧弯着身子,挑着风流的眉眼,尾音微扬,话语里带着暗示。   她拒绝得干脆,“不去。”   没兴趣。   “你不想吗?”他抬起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动作温柔,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   顾澜:“想。”   “嗯?”   她美艳的眼眸眯了眯,沉下声一字一顿道,“想撕烂你的嘴!”   面对他,真是越来越没耐心,他一说话她就想怼,一刻都忍不住。   别给他脸了!   季淮不怒反笑,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愉悦的笑,胸膛跟着颤了颤,把手放在她肩上,“逗你呢,怎么越来越容易炸毛 ?”   一听他在逗她,顾澜更不爽,甩开他的手,话语讥诮,“你觉不觉得自己油腻?”   “你摸摸油不油腻。”他面容俊俏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桃花眼含着笑意看向她,薄薄的嘴角弯着。   顾澜面对他清隽的脸,挺直的鼻,浑身那股懒懒的调儿,眼神微微闪了闪。   谁不爱美色呢?   她不是一个古板的人,若不是他长得有那么几分得她胃口,她也不会上了这条船。两人就是相互需要。   说句难听的,像他这样级别的,若是娱乐圈里,她还得花钱当金主,去了会所,那可是“头牌”,价格可能也不低。   想到此,她抬手,双手覆在季淮的脸庞上,笑眯眯道,“有点儿了,以后要多加注意。”   手上触感细腻,季淮比她还大两岁,没用任何护肤品,皮肤居然这么好,真是让人嫉妒得很。   他的手也覆上她的细腰,挑着眉眼,“真的假的?”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真。”   手感真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理直气壮扇过去。   季淮情不自禁,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脖颈带,扶着她的腰低头去吻她,一下又一下亲啄着。   她的唇瓣莹润香甜,他把她往怀里带,想要加深这个吻,正在投入时,一阵受痛,“嘶”了一声后松开。   顾澜是用了狠劲,他嘴角流出血,也做好了他暴跳如雷的准备。   喝了点酒,酒壮人胆。   季淮轻轻擦了擦嘴角,舔了下血丝,“顾秘书这暴脾气,怎么现在跟火药桶似的?”   轻吻没事,深吻就被咬了,女人是脾气喜怒无常。   电梯门打开,顾澜伸手推开他,走得干脆利落,头也没回。   季淮垂眸,片刻后轻笑出声。   有脾气就好,就怕她没脾气。   三人在第二天换到季氏集团的酒店,顾澜是建议她和田雅住普通套间,去体验体验,顶层套房的服务自然不赖,就会有偏差。   而跟屁虫季淮也要和住她们一样的,说得还一套一套。   顾澜给他也订了一间,反正是他自己要找虐,随便他。   没有通知酒店的人,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们来了,一进大厅,毕竟是大型连锁酒店,国内高档酒店大企业,大厅装修奢华高档。   季淮有归属感,还看向两人,“今天晚餐就在酒店餐厅用,我们酒店也有自助餐厅,在三十七楼。”   不是喜欢高吗?楼层比昨天那个酒店还要高!   田雅眼睛又亮了,咽了咽口水,但对上总裁受伤的嘴角,她欲言又止。   太猛太猛了,让人没法不瞎想。   因为知道是谁的杰作,她都不敢关心,只能悄咪咪望向顾秘书。   顾澜神色淡定,好似没看到似的。   入住后,季淮出去和其他几位合作商打了高尔夫,顾澜和田雅陪同。   对方看向季淮的嘴角,“季总?这嘴角是怎么了?天热啊?”   另一个合作商也看想过来,“是不是这天太热起水泡了?”   水土不服很正常。   季淮正在瞄球起杆,往下挥去,姿势标准漂亮,他望了远处的球,收起杆子往回走,笑着回两人的话,“被某只小野猫咬了。”   闻言,站在一边顾澜动作一顿,田雅是何其敏感啊,瞪大眼,一下又激动起来。   小野猫!   美丽的小野猫!   总裁家的小野猫秘书!   “猫?”那位合作商一时没反应过来。   另一位哈哈大笑,“哪家的小野猫敢咬季总?看来也是季总太纵着了。”   季淮:“没办法,该惯得惯。”   “季总这是金屋藏娇了?”那位合作商半开玩笑追问。   “藏不了,藏不住,也不娇。”季淮说着轻笑。   “看来是好事将近啊?”   ……   顾澜面无表情听着,都能听到自己的磨牙声。   田雅的目光在两人间流传。   总裁果真是极其宠爱顾秘书的,这该死的爱情啊。   她好想告诉别人,告诉办公室所有的人:顾秘书把总裁拿下了!   “顾秘书。”季淮侧头看向她,“你陪黄总打一场?”   顾澜想直接拒绝,但这样的场合她是理智的,抬腿走了过去,接过了他的球杆。   黄总出声:“季总这是要偷懒了?”   派秘书打发他?爱面子的他多多少少有些不爽。   “我去喝点水。”季淮路过顾澜,又对黄总道,“我和顾秘书是一样的,而且顾秘书的技术比我好。”   这话听着就怪。   什么一样的?   顾澜此时正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带着帽子,柳眉紧拧,侧头瞪他。   季淮含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陪黄总打一场。”   那位黄总正准备说什么,旁边的李总拦了下来,拿过他手中的杆子,上前陪顾澜打了一场。   顾澜聪明也敏感,季淮一句话带来的效应,如同那天张浩一样,对方看到她再也不像在看一个秘书。   她固然有能力,但抵不过她身后庞大的季氏集团。   末尾时,一番交谈后,对方还主动递给她名片,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五度大转变。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把她放在什么样的位置,最起码现在是季淮身边的“红人”,不只是一个秘书。   人脉来得比任何时候快,而且是主动送上来。   顾澜倒拎得清,什么时段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她很清楚。既然没有当众反驳撇清和季淮的关系,那就没必要翻脸。   不然就有些又当又立,再说,她本身也不清白。   活动结束,趁田雅不在,顾澜垂眸看着手中几张名片,“我现在是越来越搞不懂你的心思。”   “什么心思?”季淮装傻。   顾澜对上他的视线,扬起殷红的唇,眸光中略带妩媚,轻启薄唇缓缓道,“顶着季氏秘书的身份就有人给三分薄面,如果换了一层身份,似乎更吃香。这个买卖,我终归是不吃亏。”   感情对于她来说,不在考虑范围,婚姻更也不在。   以后遇到在一起舒服的,可以多谈几场恋爱,孩子的话考虑去国外试管,生下来请保姆请育儿嫂,也算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   人生有很多活法,重在经历体验。   她最不在意的就是绯闻,只在乎真真切切的利益。   季淮看向远处,唇角含笑,“这不就是目的吗?给你更大的平台施展。”   顾澜蹙眉。   他半开玩笑,侧头看她,“不好吗?”   “为什么?”她特别疑惑。以前两人出差多次,一直维持着上下属的关系,界限分明,突然就变了。   他变得格外没脸没皮,实在没法忍了。   “想啊。”季淮也不避讳,倾过身子,覆在她耳边压低声线说,“我没说笑,说了好好处就好好处。”   顾澜眉头愈发紧拧。   他没坐直身子,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你听没有说过……日、久生……”   一个情字还没出头,顾澜踩了他一脚,拉沉下脸,“没有!”   季淮疼得一边吸气一边笑,“你是真舍得下脚。”   “你自己找虐。”顾澜横眉冷眼看着他,“还病得不轻,建议去医院挂神经科。”   他也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耸了耸肩,“没有别的目的,我就是想,总不能阻止我的情感表达。就是喜欢,这就是理由。”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顾澜微微一怔,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季淮:“我又没有强迫你,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就像我们一开始在一起,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现在我只是想进一步,我觉得可以达成更深的‘合作关系’,更加稳定,我觉得和你在一起舒服自在,我喜欢。”   例如:光明正大恋爱、结婚……   顾澜笑了,语意不明接话:“或许可以深入合作,我考虑考虑。”   她对自己太了解,雷厉风行,事业心重,利益至上,以自我为中心,悲观主义……如果和季淮结婚,那就是签婚前协议,双方互利,为了更大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要是找不到人,这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巩固地位资源,又可以更好融入这个社会,不用遭受异样目光。   反正她没喜欢的人,她对他还真挑不出大毛病,顾澜想了想,似乎还真觉得可行。   季淮知道她理解错的意思,他也没解释,乌黑有神的眸里染上一丝软和,“好。” 第458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0)   傍晚。   三人准备去三十七层的自助餐厅, 季淮在电梯里还自卖自夸,“我们餐厅也是顾客爆满,地理位置更优越, 视野更好。”   顾澜睨了他一眼,没接话, 观察了下电梯内的环境, “季总,我们的卫生环境有待加强。”   季淮环视一圈, 伸手摸了摸边上,又低了低头, 还辩解,“顾秘书, 我怀疑你在鸡蛋里挑石头, 偶尔有些不到位的也谅解谅解。”   “那就是吧。”顾澜也没否认。   田雅到底年纪小,心性耿直,盯着电梯层数在看,压低声音靠近顾澜说,“顾秘书,我们这个电梯好像比他们的慢。”   人家唰一下就上三十几层了, 贼快。   电梯空间就这么大, 季淮侧头望过来, 眸光还露出异样。   他听到了。   田雅乖乖闭嘴,缩着脖子往后站, 减少存在感。   本来就是, 年轻人喜欢效率, “唰”一下就到了, 这不是有对比了吗?人家的装修还高大上呢, 多气派。   “他们酒店近几年才开业,我们酒店开业几年了?这是我们集团在全国第三家开业的酒店,也是至今为止第……”   季淮还没自夸完,顾澜就打断,“你也知道开业久了?”   “嗯?”他挑眉。   “酒店内的装修,桌椅,地板,墙头设计……”顾澜罗列出一堆,最后道,“现在消费主体还是年轻人,审美跟不上就会被淘汰。不说审美,我入住的客房椅子面都受损了,抽屉抽拉也磕磕绊绊。”   田雅也跟着猛点头,弱弱出口,“我房间的马桶好像有点堵,不是很畅通。”   “怎么可能?”季淮眸色深敛,“管理人员干什么吃的?”   “我怎么知道你干什么吃的?”电梯门打开,顾澜说完这句话就率先走了出去。   季淮反应过来是在骂他时,顾澜已经走远。   嘿。   他的秘书越来越有脾气了。   一出电梯,顾澜的眉头就蹙紧,虽说前台招待人员也很积极热情,但是整个餐厅设计就没有给人很眼前一亮的感觉。   分明是差不多的面积,却显得拥挤,一眼望去,杂乱无序。   “您坐这。”前台小姐将他们引到一张小桌前。   顾澜环视一圈,看向前台小姐,“为什么是三张小桌子并在一起?”   对方尴尬一笑,“这是餐厅的安排。”   “间隔空间这么小,客人完全没有隐私,这里是大排档吗?”顾澜望向空了一大半的餐厅,“如果说是容不下这么多客人我可以理解,现在是饭点,但多数都是空桌。”   靠窗的位置是三张小桌子并在了一起,中间隔得小,基本可以算是并在一起,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体验上,很糟糕。   “布局就是这样,我给您换个位置吧?”前台神色讪讪,要把三人引到旁边角落的大桌子,这样就与其他桌子隔得稍微远一点。   “就这了。”季淮脸上的神情猜不透,看起来慵懒随意。   顾澜两人也坐下来。   季淮靠在椅子上,观察着那些服务员,嘴角突然笑出声,语气里的意思十分不明,但肯定不高兴。   顾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个模样稚嫩的高瘦服务员正端着水果往顾客那边送,一个大盘子上放了几片西瓜,看起来分外滑稽,顾客似乎也很无语。   她看着对方穿得松松垮垮的制服,收回视线问季淮,“我们集团的酒店连给他发一件合身制服的钱都没有吗?”   季淮薄唇紧珉,陷入沉思。   他知道酒店存在不少问题,季父在前几年大力投资房地产和家居,说什么要搞制造业,酒店一直在走下坡路,早就止步不前了,大小问题一大堆。   说白了,服务没到位,审美也没跟上时代,管理更是糟糕。   说起菜色。田雅都没昨天兴奋主动,拿了一份烤鱼还有几串烤肉,味道都不怎么好,她没什么食欲。顾澜更是只煮了一碗简单的麻辣烫,坐下来小口小口吃着。   对照昨天简直是大转变。   相比之下,季淮端着盘子,绕了一圈,每种菜色都拿了一点,就连生鱼刺身都拿了几小块。   顾澜一边小口咬面一边看着他在吃着看起来就不好吃的菜品。季淮紧拧的眉头一直没舒展开,她都没好意思嘲讽。   期间,他们旁边坐了两个男青年,两人逛了一圈餐区,端着一碗炒饭回来,一脸郁闷,“他们这菜品也太少了吧?没什么好吃的,太踩坑了,还连锁大酒店,口碑完全砸了。”   顾澜看到季淮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们餐厅差劲到什么地步呢?   首先是环境拥挤,布局乱来,服务员走路就跟飘着一样,没有激情,一个个丧着脸病恹恹。   其次是菜品,只说硬菜,隔壁酒店的小龙虾的做法有蒜蓉红烧麻辣,螃蟹做法有清蒸油炸葱香,虾的做法更是多,油焖红烧清蒸椒盐……   除此之外,各种贝类鱿鱼或者海鲜也有专门的生鲜区,顾客自主选择,厨师当场烹煮。   这里没有螃蟹,至于虾和各种贝类,统一只有煮好放在冰台上的,冰冰凉凉就算了,品种和数量都少得可怜。   其他的菜品,那都只是拿来充数的,生鱼刺身不好吃也不新鲜。   无论是服务员还是厨师,没有激情,拉着脸,气氛十分压抑。   重点是,他们的收费和其他几家大酒店持平,甚至略高。刚刚她去上厕所,发现厕所设备也老化了,也有两个女顾客在吐槽,怨气不小。   “吃饱了没?赶紧走了,看他们的菜品我就来气!”他们旁边的男子吃完了一大碗炒饭,喝了一瓶饮料,一脸不耐烦催促着对面的同伙。   因为离得近,顾澜几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昨天他们在那个酒店,客人吃完后还会拍拍照,聊聊天,吃点饭后水果,还会去吧台给自己煮一杯咖啡观赏夜景。   因为环境好,氛围舒服,大家留恋。   “撤下去。”   邻桌的一个年轻女子指了指桌上的餐具,颐指气使对着服务员说。   “好的。”刚刚身穿不太合身的服务员手忙脚乱收拾着餐具,看得出来上岗时间并不长。   “帮我们去拿一杯橙汁。”她又开口。   服务员又去倒了橙汁。   “我还要一杯。”她又说。   “帮我们去拿点水果。”   “橙汁不好喝,撤走吧。”   “你们的面真难吃,端下去吧,帮我去拿一个鸡翅,还要一杯葡萄汁。”   ……   服务员来来回回取吃食,她又不断让服务员撤下。   来去折腾,几位服务员都看到了,却没吱声,只是避免往那头走。   那个女人用叉子戳了戳餐盘里的牛排,脸上露出嫌弃,翻着白眼略带火气对同伴说,“我就是要折腾这些服务员,怎么会有这么难吃餐厅?”   听到这些话,顾澜有些明白其中一点缘故了。   顾客花了大价格却得到低质量的体验,别说好好享受美食了,餐厅里压抑得很,环境布局也不好,导致心情被破坏,就会越来越不满意。   大部分顾客会发发牢骚,或许只会对服务员说上几句,或者提提建议,脾气不好的顾客,则会当众刁难。   长此以往,服务员得不到尊重,如何保持热情?陷入一个恶性循环,工作慢慢怠慢,浑浑噩噩。   餐厅服务员整体年龄偏小,不熟练,肯定是上岗不久,频繁有人辞职又频繁招人。   服务员取回鸡翅,“您的鸡翅。”   女子扶着额头看向他,说话难听,“这个鸡翅都冷了啊,你不知道加热再拿来吗?难道是昨天剩下的?这就是你们餐厅的服务吗?”   服务员憋红了脸,支支吾吾才挤出一句,“刚,刚烤的。”   女子嗤笑一声,面上是明晃晃的嘲讽,“你是结巴吗?”   不少顾客已经扭头或伸着脖子在看热闹。   那个服务员往后看,想要求救,而几位服务员在交头接耳,没人敢上前,只能指望领班来处理。   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越来越频繁,吐槽他们酒店的顾客最近每天都有。   “我问你话啊……”那个女子看着他这个样子,声线拔高,越说还越来气。   服务员难堪低下头,领班没来,反倒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把他挡在身后,笑着对上 那位女子,桃花眼噙着两分笑意,薄唇微张,话语抱歉,“不好意思,您是有什么服务需要吗?”   面对突然出现的英俊男人,那个女子怔了怔,对方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身材高挑,气质卓然,五官更是立体深邃,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望过来的时候,若是对上,莫名让人有几分耳红心跳。   她脑袋突然就卡壳了,快速收敛神色,含羞带涩,“没……没……”   就跟变脸似的。   “我刚刚一直注意这边的情况,好多菜色都不符合您的胃口,鸡翅是要加热对吗?”季淮话语不急不缓,带着浅笑继续问。   “不……是……是啊。”那个女子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顾澜看着女子直勾勾的神情,嘴角也跟着一抽,起身往季淮那边走,田雅也匆匆跟上。   餐厅的领班也赶来了,站在一旁道歉,还一脸尴尬又歉意看向季淮,随后拉下脸看向那个服务员轻斥,“还不去给顾客加热?”   那个服务员连忙要去,季淮把人拦住,似笑非笑道,“这是自助餐厅,有些事不在服务员的服务范围。”   那个女子望向他,理直气壮,“这本来就是服务员要做的,就是要服务啊。”   “那是点餐。”季淮提醒,随后又看向那个服务员,“这位小姐既然极力要求,你也可以帮一下,就帮她去把鸡翅热一热,毕竟个人习惯不同,只能帮一帮。”   是帮,不是服务。   帮忙是需要说谢谢的。   领班就在旁边,而那个服务员却鬼使神差全然听了季淮的话,上前端着盘子要去热鸡翅。   那个女子原先目光只在季淮身上,听闻他的话还有些尴尬,这是在暗指她没礼貌不尊重人,随后看到一个穿着长裙,长相艳丽的女人站在他身边,两人还有些般配,她也不管了,收起心思看向领班,“我要见你们主管,我要全额退款,你们比外面几十块的自助餐还不如!”   领班一脸为难,还未说话,旁边的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响起,“几十块还是能比得上,勉强值个两百块?毕竟有高层夜景。”   “外面窗户太脏了,严重影响视觉体验和心情,怕是不值。”顾澜在一旁慢悠悠接话。   “那值多少?一百块?”季淮侧头看她。   领班原先觉得他们是为餐厅说话的,现在听他们的吐槽更是直接被堵住嘴,还看了几眼窗户……是有点脏。   季淮:“把你们餐厅主管叫出来吧,用餐体验的确糟糕。”   那位女子一看也不是好惹主儿,明显不会放过,为了不影响其他顾客用餐,领班一边赔笑一边把他们带到后面的休息区,季淮三人也跟着去了,而且在他的极力要求下,主管来了,一个秃头顶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女子的诉求是全额退款,她和她朋友都要退,必须全额退!   季淮和顾澜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按道理来说全额退不可能,没用餐可以退,既然用了餐,接受了别人的劳动成果,就应该付出薪酬。   这完全可以拒绝。   主管听闻刚刚在外面的事情,似乎很没耐心,还一直在看手机,忙得很,既没有了解详细经过,也没有道歉或者服务的态度,像是打发一样,“退,给她退。”   不过也不是全额退,扣除几十块,退个整数,也相当大半。   女子收入本来就不高,也只是来体验体验,毕竟这也是一个地标性建筑。拍几张照片打卡发朋友圈,拿到想要结果就没有需求了。   “顾客提出的建议你们有详细了解吗?退款能解决问题?”季淮眼底阴沉,神色冷漠,非常不满意他的处理结果。   主管见他认真了,瞧着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商务人员,脸上又赔上两分笑,模棱两可说,“你们提出的意见我们都知道,当然也十分重视……”   “有讨论过吗?有采纳吗?或者有改进吗?”顾澜也在一边问,她的目光更为犀利,话语清冷,质问道,“顾客反映最多的是食材不新鲜,为什么会不新鲜?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资金充足,食材质量却没达到,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的气场太强,主管都被唬住了,那位女子和她的朋友也站在一边,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   退款就完了,还能白吃一顿饭,怎么那么多事?   主管只想快点将他们解决赶走,见手机不断在震动,看好几眼,心不在焉,“你们也要退款是吗?也给你们退行了吧?”   “回答问题!”季淮声色俱厉,眸中泛寒。   主管面色极其难看,已经准备使用店大欺客一招,“我告诉你们,今天是为了不影响其他客户,你们再闹,我们完全可以不退款,一分都不退,你也可以选择报警。”   一听不能退款,那个女子急了,“我要退!”   “给她退,算算她吃的多少,按市场价算,记得加上她浪费的食材和服务费,剩下的钱给她退!”季淮看向领班,轻启薄唇,语气不容置否。   领班张了张嘴,居然下意识想要应下。主管冷哼一声,对上他怒问,“你以为你谁啊?”   “王主管。”田雅上前一步,抬头挺胸,声调微提,郑重介绍,“这是我们季氏集团的季淮季总。” 第459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1)   旁边领班亲眼看到王主管倏然僵住身子, 脸色由青变白再变为猪肝色,与刚刚理直气壮相比,像泄了气的球。   就算没有见过集团总裁和高管, 她也知道这是季氏集团下的酒店,他们新上任的总裁是季郎的儿子季淮。   以往上层来视察,那都是提前通知, 就算不通知,也会有内部人员悄悄告知,这样的突然袭击是第一次。   气氛像是凝固了般, 没人敢说话。   季淮眼底全冷,在王主管身上扫了一圈, “半个小时内, 我要看到王成义和所有部门负责人出现在会议厅。”   他说完往外走, 领班也有眼色, 赶紧小跑上前弯腰引路,“季总, 会议厅在这边。”   王主管回过神来,满头大汗,哆哆嗦嗦就掏出手机给他叔叔王成义打电话,苦着脸,“叔啊,出大事了……”   王成义此时正和几个部门经理在某场所逍遥快活,接到电话也是被吓得不轻, 连滚带爬起身。   会议室。   季淮靠坐在上方的会议椅上,身子侧向窗户, 一只手放在桌面上, 屈着食指和中指轻轻敲着桌面。   脸上面无表情, 目光时不时正在赶来的几个部门负责人。   一个个面色涨红,眼神飘散。   顾澜从外面回来,站在季淮边上,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坐。”   她坐下来,又冲田雅使了个眼神,对方不敢坐,犹豫片刻,这才憋着气,小小忐忑坐下来,一动都不敢动。   半个小时内,一位总经理,一位副总,四位总监及下面部门的多位总经理纷纷到齐,全部站在一边。   他们到齐好一会,季淮也没说话,会议厅内气氛都染上一丝诡异,总经理王成义喝了不少酒,脸红耳赤,不敢吱声。   就在众人心都提高喉咙眼时,季淮才转回椅子,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抬眸往向他们,“我们酒店的服务什么时候差到只能用退款解决问题了?谁来解释解释?”   王成义硬着头皮上前,“季总,有些顾客闹,目的就是为了退款,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不想闹大。”   “食材不新鲜的问题呢?”季淮又问。   “怎么可能不新鲜?每天都按要求采购,绝对新鲜附和要求。”王成义说的十足认真,就差没举手发誓。   “厕所设施老化问题呢?窗户清洁呢?没有人管吗?干什么吃的?”季淮猛地拍了下桌子起身,盯着他们呵斥出口。   “这个的确有点管理不到位,负责的电工辞职了两个,剩下的都在维修其他地方,一时半会还没找到人,也就一直拖着,有两个来应聘,昨天都来了一个上午,下午又嫌工资少不干,每天都在招人,现在人也不好招。前几天下午都下雨,窗户就脏得很,下雨我们也不敢让他们去清洗……”王成义都混成老油条了,事事都能找出理由。   实在找不出理由,那就大事化小,推到其他几位部门经理身上,一人一部分责任。   季淮蹙眉:“这些事还不赶紧处理?!”   “是我的失职。”王成义不断点头哈腰,还说道,“季总,我们酒店的有些设施的确老化了,上次我也打了报告给总部,要装修一小部分,其余部分也存在或多或少的问题,总部那边不知道有什么方案?”   他还能把问题推回去。   要知道集团现在的重心不在酒店上,自然没什么方案。   “你也知道是你的失职?方案总部这边会讨论,先把你该解决的处理好。”季淮阴着声又说,“现在去厨房和仓库。”   “您这边请。”王成义配着笑,跟在他身后。   巡视一圈,季淮全程没什么好脸色,看到不顺眼的,劈头盖脸又把王成义骂了一顿。也没发现什么太大问题,就像之前视察一样,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气了一肚子火,季淮也懒得再看,巡视到最后只是敷衍。   次日。   三人离开酒店,王成义恭恭敬敬送他们上车,贴心关车门,“季总您慢走,顾秘书慢走。”   待车拐弯不见了,他才收起笑意,沉着脸回到酒店内。   “叔,没事吧?”王主管都吓坏了,昨天晚上到今天,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拎出来批斗。   “下回注意点!”王成义骂他。   “好的叔,我知道了。”王主管连连点头,“季总没为难你吧?”   “他刚上任不久,没怎么管酒店的事,怎么为难?”王成义冷哼一声,随后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酒店的一些区域要重新装修,你去找人报价。”   他都已经打了报告,季淮来也看到情况,下一步就是批准拨款。   王主管一听,瞳孔缩了缩,嘴角都止不住贪婪地笑,“我知道,马上就让他们报价,就给上次那个小李做怎么样?”   说是找人报价,实际上,就是他说的算,就走个形式。   “你看着来。”王成义说完,转身走了。   给谁装修不重要,找到了人,对方报上价格,但是不会开单子,王主管会在这个价格上贪一笔,然后再上报,一层又一层。   最后公司拨下来的款,能有百分之四十真正用在上面就不错了。   王主管在食材进货上贪了不少,又一路孝敬这些高层,得逞后变得愈发贪婪,他想着这回要赚多一点,报价得高,狠狠赚一笔。   机场候机厅。   顾澜喝了口咖啡,看向季淮话语淡淡,“如果看就能看出问题,那得是多大的问题?”   在她看来,季淮就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闹一闹就过了。王成义原先还有点诚惶诚恐,后面都压根不怕。   这种事之前应该发生过太多次,对方不痛不痒。   季淮:“我就算看出问题,也不能指出。”   听言,顾澜脸上有了似变化,望着他没说话,似乎在等下文。   “酒店问题出现在方方面面,设施老化和改换风格的问题只有等总部拨款,然后重新装修,这个必须要做,但不是现在做。”季淮身子往前倾,眸光深敛对上她清凉的眸子,话语清晰,“蛀虫清理了,才能堵上漏洞。”   顾澜有些明白他的意思,面色慢慢染上凝重,“酒店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内内外外都是那一拨人,牵扯到的利益庞大。”   总部有些高层不是不清楚这些,她也早就知道有问题,大部分牵扯其中,少部分无能为力,不是查一两个人就能撼动的,他们已经形成庞大的利益集团。   季淮又往后一靠,冷锐笑道,“季家的酒店,我还动不了它了?”   季郎占股比例高,股权又没分散,全部由他继承,他大权独揽。   顾澜:“你要硬动也可以,只是……”   “没有只是。”季淮抬手打断,“我明白这路不好走,只要顾秘书愿意帮我,我有很大自信。”   他还没建立起自己的团体,的确会受到阻碍。   顾澜还没说话,只听季淮又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内泛着炙热的光,缓缓出口, “顾秘书,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   这相当于一场不小的“改革”。   顾澜神色愣了一瞬,而后恢复,“那我只能,尽力不辜负季总的信任。”   “我相信你。”季淮露出一抹清浅温和的笑意,随后正色道,“公司必须成立相关小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连根拔起。小组成员不用公司的员工,避免通风报信。毕业季马上到了,我们可以大量招人,培养他们上岗,之后也能迅速填补酒店职位的空缺。顾秘书觉得怎么样?”   “可以,只要不是重要岗位,应届生完全能适应,而且他们更适合某些岗位。”顾澜倒是认同。   应届生年轻有朝气,更有激情。   季淮:“招人,能招多少招多少,各大高校都可以招。”   顾澜已经打开电脑,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只要不设条件,没有束缚,季淮又下定决心,她就敢放手干。   作为原本就是想着要离职的人,她愿意接下这一棒,饶是顶着压力也没关系,大不了就走人,也算报答季父的恩惠了。   顾澜开始大量招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她都亲力亲为,走访在各大高校,高薪应聘学校的优秀毕业生。   她的效率一向都很快,短短半个月,就招了一大批毕业生,拿着一叠资料进去见季淮。   他正看着电脑,各大酒店纷纷也打了报告,都是一笔笔巨款的装修和采购费用。大家都看到了赚钱的“商机”。   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每年都有维修金,那些高层都想法设法利用职权搞点外快,只是这一次涉及金额比以往大,维修部分多。   “我已经将他们分好组,随时能上岗。”顾澜把资料放在他面前。   季淮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将资料拿起来翻看,“上岗吧,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在哪个城市的酒店,让他们去应聘,想办法帮他们进去。”   “应聘?”顾澜不解。   季淮:“我希望他们能找到靶子,后续打的时候精准点,也想他们更了解酒店情况,之后更快更迅速上岗。”   他的意思,不单单是连根拔起,他还要培养自己的团体,直接换血,也给酒店注入新的血液。   “对他们来说任务量提高了,也和其他岗位不同,恐怕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她有些担忧。   “没关系,继续招。你也说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有他们的审美,酒店马上就要进行大规模的装换,他们的管理或许会更出色,会有人的。”季淮觉得这不是问题,又嘱咐道,“记得签保密协议。”   “好。”顾澜转身走出去。   *   一个月后,周一晨会。   “季总,各大酒店打上来的报告您这边一直没通过,拖着也不是办法。”   “是啊季总,酒店那边的确要管管,你上次也说了顾客体验不好,这个装修风格占比例很大,各种开支不能省。”   “总部这边卡着太拖时间了。”   ……   例行处理完会上的内容,各大高层你一言我一语,都围绕这个事情。   季淮点着头,“对,我们要重视这个事情,我发现年轻人的审美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大方简洁,拍照出片的地方,我们酒店的风格要大换。”   “对。”   “没错,是要这样。”   “这个得让相关部门出方案探讨。”   ……   他们又在下面七嘴八舌讨论,那叫一个热闹。   对于这种酒店的“工程”,那都是钱。   总部这边的人吃了肉,各大酒店的高层才能喝汤,全民得利的事情,可不就高兴了吗?   季淮见他们不少人心情不错,薄唇轻启,“顾秘书已经让市场部做好调研,方案也即将出来,等方案确定下来,总部这边会统一安排。”   不少高层心里已经有小九九。   野心大的高层,直接会绕过各大酒店,直接插人进去分一杯羹。想要赚更多钱,那就看在总部职位够不够硬,胆子够不够大。   “啪”季淮合上面前的资料,站起身,单手插着兜,“方案确定下来之后,由总部统一派人监工。”   话音未落,各大高层看向他,似乎没听明白,不由发问,“为什么不由各大酒店自己负责?总部谁去监工?”   他们以往都这样,再说了,总部哪有这个部门?这不是浪费更多精力吗?   季淮挑着眉眼,慢悠悠道,“我怕到时候酒店没人监工,进度会受到延迟。”   高层一头雾水,为什么会没人监工?什么意思?   只听季淮继续说,“以前集团不注重酒店这一块,一团糟,存在大大小小的问题。为了酒店和公司更长远的发展,公司成立了纪检小组,需要酒店各大管理人员的配合。”   未听完话,在场的高管脸色已经骤变,十分精彩。   他们以为是即将成立,或者正在组建。只见季淮走出门口前,面无表情丢下一句,“他们在昨天已经到了各大酒店入住,我想很快就会解决遗留问题和隐患。希望我们酒店经过这一次调整,变得更好。” 第460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2)   纪检小组的入住, 让各大酒店措手不及,内部高层手忙脚乱开始各种推卸责任,掩盖过失,还企图瞒天过海。   殊不知, 那些应届生已经活跃在各个岗位, 虽不能说十分了解核心机密, 但如季淮所说, 里应外合起来,这“靶子”打得别提多准。   这才查了几天不到,顾澜看着传过来的消息, 眉头蹙得别提多紧,随后转发给了季淮。   内部高层腐败不堪,不到十块钱的东西都敢报账几百,用公费吃喝逍遥, 还存在挪用公款的情况。   简直是胆大包天。   高层人人自危, 最忙的就是季氏的法务部,在接下来的日子,官司可堆着。   担任这个项目负责人的顾澜注定是只“出头鸟”,太多人想把她拉下来了, 每一次开会,枪弹子都往她这边打。   可惜季淮是个散漫桀骜的公子哥,每次都漫不经心坐在上位,慢悠悠道,“说完了吗?”   下面又是一阵反对的声音。   “行了。”他拧着眉,充耳未闻道, “有什么意见就憋着, 有那个功夫, 好好调理身心,别晚上失眠,各位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做了亏心事,可不就担惊受怕晚上睡不着了吗?   顾澜:“……”   她原以为季淮会承受很大的压力,还一度担心他受不受得住,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   这人傲气重,他想做的事情,还真杠到底。   不得不说,这幅样子比他吊儿郎当时让人顺眼很多。   *   这日,顾澜早晨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她眯着眼,伸手去掏手机,按下接听放在耳边,“喂?”   “快起床。”   手机那头,一道磁沉的声音传来。   一听声音她就知道是谁了,起床气也上来了,“今天周末!”   “现在还分什么周末?十万火急,争分夺秒。一天又一天,我顶着多大的压力你不心疼啊?”季淮催促着,“赶紧的,我现在出门去接你,去公司加班了。”   这段时间,两人是捆绑得越来越紧。   集团内部已经分派,各自在斗争,那些老顽童恨不得把他们踢下台,背地里都在搞花样,她和季淮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你不用过来。”她坐起来,眯着惺忪的眼,烦躁将秀发往后脑勺捋。   “我要来。”他还挺固执。   “今天李姨在,她已经做好早餐,我吃完会自己去公司。”顾澜掀开被子,穿上鞋往浴室走。   李姨身子恢复后,生怕她不聘用她。为此,她还在将客房收拾出来,让对方住在里面。   她以往都是一个人,李姨的确给了她不少长辈的温暖,家里多个人,也能多点人气,房间左右也是空着。   季淮:“那正好,我还没吃早餐。”   于是乎,他不请自来,不到十五分钟,她们家门铃就响了。   “谁呀?”李姨正在厨房忙活,以为顾澜订的外卖或者送快递的小哥,她小跑去开门。   把门一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俊俏男人站在她面前,温和有礼,“您好,我找顾秘书。”   “噢,小澜啊。”李姨热情请他进来,“是同事吗?吃早饭了没?要不要一起吃点?”   顾澜刚洗漱好,走了出来,恰好听到他自来熟道,“没吃,谢谢阿姨。”   “……”   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人。   “不客气。”李姨看向顾澜,笑得慈爱,“起来啦?我今天煮了鸡丝山药粥,养胃,一会要多吃一碗。”   顾澜点着头,往餐桌走。   “我给你也盛一碗。”李姨又转头对季淮说。   “阿姨,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盛,我自力更生。”季淮冲顾澜笑了笑,也跟着李姨进了厨房。   随后,厨房传来他的声音:   “这个我来。”   “阿姨,我来端。”   “您慢点。”   ……   瞧瞧这油嘴滑舌,顾澜瘪嘴,拉着椅子坐下来。   季淮端着一碗粥和煎蛋出来的时候,把粥放在她面前,“还挺香,不用吃都知道味道肯定不错。”   顾澜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季总什么时候养成蹭吃蹭喝的毛病了?”   她还没答应,他就挂了电话,来得比谁都快。   季淮喝了口粥,“晚上你蹭我的,请你吃日料。”   顾澜:“谢谢。不需要。”   李姨从厨房出来,坐在一旁,热情又好客,“要多吃啊,吃完了厨房还有,吃吃这个土鸡蛋,这都是正宗的土鸡蛋。”   她把顾澜当自己的半个孩子,和季淮说话的时候,伸手去拿鸡蛋要给她剥,还笑着道,“吃两个吧?你最近都瘦了。”   “我自己来,您也多吃点。”顾澜连忙接过来自己剥,还给李姨倒了杯牛奶。   打小就没长辈这么疼过她,其实还是有点动容 。   李姨又给季淮拿了鸡蛋,他快速接过,把鸡蛋放在桌面上敲打两下,剥了起来,“我自己来。”   一边剥鸡蛋还一边赞扬李姨的手艺不错,鸡蛋也好吃。   李姨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看向顾澜,“厨房还有上百个鸡蛋,我想着,给邵医生送去一半吧?还有些特产也一起送过去,入院的时候,他没少来看我,还给我带了水果。”   鸡蛋和特产是她大姐准备,她大侄子出差路过顺路送过来。   顾澜剥了鸡蛋,顺手放在她碗里,“您一个人带不了那么多东西,明天我休假再带您去。”   季淮眉头猛地一挑,抬头看她。   顾澜收回手的时候,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望向对面,他一双深邃的黑眸正盯着她看,薄唇紧珉,心情似乎不咋地。   “那怎么行?这不是耽误你工作吗?”李姨不同意。   “没什么工作,刚好也有事情找他,顺便送您去。”为了让她心安,顾澜找了个借口。   “对。”季淮长臂一伸,将手中剥好的鸡蛋放在顾澜碗里,薄唇一勾,说得认真,“我们正好有事要找邵医生谈,一起过去正好,是邵航邵医生是吧?”   顾澜看着碗里的鸡蛋,李姨也看着他突然伸过去手,眼底微动,怔怔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流传,“对对对。”   季淮揽下任务,“明天我开车来接你们一起过去。”   顾澜:“不用……”   “怎么不用?不是要一起去找邵医生谈事情吗?一起去一起回公司啊,这样多有效率?”季淮谎话张口就来,说得振振有词。   顾澜在磨牙,戳着碗里的鸡蛋,直接劈成两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语气里已经有了些警告,“我说了不用。”   “资料都在我这,你一个人去还得等我,多不好?”季淮说得煞有其事。   她忍无可忍,桌底下的脚往前一踢,正中季淮小腿,力道还不小。   给她闭嘴!   “嘶……”季淮倒吸一口气,皱着脸忍着疼,友善提醒,“小澜,你踢到我的脚了,轻点踢。”   顾澜:“!”   李姨到底是过来人,瞳孔猛地缩了缩,在两人身上流转,再次看向季淮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丝语意不明神色,更加慈爱,还有点高兴。   用完早餐后,李姨给顾澜取衣服的时候含着笑问,“顾小姐交男朋友啦?”   顾澜:“没有。”   “他在追求你吗?”李姨把衣服挂在一边,眉眼柔和点着头,“你看你一天天都在忙工作,要是有个好的,又是同事,两个人还在一家公司,也能关心照顾你,多好啊?”   “那是我们老板,人品不行。”   “老板啊?”李姨也有点蒙,伸长脖子瞅了几眼外头,低下头嘀咕,“看着好好的,怎么人品就不行了?”   “富家子弟都这样,不用抬理会他。”顾澜拿着衣服要去换,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不太灵活。”   还都是废料。   李姨对她找男朋友这件事格外关心,总觉得她太拼,想让她有个人知冷暖,可不能让季淮钻了空子。   闻言,李姨也稍稍歇了心思,还是有点不得其解,“看起来也没那么笨啊。”   不太灵活可不就是笨吗?   顾澜换上衣服,提着包到门口,穿上细高跟出门。   季淮已经在玄关处等她,还和李姨道了别,才跟在顾澜身后出了门。   电梯内。   顾澜今天穿了一套香槟色鱼尾包臀的衬衫裙,勾勒出纤瘦轻盈的小蛮腰,独特的设计凸显出高级感。   她手提着包,目视前方,站得笔挺。   季淮往她这边挪了一小步,她瞥了一眼,没说话。   “呵。”他垂着眸,突然低笑出声。   顾澜抬头往他那边看。   笑什么?   季淮眼尾还慢慢挑起来,缓缓出口,“你是不是跟李姨说我脑子不好?”   顾澜神色一顿,眼底闪了闪,腰杆子还挺了挺。那副心虚的样子,像极了在背后说坏话被抓包。   “我打小听力就好,脑子也够聪明。”季淮又说。   他是听到了一两句,结合顾澜的性子,大致就猜出来了。   若是以往,顾澜还会狡辩两句,现在她都直接承认,“傻子不会承认自己是傻子,就像神经病人不会承认自己是神经病人。”   所以聪明人从来不会主动说自己聪明。   季淮又愉悦低笑两声,“说得也对。”   顾澜:“……”   她居然不知道回什么。   季淮:“明天我来接你。”   “不用。”她想都没想拒绝。   “我骗你的目的很简单,可是邵航不一定,我不放心。”季淮坚持。   “你想骗我什么?”她笑了。   “你说呢?”季淮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明晃晃就写着,似乎带了些和之前不一样的东西。   顾澜笑意慢慢收敛。   他的神情不似以往那么随意,虽也带着笑意,但很坦荡。   骗色?还是骗人?如果如此,她宁愿他骗财。   “邵家人员复杂,四个少爷四个妈,邵航看似对家产不管不问,但你觉得他真的甘心拱手想让?他除了一身医术,也没争夺的本事,自然需要一个能辅佐他的女人,你觉得他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季淮说着,又回归自己身上,“我们季家就不一样,只剩张月清女士,虽说也闹腾,但我肯定把道路帮你清除得干干净净。”   “现在是谁赶着我去公司加班?”顾澜反问。   她正在收拾季家的烂摊子!   季淮强调,“那不一样,我们在夺回自己的东西,他是让你去抢。再说了,没把握的事情,我也不可能让你置身危险中。”   顾澜没接话。   他又说:“邵家家产还不如季家,与其和邵航去争,不如独享一份,我们好歹也有感情,现在也有革命友谊。邵航是人是鬼,没人知道。”   顾澜板着脸,给了他一个漠视的眼神。   “我们合作挺好。”他说得认真,还要加上一句,“你知道,各方面。”   “好你个头!”她对他一再破防,美眸瞪着他。   电梯到达负一楼,她抬起脚就往外走。   季淮仗着腿长,不紧不慢跟着,介绍着邵航的家世背景,“邵航,是邵一扬在会所认识的一个舞女的儿子,生母在他五岁早逝,随后他被接回邵家,邵老太太养过他几年,十岁前往T国留学,前年回国……”   “才十岁就被送走,邵老太太极其不喜欢他,可以说,在邵家不得人心。”   “这样背景下长大的人,有几个心思单纯?邵家早年不是白道发家,骨子里就冷血阴鸷,混蛋事情没少干,没一个好东西。”   ……   他不断说着,说到最后的时候,声线拔高,重点强调,生怕她没听到,或者没悟出意思。   顾澜还是没接话。   季淮放慢脚步,拼命往她那头瞥,眼底闪烁,拼命在想着邵家还有什么混蛋事,“邵庄和赵南都离婚了,他们家就有离婚传统,小三小四小五都可以带进门,私生子女不少,全家上下都这样,没一个逃得过,我跟你说……”   她加快脚步往前走,他也迈开腿,跟在身边继续科普。   顾澜的嘴角不自觉上翘一个轻微弧度,很快被她收回来。 第461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3)   翌日。   季淮一大早就来顾澜所在的住处, 生怕自己被掉了队。   李姨得知他是顾澜的上司,不敢怠慢,也给他准备了一份早餐, 还给他拿了牛奶, 说道, “牛奶是新鲜的, 今天早上才送过来。”   “谢谢李姨。”他一点都不客气, 抬起来就喝了半杯,看向顾澜,“味道不错, 你也多喝点。”   顾澜正在吃三明治,没理他, 吃了两口后,慢条斯理抬起自己桌上的牛奶,尝了一口。   李姨拿出干净的纸箱, 正在捣鼓着,先把蛋放在一边,又把特产放进去, 季淮看到她又放进去两瓶, 疑惑问,“那两瓶是什么?”   “这个啊?”李姨举起手中的瓶子, “这些是野蜂蜜, 我特意让人从家里寄过来给邵医生的,他们医生看病要不断说话,嗓子会不好, 得多喝点蜂蜜水。”   季淮了然点点头, 没一会, 也清了清嗓子。   顾澜柳眉一拧,睨了他一眼。   “咳。”季淮拿起桌上的牛奶,一口喝完。   “季先生嗓子也不好啊?”李姨扭头,看向他问。   “没有。”季淮先否认,而后模棱两可说,“最近开会也有点多,经常一两个小时,公司里比较忙。”   “要多运动,多喝水。”李姨又像一个长辈一样叮嘱,她一辈子操心惯了,又去厨房,要给季淮拿蜂蜜。   “李姨,您别忙活,他不喝。”顾澜替他回绝。   野蜂蜜有没有效果她不知道,但李姨觉得深山里的东西,就算没效果也很滋补,但从科学上来说,没那么补也没那么神奇。   “我挺喜欢喝蜂蜜水。”季淮笑着回。   “他喜欢喝就喝呀,喝了对身体多好。”李姨态度热情去了厨房,把蜂蜜拿出来,随后又在找纸袋子要给他装起来。   顾澜就站在他身边,唇角下拉,伸手揪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后一揪。   喝个头!   季淮脸色未变,用力往前走。   顾澜手指不断攥紧,拽着他越来越多的衣角,手上愈发用力,咬着牙提醒,“吃甜食衰老得快!”   他侧头撇了眼她的手,大手覆上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抿唇笑,“没事,我不怕,你美就行。”   “季先生。”李姨提着纸袋子走出来。   季淮赶紧上前双手接过,连连道谢,最后还接受了李姨给他的特产,对方又见他接受特产太热情太高兴,还给他送了三十个鸡蛋。   他照单全收,左手提右手拿的。   臭不要脸!   顾澜:“……”   出门时,季淮一直在和李姨聊天,把对方逗得笑眯眼,去车库的时候,他还贴心给李姨开车门,“您慢点。”   关车门后,顾澜望着他,又瞅了两眼他手上的特产,一阵无语,“你做什么呢?”   堂堂季氏总裁缺这点东西?   “凭什么邵航有?我就没有?”季淮还较真了。   顾澜:“?”   他深邃清冽的黑眸又直勾勾望着她,“只能我有他没有。”   “……”   幼不幼稚?三岁小孩吗?   *   恒洋医院。   “医生,我的腰经常酸,手术后小腿也经常疼。”   “还有啊……”   ……   邵航一边听着,一边在电脑上打字。   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第一时间就拿起手机就接,“顾小姐。”   十几分钟后,李姨出现在门口。   “你的身子好了吧?”邵航起身,往她那头走,又冲顾澜笑了笑。   “好了。”李姨也上前,说给他带了特产。   “你也太客气了,这是我们该做的。”邵航笑着,还未说完话,就看着拎着一个纸箱走上前的季淮,笑意收敛两分。   “这是李姨的心意。”季淮说着走进来,把纸箱放在桌子上,话落,还伸出手自我介绍,“季淮。”   “邵航。”邵航也伸手。   他调查顾澜资料的时候就知道这位,比起自己,季淮就是上帝的宠儿。季郎之前的老婆全都没生下孩子,张月清运气好生了他,一举就坐稳了豪门太太的位置。   季郎死后,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季淮,名正言顺,没人抢也没人争,季家人丁稀少,他如今是一人独揽大权。   季淮在和邵航握手的时候,只是虚握了一下,很快笑着收回,邵航眉头又紧蹙起来。   “箱子里有特产和蜜蜂,还有土鸡蛋,味道很不错。”季淮还特意加上这一句。   同为男人,邵航自然知道季淮在宣誓主权,他脸色没忍住难看几分,余光看了顾澜一眼,极力挤出一抹笑,对着李姨又说,“我建议您再做一次复查,拍片看看恢复情况,我带您去。”   等免费复查了,顾澜又欠他一个人情,改天想请她吃饭。   结果季淮动作比他快,三言两语就让李姨先去,他拿着单子去交费。   “我去交。”顾澜没让季淮去。   “一起去。”季淮站在门口,见她走出来,当着邵航的面虚扶了下她肩膀,动作亲昵自然,回头对邵航说,“麻烦邵医生带李姨先去,我们很快回来。”   邵航薄唇紧珉,神色收敛,目光又落在李姨身上。   走廊上。   刚走两步,顾澜甩开季淮搭在她肩上的手,“拿开。”   季淮:“这么凶?我可是帮了你。”   “帮我?”她嘴边一阵极轻的嗤笑,不想理会他,快步往下走。   两人已经到了缴费处,顾澜在前,他排在后。   季淮看到邵航和李姨走在长廊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他们,他身子往前倾,在她耳后道,“怎么不是帮?我牺牲自己当挡箭牌。邵航的意思还不明显啊?难道你愿意卷入邵家的战争?当邵家以后很可能会被离婚的三少奶奶?老公看起来斯斯文文,实际上不顶事没地位。你愿意,我都不同意!”   “养小三小四小五是邵家祖传技能!”   “你别忘了……”   ……   他还没说完,顾澜不耐烦转身,两人倏然离得很近很近,她都能看到他修长的睫毛,微微一怔,季淮那双黑眸染上笑意,他的身子又微微往前倾,好像要亲她。   她的瞳孔一缩,情急之下,抬手就捂住他的嘴,狠狠瞪着他,还一脸心虚看向周围,“你疯了?!”   幸好他们在最后,没人看。   脸还要不要了?   尾音刚落,只见他笑意徒然深了,紧接着,她的手心传来一阵濡湿和轻痒,像划过一股电流,由手心那处为中心,快速席卷全身。   猛地收回手的同时,她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开始剧烈起伏,软绵绵无力的手紧握成拳,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上,“你指定有点毛病!”   她想抬手掐死他!   邵航听不到两人讲话,顾澜还背对着他,只见她对季淮动作亲密,季淮还一脸宠溺看着她,两人好像感情很好。   见此,他的眉头愈发拧紧。   轮到顾澜时,她把单子给了医生,交费时,季淮把付款码伸过去,“扫我的。”   付款好后,顾澜拿起付款单子就转身走,没理会她。   季淮也跟上去了,替自己辩解,“怎么还生气了?你突然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我就……也没想到你会生气,我做错了?”   听起来很无辜。   顾澜止住脚步,一时气结,“你最好别再惹我!”   如果不是他突然凑过来,她以为他要亲,怎么会捂住他的嘴?   气炸了。   季淮深思,颇为认真在回忆,“我哪惹了?你自己突然那么对我,我以为……”   “闭嘴!”她挤出两个字,闭着眼调节情绪。那双手的手心还是很痒,她用力握紧,但没什么力气,没再理他继续往前走,不断加快脚步。   回来时。   李姨已经做好检查,结果是没事,恢复很好。她发现两人不太对劲,见季淮面色也不大好,声线关切,“季先生,你没事吧?”   “有事。”顾澜替他回答,看向邵航,“邵医生,给他挂了个号。”   邵航转头看向她。   顾澜扭头看季淮,咬着牙强调,“挂神经科!”   “呵。”季淮突然笑容满面,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你真让我去啊?”   “去!”她火气很冲。   “行,听你的。”   “……”   邵航自然没当真,看着两人脸色微变。   外界对顾澜更多的评价是有能力有魄力有手段,近期季氏动荡,好几个酒店高层被她拉下来,正在面临牢狱之灾。   接下来的时候,季氏内的“地震”将会越来越强烈,动静大到上流圈都知道,顾澜这个名字也被更多人提及。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拉动情绪?两人间,说是抬杠或者争吵,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难不成,最近传闻是真的?可他刚刚套过李姨的话,两人绝对没在一起。   顾澜觉得自己是被气狠了,从医院出来也没和季淮搭话。   季淮把车开到她家楼下,对她道,“一起去公司?”   “你自己去!”顾澜下车比谁都快,头也没回。   “十一点约了黄总,不是说一起去谈合作吗?”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顾澜没回他,踩着高跟的脚愈发用力。   关她屁事?!   惹了秘书的季淮在车上一阵叹气,只能独自前去。   顾澜回到家后,面无表情去卫生间洗了手,想起季淮的脸,双手又紧紧握在一起。   想打人,非常想!   饶是洗了手,还不止洗了一遍,她的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两人对视的场景,她都能清晰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皮肤上的毛孔。   还有两人间温热的呼吸,手心那一阵微痒和湿润……   疯了!   李姨都发现了她不对劲,吃中午饭的小心翼翼问,“顾小姐,你和季先生是不是吵架了?”   “……”顾澜收敛神色,淡定端碗吃饭,“没有。”   李姨也跟着端起碗,但是看向她的目光担忧,很不信。   顾澜:“以后他来别给他开门!”   “啊?”李姨犹豫,劝说着,“不好吧?把人关在外面……”   “他喜欢在外面。”顾澜夹了块鸡肉,说的时候语气冷了一些。   李姨是过来人,轻笑一声,“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时候啊?吵着吵着就好了,感情也更好。”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顾澜急速撇清。   “知道知道,还没成。”李姨吃饭时都眯着眼笑。   顾澜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新仇加旧账,一起算在季淮身上。   辞职,立马辞职!   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脑子当时肯定装了废料,现在季氏的动荡已经和她捆绑在一起,各大高层她得罪大半,已经退步不了。   要么彻底除了,要么给自己留后患。   顾澜上午没去公司,电话不断,一个接着一个。   她没心思多想,匆匆吃完饭就赶去公司开视频会议。   在其他两家酒店的总经理被刑事拘留后,王成义也被查出贪污、吃回扣。酒店里有他好几个亲戚,全部被审查。   牵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做出安排,进一步加大力度,同时要求法务部立刻起诉。   季淮如今对她放了不少权,秘书拿进来的文件,她正在签名。   “季夫人。”   “您不能进去。”   “季夫人。”   ……   田雅着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顾澜刚抬头,就看到张月清推开门走进来。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连衣裙,露出前凸后翘的身段。今天将大波浪绑了起来,头上戴着钻石头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画着精致的妆容,脚上踏着十厘米细高跟,手上挎着国际名牌限量版包包。   “我凭什么不能进来?这是我家公司,我想进来就进来!”她说话的时候,那双和季淮有些相似的桃花眼瞪着顾澜,还故意睁了睁。   似乎觉得还不够有气势,她微微抬起下巴,冷哼一声。   顾澜缓缓起身,神色淡淡, “您有事吗?”   张月清提高声调,“当然有事!”   “你先出去。”顾澜看向田雅说。   “出去什么出去?不许出去!”张月清见顾澜走出来,有些怂了,连忙看向田雅,视线不断闪躲着。   见田雅没听她的话,不仅出去了,还关了门,张月清只能独自面对,她翘着指尖,做着精致指甲的尖尖手指往前一伸,对准顾澜,“我告诉你,立刻马上停止你的行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怂恿小淮,你想要搅得我们季氏乱七八糟,好从中得利。”   顾澜不明所以,只觉得好笑。   张月清见她不仅不知错,还一脸嚣张,那张精致的小脸皱了一团,“你!你不要再勾引我家小淮,我是不会让你进季家的门,我告诉你,他爸也不会放过你,我会跟他爸讲!”   冻龄小个子美人气得死死拽着她的包,再次强调,“马上停止你的行为,我都听说了,酒店都快开不下去,你这个坏人。我们家的儿媳妇已经定了,我只认宁欣一个儿媳妇,你死了这条心!”   张月清的声线拔高,所以会有点刺耳,顾澜被吵得头疼,“听了没有经过证实的消息,就来扰乱公司上班秩序。随意诽谤,恶意招摇,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吗?”   她原本就自带气场,拉下脸的时候带了两分冷意。早上才被季淮气到,下午对方母亲又来捣乱,她难免也带上两分火气。   张月清小季父一大截年纪,小小年纪就嫁给季父,吃喝玩乐打扮就是日常,被这么一凶,她将她的限量版包包拽得更紧,鼓起勇气凶她,“你不要过分!我让我儿子把你赶出去!”   这是他们家公司,这个狐狸精太过分了。   “让他赶紧辞,立刻辞退我。”顾澜紧珉唇,沉着声道,“可以了吧?有完没完?还想做什么?”   张月清被训斥得一声不敢吭,宛如被压制的小鸡。   回公司的季淮听说张月清去找顾澜,连忙过去。   张月清看到儿子来了,就像看到救兵,腰杆子一下直了,眼眶泛红,眼睛还是不敢瞅顾澜,一张口就哽咽了,“呜呜呜,这个女人好凶,淮淮,她凶妈妈。”   “……”顾澜看着好似下一秒就要梨花带雨的冻龄小个子美人,显得她像只欺负人的大灰狼。   季淮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张月清女士,又看了看略带怒意的顾澜。   门外的职员都探头观察,脖子都快伸断了:   “好家伙,一边是红颜知己顾秘书,一边是哭唧唧受欺负的母亲。”   “难搞难搞。”   “顾秘书怕是完了,肯定被训啊,季夫人都哭了。”   ……   顾澜烦透了,看向季淮也没好脸色,都这样了,赶紧辞了她。   她也不想理会张月清,一个眼神都没给两个母子,越想越气,脸色愈发阴沉,火气比谁都冲。   “快把她辞了,她刚刚可凶了。”张月清微微往季淮那头挪动,手又指着顾澜,“是不是她?就是她怂恿……”   季淮抬手,抓住她指着顾澜的手指,认真嘱咐,“张月清女士,不要这么用手指着她。”   “她她她……”张月清愤愤不平,诬陷出口,“她刚刚骂我!大骂我!”   顾澜一个眼神飘过来,没有解释。   张月清有些心虚,不敢和她对视,又悄悄挺直腰杆。   她不怕她!凭什么怕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季淮反问。   “我……”张月清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来看看你。”   “来看我为什么不是来我办公室?来顾秘书办公室做什么?”季淮盯着她,随后把手放在她肩上,低头与她对视,“你私闯人家办公室,干扰别人办公,人家骂你也没什么不对,不礼貌的习惯下次要改。”   闻言,顾澜眼底掀起一丝丝波澜,忍不住往他那边看。   张月清不服,小个子要跳起来了,“是她……”   “张月清女士。”季淮加重声音叫着她,和她相似的桃花眼眯了眯,“我还不清楚你?又在作什么妖?没搞清楚状况就来这里捣乱,你还有理?干扰大家办公,我要生气了。”   “你不爱妈妈了……”张月清垂着头,哭丧着脸。   顾澜:“……”   季淮没说话,盯着她,警告很明显了。   张月清没敢假哭,狠狠又要去瞪顾澜这个始作俑者,发现她神色冷漠和她对视,“你们说够闹够了吗?”   张月清默默把视线移回来,这个有本事的坏女人!   季淮揽上小个子美人的肩,一脸歉意安抚顾澜,“是她不对,我替她道歉,没有下次,我会好好说她。”   张月清一听,眼底一睁,又要跳起来。   季淮:“张月清女士!”   最后以小个子冻龄美女踩着高跟愤愤离去告终。   季淮没有立刻去追,还对顾澜说道,“她的话别放心上,不知道又被那个缺心眼的怂恿,这么些年还没学精。”   “你好好工作,心情不好明天可以休假。”   “我先去教育教育,在你进门前一定教育好。”   …… 第462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4)   顾澜看着他们母子进来, 又看着他们母子出去,她没有说上几句话,却“一战成名”。   公司里的人都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   季家母子都压下去了, 以后还不得作威作福?可不敢惹。   实际上, 顾澜最近在公司, 还真有点“作威作福”。   今天开例行会议,顾澜站在台上,PPT上放着房地产开发的去年的项目资料和各项数据,怀疑数据不真实性,与现在进度全然不符,建议成立调查小组进去做评估和考察。   “凭什么你说成立小组就成立小组?”坐在第二排的张立盛第一个不同意, 阴沉着脸。   “现在进度严重拖慢, 其他几个项目已经停工,要把资金集中用在这几个项目上, 要调查评估不是很正常吗?我们需要快速回笼资金。”顾澜反问。   “调查评估是假, 要搞事才是真的吧?”张立盛锐利的目光看向她, 黑着脸。   “张总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顾澜不理会, 继续又点了下一张图片, 已经罗列出计划和主要内容以及目的,正在解说。   “啪!”张立盛猛地拍了桌子, 一阵暴怒。   大家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 顾澜淡定自若, 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我们集团涉猎房地产时间不久, 关于海澄广场二期……”   “顾澜!”张立盛忍无可忍, 还试图煽动大家情绪, “这段时间公司的动荡大家都看在眼里,顾秘书是觉得把几个酒店高层踹下去还不够,连我们这些都不想放过了?我倒想问问,你想坐到多高的位置?还缺几个位置需要自己的人接手?”   顾澜停止说话声,似笑非笑回,“那几位高层正在面临牢狱之灾,自己摔下去和我有什么关系?莫非张总对自己也没信心?还是心中有鬼?”   张立盛脸色骤变,佯装暴怒看向季淮,“季总,你要是觉得顾秘书比我更适合这个职位,我可以退位,让顾秘书来接管。她这是什么意思?手长得都伸到这边来了,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季淮正靠在办公椅上,模样散漫悠闲,一只手撑在桌上侧看PPT,听到张立盛的话,椅子微微转了转,看向下面的高层,深思片刻,“我觉得顾秘书出面提这个的确有些不恰当,职位权力这方面,也的确有些对不上。她肯定是不能接管张总的职务。”   他这么一说,张立盛脸色才缓和一点,心中有鬼的可不止张立盛一个人,大家也纷纷要附和。   只听他又道,“这样吧,我建议把顾秘书升为副总,这样更名正言顺,你们有意见吗?”   众人:“……”   季淮坐姿依旧没变,声线不急不缓却坚定有力,“这是我的提议,顾秘书就是执行任务,她的安排就是我的安排,麻烦大家配合。酒店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纪检小组一直会存在,驻扎在公司的每一个部门。要是想卸任也行,在此之前配合公司所有的调查和交接。”   意思就是:反对无效,要走随便。   高层纷纷负气离去,用实际行动开始集中给季淮施压。   偌大的会议室内,只剩两人。   顾澜担心太过激进,“要不先拖拖?等酒店这边处理完?”   这个提议是季淮提出来的,她原本想着大不了她就走,既然要走,就帮他最后一把,把房地产这一块的漏洞也补上。   “不行。”季淮摇头,“张立盛赌博欠了一大笔钱,我担心那边早就有漏洞,多开一天的工,就多一天危险,要是出事造成负面影响,对公司来说就是巨大的损失。”   张立盛挪用公款后,在原材料上克扣,再往下造,那就是豆腐渣工程。之后还会出现倒塌死了好几个农民工,拖欠巨款工资,而对方拿到钱还跑出国了。公司卖出去的房子污染严重,造成入住的新生儿诱发白血病,入住几年后甲醛还是严重超标,导致不少孕妇流产。   顾澜没再说什么,整理着资料,整理好后,抱着资料走到他面前,“我只是按吩咐做事,不用提我为副总。”   话落,她刚要走,季淮就伸手抓住她胳膊,把她拉回来,苦口婆心,“你没看见他们现在觉得你逾越了吗?我这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   “秘书变副总,你可真行。”顾澜笑着嘲讽他。   “变副总怎么了?要是你乐意,还能变成……”季淮话说到一半,见她脸色愈发不对,猛地止住不说,把手放在她肩上。   “把手放下去。”她睨了一眼。   “还在生气?我狠狠教育过张月清女士了。”季淮说得认真诚恳。   顾澜倒是来了兴趣,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我倒想听听,你怎么教育了?”   她只觉得油嘴滑舌的狗男人,或者不相信他会为了她教育自己的妈妈。   听言,他似乎微怔,没想到她会细问。   她见此,红唇勾起一抹轻笑,眼底略带玩味看着他。   季淮清了清嗓子,微微低头与她平视,“我跟张月清女士说,想让你做我女朋友,我还夸你很有能力也很独特,我喜欢且欣赏你。我让她不要再来捣乱,如果有下次,我会非常生气。”   他离得太近,浓郁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顾澜眼神飘忽,“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喜欢?爱?这些东西在复杂浮躁的社会,那可真是奢侈的东西。   季淮乌黑深邃的眸子里平和沉静,薄唇轻启,醇厚的声线一字一顿道,“我的喜欢很简单,我想要见到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非常不开心,我会妒忌,我会有脾气。尤其是邵航的出现让我有危机感,我会去查他的信息,我会害怕你喜欢上他,我很不得你知道他所有的不好,我怕别人对你不好,我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好。”   顾澜神色已经收敛,抿唇没说话,眉间闪过几分涟漪。   他把头放得更低,眸眼继续看着她,不经放缓音调,“你也说了,可以考虑合作,既然要选人,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她握着资料的手收了收,用力到指尖泛白,大脑很乱,极力维持着面色。   “是不是觉得我在胡扯?或许在利用你?”季淮知道她不轻易相信别人,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他的心跳很快很快,抓着她的手心也紧张得冒汗。   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她觉得滚烫无比,身子也跟着僵了。一股难言的感觉,正在慢慢渗入她的心田,就像打开了一道口子,源源不断往里,抑制不住在发热。   季淮黑眸澄澈,望着她,慢慢俯下身子,往她莹润娇嫩的粉唇靠近。   一点一点,他眼底像是含了水光,温柔万分。顾澜后背紧绷,身子却没躲开。   近了,更近了。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在她脸上,带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异常有些好闻。顾澜自以为站得直,实际上却像是受到引力牵扯,往他那头倾。   就在两人的唇瓣要碰到之时,“砰”一声,会议门被打开。   田雅傻了,眨了眨眼看着他们,觉得自己死定了,被吓得哭丧了脸,疯狂道歉,“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说话的同时,拿起文件挡住自己的脸,转身跑了,还不忘把门关好。   下一秒,顾澜脸色爆红,猛地推开季淮,头也不回走出去。   季淮:“……”   顾澜回到办公室,双手撑在桌面上,烦躁抵着额头,不断大口呼气。   疯了,她也疯了!   不断狂跳的心脏提醒她,她不对劲。   “叮。”手机传来声响。   顾澜拿起来一看,瞥见季淮的名字,她的心又跳漏一拍,呼吸有些不稳,略带忐忑和一丝期待点开。   季淮:戴家三小姐今天晚上举行生日宴会,杜江也在,你当我女伴可以吗?到时候把合同带过去,应该能谈成。   他等了许久,过了近一个小时,她才回:嗯。   两人去杜氏谈了好几次,差不多成了,杜氏形势也不稳定,得趁热打铁。近期一直也约不到杜江,这一次是很好的机会。   季氏现在也动荡,太需要订单稳人心了。   顾澜上午一直在调整心态,期间田雅拿着文件进来,对方不敢看她,她也觉得怪怪的,没多说什么,见她出去还松了一口气,耳尖有些发热。   下午见到季淮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受影响,而他没什么特别反应,去换衣服做造型的时候,还说和她一起去。   “我需要很久,一时半会好不了。”顾澜提醒他。   “没关系啊,我等你。”他毫不犹豫,接话自然。   顾澜没理他,结果他真的坐在外面多等了近四个小时。   出来时,她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略微诧异,而季淮则被她惊艳到,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身上。   那个视线太炙热,让她都有些不自在,居然有些关注自己哪里还没弄好。   季淮起身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条钻石项链,吊坠边沿镶嵌着一颗颗白钻,最令人惊艳的是中间包裹着一颗浅蓝色的钻石,白钻和蓝钻的结合相得益彰,显得更加璀璨绚丽。   他给她戴上,吊坠落在她精美的锁骨处,白钻与她白皙的皮肤相互衬托,更显得那枚稀有的蓝钻耀眼独特。   “很配很美。”他嘴角荡开笑意,又取出盒子中配套的手镯,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   顾澜只觉得手心一凉。手上的手镯边沿镶嵌着白色钻石,中间却也包裹着一颗颗蓝宝石,设计精巧别致,做工精湛,为半开口设计,十分柔顺贴肤。   季淮替她戴好后,似乎格外满意自己的眼光,还在欣赏。   顾澜站着,也没说话,心跳再次加快。   店里的导购员是刚来的,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还笑着夸赞,“两人今天这一身可真配,顾小姐出来的时候,季先生都看呆了。”   季淮没反驳,顾澜也没解释。   空气中的暧昧气息一下升到了极点。   “嗡嗡嗡。”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这一气氛。   季淮瞥了一眼,接着电话往一边走,顾澜看看时间,提起包走向门口。   “您管好自己就行,别操心我,别捣乱!”季淮上车时还郑重其事警告,一听就知道在和谁讲话。   那一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行了行了,我挂了。”   司机在开车,他侧头看顾澜,放缓声音,“戴太太和张月清女士是牌友,戴家和宁家是世交,所以她和宁欣也会去,不过没关系,你不用理会,我警告过她了。”   顾澜脸色未变,似乎没当回事。   她的目的性很强,今天是为了和杜江谈合作,至于别人,她不关心。   到达戴家时,季淮下车给她开门,手揽在她的细腰上,两人往里走。   顾澜一向都美得张扬,妆容精致,嘴唇殷红。一袭黑色的长裙,领口出网纱拼接设计,裙摆碰撞别致开衩,修身立体剪裁,展现凹凸有致的身姿。锁骨处戴着钻石项链,性感优雅,大方迷人。   季淮则是一身宝蓝色西装,勾勒出完美身形,身上略带了几分慵懒散漫的气息,但那张脸棱角分明,反倒显得仪表不凡又带着矜贵倨傲。   郎才女貌,一进门就是焦点。   张月清女士正在二楼和宁欣站在一起。   宁欣一直垂眸看顾澜,看向张月清的时候说道,语气关切,“伯母,我听说顾澜前段时间骂了你,有没有这回事?”   “就是这个女人!这个狐狸精!”张月清一听,又开始气不过了。   “天啊,你是季家的夫人,季哥哥的妈妈,也是她的长辈,她怎么这么没教养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宁欣为她打抱不平,“孤儿就是孤儿,真是无法无天了,听说她还把公司搅得一团糟!太过分了 !”   张月清被人偏向,尾巴又翘起来了,“太过分了!”   居然不尊重她!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要知道当初可是伯父支持她读书的,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季哥哥怎么能让您受这种委屈?”宁欣一脸心疼。   张月清被她一说,也觉得自己委屈。   她儿子还为了这事训她,没人疼她了,好难过好难过。   “这事不能轻易就这么过去,伯母,您怎么能这么被她欺负呢?等她进门,您是不是就被赶出去了?”宁欣替她担忧。   “我才不会让她进门!”张月清可不干,拒绝又郑重道,“小欣你才是我认准的儿媳妇,我怎么可能让她进门?”   那个坏女人进门还得了?她怎么办?   宁欣知道自己已经拿下张月清,看着与季淮走得相近顾澜,眼底控制不住妒忌,若是眼光能杀人,顾澜早就死了千百回。   她还不如一个孤儿吗?   另一头。   季淮和顾澜和杜江交谈许久,合同顺理成章敲定,签下合同后,她才去洗手间。   出来后,洗了个手。她从包里拿出散粉,拿着粉扑轻轻往脸上按压,余光透过镜子里看着门口处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宁欣是见她来了洗手间,然后跟过来的。   顾澜宛如没看到她,继续补粉,动作利落从包里拿出口红。   宁欣气不过她的反应,走到她旁边,一边洗还一边说,语气嫌恶,“哪来骚味?离得这么近,真是刺鼻晦气。”   狐狸精可不就一股骚味吗?   顾澜充耳未闻,打开口红,细细涂抹着。   见她不接话,宁欣又道,“真是没脸没皮,天下无敌!”   顾澜还是没反应,淡定合上口红。   “靠那点龌龊的伎俩勾引到男人,你以为能坚持多久?到时候,就是被玩烂的玩具,只配丢在垃圾桶里!”宁欣侧头看她,字眼越说越恶毒,“像你这样没爸没妈没教养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嫁入好豪门,做梦吧!”   顾澜也不恼,烈烈的红唇透露出笑意,伸手调拨额前的碎发,将妖媚艳丽散发到极点,望向宁欣时美眸里染上几分讥诮,“不知道宁小姐会哪些伎俩能够永远留住男人?与其花这些心思在我身上,不如用在季淮身上更好,也能更顺利进入季家大门。”   宁欣面色铁青:“你!”   顾澜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余光还看到了刚刚来到门口的张月清,凑近她笑意更开,压低声音道,“男人不喜欢说话这么难听的女人,嘴这么不甜,你可怎么哄季淮?需不需要我教教你?”   宁欣怒火汹涌而出,五官都抽搐扭曲了,抬手就要朝她打去。   张月清倒吸一口气,吃惊捂住嘴,随后嘴巴张大,呆在原地。   只听“啪”一声,顾澜抓住她的手,眼底泛着冷意,反手就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   声音无比清脆,张月清觉得自己的脸都疼了,快速改手捂脸。   天啊。   顾澜还淡定抽纸擦了下手,拿着包走了。   出门口时,她看到站在门口的张月清,对方微缩着头,瞪大眼,将自己的脸捂得更紧,情不自禁倒退一小步。   顾澜脚步没顿,继续往前走。   宁欣被甩到一边,先是蒙了,后面脸上火辣辣,耳朵里嗡嗡嗡作响。   她抬起头,张月清看到她右边脸肿了起来,脸上是五个清晰的巴掌印,披头散发,像个女鬼。   要走上去的张月清女士脚步顿了顿,精致的小脸蛋也变得扭曲起来,有些后怕。   宴会大厅。   季淮正在和杜江继续谈,还碰了下杯,喝了一小口香槟。   顾澜走到他身边,他侧头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糕点?”   “我扇了宁欣一巴掌。”她看向他说。   “什么?”季淮微怔。   “刚刚在洗手间,我扇了她一巴掌,被张月清女士看到了。”顾澜望向他,话语清晰平静补充,“用了全身力气,应该很重。”   她一直都很收敛脾气,对自己是孤儿这件事早就释怀,甚至还能坦然说出。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没收敛住。   其实她可以只是阻止,手却比大脑更快,先一步甩了一巴掌过去。   季淮眉头紧拧,脸色也不太好,“她怎么惹你了?”   顾澜没回答,嘴角似乎露出一抹讽刺地笑。   “顾澜!”楼梯口处传来一阵怒吼声,宁太太面色阴沉,眼底都在喷火,手拉着捂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宁欣,往季淮这头走过来。戴夫人和张玉清女士也跟在后面。   张玉清女士气势很不足,小步跟着,眼睛还在乱瞟。   宁太太声线尖锐,大厅的人目光都集中过来。   顾澜微微闭眼,发麻的手心收了收。再次睁眼,气势也冷下来,面对宁太太要杀人的目光,转身对上,准备往前走一步。   下一秒,她手腕被人一拉,季淮把她藏在身后,挡在她前面。 第463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5)   “这是怎么了?”季淮看了看宁太太, 又看看宁欣,泛着不解。   “怎么了?”宁太太怒睁着眼,气得浑身哆嗦, 上前动手推开他, “你给我让开,敢打我家小欣,我今天非要个公道。简直是目中无人!没有教养!”   季淮任凭她推,非但没动, 还往后伸手稳住顾澜,“这架势要动手啊?”   顾澜比他矮一些,此时就站在他身后,面前是他的背影,鼻翼里还传来他清冽的气息。因为刚刚没站稳, 下意识伸手去扯他的衣角,悄悄又松开收回手。   “动手怎么了?你看看把我们小欣打成什么样子?”宁太太眼底冒着怒火,要将宁欣的手拉下来。   “妈。”宁欣捂着肿了的一张脸, 死都不松开, 说话都口齿不清了,哭得悲痛欲绝, 可怜极了。   季淮望过去,神色也变了变,身子微微往后, “你这是用了多大力气?怕是肿成猪头了吧?”   顾澜:“……”   这么严肃危急的场合,他能不能正经点?   不过,他这么一说, 倒是让她沉重的心情得到一丝缓解。他在前面挡着, 她的视线自然落在他的后背上, 第一次觉得他肩膀好宽,身姿挺拔,背影比印象中好看。   “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无法无天,心肠恶毒。”宁太太说着,看向季淮,十分不悦, “都这样了,你还要袒护这个女人?”   季淮:“肯定不是平白无故就动手,得搞清楚情况。”   “还需要怎么搞清楚?你没看到小欣都被打成这样了吗?”宁太太怒火更旺了,双颊都微微颤抖起来,阴了脸,“一个秘书值得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张月清见事情不对劲了,连忙走出来,“没有没有,我们肯定站在小欣这边。顾澜实在太过分!”   他们家可是要和宁家联姻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说说,还需要怎么解释?还需要什么证明?”宁太太底气更足,冷着眼再下一剂猛药,“别以为我不知道外头怎么传,我们宁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也是要脸面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季淮和这个秘书不清不楚,只是还没实锤,现在公然战队,把他们宁家当什么了?   张月清着急得不行,使劲对季淮使眼色,强调着,“就算是你的得力助手,事业上需要她帮忙,你也不能这样!”   顾澜在他身后,垂眸眼底沉思。   是啊,季淮事业上需要她,不然何必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呢?宁欣才是他的选择。   “张月清女士。”季淮沉声看向她,“你偏向谁是你的事,你决定不了我偏向谁,也干扰不了我的决定。”   意思就是:她看中谁当儿媳妇是她的事,和他没关系。   在场哪一个不是人精?宁欣喜欢季淮不是什么秘密,隔三差五讨好张月清也不是秘密,两人经常逛街,不止在一个公共场合说过是未来的婆媳关系。   就连宁家也是把季家当做未来亲家,毕竟季淮是季家唯一的继承人,在圈内也是一块香饽饽。   敢情季淮不承认?这就有意思了。   “季淮,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个狐狸精……”宁太太觉得被当中羞辱了,气得都没把话讲完,指向他的手不断抖动,七窍都要冒烟了。   闻言,季淮蹙紧眉头,眸光锋芒一闪而过,硬生生打断,“宁太太,注意你的用词!”   宁欣肩膀剧烈耸动,呜呜咽咽在哭,“我承认先说了过分的话,因为她对伯母不尊重,所以我气不过,在卫生间说了她几句,结果她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有这个本事,还不如多学几招哄季哥哥,还说……还说我如果不会,她可以教我。”   这些话再配上她的表情,俨然是一个清纯小白花对上了狐狸精。   顾澜感受到了大家投来别有深意的视线,刚刚有季淮挡着,现在他的气场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重点是……这话她真说了。   顾澜面色止不住发烫,尴尬得能在地板上抠出一个洞,恨不得立马就钻进去,羞愤欲死,没脸抬头见人。   张月清女士的关注点不太一样,她一听宁欣是为了自己,实在太感动,又鼓起勇气朝季淮走去,提高声调认真说,“你不要再偏袒她,她就是打人了 !我亲眼看到她打了人,非常用力抓住了小欣的手,反手甩了巴掌。”   这个坏女人!   “抓?”季淮抓住了重点,眯了眯眼看向张月清女士,“为什么会抓?是谁先动了手?”   话音未落,宁欣也僵住身子,张月清女士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两人在争吵,当然是……”   宁太太见女儿脸色不对,连忙要出口挽回局面,季淮犀利的眸光继续看向张月清,再次发问,“张月清女士,你看到是谁先动了手?”   “伯母。”宁欣小声叫了她一声,心存侥幸,低垂着头哽咽着,“您说吧,我知道季哥哥对我已经有意见了。”   季淮见她在博取同情煽动情绪,基本已经猜到结果,眸色深敛,“如果是小澜不对,我会带她登门道歉,可如果是她出于自卫打了人,我不认为她有错。”   听他这么说,顾澜无法抑制情绪的波动,竭力保持镇定。   他非但没闪开,甚至还偏向她。   “那也没打到啊,她那么用力打小欣……”张月清女士底气不足嘀咕。   “张女士!”季淮呵斥。   张月清女士耸拉着脑袋,彻底不敢吱声,知道他是真生了气。   “顾秘书的性子大家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在这么大的场合,她比任何人有分寸,我倒是想知道,能让她情绪这么波动,宁小姐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丧尽天良的话?”季淮倒是在场人一圈,最后停留在宁欣身上。   宁欣心虚气短,哪敢讲话?   “那就可以打人吗?”宁太太抓住这个事。   “谁先动了手?”季淮眼眸似利刀,好不客气嗤笑一声,“自己说不过人家,恼羞成怒又打不过,被打又说自己没错?因为自己还没打到,什么理都让她占了?怎么那么能耐?”   听言,宁欣脸色惨白,难堪至极。   “哎呀。”戴太太见气氛僵了,赶紧出来原场子,笑着说,“两人闹起来肯定是发生争执,有误会说开就好了。小欣是小孩子性子,这些年也都被宠着,难免没长大,不像顾秘书,谅解谅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是宁欣招惹了人家,还倒打一把。   能做到顾澜这个职位,哪一个是傻子?一个个圆滑得很,在宴会上公然打了豪门小姐,那不是找死吗?肯定是忍无可忍。   顾澜自然知道戴太太是给她面子,给她台阶,差不多就得了。   刚刚宁家占理的时候,人家没站出来,现在站出来了。没办法,她就是一个秘书,身份“卑微”。   她从季淮身后站起来,依旧笑得落落大方,率先道,“是啊,就是误会,我也要跟宁小姐说声抱歉,虽然是你出言不逊,但我也冲动了。”   宁欣又是一阵难堪,却不敢看她,更怕她说出她说的话。   顾澜却不打算说,比起说开,给大家留个悬念更有想象的空间。   “年轻人嘛……”戴太太笑呵呵,还没说完,季淮插上一句,“二十几的人了,说话不带脑子就不是被宠着的问题。”   他说完,伸手搭在顾澜的肩上,“谁还不是被惯着了?大家都有捧在心尖上的人,不都是块宝?难道别人家的就不值钱?”   众人:“???!!”   你惯着谁?谁是你心尖的人?谁是块宝?   张月清女士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在胡说什么?”   顾澜心里头咯噔一下。   “不好意思,小澜也受到不少惊吓,我就先带她回去休息,下次再拜访。”季淮没再继续说,对着戴太太说着上这一句,放在顾澜肩膀下的手往下移,拉上她的手,转身离去的时候还看了眼张月清女士,紧珉薄唇,“您没把我说的话放心上,明天我再去找您好好说这个事!”   话落,转身牵着顾澜走了。   大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牵手?   季淮真和他的秘书好上了?   就在他们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张月清女士裹紧她的貂皮披肩,瞪着高跟也往门口跟着,皱着一张脸假哭,比宁欣都委屈:   “你不爱妈妈了,我不干,我还没同意这个儿媳妇。”   “你们两个人都太过分,我也要生气了!”   “你对她太好了,都忘记妈妈了。”   “我要辞退她,我要生气了……”   ……   众人:“……”   敢情是宁欣喜欢季淮,张月清想宁欣当儿媳妇,季淮却喜欢他的秘书,于是宁欣故意刁难顾澜,想要欺负人家,没想到碰上了硬钉子,自己吃了亏。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宁太太丢了大脸,宁欣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身子摇摇欲坠。   *   季淮让司机把张月清女士送回季家,自己开车送顾澜回去。   车子往前驶,顾澜久久没回神,想到刚刚他说的话,不由有些脸红耳赤,转移话题,“你妈没闹吗?”   “闹什么?想一出是一出,保证教育好。”季淮没当一回事,“张月清女士心理年龄永远十八,跟个孩子似的,对你没有恶意。”   没长大,好哄好教育。   顾澜知道他说的教育好是什么,罕见没反驳。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护着,那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到无法形容的暖,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甚至没有想过要在众人面前撇清关系。   他把车开到大道上,空出一只手拉过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摊开她的手,低头一看,红得发肿。   那一巴掌,她真的用尽力气。   顾澜听到他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而后轻轻揉捏着,“疼吗?”   “有点。”她情不自禁说了实话。   季淮握着她的手又收了收,动作再次放轻,“回去得拿冰敷一敷,消肿。”   “为什么那么做?”顾澜侧头看他,接着道,“你就不怕是我故意打了她?把你也拖下水?”   他一开始什么都没问,也没闪开,后来更是极力站在她这边,不惜得罪宁家。   “那就拖啊。”季淮似乎并不在意,在红灯面前停下来,低笑一声,“你该不会真觉得我会带你上门道歉吧?”   “嗯?”不会吗?   “真是你的错,那也扛啊。”他桃花眼弯了,嘴角翘起弧度,理所当然道,“都偏心了还讨论什么对错?”   顾澜一愣,另一只手倏然握紧,一种异样的酸辣不受控制直冲鼻尖,她把头瞥到一边,牙齿轻咬嘴唇,看向窗外。   无论是不是真的,别人无条件偏袒,真的很让人迷恋啊。   到了公寓,季淮跟着她上来,他从冰箱里找出冰块,包上袋子,让她握着。   “我今晚不走了,折腾一个晚上累了。”他脱外套放在一边,摊在沙发上,一副累极的样子。   李姨回乡下看她父亲了,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反正有客房,顾澜也没搭理。   敷了冰块,消下去很多,她洗完澡准备睡觉,季淮却从门口冒出来,非要爬她的床。   顾澜看着他:“你要是不想睡客房,可以回你自己的家睡!”   “我只是想抱着你睡,又不做什么。”季淮一脸冤枉。   顾澜没接话。   “我看看还肿不肿。”他岔开话题,往床边移了移去拉她手,看了几眼后,他揉了揉,“我是怕你心情不好睡不着。这么防我,你觉得我贪你财还是贪你色了?”   她倒没这么想,季淮没必要贪她钱,至于色……   季淮拉着她往床边拉,忍不住用手圈住她细腰,含着笑道,“说起贪色,是我贪你还是你贪我?”   他这样的,去夜店付费可不低,指不定谁睡谁。   顾澜表情有些崩裂,有点被戳中心思。   怎么说那么难听?难道一开始不是各取所需?   “我贪你。”他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抱着她转了个身,躺在床上,半压着亲了几口,低头看着她明艳动人的眉眼,抬手摸了摸她红润诱人的唇瓣,声线醇厚温柔,“是挺馋的,之前对别人没有这种感觉,唯独对你。或许你不太信,就想对你好,没有理由,就想护着你,想站在你的前面,想成为你的依靠,你可以信任的人。”   季淮也没把话说满,只是感慨,“我没有办法保证永远,但现在很爱你,想和你结婚生子的爱。”   顾澜并非因为他这么说而觉得没诚意,反倒是觉得真实。   随随便便就说一辈子,那才荒唐。   人会变,有谁能保证一辈子?   季淮吻了她光洁白皙的额头,翻身到另一侧,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简简单单搂着,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两人不是没有这么亲密过,以前坦诚相待的时候,他也喜欢在事后这么抱着她,姿势也一样,又好像有什么已经不一样。   她安安静静待在他怀里,背靠着他,没由来有一种安全感,被他的气息包裹着。   半晌后,顾澜问,“你不好奇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季淮抱着她的手收了收,“不好奇。”   “……”   “是伤害你的话,听了心疼,也不忍心让你再说。”   顾澜没有再说,心慢慢塌陷了一小块,嘴角上扬了一个小弧度。   “不过……”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要教宁欣哄我的招,我想知道。”   “……”   “说来听听?嗯?”他止不住笑意,头埋在她的脖颈,尾音拖长,有兴趣极了。   “……”   “你害羞了?那说一招?”   顾澜手肘往后一顶,羞愧得无地自容,想堵住他的嘴。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掀起被子就盖住头。   季淮笑开了,胸膛颤抖,也躲进去抱她。 第464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6)   圈内消息灵通无比。   戴家这事一传出, 顾澜又升为副总,在公司内话语权倏然拔高,做事更是快狠准。酒店的高层过半都被拉下来, 面临牢狱之灾。   今早,顾澜用完早餐,刚出门接到了季淮的电话, 每天早晚的电话询问已成日常。   她在感情中属于被动, 而他算是主动, 两人这种相处模式也算融洽。   “吃早餐了吗?”她问。   季淮:“没有, 你要来陪我吃?”   他总是这么不正经, 顾澜嘴角泛起一抹浅笑, 语气却平平淡淡, “我吃了。”   “吃了就好。”季淮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话锋一转, “今天要开董事会,张立盛那边已经有了动作,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我们得先办法先发制人。”   “嗯。”顾澜应下,“我一会回你电话。”   “慢点开车。”季淮嘱咐她。   “知道。”   季淮:“我在公司等你。”   ……   挂掉电话后, 她拨通一个电话, 并将车开出车库。   那一头的说话声不断传来, 顾澜的眉头越拧越紧, 美眸一冷,“资料和数据整理了传给我。”   她没有想到张立盛居然这么胆大, 不仅挪用公款和吃回扣, 为了胡乱赶工程进度, 连最基本的规定都违背, 简直是拿人命开玩笑!   早些年,成雅集团就是因为工程出事故,导致死伤几十人,一条人命赔了十万,草草了事,那时候农民无法发声,风声也被压下来。现在被翻出来,集团股票一路下跌,官司缠身。   她想着,车速也提了一些,柳眉越拧越紧。   途经红灯,转为绿灯后,她打着方向盘往左边大道行驶,两辆黑色轿车紧跟其后。顾澜原本没怎么在意,转了几个路口发现对方依旧不紧不慢跟着。   她心生疑惑,加快车速。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对方也加快车速。   离公司越来越近,她开进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两辆车直接往前开,驶向一个方向。   压下疑心后,她按了电梯。   升上一楼,电梯打开时,张立盛出现在外面,抬腿走了进来。   两人都没说话,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上升,张立盛说话意有所指,“一个聪明的女人,不会把自己推向刀尖。要是想有豪门的命,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总说的话太高深,我都没听懂。”顾澜嘴边挂着淡笑,回答得不紧不慢。   张立盛冷哼一声,“顾秘书也不怕半夜担惊受怕睡不着,狗急了还会跳墙,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张总是在说自己吗?多日没见,你的气色的确糟糕不少,急归急,还是得照顾身体。”顾澜面色平静,友善提醒,脑海里却不自觉想到刚刚紧随其后的两辆车。   张立盛被说到痛处,脸色黑沉,“顾澜,你别太得意。小心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四面树敌,季家这门还进不去,活成笑话!”   在他看来,顾澜拼命立功,可不就是为了进这大门吗?   “不劳您费心,管好自己才最重要,尤其是身子。希望你我都共勉。”电梯门打开,顾澜率先走了出去。   张立盛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顾澜来到前台处,田雅把一个黑色的袋子递给她,“澜姐,你的外卖。”   “谢谢。”她接过来,直径往办公室走,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接受文件,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快速响起。   季淮进来时,见她目光专注看着电脑,时不时抬手按鼠标,他单手插兜,走到她身后,弯下身子凑过去看,“一大早就这么忙?”   顾澜将桌上的黑袋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季淮挑眉,接过来。   “早餐。”她在路上点了外卖,是他经常吃的那家店。   “这么关心我?”季淮笑意止不住,打开袋子往里看了一几眼。   黑松露虾饺、蚝皇叉烧包、香脆虾球、榴莲酥、城都担担面……都是他喜欢吃的。   “要开会了,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顾澜继续看着电脑,尾音未落,左边脸颊被他亲了亲,手指一顿,脸上倏然掠过一片红晕,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季淮也没坐在椅子上,而是背靠着桌子,看着她办公。   顾澜退出了电脑页面。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他捧着盒子,给她夹了一个黑松露虾虾。   她微微撇头,并不想吃,在他的坚持下微微张嘴,咬了一口,刚准备第二口的时候整个吃下去,他已经动作自然送到自己嘴里。   见此,她眼眸微闪,切换了页面在看文档,“怕你看了没胃口。”   季淮挑眉,“?”   “还有十一分钟。”顾澜提醒。   他加快了速度,往嘴里塞了一个。   顾澜悄悄红唇弯起,伸手帮他把其他盒子打开,插上豆浆吸管。   董事会上。   因为这段时间集团的动荡,不少股东已经有些不满,加上高层联合在背后搞手段,拉拢了不少股东,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批判大会。   顾澜自然首当其冲。   张力天是张立盛的舅舅,自然要出面保他,字字句句都在和顾澜对着干,试图给季淮施压。   季淮姿态依旧散漫,漫不经心说,“顾总做的事情,自然有她的考虑。”   “非得把公司搅得一团糟,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出什么大事!”张力天神色难看,阴沉着声。   “这样下去,是会出事。”顾澜接话,拿着U盘就起身走到电脑旁,“调查小组前不久才进入调查,这才没几天,出来的结果倒是让我大吃一惊。有些东西,各位有必要知道。”   紧接着,U盘里的资料被打开,一份份数据摆在他们面前。   顾澜指着投影出来的数据,“我想请问张总,我们二期的房子能按时交付吗?这样的质量,我们敢交付吗?施工方开出的价格为什么和你上报的天差地别?”   张立盛低着头,狂冒汗。   “你不能回答?没关系,这里有几份录音,我想能解惑。”顾澜往下按,一段录音开始播放。   这是那些包工头被套了话,据他们所说,工地实际上早就缺资金了,工资都欠着不发,材料都用最差的。   最过分的是,有些地方混泥土浇上去后,没有等到规定的时间,就已经赶着上去施工。   录音里,有个声音愤愤道:“哪会等彻底凝固?早上才浇混泥土,第二天晚上就施工了,为了省钱啊,商人哪有良心?农民工的人命值什么钱?要是倒塌砸死了,赔个十几万就完事。”   “他们房子不能买,质量不行。据说早就缺钱了,欠了一笔股债,能不能盖好都不一定。”   “都不是东西,一个个吃人血馒头。”   ……   “张总不解释解释?”季淮看向张立盛,似笑非笑,语气十分耐人寻味,仔细一听,泛着十足的寒意。   张力天也没讲话了。这件事性质不一样,踏上这条路,没几个人干干净净,但是涉及可能出现的人命,没人敢担保。   那是吃官司的。   张立盛面色如土,舌头僵住了,浑身也开始哆嗦。他没法反驳,赌债的缺口必须去补,不然保不住手脚。   季淮声线冷锐下命令:“项目暂停,公司会报警立案调查。”   “季总。”张立盛脸孔发黑,嘴唇吓得毫无血色,连连求饶,“不,您给我个机会,我一时迷了心窍,我……”   季淮没有理会。   半个小时后,警方带走了被保安压制着的张立盛。   就连张力天都闭了嘴,那群高层更加瑟瑟发抖,不清白的都在想办法补救,公司内一时间气氛都严肃不少。   季淮接管了这个调查组。暂定项目的同时,要彻底做调查,资金缺口到底有多大?项目到底能不能按时交付?如果不能,那要按一定比例赔付。   顾澜把资料整理交给他的时候,提了一嘴,“欠的工资得补上。”   “我又不是黑心的资本家。”季淮轻笑,将文件拿过来,往她那边凑了凑,“我定了餐厅,晚上一起吃饭?”   顾澜合上手中的文档,放在一边,“你都定了餐厅还问我?”   季淮:“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我也去处理事情,一会早点下班。”   等门关上,她唇角轻扯了扯。   下午六点整。   季淮来得准时,见她还在忙,蹙了蹙剑眉,“还有多久?”   “十分钟。”顾澜视线盯着屏幕。   他来到她身边,“不急的话留着明天再处理,今天加班也没有加班费。”   “急呢?”她问。   季淮:“急的话晚上我帮你处理。”   顾澜低笑出声。   “看我多心疼你?不舍得让你吃亏。”他伸手覆上她的头顶,轻揉了揉。   被他摸头的感觉让她不自在,不过也不反感。   顾澜难得按时下班,还是和季淮一起离开公司,秘书部都疯了。   尽管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但是见到的时候难免刷新认知。   田雅早就想和她们分享,奈何之前两人不公开,可憋死她了,现在可以大大方方说,一脸兴奋,“这算什么?你们还记得上次我和他们去海城出差吗?我早就看出问题了。天啊,你们是不知道总裁多舔狗,真的,他缠着顾秘书……”   “不是吧?”   “怎么不是?当时我们……”   ……   秘书部的人一个个竖起耳朵,纷纷跑过去听八卦。   总裁是个舔狗、居然饥渴到在会议室围堵顾秘书、会为顾秘书抓狂、居然还很傲娇求关注……   她们更加崇拜顾澜了,决定要粉她。   另一头,季淮在开车,顾澜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想起包内的项链,“上回去宴会的项链和手镯我带了,直接给你还是我去归还?”   “不用归还,那是我送你的礼物。”季淮回。   顾澜微怔,而后道,“礼物?是什么节日?”   以往她是直接去旗舰店店里租借,到时候和礼服一起归还回去,算他账或者让财务报销。   这种项链上百万一套,不可能会直接买,她也买不起,而且去宴会也不能一直戴一套,租借最划算。   季淮笑着接话,“不是节日,就想对你好,喜欢的话以后都给你买。”   顾澜单手撑着车窗,倒也没和他争来争去,“那我真要谢谢季总了。”   毕竟价格不便宜。   “不客气,应该的。”   她眉眼间染上浅笑,心情不会作假,此时的雀跃倒是真真切切存在。   季淮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拇指摩挲的她细腻的手背。顾澜没有把手抽出来,无意望着后视镜,见不远处有辆面包车跟着他们,车头有一道显眼的刮痕。   联想到这段时间,她总感觉有车跟着她。她心不在焉和季淮闲聊,见那辆面包车又拐了弯,消失在她的视线。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不安感迟迟没有消失。   季淮定的餐厅不在市中心,因为是私房菜,所以离市区还有点远,餐厅的环境不错,食材新鲜,口感极好,是正宗的东南亚菜。   吃饭时,他时不时给她夹菜,举动肯定是比之前亲昵,她并不反感,两人之间相处得比之前舒适。   结账的时候,她站在季淮身边问收银员,“刚刚那个糕点和虾是什么菜?”   “那是椰香九层糕和奶黄虾。”前台回。   顾澜点头。   李姨的手艺很好,最近还学会了用平板查菜谱,说个名字就能复制出来了。   “我给你打包了一份当夜宵。”季淮收起手机,服务员从厨房拎着一个袋子过来,“您的九层糕。”   顾澜抬头看他,刚刚吃太多被发现了?她有点窘,一盘糕点好像都是被她吃掉了。   “吃不胖怕什么?多吃点。”他接过来,揽着她的腰往外走。   顾澜:“……”   上次骗他说晚上不吃东西的梗过不去了?   “在这等我,我去开车。”季淮没让她跟着去停车场。   顾澜穿着高跟,也懒得跟着去,走到一边的路口等他。   她正等着,远处有车灯,她一看是一辆面包车,看车头有一道刮痕,是刚刚来时那辆。没由来一阵不安,往后退了一小步。   只见对方行驶来的时候,车速逐渐放慢,顾澜心下一沉,没有犹豫,转身就往餐厅里走,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对方丧心病狂,居然还真停下了车,推开车门就下来三个人,往她冲上去,在她刚要进去餐厅门口时抓住了她。   顾澜穿着高跟,力气也不如男人大,被抓着往车里拽。   她凤眼骤然一冷,反手擒住其中一个,手肘往后一顶,对方吃痛松开手,龇牙咧嘴,“老子打死你!”   “赶紧抓上来!”驾驶座上的人催促。   “砰!”   一阵剧烈的碰撞声,面包车被后面加速的车直接撞飞到一边的树干上,身子前后都变形了。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车下三个人久久没回神,车头的冒气了,同伴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下车的季淮黑眸里此时凛冽万分,透露出蚀骨的寒意,活动着手腕上前。   三人面面相觑,松开顾澜挥起拳头冲上去。   季淮一个侧头闪身,抓住对方的肩膀拉过来,屈着手肘往下用力一劈,随着尖叫,又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顾澜看到两个人同时朝他袭击,一颗心提到喉咙眼,“小心!”   只见季淮一个过肩摔,对方被摔在地。   餐厅的工作人员听闻动静,保安出来的时候,季淮正一脚把其中一个男人狠狠踢到一边的花丛里,对方疼得缩卷着身子。   接下来就是报警,做笔录。   季淮给律师打了电话,两人从警局出来时已经接近十一点。   他紧蹙的没有一直没松,把她送回家后就没走。   “警察不是说了吗?他们是逃犯,而且也没死人,应该不会有事。”顾澜走过去宽慰他。   在车里那个已经送去急救,应该没生病危险,出院后对方也是要坐牢。而且是他们绑架在先,他们属于正当防卫。   季淮:“我不是担心这个事情。”   顾澜给他接了杯水,“你担心什么?”   “你。”   她眼底掀起几分涟漪,动作缓了缓,“我又没事。”   说实话,怕是肯定怕,但她胆子大,之前去国外的时候,也会遇到混混,也没放在心上。   “没事我也怕。”季淮将她圈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心情似乎还没平静,“是我把你往这里面卷了。”   “是张立盛那?他那天对我说了警告的话。”顾澜回想。   “不,我有派人看着他,就是怕他狗急跳墙,应该不是。”季淮摇头。   他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是怕她遇到危险,结果没防住。   顾澜就想不到谁了,语气轻松,“反正我也没事,下次注意就行了。”   “下次别一个人出去。”季淮深呼几口气,低头去亲她,抱着她的力度也不小,像是要把她揉进身子里似的,撬开她的牙关,将她压在沙发上。   顾澜胸口剧烈起伏,被动承接,大口大口喘气。   他的薄唇往下,覆在她的锁骨处,她柳眉拧紧,美眸满满迷离,雪白的牙齿深深陷入饱满莹润的唇瓣中,纤细的长臂抱着他。   夜曲久久未停,后半夜时顾澜困得半眯了眼,懒洋洋躺在他怀里。   季淮把空调调高几度,又把被子往上拉,抱紧在怀里的她,垂着头又亲了亲她的脸,声线温柔轻缓,“你最近好好休息。”   顾澜费力睁了眼,睫羽轻颤,略带妩媚的眸里染着水水的春光,浑身都带着软绵绵的劲儿,美得灼人眼目,“?”   “别让我担心。”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抵着她的额头,似乎觉得两人贴得不够近,拉着她的手又缠上自己的脖颈。   那种被他包围的感觉,周身都是他的气息,没由来让顾澜觉得舒服且有安全感,眉眼都舒展开来,分外迷恋。   也是累极了,她没多想。   翌日。   她一觉到了天亮,身边哪还有季淮的影子?摸了摸床的另一边,已经凉透了。   如果不是被子上还有他的气息,还以为做了梦。   扶着额头起身,她伸手去拿手机,发现已经关机,开机一看,已经十点了。她猛地就精神起来,发现季淮还把她的闹钟给关了,急急忙忙起床。   田雅给她发了好多条语音,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一边刷牙一边点开。   “澜姐,季总怎么把你停职了?”   “你怎么还没来?发生什么事了?”   “澜姐,你快回话啊,我急死了。”   ……   顾澜刷牙的动作停下来,脑海里是季淮昨天说的话:你最近好好休息。   她紧接着给季淮拨了个电话。   那一头很快接通,他低沉清雅的声音传来,“我在开会,好好在家待着,有事等我回家说。”   顾澜着急:“你停了我的职?我还要去公司,还有很多事情……”   “我处理。”他打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镇定和坚持。   她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抿唇没说话。   “别让我担心。”他的声音又软了不少。   “……嗯。” 第465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7)   试图绑架顾澜的三人, 一个在医院,两个在警局。   人都抓到了,距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   一番审查,纷纷认罪, 供出幕后主使是王成义。三人本来就是身带命案的逃犯, 王成义开出五百万的价格, 让他们去绑架顾澜, 想靠视频照片让她乖乖就范。   酒店的事情被牵扯出来, 他还能镇定镇定, 如今张立盛也被牵出来,他不能坐以待毙,因为房地产那边的楼盘,就是他和张立盛勾结。   他悄悄成立一家建筑公司, 通过张立盛以内部“竞标”的方式承包了项目,身上的污点比张立盛还多,手段也比对方狠。   季淮看着调查结果,面色阴沉。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要让王成义牢底坐穿!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让顾澜再牵扯进来。   得知顾澜被停职, 心中有鬼的高层和董事成员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可不是顾澜在背后捣鬼吗?   季淮这个纨绔子弟懂什么?季郎退位后, 季氏又没了顾澜, 就是一块大蛋糕, 等着他们来瓜分!   谁知, 季淮提出加大调查力度, 再成立几个纪检小组, 往死里给他查。   “法务部那边人手不够, 那就招,招到够用。”季淮站在台上,神色倨傲,“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我倒要看看,有多少牛鬼蛇神。”   这么狂妄,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了。   但他就打得精准,纪检小组一查一个准。抓一个高层少说也吐出几百万,甚至几千万,怎么可能不查?   顾澜在的时候,季淮不怎么管事,她多多少少留几分颜面,也有多重考量。   季淮却跟疯了一样,下了狠手,一个个连根拔起,各种小喽啰都跑不掉,让你瑟瑟发抖。   不少高层受不了压力直接自首,忙着卖资产填窟窿。在位的也是战战兢兢,以往酒店的维修资金月月空,总是有缺口。   底下的人想方设法撬这里,填那里,现在月月剩余,资金充足得很。   顾澜虽在家,但她是时刻做好回公司的准备,怕季淮一个人应付不来,结果等了一天两天三天,季淮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丝毫不急。   李姨请了长假,在老家照顾她生病的父亲,季淮每天下班都来她这,但他从不说公司的事情,也不喜欢在下班时间加班,说浪费生命。   她终是没忍住,问了田雅公司的事情。   田雅也很快回她消息:公司的法务部最近招了好多新人,告了好多高层,我们天天也很忙。澜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这个问题顾澜回答不上来。   田雅都替她着急,发来了一句语音:“澜姐,你是和季总闹别扭了吗?你现在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在家休息。”顾澜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田雅好一会才回她,“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实际上她是不知道回什么,大家都在传顾澜和季淮已经分手了。宁家那次闹得轰轰烈烈,结果没多久就被停职。   真的是快热快散,连工作也丢了,果然不能做嫁入豪门的梦,而且还在怀疑是不是顾澜要挟季淮,结果被踹。   “公司事情处理得过来吗?”顾澜又问。   她一下松懈,总感觉生活少了点什么。最近都无聊得摆花弄草,但不是那块料,花都养死好几盆。   “还好。”田雅觉得她是想要被需要,渴望回来上班,都不忍心多说。   以前她认为季淮就是个没作为的富二代,公司离了顾澜就不行,得知对方被停职还觉得一切都完了,结果什么都没变,甚至更好了。   季淮没顾澜那么拼,看似闲散慵懒,工作上的事情却处理得很好,该做的事情一样不落。   顾澜何其聪明,自然猜到了,还是有点失落。   田雅的消息又发来:“这个周末澜姐有空吗?一起出来吃饭逛街呀。”   她刚入公司时,顾澜给了她不少帮助。其他忙她帮不上,陪对方说说话,散散心还是可以的。   顾澜:“下次吧。”   公司那边调查进入尾声,动荡不已,她险些被绑架的事情也被瞒下来,季淮让她没事不要出去。   她这人也惜命,没必要冒险。   “那好吧。”田雅不强求,想等对方先恢复恢复心情。在她看来,顾澜是很高傲的人,一时半会肯定恢复不过来。   公司内对顾澜的讨论还是不断,大家原本都来找她讨论两人,现在说起这个都唉声叹气,纷纷觉得男人不可靠,爱情是狗屁,以后不婚,要自己赚钱养自己……   时不时还有人打听顾澜的消息,田雅也都装不知道。   *   季淮白天要上班,周末加班,顾澜觉得自己就跟等着被人带出去溜似的。   她之前开了两家咖啡厅,是和大学室友合开的。在家闲来无事,又找了合伙人,想要开一家亲子培训机构。   这个项目之前就考察过,因为工作忙耽搁,眼下正好有时间,快速敲定方案。   此外,研究股票基金也成了她解闷的手段,月中还有点小涨幅,她小赚了一笔。适应这日子后,舒服得都不想上班了。   季淮下班去她公寓,客厅摆着几个纸箱。听到卧室有动静,抬腿走过去。   她在网上买了个投影仪,已经安装好了,投射在墙上,正在放着电影。   “看什么……”季淮出声询问。   话没说完,床上的顾澜脸色骤变,被吓得浑身一颤,倏然抱紧被子,察觉是他后,朝他扔了个枕头过去,“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看什么这么入迷?” 他笑着接过枕头,侧身往墙上看。   一个皮肤腐烂,表情狰狞,泛着白眼的女鬼正出现在墙上,她双手抬起,尖锐又长的指甲朝他袭来。   季淮:“……”   顾澜按下暂停,往墙头挪了挪,躺下被子里钻。   “这么害怕还关着灯拉着窗帘。”季淮走到床边,弯着身子爬上床。   “……”   他往被子里钻,伸手把她往怀里揽,“不过还知道不能关门,万一鬼从床底爬出来还能跑。”   顾澜瞪他,他忍着笑低头亲,“说笑呢,陪你看。”   “谁要你陪?”女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   “我想看。”季淮继续圈着她,将她娇软的手紧握在手心里,“上班的时候都在想你,心不在焉。”   顾澜:“明天带我去公司?”   “不行。”季淮否决。   她瞥了他一眼,躺下来继续看她的剧。因为有人在,她还把声音调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心情放松不少。   季淮又继续亲她,“再过段时间,最多半个月。”   她挑眉,“你让我去我就去?”   “我恳请你去。”他黑眸看向她,神色认真。   顾澜忍不住破了功,唇畔扬起。   “真的很有诚意。”他一个翻身,覆上她红润细嫩的粉唇,“算了求你,条件都可以谈,卖身我也愿意。”   “……”顾澜手撑在他的胸前,微微喘气,说出的话气势一点都不足,“你要点脸!”   “要,给你。”他侧着头,把脸凑近她。   顾澜抬手抵着他的脑袋,一直在闪躲,他一直在靠近。   电影里传来恐怖的音乐和尖叫上,两人在床上打闹,声音逐渐变味,愈发粗重和喘息。   两人的体温都急速上升,鼻息热烈,与对方紧紧缠在一起,顾澜还不忘把卧室的灯给关了。   屋内拉着窗帘,灯一关就暗下来。   她长臂往上他脖子上攀,动作勾人妩媚,季淮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火急火燎跟个小青年似的。   一阵激烈云雨过后,天早就黑沉,等两人睡醒,早就送来的晚餐都凉了,得热一热才能吃。   饭后洗澡又闹了很久,季淮躺床上闭眼休息的时候,顾澜在看电影,他伸手揽着她的腰,两人的手十指紧扣。   其实她也很胆小,是个怕蟑螂也怕鬼的小女人。   上回车内乱飞进一只打昆虫,她煞白脸浑身紧绷,恨不得直接跳车,反应激烈得让他吓一跳。   季淮没睡意,见她又找了一部有名的鬼片在看,身子也往后挪了挪,看着她,“这部剧里的女鬼就穿着红色的睡衣,你确定要看?”   她身上就穿着一件酒红色的丝绸吊带裙,皮肤白皙,黑发柔顺,看得他喉咙又发干了。   他怕她有阴影,毕竟还挺恐怖,她以前应该没看过这些。   “我要是鬼女,我就来找你。”顾澜换了一部。   “那多好,人鬼情未了?”季淮紧着她肩膀,薄唇覆在她的肩膀,顺着修长好看的脖颈往上移,在她耳边道,“来吸阳气吗?”   顾澜手指缩了缩,只听他求之不得说,“漂亮的女鬼,来榨干我,别客气。”   “……”   骚里骚气的东西。   影片也没看成,顾澜最后已经困得不行,红色的吊带裙被丢在了一边,季淮忍着笑逗她,“其实我是男鬼。”   她抬脚要踹他,浑身却软绵绵使不上多大劲。   季淮也不躲,过后将她细长的腿压下来,伸手搂着她,指腹迷恋摩挲着她的脸,捏了捏,又啄了啄,“等到你月初回公司,再给你多招个秘书,免得你天天加班。”   “……嗯。”顾澜已经困得不行,没力气和他再折腾。   *   季氏经过一轮洗礼,惊动整个行业,还上了几次热搜。   在季淮接任时,大家就曾经猜测他比不过季郎,也就个纨绔子弟。那些董事和高层也都盯着,觉得也就顾澜撑着。   紧接着,顾澜停职,他看似随性和血气方刚下,手段更为狠厉。   几十个管理人员被拉下来后,又有人说空位填补不上,必定动荡。最后动荡没看到,鲜血液带来勃勃生机倒是真的。   酒店行业重新整治,为此还特意成立了一个宣传部,专门负责网络宣传,价格依旧是走高端路线,但立志要把品质和体验放在第一位。   除此之外,季淮又宣布恢复顾总的职位。   这一决定让众人一懵。顾澜又把季淮哄好了?有钱人的世界,他们真的不怎么懂。   田雅第一时间通知顾澜,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激动,还说要出来吃饭庆祝。   顾澜太久没出去,也就势答应下来。   两人约在商场见面,田雅还以为顾澜可能会憔悴一点,见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   “怎么了?”顾澜疑惑。   田雅:“澜姐,你最近过得是不是很好啊?”   “?”   “肌肤白里透红,气色好好啊。”田雅不断发出感慨,盯着她的上下看,一脸羡慕,“裙子真好看,身材好像更好了。”   顾澜本来就白,今天穿了湖绿的吊带裙,领口设计为垂荡领,腰部褶皱设计,凸显出纤细的细腰,身段婀娜玲珑,美丽高雅。   “你想吃什么?”顾澜有些不自然撇开话题。   田雅这个吃货立马被带偏:“串串火锅,想吃很久了,都馋哭了。”   “嗯。”   顾澜把她当小妹妹,结账自然是自己来。田雅说这个月的工资还存着,想要买衣服,还说之前在学校喜欢的男生邀请她一起吃饭,得买件好的,想让顾澜帮忙参考参考。   两人去了五楼的服装区,顾澜记得这里有家店的款式比较新颖。   “您好,欢迎光临。”导购员笑着上前迎接。   顾澜仔细在帮她挑选衣服,拿起裙子在她身上比划,又给她挑上衣,“去换上看看效果。”   “好,我去换。”田雅一脸开心拿着衣服往试衣间走。   她去换衣服的时候,顾澜继续给她找衣服,拿起一套紫色泡泡袖设计的开叉长裙问,“这个衣服有别的颜色吗?”   “有,在这边,我给您拿。”导购员立刻点头,笑着走到一边,顾澜跟着过去。   其他的颜色都比紫色顺眼得多,她在浅蓝和浅绿上做对比。   “您穿这件多好看啊?多显年轻。”其他导购员在恭维别的顾客,不断夸着,“您的皮肤可真好,看起来像二十几。这套衣服显白,您穿着又好看,没人比您更配了,就是为您量订做的。”   “是吗?我也觉得好看。”   顾澜听着声音有点耳熟,拿着衣服转身。   张月清女士正站在面前翘着手指欣赏她身上的衣服,又靠近镜子细细观察她的脸,眉开眼笑,“我看起来真像二十几吗?”   她听说这里开了一家很不错的美容医院,老板娘在业内都很有名气,今天来保养保养看看效果。刚刚在美容院被夸上天,觉得自己美得不行,家里的衣服配不上自己,所以来店里逛逛。   当然,听人夸她也是目的。   导购员“真的,您有三十了?您看我二十几岁的皮肤哪能跟您比,身材更是比不上您。”   顾澜则默默收回视线,准备走到另一侧。张月清女士脸上笑出花,透过镜子看到身后的背影有点熟悉,柳眉一拧,立刻转头。   小高跟蹬蹬瞪走到她身旁,一看果然是顾澜,眼睛一睁,质问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她长得小巧精致,就算穿的高跟比顾澜高,还是比对方矮了小半个头。   顾澜情绪平淡,继续挑选衣服,“季夫人,这里是商场。”   张月清女士好气,胸口有些起伏,一边压抑怒气一边想话语回击。   “澜姐,这件衣服还挺好看。”田雅走出来,话刚说完就看到张月清女士,也是一怔,叫了一声,“季夫人。”   张月清女士脑子装的东西不多,早就忘了这个秘书,只当顾澜的家人朋友已经知道他们家人了,肯定是顾澜介绍,下巴微微仰起,态度傲慢,“我可不认识你,不要乱扯关系!”   田雅懵逼:“……”   哈?   紧接着,她看到张月清女士像只高贵的天鹅似的朝她走来,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睨了一眼,看向导购员,“这件衣服不要卖给她,只要她们两个要买的,所有码数我全要!”   导购员看了看顾澜两人,面色为难。   顾澜看向幼稚的张月清女士嘴角都上翘一个弧度。   “你笑什么?我有钱!”张月清女士不服,把一张白金卡掏出来,小脑袋又抬了抬,“我想买多少我就买多少!”   就不给顾澜买,这个害她被骂被教育的坏女人!   “这位可是季氏集团的夫人,她想要店里所有的衣服你们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全部装好?”顾澜看向导购员提醒。   一听就是大生意,导购员都来了几个。   “我没说。”张月清女士下意识否认,还摇了摇头。   “您得全买下我才能不买,别给我留机会。”顾澜说着把手上拿着的好几套衣服都给了导购员,“赶紧都装好,免得季夫人反悔。”   田雅也把衣服换下了,交给导购员。   导购员抱着衣服,还是礼貌问,“这些衣服您全都要吗?”   顾澜也看向张月清女士,面色沉静。   田雅默默站在顾澜身边,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觉得张月清女士心肯定在滴血,为了面子也只能咬牙咽。   澜姐真硬气!   就在导购员也对峙有大单的时候,张月清女士炸毛,一只纤细的小手往前伸,铁青着脸委屈指着顾澜控诉,“你简直太过分了,我一定会告诉小淮你欺负我!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田雅 众人:“……”   她们再次瞄了瞄张月清女士,从头到脚,就是个打扮精致得豪门太太,珠光宝气,钻石biubiu闪着,就是说出的话不太霸气,跟闹脾气似的。   “打吧。”顾澜没和她计较,淡淡说了两个字,转身往门外走,田雅也跟上。   无视才是最大反击,张月清女士凤眼圆睁,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得劲,整张脸皱了起来,小拳头握得紧。   “她是不是很过分很嚣张?她抢走我儿子还欺负我,我我我……”张月清女士憋得面色都红了,咬着牙一定要自己给自己讨公道。   导购员看了看顾澜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张月清女士,“……”   单单看两人的气场,胜负似乎已经分了。一个气得不行,一个压根就没反应,先一步离去也是不想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实际上是让着呢。   张月清女士匆匆换下衣服,提着她的包,踩着高跟,又像只昂首挺胸充满斗志的小鸡去找顾澜了。   这一次,她要赢!   找了老半天,终于在一楼的珠宝店看到了顾澜两人。   她在门口缓了缓,深吸一口气,踏着高跟走进去,佯装气场很足。   “澜姐。”田雅看到张月清女士进来,面色微变。   张月清女士看到她的表情,非常满意,心里嘚瑟。   顾澜继续选项链。去年她生日的时候,李姨给她做了碗长寿面,今年对方生日,父亲又病重,她准备寄个礼物再从网上定了蛋糕送过去,也是一片心意。   “哼!”张月清女士走到她身边,冷哼一声,经过漫长的细想,她终于想到能怼顾澜刚刚的那句话,“这是我家的商场!”   所以她有话语权。   “嗯。”顾澜指了指另一条项链,“这条拿出来我看一下,谢谢。”   “整个商场都是我家的。”张月清女士见不得她的无视,再次重复。   “嗯。”顾澜接过项链,分给她一个眼神,又缓缓收回,“所以您要把整个珠宝店买下来吗?”   “……”张月清记得刚刚的教训,扭头看导购员,指了指旁边好几样钻石项链和戒指,“这些全给我看看。”   导购员刚刚已经听到两人对话,得知是个大客户,应声就去取,“您稍等。”   钻石项链和戒指取来,张月清女士一个个试戴,后四个手指都戴上了,瞅着顾澜手上的项链瞧不上眼,“那么小的钻戒才不好看,你肯定不知道什么样的珠宝好看。”   “这些,还有这些,再看看这个。”   论花钱打扮,那可是她的强项。   导购员再夸一夸,她看手上六位数的钻戒更顺眼了,翘着手指欣赏着自己手上的钻戒,撇向顾澜,语气放低装凶,恶狠狠警告的样子就想哈士奇在装狼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能欺负我,我们家的别墅可是我的名字,我说让谁进来就让谁进来,我才不会让你进!”   “那我住哪?”顾澜问她。   张月清女士一怔,觉得她服软了,更加嚣张又得意,“我怎么知道你住哪?你住你家啊。没有人能拿捏我,小淮也不行。我知道你能力强,关我什么事?他爸死前就知道有人肯定会欺负我,早就安排好了,我有钱,每年都有好多钱!”   有专门的信托经理帮她打理,每年准时给她打钱。   “不行,我家太小。”顾澜故做沉思,在张月清女士摸不着头脑时说,“我得让季淮也给我买一栋,写我名字。 ”   “你你你你……”张月清女士震惊得瞪大眼,樱桃小嘴微张,满脸都通红起来,“不可理喻,还要骗我儿子,你太坏了!我不会让我儿子娶你!”   她的所有情绪写在脸上,不断变化着,莫名有些憨憨的可爱。   田雅看得出来顾澜在逗她,忍不住在憋笑,旁边的导购员则一脸不思议,以前只看到嫁入豪门的女孩被拿捏,这就是反转啊。   顾澜也点了点头:“我不嫁,到时候欢迎来我家做客,我让您进。”   张月清女士表情僵硬,略微扭曲,那不是就不结婚还要骗她儿子买别墅吗?太过分太过分,   顾澜把项链递给导购员还问她,“您要跟我抢吗?不抢我可就买单了。”   “我要去告诉小淮!”张月清女士火冒三丈,宛如发现了惊天大秘密,拎着她的包就走出去,气冲冲从包里掏手机,要给她儿子打电话。   “不会有事吧?”田雅有些担心望向外头。   “没事。”顾澜正在买单,脸色平静。   “这是您的小票。”收银员将小票递过去,又把袋子给顾澜。   顾澜:“谢谢。”   “欢迎下次光临。”   两人刚从门口走出去,一阵惊呼声,发现张月清女士在不远处被人撞倒了,手还划到玻璃钢休闲椅里种的树上,因为刚刚修剪过,树枝还很锋利。   她抬起手一看,刮了好长的口子,血立马流了出来,她脸色惨白,声线颤抖,“血……流血了……”   好多血。   撞倒她的是一对小情侣,两人正在吵架发生冲突,女人转身骂骂咧咧,转身就撞到她,一看出了事,脸色也慌乱起来,连忙要跑。   顾澜快步上前就拽住她手,面色沉下来,“你没看到把人撞伤了吗?”   “你干嘛啊?”女人恐慌得挣扎,看向男友求救。   “多管闲事,你是不是找打?”男人也上前,抬手就要揍顾澜。只见她扯过女人,扭转过她身子,往后擒住双手,再推向男人。   女人没站稳,往前扑去,撞到瘦不拉几的男人身上,两人踉跄几步,跌在地上。   商场的保安问询而来,顾澜冷着脸,“还不拦住?!”   保安连忙上前将他们制住,两人还在狡辩,保安坚持不放人,不然商场要负更大责任。   田雅已经将张月清女士扶起来,她的手还在流血,一只手可怜巴巴扶着另一只手,晶莹的泪水在眼底打转,望着顾澜哽咽着:“我受伤了……” 第466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18)   顾澜和商场那边做了简单交涉, 先一步把张月清女士送往医院。   伤口还挺深,血一直往外流。对方保养极好,皮肤说不上特别紧致但白皙光滑, 伤口就显得更为严重。   在车上, 顾澜扶着她的手, 拿着纸巾帮她擦掉流出的血, 再简易止血。   张月清女士苦着脸, 她的声音本身就是甜绵,一委屈就像撒娇, “我的鼻子和下巴也被撞到了。”   顾澜抬头, 等待下文。   “它们都是垫的。”张月清女士神色里布满担忧, 做了几次手术呢, 是令她最满意的一次。   顾澜:“没歪。”   张月清女士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流血的手, 嘴巴又瘪了。   顾澜拿出手机给季淮打电话,如实说了情况。张月清女士在旁边着急插话,生怕季淮听不到, “妈妈流了好多血,你快来……”   她刚说完, 顾澜就挂了电话。   张月清女士望向她挑眉问, “我儿子什么时候来?”   “来不了, 在开会。”顾澜见伤口暂时止住血了,把她手轻轻放下, 回答说不上热情。   “不可能!”张月清女士压根不信,还有点故意炫耀, “他最疼我, 肯定担心死了。马上就会来。”   顾澜压根不为所动, 还有点敷衍她,“希望吧。”   季淮今天一大早就去海澄集团谈合作,就算赶回来也得一个小时以后。   张月清女士大大的眼珠子转了转,时不时余光瞥了瞥顾澜,虚扶着自己的手,见又有一点点血溢出,着急提高声调叫着,“又流血了……”   顾澜看了一眼,“马上就到医院了。”   “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要告诉小淮!”张月清女士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情绪,字字控诉不满却软趴趴,没有半点威慑力,倒像是示弱。   顾澜:“……”   她倒是发现了,张月清女士其实是一个很“精明”的人,“精明”在于她好像天生有一种敏感力,能够快速铺抓善意,并且快速示弱靠近。   这也是一种生存的本能,加上坏境让她自然躲过“成长”。   田雅把车开去最近的医院,也就是恒洋医院。   张月清女士扶着她的手,身子摇摇欲坠,可把病娇美人的劲表现得淋漓尽致,还等着顾澜扶她。   顾澜就站在她面前,替她拿包。   看到对方并没有顺着她,张月清女士不情不愿往医院走,嘟囔着,“我要找我儿子。”   “季总一时不会赶不来。”田雅连忙走过去,扶着这位娇滴滴的老佛爷往医院走,“您的伤口得赶紧处理。”   顾澜率先去取号。   护士在给张月清女士处理伤口的时候,她皱着脸,不断倒吸着气,“我不要处理,我要疼死了。”   “这哪疼了?还没上药呢。”护士手上力度也没减。   张月清女士扶着她受伤的手,杵着不讲话。仔细一瞧,身子微微颤动着,面色惨白,看了顾澜一眼,却又倔强忍着。   顾澜站在一边看,片刻后,走过去对护士道,“麻烦您了,我来吧。”   季淮刚刚和她说张月清女士怕血,见血会浑身发软,对疼痛敏感,麻烦她帮忙看着点。   顾澜拿着棉签,示意她伸出手,哄人的话都是田雅在说,张月清女士不情不愿伸出手,还要嘱咐,“你轻点。”   “要不等你儿子来?”顾澜停住手中动作。   张月清女士闭嘴了。   田雅赶紧在旁边哄她,“澜姐比季总细心多了,处理了就可以上药,拖久了对您也不利。”   张月清女士抬头看她,“会留疤吗?”   “……”这有点超出田雅的认知范围,“应该,应该不会吧?”   张月清女士脸蛋垮下来,拉垂着脑袋。   期间,顾澜手机响起,她回了几句话。   刚挂电话,抬头就看到张月清女士偷看的目光,两人视线相撞,对方又赶紧移开,假装漫不经心。   顾澜嘴角忍不住上扬,就觉得有意思。   半晌后。   “澜姐,澜姐。”田雅声线略微激动,目光直直看向一处。   旁边的护士脸色也有点泛红,含羞带涩唤了一声,“邵医生。”   邵航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身穿白色大褂,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加上医生这层光环,足矣让不少女人往上扑。   邵航点了点走过去,看到张月清女士,只当是顾澜的朋友或客户,礼貌询问,“您这是怎么了?”   张月清女士傲娇别过眼,冷哼一声,没回。   邵航不明所以,看向顾澜。   顾澜见护士在包扎,和他走到了外面谈话。   张月清女士一看两人避开她,瞳孔猛地又一缩,伸长脖子竖起耳朵,恨不得躲在门外偷墙角。   顾澜进来的时候,邵航没有进来,张月清女士一直看她,面色冷肃来一句,“他一看就不是好人!”   顾澜:“……”   这个表情,倒和季淮有几分相似了。说话的语气同样带着笃定。   季淮来的路上堵车,到医院时,张月清女士已经包扎好,田雅在她旁边给她撑伞,顾澜在接季淮的电话。   等到季淮的车停下来,张月清女士一看他来了,小手颤颤巍巍,挪着小脚步,眼眶泛红,“妈妈受伤了……”   季淮看着张月清女士包了好大一圈的手,据说是她缠着医生,觉得包得不够严实,所以多缠了好多圈,有些滑稽,若不是顾澜提前告知情况,看着挺吓人。他上前安抚了下她,替她打开车门。   等张月清女士上去后季淮又关好门,转身走到顾澜身边,“我送你回去。”   “我还要送小雅回去,你们先走。”顾澜婉拒。   她开车来的,不能让田雅一个人回去,对方租的房子没停车位,也不能开着她的车回去。   如此,季淮只能作罢,上前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叮嘱道,“路上小心一点。”   顾澜:“嗯。”   张月清女士坐在车里,等到季淮上车,发动引擎往前开,她扭头看了顾澜两眼。   顾澜浅笑,挥了挥手,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张月清女士傲娇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生硬别过头。   顾澜的笑意徒然深了。   待季淮的车离开,她和田雅往停车库走。   目睹这一切的田雅吃惊还没缓过来,“澜姐,你和季总裁!!!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是不是?”   顾澜没回话,这种情况就是默认啊,她必须强忍着才能不尖叫,“天啊天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顾澜问。   “总裁一定会被你拿下的,他逃不掉!”田雅激动回。   顾澜:“……”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与此同时。   张月清女士撇头瞪着季淮,质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我在开会,路上堵车。”季淮看着前方接话。   “你不爱妈妈了。”张月清女士一脸悲伤,哀哀戚戚,“我受伤流了好多血,皮开肉绽,手都要废了。”   “……”季淮打了个弯,看向她,“您儿媳妇不是去陪你了吗?”   “吼!”一说起这个,张月清女士身子都微微坐直,瞪圆美眸,手舞足蹈,语气夸张,“她背着你和一个医生悄悄说话。”   季淮眯了眯眼,车速放慢。   “是邵航。”顾澜的声音从无线耳机那头传来。两人刚刚在通话,都戴着蓝牙耳机,一直没挂断。   “那个医生噢,贼眉鼠眼,一看就没安好心,眼睛在她身上都摘不下来了。”张月清女士带着十足的肯定,说得真切。   能听到她讲话的顾澜:“……”   贼眉鼠眼?   张月清女士蹙着好看的柳眉,得出结论,“肯定早就认识了,两人都打电话联系。你再不看着她,就要出事了。”   顾澜在那头在开口:“还能这么卖力告状,看来应该不太疼。”   季淮看向张月清女士,“您不是不想她当你儿媳妇吗?怎么这么着急?”   “我着急了?我哪着急了?我才没有着急!”张月清女士反应更激烈,不断否认。   “你现在就挺着急。”   张月清女士又躺回座位上,一脸伤心,“你一点都不关心妈妈。”   季淮当场拆穿,“张月清女士,你还转移话题。”   张月清女士脸色憋红,赌气没有和他再说一句话。   季家别墅。   两人回来的时候,张月清女士下车,老佣人张妈瞧见了她包扎着的手,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赶过来,“这是怎么了?”   “张妈。”张月清女士小心翼翼拖着手,说起来声线还微颤,“我受伤了,刮了好长一个大口子,血都止不住。”   张妈看着包了一圈又一圈纱布的手,上前扶她,“小心点。怎么搞成这样了?”   “太疼太痛。”张月清女士回答得有气无力,病恹恹,整个人蔫儿蔫儿的。   张妈又喊了来另一个小佣人,“还不过来扶着。”   对方也小跑过来。   季淮看着张月清女士的举动,跟在后面,对着耳机那头道,“你背着我和邵航讲什么悄悄话了?”   顾澜:“?”   “好好想想怎么解释。”   “……”   季淮在家待了一会,张月清女士其实不需要他怎么安慰。张妈和几个老佣人可比他会说话,更得张月清女士的心。   离开季家,他到了商场,先去看录像,见那个男人起拳头就要朝顾澜打去,他的神色阴沉。   警方那边希望私下和解,闹大对双方都不好。   据说那个男人还骂骂咧咧,说着又不是死了人,季淮直接拒绝和解。   季氏有的是律师,也有时间耗着,但对于那两人来说,可就难办了,单单拘留和吃官司就够无业游民吃一壶了。   晚间。   顾澜刚做了半个小时有氧运动洗澡出来,公寓的门被打开,季淮走进来。   “你吃饭了吗?”她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季淮:“没有。”   “这么晚还没吃?”顾澜渴了,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桌上还有寿司,你要不要吃?”   她点了三份,还剩一半。   季淮走过去看了眼,也没吃,走过去搂她。   “张月清女士好点了吗?”她喝了口水问。   他在她面前都称对方为张月清女士,这个称呼比季夫人好听。   季淮:“以她爱美的程度,估计得折腾一段时间。”   顾澜又想起了今天的事情,忍不住又翘起嘴角,“张月清女士……是挺爱美。”   “还笑。”季淮屈着两根手指轻敲了她的额头,“说吧,你和邵航说了什么悄悄话?”   “什么悄悄话?”顾澜哭笑不得,随口解释,“他知道李姨生日要到了,要给李姨寄补品,来找我转交。”   “到底是找李姨还是趁机找你?”季淮细问。   顾澜刚要反驳,想到邵航继而连三的联系,捧着水杯往客厅走,“我已经把李姨的电话和地址给他了,他自己会联系。”   “李姨喜欢吃什么?我也给李姨送,送得比他多!”季淮放话。   “幼不幼稚?”她无奈。   “我幼稚?那他叫什么?绿茶?”他不服气,快步走上前缠她。   顾澜没继续这个话题:“饿不饿?先吃点寿司。”   “想吃你。”他圈着她,低头闻了闻。   她刚洗澡出来,浑身都是沐浴香,皮肤吹弹可破。季淮原本只是想解解馋,吻着吻着就把人推到在沙发上欺压上来。   顾澜懒洋洋往后一躺,眼角被吻得泛着红晕,又媚又娇,“我今天好像又把张月清女士气到了。”   季淮气微微有些不顺,“她总要适应。”   她忍不住笑,眼尾微翘凑过去迎合。   这一发不可收拾,季淮扣着她的后脑勺,自己再俯身向下,不断吸取着她口中的甘甜,眼神炙热不已。   缠绵结束后,季淮抱着她才说起张月清女士,“她生我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这些年也被老季惯着,家里也没人跟她争抢,性子就比较小孩子。老季出事后,她性子也没变,好像还没接受事实,但也只是嘴上嚷嚷罢了,她胆子小。”   顾澜垂眸深思。   季淮继续道:“我出生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带着同样是小孩子的我,日常就是和抢我零食吃。而我经常会因为她被老季狂揍一顿,所以养成不和她计较的性子。”   他不算太惯着张月清女士,只是不计较罢了。   顾澜抬头看他,“揍得疼吗?”   “疼啊。”季淮点头,“因为印象深刻,还学会了项技能。”   “什么技能?”她好奇。   季淮:“疼老婆啊,祖传的。”   “……”   顾澜只当他在开玩笑,油嘴滑舌,疼什么疼?   不过,之后经过仔细观察,她发现季淮还真有这项技能。   她回到公司的时候,他真就给她招了秘书,还招了两个,琐碎的事情都让秘书处理;外出吃饭,他总担心她饿不饿;如果她不太舒服,他会很上心,还会抽空问候……   期间她感冒,在家休息,他去上班就打了三个电话回来,还给她带了粥,提醒她吃药。   公司如果忙碌,他处理完事情,就会帮她处理,不会一个人闲着。   就好像对自己的另一半有天生的爱护,把照顾她当理所当然。两人好像是一体,无形中会让着她。   偶尔拌嘴,他也从来不会用力争输赢。在他受到的教育里,好像男人就应该让着自己的女人。   顾澜渐渐能体会到张月清的嚣张从何而来,因为背后有后盾,坚信他能像天神一样降临,替自己解决好所有的事情,扫清障碍,撑起一片天。   季淮给李姨也寄去不少补品,还联系了医生给李姨的父亲转院。相比之下,自上次得知她重回季氏当副总,邵航就没有再联系她。   她的第六感其实也很灵敏,邵航有意无意的试探她不是没感受到,而季淮对她就比较“实诚”。   虽然不要脸,但说的话坦坦荡荡,素来不藏着掖着。   上班后,她都和季淮一起去公司,鉴于自己的车技不怎么好又懒,每天早上都是蹭车,两人一同出现在公司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   一开始大家只认为顾澜把季淮追回来了,渐渐传出来,动荡的时候顾澜险些被绑,自家总裁完全是为了保护顾澜的安全。   这下公司炸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田雅更是等着顾澜加入豪门。今天开完会,她按照惯例正要和一群秘书小姐妹八卦今天早上开会,总裁盯着发言的顾总看了一个小时的事。   提起来大家都很激动,每天都在磕两人。   正说得起劲呢,办公室门口来了人。   站在前面的美女穿着雪纺印花面料的长裙,外面搭配一件薄薄的长衫,头发又换了一个颜色,高跟鞋还是一如既往细又高。   在她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穿着西装的保镖。   秘书纷纷坐好,不敢吱声。   张月清女士就是阻挡顾澜进入季家的绊脚石啊。上次就“干”过一架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搞啥。   秘书们左推右推,谁都不想上前招待,准确来说是不敢。   张月清女士提着她的包,踏着高跟扭着腰肢过来。她长得太矮,只能微微抬下巴看田雅,“我要找顾澜!”   她是脸盲,已经忘记田雅就是上次的小姑娘,当时只忙着和顾澜对着干,也没多看对方。   “顾总……”田雅说得犹豫,因为季淮刚刚才出去,只剩顾澜在办公室。   张月清女士看了她一眼,冷呵一声,“我知道她在哪。”   话落,她蹬蹬瞪就往右边的办公室走,田雅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拿起座机打电话。   不久后,顾澜的办公室出现了诡秘的一幕。   一个七层大蛋糕就在她眼前,上面还有一个正在跳舞的公主,整体设计以蓝白为主,美轮美奂,倒是像给公主准备。   张月清女士手上拿着一个公主的皇冠,上面的钻石闪闪发光,中间还有一颗粉色的钻石,见顾澜抗拒戴上,正在叫嚷,“这是我参加拍卖会买来的,它又贵又好看!” 第467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20)   李姨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顾澜走到窗边接起来,顺便缓缓被冲击的心情。   对方首先说的是李父手术非常顺利,谢谢季淮找的医生, 随后她叮嘱道, “今天是你的生日, 李姨是不能赶回去了。不会做长寿面就给自己煮两个鸡蛋,敲一敲剥一剥,来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生日快乐。”   顾澜眼底泛起一丝涟漪,余光看向正拿着公主皇冠的张月清女士, 顿了好一会, “谢谢李姨,也祝您父亲早日康复。”   挂掉电话,深吸两口气,她重新回到办公桌旁。   一个孤儿过什么生日?小时候在孤儿院,饭吃不饱。她的生日是不被期待的,也从来没在意过。   李姨是第一个给她煮长寿面的人、陪她过生日的人,所以她怀有感恩。   张月清女士的出现,她下意识觉得又在搞什么恶作剧?现在突然转变,她动了动嘴唇,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冰激凌蛋糕要化啦!”张月清女士一惊一乍, 穿着细高跟急跳脚, 一定要给顾澜戴上那个公主的皇冠。   门外。   办公室里的人一个个眼巴巴往那边看, 一颗心也悬着。   里面时不时有动静传出来, 好像是在吵架?张月清女士的声音还很尖锐, 看来情况不太好。   秘书们纷纷在交头接耳讨论着:   “都说婆媳难处, 顾总要进季家的大门, 这就是一道高门槛啊。”   “可不是嘛,两个保镖都带进去了,不会打起来了吧?”   “天啊,刚刚拿进去的好像是蛋糕?。”   “拿蛋糕扔顾总?”   ……   他们的脑海里纷纷浮现一副画面:顾澜被两个保镖按着头,拼命往蛋糕上砸,张月清女士站在旁边,恶狠狠逼她和季淮分手,不然继续砸。   田雅浑身一哆嗦,赶紧又拿起手机给季淮发消息。   出事了出事了。   倏然,顾澜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张月清女士一脸傲娇走出来,翘着她好看的手指,一脸兴奋催促着,“快快快,都别工作了,赶紧进来!”   众人不敢动。   是不是要他们欣赏顾澜狼狈的模样?那也太狠了。对方平时可没亏待他们。   见他们没动,张月清女士都着急了,这些人一点都不热情,她噌噌噌又往那边走,拉住田雅往办公室走,“一会又要化了,快点。”   田雅心里那叫一个苦啊,甚至都想好了,要是看到顾澜被欺负,就是顶着可能被辞退的危险,她也要为她出点头。   一进门的时候整张脸皱着,都不敢看。   随后,眼前的场景让她怔住了。后面陆陆续续进来的员工一半好奇一半逼不得已,纷纷呆愣在原地。   匆匆从顶层下来的季淮赶到办公室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幕,眉梢微扬,忍不住笑出声。   七层的蛋糕放在中间,顾澜头上戴着毫不违和的皇冠,还闪闪发亮,神色僵硬,眼神飘虚,脸颊还略微泛红,有些窘迫和不适应。   办公室的十多个员工围着她,张月清女士是打扮最亮丽,笑得最开,声线最大的那一个,一边拍手还一边唱,身子还左右摇晃,比谁都投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顾澜素日里灵光的脑子好似一下卡了壳,一脸无措站着。她的肩上突然多了一丝重量,季淮站在她的身边,伸手揽上她的肩,凑过来附在她耳边亲昵问,“你许愿了吗?”   她摇头。   季淮又低声说:“许愿才能吹蜡烛,闭眼许个愿。”   她闭上眼,片刻之后,缓缓睁开。   “吹蜡烛吧。”他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顾澜根据他的提示,又上前去吹蜡烛。   “切蛋糕。”张月清女士可来劲了,赶紧把蛋糕的刀拿出来。   季淮伸手去接。   “寿星切第一刀!”张月清女士精致的小脸拉下来骂他。   “知道。”季淮握着顾澜的手,和她一起切。   顾澜紧张得手心一直在冒汗,原本还有些抖,被他握着,周身都是他的气息,狂跳不已的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一时间,办公室内人手捧着一块蛋糕。   突如其来的翻转让大家有些懵,忍不住想冲顾澜竖起大拇指。顾总就是顾总,没有她谈不下的单子,也没有她搞不定的事。   未来婆婆来陪她过生日,这个本事可不是谁都有。   在场的也都是人精,快速反应过来后,立刻和张月清女士打成一团。   张月清女士比谁都好哄,夸她漂亮,使劲夸她漂亮,她笑得眼角皱纹都要起来了,还要拼命克制,嘴角还是不断上扬,故作严肃,“不要说了,人家再笑就要有眼尾纹啦,我不能笑的。”   张月清女士非常开心,眯眼吃着蛋糕,让大家欣赏她刚做的指甲和头发,“好看不啦?我跟你们说,这个指甲噢……”   这甜腻的声音,哎哟喂。   一看就斗不过顾总,像只单纯无害的老白兔。   另一头。   顾澜坐在办公桌前,前面放着一块蛋糕,上面是香浓的奶油,她小口小口吃着。   季淮也端着一块蛋糕走过来,靠在桌边,吃了一口,点着头说,“味道不错啊。”   她点头,斟酌了下问,“张月清女士怎么会知道?”   “嗯……”季淮仔细回想,“我前段时间说要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没想到张月清女士就记住了,她记性真好。”   说完,他叉起沾着奶油的樱桃放在她嘴边,“挺甜的,吃一个。”   顾澜咬下樱桃,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季淮了解张月清女士,应该是故意说给她听。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她有些不适应,也需要慢慢消化。   “这是我的礼物。”季淮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的礼品盒,还问她,“怕不怕我送你戒指?”   顾澜故作镇定自己拿过礼品盒,一边掀开盖子一边说,“我有什么好怕?”   “是吗?”季淮手伸向她后颈,笑着打趣,“你都冒汗了。”   “热的。”她看到里面是一条手链,才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难言的点点失落,说不清的感觉。   季淮也不拆穿,还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两度。   顾澜把手链给他,又把手伸过去。   他低着头,认认真真在戴。   戴好后,顾澜起身,走到外面,往张月清女士走去,开口问,“您的手好点了吗?”   对方还穿着薄薄的外杉,遮挡住受伤的手。   张月清女士的脸一下垮了,又不开心了,“怎么可能好?会留疤的,很严重很疼很痒,我可受罪了……”   季淮靠在门上,看着顾澜宽慰又在撒娇的张月清女士,嘴角泛起笑意。   顾澜的生日的确是他告诉张月清女士,还故意强调没人陪她过生日,小时候就在孤儿院,没人疼没人爱,他要去陪她。   张月清女士从小受尽疼爱,一路顺风顺水,她心思单纯共情能力强,当时还险些红了眼眶,同情心就泛滥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兴师动众,让这么多人陪顾澜过生日。   顾澜说下午陪张月清女士再去医院看看,多开些药,争取愈合好点不留疤。   “不要去恒洋医院。”张月清女士态度坚决。   顾澜还怔了怔。   她又说,“那个医生不是好人。”   “……”   两人去医院还是季淮送去的,张月清女士瞅着不是去恒洋医院的路才放心下来,看向顾澜,凑过去问,“你还有没有背着小淮和那个医生偷偷联系?”   顾澜:“……”   车厢就这么大,她自以为压低声音季淮就听不到了吗?   “不可以这样。”张月清女士睁大眼,认真得有些可爱。   顾澜忍着笑,点头应下,“好。”   “这还差不多。”张月清女士很满意她的回答。   去了医院后,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就给她换了种修复的药,看向电脑的时候,看到她的年龄也是惊了惊,还反复确认。   张月清女士笑得羞涩,还有点小嘚瑟。   季淮扶额。   她拿了单子还小声对医生说,“那是我儿子,旁边那是我儿媳妇,是不是可般配了?”   医生扶了扶眼睛,“是,一家人的颜值都很好,站在一起像姐妹和姐弟。”   这句话把张月清女士刺激得不轻,家里那些衣服和首饰瞬间都配不上她,所以要去买衣服,还要顾澜陪她去。   季淮充当一个保镖的角色,在后面拎包。   张月清女士真的是一个活得开心肆意又简单的人,一进入商场,她就自然热络挽起了顾澜的手臂,介绍着最近她想要买的衣服。   顾澜身子僵了僵,还未挣脱,张月清女士已经看到了另一边橱窗里模特身上的衣服,拉着她就往那边走,“快快快,我好喜欢那件衣服啊~~”   她穿着高跟,跑得比谁都稳,眼睛一直盯着那件衣服发亮。   顾澜被迫加快脚步,刚刚升起的尴尬也随之消失,陪着她进去去试衣服。   试了一件又一件,张月清女士一脸霸气,“这个,这个,这个,我都想要!”   “好,这就给您抱起来。”导购员笑成花。   她不仅要买自己的,就连顾澜试过和看过的也要买,“统统包起来,我都要!”   被问及怎么结账,张月清女士掏了掏她的包,发现钱包没带,顾澜把一张卡递过去,她眼睛一瞪,上前抢了过来。   导购员都被吓了一跳。   “大活人在那。”张月清女士一转身,眯了眯眼看着正背对着她们接电话的季淮,蹬蹬瞪踏小高跟走过去,抬起手就扭着他的耳朵拉过来,“居然偷懒,我要生气了!”   顾澜脸也跟着皱了皱,应该挺疼的吧? 第468章 痞帅总裁和他的秘书(完)   季淮收起手机, 前去刷卡,填了地址让送货上门。   一切流程得心应手,一看之前就没少干。   逛了衣服店逛珠宝店, 作为店里的尊贵客户, 张月清女士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待遇,拿出来的饰品价格昂贵。   她一件件试着,还要给顾澜手上带来试试。   至于季淮,左手右手提着, 还充当人形提款机。去珠宝店的时候, 张月清女士拉着顾澜试了好多首饰, 其中一张卡被刷上限,张月清女士还凑过来说风凉话, “这就没钱啦?”   语气里, 略微带着点嫌弃。   季淮换了一张卡, “托您的福。”   “你看看……”张月清女士看向顾澜,指了指他, 语气教导, “斤斤计较, 他爸的优良品质他就没遗传,在肚子里不争气。”   季淮嘴角一抽。   顾澜忍不住笑出声。   张月清女士站在一边,又指了指里面的几对钻石耳环和两条项链,“我改变主意了,这些我也要。”   “这个,这个。”她又指向一边,冲顾澜说, “也好看噢, 让他给你买。男人不能斤斤计较, 以后要出大问题!”   顾澜还未婉拒,就被她拉出门。   导购员看向季淮,他站在柜台边,点了点头,“刷吧。”   他正等着结账和提货,顾澜已经陪张月清女士进去不远处的一家店。   精致的各种摆件也是张月清女士的最爱,看到好看的饰品依旧会两眼放光,少女心满满。   走着走着,顾澜在一对小人前驻留,两人依偎着,在旋转盘上缓慢旋转,旁边是一个音乐盒。   她刚要伸手去摸,旁边一只手比她更快,先一步抢走,险些撞到她的脸。原以为是张月清女士,侧头一看,对方早就不在身边,取而代之的一脸挑衅的宁欣,身后还站着宁太太。   顾澜收敛神色,睨了一眼后无视,继续看着饰品。   “怎么?想买这些劣质品讨季淮欢心啊?穷得连本钱都不舍得投还是眼界就这点?”宁欣垂眸看着手上的音乐盒,讽刺出言,“孤儿就是孤儿。”   她最清楚那些字眼能惹怒顾澜,上一次的一巴掌她还记着。这次她妈在,看对方还敢不敢动手。店里有摄像头,要是敢打她,她就搞死她!   “这么大年纪,你妈还没教会你说话?”顾澜淡淡看了宁太太一眼,“看来有妈也没多好,还不如当孤儿呢。”   宁欣又忍不住要上前理论,但吃过亏,有点心有余悸。宁太太的脸色也骤变,冷笑道,“顾小姐真是伶牙俐齿。”   “谢宁太太夸奖,宁小姐可以多向我学习学习。”顾澜似笑非笑,毫不谦虚。   这话把两人都气得不轻,宁太太还算稳得住,扬起一抹讥诮地笑,“我见过很多和你一样自作聪明的女人,短暂的仗势欺人,恃宠而骄,以为自己即将飞上枝头当凤凰。”   “你说,野鸡能不能当凤凰?”   “野鸡能不能当凤凰我不知道,但就怕土鸡自诩是凤凰。人最忌讳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顾澜回以浅笑,目光往宁欣看了一眼。   宁家和季氏没有深入的商业往来,宁家家大业大,平摊下来,还真不足以为惧。   宁父在家族中并不受宠,也没什么能力。宁太太似乎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她的出身并不光彩,也就是一个养女,这下被戳到了痛处,变了脸色。   她沉着脸阴着声,“你就嚣张,我等着看你到底摔得有多惨。季家会无脑到不去和大家族联姻,和你这种野丫头在一块?”   以往那些试图嫁入上流圈子的姑娘,只能当他们圈内的笑料。   就算被反驳辱骂,那也是不敢还嘴的,神色讪讪赔笑。顾澜简直就是个硬钉子,那么令人讨厌。   宁欣还在帮腔,“她在做白日梦吧?”   顾澜拿了一个吊扣,不急不缓善意提醒:“两位火气真旺,咬着人不放,心里嫉妒扭曲,小心摔得更惨。”   “我嫉妒你?”宁欣也被戳中心思了,炸了毛似的,“你有什么能让我嫉妒?简直搞笑了 ,季夫人能看上你吗?怕是你求着她都不看你一眼吧?我和你可不一样,她约我逛街我的时间还得排。”   她见顾澜的笑有些古怪,故意提高声调给自己底气,“今天我就没空,陪我妈逛了就只能推,哪像你?求之不得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话还未说完,张月清女士欢喜甜腻的声音就从顾澜的身后传来, “小澜,快看快看,这个杯子好好看,给你和小淮买一对吧?还是粉粉的,多浪漫~”   宁欣脸色先是一僵,而后惨白不已。   张月清女士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她还盯着自己手上那对好看的杯子,见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到宁家母女,吃惊得瞪大眼,眼睛又接着眨了眨,来了一句,“好巧啊。”   她倒没心虚。   一开始是宁欣经常表达对她和喜欢和季淮的喜欢,而她觉得也和合得来,所以接受对方当儿媳妇,但她不是赶着对方当,她也没那个能耐逼季淮。当初也说了,得看季淮的意思。   宁欣在她面前说不少顾澜的坏话,还怂恿她闹事。虽然她心思单纯,但不傻。戴家那件事后,宁家也来找她闹过事,当时她明确说不掺和,为此还和宁太太闹了一顿不愉快,她还有点气呢。   顾澜看到脸皮薄的张月清女士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揽着她往回走,“我们走了。”   张月清女士也跟着她转身,消失在宁家母女视线里。两人看似像在逃跑,实际上动作亲密,丝毫没收什么影响,倒是往两人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两人在门口还遇到了手提不少袋子的季淮。   张月清女士低着头催促,“快走快走。”   季淮疑惑,挑眉看向顾澜询问。   顾澜指了指里面,季淮看过去,宁欣正阴森森看着他们,目光来不及收回,与他正对上。   “她不讲理的。”张月清女士一边往前走一边吐槽宁太太上次打电话来骂了她,还说她答应过联姻,愤愤反驳着,“我没有答应,她一定要说我答应了,一直都在说好话骗我,还说我儿子喜欢她女儿,一直关心她。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这个坏人我不做的,我不能做的。”   季淮看着在前面不断诉说的张月清女士,将手上的袋子都放在一只手上,伸手揽过顾澜的肩。   男孩子表达情感总是含蓄,自从季郎去世后,他其实也没很关心张月清女士,不然对方也不会信宁欣的一面之词。   他和顾澜之间很有默契,她似乎知道他的愧疚之意,也懂怎么哄张月清女士,不断点着头,“我知道,您这么美丽善良,怎么会这么做?我们相信您。”   张月清女士一被夸,尾巴又要翘,担心笑起来要起皱纹,连忙抬头抚摸了下眼角,莫名有些可爱。   宁欣看着前面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季淮还拦着顾澜,她刚刚说的话别提多打脸,哭着看向宁太太,“妈,你看那个贱人!”   其实她最近约张月清,也能察觉到对方没有像之前一样热情,而且对于她说出两家亲上加亲的暗示,对方也没再接话。   尤其是破坏顾澜印象的时候,对方明显会反驳。原以为只是印象有点变差,没想到是这层原因。   “不过是蹦跶罢了,张月清有什么脑子?等到季淮厌倦她了,照样丢到一边。”宁太太紧咬着牙根,算是诅咒。   宁欣一想自诩不凡,想到自己的身份,也觉得顾澜远远比不上她。   在大家族里,哪个男人不花心?   玩够了,自然就会找她们这种女孩子结婚。她就当季淮还在玩,她也去找小鲜肉缓解一下注意力。   真到了结婚,她也不亏!   年底。   季家的酒店经过重新装修,一时间热度居高不下,他们酒店的餐厅成为了年轻人最喜爱的打卡地点之一。   据说位置都排到了大半个月之后,各大酒店爆满。各种博主打卡测评,得到了很高的分数,还笑称是“精致贫民窟女孩”必须打卡的地方之一。   就在季氏举行年会的时候,一则消息跟着季氏的酒店和楼盘一起上了热搜。   标题特别的显眼:#季氏总裁求婚#   宁欣是在和小姐妹生日宴会的时候知道的,旁边的几个世家小姐拿着手机,一脸羡慕讨论,“季淮真的求婚了?”   “对啊,那个求婚视频你看了吗?好羡慕啊。”   “虽然我早就不太相信爱情,但是看了我又觉得能期待期待。”   “信则有,万一呢?不要那么悲观。”   ……   一听到季淮的名字,她就打开手机搜,根本不用刻意搜索,热搜第一就是。   她点了进去。   视频是节选的,季淮身穿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身材颀长,宽肩窄腰,看起来清隽不已,站在台上做完发言总结,看似有些紧张咳了咳,“借用大家一点时间,然后麻烦大家做个见证……”   他还没说完,下面录视频的人声音已经传出来,“求婚!求婚!”   “这一年集团面临很多困难,也经历过不少挑战,变得越来越好的同时……”   地下的人才不管他说什么,嚷嚷着求婚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道是谁起了哄,就有人喊,“不要铺垫了,是要和顾总求婚吗?”   “求婚!”   “求婚求婚了。”   ……   他桃花眼里突然染上一丝笑,“看来是消息走漏,麻烦我的求婚对象顾澜小姐给个面子,上来配合。”   顾澜穿着黑色礼服上了台,脸上还带着略微羞涩,戴在戒指后主动上前抱了他。   宁欣看着这个视频,脸色铁青摔了手机,气得满眼冒金星。   网上评论区则都是羡慕嫉妒,说着各种祝福的话。因为两人颜值太在线了,甚至还磕起了两人的CP,拼命查两人的事情。   得知她原先是他的秘书,而后又当了副总,还陪他一起整治公司,期间还差点被绑架,又有内部员工透露各种糖,羡慕得不行,两人都有粉丝后援会了。   一时间成了半个网络红人,活脱脱成了季氏的代言人。   尤其是顾澜,得知她的经历能让不少人把她当女神,季氏酒店的形象代言人都换成了她。 第469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   季淮和顾澜在次年在自家的酒店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豪华浪漫得把张月清女士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一边按压着眼角一边哽咽着,“简直太感动了, 我不能哭的,对眼睛不好~~”   若说季郎对张月清女士是在生活琐碎的事情上惯着, 那么季淮则在商场上给顾澜当强大的后盾,支持她的各项提议并努力实施。   她喜欢在商场上大展身手, 享受这种成就感, 两人相处非常舒服融洽,就像找到了那个对的人,完美契合。   顾澜曾提及签婚前协议的事儿, 被季淮一口否决。这就意味着他名下财产婚后有一半收入都属于她。   在意料之中,但的确也在顾澜意料之外, 他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有了季淮的支持, 顾澜很快将季氏推向更大的舞台,她也很快上了全国的女富豪榜, 无数次被调侃明明能靠脸蛋却能力吸引季淮的人,曾一度让人羡慕不已。   鉴于有季郎的例子在, 季淮特别注重身体健康,积极健身, 要陪她走得更长远一些。   两人携手同行, 用一生打造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涉及多个领域,并且一再被评为“最有良心”的企业, 这种企业文化将一直一直持续延续下去。   *   “啪!”   “咕咕咕, 咕咕咕~~”   “啪!啪啪!啪啪啪!”   ……   季淮听着耳边的吵杂声, 微微睁开惺忪的眼, 又一脸懒散把头埋在被子里,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身。   半晌后,他扯开被子,坐起来眯眼倚靠在床头,低头看着自己光着身子的上半身,下面身穿着一件宽松的五分裤,抬手又瞅瞅,不用看脸就知道是个年轻小伙子。   屋内打着空调,房门紧关,窗户拉得严实,房间里视线昏暗。   这间房不大,很简单的摆设,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一个电脑桌,上面摆放着电脑,角落里还放了一个小沙发,上面堆放了很多衣服。   他挠了挠鸡窝头,下床穿上人字拖,随便捞过来一件短袖套上,开门走出去。   刚从空调房走出来,先是一阵燥热,而后被外面的阳光晃了眼。他站在二楼,往楼下走,一楼客厅里颇有年代的老点钟开始响起,“噔,噔,噔……现在是下午一点整。”   这个老点钟据说还是洋手艺,舍不得丢,所以从老房子那里搬来挂在新房里。季家的房子是四年前盖起来的小洋楼,楼下是厨房客厅还有一个房间,楼上有三个房间。   洗手间在楼梯下,季淮推门走进去,一边挤牙膏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轮廓立体,瞳仁漆黑透亮,鼻梁高挺,俨然就是一个相貌俊秀的帅小伙。   他刷了牙,洗了把脸,穿着人字拖又往厨房走。   “啪!”   院内,体态圆润的王秀芬正拿着一根晒干竹子,追打着四处乱逃的捣蛋鸡。一棒子下去,鸡一边叫一边飞,鸡毛洒落一地。   她又把搅拌好的鸡食放在一旁的盆里,嘴里还在不断召唤着鸡,“咕咕咕咕~~~”   随着她的叫唤,越来越多的鸡从外面回来,往盆边跑,围在她身边,低头啄着盆中的食物。   她一脸慈爱看着这些鸡,那就是她的“宠物”,一天喂三回,别人家的鸡下蛋肯定没她养的鸡下蛋频繁,一天下一个,又大又重,多么有成就感。   八月中旬,沿海地区的天气依旧炙热,太阳高高挂在空中,万里无云,天气温度能高达三十五六度。   季淮端着一碗饭走出来,稀饭上放着小鱼干、榨菜、还有浇上酱油的煎蛋。大热天的,大鱼大肉吃着腻,就好这口。   当地的稀饭煮法有讲究,切忌浓稠。   王秀芬手脚麻利,喜好折腾。她一般先把米粒放在锅里煮熟,然后再捞起来浸泡在凉的白开水里,这样煮出来的稀饭粒粒分明,口感极佳。   他用筷子扒拉了两口稀饭,往院子里走。   王秀芬喂完鸡,又走过去喂圈养着的鸭,看到季淮走来,扯着嗓子轻斥,“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半夜才回来?”   “奶奶,你吃饭了吗?”季淮转移话题,又吃了一口稀饭。   “谁下午一两点才吃饭?”王秀芬对他溺爱,也没多说,喂完鸭就往回走。   “我啊。”季淮走到树下的秋千上坐着继续吃饭,吹着微风,缓解一丝燥热,环视着有些空荡的院子。   整个家,如今就只剩下他和王秀芬两人。   今年是2015年,十年前,他父亲和母亲出车祸过世,爷爷奶奶把他养大。两人勤劳肯干,之前是搞养殖类,以一亩地一千两百块的价格买下来季家后面的二十几亩地,挖了五个鱼塘,养鱼养鸡养鸭,什么活都干,所以家里收入不错,前几年在村里盖了一栋小楼,还把院子修了修。   眼看日子越来越好,前年他爷爷却患病世,现在只剩下王秀芬,对方常年劳作腰和腿都不好,鱼塘和地都已经荒废,也不养殖了,就只是在院子里养了几十只鸡鸭供自家所需。   他上学晚,今年二十岁,刚刚高考完,成绩一塌糊涂,全校倒数,只能上省内最差的大专,选很差的专业,而且他也不喜欢读书。   因自幼丧父母,他就是被溺爱长大,如今王秀芬也只剩他一个宝贝孙子,不上学就不上学吧,她拿出为数不多的积蓄,在他学出驾照后给他买了辆车。   在村里头很多人看来,把家里的房子盖好,不上学的孩子就要早点结婚生孩子,传宗接代。   要想娶老婆,那得有门面,这车子砸锅卖铁也得买。周围不少家庭的汽车,那是贷款借钱买的。为了不让人看不起,张秀芬掏出钱,全款给他买了车,价格也不算贵,但是十几万的车在村里也很有牌面了。   在她看来,自己家的孙子生得俊,车子也买了,再嘴甜一点,带个女孩子回家生个孩子,人生就算半圆满。   季淮吃了两碗稀饭,见王秀芬一边锤着她酸痛的腰,一边往外走,开口问:“这是要去哪?”   王秀芬戴上帽子,“季亮他妈说有剩余的小鸭,我去看看,得拿回来养。”   季淮蹙眉,“养什么养?别折腾了。”   “那是蛋鸭,养了能下蛋,下蛋了能做咸鸭蛋。”王秀芬说完继续嘀咕,“等到大夏天,咸鸭蛋配稀饭,吃不完还能卖,你的车要经常加油,还不得赚点钱?”   她不理会季淮,自说自话往外走,捶腰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季淮摸了摸额头的汗,实在受不了这个热,躲回房间里,又将空调往下调了两度,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的手机已经收到很多条未读信息。   温芸:你睡觉了吗?   温芸:在做什么?   温芸:【未接通话】   ……   温芸:你吃饭了吗?   ……   消息是从昨天傍晚就开始发的,他一直都没回。   季淮没有多想,直接就发了视频通话过去。   与此同时,某一节火车上。   温芸有点昏昏欲睡,被窝在手里的手机震醒,看到上面熟悉的头像,慌忙戴上耳机按下接听。   “怎么转语音通话了?”他清朗的声线从那端传过来。   “视频通话很卡。”她其实是不想他看到她憔悴的样子,斟酌了一会问,“你怎么一直都没回我?打电话也不接。”   他送她上火车后,就没回消息。她一方面是担心,一方面是失落,昨天晚上都没睡好,再加上火车颠簸,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昨天有个发小回来,被他们拉去喝酒了,险些把我灌醉,还是扶着我回来,醒来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你到哪了?”季淮问。   实际上,自从买了车,他有点飘,之前是和温芸在一起,没时间去混,她一走,就迫不及待和那些狐朋狗友去夜店鬼混,一颗心蠢蠢欲动。   昨天也的确是发小约,不过去的地方是夜店。对于温芸这种学习仔来说,那种地方还是不说比较好,免得她多想。   “刚到城南。”温芸看了眼窗外,语气担忧,“你喝酒一定不能开车,会出事的。”   “知道啦,都听你的。”他连声应。   听着他的语气没什么不对劲,温芸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空等了这么久,脑子里都转了十八弯,“我还以为你要玩失踪,这么久没见人。”   “我为什么要玩失踪?你怕我不负责啊?”季淮低低笑出声,随后保证,“我以后提前跟你汇报,昨天没看到消息,喝晕回来就睡了。”   “你胡说什么?”温芸脸刷地一红,生怕被旁人听到,羞得埋下头,“我不想跟你说了。”   在她坐火车去学校的前几天,两人发生关系了,她陪着他在宾馆待了两天,他送她上火车。   “我要跟你说。”季淮也没当真,继续问,“你中午吃了什么?”   能够哄住女人的男人,不要脸皮是基本的,别理会女人的口是心非。   “套饭。”温芸其实骗了他,她没什么胃口,啃了两块饼干。   季淮:“按时吃饭,小心胃疼。”   “……嗯。”温芸听着他的关心,心弦有一种甜丝丝的颤动。   “还要明天下午才到吧?说了给你买飞机票,你又不肯,这不是找罪受吗?”季淮盖着被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继续躺下了。   那也是就随口一提,他知道温芸根本舍不得他花这些钱,他也没有这些钱。   果不其然,温芸还是不后悔,“飞机票好贵,不要。”   火车票只要几百块,飞机票要一千几,她不舍得。   “回来给你买机票。”季淮又夸下海口,他自己都没坐过飞机。   温芸:“回来就有学生证了,买火车票能打半折。”   “打半折我也舍不得你吃这个苦,就当我想早两天见到你行吗?”季淮闭上眼,语气懒懒哄着她。   她虽了解自己不会接受,但听到的时候眼睛还是弯成月牙儿,有点想他了,“可以多视频。”   “视频能代替抱你亲你吗?”他又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温芸脸上又泛起一阵红晕。   “困了吗?要不要午休?等你醒来我们再聊。”季淮抱着被子侧身躺,手机开了扩音。   他知道她昨天没休息。   温芸松懈下来后,也的确困了,“好,我挂了?”   季淮:“别挂,就这么开着,不然我也不放心。我不说话,陪你眯一会。”   “嗯嗯。”   她的嘴角不断上扬,握着手机戴着耳机,往后一靠,闭眼休息。   季淮说了句好好休息,也就没再说什么。温芸的呼吸逐渐均匀,他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异常清晰。   他们真是一对神奇的组合。   初中时,一个班上第一名,一个班上最后一名,她去了最好的高中,他去了最差的高中,八竿子达不到边的人却在一起了。   不过两人有一点相似,无父无母。   他尚且还有爷爷奶奶抚养,有一个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温芸比他惨多了,温秋兰是未婚生下她,导致出身也并不光彩,就是所谓的私生女,还是被生父不要的那种。打小就被养在外婆家和各个小姨家,受尽白眼,随后跟着温秋兰一起和各种叔叔生活。   等到她再长大一点,温秋兰嫁到了季家村旁边的徐家村,徐壮的老婆是去世的,留下两女,随后为了巩固家庭,温秋兰又和他生了一个儿子。   徐壮也只会干点零散工挣钱,家里养着四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温芸就是家里最多余的那一个,吃饭多加夹一块肉都得看人脸色。她身高虽然有一米六三,但很瘦,长期有些营养不良的症状。   她如果不争气,早就在初中毕业被安排去打工贴补家用。心惊胆跳寄人篱下过了这么些年,眼看就要离开家读大学,而温秋兰却在她快要高考的时候跟以前的一个男人跑了。   这下,温芸彻底成了家里被嫌弃的那一个,连回去都不敢,外婆已经去世,舅舅和舅妈因为她和温秋兰以前就没少闹,几次要离婚,她也不敢找。没有生活费,那就周末去打工,可是要补课,她就只能装病请假去打工。   她和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他当时惊艳了下,高中这三年她的变化太大了,虽然也很文静,但身材曲线变得更加漂亮。   当时很晚了,她在打小时工,上通宵班,他借叙旧等她下班,想请她吃饭。   恰巧她那天突发高烧,他又借势陪她去医院,她连打针的钱都没有,只想买药。许是太无助,她在公路边的凳子上默默哭了。   那个时候是怜惜的,他安慰她,得知事情后强行塞给她钱。   王秀芬怕他营养跟不上考不好,一个星期给他三百块,借着出来玩的借口还拿了两百,一共五百,全给了她,怕她不要,说是借的。   温芸给他打了欠条,说毕业打工加倍给他还,那个时候他觉得这姑娘真好骗。   后来,她用着五百块活了三个月,也不知道怎么活的,不过因为营养不良,高考贫血加痛经,本来稳稳上免费师范的成绩,最后变得有些悬。   他来安慰她的时候,她哭得几乎昏厥,他佯装善解人意陪着她,趁机不断攻陷她的心。   高考志愿压根没人帮她报,还是他偷偷打听,据说能花两百块找人出出主意,所以带着她去。   当时那人说可以投海澄的那所免费师范院校,按照往年成绩,也有机会。可温芸实在不是一个运气好的人,只被第三志愿录取,所幸也是很不错的师范学校和喜欢的英语专业。   学校考上了,徐家高兴啊,徐壮的大女儿徐菁菁今年也高考,不过考上的是大专,他们叫温芸回来,说两个孩子一起办升学宴,热闹热闹,还办了四十桌。   结果,办酒是收礼钱的,徐家就是借着她考上重本的名义收钱,把礼钱收走给徐菁菁去上高学费大专。   得知真相的她也很无力,只求徐壮做担保人,帮她一起去申请助学贷款,因为学校要四千一年的学费。   对方怕被她连累果断拒绝,后来她尝试过别的方法,由于名额有限,审查严格等各种原因,又是她这种情况,这个助学贷款根本批不下来。   好在温芸高考毕业后就一直在打工,她去最苦最累的餐厅当服务员,能拿到相对高一点的工资,一个月三千块,包吃住。   这两个月,他每天无所事事,总会开车去她上班的地方等她下班,再带她去玩一玩。一来二去,她就沦陷得很深,饶是再保守,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她的世界太昏暗了,几度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简直都跌进了泥潭里,他又在那几个阶段出现,她自卑敏感又脆弱,慢慢变得极度依赖他。   而他追到她成本也不算高,上一世,从她去学校后,他就以工作忙为借口,没那么上心,还催促她也认真学习。   而他在这边背着她没少搞男女关系,等她假期回来再断干净,毕竟比起其他女人,温芸真是省心又漂亮,而且还爱他,带出去有面子。   她学习很好,毕业后考上了市区三中当老师,工资不是很高,但她努力考试评职称,涨得快且稳定,王秀芬稀罕她极了,催促着结婚。   他还没玩够,但他有分寸又聪明,知道温芸真的是他能娶到的条件最好的女人,所以哄她从来不含糊,她或许也知道一点不对劲,但很爱他,爱到卑微也不为过,她太想要一个家的。   从工作开始,温芸就省吃俭用,为了能在市区买一个房子,两人有个家,每个月的工资绝大部分都要存起来,对待自己很苛刻。   房子后来买上了,她出了绝大多数首付,她的公积金还,他对她也还不错,下一步就是备孕生个孩子。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呀,他一个不小心,外头的女人怀孕了。本就是酒吧女,觉得他有房有车,好不容易抓住,就开始逼宫。   温芸一夜之间憔悴不已,他是真怕了,而她也不再自欺欺人,坚决离婚。   他没她想得那么好,当时她以为的好,其实就是随手帮助罢了,知道这样肯定会拿下她。年轻气盛,看到她太漂亮,实在想睡了。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   得知她坚决离婚,他也变了脸,坚决要一半的房子,原以为要有一场拉锯战,但他也知道他斗得过温芸,因为她爱他,想拿捏她太容易了,而她没有争,选择净身出户,而后申请去深山支教。   后来,她一生未婚。 第470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   傍晚, 太阳渐渐下山。   季淮睡在树下的秋千下,慢悠悠荡着,闭目养神。   听闻脚步声, 他睁开眼往门口望去,王秀芬捧着一个纸箱子走过来,浑圆的脸上一脸笑意。   她走到他身边把箱子放下来,叉腰喘气, “季亮他妈给了十一只小鸭子, 现在开始养过年刚好能杀了吃。”   季淮坐起身来, 看着里叽叽喳喳在叫着的小鸭仔,突然出口, “干脆养一批好了, 再过两三个月,田里的水稻该收了。”   水稻收获的时候地里就会有散落的稻谷, 到时候可以把鸭子赶下田,就可以省掉喂养鸭的饲料。   对于养殖人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而且, 这边一年种两次水稻, 国庆前后收割的这次,距离再次播种时间很长,足足有三到三个半月的时间。   短时间出栏的肉鸭只养两个月,省掉的饲料非常之多,成本会压缩到很小。   “我还能赶得动吗?路都走不稳了!”王秀芬蹲下来要把箱子抬起来,腰部一阵疼,又伸手锤着。   “我来。”季淮见此, 蹙眉起身, 轻而易举端起箱子, “要放在哪?”   “放棚子里先养养。”王秀芬跟在他后面,念叨着,“我这身体越来越不中用,去年还能养一百只,今年干不动了,要是能干,我能不养?”   “怎么就干不动了?干不动你还把鸭子拿回来养?我觉得再养几千只都没问题。”季淮说着把箱子放下来。   王秀芬是勤快人,勤快了一辈子,一天不干活都闲得慌。毫不夸张说,她就是拖着腿,都得往地里爬。   “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王秀芬伸手指着他笑骂,只当他在开玩笑。   她老伴没死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能养好几千只,现在人老了,干不动了。   “我说真的,现在去买小鸭子,能下田的时候刚要收水稻。”季淮再次提议。   鸭子得养一个月才能赶下田,之前都得放在棚里用饲料养着。   “你去赶下田?”王秀芬还是没当一回事,给箱子里的小鸭子喂饲料,拿了一个小碗装水往里放。   “我赶啊。”季淮很快应。   王秀芬微怔,以为自己听错 ,扭头看了看这个孙子。季淮长得俊俏,儿子儿媳走后,他们就剩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当宝贝蛋疼,他们干得多辛苦都不舍得让他吃点苦头。   “别瞎扯,你吃不了这个苦。”她摆了摆手,不听他乱说。   大家都知道赶鸭下田省饲料,稳赚不赔,可有多少人愿意干这活?   以前他们那辈人还有人会干,现在附近几个村都没人养殖了。像她一样的老人已经干不动,年轻人不愿意回来干,又脏又累又苦。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吃不了这个苦?我们家就是干这个的。我要试试,吃不了这个苦,我就去市区打工,要是能吃这个苦,我当然想守着家业过日子。”季淮说完,又继续说,“难不成我要一直在家啃老啊?您干不动了,我就要接手。”   能守着家业谁想当社畜?   王秀芬见他认真,圆脸上神色也收敛,语重心长说,“你要是能吃这个苦,肯定饿不着你,可二十岁的小伙子,奶奶也不愿意让你干这个。”   “二十岁的小伙子应该干什么?”季淮反问。   “车子也给你买了,长得这么俊,不去市区工作,你怎么娶得到媳妇?”王秀芬一脸愁,又否决他的提议。   这一行很苦,她舍不得让他吃苦,而且打光棍怎么办?以前村里头养鸭养鸡放牛放羊的很容易打一辈子光棍。   “我去市区打工了您怎么办?我不放心您一个在家,我得在家守着您。”季淮又坐在一边,“再说了,给别人打工能有几个钱?我又没学历,找不到好工作,能赚钱到怕吃什么苦?我还小急什么?”   王秀芬一听他这么孝顺,眼眶泛红,还伸手按了按眼角。   她孙子真是太懂事了,命苦的孩子啊。   见季淮真要试试,她思考片刻,叹了一口气,“要不就养养吧?如果真干不了,后面那些地我就卖了。不少人也想买,都开价五千块一亩,鱼塘也能卖个好几万,卖了还能给你凑点钱结婚。”   她说不定没几年双脚一瞪就登天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季淮要是真能接手,那最好不过。   水稻马上收割,要是勤快点把鸭子赶下田,就能有收益,现在试错成本也低。   “我要是干不来还留着干嘛?”季淮说完又挑眉得意,“我要是干得了,谁去打工?”   “小兔崽子。”王秀芬笑骂他。   “前几天不是嚷嚷着要把鱼塘的鱼抓了拿去卖吗?您这腰也干不动,明天我早起帮您抓鱼,再送您去镇上卖。”季淮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虽然懒,但是从小耳闻目染,这些都会。   五个鱼塘有三个鱼塘没干枯,之前很早就投下一批鱼苗,也没捕捞也没投喂。最近是禁海期,这些算半纯野生的鱼稍微贵了一点。   王秀芬从去年腰病就发作了,干不了重活,不然这些家业还是能卖出好多钱,他的日子会一直很滋润。   “行!”王秀芬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   她就知道,这孙子没白疼,知道心疼她这个奶奶。   夜幕慢慢降临。   季淮拒绝了那群狐朋好友的邀请,在房间里盖着被子吹空调。   王秀芬睡得早,天刚黑就睡了。   他正在和温芸聊天,在他的百般要求下,她终于肯开视频。看着她白皙俏丽的脸庞,季淮有一时间的恍惚。   被他一直盯着,温芸双颊带上羞涩,微微把镜头移开,“你刚刚说你明天要早起去做什么?”   “抓鱼。”季淮也没勉强再对着镜头,手枕着后脑勺,“明天五点半就得起,得赶早市,不然卖不完。”   他这么一说,温芸更不会耽搁他的时间,但他不挂,“再聊会。”   她买的是硬座,旁边和前面都有人,脸皮子又薄,不太好意思说话,一直都是他说她听。   说到最后,季淮拔高声调,“我是有媳妇儿的人了,不能得过且过,要有规划了,等你毕业就娶你。”   温芸清亮的眸里染上害羞,却也掺杂着甜意。   夜里火车上很安静,季淮还是不愿意跟她挂掉电话,她戴着耳机,两人连着麦入眠。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心里其实很怕,晚上都不敢闭眼,有他在安心很多,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压着身前的包,进入浅眠。   翌日,天还未亮。   季淮起床时,王秀芬也起了,两人去了鱼塘抓鱼。   她在岸上指挥,他下鱼塘。   这是个费力气的活,好在鱼塘内的鱼不少,折腾一个多小时,抓了二十几斤。   王秀芬已经把摆摊需要的东西放在他车里。季淮赶紧洗掉脚上的泥巴,换掉了脏兮兮的衣服,穿上人字拖,拿上车钥匙就开车往镇上赶。   天已经亮透了,两人赶紧在街上找个地方摆摊。   他们家鱼塘主要的品种是罗非鱼,这种鱼好养活,而且肉质细腻鲜美,当地人也爱吃。   罗非鱼被放在盆里,由于耐低氧,一条条活蹦乱跳的。   季淮没出来卖过东西,口才也不如王秀芬,被她安排在一边。温芸也醒了,他正在和她打字聊天。   “这是河鱼,我孙子刚抓上来的。吃了你就知道味道不一样。”王秀芬布满老茧的手抓起鱼,老道说着,“你看看,这和饲养的鱼不一样,肉结实。”   季淮瞥了她一眼,默默没说话,他给温芸拍了个小视频,先拍了街上的人,又拍到他们的摊位,王秀芬也入镜了。   只见王秀芬已经说服来问价的人,抓起一条鱼就放在称上,接着拿下来放在砧板上,手握着鱼头,手脚快速在鱼身上捣鼓,鱼鳞飞起。   几秒后,将鱼翻身,再来几秒,成功去除鱼鳞,一刀斩断鱼尾。   随后一手按着鱼身,另一只手斜着握刀,一刀下去,鱼肚子就被切开。刀子再往里一切,鱼肚子里的内脏就被挖出来,左右两边鱼鳃各来两刀,放在水里洗了洗。   季淮扯了一个袋子递过去,她把袋子一翻,覆上去抓住鱼,再一翻,鱼被装进袋子里递给顾客,“十一块钱。”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共就没用几分钟。   小视频只能拍摄十五秒,温芸看了前半段,但她也觉得非常厉害。   “必须说是河里的鱼才好卖,饲料喂养的不好吃,好在我们家的鱼也算半野生,比饲料喂养的好吃。”王秀芬说完又对他小声说,“不然就便宜了,一斤便宜两块钱,当然得说是河里抓的。”   季淮赞同点着头。   当商人嘛,也不能全说实话。   随着来买的人越来越多,王秀芬让他不要玩手机,赶紧帮忙。   季淮就给温芸发了语音通话,把手机放在腿上,一边忙着收钱,一边扯着袋子递过去。   现在镇上的线上支付还没那么普及,大部分人还是用现金。   另一边。   火车上百般无聊的温芸不断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声音:   “这个鱼好吃啊,多肥啊,绝对不是饲料养的,你放一百个心。”   “看看,还活着,今天刚抓上来。”   “七块,给这位美女找三块。”   “我孙子抓的,看看这个头,这种鱼没什么刺,怎么做都好吃。”   ……   老人家中气十足,一定就很精神利索。   “你们卖得还剩多少呀?”温芸看着车窗外不断升起的太阳,开口问他。   “一半。”季淮戴着一边耳机回她。   “赶紧找钱。”王秀芬手一边忙着杀鱼,一边催促他,嗓音洪亮。   季淮接过顾客递过来的二十块,又找了五块,“又卖了三条。”   温芸:“好不好卖?卖的人多吗?”   季淮:“还可以。”   ……   王秀芬见他在说话,瞅了他两眼,也没说什么,继续快速杀鱼。   二十几斤鱼并不需要卖多久,差不多十点的时候,已经卖完收摊。   季淮将钱递给王秀芬,“给,一百四十二块。”   王秀芬擦了擦手,把钱接过来,又锤了锤自己的老腰,疼得直皱眉。   “你这腰啊。”季淮把东西往车上搬,一样一样摆放在后备箱,“听说大成镇那边有个专门看这种病的苗医,我带你去看看。”   王秀芬直摇头叹气,继续捶腰,“人老了都会有毛病。”   “有毛病就治,少干点活。”季淮把最后两个凳子放进去,坐上驾驶座,“等我去问问具体地址,然后带您去。”   “再说吧。”王秀芬坐在车子,不经感慨有车就是方便。以前是她老伴骑着小电动,两个人早在就得来镇上摆摊。摆摊需要带的东西太多,小电动太小,磕磕绊绊的,有时候得来回跑几趟。   休息了一会,王秀芬又侧头问,“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一直盯着手机,感情就那么好?”   她的本意是想骂一骂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   季淮在倒车,看着后视镜随口一回,“你孙媳妇儿。”   “谁?”王秀芬猛地坐直,眼睛瞪得跟老大。   “你别乱说话。”温芸在那头自然也听到了,心头一跳,呼吸都急促起来,急急开口。   “不让我说啊?那我不说了。”季淮语气迁就,打着方向盘,开车往前。   王秀芬活了半辈子,脑子转过弯就知道大致怎么回事了,激动得脸上带笑,小声问,“小姑娘是哪里人?叫什么?”   温芸面色微微发白,心弦紧绷起来,浑身发僵,手心不断往外冒汗。   她的出生并不光彩,舅妈经常在背地里骂她妈不要脸,说她是私生女,生父都不知道是谁。   一般的家庭都嫌弃这种出身,她甚至觉得不会有家庭接受她,自卑到了骨子里。   徐家村和季家村是邻村,王秀芬应该是知道徐壮家的情况,一旦知道是她,肯定也知道她的身世。   “她……”   “季淮……”温芸打断他,声调就哽咽了,还带着恳求,鼻尖酸辣不已。   季淮紧珉薄唇,眼底闪了闪,“叫小芸,还没毕业呢。”   “噢。”王秀芬连连点头,又问,“是同学吗?”   季淮:“嗯,今年去读师范学校。”   “师范学校好啊,出来能当老师。”王秀芬一听,满意得不行,放低声音慈爱道,“有空就来我们家玩一玩,奶奶给你做饭。”   “哪有空?等放假吧。”季淮替她回。   温芸见季淮没说敏感话题,也没透露她的身世,这才松了口气,瘫软在座位上。   她没有办法直面自己的身世,害怕热嘲热讽连徐家都不敢回,觉得每一个看向她的人都带了有色的目光。   仿佛在说:快看,她就是温秋兰生的那个私生女 ,她妈就是贱货,又跟人跑了。她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秀芬看起来很激动,见季淮一直没挂电话,两口子感情好,她也不能打扰。   回去后,她继续干活,季淮上了楼。   温芸没有用语音继续和他聊天,而是挂掉了电话。   季淮疑惑,刚要打过去,她就发来了文字,很长的一段话。   “我们的感情还不够稳定,彼此还不够了解,我不想那么早让家长知道。我还在读书,又隔着这么远,我们的感情现阶段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觉得……”   温芸其实说得语无伦次,逻辑也没有很清晰。   以前他从来不会和家里或者朋友说起她的存在,因为存有异心,怕出事,想背着她多玩玩,现在的确让她措手不及。   “不够稳定?你觉得什么样才算稳定?”季淮发了这句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开始急了。   季淮:“隔着这么远怎么了?情比金坚怕什么?”   温芸盯上他发来的话,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不知道回什么的时候,见他发来的最新消息,瞳孔一缩,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也跟着嗡嗡嗡起来。   他说:“你不就怕奶奶知道你的身世吗?你怕她嫌弃你,会不同意我们交往,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她拼命掩饰的不堪、不愿意直面的事实,就这样被他血淋淋揭开,放在阳光底下。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他都知道。   “我智商还够用,只会在她面前说你的好而不会破坏你的形象。你不让我说我以后就不提,而且这事我觉得也没什么,我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只会很心疼你,想照顾你。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也会很喜欢你。”   “又没什么大不了,我可以养你,我家就是你家。”   “谁还在意这个?乱想什么呢?”   ……   他直接摊开来讲,非常云淡风轻,一点都没当回事。   温芸发现也没想象中那么尴尬,一直以来的忐忑反而得到舒缓,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压抑着她的大石头正在慢慢落地。   原来这件事也没那么难堪,也会有人不在意。   季淮又发来语音通话,她接了。   “拐弯抹角说一大堆话,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接和我说的?隔了那么远,要是你不和我说,有误会就憋在心里生闷气吗?”他一阵教育。   温芸埋头没接话。   “傻不傻?多大点事儿?”他万分无奈,顺带笑她。   “你先别说这件事。”温芸还得缓缓。   “行!”他应下,自嘲道,“我爸妈早死了,我不是更惨?”   “我又觉得没什么。”温芸想也没想接话。   “对啊,我也觉得没什么,你那么敏感呀?我就是喜欢你,和其他人有关系吗?”季淮反问她。   温芸没话可说。   “是我表现不够爱你,让你有所怀疑了?”季淮挑眉,尾音微扬,意有所指。   温芸一听他这么说,自从响起前两日他在床上抱着她说的话,不停绞弄着她书包上的小人偶,声音越来越小,“……我怎么知道?”   季淮接话:“还敢说你怎么知道?你就欠收拾!”   温芸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不和你说了,我要睡一会,马上到站了。”   话落,匆匆挂掉,缩着脖子好久没都敢抬头 。   季淮看着挂掉的语音通话,扬起唇畔也没继续纠缠。   下午。   季淮算准温芸到站的时间,他给她打了个电话,得知学校派大巴来接,且她已经坐到大巴上,让她先好好休息。   温芸这两天是真累,到了校车上终于能放下戒心,靠在座位上就睡着了。   季淮打听清楚苗医的地址,走下楼就看到王秀芬在院子里锄地。他简直服了,走过去抢过锄头,“今天早上才说腰疼,现在又干活。”   “这些地瓜要种了……”王秀芬开始找借口。   “种什么种?赶紧穿好鞋,现在带你去看苗医。”季淮把她放在一边的鞋拿过来,催促着。   “现在去哪看?过几天……”王秀芬倔得很,不晕倒在地上起不来,那都不能去看医生,得忍着。   季淮没让她多说,拉着她就往车上塞。   王秀芬还在惦记着她没锄完的地,他没忍住道,“每天都贴着膏药,你是真不怕你瘫痪在床上起不来是吗?”   这下,她害怕得闭了嘴。   大成镇距离他们有五十三公里,道路并不好走,季淮开了一个半小时,这才找到那个苗医在的地方。   一间破旧大瓦房,里面放了几张铺着草席的床,躺着好几个老年人。苗医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胡子很长,穿着灰色的棉麻服。   他们进来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出去,大多是听闻名声来诊治的。   季淮把王秀芬扶到床上躺下,说了症状之后,苗医就上手诊断。   旁边的火炉上烧着一种草药,释放出清香的味道,把草药放在纱布里,敷在患处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苗医再次诊断,开始上手,据说是松筋骨后矫正、调经络,然后还会贴上一层灰色的粉,据说这才是药,要贴两个小时。   收费也不算贵,一共三十五块。   季淮小心翼翼扶着王秀芬上车,她躺在车后座,在回去的路上说道,“这个真的有用?还要来这么远。”   “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明天也要来,得连续来一周。”他回。   一个疗程是七天,苗医说像王秀芬这样的情况最少得来七天。   她摸着自己的腰,许是心疼车油钱和药费,回家也不拿锄头了,终于舍得回房间躺着休息。   季淮则拿起来盆子,倒上米糠和玉米粒,拌了一盘又一盘,开始喂鸡喂鸭。 第471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3)   温芸到学校, 排队报名,提交材料, 办理各种收入和交学杂费,拿着证明入住寝室。   来之前,她已经在学校贴吧里了解过不少信息,知道哪里卖的生活用品便宜,应该在什么地方买什么。   她先绕开学校内的超市,去学校斜对面的那条街买被子和席子,那里的东西质量好又平价。   比起室友大包小包搬运过来, 她就拿了一个行李箱, 里面也只放了几件衣服还有她打工时用的一些生活用品,空了大半。   被子枕头生活用品, 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得买。   到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忙活完这些就到了晚上。睡在她对面的室友来了,简单的交谈中知道她叫冯淑丽,是个本地人, 大家不熟,也没多说话。   到了晚上, 她洗漱好后躺在床上和季淮打字聊天。   两天两夜的奔波让她累极了,也没聊多久,季淮第二天还要早起, 互道晚安后就睡了。   次日。   季淮依旧早起抓鱼去卖,昨天有些生疏, 今天抓鱼速度快了不少,抓了三十几斤。   摆摊的时候, 他想让王秀芬坐着, 自己来杀鱼。   “你哪会?别添乱!”王秀芬把他赶到一边, 动手继续杀鱼。   “您那腰注意点。”季淮叮嘱,拉着凳子坐在一边。   王秀芬一边杀鱼一边说,“以前睡觉手脚都酸麻,今天好像好了不少。”   季淮:“那就是有效果,得快点把鱼买完,回家吃个饭,今天早点去早点回。”   毕竟来回就得三个小时,加上诊断治疗的时间,回来再喂喂鸡鸭就天黑了。   王秀芬觉得她孙子真孝顺,那么远,开专门送她去,没白疼他。一点都不后悔把大半积蓄拿出来给他买车。   她又杀了条鱼,摊位暂时没顾客,似想到什么又沮丧说,“老了就没什么用了,还连累你,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要不是你还小,没结婚生子,我死就死了,还治什么治?”   “什么活几年?争取活一百一十岁。”季淮说得颇为认真。   她上辈子活了一百零一岁,九十岁的时候还能穿针线,九十五岁的时候锄头都提不动了,但是能拿着小铲子翻土种菜,九十八岁还能拄着拐杖去村里遛弯呢。   这才哪跟哪?   王秀芬被他逗得闭不拢嘴,“那是不成精咯?”   她今年都六十八岁了。   季淮:“老人精?”   她哈哈大笑,“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说话糊弄我。”   ……   温芸早上睡了个懒觉,醒来后继续收拾搞卫生。   她们住的是四人寝,除了冯淑丽之外,其他两个室友也陆续来了。一个长得小个子,性子稍微活泼的叫施静,也是个本地人。   她也是父母送过来的,送来了几个打包好的纸箱和三个行李箱。   另一个叫李茹,很巧,和她在同省同市。   四人寝是下桌上铺,每个人都使用空间很大,边上有放行李的地方,但是已经被冯淑丽和施静的行李箱和打包的衣服堆满。   她们的东西太多了,书架和桌子上也摆满了瓶瓶罐罐,衣服塞满了衣柜和柜子。   李茹的东西不是很多,但她去超市和商场也断断续续买一些。相比之下,温芸是最“寒酸”的一个。   她的书架和桌面非常空荡,甚至有些“凄凉”,只放了水杯和牙膏牙刷。角落里有一瓶很平价的防晒和洗面奶,还是她怕军训会被晒黑才舍得买的。自从恋爱后,她就格外注意了这些。   虽说东西不多,但是磨磨蹭蹭收拾,打扫打扫卫生,累了还要午休一会,也很费时间。下午再集体大扫除,一起去买寝室公共用品,四人都到了傍晚才彻底收拾好。   大家一起去食堂打了饭回来吃,温芸是第一个去洗澡的,把自己的衣服也洗了,放在阳台晒。   寝室的三人在聊天,李茹问她们本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东西,再聊聊家里的情况,三个人不断交谈着,笑声不断。   施静话比较多,乐于聊自己的家庭条件,听得出来家境也比较好,家里有几套房,爷爷奶奶公职退休。   冯淑丽性子不活泼也不文静,有个哥哥,沉迷看剧和综艺,时不时插话。李茹则有点附和施静,她也是独生女,父亲是老师,据说家里也有两套小房子。   温芸俨然是“最底层”,她对人际交往也笨拙,没有加入其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着笔在做手账。   这两天陆陆续续把该买的东西买了,除了吃饭就不用再花其他钱。   她打暑假工一共存了五千六,省奖学金拿了一千,一共六千五。除去五百的火车票、买了一个三百还送话费的低端智能手机、四千三的学费和学杂费、零零碎碎生活用品三百、每个人出一百用来买寝室的公共用品和饮水器水票,再除去军训半个月要交的伙食费三百……她手里还剩七百。   温芸把手机拿过来,打开和季淮的聊天窗口,给他发了五百。   没一会,他回了消息:“?”   温芸:“先还你五百,剩下的五百之后还你,还有报志愿的两百块我也记着。”   高考前他借了她五百,当时说好毕业打工赚钱就还他一千,他带了她去询问高考志愿花了两百,之前没还是因为不知道来学校要花多少钱,也不知道自己的钱够不够。   季淮点了退还转账,“我们都这关系了,你还跟我算这么清楚?不用还了。”   温芸又转了回去,面色坚持又发了一句:“一开始我就说借的,也打了欠条,说了借就要还,和我们之间的身份没关系。”   季淮回了一个萌娃抬头望天的可爱表情包,略带无奈。   她又催促:“你快收了。”   季淮那边迟迟没动作,她眉头蹙紧。   又过了一会,他点了收款,“剩下的五百不用还了,这才几个月就翻倍还?高利贷的利息都没这么高,别闹。”   温芸也没和他硬掰这个话题,等她攒了钱,她会还的,就算他不要,她也可以给他买东西。   她话锋一转,问他在干嘛。   季淮一个视频通话就打过来。   温芸看着后面聊天的室友,冯淑丽已经插上耳机盯着电脑看综艺,其余两人在聊天,她也拿着耳机爬上床。   躺在被子里后,她看向镜头,他好像在外面,镜头里全是树木。   季淮的声音传来,“在学校怎么样?”   “还好,学校很大很漂亮。”她放低音量回。   “那就好,什么时候军训?”   “明天早上参加开学典礼,后天去部队军训,不能带手机。”温芸说完又问,“你在干嘛呀?我怎么没看到你?”   只见那边镜头一转,季淮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额头全是汗,看着镜头,“你猜我在做什么?”   温芸仔细观察,他的身后就是小树和杂草,犹豫道,“你在外面干活吗?”   “怎么那么聪明?”季淮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一屁股坐在地里,手指在手机上点了点,换了后面的镜头。   温芸看清楚了,他在田里。   季淮把手机放低一些,伸手去拔地上的花生叶,一用力,地下的花生被连根拔起,一颗颗沾满了泥土的花生露出地面,又饱满又多。   他声线无奈,“我今天早起去抓鱼卖鱼,中午送奶奶去大成镇治疗,回来她就说好多了,非要过来拔花生,没让她来,所以我自己来了。”   镜头里,她又看到两大筐已经□□的花生,花生叶被切了,花生连同根茎被装在筐里,回去还一个个摘。   “快七点了,天都要黑了,你饿不饿?”她有些心疼。   “我饿啊。”季淮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指着远处,用手掌根拍了拍额头,“还剩三亩地没拔,不知道要拔几天。我要是不干完,奶奶爬着都要来,医生说这几天少干点活。”   话落,季淮抬头看看快黑了的天,站起身,“受不住了,蚊子太多了,我现在回去。”   他拿过扁担,左右勾着那两筐花生,蹲着把扁担放在肩上,轻而易举就挑起两筐花生往路边走。   “距离家有多远?你挑着走回去啊?”温芸追问。   “我才不傻,开车来的。”说话的功夫,他就已经挑到车边,打开后备箱,把沾满泥土的两筐花生放进去。   等季淮坐上车,她看着他略脏的衣服,手脚都沾了不少泥土,笑着说,“这么脏坐在新车上不心疼呀?”   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车,他的车还是新的,之前可宝贝了,一再叮嘱她关门要轻点。现在又是放花生又是放鱼,又脏又腥,他刚刚还说去买了两包鸡饲料。   季淮一边摇头一边开车往前,期间抽空看向镜头,漆黑明亮的眸子对着她,扬起唇畔,“我现在才不管那么多,苦就苦,脏就脏,能赚到钱才是王道。我现在身上有使命了,得赚钱养你,存钱等你毕业娶你。”   “我才不需要你养。”温芸眼睛不自觉弯成月牙儿,嘴角都是笑意,怕室友听到躲进被窝和他聊天。   她自己会赚钱养自己,等军训结束,她就去找兼职。   花生地离季家不远,季淮开车没几分钟到家了,他还有一堆事情,两人挂掉了语音。   温芸躲在被子里有些热,掀开被子缓一缓,准备下床去上洗手间,心里的甜还是久久没散。刚要下床,手机又转来一阵撒钱声。   她的支付宝收到了一笔520块转账,看到的时候一时间都蒙了,   因为前不久才开通支付宝,她都没用过,看名字和头像,发现和季淮微信同名,这才对上号。   还没等她问,他就发了消息:“祝温同学顺利抵达学校,开学快乐。”   理由很牵强,末尾还发了一个萌猫眨眼的表情包。   “那是我还你的钱。”她皱了眉,还来还去,不就等于没还吗?   “你误会了,这是我给我家小朋友买零食的钱。”发完他又发了一条,“不能转回来,我会觉得你在抗拒我的情感表达,隔了这么远维持感情本来就不容易,有句话叫做:心在哪钱在哪。”   温芸正在打字,看到他发的最后一句话停了下来,删掉了之前打的字。   要是太较真,会不会伤感情?她不用着急着一定要现在算得清清楚楚。   温芸还没想好回什么,季淮就说他吃饭去了。   她舍不得耽搁他的时间,结束了聊天,坐在床上又想了想,看着他的头像和两人的聊天记录,好一会才下床去上洗手间。   温芸一进入洗手间,施静和李茹对视一眼,一脸好奇。   两人没聊天的时候就会听到温芸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明显不是和家人或者普通朋友,加上说什么挑、干活、扛、脏……很容易就联想到一些画面。两人敢肯定她一定是恋爱了,男朋友多半也不咋地。   温芸的桌面是真寒酸,看她的衣服鞋子就能判断出家境肯定穷,从山沟沟出来的农村人?   她们四人之前没有交集,虽在一个寝室,关系却非常微妙,大家都不想当最弱势的那一个,但得有人最弱势。   冯淑丽和施静是本地人,占天生优势,李茹有眼色,也比较附和家境偏好的施静,她是最想把温芸摁在最弱势位置上的人。   穷是大家现在给她贴的标签。   *   季淮回来时,王秀芬已经做好饭,他吃了两大碗,还喝了一碗排骨汤。   王秀芬吃完饭,已经坐在院子里的摘花生,用手一个个把花生从根茎上拔下来,她的动作虽然快,但那是两大筐,得忙活很久。   季淮也搬来凳子,坐在她身边一起摘。   “小芸今年才上大学?在哪上啊?”王秀芬问起温芸的事。   季淮把摘出来的花生放在一旁的筐里,“嗯。在安吉师范大学,在东济省。”   王秀芬又问:“得上几年?”   “四年。”他回。   “那么久啊?”王秀芬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们家没有大学生,也没读书的料子。上四年大学不久意味着四年后才回来?又隔着那么远,太悬了。   “大学不都这样?如果考研还得读三年。”季淮也抬头看她。   “你们隔这么远,现在才刚刚谈,哎哟。”王秀芬升起的心思又歇了大半,低着头自己摘花生,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最后不能成的太多了。   他十分不服:“隔那么远怎么了?隔得近也没见他们都成了。”   王秀芬:“你又没读书,等出社会说不定就变了,我们家还这么穷,人家读书来去当老师,说不定就看不上你了。”   她是过着穷苦日子出来的,饶是家里房子也盖好了,车也有,还是觉得很穷,能考上大学在她看来就是读书人。   读书人很多都看不上他们这些干着农业活的人。   “变不变是以后的事情,谁能保证谁?现在我们有感情,我就多对她好一点,努力赚钱,等她一毕业就结婚。”季淮抿唇笑,自卖自夸,“在她刚出社会我就把人绑住,她又喜欢我,不就成了吗?再说了,小芸或许觉得我长得帅,吃苦耐劳,踏实肯干,非我不嫁。”   王秀芬笑骂他,“没个正形。”   季淮也不反驳。   她想了想,觉得季淮说得也对,“两口子过,就是得找心疼自己的,日子才是两个人一起过。收起你吊儿郎当的样子,既然和人家姑娘在一起了,就对人家好点。”   到底是自己孙子,多少也了解几分,油嘴滑舌的。她以前觉得季淮生性不稳,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吃得了苦也孝顺,就坏不到哪里去。   “我都想娶她肯定对她好啊,又不是玩一玩。”季淮强调。   王秀芬虽觉得四年后充满未知,但也没多发表意见,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   两人把两大筐花生摘完,王秀芬提来大桶,让季淮把花生倒进去,拎在院子的水龙头下洗。   见季淮蹲下来用手洗,王秀芬把他拉起来,“这么洗要洗到什么时候?拖鞋站进去用脚洗。”   “哦。”季淮卷起裤子,扶着墙站在桶里开始洗。   一桶接着一桶,捞出来又继续洗。   季淮手脚都酸爽得很,又被指挥把花生拿去倒在走廊里。这些花生得放在太阳下晒几天,把它晒干了才能保存久一点。   *   温芸参加完开学典礼,就准备去军训了。   这半个月,两人不能联系。   季淮在那天晚上和她视频了好久,到了凌晨才睡,两人都恋恋不舍。他叮嘱了好多事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温芸当天晚上失眠了,辗转反侧。   这段时间两人每天都有聊天,她不找他,他就会来找她。以前她打暑假工的时候还每天见面,突然要这么久要没联系,失落得很。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很喜欢,甚至可以说爱。   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走进她的世界,甚至让她觉得,可以和他分享那些不愿意和别人说的事情,他不会不耐烦,也会陪在她身边。   学校和环境都是陌生的,各种未知让她慌张,唯有他会让她产生一丝安全感。   她性子腼腆内敛,季淮则外向幽默,很受异性欢迎。初中两人在一个班级的时候,班上就有不少女生喜欢他,隔壁班也有。   在这段感情中,她知道自己付出的很多,或许到最后很难留住他。现在又是异地恋,能走多远她不知道,但不想也不敢去想,贪恋当下。   天亮了,她想着他睡醒了,这才给他发消息。   季淮秒回,“媳妇儿,我一个晚上没睡!!!”   温芸顿了顿,“怎么了?”   “满脑子都是你。又怕发消息吵醒你。”   她看着那行字,心跳加速,回了一个萌猫脸颊泛红害羞的表情,“我也没睡……”   “啊?怎么没给我打电话?笨啊。”   她一夜未眠的不安仿佛那一刻倏然消退。   从小到大的环境让她太悲观,总把事情往坏处想,觉得自己很糟糕,什么都不配拥有。   他们感情很好啊,他并没有因为隔了这么远就对她冷淡。   温芸军训前的心情倒是放松好多,还故意跟他说,“要安分守己。”   季淮:“安分安分。我都给我自己安排好了,用六天拔花生,然后用三天打扫仓库和鸭棚,准备去买两千只大白鸭和一千只蛋鸭回来养,很忙。”   “……”   温芸没放心上,以为他在说笑。   她一去军训,季淮这边真的很忙。   王秀芬一开始还心疼孙子,后面发现挺好用。大早上起床做好早餐就扯着嗓子喊,“起床吃早餐去抓鱼了!”   “欸。”季淮顶着鸡窝头,脚上穿着人字拖和大喇叭裤,眯着眼下楼。   抓鱼卖鱼,接着送王秀芬去大成镇治疗,回来时候她去喂鸡鸭,他就去打扫仓库和鸭棚,为饲养鸭做准备。   打扫好了就准备消毒工作,要把鸭棚和附近的区域全部消毒,等到太阳落山,没那么晒,王秀芬又喊了:“去田里拔花生。”   “去去去,现在去。”季淮扯起衣服擦了满脸的汗水,拿着钥匙去开车。   王秀芬腰不好,不能老弯腰。季淮在拔,她就坐在岸上摘,这样就省了回去摘的时间。   拔了几天,季家的院子里的水泥地面上,到处都晒着花生。水泥地板上晒不完,她就拉了块布,让季淮拿去鱼塘那边铺在地上。   他们家后面有二十几亩地呢,还愁没地方晒?   这段时间,季淮被晒黑一圈,一边翻着花生一边念叨她,“能不能歇会?种一点就行了,花生种三亩地,想累死你孙子直说。”   “这就累了?”王秀芬手里拿着刚捡的鸡蛋,指着仓库对他说,“预定的小鸭子马上就送来了,明天去买饲料,我是扛不动了,你把饲料扛去里面堆着。这次买三十袋就行了。”   季淮抬眼看向鱼塘边上的仓库,又问她,“一包饲料多少钱?要投了多少成本?”   只要是大规模的养殖,投入的成本都不小,到了后期,一天就得吃好几包饲料,饲料成本就得近一千一天。   王秀芬哼了一声:“我的钱都给你买车了,一只小鸭子要三四块钱,三千只鸭就花了一万,那是我的棺材本。哪还有钱再买饲料?到时候你去赊账,等卖了鸭,你再去饲料店结账。”   她当了几十年的养殖大户,去饲料店赊账几十包饲料的能力还是有的,手里头是还剩几万块,但她不能全部投进去。怕季淮退缩,到时候丢下烂摊子跑了,得给他一点压力和责任。   “行。”季淮二话没说。   只要买上十包饲料,店里就会免费运送过来,但不帮忙搬运。   季淮看着车上一包包黄袋子的饲料,一包足足有一百二十斤。   他走向货车后箱,背靠过去。   “小伙子,你可以吗?”师傅站在车上,嘴里叼着烟问。   他的年纪看起来小,脸长得又清隽,干这种苦力活一般是中年人以上,现在的年轻人玩性大,那肯干这种苦力活?   季淮:“可以。”   师傅走进去,拖出来一包饲料,放在车边,季淮微微蹲下身子,双手托着饲料,往自己背上放,感受到背上的重量,深呼一口气,稳稳背起来往仓库走。   王秀芬端着喂鸡的盆,远远看着他,眼底微微闪了闪,不忍再看,转身走到一边的鸡棚,呼唤着鸡,“咕咕咕咕~~~”   一包接着一包,季淮额前的流汗慢慢被汗水浸透,汗水又顺着他脸颊往下滑,滴落在地上。   搬运的动作愈发熟练,背发麻,脚发软,手微颤,他咬着牙继续搬。   季淮将最后一包饲料搬进仓库的时候,差点被绊倒,放下来后,环视一圈用水泥砌成的小仓库,只有两个小窗子,还用饲料的袋子密封着。   在小时候的记忆里,这里堆满了饲料,三十包不过堆了一个小角落而已。   “你孙子啊?”   “不错不错,这个年轻人不错。”   “有福啦,小伙子很不错,长得又俊。”   ……   外面传来师傅的夸赞声和王秀芬愉悦的笑声。   次日,一车小鸭子被送过来,它们被装在一个个竹笼里,鸭毛还没长多少,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一笼接着一笼被放在圈住的地方,季淮并没有经验,王秀芬上前帮忙,忙前忙后。   三千只小鸭子被放进来的时候,放眼望去,一片黄毛,到处是“嘎嘎嘎嘎”的声音,不断回荡着。   季淮看着它们,嘴角露出了微笑。   这一片地方恢复了他记忆中勃勃生机的样子。 第472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4)   “嘎嘎嘎。”   “汪汪。”   “嘎嘎嘎嘎……咯咯咯……”   ……   季家的院子后热闹非凡, 除了那几千只鸭子,他今天还去买回来两只狗。小狗丝毫不怕生,在院子里上蹦下窜, 吓跑旁边的鸡。   王秀芬刚煮好一锅花生, 还往里头放了几个红番薯一起煮, 她把锅端起来,把花生连同番薯倒在小竹筐里,正往外走着,手里拿着滚烫的花生,吹了两口掰开吃,看着小短腿的狗,“这是什么狗?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萨摩耶。我同学家的母狗生了一窝, 他们家养不起,给他几百块就带回来了。”季淮低头看着这两只狗,并不是纯种的萨摩耶, 但模样也很好看。   “听说有些狗得吃排骨, 吃狗粮,还要打空调, 这狗好养活吗?得养土狗。”王秀芬继续吃着花生, 看着有些娇贵的两只狗,并不是很喜欢。   土狗好养活,什么都吃。他们家人少, 养殖区又大, 怕半夜有贼进来,无论是偷鸡鸭还是偷饲料, 那都是损失, 所以得养狗看家。   “先养了试试, 当土狗养。”季淮给小狗弄来捣碎的米饭,混了点汤。   小萨摩耶迈着小短跑,蹦蹦蹦跑过去,围在碗旁边低头开始吃米饭。   季淮走到一边,把一根竹竿拿过来,又去厨房里拿了几个塑料袋,绑在竹竿的另一端,扛着往鸭棚走。   身形富态的王秀芬又抓了一把花生,慢悠悠跟在他后面。   在她的指导下,季淮笨拙喂着小鸭子,手里拿着那根竹竿,正在赶小鸭子。   他玩心大,一下子下去赶跑一大片,小鸭子受到惊吓,一片乱叫,慌忙四处跑。   “用前面的塑料袋轻轻碰它就行了,你那叫赶吗?一竹竿打下去就死了。”王秀芬站在外面着急喊。   现在的小鸭子太小,容易死。养得不好,几千只全死了都有可能。   季淮放轻动作,耐着性子慢慢赶,但总忍不住要捉弄这群小东西。   小鸭子吃不了多少饲料,但架不住数量多,一天也得不少。季淮每天起床就往鸭棚赶,看看一天一个样的小鸭子,不断长大,慢慢长出鸭毛,心里的成就感满满。   与此同时,每天都有鸭子死去。这些破壳不久的鸭子,饶是已经打过针,但有些身体条件不行,也无法适应这么高密度的生存环境,注定被淘汰。   他今天捡了两只死去的鸭子,得赶紧做好消毒清理,以免影响到其他的鸭子。最怕引起鸭瘟,一死就是一片,那会全军覆没,所以需要格外小心观察和注意。   自从养了小鸭,季淮就再也没出去鬼混,睁眼就是干不完的活。   打水、喂养、打扫、消毒……   偌大的养殖场,小伙子高瘦的身子来忙忙碌碌,有时候天气太热了,他脱了上衣搭在肩上,光着膀子在大太阳下干活。   “一会砍一串芭蕉回来,芭蕉叶也捡回一点。”王秀芬又在那头吩咐了。   “好。”季淮干完手头的活,拿起小仓库里的大刀,绕过鱼塘往后走。   东边有一块圈起来地,王秀芬在里面种了一亩地的芭蕉,一颗颗绿色的芭蕉树入眼帘,一串串芭蕉被蓝色的塑料袋包裹着。   他走了一圈,一刀砍下其中一串,轻轻放在地上,又扯了不少凋萎干枯的芭蕉叶。扛起那串芭蕉拿着芭蕉叶走回去。   从树上砍下来的芭蕉还没熟,属于青芭蕉,味道苦涩还不能吃,得放一段时间,熟了就会变软变甜。   季淮把芭蕉放在一边的小屋内,走出来的时候,王秀芬从鸭棚里捡出十几个鸭蛋。他们家养了十几只蛋鸭,每天都会下蛋。   “今天要做咸鸭蛋啊?”季淮问她。   他们家做咸鸭蛋中有一道工序,就要用到芭蕉叶。   说起这个咸鸭蛋,他们家可做了好几十年,祖传的手艺。以前做的咸鸭蛋在当地也有不小的名气,在季爷爷和他父母没死的时候,经常有人来他家买咸鸭蛋,旁边的小屋子都堆满了咸鸭蛋。   “嗯。”王秀芬点头,“鸭蛋吃不完,做点咸鸭蛋,吃不完就拿去卖,夏天好卖。”   夏天的时候大家喜欢吃稀饭解渴,稀饭和咸鸭蛋就是绝配。   她陆续拿出前几天捡的鸭蛋,一共有近一百颗。   做咸鸭蛋前,先要洗蛋。王秀芬拿着一个大盆,里面装满水,她用粗糙的手熟练又快速的洗着鸭蛋。   季淮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她旁边,仔细看着,突然问,“为什么洗蛋要用凉白开水?清水不行?”   “蛋会坏掉。”王秀芬连忙否决,一脸严肃指着蛋壳,“用清水的话,这个蛋就要不成了。下雨天捡回来的蛋,都不能拿来做咸鸭蛋,只能吃掉。”   “噢。”季淮一知半解点着头,上网查了一下,据说蛋壳有一定的透气性,细菌会钻入蛋壳里。   王秀芬并没有读过什么书,名字也不会写,这是经验所得。   了解步骤原理,季淮放好手机,和她一起洗鸭蛋。洗好的鸭蛋被放在一边,紧接着是要炒盐。   制作鸭蛋有很多种方法,想让鸭蛋变咸很容易,简易放一些香料和盐,随后倒上白酒,几天也能吃,但这样的蛋白不太好吃,蛋黄的口感也没那么香醇。   要想让蛋黄清亮流油,同时蛋白柔嫩细腻入口含香,就要有复杂的工序。   季家小洋楼旁边是一个老厨房,里面有灶台,灶台上是大铁锅。蒸粽子,做年糕和制作咸鸭蛋的时候,王秀芬总会来这里,她觉得用柴火煮出来的味道比煤气要正宗。   季淮弯腰进了小小昏暗的老厨房,又拿着一个凳子坐在灶台前帮她生火。   王秀芬麻溜洗干净大铁锅,小厨房的炊烟升起,等到火候合适,她往里放入香料。有平常药材店常配的香料,也有山上的一些草药。现在山林减少,很难采摘,她就在后面的小山上种了一些。   季淮对这些草药并不陌生,知道名字,认得出来。   炒出香味,放入盐巴,开始快速翻炒。火候的拿捏一定要稳,她熟练翻炒着,时不时让季淮压着点火,或者多放点柴。   铁铲和大铁锅发出碰撞声,伴随着盐巴被搅动清脆的声音。草药由青绿慢慢被炒干,接着翻炒,又变成焦脆。   王秀芬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把抓着浮在细盐上的草药,轻轻一捏,碎成粉末。   “把水倒进去。”她指挥着季淮。   季淮端起地上的水,往锅里倒。   王秀芬用铁铲搅拌着,水很快就沸腾起来,等待盐巴彻底融化,就可以盛起来,放在一边冷却。   芭蕉叶得烧,烧成灰之后,把灰放到冷却的盐水中,搅拌成泥,就可以糊在鸭蛋的表面,摆放在土罐中。   季淮仔细观察王秀芬的步骤,略带生疏糊着鸭蛋。   “你是不是想学?”王秀芬见他这么积极,随口一问。   “对啊。”他快速应,糊好了一个蛋鸭放到土罐中,“您老了,这不就后继无人了吗?我当然得学,将手艺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他养了一千只蛋鸭呢,等到下蛋的时候,每天能下一千颗蛋,一个鸭蛋制成咸鸭蛋能多卖好几毛。   “我们的咸鸭蛋和外面不一样,做了好几十年了。”王秀芬又开始回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上一辈做咸鸭蛋,挑着咸鸭蛋走路去好几公里的地方卖。   因为会做咸鸭蛋,还养着鸭,他们家生活一直都不错,饿不着。   把所有的鸭蛋都裹上一层盐灰泥,季淮把土罐也搬进去一边的小屋子里,等到十多二十天后,这批鸭蛋就能吃了。   有了想学习的心思,季淮就开始付之以行动。   他干完活就去芭蕉地扯上一些干枯的芭蕉叶回来,再去鸭棚捡回十个蛋,从洗蛋到炒盐,他独自完成。   王秀芬就在一边看着,给他讲解,教他技巧。   炒盐这一步最是累人,;得连续炒半个小时以上,这个过程让他的手臂非常酸软,简直要废了,比干活还累,却还要坚持炒着。要逼出香味,但不能糊,味道会被破坏。   他烧着芭蕉叶,昂头看王秀芬,“一定要用芭蕉叶吗?别的行不行?”   两只小小的萨摩耶在他身边乱跑着,季淮用手把它们赶远点。这两只东西太粘人了。   “用黄土、用白酒,都行,不过我们家除了芭蕉叶,就会用水稻的秸秆。”她说完强调,“一定要是糯米稻,其他的不行。”   季淮受教。   之后好几天,他每天都会制作十个咸鸭蛋,装入玻璃罐里,放在土罐旁边。他要看看,自己做的和王秀芬做的有没有差距。   九月上旬。   鸭棚里的鸭子已经养了好几天,迅速长大着,其他的两个鱼塘也被清理消毒完成,已经准备放入鱼苗,温芸的军训也结束了。   学校派车接她们回来,虽然不舍和教官之间的感情,但重获自由明显更很开心。   温芸和季淮半个月没联系了,她的手机还锁在寝室的柜子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机,要和他联系。   手机一开机,信息就一条接着一条,不断震动。   其余三人都在收拾东西和洗澡洗头,顺便吐槽这般时间的悲惨生活,温芸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他给了发了好多条消息,知道她不会回,但断断续续都有发,有些是照片,有些事视频,有些是文字,明显是在和她分享。   她点开视频,满屏都是鸭子,“嘎嘎嘎嘎……”一直在叫,还有条小狗在欢快跑着,最新的照片上是好多鸭蛋。   他说他在做咸鸭蛋,语气里带着得意,当时应该挺高兴。   温芸脸上绽放出一丝笑纹,还未回他,就看到他打了电话过来。   她刚接起,他就挂断了,没等她打过去,他就发来视频通话,两人看了对方几眼,他就询问,“回到学校了?军训辛苦吗?”   “前几天有些撑不下去,后面就习惯了。”温芸站在楼梯口,看着视频里的他,“你真买了小鸭子呀?”   “你以为我在说笑?等稻谷收了,我就把它们赶下田。”季淮回。   温芸也是在村里长大的,脑海里自从浮现季淮赶鸭下田的模样,笑意都止不住,软着声,“怎么有点好笑?你要拿着一根竹子在后面赶呀?”   “不然呢?”他回。   她看着他的寸头,“你还剪了短头发。”   季淮摆弄着自己短了不少的头发,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形象,把头往镜头凑:“太热了,热得我都长痱子,我的发型怎么样?”   “好看啊。”她觉得一点都不影响,反倒是她,晒黑不少,现在刚回来也乱糟糟的。   见她在躲镜头,他笑着打趣,“你躲什么?军训晒了这么多天,你也没黑,白着呢。”   “手黑了。”她没好意思抬起手,她把防晒都涂脸上,很注意防晒,可是手黑了好多。   “养养就白了,是不是长了点肉?”季淮看着她的脸,问出一句。   “啊?”温芸想起寝室大门口有称,走下楼梯去称,的确重了四斤。   见她蹙起眉头,季淮道,“你那么瘦,都营养不良了,长点肉多好。”   听言,温芸又悄悄往镜头那边移了一点,观察着自己的脸颊,好像是长了点肉,也不丑吧?   季淮看着她的小脸,心痒痒。   两人又聊了一会,结束通话后,季淮发来一条消息:“给你买了牛奶,填了学校地址,应该快到了,记得去拿。”   他发来消息的同时,学校的快递也给她发了条消息。   温芸以为他是买了一箱,结果他买了两箱,而且还是二十四瓶一箱的,快递小哥拿出来的时候她都傻眼了。   她给她发了消息,意思是下次不要买了,季淮反问她是不是抗拒他的爱意表达?这么懂事的吗?   反话说得这么明显,她可不敢再乱说,万一季淮真不那么在意她,伤心的就是她了。   搬上来后给他拍了张照,发了过去后又加上一句:好重啊,我都快搬不上来了。   希望他下次买少点。   温芸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蹲下来打开箱子,给她们三个人每人三瓶,她们以为是她自己买的,道谢后也没说什么。   “温芸,我用奈尔防晒都晒黑了,你用白席的防晒居然没晒黑。”李茹盯着她的脸,语气十分惊讶和不甘。   她用的是大牌,价格上就比对方的贵一大截。   温芸把牛奶放在她桌上,“我也黑了一点,手更黑。”   “你的脸不黑啊,为什么只有我黑了?”李茹看着其余两人,也没太大变化,气得不轻,拼命骂奈尔的防晒是垃圾,愤愤丢尽了垃圾桶里。   冯淑丽和施静用一线大牌没黑可以理解,但是温芸怎么也没黑?就她黑了。   冯淑丽转过身说那个牌子测评不是很好,随后三人开始聊防晒霜和护肤品。   温芸坐回椅子上,季淮给她回话了:说明体质不行,一天得喝两瓶。我算着时间给你买。   “……”   *   大一要上早晚自习,加上选修,课拍得比较满。   温芸也没忘记把找兼职的是事情提上行程,她要养活自己。在学校内多半是去食堂找兼职 ,她非常积极主动去找。   食堂的工资很低,一天只有十块钱,一个月三百,但是包两餐,每一天都要来帮忙,周六周日更要来的早一点。   她找的好几家店看了看她的课表,放学前大多数都有课,都没有要她,说不合适。   最有希望找到兼职的地方却没有找到,她并没有气馁,开始尝试其他兼职,在那个周末,她就去学校球场当有偿志愿者,隔壁学院的学长学姐在做活动,一天给一百二,两天就是两百四。   可这样的工作很少,她又加了兼职群,没课的时候去外面找一找。   群里面会发兼职消息,她顺着地址来到了一栋大楼,接待的眼镜男说他们是中介,专门给他们介绍兼职,每天都有很多兼职。   温芸挺高兴,“我周末都可以,平时没课也可以。”   “那就行,我们的兼职工资也比较高,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兼职,有时候还会包车送你们回去,好多都是大学生。”眼镜男打开手上的文件给她看,“这是我们固定合作的酒店和公司,还有一些机构,他们经常找兼职。马上到国庆长假了,工资一般都高出很多。”   “我国庆有空。”温芸立马表示。   “国庆要招很多兼职,那些商场广场都得做活动是不是?”眼镜男对她笑着对她说,耐心极好,又说了去年他们接了那些活,其中有些兼职一天能挣两三百。   温芸不奢求两三百一天,能养活自己就行,她消费很低,四百就能过一个月,四五十块一天的兼职她就觉得不错了。   “就是这个群吗?”她打开手机问。   以后她要多关注群消息,不能错过信息。   “不是。”眼镜男笑,“我们还有VIP群。”   “VIP群是什么?”温芸有不好的预感。   眼镜男扶了扶眼镜:“是这样啊,我们的VIP群才会放兼职消息,不过呢,你得先和我们签合同,交四百块押金,等到做满多少次兼职,我们再给你退,因为呢……”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进去,心里已经很失望了,“不好意思,我不找兼职了。”   “你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彼此也要有信任是吧?你长得这么好看,礼仪小姐的日薪可不低,一天就赚回来了。”眼镜男劝着她,还把合同给她看,“我们都是正规公司,正规合同。”   “不用了,谢谢。”温芸说着要起身离开。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眼镜男突然变了脸,嘴角下拉,手里的文件“砰”一下拍在桌上,拿着文件又头也不回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温芸也背着书包也快速往外走,下楼梯的时候不满嘀咕,“骗子!”   校内找不到兼职,校外也找不到兼职,她坐公交车回学校的时候还是很慌张失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她突然就很想季淮,也不知道他在干嘛,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那一头很快接通,他身后是一只只鸭,比起他上次给她发的照片,小鸭子已经长大不少,翅膀上都长了毛,听着嘎嘎嘎的声音,她问:“那两只萨摩耶呢?”   “在那。”季淮转了摄像头,不远处那两只萨摩耶正在相互伤害,在土地上滚着,他笑道,“都成土狗了。”   她紧蹙的眉头稍微舒缓,抿了珉唇,“土狗更健康。”   “前几天你不是去当志愿者了吗?钱发下来了吗?”季淮问她。   温芸:“今天发了。”   “我给你买了一点零食,一会去取快递。”季淮正在给鸭子喝水的盆里加水。   “又有快递啊?”   “你们女孩子不是喜欢吃零食吗?什么奶茶蛋糕辣条薯片汉堡……”季淮抬头看了她,“这个叫隔空投喂,他们都给自己女朋友买,我也得给你买。”   温芸腮帮子鼓了鼓,还是有点开心,“你给我买了什么?”   “就意思意思,随便瞎买,九块九包邮,我觉得挺划算,据说是拆盲盒。”他把桶提出来放在水龙头下,继续接水。   “这么便宜呀?”她微微睁眼,听说是盲盒,莫名有些期待。   “对啊。”季淮说得一本正经,“看你运气了,听说长得越漂亮,运气就越好。”   “你骗我。”她嘴角压抑不住往上扬。   “真的。”他看着镜头认真点头。   回到学校,她往快递那边走,报了手机号码,快递小哥扯出一个半人高的袋子,因为破了口子,还贴心帮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一个半人高的零食大礼包,包装还有些可爱,上面就写着某品牌的福利礼包。   温芸稍稍诧异,她还是有些相信这是一个九块九包邮的盲盒,一脸甜蜜还抱回去拆开,将里面的东西一包包拿出来。   开心果、碧根果、松子、山核桃、夏威夷果、猪肉铺……   她没有继续拿出来,往里面看,还有几十包东西,忍不住拿着手机给季淮发了语音消息:“大骗子!”   商人才不会亏这么大本,九块九不会有这样的盲盒!   季淮没有接话,发来一个萌哒哒的表情包,灰熊走过来一把就扑到白熊,可使劲亲亲抱抱了。   到了吃饭的点,几人都在,李茹看到问了一句,“谁给你送的?”   这样的大包装,肯定是被人送,自己一般不会买。   “我男朋友。” 温芸往里看看,都已经拆了肯定退不了,就问,“你们要不要吃零食?”   三人都来选了一包,李茹看到很多零食,羡慕是肯定羡慕,“你男朋友对你挺好的,还会给你送零食,他哪个学校的?”   “他不读了,不想读书。”温芸也没遮遮掩掩。   李茹觉得在意料之中,“不读书,那出去打工了?”   难怪对她这么好,原来都不读书了,比她们低一个档次,肯定得当舔狗了。   “没有,他在家干活。”温芸回。   “干什么活?”   “养鸭。”   …… 第473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5)   温芸最后两个字一出, 不仅李茹傻眼,就连沉迷综艺的冯淑丽也扭头看向她。   大家就挺懵的,猝不及防。   温芸湛清明亮的美眸也看着她们, 还眨了眨。旁边的大礼包往一旁倒, 她又赶忙转身扶起来,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   养……养鸭?   是她们想的那样吗?   温芸说的时候,就是正常在接话,诚实得有些过分,而她们听到是时候, 就连李茹也蒙圈,都不好意思多问第二句, 以免显得自己自视清高。   但她们都知道, 温芸的家境肯定不怎么样,她们在享受大学生活自由的时候, 对方一直找兼职。   不仅找兼职, 还申请了学校勤工俭学的名额。   虽然对方与她们格格不入,但吃人嘴软, 人家也没碍到她们什么事儿, 顶多背后提几句。   为了自己的处境更好, 李茹倒是一直都想把温芸摁在寝室最弱势的位置上,但发现对方压根就不在意, 独来独往, 每天忙自己的事情,鲜少和她们相处, 根本不存在什么弱势。   一切就好像她的自作多情, 这种感觉很挫败也很难堪。   *   鸭蛋研制了十多天, 季淮已经迫不及待要拿出来煮了吃, 对比对比味道。   他先把王秀芬做的鸭蛋拿出来一个,又从另一个罐子里拿出来一个,做上记号,放在水龙头下洗干净,随后放在锅里煮。   烈日炎炎,煮上几颗咸鸭蛋,再配上咸萝卜炒榨菜,最后加上一碗稀饭,解渴又解暑。   季淮用菜刀把鸭蛋竖着切成两半,红红的油从蛋黄上中冒出来,看起来十分具有食欲。两个人各分一半。   “尝尝,看看我做的和您做的有什么区别。”他把筷子给王秀芬,催促着。   王秀芬坐了下来,手捧起咸鸭蛋,戳了一小口,放在嘴中试吃。   季淮一边盯着她,另一边也往嘴里放一块蛋白,又低头咬了一口蛋黄。   他们家的蛋白与市面上买的不同,入口鲜嫩又细,而蛋黄就更有味道,入口有松沙之感,带着独特的香味。   “不都是这个味道?”王秀芬端起稀饭喝了口,“不过水放多了,咸放少了一点,不是很咸,多放几天再吃。”   只要工序对,食材对,做出来的味道没有多大差别,若真要说差别,非常细微的差别寻常人也不太能够察觉到。   只要按照这样子做,味道就是比市面上的咸鸭蛋口感好。   “我学会了。”季淮宣布,“等蛋鸭生了蛋,我们就多做些咸鸭蛋,能多卖些钱。”   咸鸭蛋批发的话通常一块三一个,鲜鸭蛋批发才八毛。   王秀芬吃着饭,“鲜鸭蛋好卖,咸鸭蛋不一定能卖出去。”   以前他们家大部分是卖了鲜鸭蛋,咸鸭蛋也只做了一小部分。   “我拿去卖给餐馆。”季淮已经打算好了,他觉得养一千只蛋鸭远远不够,所以得找销路。   “你要是能卖给餐馆,你就有本事。”王秀芬还竖起拇指,说不清是夸赞还是敷衍。   他们家一辈子都在做小本生意,顶多就是小摊贩来进货,量也很小,从来没有主动去推销,也没想过。   “卖给餐馆算什么本事?我还可以卖给超市,放在网上卖,打开渠道,扩大生产!”季淮说出自己计划,信誓旦旦说着,颇有气魄。   王秀芬喝着稀饭,肉鼓鼓的脸颊上下晃动,忍不住打击他,“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你看没看见牛在天上飞?”   这牛就是他吹起来的。   这才刚开始,就想当大老板了?这才刚开始养殖,心就飘了!   “我……”   见他还要狡辩,王秀恩说道,“我今天看到张武家的稻谷也收了,一会你就赶鸭子下田,每天吃的饲料越来越多,再这么吃下去,收购价格不好,就得亏本!”   现在都不用人工收割,今年收割机来早了,大家也没等到稻谷全熟,已经全都收割。   “今天就赶啊?”季淮端着碗,看着外面的大太阳,这可是三十多度的天。   在家干活还能躲在树荫下歇一歇,出去赶鸭得赶几个小时,到了天黑才能回来。   “一会又要喂三包饲料,一共就只有八包了,今天不赶,明天又要买饲料,这几百块省下来就是你赚的!”王秀芬中气十足训他。要是赶鸭子下田,八包饲料能吃好多天。   “赶赶赶。”季淮连连点头,吃饭的速度更快了。   “稀饭吃不饱,多吃几碗。”王秀芬把稀饭中的水过滤掉,把饭装在他碗里,“吃饱点才能跑得快!”   季淮:“……”   他第一次去赶鸭,实际上也有点慌,毕竟是几千只家伙。养了一个月左右,这些鸭长大了,翅膀和背部的羽毛都换了一遍,大了几倍。   赶鸭前的准备工作,他把一个大水杯背上身上,穿了长袖旧衣服,戴上草帽。这顶草帽还是王秀芬的,已经有些破损,更具年代感门,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   王秀芬目光盯着他脚上的人字拖鞋。   季淮也低头看,“有问题啊?大热天当然穿这个。”   “一会光着脚丫赶?”王秀芬走去门后,找来一双他前几年的球鞋,都开胶了,又给他找了一双袜子。   季淮到底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以前还喜欢开着车穿潮牌,现在看着自己穿着老旧开胶的球鞋,袜子都是失去弹性的,简直了。   他嘴角僵了僵,一时无法接受,路上被人看到了多丢脸?他以前都是班草啊。   “怎么?” 王秀芬看出他的难堪,冷哼一声,“都下田还在乎这些?你要紧跟着,不然鸭子跑了。”   季淮深呼了一口气,走去赶鸭出栏。   “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   “汪汪汪。”   ……   赶鸭出栏的场景十分热闹,那两只长大不少的萨摩耶也跟在后面欢快跳着,摇着尾巴跟着跑。   季淮一赶出去,他的竹竿往左,鸭子往右跑,他的竹竿往右,鸭子往左跑。   群养的鸭害怕落单,一跑就是一大片,一直“嘎嘎嘎……”叫。   季淮手脚有些无措慌忙,拿着竹竿左右指挥,艰难带着大部队艰难往前。   王秀芬从院子的角落里砍了一根甘蔗,一边吃着甘蔗,一边跟在后面,对季淮道,“赶去尾田那边的稻田里。”   季淮在十字路口,赶紧赶紧冲上去,用竹竿挡住一条路,把鸭子赶到右边,后面的鸭子晃悠悠跟上去。   大白鸭长得快,浑身的羽毛都长了,又白又肉,身子一晃一晃往前走,蛋鸭本身比白鸭小,身上是灰色的杂毛,小巧灵活。   到了尾田的路边,季淮把它们赶下去,“下去下去。”   “汪汪汪。”那两只狗也跳了下去,在田里欢快跑着。   王秀芬急忙爬过来喊,“看住大白鸭,那是没脑子的东西,看到吃的就疯跑。”   季淮还没反应过来,下田的大白鸭一阵嘎嘎嘎乱叫,迈着短腿扭着笨拙身子就往前快跑,不要命似的到处找吃的,一直往前冲,都要散开了。   他瞳孔猛地一缩,暗叫不好,拎着竹竿就冲下去,在稻谷地里跳着避开稻谷堆和脚下稻茬,动作滑稽搞笑,赶在那群大白鸭前面,一竹竿在前拦着,给了前面几只不轻不重的一下。   “嘎嘎嘎……”大白鸭停下来,又开始没头没脑到处找吃的。   他拿着竹竿,赶了一亩又一亩地,王秀芬走在田边跟着,时不时躲在树下,拿着她的帽子在扇风。   下午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大地被烘烤得散发着炙热,地面温度不断往上升,季淮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还在田里狂奔。   大白鸭是乱跑,但身子笨,蛋鸭是则精明,到处钻,小个子又灵活,还会躲,全程斗智斗勇。   季亮他妈把牛从外头牵回来,看着田里的季淮,对着王秀芬道,“你倒好,让季淮自己去赶鸭,还养了这么多。”   “哪是我养的?是他自己要养!”王秀芬吃完最后一节甘蔗,指了指田里的季淮。   “他要养?”季亮他妈诧异。   “可不是嘛。我现在可没力气干这些活了。”王秀芬摇头,话语无奈,“老了老了。”   “老了就享福,看样子季淮能吃苦。今天可热了,小伙子真不错,比我家季亮强多了!”对方又是一阵夸。   “没钱就得干活,不然谁养他?”王秀芬话虽这么说,眼底的欣慰却隐藏不住。   季亮他妈又看了看田里的季淮,羡慕得不行。她得回家骂骂自己家那个混小子。   等到太阳渐渐落山,有了凉风,没那么热了,鸭子也吃饱了,季淮把它们赶到村口前的稻谷地里,他累瘫坐在道路边,身上的肌肤红通通一片。   他随了季父,皮肤很难被晒黑,而且一过冬天就会白回来,但是晒久了皮肤就会发红,热得不行。   伸手旋开水杯,大口大口喝着水。季淮喘着气,望向田里的乌压压一片的鸭子,手撑在后面往后昂。   没有点体力还真干不了这活,要想省这好几百的饲料钱,那就得受苦,受不少苦。   季淮缓了缓,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都是汗,他放在胸前擦了擦,给温芸拨了一个视频电话。   那一头刚接通,他又抹了把汗,气还没顺,“媳妇儿,我腿都要跑断了,这群鸭子是真能跑啊。”   “你的脸好红。”温芸看着他红成一片的脸,头发全湿了,柳眉微拧,担忧道,“我看了家里的天气,都三十多度,你别中暑了。”   “不会,就是有点累。”他呼着气,见她好像是在食堂,“你在吃饭吗?”   “嗯。”她点头,镜头转了转,食堂里有各地美食,还有一个打饭窗口,“好多人。”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吃饭?你室友呢?”他又问。   温芸:“她们在寝室吧。”   “吃了什么,我看看。”他怕她又只吃一个素菜,已经有点营养不良,可别为了省钱再折腾。   “铁板牛肉。”她给他看了一眼。   一块小小的铁板里放了很多素菜,还有不少牛肉,前面是一碗汤和一碗饭。   季淮透过镜头,看到后面小店窗口的菜单上写着铁板牛肉十六块一份,他顿了顿,又问:“多吃点,晚上是不是要去图书馆看书?”   她回答得迟疑,“看,看看吧,如果有时间的话。”   她最近都去图书馆复习英语,十二月份要考四级。她们这个专业通常不考四六级,不过专业四级都得大二下学期才考,她打算先把四六级考出来,或许对找兼职有帮助。   季淮:“今天不是周五吗?不上晚自习,你晚上要去哪?不复习了?”   “四级又不难。”她埋头,用筷子夹起几粒米,放在嘴中轻轻咀嚼,声音越说越小。   “那行,肯定能过。”他轻笑,拿着竹竿站起身,“好好吃饭,天要黑了,我把鸭子赶回去,一会找你。”   “好。”温芸抿唇冲他笑。   她刚挂电话,旁边的老板娘就把一份打包好的两份饭放在她桌上,“一份是江中楼524,一份是辞静楼613。”   “嗯。”温芸的饭还没吃几口,只能停下,提着饭就往外走。   一栋在东边,一栋在南边,一个五楼,一个六楼,送一份餐一块钱跑腿费。   之前她来找过兼职,老板娘觉得她不能提前来帮忙,还要上晚自习,很不划算,后来缺个跑腿的,又来找她,说不给两百块的工资,但包两餐,跑一单就给一块钱。   中午和晚上都得送,晚上从下课就开始,要送到七点左右,点餐的人才渐渐减少。她还没吃好饭,又有人点餐。一般要送到晚上九点才渐渐没人,帮忙收拾打扫,回到寝室都九点半了。   她体质弱,上下跑了十几趟,回到寝室洗澡后就累得不行,歇一歇寝室就要关灯了,没有办法再去图书馆。   送上六楼,敲了门,对方开门,从里探出一个头,接过外卖,结账道谢,关了门。   温芸今天送的量有点多,周五下午很多专业都没课,所以他们就不会出来买饭,都会打电话让送餐。   前几天她一天才送十几单,今天都送了二十三单了。   走下楼的时候,她步伐有些放慢,手拉着扶手,慢慢往食堂回,紧接着又送了两单,回去的时候饭都凉了。   她坐下吃了两口,有些油腻,老板娘问她要不要加热,她已经没了吃的胃口,婉拒道谢。   八点半的时候店里的东西卖完了,另一个学姐在洗碗,她只是跑腿的,不用洗,打扫打扫卫生就可以回去。   刚走回寝室门口,季淮又打来了视频电话。   她接起来,拿出钥匙开门,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季淮已经洗澡出来了,光着膀子,头发湿漉漉的,他用手往上拨了好几下,水珠往下滴,她看着他的清隽的侧脸,和刚刚在田里真是截然不同,轻笑出声。   季淮:“刚回到寝室?”   “嗯。”她点头,有些饿了,拿出他给她买的面包,撕开咬了一小口。   “去哪回来?”季淮放下手,看向镜头里的她。   “食堂呀。”她和他聊天放松不少,脱口而出,声线忍不住放软。面包里的奶油很好吃,她小舌头伸了伸,又咬了一口。   季淮:“七点你就在吃饭,九点才回来?”   温芸动作一僵,快速别开视线,咬着下唇,久久没回话。   “你去食堂兼职了。”他用肯定的语气。   她有些窘迫,伸手抓紧面包,声若蚊蝇,“……嗯。”   “干什么活?”季淮语气也很平静,只是寻常询问。   “送餐。”她小小的声音就卡在喉咙里,侧头看了寝室的室友,只有冯淑丽一个人在,对方还在带着耳机,她继续小声说,“我总得养活自己,去食堂能包饭,而且还有钱。”   虽然苦,也知道劳动力很廉价,但是她觉得还好。   “我觉得也挺好。”季淮也点头。   温芸脸色松了很多,重新直视他,这才放开心扉,“就是跑着有点累,都是五六楼。”   “因为是五六楼才懒得下来。”季淮接话,随后道,“有没有按时吃饭?”   闻言,她神色又收敛起来,没敢看他。   “做兼职很正常,你的胆子小,我也觉得你该多锻炼锻炼,但你的胃不好,不按时吃饭胃会疼。到时候因为胃不好,身子越来越差怎么办?”季淮深邃的黑眸看着她,沉声说,“高考的时候因为身体难受吃亏的人是谁?” 第474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6)   温芸低头垂眸, 沉默许久。   道理她都懂,去兼职还没一个星期,胃就有点难受, 加上身体的疲惫,让她有些吃不消。   中午刚送完餐就要去上课, 由于太累还会在课上打瞌睡,她怕到时候连奖学金都拿不到了。   心里急躁、慌乱、害怕又无助。多种感觉掺杂在一起,五味杂陈,喉咙眼像是被棉花堵住, 红唇动了动, 没发声。   “咔。”李茹打开门提着包走进来, 手上还拎着一个电脑包。   “你买了个电脑?”冯淑丽问。   “对啊, 迟早都要用, 我今天去商场买的。”李茹把电脑放在桌子上, 见温芸在,问道, “温芸, 老乡会你要参加吗?”   “啊?”温芸转头, 摘下一半耳机。   李茹以为她在听歌,接着说,“老乡群里发的你没看吗?国庆要办新生迎欢会,别的学校的老乡都会来联谊。”   “我不太想去, 应该不去。”她不喜欢这些人际交往, 也有点社恐。   李茹想起群里说要交两百块, 也猜到她的决定, “国庆放假七天, 你要去哪?”   “我想去找找兼职。”她从来不避讳, 坦坦荡荡回。   节假日很多地方招兼职,日薪还高。   李茹一时间也不知道回什么好,没有再说话,反倒是冯淑丽一脸有兴趣对温芸说,“找到兼职可以带带我吗?我这个月的钱都花超标了,我也想赚钱。”   “嗯。”温芸点头。   “你要去。”耳机里传来季淮不赞同的声音,“你一个人在省外,总要多认识一些人,尤其是老乡。再说了,很多学长学姐都实习了,他们公司说不定就招兼职,总比你一个人去瞎找好。”   “我们又不熟。”温芸继续低头啃面包,小口小口抿着,像只小松鼠似的,声音很低,底气不足。   “我们一开始也不熟悉,现在呢?你要迈出那一步。”季淮回到房间,坐在电脑前,打开上面的QQ,开始查找群。   温芸知道他说得对,没法反驳,听到他那边传来鼠标声,轻声问,“你在干嘛?”   “我帮你报名。”季淮把手机放在一边竖着,手指在键盘上打字,“多好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多学习学习学姐的经验。她们考试留下的资料对你多有用?或者给你一些意见,少走弯路。”   他的电脑上就挂着她的QQ,昨天晚上她要填资料,但手机老是填不了,就让他帮忙填。   “……嗯。”温芸被说服。   “学长就算了,找学姐,知道吗?”他加重语调。   “为什么?”她纤细的手指戳着桌面,再次抬头,泉水般纯净的眼睛望向他。   季淮话语不客气,“因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   “除了我!”   “……”   *   季淮帮温芸报了名,费用都直接转给了组织的会长。   国庆放假七天,老乡会进行两天。   他们学校分两个校区,新校区在郊区,老校区在市区。第一天的时候,他们市区的新生得去新校区和那边的新生聚一起,在农家乐聚餐;第二天新校区的新生和他们一起回市区,吃饭唱歌,去附近有名的大公园野炊。   温芸的话不如李茹多,但她谦虚温和,长得也好看,还遇到了高中同校的两个学姐,而且是同专业,吃饭唱歌时两人就坐在她旁边,又见学姐热情,莫名有些亲切。   季淮在前一天晚上一直鼓励她大胆去交流,她斟酌许久,小心翼翼忐忑借着讨教考试经验主动搭话,和两人聊了好一会。   学姐得知她在考四六级,还说室友有没写过的习题,毕业也不会带回去,多半当废品卖,让她去拿。   一来二去,还加了联系方式。   国庆放假七天,施静和冯淑丽都旅游去了,一个和男朋友,一个和高中同学。李茹也时常不在寝室,但这个假期她过得不无聊,参加老乡会回来后休息一天,又去图书馆学习,没人在寝室她和季淮聊天的时候更自在。   季淮赶鸭越来越熟练,到了时间点,拿起一根甘蔗,戴上帽子背上水杯,抬手招呼他的两只狗,“狗蛋,二傻,走!”   两只狗欢快跑过来,汪汪两声,狗蛋跑得前面,二傻跟在他右侧,给鸭子大部队“保驾护航”。   他拿着竹竿赶着鸭开始往前走。   王秀芬端着盆,她刚喂完鸡,盆里有几个鸡蛋,听到季淮的声音,皱着眉,“起的什么破名字?难听!”   “要不就叫太子和总裁?”季淮走出大院门口,还不忘后退一步,身子后仰看向她半开玩笑说。   王秀芬:“……”   果然要多读点书,你看看。   狗蛋和二傻长得飞快,越来越高大壮实。以前小的时候,大白鸭可不怕它们,现在都比大白鸭大上不少。   季淮看到鸭子又乱跑,对着狗蛋说道,“去,快去!”   狗蛋撒开腿,往前面追,冲到大白鸭面前,龇牙咧嘴,“汪汪汪!”   回去!   大白鸭吓得鸭眼睁大,鸭翅膀一下展开,生生止住脚步,呆头呆脑又赶紧往回跑。   季淮非常满意这个成果,慢悠悠啃着甘蔗。王秀芬种的甘蔗是真脆甜,他一天能吃几根。   温芸打开电话就看到他在吃甘蔗,他的牙口是真好,都不用刀削甘蔗皮,直接上嘴。   “是有什么好事情吗?笑得这么开心。”季淮见她嘴角往上扬,杏儿眼弯着冲着镜头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温芸:“我上次申请的勤工俭学被批准了,被安排去图书馆帮忙,工作就是值班和整理图书。”   “那不是很好?值班还能看书。”季淮挑眉,含笑看着她。   “很好呀。”她的笑意也越发上扬。   有些同学被安排去食堂窗口,有些被安排到教室打扫卫生或者老师办公室,她觉得图书馆太好了。   “多少钱一个月?”他倚靠在背后的大树上,继续看她。   她伸出三根手指,挺满意的,还不用每天都去。   季淮:“食堂的兼职能不能不去了?”   温芸点头如捣蒜,有些呆萌。   他唇边的笑意忍不住荡开,“答应得这么爽快。”   温芸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学姐今天回来修改论文的开题报告,我请她吃饭,她说她们公司每个月都会请兼职做地推,以后就让我去。”   她已经推掉了食堂的兼职,占用时间太多了。   “地推?”   “就是地面推广,周六周日去,大多都在商场或者小区。”她觉得可以,一天有一百块,而且不占用上课时间。   季淮了然,“出去要给我发消息,回来也要给我发消息,我要知道你在哪,安不安全。”   “我每次都有给你发。”   “这不是让你保持吗?继续努力。”   ……   两人聊着天,温芸一边看着他赶鸭。这些鸭子大得好快,两只萨摩耶也长大好多。   季淮还因为跑得太快,原本就开胶淘汰的旧鞋破了洞。   他看着沾满泥土的裤脚,还有那略带搞笑的球鞋,沉默片刻,再次抬头,神色复杂,“媳妇儿,我鞋破了。”   温芸刚从安静图书馆下来,坐在休闲区休息,这里装修大气,厅内宽敞,地板洁净明亮,微风徐徐。   反观季淮,头顶炎炎烈日,脚下是稻茬和泥泞的田地,耳边都是嘎嘎嘎和汪汪汪的声音,浑身是汗,被晒的通红。   两人好像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两颗心离得比任何时候都近。   他会担心她过得不好,她怕他太辛苦。   当天晚,温芸在逛着网上商场,仔细看着一双双鞋。她从来没给自己买超过五十块的鞋,看着那双近三百块的男版跑步鞋,她却下单得毫不犹豫。   她买了之后并没有告诉季淮,不然他肯定不让她买,怕她花钱。   虽说的确有点贵,但也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她不能一直花他的钱,两个人间是相互的。   快递送来小镇需要一个星期左右。   季淮拿到快递时候,开箱看到了鞋子,第一时间给温芸打视频,对方还说看评价这个鞋好,穿了跑得快,而且很舒适。   “你让我穿你给我买的新鞋去田里赶鸭?”季淮瞪大眼。   “脏了可以洗。”温芸觉得没什么。她可以多做兼职,等到他穿坏了,再给他一双,争取买更好的。   他摇头回:“不是脏的问题,我舍不得。奶奶已经给我买了新鞋,还有新衣服。”   温芸:“那也很好啊,你换着穿。”   “这么心疼我?”季淮躺在秋千上晃来晃去,漆黑的眸子一直看她,“自己不舍得买,给我买这么贵的鞋。”   “唔……”温芸被说中心思,打字还能说几句肉麻的话,打语音时她说不出来。   他看着树上的枝叶,嘴角上翘一个弧度,语气闲散慵懒,语调微扬,“我不多疼疼你,都对不起你。”   温芸娇娇轻哼一声,“不知道你说的话含了几层意思。”   “你说几层?”季淮没等她回话,笑开了,“我说多层。”   “流氓!”   “流氓爱你。”他又假不正经了。   温芸鼓着腮帮子,听着他清朗温柔的声音,骨子都有点酥酥的,耳尖忍不住发热,“不要脸。”   “要你就行。”   “……”   季淮见王秀芬拿着锄头走过来,从秋千上起身喊住她,“小芸都知道心疼我,给我买大牌跑步鞋,您就在地摊上给我买十五块一双的老爹鞋,是我亲奶奶吗?”   衣服也是十五块一件,还跟他说穿新鞋新衣服,赶鸭都体面了。他也觉得挺“体面”,衣服都是某“国际”奢侈品大牌,和正版是一模一样。   王秀芬停了下来,声线提高,“还穿大牌?!让一个上学的小姑娘给你买鞋子,你也不害臊,你也好意思收?小兔崽子,你羞不羞脸啊?”   “我不羞。”季淮神色未变,还颇为有理。   “哎哟。”王秀芬连啧啧啧了好几声,表情丰富,“你可真有出息,你给人家买了什么?”   她并不知道季淮在和温芸打电话,只是觉得大牌的东西贵,让人家上学的姑娘买这不道德。   他都不上学了,也工作了,还花人家钱,这怎么在一起得长久?   温芸听到两人吵架,还没出口解释,只听季淮又意有所指道,“下次我带她回来,您看着办呗?”   “我看着怎么办?”王秀芬嘀咕。   季淮试探:“等我媳妇儿放假,我真带她回来,您不会有什么意见吧?您喜欢什么类型?先说说。”   温芸在那头也听得清楚,忍不住也紧张起来。   她其实不敢去季家,因为和徐家村离得太近,她就算因为没怎么出门,也没什么人认识她,可万一就有人认出来呢?   王秀芬已经走到另一边锄地,她最近腰不酸也不疼了,干活可来劲了,又种了不少菜,一边用脚摆弄着泥土,一边继续锄地,“你娶老婆问我喜欢什么类型?又不是和我过,能过下去就过,你要是娶个泼辣的,你就和她去外头过,我眼不见心不烦。”   “那要是家庭不太好呢?单亲你接不接受?”季淮又丢出一句。   他问完这一句,那一头很久没了声,温芸看不到情况,神经也紧绷着,大气没敢出。   王秀芬手拿着锄头,站直起身,“小芸单亲家庭啊?”   温芸心咯噔一下,手心渗出冷汗,心跳迅速。   季淮看着她,眼神闪躲,“嗯……我又没说她。”   王秀芬又不傻,她接着埋头锄地,用脚熟练摆弄着泥土,慢悠悠的声线传来,“你都差点成孤儿了,还管什么?别担心我会嫌弃你老婆,我不给你添乱。”   “我没说你嫌弃我老婆,这不是想让你多疼疼她吗?”季淮半开玩笑说着。   “行!”王秀芬又锄了几下地,弯着腰,浑浊的眼看向他,语气缓了缓,“下次带回来吃吃饭,奶奶也见见。”   ……   温芸和季淮那一次迟迟都没说话,等到王秀芬去了里头拿化肥,他低低的声音才传来,“听到了吗?奶奶让你下次回来吃饭。”   她抿紧了唇,还是没敢应下。 第475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7)   十月份一过, 按照往年,过段时间要降温了,寝室里又在讨论应该买什么衣服穿。   李茹和温芸都来自沿海地区, 那里冬天都不太冷。别说羽绒服了,遇上不怎么降温的冬天,可能只在外面套一件薄外套就冬了。   羽绒服是什么?没穿过。   为了即将到来的冬天,也怕冻着了。   李茹这几天都在看冯淑丽和施静冬季的衣服,让她们帮忙研究得买什么样的羽绒服。   温芸从外面推门进来,手上还拎着晚饭, 李茹扭头对她说, “你买羽绒服了吗?”   她把饭放在桌子上, “我看了,但是还没买。”   “我们一起买啊,两件七折,满一千二还送价值九十八的保暖裤两条。”李茹起身走过来,把店铺的网图给她看,拼命推荐款式。   温芸把书包也放下来,认真看着。她这段时间也看了好多毛衣和羽绒服,就是没有找到满意的。   她以前很少买衣服, 多买了一件徐家人都会说她乱花钱。从小到大,她大部分时候都穿校服,现在要自己买衣服, 就是拿不定主意。   “你再好好看看,肯定有你喜欢的,他们店的衣服可多了。”李茹生怕温芸不买, 两件能减不少钱, 所以拼命推荐款式。   温芸已经来回看一遍, 总觉得不适合她。李茹喜欢宽大的设计,颜色也比较亮眼,比较高调,她则喜欢浅色系,简单一点。   李茹看着她的神色,以为她看到价格不舍得,强调说:“羽绒服不能买便宜的,低于五百怎么穿?这些原价上千,他们家质量很好的,打完折才买七八百。”   温芸点头,“我知道。”   她一个人在这边,害怕生病冻伤,也打算买贵一点的。   “这个很便宜了,我这件在商场里买要一千八。”施静也在,她拿出自己的那件长款羽绒服。   “你不是每个周末都去做兼职吗?还勤工俭学,让你爸妈给你打钱买衣服啊。”李茹翻着手机上的羽绒服照片,认定温芸是觉得太贵,舍不得。   温芸只能委婉说:“不是钱的事情,羽绒服的款式我真的不太喜欢,不好意思。”   她知道买冬季的衣服要花钱,这个月兼职的钱就是存着买衣服的。   “我觉得你穿肯定好看,不信你发给你男朋友,让他看看,说不定他还出钱给你买了。”李茹给她出主意。   温芸是真不喜欢这些款式,对方在耳边叨叨叨个不停,一定要扯上季淮。她打开饭盒的盖子,都在想要不要真发给他,然后让他说不适合,和平解决这件事。   “他都没给你买过衣服,你让他买,你的钱不就省下来了?”李茹没什么耐心,见她态度不热情,觉得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佯装提醒,“你们还是异地恋,要是这点钱都不肯给你花,谈这恋爱还有什么意思?陪伴没有,钱还没有?施静的男朋友最近又给她买了两只口红呢。”   施静转身趴在椅子上看着两人,她的桌子上正放着那两只口红,听到李茹的话,也赞同点了点头。   可她的男朋友是大学生,温芸的男朋友不是,那更应该花钱了。   温芸觉得她越说越歪,根本不关季淮的事儿,正准备说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来人啊,给我开个门。”   她连忙上前,把门打开。   冯淑丽手上捧着好几个快递,堆着都快和她的头一样高了,气喘吁吁,一脚还把放在地上的纸箱踢了进去,“累死我了。”   温芸上前帮她拿了几个,伸手关门。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包裹?你不是没钱了吗?”李茹问。   温芸走过去,要把手上的几个包裹放在她桌上,冯淑丽瘫在桌子上,抬起水杯喝了几口水,“我只有两个,都是温芸的。”   “我的?”温芸一脸迟疑,停住动作。   “对啊,你买太多了吧?我去领快递看到你的快递,本来以为只有一个,就想帮你领了,结果快递小哥拿出八个。”冯淑丽还在大口呼气。   温芸更懵,“我没买快递。”   “啊?”冯淑丽怔住,赶紧拿起一个快递看,瞪大眼,“就是你的名字,难道电话错了?我拿错了?但我记得后四位就是这个。”   学校里同名同姓的人不少,取错又得拿下去还。   温芸仔细核对电话号码,还是一头雾水,“是我的电话号码。”   “那就是你的。”冯淑丽松了一口气,隔着袋子揉了揉,站起来挑出自己的快递,接着把剩下的快递放在她桌上,“里面应该是衣服,你男朋友给你寄的衣服吧?听快递小哥说你好像还有两箱奶放在快递那,是刚刚送过来的快递,我提不动了,就没让快递小哥找出来。”   “谢谢,麻烦你了。”温芸看着快递,连忙拿出手机给季淮发消息。   等了一会,他没回,她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带着草帽的样子出现在她视野里,“怎么了媳妇儿?”   “你是不是在赶鸭吗?”温芸问。   “嗯,现在赶回去”季淮用脚轻轻踢了踢旁边的萨摩耶,指了指前面要往水沟边跑的大白鸭。   萨摩耶和他已经形成默契,快速往前跑,站在边上汪了两声,大白鸭没敢往里跑,中规中矩跟着部队往前走。   “你给我买衣服了吗?”她坐在桌子上,看着那一个个快递。   季淮:“快递到了?这么快,我以为还要几天。”   “你都没问我的意见。”   “你给我买鞋不是也没问我的意见吗?”他挑眉说。   “可是……”   季淮搬出王秀芬,“那天奶奶问我那边是不是冷了,怕你不适应,说得多买几件衣服。你可以先看看喜不喜欢,我觉得你穿着挺好看,而且我也给奶奶看了,奶奶也说这几件好看,一定要给你买。”   果不其然,温芸把退货的话咽了下去,“那也不用买这么多件。”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拆快递,第一个快递里是一件白色镂空设计的毛衣,摸着很软。乍眼一看,还挺喜欢。   季淮伸出竹竿将落队伍的鸭赶上去,接着话,“不多,冬天也得有衣服能轮流换。奶奶还说少了,多给你买几件。这边带过去的衣服都没几件能穿吧?”   “哪有那么冷?又不是北方。”温芸拆了一个又一个快递。   一件豆绿色的短款羽绒服、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三件毛衣、一件短款棉衣、一件毛织开衫外套,两条加绒的牛仔裤,还有一双靴子和一副手套……   看着满桌子的盒子和衣服,因为放不下,地下还放了不少,她被迫站起来整理着。   “奶奶和我怕你冻着了,可别生冻疮,那玩意儿听说很折腾人,要是今年长了,往后几年可都会长。”季淮说得认真。   “能不能退几件?”温芸看得眼花缭乱,就怕他是乱买的,这得花多少钱?不是她的钱她也心疼,那也是他辛辛苦苦赶鸭赚来的。   “对,赶下田有一个多月了,您要买吗?那就一百块四只,您随便抓。”季淮声音小了点,似乎在和人说话。   温芸止了声,让他先忙。   另一头。   季淮赶的鸭正好经过村口,村里的几位大娘正坐在树头下聊天,见他把鸭赶回来,问他卖不卖。   大白鸭用饲料喂养,两个月左右必须出栏,不然就会亏本。而吃了含有激素饲料长大的鸭,口感并不好。   季淮养的这鸭吃田里稻谷长大,都两个月多了,纯天然。   “随便抓啊?”季二婶走上前,看着这些大白鸭,“我得买几只,你这鸭下个月该卖了?”   季淮:“下个月就圈养喂饲料,再长点就卖了。”   现在的大白鸭最多只有五斤,田里的稻谷并不能让它吃得很饱,圈养起来拼命喂饲料能增重到八九斤,然后一次性卖掉。   季二嫂伸手抓好几个大白鸭的脖子,抓了几个。   旁边的几位大娘也上前看,觉得很划算。平时她们去买喂饲料的鸭也得养几个月才吃,不然鸭肉软趴趴,现在直接买回去就能杀了吃。   “我也买几只。”   “这鸭不错啊,太肥了不好吃,我家小栋就喜欢这样的。”   “有没有绳子?我也买四只。”   ……   “媳妇儿,你先试,合适就不退了,我忙一会。”季淮别过头,低声冲着耳机说。   温芸正蹲在地上打开衣服拿出来细看,无声叹了一口气,“你先卖鸭吧,我看看尺寸对不对。”   季淮那边断断续续有声音传过来,她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一直在看衣服,越来越躁。他的眼光怎么这么好?每一件她都觉得好看。   温芸自认为已经格外放低声音,殊不知寝室里几人目光都关注在她这边,竖起耳朵听。   她们知道她的男朋友是养鸭的,刚刚还听到说在卖鸭。   可,这一件件好看的衣服,质量看起来也很好,奶白色的靴子更是很好看,带一点点跟,和温芸文静温柔的气质很符合。而这养鸭的男朋友,为什么眼光和做的事情总和他养鸭的身份不太符合。   在大多数人的想象里,对方就是一个没读书的男人,生活在农村,邋里邋遢,估计说话也粗暴。也就温芸没见过什么世面,被人用一点点糖哄好。   但他做的事又感觉对不上,哪里怪怪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们好歹也是重本,温芸长得漂亮脾气好,以后又可以当体面的教师,对方估计也是费尽心思讨好。   *   季淮卖了二十只鸭,一百块四只,一共买了五百块,收的是现金。刚回到家,季亮她妈也上门说要买。   他也就随后说一个价格而已,反正是村里人。这些鸭都是吃稻谷长大的,成本就是几块钱的小鸭子钱,还有之前一个月的饲料成本,加起来也不足十块钱。   价格再低他是都赚的。   “你上次还给我十几只小鸭子呢,一百块你抓五只。”王秀芬走出来,让对方多抓一只,还提着一袋花生,塞过去。   “谢谢啊。他爸说年底到了,请同学吃个饭,听季二婶说你家卖鸭子,我就来买几只。”季亮他妈一直说一直夸,“吃稻谷的鸭子肉香,我准备焖着吃。”   “怎么做都好吃,等吃了饲料就不好吃了。”王秀芬和对方寒暄,拿绳子去绑着大白鸭的脚。   季淮拿着刀,去院落里挑了一根甘蔗砍下,走回树下坐在秋千上,啃着甘蔗解解渴,继续和温芸聊天,“试了吗?我看看。”   温芸试了几件,她的柜子旁边就有个镜子,拍了照片发给他。   “好看,那个蓝色毛衣和黑色羽绒服是奶奶选的,还有那个毛织外套,她说穿着精神,白白净净。”季淮咬了口甘蔗,脚撑着地面,来回轻轻晃秋千。   两只萨摩耶在他前面打闹。   温芸不敢轻易拒绝王秀芬的好意,但也很无措,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谢。   “我媳妇儿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季淮夸她。   “要不要退掉一些?我就给你买了一双鞋,你给我买了这么多衣服,是不是很贵?”她坐回桌前,声线低低。   “不用退。”季淮摇头,接着笑道,“我当然要多给你买一点,不然奶奶该说我不知道羞耻,还花你的钱。”   “唔……”温芸垂眸,难为情嘟囔一句,“才没有,我都不好意思了 。”   季淮:“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刚刚还给你买了暖水袋,冷的时候晚上充上电,放在被子里就暖和了。”   “我自己会买。”她再次把饭盒打开,饭菜还热着,她小口吃起来。   “可是我想给你买,我总觉得你什么都缺,都用得着。反正我就想你买,我高兴又乐意。”季淮说完又道,“我看着那些衣服就觉得适合你。有时候看别人穿的衣服,也觉得你穿了会好看,都想给你买。”   温芸没法反驳,嘴角的笑意藏不住,眼底带上甜甜的波光,因为她也是。   她想赚很多钱,给他买好看的衣服和鞋子。看到校园里男生穿的衣服,觉得他穿了也会很好看,比他们帅。   季淮:“那边那么冷,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你要是在我身边,我还能给你取暖,当人形取暖袋。隔那么远没办法,只能给你买衣服买取暖袋。”   她心里又酸又胀,感动和悲伤并存。她把她的电话给温家人了,希望温秋兰回来能够联系联系她。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给她打过电话,没有一个人关心她,活成孤儿。   只有季淮关心她,连没有见过她面的奶奶也这么关心她。   温芸:“我才不要你给我当人形取暖袋,你睡觉不老实。”   她声线低柔又甜绵,季淮心尖就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撩着,拖着嗓音请教,“那怎么办?”   “不、知、道!”她一字一顿说,顶多算萌凶,毫无杀伤力。   季淮逗她:“要不先不老实,然后老实?”   温芸脑海里自从又浮现那两天的场景,耳根又迅速泛红,“我要吃饭了。”   季淮快速出口:“多吃点,多长点肉。”   她语气拔高,“别说了!”   “我关心你,你又想歪。”季淮一本正经提醒,“媳妇儿,你不太对劲。”   温芸嘴巴撅了撅,说不过他只能闷闷道,“恶人先告状,大坏蛋。”   季淮坦坦荡荡:“嗯,你说的对。我是大恶人、大坏蛋、大骗子、大色狼……”   “……”她抿着唇悄悄笑了,跟吃了蜜饯似的。   *   十二月上旬。   村民们陆续准备耕种,田被耕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再鸭子赶下田。   季淮又去买了一批饲料,得大量喂大白鸭,让它增重,好一次性出栏。   现在的鸭子一只只都长大了 ,吃饲料是真的多,一天直接好几包。每隔几天他就得去买饲料,就得搬进仓库。   投下的成本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好在即将要见到胜利的曙光,也就咬牙再坚持坚持。   他养的大白鸭时间比别人长不少,而且因靠近海边,水属于半咸的海水,都将他们这里的鸭成为咸水鸭。   咸水鸭的价格比一般鸭贵,也比较好卖。喂了一段时间的饲料,王秀芬就开始挑鸭了,个头很大、多半已经长不大的,就会被她挑出来,早上的时候带去镇上一起卖。   最近行情好,卖一只比等别人来收购多赚好几块钱,能赚一点是一点,对他们来说是顺手的事。   今天季淮抓了二十多斤鱼,王秀芬往车上放这段时间做的咸鸭蛋,竹笼里是十五只大白鸭。   除此之外,她还要把她种的菜拿去卖,有胡萝卜、生菜、大白菜……   季淮往车里堆,还看到花生,忍不住道,“吃不完就少种点,您可真闲。”   王秀芬声音比他还大,沉声呵斥,“不种你吃什么?那么多地,不种留着干嘛?又不是你种!”   季淮闭了嘴。   今天摆摊的东西很多,集市也很热闹。王秀芬在杀鱼,季淮则在卖鸭蛋咸鸭蛋,还有各种菜。   王秀芬以前经常摆摊,好些人都认识她,知道他们家的咸鸭蛋不错。一个咸鸭蛋一块五,要是一下子买十个,那就减两块钱,十五个卖十三块。   一小筐咸鸭蛋没一会就卖完了,等到十点半左右,大白鸭和鱼也已经卖光,菜还剩一点,也被她半买半送处理。   那一筐花生,也是降价不少,一共就买了二三十块,王秀芬却乐呵得不行。   季淮把手里的零钱给她,收拾东西上车回家。   他在开车,王秀芬数着今天卖的钱,“三百……五百五……七百七十五……九百三十七……”   数了一遍又接着数第二遍,还对季淮说,“我看那些蛋鸭这个月就要下蛋了,多喂点饲料。”   “好。”他点头。   “一共是九百一十八块。”王秀芬算着成本,也就大白鸭吃了点饲料,其他都没什么成本,拿着钱又说,“等鸭蛋下了蛋,每天卖鸭蛋,你也勤快点,做做咸鸭蛋,再放点鱼苗进去。只要吃得了苦,不会大富大贵,但是饿不死。”   他们家有这点家业,不求季淮读多少书,只求他勤快踏实。   季淮:“累死人了。我这几个月黑了一圈,干了不少活。”   “哪黑了?男人要那么白做什么?你要当小白脸啊?你一个人当然干不动这么多活,以后你们两个人干,可不就省力了?”王秀芬回他,又说着,“过段时间大白鸭就出栏了,你去把饲料店的钱结了还能剩个几万块,看看再养多少。苦是苦点,能挣钱就行。”   她说不定过几年就干不动了,当然是他们夫妻两个人干,以前她也和季老爷子一起干。   季淮目视前方开车,轻笑着说,“小芸白白嫩嫩的,就那小胳膊小腿,你觉得她有力气干这个?能干我也不让她干。”   王秀芬装钱的手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小芸是读师范大学,回来做老师啊?”   她一时半会都忘了,一直想的是让季淮找个能干活的,能吃苦的,这样日子就过不差,说不定还能存不少钱。   季淮:“对呀,得去市区当老师。”   “那也不错。”王秀芬了然,转移话题,“衣服你给她买了没?她怎么说?”   听言,他扯开嘴角,“她很不好意思,说您眼光真好,她很喜欢,让我谢谢你。还说要给你买礼物。”   “哎哟,看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女孩。”王秀芬笑得脸上都长满褶子,想起自己也只是帮忙选,连忙又要把刚放好的钱拿出来,“要不,奶奶也给她包个红包,给个五百块?你给她发过去。”   “您留着吧,等她来回家再给。”季淮是两边哄,让王秀芬参与选衣服而已,挂了名头,温芸那边也不敢不接受。   “好好好。”她连声应,已经在心底盘算了。   季淮开了一段路,又突然说,“这几年我想多赚点钱,等她回来想在市区买套房子,她也有地方住。”   王秀芬问,“房子要多少钱?”   以前她压根没想过。家里就有小洋楼,宽敞又凉爽,什么都有,才不稀罕市区的房子。   季淮想了想,“首付要五十万左右?您曾孙子孙女总得去跟着小芸在市区读书,不然也不太方便。”   王秀芬见他都考虑这些了,跟着沉思起来,“多赚点钱买个房子也好。”   五十万是不少,以前他们家也有不少钱,盖房子买地后,她又存了几十万,她老头子生病在医院就花了三十多万,她还有钱给季淮买车。   季淮娶老婆是大事,五十万能买房子,她觉得不多,这笔钱是得赚得存。 第476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8)   这日。   季家的后院处传来一阵阵“嘎嘎嘎”的声音, 大白鸭受惊到处乱跑。   王秀芬圆胖的身子格外灵活,三步并两步,左手两只, 右手两只, 抓着鸭子往鸭筐里塞。   大白鸭一只只格外肥硕, 拎起来颇有重量, 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一批鸭养得好啊。”收购人在旁边记着重量, 看向她说,“起码都八斤一只, 有些还不止。”   王秀芬也很满意:“可不是嘛,还养得比平常时候久。”   一筐筐鸭被抬上卡车, 最近收购价格不错,卖出的价格让人十分满意。   季淮收了钱, 开车去镇上的饲料厂结账。   老板在写收据,“应该赚了吧?。”   “赚了一点。三点多才卖,就被我奶奶催着赶紧来清账。”季淮强调了后半句。   “你奶奶这人讲信用,以前和你爷爷也是卖完鸭当天一定会来结账。”老板把收据给他, 笑呵呵说   这就是他放心给季淮赊账的原因。   “我再拿一批饲料。”季淮对他说。   家里的蛋鸭要下蛋了, 最近每天都能捡到几个蛋,估计到月初就要全部下蛋,营养得跟上。   “行,我让人送过去。”老板应。   清点了饲料后,季淮结了账。老板见小工在,让他一起去搬饲料进仓库。   一通忙活,夜幕逐渐降临。   季淮从车里取出两叠崭新的百元红钞, 这是他刚从银行领出来的两万块, 走过去递给王秀芬, “给,小鸭子的钱。”   当初买小鸭子的钱是她垫付的,花了差不多一万,加上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干活,可不能白忙活。   “一共才赚多少钱?”王秀芬觉得他这段时间辛苦了,死活不肯收,   “拿着吧。”他塞在她怀里,“我还剩三万,买了一批饲料,准备再买一千只蛋鸭,大白鸭就先不养了。”   蛋鸭会下蛋,下蛋周期也长,肯定能赚钱,大白鸭就不一定了,如果一直吃饲料,价格不好就得亏。他等明年五月前后收割稻谷前再养一批。   虽说只赚了四万,但也是扣除了所有成本,蛋鸭的成本也算进去了,要是算上蛋鸭,应该是赚了七万左右,不过蛋鸭不卖,他得留着生蛋。   王秀芬收下,还开口道,“我存着给你买房子。”   季淮扬起眉眼笑了,“还早呢。”   “可不得早点存,到时候花钱的地方多得很。”王秀芬走去房间把钱放好,又走出来,看着院子里的大母鸡,“今天晚上杀只鸡吃。”   她也不知道什么庆祝方式,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杀只鸡补一补。   “行,炒了吃。”季淮看着那两只萨摩耶,“给它们也吃顿好的,赶鸭都赶瘦了。”   王秀芬走上前,俯身一抓,一只大母鸡就被她抓在手里,拎着往一边走。   等到了晚上,两只萨摩耶也被分到了两个鸡腿还有小碗肉,估计就太香了,往外吐着舌头,拼命在摇尾巴。   饭前,季淮还和温芸打着电话,王秀芬已经见怪不怪。   她知道温芸周末会去打工,回来的时候都是晚上,所以季淮都会和她打电话,等她回到学校里再挂,确保她安全到校。   期间,王秀芬还开口问,“小芸啊,吃饭了吗?”   温芸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些拘束,季淮倒是替她先回答,“她还公交车上,回学校才能吃。”   “买了烧饼。”温芸也轻声补充一句。   “好吃吗?”季淮问她,又把她说的话告诉王秀芬。   “嗯,很好吃。我都连续吃两天了。”她点了点头。   “吃烧饼也好呀,那里的烧饼很有名,多吃点。”王秀芬把碗拿出来,又把煮的紫菜汤端出来。   “奶奶让你多吃点。”季淮知道她听到了,还是重复。   温芸不好意思,小声应。   等他挂了电话,王秀芬才开口问,“小芸到学校了?”   “刚进校门。”季淮把耳机拿下来。   “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回来也的确不安全,又在别的省,人生地不熟。”她吃着饭,又说一句,“一边上学一边养自己,不容易。”   “没办法,她又逞强。”季淮也无奈。   他倒是可以养温芸,不过那样就变味了,她多半会觉得在侮辱她,指不定多难过。   “父母都不管她了?”王秀芬活了大半辈子,从季淮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猜出来,多半不是单亲家庭那么简单。   “嗯,都跑了。”季淮也没隐瞒。   “她还在上学,都不管了她了?”王秀芬停住吃饭的动作,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一点钱也没给?”   季淮:“哪有钱?彻底断联,一个电话都没打。”   “也是可怜。”她摇头叹气,又开始嘴碎说八卦,“徐家村那个徐壮家你知道吧?那个大女儿还是你高中同学。她那个后妈不是也带了个女孩来吗?后妈跑了,留下那个女孩,她今年也考上大学,还是个好大学。哎哟,他们家大办酒席,亲戚同学还有村里人都请了,收的份子钱就给大女儿去学校,那个大女儿能读什么书?我记得小学和你同班,分数和你差不多,考几十分。”   “那个女孩也是可怜,据说都不敢回来,一回来就被徐家那两个老的骂,天天干活。”   季淮嚼饭的速度放慢,紧珉着唇,“您去哪听说的?”   “我去村口听她们说的。他们家那个德行,别家人要是不办酒席,肯定就不还了。现在得考个好大学才办酒席,全村人都在背后骂呢,这不是没脸皮着骗钱吗?”王秀芬微微瞪眼,吃着肉自顾自又道,“她那个后妈也不是好东西,据说之前就和一个省外人搞上,人家都结婚了,偷生的嘛。”   季淮默默吃着饭没说话。   王秀芬见他不附和,疑惑沉默了一会,佯装无意问,“她带来的那个女儿和你是初中同学吧?叫什么名字啊?”   他还是没说话,继续夹肉吃。   王秀芬也放慢动作,脑海里想了想,那个后妈不就姓温吗?温芸也姓温,这……   “就是小芸。”季淮微抬头,神色淡然看着她,还要重复一遍,“她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可怜的女孩,不敢回家的那个。”   “她……”王秀芬怔住,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又快速解释,“奶奶也没别的意思,她那个妈……”   “跑了,早就不见人影了。”他打断,似乎不想听。   王秀芬又缓了缓,“原来是她,那孩子我也没见过,据说比较文静。徐家也不是好呆的地方,人难相处得很。”   “她又不回去,我也不会让她回去,摆明了就是欺负她。”季淮吃饭的速度快了很多,面色带着一丝凝重和不悦。   吃完饭,他把碗拿到厨房,上楼拿衣服又进了浴室。   王秀芬把视线收回来,看了地上蹲着摇尾巴的两只萨摩耶,她眼底有些复杂,见桌上盘里的鸡肉还剩一大半,又给两只狗夹了不少。   季淮出来时,她也收拾好了,看向他欲言又止,“你怕不怕人说闲话?”   “我怕什么?以前人家不也说我?爱说什么说什么。”季淮擦着头发,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还挑了挑眉看向她,“怎么?您怕人说闲话了?”   “我怕什么?说不定都没几年好活了,哪天睡着睡着就……”   “争取活一百一十岁。”季淮打断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上翘,“我和小芸都商量好了,生两个,最好能生一儿一女。您要是活这么久,您想想,曾曾孙子孙女都能看到。”   “小兔崽子!”王秀芬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季淮笑着往楼上走,一步三台阶,很快消失在她面前。   “还一百一十岁。”王秀芬又低低骂了他一句,随后带着难以抑制的愉悦,眼睛眯了起来,“生两个好,一儿一女更好,这个好……”   *   元旦,学校放假三天。   学姐实习的公司没招兼职,但附近的烤肉店招兼职,还招三天,温芸就应聘了。   她早上六点多起床,从学校坐公交车过去。   季淮还专门打来电话,叮嘱她,“记得吃早餐。”   她刚刚赶公交很急,因为他们要求来培训,要了解基本的菜谱什么的,就没来得及买。季淮盯得紧,她只能去广场旁边的蛋糕店买早餐。   里面卖的面包可真贵,最便宜要七块钱,再买一瓶奶,还没赚钱就花了十多块,心疼死她了。   恰逢假期,广场人流量很多,她拿着一叠传单站在扶梯旁,见有人上来,微笑着递过去。   “不要不要。”   “不用了。”   “不需要。”   ……   大多数人都是摆手,有些还很不耐烦,语气不善。   她呼了一口气,下一个客人的时候又会礼貌递过去,“您好……”   很早她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是赚钱,哪一行都受罪,忍着就好。   在徐家和温家时,她从早上起床就在干活,只为了一口饭,她觉得这个轻松多了。   有些人还是会礼貌接过传单,她发完了又回去拿,结果店长阴阳怪气问,“你这是偷偷扔了吧?”   这时,她才注意到,正在吃饭高峰期,他们偌大的店里只有一桌客人,好几个服务员都站在一边无所事事。   温芸:“我是认真发完了,不信我们可以去看监控。”   “培训一个上午,你介绍了吗?”店长又问。   “都没人听我说,他们……”   那个凶巴巴的店长不听她解释,觉得她没尽力,就是糊弄了事,想白白赚钱。   温芸在极力对峙,对方还是狠狠训斥了她一顿,让她明天来早点,继续努力。她忍着憋屈,还帮店里的服务员姐姐打扫卫生。   店里有个服务员悄悄告诉她:“明天别来了,店里业绩不好,经常没人,店长脾气燥得很。元旦生意都不好,我看也要倒闭了。我们的工资都零零碎碎拖了几个月,都不知道有没有钱发你的工资,据说之前有兼职就没拿到钱。”   “要不是欠着工资不发,我早走了。”   ……   温芸心情郁闷,仔细回想,也能察觉出来店长的不悦,一直在说给她八十块一天太高了,一会说这一会说那。   快下班前,她走去跟经理说想日结,当初说了也是可以日结的,她怕最后拿不到钱。   经理是店长的老公,一个肥头大耳啤酒肚的油腻男。他拒绝了她日结的要求,说要干满三天才可以,眼睛还色眯眯看着她,“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方便给你转账。”   温芸信以为真,还真把自己二维码打开。   她的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也往上面放,温芸条件反射般缩了回来。   “你住哪?我一会顺便送你回去。”经理瞥了瞥远处的服务员和店长,看着温芸那张脸,蠢蠢欲动。   她心生警惕,没有直接应。   对方看向她,意有所指,“我记得你是师范大学的学生,我自己在别处投了一家教育机构,正缺老师,兼职一个月也有三四千,可以带你去看看,让你去当老师。”   温芸更觉得莫名其妙。   随后,人家真正的目的来了,问她一会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电影。   她的脸色骤变,一股恶心涌上来,反胃无比。   好巧不巧,店长走过来了,还觉得她要勾引自己老公,气势汹汹呵斥温芸,说话也阴阳怪气。   温芸还没力争几句,店长就道,“明天别来了,什么玩意儿!”   “不来就不来。”她背着愤愤走出去,又觉得钱肯定也拿不到了,转身走过来,站在门口鼓起勇气骂,“你才是玩意儿,你们都不是东西,你老公又恶心又不要脸!”   尾音未落,快速又离开。   站在扶梯上下楼的时候,隐隐听到两人在里面吵架,好像还动了手,但她并不关心,愤愤把刚刚加上的经理拉黑。   今天一大早就齐起了,没赚到钱还花了钱,浪费那么多时间还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难过得想给季淮打电话,却怕他担心,强忍着去坐公交回学校。   车上,温芸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又发现因自己没看手机,错过了小组消息。   选修课分了小组,老师安排任务,组里面再安排,组长把几个任务都发在群里,谁先抢到就是什么就什么。   结果,大家把容易的都抢了,只剩下做PPT。   有些同学的任务简单得不行,这根本就不公平,而且她压根就没电脑,以前也没碰过几次电脑。   学校机房倒是有电脑,但她上次用了一次,不太会用也很卡,都是要淘汰的电脑了,有些还会莫名死机。   她可以学,但元旦过后第一天就要完成,其他成员收集的资料和数据得明天才给她,小组还要讨论着改,她压根完成不了。   温芸原先只是觉得有些无力,看到季淮打来电话,她就变成了委屈。   好难过。   “今天辛不辛苦?”他低柔的嗓音从另一头传来,“是不是要回学校了?”   “在车上。”她低着头,忍着情绪回。   现在是晚班车,回学校会快一点。   “吃饭了吗?饿不饿?”   “饿。”   她今天晚上都没吃东西。   季淮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想吃什么?”   “不想吃。”她轻轻吸了口气。   他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怎么了?”   温芸久久没说话,把手机拿开一些,大口大口无声呼着气,拼命用手扇着火辣辣的眼睛,将泪意压下去。   “媳妇儿?”季淮又叫了一声。   “嗯。”她清了清嗓音,找了一个自以为完美的借口,“今天去商场看到一家很好吃的烤肉,我好想吃啊,可是里面都是成群结队的人,只有我一个人,我就想你了。”   季淮声线愈发温柔,“怎么办?我也想你。”   温芸的眼睛更辣了,她昂着头吸气,嘴边还挤出笑,半开玩笑:“凉拌!”   “我来找你好不好?”他笑着说。   “雪阳路口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用物品……”听到广播声,温芸站起来下车,顺着他的话,“好呀。”   “真的?”季淮尾音微扬,再次确认。   “你又没空来。”温芸过马路往学校走,声线低了很多,听得出来很失落。她从背包里拿出一片纸巾,小心翼翼擦着眼角的泪,悄悄吸着气。   “偷偷躲着哭鼻子呢?”季淮突然说了这一句。   她的动作僵住,停下脚步,站在马路中间。   “快过马路,马上红灯了。”他嗓音带着温柔地提醒。   温芸看着前面的路灯倒计时,瞳孔猛地一缩,快速往对面走,转头四处乱看着,心跳愈发急促,都有些喘不上气,无比慌忙,生怕期待落空。   “傻乎乎的。”电话里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再往前走点。”   她呼吸越来越急,大口吸气,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止不住哗啦啦往下掉,握着手机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变成小跑。   突然,她慢慢停住了脚步,布满泪花的眼已经变得朦胧,却一直盯着前面。   她的男孩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描绘着他的轮廓,他拿着手机,眉眼含笑笑着看她,慢慢朝她张开手。 第477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9)   温芸以为是幻觉, 小心翼翼往前走,眼泪却越流越凶,单薄的肩膀都剧烈地抖动。   季淮等不了了, 他唇角扬起一抹笑, 上前几步, 伸手一把拉她进怀里, 紧紧扣入怀中, “见到我不开心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满脸泪水。   紧接着,他的腰被人用力抱着, 她把头埋进他怀里,没抑制住哭出声,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季淮也不问她为什么哭,只是把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勺,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顶,又用侧脸轻轻蹭了蹭, 无声安抚着。   *   学校后街的小店内。   温芸眼眶还微微有些泛红,还是有些没回神, 声线有些低哑,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季淮语气自然接话,将老板端上来的面用筷子搅拌几下, 这才推到她面前, 反问, “你不是也想我了吗?”   “你一个人跑这么远, 也没提前和我说。”   “我一个男孩怕什么?再说了, 提前说还有惊喜吗?”季淮抽出一张纸巾, 替她又擦了擦眼泪的泪,“我也饿了,还没吃饭就去赶飞机,差点都没赶上。”   “要提前出门的。”她握着筷子说。   季淮把牛肉面里的牛肉夹给她:“没办法提前出门,喂完鸭子干完活,匆匆洗了个澡就狂赶。”   温芸都能想到那个画面了,破涕为笑,“哪有人这样赶飞机的?”   “我这不是为了适应嘛?以后还得经常这样。”他吃着面,仔细品尝了下,“味道不错,比家里卖的好吃。”   她见他吃得这么香,也渐渐有了胃口,小口小口吃着。   季淮没来之前,她满腹委屈又无助。   她一直比周围的人都懂事,也很努力,为什么大家都过得比她好?   别人都有父母,都可以撒娇可以耍脾气,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却要努力养活自己,上学时还要兼顾赚钱。   等到放假,寝室里三人都去旅游,她还是要兼职,白干活还被人骂。心里的难过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溢出来。   可见到他时,所有的难过又倏然消散,他是那一缕阳光,亮而暖,赶走她生命里的雾霾。   “多吃点。”他催促她。   温芸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面,又强撑着吃了一点。   季淮刚吃完面,她也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再吃三口,吃完就给你奖励。”季淮下巴扬了扬,指着碗里的面。   “有什么奖励?”她又夹了一口面。   “你想要什么奖励?”他看着她慢悠悠的动作,忍不住笑,“大口大口吃,吃这么少也不怕半夜饿着。”   “我想想。”温芸稍稍吃多了一点。   季淮:“好好想,还有两口。”   她忍着连吃了两口,随后快速放下筷子,腮帮子鼓动着,跟只进食的小动物。   “怎么跟受刑似的?”季淮把她剩下的面拿过来,三两口就吃完了。   室友都不在,温芸也没回去,和季淮去了学校附近的宾馆,她拿着房卡打开门,先一步进去。   她把房卡插进去取电,刚一转身,倏然就被人抵在墙上,未等她反应,季淮便俯身向下,准确无误封住了她娇嫩欲滴的粉唇,他动作极具侵略性,对着唇线辗转反侧,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深入,有一下没一下吮吸着,掠夺她口中的氧气。   “唔……”   她微微往后躲,他的胳膊又揽住她的细腰,往自己怀中带,继续加深这个绵长幽深的吻。   他的动作略显急促和毛躁,与刚刚在外面全然不同,两人移至床边,他把她放在床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温芸手抵着他的胸膛,被他强劲有力又快速的心跳吓得脸颊通红,浑身也跟着发热起来。   酒店靠近马路,时不时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鸣笛声,里头是她沉闷细小的呜咽声和他低低的轻哄声。汗水慢慢染湿了她的头发,浑身湿漉漉的。   等洗完澡躺回床上,已经是深夜。   温芸困极了,却没睡。季淮把她往怀里抱,她也第一次这么粘人,有些不知羞往他怀里钻。   气氛持续暧昧升温中,他一只手圈着她,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线低柔问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温芸别过头,又把头往他脖颈凑,无形中就带着自己不知道的娇气,闷着声简单说了几句,末尾有些失落,“早知道我就不去他们家,旁边也有招兼职,今天很热闹。”   她浪费了一天还倒贴了钱。   季淮将她的娇软的手拿起来,放在手里捏了捏,又握在手心里。   温芸把转头,又一脸贪恋缠着他。   “要不先别去做兼职了?”他说。   “不行。”她想也没想否决。她要赚钱的,也要存钱以备不时之需。   “期末考试要到了,奖学金不要了吗?”季淮手撑着身子起身,倚靠在床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的她提醒。   温芸被迫与他对视,又移开视线。   他抬起双手,捧着她的脸转回来,俊俏的脸微微向前,对着她道,“要是没考好,把奖学金丢了,亏不亏?”   “……”她眼见般升起懊恼,拧着柳眉看向他,皱着脸嗔怪道,“你怎么懂这么多?你怎么就这么烦人?”   本来就难两全,她也急躁。他都不读书了,还了解这么清楚,老是火上浇油。让她着急心乱。   季淮挑着眼尾慢悠悠笑起来,亲了亲她的红唇,又将人抱入怀中,随后微微叹气一声,“这个月底就放假了 ,不做兼职钱还够不够?”   温芸:“……够。”   冬天的衣服都是他买的,那笔钱就省下来了,之前做兼职也存了点钱,刚开学那会只剩七百,她现在还有一千五百左右。   “浪费时间和精力的兼职就不做了,好好考试,之后去找辅导孩子的兼职,和你的专业也对口,对你以后考试考编都有用,不是一举两得?”他提议。   “又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得到。”她瘪嘴,“我上次去应聘,人家说我没经验,都不要我。”   她尝试过去找过很多专业对口的工作,也想过为未来积累经验,可那些机构不要她。   季淮:“等回来我陪你去找,寒暑假补课机构开班多得很。等下次开学,我们不就有经验了吗?”   “找不到呢?那怎么办?”她问。   “找不到啊?”季淮往后躺着,神色散漫,眼底的笑意徒然深了,“家里的蛋鸭马上下蛋了,缺个人捡鸭蛋,找不到的话你就跟我回家捡鸭蛋,我给别人开一百一天,给你开两百,怎么样?”   温芸听着他欠扁的语气,小手紧握成粉拳,轻轻捶了他胸口两下,气呼呼的。   “嫌少啊?”季淮握着她的手,指腹迷恋般摩挲着手背,笑容愈发绽开,声线愉悦逗她,“三百?四百?太多可不行,想要五百你得会做咸鸭蛋,还得会摆摊叫卖,你会不会?你叫一个我听听。”   “季淮,你太讨厌了!”她像小猫似的在他怀里拱了拱,气愤地抗议着。   他笑得胸膛微颤,久久都没停下来,一个翻身把她压到身下,原本只想吻吻过瘾,最后没忍住,她实在可爱又可口,他又把人吃了。   翌日。   温芸醒得早,却不想起床,躲在被子里磨磨蹭蹭好一会。早餐也不肯起来吃,等到她愿意起床,都到午饭时间了。   季淮坐在床沿,好脾气看着慢吞吞的她。掀开被子的时候,她纤细的小脚丫往前一伸,踢上他的腿,嘴巴撅得老高,“你哪里来的力气?干活不累吗?”   “干活更锻炼,是不是有效果?”他又凑了过来,一脸不正经。   温芸又踢他,但没舍得用力,装着生气的模样,“走开!”   折腾死人了。   “呵。”他眉梢上扬,“起床去吃饭了,你不饿啊?”   “还笑!”她脚丫子又往前,再踢一下,因为软绵绵使不上劲,她又踢了一下。   温芸以为自己凶巴巴,落到他眼里,其实像极了撒娇,软萌软萌。   “我不笑。”他弯着腰,把她放在旁边的靴子拿过来,又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低着头给她穿袜子。   她原本要收回脚,瞧见了他的样子,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喉咙眼,他实在温柔,她也贪恋他的温柔。   比起以往,他被晒黑了些,看起来依旧俊朗,行为举止成熟稳重不少,似乎变得更加细心。   穿好一只脚,季淮又帮她穿另一只脚。   她一直在看他,他睫毛修长,瞳仁漆黑透亮,鼻梁高挺,薄唇……   “要不要抱?”季淮已经帮她穿好靴子,站起身来看着床上的她。   温芸眼神微闪,佯装不爽哼了一声,心思还停留在他的唇上,昨晚……   “哼?”季淮俯身向前,学着她的声音,亲了亲她的额头,勾唇笑着去拉她的手,将她拉起来,“都生气一个晚上了,还没下火?要不要我帮你下下火?”   “不要!流氓!”见他要过来抱,温芸双手抬起,掌心抵着他的胸膛,面无表情把他往后推,随后往洗手间溜。   季淮也没捣乱,回答得顺嘴,“流氓爱你。”   “……”   十分钟后,两人手牵着手往酒店外走。   “昨天你说的那家烤肉店在哪?”季淮问她。   温芸微怔,顿了顿才说了个地址。   她真的有看到这家烤肉店,不够是在她找兼职的时候发现的,在同一层的另一头。那是一家自助餐烤肉店,可以吃火锅,可以烤肉,味道超级香,每天都有很多很多人。   在去烤肉店之前,季淮先带她来了昨天上班的那家店。   现在是饭点,那家店依旧没什么人,店长原本笑意盈盈走上前,在看到温芸那张脸后一下收敛神色,眼神不善,“这是干嘛?找男人撑腰吗?”   果然是狐狸精,就知道勾引男人。   温芸没想来捣乱,扯了扯季淮的衣角,只见他看着面相刻薄的店长,似笑非笑反问,“上了班干了活,不应该来领工资吗?”   “她那叫干了活吗?真好意思。”店长沉着脸,话语讽刺。   季淮:“怎么不是干了活?你倒挺好意思。监控调出来看看,看看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店长怒火中烧:“我看你是来捣乱的吧?”   “是啊。”季淮看到有客人准备进来,还一脸好心冲他们道,“千万别进这家店,一点都不好吃,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都欠着工资没给。”   那一家三口看了看,停住了脚步。   “别听他乱说……”店长面色骤变,还没说完话对方就拐了道。   商场里选择多得是,一看情况不对肯定不会进去。   好不容易来的客人眼睁睁走了,店长暴跳如雷,双颊都抽搐起来。   “你到底想干嘛?!”经理从前台站起来,瞪着眼,提高声调吼了一句。他把季淮当小混混,企图压制。   “啪!”季淮也上前,一只手直接拍在收银台上,神色凛冽,冷着声,“我不是说了吗?捣乱啊。”   “神经病,给保卫处打电话。”店长气得七窍生烟,那个眼神都快要把温芸杀了。   “好啊。”季淮收回手,神色未变,语气还凉飕飕,“让他们来评评理,最好让警察也来查看监控,看看到底谁有理,拖欠工资还有理了,脸皮都比防弹衣厚了吧?”   两夫妻就是欺软怕硬,尤其是那个经理,已经心虚得冒冷汗。   “还不赶紧打电话?”季淮见两人没动,一脸不屑开始催促。   “行,八十块是吧?我给你两百,赶紧走!算我们倒霉。”那个经理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鸟事,昨天两夫妻回去才大吵一架,生怕再丢人,打开柜子拿钱。   店长脸色铁青,却也没阻止。   “两百。拿走!”经理把两百块放在柜台上。   季淮眯了眯眼,抽出了其中一张一百,打开温芸的背包外侧,从里面拿出一张二十,挑着眉眼,“啪”一声,重重拍在柜台上,上面的摆件都颤了颤。   经理咽了咽口水,冷汗继续冒,季淮讥诮一句,“你这是打发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欺负谁呢?别给脸不要脸!”   季淮牵着温芸走了,两夫妻半晌没说话,杵在原地,见服务员看着,只能冲那些服务员吼,“还不干活去?!白领工资啊?”   服务员慢慢散开,眼底却若有所思。   温芸被季淮牵着手,一直往前走,到了一家热闹的烤肉点面前,他侧头问,“是这家吗?”   “嗯。”她点头,继续看着他。   季淮带她走进去,服务员把两人带到座位上,他看着对面的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干嘛这么看我?他们那么怂,也就欺负欺负你。”   “万一人家真的把保安喊上来呢?”她刚刚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敢啊?就这种油腻男,我一个打十个。”季淮嗤笑一声,“欠了那么多员工的钱,还做着苟活翻身的梦,死都不敢闹大,也就一张嘴叭叭叭,比谁都没胆子。”   闻言,她忍不住笑出声。   服务员送上火锅,两人又去拿了吃的。   季淮在刷油,他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袖子微微挽起至手肘,薄唇紧珉,神色专注。   她捧着果汁在喝,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眉眼弯弯。   他把烤肉放进去,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位置,有些霸道,“过来坐我身边,离得近点。”   温芸端着果汁就起身往他身边坐,和他挨得很近很近,嘴角上翘一点弧度,又悄咪咪往他那边移了移,离得就更近了。   她低头喝了口果汁,嘴里的甜就到达心里,美滋滋。   “尝尝好不好吃。”季淮夹起一块,吹了几下,撒上一点烧烤蘸料,侧身喂她。   温芸张嘴咬,口中是孜然的香味还有烤肉的焦香味,“好吃。”   季淮又继续放了好几片,认真烤着。她则往火锅里放入想吃的食材,煮熟了就往他碗里放。   食材区有好多好吃的,她都拿了一点。想吃的东西很多,但是胃口太小,最后全靠季淮解决。   他一边吃着锅里剩的食物,一边看正在吃饭后甜点的她,“什么感觉?”   “嗯?”她舔了舔冰激凌的木棍,清澈明亮的眼眸看他,带着疑问。   季淮:“和别人一样成双成对来这里什么感觉?昨天说的时候那么委屈,我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温芸很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又吃了口冰激凌,微微往他那边靠,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脸上带着腼腆又灿烂的笑,“就……很开心啊。”   非常开心,跟做梦一样。   两人视线相对,她眸子温温柔柔,红唇边满是笑意,他又心生杂念,总想吻她。   温芸像是知道他的下一步举动似的,脸蛋爆红,赶紧抬手轻捂着他的唇,起身坐好,低头乖乖在吃她的冰激凌。   季淮眼底含笑,也没说什么,空出一只手揽着她的细腰,动作亲昵却不过分。   饭后,两人回到酒店。   他从行李箱拿出一个黑色的包,递给身后的她,“给你的奖励。”   “是什么?”她一脸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台粉色的电脑。   “我给你买了13.3寸,太大了带着也不方便。”他一边关上行李箱一边吐槽,“我都跟奶奶说网上买方便,直接就寄过来,她非说小姨儿子的同学在什么店里卖电脑,能给优惠价,拉着我去选,催着买。结果倒好,当天晚上旗舰店就做活动,便宜三百。我还得拿过来。”   温芸神色复杂,流露出一丝拒绝,“我……”   “电脑早晚要用。这次回去我就陪你找教育辅导的兼职,下次回来就能去机构当兼职老师,轻松又对口,很快就能把钱赚出来。”他抬手捏了捏她娇软的脸颊,“到时候你也给我买礼物?”   温芸心里的酸胀又慢慢蔓延。   “我今天早上研究了PPT怎么做,我教你。”季淮转移话题,拉过一旁的椅子,把电脑放在桌面上,又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她拼命都遏制不住眼眶里的辣,晶亮的泪珠又在打着转,也坐下来背对着他,深呼吸平复心情。   季淮的手在电脑上操作,连接房间的WiFi,下载了几个软件,时不时给她讲解,“不就是个PPT嘛,不公平就不公平好了,就当锻炼,下回就会做了。”   “……嗯。”温芸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往后靠了靠,缩在他怀里。   季淮好似没察觉到她情绪一般,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一只手圈着她,清朗的声线落在她耳畔,“你看,我们现在就有个模板,点上面这一排,你仔细看……”   一个下午,她都待在他怀里,季淮很有耐心,给她讲解着他所知道的知识。   若是遇上不懂的,他就用手机查,对于这方面他的理解总是比她快,很快就能教她。   元旦后两天,温芸没回寝室,就和他待在酒店,等组员把资料发过来,他就教她怎么做。   她没怎么碰过电脑,并不熟练,只能一点点慢慢琢磨,季淮偶尔会笑话她,“不是这样,撤销撤销。”   她手忙脚乱,要是迟迟弄不好,皱着脸在他怀里闹腾,还要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语气软绵绵,撒娇倒是愈发得心应手,“你会你来,你全部做完好了。怎么那么烦人那么讨厌?太讨厌了~”   他手握成拳,抵着额头忍着笑,眉眼间皆是纵容,“我来,你看一遍,然后你再做。”   “我不!”她继续闹腾,又扭动两下,转身往他脖颈里躲。   “好好好,你不,是我讨厌。”季淮双手抱着她,也不逼她,还对着电脑骂,“这东西怎么这么难?老师也太过分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温芸听着他的话,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举动,一时间蒙住,她原以为自己不会撒娇,也是那个永远都会逞能,不会哭着要糖的小孩。   原来有些东西不用学,也无需别人教。 第478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0)   “楼下有个帅哥耶, 你们快来看。”   冯淑丽从窗口探头往下看,刷着牙口齿不清说着,一脸激动跑回来。   “快上课了, 你赶紧刷牙吧。”施静涂着口红, 珉了下嘴唇, 收起镜子在换鞋。   “真的, 超帅, 就在楼下。”冯淑丽又跑回去,手中的牙刷继续刷着,端着水杯在漱口。   李茹从厕所出来,站在她身边往下看。   站在楼下的男生身穿雾灰的拼接棉衣, 身材高瘦颀长,短发干净利落,眉眼修长微挑。乍眼一看, 帅气阳光。   “是学长吧?我们这一届我没看到这么帅这么充满阳刚之气的男生。”李茹评价。   他们教育学院男生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还觉得有些阴柔。   “我看看。”施静穿好鞋,也走过来, 瞅了两眼, “肯定不是体育学院的,他们看起来精神,但也没这么帅气靠谱啊, 空有一股精神劲头, 像极了愣头青和渣男。”   “对对对。”冯淑丽也疯狂点头, 表示赞同。   施静又看了两眼, 楼下的男人抬头往上看。他眸子深邃, 眉眼英挺, 她当下就道,“我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上!”冯淑丽笑着指了指。   “我……”   施静还没说完话,门就被打开,温芸开门走进来。   她将电脑包放在桌子上,然后找着课本,又拿了两支笔,出门前见三人都没走,随口一问,“你们还没去呢?要上课了 。”   “马上马上。”冯淑丽的动作最慢,她快速漱口好,飞奔回去脱睡衣,然后换上衣服。   “我先走了。”温芸轻轻把门关上。   李茹也提起包,转身看到温芸桌上的电脑包,一脸疑惑,“她也买电脑了?不是说暂时不买吗?”   她们寝室三个人都有电脑,就温芸没有,当时她问的时候,对方说暂时不买了,以后可能买。   施静也走过来看,“对呀,这就买了?她不是说没钱吗?”   冯淑丽则不在意,她一边拿着梳子梳头,一边换鞋,拿着课本就往门口跑,“狂奔啊姐妹们,要上课了。”   施静和李茹也赶紧跟上,因为今天上的是公共必修课,施静还专门穿了高跟鞋,化了妆,她喊了一句,“你能不能慢点?!”   “我想去买个早餐,饿啊。”冯淑丽继续往楼下跑。   施静和李茹只能跟上。   冯淑丽到了一楼便催促,“快点快点,包子不等人,我最爱的粉丝包一会就没有了,快一点还能看到刚刚那个帅哥!!”   施静一听,加快了速度。   三人往门口走的时候,温芸就在她们前面,那个帅哥也没走,他面对着门口,唇角突然上扬,眼底噙着柔柔的笑意。   更帅了。   不过,下一秒她们神色都僵住,只见温芸往前走,站在他面前,帅哥接过她手中的书,搭上她的肩膀,带她往一边走,走着还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讲话,他嘴角带笑,眸光里皆是温柔。   温芸侧头,眉眼弯弯回着话。   三人面面相觑,眼睛瞪得老大。   “她男朋友不是在老家吗?”李茹率先挑起话题。   还是个养鸭的。   “分手了?或者在学校又找了一个?”施静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太可能分手吧?她男朋友上个星期才给她寄零食,我还以为她很专情呢。”李茹瘪了瘪嘴,盯着两人的背影。   两人是同是一个地方的,温芸长得美,在老乡群里都比她吃得开,她就长得一般,对方交的男朋友还那么帅,多半还脚踏两只船,装深情,难免让她看不惯。   “美女帅哥都不专情,对吧?”施静看向冯淑丽寻求认同感。   “我专情啊。”冯淑丽有些不要脸,“我是美女。”   “可拉倒吧。”施静看着她肉乎乎的脸,毫不客气打击,又看向前面,“温芸去哪找的帅哥?我也想要一个。”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冯淑丽瞥了她一眼。   施静:“她也有啊,她男朋友在家养鸭。我可以这边有一个,另一边也有一个,相互不影响。”   冯淑丽:“……”   在她们视线里,温芸手往后伸,自然搂住了季淮的腰,和他往前走,动作无比自然亲昵。   “对啊,她男朋友给她买了那么多东西,不是照样被绿了 ?我是没想到温芸能做出这种事,那个电脑说不定……”李茹说话意有所指。   温芸的形象在三人心中就变得略微怪异,做出的事情完全颠覆她们对她的认识。   “人不可貌相。”施静啧了一声,评价道。   楼梯上。   温芸靠近他,“你确定噢?上课要上一个半小时。”   这节是公共必修课,他们可以一起去上,但他最讨厌上课了,一点都不喜欢读书,她怕他坐不住。   “不想浪费任何能陪你的机会,再说了,陪你又不会无聊。”见有人要往前走,他把她往自己身边带。   温芸揽着他腰的手收了收,像是吃了蜜饯似的,甜到心底了。   等冯淑丽三人进来时,见温芸和那个男人坐在一起,两人还紧挨着,感情一看就好得不行,难舍难分,可真腻歪。   施静和李茹一直在观察讨论,冯淑丽则在啃着她的包子,偷偷喝豆浆。   上课的是一位年老的教授,讲话幽默风趣,时不时还会扯到一些男女恋爱的段子,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季淮坐得笔挺,正经得很,不出声也不打扰她。若是不说,大家压根就不知道他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看起来甚至格外认真。   温芸也专心做起笔记,就在快要下课的时候,她的左手突然被人拉了过去,拿着笔的手都顿了顿。   季淮脸上还是没表情,看着台上激情讲课的教授,桌子上的手继续拉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接着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还要覆在手背上。   若是这样就算了,他还有一下没一下慢慢摩挲,揉捏着她的手。   温芸对他的触摸有些敏感,就像一股电流从手背快速蔓延全身,她耳朵涨红,猛地要把手收回,一时没控制住,身子往旁边歪,吓到了旁边的女生。   “对不起对不起。”她面露歉意,一脸羞窘。   季淮握得紧,身子也纹丝未动,继续看着讲台,手上的动作没停。   温芸臊得慌,埋着头假装十分认真在继续记笔记,而教授已经在讲笑话,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只有她不知道笑点。   下课时,她狠狠瞪了瞪他。   季淮语气无辜,“媳妇儿,我都听困了,没忍住。”   温芸:“……”   她哪还有火气?感动还来不及。   这一节是第二节 课,下课已经十二点,得去吃饭。   温芸带他去食堂,走到一家装修独特的店前,昂头看他询问,“我们吃漓江风味好不好?”   “恩,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季淮点头。   她兴致勃勃,拉着他上前排队,还凑到他旁边说,“我经常来他们家吃,便宜又好吃,味道很香。”   季淮:“是吗?”   “对啊。”她点着头,话语又轻了一点,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我一直都很想让你尝一尝。”   季淮揉了揉她的头,带着她的头往自己怀里靠,跟着队伍向前走。   两人打完饭,找位置坐下来,他环视了一圈,“好多情侣一起吃饭。”   “对啊,我每次都是一个人。”温芸抿了抿唇,说着话的时候低着头,有些落寞。   因为她经常要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就和寝室里的人不同步,都是一个人吃饭。   “那我多心疼?”   她抬头,看着他剑眉微蹙,深邃黑眸里的确带着怜惜。   温芸:“我习惯了。你明天晚上才回去,我们就都在食堂吃饭好不好?晚上我们晚点回酒店,去逛逛操场吧?”   季淮哪里会拒绝?直接应下来。   看得出来这顿饭温芸吃得很愉悦,她给他夹着菜,甜棉绵的声线一道道介绍着,“这个柠檬鸡丝很好吃,还有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菜,这个是脆骨……”   他仔细品尝,觉得挺好吃的又夹了一块,喂到她嘴边。   冯淑丽刚吃了早餐,没有来食堂吃饭,施静和李茹来到七食堂,一进门就看到温芸和那个男生坐在一起亲密互动。   这还没完,温芸吃完饭,又去前面买了一份烤豆腐,两人去水吧买了水,她还去一旁的小吃摊前买了一份当地有名的烤饼。   这才刚吃完饭,买这买那,大方得完全颠覆她们两人对她的印象。   “这是拿着养鸭男朋友的钱养小白脸?”李茹说完又阴阳怪气道,“以前也没见她花钱这么大方,除了她男朋友给她买的零食和牛奶,她自己压根就不买零食。”   说白了,就有点装,装有钱,装生活费充足。   “我肤浅了,我愿意给这么帅的男人花钱。”施静看着季淮,再次犯花痴道,“他长得真的好帅,是我喜欢的类型,完全符合胃口。”   “那也不能脚踏两只船吧?”李茹当起了正义使者。   与此同时,温芸又去买了两瓶当地产的酸奶,对季淮道,“这个留着下午喝,你要记得喝。我觉得很好喝,这种酸奶只有这里才卖。”   “好。”季淮也不阻止。   她红唇勾勒出弧度,非常开心,还在回想着食堂有好吃的,她都要给他买,让他也尝到。   他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将人搂在怀里,凑到她耳边,嗓音低柔,“不着急,我以后常来,保证陪你吃一遍逛一遍,慢慢陪你毕业。”   温芸眼底微闪,珉紧唇,片刻后才绽放笑容,重重点头,“……好!” 第479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1)   下午, 东区室外篮球场。   温芸的体育选修课是篮球课,季淮也陪她一起上课。   他换上灰色的运动服套装,穿上球鞋,往那一站, 身高腿长, 引得不少女生频频侧目观看。   老师拿了点名本过来, 见她们都在瞅一个方向,也看了季淮几眼。温芸以为要被发现或询问, 一颗心提了起来, 心虚低头。   “你们班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男生了?”老师打开点名本, 好似随口道,“不会是来代课的吧?”   现在的学生不想上课就会花几十块让人帮忙上课,这几乎都成了学校内隐形的产业链。   温芸紧张得手心捏了把汗, 季淮却脸色未变, 淡定自若。   老师又抬头, 用眼神一行行扫过去, 缓缓收回视线,“四十三个人?你们班不是只有四十二个人吗?”   他也没多问,人数多了没事, 但少了不行。   “你们去抬球,数四十三个。”他指着前面四个人, 说完又道, “下个周就是考试周, 考试内容很简单:第一是定点投篮,一分钟内投三个才算及格;第二是上篮……”   老师还没说完, 下面的女生着急问, “老师, 投不进怎么办?”   对于男生来说简单得很,对于女生来说,投进去一个都得看运气。   “投不进就补考,补考不过,只能重修。”老师说得慢悠悠。   “太难了吧。”   “老师,你太狠了。”   “我肯定投不进三个。”   “完蛋了。”   ……   队伍里的女生发出一阵阵哀嚎。   “好了,每个人拿了一个球,现在开始练习。”老师吹了一声哨子,沉声说着。   其实不逃课不旷课,挂课率很低,但他这么说,大家就有了紧张感,纷纷开始拿出劲头,拼命练习。   温芸拿了一个篮球,跟着季淮去另一边。   “我都不会。”她抱着球,也一脸担忧,“挂科了就不能当党员,也不能拿奖学金。”   “不会挂。”季淮将她拉到一边,“我教你。”   接下来的大半节课里,他都站在一边指导,偶尔给她做示范,“这样投,身子往前,对准……”   温芸并不擅长运动,听得倒是认真,行动起来却放不开,就会导致有些搞笑。   就在她蹦起来投了一个球后,他弯着腰,手抵着膝盖笑开花,肩膀都跟着一下一下抖,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不要笑。”温芸轻轻跺了跺脚,见有人还一直看过来,脸上更是臊得慌,跑去捡球的时候还鼓着腮帮子警告,声线软绵,“再笑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季淮清了清嗓音,目光落在她身上,薄唇紧珉,嘴角虽不上扬,眸色里却染上不少笑意,走到站在三分线处,又轻而易举往前投。   “嘭。”球进框。   温芸:“……”   他表面纵容她,但行为充满侮辱性。   此时是下午两点,最近天气好,气温略有回升,太阳还是有些晒,好些女生练习到一半,似乎已经认命了,更怕被晒黑,纷纷跑到树底下去避阳。   温芸则一直在练习,她技术菜,但认真,有了很大改进。   期间,季淮跑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手握着旋开盖子,走过来递给她,“休息一会。”   她接过水,喝了好几口,他又打开买的纸巾,抽出一张给她擦掉额头的汗。   两人在最里头的角落,旁边的篮球场也没了人,温芸以为没人看他们,也就没阻止季淮给她擦汗,还微微把另一边脸侧过去,往他那边走了走。   “有点热了。”温芸又喝了口水说。   她今天穿了厚毛衣,现在浑身发热,额头的汗一直流。   听说这边今年也不怎么冷,经常出大太阳,她感觉也就比家那头冷一点点,她就没穿过几次靴子,穿着布鞋也不冷。   “那也不能脱衣服。”季淮把矿泉水盖子盖上,把水放到一边。   “还有十分钟下课,你再教教我。”她看了时间,重新弯腰拿球。   他的篮球一直都打得不错,从初中到高中,班上要参加篮球比赛,他都是主力队员。他教得耐心,她学得认真。   温芸不知道的是,在旁边休息的女生目光一直都落在他们身上,眼睛带着些许羡慕还有对两人颜值的欣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还真就妒忌不起来,甚至觉得赏心悦目,磕到了糖。   体育老师也喝着水,走过来半开玩笑道,“这就是男生的的用处了,体育系那边这样的可不少。”   “老师,你们体育系盛产渣男,十个里面九个渣。”一个短发女生接着话,一点都不给面子怼。   体育老师瞪眼,“谁说的?”   他还要追其他女老师,怎么能接受这么败坏的名声?!   短发女生哼了一声:“大家都这么说,公认的真理。”   她一说完,周围女生纷纷认同点头。   体育老师:“……”   这群小兔崽子,居然败坏体育系的名声,从明天开始,操练难度要加强!   他拿起哨子,吹了几声,“集合!”   大家纷纷往他那头跑,快速站好队。   另一头,施静正在和李茹上足球课,她们怕被晒,躲在角落里偷懒,也看到了温芸和她的男朋友。   自从发现两人,她们从头到尾还盯着看。   “这个男的挺细心,打篮球还不错。温芸去哪个系找到的尤物?我怎么只看到一些歪瓜裂枣或者渣男?”施静重重拍了下大腿,再次强调,“不行,今天回去我就要问她从哪里找来的男人,我也想要一个。”   “可能是刚开始有新鲜感,人家是看她长得漂亮吧?”李茹语气酸溜溜。   她不愿意接受温芸的这个男朋友也对她很好,更接受不了对方很穷只靠美貌都能得到男人的宠爱,觉得自己没有这些就是因为不够美。嫉妒又不甘。   刚开学的时候,她和施静的关系很好,同进同出,温芸才是这个寝室的“底层”,结果现在施静却不和她“孤立”温芸,让她有点慌也有点急。   她想拉帮结派保护自己在寝室的“地位”,也一直觉得自己家境比温芸好,就应该各方面比她好。   “我也觉得她漂亮。”施静叹气。   李茹眼底变了变,拉着脸没说话,极度不悦。   *   到了上晚自习的时候,季淮也跟着温芸去,在上晚自习前,他还回酒店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   据他说,那是为了防止他们班其他男生骚扰她,说明她是一个有主的人!   温芸原本是个极其低调的人,和他从后门进,也坐到了最后一桌,结果还是有人不断回头看他们,还有些交头接耳。   她整节课都低着头,心不在焉在背单词和默写单词。   季淮则手肘撑着桌面,一直在看她,看得还挺认真,都能观察出她写错单词,伸手指了指,“你写的这个不对了,和前面的不一样,少加了S。”   温芸:“……”   看那么仔细做什么?她都害羞了!   比起在明亮的教室里,下课后去操场上,她的拘束就缓解好多。   他们校园的人工湖边有个“小夜市”,不少学生晚上会来摆摊,卖各种东西。   温芸之前晚上都去图书馆,听说这边有了小夜市,但她没来过。此时,她做了之前很想做的事情,借着昏黄的灯光,大家都看不清彼此的脸,也没人认识她。   她大着胆子,手轻轻挽上季淮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粘着他。两人慢悠悠顺着校道走。   “买花吗?”见两人走过,一个学生手上拿着一束鲜花,热情问着。   温芸看着一朵朵花,停下脚步。   “鲜花十块钱三朵,向日葵五块钱一朵,雏菊也是五块钱……这个干花十块钱一把,今天刚拿货,很新鲜。”那个学生快速对她说。   “买几朵?”季淮侧头问她。   “嗯。”温芸蹲下来看,原先只想选三朵不同颜色的月季,季淮觉得太单调,多选几只才好看,他也蹲下来陪她一起选。   最后两人选了六朵颜色不一样的月季,一朵百合,一朵向日葵和雏菊。那个学生动作利落抽出一张纸,拿了一些黄莺草配上,看起来很好看。   最后优惠了一点,也只花了三十块就买到了颜值很高的一束花。   温芸很喜欢,往前走的时候一直捧着看,还低下头闻了闻。   “香吗?”他问。   “百合好香啊。”她捧起来凑到他面前,清亮的美眸一直看向他,看得出来很开心。   季淮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往自己怀里,语调微扬,“没有你香。”   温芸有被他撩到,空出一只手推了推他,声线软软糯糯,“你认真点说话。”   “好。”他咳了两声,一脸认真说,“我觉得花没你香。”   她微微噘嘴,“你太讨厌了,肯定是故意的!”   季淮:“嗯。”   他还敢应,温芸侧头看他,而他趁机停下脚步,前后看看。   “?”她也跟着停下来。   “没人,赶紧亲一个。”   “啊?”她懵了懵。   季淮则不管了,实在忍不住了,双手慢慢捧起她的脸,自己俯身向下,吻住让他心痒痒的粉唇。   温芸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嘴对嘴,他温软的舌尖就往里伸,还沿着她的唇线辗转反侧。   酥酥麻麻的感觉不断从脊椎传上来,似一股电流般,不断往上蹿升。   “唔……”她呼吸愈发急促,手一直在抵着他胸口,生怕有人来。   那种舒服又刺激的感觉,一度让她小脚丫都蜷缩起来。   季淮见她受不住,微微分开,轻搂着她。   “我腿软。”温芸尾音拖着,有些无措伸手去抱他。   听言,季淮突然笑开了,一直都没止住。   “我真腿软了嘛。”她手握成拳,轻轻打了他两下。见有人过来,羞窘把头全埋在他怀里,又急又气,“还笑我!居然还笑我。”   季淮:“我也软了。”   温芸觉得他说得不诚心,就是取笑她,等那对情侣走过后,在他怀里闹腾。   他双手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哄。   两人在校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温芸都舍不得回去,看着路过的一对对情侣,她就会抱紧他的胳膊,往他身上靠。   这一幕,她幻想过很多很多遍,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欢喜、舒心、幸福……想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与此同时,寝室内。   施静等了温芸一天了,有些等不了了,“她怎么还没回来?我都等不及了。”   她在寝室嚷嚷了一天,冯淑丽自然知道她想干嘛,她翘着脚丫,一边啃薯片一边看综艺,慢悠悠补一刀,“回来告诉你了也不一定成功,你都没她漂亮,凭什么勾引到这么帅又有耐心的男人?请问。”   施静溜过去,抢了一片她的薯片,摆了一个妖娆的姿势,装腔作势,挤眉弄眼,“我一定可以!因为……我够骚~”   冯淑丽瞥了她一眼:“骚死你算了,骚骚精。”   “噢吼~”施静又扭着腰做回椅子上,“以我的骚,没有哪个男人能逃过我的手掌心!”   “也就嘴巴叭叭叭。”冯淑丽又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继续看她的综艺。   李茹在一边都插不上话,饶是她那么努力和施静还有冯淑丽搞好关系,为什么感觉自己才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她那么不甘。   施静等啊等,直到熄灯,也不见温芸,她看着张大了嘴,“偶买噶,她居然夜不归宿,我的妈呀!”   “哈哈哈。”冯淑丽笑着爬上床,“漫漫长夜。”   “不行,我必须得问问她,这个男人肯定无比有魅力,我明天问!”施静不甘示弱。   她又等了一天,第二天晚上一看到温芸回来,立刻起身冲过去,“温芸,那个男人是谁?你去哪认识这么帅的男人,快点跟我说……”   后半句话她卡在喉咙里,因为她看到温芸鼻尖通红,眼眶都哭肿了,满脸都是难过。 第480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2)   季淮是晚上七点半的飞机, 五点半左右就要到机场。   原本他不让温芸送他去,一会她还得自己回来,可她无比坚持, 一定要跟他去机场。这下, 更不好收场了。   他转身要去安检时, 她眼睛酸胀, 盈满泪光, 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   那种感觉突然非常强烈, 朝夕相处无比亲密的人马上就要分开,就像是硬生生地割舍,血淋淋。   她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闷胀得透不过气。   季淮一回头看到这一幕,压根没法走,最后又倒回来,低头抱了她一会。她并不擅长诉说委屈难过, 那种隐忍着的神色更让人揪心,恨不得好好怜惜。   “我先不走了, 再陪你几天。”眼看登机时间要到, 季淮做出决定, 他也舍不得走了。   “你走吧。”温芸松开他, 把他往后推了推, 声线哽咽催促着他赶紧进去。   两人分开得着实有些狼狈, 他垂着头三步一回头进去,她失魂落魄上了机场的地铁,这几天宛如一场梦。   飞机起飞后的季淮不能再和她聊天, 她回到学校, 还躲去人少的小树林偷偷哭了一会。   倒不是她想哭, 眼泪会不由自主流下来,心脏很难受,整个人很丧,什么都不想做。怕被别人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只能躲起来。   施静一看这情况,以为两人分手了,还与李茹对视了两眼:昨晚不是共度良宵了吗?   李茹耸了耸肩,她怎么知道?   她有些幸灾乐祸,觉得这是对温芸的惩罚。刚认识的男人就能去开房,被玩不是正常的吗?   “……你没事吧?”施静关心一句。   温芸自以为自己已经缓了好多,应该没被看出来,扯出一抹牵强地笑,“没事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嗯……”见她都这样了,施静也不好意思再问,“也没……”   李茹接过施静未说完的话,快速说:“我们前两天看到你和一个帅哥在一起,施静想让你也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   温芸一头雾水,看向施静,“我不认识别的男生,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上次对方还送口红和水杯当礼物。   施静:“分了。”   “异地恋那么难,隔得这么远,还有什么感情?当然不如天天在一起的了。”李茹低头玩手机,假装随意回,意有所指。   “分了就再找呗,没有谁离不开谁。”施静缓解尴尬,走回自己的位置。   她和前男友谈了五年了,还不是说分就分?温芸和老家的男朋友分手也没什么奇怪,不合适就不是不合适。   温芸蹙眉,话总有点怪怪的。   “你不认识别人的男生?那这个男生是怎么认识了?”李茹说完又倏然提高声调半开着玩笑道,“施静都等你两天了,说等你回来,她一定要缠着你问你男朋友哪个系的,她得去蹲点抢一个。”   施静笑得尴尬,只能解释,“主要是想缓解刚失恋的忧伤,享受天天腻在一起恋爱的甜蜜。”   温芸:“我们是初中同学,快高考的时候偶然遇到才重新联系。我男朋友没继续再读书了,他身边的同学我也没见过。”   正在拼命想转移话题的施静突然一怔,委婉提醒,“我说的是陪你一起上课那个,你和你老家的男朋友还没分手吗?”   昨晚都一起出去过夜了,难不成是蓝颜知己?不像啊,这关系一看就跨越正常男女关系。难不成真的是脚踏两只船了?   “你把我们都搞糊涂了,你男朋友在老家,那陪你上课那个和你是什么关系?”李茹转身过来,问得直接。   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要是分了才找还有点道德底线,她还高看温芸了。   温芸也懵圈,只能尽量表达清楚,“我男朋友从老家来陪我几天,就是他陪我上课,今天回去了。”   李茹:“???”   “?!!!”施静怀疑自己理解错误,又起身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不可置信,“陪你一起上篮球课、在楼下等你那个,就穿着拼接棉衣,还穿着TY联名潮鞋,很高很帅,对你很体贴的那个,是你男朋友?”   一看就是大学生啊,阳光帅气又温柔,像极了放荡不羁的潮男,不过看起来不渣。   李茹俨然也蒙了,脱口而出,“你男朋友不是在家养鸭吗?”   这完全不搭边,在她们的印象里,对方男朋友的形象应该是戴着草帽,满腿都是泥巴,邋遢又黑不溜秋……没读什么书,应该莽撞、蛮不讲理、没内涵、档次低、和她们格格不入……   “嗯。”温芸点头,“所以他要赶回家干活。”   她回着话,听到冯淑丽在外面敲门,起身给她开门。   “你的快递!!!”冯淑丽拿着几个快递,怀中还抱着一个大快递。   “谢谢。”温芸赶紧接过来,并嘱咐道,“下次这么大的包裹你就别帮我领了,太重了。”   季淮刚刚说让她去拿快递,她太难过了,以至于把这件事都抛之脑后。   “不重,就是有点大,你这个是玩偶吧?我刚刚摸的时候觉得软软的。”冯淑丽并不在意,拿着自己的快递又走回去。   “我看看。”温芸剪开,里面半人高的玩偶,是一只可爱的哈士奇,笑得格外治愈。她刚压制着的情绪又有点泛滥。   好想他。   “嗡嗡嗡。”   手机接收到消息,她打开一看,是季淮的消息:安全着陆。   温芸把玩偶放在床上,转身从书包里找耳机,准备和他视频通话。   李茹看着那个玩偶,眼底的不屑又转为不服气,甚至话语都戴上一丝不明的情绪,“他赶回家忙什么?就是养鸭吗?”   原先她对温芸这个养鸭的男朋友是很瞧不上,觉得对方那么穷,也就只能配这样的,说不定还是矮胖挫,直到那天看到陪她一起上课的男生,她是嫉妒。   觉得对方一边享受着“上不了台面”的老家男朋友的关心,一边又能和这么帅的男生在一起,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   现在发现是一个人,唯一能攻击的点就是对方只是个养鸭的。   “哎呀,养鸭……”施静打算说上两句夸赞的话,但是自幼生活在城市里的她,是真的不理解,磕磕绊绊说,“这养鸭……养鸭……很辛苦吗?”   “嗯。”温芸插上耳机,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往上爬,“鸭子都生蛋了,他得回去捡鸭蛋。”   “生蛋就干嘛?煎了吃吗?拿去卖?”冯淑丽探出头,往嘴里放了一根辣条。   温芸给季淮拨通了视频通话,躺下来之前随后回:“要卖吧?不过他好像说要做咸鸭蛋。”   “哦。”冯淑丽只听到后半段,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继续吃辣条,还说上一句,“咸鸭蛋也挺好吃。”   施静呆滞片刻:“???!!!”   捡鸭蛋?   做咸鸭蛋?   那么帅的男生,养鸭赶鸭捡鸭蛋做咸鸭蛋?   画面太美,她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脑海里只有他穿着一身潮牌,清朗隽永,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模样。   后来,她们又发现,温芸这位养鸭的男朋友,人家也才二十岁,只是不读书,不是土鳖。   第二天晚上,他还和温芸连麦开视频,教她做PPT。   “她们说还得改,下节课继续交,不然我们组打分就会低。”温芸看着电脑上的PPT,一脸愁容。   她是负责PPT,可是大家都只是提出问题,压根就没有一起来做,工作量最大的就是她。   “不着急,把她们说的问题发给我,我们一起看。”季淮还安抚她,“学嘛,让你也多上手上手,当做练习。”   温芸把镜头对着电脑,一直再和他讨论,足足聊了两个多小时,那边丝毫没觉得不耐烦,一遍又一遍在教她。   寝室里没人说话,隐隐也能听到温芸的声音,她声线软糯,但被折腾得不明所以,也会有点燥,撑着下巴,和他抬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烦死了,你不要念叨我。”   “我改了,它没动。完了完了,它不见了,都是你让点的!!”   ……   或许她不知道,语气看似不耐烦,外人听来就是带了一点撒娇,这在温芸身上是很难得的,对她们来说都是看到了另一面。   一直处理到寝室熄灯,这才改好。   温芸起身要去床上拿台灯,一起身没注意,手机撞掉在了地上,耳机被扯出来,静悄悄的寝室第一次听到了“养鸭少年”清朗低柔的声音,尾音还有点拖,带着一丝慵懒,“媳妇儿,我撑不住了,明天还要早起抓鱼,有什么问题再发给我,不开心要跟我说……”   后面的话没听完,温芸已经捡起来插上耳机,还不敢说话,估计羞窘了。   寝室也没人说话,只当没听到,不过,她们心里都是知道了:养鸭少年还是抓鱼少年,长得帅,说话温柔还贼他妈疼温芸!!!   *   前几天身穿潮牌的季淮又穿上了王秀芬买地摊货,他看着镜子里那件立领“老爸装”,浑身不自在,“下次能不能直接买短袖?不要领子,这种衣服一看就是四五十岁穿的。”   “干活的衣服还要求那么多,那种要二十五块一件,这种三十两件。”王秀芬吃着花生,又把旁边那双老爹鞋踢过去。   季淮看着那双鞋,“这又是去哪买的?这么丑!”   她中气十足哼了一声,指使着他,“丑什么?!人家亏本清仓,八块钱一双,穿着多好?我还买了三双。赶紧穿上干活,耽搁几天的活了?鸭都全部下蛋了,还不赶紧忙去?”   他认命穿上鞋子,带着草帽,往后院赶去。   “汪汪汪。”   “嘎嘎。”   “嘎嘎嘎。”   ……   听,多么亲切的声音,地上还时不时散落着几颗鸭蛋,在他看来,都是收获的果实。   季淮戴上口罩手套,拿着铁铲,开始清理消毒,打扫卫生。   王秀芬不甘示弱,她要重拾老本行。腰有伤,不能长时间弯腰劳作,但她不放弃,提着桶去捡鸭蛋的时候,挺直腰蹲下来,慢慢起来。   隔三差五就让季淮带她去老苗医那里治疗。治疗得越频繁,她干活就越起劲,不让她干还不行。   王秀芬的“主业”也由种地种菜变成制作咸鸭蛋,捡鸭蛋。   季淮怕她太辛苦,偶尔还是会请小工来帮帮忙,因为他除了忙家里的活,要给小摊位或者饭店送咸鸭蛋,会忙不过来。   早上的时候,若是没抓鱼,他得送王秀芬去镇上摆摊,对方装着自己种的瓜果,连同咸鸭蛋一起,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批发的咸鸭蛋一块二一个,她卖着则多半卖一块五,鲜鸭蛋也会多卖个两三毛钱。生意好的话,一个上午都能卖到一百多两百个咸鸭蛋和好几十个鲜鸭蛋。一天多赚几十块或者好几十块,对她来说格外满足,   季淮有时候送完货来接她早了,她回去的时候都恋恋不舍,得继续和附近的其他大爷大妈激情说着八卦,语速加快,说得有鼻子有眼,手舞足蹈。   她可在这条街混了几十年,都是她的“老邻居”,几个聚在一起,方圆十公里八公里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在车上时。   她又把八卦说给季淮听,要是他愿意听,她能讲一天,还能和之前的事情串联起来,声情并茂还原。   “对了,今天我遇到长发街那个摆摊的张姐了,她也说要我们家的鸭蛋,明天你送一百个过去。”王秀芬嘱咐季淮,她重出江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宣传他们家咸鸭蛋的机会。   在当地,这可是小有名气的,若是早上没卖完,附近的小商摊还会和她买下来下午卖或者留着自己吃。   “一百个?家里没那么多了,不是还要送两百个给表姨那边吗?”他们家有个表姨在市区菜市场买菜,得知他们家有又开始做咸鸭蛋,又来订货。   “表姨那边先等等,去一趟来回车油费就得几十块,你过几天不是要去接小芸吗?到时候你再送过去。”王秀芬打着算盘。   几十块呢,能省就省,够吃一顿肉了。   “行。”季淮点头,“我一会打电话跟她说迟几天,等下一批。”   “小芸回来住哪?”王秀芬问他。   “我不知道。”他回。   王秀芬提议:“可不能住徐家,住不下去的,要不让她来我们家?楼上还有房间,收拾一间给她住。”   “被看到……”   她打断说道:“各家有各家院子,我们家离他们远,平时又没人串门,谁看得到?我又不会出去乱说,这不是破坏人家女孩名声吗?你们还没结婚,我嘴巴比谁都严实,他们觉得是女孩子吃亏,男孩子无所谓,吃不了亏,可别人也会觉得你不负责任。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出去乱说?”   季淮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想了想,“小芸要找工作,她假期闲不住,得找个当辅导老师的工作,为了以后打基础,得去市区找。”   “你送去啊,反正你每天都要送货。”王秀芬做了个往后绕的动作,“不要开车到村口那边,你从后院那边走,从张家村绕,出来就是市区,谁看得到?一个女孩自己住在市区也不安全。”   季淮缓缓冲她竖起大拇指,“高。”   *   一月下旬,各大高校陆续放假,温芸也收到了班群里的放假通知。   李茹约不到其他人回去,回到寝室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我们坐二十一号晚上十点的那班飞机,回到那边住一个晚上再回去。”   她们飞到省城,第二天早上才回去,得住一天的宾馆,如果是两个人就能平摊费用。最近机票涨了,这班机比其他几班便宜两百块多,是最便宜的一班,而便宜的宾馆才一百出头一个晚上。   算下来能省接近两百。   温芸正在找学生证,婉拒出口,“不了,我明天要去买火车票,火车票才半价,还能直接坐回去。”   半价的火车票得去现场买,她得去排队。   “这年头谁还坐火车啊?加点钱不就完了吗?又不是大钱。”李茹烦躁,话语里也带着隐藏不住的优越感。   要不是约不到人,她还真不想约她,觉得两人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温芸拿着学生证的手顿了顿,脸上也没什么难堪,神色淡然,“我觉得是大钱,反正我晚回去一两天也可以。”   她就是为了省钱,这没什么丢人,不争不抢,自己觉得能接受,不存在什么委屈。   而且,她和李茹合不来,要是待在一起,她觉得不舒服,还不如一个人坐火车,来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坐火车过来的。   “服了。”李茹一脸无语转头,不知道还在嘀咕了句什么,温芸也没在意。   趁温芸不在,她还和施静两人说了这个事,“她爸妈不给她钱吗?飞机票就不到五百,现在还有家庭给不了五百块回家的?”   “能省出多少钱?我简直是无力吐槽。”   “我可从来没有坐过火车,大家都坐的飞机好吗?”   ……   施静听完她吐槽,接话道:“我们家那边还没开通高铁,我就坐火车,不过没多少钱,我就懒得去排队买票了,打折也省不了多少钱。”。   “对啊,要是排队能省几百,我就去排了,五十块以上我都去。上次我和温芸一起去兼职,一天才七十。”冯淑丽发表自己的观点。   都是学生,除了找父母要钱,大家都穷,生活费也就那么一点。   “那不一样,反正我是要坐飞机,我可受不了坐火车。那么远,又不是没那就几百块。有那么穷吗?我们市也不穷,她到底是哪个村的?”李茹一脸不理解,甚至都觉得温芸拉低了她们市区的印象,搞得大家都觉得他们市区很穷。   施静和冯淑丽听她在背后吐槽了温芸几天,温芸则早出晚归,在图书馆帮忙整理打包书籍,做好放寒假的工作。   二十号的时候,寝室里的人都在陆陆续续收拾行李。二十一号早上一考完,彻底打包,准备回去。   温芸的动作最快,她东西本来就少,装了几件衣服还有几本书,把电脑提上,就要出门了,“我先走了,下个学期见。”   “你去这么早,你几点的火车?等我一起。”施静叫住她。   “我要去机场。”温芸回她。   李茹正在装衣服,听她这么说回头看她,脸色有点不好看,有些质问,“你不是买火车票吗?我约你的时候你说要买火车票。”   温芸有些不好意思,“我男朋友给我买了机票,是下午三点,到省城他刚好能来接我回去,所以也不能和你一起。”   冯淑丽扭头过来说,“买票的时候你可以跟他说买晚上的,这样你和李茹就能一起回去,还能做个伴。”   “他自己买的,我都不知道,估计是怕我不同意,直接就下单,机票退不了票。”温芸一想到花了一千二,心脏受不了,眉头皱了紧紧。   火车票才两百出头!   一说完,她的手机响起,季淮打来电话,催促着道,“赶紧出门,最近学生放假,人流量可能多,一会安检的时候队伍长就赶不上了。”   “我才刚要出门,赶不上怎么办?”温芸也着急起来。   “现在出门,去超市买瓶奶,买点饼干面包,然后去你们学校东门,我看到老乡群里有人拼车去机场了,十五分钟后能到吗?”季淮看着她的qq的群消息。   温芸犹豫了下又说,“能……可是坐地铁也行吧?”   “你还得坐几站公交,直接去机场。”季淮拖着声音,“媳妇儿,快点出门,不要磨蹭。”   “嗯嗯。”温芸不敢耽搁,慌慌忙忙和她们挥手拜拜,推着行李出门,“我先走了。”   “拜拜。”   “下个学期见。”   ……   施静几人看着她被迫接受了男朋友的安排,对方还开车来省城专门接,神色各异。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对养鸭的男人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为什么养鸭就能这么帅,还这么贴心?”施静抬头望天,“突然好想有个养鸭的男人,不养鸭也行,可以养鹅养狗养鸡养鱼养……还能养什么?”   “养蛤蟆吧?”冯淑丽补了一刀,“癞蛤蟆。”   施静走过去,盯着她,耸着肩,“我不配?我这么骚,难道我就不配拥有一个养鸡,捡鸡蛋,然后……然后做皮蛋的男人吗?”   “重点不是这个。”冯淑丽呵呵两声。   “噢。”施静泄气,又重点补充,“是又帅又疼爱我的男人,我好想替温芸承受这份沉重的爱情,替她受罪。”   李茹看着两人,没有接话,黑着脸直接走到了一边。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老乡群显示有新信息。   温芸(2015届英语专业):@徐章,+1   二十分钟前刚刚徐章问有没有人拼车去机场,剩一个空位,温芸艾特了他,这俨然是她男朋友的主意。   命可真好,直接打车去机场,坐时间段最好的航班,下飞机还有男朋友来接送,简直让她愈发不平衡。   前几天她在别人面前的挖苦,好像就变成笑话,脸都丢光了。 第481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3)   机场。   温芸推着行李出来, 季淮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见她的第一眼,他扬起唇畔, 走上前抱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机场人多, 她有些害羞,伸手环上他的腰, 又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然后快速分开。   “刚到。”季淮帮她推行李,又把她电脑拿过来,放在行李箱上一起推。   她双手往前,去揽着他的胳膊, 两人一起往外走。   季淮的车停在机场外的停车场,走到车前, 他打开后备箱又把行李放进去, 温芸站在一旁, 等他放好,两人一起上车。   “系好安全带。”他见她扯过安全带,侧身接过来帮她系上。   只要和他在一起, 她总是被照顾的一方, 想到此, 她眼底染上笑意。   季淮开车离开停车场,询问道:“饿吗?”   温芸摇头。   季淮:“不饿的话就回家再吃饭了?可能得要一个半小时。奶奶煮了咖喱鸡,等我们回去一起吃饭。”   他话音未落,她直接一怔,猛地侧头看他, 放在腿上的双手忍不住揪起来, “……回哪?”   季淮放慢车速:“回家啊, 这么晚了,还能去哪?”   温芸收回视线,轻轻咬了咬唇瓣,垂着眸小声说,“我想住宾馆可以吗?去你家不太好,我还没准备好。”   季淮:“这有什么好准备?家里没什么人,院子门一关,又没人看到,你总不能一直住宾馆。”   “我明天去找工作,找到了住寝室。”她都打算好了。   “找辅导学生的工作多半不包吃住,还是你要做其他工作?寒假放假时间短,工作也很难找。”他拧眉。   “都可以。”她以前就干过不少兼职,也当过服务员,赚点钱顺利度过寒假,然后回学校。   “奶奶不同意。”季淮搬出王秀芬,“家里又不是没房间,你要上班我可以接送,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马上过年了,你跟我回家。”   到时候街上冷冷清清,无论是住寝室也好,租房子也好,他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可是……”   季淮语重心长对她说:“奶奶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做好了饭,提醒我去接你。这顿饭你总得跟我回去吃,不然她多伤心?”   她心软,根本无法拒绝。   一路上,温芸很怕遇到认识她的人,越靠近徐家村和季家村,她的心情就愈发紧张,很怕大家会带异样的目光看她,在背后讨论她,尤其传到徐家人那边。   季淮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拉过她的手,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车已经缓缓停下来,“到了。”   温芸环顾四周,还处于懵的状态,“你从哪条路回来的?”   她完全不认识。   “从张家村十一队那边绕,那边路上基本没人,也没人认识我们。你脸皮那么薄,我和奶奶都不想让你心里有负担,传出去对你也不好。”季淮开门走出去帮她提行李,“下车了。”   听言,温芸心底划过一道暖流,喉咙跟着发紧,滋味难言。   这十多年来,就连温秋兰也把她视为累赘和当时头脑不清醒下的产物,若是遗弃无罪,或许她连一口饭都没得吃。   看着院子里头亮着灯的小两层楼,她心里的忐忑莫名又缓解不少。   “回来了?”只见一个老奶奶朝这边走来,她身材圆润,穿着宽大的碎花外套,精神抖擞,看着她笑得慈爱,“这是小芸吧?”   在她的身后,两只萨摩耶摇着尾巴也跟过来,好像也很高兴。   “它们不咬人,乖得很。”王秀芬怕狗吓到她,连忙拦住身后的两只狗。   季淮将她行李拿下来,站在温芸身后,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王秀芬,声若蚊蝇,“奶奶好。”   她见过这两只狗了,从它们很小的时候,季淮就让她看,可以说是看着它们长大的。   “她害羞得很,都没敢来。”季淮单手去揽她的肩,带她往里走。   “有什么不敢来?这不就是自己的家吗?”王秀芬快步走到厨房,把饭端出来,“饿了吧?赶紧吃饭。”   她说着要给温芸盛饭,她连忙去接,“谢谢奶奶,我自己来。”   王秀芬今天做的是竹笋咖喱鸡,光闻着就非常香,她催促着温芸多吃点。   “汤汁拌饭好吃,我给你舀一勺?”季淮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汤汁,侧头问她。   “嗯。”温芸抬碗往前,他把汤汁拎在饭上,香味扑鼻。   她默默吃着饭,汤汁咸鲜,味道甜辣,感觉不吃菜都能配下一碗饭,真的很好吃。   季淮给她夹了鸡翅,“吃肉。”   温芸小口吃着,鸡肉香嫩,里面的竹笋丝很清脆,非常入味。   “是不是不错?这是奶奶的拿手绝活。”季淮夹着菜,补充道,“我从小吃到大,从来都不腻。小时候只要杀了鸡,准是做成咖喱鸡。”   温芸抿了抿唇,“很好吃,和我以前吃的咖喱都不一样,奶奶好厉害。”   这么一夸,王秀芬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家以前有华侨亲戚,每次往家里寄东西,别人都是寄衣服,他们是寄咖喱粉,以前那东西稀缺着呢。我做咖喱可和他们不一样,这得先炒,炒出香味,还得放椰奶,那才甜又香。”   “鸡肉得用家里养了一年以上的老母鸡,不然不好吃。”   “瞧你瘦得,多吃点,好吃奶奶明天再给你做。”   ……   王秀芬的态度别提多热络,温芸则害羞腼腆,说话也是小声细语,不过有季淮在旁,气氛空前和谐。   一大锅咖喱鸡被三个人吃得见了底,季淮和王秀芬本来食量就大,温芸是被美食的香味馋的,她本来没好意思盛第二碗饭,季淮给自己和王秀芬盛饭时,给她留了一点,直接打到她碗里,“还剩一点,别浪费了。”   她只能被动接受。   饭后,她不好意思,主动起身收拾碗筷,还要洗碗洗锅。   王秀芬哪能让她干,自己手脚麻利收拾完就拿去厨房放着,看向季淮,指了指房间,“被单我买了新的,也洗好了,这几天有点下雨,今天才晒干,你去帮小芸铺好。累了一天,小芸也赶紧洗澡睡了。”   “好。”季淮一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拉她上楼。   温芸看着王秀芬,犹豫不决,对方不断让她上楼,她只能道,“奶奶,我先上去了,麻烦了。”   “没事,有什么麻烦?当自己家一样。”王秀芬越看着她越满意。   文静乖巧,礼貌懂事,长得也白白净净,还是个大学生,以后当老师。他们家季淮能找到这样的,那可太好了。   她眉眼含笑转身去收拾。   楼上。   季淮把行李推进了房间,环视了一圈,“旁边就是我的房间,这个房间还没人住过,奶奶前几天专门打扫了,还买了床垫。”   温芸环视了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前面是飘窗,旁边放着柜子和一张桌子,还有床,床上放着被子和被单,看得出来都是新的。   “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她神色为难,毕竟还要专门打扫出来。   “有什么麻烦?”季淮扯着被单两边,大力一甩,随后把被子铺开,往里面套,突然问她一句,“你知道这个房间是给谁准备的吗?”   “谁?”她顺着话接。   “我让你猜,不是让你问我。”他笑着,手上继续忙活,被子已经被他套进去一半了。   温芸回答得略微迟疑:“你女朋友吗?”   季淮摇头,拉上被单的拉链,接着帮她铺床单。   “……你老婆?”她越说越不敢确定。   他三两下就把被单铺好了,转身站到她面前,垂眸看她,抿唇而笑,伸手揉揉了她的头顶,理所当然道,“等结了婚,你当然跟我住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给我们的孩子啊,现在暂时先借给你住。”   温芸脸刷地一红,低着头,羞涩看着自己的脚尖。   浴室在楼下,她拿着睡衣下楼时,季淮也跟着她下楼,坐在大厅沙发上等她。   许是怕她不好意思,王秀芬收拾完就进房间了,她睡得早,也不干扰他们。   沿海的冬天不算太冷,但洗澡出来还是有点偏凉。她洗好后出来,还是有点发颤,毕竟只穿了薄薄的睡衣。   “赶紧躲被窝去,不怕感冒吗?”季淮笑骂,跟着她一起上楼,从自己的房间拿来吹风机,插上电源,帮她吹头。   温芸躲在被窝里,用被子裹着身子,坐在床边缘。   他的手指在她的发根穿梭,她取了会暖,从被子里伸手,依赖般抱着他的腰。   “这么粘我?一会我来陪你?”季淮问。   “不要。”她一下松开手,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还道,“你不要过来,我想好好睡觉。”   每次只要躺在一张床上,他就折腾人,而且丝毫不节制。楼下就是王秀芬的房间,要是被发现,她死了算了。   季淮轻笑出声,觉得头发差不多干了,关掉吹风机,“我是怕你睡不着,想来陪你睡,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我不信你。”她往床里头缩了缩,质问道,“一开始你也说来宾馆是为了陪我,只是想安慰我,什么都不会干,后来呢?大骗子!”   季淮心虚摸了摸鼻尖,“不一样。”   温芸:“一样!”   他伸手拔掉电源,双手撑在床沿,身子往前倾,亲了她一口,无可奈何道:“好,我洗澡后就回自己房间,你早点休息,睡不着喊我。”   “嗯。”她点头。   “应得这么快,平时说想我都是骗我的?是谁说想抱我、想让我多陪陪?”季淮挑眉问。   温芸面上又泛起红晕,推着他,“你快去洗澡,我困了。”   她和他视频语音时肉麻的话很少说,但是打字会减少很多羞窘,她经常说想他,很想他,撒娇的时候也不少。   季淮漆黑明亮的眸子也看着她,缓缓出口:“小骗子。”   “哼~”她现在可不怕他,拉着被子就睡下来,语气软糯, “小骗子就小骗子。”   季淮:“……”   怎么就这么欠收拾呢?   他出去的时候,还贴心把她把门关上,“早点睡,把门反锁了。”   “嗯嗯。”她起身下床,站在门前,“晚安~”   季淮低头,恋恋不舍亲了亲她,“真不要我陪?”   “大色狼。”她又抬手,用了小力气把他往后一推,红唇努了努,“赶紧洗澡去,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他走后,她关上门,反了锁,重新再回床上。   坏境是陌生的环境,她是一个戒备心很强又敏感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旁边的缘故,莫名的有些安心。   被子很暖和,相比之下,这个地方给她的安全感和踏实感比徐家好太多了。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也的确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小会,最后呼吸慢慢均匀。半夜虽醒过一次,但很快又入睡了。   温芸很浅眠,又是在别人家,她定了六点半醒来的闹钟,却不料六点就已经听到楼下的动静,不敢贪睡,起身换上衣服下楼。   外面的天还是暗的,客厅和厨房的灯开着。王秀芬见她醒来,也是一愣,“奶奶吵醒你了?还这么早,快上楼多睡会。”   “没有,是我睡不着,自己醒了。”温芸往厨房走,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结果发现王秀芬已经煮好面,让她去洗漱准备吃早餐。   “醒这么早?”季淮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拿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他昨天给她买的牙刷,放在车上忘记拿下来了。   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从里面取出牙刷撕开,拿上水杯,带她去洗手间,将牙刷洗了之后,顺手就帮她挤了牙膏。   “你几点就醒了?”她以为六点半就够早,外面都没怎么亮,结果他们都醒了。   “五点半。”季淮往水杯里接了水,递给她,“我今天要起来抓鱼。”   温芸赶紧刷牙洗脸,出来时,王秀芬早就把早餐盛好,见她坐下来,还把早餐端到她面前放下。   “谢谢奶奶。”她红着脸,诚惶诚恐。   幸好她起早,不然好丢脸。   “还早,大冷天的适合睡懒觉,奶奶是老了睡不着,你不用起那么早。”王秀芬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嘱咐,“锅里还有,吃完再盛。”   温芸连连点头。   季家生活条件一直都很好,王秀芬做饭菜都格外舍得下食材。今天的面条不仅放了排骨蔬菜,鸡蛋都放了几个。   温芸和季淮的碗里都放着两个荷包蛋,还加入自己家花生榨出来的香油,营养丰富又美味十足。   “小芸不吃蛋黄。”季淮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碗里的蛋白夹给她,从她碗里要夹走蛋黄。   “没有没有……”   温芸连忙否认,她话还没说完,王秀芬就打断季淮,“给她留一个,蛋黄营养啊,下次我把鸡蛋打散,这样就好吃了。”   “打散可以。”季淮没有再夹剩下那一个,对温芸道,“吃一个,下次奶奶不做荷包蛋。”   温芸低头看着碗里的蛋白,欲哭无泪,这不是显得她矫情吗?她是不喜欢吃,又不是不能吃。   王秀芬虽没什么反应,她还是鼓起勇气解释,“奶奶,我不讨厌吃蛋黄,我什么都吃,谢谢奶奶。”   她在徐家和温家的时候,每天都干很多活,多夹一块肉都得看人眼色,从来不敢吃饱,怎么会挑剔?不知道还以为她毛病多规矩多。   “不讨厌不代表喜欢,你想吃什么奶奶就给你做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顺手的事,好吃才能多吃,多吃才能多长点肉。”王秀芬笑着回。   望着她真诚的神色,温芸握着筷子的手颤抖几下,模糊的视线使她不得不低下头,假装在吃面。   她想洗碗,可终究拗不过王秀芬,对方还说,“才几个碗而已,中午再洗,现在水凉,快上楼睡一会。”   温芸哪好意思睡?见季淮要去抓鱼,她连忙跟着去,看能不能帮忙干点活。   “外面冷。”季淮看着偏要跟过来的她,轻笑道,“你不用愧疚,奶奶勤快惯了,你就是不下来,她也会把碗端到楼上去,不会多说你一句。”   他以前很懒,王秀芬都一路包办,忙前忙后,恨不得都替他忙完。   “我不冷。”她跟在他身后。   “你这是找罪受。”他脚步放慢,伸手拉她,带她往后院走。   温芸:“我喜欢。”   季淮只能把她的手又拉紧,语气布满宠溺,“你喜欢我就没办法了,只能顺着。”   她慢慢笑开,另一只手亲昵环着他的手臂。   昨天夜里天暗,她没怎么看清,现在才发现他们家好大。前面的院子里种了好多果树,还有一片菜园,后面就是鱼塘和鸭棚,占地面积更大了,,墙边还种了一排的木瓜树,上面都结了一个个青色的大木瓜。   那两只萨摩耶就在鸭棚的角落里被栓着,见有人来拼命摇着尾巴叫,在地上撒娇。   季淮下鱼塘抓鱼的时候得穿上下水裤,拿着渔网站在冰冷的水里。   天色刚刚亮,温芸第一次看到他干活的模样,费力又熟练拉着渔网,戴着手套抓着鱼,她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心里沉甸甸。   他才二十岁,二十岁的男生都在掌心朝上跟父母要钱,肆意又快乐活着,哪干得了这样的苦力活?   她帮不上一点忙,刚抓上来的鱼扑腾乱跳,会刺伤手,他根本不让她靠近。   在寒冷的天里,她站在一边都觉得冷,他却满头大汗,回来时,她碰了碰他的手,冰凉无比。   那种凉,直接凉掉了她心里。她也会手脚冰凉,可他的手常年都是温热的,经常帮她暖手,现在却这么冷,温芸心疼坏了。   季淮忙前忙后,把鱼装上车,又帮王秀芬把东西装上去,对她道,“我先送奶奶去镇上,然后得送货,我们晚点再去找工作好吗?”   “我不急。” 她连忙说。   “你得赶紧抽出时间陪她去。”王秀芬立刻吩咐。   “嗯,我一会陪她去。”季淮点头,他知道让温芸一个人待在家不太好,让她跟着一起去。   到了镇上,她要下车帮忙,王秀芬制止住她,“不用,季淮会干,你好好待着,不然别人看到该问了,对你不好,地方小,传来传去的。”   温芸微怔,她心思敏感,心里头瞬间冒出无数个念头。   该问什么?   季淮重新开车去送鸭蛋,她心里有些不安,看向她问,“奶奶……是不是知道……”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世?昨天她越想越不对,马上过年了,她无家可归,还来他家,对方肯定会有疑惑,也肯定觉得她身世复杂。   小镇就这么大,要是有人看到,的确会说闲话,还会传到徐家人耳朵里。   季淮:“嗯。”   听言,温芸瞬间没了血色,一股难堪涌上来。   她想来见王秀芬,想好好表现,却从来没想过现在就让对方知道这件事情。   “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猜出一些了。”季淮空出一只手去拉她,叹了一口气,“我原先也忐忑,生怕她有什么想法,结果她没什么想法,今天还跟我说很喜欢你。”   温芸重新抬头,慢慢回神。   “我都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从不管外人怎么想,只是现在没结婚,怕对你名声不利,奶奶也说了,她不会出去乱说,让我绕道送你去上班,以免人说闲话。”他说完又道,“等找到工作,也住家里好吗?奶奶可以照顾你,我接送你,不是很方便吗?”   她没有回话,头一直也没抬起来,偶尔能听到她时不时的吸气声。   季淮也没打扰她平复心情。   她坐在车上,跟着他一趟又一趟送货。   这样的他,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另一面,以前只是觉得他阳光热心又善良,后来去了学校,知道他干活辛苦也很累,但具体怎么辛苦怎么累,她不知道。   如今看着他早起,站在那么冰的水中干活,一趟又一趟送货,对着人笑脸相迎,送完货之后,又陪着她到市区,像是习惯了这种苦,路上还和她说道:“我前段时间来找了一圈,发现好几家机构都在招辅导学生的老师,我带你去看看?”   温芸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怎么还来找了?”   季淮:“肯定要先来看看,到时候就能直接带你来。” 第482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4)   温芸开始一家家机构面试。   小地方的有些机构应聘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到了假期, 有些家长会把孩子送来辅导寒假作业或者上上作文班,还有些要补习英语。   都是小学的孩子居多,温芸的能力足够应付。对于机构来说, 聘用用大学生还省钱,大部分机构很乐意。   她应聘完最后一家, 回到车上, 季淮问,“怎么样?”   温芸:“都没有底薪,按课时计算工资。之前两家是四十和五十一节, 这家有六十, 但得一对一辅导,上课时间也不固定, 辅导英语。”   季淮挑眉:“不固定是什么意思?随叫随到?”   “一天最少有一节课, 但可能也有两节, 早上下午晚上都有可能,因为会调课。之前两家是寒假作业大班或者作文课, 人很多。”温芸是有点偏向这个机构, 因为作文课她没学过,也不是语文专业,怕误人子弟。   “肯定做本专业相关的工作, 这个可以吗?”他说着倒着车往大道上开,“不固定就不固定,到时候我接送你。”   “这个机构看起来比其他两个正规, 科目也多, 不过会不会麻烦你?万一早上一节课, 晚上一节课……”她说的时候又觉得郁闷, “如果选其他两个机构, 早上下午晚上都有课,就可以好很多。”   这几家机构都不包吃住,大多招的也是各种兼职老师,她去租房也的确不现实,人家租房都三个月或者半年起租,要么就要住很贵的短租,她还不确定能不能挣到钱。   “我每天都要送货,多送你一趟不碍事。”季淮完全没放心上,抿了抿唇,又看了她一眼,“那种寒假大班,不就是辅导作业吗?一个班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干嚎,喉咙都哑了,就这个一对一。”   她兼职这事就定了下来。   季淮把最后两百个咸鸭蛋送到表姨摆摊处,掉头开车去镇上接王秀芬。   现在天冷了,摆摊卖咸鸭蛋不太好卖,但鱼挺好卖,王秀芬乐呵呵收拾着东西,季淮下车把东西搬回后备箱。   “小芸找到工作啦?”她坐上来,圆润的脸上堆满笑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嗯。”温芸点头。   “去给小学生辅导英语,过几天上班。”季淮开着车往回家方向去。   “这个工作多好啊。”王秀芬夸着,把一个黑色的袋子递给温芸,“还热着呢,快趁热吃点。”   季淮看向后视镜率先问:“是什么?”   “好像是盐焗鹌鹑鸟,还有好几个鹌鹑蛋。季亮他大姨不是卖这种小吃吗?回去时来买咸鸭蛋,要了六个咸鸭蛋,我想着她嫁的家庭不好过,也没收钱,她就硬塞给我一份。”王秀芬见温芸不好意思般推回来,催促着她快尝尝。   温芸没法拒绝,只能低头打开。黑色的袋子里是一个打着结的白色袋子,里面放着一份被盐焗纸包裹着的小吃,还有表面漂浮着一层盐的鹌鹑蛋。   “谢谢奶奶。”她小声腼腆说了一声,先给她剥了一个鹌鹑蛋。   王秀芬一辈子就生了季父一个儿子,就可惜没个女儿,也没个孙女,看到温芸这么贴心,那叫一个感动。   真懂事,做她家孙媳妇多好?她肯定对她好!   温芸自己吃了一个,又给王秀芬剥,对方不吃了,到了家,她又趁王秀芬进屋,给季淮喂了一个。   他弯腰咬住,在她又要剥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自己吃,我要去干活了。”   “我也去。”她说着要跟他走。   “今天活不多,你去干嘛?我还得分心。”季淮笑,“无聊就回去睡觉,或者上楼玩去。”   “小芸别跟着去,让他自己忙。中午杀只鸡做咖喱怎么样?今天没买到竹笋,买了马铃薯,马铃薯切块煮着咖喱也好吃。”王秀芬走出来,她已经烧上了水,手里拎着一个刀和一个铁盆,准备杀鸡。   “行,小芸不是还夸你做的好吃吗?要给她多做几次。”季淮点头。   “我……”温芸刚开始要说话,发现院落里那只大公鸡一下飞腾起来,朝王秀芬啄去,她面色骤变,倒吸了一口气,“奶奶小心。”   王秀芬挥起手臂,直接把它拍打下去,沉着脸,“还挺护着你的一堆情人,敢攻击人,今天就吃你!”   许是昨天逮了一只母鸡,这只公鸡就不乐意了,看到她就要攻击。   温芸看着王秀芬三两下就抓起了公鸡,拒绝她的帮忙,处理鸡的时候手脚麻利,还能一边干活一边笑呵呵和她聊天。   她就坐在树下的桌椅上,在对方的催促下摊开被盐焗纸包裹着的鹌鹑鸟,吃得都不太安心,只想快点吃完干活。   王秀芬一个人能搞定午饭,她就不去添乱,扫起院落。   以前听季淮说王秀芬什么都种,他家有很多水果,但亲眼看到还是很诧异。秋千旁有两颗乘凉的大树,围墙边还有一颗青桔和橘子树,除此之外,对方还种了火龙果、柚子、莲雾、芒果、杨桃、释迦果……   多数都是嫁接的品种,长得矮,结果率高还很甜。   树多了,落叶多,她扫了整整一筐的落叶,忙完之后刚要走进厨房帮忙,王秀芬就赶着她上楼,“炒咖喱的时候很呛,别进来,奶奶能忙得过来。   她只能上楼,默默把房间和走廊还有楼梯扫了,随后又下楼打扫。厨房咖喱的香味愈发浓,等到王秀芬做好饭,她也刚好拖完客厅的地。   王秀芬干活勤快利索,但比较粗心大意,而温芸则比较细心,边边角角都拖干净,还把客厅收拾一遍,看起来就更整洁了。   季淮进门,察觉到不一样,看向温芸,“你干的?”   “可不是嘛,我忙活出来,她就都收拾了。多懂事勤快?肯定很累。”王秀芬不断夸着,越看越稀罕。   “不累。”温芸揪着衣角摇摇头,又害羞低头。   “辛苦了,饿不饿?”季淮揽着她的肩,带她往里走。   “这还用问?”王秀芬张罗着饭菜,端上来咖喱鸡,除此之外还有煎鱼,和一盘青菜。她把碗筷都洗好了,放在温芸面前,又去端饭。   温芸要盛饭,季淮伸手接过来,给她和王秀芬都盛了一碗,然后再给自己盛,三人坐下来吃饭。   王秀芬和季淮会因为她干了活而夸她,让她别忙,可以回房间做自己的事情,他还会给她夹鸡翅,给她夹菜,生怕她吃不饱。   这是她在之前都没有受到的待遇,心也跟着塌了一小块,红唇露出浅浅地笑。虽然来的时候有些忐忑,但在季家的日子,真的比她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心。   “小芸刚回来,你不带她去玩玩?一直宅在家也无聊。”王秀芬说。   “奶奶,不用。”温芸拒绝,“待在家挺好的,过两天我要去工作了。”   季淮也要干活,她不能耽搁他。   “就是因为要工作,所以才趁机玩两天,年轻人嘛,有精力,不像奶奶,人老了懒得就不爱走动。”王秀芬吃着饭说。   温芸还是摇头,再次婉拒:“我不喜欢。”   在饭桌上的时候,季淮说再看看。饭后他进她房间,问她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   “不要。”温芸正窝在被子里看书,见他来把书合上放到一边。   “真不要?我下午忙完,晚上和你一起去。”季淮屈着脚,坐在了她的床上,看着手机里的电影场次,“晚上九点半有一场电影,看完吃个夜宵再回来。”   “唔……不去。”她支撑起身子,倚靠在床头,“我又不喜欢看电影。”   天那么冷,他明天还要早起,她才不舍得折腾他。   “我们去逛街?给你买衣服鞋子。”季淮又提议。   温芸拒绝得更快了:“不要。”   “这么心疼我?”他又往她身边挪了挪,抬手轻轻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语气温润。   “你本来就很累,还那么辛苦。”她鼓了鼓腮帮子,又想起他早上忙活的场景,那么早,水那么凉,他刚刚也累出一身汗,才洗澡出来。   二十岁的小伙子,真的少有和他一样的。   想到此,她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往他脖颈里靠。他身上带着清冽的肥皂香,十分好闻,温芸又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   她其实很黏他,因为他对她有求必应,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选择让她依靠,给她出主意。从小到大她没有依赖过任何一个人,他是第一个。   他又太惯着她,黏着黏着,渐渐就越来越胆大。   “年轻体力好,干几个月就习惯了。”季淮倒不以为然还开起玩笑缓解气氛,大手回抱她。   “习惯了也累。”她还是心疼。   “懂事又疼人,我媳妇儿怎么这么好?”季淮又把她往怀里带,低头亲亲她的粉唇。   他却总夸她,觉得她最好最棒,在他这里,她好像很好很好。   季淮最后还是定了电影票,想带她去看看电影,还跟她说不喜欢看电影没关系,情侣嘛,就要做情侣应该做的事情。   傍晚,吃饭洗澡,等他忙完也八点半了。   王秀芬已经都进屋睡觉,两人才出门,季淮让温芸多穿一件外套。   夜晚的村路没什么人,他们又绕了道,更没什么人。车内放着动感的DJ音乐,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虫鸣声。   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在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   这样的独处时间,显得弥足珍贵。   到了市区之后,一切变得热闹起来,车上来来往往都是车辆,电影院外也都是人,正排着长队。   季淮去取票,看到爆米花又问,“买一桶?”   温芸:“买小的。”   两人最后也只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一杯可乐,要可乐的时候他还特意道,“我们要常温的。”   “稍等。”   ……   电影是最近评分比较高的喜剧片,倒是很搞笑,经常能听到厅内传来一阵阵笑声。   温芸虽没笑得很大声,但肩膀一直耸动着,心情一看就很愉悦。   看到后半段,她把头搭在季淮的胳膊上,圈着他的手,他微微扭头,抵在覆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么好笑呀?”   “你不觉得好笑吗?他好傻,笨笨的。”她仰头,晶莹明亮的美眸对上他,眉眼弯弯着。   季淮没忍住亲了她。   某人脸蛋倏然蹿红,抓着他的手都紧了紧,心跳加速,眼珠子又乱瞟了,额头抵着他肩膀,声线软绵柔媚,“你不要这样,别人看到不好……”   听着这嗓音,季淮心尖就像被一根羽毛撩阿撩,心痒难耐,他低着头,继续凑到她耳边,语调哑哑,“你也不要这样讲话,我受不了。”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正好是她敏感处,温芸脖子缩了缩,抬了头,清澈的眼底带上无辜不解,“我说什么了?”   季淮坐直身子,清了清嗓音,“没什么。”   话说到一半,温芸更是一头雾水,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大臂。   “快看,要结尾了。”他继续目视前方,实则心里在数羊。   年轻气盛就这点不好,尤其面对喜爱之人,脑子里动不动就有黄色颜料。   温芸都分心了,哪还看得进去?   她又盯着季淮的侧面看了一会,人家压根没理他,她的纤细的小食指又往下,轻轻往他侧腰一戳,季淮身子猛地坐直,瞳孔都缩了缩,抿紧薄唇。   可能觉得反应太强烈,他还假装咳嗽两声,换了个姿势掩饰。   温芸被逗笑了,他腰上的痒痒肉很多,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再戳他,他的手就伸过来把她捣乱的手抓住,“你过来。”   她看着他一本正经有话说的样子,还以为他生气了,把头凑过去,赶紧认错,“我没都用力,不捣乱了。”   “再过来。”他又说。   等她靠过去,他伸手去搂她,与她靠得近,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你完了,我有反应了。”   温芸耳根爆红:“……”   他他他……怎么这样啊?   季淮话都没说完,她快速松开他的手,生怕他做出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还慢慢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也假装在认真看电影。   看着她一脸忐忑躲避的样子,季淮低低笑出声。   一听他笑,温芸又默默往另一边靠了靠,身子都侧弯了,怕他把她逮回去,毕竟在某些事情上,季淮很霸道。   一场电影就在忐忑中播放结束,她刚要松一口气,却没逃过他的魔爪。   这人把她拉到了楼梯门后,抵着墙就覆上来了,搂着她的细腰,用力撬开她的牙关,卷着她的舌头缠绵吮吸。   季淮呼吸愈发急促,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一下又一下重重吻着,温芸嘴唇都发疼了,两人身体贴近,真真切切能感受着他身体的变化,简直欲哭无泪。   所幸他克制力还行,抱着她平复了心情,松开时温芸赶紧整理衣服,出来时发现衣服都被他揉皱了,出声埋怨,“你看看嘛。”   季淮理亏,将她揽到怀里,宽慰着,“夜里没人会看到,回去了。”   他嘴上说着回去,结果在车上险些又磨蹭了好一会,温芸拼命制止,以为这就结束了。   这人开车回家的时候明显加速,因为王秀芬睡了,两人上楼的动作放轻,她进房间的时候,他也跟着进来,伸手就反锁了门。   “你要干嘛?”温芸被吓到了,眼睛一瞪,面对他炙热的视线,察觉到他意图,赶紧把他往门口推,“不可以,你快回去睡觉,我困了。”   “媳妇儿~”季淮抱她又低头堵住她莹润的唇瓣,跟只缠人的人形萨摩耶似的,怕是和后院的那两只狗有得一拼。   “唔……不可以!”温芸不断推着他。   要是被发现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媳妇儿~~”这人就差没变成大型犬类摇尾巴了。   “……”   ……   深夜。   温芸胸口还未微微起伏,眼睛湿漉漉,哭得鼻尖都红了,一直在推他,整个人软绵绵,声音黏糊糊,“快回去。”   “我明天早起回去。”季淮将她抱在身上。   “不……”她嘴巴撅得老高了。   他实在稀罕怀中人这模样,啄了啄,哄着她,“我肯定起得早,比奶奶醒得早。”   “不,要是你忘记了呢?回去。”她有气无力的手又推他,一定要让他回去。   季淮又不是第一次这么没脸没皮,手环着她的细腰,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的光滑的背,“你睡了我走,行吧?”   “你骗人。”她不信他了,刚刚就骗她,说了一次的,结果呢?   他重重叹了口气,也把头埋在她脖颈里,闷声道,“我回去会睡不着,和你睡一会就走。”   温芸赶不走他,自己身子酸软得很,和他争执一会,就抱着他沉沉睡了。   季淮垂眸,目光落在她光洁白皙的脸颊上,轻轻抬手把她散落的碎发撩开,眼光愈发温柔缱绻。   次日。   温芸迷迷糊糊醒来,一回神,心虚得厉害,猛地就坐起来。   外面的天微亮,季淮已经不在身旁,她身上的衣服也被人穿好了,套上珊瑚绒的厚睡衣。伸手摸了摸另一边被子,估计他走得早,温度都冷了。   王秀芬今天也把早餐煮好了,依旧是面条,只不过今天加在里面的鸡蛋被打散。   温芸刚坐下来,对方就端着面条出来,把筷子和勺子都放在她面前,笑着说,“吃早餐了,今天没放排骨,放了肉沫。”   “谢谢奶奶。”被照顾得太好,她受宠若惊,愈发羞愧。   “谢什么?多吃点。”王秀芬给她那碗加了不少鸡蛋,恨不得她一顿能吃好几个。   鸡蛋多营养啊?   多吃能长肉。   温芸接受了别人的好,总想着加倍回报。老人家怕冷,她在前几天就给对方买了一个水热毯,听说她的关节会不舒服,又下单买了一个加热有按摩功能的泡水桶,估计得过几天快递才能送到。   吃早餐,她跟着季淮去后院的养殖场。   两只萨摩耶看到两人来,那叫一个欢快。   “为什么要叫它们狗蛋和二傻?”温芸很喜欢这两只狗,它们已经长大很大,也很有眼色,在她蹲下来的时候就往她怀里蹭,拼命摇着尾巴。   这两个名字实在俗,还有点搞笑。   “随便取的,要不你取一个?”季淮提着桶,准备进去捡鸭蛋。   温芸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也就作罢,再次揉了揉它们的头,起身也去拿提桶,跟着他去捡鸭蛋。   鸭子蜗居在鸭棚里,太过于密集,一开门就感觉温度高了很多,见他们来,“嘎嘎嘎”一直叫,季淮把它们都赶到外面去,好些鸭子下了鱼塘,正在欢快游着泳。   鸭棚里没了鸭子,就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个个鸭蛋,到处都是。   温芸捡起来放在桶里,提着桶一直捡。   一桶两桶三桶……好多好多。   季淮平时的一个人捡,多了她,进度就快了不少,又怕她太累或不适应,让她别干了,结果她捡完鸭蛋,拎着回去还能跟王秀芬一起洗鸭蛋。   等他忙完回去,她已经做了上百个咸鸭蛋,糊上灰泥,正在往土罐里放。   别看她高高瘦瘦,白白嫩嫩,干起活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王秀芬搬着装满的土罐进屋了,她又拿着灰泥往一个鸭蛋上糊好,放在手心笑看着他,“奶奶说改天教我怎么炒盐,我就全部都学会了。”   “你不累吗?”季淮拿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嘴角上扬一个弧度,语气里还是带了关心,“小心腰酸腰疼。”   温芸突然就想起昨晚他折腾人,拉下了脸,见王秀芬还没出来,小脚丫又往前,踢了踢他的脚,“那就怪你!”   “我这不是不让你干吗?又怪我了?”季淮脸上露出绚烂地笑,说着要去接班,“你现在上楼补觉,我也怕你怪我。”   “明天该把里面的咸鸭蛋拿去卖了,可以卖了。”王秀芬声音越来越近。   “不补觉也不怪你,我就怪你。”她放低声音,快速嘟囔。   季淮低头,肩膀微颤,“怪我怪我。”   “聊什么呢?”王秀芬走过来,随口一问。   温芸没好意思抬头,季淮接话,“没什么。”   “小鸭子也喂了?”王秀芬没在意,转移话题。   除了那一千只蛋鸭,后来又买了一千只小蛋鸭,现在也养了一个半月。   “嗯。”季淮点头,“下午再去买几包饲料,饲料快吃完了。得多喂点,能赶上端午节前下蛋。”   端午节要吃粽子,南方吃蛋黄肉粽,需要咸鸭蛋,到时候就不愁卖,价格也高。   “对对对。”王秀芬也点头,“批发也得一块五一个。”   季淮又和她在聊饲养的问题,温芸不懂,安安静静在听,她干活也丝毫磨蹭,动作越来越快。   王秀芬原以为她吃不了这种苦,若是季淮没拦着,她怕是也能去把两千只鸭喂一遍,她干得不比季淮快,但是心细。   他们是真怕她累着了。   温芸的腰倒是不疼,她打小就没少干活,一点都不怕累。   第二天她又跟季淮去了鸭棚,捡完鸭蛋还说要打扫清洁,他把她推出去,“我来,你回去休息。”   “咸鸭蛋下午也能做啊,我和奶奶一个下午可以做完。”她站在原地看他,一脸坚持。   季淮看着她白皙娇嫩的脸蛋,皮肤又敏感,再次拒绝,“快回去,我自己来,这边很脏,小心过敏。”   “我不会过敏,我可以。”她说得认真。   王秀芬见她还没回来,站在不远处骂季淮,“你还不让她回来,还要干什么活?小芸能干得动啊?”   温芸最后也没能继续干活,但当天回来脖子和胳膊就痒得很,布满密密麻麻的一个个红点点。   原以为是过敏,但后面发现不是,只要她靠近鸭棚那边,哪怕不进去,未知名的小虫就会咬她。   很痒很痒。   她皮肤白,挠得布满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   饲养地都比较脏,用王秀芬的话来说,多半是方言中所说的“米虫”咬的,有些人皮肤敏感,一靠近就被咬。   温芸不信自己这么娇弱,等到好了些,又去了那边,这回没进去鸭棚里,结果中午回来又痒了。 第483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5)   季淮去市区买了药, 赶回来给温芸擦。   这一次被咬的面积更大,新伤加旧伤,被挠得一片红, 好些地方都出血了。   她的手上和脖子上全都被咬的小伤口,非常细小,一个个红点点。不挠就痒,挠就疼, 十分磨人。   王秀芬正在卸床单, 把她房间的被子抱着往外走:“衣服也得都洗了,得暴晒,那玩意儿小得很,钻到被子上还会再咬。”   温芸又要抬手挠, 季淮把她的手握住, 又挤了点膏药, 往她伤口上擦, “洗了澡, 换了衣服, 身上应该没有了,再换床被子。”   “疼。”她皱了眉。好些小红点被她挠得有了伤口, 再擦上膏药就刺疼。   “今天睡前再擦一擦, 明天就会好很多。”季淮放下她的手, 宽慰她。   “不能再过去了,那里的米虫多得很。”王秀芬又走上来, 专门对她叮嘱。   “……嗯。”温芸乖巧点头。   王秀芬也过来看了看,“不怕, 它咬着痒, 擦药好得也快。”   等她一走, 温芸与季淮对视,她眼底有些郁闷,看着自己的手,把头垂落得更低。   “前几天怎么说都不信,现在长教训了?还去不去?”季淮是又心疼又无奈,见她轻轻在挠,把她的手牵过来,用指腹缓缓揉。   “以前不这样,我在家都干活,我会干活,也从来不会这样。”她又昂头,否认自己娇生惯养。   季淮和王秀芬每天干那么活,她不想当废人,也心安理得不了,她也很勤快。   “你以前干什么活?”季淮笑问。   温芸一件件回忆:“喂猪、喂鸡、洗衣服……”   徐家没有洗衣机,她回家要给一家人洗衣服,每天都有一大桶,为了省水,还得去井口打水洗。   季淮笑意逐渐收敛,握着她的手,缓缓道:“那不一样,大批养殖和那些不一样,再说这虫子就是会咬人,只要家禽聚集的地方,都可能有。”   “为什么就咬我?”   这才是让她不平衡的地方,就咬她一个人,还逮着咬,会让人觉得她太娇气,什么都干不了,家里活又这么多。   “人和人不一样。”他摩挲着她的手背,嘴角上翘,半开玩笑,“有些人嘛,天生就是享福的命,没办法。”   “才没有。”她猛地瞪大眼,觉得他说话好过分,还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怒其不争,“你还不如说我没有公主命得了公主病!”   季淮抓着没让,眼底笑意不减,还去抱她,“指不定就有呢?”   温芸可没做过这种白日梦。   “下次别去后院,奶奶知道又得把我骂一顿。好好备课,好好上班。”他略微松开她,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这样我就帮不上忙了。”她努了努嘴,目光又落在自己的手上,心情烦躁。   “为什么要帮忙?你去学校的时候,我一样能忙完,我又不是让你回来给我干活。怎么?你真想回来和我一起捡鸭蛋?”季淮笑骂。   “可你那么辛苦……”   她的话没说完,他出声打断,漆黑深邃的眸里带着认真, “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帮我,我也不会让你干,你明白吗?”   温芸垂眸看着指尖,默然不语,好一会才颤着声音回,“我要做什么?”   她怎么融入他们家?   一直以来,他都说以后等她毕业就结婚,她是要嫁进来的,可她帮不上他,适合他的是不是不是她?   温芸本身就不具备安全感,搞得好像两人不是一个人世界的人。   “你就好好读书,毕业回来去市区当老师啊。”季淮毫不犹豫接话。   温芸把头埋得更低,吸了吸气。   “不想当老师?当老师多好,免得风吹日晒,回家这几天都把你晒黑了,现在又被虫子咬,不用吃这种苦。”他看着她又说。   “……”温芸再次沉默,许久才鼓起勇气,明澄又带着固执的眸子盯着他,“那我们呢?”   她不怕吃苦,可以吃苦。   “我们?什么我们?”季淮剑眉一拧, “我当然要在你毕业前多吃点苦,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干着,靠自己赚不出来什么钱,还得在你毕业前攒钱买套房子结婚。”   温芸神色一滞,而后才缓过来,跌入谷底有些伤感的心又迅速升上来,闷着声,“我没要逼你买房子。”   季淮:“你去市区工作住哪?孩子上学怎么办?”   他说得有理有据,似乎是板上钉钉事情,她都没想到他已经考虑得这么远,桃红色布满了脸颊,心里跟吃了蜜饯似的,努嘴软声说,“还早啊~~”   “不早,需要一大把钱。”   “唔……”   ……   季淮说到最后,又不让她过多参与,还说自己会想办法,让她安心读书。   自那次被咬,温芸是彻底被禁止进入后面的养殖场,她平时的事情就是打扫打扫院子,帮王秀芬做做咸鸭蛋,但祸不单行,没过两天,她发烧了。   本来想要好好表现,现在直接成病秧子,哭都没地方哭。   “怎么搞的?赶紧带她去医院看看。”王秀芬催着季淮,粗糙的手又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肯定是烧了,快去医院。”   季淮面色凝重,起身给温芸拿衣服,王秀芬接过来给她穿上。   温芸烧得浑浑噩噩,只觉得眼皮沉重,浑身没力,心里愧疚又尴尬丢脸,简直是五味杂瓶。   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拖油瓶。   路上,季淮没说话,她也不敢说话,病蔫蔫坐在副驾驶座上。   到了医院,他忙前忙后,挂号又带她去看病,温芸烧得双脚发软,整个人有气无力,只想抵着墙面站,难受死了。   脑子嗡嗡嗡,头疼欲来也乱七八糟,甚至想着等她好了,她都不敢在季家住着,就会给别人添麻烦。   “忍一忍。”季淮呼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单手环着她。   本就是脆弱的时候,他一释放出信息,温芸就往他怀里靠,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是不是昨天我给你穿的衣服太薄了?我走了之后你踢开了被子?”季淮手放在她后脑勺,轻轻安抚她,拧着眉面色微沉。   温芸秒懂他说什么。   两人虽没一起睡,这人每天都来缠着她。   原先她也忐忑,后面发现王秀芬没事压根不上楼,但即便如此,她也会催着他回去,不会和他一起过夜。   “窗户好像也没关,是不是着凉了?”他又说。   温芸瘪着嘴,实在难受,见他还有些自责,在他怀里哼哼唧唧,跟只受伤想要求安慰的猫咪似的,格外惹人怜惜。   看了病,开了针水,打针的时候王秀芬还打来了电话,温芸心一紧,只听他道,“烧退了。”   那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点了点头,应了几声才挂电话。   等他收起手机,温芸语气都可怜兮兮起来,耸拉着眼皮,“我怎么这么多事儿啊?奶奶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   “不会。”季淮失笑。   “我身体好糟糕。”她神色黯淡下来,说完又强调,“我以前不这样,我很少生病,真的。”   “嗯,所以很快就会好了。”他说着起身去给她接了杯热水,有些烫,他还轻轻吹了吹,好一会后才给她,“喝点水。”   见他这般,温芸的心才慢慢放下来,还是有些担心王秀芬的想法。   没想到一回去,对方已经给她煮好了清淡的排骨粥,给她盛了一碗,还说道,“吃点清淡的,多休息多睡觉。”   “谢谢奶奶。”她眼睛发涩发酸。从来没人这么照顾过她,以前生病都得自己扛着,买点药吃。   王秀芬眉眼慈爱,叮嘱道:“吃完上去睡一会。”   因为生病,她的上班时间还往后退了两天,王秀芬连续两天都给她单独煮了排骨粥,早餐也是给她煮了清淡的面条。   第二天的时候,季淮把她闹钟关了,导致她睡到了早上十一点半,醒来看到时间,她吓得险些跳起来,一脸无措。   完了。   她不仅事多,还好吃懒做,居然还睡到中午才起,怎么会有她这么懒的人?还没过门呢,让别人怎么想?   下楼时她做了无数心理建设,觉得真的太没脸了。   慌张又不安,还不敢耽搁,她只能硬着头皮下楼,一下楼就碰到从厨房端着饭菜出来的王秀芬,还有干活回来的季淮。   “醒啦?”王秀芬看向她,关切问,“今天好点了吗?”   “嗯。”她声若蚊蝇,没脸见人。   “今天再吃点药就差不多了。”季淮脱掉衣服放在一起,两人似乎都没觉得她晚起有什么问题。   王秀芬今天早上还是给她煮了面条的,只是因为她没起,对方盛起来端在桌上,“吃面好消化,多吃点菜。”   温芸觉得自己宛如懒虫。   季淮倒是一直惯着她,自从两人在一起,他都对她言听计从,她要是一点活都没干,他估计也不会放心上。   但王秀芬比他还随意,没当回事。   她晚上跟季淮说起自己的不好意思,他哭笑不得,“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是不想下楼,奶奶能给你端上来,你想吃什么跟她说,她保证记得住。拘束什么?疼你不就是我疼我?一样的。”   温芸努了努嘴,抬眼看了看房门,他顺着视线望过去,空出一只手反锁上了。   她手环着他的脖颈,坐在了他腿上,勾住他的腰。   两人面对面,姿势很暧昧大胆。   她最喜欢这个姿势,坐着很舒服,还能往他里靠,或者枕着他肩膀,粘着他的时候就喜欢歪着头,埋头在他脖颈里蹭,“我才不会那么懒。”   季淮继续笑,抱着她,“不是要去上班了吗?这样你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   温芸一去上班,还真如此,她更多的时间都去上课了,等她回来,季淮和王秀芬什么都做好了,只等她一起吃饭。   只要上班的点,季淮都会放下手头的活接送,偶尔顺便送货。等到她下班,再把她接回来。   无论早上下午晚上,他随叫随到,就跟专车似的,她只要一个电话,他就过来了。   她性格温和,能力不错,上了几天班,还被重视了,有时候一天都有三节课,还会被突然叫去代课。   这不,三点半的时候她才下课回来,五点半又让她去上课。   来来回回接送,她自己都觉得麻烦,可季淮倒习以为常,也只是问一句,“现在去吗?”   她点头,尝试解释,“我推不掉,艾老师也没空,她孩子生病了。”   “我换件衣服。”他换上衣服拿着车钥匙就去开车,载着她去市区。   在车上,季淮还问道,“要不要买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下课回家都很晚了。”   “不饿。”她摇头,“你和奶奶先吃饭,别等我。”   每次季淮和王秀芬都得等她回来才吃饭,晚的时候她要八点才回来。   “好。”季淮应下,还是把车停在蛋糕店前,下车给她买了个蛋糕,上车后递给她,“赶紧吃了,现在有点堵车,过去那边时间也差不多了。”   温芸看着手中的蛋糕,又看了看驾驶座的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怎么了?”季淮开车向前,察觉到她的视线,疑惑问。   她打开蛋糕,拿着勺子在吃,脸上带着不可遏止地笑意,“任劳任怨的专职司机。”   可准时了。   “尽责吧?”季淮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还加上一句,“哥哥可疼你了。”   温芸心弦泛起一丝甜蜜,害羞得没再回话。   下车时,季淮按下车窗,“八点半下课?”   她点头,“嗯。你先回去吃饭,晚点来也行。”   他又开口说:“马上过年了,年货还没买,一会我来接你,然后一起去一趟超市?”   镇上的小超市比不上市区里的大超市,年货种类多。   温芸:“好,我给奶奶买的水热毯和泡脚桶到了,你回去的时候取一下快递。”   季淮做了一个“OK”的手势。   *   温芸辅导的是一个五年级的小女孩,英语基础差,得从最基础的教起,带着她读单词,让她背单词,讲课还不能乏味。   因为是本专业和强项,对她来说,也算是一次尝试,她很用心在教。   她教得认真,小女孩也学得认真。   下课时,她爸爸来接她,还对她爸爸说,“爸爸,我可以让这个老师教吗?她比艾老师教得好。”   温芸尴尬,这不是她一开始带的学生,今天是来代课的,只能说着好话,“艾老师是个很优秀也负责任的老师,教学能力很强也很有经验……”   小女孩的父亲倒也开明,无奈道,“每个人孩子情况不一样,老师的教学方式也各有不同,可能她更适合你的教学方式。艾老师也的确很优秀,但可能比较严厉,她就喜欢逆着来。”   ……   两人针对孩子现在的情况和问题聊了几句,小女孩的父亲也没什么,道完谢就走了。   温芸松了一口气,等来季淮,两人刚到超市,机构负责人就给她发了消息。   她一看,紧锁眉头,也没隐瞒着季淮,随口说了。   负责人把那个小女生安排给她,从明天开始要多上一节课,她担心艾老师会有什么想法,毕竟是她的学生。   季淮开导她:“能有什么想法?还会针对你吗?或许她也觉得上这个学生的课有点难受。调换老师很正常,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也是兼职,过年不久后就要辞职了,平时又没交集,待得舒服,下次有机会再去里面兼职,不舒服下次也不会去,他们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再也不会见面的陌生人。”   听他这么一说,温芸心里的负担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下车走进超市。   再过几天要过年了,超市里格外热闹,季淮推了一个购物车,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要买什么?”她抬头问他。   “你想吃什么?”季淮见有人从身边走过,改成环着她的肩头,把她往身边带。   “我想吃什么?”温芸一脸疑惑。   “对啊,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坚果?牛奶?巧克力?糖果?”季淮拉她走到的零食区,扯下一个袋子递给她。   “你想吃什么?”她反问,又笑着说,“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季淮低低笑出声,眉眼舒展,拉过袋子往里放了几个“金元宝”巧克力,又选着“金币”巧克力,“一起选。”   “好~”她甜甜应。   自从季父季母过世,季家也鲜少在过年时买多少年货,一来是他不喜欢吃什么零食,二来是老人家顶多买点糖果饼干桔子。   对于温芸来说,这也是一次新的尝试,从小她不是在温家就是徐家,过年过节她更尴尬,偶尔分到的一两块巧克力,吃到嘴里也不甜。温秋兰不会带她去买年货,只会让她待在家里干活。   “吃不吃果冻?”季淮挑好巧克力放在购物车里,侧头问她。   温芸摇了摇头,看到一边的角落里卖着葱香薄饼,一包包小小的,她指了指,“我想吃那个。”   她对这种薄饼有执念,小的时候,温老太太总是喜欢买这种饼干,每次都只给她一小包,却给两个表弟好几包,她总不饱,就很馋很馋。   长大以后,她每次去买饼干,多数都是买这一种。   季淮扯了一个袋子给她,勾起嘴角,“去啊。”   她挪着小碎步,一脸开心往那头走。   今天上了三节课,赚到一百八,可以多买一点。   李茹从楼下推着购物车下来,一看就看到熟悉的背影,她推近一看,果真是温芸。   “好巧。”她主动打招呼,视线落在旁边的价格牌上。   5.99一斤。   在这种大型超市,不到六块钱一斤的饼干真是便宜死了,随便买点蛋糕都是十多二十块一斤。   谁过年买几块钱一斤的饼干吃?   温芸回头一看是她,有些诧异,“是很巧,你也来逛超市吗?”   “过年了呀,买点零食回去窝着看剧的时候吃,不然要干嘛?”她说完又询问,“你呢?回来也找兼职?”   “嗯。”温芸点头。   李茹看着她手上提的袋子,里面只装了那种便宜的薄饼,周围也没有购物车,佯装好心指了一旁近三十块一斤的饼干,“那种饼干好吃,我都买了一大袋。”   温芸看着她堆了一半购物车,各种零食和小吃,里面有放着一袋她所指的饼干,可她不喜欢这种水果口味,摇了摇头,“我吃不惯这种水果口味,想再买点蛋糕。”   王秀芬喜欢吃蛋糕。   李茹的优越感无时无刻不在,认定她舍不得花钱,瘪了瘪嘴转移话题,“你自己来的?”   她尾音未落,季淮就从另一边推车过来,手里提着一箱奶,“媳妇儿,给你买这种新口味的酸奶尝尝?”   他面前的推车里,放的东西更多,都要堆不下来了,各种坚果和糖果巧克力。   “你去拿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多了?”温芸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倒吸了一口气。   “想多买点。”季淮走过去把她手上的袋子拿过来,“我去称。”   她看着车里面的果冻,“我刚刚说了不吃果冻,你怎么也买了?”   季淮:“看着好吃,给你买来尝尝。”   温芸见他要走去称饼干,连忙和李茹再见,拿了袋子装蛋糕,跟着他去。   李茹笑得牵强僵硬。在她的视线里,不远处的两人并肩而站,他接过她手中的蛋糕,递给旁边的店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她肩上,动作亲昵。   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不就是一个穷小子吗?再大方对温芸再好,也是个穷小子,还是个文盲穷小子。   也就拿点骗人的招数能拿得出手了,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   李茹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排了很长的队,前面的老头老太太还磨叽得很,她一脸不耐烦,轮到她的时候,在旁边排队的季淮和温芸两人也正在结账。   他们东西多,整整装了两大袋。   “一共是五百七十二点七毛。”店员念着金额。   温芸已经准备好付款码,抬起来出示的时候,季淮大手已经覆过去,轻而易举就能遮住,稍稍用力就能把她的手压下来,“扫我的。”   “叮。”   付款成功。   温芸还没说话,他把一箱奶递给她,自己拎着另外两大袋,“抢单失败,下次努力,你拎这个。”   在李茹一个人吃力拎着一大袋零食的时候,温芸单手拎着一箱奶,就在走在她前面,不知道两人交谈了些什么,她伸手挽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往他大臂上蹭。   走至门口,她又看着两人走先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男人打开后备箱,把两袋年货放进去,又从温芸手中接过牛奶,放进里面。   两人上车,开着车离开了。   她太爱面子,压根没靠近,对方车倒退的时候,她还怕被看到,往后退了退。   拎着太多东西不方便,她想要打车,发现最近是高峰期,车也难打,又给她爸妈打了电话,两人都有车,却没人想来接她,相互推脱:   “你自己就不能回来了?什么叫拎不回来?少买点不就行了?”   “我说你花钱真是没数,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找你妈去。”   “给你爸打电话。”   ……   李茹看着地上的零食,越来越气,越想越不平衡,忍不住抬脚踢了一脚,愤愤想着:有车了不起啊?现在哪个家庭买不起车?能买得起市区的房子吗?怕是家里穷,故意借钱买车,方便骗到小女生而已。   温芸的眼光也就这么点了。 第484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6   季家今年过春节前的气氛比以往都热闹。   大扫除时, 王秀芬把院落右边那块地收拾出来,对季淮说道,“得在这里做两个架子,一个种百香果, 一个种葡萄, 下面还能乘凉,这块地多好啊。”   她已经想到葡萄和百香果布满支架, 大丰收。   季淮点头, 应着她:“行,竹子称重力度不够,我这两天去买铁柱焊起来, 再给铁管给您搭,到时候涂上点漆,更好看些。”   “那么麻烦啊?随便搭一个不就好了?”王秀芬要求可没那么多。   “随便搭看起来乱糟糟, 还有这种菜的地被您翻来覆去的, 一下雨就泥泞得很, 我买一些水泥板砖回来铺上, 看起来也整洁点。”他又建议。   王秀芬又嘀咕了几句, 但也没否决。   愈发临近春节, 季家院子里的三人各自都在忙碌着, 时不时充满了谈笑声。   季淮买了八根铁柱和一些铁管回来, 在院落处做了两个小小的支架,支架下能放进去一张小桌子, 他还给支架涂上了漆, 看起来还有点好看。   随后, 他又去买了半车水泥板砖和红砖, 还买了几包水泥, 去后院拉了几车沙子,开始在铺地板砖。   先用红砖把树围起来,砌上水泥,又在菜园处把菜园隔成一个个区域,分了十个区,其余地方全部铺上了水泥板砖。   这样的话,站在水泥板砖上种菜就不会沾得脚底全是泥巴。   他一个人在忙活,一会搅拌水泥一会砌砖一会铺水泥板砖,温芸偶尔在,也会和他讨论讨论,顺手帮点忙。   王秀芬原先觉得他有些瞎折腾,改完乍眼一看,院子直接变了样,她咧开嘴,“怎么还有点像公园了呢?”   村里社区的公园可不就这样整洁有规划么?   她孙子可真能干!   “这不比乱糟糟的看起来舒服?”季淮指着另一块地,“那边空着也不好看,这边的地够种菜了,那边就种些花草,看着心情也好。”   “还要种花咧,你种啊?”王秀芬拧眉,她可没有这种情操和爱好。   “我准备用竹子编一个大花球,可以买点花回来,多种点,五颜六色的,到时候开起来,院子多好看?”季淮都想好了。   “种点苦瓜丝瓜黄瓜豆角小西红柿……不也能爬上去?做什么花球种什么花?”王秀芬理解不了,“那个还能吃!”   “够种啦。”季淮指着给她划分出来的十个区域,就不明白王秀芬对种瓜种菜怎么就这么执念呢?   “种什么花?你折腾吧,我不管了。”王秀芬又转身进了厨房,无法理解。   *   除夕当天,机构和家长都够拼,温芸早上去上了一节课,中午才回来,过年也仅仅放三天假,之后就要继续上课。   王秀芬大早上就起来忙活了,桌上摆放了她杀的鸡,炒的菜,还有刚做好的年糕,十分丰盛。   季淮把温芸接回来后,拿出房间里的对联,又去储物间把梯子拿出来,准备贴对联。温芸还在网上买了红灯笼,正在组装。   “还要一会才能吃饭,先吃点年糕,还热着呢。”王秀芬端来一小碗年糕,还给温芸拿了双洗干净的筷子。   “谢谢奶奶。”温芸放下手中组装好的灯笼,双手接过来。   碗里的年糕还在冒着热气,油油糯糯的一团,一看就Q弹,她都流口水了。   她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小口,入口软绵,味道正宗极了,夸赞道,“奶奶做的年糕真好吃。”   “厨房还有好多,还要吃的话就进去盛。”王秀芬笑得眯了眼,又进屋忙活去了。   季淮从梯子上下来,把梯子又拉到一边,拿起另一幅对联。温芸见他走近,问了一句,“你要吃吗?”   他朝她又走了两步。   温芸把手往前伸了伸,抬起碗给他夹。   季淮俯身张开嘴,扯了一大块。   王秀芬走出来刚好看到他鼓起来的嘴,呵斥道,“都多大了还抢吃的?厨房有得是,不会去自己盛啊?”   季淮已经爬上楼梯,因为吃太多堵了嘴,一时不能接话。   王秀芬见此,嗤笑一声,“你丢不丢人?”   季淮缓了一会,嚼着嘴中剩余的年糕,“她胃不好不能多吃,吃撑了一会也吃不下饭,我帮帮忙。”   “我看你是骗吃骗喝。”王秀芬走出来,说话毫不留情。   “是是是。”他没辩解了,一边贴对联一边点头。   温芸看着他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等王秀芬走了,她站起来问他,“你还吃吗?”   “不吃,留给你吃,省得奶奶说我对你不好。”季淮说着直叹气。   王秀芬逮到机会就念叨,说他们家条件也不怎么样啊,他差点就无父无母了,她也不知道还能帮衬多久。   温芸听话懂事又孝顺,还是大学生,让他对她好点,这么好的媳妇要是跑了,以后就找不到了。   “你对我好呀。”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真的对她好,虽说不是时刻捧在心尖的好,但是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在乎,从来不会敷衍她。   闻言,季淮停下动作转头,嘴角上翘,明显对她这个回答很满意,“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温芸羞窘,捧着碗溜了。   *   夜幕降临,季家内红灯笼亮起,所有的灯也被打开,门口还放了两盆观赏桔,上面贴满了红包,年味十足。   那两只萨摩耶也被王秀芬拖去洗了个澡,季淮原本要给两只狗买件喜庆的碎花衣服穿穿,被王秀芬制止了,她用她淘汰的衣服,手动给这两只狗各缝了一件衣服。   还别说,有模有样,看起来喜庆又滑稽。   他们家这边过年不吃饺子,但会吃团圆饭。饭桌上,温芸起身倒饮料,然后递给王秀芬。   “多吃点,多吃肉。”王秀芬每次都会这么叮嘱她。   “嗯。”温芸把另一杯饮料放在季淮面前,他直接接过饮料瓶,拿起她前面的空杯子倒,“我自己来,你坐着吧。”   “我给你盛饭。”温芸笑着拿过他面前的碗,语气轻缓。   王秀芬看着两人的互动,客厅还播放着新年晚会的节目,她浑浊的眼有些湿润,为了避免出丑,给温芸夹了鸡翅。   自从季家夫妻去世,他们家的人都一蹶不振,后来因为季淮还小,她和季老爷子拼了命才撑起来,好日子没过多久,他也去世了,简直就像天塌下来了。   家都要散了,要不是还没看到季淮成亲心有不甘,她也觉得活着没意思。   以往过年气氛也是沉沉,她干什么都手脚无力,越是热闹的日子越显得她家凄凉,温芸来了,家里才有了一丝人气。   “碰一个。”季淮举起杯子,看向王秀芬笑道,“我就祝您长命百岁,越活越年轻,干活越来越有干劲。”   “小兔崽子!”王秀芬忍不住笑骂。   温芸和他碰在一起,也祝福道,“希望奶奶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王秀芬象征性碰了杯子,放下饮料的时候,来了一句,“我活久的盼头就是希望你们两个人早点结婚好好过,能看到你们生孩子就死而无憾了。”   “我们哪天不好好过?”季淮挑眉反问,还补充说,“好着呢,情比金坚!都说了,生两个,您看着吧。”   温芸害羞得脸颊通红,放在桌子底下的脚踢了踢他。   王秀芬看着他不正经的模样,摇了摇头。   说他不正经吧,这一年也成熟了不少,对温芸的好她也看在眼里,两个人感情没什么问题。   饭后,一家三口在客厅看春晚。   前面的茶几上摆放了不少零食和水果,季淮正窝在沙发上啃瓜子,姿态悠闲,偶尔还会给温芸剥上一些。   王秀芬的房间就在一楼,中途她回了趟房间,拿了两个红包出来,先递了其中一个比较厚的给温芸。   温芸第一反应就拒绝,她塞在了她怀里,故作严肃,“哪有人不要压岁钱的?讨个吉利,季淮也有。”   她说完,把另一个递给季淮。   “谢谢奶奶。”他倒是收得快。   温芸没法,也只能接下, “谢谢奶奶。”   “一会零点别忘记放鞭炮。”王秀芬不习惯晚睡,叮嘱了一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一走,季淮就关了电视。   他对春晚并没有多少热衷,刚刚不过是为了陪王秀芬才看而已。   “走了,上楼。”季淮站起身,快速手上收拾着桌上的零食,将打开的封闭好,有盖子的盖上。   “不看啦?挺搞笑的。”温芸觉得蛮好看。   季淮:“坐在楼下不冷吗?要看可以回房间在被窝里看。”   她还没回话,他直接弯腰,手绕过她的膝盖窝,将她公主抱起来。   温芸险些惊呼出声,季淮低头亲住她的嘴,亲了一会才松开,“奶奶睡了,你这是要把奶奶吵醒吗?”   她瞪大眼,雪白的牙齿咬紧下唇止声,瞥见他眼里的戏谑,没忍住抬手轻轻打他肩膀,“你好过分!”   太过分了。   “抱你上楼就过分了?”季淮曲解她的意思,抱着她往上掂了两下,毫不费力往楼上走,还意有所指道,“抱你真是越来越不费力了。”   温芸想起前几晚他的行为,被他放在床上就翻身往里躲,指着门口,“出去,我要睡觉了。”   “这么早就睡觉?不守岁了?不是要一起看春晚吗?”季淮说着就坐在床沿。   她伸直了脚,小脚丫踢了踢他,“你回去自己看,我自己看。”   “除夕晚上,你让我一个人回去看春晚?”季淮抓上她的脚踝,幽深的眸子对着她,“媳妇儿,你这么狠心?你怎么就说得出口?我还给你准备了红包。”   他眼底还染上一丝失落,搞得她都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大恶不赦的事情。   她清凌凌的目光也看向他,季淮耸拉着脸,委屈的劲头来了,只听温芸清亮的嗓音响起,“你又骗取同情,然后为所欲为。”   “……”季淮没忍住,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出,大灰狼的尾巴是藏不住了,他直接就上床逮人。   温芸手脚并上,拼命挣扎。   “就想和你一起看春晚,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龌龊?真给你准备了红包。”季淮把她塞到被子里,长腿压住她的细腿,伸手环抱着她,   温芸:“?”   他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红包,看样子很厚,放在她怀里。   “我不要。”她不用看就知道数目不少。   “奶奶的都收了,我的不收?”季淮没让她退回来。   “奶奶是奶奶。”她回。   “奶奶是奶奶,哥哥也是哥哥。”他又开始不正经了。   温芸拗不过她,打开后看到里面是一叠崭新的钞票,“这是多少啊?”   怕是有几千了吧?   好多钱。   无论温家还是徐家,过年的时候顶多给她一百,更多时候是五十,徐老太太每年只给她三十,徐家有些亲戚都不会给她,因为他们家孩子多,会说她长大了不需要红包,或者给个二十。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没想到季淮给她的比王秀芬给的还多,让她更不好意思了。   “数数?”他笑。   “不要。”温芸打算退回去。   “这是拒绝我的爱意了?这么残忍?”季淮盯着她看,眼神又布满受伤。   “这么多钱,我不能要。”她收着都不安心。   季淮继续抱着她,在她耳边蛊惑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左手换右手而已,再说了,这是第一次来我们家过年,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不是说给得越多越代表重视吗?不然你多委屈?”   “我又没觉得委屈。”温芸反驳。   “那就更应该收了。”他把两个红包都放在了她枕头底下,又把手机拿过来。   温芸侧头看他,欲言又止,还准备说刚刚的话题。   季淮亲了亲她,手机已经打开直播,转移话题,“继续看春晚,演到小品了,快看。”   她无声叹了口气,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起来春晚。   被窝里的确比客厅舒服,有人拿着手机,还能靠着,腻腻歪歪的,还是很甜蜜的。   很快,温芸又被春晚转移了注意力,看到好笑之处,她眉眼都弯了,不断在笑,“咯咯咯~~”   季淮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她娇软的手,放在大手里把玩。   “你快看,小品都跟上潮流了。”温芸往他胸膛蹭了蹭,用脸颊贴着他。   “嗯。”他点头,松开她的手,顺着她的衣服下摆往上。   温芸眉头一拧,在他又往上一些时,直接摁住他的手,“你干嘛呢?”   “咳。”季淮轻咳了两声,快速把手拿开。   她没理他,继续看小品。   没一会,被子里那只大手又开始不安分,往上,再往上,轻轻覆上凸起之处。   “你干嘛呢?!”她昂头看他,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季淮又一脸知错放下,还把他的手拿得远远的,“它不听话。没事,我用身体压着它了。”   温芸将信将疑,又被小品的精彩吸引。   她清脆悦耳的笑声不断传来,季淮低头看着她莹润娇软的粉唇,喉结忍不住上下动了动,口干舌燥,胸腔里的燥火不断在蔓延。   “阿淮你……”   温芸刚抬头,正要和他说事,突然被人吻住了。   季淮把手机丢到一边,翻身将她压到身下,抱着她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房间的气氛一下暧昧起来,温芸原先只是沉迷于他温柔的吻,在鼻息交错间,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把被子一盖,房间内的动静久久没停。   待平息,温芸软趴趴躲在被子里,眼皮沉重,都没力气骂他,闭眼要睡了。   季淮起床穿衣服,在她耳边放柔声音,“零点要到了,我要下去放鞭炮,媳妇儿你先别睡,一会被吓醒了。”   “唔……”温芸压根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好烦啊,还在她耳边嗡嗡嗡,无力抬起一只手推他,嗓音拖着,“不要讲话了,你讨厌~”   季淮听着她撩人的语调,目光都微沉了沉,又看了看时间,找了耳机插在手机上,在手机里开歌,小心翼翼爬上床,把耳机戴到她耳朵里,轻柔道,“一会吓到你了。”   王秀芬今年还特意买了最大的鞭炮,火力足得很。   温芸明显睡着了,他给她盖好被子,关好窗,赶紧下楼,拎着鞭炮就往院门口走,将鞭炮解开,铺在地上,拿着打火机在等十二点。   一定得准点放,而且这里的每家每户都会放,到时候全是鞭炮声。   楼上。   耳朵里戴着东西,还放着歌,温芸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好不舒服,翻了个身就伸手扯掉了。   她实在累极了,下一秒就进入浅眠,倏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震耳欲聋,地面上都震动起来。   温芸一下被惊醒,浑身颤抖起来,心脏都压着难受极了。   “砰砰砰,砰砰砰。”四面八方都传来鞭炮声和烟花的声音,她躺着缓了好几口气,冷汗从额头开始猛流。   留下的鞭炮声还不断,越来越响,床都跟着抖动,她紧紧捂着耳朵。   季淮进来就看到她脸色略微煞白的样子,“吓到了?”   “……嗯。”她还捂着耳朵,经过刚刚的折腾,眼角还有些湿漉漉,声音软糯微哑,一点点的委屈就被放大。   他一看心就塌了,身体比嘴快,已经钻进被窝替她捂着耳朵,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被你吓醒的。”她控诉。   “我的错。”季淮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外面的鞭炮声停顿了几秒,他把她的耳朵捂得更紧。   “砰砰砰!!!”最后几大声鞭炮声响起,鞭炮放完了。村里其他的鞭炮声还在响,但因为距离远,倒是不影响。   他低头亲了亲她,“不放了,睡吧。”   “都吓得不困了。”温芸嘴巴撅得老高,在他怀里闹腾,“额头都是汗,都是你!!!”   季淮把人抱在身上,伸手替她擦了擦汗,将手机拿过来,拔掉耳机关了歌,手覆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缓缓。”   温芸又重重哼了一声。   刚刚她困得没力气和他算账,现在可不是没力气,拉着脸训斥道,“你又说话不算话,大坏蛋,大骗子,还吓我。”   季淮吃饱喝足后格外不要脸,眼底噙着笑,还不断点头,十分坦荡,“嗯,我认错。”   温芸一看,这人居然如此不要脸。   他手又覆上她的后脑勺,往自己怀中带,准备哄人入睡。   谁知,她一趴下来,小尖牙往他肩膀上咬了一下,力度还不小。   “嘶……呼~”季淮倒吸一口气,将她抱得更紧。   温芸又仰头,“再咬一下,还没解气呢。”   他格外听话,把脑袋侧向另一边,方便她下嘴,还含着笑,“咬吧,别客气。”   她其实是舍不得的,象征性又轻轻咬了一下,说好听点是咬,其实就是磨。小尖牙在他厚厚的肉上磨啊磨,在他体内激起一股又一股的电流,直击脑海。   等她抬起头,季淮薄唇覆在她耳边,“困了没?”   “没有。”她都被吓醒了,怎么会困?   “嗯……你撩起火,所以换我了。”   “季淮……唔!!!”   ……   温芸这一次是真的困了,一句骂他的话都没力说,最后被季淮抱在怀里,抱他的力气都没有。   他环着她,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脖颈上带,然后揽着她的细腰。   窗外的黑夜里,时不时有烟花在空中绽放,屋内的两人相拥而眠,季淮看着怀中熟睡是人,嘴角勾起浅笑,眸光柔和,没忍住又亲了她,一脸心满意足。 第485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7)   次日。   温芸一觉就到了大中午, 醒来后赶紧下楼,看到院子里正编着竹花球的季淮,走了过去, “你怎么又把我闹钟给关了?!”   “醒那么早做什么?”季淮还不知错, 抽出另一根竹竿,还笑道, “这里要种点什么花?你喜欢什么花?”   温芸:“都十一点了!”   王秀芬端着盆从另一头出来, 在她身后接话, “过几天又要去上班了, 还是要好好休息,又要接着忙。”   “奶奶。”温芸转身,变得乖巧无比。   “今天给你买了包子和豆浆,先去吃点早餐,一会该吃饭了。”王秀芬应了声,轻声对她开口。   “嗯嗯。”温芸应着,挪动着小碎步跟在王秀芬身后进去。   季淮看着她这个样子, 低低笑了两声。   温芸听到他的笑声,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眼底还噙着笑, 冲着她说, “记得上网买点你喜欢的花种子,等下次你回来就有花摘了。”   王秀芬停下脚步,“葡萄藤也要买, 百香果就不用了, 我去季亮家扯一段, 到时候直接拿回来种。”   “嗯, 我一会在网上看看。”温芸点头。   王秀芬把豆浆和包子拿给她, 她刚坐下来, 对方又从锅里拿了鸡蛋出来,“刚煮好的,还热着呢。”   “谢谢奶奶。”   “多吃几个,我们鸡蛋多得很是,都吃不完了。”   ……   温芸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给自己剥了个鸡蛋,看着在厨房忙活的王秀芬,她每次都好有愧疚感。   可对方乐呵的得很,兴致勃勃和她说着今天早上出去听到的八卦,不断叨叨叨说着,   温芸吃完早餐要上去抢着干活,王秀芬没让她插手,反而道,“人老了,就孤独得很,不干点活,更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能闲下来,闲下来更烦。”   温芸只能继续坐在一边,王秀芬拿来了坚果,催促着她,“吃这个,多吃坚果好。”   季淮进来时,就听到王秀芬在绘声绘色说着话,有鼻子有眼的,温芸手肘撑着桌面,一脸认真在听。   有了她这个观众,王秀芬讲的那叫一个卖力,两三个小时都能不停歇。   “您讲了这么久,不累啊?声音大得我在外面全部能听着。”他走过去,手臂微微搭在温芸的肩上,侧着身子调侃王秀芬。   “干你的活去,小鸭子喂了?”王秀芬斥了他一声。   温芸正在剥开心果,手心里有几个开心果仁,往他那头伸,“要吃吗?”   他伸手拿了几个,丢在嘴里,“喂了,蛋也捡了。”   “饲料快没了吧?赶紧买去。”王秀芬又沉声出口,“你表姨要的咸鸭蛋,你还没送去,什么时候送过去?”   季淮嘴角一抽,“以前是心疼我干活,现在您巴不得累死我。”   用着用着就习惯了,恨不得他多干一点,指挥得顺手无比。   王秀芬双手叉腰,“你养了那么多只鸭,销售渠道都是个问题,不是要去推销吗?再过段时间鸭就生蛋了,我看你怎么办!”   “得得得。”季淮虚捂着耳朵,赶紧溜。   *   温芸饭后回房才记起季淮给她的红包还没拆,爬到床上,从枕头下找了那个红包。   她把里头一叠崭新的红钞拿了出来,还是连着号的。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   数到一半的时候,她隐隐已经猜出来是多少了。   应该是五十二张,最后数出来的确是。   季淮这人不会做什么很浪漫的事情,对她的好会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他会给她买衣服,买电脑,接送她,给她买零食……都是一些很靠谱的事情。   偶尔有什么节日,大多都是直接给她转账,一般是五百二十块。   一下子给她五千二百块,这也太多了。   季淮进来时,发现她正坐在床上拿着一叠钱发呆。   “想什么呢?”他走上前问。   “你给我的钱,还有奶奶给我的钱,加起来就七千块了。”温芸看着这笔钱都开始郁闷纠结。   “第一回 上门都要给见面礼,这个钱不能退,收着就行。”季淮随后没继续这个话题,又说道,“我要出门送咸鸭蛋,要不要一起?带你去市区逛逛。”   听他这么说,温芸只能消了念头,往床边挪,“去哪逛?”   “你想去哪带你去哪。”季淮又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将她扯起来。   温芸没站稳,身子前倾,往他怀里扑,下意识就抱住他。   “投怀送抱吗?”他手一伸,搂住了她,还低头亲了一下。   “想得美!”她冷哼一声,说着就要起身。   季淮却抱得紧,身子往一倒,两人双双留在床上,他半压着她。   “你干嘛呢?不是说要去送货吗?”温芸在他怀里挣扎。   “别动。”他幽深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她,“再动就去不了了。”   温芸:“……”   大白天的,这人怎么也这样?   季淮静静抱着她,脑袋还埋在她的脖颈处,拱来拱去的,说着还有点憋屈,“再过不久你就要上学了,到时候我怎么办?”   温芸:“什么怎么办?”   “大晚上一个人独守空房,寂寞难耐……”   他后面的话都没说完,她就知道他要说一些什么东西,脸蛋又涨红,浑身温度上涨,用力推开他,“别说了,还要不要送货?!”   她站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率先就往外走了。   季淮也只能跟上。   两人去了市区,季淮先把咸鸭蛋送去菜市场,随后和她一起去逛街。   街上还挺热闹的,初一上映了新电影,两人最后决定去看场电影再回去。   季家亲戚不多,而且也不拜年,养殖场的活是一天都不能不干,年后没几天,温芸也得上课去。   接着又忙碌半个月,机构那边给温芸结清了工资,她该准备回学校了。   她是真觉得坐火车也没什么,还能打折,结果不仅季淮不同意,王秀芬也不同意,非常坚持,“得在火车上过夜,一个小姑娘家的,多不安全?让人多担心?他不给你买票,奶奶给你买。”   “我给她买。”季淮迅速接话。   “还得送她去机场。”王秀芬又说。   “嗯。”   温芸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季淮给她买了上午九点十分的机票,早上五点多就要从家里出发,所以她五点起来了。   快速下楼洗漱好,又上楼收拾。   门外传来动静,她以为是季淮,转身过去看到王秀芬站在门口,对方说道,“奶奶煮了面,吃一点再走,免得路上饿了。”   温芸动作顿了顿,喉咙有些发紧,哑着声,“谢谢奶奶。”   季淮过来帮她提行李,王秀芬还在嘱咐,“东西都拿完了吗?别落下了。”   温芸在餐桌上吃早餐,王秀芬和季淮在忙前忙后,她看着两人的身影,真真切切有那种被人在意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面太烫了,她总觉得熏眼睛,分明是清淡的味道,鼻尖却酸涩,不断吸着气。   上车的时候,王秀芬还在念叨, “东西都收拾完了?到了要报个平安。”   “嗯。”温芸不断点着头,挥着手,“奶奶再见。”   季淮倒车往前开的时候,她看到王秀芬一直站在原地,目光就看着他们,眼底更火辣辣了。   那种情绪不受控制,就是失落。   她其实挺喜欢待在季家,一开始有些拘束和忐忑,后面十分自在。   季淮宠着她,王秀芬也很疼她。   “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季淮问她。   温芸往后靠,伤感的情绪稍稍收敛,闭着眼嘀咕,“你说我困不困?”   他昨天折腾了她半夜,感觉没怎么睡就醒了,大腿现在还酸呢。   “我觉得你应该有点困。”季淮笑着切换了音乐,开了轻柔的歌曲,又把声音关小点。   “讨厌。”她努了努嘴,抱紧了自己。   “冷不冷?”他缓缓停了车,倾身从后座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给她,“先睡一会,到了叫你。”   温芸把他衣服拿过来,嗅着衣服上他的气息,又往后靠了靠。   她是真困,闭上眼没一会,呼吸就均匀了。   季淮看了她一眼,慢慢把车速放慢。   到了机场,天已经大亮。   “媳妇儿,到了。”   温芸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的眼惺忪。还是好累好困,一看到他在旁边,那股娇意不自觉就露出来。   季淮侧过身子看着她,“还要缓一会?”   温芸哼哼唧唧的,红唇撅得老高,再次控诉他,“讨厌。”   她也就只敢对他这样,在王秀芬面前都无比乖巧懂事。   “嗯。”季淮替她解开安全带,亲了亲她的嘴角,“下次见面可能得几个月后,你还让我克制?”   他这么一说,温芸又舍不得了。   上次和他分开,她偷偷躲起来哭。   这一次分开,难受的劲头也少不了了。   季淮目送她进去安检的时候,温芸每一步都走得十足不舍,完全能理解他当时离开的心情。   真不想走,可不能不走,她都拖到最后一天回校了,心跟空了一小块似的。   *   温芸回校后,季淮又陷入了忙碌。   抓鱼卖鱼送王秀芬去镇上摆摊……对方偶尔还会念叨念叨温芸,觉得他无趣,家里没人气,无聊得很。   温芸也贴心,经常打电话回来,给她买奶粉买衣服,王秀芬现在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她。   三月初,家里的其他一千只蛋鸭也要开始下蛋,必须找到销售渠道。   季淮原先是只给小摊位或者小餐馆送货,他现在想给超市送货,这样的话,能多一个销售渠道。   先从镇上的超市开始,毕竟他家的咸鸭蛋在镇上也有一定的口碑。   对方倒也同意,只是说道“我们可以进货,但超市的东西,必须要有生产许可证,这个商标你是必须要办下来的。”   季淮蹙眉。   “要不是不办下来,任何一家超市都不会进货。”对方非常肯定说。 第486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8)   季淮了解了一圈, 食品商标不是想办就能办下来,今年内肯定是完成申请不下来,需要的手续也非常多。   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 从三月中旬开始,蛋鸭一下蛋, 就不断接到订货。   不仅电话接得多, 街坊邻居也来要买鸭蛋。   “到时候我买五十个,你可得给我留着。”   “我家要一百个, 今年要包粽子回娘家和给媳妇带回娘家。”   “诶, 秀芬啊, 你今年包不包粽子?你要是包, 我得买二十个。”   ……   季淮还没开口阻止, 王秀芬热络得很,当下就应,“ 每年不得包?你要的话我就顺便包了。”   “我也要买五个。”   “还有我,咸鸭蛋你也得给我们留着。”   “我要买十个,咸鸭蛋是一块五一个吧?”   ……   “这不是端午要到了吗?咸鸭蛋都抢着要, 卖给你们是一块五, 现在批发都要一块八到两块一个。他表姨今天还打电话过来订了三千个。”王秀芬说着,喊了季淮一声,“我脑子不好使了,你快来记着, 到时候忘了。”   季淮无声叹气,进屋拿了纸笔, 在一群老大妈中间记订单:“二婆您是十个粽子?大娘是你二十个粽子, 李婶你呢?五十个咸鸭蛋, 好, 还有张二婶……”   等人一走,他看向王秀芬,“卖鸭蛋就卖鸭蛋,卖什么粽子?一个粽子能赚几块钱?怎么什么活都接?”   这几天他不断送货,忙得都没时间干活,养殖场的活都是请人帮忙的,还请了一个杂工帮王秀芬一起制作咸鸭蛋,打下手。   两人都是按天支付工资,一天一百,若是只忙一个上午,那就五十块。   “我每年都包粽子,包十个也是包,一百个也是包,你不吃,我还得给小芸寄去,让她送去给老师同学。活不是有人干了吗?我忙得过来就行。”王秀芬叉着她的腰,中气十足教训他,“管好你自己!”   “……”季淮头顶黑线,“行行行,您忙,忙。”   王秀芬就乐意倒腾。   她的粽子从四月初就开始包了,小后山上到处都是柴火,老厨房火灶台的火压根就没灭过,不断在烧着,出了一锅又一锅。   原先只接了近五十个粽子的活,后面村里人知道她也包粽子,而且只卖六块钱一个,纷纷来找她“下订单”。   现在的人大多都不愿意折腾,除了老一辈还会包包几个粽子,年轻人觉得去买显然更省力。王秀芬为人实在,手艺也不是盖的。村里有什么喜事,她乐呵呵就去帮忙了,要是小办几桌,她还能掌厨。   她制作的咸鸭蛋可几十年了,咸鸭蛋可是肉粽的灵魂啊。   没几天,她就接到了近两百个订单,都是左邻右舍。   后来传的范围更大,听说她做粽子,市区在菜市场摆摊的那位表姨也打来电话,让她包两百个粽子,她要卖,也要送人,三千个咸鸭蛋也得给她预留着。   “好好好,包!”王秀芬又浑身充满干劲。   “悠着点,别累着了。”季淮还是忍不住叮嘱。   “有什么累?我熟练得很。”她不以为然,又特意道,“你送鸭蛋的时候问问那些餐馆,他们要不要肉粽?反正都包了这么多,多包点能多挣钱啊,奶奶存着,等小芸回来,可不得买房结婚了?得花很多钱。”   季淮只能去问。   有些餐馆是一直都有卖粽子,有些人平时也喜欢吃,而临近端午,平时不卖粽子的餐馆和小摊,多多少少也会进货一些。   季淮把最后两盒咸鸭蛋送到镇上的餐馆,老板从里头跑出来,“你刚刚说你们包的粽子多少钱一个?”   “六块。”季淮说完又解释,“也不算贵,毕竟咸鸭蛋最近都在涨价,供不应求,等到过几天我给您送咸鸭蛋就得收两块一个了。”   “理解理解。”老板想了想说“你们的粽子包装吗?是这样,我们店的顾客一般也不吃,但端午得给员工送,不包装看着也简陋,拿不出手。”   季淮脑袋转得快,当下就道,“您要是送员工,我们都会包装,还得真空包装,有定制盒子,这样保质期就有两三个月。”   “对对对。”老板连连点头。   “不过这种包装的,得再加五毛钱成本,小本生意不容易。”季淮一脸为难,随后又说,“我车上有粽子,给您拿两个尝尝。”   六块五一个不算贵,但是有人批发得更便宜,无非就是不放什么肉,咸鸭蛋也是买最便宜的,要是流水线做出来的,成本不会超过一块五块,但他们的成本是在三块以上。   老板:“你做事我放心。主要得好吃,你们家的咸鸭蛋贵是贵了点,但是也好卖,好吃就不嫌贵。”   再加五毛也就六块五一个,现在随便去酒店买也得十块一个,还不一定好吃。   季淮还是坚持给他拿了两个,老板当天就给他打电话,订了十五盒,一盒放六个。   季家人为人爽朗大方,干活也利索,季淮去送货的时候,甭管人家订不订,都会送一个或者几个给人家尝尝。   小摊贩就给一个,大餐馆就给两三个。   他们家的东西贵是贵了点,但好吃。   好几家店的老板都和他订了礼盒送给员工或者亲戚,少的好几盒,多的三十多盒,店里再进进货,订单一下猛增。   王秀芬原先还把自己做的粽子拿去摆摊卖,后面看到这么多的订单,着急拍着大腿跟季淮说,“我忙不过啦,做不出来了!”   “怕什么?你就把米炒好,我请杂工来帮你,你当师傅。”季淮都想好了,必须得雇人。他也没空,鸭蛋现在都花钱雇人捡。   马上就要到稻谷收割季节了,他得赶在五月份前把下一批蛋鸭养到能赶下田,能省一个月的饲料,到了八月份,最早一批蛋鸭就要被淘汰,这批蛋鸭就能接着生蛋。   “花钱请人得多少钱?”王秀芬心疼钱,恨不得自己就把活干完。   季淮:“现在都两千多个订单了,后续我还会去接订单,少说这个月也得赚个两三万块,请人能花多少钱?不过现在靠这些鸭生的蛋不够用,我得去收购一些。”   其他养殖场的人就没他们有这么大的销量,也没销路,有些只卖鲜鸭蛋,所以还是能收购过来,只不过收购价格会比平常贵个三五毛,但也有钱赚。   王秀芬一听能赚个几万,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从四月上旬开始,季家的院子就热闹了些,其实也没雇佣多少人,三四个人就够了,村里和王秀芬比较合得来的老大妈闲来无事,季淮一天给她们一百块,还包吃,各种茶和甜点都有,王秀芬又会来事儿,她们来得可勤了,个个都是包粽子的老手。   季淮大量收购了鲜鸭蛋,再制作成咸鸭蛋或者留着咸鸭蛋制作成粽子,利用自己家的口碑卖出去,成本压低不少,利润也提高。   *   温芸回学校后,周一到周五晚上就会去图书馆帮帮忙,周末偶尔值班。   英语四级成绩出来了,她考得很高,也有了辅导的经验,被学校附近一家机构聘用了,给小学生辅导英语。   一次辅导三个孩子,周六周日一天多的时候有三节课,一节课八十块钱。   她现在完全能够养活自己,日子忙碌而有充实。   这个周末她上的课有点多,还去代课了,今天早上两节,下午两节,傍晚六点还上了一节才回来,喉咙都有些不舒服。   进入学校时,给季淮打了个电话。   还没聊几分钟,电话一直被挂断,到了寝室楼下,他又打了过来,没等她走到寝室,又挂掉了。   温芸垂着眉眼,懒得打回去了,见寝室里没人,拔出耳机,将手机直接放在桌子上,准备去洗澡。   刚把睡衣拿出来,季淮的视频通话又打过来。   温芸拿起手机,直接按下接通。   季淮清朗的声线从另一头传来,“媳妇儿,刚刚有电打进来,所以挂断了。”   “你都接了三个电话了,我不想和你聊了!!”她刚说话,就一直被打断。   “季亮他叔叔昨天回来吃着奶奶做的粽子了,他在市区开了公司,要定去送员工,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事,定了六十盒,一盒得装八个。”季淮解释。   “奶奶忙得过来吗?”温芸担心王秀芬的身子。   他回:“怎么忙不过来?现在一天天很开心,一大早就拉着我去买食材,还要给她的老姐妹买上瓜果零食茶叶,整个人仿佛年轻好几岁。”   温芸笑出声,“你瞎说。”   “我骗你做什么?”季淮站在楼上房间里,转换了后摄像头,给她看了楼下正在忙活的王秀芬,“看见没?干活多利索,腰也不酸,腿也不麻了。”   “嗯。”她翘着嘴角应。   “刚刚你要说什么?还没说完。”他把话题掰回来。   温芸把睡衣挂在一边,坐在桌子上,将手机放好,趴在桌子上看他,语气懒洋洋,“我好累啊,今天都上了五节课。”   “五节课?那不是四百块?”季淮挑眉。   “你变了。”温芸皱着脸,委屈巴巴控诉着他,“我喉咙都要哑了,而且晚饭也没什么吃就要上课,都虚了,你的关注点就不对!”   虽然这些在她看来不算什么,四百块是真的不少,但是她对他就是越来越依赖,一点点事情都喜欢和他说,还特别喜欢撒娇。   李茹此时正在洗手间里,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她没想到温芸的兼职工资这么高,另一方面,又对季淮的行为嗤之以鼻。   还以为这个男朋友对她多么好,怕是把她当摇钱树,工作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虚了怎么办?补补?”季淮含笑的声音从那边又传来。   “怎么补?都蔫了。”温芸继续趴着,歪着脑袋看他,语气里是带上一丝娇意的。   “我想想。”季淮故作沉思。   没一会,门被敲了敲。   “稍等。”温芸站起身,对他说道,“我先去开下门。”   她打开门,一个女学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还有一杯温的珍珠奶茶,“温芸在吗?”   “我是。”   “你的蛋糕。”   “我的?”   “对,别人帮你点的,也付过钱了。”   ……   温芸愣愣说了谢谢,一脸懵提着蛋糕又回来。   “快,补补。”季淮在那头说。   “你给我买的?”她眨了眨眼,惊喜道,“你怎么买的?”   “想知道啊?我不告诉你。”   “快说。”温芸插了奶茶吸管,又吃惊又好奇,“你去哪要到了电话?又是在群里?”   季淮也没卖关子,“ 不是去过你们学校了吗?觉得他家蛋糕很好看,买的学生也多,味道应该不错,就拍下联系方式。”   她解开蛋糕,小小的蛋糕上用奶油做了一个美人公主,她叉起一小块放在嘴里,奶油甜而不腻,入口既化,“好香啊。”   “好吃吧?”季淮在那头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嘴角也止不住上扬。   温芸又吃了一口,眉眼弯弯看着,还故意道:“你要不要吃呀?给你一块。”   他摇头,“我不吃,留给宝贝你吃。”   她傲娇哼了一声,“你最近忙得都没及时回我消息,视频也经常被打断,不给你吃。”   “忙呀,送粽子送鸭蛋,忙完这一阵,还得又要下田赶鸭了。”季淮叹气。   温芸哪有什么气,只是心疼他那么忙。两人正聊着天,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是支付宝的到账消息。   “咦,怎么有人给我转钱?”她一脸疑惑,打开一看居然是他,又返回来,“你是不是转错人了?怎么给我转了三千块?”   “奶奶给的,怕你没钱花,让你收着。”季淮说完又道,“今天去送了八十多盒粽子,我帮她把尾款收回来,她给你的。”   “我不要。”温芸拒绝,她含着蛋糕的叉子,闷着声,“奶奶辛辛苦苦赚的,我不要花,我要花我自己赚。现在我也能赚钱,还能攒下来一些。”   她现在兼职一个月就有上千块,多的时候有一千多,加上学校发的两百块,一个月有接近两千块,根本花不完。   季淮:“你打电话跟她说,我只负责给你,或者等你回来还给她。”   她没听,给他转了回去,对方很快又转回来了,并且还说道,“你再这样我去告诉她了,她都念叨好几天,说赚到钱给你给打过去,心意没被领,该多伤心?”   温芸看了看时间,王秀芬差不多也要睡了,她就没敢打扰,想着明天再给她打电话。   她继续在吃蛋糕,季淮在陪她聊天,情侣之间自然是甜蜜蜜,他偶尔会说到干活方面的事情,博取她心疼的手段也是一等一。   这不,他又开始唉声叹气:“累啊,天天喂鸭捡鸭蛋,还得去收购鸭蛋。天不亮就忙,还得抓鱼,这个月得把两个鱼塘的鱼都抓了。”   “一个精神小伙,都快变成大叔。”   “月底就要去赶鸭了,奶奶都把衬衣给我买好了,这回升档次了,二十块一件。”   ……   温芸看着他这个样子,脸上都是笑意。   季淮又发愁道:“也不知道得卖多少咸鸭蛋和粽子,才能攒好钱娶你。”   “娶不起了。”她开着玩笑。   “那怎么办?骗人犯法吗?”他问得一本正经。   温芸眼底皆是柔意,两人又腻腻歪歪一会,等到她挂电话,拿着睡衣去洗手间准备洗澡,发现门被锁着,轻轻敲了敲门。   “有人!”李茹语气有些不耐烦。   “对不起。”她被吓了一跳,有些羞窘,赶紧坐回去。   其实温芸也忘了刚刚和季淮说了什么,以为自己声音也很小,缓了一会后也没怎么在意。   *   临近端午节,学校发通知,这个星期连放三天假并给每个学生发了一张券,可以去食堂领取一个粽子。   冯淑丽收集了券,去食堂一并领回来。   学校发的粽子长而小,施静先打开她的粽子,咬了几口,“这没肉啊,怎么全是糯米?太坑了吧?”   “你还想吃肉?全校那么多人,你是想让学校破产吗?”冯淑丽睨了她一眼,说着实话。   “一看就不好吃,还不如不发呢。”李茹把她桌上的粽子丢进了垃圾桶。   “你不吃给我呀,沾糖也很好吃!!!”冯淑丽喊了一声,眼睁睁看着粽子进了垃圾桶,一脸失望,“浪费粮食啊。”   “不早说?我捡起来?”李茹不以为然,作势要捡。   “算了。”冯淑丽摇头,都丢进垃圾桶的东西,她就不要了。   “太难吃。”施静将粽子放在一边,见温芸从外面打开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个快递和一个箱子,“你男朋友又给你寄了什么?”   对方隔三差五收到快递,都是男朋友寄过来的。   “我看看。”温芸把箱子放下来。   箱子还是有点重,她擦了额头累出来的汗,起身拿刀子打开。   施静也凑过去看,直接“哇”了一声,“粽子!!!”   里面都是粽子,被真空包装着,一个个很大,一看就是好吃的肉粽!   温芸也微愣,王秀芬说要给她寄粽子,没想到寄了这么多。   她给每人拿了两个,看还有好多,她又拿了六个,出门去给寝室的三个阿姨,一会去图书馆可以给那边的老师几个,还有辅导员。   等她回来,施静和冯淑丽都已经吃上了,冯淑丽还道,“天啊,有咸蛋黄还有肉和虾仁,这是什么神仙粽子?!”   “好吃。”施静一边吃着,还催促李茹也尝尝。   “还有虾仁?”温芸也凑过去看,又把剩下的粽子收起来,“之前包的没虾仁,应该是格外加了,不过我喜欢吃虾仁。”   “之前也包了?他们家做了多少啊?给你就寄了这么多。”施静咬了一口,随口一问。   温芸还没回答,李茹就替她说了,“她男朋友家好像是做粽子卖的。”   冯淑丽:“卖粽子?不是养鸭捡蛋鸭的吗?”   “鸭蛋可以做成咸鸭蛋,咸鸭蛋可以做粽子呀。”温芸含笑解释。   “这个得卖多少钱一个?”施静吃着里面的咸蛋黄,感觉还挺好吃,一口又把剩下的蛋黄咬下去。   “没有虾仁应该六块。”温芸迟疑出口,季淮和她提过,但她没多问。   “太便宜了吧?”冯淑丽感慨。   “粽子可要煮大半天。这么便宜挣不出来钱,还特别辛苦。”李茹说完还明褒暗贬道,“你男朋友虽然不读书,但是也很勤劳,什么钱都赚,跟着他也饿不死。”   施静虽然也有点自大小虚荣,此时都觉得她说话不中听,赶紧转移话题,“这么便宜又这么好吃,应该很好卖吧?”   “卖了六千多个?我不清楚。是奶奶做的,我男朋友就只帮忙送。”温芸摇头,继续拆包裹。   “六千多个,一个赚几块,都一万多两万了,一个月耶。”冯淑丽觉得非常不错,随后她看到温芸从快递里拿出一个包装袋,“你男朋友给你买的裙子!”   温芸看着里面是一条纯蓝色及膝的裙子,又打开包装袋,里面还有同色系的一条腰带。   “好淑女啊。”施静也看过来。   温芸红着脸,把裙子放在一边,继续拆包裹。   一条两条三条……五条都是裙子。   除了一开始那条蓝色的,第二条是粉白相间的及膝裙,第三天是白色加黑圆点的收腰连衣裙……   设计的共同点是简约大气加淑女。   冯淑丽三两口就吃掉了粽子,洗好手过来看,“这不是Dali家的裙子吗?它们家的裙子设计都是非常淑女优雅,你男朋友眼光挺好,这个风格很符合你,文文静静的。”   施静:“太多了吧,一下买了五条。”   温芸看着季淮回的消息,清亮的美眸看向几人,“他说很便宜,三条打七折,五条打五折,还有券,满五百减一百,所以就买了五条,好划算。”   “笑死了。”冯淑丽看着她一脸单纯,指着裙子提高声调,“Dali家的裙子很少打折,办卡的会员也就九五折,基本不会打折出售。一件裙子少说也五百,实体店里都六百起,你男朋友骗你的。”   话音刚落,她们就见温芸慢慢露出肉疼的神色,乍眼一看,还有点可爱。   “算了吧,有点太多了。”温芸把手机拿过去,给季淮发消息,想让他退货。   五百一条的裙子,对她来说,实在是贵了。   “我猜他可能会说退不了。”冯淑丽接话。   “又是羡慕别人男朋友的一天。”施静拿着她的裙子在欣赏,还在自己身上比划, “温芸这身材最好买衣服,直接最小码。”   见手机回了消息,冯淑丽问,“他说了什么?”   温芸没说话。   冯淑丽凑过去看,只看到季淮回了一句,“没门哈~”   “……”   虐狗啊这是。 第487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19)   无论温芸怎么说, 季淮就是不同意退货,他还坚信自己的眼光,哪一条都好看, 都不能退。   不仅如此, 他还给她买了两双高跟鞋。   温芸若和他较真,他还会说,“现在打扮打扮不是挺好的吗?多好看?多穿些漂亮的衣服,心情也好。”   “我心情一直很好。”她说。   开心着呢,前所未有的好。   季淮:“那就变得更好。”   温芸:“……”   天气逐渐回温, 她换上了他买的裙子, 高跟鞋穿得不太习惯,所以都选平底鞋或者小白鞋。   季淮还是一如既往忙,端午一过,稻谷收了,他就要开始赶鸭下田。   温芸最近在学化妆,虽然有点磕磕绊绊, 但是胜在底子好, 口红粉底一涂, 整个人就让人眼前一亮。   今天特意倒腾一番, 给他打了个视频, 一接通,她略带羞涩, 还有些兴奋期待看向他。   季淮背后是湛蓝的天空, 还漂浮着几朵白云,他带着草帽, 坐在田坡上, 还不断传来鸭子和狗的叫声, 他还伸手指挥着狗子赶鸭。   “你在田里呀?”她红唇勾起,软声说着。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手机上,看着那头的她,剑眉挑了挑,看着她没说话也没动。   温芸以为手机卡了,微微睁眼,还往前凑了凑。   “化妆了?”季淮嘴角荡开笑意,还有点自豪夸赞,“我媳妇儿真好看。”   她脸颊泛起红晕,小小声,“淑丽教我画的,花了眉毛眼线还有……”   季淮听着,似想到什么,眯了眯眼,“有没有男同学跟你要联系方式?”   温芸微微一怔。   他对她太了解了,冷哼一声,神色冷肃,“你给没给?”   她赶紧轻轻摇头。   在图书馆的时候,经常有人想让她拿联系方式,她都没给。   “别想有的没的,好好读书,等你毕业回来就嫁给我。”他说得格外霸道。   “我都没答应,这是你自己……”   “嗯?”季淮脸色一变,尾音微扬,似笑非笑看着她,“这不是板上钉钉的?媳妇儿,你想胡说?”   温芸努了努嘴,极其没出息,没敢再反驳。   季淮还算满意她的表现,拿着他的竹竿起身,下田往鸭群走,还不忘看着手机温柔警告,“宝贝儿,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养的我自己媳妇,上了这条船,你想下没那么容易。”   电话那头,一双明亮清澈的美眸望着他,眨巴眨巴了下眼。   季淮喉结上下滑动两下,脑海响起之前温存的画面,愈发她觉得贼他妈勾人,语气也痞里痞气,“乖点,别让哥哥提心吊胆,谁比我更疼你啊?对不对?”   “流氓!”温芸脸蛋唰一下就红了。   他总喜欢在床上让她哥哥哥哥的停。   他低低笑了,丝毫不要脸,“那也疼你啊。”   温芸:“……”   季淮把鸭子赶了回去,忙活好后,见王秀芬正在院子里摘芒果。他擦着汗,走到一旁的水龙头边洗手,“大晚上还忙活,不饿吗?”   院落里的芒果树上结满了芒果,一个个垂落下来,旁边那是一颗莲雾树,不到三米高的树上也结满了莲雾,果实被她用袋子包着,以免被峰虫蛀了。   “摘点水果,明天你给小芸寄过去。都是家里种的,多好啊。”王秀芬踮起脚,又摘了一个。   季淮一听,上前阻止她,“别摘了,明天摘,明天我摘。”   王秀芬:“现在摘不是也一样?”   “不新鲜!还要寄过去。”他说。   闻言,她停止动作,指了指旁边叮嘱着,“火龙果和莲雾也熟了不少,释迦果很甜很甜,多给她摘几个。”   “知道知道。”他点头,往厨房走,“饿死了,吃饭。”   “别光应下,那……”   “记住了。”季淮三两下就给她盛了碗饭,又给自己盛了碗,端着碗坐下来开始吃饭,抽空道,“我自己媳妇,我能不上心?我比您上心。”   他盯了好久,肯定给她寄。   温芸之前一直盯着这几颗树,看着它们开花,稀罕好奇得很。   王秀芬放宽了心,也吃起饭。   季淮又说,“许记那个老板说后天要五十个粽子,您明天得煮好。”   端午节的时候,他们家一共做了七千几个粽子。小本生意,除去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估计赚个小两万。   这笔钱,他全部给了王秀芬,现在的粽子订单没那么多,只是有些餐馆和小摊偶尔订一订,平均一天也能做个三五十个,她一个人就能搞定,早上去卖鸭蛋的时候还卖起了粽子。   粽子的利润在一半以上,王秀芬一个月又多了几千块收入,在地里刨地动作都快了,得省下时间争分夺秒干活。   别看她是个平平无奇的乡下老太太,现在她一个月的收入也有万八千,底气十足。   “知道,我明天包。”王秀芬点头,“鱼场的人什么时候来抓鱼?我得早点忙完去鸭棚干活。”   之前他们鱼塘里的鱼不多,都是抓去菜市场卖,现在是放了不少鱼苗,五个鱼塘全是鱼,一下子太多了,自己卖不完,得让鱼场的人来全部抓走,然后下新的鱼苗。   这一批得抓把两个鱼塘的鱼全抓了。   季淮:“明天早上。”   王秀芬:“我得早点去摆摊。”   *   次日。   天还没亮,季淮就起来忙活了,先去鸭棚忙活一阵,再送王秀芬去摆摊,顺便送一批货。   回来的时候,鱼场的人刚到。对方开来一辆大货车,几个人带着大网下鱼塘,开始做准备工作,他在一旁帮忙。   一网一下去,大部分鱼都被抓住,在渔网里扑腾着,被放进车上的水里,为了防止它们死了,里面还打了氧气。   等到忙活完,已经是下午,王秀芬十分热情,还留人吃饭了。   今天她也没空做饭,去买了两只烧鸭,简单炒了两个菜,煮了一锅汤,一番劳作后,一群人吃得也很香。   “给你凑个了整,账目对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划账。”负责人拿着本子给季淮看,上面记录着斤数和最后的钱。   这些都是之前说好的,收购价格肯定远不如自己卖,但他养鱼不用什么成本,当下就签了字,钱当场到账。   以前上学时格外讨厌算数,现在他卖出一批货,买入一批,各种投入金额都得记着,方便计算成本和收益。   一本厚厚的本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除了他也没人看得懂。   他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通算,在本子上写了一串数字,看着这一串数字,停了一下,再次又算一遍,“187512……个十百千万……十八万?”   家里的蛋鸭一天下近两千个蛋,咸鸭蛋一个按一块五算,除去饲料成本三毛五,一天赚两千几,一天收购鸭蛋六百个,一块二收购,做成咸鸭蛋卖两块,除去工人工资和花销,加上卖鱼的钱……   他盯着本子又看了好久,这才猛地想起来,前段时间买了两万几的饲料忘记写上去了,难怪只剩十六万,还以为算错了。   拿起笔,在本子上又记下饲料这一批饲料的花销。   可算见到点钱,不旺他这两个月累成狗,简直是连轴转。   现在养殖场的两千只鸭固定下蛋,偶尔请人帮帮忙,花点小钱,就能固定收入来源,之后虽然赚得不比端午这两个月赚得多,但也不会少。   赶鸭下地是个累活,但没办法,不赶它们下田,一个月的饲料就得耗费上万块,这个苦他能吃。   当天傍晚。   赶在快递驿站将快递发货前,他连忙摘了一箱水果,打包好了给温芸送过去。   为了让水果更新鲜一点,他加钱送了加急。   温芸第二天晚上就收到了,她还以为是什么,结果打开一看,全是水果。   冯淑丽和施静现在已经养成习惯,只要温芸一拿快递,只要是大箱子,都会不约而同走过去。   两人看到里面的水果,哭笑不得,“他这是怕你在这边买不到水果吗?”   “是家里院子的水果。”温芸还蛮开心。   当初她来的时候,院子里的水果有些已经开了花,还是她和王秀芬一起包的,可惜来上学看不到它们成熟了。   “院子里还有水果?他家院子多大啊?”冯淑丽羡慕。   “很大呀。”温芸把水果分给她们一些,给到李茹的时候,对方淡淡道,“我对芒果过敏。”   她之前挺想把温芸排挤在外,没想到最后她们三个人越玩越好,而自己被排挤在外。   不是被针对,但她也拉不下面子去和她们相处,加上看不惯一开始就想排斥的温芸,气氛就有些微妙。   “你吃火龙果吗?”温芸拿起一个火龙果问她。   两人一直客客气气,基本礼貌和表面功夫她就得做到位。   李茹接了过来,还是没忍住来一句,“乡下的院子都很大,我外婆家也很大。”   她的说的话没人接,施静看着地下的一个黑色袋子,惊喜道: “诶,这是什么?是什么好吃的?”   温芸伸手去拿出来,一打开,是十个真空打包的粽子。   这次是馅儿更丰富的海鲜肉粽,不仅有几个虾仁,肉和咸蛋黄都不缺,咸蛋黄还有两个。   冯淑丽没去买晚饭,捧着肉粽看着温芸,无比感动,“你凭一己之力养活了我们寝室,我何德何能拥有了你这么神仙的室友?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温芸还是比较腼腆害羞,悄悄红了脸。   冯淑丽为了吃的,可使劲夸了,在她不好意思的时候,又来打劫了一个。   温芸:“……”   六月时,家里的水果熟得更多,季淮隔三差五就给她寄,都是一箱箱寄。   她以前从来不吃零食和水果,现在是必须吃,他给她寄得太多了。   冯淑丽去领快递的时候,看到她的快递领得比谁都积极,偶尔还会主动问:“小哥,手机尾号0254的快递有吗?”   今天她又帮温芸拿回来一个快递,是季淮寄过来的莲雾。   一个个莲雾大而红,吃起来清脆又香甜。   季淮正在和温芸视频,冯淑丽不小心看到了,走过后又倒回来,悄咪咪对温芸道,“这次没粽子啊,下次有没有粽子?”   温芸正带着耳机,但季淮也能听到,只见那头突然笑了,他修长乌黑的眉弯了弯,嘴角翘起,含笑道:“你室友想吃粽子吗?”   温芸:“……”   耳朵怎么这么尖?   冯淑丽看着他的口型,知道他在说什么,直接凑过去,态度诚恳又掷地有声道,“是的,我非常想吃你家的粽子,下次能寄粽子吗?这位帅哥你放心,吃人嘴软,我对温芸能帮一定帮,上刀山下火海,领快递、打饭、买早餐……义不容辞。”   虽然季淮长得很帅,但好吃的粽子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温芸听到了季淮在那头更清朗的笑声,似乎停不下来,他点着头,缓缓说了个好。   “咸鸭蛋有吗?”冯淑丽得寸进尺。   “你们寝室不让用电器吧?”季淮在那头说。   “他说什么?”冯淑丽这回没猜出意思。   “温芸把季淮那头的画面放小了,面红耳赤站起身要爬上床。   “诶诶诶。”冯淑丽也没阻止她,只是着急提高声调,“我想吃你家的咸鸭蛋,寝室一楼有电磁炉,不用担心我们煮不熟。我们肯定对温芸好,祝你们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释迦果也好吃,咸鸭蛋配稀饭啊,绝了。”施静还补充。   冯淑丽:“对对对,粽子咸鸭蛋释迦果!!!”   温芸:“……”   她上床拉上窗帘,躲进了被窝里。   季淮愉悦的笑声不断,“明天叫奶奶包,后天给你寄。”   “别听她们瞎说。”温芸压低声音说,脸上还烫烫的。   “瞎说我也得照办呀,她们都保证对你好了。”他倒没什么不乐意。   温芸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宽慰他:“你忙你的事,不用担心我,我这边没什么大事情,每天都很规律,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好。”   他虽这么应,但是温芸在两天后还是收到了他寄来的快递。   一打开,里面放了十五个包装好的粽子,还有一箱水果。   冯淑丽没看到咸鸭蛋,但也很满足了,拉着温芸的手,表示接受了她男朋友的贿赂,一定对她好。   她万万没想到,其实咸鸭蛋也有,只不过因为是易碎品,是季淮自己坐飞机提来的。 第488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0)   季淮这次也没悄悄跑过来, 上了飞机时还是给温芸发了条消息,取行李出来时,她就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目光一直盯着出口, 见他出来就赶紧小跑上前。   “你不是还要忙吗?考完试我就回去了。”她嘴上这么说,上扬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还好, 可以请人帮忙帮忙,我来接你一起回去。”季淮揽过她的肩膀, 侧头靠在她头顶,情话便出了口,“想你了,很想。”   “我也想你啊。”温芸说完,脸上飞起一道红晕, 害羞得低了头。   季淮控制住想要吻她的冲动, 揉了揉她的头, 随后两人坐地铁回了学校。   季淮肯定是要住酒店,她觉得上次住的酒店就很好, 环境什么的也干净,结果他又订了一个新的酒店, 还说道, “看评价很不错。”   “是什么酒店?”她凑过去看。   一看是主题酒店, 她还有些不解, 伸手点开了照片。   房间叫浪漫主题房,里面有大圆床,紫粉色的床幔, 粉色朦胧的灯光, 地上还有玫瑰花瓣……   她又点开下一张, 瞳孔更是缩了缩, 洗手间和浴缸居然没有门,只有粉色的帘子遮挡着,随时都能拉开。   “我不去,退掉。”温芸坚决反对。   太羞耻了!   季淮伸手把她捞回来,俯身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话,醇醇的嗓音故意压低,带着一丝丝蛊惑。   “我不。”她一边红着脸,一边坚决摇头。   “媳妇儿,那什么……”   季淮还没说完话,温芸转身抬手捂住他的嘴,“我不!”   他清了清嗓音,也不着急,缓缓将她的手拉下来,再次凑上去。   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耳边,他话语更加轻缓,温芸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双手缠绕在一起,白皙精致的小脸蛋上布满了纠结。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被某只大灰狼拐到了早就定好的情侣主题酒店。   全程她不敢抬头,不好意思看前台,结果人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快速办好手续,把房卡递过去,含着职业微笑,“前面右拐往前走到尽头就是了。”   “谢谢。”季淮一边拉着行李,一边牵着她。   温芸看着他开灯,房间里的灯光暧昧不已,到处都冒着粉泡泡,装修又十分高雅,显得浪漫而不低俗。   但她还是觉得羞窘,挣脱开他的手,打开还没关紧的门走到门口,还对他道,“你不是饿了吗?快放好行李,我们去吃烧饼。”   烧饼和豆腐是这里有名的特产,上次还没带他吃过烧饼。   季淮坐在床上,看着站在门口的她,突然一笑,双手往后面一撑,语气戏谑,“你现在就怕我了?”   “我怕你饿。”温芸狡辩。   “我不饿,累了,休息会。”季淮往后一躺,双手枕着后脑勺,姿态闲散躺在床上。   温芸:“……”   见她没动,还站在外面,他侧头瞥向她,拖着声懒洋洋,“我没力气了,歇一会再出去。”   “走了。”她站在门口尴尬,又催促他一声。   “我是真累,又干活又赶飞机,心疼心疼我?”季淮稍稍闭上眼,假寐着,看样子,好似真的疲惫得不行。   见此,温芸犹豫了下,又走了进来。   她轻轻把门关上,往他靠近,躺在床上的人听闻声音,耳朵动了动,嘴角也跟着悄悄翘起。   “你睡了吗?”她站在床边问。   床上的人没回答。   温芸又看了他几眼,凑过去看他是不是真的睡了,结果刚靠近,他突然睁眼,一下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床上拉。   她完全没有一点准备,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她吓了一大跳,惊呼了一声,摔在了某人结实的胸膛上。   季淮双手抱着她,一个翻身,她就被压在了他身下。   “说了要先去吃饭,不可以……”温芸伸手抵着他,说话都软绵绵,反倒像是在撩人。   两人额头相抵,鼻息交缠,他放低声调,“嗯,马上去吃饭。”   “你……唔……”   他堵住了她的唇,动作并不急迫,带着温柔轻缓,手紧扣着她的腰,勾起她娇嫩的舌头,往里加深这个吻。   温芸对他的触摸十分敏感,软成一团,那点反抗都变得微不足道。   半个小时后,两人准备出门吃饭。   出门前,温芸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衣服,都被揉皱了,嘴唇也有点微微发麻,气呼呼瞪着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   季淮俯身,又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唇角噙着笑意,“走,去吃烧饼。”   温芸:“不给你买烧饼了。”   “哪能让你买呀?我给宝贝儿你买。”他揽着她的肩往外走,说话语调都好听得很。   温芸没出息般心尖冒了粉泡泡。   学校外也有很多烧饼的店,但是温芸觉得都不如学校七食堂买的好吃,于是两人去了她的学校。   “往这边不是更近一点吗?”季淮指了旁边的一条路。   “你记得真清楚。”温芸每天的路径非常单一,学校很多条路她都不熟悉,还只在这边待过几天的他记得牢。   她环抱着他的肩膀,两人往七食堂走。   “我们要一份五块钱的烧饼,还要一份烤豆腐,要微辣酱。”温芸冲着摊位上的老板道。   “好嘞,可能要等一会。”老板热情应。   “没事。”温芸说完看向旁边的摊子,昂头看季淮,“我想喝奶茶。”   “喝完奶茶还能吃得下饭?”季淮蹙眉。   “不想吃饭。”她说。   “不吃饭对胃不好,给你买热的,少喝点。”他说着往一旁的店铺走,拿着菜单扫了几眼,点了一杯热的奶茶三兄弟。   正等着,旁边传来一道声音,“老板,我们的柠檬水好了没?”   “好了。”   “谢谢,还要一份牛奶芋圆。”冯淑芬刚说完话,瞥见了旁边的一位帅哥,对方身高颀长,眉目清秀,她把要叫老板多加芋圆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帅哥耶。   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她眼睛瞟,再瞟,咦,怎么有点眼熟?   随后,她看到走过来的温芸,顿时了然,看向老板,毫不客气噼里啪啦开口,“我要多点芋圆多点珍珠多点椰果,不要芝麻不要花生不要……”   她的要求太多,季淮还看了她一眼,冯淑丽可不在意,还笑着问温芸,“你男朋友又来了?”   温芸:“嗯……”   施静和李茹也从另一边门口进来,手上拎着大大小小袋子。她们今天去赶集了,买了很多东西。   冯淑丽接过她的柠檬水,还抬手和季淮打了声招呼,末尾还说,“谢谢你的粽子,你家的粽子真好吃。”   温芸:“……”   季淮也记起来她是谁了,勾唇笑了笑, “不客气,应该的。”   冯淑丽觉得这位帅哥真会讲话,不愧是做生意的。   “你男朋友又来陪你上课了?”施静也接过柠檬水,插入吸管,喝了一口,顺便调侃温芸。   温芸脸皮子薄,哪受得了这样,还是季淮接话,“我来接她一起回去。”   “哎哟哟,你还要男朋友来接你回去?”冯淑丽说完又啧了一声,“不得了不得了。”   温芸面色涨红,从季淮手里拿过那个盒子,递给冯淑丽,“你先拿回寝室,小心点放,不然会摔破。”   “我的咸鸭蛋?”冯淑丽提起精致的小盒子,还打开往里看了看,顿时笑容满脸看向季淮,“坐飞机过来的咸鸭蛋?”   季淮上前一步,拿奶茶的时候顺便把她们的账都结了,笑道,“行李有点多,所以没拿多少。”   “够多了。”冯淑丽提好盒子,眼底布满真诚,再次保证,“我肯定对温芸好,说到做到!”   最近天热死了,咸鸭蛋配稀饭多少吃?可惜学校卖的鸭蛋是真难吃,咸得要死,让人无法下咽。   她这么说的时候,季淮说了句麻烦了,多会讲话呀?   她们也没多待,溜之前还是得客套客套:   “还有,谢谢你的柠檬茶,幸福久久。”   “我们走啦,不打扰了。”   “走了走了。”   ……   冯淑丽性子比较沙雕,施静倒也被影响了一些,李茹全程没说话,只是在两人身上瞟了好几眼,跟在她们身后走了。   三人并没有回寝室,而是从侧门上了食堂二楼,上面有一家饺子很好吃,怕吃不完,三人只要了两份,一起来到窗前坐下来。   冯淑丽打开盒子细看,扫了一眼,“妈呀,五十个咸鸭蛋,马上放假了,我们吃不完啊。”   施静也倾身看,盒子里放了隔板,分上下两层,一个个咸鸭蛋被分开放着,而且都是用真空打包,不经道,“还挺用心。”   “不用心拿不出手好吗?她晚上又不回来了?”李茹咬着吸管,慢悠悠说。   她话都没说完,施静就看到楼下的两人,还嚷嚷着让冯淑丽看。   季淮一只手拎着奶茶,另一只手捧着那盒烤豆腐,而温芸则捧着那盒剪小了的烤饼,一只手拿着竹签。   温芸给他喂了一块烧饼,然后又靠近他,用竹签插了一块豆腐,沾了酱,喂到他嘴边,“吃吃这个。”   季淮张口咬,剑眉蹙起,“这是什么酱?味道好怪。”   “好吃吗?”温芸又要给他喂一个。   他往后退了半步,没张嘴,整张脸还露出怪异,“什么味?和上次不一样,是不是臭了?”   “臭豆腐本来就臭,多吃几个你就喜欢了。”她举着手,还往他嘴边放。   季淮死也不张嘴。   “快点,买了二十个呢,你不吃就要浪费了。”温芸给自己喂了一个,又插起一个喂他。   他拒绝:“我吃烧饼。”   “你也得吃这个。”她见他还不吃,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腮帮子鼓鼓,不断嚼着,又插起一个喂他,“你多吃几个就觉得好吃了。”   楼上的人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李茹看着温芸不断喂,那个男人理都不理,意有所指说,“她男朋友对她也没多好吧?不爱搭理她的感觉,反倒是她一直凑上去。”   现在让她放下对温芸的成见怕是不可能,感觉像是对自己的背叛,逮到一个不好的点就想无限放大。   “他们在干嘛?”冯淑丽也一头雾水,“他为什么不吃?要是我就不会喂了,温芸耐心真好。”   “这样太姿态卑微了,喂他东西还要这样?感觉跟求他一样。”李茹也补充。   “好家伙。”施静眼睁睁看着季淮弯腰侧头,亲上了温芸,起身才吃下了那块豆腐,连声道,“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吃豆腐,真应景。”   “撑了,还吃什么饺子?”冯淑丽呵呵了两声,“这两人天天不干人事。”   楼下的两人浑然不知,季淮用手勾着奶茶的袋子,揽着温芸往一边走,她在他怀里闹腾,他眉眼染上宠溺,还俯身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季淮和温芸一直往操场走,他还主动说,“豆腐呢?我要吃。”   温芸想起他刚刚说吃一个亲一下,用手插了几个,喂给他。   他张嘴吃下,眉头都不皱。   等到他要亲的时候,温芸直接躲开,往他嘴里塞烧饼。   吃可以,亲不可以。   季淮眼底沉思,目光落在她脸上,她还催促着,“怎么还不吃完?豆腐再不吃就要冷掉了,冷掉不好吃。”   就这样,她往他嘴里塞了不下十个豆腐。她胃口小,烧饼也没吃完,也往他嘴里塞。   塞塞塞塞,奶茶也要喝完。   他毫无怨言,还优哉游哉和她逛了半个校园消消食,温芸牵着他的手,走到人工湖边,长廊上都是彩灯,还挺浪漫,两人想拍张照片。   面对镜头,她总是腼腆又不自信,手机还得季淮拿着,他揽着她说道,“靠近一点。”   温芸挪动小碎步,往他那边靠。   “再靠近一点,要亲密一点。”他低头看了她眼,拉着她手就环上他的腰,见她虚抱着,有些不乐意,“在床上你不是这样抱的。”   抱得可紧可粘人了。   温芸见有人走过,羞窘得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季淮又拉了拉她的手,一定要抱得很紧他才满意,他手环着她的肩,温芸原先觉得有些别扭,后面因靠得近,也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慢慢把身子的重量交付给他。   照片是怎么照都好像不太好,两人抱得是越来越紧。   逛校园是没法逛了,往酒店回。   一想到酒店内的场景,温芸又是一阵脸红。   她以为季淮会猴急猴急,结果人家进门一切如常,坐在沙发上往后靠,休息着,还问谁先去洗澡。   温芸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于是也跟着坐下来,想到他累了一天,就让他先去洗,好早点睡。   “好。”季淮站起身来,要往行李箱走,半途转身问她,“什么时候接吻?”   温芸:“?”   “我吃了十一个豆腐,就亲了一下,还剩十下。”他说得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今天的账目,讨论如何平摊。   温芸:“……”   季淮:“要不先亲?然后我再去洗,不然一会也挺不好办。”   “你流氓啊?”她说不出什么粗话,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就丢过去,气得不行,“我没答应!”   “嗯?”季淮接住抱枕,直接走回来,低头俯视着她,眯了眯眼,“你现在反悔了?塞我的时候不是挺愉悦的吗?”   “我没……”   “这事没什么道理可讲,不就十个吻吗?何必上纲上线伤了和气?宝贝儿你说对不?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五个。”他说得一脸轻松,“我们搞快点,完事儿我好去洗澡,乖~~”   他扑倒了她,吻得缠绵悱恻。   辗转,辗转,再辗转,压根不带停。   一个吻后,后面一个小时房间动静不断,都闹到凌晨了,温芸也就还了两个吻,澡还是季淮抱她去洗的。   在浴室他没忍住,捧着人的脸轻轻怜惜吻了吻,“慢慢还,我不急,多大点事儿?”   “呜呜……”温芸眼眶泛红,说话真就带了点鼻音,“你欺负人……”   季淮表现得无辜又冤枉:“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宝贝儿你又耍赖了,算了,刚刚也算一个,就剩两个,看我多疼你?都没原则了。”   她手握成拳,气恼得捶了他肩膀两下,可惜软绵绵没什么力气,在他怀里继续闹腾。   真的好过分啊。   他笑得胸膛震动不停,一直抱着她,稀罕得很。 第489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1)   接下来几日, 温芸都去图书馆复习,季淮则安安静静在旁边看书。   施静和冯淑丽遇到两人时,因为好奇还特意走过去和两人打招呼,顺便偷瞄了一眼。   温芸在做英语习题, 而季淮手里拿着一本书——《高效养鸭技术 鸭病防治》, 他一本正经看书的样子, 和前面那位学长捧着高数复习的样子无异, 都是那么的专注和痴迷, 偶尔蹙起眉头深思。   冯淑丽和施静不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实在佩服。   看来养鸭也不是一个轻松容易的活。   周一。   各科期末考试来临,温芸早上匆匆回了寝室一趟,看到三人还没走, 说了几句话,拿了资料又赶紧下了楼。   冯淑丽几人也是踩着点出发, 下楼时还能看到季淮和温芸。   昨晚三人都在熬夜临时抱佛脚,今天考试又考得早, 哪有时间吃早餐?   温芸也睡得晚起得早,但是人家有男朋友啊。   季淮此时手中拿着一杯豆浆, 跟在她身后,把另一只手上的袋子打开递过去,“吃个烧麦,一会饿了。”   温芸一边往考试教学楼赶, 一边在喝豆浆,接过他手中的烧麦, 咬了一口。   冯淑丽都馋哭了, 她脚往前赶, 眼睛望向食堂的方向, 只能咬着牙错过, 简直是含着眼泪。   这么饿,怎么可能考得过?那不得挂科啊?   季淮注意到了后面的几人,他还买了包子,于是问,“你们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吃一点?”   冯淑丽心里疯狂点头,嘴上还说,“你吃吧,我们考完再吃。”   “没事,等你们考试了我再去买。”季淮放慢脚步,递过去。   他买了两个肉包和几个烧麦和饺子,给温芸留了饺子,剩下的递过去,而温芸胃口也小,只给自己留了一个饺子,其他的都分给她们,又把另一杯豆浆给冯淑丽,“你们喝这杯,这杯还没喝过。”   随后,她把自己的豆浆给了季淮,他笑了笑,“多喝点,我一会再去买。”   几人赶到教学楼,距离考试时间不到五分钟,冯淑丽和施静加快咀嚼速度,险些被噎住,李茹没跟她们抢豆浆喝,但冯淑丽给她烧麦的时候,她也没拒绝。   别扭般故作清高着。   温芸见时间还差不到两分钟,赶紧催促两人,“要考试了,先进去吧?”   季淮接过她手中的豆浆,等她走进去的时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手中还剩一半的豆浆,轻轻摇了摇,抬起手含着吸管,单手插兜,往楼下食堂走。   “铃铃铃~~~”   随着考试铃声结束,监考老师说道:“收卷了,后面的同学把试卷传上来。”   试卷一收,教室里的同学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最后选择题选什么?”   “诶,第一道大题问什么呢?我怎么没复习到?”   “完了,我要挂科了。”   ……   温芸收拾好东西往门外走,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他,眼底渐渐染了笑,在喧闹拥挤的人群中,她的眼里却只有他。   教育学院一向女多男少,饶是体育专业大部分都是男的,也平衡不了男女比例。   季淮今天也就穿了一件深灰的印花休闲上衣,下面搭配一条宽松的黑裤,但架不住身高腿长,模样清隽,不少女生的眼光瞥呀瞥,不断偷看着,还对同伴窃窃私语,略带花痴。   见温芸一出来,他含笑朝她走来,伸手接过她的挎包,长臂一伸,搂着她往出口走,亲昵道,“走了,带你去吃饭。”   温芸性子腼腆害羞,在公共场合亲密总觉得不好意思,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她又实在贪恋和他有肢体接触,只能屈服,还心甘情愿。   走到人少的地方,在他怀里的她也会伸手环上他的腰。   “我们去吃什么?”她昂头问。   “考试嘛,都得吃大餐,不然怎么考得好?”季淮回。   学校里也有餐厅,价格相对于外面来说还很便宜,两人吃了一顿烤肉。   两点钟就要考试了,回酒店太费时间,季淮让她回寝室休息,温芸又不肯,想要陪着他,不想让他一个人,尽管季淮多次强调无所谓,她还是觉得委屈了她。两人只好在图书馆下的休闲室坐着,她还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等她醒来,发现他盯着她看,忍不住问,“你都不困的吗?精神那么好。”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是困了就是累了。”季淮往后一靠,手环在胸前,一脸淡笑。   她桌子下的脚往前一踢,气鼓鼓,有点害羞的恼羞成怒。   季淮被踢中小脚,他也不躲,笑意徒然加深,“事实还不让人说了?你怎么那么霸道?”   “就不让你说。”她微微瞪眼,还被带偏了,“我就是霸道,没你霸道,你才是真正的霸道。”   季淮神色愉悦得不行,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丝毫不辩解,一副让着她的模样,眼底带着宠溺纵容。   见此,她也没吵赢的快感,看了看周围,忍着没把大色狼三个字说出口,一脸严肃,“我今天晚上要复习,考不了高分就会影响我拿奖学金,谁影响我拿奖学金,谁就是我敌人。”   “嗯,我不当你的敌人。”季淮连连点头保证。   那个无比带感的情侣主题酒店都被他退了,定了一个安静光线又好的酒店。   他洗好澡就安安静静睡在床上,一点杂音都没发出来,也没睡觉,在晚上给她点了份外卖当夜宵。   温芸平时学习就很用功,再次巩固一遍,和他一起吃了宵夜,洗漱好后上床。   季淮把被子往她那边挪了挪,躺下来,将她抱在怀里,“我关灯了?”   “嗯。”   他大手一伸,室内昏暗下来,搂着她腰的手收了收,就在温芸以为他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迟迟没动手,好似真的准备要睡了。   温芸屏住呼吸,又等了一会,身旁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睡啦?”   季淮没睁眼,声线有些迷糊,“快了。”   她轻轻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两人靠得近,她都能看到他修长浓密的睫毛,“今天你这么困吗?”   在她眼前的人睁开了眼,深邃的黑眸对上她,唇角上扬一抹弧度,似有些无奈,“不然我要做什么?”   “你确定要睡噢,不许耍花招。”温芸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忍不住说,“这么安静就很反常,怪让我心里不安,怕一会我睡了你把我拉起来。”   话音未落,猛地往前一倾,季淮环着她腰的手突然收紧,长腿一抬,压制住她的双腿,两人紧密交缠,肌肤大面积接触,他似笑非笑,“我要这样才不反常吗?”   温芸撩起眼皮看他,她就知道,这人就不安稳,要是安稳一次,她心里都隐隐不安。   季淮低头,含住她娇嫩欲滴的粉唇,沿着唇线流转,被子里的气息不断攀升,他慢慢松开她,声线哑哑,“我可不想当你敌人,也晚了,不想折腾你,睡吧。”   “努力考试拿奖学金,拿到了哥哥给你奖励。”   温芸:“……”   怪肉麻的,可她却像吃了蜜饯。   *   考试周期间,冯淑丽几人不止一次吃到季淮买的早餐,他给温芸买奶茶的时候,顺便也给几人买了一份。   吃人嘴软,冯淑丽隔得老远看到两人就热情打招呼。   这不,今天在食堂遇见,还混了顿饭吃,温芸的男朋友请她们吃烤鱼。   “你们看看还要点什么菜。”季淮把菜单递过去。   “谢谢。”冯淑丽接了过来,“我们不客气了?”   “别客气。”季淮浅笑,手随意搭在温芸的椅背上,把玩着她柔顺的头发,说完侧头问,“你要喝什么饮料?西瓜汁好不好?”   “嗯。”她点头。   季淮要了杯西瓜汁,冯淑丽和施静要了柠檬汁,李茹翻了一下菜单,对服务员道,“我要苹果汁。”   冯淑丽和施静脸色微变,又凑了一眼苹果汁的价格。   “苹果汁要十八一杯,因为苹果比较贵。”服务员再次确定。   苹果汁是店里最贵的饮料,对于学生来说,价格不友好,一般也没什么人点,像西瓜汁也就七块,柠檬汁也就四块。   李茹毫不犹豫,“嗯。”   冯淑丽与施静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没说话。   李茹总喜欢身上带点“高贵”气息,以显示自己与别人与众不同,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   季淮似乎也不在意,正在温芸说话,随后和她们聊天也非常随意,一点代沟都没有,所有话题他都接得上。他比温芸话多,也更幽默爱笑,能说会道。   “明天就考完最后一科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冯淑丽又挑起一个话题。   季淮“等小芸考完就回,应该是下午,早上的那趟飞机太赶了。”   施静看向李茹问,“你呢?也是下午吗?”   她和冯淑丽都是省内的,所以不急。   “我暂时不回吧,想约高中同学去隔壁省玩玩,玩几天再回去,反正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还不如去旅游。”李茹喝着苹果汁,假装随意说。   季淮说了一句:“去旅游多好啊。”   李茹朝他看去,只见他含笑细问,“你们准备去哪个省?”   “……再说吧,还没正式确定,感觉哪个都想去。”李茹回答得很含糊。   季淮:“隔壁省有什么好玩的推荐推荐吗?就你们女生喜欢去的地方。”   李茹一时语噎,神色也变得心虚难看。   要是准备去旅游,而且明后天就要走,总知道要去哪,要玩些什么,结果一问三不知的,明显就是吹牛。   施静更了解李茹的性子,所以更为尴尬,还是冯淑丽出来解了围,“你们可以去成和市,还有徐州,我们省内也有很多地方好玩,比如……”   她说了很多地方,季淮一脸了然,看向温芸,“要不我们也去玩了两天再回去?”   温芸犹豫,“你不是要赶回去忙吗?”   她也没去哪玩过,这个学期兼职频繁,一直都在打工,手头不那么紧张了,也可以去。   季淮:“奶奶在家,晚回几天应该没事。”   “忙什么,这么急吗?”施静吃着饭。   “养鸭。”季淮随口一说,给温芸夹了块肉,“捡鸭蛋什么的,就有一堆事。”   冯淑丽:“……”   施静:“……”   他这幅样子和温芸当初认真回答的样子如出一辙,很正当的职业,很努力在养鸭。   好的,她们明白了,也知道此养鸭非彼养鸭,可不能用一般思路去衡量。   季淮中途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他一走,温芸就叫住服务员,把账单交给她,快速道,“我要结账。”   “稍等。”服务员拿去前台,再次返回时说道,“刚刚那位男同学已经结了。”   温芸愣住,只能默默暗黑手机。   “你这钱想花出去都没地方花,而我和施静就只剩下车票钱了。”冯淑丽忍不住哀嚎,往嘴里又狠狠塞了一块鱼肉,“这回你就是再虐我,我也要吃饭,真的没钱了。”   片刻后,季淮回来了,丝毫没提及结账的事情,离开餐厅的时候还问她们要不要喝奶茶,极其大方。   冯淑丽和施静是真不好意思了,还是被塞了一杯奶茶。   别人的男朋友,真是从来没让她们失望。   温芸对旅游不感兴趣,她一直也在忙,节假日更忙,但季淮想去,两人就决定在明天去附近的旅游市区玩一圈,然后回家。   李茹去没去旅游,只有她自己知道,平时爱晒朋友圈定位的人,那几天没一点动静,反倒是季淮和温芸真去了。   两人玩得还很开心,三天后回的家。   王秀芬听说两人回来,早就在家等着了,季淮停下车,温芸下车打开院子的大门,冲里头唤了一声,“奶奶~~”   “诶。”王秀芬应得响亮,从厨房小跑了出来,仔细看了看温芸,“怎么感觉还瘦了呢?在学校吃得不好吗?”   “瘦了?”温芸也看了几眼自己的手脚,也没看出来。   “瘦了瘦了。”王秀芬盛饭的时候还给她多盛了一碗。   “咖喱鸡。”温芸闻了闻香味,眼底染上笑意,“谢谢奶奶。外面做的咖喱都没奶奶做的好吃。”   “那可不。”王秀芬一点都不谦虚,“竹笋也多吃点,这是今天去后山挖的,又嫩又脆,这个季节的竹笋嫩得很。”   “嗯。”   温芸难得吃了两碗饭,觉得可好吃了。   季淮耽搁的几天,回家当天晚上就开始忙活。   随着销路越来越广,咸鸭蛋每天都得做不少,没地方摆放,来帮忙的人都往院子里挤,乱糟糟的一片,不是个办法。   后院还有五六亩地没用途,他在五月的时候就让挖土机来铲平,随后让当地包工头加班加点建了三间做工厂大平房,前几天也完工了。   两大一小,小的那个是宿舍,为后续扩大规模招人做准备。   现在暂时在里面生产咸鸭蛋和装放制作好的咸鸭蛋,等到食品商标等手续办下来,他就要买机器,开始收购咸鸭蛋,进行流水线加工。   不仅如此,为了送货方便,他还买了一辆小货车。   端午那两个月赚了十八万,加上之前几个月赚的一笔钱,又全往里投了个干净。   做粽子那会,都是村里和王秀芬交好的老大娘帮忙,但是想要找固定的工人,她们的年纪就不合适了,体力也不行。   他去找了农场的一对中年夫妻,给王秀芬做帮手,捡蛋喂鸭洗鸭蛋制作咸鸭蛋……   请了固定的工人,睁开眼就有花销,鲜鸭蛋还不怎么赚钱,要是堆积滞销,也就保个本,但因为能制作咸鸭蛋,除去三毛五的饲料成本,一个能赚八毛到一块一。   再除去各种杂七杂八的各种费用,各种平摊下来,一天的收益维持在一千三,开开工资,一个月还剩三万左右。   这个利润相当可观,无论是在农村还是市区,都属于高收入了。由于上一辈已经给他打好基础,鱼塘、田地、仓库、鸭棚……全都是无成本,基本就是净收益,不过这不是季淮的最终目标,他要赚更多,往更高处发展。   温芸则继续当她的辅导老师,她还没开始去机构找兼职,寒假的时候辅导的那个小女孩家长又来找她,想让她上门辅导。   机构当时收他们两百块一节课,他现在跟温芸提出也给她两百块,一对一进行辅导,还说这个学期她女儿成绩提高很快,很有效果,希望她继续教。   而且,那个家长还给她介绍了同事的儿子给她辅导,那个孩子是初一,都是两百块一节课。   温芸这下都不用去补课机构找暑假工,两个孩子轮流补就有两百块一天,上门一对一还不怎么累。   她属于天生会读书的人,后天也比较努力,的确有当老师的天赋,教授课程也很有自己的一套,现在得心应手,也越来越有自信。   季淮还是每天接送,今天温芸看到他货车内放了好几笼的蛋鸭,疑惑问,“要卖掉吗?不留着下蛋?”   “蛋鸭养一年就要被淘汰,它们现在都下蛋不积极。”季淮解释。他这次卖的是第一批下蛋的蛋鸭,卖完这批,四月份养的那一批也要下蛋了,正好接上。   温芸了然,“噢。”   季淮先把她送到学生家,再掉头给餐馆送货。   这种养了一年的蛋鸭,还是咸水鸭,肉感十分好煲汤最美味,非常受欢迎,不过一间餐馆一天只要固定数量,得慢慢卖。   整只得卖四十,固定要的话,一只三十八,价格相对于其他鸭子来说有点偏贵。   季淮开车到了第一家餐馆“徐记老鸭汤”,后厨人员帮他把一笼子蛋鸭抬下来,他拿着单子:“鸭子二十五只,咸鸭蛋一百个,鲜鸭蛋五十个,你们清点确认。”   核对之后,开收据,结账。   他上了货车,掉头开向下一间餐馆。   “鸭子十五只,咸鸭蛋三十个……”   ……   “鸭子十八只,咸鸭蛋六十个,粽子十五个……”   ……   季淮送完最后一批货,收了款,正在记他们下次要的数量,店长上前道,“小伙子,这是你家养的鸭?”   “嗯。”他点头。   “不错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少有这么勤快的了。”对方夸赞几句,又问,“我们家搞种植的,你们的鸭粪卖多少钱一袋?”   “六块,但你们得自己去铲自己装运。”季淮啥钱都不放过,还说道,“我家多得是,要多少有多少。”   搞种植的就喜欢拿来埋在树周,当肥料用,因为便宜好用。   “你的地址是在哪?”店长说着就拿笔要记下。别人卖的可没这么便宜,虽然得自己装运,但干农活哪有不辛苦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有名片。”季淮双手递过去。这是他特意去印的名片,当然得专业。   店长接过来:“好好好,回头联系。”   ……   隔天,那个店长让他大哥来铲了好几十袋。季淮兴起,又拿着卖来的那好几百块,开车货车跟人家去了隔壁市,买回来了不少花草,还有几十袋肥土。   那个地方盛产花草,土地肥沃,价格好很便宜,性价比高。   “你买一车土回来做什么?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王秀芬看着他一袋袋往下搬,不断念叨。   “种花种草啊,不然围着的那一块拿来做什么?”季淮指了指墙角那个用竹子编的花球,下面种着稀稀落落的几颗所谓的花,光秃秃的。   种子是温芸从网上买的,可他没那个耐心,也没很忙,哪有时间摆弄花草?   王秀芬把百香果和葡萄都种了起来,开始往支架上爬,看起来好看得很,尤其是百香果,长得那叫一个快,都结果了,一个个百香果垂落下来,诱人得很。   种菜的区域也被她种满了蔬菜,一个个区域都不同,长势喜人,这些都是能吃的,她可对什么花草不感兴趣。那块地方显得很突兀,破坏院子美感,看着就不顺眼,但她可不想管。   “谁种啊?你种吗?你种了几个月,种出什么?一堆杂草,草都比你那什么花高。”王秀芬又骂他。   “我哪有时间?让小芸种。”季淮话说得很欠扁。   “吃饱了撑着!小芸不也得上班和学习?”王秀芬又指着他骂,“一天天,自己不干,瞎指挥别人,我告诉你,我可不想全搭理你那些事,又不给我开工资,开工资我也不干!”   季淮:“行,您想干多少干多少,包粽子我给您免费送货,每天我都把您送到镇上去再接回来,你干您自己的事,人手不够我再请一个。”   王秀芬嘀嘀咕咕,走之前还对温芸说,“不要搭理他。”   她还是会帮季淮,但摆摊是一定要摆摊,种菜是一定要种菜,村口那几亩地,每年都得种红薯和花生,谁都不能阻挡她!   她一天到晚去厂里忙活,那样没劲!   温芸虽点了头,但看向季淮买回来的那些花花草草却冒出亮光,两人对视的时候,他嘴角也上翘不少,“怎么样呀?好看吗?”   “嗯!”她快步走过去,看着一盆盆花,更加用力点头。   她兴致勃勃从网上买了很多花和种子,还买了不少辅具。每天早上辅导学生回来,吃完饭小睡一会,下午打扫院子,打扫完就开始捣鼓那片地方。   除草、铺土、移植、浇水、施肥……她忙得不亦乐乎。   季淮把养殖区设施翻新不少,还砌了一堵墙补上,养殖区和季家的小院子基本隔离,新建的厂房那边开了后门,简单修了条路,所以前院很安静,基本没人打扰。   干活的那对夫妻晚上就从后门开车回去了,也比较话少,压根没来院子这边,本本分分干自己的活。   温芸上次回来去养殖区被咬得不轻,季淮和王秀芬没让她再去,靠近都让她不要靠近,所以她这次回来就没去过,一直待在院子里。   以前还会帮忙制作咸鸭蛋,现在咸鸭蛋也不用她帮忙了,回来接近一个月,每天都出去上班,却没人知道季家还多住了个人,这人每天还乐此不疲忙于装饰季家的小院子。 第490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2)   下午五点, 太阳渐渐落山,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地面的温度也逐渐降下来,偶尔吹来的微风刮过树梢, 垂落的树叶摇摆着。   温芸将一颗粉色的月季从盆里小心翼翼拿出来, 慢慢放入挖好土坑中, 填好后浇灌着水。看着开得正盛的花朵,还有几个花苞, 她弯了眼角。   季淮买回来的花被她陆陆续续移植到了土里,原本光秃秃的一片, 现在也好看多了。   王秀芬正在刨土,她种的东西可多了:萝卜、牛角椒、西红柿、土豆、黄瓜、茄子、洋葱、青菜、韭菜……   一眼望去, 全都是蔬菜,以前乱糟糟一片,季淮铺上水泥砖后,变得干净不少,看着更令人赏心悦目。   她一锄头下去, 挖了好几个红薯,将红薯叶扯下来,用到切碎后, 丢进去喂鸡, 再捡起那几个红薯,放在水龙头下洗掉表面的泥土。   把红薯往锅里一放, 再丢进去几把花生,加入水, 就可以放在煤气炉上煮了。   季淮刚去下了一车鸭饲料、现在的饲料得几百包几百包买, 所幸现在不是他一个人搬, 不然得累断腰。   他走进院子, 花生的香味已经从厨房传出来了,“煮了花生?”   “还有红薯,已经好了,赶紧去端出来。”王秀芬正在除草,抽空抬头对他说。   季淮走到厨房,关了火,直接连锅一起端了出来,往百香果的架子里走,放在了架子下的桌子上。   “小芸啊,别忙了,吃点东西。”王秀芬冲着温芸说,还要指着季淮臭骂上两句,“买了那么多花,也没见你忙活,都是让别人忙活,就知道张张嘴。”   “不是挺好看的吗?”季淮正伸手往锅里拿红薯,烫得他两只手来回换。将红薯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后,又快速拿了几颗花生剥着。   “你没忙活,只知道看,当然觉得好看。”王秀芬又瞅了花球支架,突然道,“家里还剩点黄瓜和丝瓜种子,我看就种上去好了,开起来也都那样,更好看。”   她说完,还指着一旁已经结出来的黄瓜,“你看看,一个个多好看,还能当水果吃。”   温芸才把小锄头收起来,准备去洗手,听到她的话,猛地一愣,脑海里光光浮现那个画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没等她多想,季淮不乐意了,“您别捣乱,那么大的地方,还没种够啊?我把后院的芭蕉地再给你腾出一块?我就想看花,看看花多好?”   “花有什么好看,菜花看不看?”王秀芬懒得和他说,将锄头放在一边,洗了手,走过来抓了一把花生,又走去忙活别的去了。   温芸走过去坐在季淮旁边,他正在剥着刚刚拿出来的红薯,剥好后递给她,“看起来蛮好吃,吃一个。”   “好吃啊,甜糯甜糯的,早上奶奶就煮了几个。”她接过来咬了一小口。   被人惯着真的会生出不好的毛病,就比如她现在,都心安理得享受他的照顾了。   季淮抓起一把花生,剥开往嘴里扔,“居然背着我偷吃了。”   “奶奶说冷了就不好吃,下午再煮给你吃。”温芸说着,轻轻吹了两口,香甜的红薯正在冒着热气,她往前一伸,递到他嘴边,“你尝尝,这个比早上吃的还好吃。”   他就势咬了一口,点着头,“是挺不错。”   温芸捧着红薯在吃,他剥了花生,往她嘴边放,“这个也挺软糯的,试试。”   王秀芬种东西勤快得很,浇水施肥十分到位,种出来的花生再经过筛选,个个饱满,好吃极了。   锅里的花生还烫着,温芸伸手进去,觉得烫,快速又缩回来,而季淮则伸进去又抓了一把出来,不过也没握着,还是有些烫手,快速丢在桌子上,又拿起来给她剥了几个。   王秀芬皮糙肉厚不怕烫,去后院前走过来,面不改色又抓了一把,慢悠悠去溜达了。   温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摸了摸,软得很。   “看什么呢?”季淮又把一个剥好的红薯递给她。   “看。”她抬起手心,正对着他,眉眼慢慢往上翘。   季淮抬手抓住她的手,指腹摩挲两下,轻笑道,“越来越细嫩了,看来护手霜有点作用。”   她还没说话,他就猜到她想表达什么,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我给奶奶也买了。”   以前她在徐家干活多,天天拎猪食喂猪,还要割草,手心里还是有点薄茧,现在一点薄茧没了。   护手霜是季淮给她买的,用完之后她就自己买。   吃了红薯,晚餐就得推迟,天黑得也晚,倒也不用着急。   王秀芬还没回来,温芸就先去摘点菜。   西红柿长得好,她摘了两个,准备做个西红柿炒蛋,茄子也好吃,可以做个茄子煲,豆角也得摘了,要不然就老了。   季淮也闲不住,把仅剩的那几个莲雾给摘了,长得很大的那个火龙果他也不放过,“咔嚓”一声,就被他掰下来。   他在院子角落的水龙头下洗了那几个莲雾,一边啃着一边递给她,“吃一个,真甜。”   说着,三两下吃完一个,继续吃下一个。   “给奶奶留两个。”她说。   “好。”他应得快,掰开火龙果,让她吃了两口,温芸吃不下了,他三两下又解决完。   温芸都怕他吃不下饭,结果饭他也吃得挺香,还把她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吃个精光。   *   花球上的藤蔓正在慢慢往上攀爬,移植到地里的花也逐渐盛开,开得艳丽。   温芸在网上买了几个花瓶,会把绽放的花剪下来,插在花瓶里头,配上一些野草野花,放在大厅里或者院子里的桌子上。   王秀芬也没什么艺术细胞,但也觉得好看,还拿着她的手机拍下来,发了朋友圈,好一阵嘚瑟,偶尔刨地累了,坐下来喝水的时候还会欣赏,然后猛夸温芸。   偶尔遇上满意的作品,温芸也会拿手机拍一拍,但她的手机像素不行,调了调光线,转换了好几个角度,终于能拍出比较满意的一张。   就在她要按下去的那一刻,她这个低端的智能机死机了。   “诶。”温芸着急点了又点,柳眉蹙了起来。   手机完全没反应,再次按开机,显示没电了。   这个手机电池之前也出现了问题,看来寿命不长了。   她垂着头,无奈叹气一声,走上楼去充电。   当初这个手机是做了活动买的,算上送的花费,近乎白送,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对得起它的价格。   可,她还想让它再撑半年。   充电又慢,等了半天,她也没等到它开机,只能下楼。   这时,季淮的车从大门开进来,停好车后问她,“打电话怎么没接呀?”   温芸:“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开门下车,手里拎着一份酱香饼,递给她的同时还把一个快递给她。   “买的什么?”她疑惑问。   “奖励。”他说。   温芸一头雾水,什么奖励?   她看了下快递单,某大牌手机官方旗舰店,微微一怔,“是手机吗?”   “你看看。”他卖起关子。   温芸打开,还真是,她更不解,“这是什么奖励?”   “拿到奖学金的奖励,官网不是在做活动吗?便宜三百,我提前买了。”季淮说得认真,觉得自己非常机智省了三百块。   “可我还没拿到。”   “这不是时间没到吗?提前的奖励,早晚的问题。”季淮对她信心十足。   “万一没拿到……”   “怎么可能没拿到?一定拿到。”他揽着她的肩膀往里走,“在我心里你已经拿到了。”   季淮买的东西,她就算再不接受,最后也只有接受的份。他能说会道,再把包装一打开,这下不能退了。   晚间。   两人正在他的房间,温芸洗好了澡,坐在他床上,正在给她安装软件。   “头发还湿着,赶紧再擦干一点。”他抬头瞥了她一眼,催促着。   “还要下载几个拍照好看的软件,屏保还是用我和你上次拍的那张。”温芸拿起毛巾,继续擦着头发。   擦好头发,她就靠在床头,见他正在认真研究,纤细白皙的腿往前一伸,搭在了他腿上,还抖了抖。   大热天,房间里开着空调,她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两条白花花的腿在乱晃。   季淮在给她下电影,没有抬头,语气轻缓,“宝贝儿,我警告你安分点,忙着呢。”   温芸双脚又往前一点,左右脚摇晃,笑意更深。   他没搭理。   “不理我。”她努了努嘴,微微起身,整个人纠缠上去了。   她性子腼腆害羞,心思又敏感,这何尝不是坏境所逼?只要察觉到对她好的人,她也能慢慢放下自己的防备。   在王秀芬面前,她现在偶尔都会撒娇,对待季淮,房门一关再一锁,像只树袋熊一样往他身上爬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他对她没脾气,无底线,极具耐心,真真切切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她闹了一小会,季淮帮她弄好后,把手机放在一边,双手抱着怀里的她,两人面对面,他往前亲了亲她脸颊,一脸笑意,“不乖啊你。”   温芸搂着他的脖颈,还真有点不乖,就想粘着他,软着声,“你怎么这么好?”   “哪好了?”他凑上去吻,把她往后放在床上。   “唔……”   温芸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他抬手按下床头的开关,后面的声音就变了味。   夜里的两人激情无比,最后相拥而眠,按以往来说,季淮会关掉她闹钟,掐着时间让她起床,然后送她去上课。   温芸今天很早就醒了,天都没亮。   因为过敏了,浑身痒,根本忍不住。   挠啊挠,挠啊挠,浑身起了小点点,皮肤又白,一抓就红。   她难受得语气里带了哭腔,季淮爬起来给她找过敏药,一粒下去,立刻见效,小点点也消退了。   这回不是“米虫”咬的,对季淮的床单过敏,对灰尘过敏。   只要脏了一点或者染上点灰尘,她身上就会痒,很难受很难受。   他紧拧着眉头,立刻保证道,“我每天都洗澡,不换衣服不会上床,这个床单也没怎么睡过,之前也都有洗。”   季家人没什么洁癖,不会三天两头换被单,他又粗心大意,更不会频繁更换,后来是温芸会给他们经常换洗。   他晚上去都去她的房间和她睡,这边的被单的确有小半个月没睡了。   温芸说话愈发小声,一脸做错事的神色,“我以前不这样……”   她真的不这样,徐家人有点不讲卫生,屋内经常有灰尘,一抹桌子上都是,更小的时候她在温家,都是睡地板。   真的没有过敏,她都怕季淮和王秀芬觉得她太多事儿。   结果季淮什么都没说,直接去买了洗衣机用的消毒液回来,把被套扒下来洗了,而且每隔三天洗一次。   套了几次被套,他都熟练了,没几下就套好。   晚上躺下来的时候,还嗅了嗅,说道,“媳妇儿,你这次买的洗衣液挺好闻,还有阳光的味道,真香。”   温芸躺在他怀里问,“你今天又买了两套被套吗?”   季淮:“嗯,怕下雨天会晒不干。”   “噢。”她鼓了鼓腮帮子,瘪着嘴闷闷说,“我都感觉自己好麻烦,我以前不这样的。”   这句话她说了好多好多遍。   但她以前真的不这样,很能吃苦,一点都不矫情。   “嗯。”季淮并不在意,扭头与她额头相抵,轻啄着她,“我不知道你以前什么样,现在这样我就挺稀罕。”   他总是那么有本事,让她郁闷的心情顿时又变成晴天。   “媳妇儿,你好香啊。”他往她脖子里拱,居然粘起了她,声线溺人,“贼稀罕。” 第491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3)   暑假末, 两位家长共计给了温芸一万五的课时费。   她给王秀芬买了好几件衣服,给季淮买了两双鞋,院落和家里也买了不少东西, 从大件到小件,她都去学校一周了, 快递还没领完。   有家里的收纳柜、院落里的别致户外灯、庭院装饰灯、景观树极其挂件……   王秀芬没事就喜欢在家里的院子溜达, 笑得眼底起了褶子, 以往她可不在意院子里脏不脏,现在去刨地的时候还特别注意, 浇水的时候不能把泥土弄得到处都是。   每逢下雨, 等雨停了就得第一时间拿着扫把去扫地, 打扫小洋楼的次数都多了不少。   季淮把食品生产商标申请下来,手续都齐全后, 他跑去省外实地考察,买回了一台机器,又招了两个人, 进行加工生产。   这大半年,他也没少经营人脉,很快就向镇上的几家超市供货,市区的两个大超市也要他的供货。   家里的蛋鸭生产的鸭蛋已经不够销售, 他开始小规模和其他养殖户收购鸭蛋,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进行着。   温芸则真的拿到了奖学金, 她在校外机构的兼职也在做,因为家长反应孩子成绩的确有提升,她从辅导三个学生到一对一辅导。   机构收家长四百一节课, 给她是一百五一节课, 周六上两节, 周日上两节。   温芸又领到了一个月的工资,她不再对自己那么苛刻,也会买一顿好吃的奖励自己。   学校小吃街的东西又便宜又好吃,她从机构回来后买了一份水果,一个鸡翅,还有一份凉粉,回寝室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准备洗手和季淮视频,聊聊天。   她刚往阳台走,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下,接起来。   “温芸。”另一头是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柳眉拧紧。   “什么事?”她神色收敛不少。   “你有没有钱?借我一点,我现在有急事。”徐箐箐要钱的态度开门见山又理直气壮。   “没有。”温芸丝毫没犹豫,直接拒绝。   徐箐箐不是第一次找她要钱,以前在徐家的时候,两人的生活费是不平等的,对方一百五一个星期,她只有一百甚至七八十。徐家两老有时候会当着她的面另外给对方,而她只能眼巴巴看着。   饶是如此,徐箐箐的钱从不够,都得找她要,有时候几块,有时候二三十块,从来不还。   “你怎么可能没有?你肯定去打工了。”徐箐箐说着又指责她,“我家把你养这么大,你过年不回来就算了,一分钱都没寄回来给我爷爷奶奶和我爸,你真好意思。”   温芸声线冷淡,“就算有,我也没义务给你,我妈也为这个家做贡献,我不是你家养的。”   温秋兰虽丢下她离开,但之前一直在家里忙活,也去打工。徐家的钱,是温秋兰和徐壮一起赚的,两人一起去工地打工,有时候徐壮还偷懒,反倒是温秋兰天天去工地。   “你那个弟弟花着钱……”   “那是我妈和你爸生的儿子。”温芸提醒她。   徐箐箐何时被她这么反驳过?当下就骂出声,结果温芸没乖乖听,直接挂了电话,并将这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她站在阳台上,垂落的双手收紧。   徐壮和温秋兰生的小儿子是她在徐家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可从小徐家人就教育他不和她亲近,说她是个“外人”,对方很小的时候,经常拿石子丢她,而徐箐箐她们就在旁边笑。   借用她的名义办了升学宴,收到礼金全都拿去给徐箐箐上了学。当时办的声势浩大,临近几个村都知道这事,把能请的都请了。   王秀芬就曾说过吃相难看。别人家同样得有考上的大学生,还得办升学宴请他们,徐家才会把钱还回去,不然就当“资助”他们家。今年亲戚朋友家也有考上大学的,人家就没办升学宴,徐家人也当不知道。   据说收了不少钱,亲朋好友也是不好意思撕票脸皮,当施舍罢了,背后唾弃不已。   不知道真实内情的外人,就觉得她和徐箐箐共同欠的人情,别人家孩子考上大学,若是没来送礼,就认为两个人都不地道。   她在温家干了很多很多活,吃不饱饿不死活着,温秋兰若是忘记给她生活费了,她去找徐壮,当真就如同乞讨。   大庭广众之下,对方给得不情不愿,甚至还会拒绝。   许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她站着迟迟没动,原本的好心情也消失殆尽。   “咔嚓。”寝室的门被打开。   施静烦躁尖锐的声音传来,“我去跟谁说?你们想让我怎么说?”   温芸回神,刚要往寝室内走,施静突然哭着吼出声,“谁管我啊?你们谁管我?我怎么办?”   她语气奔溃,许是见没人在寝室,放开声音哭着,肩膀剧烈颤抖,“我不想回家,我有家吗?那是家吗?”   “随便你们,随便行了吧?谁都别管我,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   施静挂掉电话,“啪”一下就把手机丢在桌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闻哭声,温芸抬出去的脚慢慢收回来,站在原地略带尴尬,她没想偷听却听个正着。   回过神来的施静发现了温芸放在桌子上的吃食,神色一愣,擦了眼泪站起来,要往洗手间走。   温芸没想躲,干脆也走进来,看到她通红的眼睛,担忧问,“你没事吧?”   施静吸了口气,轻摇了摇头。   等了好一会,她才重新出来,脸色也不太好看,坐回椅子上后转身,主动开口和温芸说起来她的家庭。   她家里是有几套房,可是父亲沉迷赌博,脾气躁又家暴,与母亲感情不和,已经抵押了两套房,爷爷奶奶是退休职员,养着她。   看似光鲜亮丽的外表,实际上家庭经济不怎么样。   父母不管她,人影都见不到,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也渐渐力不从心。   许是压抑得厉害,施静将家里的很多事都说了出来,温芸很诧异。对方虽好相处,但也有些高调,格外追求品质高的东西,喜欢强调家境不错,略带隐隐的炫耀,之前她和李茹两人时常一唱一和。   “李茹其实也一样,别看她高高在上,用下巴看人,她比我还惨。她家重男轻女,爷爷奶奶压根不理她,他爸也没怎么管她,她妈对她挺苛刻的。家里的东西,据说都不会留给她,免得便宜外人。”施静吃着温芸给她的水果,觉得说出来好受多了,又说了自家的不少事情,有无奈也有埋怨,更有气愤,把温芸当成了倾诉对象。   温芸也绞尽脑汁去宽慰她。   她原先以为这两人家境很好,生活滋润,与她们相比,她才是过得最惨的人,眼下看来好像也并非如此。   李茹已经不和她们待在一起了,天天去酒吧,经常夜不归宿,与她们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季淮和她联系的时候,她简单说了这件事,他就说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是有些人不说出来而已,缺什么就越表现什么,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   温芸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还好她足够忙,对寝室的这些事都不怎么了解和理会,现在寝室关系也还算不错。   徐箐箐事情她没告诉季淮,觉得已经拉黑就没必要理会。   而不久后,徐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徐壮都拎起了椅子,怒火滔天,想要把徐箐箐砸死,硬生生被徐老爷子拦了下来。   徐老太太赶紧去把门关上,生怕街坊邻居知道了,丢人现眼。   “爸,我下次不敢了。”徐箐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她去学校后,家里给的钱不够花,从网上借了不少钱,以贷养贷,彻底还不上,被学校知道后报了警,然后被送了回来,   除了不正规的高额贷款,有些钱她必须还,零零碎碎要还五万左右。   如果不还,那是要被起诉,可能还会坐牢,到时候亲戚朋友都知道了。   徐壮暴跳如雷,没忍住又打了她两巴掌,还踹了她,恨不得把她打死。   徐家的人爱面子,温秋兰的事情已经丢得没脸,要是徐箐箐爆出这样的事,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气到吐血,那也得还,但是他指着徐箐箐道,“这些钱可以还,但学校你别去了。”   她还有两年才毕业,去学校也得花这么多钱。   “爸,我真的不敢了,我不能不上学啊……”徐箐箐脸色煞白,苦苦哀求,最后直接被断了生活费,学校那边也办理了退学。   办升学宴收的那点钱,现在全都没了。   徐老太太见她也不愿意出去工作,好吃懒做,于是道,“既然不想工作,你就去嫁人,生了孩子让男人养你。”   徐箐箐今年也二十一了,村里头不读书的女孩,有些不到二十岁就嫁人生子,孩子都生了两个。   “我不要,我要上学,我要去学校!”徐箐箐对徐家人不让她上学怀有恨意,但兜里没有钱,只能在家混着。   温芸都在上学,她凭什么不上学?   “你那是上学吗?死了这条心!”徐老太太说话也不客气,“不嫁人就出去工作,把工资拿回来孝敬我们,在家白吃白喝,有没有脸?”   徐箐箐这几天惹了徐壮,不敢多讲话,紧咬着牙,怨气也不浅。   徐老太太看她也来气,就开始张罗着像把她嫁出去,嫁出去有彩礼,温秋兰那个贱人跑了,家里少了一个人赚钱,徐壮最近也没接什么活,要是徐箐箐家人还能收彩礼。   村里头的很多男男女女都是通过相亲结婚,哪家的小伙子勤奋,哪家的小姑娘水灵懂事,都盯着呢。   徐老太太去村口唠嗑,听几位老太太聊起季淮,那是一阵猛地夸。   “现在的年轻人哪有这么吃苦的?王秀芬那个孙子是真不错。早上送货,晚上回来养鸭,他还盖了几间厂房,请了好几个人,还买了机器做咸鸭蛋卖。”   “可不是嘛,有车,房子也盖好了,王秀芬也勤劳,每天早上去镇上摆摊,还做粽子卖,一天也得赚个几百块。”   “他们家有几个鱼塘,光养鱼就得卖不少钱。”   ……   “王秀芬孙子几岁?”徐老太太觉得家境不错,所以格外关注。   “我看也就二十几左右,应该和你家箐箐差不多。”另一个老太太回。   “他家不是在后山那边啊?王秀芬的儿子媳妇都死了,前几年……”徐老太太开始打听消息。   本来就是邻村的,大家多多少少有些印象,没多久她就把情况都了解清清楚楚,直接去了季家,准备再考察考察。   季家占地宽,也没和村里的人挨得近,她还真没来过。   她走到季家的大门处,探头往里看着,十分吃惊。   小院落里不仅有花,还有各种果树,蔬菜也种了不少,规划得整齐,简直就像装修精致的小花园。   洋楼也盖好了,还有一辆轿车停在里面,听说还有小货车。   她正美滋滋看着,突然出现一条狗,龇牙咧嘴冲她大叫,“汪汪汪!”   徐老太太被吓得面色紫青,王秀芬从里面走出来,轻斥一声,“狗蛋!”   那条萨摩耶摇着尾巴,又冲她叫了两声,这才不情不愿转身离开。   王秀芬看到徐老太太也是诧异,她们不熟,但认识,不过对徐家真没什么好印象,她脸上也没表现,走上前开门。   徐老太太也会找借口,笑呵呵道,“听说你们家卖咸鸭蛋,我来买几个回家吃。”   王秀芬点头,“你要买多少?我去给你拿。”   “买五个。”徐老太太说完,进来看院子,不由道,“你们家这院子好看,真是能折腾,还种花种草。”   “孩子自己折腾的。”王秀芬很快给她拿了五个。   “多少钱?”徐老太太说着就去掏钱。   王秀芬:“十块。”   徐老太太动作顿住,支支吾吾说,“这么贵啊?”   她以为一块二三一个,同村委会的人,光顾她家生意,或许只要一块钱一个。   王秀芬笑,“平时卖一块五,最近缺货,超市都抢着要,送不过来,都得卖两块一个。端午那会太缺货,两块五一个都抢着买。”   缺不缺货,他们说的算。   徐老太太这人,她也有耳闻,长得瘦小皮包骨头,那双眼带着精明算计,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能少点……”徐老太太刚把话说出口,想到不能太计较,只能吞回去,把十块钱给了王秀芬。   这钱给的其实肉疼,觉得亏得不行。   王秀芬也不客气,接过来放进裤兜。   徐老太太还想唠嗑拉近关系,她已经找了借口,转身去忙,“我先去拔草,还有好多活没干完。”   “还早,你慢慢干。”徐老太太干笑,只能离开。   王秀芬见她走了,沉下脸。   季淮回家时,她吐槽,“还让我便宜一点,要不是怕太明显,到时候被人议论,我都不想卖。”   “开门做生意,为什么不卖?有钱不赚?”季淮倒不在意。   王秀芬想想也有道理,她还卖了两块呢,一般来说,村里人就买一块二三,象征性收点钱,也就几个鸭蛋而已。   对待徐家人,她是觉得没必要便宜。   另一头,徐老太太回家在饭桌上一顿说。   徐箐箐面色露出不耐烦,她去大学里增长了见识,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干农活的乡巴佬?于是黑着脸,“别说了,我不会嫁给这种人!”   徐老太太提高声调骂:“人家家庭多好?他家的鸭蛋卖都卖不完,一天卖几千个,嫁这种人怎么了?”   “那也是在农村,谁想干农活?文盲吧?”徐箐箐不屑。   “他也有车,还开了厂子,家里房子盖好了,和你年纪差不多,而且他家那个院子,还种了花,你去看看就知道多漂亮了。再说了,厂子请了人,你嫁过去就是老板娘,你需要干什么活?生个孩子,带孩子玩就行了,少说一年也挣几十万,还愁没钱花?”徐老太太恨不得戳醒她。   徐箐箐心高气傲,但也被说得心动,“他读高中了吗?”   隔壁村也很大,她不知道是谁。   “没读吧?早就干活了,还开了厂子,我看没读。”徐老太太说完又强调,“他家有几十亩地,五个鱼塘,现在都养殖。他那个奶奶我认识,天天干活,去镇上摆摊一天赚好几百。”   徐箐箐想着,没读书更好拿捏。   全家都是勤快人,肯定只会赚钱不会花,也没时间花。虽然是文盲也土,但勉强能接受,主要是有钱。   “我改天带你去看看他家。”徐老太太下决定。   徐箐箐这回没拒绝。 第492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4)   徐老太太着急得很, 次日就迫不及待带着徐箐箐去季家。   路上,徐箐箐听着她说季家的情况,爸妈出意外死了, 爷爷前几年也患病死了,家里就一个奶奶。   “出意外人家赔钱了吗?”她问徐老太太,说完又补充, “要是出车祸,人都死了,应该能赔不少。”   徐老太太:“肯定赔, 人少还省事,就在隔壁村, 出点什么事, 我们也能去帮忙,他们家人也不敢欺负你。”   徐箐箐觉得也是。   他们家人少, 要是敢欺负她, 就让徐壮他们去教训, 嫁得也近, 逼急了她就回去,肯定不敢对她不好。   两人到了季家门口, 她看着装修不错的小洋楼,院落里还真挺不错,花球上的花也开了,小径干干净净, 装饰格外别致, 一点都不像农村的院子, 居然还种了各种各样的玫瑰。   徐老太太一看她的神情, 就知道她满意了, 加重语气强调,“这些可都是那个男孩自己种的,一看就勤奋爱倒腾,嫁给他你还愁什么?享福的命!”   王秀芬上次说是孩子自己折腾的,可不就是指她孙子吗?   徐箐箐好吃懒做,一听能这么占便宜,也不在乎他学历低在农村,但是有一点,她说,“长得不能太难看。”   她是颜狗。   说不定这样的男人长得虎背熊腰,尖嘴猴腮。不过她希望长得帅一点,这样她也能看上眼,毕竟优势明显。   徐老太太摆手:“不难看,听说是很俊俏的小伙子。”   “那就好。”徐箐箐继续看着院落里,就连蔬菜地都规划得这么好看,她的脑海里已经浮想联翩。   这里拍照多好看啊?跟公园似的,她喜欢。   到时候她不用干活,房子车子都有,院子也漂亮,他奶奶勤劳,她生个孩子就能把他们家的人吃得死死的,还能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   想买什么有什么,大不了再去城里买个房子。   徐老太太冲里面唤了一声,没人应。   “徐箐箐?”   就在徐老太太以为没人时,身后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徐箐箐转身一看,看到了季亮站在她身后,心底咯噔一下,随后嘴角止不住疯狂上扬。   她都忘了,季亮就是季家村的。   这是季亮家?对方初中的时候可和她表过白,她嫁进来可以说势在必得好吗?原来是他啊,早说嘛。   随后,她又看到了季亮身旁的人,对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短衣衬衫,搭配宽松休闲裤,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手上戴着一个机械表。   非常简单而又潮流的韩风穿搭,身材高瘦挺拔,帅又酷得让人移不开眼。   季淮走近,微微抬了头。   徐箐箐看着他的脸,有模糊的印象,“我看你好熟悉,你叫什么名字了?”   “季淮啊。”季亮走上来,“你们是小学同学,不过后来六年级好像分班了吧?”   “对对对。”徐箐箐笑得灿烂,“以前的事儿我都忘了,你变了好多。”   小学的时候,哪能看出来什么,大家也都没什么接触,现在都变这么帅了。   虽说季亮的家境好,但季淮才是她喜欢的款,她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季淮的家境怎么样?   “我也不记得了。”季淮语气不咸不淡,走过去开门,“你们找谁?”   “这是你家?”徐箐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直溜溜看着他,那种狂喜都掩盖不住。   “是他家啊。”季亮替季淮回答了,走了进去道,“他家不错吧?小院子比别墅里的院子还好看,不仅好看,还实用,都是水果和蔬菜,我最近天天来溜达。”   王秀芬也回来了,瞧见了徐老太太,快步上前。   “你家的鸭蛋是真好吃,这不,我和我孙女出来散步,顺便来买点回去。”徐老太太乐呵呵冲王秀芬说。   “买多少?”王秀芬问。   “这回得多买几个,买十个。”徐老太太说着跟她走了进来,徐箐箐也赶紧跟上,见季亮坐桌子上,她也过去含蓄聊天。   季亮哪想这么多,就和她唠嗑起来,徐箐箐也就势坐下,余光偷瞄着季淮挑起话题问季亮,“从初中毕业也没见过了,你最近在干嘛?”   “中专毕业后出去干销售,之后在南洋那边养虾,今年我姐夫不养虾了,投资别的产业,我也就回来了。”季亮这段时间经常来季家,两家人关系又好,他就比较随意。   几人此时正坐在百香果的架子下,一个个百香果垂落下来,他站起来挑着熟的摘了几个,问徐箐箐,“你吃吗?他们的百香果很甜,非常好吃。”   院子里的其他水果都过了结果期,只有百香果还有。   徐箐箐:“我也尝尝。”   季亮从旁边拿过小刀,轻轻戳了下百香果表皮,顺着切成两半递给她。   “谢谢。”徐箐箐接过来,略出了些许羞涩,看来季亮还是喜欢她。   当初她觉得季亮条件不达标,长得黑壮,父亲还生病了,家境能好到哪里去?所以就没答应,但也是玩了不少的暧昧,拖了好几个月 。   都说没成的就是白月光,她多半也是季亮心里的白月光吧?   “小事,多吃几个。”季亮又切了几个,给了王秀芬,又给徐老太太。   “你们家的百香果挺甜。”徐老太太也坐下来,还没打算走。   王秀芬就是再瞧不上徐家的人,也不能表现,再说了,季亮也在,总不能赶人,也就摆出和谐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接着徐老太太的话。   “你回来之后就不打算工作了吗?”徐箐箐又问季亮。   她和季淮不熟,只能绞尽脑汁和季亮聊天。   季亮:“正在准备创业。”   徐箐箐:“创业?”   “是啊。”季亮又吃了一个百香果,长臂一抬,揽上了旁边季淮的肩膀,“我的合伙人在这,季老板已经腾出一个鱼塘,正在做升级设施,我出技术他出资金,赚到钱五五分成。下个月就可以购买虾苗放鱼塘了。”   季淮正在回信息,啧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季亮一点不介意,手又搭在季淮肩膀上,笑着说,“反正苦活我来,虾我养,钱季老板出,分工合作。”   “养虾很赚钱,现在都几十块一斤,成本没多少,两个月就能卖了,一年能养几次。”徐老太太加入话题,更加觉得不得了,看向季淮的眼,就差没冒光了。   “赚钱是赚钱,可是难养啊,我去年在我姐夫那养了四批,只有一批能卖。去年的天气也不行,雨水多,经常打雷下雨,影响很大,看运气了。”季亮叹气。   养虾这一行太吃技术,不然就得赔得精光。   季淮瞥了他一眼,“你爸养了十几年,你跟了这么久,技术还没学精通?好好反思。”   季亮他爸以前经常养虾,那时候虾的价格还没这么贵,这几年价格上来了,能赚钱了,他就中风了,也不能劳作。   “养不成就继续养嘛,一批不行接着来,一年成功两次就行,赚一波就赚了。”季亮这点自信心还是有的。   其实他要是在他姐夫那再养几年,就能攒钱回来买地挖鱼塘自己养,可是他姐夫把钱全投了听说能赚大钱的房地产,他是有技术没资金。   季淮有鱼塘,也有钱,两人又是发小,一拍即合。   徐老太太一听,还能养虾赚钱,心那叫一个痒。   养虾可不是几万几万的赚,那是几十万一批,就算分成一半,也得十多二十万吧?加上各种收入。   她看向王秀芬,借机夸赞,“你家这孙子是出息了,又是开厂子又是养虾,你以后有福气,谁说读书才过得好?读书的哪一个比得上他?还不如早出来几年,还读什么?”   徐箐箐拼命给徐老太太使眼色。   这个时候学历重要吗?她不在意季淮初中毕业还是中专毕业,反正都挺好,挺满意。   学历低点挺好,她学历也比他高,更有话语权。   王秀芬不赞同,沉声道,“我孙子哪有不读书?读了高中,考不上大学才不去的,考了上当然就去了,厂子也才没开多久,毕业回来才干这行。”   什么意思?话里话外说她孙子文盲?她可听说徐箐箐也就考了一个分数很低的专科,比季淮强不了多少。   徐老太太和徐箐箐脸色都一僵。   季淮读了高中?她们以为只有初中毕业,或者初中都没毕业,干了几年活才赚了钱。   徐箐箐那点优越感被粉碎,她也就读了一年专科,还没毕业,学历上和季淮差不多,原先有的那点高高在上,还有挑三拣四彻底被磨平,姿态都收敛不少。   “读不进去没办法,现在这行也挺好。”徐老太太脸皮厚,三言两语就含糊过去,又夸了季淮几句,话锋一转问,“你这孙子也不小了,谈姑娘没?”   二十几岁在村里的确不小,男女过了二十五,那都是大小伙和大姑娘。   她原本想着,季淮就知道赚钱,整天在家里忙活,怎么接触得到女孩?能干这种苦力活,一般也木讷话少不懂得讨女生欢心。   徐箐箐悄悄挺直脊背,竖起耳朵听着。   “谈了。”王秀芬笑得更开,反问徐老太太,“你家孙女谈了没?”   徐老太太笑容逐渐凝固,“没呢,从来没谈过,和男生很少接触。”   “你还没谈恋爱吗?”季亮看向徐箐箐问。   “嗯。”徐箐箐说着挤出一抹笑,还没缓过来。   季淮已经有女朋友,王秀芬好像也挺满意,这让她有些着急。   “哦。”季亮也没再说什么,又站起来要摘百香果,季淮把手机放在一边,拧眉看向他,“能不能不摘了?这几天你都摘了多少?一小半都被你吃完了。”   “几个百香果而已,季老板,你有点小气了。”季亮抬手又摘了一个,“这个好,又熟又大。”   季淮伸手去拉季亮,把他拖回来,“我过几天还要摘了寄人,你吃完了我摘什么?”   “当了二十几年的发小,比不上这几个百香果了?这么多你女朋友吃得完吗?”季亮反抗着。   “不要自讨难堪。”季淮泼他冷水。   “得了,友谊的船淹没了。”季亮吃着手里的百香果,摇着头。   徐老太太一看,季淮和这女朋友感情还不错,看向王秀芬就问,“谈的姑娘哪里人?做什么的?”   “也是这的,还没毕业呢。”王秀芬说得时候还略带上自豪,“在省外读师范大学,出来当老师。”   徐老太太和徐箐箐脸色愈发难看。   原以为那姑娘要是不成器,还能压一压,没想到是个大学生。   养殖区那边来了人,要开工继续做鱼塘的设施,季淮把季亮拉去监工。   王秀芬也找借口去忙活,徐老太太和徐箐箐也只能回去。   路上,徐老太太觉得很可惜,“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家庭条件看着是真不错啊,小伙子长得多好,你之前还不乐意,你看看。条件好的男孩子,人家都抢着要。”   徐箐箐毫不在意:“有女朋友怎么了?不是还没结婚吗?还在省外读书,多不靠谱?结婚了还能离,这才哪跟哪?”   这么多年没见,季淮是长得真帅,太合她心意了。   听言,徐老太太也是微微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觉得徐箐箐上道!   之后几天,徐箐箐就开始有意无意和季亮联系起来,侧面从他口中知道了季淮的很多消息。   对方现在收入可不低,厂子一个月能挣五六万,就算支付了工资还有三四万,而且还是起步阶段。   为人出手大方。   她还打听了他女朋友的消息,这个季亮倒是不清楚,没了解。   徐老太太是过来人,知道男女之前也就那些事,条件好的男人,哪个不用抢?   笑贫不笑娼。   王秀芬经常秀她家的院子,最近来唠嗑的人越来越多了,徐老太太和徐箐箐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徐箐箐精明,老是拉上季亮,他又傻憨憨,还喜欢待在季家的院子里不肯走,帮忙干活的时候勤奋得不行。   这天。   王秀芬在包粽子,季淮和季亮在摘百香果,徐老太太和徐箐箐又来了。   季亮他妈也刚走,桌上还有茶和点心,徐老太太倒是挺自来熟,笑着说,“包粽子呢?现在粽子好不好卖?”   “卖啥呀?给季淮的女朋友寄过去的,还有这百香果,前几天刚寄了一箱,现在又寄,这小子还怕她女朋友吃久了不新鲜,分批寄。”季亮一阵无语,“以前我都没发现这小子这么恋爱脑。”   “砰”他刚嘲讽完,季淮一个百香果就丢了过去,正中脑袋瓜。   “这八字还没一撇,你们家也太上心了。”徐老太太笑着说,还看了徐箐箐一眼。   上心好啊,说明这家人做事厚道,道德底线高,不管是谁嫁进来,日子都难过不到哪里去。   重点是:好欺负。   “什么没一撇?”王秀芬又包好一个粽子,“那孩子我可喜欢了,两个孩子感情又好,这不是提前疼吗?前段时间还给我买了奶粉和衣服,你看看,院子里不少东西都是她买的。”   徐老太太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王秀芬又道,“别看她还在读大学,现在已经做辅导老师赚钱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还拿了国家奖学金,自己攒了不少钱。”   一听就是个优等生,还是好大学,徐箐箐这几天鼓起的迷之自信又掉了大半。   “还在恋爱,又是异地,未知事情很多。”徐老太太也只能抓住这个点。   “就是就是,今天还吵了架。”季亮趁机附和,“还打了语音吵,吵了两个小时。”   “你和小……你们吵架了?”王秀芬险些把温芸的名字说出口,为了避免麻烦赶紧改口,硬生生忍住,一脸着急看向季淮。   季淮说话,珉紧唇,继续摘百香果。   “吵什么?有什么好吵?”王秀芬追问。   “您别管,哪对情侣不吵架?”季淮没多说。   “你大她几岁,让让她啊,你是男生。”王秀芬放下粽叶,继续指着他教训,“你和她计较什么?肯定是你瞎折腾,乱七八糟。”   季淮把装满百香果的泡沫箱合上,抬着头也不回往屋内走,明显还有些气,“我要是不让着她,我能又摘果子又让您包粽子?指定是您惯出来的毛病。我要是有一天被气死,说不定就被她气的。”   “怎么说话呢?人家怎么惹你了?”王秀芬骂他。   季淮没再回话,也没出来。   徐老太太赶紧道,“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难伺候呢?脾气这么大?都得供着啊?”   徐箐箐也犹犹豫豫补充,暗示着,“可能是学历好了,独立了,要求其实很高,等到毕业要求更高。”   到时候可就看不上季淮了,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可能,那孩子脾气好。”王秀芬否认,季淮离开的方向轻斥,“肯定那臭小子怎么惹着人家了,他气?他气什么?还不知道把人气成什么样,现在还在说气话,要是真把人气跑,他不知道成什么样。”   季亮又摘了两个百香果坐下来,用刀切,表示赞同,“王奶奶,你是没看到,他刚刚那个急哟,吵到最后,人家手机没电了,以为人家挂了他电话,气得脸红脖子粗,说话还挺重,那头不说话了,又搁在那边急,别扭解释。”   “我就知道。”王秀芬冷哼一声。   “把人都说哭了,人家要上课才挂电话,他几分钟看一下手机,耐不住了才摘果子,现在可能下课了,就上去打电话了。”季亮猜测。   “都哭了?”王秀芬头疼。   “可不是嘛,笑死我了,人家还给他买了衣服和鞋子,快递刚到,别听他嘴上说什么毛病毛病,发了五千二被人家退回,更加郁闷纠结,和我嘀嘀咕咕老半天,这会赶着去忏悔了 ……挖槽。”   季亮话都没说完,楼上窗户被打开,季淮一个百香果扔下来,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冷着声,“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你再瞎逼逼?”   “好好好,不说不说,丢脸的事不说了。”季亮还去捡果子,笑得更开。   “我就知道肯定是他招惹的。”王秀芬丝毫不同情季淮,还和季亮一起骂。   徐老太太和徐箐箐完全插不上话,神色讪讪坐在一旁,实在无法找到切入点。   人家学历好,能赚钱,还会给王秀芬买东西,给季淮买东西。季淮和王秀芬对她又大方又上心,两人吵架情绪能失控,说明没少用情,感情肯定不浅。   徐箐箐是一样都比不上,她哪敢说话?自信都没了。 第493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5)   季淮的确和温芸吵架了。   交往一年多来第一次吵架, 一开始他还占点理,后面因为口不择言, 把温芸说哭后彻底没了理。   吵架的理由也很奇葩,她忙起来忘记回他消息了,又被班群和学委的消息压下去,回了团支书和学委的消息忘记回他。两人都是男的,某人知道后占有欲作祟,很小的事,演变得愈发剧烈。   温芸手机又因没电关了机,他火都没处发,熊熊燃烧, 争执到最后, 口不择言来了一句,“我不想理你,随便你好了, 不想听。”   她倏然红了眼眶,临近上课, 吸了好几口气,和他说先挂断了。   季淮在她下课时就给她发了消息,她没回。   他躺在床上,听着季亮和王秀芬在楼下聊天,心里燥得很。   自己的年纪不小了 ,又不是愣头青,但感情这事,一旦上了心, 陷进去了, 无论几岁, 情绪有时候就是会有些脱离把控。   不爱才会无欲无求,爱了总会上头,程度多少的问题。   又等了一会,温芸还是没回他,他更烦,又发了一句过去:“接视频!”   发完,打了个视频过去。   响了两声,那边挂断了。   季淮瞪大眼:“???!!!”   不敢相信的同时,还一阵慌乱,“蹭”一下就坐起身,脑子也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伤到她了?真生他气了?刚刚钱也没收,不想搭理他了?   反了反了,他家小媳妇儿真是要造反了,急死了他。   “嗡嗡。”手机又传来震动的声音,他快速拿起来打开。   媳妇儿:“我在食堂,不方便接,一会给你回。”   季淮狠狠又松了一口气:“不急。”   嘴上说不急,隔了两三分钟又发消息过去:买好了吗?今天晚餐吃什么?   媳妇儿:买了小份的饺子。   季淮又发了几句,把视频发了过去。   温芸没接,只愿意和他发消息。   他脾气不比她好,一直也挺霸道,偏要她接,一直发消息催,还闹脾气。   温芸没法,接了。   他出现在镜头里,她那一头没看到人,背后是竹林,他疑惑问,“你在哪?”   “图书馆下的小树林里,不想回寝室,太远了,吃完饭去图书馆值班。”温芸轻缓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不紧不慢,也听不出情绪。   季淮:“我都看不着你,给我看看。”   温芸犹豫了一会,慢慢露出脸来,和他也没眼神对视,把手机放在前面,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着饺子。   看着她精致小巧的脸,季淮释放出善意信息,有些讨好,“我摘了百香果,奶奶做了粽子,明天我给你寄。”   “嗯,谢谢。”温芸还是没抬头,点了点头。   “你不想看我吗?”季淮语气委屈问。   她轻轻张嘴,把剩下的小块饺子放在嘴里,这才抬眸看他,“你吃饭了吗?”   他冷哼一声,别扭道:“你的态度一点都不热情,我没胃口吃,可不像你这么有胃口,一下课就去买了饺子。”   没有第一时间接他视频,接了视频不看他,和他说谢谢,态度一点都不热情,季淮好气啊。   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气,异地恋又见不到,好难熬,语气难免就带上了点情绪。   在他的视线里,温芸珉紧唇,眸子里又染上泪光,连忙把头又低下来,移开手机的镜头,没有反驳也没说话,夹着她餐盒里的饺子。   得了,还想较真的人一下破了防,放软了声音,“媳妇儿?”   温芸那头轻轻吸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哽咽,“你去吃饭吧,我吃完要去图书馆了。”   再不挂忍不住了。   “我错了。”季淮缴械投降,没再逞能,“我等了一个下午,就等你下课,是我语气不好,说话过分,没控制住。”   他脾气的确是不好,而且玩心大,本性里的东西,有时候只能压制而不能消除。   那头的抽噎声愈发明显。   “宝贝儿?”他又唤了一声,“我真没凶你,我只是语气重,没想骂你,我不会不理你。”   温芸已经擦了眼泪,把镜头移过来,“我和你的聊天框置顶了,以后都能看到。”   聊了几句吧,问题是说开了,温芸道了歉,他也道了歉。   随后,她要去图书馆值班,两人又没联系。   吵了架本身就有个缓冲期,而异地恋隔着上千公里,吵架后的联系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这裂痕还没修复,又给崩了,那时候分手可能都得来临。   季淮忍不了了,在她要期末考的时候又飞去。   冯淑丽几人看到季淮在寝室楼下等温芸,啧了好几声,“你男朋友这是坐着飞机来接你回去,怕你丢啊?”   温芸嘴角不自觉扬起,满脸开心。   施静转身问:“现在又笑眯眯了,前段时间是吵架了吗?成天闷闷不乐的。”   “和好了。”她收拾着衣服和书本。明天还有两科,考完她和季淮后天回去。   “这么久没见面,还吵了一架,见面还得了啊?那不是比小别胜新婚更刺激?”施静看向冯淑丽,两人对视一眼,意有所指来了一句。   温芸脸颊瞬间爆红,羞窘拿起书本和衣服,快步往外走,“不和你们说了,我走了。”   “悠着点啊,保重噢。”   “不着急,天还没黑呢,急什么呢?”   “注意保护措施,不要太急。”   “哈哈哈。”   ……   两人调侃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温芸溜得愈发快。   大冷天的,她浑身发热。到了他面前,季淮接过她手中的书本,又将她的包拿过来。   “跑什么?”他抬起手,指腹试擦掉她鼻尖上的薄汗。   “没跑。”她否认,感受到一股视线,突然抬头往身后看,冯淑丽和施静两个人正在阳台上看着她,还嘻嘻笑。   见她望过来,还躲了。   温芸:“……”   季淮也注意到了,他轻笑一声,揽过她的肩膀,带她往外走。   他先带她回酒店,她疑惑问:“我们不去吃饭吗?”   “你饿?”他侧头看向她。   温芸摇了摇头。   季淮:“一会吃。”   他又订了上次情侣主题酒店,这回换了个蓝色海洋的浪漫主题,一如既往的暧昧和引人浮想联翩。   “你不来的话,我就定明天晚上的机票,考完就回去。”温芸这么说。她也想早点回去,机票都看了。   “我再不来,我们之间说话都得掂量掂量,这不是来认错了吗?显得更有诚意。”季淮抱着她,低头与她鼻尖相抵,“想死我了。”   温芸鼓了鼓腮帮子,他含着她娇嫩欲滴的唇畔,慢慢研磨,略带低喘,“我检讨了很久,做得的确不对,你哭得我心肝疼。”   “你又不是第一次欺负我,我又不是第一次哭。”温芸被迫仰头,手揪着他的衣角,抿了抿唇。   “那能一样?”他说完把她放床上,自问自答,“不一样!”   “一样!”她反驳,按住了他要往衣服里钻的手。   “不一样。”季淮试图解释,又把手绕出来,转移她注意力,“这个吧……性质不一样,就……”   温芸很怕痒,不断躲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两股泉水,清澈见底,被他逗得染上笑意,还在阻止,“你别动我,我饿了。”   “那正好。”他更加急迫,让她别客气。   她原先没反应过来,被他扒光了才后知后觉,本身就脸皮薄,听到这虎狼之词,面色都变成一块大红布,羞窘得伸手锤他,“ 你不要脸!”   “要你啊。”   ……   天色渐暗,温芸睡了一觉,醒来后往他怀里钻。   上一次吵架后,两人之间的交流的确不如之前,她都不敢肆无忌惮撒娇,不自觉就会克制。   方才比任何一次都激烈,她嗓音都有些哑了,季淮从床头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后递到她嘴边。   温芸就势喝了几口,随后纤细的双手缠上去,头埋在他脖颈,软绵绵的一团。   季淮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手机拿过来,语气温柔缱绻,“饿吗?想吃什么?我们点份外卖。”   她闭着眼又蹭了蹭,“我想吃麻辣烫。”   “嗯。”季淮打开外卖软件,“我找找。”   “还想喝奶茶。”她又说。   “好。”   “还想吃烤豆腐。”   “行。”   “还想吃烧饼。”她懒洋洋昂起头,拖长声音,“我知道吃不完,但是我好饿,我都想吃。”   季淮忍不住笑出声,低头亲了亲她,眼神宠溺,“我给你买,吃不完我吃。”   温芸抱着他的手收了收,娇滴滴挂在他身上,将全身重量交付给他。   季淮空出一只手抱她,低头看手机,“麻辣烫要原味锅底,除了娃娃菜、蘑菇、山药、玉米、豆腐皮……你还想吃什么菜?”   “我看看他家有什么,鸡柳、鸡胸肉、瘦肉、牛肉卷……”   “宝贝儿,要辣酱吗?微辣可以吗?”   ……   他找着店铺,一直问她的需求。   除了上次吵架,他都很惯着她,憋了这么久,她好久没黏他了,又刚刚温存过,她就一直在他怀里磨磨蹭蹭。   对于季淮来说,他求之不得,不小心凶了她一回,她都不敢撒娇了,可把他憋屈的,后悔不已。   把她想吃的点了一遍,两人又在腻腻歪歪,这段时间积累的情话可以好好说一说。   说着说着,季淮就来了一句,“要不先结婚?反正已经到法定年龄。”   如果按照旧历,她的生日是这个月底,但身份证上是一月初,已经可以领证,他大她两岁,也到了可以领证的年纪。   温芸神色定住,全然没想过。   她还没毕业。   “你不是怕我以后不娶你吗?我也怕你毕业后不嫁我,那就领证,等你毕业了再办酒席,行不行?”季淮看着她,再次问。   其实他还怕一个事儿,村里头那群大妈经常来他们家,来买东西的人也频繁,他和季亮合作后,对方的家人也经常来帮忙。   王秀芬热情,时常留人吃饭,温芸回去后,少不了要见面,未婚就住在他家,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就算她在读书,领证结婚了不一样。   “我才大二,还有好久才毕业。”温芸的确被他吓到了,一脸懵。   季淮:“结婚和多久毕业有关系吗?你要是想读,可以读研究生,我又不逼你生孩子,早点结婚还能多享受几年夫妻生活。”   他看了看手机,外卖快要到了,微微起身拿过一旁的衣服,一件件给她穿上。   “会不会太草率了?”温芸觉得结婚是大事,这也太突然。   他帮她穿好内衣,把一旁的毛衣拿过来,往她头上套,深邃的眸子对上她,“你想嫁给我吗?”   温芸满脸绯红,“没人会问得这么直接。”   季淮嘴角勾起弧度,眉眼飞扬,任劳任怨把她手往毛衣袖子里伸,丝毫不避讳,“我想娶你啊,很想,贼想。我就想先把人给套住,免得你毕业后进入社会被人拐走,领证了受法律保护,我不同意就离不了。”   温芸:“……你这是明晃晃告诉我,你准备骗我先领证。”   他把她另一只手伸进毛衣,接着她整理衣服,俯身看她,“所以,你让不让我骗?”   她努了努嘴,“求婚怎么是这样的?”   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想怎么求?第一次求婚我没经验。”季淮把手机重新拿过来,点开手机银行和微信支付宝,蹙眉思考着。   温芸也把衣服穿好了,被窝里暖和,她把脚伸到里面去,搭在他腿上,看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她只是比较吃惊,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除了他,没想嫁给别人。   季淮重新抬头,将手机按黑放在一边,重新对她说,“这几个月往虾塘里投了不少钱,买了设备和虾苗,还得留着一些钱发工资和周转。彩礼我给你十八万八,我刚刚算了余额,只能先给你八万八,剩下十万过后补给你,端午前得大量收购,也得需要资金,端午后我补给你。”   “我给出的钻戒预算一万五,三金什么的,我回去和奶奶商量,看看风俗是什么,你要是想举行婚礼,我们这个假期就举行,不想举行我们就等你毕业后再举行。我更倾向于等你毕业后举行,那时候条件会更好,我能给你的会更多。”   “你还有要求都可以提,我能做到都会尽量满足你。”   ……   他说得认真,不知道是不是做生意留下的毛病,现在很像商谈。当然,是带着十分诚恳的商谈。   一听感觉十分世俗,但又那么实在。   温芸呆滞了。   就……完全出乎意料,什么鬼?   “有问题吗?”季淮说得有些犹豫,还有点尴尬,“是不是给少了?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过后肯定给你补上。媳妇儿,我说到做到,这不是事业刚起步吗?花钱的地方好多。”   “我没说要彩礼。”她压根就没想过,一直觉得什么都没有也关系,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努力。   “嫁不嫁?”他突然凑近她,双手往前一伸,落在她身侧,将她困住,“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和我去领证就行。”   温芸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小声说,“人家都求婚,你没求。”   “我怎么没求?”他一样样细数,“钻戒我是不是说了要买?虽然预算是一万五,你要买三万的,我肯定也给你买,彩礼我也说了,十八万八不低,她们才三万八,你要是觉得少,想要二十八万八,我明年赚到钱也会补给你,三金肯定是你喜欢什么买什么,五金也行,你要个六七金也行,反正不差那点,还有什么?”   “婚礼吗?现在举行资金也不够,等你毕业了,我们去大酒店,我给你买的婚纱也会好看不少……”   温芸伸出食指,抵在他的薄唇上,红着脸直言,“我不是说这个,你没下跪求婚,你这是单方面安排,不讲理。”   “下跪?”季淮不干了,“跪天跪地跪父母跪佛祖和菩萨,哪有人跪着求婚?村里没这规矩。”   那个落后的小破山村,要是结婚,家人就坐在一起,把嫁妆彩礼酒席礼金谈一谈,谈拢了就办婚礼,要是自由恋爱未婚先孕,那就赶紧办酒席,还有好些人酒席都没办,裸婚也不少。   他虽然吊儿郎当,但他不看什么偶像剧也不看浪漫剧情,也就嘴上说话甜,下跪求婚这个超出认知范围了。   “……噢。”温芸虽失落,也没多辩解,“好吧。”   “媳妇儿。”他又唤了她一声,别扭般佯装高高在上,底气其实很不足,“你可想好了,趁我现在还没赚到什么钱,还处于创业初级阶段,肯定是潜力股,你赶紧嫁了,同患难才能共享福。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清楚。”   “嗯。”她还真乖乖点了点头。   季淮瞧她这样,一颗心塌了大半,将人又狠狠搂进怀里,凑近她耳边咬着牙道,“老子怎么就这么稀罕你?明天回去就领证,迟一天都不行!!!”   温芸心也软成一团。   某个扬言坚决不下跪求婚的人,第二天趁她去考试,跑去买了钻戒又买了鲜花,还请人把酒店房间布置了一番,装上气球撒上花瓣,跪地求婚了。   温芸美眸里染上晶莹的泪花,抽噎着,“你不是说你们村没这规矩吗?”   季淮理直气壮狡辩:“是没这规矩,但我给我媳妇儿下跪不丢人,我乐意。”   她没忍住笑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紧张得双手都是汗,额头冒出汗珠,还要毫无战斗力恐吓她,“嫁不嫁?温芸,不要不识好歹,我就给你一个选择,我告诉你……”   话没说完,温芸笑靥如花,将右手伸过去。   他的狠话硬生生吞回去,也扬起笑,拿起钻戒,给她戴的时候还有点手抖,“我就知道没白疼你。” 第494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6)   两人回去当天就去领证。   民政局人少, 都不用排队,资料提交,钢印落下, 两人各有一本结婚证, 成为已婚人士。   温芸坐回车里,还是有点恍惚。   “骗到手了。”季淮眉眼上翘, 将她的红本本也拿过来,说得好不嘚瑟。   温芸也不抢, 反而道, “人家说男人婚前婚后两个两个样, 你现在就有点倾向。”   她其实渴望有个家, 也清楚这么待在季家不是办法,结婚了那就是她的家。   “什么倾向?”季淮侧身,伸手抵在她那头的窗户上,将她困在座椅间, 挑眉说, “是察觉我更爱你了, 还是怎么说?”   一丝微笑掠过温芸的嘴角,让她完全丧气不起来。   他还是那个他呀。   王秀芬知道以后,也是大吃一惊,虽说没办婚礼, 但该给温芸的一样不少,连忙去买了一套三金,给了两万块, 温芸还不要, 婉拒说, “阿淮给过我彩礼了。”   “这是改口费, 是习俗。”王秀芬给了她之后,还趁她不在悄悄叮嘱季淮,“可不能因为小芸没娘家就让她觉得我们家欺负她,还没毕业你就忽悠人家结了婚,要是对人家不好,以后人家就跑了。”   “我知道。”季淮点头。   王秀芬怕他不知道,还在举例子,“你们年轻人做事,就容易冲动,以为娶回来就没事了,生个孩子就跑不了。你看看季大东家的儿子,从十几岁就往家里带女人,生下一个两个三个孩子,全丢给他父母养,三个孩子三个妈,图什么?”   “我可没命帮你养孩子,丢不起那个人。”   “还有季二虎家的那个不孝子,也是把老婆娶回家,没扯证,生了两个娃,又把老婆打跑了。”   ……   “奶奶。”季淮打断她。   王秀芬越说越起劲,希望能够警醒他, “都打人了,哪个女人待得住?季国明家那个儿子,整天吃喝嫖赌抽……”   “奶奶。”他提高声调,“我们慎重考虑过才去领了证,又不是玩过过家,等小芸毕业就举行婚礼。我对她好不好你您知道啊?对她不好她能答应嫁给我?”   王秀芬想想也是,暂时没了意见,不过季淮一结婚,那就意味着是大人,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这不,在饭桌上,三人吃着饭。   王秀芬吃着饭,随后叹气一声,假装无意,“季奎家的那个儿子你知道吧?”   季淮给温芸夹了鸡翅:“嗯。”   她拧着眉头,意有所指,“也不知道是跟谁去承包工地赚了点钱,一时就飘了,包小三小四,还赌博,在网上借什么网上高利贷,最后利滚利,欠了好几百万,家破人亡,老婆也跑了。事业还没起步,你说这些人,心气不稳,挣多少钱也守不住,反而害了自己。”   最近刚赚了点钱的季淮:“……”   “踏踏实实,不然就是自找苦吃,不能赚快钱也不能冒险,朝三暮四的男人,没大出息。”王秀芬敲打着,还看向温芸,“奶奶没读什么书,但奶奶说得对不?是不是这个理?”   被点名的温芸懵懵懂懂点了头,“嗯嗯。”   “奶奶是过来人,仔细观察了大半辈子,夫妻间感情不和,这个家,多半就难以兴隆,夫妻没有一条心把力气往一处使,这艘船划得就快不了。”王秀芬余光瞄向季淮,指着他们家墙壁上的那副画,“看见没?家和万事兴。”   她知道季淮对温芸是喜欢,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想去领证,虽说男孩子二十二岁,不算小,但也没多成熟,加上温芸没毕业,又是异地恋,夫妻分隔两地,很容易就出大问题。   只是不结婚,温芸住在这也不是办法,估计季淮也是考虑到这个。   她是很喜欢温芸,但未来还有很多未知,她以前也不敢保证对方毕业后一定会嫁给季淮,只能尽量对人家姑娘好,这结婚了不一样,结婚了就是进了他们家的门,那是要负责到底的。   婚姻不是儿戏,困难重重,结了哪能轻易说离?   “是是是。”季淮一副受教的样子,还给她夹了另一个鸡翅,毕恭毕敬,“我和小芸还小,这个家的船舵还得您把控着,我们这个家大方向偏不了。”   温芸也赞同,“嗯嗯。”   王秀芬非常满意他们的做法,也觉得自己有掌控权,心里有了点底,眉目舒展笑眯眯看向温芸,“小芸安心读书,奶奶帮你看好他,赚了钱我们就去市区买房子,到时候肯定给你补办婚礼,奶奶说话算话。”   温芸脸上泛起红晕,并且说,“家里也挺好的。”   不是非要房子。   “那不行,以后去市区还租房子住吗?”王秀芬否决,并且还压低声音透露八卦, “季颇家小儿子谈的那个对象,就是因为买不起房子,怀孕了人家妈妈都拉去把孩子打了,现在的女孩子都要房子。”   温芸哪里听说过这种事?顿时瞪大眼,还眨了眨眼睛。   “奶奶存钱给你们买,没事,咱家能买。”王秀芬胸有成竹宽慰她,随后还说,“大不了让季淮多赶几趟鸭下田,多赶几年,都成家了,那不得吃点苦?”   今年已经不赶鸭下田的季淮反驳,“赶鸭下田太苦了,多收购点鸭蛋卖,也能多赚点。”   “你再去赶鸭,那不就赚两份钱?几万块不是钱?你要养老婆,买房子,以后养孩子,还得给我养老,难不成你现在就想混着过?”王秀芬跟他算起成本,连说了一大串。   季淮顿时压力剧增:“……”   他感觉在再生个孩子,自己基本完成使命,只能当黄牛卖命。   *   寒假在家的温芸也没闲着,每个假期回来都去补课,这次她还没回来家长就已经联系她,依旧是每天两节课。   晚上备课,早上上课,季淮接送她来回,他下午也要干活,吃完午饭,上楼午休。   季淮一天去好几次厂房和鸭棚,中午上床休息前还得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洗好澡,还拿了床单和被套,冲着躺在床上看书的她道,“你睡在被子上了,先起来让我换张被套。”   “不用换吧?”温芸翻了个身,懒洋洋趴着,看着他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其实你也不用洗澡,换衣服就行了。”   两人领证后,光明正大睡一张床,她原先住的房间没他这边户型好,所以就搬过来了,他的衣柜给她腾了大半。   季淮上了床,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床里头,拉出被子,“我可不敢,一会过敏了嫌弃我脏。”   “我没有。”她急急否认。   他正在换被套,还有模有样叹气一声,“天气不算也很冷,想要抱老婆睡觉,总得付出点什么,冲澡降降火也好。”   温芸想到自己生理期,没了声。   闹腾的他,的确需要降降火。   季淮换好床单被套,拿下来往洗衣机一丢,倒上洗衣液和消毒液,噌噌噌又上楼,抱着温芸钻进被窝。   将人搂在怀里,大长腿压住她纤细的腿,指腹摩挲着她白嫩光滑的手背,低头看她。   她一双美眸明亮,鼻梁微翘,丰润嫣红的唇畔,修长精美的锁骨……   温芸看他眼神渐变,似感慨发出一句,“我媳妇儿怎么就这么美?”   “我困了。”她生怕他又要做什么,连忙出口,娇羞中的语调含媚带嗔。   季淮接话:“我没有不让你睡,今天起得挺早,昨晚也睡得晚,多睡会。”   温芸的思绪又回到昨晚,重重哼了一声,闭眼转身。   流氓啊这人。   就知道哄骗她做一些羞耻的事情。   “好好的又怎么了?”他明知故问,前胸贴在她的后背,抓住她的手,略带讨好,“还酸呢?我给你揉揉?”   话音未落,他就瞧见她耳尖都慢慢泛红,凑上去放低语调,“宝贝儿?媳妇儿?背着我睡多不好。”   季淮哄啊哄,把人哄得转了身,温芸努了努嘴,纤细的手重新环上他的脖颈,往他怀里挪,一副依赖的模样在他身上蹭。   蹭啊蹭,就跟一只乖巧的小奶猫,她可喜欢粘着他了。   许是他太顺着她,从小就没人这么疼过她,像男朋友,更像大哥哥,但是说他成熟吧,偶尔也很小孩子气。   他的体温比她高一些,在冬天简直就是天然的暖炉,季淮看着已经睡在他身上乱拱的小猫咪,拖着声音撒娇,一只手就把她摁稳,哑着声凶巴巴警告,“你再乱动,我要动手了。”   温芸秒懂,顿时如同按了暂停键,闭上眼装死。   季淮抱她的手收紧,还嘀咕道,“非要惹得我满身是火你才听话,惯的毛病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她微微睁开眼,努了努嘴,难得主动亲了下他下巴,软绵绵趴在他怀里。   “……”季淮没忍住低骂了声。   他原本决定十二点半睡午觉,一点半起床去跑业务,结果接近一点半才睡,两点又爬起来。   温芸也没好到哪里去,睡衣被他揉得皱巴巴,但她下午没课,可以睡懒觉。季淮起床的时候还轻轻起身,她迷迷糊糊睁眼,他给她盖好被子,还说道,“还早,接着睡。”   季淮刚要起身,她就懒洋洋伸手,抱着他不让他走。   “怎么了?”他弯着身子,也没挣脱,语调愈发温柔。   温芸眼带惺忪,声线酥软,“你干什么去呀?”   他笑,“我去送货,还得去振兴路那家超市谈单子。”   “什么时候回来?”   “有事?”季淮没有直接回答,看着睡意朦胧的她,忍不住亲了亲。   温芸:“你回来早的话……给我买份酱香饼,三块钱就好,五块钱吃不完。”   桥口有位卖酱香饼的老头,可好吃,外酥里嫩,他隔三差五给她买。   “我还以为是想我了。”季淮抬手轻轻捏了捏她鼻尖,“行,我早点给你买回来。”   “我想你啊。”温芸说完又说,“想你回来给我买酱香饼~”   “胆子肥了,我看是欠收拾。”季淮嘴上这么说,却拿她没办法,顶天了也是用点力多亲两下,然后出门干活。   *   平时只睡半个小时的温芸,直接睡了两个小时,一觉到了三点半,她还以为是两点半。   睡久了醒来疲惫,怕自己晚上睡不着,但也不想起床,房间关着窗拉着窗帘,别提多适合睡懒觉。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躺到了四点,觉得好渴,抬手去拿床桌上的水,只剩下最后一口,还是刚刚季淮去给楼下给她倒的,除了早上去上课,她是越来越懒,都有了危机感。   想到此,温芸掀开被子起身下楼。   听到院子里传来王秀芬的声音,她习惯性唤上一句,“奶奶?”   “诶。”王秀芬也回应了。   她拖着脚步,往门口走,一出门,她僵在原地。   院落里,村里头的两位老大妈正在齐刷刷朝她看过来,那浑浊好奇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她身上,那么犀利精明,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的物种。   由于是自家院子,冬天的时候人也比较懒,她就穿了一件丁紫色的唐老鸭珊瑚绒睡衣,脚下是毛茸茸的阿狸包跟拖鞋,重点真的是暖和,头发估计也乱糟糟。   “醒啦?”王秀芬笑着招手让她过来。   温芸也不能躲着,一边悄悄整理睡衣,一边硬着头皮挪动脚步走过去。   王秀芬让她坐在身旁,冲两位大妈笑着介绍,“这是季淮他媳妇,叫小芸,这是李婶,还有张二婶……”   温芸乖乖叫了人。   “季淮他家的?哎哟。”李婶视线又在温芸身上打量,发出惊叹,“你家季淮眼光好啊,这么漂亮,长的可真好看,美女。”   温芸原先胚子就好,以前有些偏瘦,之后季淮给她买牛奶,就是在季家,牛奶也是一箱箱堆着。在学校的时候,坚果零食也是一大箱一大箱给她寄。她现在脸上多了点肉,皮肤看起来水灵灵,白里透红。   以前她没那么在意身材脸蛋,谈了恋爱也注重了,买不起贵的护肤品,她就撑伞做好物理防晒,一年多下来,皮肤又白了几个度,白的发亮,在人群里都耀眼。   张二婶也夸,“这方圆多少公里都找不出这么白的女孩,你家季淮是真可以。姑娘一点都不像农村的女孩,是城里的吧?”   “不是。”王秀芬否认,但也没多说,拿了杯子要给温芸倒茶。   “奶奶,我自己来。”温芸连忙接过去。   “吃点饼干。”王秀芬又把桌上装的饼干的盘子朝她移了移。   最近时常有人来她们家的小院子里坐一坐,聊聊天。她老伴死了,也孤单寂寞,有人说说话挺好,再上她又大方,家里的饼干糕点买了好多,饮料和茶也是。   “嗯嗯。”温芸干坐着尴尬,加上也饿了,拿了一包饼干在吃。   “小姑娘做什么工作?以前都没见过。”李婶问完又夸,“季淮长得俊俏,找的女孩更好看。”   “还没毕业,读师范大学,出来当老师。”季家没什么读书人,王秀芬说的时候还有些骄傲,还补充道,“虽然没毕业,但被请去当家教老师,上门一对一辅导,早上去上班。”   “没毕业就当家教了?上门辅导很贵吧?”张二婶追问。   “多少钱一节课来着?”王秀芬佯装不知。   这种心理,有点像孩子考了好成绩,家长没有坏心,只是想炫耀炫耀或者分享分享。   以前大家都说她命不好,死了儿子儿媳又死了老伴,后来啊,季淮有了点出息,大家又时常夸她孙子能干肯吃苦,这个家算是一点点好起来了。   温芸轻声回,“两百。”   “对对对,一个早上得上两节课,你说说现在补课贵不贵?补课都得这么多钱,孩子是真难养。”王秀芬发出感慨。   “那么多钱呢?”李婶啧了好几声,也夸起了温芸,“大学生就去当家教了,可不得了,和你家季淮一样踏实勤奋,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人。”   “你就等着享福吧。”张二婶对着王秀芬说。   王秀芬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十分愉悦。   “当什么老师?”   “英语老师。”   “交多大的孩子?”   “小学和初中。”   “季淮干活去了?”   ……   温芸陪着她们一起唠嗑,多半是她们在说,她陪在旁边默默听,偶尔被问,就会接话回答。   期间,温芸起身去烧了水,端出来续了茶。   太阳落山,王秀芬起身要去煮饭,温芸就等着这一刻,赶紧起身,“奶奶,我去煮。”   “把饭煮上就好,一会我去摘点菜,你应该也还不饿,我们晚点吃饭。”王秀芬也知道她待不住,让她进去了。   温芸:“好。”   等她一走,话题就深了,李婶身子往前倾,一只手捂着嘴,眼睛斜向温芸离开的方向,压低声音,“看起来文文静静,谈了多久?这都来住了。”   村里头没结婚就带女人回家的男孩子多了去,虽然见怪不怪,但多多少少会议论。   “怕是久了,应该有两年。”王秀芬底气也很足,“都领证了,不住这住哪?”   “领证了?”李婶吃惊。   张二婶也瞪了眼,把手放在肚子上,做了一个怀孕的动作,“有了?”   在大家的认知里,婚先孕才着急补票。   王秀芬赶紧出声否认:“没有。”   “不是还没毕业吗?就领证了?这也太着急,为什么扯证这么快?来住就来住呗。”李婶想不明白。   “不知道。”王秀芬摇头,只说,“季淮一定要领,他想就随他了。”   两人还是不太理解,开始打探温芸是哪里人、家境怎么样、父母干什么的……   迟早都要被知道,王秀芬也没隐瞒,“家庭不太好,爸妈都不管她,从小懂事,打工养自己,我估计啊,我家那个小子也是真喜欢和心疼,想着领证了就名正言顺带回来,还想供她上大学,但她争气,今年还拿了奖学金,差不多两万呢。”   “你看看,院子里都是她收拾的,我这衣服也是她买的,到底是女孩子贴心,结就结吧,他早结婚,也了我一桩心事。”   ……   王秀芬叨叨絮絮说着,李婶点头,觉得也是,“遇到个称心意的,娶就娶了,还是个大学生,很不错啊,彩礼要了没?婚礼怎么说?”   他们这里彩礼也不算高额,但也得有,嫁妆一般没有,顶多把彩礼带回来,还得准备酒席,零零碎碎也得花不少钱。   “不能因为人家没有父母撑腰就欺负人家,该给什么就给什么,我给了两万改口费,买了一套三金,婚礼等毕业再举行。我家那小子还算疼人,他跑去给他老婆买了钻戒,彩礼就先给八万八,他说赚到钱了再补,这事儿我不管。”王秀芬摆摆手。   “八万八也高了,还别说,那女孩真漂亮,我是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你家季淮是掉进去了。”李婶调侃。   “那可不是嘛,我也觉得领证太早,他还怕人家毕业不嫁他,小芸听话懂事,孝顺脾气又好,白白净净,以后哪找去?他精着呢,对他媳妇儿好得不得了。早点结婚也好,知道赚钱养家,省得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王秀芬看似捧温芸,实则也把季淮捧了。   虽是早早领证,但也不是大家伙想的那样,就是想结了。碰到喜欢的了,两人都不差,温芸更是大学生,他们家也没有亏待她,做事厚道。   “要是像你家季淮这样,碰到喜欢的坚定去结婚多好?他愿意负责,想要组成家庭,看看我家那三个儿子,我看着就来气,把女孩子一个个往家领,住个小半年或者一年又走了,就是不结婚,外人看来像话吗?”张二婶吐槽着自己的儿子,气不过道,“我这是帮别人养了一波又一波闺女,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结婚生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家里风水不好?”   ……   当天,张二婶和李婶回去后,隔天全村大部分人都知道季淮领证了。   那姑娘高瘦白嫩,长得别提多好看,是个大学生,成绩还很好,文文静静,现在就做家教赚钱了,一个月万把块。   季淮还对她很好,季家杂七杂八给了上十万,现在就在季家住着。   一时间,大家对温芸充满好奇,纷纷想要去季家看看新娘子。 第495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7)   徐家人自然也知道了这一消息, 徐箐箐前段时间是有点受挫,但季淮和对方异地,她离得近, 多去季家几趟,多接触接触, 也不是没可能。   瞒着对方撬墙角,生米煮成熟饭都正常。   她积极从季亮那里套消息, 也知道他们养的前几批虾没养成, 季淮往里搭了一些钱, 可最近一批卖了好价钱,一个人就分了十几万。   正准备让徐老太太带她多去季家,突然就听说季淮结婚了, 把她整蒙了。   “对方不是没毕业吗?你从哪听到的消息?不可能!”徐箐箐不信。   “我今天早上去镇上,季亮他妈说的, 还能有假?”徐老太太说完又说,“听说长得好看,现在就能赚钱,一个月赚上万块, 都住在他家了。”   她说着,也是一阵失落烦躁。   上次听徐箐箐说,还以为有点希望,现在季淮都结婚了, 金龟婿没了。   “胡扯呢?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赚上万块?骗谁?”徐箐箐嗤笑一声。   “不管真假, 人家结婚了。”徐老太太还要趁机教育她, “你也别说觉得自己能嫁得多少, 这也看不上, 那也不想要, 现在的女孩子精得很,一看家庭条件不错,有的是人跟你抢!”   徐箐箐心高气傲不服气,强忍着才没怼回去。   不少人都去季家想要看看新娘子,徐老太太是个爱凑热闹的,徐箐箐也就跟着去了季家。   一到季家,发现来的人还不少,围满了桌子,都是村里的大妈大婶,王秀芬正在泡茶端糕点,乐呵呵的。   “这么热闹啊?”徐老太太看了一圈,开口问。   徐箐箐也在悄悄观察,几天没来,院子里又多了不少东西,还买了几个盆栽,她都想好怎么安排这个院子了,住着多舒服,就是城区远点,也能接受。   现在的感觉就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十分不爽。   王秀芬看到两人率先发问,“今天也是来买鸭蛋的?上次买的吃完了?”   徐老太太尴尬,若说不是,隔着一个村,故意来这里会显得别有目的,只能硬着头皮应,“对,早就吃完了,昨天就想来,可是忙得忘了。”   王秀芬:“这批咸鸭蛋刚做好,要不这次买多点?省得常跑,你们家一天得吃几个吧?几天就吃完了,一时半会也坏不了。”   徐老太太没法,只能买二十个。   王秀芬三两下就打包好递过去,收了钱。徐老太太没走,自来熟般坐下来,买蛋的钱可不能白花,她伸手拿饼干吃,还让徐箐箐也找个位置坐。   大家不是一村的,认识也不熟,也只能表面寒暄寒暄,徐老太太脸皮厚,不断接着话题。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李婶看着那两只正在打闹的萨摩耶,笑道,“身上还穿了衣服,这两只狗养得还真好看,怪讨喜。”   “是挺好看,季淮花几百块从同学还是朋友家里买来的,之前还把他们放在后院,现在不让去了。”王秀芬招手,那两只萨摩耶欢快跑过来。   “这是你孙女啊?”李婶看向徐箐箐,突然问。   徐老太太回:“是啊。”   李婶:“几岁了?”   “二十一了。”徐老太太给自己倒了杯茶。   李婶:“在读书还是在工作?”   这话把徐老太太难住了,徐箐箐好面子,率先开口,“在读书,大二。”   这个年纪若是不说在读书,那不就是没读什么书吗?那个女的可是重本师范生,她不想被比下去,丢脸。   李婶点头,随后张二婶又在说着村里的八卦,一群人在聊天。   都是一群老年人,徐箐箐待着也烦,却又很想见季淮娶的女人长什么样,只能待下来。   她正准备这几天找个借口让季亮给她季淮的联系方式,没想到来这么一出,着实不甘心。   另一头。   季淮的车停在市区某小区门口,温芸从里面走出来。   她一上车,他就将手中的饮品插上吸管,递过去,“喝点。”   “今天是什么茶?”她笑着接过来,发现还是热的,里面是一朵朵菊花。   讲课时间久了,喉咙就有点不舒服,这段时间他来接她,都给她买上一杯饮品,偶尔是奶茶。温芸连喝了好几口,发现后座放了很多水果,疑惑问,“你买的吗?”   季淮倒着车,打着方向盘,“嗯,奶奶说家里来了很多人,想要看看新娘子,让我多买点水果回去。”   王秀芬热情好客是村里出了名的,刚刚就给他电话了,强调多买点。   话音刚落,温芸就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慢点喝。”季淮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温芸不知道是被呛得脸蛋通红还是羞的,脖子都红了,支支吾吾,“什么新娘子?”   她心存祈祷,不是说她吧?   季淮:“我们刚结婚,你不就是新娘子吗?”   温芸面色更红了,瘫在座椅上,把头瞥到一边,越说越小声,“可不可以不回去?”   她不敢见人。   太羞了。   新娘子是什么鬼?他们还没办婚宴呀。   “不回去?”季淮挑眉,随后无奈道,“你总不能不见人吧?一直在家躲着吗?是不是也不好?”   他知道她性子腼腆,但总要见人。   温芸沉默一会,撅嘴小声道,“也不是怕……没准备好。”   “还需要什么准备?你要实在不想见就算了,我找个借口不回去。”季淮说。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不好?”她说得犹豫,感觉又没到那个地步,只是太突然没心理准备。   “不好呀。”季淮说完话语随意又接着说,“要是人家每次来都没见到你,村里没准就会传出各种风声,可能会说季淮娶的媳妇儿怎么不敢见人?或者躲着人?还是……”   “你讨厌~”她听着他故意变了语调放大严重性,气呼呼打断。   “本来就是,我怎么又讨厌了?”季淮笑开。   “你就讨厌,你最讨厌,贼讨厌。”她连说好几句。   季淮也不气恼,等到红灯处,停下车来,抓住她的一只手,亲昵亲了亲她光洁白嫩手背,“我在呢,怕什么?不想说话就不说,跟在我身边就行,怎么跟上刑场似的?以后还要当老师,和家长打交道的时候怎么办?”   他的话宛如一颗定心丸,温芸砰砰直跳的心倏然又一下安定下来,声音软糯,“你说的,到时候你不许走。”   “我不走。”季淮保证,还笑道,“我走去哪?奶奶也在。”   “好吧~~”温芸重新喝起来菊花茶。   季淮开到桥下时,缓缓停在一边,她抬头望过去,他已经解开安全带,“给你买份酱香饼,吃饱点壮壮胆子。”   “你说话好讨厌……”她又垮了脸,拖着嗓音。   才刚做好一点准备,他能不能不要火上浇油?   季淮下了车,走到老头摊位前,“要一份三块钱的酱香饼。”   “好嘞。”老头拿着的刀切了两下,夹着好几块往纸袋子里放,随后放在称上,装进塑料袋里再放上两根竹签,最后递给他。   动作行云流水,季淮也已经付好钱,转身走上车。   车厢里瞬间充满酱香饼的香味,他还催促温芸,“赶紧趁热吃,吃饱了好上刑场。”   “还说!”温芸雪白的牙齿咬住下唇,柳眉一拧,一副凶样,“你太坏了!!!”   脸蛋白嫩嫩,真像一个可口软糯的包子。   季淮低笑出声,双手捧着那张精致的脸蛋,“啵”了好几下,“我怎么就坏了?对你好着呢。”   温芸:“……”   这几个吻让她破了功,就像被慢慢放气的球,瘪了也软了。   季淮继续往家开,车速比平时慢上不少,温芸吃饼的速度也比平时慢,距离好远才到家,她就不敢吃了,看着后视镜在整理仪容,还从包里拿出唯一那只口红,涂好后还抿了抿嘴唇。   见开车的人用余光看她,温芸侧头,“好看吗?”   “好看。”季淮点头,“想啃。”   温芸:“……”   某人最近吃素,别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正经话,她懒得理他。   离季家越来越近,她就越紧张。   季淮车的后备箱里还有两箱鸭蛋和一小包石灰石,一会要送去厂房那边,车就不开进去,免得还要掉头。   两人把车停在路边,温芸下车提水果,季淮伸手接过,“我来。”   他买了柚子菠萝和苹果,还有一些桔子,蛮重的。   “给我留点,不然多尴尬?我两手空空。”温芸愈发紧张,又要去抢那个装着桔子的袋子。   “你是第一次上门吗?怕人家觉得你不礼貌啊?”季淮哭笑不得,把两个袋子都放在左手上,用右手牵她,“回自己家还怕尴尬?傻得可爱。”   “……”她一紧张脑子就容易卡,稀里糊涂被他牵着走。   沿着季家的外墙往后大门走时,里面的谈话声和笑声不断传出来。   “新娘子怎么还不回来?再等一会我就要回去煮饭了。”季三婆给自己倒好茶,瞅了瞅大门说了一句。   “本来她今天下午在家,有个学生家长打电话让她去上课,季淮就送她去上课了。我刚刚才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买点水果回来。今晚我们家吃鹅肉,要是不嫌弃,你们就在我家吃饭,看个够。”王秀芬回。   “要是这样,可要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季三婆调侃。   王秀芬 :“那孩子脸皮确实薄,不要为难她。”   一听还有水果吃,还能蹭饭,徐老太太也不想走。   季三婆笑,八卦也聊得差不多了,目光又落在徐箐箐身上,挑起话题,“你现在也放假在家吗?你也可以出去打假期工啊,你看季淮家那媳妇,去补课一节课两百块,你们读书人赚钱容易。”   “我不是师范生。”徐箐箐神色不太好,嘴角略僵。   “还得是师范生啊?”季三婆表示她不懂这个。   “是的吧?我家小芸是读师范大学的,出来就当老师。”王秀芬接话。   听到这个芸字,徐箐箐就有些不适,她想起了温芸,温秋兰带来的拖油瓶。怎么欺负她都闷闷的,不哭不闹,唯唯诺诺,偏偏长得好,学习好,让她看着都窝火。   “出来就当老师啊?”徐老太太嘴上说着漂亮话,“当老师很不错,我可听说你那孙媳妇儿长得很好看,我也等着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   王秀芬:“你不用看,你认识。”   徐老太太疑惑,“我认识?哪家姑娘?”   王秀芬刚要说话,季淮就牵着温芸从门口走进来。   “哟哟哟,新娘子回来了?”   “见一面可不容易。”   “季淮啊,阿婶等了好半天。”   ……   李婶几人齐齐往那头看,笑着打趣。   徐箐箐和徐老太太自然也往那头看去,脸色倏然骤变。   温芸已经不是一年多前那个瘦弱的小丫鬟,如今她长发飘飘,面色红润,身上穿着一件奶白色的毛呢外套,脚上穿着靴子,乍眼一看,带着一股温柔的气质。   “回来啦?”王秀芬笑着迎上前。   “奶奶。”温芸并未注意到徐箐箐两人,视线都没好意思往那边看,略带羞涩伸手撩了撩头发。   手上的酒红色皮的手表衬得她皮肤白皙,和季淮牵着的手上还戴着钻戒。   季淮是看到了徐家两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往身边带,松开她的手后,改为搂着她肩膀。   王秀芬把水果接过来,热络张罗着,“大家吃点水果,我去厨房拿刀。”   温芸往里走的时候,自然少不了被夸,季三婆对着季淮说,“她们说好看我还不信,难怪你想着赶紧娶回来。”   季淮搂着温芸,他可不腼腆,笑着回,“我也不差啊,多般配?”   “这话不假。”季三婆倒是认同,“十里八乡都挑不出比你还帅的大帅哥。”   温芸面色发烫,一直在往里走,视线一瞥,看到徐老太太两人,脚步顿时停下来,浑身就像被一盆冰水往下浇,脸色煞白,手心发汗。   她不是没想过徐家人会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是在这样的场合。   徐箐箐看到她的反应了,嘴角更是勾起讽刺一笑,直勾勾看着她。   她倒要看看温芸会怎么样做,季家人肯定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她还以为温芸怎么不回家了,还有底气拉黑她,原来勾搭上季淮,用嫁人换钱。   好大一出戏,温芸一定很害怕被她们拆穿吧?   “快切水果,多吃点别客气。”王秀芬把刀拿出来。   “可以先剥柚子,柚子很甜。”季淮提醒着,侧头压低声音安抚温芸,“没事,当不存在。”   温芸知道他在指谁,拼命挤出一抹笑,往他那边靠。   季淮也搂紧她,往前走。   徐箐箐见温芸想要蒙混过关,她当然急,徐老太太还没说话,她就阴阳怪气道,“季淮,你身边这个人,我看着好眼熟。”   季淮肯定不知道温芸是她后妈的孩子,不然才不会娶。真恶心,骗季淮领了证,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温芸这么心机?   果然,私生女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季淮知道后是什么反应?怕是会不要温芸吧?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直接变二婚。   温芸身子又僵住,当老师久了,脸上神色还是会控制,加上季淮在旁边,她心定不少,当没听到。   王秀芬正在切柚子,坦坦荡荡笑着回,“就是温秋兰的闺女嘛,这么好的孩子你们都不要,我们家要了。” 第496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8)   徐老太太和徐箐箐是真没想到王秀芬居然知道这事, 并且轻描淡写说出来。   在场的其余人也是怔了怔。   温秋兰那事,十里八乡都知道,徐家在当地也是“有名”的家庭, 只是因为温芸平时没怎么出门,大家都不认识。   季淮娶的是温秋兰的闺女?那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女孩子?还真对上了,听说温秋兰那个女儿就是长得漂亮,学习很不错。   徐箐箐语噎,但徐老太太不是老惹的,看向温芸,明面上笑, 说的话却暗含讽刺, “结婚这么大的事儿,连个通知都没有。温芸啊,你这事也做得不太对。”   尤其是赚了钱,还上万一个月, 不回来也不打钱回来,让她心里极其窝火。   原以为这小丫头片子上大学肯定要花钱, 所以才把她赶走, 没想到居然这么赚钱,可把她气死了。   “吃水果吃水果。”王秀芬也不恼,依旧笑呵呵招呼大家吃水果,脾气好得很,接上徐老太太的话,“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她妈也不在你们家了,住着也不好, 都各自不管了, 通知不是更尴尬?这样也挺好。”   徐老太太见王秀芬杠她, 语气愈发不好,干脆直言,“好歹我们家也养了她这么久,直接去男方家,嫁了人,通知都不通知,拍拍屁股走人,真和她妈没什么两样,还真是温秋兰生出来的!”   话说得这么难听,温芸脸色变了变,刚要争辩,季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让她别急。   王秀芬掰着柚子在吃,“本来你们就不管她,今后也别管,大家就相安无事,说出去道理也通,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温秋兰走了,你们也没义务管。你要是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那我就要好好和你掰一掰。温秋兰没走前,是不是也工作?赚到钱和你们家徐壮没差多少吧?你们家徐壮有两个孩子,温秋兰只带了一个,怎么就成你们家施舍养了?人家又不是孤儿。”   温秋兰之前和徐壮在工地上干活,大家都知道,她可没好吃懒做,勤劳肯干,徐家人也不算厚道人,加上重组家庭,里面太多弯弯绕绕。   徐老太太面色铁青,阴阳怪气,“是,现在考上大学了,出息了,能干得很。”   “那倒是,多懂事?”王秀芬还赞同出声,险些没把徐老太太气背过去。   徐箐箐受不了这种气,年轻气盛又火冒三丈,当下道,“就算再怎么样,她不用和我们家断绝来往吧?她有感恩之心吗?回来过一次吗?给我爷爷奶奶买过一点东西吗?就是养了条狗,养了这么久,也会摇摇尾巴!”   “哎哟。”王秀芬把掰了两瓣柚子递给季淮,“我瞧着我们家小芸挺有感恩之心的,好得不得了。你这个小姑娘要是这么明事理,当初办升学宴的时候,怎么不教教你们家人干点人事?方圆几公里,谁考上个大专办几十桌酒席收礼金?分明打着我们家小芸考上重点大学的名头,收的钱却一分不给她,把人赶出家门,分文没有去上大学,有感恩之心的人干这事?”   徐箐箐刚要狡辩,王秀芬又沉了脸,调高声调重重呵斥,“你也别说是你们家自己的事,骗自己家的亲朋好友也就算了,和温秋兰玩得好的妇女也请了,多不要脸才出这事?我本来也没当一回事,就当你们觉得这些年养亏了,想赚一波,然后一笔勾销,你要是找上门讨骂,我就和你讲讲这个理。”   “你要是真有本事考上了重点大学,你们家办一百桌,家家户户收礼金,大家再不想去也得去,也得随礼。这是你凭本事赚来的,也是村里的规矩,它不是红白喜事的人情礼金,全当支持你上大学。”   说着,她锐利的视线看向徐箐箐,中气十足质问,“小姑娘,你也读了很多书,我就问问,徐忠和徐畅家的孩子今年也考上二本学校,人家没办酒席,你们家送回礼金了吗?但凡有点感恩心,有点脸皮的人家,就算人家不办酒席,你们也得把礼金送回去吧?”   徐箐箐看到的都是王秀芬笑呵呵又随和的模样,哪里被这么严厉的指责过?当下面色就一阵青一阵白,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你要说考上了让大家高兴高兴,礼金会还,没人说什么,你又不还,不就打着我们家小芸的名头骗钱吗?钱都给你上大学了,算盘打得真好,现在跟我说什么人情世故,什么感恩。小小年纪不学好,嘴皮子倒是胡话不断。”王秀芬话语强硬,一顿嘲讽。   院子里几位大妈大婶热闹看得起劲,徐家做的那事,之前还被一阵疯传。   不过好歹有重本大学生,村里也有办酒席收礼金的习俗,等于变相收钱供对方读书,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但现在性质可不一样,徐家打着温芸的名头收钱,转头来没给人家一分钱,还把人家赶出去。   这个爆炸性新闻可不得了。   徐箐箐又气又臊,浑身都颤抖起来,最后和徐老太太灰溜溜走了,脸都丢尽了。   王秀芬嗓门大,干活利索的人嘴皮子可不笨,一边招呼着大家吃水果一边还说,“干的是什么事?十里八乡也就见到这家奇葩,还来讲理。”   季三婆也赞同,“是啊,现在办几十桌升学宴的人家,很多都不收礼金,就高兴高兴,他家倒好,里子面子现在都没了。”   王秀芬吃着苹果,神色严肃放下话,“这不明不白坑来的钱,它是一定会不明不白花出去!”   季淮掰了一瓣柚子,递给温芸,开口补充,“我前几天碰到几个同学,他们和徐箐箐是大学同学,听说箐箐好像不读书了,欠了几万网贷被学校赶回来。”   “我说什么来着?”王秀芬觉得自己料事如神,“做人不厚道,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开始转话到徐家的各种破事上,分享着八卦,上几代的事情都被挖出来。   温芸接着季淮递过来的柚子,垂眸看着,鼻尖止不住泛酸。   她一度惧怕的事情,原来都不是事儿,有人坚定不移会挡在自己前面,毫无理由护着她,一股暖流往心底流,她开始觉得自己运气不差,她也有人疼也有人爱。   王秀芬激动聊着八卦,也没安慰她,全然没把这件事儿当回事。   “多大点事儿?奶奶一个人能吵赢半个村。”季淮也在她耳边说。   温芸抬头望向他,眸里带着泪花,抿着的粉唇悄悄弯了弯。   经过几位大妈大婶的快速传播,徐家村的人也知道的这事,原先就觉得徐家做得不厚道,现在更加觉得干的不是人事。   能干出这事的人家,人情世故也强差人意,以前温秋兰在时,还会处理处理,现在她走了,徐壮三天两头没活干,没人愿意请。   人品不过关,别人不想沾染。   徐箐箐借网贷的事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正经人家,谁娶这样的女孩?徐老太太之前还舔着脸皮到处让人介绍,大家都纷纷觉得庆幸,幸好没踏进这趟浑水。   月底。   季淮准备给温芸过生日,她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并不准确,按照旧历,她的生日在这个月二十八号。   前二十一年,她都没有过生日,也一直没说这件事,今年他才知道她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蛋糕并不是去蛋糕店定做的,季淮去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一家私人蛋糕房定制,两层的蛋糕为白和粉的基调,粉色巧克力做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还点缀的制作精美的花瓣。   一打开,就已经闻到很香的奶油味。   这家蛋糕房很火,需要提前一个星期预定,小两层花了近一千五,在当地来说,算是很高的价格。   蛋糕房配了一个同为粉白色系的网红蛋糕帽,还闪闪发亮。   蛋糕被摆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季淮在点蜡烛,王秀芬正在把手机往远处放,眯着眼看着,正在拍温芸,一边拍还一边说,“像个公主一样,好看好看。”   她说完,又移动手机拍蛋糕,嘴里念叨着,“大家看看这个漂亮的蛋糕,应该好吃。”   照完了说完之后,乐呵呵去发她的朋友圈,给她的老姐妹们看。   “许个愿。”季淮轻轻揉了揉温芸的头,柔声提醒。   温芸第一次过生日,她并不知道流程,只能按照在电视上学的那样,双手握在一起,闭眼许了愿。   她希望奶奶健康,希望她和季淮好好的,希望他不要那么辛苦……   等她睁眼,季淮含笑说,“吹蜡烛。”   温芸微微俯身,吹了蜡烛,把头抬起,眨了眨眼,还好在夜色里看不到,其实她眼睛好红了,酸涩得不像话。   好想哭。   她先给王秀芬切了一块蛋糕,然后又切了一块要给季淮,他一手拿着纸盘,一手接过刀,“我自己来。”   蛋糕很好吃,入口即化,奶油甜而不腻。难怪卖得贵卖得火,吃多少都不腻,非常香。   这么大一个蛋糕,他们一家三口肯定吃不完,王秀芬想着拿去给村里走得近的人家,给大家都分上几块。   大晚上的,她也乐呵乐呵去了。   她一走,温芸的情绪也没法隐藏。她昂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晶莹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见季淮歪头看她,更加没隐藏住,抬手试擦眼角,又哭又笑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都要感动哭了。”   “爱你啊。”季淮丝毫没有犹豫就回了这句话,说的非常理所当然,说完还放下蛋糕,将她搂入怀里,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揉了揉。   温芸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垂落,肩膀抽动着,抽噎着,“从来没有人给我过生日,原来过生日是这样的……”   “凡是有第一次。”他怜爱般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梢,声线缱绻。   温芸眸里都是泪水,一仰头就对上他含着淡淡柔意的笑,抱着他的手又收了收,整个人往他怀里靠,非常迷恋依赖,季淮啄了啄她唇瓣,纵容又宠溺,“你想吃蛋糕的话,我可以经常给你买,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开始内疚,又把头埋在他胸口,闷声说,“我怕我对你不够好,配不上你对我的好,我……”   季淮轻笑出声,胸膛也跟着颤了颤,“谁还跟你计较这个?我媳妇儿天下第一好,最美最好最温柔最讨人喜欢,重点是我最爱。”   温芸头抬头,见他正垂眸看着她,黑眸盛满浓浓的爱意,挑着眼尾慢悠悠笑了起来,语调醇厚而轻缓,“我就想把最好的给你,不需要你做什么,想掏心掏肺对你好,就是很爱很喜欢,不要命那种喜欢,拼了命那种爱。”   “没有理由。”   她终是没忍住,抱着他泪如泉涌。 第497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29)   季淮定制的蛋糕是真好吃, 村里人也都知道了季家对温芸是真喜欢,尤其是季淮,对她上心得很。   除夕之前, 王秀芬又张罗着请来家里帮忙的工人和交好的街坊四邻吃吃饭, 就在他们院子里搞一顿烧烤。   那几天, 季家别提多热闹了, 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对温芸也有更多的认识。难怪那姑娘很讨季家人喜欢,不仅长得好,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   勤快温柔,不过胆子小又腼腆, 季淮是捡到宝了。   听说她现在一天都得上三节课,一个月能赚一万多, 前些年受了苦,现在可谓是苦尽甘来,熬出了头。   温芸去学校后,季淮又把另一个鱼塘改造成虾塘。   失败了几回,季亮现在的养殖技术愈发熟练,养成几率也大大增加。   临近端午,季淮大批量收购咸鸭蛋,季亮偶然也来厂房帮忙,打包好一笔货, 他对季淮说道, “明天我要去看车, 一起去吗?”   “看什么车?”季淮正在开单子。   “来辆奥迪Q5啊, ;落地四十多万。”季亮说得嘚瑟, “我准备首付三十几万, 贷个十几万,搞一辆来开开。”   “钱才刚到账,你怕留太久不吉利?”季淮停下动作,挑眉看他。   这一批虾昨天才卖,赚得也不少,一人分了十八万。   “哥们馋很久了,一定要买一辆来开开。你最近赚得也不少,你干脆把原先那辆车卖了,也换辆好点的,身价现在不一样了,开辆好的也符合身份。”季亮劝他。   “想要开好车撩妹子直说,不过我提醒你,离徐箐箐远点。”季淮不为所动。   “徐箐箐啊?最近没什么联系咯,之前联系还挺多,我都不怎么搭理了,她问我还记不记初中的事情。我初中时跟她表过白,那时候不懂事,谁还记得这个?”季亮并不在意,顺便说道,“当我傻啊?她就是故意接近我,拐弯抹角跟我打听你呢,我看人家是对你有意思。”   季淮只当没听到,走到另一旁还是清点货物。   “真不去?哪个男人不喜欢车?看看别的款也行,改装后那叫一个酷,留着那么多钱干啥?”季亮继续游说。   季淮不急不慢回:“我结婚了。”   “这跟结婚有啥关系?”季亮不解。   季淮转身,蹙着眉头开口,“结婚了就要存钱买房,不买房,我孩子以后怎么上学?我老婆毕业回来住哪?我还要养老婆养孩子,花钱的地方多得很。”   “我劝你也留着钱买房,以后娶老婆容易点,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我媳妇儿,没钱也愿意和我结婚。”   直到他离开,季亮才费解绕了绕头,脸色纠结,最后低骂了一句,“艹,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像炫耀?”   女人这么麻烦?结婚也那么麻烦?   不结了不就好了?他要一直单身一直爽!   *   温芸从图书馆回来,路上时冯淑丽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去取端午的粽子券,顺便可以去食堂领回来。   学校发的粽子虽没有味道,也没肉,但蘸着红糖,也能入口。   期间,季淮也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去取快递,是他寄过来的粽子和水果。   一箱粽子一箱水果,等搬到寝室,她感觉自己的手和腰都不行了,打开门,弯着腰把两个箱子往里推着。   施静的椅子上放着很多条新买的连衣裙,她正在镜子前欣赏着,见温芸拿快递回来,笑着问,“你男朋友又给你寄粽子了?另一箱是什么?”   “水果。”温芸说。   院子里的水果熟了一些,他摘了寄给她。王秀芬说自家的水果不打农药,吃起来更加绿色健康,每次都给她寄好多。   “中国好男友。”施静举起一个大拇指,左看右看了裙子,突然催促,“温芸,你快帮我拍一拍背面,我想看看裙子背面什么样,好看的话这条我就不退了。”   “好。”温芸手里正拿着手机,打开相机帮她拍了几张。   “还有正面,侧面。”施静转着身子摆着姿势,开口问,“我和冯淑丽准备端午去丽园玩,你去吗?还是你男朋友要来?”   李茹现在三天两头夜不归宿,也不参加她们集体活动,自从上次温芸撞见她和家里闹翻,她也不装了,干脆坦诚相处。温芸虽忙,也没时刻和她们在一起,但三人关系愈发不错。   温芸继续拍着,“他没说要来,端午也挺忙,我可以回去找他。”   施静拿过她的手机在看图片,看着她弯起的嘴角,调侃着,“你男朋友不是上个月才来吗?这就忍不住了?不过也是,年轻气盛,可不能隔太久,都挺想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芸脸上泛起红晕,没有看她,赶紧拉开抽屉拿刀子去拆快递。   “不知道我说什么呀?”施静平时在寝室也是荤话不断,笑着反问。   温芸心虚,不敢再接话。   施静继续低头仔细看着照片里自己身上的裙子,滑了一张又一张,一不下心就翻过头了,在她的视线里,是温芸和季淮的结婚证件照。   红色的背景图,两人身穿白色衬衣,女的长发披肩,眉目清秀,笑靥如花,男的眉眼修长微挑,眼眸里也蓄满了温柔。   乍眼一看,十分养眼,两人笑得灿烂,眸子里都有光。   “天啊。”施静也是被吓到了,把手机反过来对着温芸,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 “你们去拍结婚证件照了?这是等不到毕业就要结婚了?”   大学期间结婚是少数,这也太快了。   温芸快速拿过手机,脸上火辣辣,避过施静的视线,忸怩道,“……我们假期领证了。”   “啊?!”施静彻底呆住。   领证了??   “你鬼叫什么?我在楼梯口都听到了。”冯淑丽推开门进来,冲着施静说。   “她和季淮领证了!!!”施静指着温芸,提高声调,还是不敢相信。   “啊?!”冯淑丽也僵住,睁大眼看向温芸,张大嘴巴,“不是吧?你才大二,这也太着急了。”   温芸羞得抬不起头。   施静回过神,跑到她身边,有一说一,“虽然说季淮对你挺好,但是你完全可以毕业后再领证,你还没出社会,是不是太草率了?”   “对啊,难以置信。”冯淑丽继续走进来,也发表想法。   “现在和以后没区别,感觉也挺好。”温芸继续拆快递,全然是陷入爱情的模样。   “你这是裸婚吧?”施静比较现实,“就去领一个证,彩礼呢?婚礼呢?婚姻光有爱不够。”   冯淑丽表示赞同,点着头。   “有彩礼啊,还有钻戒,婚礼以后再补,其实我觉得有没有也不重要。”温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彩礼多少?”施静好奇追问。   “他说十八万八,但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就先给了八万八,还有奶奶给的两万改口费算吗?剩下十万欠着,没有也没关系。”温芸语气不急不缓,还是含着笑。   施静:“……”   算起来十万八,放在任何一个城市的普通家庭,都不算低,好像是蛮有诚心。   温芸给她们每人三个粽子,又在拆水果的快递。   施静沉思一会,还是忍不住说,“我怎么觉得季淮有点着急,想用结婚证绑住你?他是挺爱你,但家境也不算好,房子也没有,你学习成绩这么好,长得又好看,脾气也很好,你这种毕业了进轻轻松松进不错的工作单位,大家肯定都抢着要,你被过早骗上贼船了。”   这话倒是真话,因为她们是师范大学,专业里男生少,所以追求温芸的人才少,这要是出去工作了,那可是香饽饽。   温芸轻笑,也没藏住自己的小心思,难得甜甜道:“我也想嫁给他啊,他这么能吃苦耐劳,以后肯定不差,等他赚到很多钱,早就被抢走了,我得在他没发达之前就下手。房子没有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赚钱买,我就是特别想嫁给他。不后悔。”   “谁能保证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呢?我觉得他就是最好的,遇见已经很不容易啦。”   冯淑丽手撑着桌面,侧头看过来,一脸哀嚎,“麻了麻了,酸麻了。恋爱的酸臭味,真是令我窒息。”   “是我物质了,该死的爱情。”施静为自己的质问感到羞耻。   “给你。”温芸递给她一个释迦果。   “我想吃芒果。”施静的注意力被转移,冯淑丽也凑了过来。   温芸给两人让了位置,让她们挑选。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一阵撒钱声,施静拿了一个莲雾,扭头道,“你老公是不是给你转钱了?”   听到老公这个词,温芸的脸变成一块大红布,倾身去拿手机,还没点开看,季淮的电话就打来,“媳妇儿?”   “嗯。”温芸小声应,蹲下来帮冯淑丽挑释迦果,给她选了一个熟一些的。   “我给你转钱了,收到了吗?”季淮问。   “我还有钱,你让奶奶也别给我转了。”温芸蹙眉,把挑好的水果递给冯淑丽。   这个学期来学校后,王秀芬都让季淮给她打生活费,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她现在饿不着自己。   季淮:“不是,是欠的彩礼,给你结一结。”   温芸懵,拿下手机点开:128888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认真看了看。   在她旁边的冯淑丽也看到了,瞳孔猛地一缩,“个十百千万……哇靠,十二万八?”   温芸快速站起来,把手机放在耳边,往阳台走。   冯淑丽比她还激动,看向施静,“她男朋友,哦不,她老公给她转了十二万八!!!”   “不是只欠了十万彩礼吗?”施静也吃惊。   麻了麻了。   阳台上。   温芸也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给她十二万八。   “这个数字吉利。”季淮说完又说,“媳妇儿,端午我们就不去别的省玩了,你回来一趟?”   “好。”   “不问问为什么叫你回来呀?”   “我本来就想回来,你那么忙。”   ……   施静和冯淑丽不知道在说什么,等温芸进来时又都止了声,齐齐望向她。   “你们多拿点,粽子也再给你们一个。”她说着,也往李茹的桌子上放了几个,毕竟表面和谐还是的维持,不能搞区别对待。   “你不吃了?你要回去?”施静猜到了。   “嗯。”温芸点头。   “回去做什么?你老公迫不及待要举办婚礼?让你回去参加啊?”施静故意这么说。   “不是。”温芸拿了几个莲雾去洗一洗。   “那是什么?”施静追问。   “肯定有事,快说快说。”冯淑丽也凑热闹。   温芸也没隐瞒,轻声说,“家里挺忙,我回去帮帮忙,然后……他说市区新开发一个楼盘,他看中了几个户型,让我回去看看。”   “要买房啦?”冯淑丽接过她递过来的莲雾,啃了一口。   温芸:“应该不买,因为他喜欢的都是大户型,要六千一平米,那得上百万,我们也就看看。”   她并没有扫季淮的兴,他想去看就去看。   “可以贷款啊,首付百分之二十就行,你们可以买得起。”施静收回对季淮的成见,极力劝说着,“现在买房,然后装修通风,等你毕业就举办婚礼入住新房,温芸,你就是人生赢家好吗?!”   “贷款要还几十年,算了。”她和季淮的工作都不稳定,万一赚不到钱呢?   施静算是看透了:“你就得找季淮这样的老公,怕什么呀?他让你回去肯定不是看一看,肯定是买房子。”   她家有几套房,眼看房价一年比一年高,他们家也是受惠者,所以投资胆子大。   “我又酸了。”冯淑丽摇头叹气,只能多拿上一个粽子和多拿点水果安慰自己。   事实证明,施静还真说对了。   季淮不是让她回来看看,是要买。   他看中一套的房子都是四房两厅三卫,室内面积在一百四十平以上,有些是复式,上下两层,有些是大平层。   漂亮是很漂亮,但是上百万是毛坯价格,要装修成样板房的样子,装修就得四十万到五十万。   “媳妇儿,要不我们别买复式?奶奶老了上下楼梯也不方便,就大平层吧?”季淮侧头问她。   “会不会太大了?”温芸一脸为难。   “不大啊,我们一个房间,奶奶一个房间,两个孩子每人一个房间,刚刚好。”季淮这么说。   售楼员还在旁边,温芸羞得心跳耳热,扯着他的衣角,“孩子还没影呢,再说,我们也没这么多钱。”   她存了一些,加上他给的,也就三十万不到,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房子要上百万。   “你不是说想生一儿一女吗?我在提前准备。”季淮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而后徐徐诱导,“听说房价年底就涨了,到时候,我们可能更买不起,先买着,有了钱再装修,也还早。”   “肯定是贷款买,大不了还不上的时候卖掉。”   “我带奶奶来看过了,她都非常满意,就等你了,你喜欢哪套我们买哪套。”   ……   温芸就这么被忽悠签下来合同,做了一件她想起来都心惊胆跳的事情:和季淮一起购买了一套大平层,还是毛坯,欠了银行八十多万。   天文数字。   他倒是毫无心理压力,甚至在她给他卡的时候表示自己刚好有首付款,她的钱就先留着,备不时之需。   出了售楼处,季淮看向不远方向,“媳妇儿,市一中离我们家近,毕业回来努力考进市一中。”   “市一中近几年都不招人。”温芸说完又补充,“就算有名额,应该也很难很难。”   毕竟市一中是百年老校,教师队伍都很强大。   “要有信心。”季淮宛如砸重金给孩子买了学区房的家长,说得苦口婆心,不断鼓励,希望孩子能考入名校。   “嗯。”温芸虽应了,但心里真没底。   回到家,王秀芬听说房子买下来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正在包粽子。   之前做的要么买了要么就已经送人,家里就没粽子了,温芸回来,她总得包几个。   院子里的花也开了,藤条爬满花球,开出了一朵朵金黄色的花,下面还有开得正盛的各种花,各类水果也纷纷结了果,两只萨摩耶跑来跑去。   季淮还买了个摇椅,两只狗正围着摇椅嬉闹。   温芸看着院子,把手机拿起来,开启录像,拍摄了几段视频,紧接着又在剪辑,加入背景音乐,随后传到了自己的短视频平台上。   之前她也拍过一些照片,还是有几百个粉丝。   这个视频一发出来,下面纷纷有了评论:   “好漂亮的院子,羡慕了。”   “这是什么仙境?那两只狗戳到我了。”   “想吃水果,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我能去你家住吗?自带干粮的那种。”   ……   温芸看着下面的评论,眉眼弯弯,挑着能回答的问题回复评论。   她把视频反反复复又看了几遍,觉得真好看,又拍了好几个视频。   晚间。   她洗澡出来,正在吹头发,季淮则在换床单。每次她回来,他都会换上新洗的床单。   吹干之后,他已经换好床单,温芸把吹风机收好,爬上床。   季淮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拿出薄被子,递过去给她。大热天的,他从来不盖被子,但她习惯盖被子。   温芸看着手机,压根没抬头。   “看什么呢?”季淮又往前走一步,把被子摊开,上床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我刚刚发的视频好多人点赞,播放量都八十多万了。”温芸一脸惊喜,拿着手机给她看,十分激动。   季淮靠在床头,伸手搂她,看着她手机的屏幕,似想到什么,突然道,“媳妇儿,要不我们在网上也宣传宣传?”   “宣传什么?”温芸本能往他那边靠,在他怀里蹭,跟粘人的猫似的。   “宣传我们家的咸鸭蛋啊。”季淮有模有样说着,“拍摄拍摄院子,拍摄厂房,再不济,拍摄那两只狗。我还打算开个淘宝店,这样的话,宣传渠道不是更多了吗?能做大做强!”   温芸抬头看他,蹙起的柳眉丝毫也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想了想提议说,“拍摄厂房就算了,还不如拍摄制作过程,像制作美食一样,后期再剪辑。”   “还是媳妇儿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季淮说完,低头“啵”了她一下。   “可是谁入镜?你吗?”没经验,也害羞放不开。   “奶奶啊,她的手法多熟练,明天我让她出境,配上我们家好看的院子,一拍就是大片!”季淮有十足的自信。   温芸眨了眨眼,正在思考。   “明天再说吧,睡觉了。”季淮俯身,又开始亲她,手还不老实,将她的手机抽出来,丢到了里面的角落里。   “唔……不要乱扔我的手机。”温芸心疼,还在阻止他。   季淮三两下就将她制服,压住她的腿,来了一句,“久别胜新婚,珍惜时间。”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温芸是真怕了,往后退,结果被人扯了回去,被牵制得动弹不得。   整个晚上,温芸抱着他,喉咙愈发干哑,到最后软成一团,季淮还咬着她的耳朵道,“宝贝儿,你现在配合多了。”   应该是领证后发生的变化,温芸还是有些胆小,心理负担减少不少。   温芸又涨红脸,一缕羞意上心头,抬起手要拍他。   季淮笑着抓过她的手,摸索着她软若无骨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随后手又覆在她的细腰上,尽心尽力按摩。   温芸半迷糊间,两人一直在咬耳朵说情话,她半睡不醒间突然糯糯朝他撒娇,“我太累了,刚刚脑子里就像一直在放烟花,我……”   话没说完,意识到了不对劲,又听到季淮控制不住的笑声,桃红色徒然布满她的双颊,温芸猛地推开他,像只缩头乌龟躲在被子里。   “宝贝儿,不是,我……”   “不想理你。”她立即打断,羞到了极点。   “我没笑你。”季淮已经极力在哄。   温芸伸出一条腿,有气没力踢了踢他。   季淮还在追问:“怎么就像放烟花了?别闷到自己了。”   温芸羞愤欲死,翻了个身,把自己狠狠包裹在被子里了,像个蝉蛹。   他太讨厌了!!! 第498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30)   某短视频网站上, 名为“王阿婆”的视频用户制作咸鸭蛋的视频有了数百万的播放量,粉丝在半个月内增长了近十万。   点开她的置顶视频,视频的开头, 她身后跟着两条萨摩耶,一起去捡鸭蛋, 捡完鸭蛋回来洗蛋, 接着炒盐。   炒盐的神情专注又严谨,动作麻利,一看就是真手艺。   “盐里的香料要炒到干脆, 一捏即碎,将香料的味儿完全融入盐中,放置冷却, 再倒入烟灰……”   讲解的男生低沉磁性,配上王阿婆的步骤和清晰的画质, 让人赏心悦目。   静止半个月以上, 王阿婆取出了几颗咸鸭蛋,洗净蒸煮,敲碎食用, 用筷子轻轻一戳,蛋黄洁白细腻,蛋黄松软流油, 看得让人直流口水。   此时正值盛夏,烈日炎炎,解渴的稀饭深受欢喜, 配上榨菜和咸鸭蛋, 那可是绝配。   这个视频把大家看饿了, 也有好些人注意到这个院子, 里面可种着蔬菜和水果,角落里还有花球和各种颜色的月季及绣球花,硬生生将视频拉升了一个台阶。   在生存压力之大,生活节奏又快的现代社会,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评论里纷纷让拍一拍院子全景。   视频出镜人是王秀芬,拍摄是季淮,后期剪辑和配音是温芸处理,毕竟她心思更为细腻,文采也更好些。   应广大网友要求,季淮准备再拍一期院子的各个角落。   王秀芬可不是个落伍的老太太,她玩手机溜得很,之前就尝尝刷这个短视频网站。再次出境前,还让季淮带她先去染个头发,还要穿上温芸给她买的新衣服。   “这一期您就摘点水果,再摘点花放在支架下的花瓶里,插插花,到了中午就摘菜。”季淮大概安排流程。   “我不摘花,七老八十的人了摘什么花?”王秀芬拒绝,摆摆手,“你自己摘。”   季淮:“……”   行吧,他自己摘。   为了让视频显得更真实,并没有刻意摆拍,季淮跟在她后面拍摄,利用最近拼命学习的拍摄技巧,尽量把视频拍摄得完美些。   王秀芬提着竹筐,摘了荔枝芒果莲雾和火龙果……释迦果也摘了几个,养殖场那边种了好几颗木瓜树,她拿着竹竿去摘了木瓜,又提着刀去了芭蕉地。   选了一串长得不错的芭蕉,一刀下去,随着清脆的声响,一串芭蕉落地。别看她近七十岁了,扛起一串芭蕉不成问题。   动作快速又麻利,那叫一个接地气。   季淮正拍摄着,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王秀芬回到院子里,将芭蕉放在小仓库里催熟,出来又去小菜园,挑了几个茄子,一颗大白菜,取了挂在院子里的一条小鱼干,去厨房做饭了。   视频最后那几秒,院子到了晚上,户外暖黄的灯光亮起,支架下的桌子上,放了个花瓶,里面放着开得正盛的月季,娇嫩欲滴。   这个视频的播放量无疑又创了新高,增加了五万多的粉丝。热评第一条:我不如一个老奶奶热爱生活,哭了。   下面评论上千条,点赞达到两万一。   季淮并没有植入广告,他在着手开淘宝店,但自家咸鸭蛋的牌子并没有放在短视频中出现过,属于分享。   温芸放寒假回来,短视频的粉丝已经达到了三十五万。   王秀芬似乎迷上了拍视频,种菜的时候拍一拍,喂鸡喂鸭的时候拍一拍,给那两只萨摩耶煮饭食的时候都要拍一拍。   季淮每天都很忙,新房开始断断续续装修,温芸之前也在学校,回来也要上课了,所以陪伴王秀芬的就是这些农作物和鸡鸭狗,那就是她的乐趣。   王秀芬今天包粽子的时候就在直播,面对镜头,她包得可有劲了。   “看看,放一块肉,一个蛋黄,还有虾仁,肉得腌制过后才有味,这些也是有讲究的。”王秀芬不断叨叨絮絮着。   包了一个又一个,看她直播的人也不少,有三千多人呢。   评论区不断刷着让她挂链接,还说马上下单,有些在问多少钱一个。   “粽子不卖,你们要想吃啊……”王秀芬说到一半,抬头看先季淮,“可以给他们寄吗?”   季淮正摘了个红龙果剥了给他老婆,轻点了点头。   “我孙子说可以,你们要想吃,可以给你们寄。但你们这么多人,送不过来。”王秀芬说着,恨不得掏家底,乐呵呵吹捧,“咸鸭蛋也可以送你们吃,我们家的咸鸭蛋很好吃,卖都卖不过来。”   “这样吧,送你们一千个。”   季淮猛地挑眉:“???!!!”   温芸刚咬了一口红龙果,瞬间抬头。   “这个粽子啊,我看看能包多少……”   “奶奶。”网友听到视频那头传来一阵低沉磁性的声音,“粽子送少点,多了您包不完,一百个吧?”   “好,送一百个。”王秀芬赞同,她还知道得抢,看向季淮催促,“你快来设置设置,让他们抢啊。”   评论区刷屏很快:   “我要粽子。”   “咸鸭蛋,给我一份,上链接也行。”   “只有我觉得她孙子的声音好听吗?我想看你孙子!!”   “不要咸鸭蛋可以看你孙子吗?!”   “还缺孙女吗?我可以!”   ……   王秀芬临时决定送粽子和咸鸭蛋,所以一时半会也弄不好,最后决定先把粽子包完,晚上直播的时候再上链接,设置零元秒杀。   等到了晚上,平时只有三千人看的直播第一次破了六千。   王秀芬哪会搞什么氛围?但季淮是商人,付出了成本,他就要曝光率。一千个鸭蛋分了两百份,每份五个,一百个粽子分了五十份。   整场直播分五个时间阶段,每次放出五十份鸭蛋和十份粽子,也让直播没那么无趣,调节调节气氛。   直播到最后,在线人数破了八千,还有人送了礼物。   这可让本来就大方热情的王秀芬感受到了被重视的快乐,她开始为她的“家人们”谋福利。   季淮刚从厂房里调出一千个咸鸭蛋打包发货,她又问下一次什么时候可以送,说着还道,“要不你直接放上面卖,还能一边卖一边送,听说也能赚很多钱。”   “现在还不是时候。”季淮头疼。   那么着急做什么?他还在扩展厂房,又订了一批机器还没到,再说了,短视频就先玩着,也不着急。   “还要挑时候。”王秀芬嘀嘀咕咕走开,开直播的时候口无遮拦,“我孙子说了,现在还不能卖,厂子小,卖不过来,不是时候。”   要是有收到货的粉丝说好吃,她就高兴得起飞,“好吃吧?我做了几十年,平常来买的人也很多,还有好多人没吃到,我再多送几份。”   “季淮啊,快来上链接。”   她现在喊得非常有气势,还要强调,“是零元秒杀,不收钱。孩子们,要点点关注,左上角的关注。”   温芸坐在摇椅上,看着那头,忍不住弯了眼角,止不住笑出声。   王秀芬见季淮还没过来,拉下脸,面色严肃,“你怎么还没过来?快来上链接。”   “您悠着点吧。”季淮提醒她。   “赶紧的。”王秀芬看了看手机,自以为小声说,“我话都说出去了,必须给我发,发两百个就行。”   季淮还没走过去,王秀芬就发现手机卡了,画面没动了,一脸着急喊,“诶,怎么卡了?你还不快点过来看看!”   季淮快步走过去,原先是站在侧面,以免暴露在镜头面前,发现真出问题了,画面直接卡死,他往前又走了两步,蹙着剑眉操作,还以为家里断网了,干脆道,“别播了,也别送了,快递很贵。”   就算生产成本要不了多少钱,快递费贵啊。   “那些孩子都说好吃,不得让他们尝尝?”王秀芬不答应,极力争。   两人说这段对话的时候,卡着的网在另一端已经恢复。   好几千在线粉丝的镜头里,出现了王阿婆孙子的真容,他穿着一身灰色休闲服,头发短而黑,长相清隽,鼻梁高挺,薄唇性感。   王秀芬没开滤镜瘦脸,画面里她孙子的颜值不亚于偶像明星。   评论基本已经刷疯:   “奶奶,缺孙媳妇吗?我可以!”   “介意生了两个娃的吗?我还能生!”   “果然,女人也喜欢年轻的小伙子。”   “他凑近镜头的时候,我承认我心动了。”   ……   关注她的粉丝年龄偏大,宝妈和大妈偏多,但好些也磕到季淮的颜值,在下面疯狂乱叫,还有为她怼季淮争福利的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   当所有的主播都歇斯底里喊着“家人们,给我抢,给我下单!”,只有“王阿婆”如此朴实无华,她要给她的“孩子们”免费多尝尝。   季淮发现网络已经恢复,避开了镜头,但他不知道,粉丝一个个手疾眼快得很,早就截屏截图,他和王秀芬上了短视频的小热搜,尤其是王秀芬说的话,还被疯狂截图。   这一波举动,再加上这段时间王秀芬非常大方行为和频繁直播的次数,账号的粉丝很快突破一百万。   王秀芬好像小火了,镇上不少人都知道她是老网红,最近去摆摊都不怎么方便。   家里的两个鱼塘还养着鱼,这段时间她都把鱼拿去卖,还卖菜卖粽子和鸭蛋,卖东西的时候,经常有人来一句,“你是网红王阿婆吗?”   王秀芬:“……”   她主播或者拍短视频的时候又不卖货,大家就会来她的摊位上买,还有专门来找她唠嗑的大妈大婶。   现在我无论卖多少东西,通常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就卖完了,生意那叫一个红火。   季淮每天都来接送她,对他好奇又有兴趣的网友可不少,有流量,就有人偷拍,拍了几次,正脸就被拍到了。   画面里,他身高腿长,相貌俊俏,是个孝顺又精神的小伙子,正在忙前忙后的帮“王阿婆”收拾东西,放大细看,高鼻薄唇,下颌棱角分明,可馋死她们了。   他凭一人之力,硬生生拽了很多年轻妹子关注王秀芬,天天叫着王秀芬奶奶,想要做她孙媳妇儿,没隔多久,账号粉丝又突破两百万。   这时,火眼金睛的网友又发现有个账号曾经发过疑似“王阿婆”家的院子,经过仔细对比,发现的确是她们家的。   比如,不仅有花球,花球不远处那个摇椅也一模一样,再比如,院子里的水果树,小洋楼的位置……   这个账户没有名字,只打了一个特殊的符号。   没多久,视频网站热门搜索上出现新词:季淮账号   季淮是谁?   不知道的人很好奇,纷纷点进去看,一看,退不出来了。   好家伙,这也太帅了吧,加上王阿婆这么和蔼可亲又搞笑,怎么着也得关注关注。要是嫁进去多好?有这么好看的院子,这么勤快的奶奶,还有帅气的老公。   今天做梦的素材都有了呢。   噌噌噌,“王阿婆”账号粉丝破三百万。   *   温芸早上七点就起床去上课了,中午就睡得沉沉。大夏天的,房间里开着空调拉着窗帘,她在季淮怀里醒来。   睁开朦胧的眼,她缓了一会,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两点多了,季淮还没醒来的迹象,她翻身,纤细的手臂一伸,钻进他的脖颈里。   季淮没睁眼,下意识收紧抱着她腰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低头就亲。   “今天下午不去干活吗?”她放低声线,显得愈发软绵柔媚。   他没立刻回话,缓了一会还是没睁眼,语调哑哑,“很早。另外两个鱼塘要改成虾塘,养虾的利润比养鱼大,刚砌了水泥,现在太阳太热,得五点后才能去。我让季亮四点半再过来,你今天下午不是也没课吗?再睡会。”   “嗯。”她应。   温芸闭眼,可她好像睡够了,已经睡不着,又睁开眼看他。   季淮下田地赶鸭的时候晒黑不少,不赶之后又养回来了。她之前觉得他还是有些不成熟,做事没有过多考虑后果,甚至有些吊儿郎当,这两年他真的在飞速成长。   屋内的光线并不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洒进来,她能看清他的轮廓。   他的睫毛修长又浓密,皮肤真好,温芸没忍住,抬手就覆上去,还往前凑了凑。   季淮剑眉蹙了蹙,紧接着就睁了眼,看到她笑意盈盈看着他,美眸清澈明亮,莹润的粉唇勾起,当真甜美至极。   心都化成一团了。   “我吵醒你了?”她的声线清脆,在他听来撩人无比。   季淮摇头,亲了她两下,随后抱着她翻了身,与她咬着耳朵,来了一句,“宝贝儿,我觉得你有毒。”   温芸一头雾水:“??”   他下一句话略带憋屈,“靠近就想做……”   “……”   季淮也知道她装死,手和嘴虽不老实了好一会,但也没过分。   温芸秋眸涟漪,唇畔微肿,双颊也泛着红晕,明显习惯他流氓的样子,将衣服往下扯了扯,整理好后乖乖待在他怀里。   某人还一脸馋意看着她,温芸抬手,覆上他的脸,越看越帅,尤其是满眼都是她的样子,让人沉沦。   两人闹了一会,季淮也没了睡意,抱着她窝在被窝里。   温芸伸手拿过手机看,突然发现她的短视频号被十几万人关注了,吓了她一跳。原先就没多少人评论,现在最近一个视频下的评论超过五千。   “你快看。”她把手机给季淮看,这些人明显是把她认成他了,大量的私信和艾特,简直了。   季淮接过手机,点开来看,也是一头黑线,在她的视频下面疯狂留言说要嫁给她,还问她缺不缺女朋友。   更甚者,有些评论还说快点把握机会,她们现在见一个爱一个。   “我让奶奶说清楚,别担心。”季淮宽慰她。   当天晚上王秀芬开直播的时候就笑着说,“我孙子早领证结婚了,有孙媳妇了。”   评论区的妹子那叫一个心碎,又损失了一个老公,纷纷又评论:   “是他账号吗?”   “结不结婚无所谓,反正我也离不了婚。”   “好奇是不是本人。”   ……   温芸以为王秀芬只会说一句不是,结果她说,“那是我孙媳妇的账号,她性子害羞,也还小,大学还没毕业呢。”   得了。   网友从她的关注列表里一个个排除,把季淮揪出来了,因为季淮只关注了她,并且之前也在她的视频下多次留言,现在看来很暧昧。   而季淮发布的作品,简直无聊,不是鱼塘虾塘,就是厂房里的货,这个帅气的男人该死的接地气又实在。   大家都挺好奇他扯了证的老婆长什么样,唯一的一点信息就是第一个视频里那个侧脸。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手里拿着一杯冰激凌,扭头看向窗外。   看身材应该不错,不知道脸蛋好不好看。   但是网友迟迟没看到季淮老婆的照片,在王秀芬的直播间里,季淮偶尔会意外出现,但他老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实在引人好奇。   随着王秀芬人气的高涨,季淮和温芸也不能担任拍摄和剪辑的任务了,加上他太忙,还开了一个厂房去做粽子,就给王秀芬请了一个摄影师和一个小助理,辅助她拍摄直播。   季淮原先只想宣传宣传,温芸内心的定位也是拍摄一下制作过程,等到网店开了,偶尔刷刷存在感,他们两人是万万没想到,王秀芬玩出了花样。   一个摄影师,一个助理,两条狗,天天围着王秀芬打转。   她又喜好种地干活,有人拍她,更加卖力,干活的时候可带劲,粉丝涨得很快。   温芸进入大三时,网店开起来了,卖鲜鸭蛋和粽子。   她兼职客服和售后,同时学习运营。季淮负责线下,她负责线上,在大三下学期时,网店才逐渐稳定,断断续续招了不少客服。   今年的端午节粽子卖了八万多个,咸鸭蛋更是卖了五十多万颗,彻底把销量做上去,成为了稍微有点名气的网店,有了自己的口碑。   现如今,市区里好些养殖户都把鸭蛋送来季家的厂房,而且,光光市区的鸭蛋已经不够销售,还得在省内收购。   工人由两个请到了五十多个,运货的小货车都买了八辆。   温芸渐渐的就不太管家里的事,而且她也没什么空,图书馆那边的兼职已经不做了,好些家长再三恳求她周一到周五晚上也去补课。   她在教学上的确有天赋和自己的方法,通俗易懂,学生吸收很快,当初跟着她学习的两个小孩,现在还跟着她,补课费已经涨到了四百一节课,家长专车接送。   周末的时候一天得上四节课,有时候五节。   许是得到了很多的肯定,当初那个腼腆胆怯的小姑娘,现如今变得愈发自信,她能够侃侃而谈,眼神里充斥着那种自信非常耀眼。   到了实习期,大家都迫切想要去大展身手,只有温芸觉得自己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找借口不用每天去上课了。   但是有些孩子到了关键时期,小升初或者初升高,面对家长的请求,她没办法拒绝,周末还是会去帮他们补课。   她一直都知道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从未质疑过这一点,但是怎么改变,改变到什么样的程度,她不知道,迷迷糊糊坚持着。   现在她还是会很诧异,原来知识可以这么程度的逆天改命,家长在孩子身上真舍得投资,因为她的一节课升到了五百块。   收入实在超出她的意料,同时获得的成就感也彻彻底底改变她。   大四的实习期为三个月,由学校统一安排,去的是与学校隔着一条马路的附属中学,离得很近,放学后就可以回来寝室休息。   温芸面对一天一两节课毫无压力,施静和冯淑丽则开始鬼哭狼嚎,回来还要写论文,逼死她们了,李茹好像交了一个男朋友,两人在外面租了房子,很久才回来一次。   季淮通常会在晚上给温芸点夜宵,一般也会给其余两人安排上一份,现在他在施静两人心中,地位比温芸还高。   今天送来的是炸串串,冯淑丽已经闻到香味了,拿上手机就往温芸那头凑。   温芸正在吹头发,给她们让了位置。   冯淑丽:“先来一串了啊。”   “吃吧。”温芸倒不在意。   施静也拿了一串,窝在她的椅子上,还要感慨一声,“马上就要毕业,你要回家和你老公生小孩了。”   冯淑丽咬了一口干豆腐,“对,三年抱两!”   温芸:“……”   冯淑丽刷短视频解闷,放大手机屏幕,里面声音传出来,“孩子们,只有最后五百单了,真的没货,工人忙不过来。”   “粽子有的,可以送五十份。”   “我明天拔花生去,种了三亩地,要拔很多天。”   ……   施静看到冯淑丽正在看一个老奶奶直播,吐槽说,“你现在什么品位?看老奶奶直播?”   “不是,她特搞笑,刚刚是刷到视频了,觉得她家小院很好看,做的粽子看起来也挺好吃,就点进去看直播。”冯淑丽还不断说着,“你别瞧不起她,她七百多万粉丝好吗?说话可逗可亲了。”   施静蹙眉,也凑过去,老奶奶又乐呵呵道,“咸鸭蛋还有一些,不卖了,可以送你们,厂房也没货,都被预定完了。我们家的花啊?明天给你们拍一拍,都开了。”   施静一听,扭头看向身后喊了一声,“温芸。”   温芸关掉吹风机,“嗯?”   “你快看看这个,你们家不是也卖咸鸭蛋的吗?可以在短视频上宣传卖呀,请个主播,你看看多火啊?都卖完了。”施静一脸激动说,觉得自己出了好主意。   冯淑丽也附和,从她手机里又传出来老奶奶的声音,“孩子们……”   温芸微怔,走过去看到手机上的画面:“……”   老奶奶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喜欢种菜,不喜欢种花,我孙媳妇喜欢花,年轻人喜欢这些东西。”   “有孙媳妇了,感情好呀。”   ……   冯淑丽也回神,跟着说了一句,“她好像有个孙子特别帅,我刚刚看评论都在说,但还没去搜,可惜结婚了。”   “搜来看看。”施静催促,“我喜欢帅哥,让我看看多帅。”   两人十分有兴趣,见温芸没动,脸色有些尴尬,隐隐觉得不对劲。   温芸缓了缓,犹豫了一会才说,“那就是我奶奶。”   王秀芬现在直播上瘾,干活特别麻利,整个人精神抖擞,用季淮的话来说就是嗨得起飞,有点隐隐不受控制的倾向。   施静+冯淑丽:“……”   沉默一会,施静问,“季淮奶奶?”   她们又不傻,咸鸭蛋,粽子,好看的小院,帅气的孙子,早婚了……   这一条条都对上了。   温芸:“……嗯。”   冯淑丽也问:“院子是你家的院子?真的种了那么多花?真那么好看?”   温芸如实回答,“其实拍摄效果不比现场好看,布局看着不算非常整洁,但是实际上真的不乱,的确很好看。”   “你走吧。”冯淑丽指着门,“我不想看到你,以免不想活。”   温芸神色纠结,她说错话了吗?随后赶紧补救,“其实是误打误撞,当时只是觉得院子挺好看,可以拍,后来奶奶非常喜欢,也有很多人喜欢她,才发展下去。”   “你们家的两只狗好可爱。”冯淑丽又回头,可怜巴巴看着她,“毕业去你家玩好吗?”   温芸看着她突然变脸,稍微没缓过来:“……好……好啊。”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她们继续分享美味的炸串串。   当天晚,温芸爬上床躺在被窝里,正在和季淮视频,腻腻歪歪讲着情话,冯淑丽床上突然传上声响,她坐起来拉开窗帘,冲着温芸那头就来一句,“你,你就是引无数网友好奇的神秘女人,王阿婆的孙媳妇!!!”   莫名其妙的这句话,让温芸一阵懵逼。   “我要去曝光你!!!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冯淑丽像是发现了大爆料,越说越夸张,“呵,季淮背后的小娇妻。我知道很多爆料,借着这股流量,我是不是就会有很多粉丝,然后直播带货,一举成为小网红?”   “想屁吃呢?”施静泼冷水。   “她们的猜测都很乱七八糟,我们磕到的糖还少吗?我们知道的才是大爆料,都能让她们得糖尿病好吗?”冯淑丽开始反驳施静。   温芸带着耳机,但季淮也听到了,他止不住的笑声从那头传来,还略带玩味重复一遍,“季淮背后的小娇妻?”   “你别乱说。”温芸脸色爆红。   冯淑丽和施静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还来了一句,“她毕业肯定要回去和她老公生孩子了,我们就是社畜,怎么能比?你是不清醒吗?”   季淮是第一次从她们寝室听到那两个字,又笑了,“老公?”   他和温芸领证这么久,她害羞得很,基本上没怎么叫过这两个字,而他默认婚礼没办,也没强求。   温芸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季淮像是知道她的做法似的,还煞有其事提醒,“快别闷坏了,不然怎么回去和你老公生孩子?”   他声线微扬,说的话实在耐人寻味。 第499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31)   “王阿婆”短视频粉丝破一千万时, 季淮买下一块地准备盖更大的厂房,不仅如此,他买下几座山头, 将养殖海鸭更加规范,请了好几个农业大学毕业的技术研究员。   王秀芬成了老网红,季家的亲朋好友来往也频繁了, 季淮虽不直播, 发布的短视频也只拍厂房近况,不似其他帅哥那样天天秀脸, 但还是会有不少人会偷拍他。   网友还挖出最新的一条消息, 他在本年度全省养殖业大会中, 提名行业榜样, 通过养殖业发家致富,提供就业岗位,带领更多的人走向美好新生活。   表彰会上, 季淮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打着纯色领带,长裤笔挺,年轻英俊看起来一表人才。   但网友的恶搞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认出他后, 截了图,放在视频里,再放入音乐和背景图。   温芸实习完后, 回来一趟,正巧就赶上季淮去参加表彰大会, 还陪他去了, 他上了新闻, 虽然只是提了一嘴, 但多么让人骄傲。   王秀芬先发现了视频,把手机拿过来,“小芸快点,他多帅啊。”   她现在是网红,也变得在乎形象,还去纹了眉毛,烫了卷发,现在是个时髦的老太太,整个人也精神得很。   “嗯?”温芸凑过去看。   王秀芬打开了网友制作的短视频,季淮的照片被放在中间放大缩小再变来变去,分裂成好几张又合起来,土味十足。   非常欢快的音乐还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养鸭呀,鸭生蛋,将蛋变成咸鸭蛋~~嘿~~”   “鸭是海鸭呀,蛋是海鸭蛋,还有那海鸭蛋肉粽~~~”   “你别看,我很帅,其实我很务实滴,像我这种好男人,你们要上哪去找?”   ……   这首歌无比押韵,还很上头。   温芸觉得他穿西装的样子贼帅,可是为什么网友要给他配一个鸡鸭鹅还有猪不断奔跑喂食的背景图?   就……他就仿佛土味当中的那一抹光。   王秀芬哈哈大笑,还夸着,“做得真好,看看他多帅,对吧小芸?”   温芸侧头,看到季淮已经黑了脸,默默没说话。   王秀芬放了一遍,她又接着放,“我养鸭,鸭生蛋,将蛋变成咸鸭蛋,鸭是海鸭呀,蛋是海鸭蛋,还有那海鸭蛋肉粽……”   放了几遍,温芸觉得就跟洗脑似的,王秀芬都哼了起来。   季淮咬着牙,没忍住烦躁低骂了一声。   事情发酵远远没有结束。   在之后几天,他的照片和这首歌突然火了起来。国民喜欢跟风,大家纷纷开始模仿,有人还为此编了一段舞,有人专门去赶鸭,创造意境。   他被表彰后还有采访,为此他从之前的手机里翻出一张他下田赶鸭的照片,给记者提供报道素材,结果这张照片也被翻出来。   一张是他穿西装的,一张是他以前赶鸭,坐在田坡上,带着草帽的。   脸一张脸,果然,帅的人怎么样都帅!   这两年王秀芬风头盛,他鲜少出境,现在又有点隐隐压不住的趋势,有人模仿后,他热度再次增加,那个毫无用处的账号又多了上百万关注,关注都快三百万了。   他自己在刷视频,刷了十个视频,七个视频里放的是恶搞他的这首歌,里面三个人和他合拍,两个人模仿赶鸭,一个人唱歌,剩下的一个科普他是谁,为什么这么火。   季淮看着越发火大,将手机甩到了一边。   温芸进来就看到他拉着脸的样子,柔声问,“怎么了?”   “没事。”季淮靠在床头,回答得硬邦邦,懒得和恶搞他的人计较。   她走到床边,脱鞋上了床,爬到他怀里,昂头看他。   季淮脸色缓了好些,微微低头,等她说话。   “已经实习完了,你说我是继续补课还是考编?”温芸挺犹豫,“现在课都排不过来,工资待遇也不错。”   她一路走来,家长都极度认可她,就算回这里拿不到五百一节课,那也得三百,一天都能排四五节课,正常量是三节,说不定还会升,远远比固定在学校里赚得多。   考而且,进学校的第一年有试用期,还得接着一步步考。   “你是想赚钱,还是喜欢上课?”季淮反问她。   温芸被问住了,一开始她进入这一行,就是为了找兼职,养活自己,轻松一点赚钱,为未来打基础。   她缺安全感,受够了没钱的生活,想要赚很多钱去创造安全感,给自己一条退路。   他又徐徐道:“一天三节课也好,四节课也好,你要是愿意,六节课都能上,像个陀螺不停转,但是人会累,嗓子也受不了。钱赚不完,选择哪种方式都没错,你不去学校上课,也可以少接学生,自由安排时间,不过会有压力,因为不稳定,家长也需要成绩。”   温芸认同,“我也觉得他们花的钱太多,所以都争分夺秒让学生吸收,不然会着急上火。”   “还有一条路,可以办教学机构,相当于创业,但我琢磨着你这性子,不太合适。”季淮下结论。   “你又知道不合适?”她不服。   “创业需要极大的心理素质能力、抗压能力,还有管理能力。要有野心,利益是第一位。你性子软,员工要欺负你了。”季淮浅笑,实事求是评价着。   “唔……”温芸无法辩驳,拧着柳眉,皱着一张脸,把下巴搁在他胸口,莹润粉嫩的唇瓣瘪了瘪。   季淮弯了食指,刮了刮她的巧鼻,“对你来说,性价比最高的一条路就是进学校,当个辛勤的园丁,不受外界不必要的压力,去做喜欢做的事情。”   她是天生就教书育人的料,也只有在学校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得到满足感。   温芸还是纠结,把头埋在他怀里,话语闷闷,“我想追上你的脚步。”   原本她想着等她毕业出来一起赚钱装修房子,现在他都装修好了,而且他的事业一直在快速发展,让她有些慌张。   “发展方向不一样,怎么追?”季淮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揉着,声线低柔又缱绻,“我又没让你追,有什么好追?我拉着你一起走呢,把日子过好就行,开心快乐一些。我也没有很大野心,就自然而然这么发展了,一开始只是想在你毕业前打好基础,现在已经很满足。”   温芸心尖发软,额头在他怀里蹭了又蹭,弯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大白天闹呢?”季淮长腿一屈,手在用力一提,她就跨坐在他身上,言笑晏晏看着他。她还笑着说,“我得考个好点学校,福利待遇好一点。”   “有志气。”他总是觉得她做什么都好,甚至还道,“你这是为我们的孩子打基础呢,我都心疼你了,辛苦了,功不可没!”   温芸又笑开,眼睛弯成月牙状,身子往前倾,纤细白皙的藕臂又去缠着他脖颈,又窝在他怀里发誓,“我从今天开始就要更加努力学习,为考试做准备!”   她是真的黏他,越来越依赖。   季淮环着她,声线蛊惑,“明天再开始?”   “不能偷懒。”她说。   “一会还有力气?“季淮又往后一昂,看着两人的姿势,眼底愈发变味,蠢蠢欲动,“这个姿势好,我喜欢。”   温芸原本没怎么在意,一回神,脸盘红通通。   “宝贝儿,主动点。”他越说越过分。   “……”   *   季淮的照片被恶搞持续发酵,网友还真有耐心,拼命艾特他,就算没回应,那也坚持。   王秀芬在直播中也会提及她孙子,又有好些人想当她孙媳妇,尽管她再怎么说,她们也不放弃幻想。   她有次拍了家里的花,广大网友发现季淮在松土施肥,通过王秀芬,网友还知道他会照顾花,因为她孙媳妇喜欢。   这是什么神仙好男人?敢情是种给老婆看的,原以为他是直男,只会养鸭,也不拍视频,太直男又与社会脱轨了吧?结果人家浪漫得很,体现在生活方方面面。   后来透过种种蛛丝马迹,他们发现王秀芬压根对花没兴趣,只有在寒暑假,她那个上学的孙媳妇回来后,直播或者拍摄的视频里会出现鲜花的影子。   这个孙媳妇是谁?在哪里上大学?又引起网友好奇。   之前还没那么多人关注,现在季淮火了之后,更多人好奇,尤其是年轻的妹子,具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还因为向往这样的爱情,更加想知道谁这么好命。   小道消息当然有,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两人是同学,有说合伙人,有说姐弟恋,真正的知情人士的爆料也在这些小道消息中掩盖了。   流传最广的,居然说一个女大学生勾搭了他,然后利用孩子逼他结婚,其实那个女的长得不咋地,也离婚了,孩子归女方,现在这些都是为了圈钱用的人设。   这种和网友之前认知相反的“爆料”,那是最引人吃惊的,大家纷纷觉得自己可能“被骗”,并且在两种说法中来回跳,一直在讨论,更加想知道真相。   为此,好些人特意关注季淮,就为了等他发动态,看看到底翻不翻船。   他的粉丝又涨了好几十万。   *   市一中今年要招聘老师,且只有一个名额,恰好是初中英语。   季淮第一时间把招聘信息发给了温芸,她其实也看到了,但真的很犹豫,最后也报了名,准备去试试。   招聘要求中没有明确的学历限制,但报名的好多都是研究生和各大名校,按比例淘汰,面试进了六人,温芸在第五名,六人里三个研究生,一个免费师范生,她的学校排名最后。   温芸都有些丧气,季淮却不断给她打气,声线微沉,掷地有声:“怕什么?我们这几年都在上课,他们在埋头读书。死记硬背的东西,低一点点很正常,她们有上几年课的经验吗?面试才是你的强项!直接就给拿下了,面试妥妥第一名!”   他真的好会安慰人,温芸的自信又找回来了。   面试那天,她出乎意料平静。这几年,她在家长和孩子身上得到太多认可,自带自信,在台上侃侃而谈,从容又淡定。   试讲中呈现出来的,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讲课结束后,下面的一个考官甚至还直言说,“你的课讲得非常好。”   她顺理成章靠面试逆袭,总分第一名,拿到了入职名额,只等毕业参加新老师培训,下个学期正式上岗。   六月底。   大四学生即将毕业,举行毕业典礼的那几天,大家都穿着学士服穿梭在校园各个角落里拍照,想要留下更多美好回忆。   学校也组织班级拍摄毕业照。先是正经来一张,紧接着,大家都抛了学士帽,画面定格在那一秒,每个人脸上带着笑意和不舍。   冯淑丽提议她们寝室四个人也拍几张照片,李茹倒是也来了,但是气氛怪怪,四个人在一起有些尴尬,加上对方参加了几场考试,都没考上,温芸又考上了,她脸色不太好,拍摄过程煎熬,照片也不咋地。   匆匆结束,她们三个人又私底下拍了几组。   举行毕业典礼那天,温芸早早也起了,得化个妆,因为她被评为优秀毕业生,一会要上台领奖。   “本来就漂亮,化妆更漂亮。”冯淑丽看着温芸,忍不住夸。   温芸笑着回,“你也很漂亮。”   “啧啧啧。”冯淑丽换上学士服,开口道,“都说爱情是婚姻的坟墓,我恐婚得要死,结果你结婚两年,居然越来越有少女感,可真神奇。”   施静在穿鞋,听到的时候还仔细瞅了瞅温芸,“你还别说,大学四年,你的变化最大。”   “没有吧?”温芸自己感觉不到。   施静站起来,说得认真,“真的啊,大一时你不是现在这样,刚见你的时候有一种压抑的成熟,也不怎么说话。冯淑丽说的对,就你越活越回去了,浑身都是少女感,离不开你老公滋润。”   “哈哈哈”冯淑丽笑得不怀好意。   温芸:“……”   “走走走,参加毕业典礼去咯。”施静催促两人往外走。   毕业典礼设在广场,按班级入坐,关于离别的歌一首换了一首,气氛难免有些伤感沉重。   校长发言,大家格外认真听,发现挺搞笑也挺有道理,正常发言有对过去大学四年的总结,对未来展望和祝福,甚至还有对学生之后交友择偶方面的建议。   温芸作为优秀毕业生得上台领奖。学校准备证书,还有特邀嘉宾准备的纪念品和祝福,她弯腰接下,再次抬头时,目光落在台下远处,直接愣住,脑子里略微空白。   季淮和王秀芬就站在毕业生的后边,她还一直笑着挥手,他站在她身边,柔和的视线一直落在温芸身上。   两人明明说很忙,等她带室友回去再好好招待、温芸的泪花在眼里打转,转身下去的步伐加快,情绪有些失控。   等她坐会座位上时,已经无心再听,只等毕业典礼结束,第一时间就起身去找他们。   看到她的第一眼,季淮就把鲜花递上去,嘴角上翘,“恭喜温同学毕业了,祝前途似锦,未来可期。”   “谢谢。”温芸接过来,露出无比璀璨的笑容,还是很惊喜,“奶奶,您怎么也来了?不是说要去旅游吗?”   村里组织了老人团,说要去省走走,对方也报了名。   “明天才去,到时候我直接去那边和他们汇合不就好了?你上大学的时候奶奶没有送你过来,毕业典礼总要参加吧?看看这学校,多大啊,真好看。”王秀芬看着,拉过温芸的手,走到台阶边,对着季淮说,“快,帮我们多拍几张,要拍到学校建筑,留个纪念。”   季淮当起了摄像师,尽心尽力给两人拍照。   冯淑丽和施静来找温芸的时候,王秀芬还走到两人跟前,“同学,能帮我们三个人拍张照吗?”   “我……”冯淑丽看着王秀芬瞪大眼,一句粗话险些没出口,自从上次知道”王阿婆”就是季淮的奶奶,她都一直关注,今年还从直播间下单两箱粽子寄回家。   一个老网红突然出现在跟前,心脏有些受不了。   “可以。”施静反应比她快,接过对方的手机。   温芸捧着着花站在中间,王秀芬站在右侧,季淮站在左边。   画面定格,三人都带着笑,温芸目视前方,笑得腼腆,略带羞涩。   拍了几张后,季淮又让对方帮忙拍他和温芸的单独照。   施静在调角度的时候,季淮伸手揽上温芸的肩头,两人靠得近,动作亲昵。   此时,他们不知道校园贴吧有个帖子已经登上热榜,某大学的大学生也在短视频平台疯狂发视频,纷纷都在说:   “哇靠,王阿婆和季淮好像在我们学校。”   “真的好像啊,还和一个大四学姐,是不是就是他老婆啊?”   “姐妹们,季淮在我们学校,他老婆是我们学校的学姐!!!。”   “真的,我拍到视频了,他们广场拍照。”   …… 第500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32)   热帖和短视频的热度都在往上升, 校内的很多人纷纷发出视频或者聊天截图,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光明正大拍正面的人少之又少,能清晰拍到的人更少,大部分人还在忙着和同学朋友合影, 没注意到这件事, 有些也不关注。   网友刷了一圈,有些照片上是能清晰看到王阿婆的脸, 她笑得满脸褶子, 看起来心情非常好,季淮的侧脸也看到了, 两人身边时刻站着一个身穿学士服,身形苗条的女生,就是迟迟看不见她正面, 拍得模糊。   只要涉及两人,下面评论冒得很快:   “真的是他们, 是不是被请去做宣传或者拍广告啊?”   “急死我了,拍个正面好吗?我也不相信是他媳妇,不是说他离婚了吗?”   “谣言!我希望他永远单身,我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   “XX大学, 和王阿婆直播中说的师范生对上号,梦想的学校啊,想看小姐姐正面。”   ……   越来越多人质疑是不是真的,还说别把旁边照相的小姐姐拉进去,然后炒热度。   校内, 知道的人也多了起来, 好些人还专门去广场找, 想要拍出清晰的照片,还有些人抓住机会,立马直播。   等他们一窝蜂聚过来,哪还有三人的影子?   拿不出证据,网友的热情又开始消减。这么久了,关于季淮的事迟迟得不到实锤,都是乱七八糟的猜测,累人。   最后有人干脆说:“他老婆不是离婚了吗?还带孩子走了。好不容易接受这个事实,不想再反复跳了,发视频照片的都是乱蹭热度,姐妹们别信!”   她这段话在短时间内被大量赞,下面评论纷纷表示认可。   倏然,有人艾特了她,放上一张图,“吃瓜群众,和他们擦肩而过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老婆,但关系真的不寻常。起初只是被他声音吸引,他说话真的很温柔,感觉耳朵要怀孕了。”   在她放的那张图里,就两个背影,一男一女,背影一看就是知道是季淮,身上的衣服就是其他视频里曝光穿的那件,在他旁边还是那个女的。   重点来了,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相扣。他微微侧头,一看就是在笑着和她讲话,隔着网络都能感受到气氛的亲昵。   她的评论瞬间被狂赞,直接热评第一,这张照片被无数人引用,感觉真相要大白,网友又提出疑问:   “温柔?面无表情赶着几千只鸭的人,他会温柔讲话吗?”   “哈哈哈,很抱歉,我无法想象出季淮温柔是什么样子,温柔杀鸭?他那叫年少老成,一个脸和行为极其不符的男人。”   “有一说一,被称为鸭王的男人,要么钢铁猛男,要么温柔暖男。承包了几座山头的男人,会娘唧唧吗?我觉得他是直男,钢铁直男!”   “破案了,你听错了。”   ……   这一波,让网友又把季淮那几张仅有的照片拿出来再恶搞一番,乐此不彼。   王阿婆的账号下,大批网友也在留言,让她出来做个解释。平日里在账号上频繁互动的她今天也静悄悄。   网友以为王秀芬在躲,实际上她早就被施静和冯淑丽拉去吃美食了,吃完之后还去小树林的长廊里拍照片。   中午,激烈的讨论略带消停,但是校园贴吧的热度却久久下不去。   网友隔着千万里,该大学的学生确都在学校里,个个都可能是当事人,总会炸出那么一两个“王者”,这不,法学院大三某个正在自习室的学霸,语气平淡评论着帖子,“你们说的是这两个人?”   刚评论完,他啪啪啪甩出一张现拍的图,让贴吧一下炸了。   看背景是自习室后边那个小树林边上,周围也没什么人,穿着学士服的女生坐在一个石凳上,低着头,拍的是她背面,依稀能看到修长的脖颈和白皙娇嫩的皮肤。   季淮单膝半蹲,侧对着镜头,露出英俊的半张脸,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抓着女生葱根般纤细的手指,拇指覆在她绵软的手背,轻轻摩挲。   乍眼一看,姿态好似卑微,可他微扬着头,眉梢弯着,嘴角噙出愉悦而又纵容的笑意,那抹笑直达人心底,那么暖。   他眼底皆是她,一切都好像变得温柔起来,四周的景物都成为了他们的衬托。   与此同时。   温芸继续低头看季淮,盈润的粉唇一张一合,“又不是扭到了,休息几天就好了,总要适应。”   她今天穿了高跟鞋,走得累,他刚刚就说要给她揉揉,这可是在外面,被人看到多不好,所以她拒绝了。   “以后少穿,平底鞋也挺好。”季淮说。   “高跟鞋穿着高,拍照好看,再说了,我要是穿平底鞋,和你差得就更多,最萌身高差吗?”   她在女生里不算矮,但他高呀。   季淮笑意徒然深了,“那样也挺好,我喜欢。”   “我不想~”温芸娇哼一声,看着半蹲着的他,又弯着眉眼,掌心朝下抬手往前,从他头顶划了一条线,对过来刚好到她胸口,她笑得更开,“你好矮啊,才到这。小矮子。”   他也不生气,也没打算起来,荡开笑意,点着头,“是啊,我好矮,怎么办呢?”   温芸:“多吃鱼多喝牛奶多吃肉……”   “好。”季淮还真乖乖应了,握着她的手又收紧几分,把玩着她的手,不害臊光明正大道,“手真嫩,浑身上下我都喜欢。”   贴吧里。   因为学霸上传的图,楼主都傻了,评论一句,“我没了。”   下面一堆跟帖:   “我也没了。”   “我艹,大学四年孤寡的我恨不得马上有个女朋友!!”   “呵,在寝室收拾东西呢,看到照片恨不得从楼上掉下去,反正活着没意思。”   “敢不敢再发几张?你以为我怕你吗?我百毒不侵。”   ……   学霸放下手中的笔,又往窗下看,拿出手机随手拍一张,再次发出去。   两人已经起身了,刚刚是男的好像宛如舔狗,第二张照片里,女生主动伸出双手,缠住男的腰,整个人贴上去,看那姿势,一看就是在撒娇。   女人是感性动物,旁人都能极度依赖又喜欢他。   温芸也真的在撒娇,因为周围没人,加上都是竹林,也就只当只有两人,埋头在他胸口,蹭啊蹭,蹭啊蹭。   穿着高跟鞋走了半天,脚软酸,就恨不得往他身上靠,真的很腻歪。   温秋兰以前时常说她死气沉沉,是个不讨喜的孩子,和现在真的截然不同。   季淮现在就揽着她,低头凑到她耳边笑道,“我要给你按摩被你拒绝,站起来又骄里娇气 ,哪有半点当老师的样子?要以身作则,为人师表……嘶……”   他下巴被人轻轻咬了一口,与其说咬,不如说只是扯了扯皮,又撩又痒,她看着他说,“我要当你的老师,好好教导你。”   “你教导我什么?”季淮勾唇看她,反问出言,“到底谁教谁?一个姿势教了几十次,不是累了就是酸了,没有一点自己发力的自觉性,借助外力还哼哼唧唧。”   温芸也不害羞,反而说,“这不是你惯的吗?”   哟呵呵,会哄人了。   这一招对季淮也受用,他挑着眼尾慢悠悠笑起来,笑意都止不住,抬手圈着她,“嘴这么甜,我尝尝。”   ……   贴吧的照片被发到了网上,网友纷纷说着自己没了。   骂爹又骂娘。   那个女生的正面还是没看到,但季淮蹲下来笑的侧脸,简直了,一大批网友纷纷留言说心酥了。   笑如暖阳,光光看照片都能让人嘴角跟着上扬。   原先觉得是直男,空长了一张脸,还投入到了赶鸭事业当中,白瞎了,现在觉得真好看,管他养鸡养鸭还是养猪,她们都要买。   一时间,大批粉丝冲入网店,纷纷下单咸鸭蛋和肉粽子。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客服看着不断响起的订单消息,直接懵逼。   多到处理不过来,销售量好几千好几千往上升,眼看就要超过库存,厂房也没那么大的生产能力,销售量升到二十万单的时候,赶紧下架。   原先只下降了咸鸭蛋,后面发现肉粽也必须下架了,鲜鸭蛋也赶紧撤下来。有些网友来迟了,发现全部售罄,无库存。   因为卖得太火,网店也跟着上了热搜,不花一分钱就打了广告,网店原先粉丝三十几万,直接冲破百万。   事件在持续发酵,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季淮又从赶鸭人变成广大少女的理想了,多么务实又浪漫,温柔又专一的男人。   到底是哪个女生能配上他这样的人间理想型呢?   两人的正面照也在不久后爆了出来,原先是在其他人的照片里入镜了,虽说不是特别清晰,但已经被认出来是哪个系哪个班的。   随后,温芸的毕业照被翻出来,她们班上的同学纷纷跟上,各种聚会照片,有些甚至都有她的证件照。   季淮在次日破天荒更新了视频,文案写道:我心爱的女孩,毕业快乐爱心   照片的第一张,就是两人的正脸,他揽着她,微微往她那边靠,在他身旁的女孩有着标准的鹅蛋脸,眉目清秀,一看就乖巧,笑意随着嘴角的轮廓荡漾开来,眸子里都带着甜蜜和温柔。   发完视频后,评论不断,纷纷有网友质问之前那个是不是离婚了?孩子归女方?现在又找了一个大学生?喜欢□□孩?   季淮难得冒泡,直接在下面霸气回应:没离婚,没分手,没孩子,没换人,很爱她谢谢。   *   冯淑丽和施静把行李打包寄回家,拖上个小的行李箱,就跟季淮夫妻回了家。   这两人对他们家的小院已经想了两年,进去一看,花草树木都有,居然还有鸟叫声,正逢水果丰收的季节,百花也齐放。   两只萨摩耶欢快尾巴,昂头好奇看着两人。   “我太喜欢这里了。”冯淑丽都不想回去,拿出手机就拍视频,“这是世外桃源吧?”   早就听闻两人要来,王秀芬去旅游前就把温芸之前住的房间收拾干净,给两人换上了被套。   王秀芬不在,季淮要去忙,温芸只等八月中旬去参加新教师的培训,所以也闲着,三人在小院里聊天说笑,过得惬意。   期间,季淮带她们去虾塘抓虾,当天下午拿来又做烧烤,杀了鸡做烤鸡,摘了菜烤着吃,又从院子里摘了不少水果吃着解腻。   别说她们两个觉得好玩,温芸也乐此不疲,连做了三天的烧烤,季淮怕她太上火,这才歇一歇。   冯淑丽擅长拍照做视频,在院子里拍一拍,然后再自拍,看到季淮和温芸两人也会拍一拍。   她也有自己的视频号,之前压根没什么人关注,发了一条小院的视频,好家伙,直接评论上千条,点赞破万。   询问了季淮的意见,她把拍到两人的互动也发了上去。   有季淮和温芸一起摘菜的画面,也有他爬上树摘水果,她在下面看,还有他在烧烤,她就站在他身边,烤了虾之后,他伸手扯开壳,递到她嘴边。   画面片段都不长,但是看得让人那叫一个酸溜溜,配上应景的音乐,粉丝表示:今晚做梦的素材又有了,感谢提供。   院子里桑葚和葡萄熟了,温芸摘了一些,洗干净后端去给在院子里的两人吃。   施静和冯淑丽都懒趴趴靠在摇椅上,看着网友对两人羡慕的评论,冯淑丽抬起头看向温芸道,“你和季淮这叫什么?被世人称赞的爱情吗?纯粹的爱情。”   温芸坐下来,想了想开口说,“也不算纯粹。”   闻言,冯淑丽一下坐起来,“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爱他?别狡辩了,你分明就是爱死他了好吗?你老公一出现,你眼里都是他,都放光了好吗姐妹!”   “对啊,亮瞎单身狗了。”施静无比赞同,随后说,“我觉得我是遇不到了,关键是我也不懂爱情是个什么东西,遇到了也抓不住吧?谈了这么多段恋爱也搞不明白。”   温芸抬手,把手肘撑在桌子上,片刻后,垂眸柔声说,“一开始是很喜欢很喜欢,后来,这份喜欢里慢慢掺杂了不一样的东西,我觉得他成就了我。就我而言,我觉得我们之间不仅有所谓的爱情,还有刻骨铭心的恩情,也有不离不弃产生的信赖,有对他人品的极度肯定,更有和他走完余生的决心。”   “你们也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原先忐忑不安又彷徨,感觉那条路很灰很暗,后来啊,觉得充满阳光,每一天都充满着欢喜和希望,那种源源不断的力量滋补着你,使你变成更好的自己。”   “爱始于本能,但我在很喜欢他的同时,也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很开心,也在认真喜欢他。”   ……   说到最后,一丝微笑掠过温芸的唇间,她的眼睛亮得像一汪透明的春水。   施静沉默了,她和前男友分手很久了,一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不过谁错谁对已经不重要。   两人在一段感情里互相折磨,充满算计,多半是找错了人。   冯淑丽和施静在季家住了半个月,天天要吃王秀芬做的咖喱鸡,本来就只有十几只家养的鸡,她们吃了大半,没好意思再待下去。   她们准备在回家前去首都一趟,玩一玩再回去。   季淮说服温芸跟她们去,还说道,“下个月就要开始忙了,你们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起去吧,就当补了毕业旅行。”   他这么一说,温芸还挺心动,也就跟着去了。   趁此期间,王秀芬还找季淮商量,“我看下个月就要把婚礼办了,你们先去把婚纱照拍好,结婚也这么久了,办完婚礼,小芸也找到工作,可以生小孩了。”   “不差这会,再说吧。”季淮并不急。   “再说是什么时候?你们虽然领证,但婚礼没办,好多人都不知道你们结了婚。你媳妇儿长得那么漂亮,现在又去市一中教书,你是一点都不紧张啊?那里都是些什么人?听说那些官二代富二代最喜欢那里面的老师了,尤其是漂亮的女老师!”王秀芬恨铁不成钢,“小芸顾家,生个孩子也会疼孩子,你也该当爸爸了。我老了,还想看多看几眼你的孩子。”   在她看来,没有孩子,哪像个完整的家?有了孩子,才能联系得更紧密。   “刚入职有一堆的事情,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缓缓。”季淮反问。   王秀芬叹气,警告他,“到时候你媳妇儿要是被人惦记上,我看你怎么办!”   季淮脸皮厚得不行,“惦记是别人的事儿,您孙媳妇有多爱我,您不知道?”   王秀芬都恨不得骂醒他,摇头走了。   温芸去首都旅游回来,在家休息一阵后,就要提前去学校参加培训。   市区的房子早就装修好了,也通风了一年,他们偶然会去住一住。说起这个房子,他们房子刚买,年底就涨价了,直接变成一万二一平米。   王秀芬后来想了想,觉得自从温芸来了他们家,一切都在变好,简直就是他们家的福星。   温芸一去学校,王秀芬对她更上心了,隔三差五就要找她谈心,说来说去都是那几个问题,“工作的人好相处吗?男的多不多?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温芸也没多想,宽慰她,“大家都很好相处,今天在办公室开会,同事都挺好的,也很热心,还教我不少东西。”   “那就好。”王秀芬表面上笑眯眯,心里冷哼一声:谁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听说这些老师圈子也很乱,那些精明的鸡贼男,就喜欢骗他们家小芸这样的乖小孩。   为了方便上下班,季淮想给温芸买辆车,她觉得能开就行,十万八万就差不多了,她自己也能买,结果王秀芬不答应,下令道,“要买就买好车,十几万的车能开吗?安全性也不好。”   季淮是想给温芸买好点的,但是这话他听着怪,“奶奶,十几万的车怎么就不能开了?我的车开了四五年,您当时还嫌我选的这辆车贵,说买几万的就行。”   “以前和现在一样吗?你开什么不重要,你媳妇儿开的车不好,人家也会看不起你,你还说你对你媳妇儿好,好好反思。”王秀芬说完,转头对温芸说,“没事儿,奶奶给你买,我们买辆好的。”   她现在粉丝上千万,但她除了卖自家的产品,从来不接任何广告,季淮向来也是跟她明算账,该有的分成一分不少,现在也是个财大气粗的老太太。   腰包鼓着呢。   王秀芬带温芸去了车行,销售员问要买什么车,有什么中意的牌子,她说了一句,“适合女孩子开的,要贵一点。”   销售员眼底一亮,连忙带她往后走:   “这款是宝马X6,落地的话差不多一百万。”   “那个啊,那是玛莎拉蒂,裸车在九十五万左右。”   “这款是保时捷,对,这个是跑车。”   “奔驰GLS,是有点不太适合。”   ……   温芸听着这些名字,再听听价格,拼命扯着季淮的衣角,朝他使眼色:管管啊!!   季淮听老婆话,上前劝说,“奶奶,没必要……”   “有必要。”王秀芬打断,说得振振有词,“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也注意注意自己的形象,我们家也得买辆车撑撑场面。生意越做越大的,该有的得有,就算小芸不开,那也得买啊,不然就得把你那辆换了。”   季淮没再发表意见。   温芸也没多说,毕竟生意上的事,她还不如对方懂。   王秀芬豪气买下了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Ghibli,还对温芸说,“小淮以后肯定是少开,他经常把汽车里塞满货物,开这样的车也浪费,车放着也是放的,你多开开,不然对车不好。”   温芸只能点头,等她去试驾的时候,王秀芬就对季淮说,“你就不懂奶奶的用心良苦,你媳妇儿刚出社会,小心被骗了去,不得让她多长点世面,别人一看,都不敢上来骗,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季淮轻轻笑出声,也没反驳。   还别说,王秀芬还真猜中了一半。   人与人的相处,分圈子。市一中老师的薪资待遇和福利,都是市区数一数二的,还有些人会自带优越感,觉得考上了就等于所谓的“人上人”。   甚至里面还流行“内部消化”,每年进来的男女新老师,都被盯着呢,要是好看的,脾气好的,想牵线的人一堆。   温芸这长得又好看,性格又好,年轻又有能力的女孩,开学前几天来工作时,未婚的男老师一直盯着,想要献殷勤,领导也来打探消息了,想要介绍给自家亲戚。   开学的前两天,温芸来学校做准备工作,恰逢下雨,季淮又不在,她不得不开车。   一看是近百万的车,未婚的男老师多半歇了心思,心里有小九九也得多观望观望,和她走得近的那个女老师悄悄对领导说,“我看啊,家境是挺不错,你上次说的那个公务员,我看不太行,不般配。”   “再多了解了解,我侄子也没对象,恒旭酒店知道吧?那就是他们家的,还开了几家药店,我看配这个可以。”   “你侄子愿意?”   “长得那么好看,上次看到照片就相中了,巴不得呢。”   …… 第501章 靠养殖业发家致富的学渣(完)   温芸原先还有点小紧张, 毕竟是融入一个新的坏境,后面发现同事真的很好相处,领导也和蔼可亲。   大家对她十分热情, 没有丝毫为难:   “小芸啊, 吃饼干吗?”   “喝不喝奶茶?给你点一杯。”   “这个总结你得这么写。”   ……   她诚惶诚恐,加上本身又不是健谈的人, 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愈发礼貌。   因事情没忙完, 中午得在食堂吃饭, 邻桌的董科董老师收拾桌面,而后扶了扶眼镜站起来主动对她说道, “温老师, 一起吃饭去。”   “好。”温芸对学校还不怎么熟悉, 都是跟在他们身后。   昨天还是一群老师一起,今天就只有她和董科, 对方还是男的, 下了教学楼她就发现不对劲, 不断往后看, “陈老师他们不去吗?”   “她和李老师点了外卖, 周老师他们先去了。”董科笑着解释。   温芸了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却没再说什么。   学校不止一个食堂,也没和周老师他们碰上。食堂得刷卡, 而她没法结账, 还是董科帮她刷的。   “谢谢, 我给你转。”温芸坐下来便说。   董老师:“行, 转微信吧。”   温芸也没多想, 扫了他出示的二维码,发现不是收款码,而是加好友,她快速点了添加,随后发了过去。   董科没有第一时间收款,也没看手机,让她也赶紧吃饭。   忙活了一个早上,温芸也饿了,默默在吃饭,也没主动说话。   一来,她是觉得尴尬,二来也怕自己说错话,秉承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   董科突然问,“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温芸回了话。   “真巧,我是隔壁理工的。”董科笑着又说。   她也觉得巧,接下来对方说的话题,她也能接上话,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算冷场。   董科是前几年考进来的,长得斯斯文文,高高瘦瘦,戴着一副眼镜。   聊天的过程中,董科随口提及,他自己父母都是老师,其中父亲是中学的校长,去年已经退休了,说起小时候对他的教育,言外之意也隐隐表现家庭氛围和谐。   温芸还真接不上话,徐箐箐据说因为还不上钱被告,后面又被抓走了,徐家人就没出现过,温秋兰现在都没消息,她给温舅舅的两个孩子寄过东西。虽然之前温家人排挤她,她也理解,到底是有恩,舅妈也给她打回个电话,气氛很尴尬,对方许是因为当时做得绝,现在也拉不下脸联系,说着客气的场面话。   一顿饭吃完,她松了一口气,走回去时,她又提醒董老师记得把钱收了。   “一会收。”董科说。   两人分开,温芸先上了楼,董科看着她的身影,心里的悸动愈发明显。性子内向的他,可是在绞尽脑汁靠近她。   女孩子长得漂亮,那是天然优势,能力若是强,加起来还真是不可抵挡,若是在上面再加个性格好,能撬起的杠杆,远远超出人意料。   有些人一接触,你就知道她无害,所以他靠近温芸格外把握尺寸,对方家境肯定是不差了,得靠攻心。   像他这种有点家底的知识分子家庭,又是独子,条件虽好,但在择偶上还真难。父母要求家底不差,工作不差,不然不让进门,他想要漂亮的合得来的喜欢他的,又想要同一阶层,而满足这种条件的女老师,眼光更高。   他之前谈的也没结婚可能,腻了就提分手,后来这两年想结婚,介绍的是真不少,挑得花了眼,变得麻木。温芸刚毕业,就如同刚步入社会的小白兔,实在符合他的标准。   八月三十一号晚,学生回来上晚自习。   初二四班的班主任怀孕见红需要请假保胎,温芸就接手当了班主任。   学生见换了个班主任,一看还这么漂亮,纷纷起哄,一看就脾气好,肯定刚毕业,有几个调皮捣蛋的,还准备闹一闹。   温芸说话虽不严厉,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是新老师,就算轻缓讲话,也不会给人很容易欺负的感觉。   不体罚,也不至于纵容。   事事她会尽心,可底线也放在明面上。   董科还以为她会手忙脚乱,结果她得心应手,管理得井然有序,将班上最调皮捣蛋的男同学全安排了职位,以组为单位,建立集体。人都要脸的,一个人出事全组担着,赏罚分明,那几个捣蛋的也稳了。   开学才一个星期,效果就出来了,加上她教学质量上乘,和上一个英语老师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让他们都感觉有希望,听课都认真不少。   周五有一节劳动课,轮到他们班去操场打扫卫生,温芸带领班上同学去清洁区。   混熟后,有些学生就开始调侃她,“班任,你有男朋友了吗?”   温芸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还怔了怔。   “你是不是结婚了?”出声的男生长得黝黑,名叫程胜,是她新安排的劳动委员,也是个难管的班霸。   温芸提醒他:“男生不要这么八卦。”   “你脸红了,耳朵也红了。”程胜拿着扫把哈哈笑,又从旁边把垃圾筐扯过来,“你老公就是那个季淮呗,长得还老帅,是不是?”   他一说完,旁边的学生也忍不住了:   “季淮家的小娇妻。”   “哈哈哈,我买过你家鸭蛋哦,你家粽子也好吃。”   “一开始我以为看错了,老师,真的是你。”   “我们天天玩手机,知道很多的,我昨天特意去看了王阿婆的直播,我说我是你学生,她还叫我好好学习好好听话,不要捣蛋。”   ……   温芸觉得她要社死了,心态还没强大到可以从容和学生谈论这个问题,最后也没撑到陪他们打扫完整个清洁区,脸蛋烫得不像话,有点落荒而逃。   自从视频号被大量关注,她就没发过视频,季淮基本也不管这事,加上圈子小,都抛在脑后,从来没被这事影响过生活。   这是第一次,还是在学校和学生面前。   还好今天是周五,能缓两天。   温芸下了班,先去超市买了菜,季淮还没回家,她就先做了饭,也只煮了两人份,王秀芬被邀请去参加什么大网红研讨会,据说还有宣传,得几天后才回来。   她最近学了新菜,做了一个墨鱼煲,炒了杂菌肉丝,炖了花生莲藕排骨汤。   吃好饭后,两人也没别的事,房间装了投影仪,原本准备看场电影,温芸说起操场上的事,又一阵羞窘。   “这可怎么办?要不,送点咸鸭蛋还是粽子去贿赂他们?学校让送礼吗?我准备点礼?”季淮抱着她含笑说。   一听就知道在添乱,故意逗她呢。   “你好讨厌。”温芸在他怀里闹。   季淮笑得胸膛轻微颤动,搂着她在选电影,“看个鬼片?”   “不要。”温芸拒绝,正说着,她手机震动两下,倾身过去拿手机。   一看,是董科给她发来消息,上次对方没收钱,说是小事,她过意不去,请了他喝了杯奶茶。   对方问她有没有看到他的教案本。   温芸回了没有。   随后又说了几句工作的事情,她没避开季淮,躺在他怀里回,指了其中一部喜剧片,“看看这个。”   季淮停下来,点了进去。   “叮。”董科又发来消息,温芸低头看。   “谁啊?大晚上的。”季淮问。   “一个老师。”   他追问:“男的女的?”   “男的。”   温芸回答完,就发现季淮不太对劲,昂头一看,见他眯了眯眼,略带一丝危险性,“男的?”   “……”她又解释,“人家问工作的事情。”   “急事?”   “不是。”她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季淮语意不明嗤笑两声,语气慢悠悠,“不是急事三更半夜来找你闲扯?典型的要么吃饱没事干,要么居心不良。”   “没有吧?”温芸一路走来,没少受到男生献殷勤,但她之前在读书赚钱,后来和他恋爱结婚,还是努力读书赚钱,旁人没机会和她接触。   “下周去学校的时候把婚戒戴上。”他语气霸道,话语不允许拒绝,低头看着她,一板一眼说,“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嫁人了季太太。”   “你吃醋了吗?”温芸鲜少看到他这个样子,一双嫣然动人的眸子望着他,“钻戒上次差点被我弄丢了,丢三落四的,还没等到办婚礼,说不定钻戒就让我给弄丢了。”   去学校时不能戴着,那太张扬了。她也不习惯戴戒指,戴上觉得不自在,上次险些弄丢,吓得赶紧收起来。   季淮:“丢了再给你买。”   她摇头,“不行,意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大不了我再求一次婚,多求几次。”他说着冷哼一声,“快点戴!”   “噢。”温芸一向听他话,“戴就戴嘛,那么凶做什么?”   “哪凶了?”季淮又秒变脸,抱着她,“怎么样算不凶?抱着你哄吗?嗯?”   “嗯。”她还真应了,点着头。   “呵。”季淮破防,笑出声,“你要是怕丢,明天我们就去把婚礼上用的婚戒买了,我也缺个婚戒 。”   温芸倒没拒绝这个提议。当时资金有限,他只给她买了钻戒,而且还挺贵,花了两万七块,虽然他之前也嚷嚷着钻戒是骗局,但给她买的时候丝毫不犹豫。   两人这回买的钻戒没那么贵,他的那个也是她精心挑选的。一个个给他戴上试看,颇有耐心选出最好看那一个,   他没发表什么意见,她觉得好看,那就好看。   导购员看着两人,嘴角也跟着上扬,最后还说道,“祝二位新婚快乐,长长久久。”   “谢谢,不过我们结婚快三年了。”温芸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甜甜波光。   闻言,导购员还一时呆愣住,显然没想到,不知如何接话,等到组织好语言,季淮已经接过袋子,牵着温芸的手走了。   周日。 第一节 晚修是自习,班任得到场,温芸拿着作业去班级批改,顺带做做记录,得初步了解班上学生的基本情况。   办公室内,年级组长又来问了温芸走得近的陈老师,“温老师有没有对象?你知道不?”   陈老师摇头。   温芸话少,下班就回家了,她们还没聊到这个话题,突然问也挺八卦的。   年级组长又问办公室里的董科,“董老师你知道吗?”   董科脸色变了变,挤出笑,“不知道。”   年级组长坐下来,闲聊般说,“我侄子是想结婚了,就想找个老师,我看温老师不错,也不知道她觉得怎么样。”   “我侄子人品不错,也看过温老师的照片,他很喜欢,父母也满意,不知道温老师这边……”   她没说完,董科就打断,“这不好吧?温老师才刚入职,直接就奔着结婚去,也太有目的性了。”   年级组长:“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年轻的女孩子能嫁得好,我那个侄子家开酒店的,之前介绍了多少老师,他都看不上,一看到温老师的照片,就缠着问消息。我看温老师家条件应该也不错,当认识朋友嘛。”   董科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低着头,没再说话。   在一旁的陈老师倒是附和,笑着说,“我看温老师可能也没谈过什么恋爱。”   “我看也是。”年级组长赞同。   温芸身上有少女感,一毕业的女孩子单纯,如果还没谈过恋爱,家境还不错,长得好工作好脾气好,那是香饽饽。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舔着老脸盯着温芸,就想给自家侄子创造机会。   董科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听着两人又在继续聊这个话题,起身走了出去,在洗手间给温芸发条消息。   此时,温芸正在被学生起哄,“老师,你戴婚戒了呀?是季淮让你戴的吗?是不是怕你被抢走啊?宣告主权。”   “这个钻戒真好看,班任啊,你们不是还没举行婚礼吗?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会现场直播吗?”   “你可以现场直播卖货。”   ……   越说越离谱,上课铃声响起,温芸催促他们坐好准备上课,她收拾好作业本,往办公室走。   刚坐下来,看手机的时候发现董科给她发了条很长消息,大意是要谨慎对待别人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想好自己想要什么。有些人是玩够了,想要结婚完成任务,有些人是女朋友不被父母认可,自己也觉得会拖累,先和女朋友玩着,父母代替出面相亲。   他最后还让她不要着急,可以找个喜欢的。   董科给她发完消息后,迟迟得不到回应,也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承认是为了私心,毕竟自己条件也不算差,搏一搏,找个喜欢的,条件又不错的,那就赢了。   他要是再不下手,可能就晚了,好些人进入了这个圈子,都和之前谈恋爱的男女朋友分手,对于被人介绍相亲这件事,很多人都是认可的。   毕竟,结婚和恋爱是两回事,男朋友和老公或者女朋友和老婆,也是两回事。   多少正在恋爱的人对外宣称单身,然后背地里相亲,骑驴找马。这事他以前也干过,周围同事也有人干过,他觉得温芸不太会这么做,就怕她掉坑,自己好歹有底线,不会伤害她。   温芸看着几遍董科发的短信,虽然看得懂,也好像明白,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觉得像对方善意的提醒,正准备回,董科就走了进来。   年级长也从另一头过来,笑着问温芸,直言道,“温老师,你有没有对象啊?”   温芸还没回答,陈老师就说,“她要给你介绍对象。现在你工作落定了,人生大事就要提上行程,可别拖着。”   董科眼底沉了沉,胡乱拿过一旁的水杯在喝水。   “……我结婚了。”   “咳咳,咳咳咳。”   温芸接的话把董科呛得不轻,剧烈咳嗽起来,顾不得脸色憋红,瞪大眼看向她。如果他没记错,她是应届毕业生,谁下手这么快?   看着几人无比震惊的神情,就连刚进门的老师也诧异无比,“你结婚了?!”   大家反映太剧烈,温芸都有些不好意思,“我结婚两年多了。”   “你不是开玩笑吧?那时候你才几岁?你不是刚毕业吗?”年级组长不太信,在温芸抬手时看到钻戒,更觉得魔幻。   温芸:“当时二十岁。”   “你生孩子啦?”陈老师也好奇问,不然也没理由这么快结婚。   “没有。”温芸摇头。   “这么早就结婚,怎么想的?你老公几岁?是不是被骗了?”新进门的老师比她大好几岁,都还没结婚。   顿时觉得受到的打击不小。   “他大我两岁。”温芸被越来越多人围观,双颊也泛起一抹绯红,柔声说,“其实感觉还好,我们是初中同学。”   大家还是觉得不太能理解:   “那个时候结婚也太急了。”   “是啊,你这小小年纪。”   “完全想不到,温老师,你这太出乎意料了。”   ……   大家好一阵都没缓过来,本来进来的新老师就少,前两年都没找人,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大家私下没少讨论,好些人都说她把握机会嫁得会很好,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董科缓了几天都没缓过来,大家还调侃说是温芸吓到他了,她还有模有样道了歉,他嘴上说是觉得自己该着急了,免得孤寡一辈子,实际上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看好的她已经结婚。   如果只是有男朋友,说实话,这不是什么问题,结婚意义就不一样,直接斩断心思。   大家虽然没当着温芸的面再说这个问题,也歇了心思,但背后还是会讨论。温芸话少,也不和她们闲聊,得到信息有限,总不能去直接问人家嫁得怎么样,老公是干嘛的。   平时的八卦大多就是女老师在聊,董科几乎不听,这回他是没忍住要听。   早读下课,大家又在办公室聊起她:   “不知道家境怎么样,但嫁得肯定不错,她不是说她家在附近吗?富华小区啊。”   “对啊,开玛莎拉蒂呢。”   “看她那状态,还真难得,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她有老公了,我跟她聊过天,当时以为她肯定单身,又在师范院校,单身太正常。”   “对对对。”   ……   她们正聊着,程胜和他同桌来办公室打扫倒垃圾,年级长还对他说,“你们班任是新老师,你们也别捣蛋,不然我可不客气。”   做不成亲戚,她也蛮喜欢温芸,对方是个负责人的好老师,教学能力也很强。   “捣什么蛋?我们都在积极表现,争取有粽子和咸鸭蛋吃。”程胜回。   “说什么胡话呢?”年级长压根没听明白。   程胜解释:“我们班任的老公是卖咸鸭蛋和粽子的,味道不错,我专门叫我妈买了两箱,都吃完了。”   这话把其余几位老师的目光吸引过来,这是什么职业?听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样。   “你们不知道吗?”程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停住动作,提高声调科普,“她老公是养鸭大户,赶鸭大王,承包几座山养鸭,据说还养虾养鱼,这你们都不知道?网上销售咸鸭蛋和粽子最多那家网店就是他们的家,老师你们不看微点吗?他们家有上千万粉丝。”   办公室里的几位老师面面相觑,微点是个短视频APP,这他们知道,有些老师太忙,没有兴趣,有些也就刷刷,玩的也没有看到过温芸。   程胜的同桌忍着笑补充,“她老公叫季淮,很帅,她之前在网上被人叫做季淮的小娇妻啊,笑死了,我们班任都被我们调侃麻了。她和他老公很低调,她老公的奶奶就经常直播,天天卖粽子卖咸鸭蛋,她家有个特别漂亮的院子,我们还想哄着她带我们去搞烧烤。”   等两人打扫好走后,有些老师才去查看,原先没查到,打出温芸两个字,跳出了好多信息,直接就查到了。   有粉丝把两人在校园里被偷拍的那几张制作成了视频,配上音乐,一看就甜蜜蜜,还有季淮的霸气回应,把大家的少女心都勾起来了。   王秀芬恰好在直播,点进去后,发现六万多个人在线,她一直在强调,“孩子们,只有最后五千单,尽量不要多买,厂房的库存也就这么多。”   有人问她温芸和季淮的婚礼什么时候办,她笑着说,“我还没去看日子呢,肯定不会直播婚礼,低调低调,真的要低调。”   “我们家小芸当老师了呀,面试考了第一。”   ……   温芸就这样在学校火了一阵,大家都知道她这么个“人物”,男老师可不敢追她,说要给她介绍对象的红娘也没有了。   真的干不过,颜值没她老公高,家境可能也不上,人家嫁得足够好了。   两人婚礼的日子定在正月,也有时间慢慢安排。   王秀芬性子好张罗,有了点钱,家里又很久没办喜事,这次大办特办,在市区的大酒店定了一百桌,学校的老师就去了好多。不收礼钱,人到就行。   婚礼的整个基调为蓝白,布置也极具浪漫和梦幻色彩,温芸一袭白色婚纱,随着庄重的音乐声中,缓缓走向她的新郎。   季淮这几年成熟不少,一身黑色的笔挺西装,勾勒出完美身形,面容清隽,目光紧紧落在他的新娘身上,她还没往里走几步,他就已经从台上走下来,去牵她的手,给她提裙摆。   主持人也笑着调侃,“看来新郎是迫不及待想要牵到他的新娘。”   细节最能加分,主持人把话筒给季淮发言的时候,他说话时还牵着温芸的手,说话轻缓,在说到她的时候,语气放柔了好些,与她对视了一眼,勾起了嘴角,话语真诚继续说,“这是一场迟到的婚礼,很幸运是和我爱的人,非常感谢大家的见证,希望你们也收获自己的幸福。”   董科也被邀请了,他就是想来看看,果然印证相亲圈子里的那句话,“你看上的人,多半看不上你。”   温芸看不看得上他不知道,但是他的确给不起她这样的婚礼,也做不到这么细致。   王秀芬感动无比,发了好几个视频,网友也被迫吃狗粮,还不断在找虐问还有没有。   *   婚礼办完,第二个学期开学时,温芸拗不过班上那群磨人的学生,答应他们如果英语平均分全年级第一,就可以来他们家院子玩。   为了这个网红院子,大家简直拼命学,不仅英语第一,数学和语文也第一。王秀芬听闻他们要来,准备好多东西,鸡鱼虾就有几大盆。   班上一共有四十几个人,直接把人家的小菜园给吃没了,刚熟的水果也被摘完,两颗桑葚树也摘得七七八八,小角落里刚结了几个大西瓜,也乐呵呵开了。   有人还专门拍了记录视频,放上对比照,“这是我们来之前的,这是被我们吃了之后的,西瓜吃了,火龙果吃了,莲雾吃了,龙眼吃了,百香果也吃了,葡萄吃了,芒果吃了,桑葚也吃了,释迦果吃了,还有西红柿和木瓜也吃了……没有什么躲得过。”   说完,还特别凡尔赛拿起摆放在一边筐里的粽子压低声线道:“粽子,这里有吃不完的粽子,咸鸭蛋?没人吃,不过奶奶说一会一人拿一盒回去,吼吼吼,欢迎大家也来,真的好开心。悄悄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们被喂狗粮了,现在真撑了。”   粉丝在下面愤愤留言:   “滚!”   “小小年纪不做人?”   “艹,他们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情,但更让我心痒了,丫的。”   “被吃完了,被吃完!!!!小院都要秃了,太过分!”   ……   学生在走前还把院子打扫好,大家吃归吃,也很小心保护,东西吃完再种就是了,好些也还没熟,也就没摘。   温芸送走学生后又整理了好一会,确认大家都安全到家,她才放心下来。   她只是提了一嘴,王秀芬和季淮就准备了,忙前忙后,她都过意不去了,和王秀芬说的时候,对方压根没上心上,让她赶紧去楼上休息。   回房间时,季淮靠在床头,放在腿上的电脑显示着密密麻麻的账,她钻进被子里,“还在忙呢?”   “就看看。”他回。   现在的账都是会计做,一个人也管不过来,都是聘请人,他想在隔壁省的小镇开分厂,那边也靠海,远离市区,成本低。反正他们自带销路,不怕堆积,加足马力干就是了。   季淮说完,把电脑合上,放在一旁的的床头柜上。   “今天辛苦啦。”温芸伸手去抱他,往他身边挪。   季淮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低头看着她,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嘴上说没什么用,是不是得有点表示?温老师。”   温芸露出笑意,主动抬手环住他的脖颈。   季淮没等到她主动,俯身就吻了起来,情到深处,隐忍着伸手打开床头柜,拿出一片套套,刚要用牙齿咬开,温芸就说,“奶奶前几天问我,我们什么时候要宝宝?”   婚礼也办了,她工作也稳定,又不是养不起。   季淮的动作没停,“再说吧。”   温芸以为他会直接答应,神色黯淡下来,“什么时候说?”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他也没继续猴急,“明年。”   “为什么是明年?”她追问,一脸不解。   他低头啄了啄她的嘴角,断断续续说,“没必要太招急,我想给你缓冲的时间,小孩子不好照顾,生下来费心。”   温芸还是不明白,“我们已经结婚几年了。”   季淮略微叹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怜惜,声线低缓轻柔,“你嫁给我的时候还小,才二十岁,之前一直在拼命读书,等到了大学,又是在补课和学业中来回转,紧接着是实习,实习完考编,考编完上班后,时间好像才不那么紧密。”   “要是现在怀孕,明年生下来,又得围着宝宝转,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你还没好好放松过一段时间,你甘心吗?”   “我会去和奶奶说,不着急。”   ……   温芸深吸了一口气,垂眸闷闷说,“可是我觉得也挺好的,我想生,我甘心啊。”   她的眼里还带着固执,生怕他不知道她的决心。   季淮嘴角翘起弧度,反问,“上次是谁说羡慕施静和冯淑丽放假可以这里玩那里玩,这里飞那里飞?”   “我就是说说,她们是很潇洒,可我喜欢和你在这里过这种生活,平淡幸福又开心。”温芸接着话。   “节假日放假,寒暑假也放假,你以前的确没跟她们好好去玩。生孩子不着急,多去玩几趟,好好体验和感受,好好放松,然后我们再来谈生孩子事情。”季淮看着她又笑,“到时候看看是想再多玩一两年,还是回来跟我生孩子,过可能被孩子闹得一地鸡毛的生活。”   她说不过他,选择沉默。   其实和施静她们去玩很开心,很多时候是穷游,大家开开心心吃着小吃,会用很多很多时间拍照,然后精修,过着属于这个年纪肆意张扬的日子。   那年暑假,施静和冯淑丽又去玩了,季淮帮她打包行李,送她去。   玩了十八天,去了四个省。冯淑丽做的规划,用最少钱去最多的景点,去打卡美味的小吃,施静负责精修图片做视频,要发出令人羡慕的朋友圈,温芸都不擅长做这些,默默整理路线,做好后勤。   很累很开心,大家隔了好久没见了,一见如故,说了一夜的话。   “单身多快乐啊,我不想结婚。”冯淑丽说。   “我想结婚,但是我想丁克,小孩子真烦。”施静啃着鸡翅。   两人一直看向温芸,她低头喝了口奶茶,“我觉得都挺开心。”   三人在宾馆休息了两天才回来,季淮来接机,一只手接过她的行李,一只手牵她,侧头问,“玩得开心吗?”   “嗯。”她点头,开始说着路上有趣事,虽然每天都会和他打视频,但是总说不完。   季淮打开后备箱,行李放上去,回去路上时,温芸突然不说话了。   他减了车速,“是不是累了?睡一会,到家再叫你。”   “嗯。”温芸往后靠,没睡着又看向他,斟酌后出口,“我没那么喜欢旅游。”   “怎么又不喜欢了?我们去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和她们闹不愉快了?”他问。   “没有,挺开心的,但是又没那么开心。”温芸想了想,“其实去哪不重要,和谁才重要,我还是想你,还是想家。”   季淮空出一只手去拉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随后又拉起亲了亲她的手背。   温芸闪着秋波的眼望着他,“我们生个孩子吧?不是说还要生两个吗?生一儿一女。”   季淮这回没犹豫:“好啊。”   她粉唇弯了,声线泛甜,“回家了。”   *   温芸大抵都没想到效率这么快,那天就怀了。第二年接近年中,她生下了他们的儿子,随了季淮,粉粉嫩嫩可爱极了,取名季源。   这个孩子从胎里就乖巧,一点都不折腾她,上课都能上到九个月才休产假,出生后也是季淮带得比较多。   男孩子嘛,又被爸爸带,性子就比较活泼又勇敢,动手能力强。   三岁的季源小朋友肉嘟嘟,去超市的时候都会帮温芸的忙,看到她拿挂面,小短腿跑过来,奶声奶气说,“妈妈,我来,我来拿。”   温芸交给他。   他抱着两包挂面,往前走着。   到了暑假,他们一家人喜欢去乡下住,王秀芬看到季源,简直就是命根子,恨不得放心尖。   他随了季淮的活泼,但也随了温芸的懂事,看到王秀芬在摘菜,他又跑过去,“我来,源源会搬。”   大白菜本来就重,王秀芬还摘了几颗,他搬起来,笨拙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绊倒,往前摔了。   “哎哟。”王秀芬连忙跑过来,着急得不行,温芸也看见了,快步往这边走来。   季源小朋友穿着牛仔裤,所以腿也没被蹭到,他慢慢站起来,小手指摸着手心,嘟着嘴,委屈巴巴,“这里疼。”   “都破皮了,季淮啊!”王秀芬冲房间里吼,“赶紧出来!”   吼完后,她又拉着他的小软手,心肝疼啊,给他吹着哄他。   “爸爸说男子汉才不怕,我是男子汉。”季源小朋友故作坚强,让王秀芬更加心疼了。   季淮出来的时候,温芸抱着儿子进屋,找点消毒水消消毒。   没过多久,小家伙又活蹦乱跳了,季淮摘了莲雾,他还拿去洗了,特意跑来给温芸,“妈妈,吃这个。”   “谢谢宝宝。”温芸被他暖到。   “不客气。”他笑得开心,又跑出去了,没一会又回来,给她一个大火龙果。   当天晚,温芸哄睡了孩子,主动靠近季淮,难得喊了句,“老公。”   “嗯?”季淮看她。   “我们再生一个宝宝好不好?”她笑眯眯,一脸憧憬,“儿子好听话好乖啊,想生个女儿,肯定也可爱乖巧。”   他说:“不乖巧就麻烦了。”   “不会。”她不信,他的基因这么好,才不会不乖,话落长腿一伸,身子再一翻,躺在他身上闹,“生嘛生嘛。”   这谁抵得住?   季淮抗争都没抗争,缴械投降。   温芸可能是易孕体质,当月又怀上了,但这一胎可没怀季源那么舒坦,从查出来开始,孕吐反应就开始了。   之后才半个月,狂降了好几斤,王秀芬都着急上火,她难受一次,季淮就黑脸一次,就连季源也知道妹妹欺负妈妈。   人一难受,身边又有人惯着,王秀芬补汤不断,硬生生把她养成娇气的性子,上下班季淮都送到门口,然后接回来。   上课费劲,导致更加难受,只有周末才能松松心,还没显怀呢,她就犯困,懒得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季源已经在上幼儿园,温芸今天去接他的时候给他买了一套拼图,他兴致勃勃,“妈妈,和我一起拼。”   温芸不太舒服,但还是不想让儿子失望,和他在床上玩。   后来,季淮回来了,也上床陪儿子,她躺在他腿上,睡着和儿子玩,玩着玩着,眼皮重,闭眼睡了。   季淮等她睡熟,放轻声音:“妈妈睡了,爸爸带你去客厅玩。”   “好。”季源小朋友讲拼图收起来,爬下床。   季淮轻轻把温芸头从腿上挪开,掀开被子,抱着她睡在里头,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关门去陪儿子。   “大象。”   “这是什么?老虎。”   “狮子?”   ……   季淮还没陪儿子多久,卧室那边的门就打开了,温芸睡眼朦胧,看着两父子,那个神情,好像是他们抛弃了她一样。   “我不舒服。”她略带委屈。   “怎么不舒服了?”季淮剑眉蹙起。   “我睡不着,有一点点难受……”她拖着脚步走过来,看着坐在毛毯上的季淮,瘪着嘴,就往他怀里钻。   季淮伸手抱住她,她最近喜欢缠他,一难受就缠他,张开腿就勾住他的腰,伸手抱住他,然后往他脖颈钻,一身懒洋洋气。   季源小朋友拼好一只老虎,发现爸爸抱着妈妈,圆溜溜的眼转着,“妈妈是小孩吗?”   “妹妹是小孩。”温芸闭着眼,但还没睡着。   “妹妹在撒娇吗?”他又问。   “嗯。”温芸说着说着真觉得这是女儿驱使的,往季淮怀里钻的时候还说道,“你女儿真的好难伺候。”   季淮笑开,伸手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是啊,太坏了,这么小就欺负妈妈,是个娇气的小公主了。”   温芸更觉得不是她的错,心安理得待他怀里,季淮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和儿子在进行亲子互动,教他拼图。   这一幕,在之后出现好多好多次,季淮最后都主动伸手,一脸心疼,“我女儿又不乖了,欺负我老婆,快来我抱抱,我好好说说她。”   温芸一般也就势点头,理所应当找某人撒娇。   这一胎孕期过得不比上一胎舒心,但也没什么大问题,生下来果真是个女儿,哭声响亮。温芸叹气,娇气是肯定娇气,女孩子娇气点就娇气点吧。   她是万万没想到,人家也很乖,不到两岁就能做很多事情,自力更生,季源带着妹妹季琳,压根就不需要她费心。   一家四口出去的时候,两人抢着说,“妈妈,我帮你拿,这个我也可以帮你拿,这个给爸爸拿。”   两个小不点吃力在前面拿着,她两手空空,有时候都不好意思了。   反倒是她,越养越“废”。   她最近在带毕业班,难免有点累,随口说了一句,吃完饭,季源带着妹妹来沙发边说,“妈妈,我给你按摩。”   “我也会按摩。”季琳小朋友又说。   “是吗?”温芸原本只是想逗逗他们,没想到一个站在一边,妹妹学着哥哥,小肉手放在妈妈腿上,尽心尽力揉着。   揉完了小肉拳又开始捶。   季淮切水果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季源小朋友还问,“妈妈,舒服吗?”   温芸看到季淮都心虚,她仿佛是个虐待他儿子女儿的后妈,连忙说,“舒服舒服,不用捶,真棒。”   “要捶,捶了能好。”季源坚持。   季淮没什么反应,把切好了浇上酸奶的水果递给她。   温芸接过来,要给儿子喂,人家说,“我不吃,我给妈妈锤。”   季琳小朋友也跟着,“我不吃,妈妈吃。”   温芸感动得晚上抱着季淮说,“要不,我们生个三胎吧?”   她太喜欢和他生的孩子了。   “早点睡。”他想也没想就拒绝。   她想故技重施,又往他身上爬,季淮气息明显变急促,她长腿往上一伸,他把她压到身下,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是我不够疼你吗?需要孩子补上?”   “也不是。”温芸否认。   “我看是,肯定是疼得不够。”季淮封住了她的嘴。   “不,不用……”她一见前戏都如此猴急,暗叫不好,“不要三胎,我不要了。”   “可以,剩下我得补。”   “呜呜呜,你欺负我。”   “明天可以去跟源源和琳琳告状。”   “……” 第502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   傍晚, 太阳渐渐落山,留头村下工的村民也断断续续回来了。   村口的大榕树下有口井,大家都来井口挑水或者洗衣。大家聚在一起, 解闷的方式就是讨论东家长西家短。   不过,最近讨论的话题都变成了冯家的入赘女婿考上大学的事儿:   “诶, 冯家那边有情况没?还在吵呢?”   “肯定吵啊,能出去读大学, 谁在这山沟里待着?”   “哎,冯家那女儿还怀孕了,那知青要是去读大学,万一以后不回来,她和寡妇有什么区别?”   “别说了别说了, 翠香来了。”   ……   几人正聊得起劲, 冯母挑着两个铁桶从斜坡往这边来, 她看向井口的几人, 牵强道, “做饭了吗?”   “没呢,这不是正准备回去做嘛。”徐大婶笑着应。   冯母点了头, 自顾自在打水,神情还有些恍惚。   几人看了看她, 又面面相觑,张大婶终是抵不过八卦的心, 在冯母要走时忧心忡忡问,“翠香啊,季淮这要是去大学了, 你家巧兰可怎么办?”   话音未落, 冯母的脸色变了变, 挤出一抹僵硬地笑,懦懦说,“这事还不知道呢。”   “你说说,都结婚怀孕了,他还折腾什么?要是想好好过日子,去读什么大学?表明了想走。”张大婶说着给她支招,凑近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要是没了,就不能去,肯定不能让他去啊。”   “是啊,他要是去了,还能回来吗?到时候读了书,被分配了工作,扭头就娶别人了。”   “可不是嘛,你和冯大峰可要把他看好了,别说是男人,徐东家那个知青儿媳妇,都丢下孩子跑了。”   “好好的嫁什么知青?知青院里的都不是好东西!”   ……   张大婶和几位妇女七嘴八舌讨论,给她出去,话语里看似惋惜担忧,实则也暗藏不少幸灾乐祸。   冯母性子柔弱,脸上露出难堪,越听心里越慌,匆忙挑着只装了半桶的水,往家里赶。   张大婶在她走后,也挑起水,叹了一口气慢悠悠说,“当初我家大海多喜欢巧兰?她看不上大海,偏要嫁给季淮,图人家识几个字,文绉绉,现在倒好了,人家可不甘心和她好好过日子。”   后面妇女也一阵笑,心思各异往家走。   旁的不说,冯巧兰可是村里的村花,娇俏清纯,和季淮这相貌上算般配,季大海好像才和冯巧兰一样高,矮胖矮胖,肥头大耳,站在一起不和谐,脾气说不上好,花花肠子和点子多,唯一的有点就是干活积极。   不过他爸季庄是生产大队长,家里条件不错。   天色渐暗。   冯家内亮起暗黄的灯光,冯母张罗着饭菜,将做好的饭往桌子上端,“吃饭了,小兰,出来吃饭了。”   没一会,冯巧兰从另一个屋内扶墙走出来,这几天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好,愈加纤瘦,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眼眶都有些凹陷,加上睡不好,黑眼圈也严重。   冯大峰从田里回来,站在院子里,舀水洗掉了脚上的泥泞,洗好手走来,准备上桌吃饭。   “妈给你煮了红糖鸡蛋,多吃点,看你瘦的,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冯母看着女儿的样子,眼底心疼,把煮好的红糖鸡蛋放在她前面。   “妈,季淮还没回来吗?”冯巧兰忍不住问。   “吃你的饭!”冯大峰提高声调,一下拉了脸,“还要全家等他吃饭吗?是不是还要八抬大轿请他?”   他原本就看那小子不顺眼,弱唧唧,空有一股读书人的清高自负,干活干不动,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也就看在他入赘的份上,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呢?   这小子背着他们偷偷复习,参加了高考,还考上了,要去读大学。把他们家当什么了?都已经成家,孩子也即将出生,把他女儿当什么?抛妻弃子?   冯巧兰垂眸止了声,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没再说话。   “站着做什么?吃饭。”冯大峰又看向冯母说。   饭桌上的氛围凝重压抑,门外也传来声响,只见季淮扛着一把锄头,末端绑着一捆柴火,头顶着草帽走进来。   “小淮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我们刚吃上呢。”冯母又站起来,装着热情对着季淮说。   这几日,家里因为对方要上大学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她当然不想季淮走,冯巧兰马上要生了,哪能没丈夫在身边?   就像张大婶说的,这要是不回来了,她女儿这辈子不就毁了吗?她怕季淮走,这几天都近乎讨好他。   “妈,您先吃,别管我,我马上来。”季淮没露出什么异常,又将柴火往厨房拎,把锄头拿出去放在墙角。   “诶。”冯母应下,不自在坐在下来,看着阴着脸大口大口吃饭的冯大峰,眼神一直在闪烁着,极度不踏实。   等到季淮上桌,冯大峰已经吃好了,头也不回往屋内走,冯母把鸡蛋换到季淮面前,轻声说着,“多吃鸡蛋,没放多少盐,咸了跟妈说。”   农村人哪能天天吃鸡蛋?他们家算好了,隔三差五还有鸡蛋吃,不过自从冯巧兰怀孕后,家里的鸡蛋基本都给她补了身子,他们吃的鸡蛋,就变成一个鸡蛋里加几把野菜,还要放很多盐,切得细碎,因为够咸,这样他们三个人就能吃一两天。   季淮对此很不满,昨天吵架的时候还在说这事,说不想一辈子过这种生活。   冯巧兰看着煎得金黄的鸡蛋,上面还泛着香喷喷的猪肉,冯父刚刚没下筷,盘里是一个完整的煎蛋。   她咬了咬下唇,把头埋得更低,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绪,握着勺子的指尖有些泛白。   “您吃吧,我最近上火,想多吃青菜。”季淮不急不缓说着,也猜不透情绪,端起碗就吃饭,夹着青菜往嘴里送。   冯母神色讪讪,几次蠕动嘴角,最后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吃那个煎蛋。   冯巧兰头到尾也没说话,一直没抬头,在冯母劝她多吃一点的时候点头,忍着反胃往嘴里大口大口送。   饭后,冯母在厨房收拾,出来见冯巧兰在烧水,她连忙走过来道,“妈一会再烧,大着肚子别瞎忙活,黑灯瞎火的,碰到了怎么办?”   “又不是什么重活。”冯巧兰继续往里添柴。   相比打小就要干很多家务多的同龄人女孩,她算过得好了。冯母生了她身体就一直不好,没法再生,家里虽不富裕,但也不亏待她。   “季淮呢?”冯母又问。   冯巧兰:“去村口冲澡了。”   男人没女人那么麻烦,大夏天的,拎着水桶去井口打两桶水,在一旁用砖头砌起的隔板里冲一冲就完事儿。   冯母无声叹气,在她旁边坐下来。   “妈。”冯巧兰突然唤了冯母一声,脸上面无表情,盯着燃烧的火光,哑着声,“养孩子是不是很难啊?”   知子如母,冯母脸上顿时变得无措起来,她只是个传统又性子懦弱的妇女,还多病,又因只生了一个女儿背后被人说是害冯大峰绝户的祸害,连忙说,“养孩子当然难,不能一个人养孩子,家里得有个男人,不然别人怎么看?女人就是金丝藤,得依附男人活着,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   “您激动什么?都吓到我了,我也没说什么。”冯巧兰扯了扯嘴角,又往里添了柴火。   冯母心里更加乱糟糟,等到冯巧兰回屋后,立马进去另一个屋,斟酌了好一会才忐忑对冯大峰道,“我听说把录取通知书撕了,季淮就不能上大学,我也不是想害他,但巧兰马上要生了,他要是走了,可怎么办啊?”   她说着,嘴角颤抖,声线都哽咽起来。   本来就被村里人看不起,现在更是被大家笑话,冯大峰被她和女儿连累惨了。她其实也没那个胆子,就是病急想乱投医。   “走就走,想走的人你还能拼命留吗?留着说不定养成仇人,他能干成什么?你还指望他下地干活赚工分?我看养活自己都够呛!”冯大峰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不过,从他那起伏的胸口能看出,他也是被气得不轻。   季淮赚不到工分是一回事,想要跑路是另一回事,他们家本来就没儿子,季淮入赘后也算半个儿子,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季淮要是走了,全家都变成笑话。   他自尊心强,要强了一辈子,绝不可能低头。   “我们女儿怎么办啊……”   “我还没死,我养!”冯大峰黑着脸打断她,又没好气道,“那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狼心狗肺,没他一样过!”   冯母不敢再惹他,只能咽着委屈焦虑,转身还偷偷抹了把眼泪。   另一头。   季淮进房门时,冯巧兰已经睡在床上,她盖着薄被,肚子高高凸起,听闻声响也一动不动。   自从他收到录取通知书,她由难以置信到劝,然后哭闹质问,他都无动于衷,两人这两天也不闹了。   季淮环视着这间房子,报纸糊着窗户,木门上还贴着一年前的囍字,房子是瓦房,屋内有木床还有木柜子,是冯巧兰的闺房,乡下好些人都住着土房,这算不错的屋子了。   冯大峰是个勤快人,长得高大有力气,年轻时以前当挑夫,早早就去二三十公里的地方挑东西回来卖给小摊贩或者加工厂,还会当瓦工,给人盖房子,后来又去砖窑当苦力,赚了点钱,也有点家底。   冯母体弱多病,但冯大峰能赚工分,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他是下乡知青,季母早年带他改嫁,又生了一个弟弟季浩,对方肯定不会下来当知青,这种苦差事,只能他来。   几番写信回城,季母又安抚到劝说之后也不再给他寄钱票,说是季浩成亲生了孩子,家里开销不够,实在没办法。   等了几年,年纪越来也大,眼看无望,他只能委屈自己娶村姑,希望能在村里站稳脚跟。   其余人他看不上,也就冯巧兰勉强能看上眼,毕竟对方长得清纯恬静,农活干得少,皮肤白嫩,因为家境好还读了点书。   他放低姿态去和她套近乎,冯巧兰呢?对他早有好感,他与村里头男人截然不同,一看就像读书人,说话也轻轻缓缓。   一来二去,两人好上了。冯大峰原本看不上他,奈何冯巧兰喜欢,想着入赘也行,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他性子内敛,有些读书人的稳重,其实傲慢又软弱,贪生怕死,懒惰又自私。   一方面知道自己没法了,要娶村里的女人才能站稳脚跟,不然他的那点工分养活自己都费劲,也需要个女人解决生理需求伺候他,给他生孩子。   另一个方面,他又觉得泥腿子配不上他,他和那群粗鄙的男人不一样,心有不甘。   典型的占了便宜还觉得自己亏。   他和冯巧兰结婚一年了,冯大峰一开始虽不太认可他,但都是一家人,也尽心尽力帮,没嫌弃他总挑清闲的活干,赚的工分少,冯母也照顾他,希望他对自己的女儿好点。   自从娶了冯巧兰,他的日子一下就好过,马上要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想到突然就恢复高考,他哪能忍?   怕冯家人知道,偷偷复习,然后偷偷去参加。   上一世,无论冯母怎么私底下求,他还是走了,走之前保证回来,冯母含着眼泪偷偷给他塞路费,他嘴上说着是为了给冯巧兰和孩子更好的生活,一定不会负了她,去到大学后,直接就断了联系。   那就像他不愿回忆的一段过去,丝毫没留恋。   而他不知道,冯巧兰在他走后半个月,突然摔了跤导致早产,一尸两命。 第503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2)   季淮上床时, 冯巧兰没动,眼睛闭着,不知道有没有睡。   他身子顿了顿,慢慢躺下来, 看着屋内上方的木梁, 又侧头看了她一眼, 伸手把薄被往她那边扯动一点, 轻轻往她身上盖。   冯巧兰还是没反应,就在季淮以为她睡了, 她红唇微张, 低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你现在还是想去上大学吗?”   之前是歇斯底里吼,泪流满面问, 这一次问得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在跟她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季淮薄唇紧珉,沉吟片刻, 迟迟没出口。   冯巧兰又说,“我只想知道你心底的想法, 最真实的想法。”   哭得哭了, 闹也闹了, 他没有丝毫退步, 她也累了。   季淮声线低沉,说得也是纠结万分,“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就算孩子出生了, 也是苦一辈子, 出去才有希望, 去读大学才不吃苦,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家。”   冯巧兰没有回话,她拳头握紧,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染湿了枕头。   每次都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知道,他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家,不在她和孩子身上,只是一次又一次不愿意相信,想给自己一丝希望。   他现在都不要她和孩子,以后在哪呢?还有什么以后?嫌她是累赘罢了。   “我想了想……”   “你走吧。”冯巧兰的眼角又流出一滴泪,苦笑着再次说,“我不拦你了,走吧,去上你想上的大学。”   要走的人留不住,是她识人不清,命不好。   这个场景季淮再熟悉不过,前世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对她说一定会回来接她和孩子,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她没回话,其实已经死了心,也知道他回来的机会渺茫,只当死了丈夫,却因这段时间神情恍惚伤了身,在半个月后摔倒酿成悲剧。   “你拦不住我。”季淮直白这么跟她说,“在一起这么久,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一直不甘心在这里生活,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走。”   冯巧兰吸了口气,语调凄凉,似感慨般说,“是啊,我拦不住你,我知道。”   她都知道。   “你是不是又哭了?”季淮坐起身来,看着睡着的她。   冯巧兰始终没睁眼:“没有,困了。”   他现在见她哭都厌烦,愈发没耐心,她又何必去讨人嫌?   季淮蹙眉:“我不会丢下你和孩子,要是实在不行,你就跟我走。”   他说着的这句话让她睁了眼,红通通的眸子望着他,随后眼底的光又暗淡下来,语气略带嘲讽,“走去哪?我马上要生孩子了,你要上大学,又没有挣钱,我跟你去哪?还不如留在家,有爸妈照顾我。”   亏她还以为他对她留有一丝情谊,这是逼她自己放弃呢?   要是别人问起来,他可以说他从来没有想要抛弃她,是她自己不想跟着来,想待在家。   季淮抬手挠了挠头,一脸烦躁。   两人谁都没说话,屋内又陷入寂静,冯巧兰继续闭眼,肚子里的孩子踢得厉害,她把手放在肚子上,不断安抚着。   越是安抚,怀里的孩子就踢得越起劲,她这几天都没睡好,精神状态又差,头也刺疼起来,太阳穴处一阵阵疼。   冯巧兰不断冒着冷汗,呼吸开始急促,开始胸闷气短。   季淮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上前着急问,“你怎么了?”   “我……我……”冯巧兰被迫睁眼,但她头疼剧烈,脑子里拧成一团,就像有无数飞影在急速乱窜,心脏顿时跳得飞快,就像要冲出胸膛。   浑身的力气一下被抽光,一股濒临死亡的恐惧袭来,她死死拽住季淮的手,力道却愈发减弱。   “兰兰?”季淮叫了她两声,急匆匆起来要去叫冯父冯母。   “别……”冯巧兰挤出一个字,再次用力抓着他,不让他走,拼命摇着头。   她不是肚子疼,不想去麻烦父母,让他们担心。   季淮被她拉住走不了,摸到她手心都是汗,剑眉紧拧着,不断发问,“你怎么了?哪疼?”   冯巧兰只顾摇头,不断在大口呼吸,抓着他的手又慢慢有了力气。   他也注意到她肚子里孩子在乱踹,肚子不断鼓起,她死死咬着下嘴唇,还是溢出闷哼声。他伸手去慢慢摸着,低着头哄,“乖,别踹妈妈了,赶紧睡觉。”   肚子里的小婴儿还踹了两下他的手心,但动静小了很多。   过了好一会,冯巧兰急促飞跳的心脏也开始平复,脑海逐渐清明,她重重吐着气,虚虚抬手,擦了擦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你怎么了?”季淮见她缓过来,脸上的沉重也没消。   “头疼。”冯巧兰只说了这个,她的头还在疼,一下又一下,被啄般疼。   她随了冯母,身体也没多好,以往一生病就容易没劲,还有点营养不良,容易头昏眼花胸闷气短。   怀了孩子,营养跟不上,加上前段时间心情不好,整宿整宿没睡好, 都害怕心脏要出毛病了。   “头怎么还疼了?很疼吗?”季淮问。   “还好。”她说了谎。   “哪疼?”季淮往她那边挪了挪,修长的指腹按了按她的额头,手指又往太阳穴移,“这疼?”   冯巧兰本来就疼,被他这么一按,濡湿的眼眶又流出了一滴眼泪,本来想拉开他的手,季淮动作又慢下来,用中指轻轻给她按揉着,还说道,“妈上次不是拿来一瓶风油吗?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用,算了,先不给你擦,明天我问问。”   被他揉着,还真能缓解疼痛,冯巧兰也就没阻止。   季淮不急不缓在揉着,揉了好一会,冯巧兰刚刚又哭过,浑身没劲,一放松下来就想睡,眼皮愈发沉重,进入浅眠。   “这样太难按了,往这边移点,睡我腿上。”季淮收回手,伸手扶着她的头,往自己腿边挪。   刚刚那个姿势,他得弯着手,侧着身子,睡在他腿上的话,他低着头,手也十分自然。   冯巧兰都要睡着了,迷迷糊糊就跟着他转身,往他腿上枕。   他的手一离开,她就疼起来,当他的手覆上来,好像有心理作用般,疼痛立马缓解,也就由他了。   又过一会,她再次入眠,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   不知道是她错觉还是做梦,都睡着了,感觉他亲了她,还抱着她睡了。   在梦里,她又哭了。   季淮看着她睡在还在流泪,抬手给她擦掉眼泪,又往怀里抱,低头安抚,“别怕,我不走,这次我会陪着你。”   冯巧兰拧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熟睡过去。   次日。   冯巧兰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人,她睡着回想好一会,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是个美梦,但她记不起来了,想了好一会都没想起来,撑起笨拙的身子,下床穿鞋。   冯大峰和冯母早早就去上工干活,现如今她没法上工,季淮找的也是清闲活,所以冯大峰两人只能多干点。   每每想起,她心底滋味难言。   早饭是冯母煮好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得吃一个红糖鸡蛋,家里的鸡蛋也是紧着给她吃。   冯巧兰一边吃着,泪水一边顺着脸颊流下来,再狠狠擦去。   昔日的美好,在此时看来都已经过去,她要坚强,怎么带着这个孩子活下去,不要连累其余人,这才是自己要做的事情。   “咔吱。”门口那边传来声响。   季淮带着走进来,他的头上还带着草帽,拿过一旁的铁水杯喝水,问她道,“你醒了?今天还好吗?”   冯巧兰:“还好,你怎么回来了?”   他又大口喝了两口水,“刚去上山捡柴回来,路过家门口,回来看看你,这不是不放心吗?”   “我没事。”她也没感动,觉得他应该是回来喝水,顺便看看她。   “好好休息,一个人在家小心点。”他忍不住又叮嘱。   她是因为摔倒而早产,他怕又一次因为这个出事情,而且还防不胜防,毕竟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嗯。”冯巧兰随口应,拿着碗起身,想要走去外面洗了,刚跨出门槛,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快速抓住门框,止不住往后仰。   季淮瞳孔一缩,丢下水杯,冲过去扶住她。   他没来之前,冯巧兰是拼命忍住身子,靠着门框滑落下来,等他一来,扶住她的身子,她精神还是紧绷着,脸色都吓得惨白。   “这是怎么了?”季淮半抱着她往椅子边走,扶她坐在椅子上,一脸担忧。   “头晕,脚软。”冯巧兰有气无力说着,也无比后怕。   这种症状越来越明显了,孩子也闹,浑身都不舒服,还是有干呕反应。   季淮叹了气,等她缓过来,突然俯身抱着她起身,往屋内走,“先去床上躺躺。”   冯巧兰也不挣扎。   他给她盖好被子,又端给水,“喝点。”   她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还没回神。   “你太瘦了,这几天也没睡好,孩子需要的营养越来越多,你都吃不消了。”季淮坐在床头,脸色愈发凝重。   冯巧兰没反驳他,她也感觉到了。   “你一个人在家,出事都没人知道,我要是走了,你就要自己照顾孩子,爸妈要上工,也不知道你忙不忙得过来。”他紧珉唇,沉吟不决,“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情,我真放心不下,你和孩子要是出了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闻言,她喝水的动作停了停,就势接话,“那怎么办?也没办法啊。季强媳妇身体那么好,生孩子还是难产死了,这都是命。”   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本来就害怕,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走一趟。   季淮弓着身子低着头,伸手捂脸,不断再挣扎,好一会说,“算了,我不走了。” 第504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3)   上工的时间不能拖太久, 季淮嘱咐她好好休息,一定不要下床,而后就匆匆忙忙背着柴走了。   他走了许久, 冯巧兰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缓过来。   面对要去上大学这件事, 他有着与以往既然不同的强硬,给她的感觉,饶是抛妻弃子,这大学也得上。   眼下, 季淮又说不去上了。这曾经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可当他亲口说出来, 她却没半点开心。   他是一个心高气傲又不甘平庸的人,就像硬生生被折断了翅膀。   冯巧兰睡在床上,手摸在肚子上, 孩子在踢着她的手心,她眼底也露出落寞无力,心底承受的痛苦不比他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或许他们一开始的结合,就错了。   北村仓库旁的屋子内,里面堆满了花生, 旁边还有桶桶花生油   季淮背来了柴,将柴火堆到一边。   他上功能要做就是炒花生, 留头村不算穷, 种了不少花生, 花生能榨花生油, 花生油能买。   别人都去下地干活, 背朝黄土面朝天, 受烈日烘烤,他还能乘乘凉,偷偷懒。炒花生不需要技术,早起去捡柴火,炒花生时老师傅在旁边,完成任务还能提早走。   清闲的活工分自然少,别人一天能赚十个公分,再苦一点能赚十三四个,他一天工分就六个。和他搭配的,都是老弱病残,很少有他这样年轻力壮的年轻人。   “开工开工了,干活干活。”老师傅么喝着,招呼着他们生柴点火,开始干活。   小小的屋子里开始忙活起来。花生要想榨出浓郁醇香的油,就得先把花生炒了,这个过程当中,火候必须到位,炒得不熟,出油率降低,榨出的油也不香,炒过了,出油率也降低,油也不香。   季淮大力翻炒着,锅里的花生逐渐被蒸发掉了水分,他被热气熏得出了不少汗。   “加点水。”老师傅板着脸,在旁边指挥。   季淮按照老师傅的指使加了点水,继续翻炒,又捡了柴火往里放。   老师傅沉声问:“今天吃早饭了吗?”   “吃了。”季淮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着。   “吃了饭就这点力气?快点炒,用点力!”老师傅面无表情催促,话语中还是带了一丝严厉,转头又指了指旁边的小男孩,表扬一句,“阿力今天干得不错。”   季淮继续在翻炒,老师傅时不时来看看。   花生渐渐被炒成黄金色,这个时候,老师傅来得更频繁,他伸手一捏,花生皮都碎了,等到差不多时,就让季淮停下来。   炒熟的花生被铲出来,下一个步骤就是碾碎。   这个活不需要季淮去做,他又倒入一筐花生,继续翻炒。   老师傅此时站在门外透气,手里拿着一根烟。这年头,烟也不便宜,可得省着点抽,看着快烧完的烟,他又使劲吸了两口。   “诶,那个季淮今天来上工没?”村里的妇女运了花生过来,余光瞅着里屋,压低声音问了句。   冯家的那女婿,长得高高瘦瘦,城里人就是吃不得苦,居然来干这种活,一看就是偷奸耍滑的人。   老师傅说:“在里面炒花生。”   “他不是说要上大学吗?这事是真的?那你可得让大队长给你再找人。”那个妇女又对他这么说。   “再说吧。”老师傅眉头也紧拧,脸色拉了下来。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当然知道。恢复高考后,村里的知青都蠢蠢欲动,嫁了人的都不甘心。   他的侄子就娶了个女知青,都生了两个孩子,现在闹着要去参加高考,要回城。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反正就是头疼得很。   自从知道季淮偷偷去参加高考,还要坚持去上大学,他对他也没了好脸色。娶了他们村里的人,媳妇怀了孩子,现在想跑路,典型没人性!   那不是畜生吗?   屋内炒了几轮花生,空气都热烘烘起来,大家伙都出去短暂透透气,喝口水,歇一歇。   干活的妇女看到季淮走出来,笑着打趣,“大学生出来了?”   这年头的大学,那可是稀罕物,考上的时候,镇上的干部都来了。   有人开了头,当然有人附和,“大学生和我们不一样了,人家读出来就分配工作,是城里人,以后吃国家饭。”   那群知青背地里都叫他们泥腿子,瞧不上他们。季淮长得是不错,性子沉默寡言,说话间都流露着要和他们分三五九等的气息,现在怕是用下巴在看人,神气得很。   “李婶,您别抬举我,大学生多得是,谁知道读出来怎么样?都是混口饭吃,为了饱腹,大家都一样。”   季淮这话说得让人舒坦,也就停了挖苦他的心思,见冯母和张大婶也从花生地运花生过来,那妇女看向冯母,“你家巧兰要生了吧?几个月了?”   “八个月了。”冯母回。   她以往说着这个还有点期盼,现在回答的笑容十分牵强,甚至想着,若是没这个孩子,她女儿的命或许还好一点,还有选择权。   “八个月了啊。”张大婶感慨一声,“我记得才吃喜酒没多久,这都快一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冯母呢喃:“是啊。”   她正搬着花生,季淮伸手接过,扛着往一边走,“妈,您歇会,我来。”   “你看看,就算没有儿子,好歹也有女婿啊,一个女婿半个儿,还不用生养,你都赚翻了。”张大婶看向冯母,逮着继续说,“等到你家女婿读完大学出来,我看你和冯大峰就等着享清福!”   “是啊是啊。”   “真是好命了。”   ……   听到的妇女都在附和,在盛油的黎婆婆都出来插上两句嘴,“你们两可得活久一点,好日子在后头呢!”   冯母极力维持着面色的神情,一点都不觉得这是恭维。   大家都知道她女婿要走了,丢下她正在怀孕的女儿,她也是个懦弱的,胸口微微起伏,没忍住湿了眼眶,弯腰含胸,弓着背转身又拉了一筐花生,默默干活。   张大婶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扬起。当初她上门替她儿子说媒,冯大峰和冯母可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分明是看不上她儿子。   冯巧兰非要嫁文化人,有文化有什么用?还干着这种清闲活,因为读了点书,现在要跑路。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季淮出来的时候,张大婶又带着关切问,“学校什么时候开学?你什么时候要去上学?能等到巧兰生孩子不?不是婶说,你就算要走,也得陪陪她,女人生孩子可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她怀的可是你的孩子。”   冯母紧压着情绪,手还是止不住颤抖,冯巧兰现在才八个月,怎么赶得上?   季淮来接过她的花生时,她表现出了抗拒,“我自己来。”   “您腰不好,可别伤着了。”他扯过来,轻而易举提起就抗在肩上,往前走的时候还扭头看张大婶,“本来八月底得去,但不去了,巧兰要生孩子,我不放心。”   话语一出,在场人懵了懵,就连一旁抽烟的老师傅也松了嘴,浑浊的眼底眯了眯。   冯母则像半截木头般愣愣杵着,回过神才手足无措追上去,不敢置信抓着季淮的手,“你刚刚说什么?你不去了?”   “妈,您至于这么激动吗?”季淮无奈失笑,勾着嘴角像是随口一说,“我和巧兰也说过了,我不去了,本来就是去试试,谁知道就考上了?原本想着考上不去白不去,但是后面想想,她还怀着孩子,带她去也麻烦,我也不一定照顾得过来,不带去的话,我这边放心不下她和孩子,肯定得牵挂着,就决定不去了。”   他说的这番话,在场人都得好好消化一番。张大婶怔了怔之后,没忍住快速说,“那可是大学,你不去读大学,在这里干活啊?你也回不了城。”   知青院那群知青,以前就为一个工农兵大学争个头破血流,后来又为回城花样百出,季淮怎么可能放弃?   她都认定冯巧兰落不到什么好结局,甚至都觉得冯家的家门风水就不好,不仅没生儿子,女婿还走了,幸好当初季大海没娶,要不然倒大霉。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权衡轻重。想了很久,我还是放不下心她和孩子,走不了。”季淮虽叹气,但脸色见并无惋惜,继续又干活了。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把媳妇孩子放第一位,突然让人觉得这个知青虽然不勤劳,干不了重活,好歹靠谱,再说了,读书人干不了重活,那也正常。   那群女知青不也娇弱做作吗?   季淮继续炒花生时,老师傅态度也缓了不少,凑过去看锅里的花生时,轻声提醒他加点水,随后又说,“你真不走了?真甘心?”   有机会去城里谁愿意在这待着?   要是走了不回来,那也正常,人都利己,狠狠心,丢下这边的媳妇和孩子去读大学,断了联系,凭这幅皮囊,以后日子可不差。   “不甘心。”季淮直言,不断翻炒着又说,“不甘心也没办法,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以前想着好好读书,让她和孩子过好日子,有没有好日子我也不知道,现在陪在她身边,就是她最需要的,以后的事儿以后说吧。”   老师傅点着头,来了一句,“你小子吃不苦归吃不了苦,倒也不算太差。”   冯家那小姑娘,眼光还不错,最起码这小子没想过丢下她,日子就过得舒心。   “还不差?我都怕养活不了小兰和孩子,好在我也吃得不多。”季淮笑着自嘲,缓解气氛。   老师傅看着他瘦不拉几的小身板,清朗笑着。   午时。   下工的人陆陆续续回家吃饭,冯巧兰后来又晕了一回,也不敢下床。冯母这段时间都赶着回来做饭,就为了让女儿多休息,见她躺床上,又是一阵关切的问候。   冯大峰也回来了,冯母把季淮不走的消息说了,他也是顿住,接着沉下脸,“你信他?他能信吗?”   那小子前段时间的态度他们不是不知道,肚子里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真的,季淮说已经告诉小兰了,小兰是不?”冯母眼里的欢喜无法隐藏,期盼的目光看向冯巧兰,见不得出一点差错。   冯巧兰面对冯大峰和她看过来的视线,垂着眉眼,轻轻点了点头,一点底气都没有,“他是提过不走了,具体我也没细问。”   “季淮说放心不下你和孩子,要是你一个人带孩子,那多辛苦?妈是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没有丈夫在身边,日子该多难?你要怎么办?”冯母红了眼眶,一颗心都稍稍落地了。   这些情绪,她之前都不敢表露出来。   冯大峰以前嘴硬,不断反驳着冯母,还说有季淮和没季淮都一样,如今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他也会老,哪能护女儿一辈子?村里人嘴皮子碎,唾沫都能淹死人。   季淮回来得稍迟,冯母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为数不多的蛋又被煎了一个,放在季淮面前,催促着他多吃。   “妈,您和爸吃。”季淮婉拒。   冯母:“我和你爸不喜欢吃鸡蛋,咸萝卜干下饭就挺好,还开胃。”   冯巧兰自然知道是假话,还没说话,季淮就把鸡蛋放在她面前,率先出了口,“我也不喜欢吃,小兰得多吃点,这段时间她老是胸闷气短,肚子越来越大,看着却越来越瘦,我都怕她营养不够。”   冯母和冯大峰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冯母着急问,“是哪里不舒服了?怎么没跟妈说?难不难受?”   “我没事。”冯巧兰摇头。   冯母神色又凝重起来,想了想说,“妈过几天让你大伯抓点中药,看看能不能给你煮点补汤喝,家里的小鸡也长大了,能炖汤了。”   “我不吃。”冯巧兰一脸抗拒。   家里的鸡是留着下蛋的,她上回已经吃了一只。寻常人过年才杀鸡,她不想这么败家,哪有那么金贵?   冯母:“得补补。”   “我没事。”   “脸蛋都没肉了,还没事,”   ……   冯母和冯巧兰两人都不让。冯母也是忧心忡忡,一方面觉得杀鸡的确奢侈,杀了不能多下蛋,等到女儿坐月子吃什么?另一方面又实在心疼女儿,看不过眼。   季淮没资格说话,他一穷二白,若是没按时上工,连自己的那份饭都难挣回来。   饭后。   冯大峰坐在一边稍稍休息,季淮对他说,“爸,您手腕不是刚扭到吗?一会就别上山捡柴了,我去。”   “嗯。”冯大峰也没客气。   他们早上和下午都要去上工,捡柴就只能中午或者下午回来后再去,若是晚上回来慢,也不方便上山。   季淮上工干的活本来就清闲,要是不去捡柴,那真是没贡献,而且这家伙捡柴得捡两天才够他一天的量。   *   现如今,山林并未遭到破坏,进去山里头,大树是一棵接着一棵。   有些大树大得需要好几个人才能抱过来,有些是珍贵的树,但是现在哪有什么珍贵不珍贵?这玩意儿多得很,漫山遍野,他们经常砍了当柴火烧。   季淮不断往深山里走,沿途看到柴,他也并没有捡,凭着记忆,来到一棵大树下。   这棵树高好几米,树叶茂密,而下面树皮已经被扒走了。   这是一颗沉香树,树皮可拿来做纸原料和人工绵,扒了树皮,这棵树也不会死,它会重新生长出新的树皮,然后又被扒。   他要的不是这些树皮,而是要沉香。   从小,他学习成绩就不错,喜欢看书,看各种书,记忆力也好。他记得看过的一本书中曾经说过,沉香不是沉香树,而是沉香树的老茎因外力因素受伤,在自我修复的过程中所分泌出的树脂,俗称它结的伤疤。   这块伤疤,经过一定岁月的沉淀,就是一块“沉香木”,可做香料可入药,据说点燃还能助眠养生。以前季家有个祖上是地主的富亲戚,每次到了年上,总会买沉香点上。   村里的村民或许知道沉香贵,却不知道沉香怎么来的。   他抬头看着那棵树,这棵树就被雷劈过,右侧的一根树枝都摇摇晃晃了,还长出了细小分支。他把背篓放在一边,拿上刀,脱了鞋就上树。   树枝伤口不小,但结出的“伤疤”没多少,他先抬刀,把长出来的树枝先砍掉,以免承重不了掉下来砸到人,而且,砍掉之后就有了伤口,明年他就能再取“沉香”。   那层树脂非常薄且坚硬,要想取出它不那么容易,得把连着的那块木头也砍下来,带回去一点点把那些木头削了,只留下那一层树脂。 第505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4)   沉香树并不难砍, 但是树干大,把那一块砍下来也是个力气活。   季淮没干过什么重活,体能差, 悬在树上倾身砍着,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往下流, 额头前也沾满了汗水。   为了不误伤到那层薄薄的沉香, 砍的距离得远一点。   停停歇歇,砍了近半小时, 他才把那块木头砍了下来。   下了树, 他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伸手擦着汗珠, 把那块木头拿过来, 把它削得小一点, 方便放在竹篓里拿回去。   削好后,他把那块木头放在篓里, 站起身来, 又往山上走。   越往山里, 沉香树就越多, 一棵棵高大无比, 因为太多了, 最近村里的生产队长都组织砍伐沉香树用来烧柴火。   太高太大的树他爬不上去, 只能找一些适中的。   若是能爬上去,他就把放在背篓里的刀也拿上去, 若是没有断开了的树干, 他就在上面努力砍树, 就当给它修剪修剪了, 说不定下次还能取到沉香。   一刀又一刀,砍得他手都麻了。   这事极度耗时间,季淮抬头看了眼太阳,已经不那么炙热,上工的时间要到了。这时,他砍下了第四块含着沉香的木头,塞到竹篓里,捡着柴火开始下山。   刚坎下来的树木重,竹篓里装了近二十斤的树木,加上刚刚花费大量力气砍树,他一路就没捡几根柴火。   身子是真有些吃不消,下山的时候都在走走停停,快走到山底下的时候,季淮停了下来,靠着一棵大树歇息。   “啾啾啾。”   “喳喳。”   “咕咕~”   ……   今天的天不错,太阳很大,天气晴朗,前几天才下了场雨,树木茂密的地方,鸟声不断。   季淮还看到各种鸟飞来飞去,有白色羽毛的、黑色羽毛的,还有一些长尾巴,花花绿绿的鸟儿。   “喳喳渣。”   头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叫声,他抬头一看,一群小鸟正在学飞,往旁边的大树上飞着。   一阵微风吹来,树叶晃动,发出沙沙声,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   季淮一直盯那几只鸟看,似想到什么,眼底闪了闪,没有多做思考,改变了下山的路线,往旁边的丛林里走。   他一边走,一边还往地上看,似乎在找些什么。   终于,季淮在一个小坡在停了下来,锁定那开着一颗颗黑色小果子的藤蔓,快速上前,顺着根部往下扒开,还能看到未成熟的果子是青色的。   季淮嘴角一勾。   来不及慢慢探索,他一把扯掉了上面的藤蔓,顺着往根下找。   上面的藤蔓脆弱无比,一扯就断,但它的根部却异常坚韧,季淮大力一扯,它不仅没断,还把他的手心刮伤了一层。   血丝迅速溢出来。   季淮忍住疼,又爬出去拿刀,回来时俯下身子,揪着那根藤,用刀辅助往下挖,一点点把它扯出来。   周围的泥土紧实,又听到了村里传来的广播声,他快速蹲下来割断那根不到十厘米的藤根,反手往竹篓里放,快步往下山跑。   回到冯家,冯大峰和冯母正准备去上工,刚出门,就看到季淮气喘吁吁回来,衣服还被汗水浸湿大半,手上拿着几根柴。   刚和冯大峰夸完季淮的冯母:“……”   冯大峰也不知道摆出什么神情。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要是上山几个小时,捡回来的柴火也不止这一点。   “爸妈。”季淮倒是跟什么都没察觉似的,叫了他们一声,侧身让他们先出门,随后自己走进去,先把柴火放在厨房,随后把竹篓提到自己那屋。   冯巧兰被冯母喊去卧床休息,但睡不着,一直在床上睡着,摸着肚子和孩子互动。见他把竹篓放进来,又看到他从里面拿出几块大木头放在柜子后的角落里,一脸疑惑,“这个要拿来当柴火吗?”   木头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像是刚被砍下来。   “这个能卖钱,帮我看着。”季淮匆匆交代,喝了两口水,又去上工了。   冯巧兰听得莫名其妙,在床上躺得无聊了,下床往那几块木头走去,她蹲不下来,就弯腰看着。   这个能卖钱?   她仔细又看了看,这些木头都有相似的的一点,那就是一侧是新鲜砍下的,另一侧都结疤了,还附着一层有点像黄褐色的树脂。   这种白色的树,平平无奇,她应该见过好多,但不知道是什么树。   冯巧兰本来想伸手摸一摸,手都伸出去了,快要摸到的时候又停住了,缩了回来。   有些树脂摸了会痒会过敏,她怀了孩子之后,变得更加谨慎。   晚间。   今天分配的活有点多,冯家人回来得都晚,天都黑了,屋内点起来煤油灯,四人围着桌子吃饭。   季淮不去上学的消息,又被村里头传遍了,冯大峰原本还有点存疑,回来的路上遇到和季淮一起干活的老师傅,聊了几句,这才有了点底。   饭吃到一半,冯大峰夹了块萝卜干,大口吃着地瓜饭,佯装无意问季淮,“你真决定不去上大学了?”   闻言,冯巧兰和冯母一颗心也提起来,尤其是冯巧兰,她握着的筷子都紧了紧。   “我要去上大学。”季淮也抬头回。   冯巧兰面色骤变,冯母急了,冯大峰的脸色更难看,还未出声,只听季淮又跟着说一句,“我说过,我永远不可能放弃读书,只要高考制度存在,我都会去参加。我一定会上大学,只不过不是今年,明年我可以再考。”   他说的话还是和之前那么坚定,只不过把上大学换成了明年再考再去。   冯大峰还以为他是不再去了,安安分分挣钱养家,毕竟去了大学,就等于再读几年书,冯巧兰就得一个人养孩子,领的那些补助也就养活他一个人。   听他这么说,不满丝毫没有比之前减少,黑着脸冷哼,“明年?明年孩子都不小了,谁帮你养孩子?你倒是把自己规划得挺好。”   明年高考就意味着要读书,现在也不怎么积极上工,一个人活得好,媳妇孩子都不管了。   “我会带小兰和孩子一起去。”季淮也不恼,说出自己的打算。   话音未落,冯巧兰错愣看向他。   她以为他是陪她一年,明年还是得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冯大峰和冯母俨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们当然不愿意女儿离开这里,带着孩子背井离乡,冯大峰沉了脸,“到时候你在读书,拿什么养孩子?真是把事情想得简单,还有,小兰跟着你去那边做什么?”   “我会做好打算。”季淮说着看向冯巧兰,“我是希望小兰能和我一起参加高考,我会教她,如果她和我一起考上,也能领国家补助读书,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就不用像我们一样干苦力活。”   这话一出,不仅冯大峰和冯母震惊得哑然无声,冯巧兰也浑身怔住,她没想到他是打算带走她,还想让她参加高考。   “小兰都嫁人怀孕了,还怎么参加高考,那不是……”   冯母回过神,觉得不可行,话刚说到一半,季淮就打断,“嫁人怎么了?怀孕怎么了?又不限制报名,只要她想去,我就会带她一起。”   他说着,漆黑明亮的目光看向冯巧兰问,“你想考吗?想跟我一起去大学吗?”   冯巧兰被问住,看了看冯大峰和冯母,又摸了摸凸起的肚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冯母在一旁六神无主,明显觉得不行,但冯大峰却罕见地沉默了。   “不想考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去上大学,也会努力赚钱养你和孩子,我们辛苦个几年,等我毕业找到工作,生活也会好,会比现在好。”季淮又改口。   “我……我可以吗?”冯巧兰极其不自信。   如果能上大学,她当然也想追上他脚步,也想读大学,不想一辈子这样。   季淮:“为什么不可以?”   “孩子马上要生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冯母的思想比较传统封建,骨子里认为女人生了孩子后就要照顾孩子。   冯巧兰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不少,泛着一丝亮光的眼底逐渐变淡。   “我们带孩子一起去。”季淮继续看着她,眼底带着期望,“生孩子有什么关系?生了孩子我们就应该在这里困一辈子吗?”   “我想去。”冯巧兰摸着肚子,也看着他,再次轻声说,“我想跟你一起去。”   季淮眉心舒展笑了,“嗯,明年我们一起去。”   这可把冯母急得不行,季淮去村口冲澡时,她对着冯巧兰说道,“你们这是闹着玩呢?这不是瞎折腾吗?”   “妈,季淮不会甘心留在这里,他吃不了刨地插秧这种苦。他今年为了陪我和孩子,已经决定不去,明年我还会忍心再次把他留下来吗?他会留下来吗?”冯巧兰说着眼底也变得坚定,“如果不赌,我们就永远过这种生活,我也愿意赌一赌,最起码,他没有想过丢下我,我就愿意跟他走。”   当季淮说放弃大学时,她看着他的模样,她的难过不比他少,内心也很痛苦,甚至想着,就让他去吧。   就算他明年不带她,她又能怎么做呢?   “这……”冯母被堵得无法反驳,转身看向冯大峰,他面无表情,情绪也猜不到,进房间前硬邦邦丢下一句,“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等你们能考上再说,不然都是瞎折腾乱计划!”   “他今年不就考上了吗?你管管啊,怎么还要考?考什么考?”冯母跟着冯大峰进了屋,还想让他阻止阻止。   冯大峰非但没和之前那样上火,反而说,“他要是真能带你女儿去上大学,别说带孩子,这个孩子我帮他们养!”   季淮别的本事没有,读书的脑子还是有的,这方圆几公里,有几个大学生?   他虽没读什么书,但祖上有秀才,不歧视读书人,以前也送尽力冯巧兰去读书。大家都因他只生了一个女儿而觉得他们家是绝户,冯巧兰要是上了大学,那就不一样了!   冯母还是觉得不行,冯大峰直接说,“你想让她在山沟里刨一辈子地,还是想让她去读大学,以后吃国家饭?这有什么拎不清?那小子要走可以,带他媳妇一起走!”   这话把冯母也醒了,但还是很纠结,和根深蒂固的思想在做斗争。   “行了,考上再说!”冯大峰摆手,上床睡觉。 第506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5)   季淮冲澡回来时, 还带了不少书回来,有课本也有习题本,是他从另一个考上的知青那里讨来的, 柜子里也有一些他的书,全被他翻了出来。   他喜好看书,从没放弃学习,这些年也会陆陆续续去废品站捡书来看, 之前想着争工农兵大学名额,或者回了城后还有机会被推荐去读大学,只是被家人放弃,才不甘断了念想。   读大学,就是他最大的愿望。这一次毕竟是匆忙考的, 准备时间只有一个多月, 他考上的大学也不算好,专业也不行,前世是读了这个大学后, 后来考研,再后来又读博,也公费出过国深造。   他一生都在读书学习, 出过不少书, 做过不少研究, 是名牌大学的教授。中年也结过婚,因为精致利己主义, 自卑自负又自大,对方同样是高知识分子, 不太能忍受, 离婚了。   荣誉不断却孤身一人, 晚年还偏偏长寿,被迫享尽孤独落寞,不知道算不算他的报应。   “你先看这几本,预习一遍,我会再跟你讲。”季淮把几本课本放在她面前,给她安排了计划, “你得早起读书,睡前也要多看几遍。文科靠记也靠背,刚恢复高考,考题不难,不过今年报名有限制,明年可能就放松政策了,考题和试卷也会更完善,竞争也会强。”   冯巧兰看着堆在一边的书本,又看了看高高凸起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好似感受到了妈妈的压力,踢了踢她。   季淮把剩下的书搬到一边,只留下最近在看的那本《草本集》,还随口来了句,“我们要考到首都去。”   话语间,那种自信与生俱来,就像在拿捏毫不费力的东西,仿佛根本没难度。   冯巧兰:“……”   相比村里的其他姑娘,她也读书,但也没那个自信一定能考上大学。   她坐在桌子前,乖乖拿起上面的数学课本在看。   季淮则拿了小凳子坐在一旁,掏出小刀子,一点点在削他的木头。他低着头,慢慢在削着,脚下都是白色木头渣。   “这是什么树的木头?” 冯巧兰没忍住好奇,问了起来。   “白木。”季淮回她。   “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你要拿这东西做什么?”她不解。   他抬头看她,话语醇醇解释,“白木也叫沉香树,树干受伤会自我修复,产生的树脂通过真菌感染形成的分泌物就是沉香,次一点的沉香可以拿来做熏香,一般的沉香可以拿来入药,也可以做香料。”   冯巧兰知道沉香,但不了解他说的这些,听他这么说,了解的同时对他又有了些崇拜,见季淮已经削得很薄,但那层黄褐色的树脂上还有不少白色的木头,他动作更加小心翼翼,拿起来慢慢磨。   她见他抬起的手心有伤口,连忙问,“你的手怎么了?”   季淮看了一眼,“没事,刮了一下。”   “我看看。”她扶着肚子起身,往他那边挪动,固执要拉过他的手看。   他拗不过,只能伸手。   冯巧兰看着他的手心破了一层皮,还有些许渗血,中间的三根手指,两根起了泡,已经破了皮,另一根也被刮得流血。   她一脸心疼,“怎么搞的?那么不小心。”   “干活总会磕到碰到,过几天就好了。”季淮笑了笑,收回手又继续拿着小刀在削。   削这个需要很大的耐心,费的功夫很多。首先得找到含有沉香的木头,还得上去砍,砍了还得削,那么大一块木头,含有的沉香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两。   目测也就那块大木头可能有一两,其余的三块小木头一块能有半两就不错了。   冯巧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底复杂,“你是想拿它们去卖钱,然后为我们去读大学攒钱吗?”   他刚刚在桌上说他会有打算,会带她和孩子走,有钱才可以走,才可以养活她和孩子,他已经在付出行动了。   季淮轻轻擦掉树脂表面的木头渣,接话道,“这东西虽然贵,但是太轻,比较难收集,卖不出很多钱,只能卖点钱给你买营养品,你需要补补,不然后面更遭罪。”   冯巧兰快速道:“我不用吃营养品,我都常常吃鸡蛋,够营养了,她们都没鸡蛋吃。”   村里的人都这样,哪有人那么金贵?   要不是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什么都紧着她,吃鸡蛋都不会这么频繁。   “你跟人家比做什么?个人体质不一样,你现在越来越瘦,身子越来越虚,嘴还逞强。”季淮停下动作看向她,微微昂头,下巴往桌面那头指,“去看点书,然后睡觉。”   冯巧兰扶着肚子,只能去坐好。   她刚坐下来,季淮就起身走过来了,长手一伸,拿着她的书本正在翻页,时不时用手指点点,“看这几页,重点看这里,这样看,还有……”   他就像一个老师一般,自带强大气场,冯巧兰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夜渐渐深了,看书看得越来越困的“学生”催着老师上床睡觉,还从柜子里拿出药,细心在给“老师”手上的手擦药。   “头还疼不疼?”季淮伸着手,开口问她。   “早上的时候有一点,不过下午睡得时间长,就没了。”她老实回。   “这?还是这?”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太阳穴附近。   “这里。”冯巧兰拉着他的手,往上放了一点。   季淮:“睡眠不足也会头疼。”   她已经帮他擦好药,把药的盖子合上,用力拧紧,还检查几眼,爬到床尾放在柜子里,背着他闷闷说,“我好几天没睡好了,半夜醒来就睡不着,整天想着你走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有时候睁眼到天亮,孩子可能也难受,就在我肚子里闹。”   季淮剑眉拧着,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伸手拍了拍床的里头,语气略带歉意,“我不走了,现在不用想这些事,躺下睡吧。”   冯巧兰点了点头,睡了下来。   他下床把煤油灯熄灭,上床钻到被子里。   屋内漆黑,她也被壮了胆,轻声问道,“万一我明年考不上大学,那怎么办?”   季淮没有过多思考回,“想上就继续考,不想上就不考,不过只想要想上大学,就一定考得上吧。”   “我又没你那么聪明会读书,哪里是想考就能考得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都去上大学了。”冯巧兰瘪嘴发言。   他想了半天,也只宽慰,“你就多努努力。也没别的办法。”   纵观他大半生的教学生涯来看,会读书的确是有天赋因素,努力甚至都是一种天赋,笨鸟先飞嘛。   “你就不能鼓励一下我吗?”冯巧兰被他气死了,手摸向肚子,“孩子都开始踢我了!”   “……”季淮伸手摸上她的肚子,里面的孩子的确不安分,还踢了踢他的手,力道不小,冯巧兰疼得直抽气。   他手穿过她的脖子,慢慢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语调低缓,在寂静的夜里还泛着一丝温柔,“说了会教你,不就是鼓励支持吗?不会我就慢慢教,只要你跟着学就行。孩子踢你可能是你还不睡,所以抗议了。”   自从他接到录取通知书,两人关系一下到了冰点,晚上都一人睡一边,这样的亲密接触实在久违,他变得和之前一样好说话,冯巧兰在他怀里仰头,“我睡不着。”   “闭眼。”季淮抬手覆上她的眼,强迫她合眼。   “我头疼。”她闭着眼又说。   他覆着她的手微微抬起,食指和中指按压着她两边的太阳穴。   好一会,冯巧兰突然出口,叫了他的名字,“季淮。”   “嗯?”他应着,语调微扬,声线醇醇有些好听。   “如果没有孩子,我一定会支持你去上大学,可是我现在害怕。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会心跳加速,喘不上气,好几次头昏眼花。从小身体就不好,月份越大,就越来越吃力,我怕你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怕再也见不到你。”冯巧兰也坦然承认,“我知道我自己自私,我纵容爸妈给你施压,因为我也不想让你走,我知道你不能走,可是当你说你不走,我其实也很愧疚。”   她内心也很煎熬,总觉得对不起他,硬生生拉住他。   季淮安抚她,“没必要愧疚,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要是留给你独自承担,自私没担当的人就是我。”   冯巧兰心思单纯善良,他退了步,她反而自责了。   “就算我明年考不上大学,我也让你去上。”她说得认真。   “考不上就继续考,我要是去了,你不也得跟着去?”他含笑化解沉重的气氛,语气轻松又说,“你不是怕自己搞不定吗?孩子也还小,我肯定不能把你和孩子丢在这,大不了又再陪你考一年。”   听他这么说,冯巧兰都没出息红了眼眶,“我会好好考,我肯定好好看书。”   季淮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哽咽,低头亲了亲她脸颊,环着她的手收了收,放柔声音,“考试很简单,慢慢来,肯定能考上。再不睡,又该身体不适了。”   “嗯。”她用力点头,没让季淮再给她揉太阳穴,他的手往下移了移,放在她肚子上,她的手也放上去,握住他的手,眉心舒展,闭上眼睡觉。   没了心结,她闭眼没多久,呼吸就均匀了。   次日。   冯母醒来做早饭的时候,季淮也醒了,洗漱好后,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堆旁,将一块灰砖拿到自己的面前,另一只手拿着一块石头,把昨天在山里割的藤条拿出来,放在灰砖上,不断用石头敲打着。   反反复复,敲成一团后,继续还在敲,藤条碎成渣渣,汁液也溢出来,越来越多,沾染在灰砖上,原本是白色的汁液渐渐成黑乎乎。   冯大峰醒了,冯母也将饭煮好,从厨房把早饭端出来,笑着对他说道,“小淮,吃早饭了。”   “来了。”季淮停住动作,扯过围墙后的一片野草,将那团碎渣渣收起来,还用手摸了摸灰砖上的汁液,放在指腹上左右捏了捏。   汁液有了点黏性,但是黏性还不够。   “小兰还没醒呀?”冯母问。   “这几天她没睡好,就没叫她,让她多睡会。”季淮正盛着饭,回她。   “是是是,让她多睡会。”冯母连连点头,话语都轻了不少。   这几天冯巧兰眼见般憔悴下来,还有了黑眼圈,能睡着是好事,就要多休息休息。   天色已经大亮,大家都赶着去上工,早饭都要吃得快一点。   季淮的任务依旧是炒花生,老师傅对他态度转变后,还会指点他几句,教他一些技巧,他偶尔偷偷懒,对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花生油值钱,他们能给队上创造不少收益,工分又少,偷偷懒也没人管。   季淮今天下工下得早,回来时见冯巧兰在做饭,拧了眉,“怎么不休息?身体怎么样?”   “今天好多了,我没事。”她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粗粮饭,“饿了吧?饭也熟了,快吃点。”   她没给自己煎鸡蛋,反而用鸡蛋煎野菜,炒了萝卜干,还有咸菜。这年头哪能天天吃干米饭?那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待遇,收获红薯的时候,能有点红薯干饭吃就不错了。   红薯干饭都不能多吃,得晒干后收着吃得久一些。   “等等爸妈,你也别忙了,来歇着。”季淮又在院子里坐下来,把早上敲碎的那团渣渣拿出来,继续在灰砖上用石头敲着。   “你在干嘛?”冯巧兰走过去问他。   季淮:“取黏液。”   她一脸懵,又追问:“那东西能拿来干嘛。”   “反正有用。现在还没实践成功,不能告诉你。”季淮还卖起了关子,见她要在自己旁边坐下来,催促她进屋,“今天已经有些降温,身子不舒服就别在院子里吹风,赶紧回去。”   今年大旱,现在都一月份了,太阳还晒得很,去田里干活都得穿短袖,今早天有点阴,温度可能降到二十度出头,不过中午又回升到二十几度。   他不怕冷,一年四季都冲冷水澡,但是她怀着孩子不一样。   “穿了衣服,热死了。”冯巧兰摸着身上的外套,冯母还怕今年冬天冷,给她做了长外套,冬天迟迟没来。   “赶紧进屋。”他还是不放心,催促着。   冯巧兰没法,回了屋子,还拿了个椅子坐在门前看着他忙活,见他一直在敲打,时不时停下来摸摸,愈发疑惑,没看懂。   他最近好像在看关于植物的书,她看不懂,怕被他笑也没多问。   只见季淮最后起身,拿着那团渣渣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把那团渣渣放在里面,还用手拨弄了好几下。   他反复洗了好几次,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又起身走过去。   “慢点走。”他余光看到她过来,说了一句,又见附近地上都是水啧,怕她摔倒,主动走过去,“别过来了,我给你看。”   她低头看着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还伸手要去碰。   “别碰,很黏。”季淮用野草叶子把它包裹住,“这东西越干了越黏,沾在手上还很难洗。”   冯巧兰看着他手指上黑乎乎的一片片,柳眉蹙起,“你手上都是,赶紧用香皂洗洗。”   “过几天就自己掉了,不碍事。”他倒不在意。   她看着他收起来,放在背篓里,冯巧兰一头雾水,还没继续问,在看到他拿出几只虫子的时候,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我不吓你。”他快速收起来,还扬起嘴角,“如果成功的话,就能好好给你补身子了。”   “……”她不吃虫子。   冯大峰和冯母回来后,季淮匆匆和他们吃了饭,站起身就说,“,爸妈、小兰,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山上捡柴了。”   背篓他已经准备好了,背上就走。   “捡柴也不用这么着急啊。”冯母还没说上几句,季淮就不见人影了   冯大峰吃着饭,“一会别又只捡了几根柴火回来,也不知道是去干嘛。”   几个小时捡回来几根柴火,他是真想不通。   冯母赶紧叮嘱:“人家好歹积极干活,你别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   只有冯巧兰知道他除了捡柴还做别的事情,但也没明说,只是说:“阿淮这几天伤了手,干活不是很方便。”   “伤哪了?严不严重?”冯母连忙问。   冯巧兰还是蛮心疼:“手指和手心破皮流血了。”   听言,冯大峰没再说风凉话,吃完饭后去院子里锄地。   与此同时,山上。   季淮没有先去找沉香树,也没捡柴,也是砍了一小根竹子,拿着他的刀坐在地上慢慢削起了竹子。   需要削到多细呢?   大概就是能闻风而动,非常薄非常薄,把它立起来的时候都有些弯,稍稍有点动静,它就会摇晃。   竹子削好后,他拿出一根细绳,绑着抓来的虫子,再把细绳的另一端绑在竹子上,紧接着,他从背篓里拿出被野草叶子包裹着黑乎乎的一团。   这玩意儿已经变得很黏很黏,他拿过地上的树枝,一点点沾着往竹子上涂抹,涂抹好后,他找了片空地,蹲下来,将地上的土弄得蓬松,轻轻将竹子插入土中。   薄薄的竹子有些微垂,下端绑着细绳,细绳的另一端绑着虫子。   设置好陷阱后,他起身离开,躲到了大树后。   森林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冬天吃的东西少,小鸟出来找食物不容易,没一会,就看到几只鸟儿飞来飞去,但也不下来。   季淮也不心急,继续观察。   倏然,一只鸟从侧面飞过来,落在地上,往那根竹子旁走过来,小脑袋还左右看着,目光盯上了那只虫子。   大树后,季淮也屏住呼吸,垂落的手微微动了动,眯了眯眼。   小鸟快步往前走,丝毫没防备,扑过去就啄那只虫子。   细绳牵扯着竹子,使其拔起,往小鸟身上倒,上面的黏液紧紧粘住它的羽毛,小鸟惊慌失措,想要飞走,翅膀上的羽毛已经被粘住,根本无法起飞,在地上打滚。   季淮走出来,直接就把它抓住了,眼底露出实验成功的喜悦。   只要粘了羽毛,翅膀无法展开,鸟就飞不走了。   抓了只鸟,他才心满意足继续找沉香树。   有些沉香树的伤口刚形成不久,娶出来的沉香不仅少,而且是次品,卖不出什么钱,但他也砍。   忙活了几个小时,砍了六块沉香木头,又没捡多少柴火,赶着下山。   冯大峰没午休,冯母和他在院子里种菜,见季淮回来了,齐齐往去,目光又落在他手上拿几根柴火上,冯母心底叹气,冯大峰选择无视。   “爸,妈。”季淮心情不错,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六块木头,放在阳光底下晒。   “你不捡柴火,你去砍白木?”冯大峰真是头顶几个大问号,又无意瞥见他手上的手,好像又流血了,把骂人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算了,可能读书人就是这么干不得活。   季淮回话:“年要到了,有这种伤口的白木点起来是香的,伤口上沾了点沉香,城里人有些讲究人喜欢过年的时候买点回去点上,熏得屋内香,晒干了我想拿去卖。”   他今天砍的六块沉香木都提不出多少沉香,全都是很薄的一层,只能晒干拿去当木头卖。   “木头能卖多少钱?白木山上都是,谁花钱买?要多少有多少。”冯大峰觉得他胡说八道。   “是啊。”冯母也觉得卖不出去。   “那是因为我们觉得多,城里的工人他们会上山吗?上树砍了还得拿回来晒半个月以上才干,费的精力不少,就算一块只卖一毛钱,一两毛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对我们来说,就算不少了。”季淮还在摆弄着,继续说,“能卖一毛是一毛,能卖一块就能多买斤肉,实在卖不了,我们家留着自己点,年也过得有味道些。”   现在一个工分值三分钱,他上工一天都赚不到两毛钱。   “也是也是。”冯母虽然也觉得卖不出去,但只要他有这种想法,那都比什么都不干好,连忙认同。   冯巧兰午休醒来后在屋内看书,听到他声音后起身走出去,刚好看到他从背篓里掏出一只活蹦乱跳的鸟,对着冯母说,“妈,我抓了只鸟,晚上你给小兰炖了吃。”   “这是哪抓的?”冯母一脸惊喜又激动,赶忙上前,看得可宝贝了。   现在大家都没什么吃的,她正愁拿什么给冯巧兰补身子,冯大峰以前会偷偷抓鱼,但是冯巧兰闻不得鱼腥味,反胃不止,所以实在没办法。   鸟肉好啊,鸟肉很补,比鸡蛋补。   季淮:“就在山上抓的,我以后经常上山,看看能不能多抓点,给她多补补。”   冯大峰眼底闪了闪,斟酌好一会出声道,“别让人看到,会惹麻烦。”   虽说队上现在管得不严,但是如果被人举报,那也要拉去村口批斗,一草一木,那都是国家的。   “爸,我很注意,没人看到。”季淮露出一副虚心受教神色。   冯大峰难得有些满意。   冯巧兰的关注点没在自己即将有鸟肉吃,而是注意到他又继续破皮的手,在他进屋喝水时不断跟着他,拉着他的手,“你又流血了。”   “没事。”他不在意。   她满脸担忧:“一会还要干活,这怎么好得了?”   “下午不炒花生,明天也不砍柴,过几天就结疤了,又不是大伤。”他喝好水,面对她笑着说,“上午那东西是拿来给小鸟做陷阱的,只要沾上鸟的羽毛,它的翅膀展不开,就飞不起来。看来很有用,我以后经常给你抓小鸟吃,多补补身体就好了,就不会不舒服。”   季淮说完,要出门上工,冯巧兰伸手去拉他的手,一双明亮清澈的美眸眼巴巴看着他,心里满满都是无法言说的悸动,刚要伸手抱他,高高凸起的肚子却挡在两人中间。   季淮轻笑,弯着腰俯身抱住她的肩膀,松开保持弯腰与她平视,“好好看书,别偷懒。”   “我不偷懒!我看了好几页。”她替自己辩解。   “看多少页不重要,重点是得看得明白,今天说的几页你下午得看完,晚上回来我给你讲课。”   “好。”   冯巧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嘴角止不住翘起一抹弧度。 第507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6)   傍晚。   冯母下工回来就连忙给冯巧兰炖汤, 这种鸟的肉质很嫩,放入她昨天去讨来的药材,就是一小锅滋补的汤。   这汤可比鸡汤营养多了, 一想到省了一只鸡, 女儿又能补身子, 她干活都带劲。   补汤被端上桌, 还散发着香味,冯母催促着冯巧兰多吃点。   冯巧兰看向几人说:“你们也吃。”   “我们不吃,现在是你要补身子, 还怀着孩子呢,多吃点。”冯母当下就接话,觉得就得紧着她。   冯巧兰看了看那个大碗, 上面飘着不少枸杞,全都是肉, “我也吃不完。”   冯母:“这才多少肉?实在吃不完, 那就留着明天吃!”   季淮拿过冯巧兰面前的碗,给她盛了汤, “要是吃不完, 一会就当夜宵,留到明天口感不好, 营养没准都流失了, 还不如趁新鲜多补补。”   “对。”冯母虽然不懂什么营养流失, 但怕明天坏掉, “要是吃不完,妈一会给你加热了当宵夜, 吃了再睡。”   冯巧兰没法, 硬着头皮喝着汤。   她怕油腻, 所以冯母还把上层的油去掉了,汤喝起来香甜可口,比鸡肉好吃。   桌上的三人也并未露出异样,冯巧兰偷偷观察了季淮,他正在吃咸萝卜,脸色未变正在和冯母他们闲聊上工的事情。   冯母觉得汤营养,又放了药材,就多煮了几碗汤,她喝了两碗就喝不下了,原本想让他们吃完,他们三人早就吃饱饭了,冯母确认她吃饱了,小心端起来往厨房走,“妈拿去锅里放着,一会再吃。”   “谢谢妈。”冯巧兰说着要去帮忙,冯母阻止,让她赶紧去休息。   季淮突然问,“你预习完了吗?”   冯巧兰:“……”   他挑了挑眉,拿出衣服放在铁桶里,往外走着,“我先去洗澡,一会要给你讲课,你可要过一遍,不然我怕你跟不上。”   她看是看了,但好多没懂,也不敢含糊,连忙又匆匆去看一遍。   越是着急,不懂的就越不懂,冯巧兰觉得自己太难了。   季淮洗澡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他一只手提着桶,另一只手拿毛巾擦头发,一边擦一边走回来,进院子后,把顺便洗好的衣服晒起来,随后走入屋内。   桌上点着煤油灯,冯巧兰像个乖巧的学生,正坐着看书,时不时还摸了摸凸起的肚子,安抚着孩子。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她扭过头,看到季淮走过来,看着她摊开的课本,“看完了吗?”   她心虚收回视线,目光盯着书本,底气不足,“看是看完了,但是好多都不懂,有些懂的,也是稀里糊涂。”   “正常,就是让你知道哪里不懂,学习才有侧重点。”季淮坐在她身边,拿过她放在一旁的笔,“我开讲了?”   “……嗯。”她稍稍坐直,认真上不少,一直盯着课本。   “先不看这个。”季淮把课本移到一边,在她面前放了一张草稿纸,拿起笔就在上面开始画思维导图,“高考数学主要分几大考点,第一……”   他嘴上说着,齐刷刷开始在纸上画图罗列出来,一二三四五六……第一大点展开,又开始细分。   “这个概念,简单来说……”他会用最通俗易懂的方法讲一遍,再把课本拉出来,指着那段概念告诉她,“一个意思,只不过这里解释绕口。”   冯巧兰连连点头,那些不解的地方,顿时变得豁然开朗。   “第二点,我们从最简单的讲起……”他说着又把课本往后翻几页,讲完知识点举了例子,拿过草稿纸,“我写了一道题,这个怎么解?”   她接过来看,犹豫了好一会,这才下笔。   季淮静静在旁边,也不提点,等她把题解出来了,他又说,“解出题不重要,重点是思路,它考什么?”   冯巧兰磕磕绊绊回答问题。   如果她能说出来,这题就过,如果不能说出来,季淮又会倒回去再次讲这个知识点,变换题型。   他讲课一点都不枯燥,思路非常清晰,加上逻辑图,冯巧兰很容易就能跟得上,讲完最后一个点,他放下笔,“今天就讲这些,消化消化。”   她看着已经讲了六分之一的数学课本,眨了眨眼,看看课本又看了看他。   原先觉得复习肯定来不及,现在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速度太快了,而且一点都不含糊。   “唔……”肚子突然被重重踢了踢,她才回神。坐太久了,有些腰酸了,孩子也开始抗议,她慢慢起身,摸着肚子在屋内来回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小兰,你们睡了吗?”冯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冯巧兰回:“没呢。”   季淮去开门,冯母端来剩下的汤,“我刚又煮了煮,想着她饿了,让她吃了再睡。”   他伸手接过来:“刚好要睡了,妈您来得真及时。”   “早点睡,碗放着明天妈洗。”冯母嘱咐两句,怕打扰他们,转身走了 。   季淮把汤端进来,放在桌上,冲她招手, “把汤喝了,吃饱了睡觉。”   “我不吃了,你吃。”冯巧兰摇头,还说着, “妈熬的汤很好喝,你也喝一点。”   鸟肉还是他捉回来的,自从她怀了孩子,家里好吃的都让着她了,伙食变差。他估计也憋屈,天天咸萝卜配咸菜,有时候吃的饭都得过滤一遍去喂鸡,他们吃剩下的饭渣渣,为了让鸡好生蛋。   “你让我跟你还有孩子抢肉吃?”季淮都失笑了,语气不容拒绝,“快点过来,不早了,吃完就去睡觉。”   冯巧兰只能走过去,坐下也没动。   “是需要我喂吗?”他手里拿着那本《植物集》,翻了一页说。   “不用。”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口汤,轻声吹着,用手盛着要去喂他。以前冯母偶尔也会给她煮红糖鸡蛋,她不会一个人吃独食,都会喂他。   勺子都放在他嘴边了,季淮没张嘴,漆黑的眸子一直看她。   “喝一口,尝尝,真的好喝。”冯巧兰又往前伸了伸。   他无奈,只能张口抿了抿,还颇为有样点头,“是挺好喝,你多喝点。”   冯巧兰看着勺子里动也没动的肉,还没说话,他提醒道,“一会又凉了,快点吃,晚睡头会疼。”   她又要喂他,结果人家一点都不嘴馋,她被迫只能独自享用。   季淮最后还对她说,“过两天我再上山抓一抓,争取让你天天吃。”   “吃那么多,我就成猪了。”她蹙眉,有些抗拒。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好吗?生个小猪,白白胖胖。”   “不好!”她瘪嘴,低着头嘀咕,“我要是成猪,再生个小猪,那你是什么?你不也是猪?”   季淮:“……”   她说完,察觉到一道视线,见他满脸纠结,继续说,“你不就是公猪吗?全家都是猪。”   季淮嘴角抽了抽,看着她的肚子陷入沉思。   冯巧兰眉眼突然悄悄弯了,忍着笑继续喝她的汤。   *   因手受伤,季淮暂时没上山砍树,下工回来时就给冯巧兰讲课。   之前砍的那几块沉香木也还没把沉香削出来,他最近是一边用小刀削木头,一边在教课。   就譬如现在,冯巧兰在看着书本,他坐在不远处,慢慢削着,语气不紧不慢,“先看思维导图,然后翻到第十五页,先从制度开始,首先……”   冯巧兰看书的速度都赶不上他说的速度,偶尔还要做笔记,会急忙开口,“等一下,我要记下来,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季淮吹掉木头渣,把那块沉香拿起来看看,转了方向,继续磨,同时放缓语调,“先说影响,肯定是推翻了……”   冯巧兰努力在记,跟着念着,“推翻了……”   他又削好一块木头,取出完整的沉香,但这一块小,估计半两都不到,他放在一边,看着努力记笔记的她。   “写完了。”冯巧兰不好容易赶上他说话的速度,说完好一会,见他迟迟没出声,忍不住抬头,疑惑看着他,“然后呢?”   季淮含笑看着她,又慢慢念出下一段。   冯巧兰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在写的过程中,几次被打断,每写两个字,又不记得下面是什么了,问的次数多了,就支支吾吾停笔。   他像是看透了一样,接着念。   冯巧兰写完,夸赞他,“你的记忆力真好,完全不用看课本就能记住这么多东西,下次考大学你肯定能考更高的分!”   他好厉害,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越来越觉得厉害,超出她认知。   季淮倒是不谦虚,反而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记忆只有几秒。”   冯巧兰不干了,“我是夸你,你这么可以损我?”   她现在正是需要梳理自信的时候,她怀着孩子还真努力。   季淮:“你说的是事实,我说的也是事实。”   她气得合上课本,捧着她的大肚子就要起身,委屈巴巴,“不学了。”   “还没学几天,就想放弃了?这可考不上大学。”   他轻飘飘的声音彻底把她又摁在了座位上,冯巧兰瞪着他,“你厉害你就了不起吗?你会读书又怎么样。”   季淮接话:“能考大学,你也可以证明证明自己。”   “……”冯巧兰语噎,只能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最后气不过脱口而出,“我已经证明自己了,你那么厉害还是得教我,还是得拉上我和孩子。”   这话说得挺傲,她还怀了他的孩子呢。   原本就是赌气话,没想到季淮居然认同了,“的确,什么锅配什么盖,不然也不可能凑到一块,还结婚生子。”   “你是夸我还是损自己?”她侧头问。   季淮唇畔上扬弧度,“夸你。”   她气呼呼的情绪在这一刻又倏然消失,跟着他一起上翘了嘴角。   次日。   季淮又去山上了,依旧是绕一圈,能不能找到含着沉香的木头,无论含有多少,都得上去砍下来。   砍了三块,绕回空地,砍了竹子,开始用竹子做了个陷阱,布置好后躲藏起来。   这回入陷阱的鸟儿丝毫没戒心,直接就从上空放下来,制造的动静太大,周围空气流动,虫子还没啄入口,竹子随风倾斜,鸟儿直接被黏住了羽毛。   他上前捉起来扔进了背篓,顺着山路捡柴火下山。   冯母见他又抓回了鸟,又笑开花,冯巧兰的补汤又有着落。冯大峰站在院子里,看着季淮在晒白木头,也没再说什么,今天早上有点小雨,他还帮忙收回来。   “爸,妈,我明天要去市里,你们有什么要买的吗?”季淮问。   冯大峰拧眉:“去市里做什么?”   冯母也看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季淮是不是要走?偷偷溜走?   一想到这个,她神色也收敛,慢慢走过来,“是啊,你去市里做什么?离得远,路也不好走。”   “我这段时间取了点沉香,我想拿去去收购站卖,看能卖多少钱,如果能卖到钱,我想给小兰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季淮蹲着继续翻着白木头,接着话。   冯母一看还能卖钱,连忙朝冯大峰使眼色:快阻止啊。   卖到钱,说不定就直接跑了,拿上通知书走人,他们上哪找去?甚至都怀疑季淮这段时间是不是在演戏?故意让他们放松警惕?   她太害怕季淮走了,走了他们家怎么办?冯巧兰怎么办?   冯大峰只当没看到,还对季淮说,“我们没什么要买,你问问小兰想买什么就行了,就算能卖钱,你也留着点,生孩子养孩子也要钱。”   要走的人,强留不住,他可不会祈求。   季淮不养,他就养!   “爸,我知道。”季淮应。   冯大峰没再多说,往屋内走。   “诶。”冯母干着急,看看冯大峰,又看看季淮,脸色纠结,斟酌好一会才走过去小心翼翼说,“小淮啊,你之前说了你今年不去读大学,小兰还和你一起准备考明年大学,你可不能……”   “妈。”季淮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后话语保证,“我说了不读就不读,我不会丢下她和孩子,迟一年也没什么,我不会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那就好。”冯母有被他安抚到,往厨房走,期间也在不断回头,明显还是不放心。   第二日,他去的时候问冯巧兰要买什么,她摇头,“你早点回来就行,卖不出钱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留着自己点,应该很好闻。”   她觉得也不会值什么钱,他不要太失望就好。   “好,我尽快回来。”他说完还布置任务,“你在家要好好看书,我晚上回来跟你讲解。”   冯巧兰很听话:“我会好好看。”   季淮走出门口,冯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到外面等他,手里搓着一些钱票,上前要给他。   “妈,你做什么?”他往后退,没接。   “小淮啊,妈知道你没什么钱,这些钱你拿着,可以买买东西。孩子生下来我和他爸也会帮你们养,你别太担心,和小兰好好过。”冯母话说得有些急,还有点语无伦次。   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慌,尤其是季淮闹过一次要走。   她真怕他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不要您的钱,我又不是去花钱。”季淮还是没拿,宽慰她,“我会努力赚钱养活小兰和孩子,您和爸就别操心太多,你们把小兰养大已经不容易,哪能让你们再操心?”   冯母被他说出的这些话触动,见他要走,再三说,“早点回来啊,妈中午给你煎蛋吃,煮干米饭,家里还有鱼干,也可以做了吃。”   “鱼干就算了,小兰闻不得鱼腥味,别让她太难受。”季淮说完又还特意道,“她这几天看书时间太长,您要是在家,帮我提醒她起来走走,不然该不舒服了。”   “妈知道。”   冯母看着他离开的背景,满脸愁容。大学只要还没开学,她一颗心就无法放下。 第508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7)   “让让, 让让。”   “铃铃铃。”   ……   季淮走到一边,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擦过,不断按着铃和叫喊着, 语气里略带焦急。   街道上热闹非凡, 大多都是工人,也有附近的农村背着一箩筐菜来卖,他凭借着记忆往前走。   沿途中,路边卖糕点的、卖包子的、甚至还有卖各种小吃的,都在卖力么喝着。   他左右观察者, 脚步也放慢下来, 旁边店铺的老板娘立刻热情问, “小吃包子甜点都有,进来尝尝吗?”   季淮摇了头,视线转变了方向, 其实他盯上的是不远处“华侨商店”, 那里面可卖着不少好东西。   外头卖不到的东西, 尤其是进口商品,里面都有。可惜, 这个地方不是谁都能进,进去里面不仅要花钱买东西, 还需要“侨汇购物券”才能购买。   而这“侨汇购物券”就已经是稀罕物, 首先必须得有华侨的家人或者亲属给国内家人寄钱, 国内会根据所汇金额,发放相对应的购物券, 简称“侨汇券”, 凭此券购买规定的物种, 此外还有严格的规定, 只能少购,不能超过。   他从“华侨商店”门口走过时,还往里瞅了好几眼,里口大得很,放着一排排商品,但除了店员就没人。   店员都无聊得打哈欠了。   季淮也没停留,背着背篓继续往前走。   收购站很大,收各种东西。他走到收购药材的地方,人也不少,前面还排着队,站在他前面的男人粗壮黝黑,手上提着一个袋子,拎得很紧。   季淮并没在意,从背篓里拿出他用布包好的沉香,跟着往前走。   “是什么?”收购员问前面的男人。   “鸡肠风。”男人回着,又问,“今天收购价多少一斤?”   收购员拎过去称,“十一块八。”   “那还行。”男人很满意。   “二十三点五斤。”收购员算着,“两百七十七块三。”   她的话音未落,季淮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盯着那些被倒出来的东西,一种被晒干的药材,为黄褐色。在缝纫机只有一百多一台的时候,农民下地干活一天的工分只值几毛,两百多块可以算是一笔巨款。   到底是什么药材,这么贵还有这么多?   前面的男人拿到了一小叠花花绿绿的钱票,快速点着钱,再三确认后,这才离开。刚走不远,旁边也有几个男人围上来,看样子是在分红。   “你呢,卖什么?”收购员问季淮。   “沉香。”他递过去。   收购员快速说:“今天四块一毛一两,先上称。”   “嗯。”季淮站在一边等着,目光还是盯着那一袋药材,疑惑询问,“刚刚那位大哥卖的是什么药材?居然采了这么多,太赚钱了。”   鸡肠风是什么药材?他还真没听说过,应该是当地的别称,而他都在城里长大,也不认识这些药材。   收购员没抬头,“是巴戟。他们是专门上山挖,每隔几天就来卖一次,都是搞副业的。”   农民上工干活只挣几毛钱一天,有点手艺和门路的人不愿意干,所以会去搞副业。所谓搞副业,就是每个月给队上交一笔钱,就可以不用上工,去做自己的生意。因各个村的工分对应价值不一样,上交的钱也不一样。   少则几十,多则几百。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巴戟。”季淮笑。   巴戟是一味中药,补肾壮阳降压除湿……也可以在熬汤中加入一些,美味又保养身子。   收购员:“二点五两,十块零二毛五。”   季淮从她手中接过钱票,道了谢后往一旁走。   刚才的几个男人已经分好钱,在他们旁边还放着几把专门挖土的锄头,他们装好钱,收拾了一番,拿着布袋提着水,又拎着锄头走了。   “巴戟。”这两个字在季淮唇齿间流转,他眼底沉思,掉头往黑市去。   现阶段,很多东西的买卖除了去收购站,其他地方一般不允许交易,动不动还有巡视队会来,抓到还会被安上个投机倒把的罪名,饶是如此,还是会有人铤而走险。   这不,黑市上卖着各种东西。   “豆腐豆腐,卖豆腐。”   “吃糕点吗?来一斤?便宜的。”   “刚摘的冬枣,新鲜的。”   ……   季淮没来过黑市,也是想来看看有什么好买,淘一淘。   逛了一圈,大多都是粮食,只有工人会买这些粮食,村里的农民都是自给自足,不会花这个钱。   “布票要不要?”有个瘦瘦的男人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他,见他有点读书人的样子,又说,“书票也有,要不要?”   季淮听到后半句,还真停住了脚步。   见他有兴趣,瘦猴咧开牙笑着,“高考已经恢复了,现在书店的书可紧张得很,据说明年报考的人比今年不知道多多少倍,你想要多少书票,我就能弄来多少书票。”   “侨汇券有吗?”季淮反而问了这个。   他当然知道书票多紧张,越是紧张,他就越不能表现出来急,不然就要被黄牛收割,趁机抬价。   “侨汇券?”瘦猴挑眉想了想,反问,“你要侨汇券干嘛?书票不要吗?参加高考啊,上大学,毕业后吃国家饭!”   侨汇券稀有,但他们倒手不怎么赚钱,因为这券就相当于通行证,买东西又不抵钱,尤其是进口商品,一般老百姓不买,少有人需要。   “大学已经考上了,暂时不需要,就想去华侨商店买点吃的。”季淮语气轻描淡写,说完又问,“你到底有没有?”   瘦猴先是一怔,上下又瞅了他两眼,“有,有啊,现在也不带身上,一般人不买这个。”   随后,他让季淮跟他回去取。能倒手也好,他都收购好久了,还有不少,都没人要。   季淮还真跟着去了。   路上时,两人还谈论了价格,他要的面额,瘦猴开出一块钱,季淮面无表情,直接就转身就走。   “诶诶诶,八毛,八毛。”好不容易来一单生意,瘦猴赶紧追上去。   季淮还是脚步没停,“算了,不吃了,留着去国营超市买。”   “七毛。”瘦猴又减了一毛。   对方脚步还没停。   “六毛,不能再少了,哥们也是要吃饭的,收购还要价呢,不能亏本啊。”瘦猴又狠心减了一毛。   “能亏什么本?这玩意儿又不值钱。”季淮也没跟他在砍价,“算了,就六毛。”   瘦猴见他这么淡定,刚要念叨念叨,又把话吞回去,“是不值钱,但也难搞到啊。”   这种券少,一般人也难接触到,去华侨商场费钱,大多数人不会去里面买东西。对于家有华侨的人来说,尤其是村里头的人家,有了这个券,也都不用,收购价低得不行。   国外打工收入高,好些人都偷渡到国外,他老家附近几个村庄都成了“华侨村”,家里的男人大多都偷渡去打工,逢年过节就往家里汇钱,所以他有门道。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偏偏难卖,都送人做人情。   季淮跟着瘦猴到了一个小巷,在路口等着,没一会,对方就把“侨汇券”拿了出来,递给他。   “大家都叫我瘦猴,以后有需要可以再来找我,我早上一般都在黑市,就那个路口,卖豆腐那个老头附近。”瘦猴接过他递过来的六毛,放进了口袋。   “想买几本名著看看,过段时间还想买的话再来找你买书票。”季淮把票收起来,也放下话,不过也是空头支票。   他必须表现不在意,不然黄牛可就看人开价了。   瘦猴点头:“行。”   季淮从小巷走出来,去了华侨商店。   商店里的东西可真多,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干果、豆制品、水产品、中药材、香烟、白酒、肥皂……应有尽有。   他一路往里走,很快就到了奶粉区。   “先生,买奶粉吗?”店员紧跟上来,指着旁边的奶粉,“这是国产,那边是进口的。”   国产奶粉五六块一罐,进口就贵一点,好多都十块以上。要知道,现在一个老工人的工资,都只有七八十,好多工人也就三四十,四五十一个月,农民一个月的工分都不到十块钱。   “麦乳精在哪?”季淮问。   “这边。”店员往另一条道走,给他引路。   几分钟后,季淮用了刚刚买的券,花了九块多,买了一罐麦乳精,还是进口的。   现在的营养品不多,麦乳精营养丰富,即冲即食,香味还浓郁,口感好。冯巧兰还念念不忘小时候去外婆家喝过的那一小杯,给她买这个最适合不过了。   卖沉香一共就卖了十块零二毛五,买完“侨汇券”又买麦乳精,他手里还剩一毛钱。   街上卖的绿豆粥刚好一毛一碗,他站着忘了一会,抿了抿唇,最后无声叹了一口气,选择走到另一边给冯巧兰买糖果。   现在的糖果很便宜,一毛钱就能买十三颗,放在几十年后,少说都得五毛一颗,还会加各种色素。   买完糖果,他开始走路回家。   这时候哪有车?都得靠双脚走,他刚刚又耽搁了不少时间,下午三点才从市里回去,估计得六点以后才到家。   午饭没吃,饿啊,只能加快脚步。   另一头。   冯母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算算时间,三四点就该回来了,眼看天越来越黑,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眼。   磨磨蹭蹭做好饭,还没见季淮回来,可愁死了,“怎么回事?一来一回也就六个小时,顶多走七个小时,现在怎么还没见人?”   “行了,说了几遍了?吃饭。”冯大峰被她念得饭,走到桌子前坐下来。   “再等等。”冯母阻止他。   又等到了七点左右,她对冯大峰说,“季淮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要不,我们去找找他?这么晚怎么还不回来?”   “回来的路不就那么一条吗?能出什么事儿?”冯大峰沉着脸,坐着没动。   冯母没法,只能又问冯巧兰,“你确定季淮没带走通知书吗?他会不会回家了?都什么时候了?”   早上七八点就走了,再怎么耽搁,现在都回来了。   “他什么都没带啊。”冯巧兰被她说得也忍不住在回想。   “会不会什么都不要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哪?你去找找看还在不在。”冯母催促着她,说完还点着头,“对对对,你去找通知书,这都天黑了,还没见人!”   冯巧兰:“是路上耽搁了吧?”   她担心他天黑了看不到路,那就麻烦了。   “能有什么耽搁?快去找通知书。”冯母说着就往他们的房间走,觉得肯定坏事了,没忍住提高声调,“我就说不能让他走,这叫什么事啊?”   冯大峰望着门外,冬天天黑得早,此时外头已经暗下来,他脸色也愈发绷紧,端起了碗,但没吃饭的胃口。   “妈。”冯巧兰皱着脸,也起身去拦冯母,“我不知道他的录取通知书在哪。您别找了,再等等。”   她不相信季淮会走,他这几天都在教她学习,两人等着明年一起考大学,他还收卖了沉香会给她买营养品,就算不买,她也会很感动。   “等什么等?他要是不会走,为什么还藏着录取通知书?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回来,季淮肯定是走了。”冯母性子懦弱,思想封建传统,一涉及这件事,一想到季淮走了,她觉得天都塌了,红着眼眶看冯巧兰,肩膀发抖,无助说着,“怎么办啊?要去哪里找他?”   前段时间家里就因为这件事闹翻天,她偷偷哭了好几天,季淮当时是一步都不让,死都要走。   现在的女人大多都依附男人活着,家里没了顶梁柱,村子里的寡妇都上吊几个了。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冯大峰还在,村里的人都要吃绝户,霸占他们家的东西了。   “妈。”冯巧兰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怎么说也不听,她也没了招,眼眶也染上泪花,“您别激动,您别激动行吗?季淮说了会回来。”   “不回来怎么办?我就不该让他走,我今天早上看着他走,心里就觉得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冯母煞白着脸,只觉得无望。   她因生不出孩子而被村里人称为绝户,要是季淮再走,村里人就该觉得他们晦气,他们家还怎么活?   尤其是今天还听说隔壁村那两个男知青都丢下媳妇孩子跑了,一个回城,一个去读大学,都没领结婚证,这么一跑,谁还找得到?   其中一个知青的媳妇抱着孩子跳了河,已经死了。   墙外。   前来借梯子的张大婶恰好就听到了那么几句,眼睛顿时瞪大,连忙跑回去。   季大海和季庄父子刚去村口洗澡回来,她紧跟着冲了进来,“季淮跑了,冯巧兰那个大学生丈夫跑了!”   “你从哪听说的?”季庄警告,“这事可不能乱说。”   “谁乱说?我亲耳听到的,翠香和她女儿正在抱着哭呢,他们家都乱成一团了。那个大学生真跑了!”张大婶信誓旦旦说着,“我就说,人家考上大学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和冯巧兰在一起?跑去上大学,以后谁还认识他?找都找不到,当初就说了不要嫁给外人,现在好了吧?孩子都要生了,一辈子就毁了!”   季庄沉默,他是生产队长,得注意这件事的影响,最近附近几个村都有知青考上大学走了,闹过不少事情。   “小兰怎么样了?”季大海问。   张大婶顿时黑脸,提高声调,“大海,我可警告你,不准再对她有任何心思,那是嫁了人的女人,还怀了孩子,你要做什么?你娶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没有?再漂亮,再漂亮现在也是破鞋,和寡妇有什么区别?!”   “我就问问,又说没什么,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给别人养孩子?”季大海虽然垂涎冯巧兰的美色,但要面子,也拗不过张大婶。   “当初看不上咱们家,看看,现在遭报应!”张大婶说着,赶紧又往外走,这么大消息,得走动走动,串串门,大家一起唠嗑说。   冯家。   “哭什么?”冯大峰看着冯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下拍了桌子,板着脸站起身来,“我们冯家人是死完了吗?”   冯母被吓到。   “吃饭!”冯大峰端起碗,没再出声。   冯母不敢发出声音,默默抹着眼泪。   “妈,您先坐下来缓缓。”冯巧兰宽慰她,上前扶着冯母。她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冯母情绪感染得满腹忧愁,不经也往门口看。   第一眼看还没什么,等到要收回视线,季淮的身影突然出现,只见他就站在门口,身上还背着背篓,一边解下来一边对她笑道,“我回来了。” 第509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8)   “半路下了毛毛雨, 躲雨费了点时间,回来晚了。”季淮坐下来,解释完后看向不太对劲的冯母, 疑惑问,“妈,您怎么了?”   “没, 没事。”冯母僵硬扯着嘴角回着, 慌忙平缓情绪,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眼底闪烁着。   “有没有被雨淋到?”冯巧兰语气关切。   季淮摇头:“没有。”   “那就好。”冯巧兰没再问其他事,而是给他盛了一碗饭。   季淮是真饿了, 除了路上突然下雨,回来晚的另一个原因是实在饿得走不动了, 缓了好一会。   他端起碗, 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其余人也默契不提刚刚的事情,尤其是冯母,招呼着让他多吃点。   冯大峰也在吃饭, 随口道:“沉香卖得出去吗?收购站收不收?”   他不是贪图季淮卖的钱, 若是能卖, 他也可以去收集, 贴补贴补家用, 毕竟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得很。   这话一出,冯巧兰也看向季淮, 怕他受到打击,还未出口说话缓和, 他就点了点头, 吃着饭回:“收, 今天的价格还挺高,四块一一两,一共卖了十块出头。”   “四块一一两?”冯母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 “真那么高啊?”   她和冯大峰一天的工分才值多少钱?她一个月的工分都不值十块钱,季淮去砍那些树,削一削,就能卖这么多钱?   简直打开她认知。   冯大峰也停住吃饭的动作,“这东西怎么这么贵?山上不都是白木吗?”   “虽然白木很多,但完整的木头它没有沉香,树木得受了伤分泌树脂,那些树脂最快也得近一年才能形成沉香,一块木头一般都取不到一两,有些半两都没有。”季淮已经吃完一碗饭,喝着汤,“不过,村里好像没人知道这是沉香。爸,你去砍柴的时候也可以看看有没有。”   冯母大字不识,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树脂,隐约觉得这是读书人才懂的,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冯大峰也不知道懂没懂,反正他上山的时候看到了,那是肯定得砍回来!   冯巧兰则一脸担心提醒着,“能卖钱归能卖钱,你们也要多加注意,阿淮前几天手上都刮伤了,要小心一点。”   她不在乎能卖多少钱,一家人得平平安安的,季淮前几天手心都是伤,她很心疼。   “没事。”季淮不在意,倒是叮嘱冯大峰,“太高的树,您就别爬了,爬上去太费体力,也不安全。”   冯大峰语气放缓:“这些年,我什么活没干过?心里有数。”   饭后。   冯母进了房间,忍不住嘴角笑,“你说说,读书还真有好处,村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能赚钱,季淮他就知道了,山上的白木那么多,这次就卖了十块钱,说不定还能卖好多钱。”   大部分人都只靠上工赚钱,紧紧够解决温饱,要是格外能赚钱,平常都能多吃几回肉。   冯大峰倒是不否认,也感慨,“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山上可都是白木。”   “你以前总说季淮干不了活,成不了大事儿,只要能赚钱,吃苦干活做什么?你一身蛮力,干了一辈子苦力,我们现在也是穷得叮当响。”冯母又为季淮说话了。   “所以得读书,让小兰跟着他多读书。你也别整天瞎掺和,看看今天闹成什么样子?天一点没塌,你全程造雨加雷电。”   冯大峰这话一出口,冯母直接被噎住。   她前半生被冯老太太压制,被村里妇女耻笑,性子柔柔弱弱,难免有些不抗事,刚刚也觉得丢人,吃饭的时候话都少了。   见她神色收敛,冯大峰又叹气,宽慰她,“也别再多想,那小子今天能回来,多半也不走了,别老唉声叹气,愁眉苦脸,那才惹人笑话。”   “知道了。”冯母也不恼,反而有一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是啊,他念着小兰和孩子,应该不会走。”   另一个房间内。   冯巧兰则因季淮太念着她和孩子而发愁,看着面前的麦乳精,都定住了,“这得多少钱?是不是得四五块?”   这可是稀罕物,平常人家谁吃?听说市里那些有钱人家送礼才会送这个。   季淮:“四五块买不到,得用‘侨汇券’才能去华侨商店买,我还去黑市买了‘侨汇券’。”   “卖的钱不得花了好多?”冯巧兰脸都皱了。   “花完了。”他回。   “十块都花完了?”她惊得直愣愣杵在那,呢喃着,“那可是十块钱,你……一天就花完了?”   像冯大峰和冯母整天累死累活,一年都存不下十块钱,尤其是今年,他们家在队上的工分,可能只是勉强够生活,如果她生了孩子,就要支取钱,说不定都会倒欠队上钱。   “是啊,就买了这个。”季淮又指了指那罐麦乳精。   “它卖十块钱?”冯巧兰呼吸又不顺畅了,肚子里的孩子踢她踢得厉害,她连忙抬手安抚孩子,看向季淮,抱有一丝希望,“能退吗?太贵了,我不要喝。”   能买多少鸡蛋了?母鸡都能买几个了,就这么一罐小小的东西。   季淮拒接了,还说道:“你不是说好喝吗?你说之前去你外婆家喝了一小杯,是你某个远方的表舅带了大城市的新娘回来,给你喝了小小的一杯。你现在缺营养,这个营养丰富,我就给你买了。”   冯巧兰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记住了,那一刻,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流,声线小了很多,“可是也很贵,孩子马上出生了,我们……”   “就是因为要出生,怕你营养跟不上。”季淮打断她的话,话锋一转,“伸手,我还有有东西要给你。”   她一头雾水,纤细的手还是伸出来,稚嫩白皙的掌心朝上,清透明亮的美眸望着他。   季淮手心紧握,然后放在她手上,冯巧兰只觉得掌心有点扎人,他一松手,她的掌心里多了好多颗糖果。   一颗颗用红色塑料纸抱着的糖果。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握着,那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糖果,她上一次吃是在他们两个人结婚的时候,而且都没这么多颗。   “剩下的一毛钱给你买了十三颗糖果。”他似乎觉得很多了,还补充一句,“居然能买十三颗。”   “……”冯巧兰提醒他,“那是一毛钱!”   “是啊,一毛钱能买十三颗。”季淮也点着头,还是觉得很便宜,“还是红糖的,说不定你还有点低血糖,补补糖。”   她垂眸看着手上的糖果,语气很轻,“你把钱都给我买东西了,你中午有没有钱吃饭?吃了什么?”   季淮没回,还躲避她视线。   见此,冯巧兰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心里翻卷着浪花,久久不能平静,鼻尖还有点酸,“你没有吃饭吗?”   走了那么远的路,天气还不怎么好。   “你还怀着孩子辛苦,我一个大男人,少吃一点又没事。”季淮蹲下来给她找书,话语不急不缓。   他说的语气平平,冯巧兰心情却像海浪一般汹涌,无论他带了几分真,她都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安定。   最起码,他知道她辛苦,在意她和孩子,把他们放心上,尚且在脆弱时期的她就宛如有了后盾和盔甲。   “今天复习和预习了吗?”他扭头问。   冯巧兰:“嗯。”   “开始吧。”季淮拉来椅子,开始要给她讲课。   开讲之前,她从旁边那一小堆的糖果里拿出一个,撕开要喂他,季淮别过头,“你吃,我不喜欢吃糖,小孩子才吃糖。”   “我也不是小孩子。”冯巧兰反驳。   “她他是。”他指着她高高凸起的肚子,握着她的手一转,把糖送到了她嘴里,“你替孩子吃。”   她都没反应过来,本能含住糖,紧接着一股甜就在唇齿间荡漾开来,紧接着,他翻开课本,“今天讲课前,还是得先复习昨天的内容。”   季淮讲课思路一直都很清晰,复习完后,再来一道题巩固,看完思维导图,继续下节课的讲解。   冯巧兰听着,刚听完,人家把草稿纸拿过来,不用多加思考,就已经写出来三道大题,“给你四十分钟,写了讲完睡觉。”   她把题接过来,侧头对他说,“你每天都花这么多时间教我,你自己怎么办?你都没时间学了。”   季淮把旁边的《植物集》打开,慢条斯理道:“教你的过程就是在巩固,你做的题,大部分都是我做,还得给你分析思路。”   冯巧兰:“……”   说话有一点点过分了,关键他说得一点没错,她无法辩解,只能闷闷低着头看题。   季淮就坐在她身边,一页页翻着书,似乎在找什么,翻了大半本后才停下来,仔细阅读着,眉头愈发紧缩,偶尔在思考。   巴戟……一种常绿灌木,根茎可做中药,性微温……   冯巧兰题做得磕磕绊绊,季淮接过来时,瞥了几眼,拿着笔就给她那几道题打分。   看着不到一半的分数,她似乎有些泄气,他难得夸奖,“这种难度就是高考难度,得到这些分证明不拖后腿,能上大学。”   得了,这么一夸,冯巧兰眼底骤然就一亮,嘴角那个笑都止不住,“真的吗?”   “你这笑得比花还灿烂。”他也跟着她勾唇浅笑。   “不管真假,我都当真了。”冯巧兰说着,高兴得不行,不拖后腿不就说明她这部分的分数能上大学吗?   接下来的讲题才琢磨人,季淮要求她把知识点吃透,讲题的过程不断在反复推敲,她挺着大肚子,开始腰酸背痛,为了舒服些,身子也耸拉下来。   最后,她往他身边靠,见季淮没反应,孩子又踢她,更加不舒服,所以她再靠。   “这一步得出一个二,然后代入……”   他低醇轻缓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冯巧兰坐着学了两三个小时,怀着孩子嗜睡又疲惫,眼皮逐渐沉重,她强撑起身子,没一会,瞌睡又来了,慢慢往他那边靠了,眼看就要靠在他肩头,身子还晃了晃,自己的腰突然被人扶住,被一股力量撑着。   季淮停住解说,微微侧头看她。   冯巧兰见被发现,短暂清醒,觉得羞窘,干脆把头埋在他肩上,一阵不好意思,“我中午没睡,今天也醒得早。”   “嗯。”季淮没说什么,放在她腰上的手也没收回,“还有最后一步,我跟你讲完,还能坚持吗?”   许是他的纵容,她也没坐直,头继续靠在他肩膀上,点了两下头,看着草稿纸。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时不时还斜睨观察她。   冯巧兰强打起精神,认真听着。   季淮讲完放下笔,她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笨拙转着身,睡意袭来,另一只手也伸手去抱他。   他的手轻轻一托,她整个人就往前,侧坐在了他腿上。   冯巧兰都怔住,见他不排斥,壮着胆子,继续窝在他怀里,季淮往前,双手在前十指相扣,圈着她。   没由来的一种安全感包裹着她,抱着他脖子的手收了收,说起今晚的事儿,“妈见你这么晚不回来,都怕你走了,丢下我们去上大学。”   季淮剑眉挑了挑,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媳妇孩子在这,我能去哪?”   这话听得冯巧兰心花怒放。陷入爱情中的人最好哄,这话就比吃蜜饯还甜。别说她了,季淮也一样,媳妇孩子热炕头,赶他走他都不走。   两人坐了一会,他灭了煤油灯,抱着她往床上走。   冯巧兰月份大了,睡觉其实很不舒坦,常常要转换姿势,有时候待在他怀里,有时候又转来转去,有时候还要半压着他。   季淮顶多深呼一口气,把她拉过来,伸手摸着她的肚子,“调皮蛋,别闹。”   每当听到他的声音,她焦躁的情绪总被缓解不少,现在也不失眠了,休息好了头也不疼。   翌日。   冯巧兰醒来的时候,季淮已经打开了那罐麦乳精,给她冲了一杯,端给她后就出门上工了。   那是记忆中久远的味道,她都舍不得喝。   十块一罐的麦乳精,那是一滴都不舍得剩下来。   冯母进来看她,也看到了桌子上的麦乳精,一听是季淮花十块买来的,直接傻了,语无伦次起来,“这这…这……这是在喝金子吗?”   冯巧兰低着头,季淮今天都打开了,肯定就只能喝,她问冯母,“妈,要不你也喝点?尝一尝。”   冯母好像都没喝过这味道,村里头大部分人都没喝过。   “我一把年纪,跟你抢东西还要不要脸?”冯母当然拒绝,赶紧转身去找冯大峰,提高声道说着,“那十块他一下就花完了,这可怎么办?有了孩子怎么办?”   冯大峰也是吃惊,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人家夫妻的事儿,你要掺和?他愿意给你女儿花,你还有意见?有什么问题吗?再赚不就行了?”   “也不是。”冯母被点醒,支支吾吾,“那可是十块钱,十块钱就一罐,听说是进口的。”   冯大峰:“他觉得他媳妇孩子就得喝进口的,就金贵,你是不是要让他喂他媳妇孩子喝米糊?”   冯母:“那不是,当然是越金贵越好,这这……”   她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人,十块钱是一笔巨款,实在受不了这么大手笔,但受惠的又是自己的女儿。   说实在话,就算是女儿,她也觉得太贵了。   毫不夸张的说,一家子大半个月挣的钱,全部买了那一罐东西,就那么一小罐,她就没见过别人这么干。   她就听说过市里谁家谁家亲戚生了孩子,谁送了麦乳精,那可是要在村里传遍的,很有面子。   “季淮都舍得,你舍不得,你怎么想的?”冯大峰再次追问。   冯母哑口无言。   “别老大惊小怪,让人看到笑话,那小子说不定被你说得烦躁,下次有钱也不买了,委屈的还不是你女儿?”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冯母在原地琢磨了半天,觉得好像是这个理,眼底纠结着。   而走出去的冯大峰神色变了再变,还故意去找冯巧兰,就是为了瞅瞅那十块钱一罐才能买到的麦乳精,还不动声色看了好几眼。   十块钱。   洋玩意儿就是坑钱! 第510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9)   季淮早上没去上工, 而是去了山上。   他先设了陷阱,抓到了两只小鸟,随后没有和以往一样寻找白木取沉香,而是在丛林中走着。   转了一圈, 找到了两根能取出黏液的藤条, 放入背篓后,继续再找。   倏然, 他的目光锁定在小山坡下的植物叶子上, 绕到旁侧快速走下去,站在面前观察着。   该树叶为长圆形, 叶对生, 顶端尖小, 基部为圆形, 两面皆有短粗毛, 旁边还有不少干叶子,为棕色,看样子极其像巴戟的叶子。   巴戟的根茎能入药,取的也是根茎。   季淮露出欣喜, 立刻拿出工具,在藤下挖了起来。   巴戟是深根性植物, 所以对土壤要求高, 土质蓬松而肥沃,他挖起来就不费劲, 很快挖了达半米深, 没有看到根部, 他又继续挖。   还是没看到。   季淮有些疑惑, 举起锄头专门挖一处, 又往下挖了不少,依旧没有。几乎可以断定,这下面不是根茎。   那么根茎在哪?   他停下来了动作,抬手擦着满脸的汗水,蹲下来观察着那些藤,这一观察,他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藤条遍布各处,他顺着找啊找,又发现了另一根藤,和他一开始发现的那一片藤毫无关联。   也就是说,不是一个根部的。   它的藤条会顺着往前爬,如果这片土壤肥沃,那就会肆意生长,顺着灌木草丛往上爬,可此处土壤下面不会有它的根。   至于根部在哪?   无法判断。   季淮手上拿着一段斩断的藤条,看着里面包裹着的白色藤根,眉头越蹙越紧。   他知道肯定有判断方法,不然他在收购站的那群人是怎么挖的?藤条遍布漫山遍野,难道翻山找?这根本就不可能。   至于判断的方法,多半就是靠近根部的藤条与别处有些许不同。   通过开花结果判断?可巴戟的花期是四月到六月,结果期也已经过了,几乎不可能靠这个判断。   刚刚耗费太多体力,他坐在地上休息,还扯了旁边的一根藤条,对比来对比去,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够想想,能卖到这么高价格的药材,肯定不好挖,要不然就被人挖完了。   半晌后,他起身往山上走,在一处还算平坦处又看到了巴戟的叶子,它的不远处还是一颗高大的沉香树。这棵沉香树很高,枝叶茂密,树干粗大,对他来说,爬上去很难,多半也没有沉香可取。   现在快到午时了,下午还得去上工,重新去找沉香木费时间,巴戟的根茎在哪,他也不知,总得有点收获吗?不然白费了一个上午,最后没法,只能继续开挖。   赌一赌运气了。   季淮顺着藤条找了个位置,用锄头先锄掉表面的野草,紧接着开挖。   挖土是个苦力活,他挖了一会后得歇一歇,挥汗如雨。   不断往下挖的时候,迟迟没有看到根茎,季淮大呼了一口气,只能停了下来,略带烦躁,还一把扯到浮在表面的藤条。   他都挖到了旁边沉香树蔓延过来的根,这种情况下,巴戟的根要是在这,估计也是夹缝生存。   刚刚挖了一个大坑,什么都没找到,现在又挖了半个大坑,汗水染湿了衣服,还是没什么都没有,季淮想来想去想不通,一锄头又下去,挖了一个大口子。   原本是发泄发泄烦躁,无意往前一瞥,看到那被翻出来的那块土里还有一块黄褐色的东西,他眼底闪了闪,蹲下捡起来。   仔细一看,略带诧异,这个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不就是沉香吗?   再次确认后,季淮嘴角止不住勾起,没控制住露出笑,抬头起来看向不远处的沉香树。这块沉香中间是空的,是大树的这部分根部受到了蚂蚁的啃食或者人为的破坏,然后这部分的根部都已经腐烂分解,只留下不能腐烂的沉香。   也就是说,这一块全部都是沉香,不需要任何削磨。   他蹲了下来,将土里其余部分的沉香全部挖出来,整块大概有半个手掌那么长,大约为三指宽,中间为空,仔细擦拭掉上面的黄土后,他琢磨着肯定有个几两。   虽说没挖到巴戟,捡到一块沉香,也算可以意外之喜。   季淮收拾东西下山,心情还不错。   *   “回去了?”   “收工收工。”   “走了。”   ……   田埂上,大家断断续续收拾工具,拎着鞋子扛着锄头,手上还拿着镰刀,准备回家。   “翠香啊。”   “诶。”冯母笑着应了一声,刚要出声的王大妈欲言又止,最后又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挤出笑,“走吧,回去做饭。”   一路上,王大妈还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冯母听得一头雾水,等到冯大峰回来,她忍不住说,“村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怎么感觉大家有些怪怪的?”   冯大峰一路走回来,也察觉到了, “我听到他们在讨论,但走过去的时候没听着在讨论什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下了什么文件?”这是冯母能想到的了。   冯大峰:“我哪知道?下午问问。”   冯巧兰从屋内出来,刚好听到两人在说话,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孕晚期的她没嗜睡的时候就赶紧看书背书,自然插不上话。   季淮背篓里抓着活鸟,怕走大路被发现,从后山绕回来,都没走正门,从冯家后墙翻墙而入。   冯大峰拧眉,见季淮滑了一脚,不够也没摔着,用手撑着地了,他还没上前,冯巧兰就着急了,顶着大肚子上前扶。   “没事。”季淮快速起身,还从背篓里拿出两只鸟给冯母,“妈,我今天抓了两只鸟,您处理了给小兰炖汤喝。”   “又抓了两只啊?”冯母欣喜若狂,看着那两只鸟,连忙点头,“两只也吃不完,我看得养着,慢慢给她炖了吃。”   “既然抓了两只,另一只给他炒了吃,还养着做什么?”冯大峰口中的他自然指季淮,“家里也很久没吃肉了。”   鸟是季淮抓的,若是都留给他女儿,说不定人家有意见,人家也是城里人,嘴叼,隔三差五也得吃肉。   这小子上回还说家里伙食不好。   季淮也没拒绝,反倒说,“炒了也行,我们大家也吃吃肉,过两天我再去抓抓看。”   冯母看着那两只鸟,她是想给女儿留着补身子,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大人吃什么肉?可冯大峰都开口了,她也不好多说,拎着那两只鸟就进厨房。   冯巧兰去给季淮倒水,冯大峰看向季淮,轻咳了一声,问他道,“昨天卖沉香那十块钱,你全给小兰买麦乳精了?”   季淮:“嗯。”   冯大峰又抿了抿唇,望向别处,“营养得慢慢补,一时也急不得,以后日子也还长。”   听说麦乳精也有便宜的,十块钱能多买几罐,何必让洋玩意儿坑钱?   他觉得肯定是冯巧兰最近身子虚了,季淮这小子想快速给她补营养,那是一朝一夕就能补上来的吗?还早得很。   冯巧兰端着水走过来,听季淮接着话,“是得慢慢补,所以她喝完这一罐,我会再给她买。我今天还挖到了一块不小的沉香,等卖掉了,我再给她买一罐存着。”   冯大峰沉默:“……”   厨房里的冯母都探出头,盯着他手中拿的沉香,“这是沉香啊?也能拿去卖?”   季淮点头,走过去把在院子里晒的木头又翻了个面,“马上过年了,我想着再攒一攒,把沉香和这些木头拿去市上卖,给小兰买了麦乳精,剩下的钱还能买点年货。”   沉香木连续被晒后,会越来越轻,木质蓬松,背一大筐去市里也一点都不重。   “不用给我买了。”冯巧兰阻止着。   “爸都说了,补营养是长期的事情,不要喝了几天又断掉,没什么用,你每天都要记得喝,早上和晚上各一杯最好。”季淮拉出冯大峰刚刚说的话,还叮嘱她。   冯大峰不断克制住自己,脸部肌肉有些抽动。他说的压根不是这个意思,谁家姑娘一天喝两杯麦乳精?   那得被打断腿,是地主家的千金吗?地主早就被抄家的!   如今他还不能反驳,就像他今天教育冯母,难道要他亲自出口,让自己的女儿少喝一点?为了省钱。   那叫多管闲事!   “喝这么多,太费钱了。”冯巧兰也是下意识摇头,“不行 。”   “你得喝。下次去市里我再买一罐。不知道这一次能卖多少钱,如果多的话,我看看能不能买两罐。”季淮把所有的木头全都翻了一遍,在角落里的就移动移动,让他们都能晒到太阳,还十分自然接着话。   冯母下意识要出口,让季淮别买那么多,那是二十块,哪有人喝那么多的?   冯大峰也看向她,其实他是想让冯母出口说说,年轻人没轻没重的,他一向板着脸,说不出口这事。   结果冯母见他看过来,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硬生生把话吞了进去,忍着肉疼对冯巧兰说,“是啊,马上要生孩子了,你营养跟不上,后面会越来越辛苦,孩子也受罪。季淮给你买,你就喝吧。”   冯巧兰最了解冯母的性子,对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十分震惊。   难道是她太虐待孩子了?   冯大峰脸色已经有些绷不住,不动声色进了屋,转身的刹那间,整张脸都垮了,憋死他了。   败家,真是败家!   花钱没分寸,要命了。   冯巧兰见连冯母都这么说,她不敢讲话,默默走过去,把院子里的衣服收到一边。   冯家今天的伙食很丰盛,给冯巧兰炖了汤,不仅有平时的咸萝卜和咸菜,还有萝卜丝,除此之外,硬菜就是那一盘炒肉了。   炒的那叫一个香。   “爸,妈,你们多吃点,下顿就不好吃了。”季淮不断对两人说着,冯大峰和冯母才夹了几筷子。   在平时,两人几筷子萝卜干和咸菜就能吃饱一碗饭,今天真是下狠手。   季淮不仅催促两人吃,还给冯巧兰夹了最有肉的几块小腿。   “够了够了,别再给我夹了。”冯巧兰还喝着汤,哪好意思再吃炒肉?也往季淮还有爸妈碗里夹着,生怕他们不舍得吃要留给她。   就这样夹来夹去,一小盘肉就这样一顿被吃光,大家都撑了。   冯大峰进去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门压低声音质问冯母,“怎么回事?哪有人这样炒肉的?为什么不放盐?家里的盐没了吗?”   冯母也冤,“是你说炒了吃,给季淮也解解馋,放盐还怎么吃?刚刚你不是吃得也很香吗?”   “你那个女儿,吃了一块又一块,还一直给我夹,我能放回去?”冯大峰头疼,再次沉声,“你要是多放了盐,她能那么吃?一顿就吃完了,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年上都不敢这么吃!”   他气得直接坐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喘着气。   冯母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肉疼,纠结皱着脸,“她一天要喝两次麦乳精,得喝掉多少钱?那是白花花的钱,季淮这么做也不行啊……”   现在的肉得一块几一斤,除了年上,平常哪能吃几回肉?家里人口多的,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肉。   他们家负担小,冯大峰力气大,赚的工分多,偶尔还能改善伙食,买一点肉回来炒一炒。   买回来的炒的肉,那是要放好多好多盐,咸到不行,这样的话,一小块就能配一大碗米饭,一小锅肉吃十天半个月很正常,再不济也得七八天,哪有人一顿就吃到一盘肉?造孽啊。   冯大峰也知道不行,那有什么办法?   这两人因为太肉疼了,午休都没休息,下午去上工的时候都没缓过来。   田里。   大家在锄地前,聚在一起说着八卦,越说越激动,尤其是张大婶,用手做喇叭状,说得有鼻子有眼,眼神飞快转着,不知道多带劲。   “真的。”   “可不是嘛。”   “哎哟,西村那个,你知道不?上吊自杀了,都那样了,还怎么活?”   “可惜了 ,这家人门运不好。”   ……   几人见冯母和冯大峰过来了,又赶紧止住议论纷纷的声音,急急忙忙散开干活。   冯大峰和冯母虽觉得奇怪,现在他们懒得想也懒得问,拖着脚步往被分配的田里去,满脑子乱糟糟。   一方面觉得反正享福的是自己的女儿,才不用管,另一方面,这花钱的手法,不仅超出他们认知,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他们穷尽大半生,也就在盖房子的时候敢这么花钱。   其余人在干活时余光偷瞄着冯家夫妻,见两人这幅样子,更加坐实了季淮已经跑了的事实,不断在摇头叹气。   张大婶还跟邻田的妇女悄悄说,“你看吧,打击不小。冯大峰平时干活多利索?你看看今天,这事儿真的能摧垮一个人。”   邻田的妇女也一脸同情,“这下可怎么办?命苦就是了。”   冯母干活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这个事,肯定是年轻人没轻没重,季淮没为孩子想,他们得为孩子想啊 ,以后生了孩子,一大笔花销。   大人能吃吃苦,孩子不行。她一定得回去提点提点冯巧兰,让她跟季淮委婉说说,哪能胡来?   越想越对,她觉得这事就得这么干,还把想法和冯大峰说了,两人一直在讨论,而旁边的人觉得他们是在吵架。   出了这事,这不是废了吗?当初谁同意把冯巧兰嫁给季淮,就得承受怒火,这对夫妻多半也落不到好下场了。   *   另一处比这还精彩。   季淮来到上工处,先一步去旁边的库房搬花生,回来时,里面别提多热闹,他一只脚都踏进去了,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停了下来。   李老太太挑起了话题,“季淮上次还说不走了,分明是哄住冯家人,昨天晚上跑了,连夜跑回家,等着去上大学。”   “可不是嘛,丢下她媳妇孩子,翠香那个性子,听说抱着冯巧兰哭,想要寻死,被冯大峰死死拦住,不然早死了。”   “冯巧兰还傻傻相信他,昨天晚上冯家别提多热闹,又哭又喊。我也听那谁说,冯巧兰还被他骗了不少东西,真是狠心,平时都没看出来。”   “估计值钱的东西都被骗完了,人也肯定找不到,冯家以后没什么指望了,别和西村那个姑娘一样上吊或者跳河就行,活着就好。”   “季淮真是没良心,这样的男人迟早遭报应,也不知道会不会偷了东西拿走,那得被天打雷劈。”   ……   李老太太是个患有小儿麻痹症的老太太,长得瘦小,一只脚瘸着,说最后一句话时咬牙切齿,怕是对他恨意不小,心中的正义可能被激起了,愤愤骂着。   她的话音未落,季淮的身后传来老师傅迟疑的声音:“季淮?”   里头的人怔了怔,纷纷看向门口。   季淮拎着一袋花生,也愣在原地看向几人。   众人:“……”   画面顿时凝固,似乎还透露出一丝丝诡秘,大家刚刚骂得都挺狠、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不负责任渣男就站在他们前面,手拎着一袋花生,似乎正在准备上工。   那群老太太老爷子一阵尴尬,眼神闪躲,连忙低头,脸上都骚得慌,都止了声。   季淮也拎着袋子往锅边走,迟疑了下问,“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是在说我吗?”   “没有没有。”李老太太脸皮厚,赶紧否认,“哪有说你?我们在说别的事情。对了,你家媳妇什么时候生孩子?”   季淮也当真的听错,“三月份初。”   “那时候大学都开学了,你还上大学吗?”李老太太又问。   “上回不是说了吗?我不上了,得陪小兰,怕她一个人害怕。”季淮坐下来点火,准备洗锅炒花生。   “挺好挺好,是该陪着。”李老太太说完也溜走,还躲到了里面去。   旁边的陈老太太浑浊的小眼睛眯着,也盯了季淮好几眼,也慢慢走到里面去,一边往后瞥他,一边和李老太太挨得近。   两人在交头接耳,其余人竖着耳朵听。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挤眉弄眼的,说得还贼来劲。   老师傅站在季淮面前,他自然也知道季淮的事,村里头都传遍了,别说村里头,村委会的人都知道了,估计这会都传到了镇上。   他也没瞒着季淮,主动说,“村里的人都说你跑去上大学,不要冯巧兰了。”   “……啊?”季淮似乎蒙了一下,觉得听到了什么吃惊的消息。   “你不是被抓回来的吧?”老师傅又问。   季淮往灶台里放着柴火,失笑着,“为什么要被抓回来?我媳妇孩子在这,我能跑哪去?”   老师傅还以为看人看走眼了,也松了一口气,“最新传来的消息:因为你跑了,冯大峰和他媳妇大受打击,现在精神可能都出了点问题,冯巧兰随时都可能寻死。”   季淮:“……”   这传言,传着传着,那可不得了。村里头的妇女和大妈,真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季淮也没多做解释,解释得越多,那不就心虚吗?直接否认这回事。   李老太太最后没忍住好奇,又来跟他说:“有人在冯家附近听到哭嚎声,就是冯母和冯巧兰抱在一起哭。”   他直接面露怪异,“确定吗?当时我也在家,谁说的?是不是出现幻听?”   “幻听?”李老太太不太懂。   “就是精神方面的疾病,病发的时候就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有时候伤人,有时候伤自己,还会自杀。”季淮说得格外严重, “完全没发生过的事儿,不知道谁传的,反正我不知道这事。”   李老太太:“那不就是疯子病?”   村里人管这种人疯子。   “那就不知道了。”季淮没否认,他还抓紧时间干活,为了让大家都知道他没逃跑,他得赶紧干好活去露露面,要不然,大家的传闻就会更加离谱。 第511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0)   村头的田里。   冯大峰和冯母下午干活都很慢, 两人在商讨如何跟冯巧兰商量,让对方去管管季淮,还不能引起对方反感和误会。   张大婶干完活了, 扛着锄头就走过来, 和她一起走过来的还有另一个妇女,两人见冯大峰夫妻在休息, 也停下来, “你们还剩不少地没翻,今天是干不完了。”   冯母望了眼田里, 也回道:“干不完了。”   “哎。”张大婶叹气, 提议说, “要不你们就歇两天?这样下去出事怎么办?”   冯大峰不明所以,只听旁边的妇人也说, “是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人走了就走了,你们的日子还得过。”   冯母没听明白, “谁,谁走了?”   “我们都知道了。”站在张大婶旁边的妇女一脸同情看着她,也没把话说明白。   张大婶脸上也配上愁容,替她伤心替她愁,仿佛能感同身受。   “你们知道什么了?把话说明白, 说一半藏一半做什么?”冯大峰沉了声。他性子没冯母那么软弱, 结合今天上午的感受,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妇女被他这么一说, 神色也收敛不少, 看向张大婶支支吾吾也没继续吱声。   冯大峰拉下脸, 又看向张大婶。   张大婶见躲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缓和气氛,“大家伙没别的意思,都是关心你们。那个季淮不是跑了吗?我就说这些知青靠不住,不用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这……”   冯母着急,刚要出口解释,冯大峰怒目圆睁,质问道:“谁跟你说季淮跑了?谁造的谣?”   他这么一吼,把张大婶两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他已经开始恼羞成怒。毕竟只生了一个女儿,成了绝户,现在女婿又丢下怀孕的女儿跑了,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路过的人也都听个正着,赶紧上前劝解:   “这是怎么了?”   “消消气,消消气。”   “大峰啊,你也别上火。”   ……   “我怎么不上火?”冯大峰继续盯着张大婶两人,脸暴青筋,“凭什么就乱说他跑了?到底是谁说的?”   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他们家?   张大婶和那个妇女神色讪讪,也没接话,还一脸让着他的模样。   冯大峰看着两人的样子,更是铁青了面色,“什么意思?怎么都不说话?张翠花,别以为你丈夫是生产大队长,你就胡言乱语,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就让季庄来处理!”   自从他们拒绝季大海娶冯巧兰,两家人就不太对盘,尤其是张翠花,老是来惹事,眼下是撞他枪口上了。   围在田埂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抱有看戏心态,嘴上虽劝,实际上不嫌事大。   张大婶被落了面子,对方还要扯上季庄,她当下就往前站,“诶,我说的这也是事实,我是关心你们家,说不定还能让我们家大队长想想办法。小兰马上要生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好了。”   话语里,还显得自己十分无奈。   “你又知道季淮跑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冯大峰都被气笑,指着她骂,“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我告诉你,这事过不去!”   张大婶退步那么多次,被他怼了一句又一句,也觉得丢了脸子,干脆直言,“本来就跑了,大家都知道。我说你们两个人也别光出来干活,还是得在家看着点小兰,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站在她旁边的妇女也点着头,鼓起勇气附和,“是啊,那个知青这么狠心丢下媳妇孩子,不要也罢,简直不是人,小兰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怀孕的时候心情重要。”   “就是,我早就看出来季淮不是个好东西,除了会读点书,能有什么用?当初也就看上你们家条件好点,村里哪个男人不比他强?”张大婶还要趁机捧一捧自己的儿子。   冯大峰都被气得半晌没说话,就在张大婶以为他是被戳破伪装后无法反驳时,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张大婶,你这也是在说我吗?”   张大婶猝不及防,被吓得面无人色,嘴唇发白,瞪大眼像是看到鬼般看着季淮。   季淮扛着一把锄头,走过去下了田,“我刚刚从作坊那边出来,听说有人说我们家大半夜鬼哭狼嚎,还说我丢下小兰和孩子跑了,越传越邪乎,现在不会又有新消息了吧?”   “你没跑啊?”岸上的大爷盯着他问,也是被他出现吓了一跳。   “我跑什么?”季淮正锄着地,似乎无法理解,“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大爷连连摆手,可不想再介入进去。   “爸妈,小兰煮了点豆汤,我给带了点,您先吃,我来忙。”季淮也没理会,只当玩笑,转身与冯家两夫妻说起话。   等到冯大峰要找张大婶两人理论,两人早就偷偷走了。   在场的人也渐渐散去。   “这群人不是胡说吗?”冯母气不过,“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季淮回:“听说是有人患了疯子病,在村里胡言乱语,大家当真了。”   “真的?”冯母当然知道疯子病,追问,“是李二婆子吗?”   李家有两三个是得疯子病的人,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人。   “不知道。”季淮摇头,继续干活。   之后几天,村口的流言转变了风向,大家纷纷在说张大婶得了疯子病,现在都开始病发了。   传来传去被季庄知道了,他黑着脸赶回家,冲着张大婶破口大骂,“你说,你是不是有疯子病?”   “你说谁有疯子病?”张大婶都要跳起来了。   季庄:“不然怎么会胡乱说冯家鬼哭狼嚎,还说季淮跑了,这些不是你听到的吗?”   “是我听到的,我……”   “你还说你没病,大半夜跑回来说冯家出了事,听到哭声,还说季淮跑了,一会又说冯家人要上吊了,结果冯家压根就没事,季淮天天去上工,哪跑了?”季庄脸色更加难看,“我看你脑子肯定不正常!”   张大婶说的时候就夸大,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没疯子病!”张大婶气急了,歇斯底里说着,不断否认。   情绪一失控,这下好了,更像有病。   冯母去村口挑水回来,李老太太就站在冯家的门口和她聊天,只听见李老太太压低声音说,“听说得疯子病是张翠花。”   “是她啊?”冯母也表露出吃惊,开门让李老太太进来。   季淮和冯巧兰都在院子里,他上前抬起冯母挑回来的水,倒入缸内,接着话,“原来得病的是她,胡言乱语说我们家的应该也是她了。”   他帮张大婶坐实罪名。   “可是这几天她一直说她没得病,看着也不像有病。”冯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李老太太也疑惑,“这几天逢人就说呢,看着也很正常。”   季淮慢悠悠科普:“哪个有疯子病的人会说自己有病?这病分轻度和重度,病人发病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病,所以才有疯子一说。”   “真的?”李老太太像是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八卦,啧啧啧了好几声,“不过也是,李二婆子也觉得自己不是疯子,上次还说自己是太后!”   季淮摇头叹气,“这病,怕是麻烦了。”   “那可不?都是疯子了,治不好!”李老太太瞪着眼说。   当天下午,张大婶疯子病治不好的消息又传遍整个村,听说和那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神神叨叨的李二婆子得的是一样的病,只是没李二婆子严重而已。   张大婶还在家中和季庄还有季大海争吵,“我没病,我告诉你,我没病,你才有疯子病,谁有疯子病?”   季淮从山上下来,看到不少人围在他们家门口,李老太太和陈老太太也在,两人挤眉弄眼着,“看看,疯子病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有病,李二婆子不也说自己没病?还说她是土地婆。”   “生了这个病,哪家姑娘还想嫁进来?哎。”   “真是惨,好好的,就得了疯子病。”   ……   季淮没走多远,又听说张大婶硬生生急得翻眼昏了过去。   这下好了,不光围着的村里人觉得她开始发病,季大海都有点怀疑,连忙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   季淮一点都不同情,自食恶果罢了,当初使劲抹黑他们家的时候,人家可没想过仁慈,巴不得他们过得不好。   *   这几天太阳大得很,季淮断断续续砍回来的沉香木也晒干了,木质为白,蓬松又轻。   听说沉香能卖钱,冯大峰这段时间上山砍柴的时候也在找,他运气不太好,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迫不及待砍回来让季淮看看。   结果别说能取出沉香了,就那一层薄薄的树脂,就连晒干当熏香都不行。   白干一场。   眼看要过年,今年季淮和冯巧兰结婚又添置了不少东西,花了不少钱,过年都要没钱买肉吃了,冯大峰也焦躁,幸好村里的季二胖家养的那头猪要杀了,让他帮忙卖猪肉。   冯大峰会的活还不少,以前一边当瓦工还一边卖猪肉,他早早就起床去砍竹子了,准备拿来串猪肉。   猪肉上称,竹子也算重量,季二胖还专门来嘱咐他削竹子的时候留得厚一点。   他家这头猪养了好久了,足足有四百多斤,就等着卖了过个好年。   农民养的猪要卖,得先上交国家六成,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这只猪被杀了,最后自己能卖的也就不到两百斤。   冯大峰去市区卖猪肉的那天,季淮也跟着他一起进市。   一路上,冯大峰几次要开口说话,最后都碍于面子咽下去,眼看离市区越来越近,这才忍不住问,“小兰喝的麦乳精还剩多少?”   季淮:“才喝了小半罐。”   冯大峰肉疼无比:“……”   这么短时间就喝了小半罐,这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   “我一会把沉香拿去卖了,看看能不能再给她买一罐,没过多久她就要生了,得多补点营养。对了爸,你一会在哪卖肉?我去找你,下午在一起去买点年货。”季淮问他。   冯大峰酝酿的话又吞回去,他要是不让季淮买,那不是不疼闺女吗?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在长街路口附近。”   “行,我一会过去。”季淮说完,两人就分开,各往一边走。   收购站。   沉香今天的收购价比上次好,四块一毛五一两,他这一次拿来的接近七两,卖了接近二十八块钱。   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一些,买年货的预算又高了。   转身离开时,他又看到上次卖巴戟的那个粗壮黝黑的男人,这一次不止他一个人,旁边还跟着两个人,三个人拿着两个麻袋。   季淮放慢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着,隐隐听到收购员说:“这一袋是二十八斤,另一袋也放上来吧。”   两袋加在一起,少说也五十斤往上,卖了近六百块。   三人在分钱的时候,他站在原地沉思许久。这三人一定有判断巴戟根茎的方法,也肯定不需要通过看开花结果,不然他们也不会现在还能挖到这么多。   山上的沉香树再怎么多,能取的沉香有限,但巴戟不一样,只要能找到,就能挖到根茎,数量多,又能卖出钱。   他没停留多久,先去黑市找了瘦猴,花了一块钱买几张“侨汇券”,瘦猴把券给他,看着他的背篓,“你这里面装是什么?”   季淮也没遮遮掩掩,从里面掏出一块沉香木给他,“拿回去过年的时候点一点,屋内香一些。”   瘦猴没见过这玩意儿,木头大约有半个巴掌大,轻飘飘的,他还捏了捏,“这个点了会变香?这不是木头吗?点了就烧起来了,没一会就烧完了。”   “烧不起来,这个木头只会有烟雾,你把它切了,每一块都留着这个口,这上面是沉香,一块木头能熏一天。”季淮指了指那层薄薄的沉香,对他说。   “沉香啊,你把这玩意儿拿出来卖?”瘦猴问。   季淮:“嗯。”   “你还别说,城里有些人就爱熏这玩意儿。”瘦猴把那块木头收起来,“谢了,下次买票记得来找我,给你便宜点。”   话落,他又赶着去黑市做生意。   季淮则去华侨超市买了两罐麦乳精,买完后,看到了不远处架子上花花绿绿的零食,那一块块被纸包着的巧克力吸引了他注意。   三月初她就要当妈妈了,其实也还是个孩子,今年都没满十八岁,也没吃过巧克力,是个看到糖果都会开心的女孩。   他特意多买了点“侨汇券”,买完麦乳精还剩一些,又花了几块钱,给她买了几块巧克力,还有一小包牛肉粒。   原本还想着买一些糕点和麦芽糖,还有饼干,想想干脆算了,一点点来吧,手里的钱还得买年货。   从华侨商店出来,他往冯大峰卖肉的地方去。   对方正在熟练的切猪肉,用竹签穿过,然后上称。季淮在他不远处摆起了摊子,把背篓里的沉香木拿出来,摆放在前面。   正逢要过年,乡下的农民都想拿点东西上来卖,赚了钱就去买点年货,大家卖的都是菜或者肉,亦或是鸡蛋和母鸡,也有人卖背篓或者竹筐,大家看到季淮卖一堆木头,纷纷傻眼了。   “小伙子,你卖的这东西有人买吗?”旁边卖豆腐的大爷看着他的木头,都被逗笑了。   “这不是木头吗?木头还能卖啊?”对面的大妈也笑。   季淮也不恼,一本正经解释,“这不是普通的木头,这是白木,您看,上面这些……”   冯大峰隔得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从四周人的反应来看,大多都在看笑话,见此,他神色也收敛不少。   说实话,他都觉得这木头卖不出去,木头也能卖钱,这不是搞笑吗?   但仔细想想,上回季淮就从白木上取了沉香,还卖了十块钱,自那以后,他就不敢乱说话。   读书人懂得不少,他要是说错了多丢脸?还不如沉默。   临近过年,猪肉卖得快,他卖了好几十斤猪肉,见季淮没卖出一块木头,不由也跟着急。   那玩意儿晒了半个月,还得爬到树上砍,哪怕卖出几毛钱也行啊。   “我要两斤排骨。”一位穿着工装的女工人来到冯大峰面前。   “这一段怎么样?”冯大峰收回思绪,一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提起一段排骨。   “我要那块。”女工人指了指他旁边的一块。   冯大峰:“好嘞。”   刀起刀落,砍了对方要的排骨,用竹签扎上,收钱后递给对方。没了客人,他又看向季淮那个方向。   那名女工人也往那边走,途径季淮的摊位时觉得奇怪,看着那些木头,“你卖的是什么?”   “沉香木。”季淮立马回,还拿起一块,“这上面有没取下来的沉香,点了能当熏香。”   “沉香我知道,用沉香熏香我也知道,你这木头……”女工人蹲了下来,起来一块,“一块能熏多久?”   “就这一块,一夜没问题。”季淮挑出最小的一块,让她看上面的那层薄薄的沉香,“你可以切小块,这个木头不会起火,就是有点烟雾,沉香也能助眠,净化空气。”   女工人:“我妈每年都买沉香点了熏一熏,木头我倒没见过,多少钱一块?”   “这一块一毛,这样的两毛。”季淮给她拿了一大一小的两块。   “我要两块大的,给我妈也去送一块,两块大的三毛卖不卖?”女工人在砍价。   她们的工钱是几十块一个月,对着几毛钱还真没那么看重,虽说木头不值钱,但他们也不会上山自己砍。   “行。”季淮没争,立刻把两块大的给她,还专门挑了沉香多一点的两块,女工人付钱也爽快。   旁边大爷看傻了,虽说只卖了三毛钱,比不上他卖几次豆腐,但那是木头,没成本,净赚。   一下卖出去两块后,来问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有些是好奇,有些知道这东西,前来来问问价。   季淮耐心极好,不厌其烦解释着,若是觉得贵,也切小再卖。觉得一毛钱不止,那就切小卖五分。   大家都知道沉香是好东西,五分钱能买回去熏一熏,很多人还是愿意的。   一位退休的大爷上前,看样子还很识货,蹲下来挑挑拣拣,选了最大那一块,“这个多少钱?”   季淮:“大爷,这个得三毛钱,这一块含的沉香最多了。”   “这块最多也就值两毛钱,我再选一块,三毛两块。”大爷不跟他废话,动手挑了起来,还念叨着,“比起沉香,这木头点着也不错,过年我总喜欢点一点。”   “是啊,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点,也得有点品位的人才点一点,闻着也香。”季淮吹捧他。   闻言,大爷不动声色抬头挺胸,“我家每年都点,逢年过节都点,就爱闻这个味,你说得没错,很少有人点这个,我住的那栋楼,也就我家会点一点。”   “买这个得需要钱,虽说只有一两毛,好多人都舍不得。”季淮继续抬高他。   “你卖的也便宜,我再选两块,给你五毛。”大爷被他捧得飘飘,自然想多买点,多点一点,显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行,您选,我再送您一小块。”季淮也大方。   旁边的大爷和老太太是眼睁睁看着他卖了一半的木头,就连他卖的钱,他们都数着呢   一共卖了两块二,这两块二零成本,他们在这里坐一天有时候也赚不到这些钱,卖不出去还会亏。   “城里人怎么喜欢买木头,那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你这是什么木头?这些都是什么?”卖豆腐的大爷眼馋,也想赚这个钱。   季淮也不瞒着,“这是白木的木头,上面这个是沉香,要先找到这样的木头,然后……”   他一点都不藏,还细细分享起来,教那几个大爷大妈找沉香树,这样的木头又怎么找。   季淮之所以这么无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玩意儿平时很难卖,只有年上的时候,城里人才会买上几块。   那几个大爷大妈在一旁听得蠢蠢欲动,对那几块木头也起了兴趣,想拿回去点一点,最后的几块木头是给了那几个大爷大妈。   他们当然不会花钱买,但他们可以用东西换。   冯大峰卖完猪肉的时候,季淮也卖完了木头,他还用木头换了一块豆腐,一根腊肠,一点点小鱼干,还有一小点花生油…… 第512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1)   街道的小餐馆内。   季淮和冯大峰对面而坐, 两人忙活大半天,正捧着一碗米饭吃着,桌上放了一碟咸菜炒肉末还有一碗葱花汤, 他们吃得很香。   冯大峰难得奢侈一回,咸菜里的肉沫是他拿去给店员加工的, 切了一小块。   他帮季二胖家卖完猪肉, 对方给他的工钱就是一斤半的猪肉和一小碗猪血,今年的大年三十就有肉吃了。   若不是和季淮一起,他一定不会留在市区的餐馆吃饭,不仅要花几毛钱, 还浪费一小块肉。   两人把饭菜汤吃个精光, 缓了缓, 准备去置办年货。   冯大峰今天去队上支了五块钱, 冯母种了不少菜, 家里腌的萝卜干和咸菜也不少, 过年准备杀只大母鸡,如今还有一斤半的猪肉和猪血, 这些钱也够买剩下的年货了。   冯大峰去店里挑了两捆纸钱和蜡烛,还有小鞭炮, 正在掏钱的时候,季淮已经上前把钱给了。   “我带钱了。”冯大峰眼睛一瞪,声线还有点大。   他掌管冯家大半辈子, 里里外外的钱都是他挣的, 季淮之前也没什么出息, 干活的工分也紧紧够养他自己, 现在买东西突然被人先出了钱, 冯大峰一时有些难适应。   “我刚刚卖沉香和木头还剩了点钱, 迟早也得用。”季淮把纸钱和蜡烛放入背篓,手上拿着鞭炮。   “剩的钱你自己留着。”冯大峰没再和他争执,神色不太自然说了这一句。   “您和妈为我和小兰劳心劳力,我们赚的钱怎么能自己留着?年上就得多买点东西。爸,那边有买腊肉的,要不我们去买点?腊肉又放不坏,炒着也很入味,小兰也喜欢吃。”季淮提议。   冯大峰没反对,听他说冯巧兰喜欢吃,他第一反应就是:谁不喜欢吃肉?肉贵啊。   季淮走到卖腊肉的摊子边,买了一小块腊肉,包着往背篓里放,往前走不远,看到有人在卖散装的饼干和糖果。   红红火火的包装,一毛钱还能买十四个,比他上次买的便宜。   “爸,我去买点糖果饼干,毕竟是过年,还是要有点零嘴”季淮说完,又花了五毛钱,买了几十个糖果还有一些饼干。   冯大峰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他自然知道年上要买这些,原本想着买完纸钱蜡烛这些,剩下的钱就买点腊肉,如果还有就再买几颗糖果和几块饼干。   眼下季淮全买了,他的钱还没动。   那些钱是哗啦啦往外花,冯大峰看着季淮,又没立场讲话,怕丢面子不能提,硬生生憋着。   又走了一条街,季淮清点了手里剩下的钱,“爸,我们得去买点面粉,年上还能煎个饼吃吃,大家也高兴高兴。”   “不用你买。”冯大峰这次总算找回了场子,率先把钱掏出来,对着老板道,“我要买面粉,多称点。”   这是他买面粉最大方的一次,之后觉得预算还够,又买了点粉条和红糖。   返回去的时候,季淮盯上了路边卖的小鸡,家里养的鸡不多,最近还不怎么生蛋,他看向冯大峰提议:“小兰坐月子的时候天天得吃红糖鸡蛋,要不要再买几只小鸡回家养养?”   “便宜卖了,再养养马上就能下蛋,要不要?”卖鸡的妇女冲他吆喝着,“就只有这几只了,一会想买都没了。”   “买回去也得有粮食喂,多养就多费粮食,哪有那么多粮食?”冯大峰板着脸,语气沉沉。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在季淮上前挑的时候,还硬邦邦教他怎么选,最后决定买三只。   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季淮的背篓里塞满了东西,手上的竹兜里装着小鸡仔,另一只手提着面粉。   走到半路,冯大峰稍微落后,看着季淮挺直的背,而自己今年已经渐渐长了白头发,眼底思绪万千。   “爸,我们歇一歇,喝点水。”季淮停了脚步,扭过头说。   “去树下凉快点。”冯大峰指着一旁的树,率先走过去。   两人也没歇多久,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时间也过得快,路程也不算远。   他们又背又提,走到村里头,妇女看到都会说上一句,“你们这是买了多少东西?真有钱。”   冯大峰回:“哪有什么钱?快要过年了,总得买点。”   “是啊。”那个妇女也点头,瞅了瞅季淮,一脸羡慕看向冯大峰说,“你和翠香就是命好,女婿就是儿子,还有人搭把手,又是个大学生。”   以往别人说的时候,冯大峰觉得大学生有个屁用?弱唧唧,养着还费粮食,要不是女儿太喜欢,他是真不愿意让女儿嫁给他。   现在他可不会这么说,眉心还舒展不少,算是默认。回冯家的路上,他脚步都轻快不少,心情很不错。   冯母见两人回来,连忙上前,冯巧兰也从房间里出来。   “还买了小鸡啊?”冯母惊喜坏了,看着那几只小鸡,目光慈爱。   “买了三只,养大了可以下蛋。”季淮说着开始从背篓里掏东西,“还买了点腊肉,这是红糖,蜡烛和纸钱在这。”   “你们买豆腐做什么?我们家还有点小鱼干,怎么还买了腊肠,多贵啊?”冯母一样样接过来,肉疼得很。   “那不是他买的,那堆木头都卖出去了,卖东西的那群老头老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拿东西跟他换木头。”冯大峰坐在一边,虽是一脸想不通,但语气里的高兴抑制不住。   “换了这么多东西?”冯母倒吸一口气,看着地上摆放的东西,觉得今年的年货真多,能过一个丰盛的年。   “这里面是花生油,还有一些糖果饼干。”季淮眉眼也跟着上扬,“他们估计也想拿回去点一点,闻闻香味,我还留了几块。妈,你晚上也可以点一点,有助眠的作用。”   “好好好。”冯母笑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着,随口一问,“你这次拿过去的沉香能卖出钱吗?”   季淮:“全卖了,价格还比上次高了一些。”   “真好。”冯母更开心,冯大峰也望过来,看向他的神色变了变,这小子倒是越来越让他满意。   冯巧兰也帮忙着收拾整理,前几年家里盖房子,日子过得拮据,前年的年上都没肉吃,这些年货可太多了。听说季淮又卖了钱,心情跟着愉悦。   季淮蹲下来,继续伸手往背篓里拿东西,继续说,“所以我又给小兰买了两罐麦乳精,喝到生孩子前应该没问题。”   此言一出,空气不太对劲,冯大峰顿时变脸,冯母笑容僵住,冯巧兰不知所措还有些着急。   只有季淮一个人在笑着,毫无察觉,还把两罐麦乳精拿出来放在一边。   冯大峰没再说话,额头的青筋随着他呼吸一胀一鼓,怕自己绷不住,黑着脸起身往屋内走,冯母也赶紧进厨房,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一罐十块钱,两罐不就二十块了?   谁家的钱经得住这么造啊?   冯巧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季淮还没任何感觉,拉她进房间的时候,还说道,“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你还给我买了其他东西吗?那不是又花钱了?”她的心疼不比冯家夫妻少,看向那两罐麦乳精,“好贵啊,能退吗?我感觉喝了也没什么变化。”   “怎么没变化?这东西营养得很,你最近脸色红润,晚上睡觉是不是舒服很多?头也不晕了。”季淮可不会退,把麦乳精放在了柜子里。   冯巧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他说的这些也没法反驳,还是道,“可是也太贵,都够买几只鸡了。”   “对你和孩子有好处就行。”季淮说着往她手里放了几个被红色包装纸包裹着的东西。   冯巧兰第一反应就问,“这是糖果吗?”   “你吃一吃就知道了。”他稍稍往侧边一站,靠在柜子上。   她不舍得吃,见上面有字,翻过来仔细看,看清楚后,大而亮的杏眸猛地缩了缩,“是巧克力吗?”   季淮慢慢点了头。   冯巧兰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一会鼻酸一会眼睛辣,声线细小,“你的钱都被我花完了,下次什么都别给我买。”   她没有吃过巧克力,但知道巧克力很贵,也很难买,比糖果贵很多。   几块巧克力就把她哄成这个样子,季淮自己心都虚,上前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失笑道,“钱是被我自己花完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以后还能赚更多。”   “要是赚不到呢?赚钱很难。”冯巧兰在他怀里抬头,问得还很认真。   “那就慢慢赚,少花点。”季淮并没当一回事,“这些人为可控。”   “别买了。”她还是这么说。   “行,下次给你买别的尝尝。”季淮低头看着她,又盯着她的脸,“好像是长了肉,气色也比之前好很多,多吃点饭,多喝点麦乳精。”   冯巧兰:“我喝得够多了。”   “哪多了?人家写着叫你放两勺,你就放半勺,那能有味道吗?”季淮说着都蹙眉。   “放两勺很快就会被喝完。”她低着头,说的时候有些心虚。   季淮:“我不是又给你买了两罐吗?以后多放点,喝完再给你买。”   冯巧兰都要哭了。   还买呀?好多钱好多钱。   晚间。   一家人围着吃饭,冯母做了麻辣豆腐,放进去一点点小鱼干,炖了一大锅,还放了咸萝卜干,闻着香极了。   冯大峰好面子,死咬着沉住气,冯母不行啊,她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又体弱多病,见不得这么花钱,思考良久,委婉跟季淮说,“小兰也要生了,你给她买的麦乳精够了,下次就别买了。”   不是她不让女儿喝,这样的喝法谁能养得起?   实在太奢侈。   “生了孩子她还得坐月子,坐月子也得补充营养,我觉得她气色比之前好太多,还是得继续喝。”季淮说完,端着碗略带不好意思,“虽然贵了点,但赚钱不就给她和孩子花吗?对她有好处就行。”   他这么说,直接把冯母接下来的话堵死,她面色飞快转变,也不知道摆出什么神情。冯大峰吃饭的速度则更快了。   冯巧兰正在吃红糖鸡蛋,她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里面的孩子还踢着她。   小家伙很调皮,她无声叹了好几口气。冯母的意思她当然明白,也和季淮说过不用买,可是他压根不听,就觉得应该给她买。   尤其见她现在的状态好了很多,他深信是因为麦乳精起的作用。   季淮给她买的那几块巧克力,她舍不得自己独自吃,饭后回房,拿出两块送去冯母的房间。   冯母哪见过这玩意儿?拿着瞅了好几眼,又要塞回去给她。   “妈,您尝尝,听说很好吃。”冯巧兰没接。   冯大峰在一旁看着,面色越发难看,“这东西多少钱?”   冯巧兰哪知道?   “一看就不便宜,外头都不卖,说不定国营商店里都没有。看你把你女儿养的,村里就没一个姑娘像你姑娘一样!”冯大峰这几天真是被气狠了,舍不得骂女儿,那股别扭的气就对上冯母了。   他不是不疼女儿,家里的鸡蛋都留给冯巧兰吃,毕竟就这么一个孩子,可是就算只有一个,那也不能这么养。这特么吃金子呢?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就是千金小姐也不敢这么花销。   冯母虽也心疼得不行,但听他这么说可不乐意,冲冯大峰说,“她们也没谁嫁给大学生啊,也没谁比季淮有本事,这钱不偷不抢,真真实实赚来的,他想给他媳妇花,我们小兰有什么错?”   “不就是块巧克力吗?十块一罐的麦乳精她都喝!”   “又不是你赚的钱,是季淮赚的钱。”   ……   这下轮到冯大峰语噎,面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起来,一副受挫不小的样子。   就是因为不是他的钱,所以他才闭嘴,要不然早就大骂,说不定还会拿着棍子满村追打这个逆子。   “不过妈跟你说,以后还要养孩子,季淮心里没数,你得看着他点。”冯母细细叮嘱冯巧兰。   “这话又不是第一次说,有用吗?”冯大峰没好气接话。   “我说你这人……”冯母难得和他顶嘴。   门外传来声响,挑水回来的季淮打断这场争执。   冯巧兰被从中解救出来,她垂着眸往外走,也在反思自己。   季淮晚上跟她讲题的时候,她都有点心不在焉,连续几次走神,在他反问的时候一脸迷茫。   “困了?”他问。   冯巧兰摇摇头,“没有。”   季淮:“还听得进去吗?要是不想学了,我们明天再讲。”   “我缓缓。”她不想放过每一个能学习的夜晚,他只有晚上有时间,还是挤出来教她的,她不能分心。   “是不是有心事?还是身体不舒服?”他没再继续讲,把笔放下来,顺便还把课本合上了。   冯巧兰低了头,许久没说话。   季淮也不急,静静等着。   半晌后,她闷闷的声音传出来,“都怪我身子不好,以前没有好好养身子不好好运动,现在才要吃这么贵的东西,钱都让我花完了,孩子生下来还不知道怎么办。”   “还在想这事?”季淮无奈,也不准备再讲课,把课本放到了另一边,直接问,“是不是爸妈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她否认。   季淮:“营养跟不上,可以有很多补法,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我就是想给你买,不买这个,总会买别的。”   冯巧兰不解,抬头看他。   “说白了,这钱我花了我就舒坦,货架上有很多种牌子,我就偏选了最好喝最贵的那种,我就想买最好的。”季淮轻笑出声,“你没发现吗?我只是想让你多尝尝,觉得好喝好吃的,我以后多给你买。”   “为什么?”她吸了口气,越说声音越低。   “哪有人怀着孩子还要备考?我只能多哄哄你,生了孩子说不定还要能辛苦,不知道你能坚持到哪一步。考也好,不考也没关系,考不上也没关系。”季淮语调越来越轻。   他一直都没说过这些,看到她偷懒的时候,顶多故意说上几句话激励,从来没有嫌弃过她。   “考不上就不能跟你去了。”冯巧兰抹了把眼角的泪,抬手摸着肚子。   越到后期,她越吃力,看着书本就犯困,还没坐一会就腰酸背痛,她又怕孩子出生后太闹,根本就不能好好复习,只能尽量多学。   “考不上我也得带你去,我不放下你一个人在这。”季淮弯腰,手穿过她的脚窝,将她抱上床。   冯巧兰手环着他的脖子,“我会拖累你。”   “媳妇孩子暖被窝,为什么是拖累?”季淮把她放在床上,没有起身,对上她的眼,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这是瞎想,好好睡觉,我去把灯灭了。”   “还早,再看会书,不然我睡不着,不学习我心慌。”冯巧兰语气可怜巴巴。   季淮这回是真笑出声了,还是下床灭了灯,爬上床钻到被窝里抱着她,“继续学,今天讲第三章 的历史,我给你讲。”   他低醇温润的声线在黑夜里回荡着,冯巧兰窝在他怀里,柔细的嗓音也时不时传出来,偶尔还提几个问题。   又过了许久,季淮出口:“好了,睡吧。”   “再讲一点。”她还不乐意睡了,想多学。   “喉咙都干了,再讲明天没准都说不出话。”他说着还清了两下嗓音。   “好吧。”冯巧兰应下后,在黑夜里,转身亲了下他的脸颊,原本只是想亲好了就睡觉,谁知道就被他逮住了。   季淮抱着她,先覆上她唇,辗转反侧吻了好一会,又移到她耳边,说出来的话让她脸颊爆红。   结婚时,他正处血气方刚,她没怀孕前,两人很闹。   床下他比较节制一些,平时话也少,但是床上格外霸道,以往每天都缠着她,怀孕后亲密少了不少,但他也不太安分,后来他考了大学,吵了几架,两人才有些疏离。   其实他在床上挺会哄人,尤其想要她帮助的时候,哄人更是有一套。   “我不~”冯巧兰本来就羞得无地自容,说出来的话就带了几份撩人的尾音,但是又贪恋他的怀抱,手揽上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   季淮深呼了一口气,再次磨她,“真这么狠心?”   冯巧兰珉紧唇没回。   “好吧,应该也憋不死。”季淮语气幽幽,伸手覆上她的手,要将她的手从他脖子上拉下来。   她非但没松手,双手还交握得更紧。   “不肯帮我还放我走?”季淮也没用力拉开,看着身下的她,又没忍住低头含着她娇嫩欲滴的唇瓣吻着,语气徐徐诱导,“真不帮我?”   两人唇分开,冯巧兰就抬手捂住她的脸颊。   最后属于半推半就,他倒是舒服了,她手酸死了。   *   大年三十。   冯母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季淮和冯大峰也没闲着,收拾着院子、贴着春联、杀鸡洗菜劈柴火……   家里多个人,热闹不少。   冯巧兰肚子又大了一圈,别说干活了,弯腰都不行,所以只能坐着看他们忙活,去厨房给冯母搭把手都费劲,油烟让她反胃。   一道道菜出锅。一大盘鸡肉、青椒炒腊肉、小鱼干炒萝卜丝、萝卜干炖猪肉……   桌上被摆得满满,香味不断飘来。   按照村里习俗,用餐前得祭祖,摆上蜡烛和酒杯,还得敬酒上香烧纸钱,最后放鞭炮,以此迎接全新的一年。   以往这些活都得冯大峰干,现在多了季淮,冯大峰在敬酒的时候,他就烧纸钱,然后点香上香,最后祭拜。   “爸,值钱烧完了,我去把鞭炮放了?”季淮问。   “嗯。”冯大峰点头。   季淮把鞭炮拿出来,拿着火柴往外走。   冯大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了闪。在村里,很多活就只能男人干,女人就负责煮菜。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他也遗憾没个儿子,但又觉得是命,偶尔伤感,但不埋怨。   如今家里多了季淮,他居然还觉得不错,白捡了儿子。   想到这,他心里舒坦多了。   门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进来,冯巧兰捂住了耳朵,冯母站在门口,笑着往外看,看着一地红色的鞭炮纸,笑意又深了很多。   这些鞭炮纸不能扫,得过了初五才扫,象征着来年红红火火。   年夜饭丰盛,一家人上桌吃饭。   冯大峰和冯母也放开筷子,难得没有扣扣搜搜夹肉,冯母把一个鸡腿给了冯巧兰,另一个鸡腿给季淮。   “妈,我不吃鸡腿。”冯巧兰看着肥肥鸡腿,觉得不太能下嘴,太腻了。   “居然还挑,过年的时候,别人家的鸡腿都得留给小孩子吃,等你孩子能吃肉了,家里的鸡腿你想吃都吃不到。”冯母数落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了。   冯巧兰难免落寞,每次对方给她煮鸡蛋,她吃不下去的时候,冯母就让她为了孩子,为了她外孙。   季淮吃着饭接话,“吃得到,两个鸡腿,她和孩子一人一个,刚刚好。”   闻言,冯巧兰情绪又缓解不少。   “也是。”冯母又把鸡翅挑出来夹给冯巧兰,笑着说,“她嘴刁,从小养成的毛病,村里头的姑娘哪个像她一样?鸡翅都是她吃的。”   她夹给冯巧兰一只鸡翅后,另一只要夹给季淮,他阻止了, “我不吃,留给小兰吃。”   冯母见他坚持,只能给冯巧兰夹。   冯巧兰刚刚那点不开心又被众人的偏心缓解,她吃着鸡腿对冯母说,“您现在疼我,等我生孩子,您和爸指定就忽视我了。”   “这还没生,你就和小孩子吃醋,这么大人了。”冯母不理解,毕竟村里头都这样。   冯巧兰轻哼一声,“您刚刚自己说鸡腿就不给我留了,这就是偏心,人家都说隔代亲,还没生出来您就这样。只生一个孩子的时候,我还有另一个鸡腿吃,生两个呢?我都没了。”   冯母:“……”   “您和爸不给我留,我就让阿淮给我买。”冯巧兰现在很有底气,还侧头问季淮,“你会不会给我买?”   季淮端着碗伸筷子夹菜,没说话,但含笑点着头。   冯母:“……”   这小丫头。   冯巧兰抿唇笑,笑得眉眼弯弯。   冯母都被她逗笑,只能轻斥,“要当妈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   她倒丝毫不怀疑季淮会给她买,十块钱一罐的麦乳精都买了,几块钱一只的母鸡就不算贵。 第513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2)   这个年, 冯家过得比以往都有味道。   自上次造谣事件后,张大婶被传又疯子病,她还是不放弃, 到处说自己没听错,并且认为季淮肯定会跑路去上大学,冯家夫妻是有苦说不出而已。   大家也当笑话听,也有些人等着看看是不是,等来等去, 季淮也没走,张大婶倒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整天神经兮兮,最后突发中风, 整个身子偏瘫。   张大婶以前仗着季庄是生产队长,没少以公谋私,平日里在村内也是豪横又耍小聪明,大家反倒没有同情,还有些人说这是疯子病加重的迹象。   她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季庄和季大海也苦不堪言,也对她患有疯子病深信不疑, 甚至还请大师来家里作法,希望能驱鬼神。   另一头。   冯大峰见季淮取沉香能卖到这么多钱,心里再次蠢蠢欲动, 加上又有劲头, 只要空闲就往山上去。   一来二去, 取到的不多, 但也算有点收获, 有时候走去市区卖个一两块, 对他来说也心满意足,还会买一两块豆腐或者半斤豆芽回来改善伙食。   季淮则没有放弃寻找巴戟。   孩子下个月就要生了,剩下的时间,他得攒钱养孩子,还要把冯巧兰送到市里的医院去生产。   村里好些妇女生孩子只找了赤脚医生在家接生,有些去了镇上,因为省钱。他可不敢马虎,得把她送去市区,这样能少受点罪。   这天中午,他捡了一捆柴火,又绕了半圈,砍了一块沉香木,估计也只能取出三四两沉香。   他在山顶附近又发现好多巴戟藤根。此时接近花期,有些藤根花开得早,偶尔能看到一两朵,该花冠为白色,近钟状,还是颇有特点,比较好认。   季淮又走过去扯了一段藤根,拿起来一看,还是和上次看到的并无区别,又绕着附近看了看,藤根到处蔓延,一直能轮很远很远。   这怎么找?   他一个头两个大。至于藤根附近,也都没什么不一样,就跟大海捞针似的。   山上的土不好挖,到处都是大块的石头,别说挖一两米,就是半米,那都费劲。所以没有点判断,他是不会轻易动手。   季淮一边找沉香木,另一边寻找巴戟,看到藤条会上前割上一小段,拿手里对比对比,然后拎着往回前走。   山上的沉香木多,但能取出沉香的不多,这段时间,他断断续续砍了不少。新的沉香要形成,少说也得近一年,冯大峰也跟着扫荡,现在有时候逛一天,也不见得能砍上一块。   今天已经砍了一块,也要知足。   季淮绕来绕去,什么都没找到,他觉得没意思。从竹篓取出削好的竹子,沾上黏液绑上虫子,开始抓鸟。   前两天他砍竹子做了个竹笼子,准备养着几只鸟,等冯巧兰坐月子的时候还能多吃吃,补补身子。   布置好陷阱后,他躲到了大树后,坐在地上休息。   冬天的食物比较少,鸟儿觅食急切,上当就快。之前有几次,他一天抓三只鸟,间隔时间都很短。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了好一会,没看到鸟儿的踪迹,虫子倒是一直叫,吵死人了。   他往后退的时候还险些踩到一个蚂蚁穴,连忙往一边挪,还心有余悸看向周围,确定没事后坐下来。   正无聊等着,右侧边也有巴戟叶子,还顺着小野树往上攀爬。   他已经没了耐心,倾过身子,大力直接扯过来,藤根缠得紧,小树往他那头弯。   “叽叽喳喳……啾~”   不远处飞来了几只鸟,他停止住了自己的动作,目光直直锁定在它们身上,身子一动不动。   有一只鸟飞了下来,看着那只虫子,黑色的小脚丫往前走,灵动有神的鸟眼到处瞟着,还煽动了好几下翅膀。   这只鸟肥硕,一看就肉多。季淮呼吸都放慢,扯着藤根的手也不敢松,生怕弄出动静,凝视着它。   他都想好了,这只鸟拿回去,一半拿来给媳妇和孩子炖汤,另一半红烧。   那只鸟不断往前走,眼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季淮嘴角都勾起了,带着势在必得。随时准备起身,黏住了就要快点上钱抓,可不能让它跑了。   就差半步之遥之时,倏然传来“咔嚓”一声,他扯着的小树干不堪重负,被扯裂了。   小鸟惊慌失措,转身飞走,季淮脸色黑如锅贴,扭头看着那段藤根和断了的小野树,下颌崩得更紧,怒火烧那叫一个旺。   那根缠绕在树上的藤条也已经被扯过来,他挥刀一割,也懒得把它从树干上解开,原本想要扔掉,下一秒却停住。   他手中的藤根和之前的有些许不一样,这根藤的藤根中间是空心。   季淮想了想,站起身走过去,又找了附近的藤根,拿刀割了一小段,结果都和他手中的一样,中间全部是空心。   生了病?   看着绿油油的叶子,他觉得不太可能。   抱着赌的成分,他走到一旁将锄头拿过来,直接开挖。   这里土质硬,常常还有石头,挖得十分艰难,时不时还要蹲下来撬石头。   挖啊挖,费劲极了,挖了好一会,还是没看到藤根的踪影,季淮都觉得是判断失误,地下应该也没有根茎。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倏然看到地下的石子缝里有一根小拇指大小的根茎,皮为黄白色,呈圆柱状,表面还有横裂纹,弯弯曲曲在缝子里钻着。   十分像他在收购站看到的巴戟,不过有点短小。   他蹲下来仔细看了几眼,随后继续卖力挖,陆陆续续出来几根根茎,都只有小拇指般大小,好些是呈连珠状,表面有纵皱纹。   挖了一身汗,这才取出来的一根根细细小小的根茎,上面连接着巴戟藤,可以确定就是巴戟的根茎。   根茎丑得可怜,又细又小,但季淮干得起劲,等他把根茎都取出来抓在手里,还是按捺不住激动。   距离巴戟根茎最近的地方,藤根很可能就是空心,这就是判断的依据。   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他又开始往山下走,看到巴戟叶子的时候,上前扯一段,看看藤根是不是空心的。   扯了好几段,在半山腰的草丛里又发现空心的藤根,他挥起锄头就开挖。   这还没往下挖多深,里面的根茎真就露了出来,这些根茎呈黄棕色,一根根比他的拇指还要大上一圈。   他又赶紧把旁边也挖了,露出来的根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一根接着一根。   这一次,季淮挖的面积很大,横面长度大约超过一米,往下挖得更是超过两米。这里的巴戟年份怕是不小,根茎太粗了。   等全部挖完,他提在手里拎起挖到的巴戟根茎,有些呈圆柱状,有些呈连珠状,单手拎着还有些费劲,垂下来的根茎都快要碰到地面了。   肯定在十五斤以上。   这种东西现在还没什么人会来挖采,会更容易找到,而且产量很大。刚刚那颗巴戟应该是年份不长,所以短小。   要不是今天晚了,他还想再去挖别处,毕竟收获很大。   季淮下山时,途径刚刚设置陷阱处,居然还撞到在一旁打滚的一只鸟,他都把布置陷阱忘了,小跑上去逮住了那只鸟,有一种白捡了个便宜的感觉。   虽体力大耗累得不行,却神清气爽。   回到家,冯巧兰在院子里喂鸡,冯母在做饭,他把背篓里的巴戟倒出来,随后拿着盆去打水,准备好好洗一洗。   冯大峰回来时看到这一幕,走上前不由吃惊,“拿来的这么多鸡肠风?”   他虽没挖过,但他认识。   “山上挖的。”季淮正在舀水,把巴戟放在盆里搓着,洗去表面的黄土,开口问“爸,这东西做药材是直接晒干吗?”   冯母从里面探出头,“要先蒸熟,然后敲碎才能晒干,晒干后就可以收起来。你挖了这么多,是要泡酒还是拿来熬汤?熬汤也不需要这么多。”   村里人碰巧挖了这东西,一般是拿来泡酒,有时候熬汤也会放入一点调味。   “我准备晒干了拿去卖,上次去收购站看到有人卖了,十一块左右一斤。”季淮洗好一部分,又把另一部分放进去。   “这么贵?”冯母傻眼了,连忙小跑过来,盯着那些巴戟,“这东西真这么贵?”   “它能入药,当然就贵。我准备晒干也拿去卖,小兰要生了,得攒点钱。”季淮点头,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洗着。   冯巧兰也走过来,拿起一根起来看,十分诧异,“这么贵,是不是很难挖?”   “很难挖。”冯大峰难免也有些不平静,上前看了好几眼,“根茎看起来很老了,这东西满山遍野都是藤根,但是根茎难挖,之前也就季二胖他爷爷在山上挖坑种树碰巧挖出一根这么大的,村里人一般拿来泡酒。”   季淮倒掉盆中发黄的水,又舀了一勺水洗盆子,紧接着往里盛水洗第二遍,抬手擦了擦汗,“我挖了几个坑都没找到,从年前就开始找,今天才让我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靠近根茎的藤根是空心,瞎挖挖不到。”   冯大峰眼底变了变,语调略微提高,“藤根是空心,你确定吗?”   乡下的人一般不会去挖什么药材去卖,若是在山上挖到了什么东西,也是自家用,压根没想着去换钱。   他知道鸡肠风是好东西,紧紧局限于他知道这东西不好挖,难找得很,而不是收购站给的价格高。   若是有判断依据,收购价格又怎么高,他都感觉自己找到了出路。   “我挖了两处,都挖对了。”季淮也没私藏,如实说。   “那不是看藤根就能找到?”冯母比冯大峰还要思潮翻涌,因为冯大峰力气大,吃得了苦,季淮都能挖到这么多,他不是更能?   听言,季淮也点头,随后把竹篓里的那块沉香木给了冯大峰,对方前天也砍了两块,取了明天就能一起拿去卖。   季淮最近砍回来的沉香木都给了冯大峰,卖的钱可以贴补家用。   冯大峰接过来后就在一边削着,冯巧兰打算帮季淮一起洗,但被他拒绝了,只能坐在一边。   他抓回来的小鸟被绑住了脚,被放在一边,冯母出来时把它放在鸟笼,走去鸡窝里捡出两个鸡蛋,心情愉悦,“今天蒸了干米饭,用野菜煎蛋,把剩下的那点腊肠也炒了,再煮个鸡蛋汤,就差不多了。”   冯大峰上回卖了沉香,买了一些米回来,家里的米也多了点,这一顿就吃得好一些。   “妈,我去摘点菜洗了放汤里,不然太没味。”冯巧兰站起来说。   冯母:“行!”   冯巧兰走到院子边,摘了两颗小青菜,正想走到水缸边洗的时候,季淮伸手接过来,“这边都是水渍,地滑,我来洗。”   她伸手递给他,他接过来后,三两下就掰好,舀是开始洗,洗了几遍后,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把菜拧成几段,放在冯母炒菜的灶台上,“妈,我放这了。”   “好。”冯母眉开眼笑,应得热情。   季淮不让冯巧兰靠近,她就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季淮继续回来洗巴戟,还拿了刀和砧板,洗好后将它斩断变短,方便蒸煮。   冯大峰也在一边认真削磨,一家人各忙各的,偶尔说上几句话,或者不说话,气氛还是空前和谐,甚至带着淡淡的温馨。   季淮把巴戟处理好,蒸煮的时候冯母也在一边帮忙,她像是长长松了口气,翘着嘴角带着难掩的激动,“要是真能卖十一块一斤就好了,小兰马上要生孩子,你们也有笔钱在手里,这样就不慌。”   季淮往灶台加柴火,不急不忙接话,“不卖这个也得找其他能赚钱的活,当然不能慌,之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是,你能这么想,妈就放心了。”冯母庆幸他有这个认知,更加舒心。   当天晚。   季淮给冯巧兰讲了一个小时的课,又给她出了几道题。她在做题的时候,他没有再看书,而是埋头在写字。   最后一道大题何冯巧兰解不出来,想了许久后停下了笔,刚想问他,却发现他写得入迷,嘴里还细细碎碎念着。   她好奇得很,余光偷偷瞥过去,看不清他在写什么,隐隐知道在写文章,正当她想伸长脖子再瞅,季淮也没遮着,轻缓的声线响起,“做完了?”   “没有。”她坐直,继续拿着笔。   季淮:“继续。”   “我想不出来了。”她有些气馁,一点头绪都没有。   “时间还没到,不要分心。实在做不出来,就多检查前面做出来的题。”季淮也没抬头,手中的笔又往下移了移,另起一段继续写。   冯巧兰不敢松懈,继续调整状态,接着演算。   最后一道题实在难,她又做了好久,实在想不出来,时间应该也到了,季淮还沉静在自己写的稿子上,书写的速度还越来越快了。   冯巧兰又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坐久了腰酸,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她,越踢越有劲,她轻呼了一声,抬起头望向他,抿了抿唇,最后来一句,“宝宝说想吃巧克力。”   巧克力可真好吃,但她不舍得多吃,一颗巧克力吃了好几次都没吃完,每次都被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季淮停下笔,把手伸向一边,拿出那块她包裹得严实的巧克力递给她,“你该把它吃完了,不然会化。”   “还剩这么多。”她可不舍得吃完,“要不你也吃?”   他吃她就不心疼。   季淮摇头,一副没兴趣的神色,继续在写他的文章。   冯巧兰又掰了一点放在嘴里,一股浓厚的香甜在舌尖蔓延。她见季淮写得入迷,看了看他,往他身边挪了挪,懒洋洋把头靠在他身上,将身体的重量交付给他。   季淮笔尖顿了顿,斜睨了她一眼,轻声道,“我还没写完,今晚不能跟你讲题,困了就先上床睡。”   她拒绝,继续陪他坐着,原先是靠着他,最后变成抱着他,愈发粘人。   等他写完文章,她都打了几个哈欠,上床时还不肯睡,缠着他说,“今天没讲题,学的少了,你得给我讲一章历史。”   “你这么困,还听得下去?”季淮表示怀疑。   她不依,“你要讲,不讲我睡不着,偷懒会心慌,讲了我听着就精神。”   季淮轻笑,出声接着上节课讲起了历史。不过,他有把历史串联讲得有趣的能力,也有故意讲得枯燥的能力。   前面几次讲得通俗易懂,故事有趣,这次讲的都是乏味的知识点了,说的话还很难理解,冯巧兰越听越困,眼睛都要闭上了,嘟囔一句,“好难,我听得要睡着了。”   “认真点听。”季淮提醒她。   “……嗯。”她回答得软绵绵,在他故意放低声调后,成功被催眠。   季淮见她熟睡,嘴角的笑意勾起,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从后面抱着她,前胸贴后背,很快也进入梦乡。   次日。   季淮天还没亮就起了,比冯母还早。   冯母拿出剩下的面粉,正在和面的时候,季淮正在院子里把昨天煮熟的巴戟敲碎,敲碎后得取出里面的芯。   芯没用处,还会增重,收购站会拒收,不然也会把价压得很低。   一段段敲碎,还得摆放在墙角等太阳晒。   冯大峰醒得稍微晚,等他醒来,季淮都已经敲了好些,动作也越来越熟练,干活快得很。他看这小子是越来越顺眼,说话也缓了声,“别干了,先吃早饭。”   “您先吃,我一会来。”季淮没再敲巴戟,而是把敲好的捧起来继续摆在院子角落的地上。   天已经大亮,太阳逐渐升起,这个地方光线好,能晒得到。   冯大峰今天要去市区的收购站卖沉香,这一批多了点,估计能有个三两,其中有一小半是季淮砍回来给他取的。   冯母今天煎了好几个面,里面放了野菜,一方面可以省面粉,另一方面,野菜煎着也的确香。   三人吃完早饭,给还在睡觉的冯巧兰留了一个面饼,剩下的装起来给冯大峰带去当午饭,毕竟去市上来回得一天,晚上才能回来。   冯大峰离开后,季淮去了作坊,完成今天的任务,他就拿着锄头上了山。   如今山上还没被过度开采,树多植物多,巴戟也多。   知道了如何辨别,他找起来的速度就快上许多,只看藤根,如果不是空心,那么根茎多半不在这,他就会快速去下一处。   这样找起来省事,但根茎真没那么容易找,他早了老半天,勉强才找到一处,还险些挖偏了。   好在山上的巴戟年份不小,以前都没人来挖,现在一挖就是一大片,都是往地下扎根一米以上,根根都比大拇指粗。   这东西生命力顽强,往下扎根的时候,若是被石头挡了,它也能在缝隙中穿过,到了下一处,继续壮大。   季淮挖的这一小片,目测又是十斤以上。   冯大峰回来时看到他又在洗巴戟,一洗就是一大盆,卖沉香到手的那十几块瞬间都不香了。   这小子在队上干活依旧懒散,他上回到队上支钱,就季淮那点工分,赚的钱除了养自己,还真没剩多少。   他现在可不敢说读书没用,他挖了大半辈子地,干过好几种苦力,都没这小子动脑筋干活变现快。   “这是今天在山上挖的?”冯大峰问。   “嗯,今天下午挖出来的。”季淮点头,洗的时候还把火点上了,准备蒸煮。   冯大峰点头,也没说什么,把买来的面粉和红糖拿去厨房。   冯母笑得合不拢嘴,看得出来很开心,还问道,“你看到季淮挖到的鸡肠风了吗?比昨天的还好,他可真有本事。”   “嗯。”冯大峰回答很淡,听到冯巧兰和季淮说说笑笑的声音传进来,不动声色傲娇哼了一声。   以往他是家里的顶梁柱,眼下他在家里的地位正在下降,说不出的不自在,但也没大反感,只能无视,并且下定决心,他有空也要上山挖巴戟。   季淮能有什么力气?上回秋收时,他一个人就能挑着一百五十斤的粮食去镇上交粮食,季淮才挑了多少斤?   六十斤!   而且还气喘吁吁。   这天晚上,季淮忙到很晚,不仅把今天蒸煮的巴戟敲碎了取芯,还得把今天早上剩的也敲碎。干了一天活,手都发软了。   发软归发软,看着被他收到屋内晾着的巴戟,他心中成就感满满。   他都想好了,等到晒干,他就可以拿去收购站卖,换来的钱可以给他媳妇买练习册,还能多买几本新课本,剩下的钱就存着给他孩子用。 第514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3)   接下来几天, 季淮只要有空就往山上跑,断断续续挖回了不少巴戟。   蒸煮好后敲碎除芯,等到再晒干, 就可以拿去卖了。   挖到上了年份的巴戟, 一次就能挖十几斤, 但这玩意儿除芯晒干后, 也只剩三成左右,他凑了许久,才凑了一小麻袋。   这天, 他带上这一小麻袋准备进市。冯母给他煎了几个饼,让他带在路上吃,季淮接过来放在背篓里,“谢谢妈。”   “早点回来。”冯母说完就去忙活自己的事。   冯巧兰送他出门,一再强调, “别再给我买零食了,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也别买糖果,家里的麦乳精还剩好多。”   她生怕他乱花钱。   季淮眉梢微挑,含笑说,“知道,要把钱留着给我们的孩子花。”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巧兰又急急忙忙解释, 怕他觉得她在限制他, 神色还十分纠结。   话音刚落,还未多想,他倒没什么特别反应, “都一样, 可不就为了你们吗?”   冯巧兰肚子里的孩子在他说完话后还轻轻踢了踢她, 她的嘴角也跟着上扬,伸手摸了摸肚子。   “快进去,我要走了。”季淮让她进屋。   “嗯。”冯巧兰进去时恋恋不舍,还悄悄回头看了看他,发现他还在原地,等她走进屋才走。   *   季淮去了市区,第一次件事就是去收购站。他拎着小麻袋在排队,身后还传来一道声音,“小兄弟,你卖的是什么?”   他一回头,正是前两次看到的那个黝黑的男人,他手上也拎着一个小麻袋。   季淮回:“巴戟。”   “你也挖巴戟?”男人诧异,随后开始叨叨絮絮讲起来,也是闲聊。   听他说,他们原先是三个人,现在是六个人一起挖。没办法,挖这东西很辛苦,都是一把土一把土挖出来的。   这玩意儿长得慢,上了好几斤的不知道得长多少年,越挖就越少,越少越难挖。   他们六个人这一次才卖了不到五十斤,季淮则卖了二十三点五斤,拿到的钱是两百六十七块九。   这是一笔巨款。他出了门,望着这片街,现在土地比什么都便宜,就他手里这些钱,买下三五个大铺面没问题。   他知道挖巴戟不是长久之计,也费时费力,也没打算长期下去。   季淮先黑市找瘦猴买了书票,随后没有第一时间就往书店去,而是拐了弯,去了当地的杂志社,将前几天写的一篇文章投了稿,随后才去书店。   高考的热潮让书店也变得火热起来,书票可是花了他不少钱。   在书店转了一圈,给冯巧兰选了几本练习册,又去选课本,架子上的课本只剩下最后一本,他伸手要去拿。   还未拿到,后面有人明显想要加快速度去抢,他余光瞥到,直接就往前伸,比对方快一步,拿到之后还放慢动作,假装没察觉。   “我多给你钱,能不能……”季浩看到他的脸,请求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更是僵住。   相对于他的吃惊错愣,季淮面色未变,淡淡道,“不能。”   季浩是季母改嫁之后生的孩子,而他是被季母忽略遗弃的存在,也不被欢迎,巴不得把他送到乡下,然后不闻不问。   季父被冤枉病死狱中,季母视他为累赘。他与冯巧兰结婚前曾写信回家,相比季浩结婚前的大加操办,对方一句回话也没有,这也是他彻底死心的原因。   下一批课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货,季浩见没了,也是很着急,连忙跟着他,“……哥,你也要参加高考吗?”   “嗯。”季淮回。   “嫂子同意你参加吗?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季浩蹩脚在找着话题。   “为什么不同意?我过得挺好。”季淮依旧不紧不慢回着。   季浩尴尬,还在盯着他手中的课本,只见季淮脚步也放慢,又走到另一边,伸手拿了两本世界名著。   看着季淮干脆利落的动作,丝毫没有思考,季浩眉头更是一皱。   季淮是不知道这些书有多贵吗?这可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他的书票都是托了不少人才弄来,季淮去了乡下,周围都是泥腿子,据说一天都挣不到几毛钱,买书居然这么大方?是故意做给他看?   季淮去收银台时,他也没忍住跟过去,其实是奢望季淮买不起,那本课本能让给他,或者看看他的难堪。   “这几本都要吗?”柜员问。   “嗯。”季淮回答时,余光斜睨了季浩一眼,下一秒,淡淡把视线收回来。   他们兄弟间没什么感情,季浩作为得益者,季母偏爱,从小与他就不对盘,性子虽懦弱,但也嚣张,而他们季家人的自私自利是刻在骨子里的。   相比之下,作为全家的宠儿季浩还丢掉了韧劲,心比天高又自不量力,唯唯诺诺又懒惰幼稚。   季浩眼睁睁看着季淮眼睛都不眨买下了那几本书和练习册,头也不回出了门,他赶出去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市区,某家属楼内。   季母见季浩回来,赶紧上前问,“买到课本了吗?”   “没有。”季浩拉丧着脸,一屁股坐下来,屋内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短发女人,听说他没买到,脸上没表情,心底却松了一口气。   “怎么没买到啊?”季母叨叨叨个不停,“书店没有了吗?要不再去问问……”   “没了。”季浩听她说得烦,黑着脸怒气冲冲,“最后一本被季淮买走,我要给他加钱让他让给我,他没理我!”   季母一怔,短发女人脸色也稍变。   季淮。   在这个家避免被提及起的名字,大家都在有意忘记的一个人。   “他也要高考啊?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折腾?”季母反应过来,呢喃般说了一句。   季父死后,季淮就成了她不愿负担的拖油瓶,现在嫁的季南还和季父有点亲戚关系,就更不想和季淮扯上关系。   她生下季浩,已经有儿子,自然不想季淮再来打扰他们家的生活。家里的房子也小,才两室,实在容不下外人了。   “我怎么知道?还买了好几本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季浩越说越不爽。   短发女人摸着肚子,逮着机会说,“季浩不是也结婚了吗?都当父亲了,还不是想着要去高考。”   “杨月,你帮谁呢?”季浩炸毛,站起来对峙,“我去高考还不是为了以后能被分配好工作,能养得活你和孩子吗?”   “现在都不好好养,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样。”杨月说话也不客气。   “别吵了。”季母提高声调制止,随后看向杨月,“小浩也不容易,读大学出来能分配工作,有前途,到时候享福的就是你。”   “妈说的真有意思,享福我不知道,现在受苦倒是真的,等这个孩子生了,妈你帮我们养,我也去高考,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读大学,毕业都能分配好工作,享福的就是你了。”杨月伶牙俐齿,毫不客气怼回去。   季母当下就被堵住嘴,脸色一阵青白,叹了一口气,语气意有所指,“我怕是带不了,家里好多活得忙。这一胎要是生男孩就好了,就不用拼第二胎,你们一起去读大学我也不拦着。”   言下之意,还不是她不争气,第一胎生了女儿,听说国家会抓得越来越严,相关政策马上就下到,户口都没敢上,走通关系把孩子藏来藏去,赶紧拼第二胎。   杨月气得两肺直炸。   季浩懒得听她们对骂,直接走了。季母走的时候,看着杨月的肚子,“这一次应该是男孩,我们家生男孩一生一个准,妈想生个女孩都生不到,有儿有女也挺好。”   杨月牙齿咬得咯嘣响,“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能生出来,季浩不也有责任?”   “别人都能生出来。”季母可不跟她扯什么道理,说完又赶紧补,“这一胎一定是男孩,你也别想太多,好好养着。妈先出去买点菜,还得忙好多事。”   姜还是老的辣,季母说话夹枪带棒,说话暗藏指责还能圆回来,杨月到底是个新媳妇,也只有被拿捏的份。   等季母走了,她气得胸口发疼。   早知道季浩这么好吃懒做又窝囊,她才不会嫁,皮囊还没季淮好。   他们两家人认识,她最先喜欢的是季淮,他对她分明也有点意思,后来季淮下乡当知青,季家对他又不在意,等到季南退休,那个接班名额也是留给季浩。   为了过好日子,她断了和季淮的暧昧,选择嫁给了季浩,谁知道季母不好惹,又生了女儿,日子过得一团糟。   *   冯家。   季淮今天回来的确没买零食,但他提回来的东西也不少。   除了给冯巧兰买的书,他买了两只大母鸡回来,还有两斤排骨和两斤猪肉。鸡被他放进了鸡笼,还说着,“先养着,等小兰坐月子的时候给她吃,排骨就给她炖汤喝,剩下的猪肉可以炒了吃。”   “买了这么多肉,得花多少钱?”冯母第一反应就是心疼无比。   不仅买了大母鸡还买了排骨,以往年上都不见得会买这么多,太败家了。   “这不是把晒干的药材卖了吗?卖了两百多,总要庆祝庆祝。”季淮说着,还递给冯母二十块。   “你们留着。”冯母当然不会要。   “我干活的时候您也帮了忙,这钱我一个人也赚不出来,您也忙前忙后,帮我照顾小兰,您收着,就当我们孝敬您。”季淮还是塞给她,一定要她收着。   冯母无奈,只能收下。   二十块不少了,一家人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会存下这么多钱。虽说不想收,但季淮强硬给后,她心底的欣慰满满。   女婿入赘,可不就是想当半个儿子养吗?他们又没儿子,若是对方孝敬她,对她女儿好,再苦再累都心甘情愿。   冯大峰下工回来看到一桌子肉,也是皱着脸,觉得季淮这小子花钱真是不知分寸,这一盘盘肉,哪户人家这么吃?   随后又听说季淮买了两百多,顿时又堵了嘴,这区区几块钱的肉,好像也没那么多。冯大峰都觉得自己膨胀了。   “爸,您多吃点,干活才有力气。”季淮让他多吃肉,给冯巧兰夹了块红烧排骨。   冯母手艺好,光闻着就香极了。   桌上难得没有咸萝卜干和腌菜,冯大峰没得夹,就只能夹肉吃。还别说,连续吃几块肉的感觉真幸福,这顿饭他都不舍得吃太快,难得细嚼慢咽。   今天煮的又是干米饭,家里煮干米饭的时候是越来越频繁,冯大峰原本想跟冯母说一说,下次不要煮这么频繁,浪费米。看到桌上的人吃得香,他默默又咽下去这句话。   他也得努力山上找巴戟,等到卖了钱,就多买点米,多吃几回干米饭。   深夜。   季淮开始给冯巧兰讲课,她的肚子越来越大,马上就到临产期,刚坐下没多久就撑不下去。   腰酸、背疼、眼困,腿软……   反正就坐不住,拿着课本一脸委屈看着他,“孩子踢我,一直踢我……”   “先休息,缓一缓。”季淮作为男人,他是真体会不到,只能伸手摸摸她的肚子,暂时不讲课,给她端了水,让她喝点。   冯巧兰站起来扶腰走了又走,等好了些,这才慢慢坐下来,勉强看书听讲。   季淮把新买的课本打开,拿着笔开始画图,开始讲课。两人才刚进入状态,冯巧兰又不行了,眼神看来看去,精神也不集中,身子跟着扭来扭去。   “专心。”季淮用笔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停顿住,脸上没表情,薄唇紧珉。刹那间,那股气场就来了,蛮严厉。   并非故意,不过是习惯使然,但某个怀着孩子的临产孕妇就被吓住,强迫自己认真的同时更加委屈巴巴。   她大概是最惨孕妇,都快生了还被抓来学习,每天任务量还很重,还得早起读英语。   季淮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稍稍过分,放低语调,“今天就学这几页,学完就上床睡觉。“   他觉得已经宽容很多。   冯巧兰哪坐得住?现在是一页都听不下去,勉强靠着意志力坐稳,刚听了一会,身子愈发不自在,思绪自己飘。   听的课压根没质量,云里雾里。   “这例子你应该明白了,我们看这道题。”他讲课的时候十足认真,随手就拿来新买的练习题,能够准确找到他想要的那道题。   找到后,他把练习册放在她面前,冯巧兰是真撑不下去了,一个转身,瘪着嘴,一张精致俏皮的脸苦着,伸手就抱他,“不想学了……”   季淮回抱她:“要不再坚持坚持,今天一页都没学,不能偷懒,不然后面就要学更多。”   瞧瞧,这是直男讲出来的话,老师在鼓励学生。   冯巧兰忍不住假哭出声,“我是真坐不住,我坐不住。”   季淮看着她,沉默片刻,然后伸手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将她放在床上,“得等你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再说了,学不下暂时就不学。”   他也是第一次照顾孕妇,说实话,不能感同身受,加上对学习他又报以热爱,更加不能理解。   冯巧兰的性子他了解,的确为难她了,后面一段时间多半都不能学,生完孩子还得坐月子,身体最重要。   一听他说不能学,她就慌了,学肯定要学。   坐不住怎么办呢?那她就躺着。   光光躺着还不舒服,还得靠着被子,还得拿枕头垫着,换了好几个姿势,这才舒服一点。   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做题,但凡动手的科目,那都费劲,只能睡着听。   自那天以后,季淮讲课的地点就变成在床上,冯巧兰半躺着,他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拿着历史或者政治课本,偶尔拿本语文书。   他全程在讲讲讲,低醇温润的声线不断传来,将一个个知识点串联着,偶尔还能扯到一些有趣故事,方便理解。   冯巧兰一直看着他,听完一章,在他低头翻书的时候,小脚丫往前一伸,搭在他腿上。   季淮抬头看她。   “你声音真好听。”她笑着说。   “有多好听?”他嘴角扯了扯,继续翻书。   “是我听过最好听的,而且长得好,学习好,写的字也好看,还很聪明,都是优点。”她越说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读书是真的好,以前上学时的老师都没他讲得好,懂好多好多知识,将得通俗易懂,她很喜欢听他讲课。   季淮心情不错,把翻好的书放在腿上,将她身上的被子扯了扯,帮她盖好。   冯巧兰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什么是最重要的?”他停下动作,好奇问。   她弯了眉眼,明亮的美眸里染上几分羞涩,脸上染上一抹红晕,“疼我是最重要的。”   她真真切切能感受到他疼她,为她和孩子着想,会关心爱护她,每次想起来都像吃了蜜饯,心里超甜。怀孕再辛苦,她都觉得甜,想生下一个和他的孩子,一点都不后悔。   “嘴上抹蜜了。”季淮轻笑出声,这么评价她。   “真的。”冯巧兰不是胆怯的小姑娘,要不然也不会和他偷偷谈好久恋爱,她顿了顿又说,“是抹了蜜,你给我吃的呀。”   季淮抿唇,眼底的笑意也藏不住,倾过身子去啄了啄她的粉唇。   冯巧兰抬手,环上他的脖颈,轻轻咬了咬下唇,表示还要亲,动作还略微大胆。   “别的姑娘可没这么不知羞。”季淮提醒。   “所以别的姑娘就没嫁给你,我就嫁给你了,别的姑娘没怀上你的孩子,就不能生和你一样好看的小孩儿。”她说得理直气壮,软着声,“别的姑娘就没喝麦乳精,不吃巧克力,还经常有肉吃。”   季淮眉梢上扬,的的确确是被她逗到了,笑意按捺不住,是那种宠溺又带着甜蜜地笑,拿她没法。   “是不是?”冯巧兰追问。   他没回答,稍稍捧起她的后脑勺,覆上她娇嫩莹润的唇瓣,动作温柔吻了好久,抵着她的额头,语气轻缓,“好好休息,平安生下孩子,其他都不重要。”   “原先有些怕,你这么说,我就一点都不怕了,甚至有些期待。”冯巧兰回他。   季淮:“小孩子生出来都比较丑,有什么好期待?”   “那是一开始,后面肯定好看,我已经帮孩子争取到好的基因,赢在起跑线上,我已经成功一半,孩子再努努力就可以了。”她说得认真。   季淮:“……”   *   村里离市区远,当然不能等冯巧兰发动再送去,那时候要是有危险很麻烦。距离预产期几天时,季淮就准备把她送到市区。   村里的妇女一般不去市区生孩子,在家生的更是不少,冯母没进过几次市,她也不懂,想着要去就去镇上,家里人都在,这要是去了市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对于不熟悉的地方,她带着惶恐不安。   季淮不同意,坚持要把冯巧兰送去市区,并且道,“生孩子是去鬼门关走一趟,我不放心。”   到底是自己女儿,冯母也担心,没再说什么,把早早就准备的东西又收拾好。   家里得留人,只能季淮和冯巧兰去,她那叫一个担心,恨不得跟着去,但是又不行,拉能拉着冯巧兰的手不断叮嘱。   季淮以往都走着去,可是冯巧兰是孕妇,走不了那么远,路上要是因为累到了,再出点什么事,可就糟糕。   冯大峰在村里人缘不错,借了辆牛车。   季淮把冯巧兰扶上去,自己坐在一边揽着她,车也很慢,期间冯巧兰还有些撑不住,路上停了几次,折腾了小半天才到市区医院。   这里的医院比镇上的医院大不少,一看就专业,卫生条件也好很多,季淮开始忙前忙后办理住院手续。   期间,他还遇到不少难题,病房还紧缺,险些住不进去,还是绕了一大圈,加了不少钱,才住了一间三人病房。 第515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4)   病房内。   冯巧兰被季淮扶到最靠里边的那张病床坐下来, 刚刚折腾了一圈,她累得不行,摸着肚子, 柳眉紧紧蹙在一起。   “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他一颗心提起来, 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她拉住他的手,又深深呼了几口气,不愿意麻烦医生,“不是疼,应该没什么大事, 再等等看。”   季淮在一旁坐下,观察着她的神色, 神经绷着。   冯巧兰一直轻轻摸着肚子,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 好一会后, 她的眉头慢慢舒展, 看样子是缓过来了。   “喝点水。”季淮将水杯递到她嘴边。   她就势喝了两口,看向一旁空着的两张病床, “这间病房好像没人住,只有我们吗?”   “不知道, 估计会来人,毕竟普通病房没病床了。”季淮把水杯放一边。   “住大病房多好?小病房又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多住一天就多花一天钱。”冯巧兰低头看着肚子,语气闷闷。   小病房的费用是大病房的几倍,医院有两间大病房暂时不能住, 要想入住就只能住小病房。   她想早点生, 这样能早点回去。   “人少住着安静, 放宽心。”季淮帮她把鞋脱下来,把她的腿放在床上,将被子拉开,“睡一会,下午带你去外面多走走,听说会有一些帮助。”   冯巧兰在他的辅助慢慢往后躺,睡下来,听他这么说来了兴趣,“我们要出去逛吗?”   她最常去的就是镇上,市区没来过几次,来回得一天,冯大峰也是有事才来,压根不会带她。   季淮给她盖好被子,坐在一边,开口询问,“你想去吗?顺便去吃饭。”   冯巧兰:“……想。”   她可太想了,市区街道也不多,最繁华的也就那几条,可她都没逛完。   季淮:“现在还早,睡一会。”起身,拿过桌子上的红色铁水壶,往外走。   冯巧兰今天没怎么休息,路上又颠簸,险些还住不了院,这么一折腾也累了,躺下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见她睡着,季淮才起身,拿着桌子上红色的铁水壶走了出去,去接水。   *   傍晚,夕阳西落,天边的云朵被染成绚丽的晚霞。   冯巧兰肚子没动静,在病房待着也没劲,准备和季淮出门逛逛,天气已经回温,她还是穿了一件外套,两人正往医院大门外走。   她走得慢,还有点小心翼翼,季淮特意放慢脚步,伸手去后面拉她。   冯巧兰有些不好意思,手还闪躲开来。   “又不是在村里,路上人多,我得多看着点。”季淮身子往后,与她并肩站,随后伸手揽上她的肩,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冯巧兰也没逞强,略带羞涩,一开始有些不自在,后来发现没人关注他们,大家都神色匆匆往家走。   路上骑自行车的人不少,人来人往,穿着与镇上的人也有一点点不同,时髦的人更多,还有人会穿洋气的小裙子,染着卷发。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肚子,又往下看了看,发现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又抬了抬自己手,仰头看季淮问,“我是不是胖了?”   季淮也看向她长了点肉的小脸,“嗯。”   闻言,冯巧兰一下垮了脸,“是不是胖了好多?我吃了好多肉,妈还天天给我吃鸡蛋,还喝麦乳精,太补了。”   她正是爱美的年纪,又因怀了孩子只能穿宽大一点的衣服,一点点小小的改变都能让她郁闷好久。   “之前太瘦,都瘦得只有骨头,这不是挺好吗?”季淮宽慰她。   “真的吗?”她还是略微怀疑。   “嗯。”季淮神色淡定,反而显得更有说服力,还说道,“现在挺好看,再多长点肉更好看。”   冯巧兰拧着的眉头又松开,“还长啊?”   “多吃点。”季淮说着,拉着她的手,往街道里头走,侧头询问,“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买点就行,我们就逛逛,医院食堂还有饭菜,可以回医院吃。”冯巧兰看着街道上的小餐馆,摇着头。   她本能觉得这里的东西很贵,买点饼也能应付,不然就会花很多钱。   “医院的食堂也便宜不到哪里去,还不一定好吃,说不定今晚或者明天要生了,之后都得吃医院食堂饭菜。”季淮没再征求她的意见,拉着她进了前面的一家面馆,“吃碗面,我上次见里面的顾客不少,应该比较好吃。”   冯巧兰被他牵着走进去,听说一碗面要一毛一,大碗面要一毛五,她压低声音对他说,“只要一碗大碗吧?我只吃一点。”   季淮没听,跟老板娘说要一碗大面和一碗小面。   “太贵了。”她瞅了瞅周围,有些束手束脚,忍不住说,“市里的东西好贵,镇上都没这么贵。”   “镇上和市里肯定不一样,镇上离市里远,也比较偏。”季淮回她,等面端上来,把筷子递给她,随后又从大碗里给她夹了不少面,“多吃点。”   冯巧兰:“够了够了。”   两人开始吃面。   这家的味道果真不错,就连里面的肉也是腌制过的,鲜嫩香滑,冯巧兰觉得很好吃。   她吃着吃着,碗里又突然多了几块肉,抬头一看,季淮在给她夹,刚要制止,他就已经笑着开口,“多吃点,生孩子的时候有力气。”   冯巧兰:“……”   她最后是真吃撑了,吃了一大碗面,季淮怕是都没她吃得多。   两人绕了一圈,准备慢慢消食,走回医院。   路上,还遇到了挑着青枣的农村老太太,她卖了一天,筐里还剩好多,季淮正在砍价,几分钱就能买一斤。   冯巧兰还是觉得贵,这东西很重,个头那么大,几个就一斤了。   归根结底,她舍不得花钱。   季淮:“买两斤给你吃?”   “我不吃。”她说着,眼睛瞟啊瞟,瞟啊瞟,还是忍着。   其实她不馋,但是怀了孩子后,有时候总是莫名其妙想吃梨和苹果这些清清脆脆的水果,乡下没有,她也就忍过去了,看到这青枣,又把她的馋虫勾出来。   “给孩子买点,孩子可能想吃。”季淮蹲下来选。   冯巧兰:“……”   “我家的青枣很甜,要不你吃一个试试,很好吃。”老太太还在不断推销,“要不是晚了,平时卖得贵,现在得赶回去,多买点给你算得便宜。”   “别拿了,够了,我不吃!”冯巧兰瞅着他,见他还在选,都着急得不行,脖子一直在往前伸。   再便宜那也是钱!   老太太称了称,又往上丢了一个,凑了两斤。   回去的路上,冯巧兰侧头看他,轻声开口,“不要乱花钱,你赚钱也很辛苦,山上有很多野果,等到过几个月,村口龙眼和荔枝就熟了,也可以吃。”   重点是不花钱。   “好。”季淮答应得很爽快,等走到拐弯处的国营商店门口,拉着她要进去,“你不是说想吃话梅干吗?我们进去看看。”   之前有几次,他晚上给她上课,上着上着,她突然说她想吃话梅干,想吃酸酸甜甜的东西,随后还很可爱摇了摇头,不明所以自己在自言自语嘀咕。   刚刚才有点松口气的冯巧兰一颗心又提起来,“你答应不乱花钱!”   季淮:“这不算乱花,我们还有一百多块。”   “我不吃。”她再次拒绝。   “酸酸甜甜的话梅干,你不吃吗?”他再次问。   冯巧兰:“……”   她刚刚分明吃撑了,可一想起话梅干的酸味,肚子居然会有饿感,她脸一下就皱了。   孕妇本身就比其他人馋,他这是故意引诱。   “还有橄榄干、柠檬片、芒果干……”他语气慢悠悠。   冯巧兰觉得不行了,她已经闻到香味,虽然她并没有吃过橄榄干,但是后面两种酸酸甜甜,攻击着她的味蕾。   她笨拙迈开腿,拉着季淮的手想带他赶紧走。   季淮笑出声,半揽着她进去,“更贵的都给你买了,这个很便宜。”   冯巧兰第一次走进国营商店,内心还是有些忐忑,架子上摆着好多好多零食,她不敢多看一眼,怕他给她买。   花花绿绿的包装纸,看得她眼花缭乱,里面卖着好多干果,很多她没吃过,光看着就要流口水了。   最后,她只肯买一小包话梅干,拉着季淮一直往外走,生怕他再倒回去。   “慢点。”他稍稍放慢脚步,笑得无奈。   “好贵。”她还是那句话,又看向自己的肚子,“我想快点生孩子,这样就能少花点钱,住一天病房就要多花很多钱。”   话音未落,她看到季淮的笑意渐渐收敛,没有接话。   冯巧兰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斟酌好一会想出口补救,“我身体其实很好,一点都没有不舒服,等到大病房有床位,我们可不可以转过去?”   剩下的钱能买很多东西,她觉得很浪费,才没那么金贵。   季淮牵着她往一边走,无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拼命在回想自己说的每句话,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想了好一会,声线弱弱,“可能人家不让转,那可以提前出院吗?”   她猜测可能比较难转,加上医院可能会觉得麻烦,他可能觉得丢面子?   冯巧兰顿时感觉自己事情真多。   季淮还是没接话,只是拉着她往前走,冯巧兰思绪变乱,扯了扯他衣角,“你怎么都不说话了?”   “你生孩子的时候还要为钱发愁,这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说什么。”季淮说完抿唇看向她,又深深叹息,“算了,不说了。天要黑了,我们快点回去。”   这下轮到冯巧兰怔住。她今天好像一直在为钱纠结,不断拒绝他,是不是让他伤心了?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冯巧兰抬起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角,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努力解释,“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觉得贵吗?爸妈要是在,肯定就骂死我了。”   她说不出不贵,真的很贵,刷刷刷就把这些钱花了。   “爸妈不在。”季淮反驳她,话语不紧不慢,丝毫没当回事,“你多花两次,不就习惯了?又不是没有。”   冯巧兰:“……”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种话,嫌贵就多花两次,这是什么歪理?   完了,照他这么说,她回想起十块钱一罐的麦乳精和不便宜的巧克力,顿时觉得这些东西好便宜。   两人走到住院楼,上楼时,被一阵争吵声吸引。   “你们怎么能没有病床呢?这要是生了怎么办?没看到我儿媳妇要生了吗?”老太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不断指责在场的医生护士。   “这位家属,您冷静一下,先听我说。”   护士上前,还没说两句,又被骂回来,“你们就是骗钱,医院就是骗钱,凭什么没病房,我们不住走廊,就要住病房!”   季淮听着熟悉的声音,往那头瞥了一眼,季母正扶着杨月,对方肚子高高凸起,疼得弯了身子,满头大汗,似乎还在哭。   季母在和医生护士理论。   “疼,疼……啊……”杨月险些往地上倒,季母又慌慌张张揽住她,旁边的护士也上前帮忙,她还在喊着,“疼……”   季淮明显感觉身边的冯巧兰身子僵住,也有些后怕了。   杨月开始大哭,医生和护士把她扶到一边,她的哭嚎声还在走廊里回荡着,冯巧兰的缩了缩脖子。   “别看了。”季淮抬手捂住她的眼,而后又将她的脸转过来,拉她上楼。   “她看起来好疼,生孩子是不是很疼?”冯巧兰面色白了几分,紧紧回握他的手。   这话季淮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还没无痛分娩,遭罪肯定遭罪,他声线低沉哄她,“因人而异,有些人很快就生了。”   冯巧兰明显不相信,在走廊那头又一次换来哭喊声,她也要哭了,先一步害怕起来,回到病房内都恍恍惚惚,坐在床上也是有些没回神,双手交叉在一起,手心都是汗。   季淮看着也揪心,上前握着她的手,见她手心都是汗,慢慢把她手掰开,替她擦掉汗。   冯巧兰看着他,动了动嘴角,哑着声,“万一,万一我……”   话还没说完,季淮沉着声,强势打断,“没有万一,不要瞎想,如果不想休息,我们就学习。历史还剩最后一章,政治还有好多没学,这段时间落下不少。”   她刚刚在脑海里升起可怜兮兮的悲剧一幕,顿时被击得粉碎,悲伤跟着戛然而止。   洗漱好后,季淮上床给她讲课,他根本没拿课本,凭着记忆力就可以和她从头到尾梳理一遍。   冯巧兰很快被他转移注意力,认真听课。   期间,护士来过一趟,她的肚子完全没动静,倒是听课听得困了。   “你也上来睡。”冯巧兰睡下来的时候准备给他让半张床,还往后挤了挤,季淮拒绝了,“挤着睡两个人都不舒服,我不睡。”   冯巧兰看着旁边的病床,“那里能睡吗?都没人。”   按道理应该可以,但季淮摇了摇头,把凳子搬过来坐在她床边,“算了,我还是守着你,隔得远怕睡得太熟。”   换了一个新环境,又是在医院,床是比家里的软,冯巧兰也睡不着,侧着身子看着坐在床边的季淮,走廊又传来一道道哭喊声,她把手往前伸了伸。   他也抬手,把她的手放在手心,另一只手覆上去,“害怕得睡不着了?”   冯巧兰摇了摇头。   没等她说话,走廊里的哭声更大 ,一直在喊着,听得她揪心,“好像是刚刚那个女人的声音,疼了这么久,还没生吗?”   “不是她了吧?”季淮听出是杨月的声音了,但假装不知道,松开一只手,用指尖把她额间的碎发往后撩,动作轻柔。   “喔……”冯巧兰也没较真,轻轻摸着肚子,“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来医院是不是早了?”   “等有感觉才来,还来得及吗?”季淮语气放轻松,将她盖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是哦。”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在聊天,冯巧兰昏昏欲睡之时,走廊的哭喊声不断,经常怕她吵醒,夜深人静,这个声音就愈发响亮。   季淮握着她的手,倒是让她的害怕紧张缓了不少。   另一头。   季浩也来了,他正半抱着杨月,季母站在一边嘀咕,“怎么还没生?这都多少个小时了?医生,医生……”   暂时没大病房,加上随时可能要生,就只能临时把病床放在走廊里。医生也来了几趟,杨月哭得很惨,一直叫着,但是还没开几指,不能送去产房,还得来回走动助产。   “到底什么时候生?”季浩打了个哈欠,拉耸着眼皮。   他都守了几个小时了。   “妈扶着,你先睡,说不定要好久。”季母可舍不得他这个宝贝儿子受罪,连忙上前扶杨月,让他去病床上睡。   杨月疼得没力气,季浩还真就松了手,和她说了几句话,走到病床上睡了。才刚睡不久,呼噜声都传出来。   原以为下半夜会生,结果没动静,疼痛都缓解不少。   天渐渐亮了,医院走廊的人开始走动,杨月不想住在走廊,让季母去办理转病房,转到三人病房。   “钱可多几倍呢,孩子生下来花销更大,这不是乱花钱吗?”季母一下急了,“这些钱也是省着给孩子花。”   还要住三人病房?那多贵啊?   “我不想住这!”杨月本来就难受,一听她不愿意,更加火大,脸色难看不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生,我要住病房。”   季母:“妈也知道你疼,住一天病房就多花一天钱,说不定你一会就生了。”   季浩也醒了,迷迷糊糊说,“妈,你别理她,她就是声音大,又不是第一次大吼大叫,整栋楼就她在喊。”   “小浩!”季母赶紧阻止儿子,她当然知道杨月大惊小怪,矫情耐不住疼,越来越跟她对着干,但对方怀着她家孙子,只能忍着。   阻止到底迟了一些,季浩彻底点燃杨月的怒火。   “季浩,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杨月竭尽全力哭喊,伸手指着他,把不少人的目光都引过来。   这下好了,杨月就要住病房,不住就不生了。   “你这不是……”   季母还没说完,人家连她也骂,“我说了我要住病房,妈是听不懂人话吗?等我爸妈来了,这事绝对没完!”   杨父和季南还在一个厂工作,季母这下是吃瘪了,支支吾吾,看着她的肚子,硬着头皮把季浩喊过来,说她要回去取钱。   这一取,大半天都没回来。杨母得知消息赶看女儿,杨月让对方给她办理转病房。   病房的钱不便宜,杨月又是被家里宠大的,难免任性,一刻都等不了,直接就开口让杨母办理转病房,还说道,“等他妈来了,再让他妈给妈拿钱,他妈回去拿钱了。”   杨母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也没多想,拿着钱就去办理,还让季浩去买早餐。   谁知,季浩身上一分钱没有,最后还是杨母给他拿了钱,让他赶紧去买。   杨月疼痛感减缓不少,看来一时半会也生不下来,被扶到房间的时候,见没人在,一直哭着骂季母和季浩。   恨不得他们全家都去死。   “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就变寡妇了吗?”杨母无奈,有心无力,只能教导杨月,“你嘴上没把门,说话容易得罪人,还是要注意点。”   “我宁愿寡妇,等我生下儿子,看我怎么对付他妈,别让我逮到她的把柄,我弄死她!”杨月说的时候,眼底都是恨意,“当初瞎了眼,以为季浩好掌控,日子会好过,谁知道他妈那个老太婆那么能恶心人?我疼了一夜,她就为了省那点钱,省着带入棺材吗?”   她的确有故意哭喊的成分,季母还真不理会她,看她不整死她!   杨母知道她这个女儿的性子,太能算计,有点偏过聪明,最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这个样子,她又能说什么呢? 第516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5)   季浩买了包子回来, 还不忘给自己也买一份。   杨月饿不饿他不知道,他饿了,买回来见她也不吃, 自己就先吃了一个。   季母还没来,杨月忍着疼开口吐槽,他“哦”了一声, 来一句,“我妈来了,但听说你妈也来了, 她就回去给你做饭,得有人送饭吧?”   “我看她是故意的。”杨月语气讥诮,“巴不得躲起来。”   “你怎么说话的?”季浩不乐意了。   “我……”   杨月刚要和他对骂, 杨母打圆场, “好了好了,小月马上要生孩子, 这时候还吵什么?都相互让着点。小浩啊,你也回去催催,可能一会就生了, 什么都没准备,把准备的东西也得拿来。”   “妈, 我马上回去拿,您先陪着小月。”季浩巴不得赶紧走, 说完就溜了。   杨月扶着肚子倒吸着气, 咬着牙骂, “你看看他,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干什么都不行。”   “你当初一个劲分析, 他不是比他那个大哥好吗?我看嫁他那个大哥都比他好, 最起码人家对你也有点意思,你看看他对你上心吗?”杨母当初也劝了,但是女儿过于有主意,也没办法。   “你说季淮啊?”杨月拉着脸,“喜欢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我才不愿意和他吃苦,他简直和无父无母没区别,最后娶了个乡下人,听说也要开始考高考,苦日子长着很,我觉得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就算这么受气,我也不想跟着他吃苦,等我熬出来了,有的是机会整老太婆。”   “我说你这孩子……”   杨母话没说完,门口有人走进来,她暂时止了声。   “你去问问。”冯巧兰站在病房门口,冲季淮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他带她去做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他还得去看看,还要问问医生要不要做其他检查。   季淮目送她进去,拿着单子又往走廊那头走。   冯巧兰走进病房前,发现已经住进来一个人,她愣了愣,随后笑笑打招呼。   “你也要生了吧?”杨母主动找话题问。   “嗯。”冯巧兰扶着床缓缓坐下来,摸着肚子,有些无奈,“可我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我都疼了一个晚上。”杨月倒吸着气说,疼痛似乎又有所缓解,她慢慢撑起身子,看着肚子都有些不耐烦。   到底什么时候生?   冯巧兰看着她疼得满头大汗,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的女人,心底的担忧又升起,柳眉再次紧拧。   “你家那口子也没来?”杨月看向她又问。   “有,他去找医生了。”冯巧兰见她这么难受,又看了看杨母,热情把桌子上的枣子递给她,“给您吃,很甜。”   “谢谢姑娘。”杨母接下来,嘴上自然要说好话,“你这是第一胎吗?你看你皮肤白里透红的,模样长得好,生的孩子也不差。”   冯巧兰有些腼腆害羞,慢慢坐在床上。   杨月上下瞅了瞅她,“你住院多久了?今天也没动静?”   “昨天来的。”冯巧兰低头又看了看肚子,摇着头,“没动静,就偶尔踢踢我,反倒比以前乖了不少。”   杨月:“你家也是城里的?”   冯巧兰否认,“不是,我在南洋镇那边。”   杨月了然,这才坦然说,“我刚刚以为这病房没人,你这还没动静,不知道还要住多久。”   乡下人和城里人穿着打扮会不一样,原先她带了平视的目光看冯巧兰,毕竟对方一开始就住进了三人病房,一听说对方是乡下人后,马上就变了姿态。   不仅是她,杨母虽没表现出来,但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变化。   乡下人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她在厂子里一个月挣二十多块,退休还有工资,压根不是一个阶层。   原先觉得自己家女婿没来,心里有些不平衡,现在又觉得,嫁城里怎么着都比嫁乡下好。   “嗯,大病房没有病床了 ,只能住这。”冯巧兰说话轻缓,她也觉得贵又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这里比大病房舒服。”杨月扶着肚子又坐起来一些,让杨母给她倒杯水。   杨母去倒了水,顺便把青枣洗了,咬了一口,“还别说,真的挺甜,这是你家自己种的?”   农村人不都喜欢种这些?因为没钱,只能在村里自给自足。   杨月没胃口吃,靠着被子继续喘气,肚子的疼痛一阵又一阵,折腾死人。   “我们买的,昨天晚上在那边买的。”冯巧兰解释,还指了指窗口,那边正对着他们走的那条街,那个老太太卖得很便宜,又大又甜,的确买得值。   杨母略微尴尬,又咬了口,转移话题,“很脆很好吃,谢谢啊。”   她虽有各种矛盾心理,自带优越感,但也能及时纠正,不会过于表现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冯巧兰收拾了下桌子,放在边角被包着的话梅干被她弄掉在了地上,她捡起来的时候杨月正看过来。   “你要吃话梅干?”冯巧兰不好意思藏起来,又看向她。   话梅干很好吃,她今天早上吃了几个。   杨月看了看,她倒是想吃,肚子有一阵不适袭来,她躺在床上没说话,时不时传来闷哼的声音。   “哎。”杨母看着,有心无力,只能干着急。   冯巧兰看着她的样子,内心也惶恐,乖乖坐着自己的床上,神经也跟着紧绷。   杨月又不会忍着疼,放声又开始哭,还悲观将季家人骂上一顿:   “疼死了。”   “等我生了这胎,我不会放过那个死老太婆。”   “还不如死了算了,一起死好了。”   “妈,我疼死了,最好是个儿子,要是没生到儿子,我就不活了。”   ……   杨母也劝着她:“忍忍,马上生了,肯定是儿子,这一胎肚子尖尖,一定是。妈都找人算过了。”   冯巧兰在一旁听,也跟着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她从来没想过要生男还是生女,季淮也没和她讨论过性别,倒是冯母,希望她生个男孩。   杨月闭着眼捂着脸时,门口传来声响,季淮拿着一个本子和几张报告单走进来,余光瞥了眼睡在另一个墙头的孕妇,也没看清脸,直径往最里走。   “怎么样?”冯巧兰压低声音问。   房间里都是杨月哭诉抱怨的声音,季淮拉过椅子坐下来,拿着报告单凑近她说话。   冯巧兰也听得一知半解,反正医生让她去做什么检查她就去,让她做什么她就照做,就是为了生产的时候少受罪。   “疼死了。”杨月哭声愈发大,催促着杨母去找医生。   杨母匆匆忙忙去,医生来了,觉得她哭喊太厉害,委婉提醒,“还是要留着体力,不然生产的时候你没力气了,要遭罪。”   现在大多数都是顺产,会动刀子的医生少,而且风险比顺产高,还是顺产保险。   冯巧兰看着她那个样子,面色也渐渐苍白,不经害怕问季淮,“我是不是也得疼这么久?什么时候开始疼?”   “别瞎想。”季淮被对方哭得也烦躁,又带着她起身,“我们去楼下走走。”   冯巧兰被他扶着,从床上坐起来,季淮把鞋子拿过来,替她穿上,牵着她起身,“走吧。”   “好。”   等两人出门,杨母看着杨月,又是摇头,“季浩回去了,真就没回来,你看看刚刚那对夫妻,季浩要是有那个男人一半的负责任,我看你都好过点。”   “别说了。”杨月疼得半死,压根没注意,心里只想着把季家人千刀万剐。   午时。   季淮和冯巧兰又去了昨天的面馆吃面,顺便在医院的小院里歇了歇,就怕撞上对方还在哀嚎,实在影响心情。   两人坐在椅子上,季淮握着冯巧兰的手,她轻轻靠在他肩上,突然想起今天的事儿,昂头问他,“你希望我生男孩还是女孩?”   季淮挑眉,也没多想,“男孩女孩都行。”   “真的吗?”她坐直身子,“你就没想过生个男孩传宗接代吗?”   他们村里,家家户户都要生男孩,至少一个,越多越好,证明家里的劳动力多,发生争执没人敢惹,他们家因为没有男孩经常被骂绝户。   听言,季淮轻轻一笑,似乎觉得不太合理,“女孩子不一样传宗接代吗?”   冯巧兰用自己仅有的认知反驳:“不一样,女孩子要嫁人,是别人家的人。”   “嗯?你不是也在自己家吗?”季淮反问她。   冯巧兰:“……”   这把她难到了,她是嫁人了,可是没有婆婆,自己的爸妈还是自己的爸妈。   “什么才算传宗接代?是要跟你姓吗?”季淮的黑眸望向她,勾起嘴角又毫不在意来一句,“那就跟你姓,冯这个姓氏也好听。”   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独生女的出现,加上女性大量参加社会劳动,这样的旧观念都会被慢慢推翻。   尤其是独生子和独生女的结合,双方父母都得赡养,跟谁姓说不定都抓阄。就算是身负传宗接代的男孩子,要是远离父母去一线城市发展,定居太正常了,压根不可能给父母养老送终,最后一面都不一定能见到。   传宗接代简直是胡扯,自欺欺人。   冯巧兰瞪大了眼,万分诧异他会说出这种话。怎么能跟她姓呢?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事情。   “生儿生女都一样,姓氏就抓阄怎么样?让孩子自己选。”季淮倒觉得没问题。   “孩子那么小,怎么自己选?”冯巧兰都没缓过神。   “放纸团孩子手里,手动摇摇,摇到哪个就选哪个。”季淮语气随意。   冯巧兰再次惊呆了。   病房内。   季母拎着饭菜进去,身后该跟着季浩。   两人都吃好了饭才来,一进门,季母就一阵寒暄,说着杨母辛苦了,杨月也遭了罪,生了这胎就好了。   杨月心底还有气,压根没理她,疼得也不想吃饭。   季浩就站在一边,啥都不干,季母还心疼她儿子,想让他回去休息,还是说道,“他姑让他明天去帮忙,打几天零工,孩子马上出生了,得花很多钱。”   杨母能说什么呢?   一听季母要留下,杨月不愿意见她,一定要季浩留下。   季母脸色不好看,“小月,你这就不懂事了,这病房一天可得不少钱,他要是不去工作,哪来的钱?还得准备高考复习,妈比他经验,一个大男人懂什么?留着他也没用。你也得体谅体谅他。”   她说完,强行让季浩走,季浩一听,觉得还是季母心疼他,杨月就知道给他找罪受,溜得比谁都快。   他一走,杨月也不想见到季母,直接道,“我只要我妈陪我,你走吧。”   杨母还没说话,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孙子还没出生,季母也不想舔着脸皮,还觉得省了力。   “你先把住院的钱还给我妈。”杨月冲她说。   “你看妈这脑子,都取出来放在桌上,又忘记拿来了,下次拿来啊。”季母愁眉苦脸,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子。   杨月简直要被气死,季母趁机装模作样说了几句好话,“无可奈何”只能离去,临走前还说晚上一定让季浩来一趟。   来归来,过夜可不能。   *   季淮和冯巧兰等到天黑才回病房,杨月累得闭了眼,杨母熬了一天,也无精打采坐在一旁。   “我去打水。”季淮拎起桌子上的水壶,去水房打水给冯巧兰洗漱。   冯巧兰正在床边整理衣服,里面还有冯母给她孩子准备的小衣服,她正在收拾。   季淮很快回来,把盆拿出来,倒入热水,端到了旁边的隔间,给冯巧兰拿了衣服和毛巾,嘱咐她道,“小心点,有事叫我。”   “嗯。”冯巧兰点头。   等她洗好澡,他已经又去了一趟水房,又打了一水壶。   “小伙子,水还有吗?我想给我闺女擦擦汗。”杨母站起身来,懒得去接,想跟他讨点水。   “等等。”季淮往盆里又倒了一些,给她剩了一小半。   “谢谢啊。”杨母也拿过盆,往那头走。   杨月迷迷糊糊间睁眼,侧着头看向旁边,只看到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冯巧兰则坐在床上,手扶着床边,他慢慢半蹲下来,帮她脱鞋。   “其实可以不用泡脚啦。”因为有外人在,冯巧兰略带扭捏。   “这两天走得多,泡一泡。”季淮见她的脚有点肿,这几天走路频繁,泡泡缓解疲劳。   他把她的脚放进去,“水温怎么样?”   “刚刚好。”冯巧兰自己把另一只脚放进去,低头冲他笑得眉眼弯弯,无意看到杨月抬眼看过来,脸上倏然泛起一抹红晕,羞窘得没说话了。   杨月只是觉得对方声音熟悉,但没想起来是谁,刚刚也没注意。   见杨母端来水,心底不平衡又升起来,一个村姑都比她待遇好,让她十足窝火,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   杨母看到也觉得心里不舒坦,嘴上只能夸,“你们两口子感情真好,你这姑娘啊,命好。”   她也有儿子,还是两个,女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如今还得来照顾,对她来说,这就是在吃亏,帮别人家做事。   但是碍于面子和对女儿的那点感情,可谓是咬着牙吃这个闷亏。   冯巧兰脸色更红了。   “小伙子,你也是南阳镇那头的?我还以为是城里的,长得真俊,你们生的孩子肯定好看。”杨母刚刚倒了他的热水,可不得说点好话。   “谢谢。”季淮微微侧头,回话并不多。   “我渴了。”冯巧兰正泡着脚,轻声说。   “等一下。”季淮转身,去桌上端水杯。就在转身的刹那,杨月也看向他,就是那一眼直接让她身子定住,瞳孔猛地跟着一缩。   她最后一次见季淮已经在五六年前,声音早就忘记了,可那张脸,她怎么也忘不掉。   他长得好看,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记住的脸,五官立体深邃,如今更显成熟,身上更有魅力,在季浩的幼稚和不成熟下,更显得沉稳。   “还有点烫,小心点。”季淮把水杯端给她,开口提醒。   他刚刚也发现了是杨月,对方发生了很大变化,以往是青春活力的少女,现在胖几圈,险些没认出来。   两人之前算是暧昧过一段时间,对方家是工人家庭,也上了高中。他当时对她的确有点感情,所以对她不错,但对方没看上他,看上季浩了。   对方是很爱耍聪明也很利己的一个女孩,但是眼界和认知都不太高,有点自以为是。   “看看人家那口子。”杨母洗了毛巾,在给她擦汗的时候,语气还是稍稍有点埋怨。   她没见过季淮,自然也不认识。   杨月没有再说话,之前稍稍有点疼都会叫出声,现在也咬着牙不叫了。   冯巧兰泡了脚,上了床,季淮把水端去倒掉,回来坐在床边。   病房内,时不时还能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昨天晚上他给她讲了好多题,今天有人在,也就没讲,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在聊天。   期间,季淮去给她洗了两个青枣,冯巧兰慢慢啃着。   睡觉前,她还连续吃了几颗话梅干,嘴馋的没忍住,还是季淮阻止,“别吃了,吃多了口渴,喝太多水睡着也难受。”   “最后一个。”冯巧兰小声哀求。   “不可以,听话。”季淮收了起来,给她盖好被子,“要是实在饿,我去外面给你买饼?”   “算了,我不饿。”她躺了下来,习惯性伸手去拉他的手,侧头看着他没说话。   在杨月的视线里,季淮也没说,只是轻轻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声线轻缓,“睡吧,别折腾人了。”   仔细一听,是带着纵容的玩笑话。   冯巧兰轻轻笑,嘀咕着,“才没折腾你。”   季淮也没再接话,放下手去握她的手。   杨月被迫回忆起之前的日子,若是过得顺心还好,偏生她现在不顺心,导致怀疑自己自以为聪明的决策是不是正确。   若是当初嫁给季淮,现在好歹陪着她,但又在对方现在是个乡下人之间摇摆,只能死咬着压根忍着。   好有什么用?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等她生下了男孩……   深夜。   冯巧兰正在熟睡中被惊醒,杨月被送到了产房,哭喊声迟迟让她不能入睡。   末尾那声尖叫吓得她浑身一颤,肚子里的孩子都乱踢着,还是季淮起身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平缓她的情绪。   “她没事吧?”冯巧兰忍不住担忧。看到对方吃了这么多苦头,她也心惊胆战。   “没事。”季淮想转移话题,让她继续睡,可她却再也没睡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她的肚子也开始疼起来。   一抽一抽疼,她由于太害怕,还哭了起来。   “别怕。”季淮虽然嘴上这么说,手其实也在抖,赶紧去找医生。   医生来检查一番,许是见多了,也是轻描淡写说了句,“才开一指,还得等等,留着力气,别像那个一样,哭喊得现在都没力气了,到时候得吃苦头。”   冯巧兰素来听话,死死咬着牙,扯着床单。   季淮在一旁看着揪心,抓着她的手。   冯巧兰觉得疼痛感越来越强,疼得满头大汗,喘着气对季淮说,“我怎么感觉孩子要出来了?好疼。”   季淮再次去找医生,对方动作慢悠悠,一度表示还早,“刚刚那个疼了两天,现在都没生。”   他没理会,不断催着对方来看。   医生本来是随意看一看,结果不得了,赶紧叫护士推去产房。   冯巧兰去之前还冲季淮哭,眼里都是害怕。人家都疼两天了,她现在才开始疼,这是要把她送去里面自己疼吗?   能不能让季淮进来陪陪她?她觉得自己好惨。   季淮在外面也着急,来来回回走,杨母坐在一边,嘴里不断念叨着:一定要生个男孩,一定是男孩。   冯巧兰正陷入悲伤和惶恐中,上了产床没多久,还没调整好,突然感觉有东西一下子滑出来了。   迷迷糊糊,都准备好疼得死去活来,医生却告诉她,她生了。   冯巧兰看着自己的女儿,皱巴巴红通通的一小团,只觉得神奇。   她生了个女儿?   产房外。   护士抱了个孩子出来,杨母和季淮第一时间迎上去,“杨月的家属在哪?”   “我是我是。”杨母赶紧上前   “是个女孩。”   “……” 第517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6)   病房内。   杨月和冯巧兰都被送了回来, 屋内时不时传来小婴儿的哭声,杨母抱着孩子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手脚无力,不知道第几次感慨, “又是女孩, 怎么就生不到男孩呢?生个男孩怎么就这么难?”   “你说说……”   她是又着急又无奈。   至于杨月, 她一动不动躺着, 也不闭眼, 就盯着天花板看, 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若说之前是气鼓鼓的球, 现在渐渐瘪气。毫无生机。   另一头。   冯巧兰也醒了,她身子有些虚弱, 但气色恢复得还不错,见身侧的孩子开始哭, 她慢慢转过身子,动作略带笨拙无措, 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抱。   初为妈妈,对这种事也是一窍不通,还带着一丝害怕。   季淮拎着水壶从门口进来了,加快脚步走过去, “我来。”   冯巧兰见他来了,一颗心慢慢落下来。   “你先躺下。”季淮扶着她,让她睡下来, 随后伸手轻轻去抱里头哭喊着的女儿, 对方扯着嗓音, 脸蛋通红。   他抱得也特别不自然, 能看出肢体僵硬,但的确已经尽了很大努力,低头看着女儿不断在哄。   “她是不是饿了?”冯巧兰也担忧问。   季淮看了看手上捧着的女儿,又看了看她,把女儿放在她床边,去找护士了。   半个小时后,在护士的指导下,冯巧兰通了奶,正在喂女儿。而一旁的杨月还是一动不动,任凭孩子哭得再厉害,她也没有作声。   杨母抱着孩子,试图说服她,她还是没有理会,哄着哄着,孩子可能哭累了,也就没了声。   冯巧兰怀里的孩子也睡着了,她看着女儿小小的脸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眼里染上了柔和。   这是她和季淮的孩子啊。   “睡着了?”季淮压低声音,也凑过来看。   “嗯。”她嘴角又勾起不少。   季淮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扶着她睡好,冯巧兰看着他,又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一脸嫌弃,“我浑身都是汗,好臭。”   感觉头发都是黏黏的,身上也难受得很。   “不臭。现在还不能洗澡,实在难受,我帮你擦了擦。”季淮说着,拿着盆走到一边,从水壶里倒出水,又兑了一点凉水,把毛巾放进去浸湿,再取出来拧干,走到床边,“闭眼。”   冯巧兰轻轻闭上眼,他轻轻把毛巾覆上来,帮她擦着脸。   从脸颊到脖颈,再从脖颈到手臂,然后拉着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帮她试擦,耐心至极。   “毛巾太干了。”她还会提醒。   “湿乎乎的不好。湿了感冒怎么办?”季淮又把她另一只手拉过来,继续替她试擦。   冯巧兰闭了嘴。   “渴不渴?”季淮问她。   “渴。”她点了点头,“嘴唇都累了,喉咙有点哑,不太舒服。”   “多喝点水。”他把水杯拿过来,往里加了点温水,试了温度,端给她。   冯巧兰微微撑起身子,就势喝了几口。   季淮:“饿不饿?你现在得吃清淡的,喝点粥可以吗?我去买点粥。”   杨月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神算是有了点变化,僵住身子转着头,面无表情看着那头,正对着季淮的背影。   冯巧兰生的也是个女儿,上一胎她生了女儿,季南和季母都没看一眼,季浩更没有当父亲的自觉。   她承认,她开始觉得冯巧兰好命,能被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那是她不曾想过的场景。如果这一胎生了儿子,她最想的就是可以昂头挺胸,不再憋屈做人,狠狠的教训季家人,把仇都报回来。   “不饿。”冯巧兰摇头。   “这么耗体力,一点都不饿吗?是不是饿过头了?”季淮语气有些担忧。   冯巧兰还是摇头,伸手去拉他的手,有些小紧张,“你别走,等下女儿醒了我不会哄,也不会抱她,万一弄疼了。”   闻言,季淮轻笑出声,就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反拉住她的手,取笑道,“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这可怎么办?”   杨母已经出去,杨月没动静,冯巧兰以为她在睡觉,哼哼唧唧两声,拖着尾音,语气就有了点撒娇的韵味,“我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哪有人生下来就会当妈妈?她那么小,碰坏怎么办?”   “怎么可能碰坏?是不是傻?”季淮语气十分无奈,伸手帮她把乱的头发又理了理,“真不饿吗?我快去快回。”   “不~”   “还难不难受?疼不疼?”   “你在就不疼也不难受。”冯巧兰说得特别小声,看着他,瘪着嘴委屈巴巴。   季淮含着笑,微微起身,“又流汗了,我给你再擦擦,不然一会又说难受。”   “女儿好像你,鼻子挺挺,眉眼也好像。”冯巧兰看着女儿,满怀欢喜说着,说完又看看他,然后再看看女儿,眼底都是愉悦。   “皱巴巴一团,怎么看出来的?”季淮又用温水洗了毛巾,走过去帮她擦汗,嘴里时不时说着话,声音被故意放轻,   杨月以前也觉得他声音好听,现在觉得好听中带了那么一丝刺耳,凸显她的狼狈。   同在一个病房,季淮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从来没打过招呼,饶是与她对视,也会像个陌生人一样别开眼。   两人许久没见,她是生了两个孩子,但不至于变样到他认不出来吧?   心中就像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冯巧兰累着了,没多久后也睡着了。   季淮替她盖好被子,拿着饭盒快步走了出去。   他前脚走,杨母后脚就进来了,冲着杨月道,“他们家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还不来?季浩去打零工我理解,他妈呢?看都不来看啊?”   杨月闭上眼,没有说话。   “还不知道你生的是女儿就已经这个样子,如果知道是女儿,这次又准备怎么做?”杨母越说越急。   杨月垂落的手揪着被单,死咬着唇瓣,用力到手指泛白。   杨母熬了一天,见杨月生的是女儿,着急上火又烦躁,也没顾及得上照顾对方的情绪,一心只想着季家那头,还有这个孩子如何解决。   季淮回来时拎了个饭盒,杨母才问杨月要不要吃点东西。   杨月没胃口。   从家里出来时,冯母准备了十几个鸡蛋,就是用来给冯巧兰补身子的,季淮刚刚拿了两个鸡蛋去小餐馆加工,煮了红糖鸡蛋,还买了粥。   香味在屋内蔓延,季淮把红糖鸡蛋盛出来。   冯巧兰已经睡醒了,被他小心翼翼扶起来靠在床头,他坐在床边,手上端着碗。   “我自己来。”她不好意思让他喂,伸手要接过来。   季淮也没强求,把碗递给她,见女儿醒了,倾身过去抱女儿。   杨母看到这一幕,心底更来气,对着冯巧兰,“你生孩子不遭罪,这小伙子又会疼媳妇,哪像我女儿?你看看,生了孩子,婆家人全都没来,你说说,这事过不过分?”   冯巧兰也尴尬,“可能一会就来了。”   杨母重重哼了一声,有些火冒三丈,“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女人嫁人啊,真的是第二次投胎,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冯巧兰也不知道回些什么,倒是季淮催促着她,“再多吃点,里面还有。”   “你说……”杨母还想说什么,被杨月怼了回去,她语气阴沉,“能不能别说了?巴不得别人不知道吗?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   杨母止了声,见外孙女哭得厉害,不情不愿哄着。   冯巧兰和季淮装作没听到,他一手抱着女儿哄,另一只手指了指饭盒里的粥,让她吃点。   下午。   杨大哥来医院,听说季家没人来,他也火了,当下就冲到了季家。   而昨天被季庄说了一顿,季母今天早上是忍着肉疼带着钱来过医院,还没进病房,一听说生的是女儿,血压飙升,当下就扭头回来了。   在她看来,若是生的是孙子,那些钱花了就花了,现在跟她说生的是女儿,又要付一大笔住院费,她当然不愿意。   不仅不愿意,还觉得是累赘,上一次的那个女孩已经引来一堆麻烦事,这一次又是女儿。   季家如今也只有季庄在家,季浩没回来,季母躲出去了,而季庄给的理由是:娘家出了大事,天都没亮就赶回去,麻烦他们多照顾,等季母回来,他有空了,都会第一时间去看。   杨家人见此,还能说什么?   据说人家发生的是人命关天的事,嘴上也保证得很漂亮,只能放下爱狠话,黑沉着脸回去。   *   次日。   季庄带着季母还有季浩一起去医院,还买了不少东西,该准备的也准备了,用他的话来说,还没到离婚翻脸的地步,杨家在厂子里还是有点关系,闹开了还影响他工作,两人还有个孩子,这个孩子总得解决。   三人进门一看,杨家两兄弟都在,面色也不怎么好。季浩缩了缩脖子,躲在他爸妈身后,都不敢抬头,生怕被打。   季母短视,但经过季庄的点播,立刻就变了嘴脸,看向床上的杨月,一脸道歉,“妈昨天是真有事,小浩又工作忙,以为你还没生,亲家母又在,这才放下心。你受苦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对了,妈又去交了医药费,你就好好养身子。”   “亲家母那天垫了多少钱?我得把钱给你。”   ……   因冯巧兰没多少奶水,女儿一直哭,季淮没办法,只能去找瘦猴买“华侨券”,去华侨超市给女儿买奶粉。   季淮一走,冯巧兰就独自面对这么大家子,这也是她第二次见季母,不就是那天她在走廊看到和医生护士争吵的人吗?   这两家子人分明都不满,却假惺惺迎合对方,看的她怪异无比,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看着怀中的小家伙,一颗心柔得很。   杨母本来就觉得吃亏,钱拿了,又守了两天,见季母来,找了个借口回去,说明天再来。   她一走,季庄也有事走了,只留季母和季浩在。   杨月压根就没看她,冯巧兰也觉得气氛凝重,这个时候,门口又走来一个人。   冯巧兰望过去,眼底惊喜,“妈?”   冯母也连忙过来了,一脸心疼看着她,“生了呀?妈还以为没生,生了就好,妈看看。”   女儿在市里,她是时刻牵挂着,今天一大早就起床进市,火急火燎来的。   冯巧兰把女儿抱高了点,笑着说,“睡着了。”   “哎哟,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冯母目光慈爱。   季母站在一边,也有些羡慕往那头走,开口问,“你们家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对啊,男孩还是女孩?”冯母高兴得都没先问。她看到两人都平安,大半颗心就放下来。   冯巧兰:“女孩。”   冯母脸色顿了一瞬,随后挤出笑,“女孩也好。”   “你们家也是女孩?你儿媳妇是第几胎?”季母找到了点平衡,“我们家也是女孩,又是女孩。”   冯母遭受过这些恶意,她知道有多难受,失落的神色也收起来,笑道,“这是我女儿,生的第一胎,女孩挺好,女孩子是小棉袄。”   说完,对着冯巧兰又说,“妈今天煮了猪蹄,不油腻,还能下奶,妈给你盛一碗。”   “谢谢妈。”冯巧兰看着对方拎了一路的饭盒,眼底渐渐湿润,颇为感动。   “她婆婆没来啊?”季母像是抓住了把柄,反倒觉得自己挺好,说话的时候还看向杨月,“妈一会也回去给你熬点汤,得多补点才能下奶。” 第518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7)   冯母忙着给冯巧兰盛汤, 停了一会才接话,“没有。”   “为什么不来?嫌弃生了个女儿?”季母瞧见了冯母脸色的不太对劲,故意又追问, 还补充着, “不来看可就太不对了,都是女人, 这点人情味总的有吧?”   她虽然看不上杨月生的女儿,也不想来, 但终究来了。再说,生第一胎的时候,她可什么都没说,还不是伺候坐月子?送走的时候还给了笔钱,买了几件衣服。   “不是。”冯母略带尴尬解释,“她没婆婆, 我家女婿……父母都不在了。”   结婚之前,她也问过季淮,两方父母要不要见个面,他说见不上了, 他家只有他一个人, 可不就没了吗?   听说那孩子父亲是病死, 也不知道母亲怎么也没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冯母说完, 上前去抱孩子,让冯巧兰喝汤。   “死了啊?”季母也想不到是这种结果, 转念又说, “你女儿嫁的这个男人, 婆家是一点都帮不上忙, 还不得你们倒贴?有婆家总比没婆家好。”   话音未落,病床上的杨月突然嗤笑一声,众人望过去,见她低头抱着孩子,只当她正在和孩子玩,虽然笑得有些古怪。   季母睨了她一眼,很不满意,生个女孩还笑得出来!   “没办法,都是一家人。”冯母坐在一旁逗着外孙女,面容愈发慈爱。   冯巧兰因自家妈妈的到来,一颗心也放下来,一边喝汤一点笑看着自己的女儿。   “婆婆没有了,女婿也没看到,媳妇生孩子,总得来看看。”季母又开始吹季浩,“我家儿子今天的活都没干,都跑来医院了。”   冯母也没瞧见季淮,看向冯巧兰眼神询问,对方喝了汤,声线细小还有些愧疚,“孩子吃不饱,他去看看能不能买点奶粉给孩子喝。”   女儿今天早上一直在哭,可怜死了。   “奶粉可不好买。”冯母也面露愁意,看着怀中的外孙女,拼命想着办法,“这也不是办法,也不知道村里张瑞牛家的羊还有没有羊奶,实在不行,只能跟他们换点羊奶。”   “你们住乡下啊?”季母刚被堵住嘴,又抓到了新信息。   冯母点头:“嗯。”   “这病房不便宜,一天可不少钱,我们住在城里,也在厂里上班,领着工资都觉得房费贵,你们也赶上医院没病房,只能说运气不好。”季母感慨着,她比杨母更加势力,抬着下巴看人,说话也更高高在上。   在她看来,乡下人肯定不是自己要求住这样的房子,是没有办法,迫不得已,人命关天,所以才住进来。   冯巧兰那头原本轻松的气氛也消散不少,冯母一辈子待在农村,从冯大峰口中知道了没病房要加钱的事情,心那叫一个疼,好不容易缓解,暂时忘了这个事儿,又被季母勾起来。   但冯大峰最近也挖了一些巴戟,卖了几十块,手里有这些钱,她就不慌,抱着外孙女又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母女平安就够了。”   季母还以为对方会跟她一阵埋怨,没想到人家说话不急不缓,好似有很多钱一样,她原本想装一装,这下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季浩在一边杵着,都有些不耐烦,对待这个刚出生的女儿,更没有期待和怜惜,反正也要被送走。   季母假意去关心关心杨月,抱着孙女哄一哄,又改了口,“饭点马上到了,妈现在回去给你煮汤也来不及,妈下午再回去煮,这顿先让小浩去买饭回来应付应付。”   说完,她打发季浩去食堂买饭,给的那点钱可不吃不上大鱼大肉,就给杨月买了一个荤菜,还是白菜炖瘦肉。   冯巧兰见饭盒里还有猪蹄汤,好心问杨月,“你要不要也喝一碗?我妈的手艺很好,汤比较清淡。”   季母巴不得想占便宜,还没出口,杨月就拒绝,语气还有点硬邦邦,“不用,谢谢。”   她有想占便宜的心思,看着碗里可怜兮兮的瘦肉,谁不想喝补汤?若是别人问,她早就喝了,退一步讲,如果她没对季淮起过心思,两人没接触过,对方嫁的不是季淮,这碗汤她都会喝,正好能打打季母的脸。   可对方是季淮的妻子,就是再补的汤,她都不会喝一口。   季母面露不满,却只能顺着杨月的话挽回面子,“她不喜欢喝猪蹄汤,我都给她煮排骨或者瘦肉。”   “这样啊,我家女儿不挑食。正坐着月子,要补营养,鸡蛋也得多吃吃。”冯母来回走,哄着外孙女,也没多想。   季母:“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什么排骨啊,鸡肉和鱼都得吃,她怀孕的时候,我可是费尽心思,鱼虾买了不少,牛羊肉也换着吃,换着补,看看这孩子,生下来就个头大……”   “你费心思了,这些都不便宜。”冯母顿时觉得愧对自己的女儿,“我一天就给她吃一个鸡蛋,偶尔吃点肉,鸡都只吃了两只……”   原来城里人怀孕都得吃这些,真是对不起孩子。   闻言,季母面色略带一丝僵硬,嘴上回着说:“的确不便宜。”   杨月觉得真搞笑,她一个星期能有个完整的鸡蛋吃就不错了,一个月能吃顿牛羊肉就是奢侈。   “妈,我饿了。”季浩肚子已经咕咕叫,不愿在这待。   刚刚的饭只买了杨月的饭,季母和季浩还没吃饭,季母见孙女也睡了,就对杨月说,“妈和季浩先回去吃饭,一会季浩再过来陪陪你,妈吃完饭去买点排骨,下午熬汤给你送过来,得吃点补的。”   眼下这个孩子铁定得偷偷摸摸送走,不离婚就得再生,还是得做做模样,花钱买点肉。   她觉得真浪费肉,下的奶都被那个赔钱货吃了。   杨月是真想让她留下来等季淮回来,看看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但是碍于实在没理由,只能看着母子两人走。   季母下楼时嘴里还嘀咕,“我当初就觉得她没屁股,肯定生不下儿子,现在好了,生的都是女儿,我看肯定生不出儿子!”   “你看看,还得买排骨炖汤,她还摆出那副样子,没了孙子,我还气呢。”   “怀孕的时候给她吃了多少补的?现在好了,全废了。”   ……   他们一出大门,季淮从另一条街道火急火燎回来,额头都是薄汗,进病房的时候看到冯母,喊了一句,“妈?”   “你回来了?小兰说你去买奶粉了?能买到吗?”冯母着急问。   “买到了。”季淮把两罐奶粉放在桌上,看向女儿,“比较难买,店里只有两罐,我都买回来了。我去打水,先给她冲一点,怕是饿了。”   他说完,又拿着水壶去打水,回来看着奶粉罐上的说明,开始打开奶粉,给女儿冲奶粉。   “没奶可怎么办?奶粉多贵啊?又买不到,以后可怎么办?”冯母抱着外孙女,看向冯巧兰叮嘱,“你不能挑食,得多吃点,不然孩子就得饿。”   “这两罐能喝一段时间,过几天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多买几罐。妈,您别给小兰太大压力,大不了多喝点奶粉。”季淮提醒冯母。   女婿开了口,冯母也只能闭嘴,免得讨人嫌。   冯巧兰抱着女儿,季淮冲好了奶粉正在喂,杨家嫂子也来了,杨月的目光却止不住落在季淮夫妻的身上。   冯母生怕季淮嫌弃是个女儿,还是有些小心翼翼,见他脸上都是身为父亲的喜悦,倒是悄悄松了口气。   季淮是真喜欢孩子,经历过孤独,就知道陪伴的可贵,陪伴一个生命的成长,适应新的角色,去探索未知,也是人生的可贵和奇妙。   “好小啊。”冯巧兰依偎在他身边,凑过去看女儿,对方喝了奶粉,此时又要睡了。   “刚生出来都这样。”冯母无奈,又在评价, “幸好鼻子没有随你,不然可没这么好看,还是小淮的鼻子好看,嘴巴也是,你看这小眼睛,和小淮一模一样。”   “我就说吧,肯定是随他,他还说看不出来。”冯巧兰还有点自豪和小高兴,轻轻拉着女儿的小手,“智商最好也不要随我,不然惨了。”   冯母:“女孩随父亲。”   “那就好。”冯巧兰眉眼弯弯,十分满意。   杨月心不在焉回着杨家大嫂的话,一直在听季淮几人讲话,那个女人一看就很喜欢他,也没见他接句话,当初季淮可是她的备选项,她可不会这么卑微。   是不是说明他也没那么喜欢这个女的?只是没办法。   没等她坚定这个猜测,季淮轻缓放柔的声音传来,“还是多像她妈些,长得漂亮一点。”   冯巧兰又笑了。   冯母摇了摇头,但眼底皆是对季淮的满意。   *   下午。   冯巧兰和女儿一起午休,冯母赶了几个小时的路,累坏了,也在一旁休息。   季淮把冯巧兰这两天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洗,女儿的衣服也得洗,还有尿布也得洗,不然都没得换了。洗了拿去晒干,接着回去给女儿冲奶粉,再忙活忙活,太阳就该下山了。   冯母也赶不回去了,晚饭总得解决,冯巧兰在坐月子,不能随意应付,他拿上鸡蛋出去了。得先去黑市看看。今天运气不错,碰到有渔民卖鲫鱼,买了一条鲫鱼,又买了一点红枣当归,这才去小餐馆让人加工。   与此同时。   季家三口也来病房了。   季浩下午没来病房陪杨月,他看到小婴儿就烦,还有那黑着脸的杨月更是让他连靠近都不想靠近,就在家里躲着。   季母也随着儿子,慢吞吞去买了菜,又慢慢在煮。季庄下班回来,把两人骂了一顿,一家三口才来了医院。   要知道杨月刚生完孩子,做得太过分,两口子说不定就离婚了,在厂内传开,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面子都丢没了,季庄可没季母那么蠢,表面功夫还得做。   季母拎着饭盒,把饭菜摆出来,对着杨月就说,“赶紧多吃点,妈给你炖了排骨汤,还有炒菜,多香啊,多吃点才有奶。”   杨月把女儿递给她,也没客气,吃起了饭。   季母不情不愿抱着孙女,走到冯母那边,“你女儿今天吃什么?得多肉才下奶,看你女儿瘦的。”   冯母看了看冯巧兰,又看了看小小一只的外孙女,眉头紧锁,“还不知道,我女婿去买了,你儿媳妇吃排骨啊?排骨营养,的确得多吃。”   “去买啊?买来的东西没什么营养,小店里随随便便炒的饭菜,吃了怎么能有奶?也没什么肉,想要卖到好的,贵得很。”季母哎呦一声,开始挑三拣四。   “是啊。”冯母也担忧。   季母:“我今天买排骨就花了两块钱,现在排骨可不便宜。”   “这么贵?”冯母被吓到。她没去过黑市,也极少进市,一只鸡两块钱她都嫌贵,家里也没吃过几顿排骨,唯一的几次还是季淮给冯巧兰买的,她都没舍得吃。   “可不是嘛。”季母极其满意她的反应,又开始念叨了,“你看看,你们家又在乡下,女婿家连个人都没有,父母都死了,没人搭把手,可不得受罪?嫁人啊,还得看对方家庭,得有人帮忙。”   杨月恨不得笑出声,把筷子往汤底下一捞,压根没几块肉,就连豆腐都没几块,菜也是又老又难吃。   “那孩子勤快,对我们也好,两口子能好好过日子,那才是最重要的。”冯母没被她说动,反倒这么说。   季母觉得她蠢,难怪吃亏,正打算再说点什么,下一秒就看到桌上的两罐奶粉,“这是什么?”   她看不懂字,但是瓶瓶罐罐的东西都不便宜,好像还是英文?   冯母叹气,“是奶粉,孩子吃不饱,饿得很,她爸今天早上去买的奶粉。”   “奶粉可不好买,你这是去华侨商店买的进口奶粉?”季庄有些诧异。   “我不清楚,反正费了老大劲,她爸说商店就这两罐了,买回来不知道能吃多久,又贵又难买,折腾人。”冯母哄着孙女,看了眼冯巧兰又露出后悔,“可能我之前没照顾好女儿,乡下人都粗养,到了后面几个月,孩子营养就跟不上,我那女婿之前就四处托人买什么券,然后去给他媳妇买麦乳精吃,她也没怎么补,就喝了几罐麦乳精。”   “现在没奶,孩子也瘦巴巴,得喝奶粉。”   ……   冯母是真觉得是自己的错,城里人孕期都这么补,她害女儿吃苦,十分难过。   她这些话一出口,季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足精彩。饶是她再无知,也知道麦乳精不便宜,这些进口奶粉只有华侨商店有,别说乡下,城里大部分人都吃不起。   别说吃不起,碰都不会碰,领的那点工资,过日子就紧巴巴了,还喝麦乳精?就这么金贵?她还以为乡下人穷得很,孕期居然喝几罐麦乳精,她一辈子就没喝过一罐。   “妈,您别这么说,是我自己的问题。”冯巧兰安慰冯母,心情也跟着失落。   “这么说,你那女婿还挺会疼人,虽说父母没了,但也能挣钱,也不错。”季母也只能干巴巴道。   “他是很不错,对我们两个夫妻也孝顺,挣的那点钱,也被他媳妇女儿折腾了大半。之前还考上大学,本来决定要去,可是他媳妇要生孩子,他就没舍得去,想着留下来照顾她。父母没了又怎么样?这孩子我们不嫌弃。我女儿嫁给他,我和她爸都很满意。”冯母对季淮是越来越满意,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觉得对不起季淮,认为他付出了很多。   “考上大学都没去?他是不是傻?”季浩没忍住脱口而出,杨月也被这个消息震撼到,停住了吃饭的动作。   冯巧兰抿唇没说话,眼底也有些沉重,她和女儿真的是折腾他,想起来鼻尖都酸。   “他说今年再考,让我女儿也参加高考,所以这些日子都在给我女儿补课,我们夫妻也想通了,等今年高考,他们都考上了,孩子我们就带,让他们去读书。”冯母说出自己的决定。   “都能考上大学啊?也能挣钱,还给你女儿补课,说不定就考上大学了,我觉得没父母也就没父母了,这要是有父母,福都轮不到你们享,对不对?”季母难得夸起别人,说完又道,“我儿子今年也准备高考,还不知道能不考得上,你女婿是考过的人,如果可以,也让他指点指点我儿子,给我儿子补补课,帮个忙。”   之所以说得这么直白,是她一看就看出来冯母不会拒绝人,这种软绵绵的性子,老好人。   冯母哪敢答应?那不是给女婿添麻烦吗?正当她在想怎么拒绝,“死了父母”的季淮就拎着饭盒从门口走进来。 第519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8)   季浩率先看到季淮, 紧接着以为对方阴魂不散,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在乡下吗?   还未多想, 只见他直直往里走,喊了一句, “妈。”   季母以为是叫她,脑子先是一片空白, 都不想应,结果却看到冯母笑眯眯应了一声,“回来啦?”   这下,除了杨月,季家人个个都僵站在那, 尤其是季母, 宛如挨了一下闷棍,直愣愣杵在那。   妈?   季淮叫那个女人妈?什么意思?而后又想起对方曾给她写信,说要娶一个乡下女人当妻子,一看就没什么出息,估计想让她出点彩礼, 当时家里多了杨月, 季浩结婚又生孩子,家里花销大。   她嫌季淮是累赘,正好甩掉, 想和季庄轻松过日子,反正有季浩一个儿子了。   病房内气氛变得诡秘起来, 季家人一个个都没再说话。   “您和小兰先吃饭。”季淮仿佛失忆, 当季家人是空气, 把饭盒放在桌上打开, 随后把女儿从冯母怀中接过来。   冯母小心翼翼把外孙女递过去,还冲季母介绍,笑得弯着眼角,“这个是我女婿,刚去买饭回来,我说的就是他。”   话语里,还有些自豪高兴。   季母那个脸色变化,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紫,跟调色盘似的。   什么叫父母死了?她死了吗?谁说她死了?   碍于季庄和杨月在,她不敢撒泼,只能硬生生忍回去,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冯母把碗筷给冯巧兰,又把饭菜端出来,她看着一道道菜,“怎么买了这么多菜?多浪费钱啊?怕是吃不完了。”   饭菜的香味在病房内蔓延开来,杨月都没了胃口。   季淮哄着女儿,说了句,“小兰多吃点。”   “我不喜欢吃鱼。”冯巧兰闻到鱼腥味,本能就抗拒,柳眉蹙得紧紧。   “怀孕的时候闻不得鱼味,现在都生了,你还闻不得?鲫鱼汤下奶,多营养啊?”冯母不允许她不吃,先给她盛了一碗汤,“先喝一碗红枣鸡蛋汤,这里面还有当归,都是鸡蛋,不许挑食。”   冯巧兰乖乖接过来,硬着头皮喝。   “你这是什么表情?里面都是蛋花,打了两个鸡蛋,多好喝?我看是小淮把你惯出毛病了。把鱼吃了,这菜花里还有瘦肉,都得吃。”冯母见外孙女都没奶喝了,自然着急,见冯巧兰还有些挑食倾向,语气里带上了点说教。   季母给杨月带来的菜只是一份豆腐排骨汤,豆腐和排骨都少得可怜,再有就是一份炒得老黄的菜叶,反观冯巧兰这头,季淮给她买了一份鲫鱼焖豆腐、红枣当归鸡蛋汤,还有一份瘦肉炒花菜。   无论是菜类还是分量,都能放开了吃,可不像杨月,还得计算着咬一口肉得多吃两口饭,不然都没法吃完饭。   “鲫鱼营养。”冯母一边说一边给冯巧兰夹,还问杨月,“姑娘,你吃鲫鱼吗?要不要吃一点。”   许是刚刚聊开,冯母觉得季家人很热情,还算聊得来,所以就礼貌问问。   杨月毫不犹豫拒绝,“我饱了。”   见此,冯母也没再说什么,她想快些吃完饭去抱外孙女让女婿吃饭,还在不断催着冯巧兰多吃鱼肉。   冯巧兰看着碗里堆着的鱼肉,忍不住说,“妈,别夹了,给阿淮留点。”   “我有分寸,快吃!”冯母催促。她宁愿自己不吃,也会给冯巧兰和季淮留。   “不用给我留,你和妈多吃点。”季淮轻轻拍着女儿,话语轻声。   季家人看着这一幕,刺眼无比,尤其是季母,那个神色简直是黑如锅贴,杨月看着她,心理莫名爽。   季家人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个个表情都很丰富,内心世界估计更丰富。   冯母还时不时和季母说话,“你们家的孙女真乖,比我们家的胖一圈,奶水也充足,不哭不闹。”   季母正抱着孩子,扯了扯嘴角,表情比哭还难看。这话听在她耳里,就像在说他们家喝不起奶粉,只能喂母乳。   “睡着了?”冯母见季淮抱着外孙女过来,轻轻放在床上,凑过去看,含笑小声对冯巧兰说,“我哄了那么久,还精神得很,她爸一来,哄两下就睡,一看就是粘她爸爸。”   冯巧兰放下碗筷,轻轻去给女儿盖被子,也悄声说,“昨天晚上我抱了好久,一直哭,阿淮一抱她,马上就不哭了,可讨厌了。”   她的尾音微扬,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甜蜜。   季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虽说他不是季淮的亲生父亲,但也是继父,认识父母死了,不也就是说他死了吗?关键还不能反驳,因为他的确对季淮不管不顾,还当对方死了,最好一辈子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   他待在病房压抑,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只能憋着气偷偷甩手而去。   季母见季庄走了,也要把孩子放到杨月床上,准备走人,杨月却说,“妈,你不会要走吧?我一个人可照顾不过来,昨天晚上是我妈照顾的。”   季浩也早早跟着季庄走了,季母也没脸质问季淮,她爱面子,绝不可能主动承认她是季淮的母亲,那样太丢脸了。   她的确想赶紧走,实在丢人现眼。   杨月这么说,她硬生生止住动作,僵硬说,“妈不走啊,走了谁照顾?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杨家可有两个儿子,杨父还和季庄在一个工厂,她可不敢走,惹出事情,季庄能打死她。   冯母快速吃好饭,对季淮道,“快来吃饭,忙活一天了,肯定饿了。”   季淮把剩下的饭盛在碗里,冯巧兰把碗里的肉又夹到他碗里,他万分无奈,“多吃点。”   “吃了好多肉,撑死了。”冯巧兰放低声音,生怕冯母听到。   冯母可不耳背,当下扭头说,“吃肉吃得撑你还不满意?你这孩子。”   冯巧兰埋头捧着碗,又给季淮夹过去一块,“吃太多了本来就不舒服,躺着都难受。”   季淮顺着她,见她真吃不下,就开始照单全收。   冯母正整理着衣服,似感慨般道,“得亏是我照顾你做月子,你要是有婆婆,对方好相处也就算了,若是不好相处,你说你怎么办?当年你奶奶就不好相处。”   冯巧兰觉得她的假设毫无意义,嘟囔一句,“我又没婆婆。”   “婆婆也有好相处的,有个老人也挺好。”冯母怕季淮介意,又这么说,还观察了两眼季淮的表情。   他在吃饭,也没发表意见,似乎并不在意,还往冯巧兰碗里夹了菜,轻声说,“多吃点菜。”   目睹这一幕,季母像是被一根鱼刺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她活生生的人,天天被咒成死人。   杨月嘴角露出讽刺一笑,幸灾乐祸得很。   *   冯巧兰恢复得很快,已经能下地走一走。冯母没回去,帮她抱着娃,她轻松得很,身子虽难受,但幸福满满。   相比季母黑着脸,她一直在笑着逗娃,晚上还随口说了一句:“我饿了。”   “晚饭也没少吃啊。”冯母不理解。   冯巧兰一脸无辜,她胃口变大了,刚吃饱又有点饿。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季淮从外面回来,盆里端着女儿的尿布,开口问她。   冯巧兰:“面条。”   “别听她的,要吃就吃红糖鸡蛋。”冯母反对。   她们坐月子的时候,天天都得吃红糖鸡蛋,家里富有的,一天最多能吃十个八个,很有营养。   “好。”季淮拿了鸡蛋就走出去。   他走后,冯巧兰冲冯母说,“我就想吃两口面条,红糖鸡蛋我都吃腻了,天天能吃红糖鸡蛋,睁眼闭眼都是鸡蛋。”   “都当妈了,哎哟。”冯母头疼得很,病房里就四个女人,她说话也稍稍放开,“你不多吃点都没奶水。”   闻言,冯巧兰也泄气,低头瞅了瞅,不经犯愁,也不小啊,为什么没奶水?   季淮很快又回来,不仅带了一份红糖鸡蛋,还买了一份清汤瘦肉面条。   冯母瞧见了,当下就道,“不要太惯着她,吃了红糖鸡蛋,还能吃下面条吗?这是浪费钱。”   “没事,您也吃一点,我来抱。”季淮说着就从冯母怀里抱过女儿。   冯巧兰也没想到他会两份都买,红糖和鸡蛋都是他们从家里拿来的,加点工钱别人就能加工,可是面条不是,还加了肉,肯定花了两三毛钱,她有点小愧疚。   季淮空出一只手,走过去轻轻怕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快些吃,不然一会得晚睡。”   冯巧兰望向他的时候,嘴角都止不住上翘,眼底都是愉悦,还保证说,“以后别买了,我就吃这一次。”   季淮没当一回事,反而轻笑,“吃吧。”   杨月心里那叫一个酸,比起她的酸,季母心理都快扭曲了,她很强势,喜欢把儿子管得死死的,儿媳就是要欺压的外人。   之前看冯巧兰还算顺眼,可当知道对方是她儿媳后,她这个婆婆就百般不爽了,但她又不敢挑明。   挑明意味着多了亲家,要认这个儿子,好不容易把季淮赶走,季庄不喜欢季淮,因为对方时刻暗示着他是继父,她之前嫁过人,两人还婚内苟合过。   那是一段耻辱。   季淮见护士从门口走过,看了看女儿的脸,怕她黄疸,抱着就往护士那头走,准备去问问。   冯巧兰喝了口红糖水,瞧见桌子上还有青枣,准备让冯母也尝尝,瞧见了抱着孩子在晃悠的季母,开口问,“阿姨,您吃青枣吗?很甜。”   这一声阿姨,成功让季母胸口发闷,跟堵了一团钢丝,滋味难言。   冯母也看到桌子上的青枣了,居然还有话梅干,她又语重心长说教,“青枣也是买的?还买干果,你一天天让小淮给你买这买那,都有孩子了,还得买奶粉,你都当妈妈了,真是让人操心。”   奶粉死贵死贵,小不点这么大就喝奶粉,冯母心里别提多急,她大半辈子,从来没有乱花过一分钱,精打细算,一时真的是无法接受。   冯巧兰觉得被骂实在丢面子,拼命扯着冯母的衣角,“没买什么,我都没让他买。”   她也冤枉,真没买什么,她每次都不想买,季淮总给她买。当时逛商店,他还想给她买一块二一包的巧克力,她硬生生把他拉出来了。   “你们娘俩一个个都是花钱如流水。”冯母压低声音说完,伸手就要把青枣给季母,露出笑,“你也尝尝,她说很甜,这枣子看着的确不错。”   村里也有,随随便便就能讨一些,城里居然要花钱买,心疼死她了。   冯母也热情,见季母抱着孩子不方便,就把青枣在杨月病床前的桌子上,笑着又走回来。   季母那声谢谢实在是说不出口,喉间像是被叉住那样胀闷,抱孩子的动作太用力,怀中的孩子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她饿了。”她找到借口,直接把孩子塞给杨月。   杨月嘴角露出讽刺一笑,季母是以为她没见过季淮,不知道那是他,所以在她面前也得装,什么都不敢说,那副神情真有意思。   季母最后还是没憋住,趁季淮没回来,朝向冯母问,“你家女婿跟你们说他父母全死了?”   她怎么就死了?   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   还有,季淮哪来的钱?全花到这个女人和她的家人身上,凭什么?是不是脑子有病?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这还用说吗?”冯母叹气,瞅了门口一眼,见季淮还没回来,身子往那头倾斜,小声说,“那孩子从来没说过父母,结婚的时候也没人来,我们只知道他爸死了,他妈要是在哪能不管啊?哪个母亲不牵挂自己的儿子?一点音信都没有,多半是死了。这孩子从来没说,我们也不能去戳人家伤口。”   “没了就没了,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就行。”   “……”季母原先很气愤,此时又宛如一盆凉水狠狠往下泼,强行熄灭,强忍得双颊都有些抽搐。   “妈。”冯巧兰唤了冯母一声,明显不想让她多说季淮的事情,相当于揭伤疤。   “不说了不说了。”冯母连忙闭嘴,随后又夸,“这些不重要,我女儿不折腾人家就行了,看把她惯的。虽然这么想不好,但你说的也对,这要是有父母,还轮不到我们享福。尤其是我女儿这性子,花钱也没数,没婆婆我倒放心了,我女婿挣的钱,之前全花她身上,现在生的女儿,又得喝奶粉,全让她们娘俩造完了。”   “……”季母有些被气得头昏目眩。 第520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19)   翌日, 天刚亮。   医院里渐渐有了喧闹声。昨天晚上,两个小婴儿轮流闹了一宿,每隔一两个小时哭嚎一次。   冯巧兰有冯母和季淮来回照顾都被折腾得头疼欲来,季母和杨月则跟斗法似的, 来回推脱, 两个人都顶着黑眼圈, 昏昏沉沉, 那张脸难堪至极。   季淮出去买早餐, 回来时太阳已经升起, 正好碰到上楼的季浩。   对方一见是他,就跟受惊了一样, 赶紧往楼上走, 因为走得太急,脚下还绊了一下, 手撑地赶紧爬起来小跑上楼。   季淮无语。   等到进病房, 冯巧兰已经醒了,冯母正在抱着小婴儿逗,眯着眼笑, “她还挥手了, 打招呼呢?”   冯巧兰眼底地笑也从未停止, 看到他的时候柔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冯母看到他拎着早餐, 开口说, “你买两个人的就行,我就随便应付应付。”   “妈,早餐还是要吃好点。”季淮把早餐放在桌子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 季母正把季浩买来的两个馒头递给杨月一个, 半空中的动作都顿了顿, 瞬时就没了食欲。   冯母的话还在传来,“买了粥还买包子和豆浆做什么?”   “他们家的包子据说很好吃,您尝尝。”季淮正在给女儿冲奶粉,动作已经很熟练,冲好了就端着走过来,把女儿放在床上,他坐在旁边低头看着,心都化了。   怎么看怎么爱。   “好吃你就留着吃。”冯母舍不得吃,给冯巧兰盛粥。粥里放了瘦肉,还打了两个鸡蛋,可以说很营养了。   季淮又说:“您尝尝,我买了两个。”   冯巧兰接过粥,也把其中一个包子给冯母,自己在喝粥。   “我一把年纪了,吃什么都是浪费。”冯母话虽这么说,在季淮的劝说下还是尝了尝。这一口咬下去,酱汁溢出来,她稍稍一惊,“这是什么包?”   里头可都是肉。   “好香啊。”冯巧兰也说。   “排骨包。”季淮回。   “那得多少钱一个?”冯母对价格极度敏感,心疼得要命。   季淮没接话,反而转移话题,“我也想买给小兰尝尝,试试味道。”   “她都喝粥了,哪还吃得下?就是那性子,每一种都想吃,每次都只吃几口,胃口小得很。”冯母嘴上这么说,还是把手上的包子分给冯巧兰一半,剩下的那个得给季淮留着。   “妈,我就尝一口。”冯巧兰不好意思说。   冯母还是给她一半,冯巧兰又把粥往冯母那头移,“您也多喝点粥,味道很好。”   “打了两个鸡蛋又放了瘦肉,能不香吗?”冯母反驳她。这个女婿是真舍得往她身上花钱。   另一头的味道实在太香,季母嚼着的馒头难以下咽,杨月都把馒头放在一边,抱着孩子看都不看一眼,就连刚吃了早餐的季浩都在疯狂咽口水,低着头不敢说话。   冯巧兰喝了半碗粥,吃了半个肉包,还在季淮的催促下喝了小半杯豆浆,最后连连摇头,“不行,我饱了。”   “再吃半个包子?”季淮掰了剩下的半个包子给她,露出了里面的排骨。   “不要不要。”冯巧兰躺在床上,直接侧了身子躲他,不断摇头,语气排斥,“我不要吃,你自己吃。”   冯母看着她的背影,上前轻拍了她一下,“小淮让你吃排骨包怎么像虐待你了?你这是什么反应?”   看看把她惯的。   冯巧兰也冤枉,“我是真撑了,我要吐了。”   她不该贪嘴,真的撑了。   冯母还想说什么,季淮开口阻止,“妈,随她。吃太多撑着也难受。”   他一开口,冯母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任由冯巧兰了。   冯巧兰躺在床上,又扭头看两人,起身要去看女儿,声线甜甜,“来,妈妈抱一抱~”   冯母看着她这个样子,笑着摇头,也在房间里忙前忙后收拾。   相比于这边的温馨气氛,另一头则压抑得很,季母阴着脸,杨月寒着脸,季浩找借口溜走。   季母看着这一家子吃着肉蛋,包子居然都吃排骨的,她咽不下这口气,想要逮住机会质问季淮。   等来等去,对方都在病房里,也问不了。   中午时,杨母来了,带了鸡汤来,许是知道季母的尿性,得看着她女儿喝完,而季母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也不找借口走,在一边尽职尽责抱娃,装着好婆婆的角色。   虽说鸡汤里鸡肉不多,杨母肯定也留了一大半在家,但杨月觉得自己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杨母还去冯巧兰那头问,“你们吃的什么?得多喝点补汤。”   这不看还好,一看啊,脸色就开始不好看了。   季淮今天给冯巧兰买的是山药排骨汤,还有蒸虾仁,肉丝炒胡萝卜,这可都是硬菜。   杨母一边走过来一边说,“哎,看看人家婆婆,又是排骨又是虾仁,我女儿就没这么好命了。”   “那是人家妈。”季母愤愤反驳。   婆婆是她!   她连照顾那个死女人都没照顾,还不满足啊?   杨母也稍稍一怔,随后又缓了神色,意有所指,“人家妈来照顾,我也来照顾,还带了鸡汤,做得也不差。人家嫁得人好啊,我前两天可是看在眼里,这小伙子在媳妇没生的时候,人家就忙前忙后照顾,人家心疼媳妇、嫁人啊,真是女人第二次投胎。”   “男人有男人要做的事儿,围着女人转的男人有什么出息?”季母板着脸回。   冯母原本还有些尴尬,她知道自己女婿好,但是被比较难免伤人,听到季母这么说季淮,她第一个不乐意,“你说这话不对,男人还是得顾家,得疼媳妇,家里人心才齐。”   “自己的媳妇都不疼,还好意思说大出息。”杨母冷哼一声,说话是相当不客气。   “这么不疼了?小浩刚走,还得去干零工,我不是在这照顾吗?忙前忙后,李秋,你到底什么意思?”季母本就觉得丢面子,直接就指名道姓吼杨母,“你要是觉得我们照顾不行,你行你来照顾。”   杨母也就逞一时口快,家里还有两个儿子,生了三个孙子,哪顾得上杨月?   “别吵了!”杨月语气不耐烦,她刚说完,女儿也跟着哭喊起来,让她愈发烦躁。   哭哭哭,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哭。   冯巧兰听着那头的争吵,大家都在这个房间里,可谓是浑身不自在。季淮脸色未变,给她夹着虾仁,“吃饭。”   “虾仁好贵。”她以前就没吃过几次,肉都没吃到几回,哪有什么虾仁吃啊?   季淮没回话,夹起一个虾仁就放在她嘴边,示意她吃下去。   冯巧兰怕人看到尴尬,赶紧张口咬下去。   冯母看到这一幕,假装没看到,季母是太阳穴都“突突突”跳着,那个眼神恨不得把冯巧兰生剖活吞了。   这个狐狸精居然吃香喝辣,她是什么玩意儿?   冯巧兰感受到了不太友好的视线,也往季母那头看去,对方还未收起来的眼神倏然有些渗人,她还懵了懵,悄悄凑近季淮说,“她婆婆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别理她。”季淮语气淡淡,又往她碗里放了一个虾仁。   冯巧兰也没再抬头,默默在吃饭。   因为这一场争吵,病房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尤其是杨母和季母间,明显谁都有意见,而冯母胆小,不敢凑上去,更是一句话都没主动说。   当天下午。   季淮抱着孩子去做检查,冯母见衣服没洗,勤快的把衣服拿去洗,冯巧兰自己起身倒水喝。   她休息充足,加上孩子也没折腾她,身子恢复很快,杨月还躺在床上不太能动,她就已经行动自如了。   倒完水,拿着水杯转身,见季母又死死盯着她。模样间,似乎不太满意,她也觉得莫名其妙,还开口问,“阿姨,你喝水吗?水壶里还有。”   这声阿姨,可把季母惹恼了,说话语气很冲,“你叫谁阿姨呢?”   冯巧兰被她骂得吓住了,本能去看杨月,对方快速收回视线,当没听到。冯巧兰也变得局促起来,言语间很是犹豫,挣扎了好几下,最终还是道,“实在不好意思,如果冒犯到了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不叫阿姨叫什么?难不成叫姐姐?   对方都和冯母一个年纪,她是真叫不出口。   季母给她甩了脸色,没理她。   冯巧兰:“……”   她不知道哪里惹了对方,默默走回来喝了水,也慢慢走去厕所。   季母见她离开,没好气说,“她有什么命好?看她长的那样,就是个祸害人的命。勾引男人,仗着自己那点姿色,矫情死了。”   “我看啊,她就是没婆婆,这要是有婆婆,她指不定怎么死的!”   ……   如果是她,往死里整。   杨月都要笑死了,但不得不承认,人家就是过得比她好,就是吃香喝辣,就是被伺候,生了女孩就是没人嫌弃,她酸啊。   一看季淮就混得不差,还能带他媳妇考大学,要是知道会有这待遇,她早就抓住了,看都不看季浩。   “你可别学她,这种女的以后没好下场。”季母狠狠断言。   “我没人家那个命,学不来。”杨月往后靠,说话拖着声,仿佛带了点不一样的意味。   季母听着总觉得不太舒坦,又说不出哪里不舒坦,又因心虚,没有继续问。她话锋一转又说,“你身子恢复恢复也该出院了,回家养着比较好,医院哪有家里舒服?还有,这个孩子也得送走,找户好人家。”   杨月不管什么孩子,但是这才生几天?   她是坚决不同意,“我还没缓过来,为什么要出院?我不出院。”   季母脸色极度不好看,“这病房多贵?一天可得不少钱,家里还要开支……”   ……   冯巧兰在走廊里遇到回来的季淮,慢慢走上去,看了看他怀里的女儿,挽着他的手臂苦着脸,“那个阿姨真的好凶,刚刚我问她喝不喝水她都吼我,她好像不喜欢别人叫她阿姨,我是不是叫错了?城里人不这么叫吗?”   “是她的问题。”季淮单手抱住女儿,空出一只手搂着她。   听他这么说,冯巧兰一颗心才稍稍放缓,“真的很凶,怕是很讨厌我了。”   季淮:“你也可以讨厌她。”   冯巧兰被他逗笑,一边一边说,“我好敏感,要是婆婆来照顾我,肯定就闹翻天,受了委屈我还不敢说,妈今天都骂了我两回。”   “我让妈回去?”季淮问。   “不要。”她摇头,又笑着说,“我都忘了她骂我的话,亲妈才不记仇。而且妈和你都在,我多轻松。”   见此,他勾了勾嘴角,带她回病房。   刚进病房,两人就感觉氛围隐隐不对,季母杵着,杨月闭着眼,就好像在僵持着什么。   瞧见他们两人,季母还故意缓和神色,不愿让他们发现,杨月和她一样爱面子,也不和她吵,顶多不交流。   杨月想着,再怎么样,她都不能让冯巧兰看低,更不能败给对方。而季母呢,更不像让季淮看笑话。   一个被遗弃的儿子,怎么能比他们过得好?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冯母端着洗好的衣服回来时,突然听到季母骂,“人家生的都是儿子,你能生出儿子吗?”   杨月气急败坏:“我是生不出来,生出儿子有什么用?你不也生了两个吗?儿子照样不要,人家命好,没婆婆,我命不好,替人受了婆婆的罪!” 第521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20)   争吵的起因很简单:护士通知补交住院费。   三人病房比大病房贵上几倍, 若是再住几天,得多花上十几块,季母不愿意, 但是碍于面子和季淮夫妻在, 不能说。   季母刚刚才和杨月吵过一架, 让她早点回家疗养,眼下面临要补交住院费, 她耐着性子退了一步, 找了个自认为完美的理由对护士说,“三人病房冷冷清清,我看啊, 搬去大病房还热闹点,我们要搬去大病房。”   在大病房再住一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到时候,再把这个女娃送人,也算省了一桩事。   护士还没说话, 杨月就反驳,“我不想住大病房, 我就住这,这挺好的。”   从小病房搬去大病房,冯巧兰还在, 这不是丢面子吗?   她为什么就不能住小病房了?一定要去和那些女人挤一间。   “你要住, 你出钱啊。”季母顿时暴跳如雷, 怼了回去。   生的都是女孩, 一个两个, 花多少钱了?真好意思, 好些人都在家里生孩子,连医院都没来,生的还是男孩。   杨月刚要骂,季淮和冯巧兰就走进来,她咬牙切齿,还得忍着,干脆闭上眼不看老太婆。   冯巧兰察觉到不对劲,也当不知道。   季淮去冲奶粉,冯巧兰喂女儿,小婴儿吃饱喝足就睡觉,冯巧兰陪着女儿躺在床上,也有点昏昏欲睡。   他给她盖好被子,拿着刚刚给女儿喂奶的杯子往外走,得赶紧洗了,不然容易滋生细菌。   季母以为冯巧兰睡了,刚刚来的护士路过又顺便提醒下午六点前要把医药费交上,现在已经有点超支。   闻言,季母嘀咕一句,“谁想住就找谁要钱。”   杨月刚刚已经忍了一会,现在当然不愿意忍,也接话, “我就没听过产妇生孩子,让她自己付钱,都是婆家付钱。我两个嫂子生孩子,我妈好吃好喝照顾,但凡正常点的人家都这样,我不知道嫁了什么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人都没了。”   “呸!”季母迷行,一听到这种不好的字眼,当下就瞪圆眼珠子骂,“人家生的都是儿子,你能生出儿子吗?”   杨月十月怀胎,也已经生过一个女儿,找人算过命,“儿子”也给她托过梦,生下来的是女儿就算了,眼下还说她生不出儿子,那可是最恶毒的诅咒,她的怒火就如火山爆发似的喷射出来,于是口不择言道,“我是生不出来,生出儿子有什么用?你不也生了两个吗?儿子照样不要,人家命好,没婆婆,我命不好,替人受了婆婆的罪!”   这话一出,站在门口的冯母傻了,躺着还没睡着的冯巧兰也傻了,隐隐总感觉哪里不对。   季母更是呆住,刹那间脸孔煞白。她是万万没想到杨月会说出这样的话。   杨月看着她大变面色,有一种报复了的快感,心情都舒畅不少。   季母蠕动两下嘴唇,还在死撑,“你在胡说什么?”   杨月没嫁进来时季淮已经离开了,不可能认识他才对。   “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你可不止季浩一个儿子,人家的媳妇过得比我潇洒多了,同样生了女儿,我可没人家那么好……”   “杨月!”季母大声制止,直接出口吼。   “哇呜呜呜……”   “哇呜呜呜呜……”   两个小婴儿都受到惊吓,大声哭了起来。   冯巧兰连忙起来哄女儿,不断轻拍着她,心疼极了,忍不住加重语气说,“这里是病房,不是吵架的地方,这样会吓到孩子!”   季母是什么人?在家作威作福,典型强势恶婆婆,就杨月那样,以前也只有被欺压的份,冯巧兰一骂她,她顿时也毛了,“你怎么说话的?什么语气?”   儿媳妇和婆婆顶嘴,反了天了,尤其还是季淮的媳妇,比杨月还要低一个档次。   冯巧兰见女儿真被吓到,哭得撕心裂肺,再次强调,“这里是病房,麻烦你安静。”   这番言语,还是有点说教。   她是产妇,花了钱住在三人病房,就是为了图安静,对方三番两头闹,谁受得了?吓到她女儿真的不能忍。   “快别吵了。”冯母从门口也赶紧进来,把盆放到一边,让冯巧兰消消气的同时又暗暗观察季母。   看着对方那张脸,对比了季淮的脸,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不断浮现,倒吸了几口气。   不会吧?   杨月不轻不重嗤笑一声,季母跟着炸了,指着冯巧兰重重呵斥,“你算什么东西?骂谁呢?你把嘴给我闭上!”   “妈,去叫护士,我要换病房。”冯巧兰无比冷静,看了冯母一眼。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这幅样子在季母眼里,那就是看不上她,她何时被人这么对待?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气得失去理智,又看到季淮正好走进来,一顿臭骂,“你看你娶了个什么东西?啊?没教养的泥腿子,你就这么没出息?”   “我看你瞎了眼,脑子被狗吃了。”   ……   季母这么一骂,冯母和冯巧兰心下也是咯噔,就等于她们的某个猜测得到了证实。   季淮也没第一时间回话,冷冷清清的目光看向季母,也琢磨不出他的情绪,可冯巧兰能敏感的察觉到他很生气。   他素来隐忍,可一旦动了怒,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季母从小视季淮为拖油瓶,非打即骂,讽刺成为日常,此时可不管这么多,再次开骂,“让我安静?我凭什么安静?生了个赔钱货,好吃好喝供着,让人笑掉大牙,谁给她的脸?”   冯巧兰就差没被点名道姓骂,又刚生产,眼眶顿时湿了,还没哭出来,季淮凉飕飕看向季母,“谁给你的脸?”   季母都被问蒙了,“……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撒泼?”季淮直勾勾看向她,面无表情,吐出的话语冷冰冰,“是不是想让大家都看看你那副丑陋自私的嘴脸?你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他说的话实在冷血又刺耳,冯巧兰眼泪都憋了回去,杨月都不敢太幸灾乐祸。   季淮那股恨意就像从每个细胞里渗透出来,带着强势又无情,居高临下俯视着。   他前几日没有表示,也只当不认识,现在非但一点不慌,简直是懒得搭上关系,正眼都不带瞧。   季母自然傻眼,对方气场太强,她支支吾吾,是真怂了。   季淮往里走,无意瞥了杨月一眼,从冯巧兰怀中接过女儿,没有再说话,但气场是丝毫不弱。   仿佛她们再闹,他就不会客气。   “阿淮……”冯巧兰看着他这幅冰凉凉的样子,还是有些心里发怵。   季淮已经把女儿慢慢哄好,明显心疼对方受到惊吓,微微把孩子抱高,用脸贴了贴小婴儿的脸蛋,又看向她,自动忽略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是说困了吗?睡一会。”   冯巧兰就势重新盖着被子躺下,季淮又把女儿哄入睡,这才轻轻放在她旁边。   季母也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季淮太过强势,她一下被压制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冯母看着季淮,心里满满的疑惑,几次欲言又止,季淮直接道,“我没父母,也不会让小兰跟着受委屈,这点您放心。如果她们再吵,您就去找医生护士解决,别给她们留面子,给脸不要脸。”   这话说得是有点过分,季母和杨月是忍不了,但实际上警告意义更严重。   如果她们不要这个脸,他就不给了。无论是季母和杨月,两个人都虚得很,闹大对她们没好处,那点事都见不得人,两人脸上那是一阵青白,当天下午就搬了病房。   据说,季母还想让杨月回去休养,对方和她在大病房又闹了一场。季家和杨家的人都来了,鸡飞狗跳,大家围观了一场戏。   冯巧兰心中虽然早有猜测,也证实大半,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正给女儿换尿片的季淮,联想起这几天的种种,恍惚得很。   季淮换好尿片后抱起女儿,“想问什么就问。”   “也没想问什么……”冯巧兰瘪了瘪嘴,见他看向她,还是鼓起勇气,“她真的是你妈妈吗?”   季母和他有些像,越看越像。   季淮没回答。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想回就算了,没关系……”   她话没说完,季淮就淡淡打断,“那是季浩的妈,不是我妈,我妈在我爸死的时候也已经死了。”   冯巧兰是出生在幸福健全的家庭,因为独生女还备受宠爱,顿时觉得心酸,“对不起,我……”   “死了就是死了,这些年都过来了。”他神色平静,随后还轻笑,“父母要是在,可能都不会同意我入赘,我就不能娶你,我们也不能生这么可爱的女儿。”   凝重的气氛顿时被他打散,冯巧兰居然产生一种庆幸的感觉。   季淮想了想,还是走过来,站在床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而坐在床上的冯巧兰也伸手搂住他,把头贴在他怀里。   “别放心上,无关紧要的人。”他说。   冯巧兰点了点头。   “不能影响心情,影响身子恢复。”季淮比较担心这个。   “不会,都快忘了。”她在他怀里仰头,还有小确幸,“我还要感谢她呢,你那么好,别人不好,我们家要,巴不得呢。”   她尾音微翘着,小得意。   季淮被她情绪熏染,眉眼舒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次日。   某杂志期刊办公大楼内正在忙得热火朝天,这一期的期刊销量比以往都好得多,简直翻了一倍,还有不断上涨的迹象。   神奇的是,还有某些上级领导专门来了解,一切都因为这一期期刊上的一篇文章。   投稿之人应该是用了实名,笔名叫:季淮。   这是一篇爱国主义的文章,作者对当今国内的各种现状了解深入,分析现状,并以非常积极乐观的态度对未来做了展望,相信祖国未来几十年飞速发展,以全新的姿态屹立于世界之巅。   文章沉稳而不浮夸,客观而又冷静,同时又带着十足的信任。   这个国家的人民此时太需要这种有力量的文章,太需要重拾自信,太需要带着这份坚定。   于是,它火了,一发不可收拾。 第522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21)   冯巧兰出院当日, 在医院门口还围观了一场大戏。   杨家人和季家人又为要补交的费用争执不下,季母作为战斗主力,争得那叫一个脸红耳赤, 骂人都不带重复字眼。   但杨家也不差, 杨家两兄弟加上杨父出场,顿时就把她压住。   冯巧兰见杨月怀中没抱着孩子,扫了一圈,无论是杨家还是冯家,没人抱着孩子,没看到孩子踪影。冯母没让冯巧兰围观,让她赶紧走, 被缠上可就惨了。   冯大峰又向村里借了牛车, 载着冯巧兰和孩子回去。村里人多多少少有点重男轻女, 在这个靠劳动力讨饭吃的年代,男孩子的力气的确比女孩子大,准确来说,“价值”更高, 养着回报率高。   他和冯母还是想冯巧兰生个男孩, 被人看轻这么些年,的确也想挺直挺直腰杆。   奈何冯巧兰生的也是女孩, 冯大峰虽失落, 但没表现,女娃就女娃吧, 也是第一个,母女平安就好。   季淮则比他们更不在意, 稀罕得很, 全然不提其他事情。   回到村里, 季淮收到了期刊给他寄的稿费,里头不仅有稿费,而且还有一封信,大致意思是希望他多多投稿,并且想让他写一篇更为详细的分析。   他在看信的时候,冯巧兰就抱着女儿坐在一边,看着里面的钱,也是一脸疑惑,得知是期刊寄来的稿费,微微一愣的同时,也为他高兴。   当天晚上在饭桌上,她还提了一嘴。   冯母和冯大峰以往对读书人的印象,也就是会识几个字,最近这段时间冯大峰也挖到了不少巴戟,赚的钱比村里那个教书老师都多很多,又开始觉得读书不然去刨土。   眼下季淮靠写写文章就能有稿费,写文章赚钱肯定比满山挖土刨地轻松。冯大峰神色扭扭捏捏,暂时不想承认这个女婿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他要强半辈子,马上就要被比下去,是不得不服老,同时也比较欣慰。   “爸。”季淮没察觉到他的心思,给了他三十块说道,“村里人兴办满月酒,我也想给童童办一办,我和小兰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可能得你和妈多多费心。”   童童是小名,冯巧兰取的。   “办满月酒啊?”冯母还是稍稍诧异。村里人很少办这个,尤其很少给女娃办,这要是办了,肯定是一大家子连续生了几个男娃,然后得了女娃,或许会办一办。   当然,季淮提出要办,她自然高兴,也愿意张罗。   冯大峰眼底微闪,又把钱推回去,“想办就办,这点钱我和她妈还不缺,小的还在喝奶粉,你留着。”   一大一小,都是花大钱的主儿,同为男人,他都不经想给季淮减缓减缓压力。   “您拿着吧,不然我也不踏实,还是有好些东西要忙活。最近肉价也升了一点,得花费不少钱。我再多写些文章,也能赚不少,您别太省着。”季淮说完又看向女儿和冯巧兰,神色柔和不少,“孩子的大名还没取,爸您要是有空,就给童童起个大名。”   他尾音未落,冯大峰倒是狠狠一怔,心情乱麻麻,随后脸色不太自然,“你是读书人,得你起,我一个农村人,哪懂起什么名字?”   “小兰的名字是您起的,不也很好听吗?您是她爷爷,起名字这事儿还是您来。”季淮话语说得谦虚。   他算入赘,女儿叫冯大峰爷爷没毛病,叫外公反而生疏了。   冯大峰嘴上说着不行,看似很为难,实际上当晚就去各种想。   起了名字,他还拿去给隔壁村神婆看一看,那是必须得是个能带来好运的名字,最好能保佑孩子一生无忧。   最后定下名字:佳盺。   至于姓氏,季淮说过了,抓阄决定。   冯大峰一听就很荒唐,哪有跟着女方姓的?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儿。男人看重自己的血脉,不冠自己的姓,那是要被耻笑。   季淮则不以为然,倒是反问,“一个姓氏而已,能够改变她是我女儿事实吗?有什么好被耻笑?当初我和小兰结婚,不少人也在背后议论,一点都不影响我们生活。若是活在别人的议论声里,该多可悲?”   “村里头是生了儿子才能昂首挺胸,家里多了劳动力,这才能过好日子,您只生了小兰,按理说家里少了劳动力,日子就真的过得不好了吗?若是我们以后只生了童童,我和小兰就好好教导她读书,好好学一技之长,只要不靠体力讨生活,她就不会输给男人。”   ……   他的话引起了冯大峰的沉思,到了最后,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叹气点头,又深深看了冯巧兰怀中的孩子一眼。   季淮也没打算完全改变他的思想,一个人思想固化了几十年,一时半会难以改变,不反对就很好了。   他在两个纸团分别写了两个姓氏,放在小婴儿小小的手里。   小婴儿的小眼睛看着爸爸,小舌头吐了吐。相比刚出生,模样张开了些,季淮坐在她旁边,小手拉着她的手,“名字是爷爷取的,跟爸爸姓还是跟妈妈姓是给你自己决定。”   冯巧兰站在一边看。她不紧张,但冯大峰紧张,说不在意,最好能跟季淮姓,不要折腾。实际上,眼睛可一直盯着。   季淮刚把纸团放在女儿手里,轻轻摇了摇,想掉下一个,谁知道小家伙拽得紧紧,小手一直在乱动,就是不松。   “嗯?”季淮挑眉,凑过去看女儿,“你是想两个都要?那是叫季冯佳盺?还是冯季佳盺?”   父母的姓氏都有的人也不再少数。   “!##¥%……”小婴儿发出了声音,看着面前的爸爸,闭上了眼。   “……”季淮轻轻掰了掰她的小手指,“只能选一个,两个不好听,听爸爸的话。”   他又轻轻摇了摇小手,纸团没掉出来,小婴儿反而扯开嗓子哭了,“呜呜,呜呜……哇呜呜呜……”   她在哭闹当中选出了她的姓氏,那个纸团上写着:冯。   冯大峰心当下咯噔一下,既高兴又复杂,滋味难言就是了。倒是季淮没什么反应,把女儿抱起来哄,“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我们跟妈妈姓,就叫冯佳盺,多好听。”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妙,冯大峰说着不在意,当真正姓了冯,他笑意隐藏不住。   *   冯巧兰回家也得继续坐月子,不能吹风,不能洗澡,浑身都得包裹得严严实实。   之前季淮买回了五只鸡,也抓了六只鸟留着,鸡下蛋了,最近菜园里的菜也有不少,她的日子别提多滋润。   炖鸡汤、炖鸟汤、炖排骨……   季淮和冯大峰去山上挖巴戟的时候,偶尔还能挖到一两根山药,也是给她炖汤喝。   河里的鱼肥美,冯大峰也会去抓鱼,拿回来给她补身子。   成天就是肉肉肉,每一天都有肉。   鸟儿养肥了,肉多得很,下蛋母鸡身上更是不少肉,上午炖完,还能留一半下午炖。   拖她的福,家里餐桌上都连续几天出现肉了,毕竟她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胃口又小。不把肉炒了就得臭掉,炒了肉又不适合产妇吃,只能他们吃。   季淮今天上山挖巴戟,又抓了一只鸟,现在天气回暖,鸟儿有东西吃,不好抓了,但也会有一两只。   冯母见他回来,笑着道,“正好,饭也熟了,吃饭了。”   她说完,端着一大碗鸡汤往冯巧兰屋内去,鸡汤表面还有漂浮着枸杞和红枣,别提多补了,香得很。   冯巧兰正给女儿冲奶粉,一看到是鸡汤,随后道,“妈,我想吃稀饭和咸菜。”   冯母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恨不得抬手戳她脑袋,“人家坐月子恨不得天天吃肉,你倒好,想吃稀饭咸菜,脑瓜子怎么想的?”   “每天都是肉。”冯巧兰无奈。从住医院开始,每天都是肉,冯母还拿粮食去村里换鸡蛋,她一天得吃四个红糖鸡蛋,连续吃几天,真的有点受不了。   “是啊,每天都是肉,吃了这么多肉,你也没奶,小娃娃只能喝奶粉。”冯母已经开始隔代亲了,心疼她小孙女,看着在床上自己玩耍的小孙女,感慨说,“这么小,只能喝奶粉和羊奶,你还嫌弃天天吃肉。”   “我没嫌弃。”冯巧兰哪敢嫌弃?坐下来乖乖吃。   冯母看着她吃了大半,这才出去,还说道,“够不够?不够厨房还有。”   “够了够了,不吃了。”冯巧兰连忙拒绝。   冯母还想催她多吃,冯巧兰脸上是露出害怕,冯母最后没法,剩下的就只能他们吃。   屋外的餐桌上。   冯母让季淮多夹肉,“多吃点,还有好多,多吃几块。”   季淮:“爸妈,您也多吃。”   冯大峰夹了块肉,正吃着饭,冯母吃了两口,看着饭菜,有些愁,“别人坐月子是长肉,小兰坐月子,一点肉都不长。我瞧着孩子也不太闹她,这也吃不下,那也吃不下,也不喂孩子。这都杀了三只鸡,好几只鸟了,也不知道吃到哪去了。”   她在嘀咕,冯大峰和季淮都默默放缓了动作。   冯大峰这段时间吃的肉,可能比之前好几年吃的都多。没办法,这顿不吃完,下一顿还有,这不是浪费吗?   他是长了点肉。   至于季淮,他更惨,每天晚上冯母都端来一碗红糖鸡蛋,冯巧兰吃不完,肯定有人要消化,他还拗不过她。   估计出月子,他的脸得胖一圈,贼惨。 第523章 年代文里的知青男(22)   别人坐月子调理身子, 冯巧兰坐月子却时刻惦记着她的学习进度。   今年的高考时间提前了,七月底就得考试,留给她的时间紧迫。身子又恢复得不错, 刚回来没几天,还让季淮给她讲课,他自然拒绝, 让她好好养身子。   拖阿拖,拖了几天, 冯巧兰晚上看到季淮在写文章,实在耐不住, 抱着女儿就下了床, 要往他身边坐,嘟囔着,“我都好久没看书, 都快忘了。”   季淮停下笔,昂头看她无奈说, “你还在坐月子。”   “我也能学。”她坐下来, 伸手轻拍着女儿,“要是不学就会考不上, 明年还得考。”   “考得上,没那么难。”他宽慰她。   “我脑子又不好, 一孕傻三年。”冯巧兰说着就去拿课本。   季淮见此,也没再阻扰,从她怀中抱过女儿, 又把其余几本课本递给她。他则一只手抱着女儿, 另一只手写文章。   “先复习复习。”季淮也没给她安排过重的任务。   冯巧兰还没进入状态, 他怀中的女儿就开始哭, “哇呜呜呜,哇哇呜呜呜……”   季淮第一时间起身抱着哄,在房间里走走转转。当了妈,心境自然不一样,饶是他在哄,冯巧兰也没办法静下心,视线随着他和女儿来回转。   哄着哄着,女儿倒是睡了,她刚升起学习的劲头又泄了个干净。   季淮还不能把女儿放在床上,一放下来,又接着哭,贼折腾人,只能来回走着哄。   最后没法,他小心翼翼抱着女儿上床,靠在床上,让冯巧兰自己看会书。她没心思看,合上课本,也上了床,依偎在他身边。   季淮侧头看她,轻声说,“把历史书拿过来,我给你讲。”   “喔~”她又爬到床尾,倾着身子把历史书拿过来,和他一起靠在床头,摊开了课本。   “往前再翻翻。”季淮伸手过去,往前翻了几页,随后,特意压低的声线在屋内轻轻回荡。   冯巧兰低头认真看书,手里还拿着一支笔,时不时涂涂画画,抿唇沉思。   讲了小半个小时,季淮让她把课本合上,“后面那章不算重点,你回忆一下这章的内容和重点,看你记得多少。”   他刚刚讲完,冯巧兰记得热乎乎的,当下就合上,正准备开口,瞅见了他怀里的女儿,直接愣住。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季淮也低头,小婴儿抬了抬手,小嘴巴还轻轻扯了扯,下一秒就跟变脸似的,“哇呜呜呜,呜呜呜……”   除了哭就是睡。   “饿了吧?”冯巧兰又连忙起来给她冲奶。   两人又是一顿手忙脚乱地哄,一个抱着,一个喂,带着新手爸妈的无措和小心翼翼,等到女儿吃饱喝足,这才松了一口气。   季淮把她的书收起来,“不早了,快睡。”   冯巧兰身子还是有点虚,也没强撑。季淮把女儿放在最里头,给她让出位置,让她睡中间,他自己则睡在外边。   煤油灯被熄灭,小婴儿似乎也开始入睡,冯巧兰轻轻睡下来,旁边的季淮给她盖上被子。   冯母要求她时刻穿长袜子,头上还戴着帽子,身上也是厚厚的衣服,若是盖上被子,就更热了。   她好久没抱他,刚睡下来侧了侧身,往他怀里钻,季淮也就势抬手搂住她。   “你身上好热。”她说。   刚说完,他又松开手,往床边挪了挪。   黑夜里,冯巧兰一声轻轻“哼”了一声,尾音还有点微扬,“有了女儿,你就嫌弃我了。”   “嗯?”季淮冤枉。   “上工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抱她,睡前抱,早起也抱,一看就稀罕得很。果然,人家说女儿就是爸爸的小棉袄,生完女儿我就没用了。”   季淮是第一次体验到女人内心世界的丰富,哭笑不得,“我不抱她,你不就得辛苦吗?上工不能抱,回来帮你分担一点,还成我的错了?”   冯巧兰:“你铁定是嫌弃我了,就像离我远远的。”   “你不是说热吗?”   “热我想粘着你,我乐意!”   她话刚说完,季淮就往她那头靠近,伸手又重新环上她,凑在她耳边笑道,“这不是怕你睡得不好吗?休息不好影响身子恢复。”   “才不会睡不好。”她往他脖颈钻,季淮伸手一用力,她就趴在他身上。以往怀着女儿,也就是抱抱,动作不会太亲密,本来就身子纤瘦,生完女儿恢复得不错,又是瘦瘦小小一只,趴着他毫无压力。   季淮:“要多吃点,长点肉。”   冯巧兰:“唔……”   “全长我身上了,我下巴胖了一圈。”季淮说的时候十分苦恼,“等你出了月子,大家就都知道我抢了你的月子餐吃。”   话音未落,她止不住笑出声,“爸好像也胖了,脸都快圆了。”   季淮深深叹了一口气。   何止圆了,小肚子都有了。   “我摸摸是不是胖了一圈。”冯巧兰在他怀里微微撑起身子,抬手就往他下巴摸去。   黑灯瞎火,全凭感觉,她顺着他的脸往下,还捏了捏。她的手纤细又软,一直在他脸上滑来滑去,正摸得入神,季淮突然张嘴咬住她的手指。   冯巧兰被吓了一跳,险些没惊呼出声。   季淮抱着她翻了个身,牙齿磨了磨她的手指,冯巧兰只感觉手指有些微疼,那种非常轻微的痛还带来浑身的酥软,脖子都跟着缩了缩。   “大晚上闹人呢?”季淮松了嘴。   “是你闹人。”冯巧兰快速缩回手,还放在身后擦了擦,“痒死了,你属狗的吗?还咬人!”   “我闹人还是你闹人?”他不急反笑,低头凑近她的脸,亲了亲她,“不咬你。”   冯巧兰被他亲得晕乎乎,伸手揪上他的衣领,害羞又迷恋往他怀里靠。   生了孩子,两人没了私密的独处空间,加上孩子闹腾,的确也增加了不少烦恼,但两人的关系却愈发亲近,有了最紧密的联系。   腻腻歪歪好一会,好似才刚睡着,孩子又醒了,又得哄。   两人和之前的夜晚一样,忙着哄,忙着喂奶,忙着睡觉,天也跟着渐渐亮了。   *   村里的消息灵通,冯巧兰才刚回来,就有不少人问冯母生了男孩女孩。   得知女孩,不少人唉声叹气,背地里不知道又讨论了多少。   张大婶被传得了疯子病,闹腾了一阵,中了风,一边身子偏瘫,时常扶着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来回转悠。   身子偏瘫,手脚不利索,但脑子好。   村里的妇女喜欢围聚在井口聊天,张大婶也在,她斜歪着嘴说,“冯大峰的女儿生了,是不是回来了?”   陈老太太是个八卦的主儿,压低声音,手作喇叭状,眼睛还乱飘着, “生了生了,也是个女娃,还去市医院待了好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   没问题谁去医院?还是去市医院。   村里人穷,大部分人还忌讳行医。   “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但他们家生的怎么都是女孩?”张大婶说了之后还说,“我之前看她那肚子,的确有点像女孩,一点都不尖!”   “是了是了,季二家的媳妇,肚子尖尖,生下来就是男孩。”   “你还别说,这个就是准,你看我家儿媳妇怀第一胎,肚子很圆,生下来就是女孩,第二胎尖尖,还没生我就知道是男娃,第三胎也尖尖。”   ……   一群人在热火朝天讨论,张大婶又说,“他们家风水是不是不好?这下好了,季淮没去读大学,留下来守着他媳妇生儿子,生下来是个女儿,你说气不气人?”   陈老太太珉紧唇,十分认同,“明年还能生第二个,我估计就是想要儿子,所以留下来。”   她们正讨论着,冯母挑着水桶走下来,脸上带着笑意。   冯大峰今天又去卖了一批巴戟,里头还有好些是季淮挖的,这一批卖了接近两百块,可是一笔巨款。   季淮还很孝顺,一分钱没要,让他们留着养老。   今天家里买了排骨,给冯巧兰炖了一半,还能留一半他们吃,家里头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都在呢?”冯母笑眯眯走过去,开始打水。   大家早就止住了话题,看向她,陈老太太率先问,“你家小兰也生了好些日子,恢复得怎么样?”   冯母热络答:“还不错。”   天天吃着补汤,要是再长点肉就更好了。   张大婶见她这么开心,还以为生了男孩,再次问,“你家小兰生的男孩还是女孩啊?”   冯母脸色未变,又打了一桶水,笑呵呵回,“女孩,那个小家伙很闹,会哭得很。”   家里有了这个小家伙,别提多热闹,她和冯大峰也喜欢得很。   张大婶是不理解,一个女孩,搞得很稀罕似的,这养大了,还不是替别人家养?   “女孩也好。”陈老太太安抚她。   冯母仿佛没听出她们的言外之意,打完水还说,“后天我家童童就满月了,我们给她准备办一办满月酒,大家到时候来帮帮忙,一起聚一聚,吃个饭。”   张大婶揉着她发抖发麻的手,抬高声调反问,“还办满月酒啊?你家小兰结婚的时候才刚办过,又要办?”   村里头办酒,多多少少也要给点份子钱。结婚的时候办也就算了,生个女娃也要办,是不是等生了男娃还要办?   骗钱呢?   在场其余人也没说话,多多少少也有点小心思。   “季淮要办,你们人来就行,就是请大家吃吃饭,高兴高兴。”冯母怕误会,说完还强调,“什么都不用带,就是大家一起吃吃饭,也没大办。”   一听说只要人来就行,当下就明白了,那就是免费。   免费去蹭吃蹭喝,大家一下又变得非常热情,纷纷道:“季淮要办啊?哎哟,看不出来他还挺疼这个女儿。”   “可不是嘛,干活回来就得抱,他很疼孩子。”冯母回着,话语里也极其满意。   陈老太太又变了口风夸,“我当初就看出来了,这小伙子不错,考上大学也没去,你家小兰享福了,等过两年,再生个儿子,你和冯大峰也是享福的命!”   冯母笑得合不拢嘴,挑水离开时,又特意叮嘱,“后天记得来啊。”   *   季佳盺满月当天,村里头的妇女早早就来帮忙。原以为只是随便炒几个菜,吃点粗粮饭,看到几只鸡鸭的时候,张大婶都瞪了眼。   不仅有鸡鸭,还有一大块猪肉,菜也有几大筐,除此之外,还有几节腊肠。   要知道,如今粮食短缺,村里头穷苦一点的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肉。这些可都是肉,一点都不比村里人结婚时的婚宴差。   前些日子村里头有个小伙子结婚,一桌有十几个人,一人都吃不到两块肉,相比之下,真是大手笔了。   冯巧兰的屋内挤满了人,大家都想看看她生了女儿失落的样子,结果见她抱着女儿,皮肤白里透红,礼貌叫着来人。   出了月子,她还特意倒腾一番,穿了件碎花小裙子,头发扎起,看着比之前还好看,弯着眼角,一看就过得不错。   陈老太太腿脚不便,一瘸一拐上了前,看着她怀里的小婴儿,“长得真好看,这小鼻子小嘴巴都好看。”   “像她爸。”冯巧兰给女儿理了理衣服,勾着嘴角回。   “是是是,像她爸,季淮长得比村里的男人都俊。”陈老太太倒是说了句实话。   张大婶可不认,她觉得她儿子最俊,但又不能说,挤上前看的时候,先是夸了夸,随后又说,“女孩子也好,明年争取生个男孩,第二胎肯定是男孩。”   冯巧兰也是深受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而且自己也的的确确不能帮冯大峰很多忙,不能像男孩一样给家里干苦力,一直就跟纠结这个问题,也曾跟季淮过,心里也默认以后还会生。   别说生了女孩,就是生了男孩,村里人也会继续生,冯母没生是因为伤了身子,不能再生。   记得当时他蹙紧了眉头,“这个还没养大,你就想着下一个了?以后你还要读书,哪有时间?以后我们不靠体力讨生活,没必要纠结男孩女孩。”   她觉得总不能只生一个吧?   他还真来了一句:“生一个怎么了?一个都没养明白,生下来不是受罪吗?对你身子伤害也大,别想那么多,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想起他的话,冯巧兰笑,语气里带着轻松随意,“再说吧,她还小。”   别人生女孩都愁眉苦脸,有些人自艾自怜,大家都没想到她是这样的状态,张大婶见没讨到好处,也就没说了。   陈老太太问:“娶名字没?我听你妈说叫童童?”   冯巧兰:“小名叫童童,大名叫冯佳盺。”   “冯?”大家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姓冯,跟我们小兰姓。”冯母挤过来,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自豪,“季淮说我们家的姓好听,就让孩子跟小兰姓,我和大峰都不肯,他觉得无所谓,就跟着我们姓了。”   她这么一说,在场人大惊。   这冠名权可是最看重的东西,好些人骨子里就带着传统,若是不跟他姓,怕是都会闹翻天,甚至都觉得不是他家人了。   这季淮不仅入赘冯家,还让孩子跟冯家姓,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你说他没本事吧,他却能考入大学,为陪冯巧兰生产还不去。考上大学还没本事吗?村里头那群知青削破脑袋就为了生个大学。   很快又有人注意到桌子上放着奶粉,问起来冯母就解释,“小兰没奶,季淮只能去买奶粉给孩子喝,老折腾了,奶粉也不好买。”   “奶粉可不便宜。”张大婶升起疑心,故意问。   “是啊,不便宜。季淮现在都写稿子,人家就给他寄稿费,挣的那些钱全给孩子花了。”冯母语气很愁。   实际上,还是有点小小炫耀。   以前大家都笑话季淮没本事,什么难听的话都说,比如入赘吃软饭、读书没什么用、还偷懒不干活就靠他们家养着、冯巧兰瞎了眼……   她要让村里人知道,读书有用,挣钱比挖土容易多了。   果不其然,大家大吃一惊,就算不知道奶粉具体价格,也知道肯定不少钱,村里哪有人喝奶粉啊?   这东西怕是好几块一瓶,冯巧兰生的这女娃,可真费钱。   张大婶也闭嘴了,盯着那瓶奶粉,恨不得戳出洞来。 第524章 年代文里的知青男(23)   临近中午, 冯家的小院子格外热闹。   有了屋内那一出,大家也不敢瞎说话。有些老太太觉得小丫头片子费钱,可季淮愿意给她花,哪有什么办法?   人家能写文章赚钱, 那是人家的本事。   她们也只能背地里吐槽吐槽。家里有女儿的, 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当初就把女儿嫁给季淮, 现在也能吃香喝辣。   原本还以为冯家人老实本分, 没想到精得很,金龟婿都被他们家挖了。   那点小情绪很快又被桌上的餐食冲去, 一桌可有七个菜,其中三个荤菜,三个素菜,一个汤。   一盘盘可都是肉,来人热热闹闹吃着。   期间,季淮抱着女儿走出去, 冯巧兰跟在他身边, 那堆满笑意的脸,一看就过得不错。   最高兴的莫过于冯大峰, 冯巧兰和季淮结婚那会,他说不上多情愿, 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有不甘。   季淮当时也没多高兴, 属于将就。   男人了解男人,这么一看, 冯大峰气不打一处来, 脸上更别提会有笑意, 为了女儿隐忍着而已,现在可不一样。   这些人当初嘲笑他绝户,只能招上门女婿。但他们家的上门女婿可不一样,不仅考上大学,还能挣钱。   要不是怕被批斗,他多么想告诉他们自己家收入大幅度增长,他自己就有接近三百块的存款!   冯巧兰怀孕的时候喝的可是麦乳精,如今小孩子出生也是喝奶粉,最重要的是,还跟他们家的姓!   生的女娃娃怎么了?   他没儿子,女儿女婿生的孩子还是跟他姓,怎么就是绝户了?不照样有人给他养老送终?女婿对他们孝顺得很。   冯大峰许是太高兴,多喝了几口酒,有些微醉,话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饭桌上。   季淮和冯巧兰坐在一起,他单手抱着女儿,还给冯巧兰夹了块鸡翅。   “妈来抱,你们先吃饭。”冯母是很传统的妇女,歇不下来,也认为做家务带孩子是女人该干的活。   季淮拒绝,还给她预留了个位置,“妈,您坐这,和我们一块吃。”   冯巧兰也起身去拿碗筷,还给冯母盛了碗汤,“您都忙一个早上了,歇一歇。”   “没事儿。”冯母笑得脸上起了不少褶子,端着汤喝了两口,看着季淮怀里的孙女,笑得更开。   一家人其乐融融,可让张大婶几人酸上不少。   末尾,冯大峰还送了冯佳盺一个小的长命锁,挂在她的脖子上。上面的图案精致,又是用金打造,让人更加眼红。   大家心底又是一阵犯嘀咕,早知道就让自家儿子娶了冯巧兰,想不到冯家还有点家底。   他们转念又一想,季淮这叫聪明,知道冯家有点钱,故意让孩子姓冯,这样的话,冯大峰两口子才能心甘情愿掏出钱。   这么一想,不经有些不屑,觉得这小子太精,以后指不定怎么样。   坐在一起的几人还会意有所指说上了两句,言语间,还是有些不屑,结果吃完酒席刚离开冯家,不少人就去打听知青院还有没有知青想娶村里的姑娘,都想给自己的女儿张罗张罗。   以前是相互看不上,知青嫌弃没文化的泥腿子,村里人觉得也就是无用的书生,还不如村里的男子会干活,现在看到季淮拿着笔杆子赚钱,当然又心痒痒。   陈老太太家有两个孙女,她最积极,拐着外问人家想不想成家,还明里暗里说那群男知青年纪不小了。   没想到知青院那几个男知青回答很统一,都说道:“今年还要考高考,还想读书,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   陈老太太则气呼呼走了,路上还碰到张大婶和女知青搭话,让人家去她吃吃饭,表明就想撮合女知青和季大海。   季淮能靠笔杆子赚钱,女知青也肯定行。   嫁到他们家,不用下地干活也行,在家靠写文章赚钱,一边带孩子一边赚钱,多好啊?   不得不说想得挺美。   村里这么想的可不止她们几个,那段时间里,村里的知青可谓是受人吹捧得很,这也导致他们尾巴翘得高。   张大婶还下了血本,杀了一只小鸡,盛了一小碗,往知青院端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的女知青语气讽刺,“高考恢复了,谁看得上泥腿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罢,还特意提了下季大海,话语自然也不客气,从头到尾嘲讽一遍。   这下可不得了,张大婶在门外听个正着,一时没忍住,冲进来破口大骂,都上升到了动手的地步。   最后闹得不可开交,村里的人都来看笑话,自此也说明,不是谁都是冯家那女婿,人家瞧不上这些泥腿子,更别提娶嫁。   村里的人自然不爽,又开始四处说道,“季淮好歹考上大学了,也赚到钱了,谁知道那群知青考没考得上?没准考都考都考不上!”   “人家季淮对媳妇女儿多好啊?村里的姑娘怎么了?贤惠能干。”   “也不是谁都能写文章赚钱,要是能赚,早赚了。”   ……   那群知青听到自然不爽,他们怎么考不上了?   一定考得上!   而且他们才不会像季淮放弃读大学,那才是愚蠢的行为。还有,他们也要写文章,季淮能赚钱,他们也肯定能赚钱。   外边怎么讨论,季淮并不在意,冯母偶尔会回来说一说,他也就听听,不发表意见。   小婴儿一天一个样,别提多讨人喜,一笑起来,冯大峰都恨不得时刻抱着,一家人都围着她打转,心都快化了。   季淮除了上工,就是继续砍沉香树,挖一挖巴戟,有时候给冯大峰拿去卖,有时候是自己去。   卖来的钱找瘦猴买劵,去买奶粉,给冯巧兰买习题或书本。   当月中旬,他写的几篇文章陆陆续续被登上了不同的期刊和杂志,甚至还被登上了当地的报纸。   投稿时,他写了多篇,有对国家发展的分析和展望,也有建议,更有对国内外形势的解读。   随着几篇文章的刊登,季淮一下有了人气,直接在市区的文人届大火,甚至都传到了省里。他的这几篇文章还被不少学者拿去解读,可谓是提供了一个全新又全面的角度。   大部分人都身处国内,信息不发达,有些消息又被特意隐瞒,思想也自然而然具有局限性,这些文章让人眼前一亮,不由佩服。   就连正在备考的季浩都知道了这事,他不看期刊,却在报纸上看到了季淮的名字,心下复杂,顺着找了不少资料,这才得知对方已经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小有名气。   他去和季母说,对方当下就觉得不可能,“人家是作家,他是什么?还研究国内外形式,他出过国吗?在乡下和泥腿子待了那么年,还研究国内外,他懂什么?”   季母对季淮恨得咬牙切齿,若是时光能倒流,她都恨不得在他刚出生就把他掐死,若不是怕闹大季庄有意见,嫌丢脸,她都不想让对方好过。   “妈,你可别忘了,他去年考上大学了。”季浩提醒。   闻言,季母眼神闪了闪,随后又说,“考上大学怎么了?你今年也能考上!上了高中谁不能考大学?考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我看啊,文章肯定不是他写的,巧合而已,不然就是你们被忽悠了。”   “什么忽悠?大家都说写得好,看着写得也挺好,我都有些看不懂。”季浩说得纠结又憋屈,还带着倔强,不愿承认季淮比他厉害。   “你都看不懂,他能写出来?肯定不是他!”季母说得斩钉截铁,   她这么一说,季浩也觉得肯定不是,季淮怎么可能懂这么多?还在期刊和报纸上发表,根本不可能!   这么一想,心一下就放宽了。   *   身处乡下的季淮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正在努力写文章,而冯巧兰在他身边认真刷题。   她紧蹙着柳眉,对着一道化学题绞尽脑汁在想,脑海里好似闪烁出一点思绪,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哇唔……@@##……咿呀呀……”   冯巧兰和季淮同时低头,躺在他腿上的女儿啃着小手,嘴里说着鸟语。   相比于刚出生,现在的小婴儿慢慢长开,小脸蛋肉嘟嘟,一天到晚咿咿呀呀在说着鸟语,也不知道随了谁,话很多。   见爸爸妈妈看她,她拿开小手,小嘴巴嘟起,小眉头一拧,绘声绘色开口,“唔……咿呀呀@#¥……”   小眼睛还不断瞅着两人,就像在说:看我,爸爸妈妈要是再不理我,我要哭了,再等一下下就要哭了。   冯巧兰被她逗笑,弯着眉眼,伸手去拉她的小手,“刚刚喝了奶,你又要干嘛?”   小婴儿对着她说话鸟语:“@@¥¥……”   那模样,十足认真。   季淮也放下笔,将她抱高,“又闹人了?听爸爸的话,赶紧睡觉。   “哇……@#¥%%……”小婴儿一下蹙紧眉头,一脸不高兴看爸爸,瘪着嘴。   “她听懂了呀?”冯巧兰被女儿萌了一脸。   “现在听不懂。”季淮肯定说。   这才刚说完,小婴儿又看向他,小嘴一瘪,更不悦了,甚至还有点生气的迹象,下一秒,小脸一皱,哭了起来,“哇呜呜呜……”   他刚要哄,小婴儿的哭声又停下来,红着小眼睛,眼里泪光闪烁,委屈巴巴又看向他。   季淮:“……”   有点不太对劲。   见他没反应,女儿小嘴珉了珉,好似在酝酿情绪,紧接着,继续嚎哭,“哇呜呜呜……呜呜~~”   季淮再次:“……”   孟婆汤是不是兑水了?   小小年纪,就已经掌握引人注目的密码:爸爸妈妈不注意我,那我就要哭,酝酿酝酿情绪再哭。   两人只能停下动作,哄女儿玩,等到把她哄入睡,也是深夜了,只可能上床睡。   冯巧兰生怕她醒,小心翼翼把她放下来,盖被子都轻得不行。   季淮在她身边躺下来,在她准备要睡的时候,手突然环上他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手脚开始不老实。   “一会把女儿吵醒了。”冯巧兰按着他的手。   季淮:“我轻点,你小声点?”   她脸上泛起红晕,“不行,她醒了很难哄。”   “行不行?”他薄唇落在她脖颈处,开始软磨硬泡,“行?”   “……不行……”   “行?”   “……”   黑夜里,他醇醇的声线徐徐诱导,冯巧兰终究是放弃了抵抗,两人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她提心吊胆,却感觉他格外兴奋?   一大早,神清气爽的季淮一气呵成又写了一篇文章,去了市区投稿。   以往留了信息就走,今天反倒被留下来,据说是主编想见他。   闻声连忙赶来的主编盯着他看了几眼,又再看几眼,不确定问,“你是季淮?”   “嗯。”   主编追道:“你是代人来投稿还是自己写的?”   他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学者,起码得有留洋经历,眼下这个小伙计才二十几岁,太年轻了。   “不像我写的吗?”季淮笑着反问,话语间倒是带了一丝从容淡定。   “不是不是,太年轻了。”主编连忙收起偏见,上前和他握手,“见本人还是大吃一惊,我们去里面谈。”   长得像靠脸吃饭的男人,一点都不像能写出这么有深度有格局的文章,让他对年轻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对方找他谈话的内容很简单,想要他文章的独家刊登权,愿意给他多好几倍的稿费,甚至可以专门给他预留位置,替他扩大影响力。   说白了,就是“包装”。   季淮想也没想婉拒。   “如果你觉得稿费少,我们可以再商量,我们这边……”   “不是。”季淮打断他,语气不急不缓,“我只是想发表我的观点,稿费多少不重要,也没有想传播什么影响力,也不会定时写文章投稿,不想当成工作。”   这话直接让主编语噎。   不为名,不为利,这就很难说服。   主编想了半天,说了一句,“你写的文章很透彻,我真的挺欣赏你,有没有考虑出书?我有几个出版社朋友介绍给你。”   季淮:“暂时不考虑。”   “你在哪高就?”   当季淮说出所在地点,并且说在准备高考,主编简直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下乡知青?还没高考?   等季淮走了,他还有些恍惚,想来想去,“下乡知青不为名利?还没读大学,又不肯出书,这是不是有点怪?”   旁边的助手补充一句,“要是按正常人的思维,他也写不出这样的文章,肯定有哪里不一样。”   “也是。”主编点头,又在沉思,“所以是哪里不一样?”   ……   七月底。   第二次全国高考来临,这一次,因为报名政策的放松,加上准备时间充裕,报考的人数比去年上升了几倍,竞争更加激烈。   冯巧兰那叫一个紧张,高考前一天,迟迟都没入睡。   冯母怕打扰她休息,把女儿抱去了,可她还是睡不着,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焦躁得唉声叹气。   “睡了。”季淮一把将她捞过来。   冯巧兰在他怀里,昂头看他,忍不住道,“万一我考不上怎么办?”   “考得上。”他想也没想回。   现在的高考题纲就那些知识点,翻来覆去教了她半年,怎么可能考不上?   “万一呢?”她还是担心,“你去上大学,我和女儿就得在家,隔得那么远,一年不知道能见你几面。”   光想着,她就觉得心酸,已经开始伤心了。   “我会带你们走。”季淮低头,深邃的目光对上她,“我去哪就带你们去哪,不然就不去,一家人不能分开。”   这话可把冯巧兰感动得要哭了,“我一定得考上!”   “嗯,考得上。”他低头亲她。   亲着亲着,气氛就有点不对味了,分明是想好好休息第二天有精神考试,结果床咔滋咔滋响了大半夜。   冯巧兰最后睡得死沉,胡思乱想的机会都没有。 第525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完)   次日大清早, 天还没亮,季淮和冯巧兰坐着牛车去了市区考点。   两人起来都放轻声音,生怕吵醒隔壁屋的女儿, 那小家伙粘人得很。   到了考点, 天色已经大亮,乌压压的人围在门口, 不少人还躲在角落里拿着书本在疯狂背书。   季家一家人都来, 季母一直叮嘱着季浩, “好好考,不要有心理压力,复习了这么久,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我知道了妈。”季浩也信心十足。   他的身边还站着杨月, 对方也来参加高考。季母一看到她, 整张脸就沉下来,抿紧唇, 眼底不悦。   都嫁人,还生了两个女儿, 还不赶紧再怀接着生儿子, 参加什么高考?看着就来气。   季母恋恋不舍把季浩送到门口,与正走来的季淮夫妻撞个正着,季家人心虚愣了愣,倒是季淮, 好似没看到,侧头和冯巧兰讲着话。   冯巧兰是真紧张,还在问他知识点。答上还好, 若是答不上, 急得额头上都是汗。   季淮牵上她的手, 轻轻握了握,低声宽慰,“别紧张,该复习的复习过了,别太给自己压力。”   他不急不缓的语调带着神奇的魔力,让她急躁的心又慢慢静下来,往他身边站了站。下一秒,余光瞥到了季母几人。   相对于柔弱的老好人冯母,季母强势又有点尖酸刻薄,看面相就不是善人。   季母瞅见她,神色更加严厉,露出更多瞧不上。   在她心里,对方还是她的儿媳妇,她可以利用婆婆的身份施压,让对方害怕,甚至对她恭敬。   谁知,冯巧兰非但没有露出惶恐害怕,反而和她对上,气势一点都不输,眼睛还微微瞪了瞪。   季母对她不满,她对她又有多满意?对方没有关心过季淮,对她也没恩,凭什么要受气?她还替季淮委屈。   “无关紧要的人,别搭理。”他低低的声线传来。   冯巧兰也收起自己的神色,没再往那头看。   这个举动,可把季母气得不轻,胸口都跟着剧烈起伏,但又全然没办法。   *   考生陆续进场,季淮的考场在冯巧兰隔壁,他先送她进了教室,然后才去自己的考场。离开时还特意道:“放宽心,没什么大不了。拿到试卷先阅览一遍,然后再做题。”   冯巧兰虽点头,心情依旧紧张,以往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继续读书,那种心情实在难言,或者说,有些不自信。   试卷发下来,她谨记着他说的话,先看试卷,越看心跳却愈发加速。一道道题看下来,心都跳到喉咙眼了。   这些类型的题,她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有些一眼望去就知道答案。   冯巧兰激动得握着笔的手心都冒了不少汗,深呼了好几口气才开始答题。   写完试卷,时间还早,她还细细检查一番。   收卷铃声响起,她收好东西出门,看到季淮的时候迫不及待走上去,相比别人的愁眉苦脸,她喜上眉梢,愉悦藏都藏不住。   若不是人太多,恨不得扑在他身上。   季浩和杨月刚校门,季母就迎上来,笑着问他,“考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他还没回话,旁边一道纠结的声音传来,“我感觉好简单,其中有道题你前几天才跟我讲过,差点就一模一样啦。”   几人望过去,就在离他们不远处,冯巧兰牵着季淮的手,正往大街对面走。   季浩考完就感觉不太好,本来就郁闷得不行,冯巧兰这话简直是雪上加霜,而杨月看着季淮的背影,脸色也难看不少。   要不是当初她眼瞎,觉得季浩比季淮有前途,现在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肠子都悔青了。   季母也只能在嘴上占便宜,冷着声,“张口就简单,高中都毕业,能考上大学才怪了!”   在她看来,冯巧兰就是村姑、底层人,上不得台面的人又怎么考得上大学?   当晚。   季淮买了点肉回去,冯母炒了肉又煎了蛋,还煮了干米饭,再来个菜汤,简直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冯巧兰一天没看到女儿了,想念得紧,抱过来不撒手。   小家伙还挺记仇,一天没看到爸爸妈妈,圆溜溜的大萌眼望着他们,嘴巴咿咿呀呀在控诉:“@#¥¥……”   “你不高兴啦?”冯巧兰没听懂,看着女儿紧紧蹙着的小眉头,知道她有意见。   “@##¥¥……”她嘟着嘴,接着控诉好几句,骂完妈妈,又看向旁边的季淮,再次来一遍,小脸蛋越来越严肃,意见不小。   冯大峰都哈哈大笑,“今天哭了几回,现在开始骂人了。”   季淮看着不断说着鸟语的女儿,冲她张手,“来,爸爸抱。”   以往他一回来,小婴儿就倾着身子,小肉手一直朝他伸过去,若是被抱上,咧着嘴笑得眼睛都眯了。   这回,瞧见他伸手,人家非但没露出笑意,好似还轻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季淮一直以为这么大的婴儿不懂事,还愣了愣,抬手揪起她的袖子扯了扯,“这是闹脾气了?”   他一扯,小婴儿的小肉手就收回来,脾气还不小。   饭后,她还是不让季淮抱,趴在冯大峰的肩膀上,粉嘟嘟的小肉手揪着对方衣服,看着爸爸妈妈,谁伸手她都转头不让抱。   季淮再次伸手哄,“爸爸给你冲奶粉喝,去不去?”   她侧着头,把头埋在冯大峰脖颈里,用行动拒绝。   这动作是大大取悦了冯大峰,他笑了好一会。   冯巧兰也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手,人家就不搭理她。   冯母走过来,朝她伸手,“奶奶抱。”   小婴儿抬起头,看了看冯母,小手居然伸起来,身子接着倾过去,不哭不闹被冯母抱着,那张小萌脸面无表情瞅着季淮和冯巧兰。   两人:“……”   孟婆汤兑水了吧?小人精。   两人第二天去考试时,不小心惊动了女儿,对方还闹了一会,又不理他们了,还对着冯巧兰扯开嗓子哭了好一会。   幸好高考只考两天,不然可不好搞。   考完后,冯巧兰哄了小婴儿几天,这才哄好。   *   进入八月,队上的活增多,冯母也得去赚工分,冯巧兰则走不开,在家带娃。   冯大峰下工比以往都积极不少,下工后就山上找巴戟,找不到巴戟,也得弄一块半块沉香木回来。   季淮则鲜少上山,他忙着回去和媳妇一起带女儿,不然冯巧兰忙不过来。   到了晚上,他就写文章,赚点稿费。随着发表文章增多,他渐渐有点名气,报社和期刊又拿不到独家刊登权,给的稿费也在增多。   自从高考后,冯巧兰不用背书也不用做题,他在写文章的时候,她就抱着女儿坐在他身边。   小婴儿总是不听话,倾着身子要往爸爸身上爬。   “爸爸在忙。”冯巧兰哄着,但是对方不听,就要往爸爸身上爬。   季淮伸手就把女儿抱过来,他能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在写稿子,而且还流畅得很,写完都鲜少改。   冯巧兰对他越来越崇拜,看着他的时候眉眼都带笑,越来越喜欢。   季淮的文章渐渐被发表在各大期刊报纸,走入了不少人视野,也被更多的报社和期刊熟知。   八月初,省城的报社都刊登了他最新的文章——《当今形势与策略》   文章内容详细解读最近国内的一系列的政策和所到来的影响。此时正逢特殊的一年,外交上寻求合作顺利,内部也在发生改革,这是人民看得到的变化。   观点依旧乐观甚至前瞻性,分析起国内的崛起会带来什么样的大变局,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甚至给出建议。   摸着国外的经验过河。国内具有相当大的劳动力,在资源和人口都不缺的情况下,面对政策扶持,很快就会生产出越来越多商品,出口国外。   而且,国内又有内需,能够达到循环,生产链只会越来越成熟,当一切铺垫完成,就是加速发展的时代。   文章看得振奋人心,大家少不了对作者好奇,得知季淮的身份,也是让人大吃一惊。   一个下乡几年的知青,成天和泥腿子混在一起,也没读大学,该不会是利用情绪输出骗名利吧?   最先怀疑季淮的是村里知青院的知青。   他们当中不少人也学了季淮写文章挣钱,但他们写的文章没人要,反倒是季淮,名声越来越大,自然不服气。   人多的地方嘴都碎,传来传去,村里的头的人也就知道了。   恨人有笑人无。眼看冯家越来越风光,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季淮稿费也拿得多,一听说有什么不好的风声,一个个讨论起来比什么都有劲。   陈老太太说得有鼻子有眼:“你们没听那群知青说吗?听说季淮也没什么文化,就是写点东西骗人,所以就有钱赚。”   “那不是骗钱吗?”另一个老太太接话。   “可不是骗钱吗?还以为有多厉害,也不知道这么骗钱会不会被抓。”陈老太太说着啧了好几声。   张大婶也逮到机会道:“去年就说考上大学没去,我才不信考上大学会不去,指不定是发生什么事。要是被举报,说不定还会被批斗!”   陈老太太刚想说什么,就见生产队长季庄带着几个人走过来,连忙起身。   季庄脸上带着几分谄媚的笑意,一直给几个人在前引路,从小土坡往上走。   “这是去哪?那不是镇上的人吗?”陈老太太好奇,一瘸一拐往外走,伸长脖子看,“看着这么像是去冯家?”   “是不是季淮被举报了?”旁边的小媳妇突然说。   这么一说,大家纷纷跟在后面去冯家,生怕错过好戏。   冯家。   冯巧兰抱着女儿,看着来人也是被狠狠吓一跳,尤其是季庄说对方是镇长,她更是愣住。   “镇长都来了。”陈老太太觉得不得了。   季庄说完,又对镇长介绍, “这是季淮他媳妇,还有他女儿。”   镇长伸手和冯巧兰握了握手,许是看出她紧张,还露出一个微笑,话语里是难掩的决定,“别紧张,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随后,对方说的话在冯巧兰脑海里回荡好多回,她僵在原地,一时难以置信,久久没有回神。   季淮考了全省第一名,是状元。   放牛回来的冯大峰看到他们家围了好些人,牛都没栓牢,提着鞋就往家里跑,看到镇上的领导来了,送来奖金,说他女婿考了第一名,激动得脸色通红,还不忘追问,“我家小兰呢?我女儿考没考上?”   得知冯巧兰考分虽没季淮多,但也考上大学了,这个汉子笑得有些憨,瞅见冯母回来,激动得不行和对方分享。   他女儿考上大学!!!   对方马上有大学去了,读了大学,国家分配工作,再也不用像他一样在刨土种庄稼,真好。   镇领导送来奖金,当天冯家还放了一个大鞭炮。大家都激动得不行之时,只有季淮格外淡定,仿佛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次日。   他登上报纸头条,连同之前发表的文章再次被大家知晓。在大家的认知里,考上了状元,能写出这样的文章似乎也没什么稀奇,只觉得太厉害了。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这一次的状元,信誓旦旦的季浩和杨月却没考上大学。   他们没考上就算了,看着报纸上的信息,得知季淮考了状元,都把季母气病了。   季浩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季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现在大学政策不算严,只要内部操作,就可以冒名顶替。   她下乡找到了季淮,居然提出让季淮明年再去考,把这一次的名额给季浩,反正他去年也没去。   “我生了你,也养了你,生养之恩还不完,我也不要你养老,再给你两百块,你把名额给你弟弟,你就再也不欠我什么。”季母话语就像再谈交易,也冷淡得很。   若是季浩冒名顶替,就成了高考状元,以后好处少不了。   她知道季淮有稿费,也赚了点钱,所以才给两百块。他们家的钱都没有两百块,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才有这些钱。   可以说,也是付出了巨大成本,简直是割肉。   季浩状态不好,又被季淮压着,一家人死气沉沉,家不像家,她没办法,所以只能这样。   季淮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意,语气不急不缓反问,“我欠了你什么?”   细细一听,还有些讥诮。   “我生了你养你了,我……”   季母话没说完,季淮便道,“我让你生了?我求你生我了?”   生孩子是父母单方面决定的事情,却总是道德绑架孩子,这似乎还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童年不幸,又被赶来乡下,对方不闻不问,只当他死了,现在倒想起来让他报恩。   “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你永远还不完我的恩!”季母说不过,气得七窍生烟。   “你的恩?”季淮只觉得可笑,但也不恼,“我不认为你对我有恩。当然,法律规定的抚养义务我会照做,赡养费我会和季浩平分。至于其他的,我劝你别想了,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季母还没反驳,只听他又道,“我就算给他这个身份,坐得住吗?什么脑子干什么事儿。”   季淮没听她多说,直接走了。   这不是骂季浩蠢吗?季母哪里受得住?在她眼里,季淮连他小儿子一根手指都比不过,那可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承载着她的希望。   季浩又实在想上大学,她手里有两百块,有了钱,就起了心思,想要花钱买别人的名额,把别人挤下去。   还别说,钻这种漏洞的人不少,什么阴招数都有,只要钱到位,真有人铤而走险。   可惜季家人的运气不怎么好,钱花了,名额好像也占到了,结果被人查出来,不仅钱打了水漂,还被带走调查。   事情闹大,季南的工作丢了;家里欠大额债务,杨月闹离婚;季浩受不了打击,也开始颓废不已……   季母嘴边利索,面对铁证还一直吵吵嚷嚷,不断狡辩,把自己送进监狱。关了几天后,整个人也蔫了,又开始求饶。   还真当监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都已经立案侦查,估计这回是吃不了兜着走。   *   季淮上了首都大学,冯巧兰则上了首都师范大学。   这里离首都很远,坐火车都得好几天才到,此时冯家人面临难题了。上大学有补贴,也花不了他们什么钱,季淮还有稿费,能活得不错,冯母可以帮忙照顾孩子,可一旦去了那么远的大学,一年就见不了孩子几面。   女儿还那么小,无论是季淮还是冯巧兰,都舍不得和孩子分开,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如果带孩子上大学,开了学,两人都要上课,谁来照顾呢?   冯母思来想去,最后咬牙说,“我去给你们带,也就是几年的事儿,等她长大了,我再回来。”   这个传统的乡下老太太一辈子都没出过省,生活轨迹就是这个小山村,能让她做出这个决定,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   人生地不熟,到大城市,需要多大的勇气?   冯母如果走了,家里就剩冯大峰一个人,他坐着沉默好一会,一直没说话。   季淮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爸、妈,要不我们一起去吧?村里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种庄稼种不出来钱,得苦一辈子。巴戟也快挖完了,这玩意儿长得慢,不好找。镇上给了我一笔奖金,加上我手里的稿费,也是一笔不少的钱,我算过了,这笔钱在首都虽买不起房,但租房也能租个两三年。我们租个有院子的房子,能种菜养鸡鸭,生活成本也低。”   “我再写点书,您还可以找找有没有其他活干,一家人只要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等我和小兰读书出来,分配工作了,日子就会好起来。”   …….   说起全家搬迁,冯母没敢想,她在乡下待了大半辈子,有自己的舒适区,叫她迈出去,很难很难。   冯大峰没发表意见,但是也没拒绝。   季淮没强求,进屋给女儿冲奶粉,哄女儿睡觉。   那个晚上,冯大峰一夜没睡,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说道,“我想过了,要走就一起走,只不过,村里头得交代交代,不上工就得交搞副业的钱,除了分配的工分,估计我和你妈一个人得补十几块一个月,这段日子我也存了点钱,先去那边看看,实在待不下去,大不了我再回来。”   左右也是几年的时间,等小两口毕业了,回来分配工作,日子就轻松了。   若是没钱,他也不敢说这话,但现在兜里有几百块存款,再怎么着也能撑一年半载,他力气大,吃苦耐劳,什么活都可以干。   那么大的城市,他就不信挣不着钱!   季淮接着表态:“我帮你和妈交这笔钱。”   “不用,你们留着养孩子。”冯大峰摆了摆手。   最害怕的其实是冯母,她胆子小,但是一家人都一起去,家人都在,她也就渐渐放宽了心,也跟着忙活收拾。   村里人还没从季淮考上状元中回神,又听说冯家人一家都搬到首都去了,好些人不信,还专门去冯家看。   大门紧锁,里面真的没人了。   大家都是农村,去过最远的地方可能是市里,首都是多么遥远的地方?   村里头的风向渐渐又变了,好些人开始感慨,动不动就在念叨:“冯大峰两口子命好,都被带去享福了。”   村里的媳妇生了女儿,要是被看不起,胆子大的还怼道,“冯家也生了女儿,照样去享福了,生了几个儿子的,在家累死累活,生儿子有什么好?”   这话可把不少人怼得哑口无言。   *   首都。   一所四合院内,东边一个小角落里被围住,养了不少鸡鸭鹅,不远处还被开辟出一块菜园,种着各种各样的菜,长得很好,绿油油的。   “童童,小心点。”冯母正跟在一个婴儿身后,对方刚学会走路,走得摇摇摆摆,脚丫子还飘着,但走得飞快。   “伊呀呀呀……”她走到鸡笼边,把手上的石头往前一丢,里面的母鸡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到处乱窜,她笑得小眼睛弯弯,露出几颗小乳牙。   “不能吓母鸡,不然童童就没鸡蛋吃了。”冯母上前抱她,赶紧把她带回来。   小婴儿在她怀里翻腾,胖乎乎的手指着那些母鸡说着鸟语,还嫌闹得不够。倏然,她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又从冯母身上下来,往门口走。   还没走几步,门被推开,冯大峰推着自行车进来了,拿出买来的糕点,一脸慈爱,“爷爷给童童买了绿豆糕。”   冯母笑道,“我的耳朵都没她灵,你还没回来就往门口跑,生怕迟了。”   冯大峰把自行车推到一边,收拾着卖剩的豆腐,又说道,“我买了点排骨和肉,排骨就留着给她煮饭,肉就炒了吃,把豆腐也炖了,加个菜。”   “行,小兰他们也快回来了,我先去准备。”冯母拎着东西往厨房走。   冯大峰则抱小婴儿去洗手,给她喂糕点。   几人初来首都很不适应,也有不安,好在季淮找了这间四合院,租金也不高,一家人安顿了下来。他兜兜转转找活干,后面在对方的建议下,做点小买卖。   城里的工人多,基本上都得买肉买菜,他思来想去,就决定卖豆腐。   一开始是挑着去卖,后来,季淮给他买了辆自行车。卖豆腐只需要一个上午,偶尔还会把冯母种的菜也拿去卖,一天能赚两三块钱,生意好的时候还有四五块。   几天就赚到了在家种地一个月才能赚钱的钱,就连胆子小想家的冯母都惊了,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去。   在大城市什么都有,还能天天吃肉,冯大峰每天都能挣到钱,季淮还会经常买水果回来吃,听说他都要出书了,稿费不低。   日子比在老家种地舒服百倍!   *   冯巧兰和季淮的学校都离得不远,下课回来就看到女儿正坐在凳子上吃着糕点,一脸享受。   冯大峰还坐在她旁边哈哈笑,似乎被她逗得很开心。   看到这一幕,冯巧兰嘴角也跟着上扬,柔着声唤了一句,“童童?”   正在吃糕点的小婴儿往她看去,下一秒就要爬下来,冯大峰连忙说,“慢点慢点,别摔了。”   冯巧兰将女儿抱起来,对方还亲了她一口,季淮伸手揽上冯巧兰的肩头,带着两人往里走。女儿是个小人精,很会讨人喜,看着爸爸,也倾身去亲了一口,把季淮也哄笑了。   吃饭时,他又提出想要租个小铺面给冯大峰卖豆腐,还说道,“您这样跑来跑去也累,只能卖上午,如果有铺面,虽然付了租金,但是能卖一天,而且不止能卖白豆腐,还能卖豆腐脑和豆腐泡。”   冯大峰被他说得心动,季淮又给他找好铺面,还交了半年租金,“冯氏豆腐铺”就这么开张了。   位置选得好,生意很不错。豆腐脑一天都得卖两大桶,收入逐渐增多。冯大峰以前一天增几块钱,现在一天挣几十块。   他力气大,又勤劳刻苦,什么活都干,冯母也是闲不住的,常常带着冯佳盺也来帮忙。   两口子没请人,把一个店扛了下来,没到一年,就买下了这间铺面。   此时,季淮已经出了一本畅销书,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被几位国内学者点名推荐阅读。   等到冯巧兰要毕业那年,冯大峰已经开了几家店,“冯氏”豆腐都有了不小名气,底气有了不少,冯佳盺上了幼儿园,他就开始琢磨让冯巧兰再生一个。   不仅他催,冯母也催,还说道,“生了孩子再去工作,家里又不是养不起,生了我给你养。”   冯巧兰还想了想,季淮却否决,“小兰还要读研究生,先不生了。”   “还读啊?”冯母骨子里不理解,但看到季淮就是靠读书赚钱,她又不好说什么,“那得什么时候生?”   季淮:“看小兰的意思。”   冯巧兰觉得这几年都在读书,虽说一直挤出时间陪女儿,但始终没有时刻陪在身边,这几年她想尽量多陪陪女儿,生二胎的计划就被搁浅了。   等到研究生毕业,季淮又考博士了,她跟着他步伐,也考了个博士,后来,两人都留了校任教。   冯大峰和冯母是又急又无奈,觉得还是得生一个。   思想的束缚又让他们觉得不能只有一个女孩,村里的男孩都得生五六个,有些人生了十个八个,两个也不多,两个女儿都比只生一个女儿好。   冯巧兰原先还有点心思,想生个孩子陪陪女儿,可读了这么多年书,女儿也已经长大,心境早就不一样,对冯大峰说道,“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好不容易工作了,生个孩子出来,得费不少心力,照顾童童还照顾不过来。”   季淮比她还忙,早些年发表的文章被一一验证,破格升教授,到处开会,哪有时间?   冯母:“我和你爸帮你养!”   “有一个就够了,多一个还要分走我们对童童的关注,就算您养,我和季淮也得负责,养孩子又不是养阿猫阿狗。”冯巧兰不为所动。   冯大峰和冯母意见很大。   “您是觉得女儿不好吗?还是怎么说?”冯巧兰反问,盯着意见最大的冯大峰,“来首都这么多年,您骨子里的观念还没变是不是?非得男孩才行,不然就绝户了?我也是女儿,女儿就不如儿子了?”   “我可没这么说,才生一个是不是有点少?多孤独?”冯大峰可不承认,没女儿女婿,他可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他女儿可是大学老师,光宗耀祖,祖上冒青烟!   冯巧兰:“有什么好孤独?季淮和我忙得不行,等你和妈退休了,闲下来就去走走,去看祖国大好江山,去国外看看风景。好不容易把童童养大,又得养个小的,累不累?”   季淮一开始倒没插话,后来只是补充道,“小兰之前怀孕就很辛苦,现在的身体素质肯定没之前好,估计更受罪。”   冯大峰和冯母一听这话,纷纷闭了嘴,之后再也没提起,转战忙事业。   老两口年纪不小,野心很大,从小小的一间卖豆腐铺面干起来,后面卖豆腐食品小吃,做品牌,再到开了餐厅,开了连锁超市……   子女孝顺,冯大峰和冯母后半生过得顺风顺水,就连去世时,也宽慰季佳盺不要太伤心,会以另一种方式守护她。   季淮终其一生都在研究国内外形势,提出不少可实施的策略,发表的观点颇受人们关注,甚至还被成为风向标,获得了不少国家荣誉,受无数人尊敬爱戴。 第526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   “砰!”   “砰!”   “砰!”   ……   位于曲盐郊区的一家羽毛球馆内, 球拍与球接触发出声音一遍遍传来,在羽毛球中央的两人“交战”着。   与其说是交战,不如说是教练的定点喂球。   这一节课上的是高远球, 给了学员一点甜头,教练来了一个正手击的高远球, 对面的胖子学员被迫后退, 退着退着,即便接到了球,也打不过去。   “不来了, 不来了。”胖子累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不断喘着气, 额间的汗水猛地往下滴, 累得不行, 还念叨着, “累,不上了不上了。”   话音还没落, 球拍就已经丢到一边,完全松懈下来。   教练默默叹气,走过去把球捡起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慢慢来, 一开始大家都这样,有些人还远不如你。”   胖子得到了安慰, 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又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   教练蹲下来和他聊天, 见他难受, 还帮他揉了揉刚刚抽了筋的大腿,一边帮他放松筋骨一边说,“这一个月进步已经很大,体能和技巧方面都有很大提高,进入状态很快,好多人都做不到这点。”   “是吗?”胖子面露高兴。   “是啊。基础打好了,进步很快。”教练说着,把一旁的点名本拿过来,又把笔递给他签名,“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和一开始来的状态,全然不同。”   胖子咧开的嘴角久久没消,签上名后见自己只剩两节课,又准备屯课,大手一挥,“我再买三十节课。”   教练脸色微闪,“先上完这几节再买也行。”   “没事。”胖子学员上课不积极,买课很积极,没等对方说,就直接拿出手机要扫码付款,丝毫不带犹豫。   教练打开收款码,回答着他的话:   “三十节送三节。”   “对,明天上午也有空。”   “当然是练得越勤快越好,进步很快,多运动身体也健康。主要是你自己要多练,下午可以来上小课,人多热闹。”   ……   胡亚荣将胖子学员送出去,看着对方开车离开,这才回到羽毛球馆。刚进了大门,他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大早上不睡觉,七点给我打电话说他要来上课,可困死我了。”   话落,他见坐在一旁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正看着他,笑着走过去,“你妈今天没空?怎么是你来了?”   这个小男孩他见过一两面,他妈妈是羽毛球管理员,得搞好关系。早上不开馆,还得打电话去叫人专门来开门。   “我妈去菜市场了。”季淮回。   陈秀曼是这家羽毛球馆的管理员,早上一般没人会来打球,下午渐渐会有人,晚上一般都满场,非常热闹。   球馆的收费标准是一个场地一个小时二十块,一次性冲一千块能办会员卡,会员价是十五块一个小时。   胡亚荣是羽毛球馆的兼职教练,可以带来会员,和羽毛球馆存在合作关系,使用场地收费很便宜,象征性给点年卡费,无限次使用,不计小时。   “看来是我打扰你了。这个学员半夜睡不着,喜欢早上来上课,折腾死人了。”胡亚荣摇头,走过去拿签名簿。   这年头讨生活可不容易,退役后他被迫来当个三流教练。面对这些上了年纪连业余都算不上的选手,他也是得闭着眼睛带,一边哄一边教,还能混口饭吃。   不过这个学员是真要命,之前上课时,热身几下就累得不行,学都不想学,一直喊着累,越教越心累,又哄又夸才动两下,看到他又报名买课,还买了几十节私教,他更心累。   没办法,不想教也得教,总不能把人赶走,那不是自砸招牌吗?   “没事啊,我早醒了。”季淮站起身来,走去捡场地上的羽毛球。   这种球馆内卖八块钱一个,这个球很新,还能用。   “你也喜欢打羽毛球?”胡亚荣一边在本子上记课时,一边开口问他。   “嗯。”季淮点头。   “打来玩玩,还是想当职业运动员?”胡亚荣随口接话。   季淮毫不犹豫回答:“想当职业运动员。”   胡亚荣合上本子,“你今年几岁了?上初中?”   这小子看着一米六五左右,高高瘦瘦,长得倒是清秀,是个小帅哥。   季淮回:“开学升六年级。”   他今年十二岁,个子的确窜得比较快,毕竟会长到了一米八六,如今脸蛋看来还比较稚嫩。   “十二岁这么高算高了。”胡亚荣上下又观察了好几眼他,“经常打羽毛球?”   “我四岁就开始拿球拍,你说呢?”季淮说这话的时候,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淡定,但似乎还有点属于小孩子的得意傲慢。   他的确从四岁开始拿球拍,那是因为陈秀曼和季博在他四岁离婚,她找了这份工作。从小球拍和羽毛球就是他的玩具。   前世真正的系统训练从十五岁开始。考不上高中,为了让陈秀曼少花点钱,他拼命走特长生道路,进了市队,被市一中破格录取。梦想和热爱从那一刻开始,后来进了省队、国家青年队、甚至最后进了国家二队。   在二队蹉跎几年,做了替补几年,梦想是拿一次世界冠军。因为心态的问题,他本身有很好的机会,能够一路高升,但总是克服不了心理,接二连三惨败,黯淡离场。   他是单亲家庭,心思也敏感,抗压能力弱,性子也比较内向木讷,不敢尝试。教练说他战术保守,胆子小也输不起,竞技水平是在线,也刻苦,但不适合参加重大赛事,职业生涯走不远。   “哟。”胡亚荣来了兴趣,“哪个教练教你的?”   季淮:“来这里的很多教练都教过,没有系统学习,每个人都跟着学一点。”   看在陈秀曼的面子上,很多教练也会指点指点,他之前其实也是瞎学,打来玩玩。羽毛球馆有很多兼职教练,来了一批又走一批,胡亚荣才刚来,这个理由完全说得过去。   他对这个教练有点印象,对方说不上很有名,也没获得过什么重大奖项,以前是体校的体育老师,后来当了私教。   一开始来的时候课程卖得便宜,耐心好,与学员沟通流畅,时不时鼓励,态度认真负责,找他买课的人多,私教火爆。   说到底,对于业余羽毛球的学员来说,请的私教也有服务成分,上完课给学员手动做放松远动属于课后服务,免费赠送,还能拉近距离,而胡亚荣把这点运用到极致。   胡亚荣喝了口水,点着头,见季淮拿起球拍,他也把旁边的球拍拿起来,“我来试试你的水平。”   他以前好歹也在省队,虽然上了年纪不怎么练了,但是面对一个小屁孩,还是能轻松碾压。   季淮也没拒绝,拿着羽毛球就走到对面。   胡亚荣原先还有点佛系,吊儿郎当的,还和小屁孩扯了几句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当然,他的话比较多。   季淮一个发球,他轻而易举接起,刚要说话就看到小屁孩的启动步,眼睛也眯了眯。   只见季淮膝关节半弯,身子前倾,后脚跟微微抬起,身体的爆发力跨快速,一个小跳,抽球进攻。   观察一个人有几斤几两,对打打几下就知道了,这回不用几下,胡亚荣也认真起来,上前拦截。   季淮再次启动,后退加上一个侧身,动作虽连贯,但是略显僵硬,接住了他的球。   胡亚荣有些来劲道:“小子,可以啊。”   季淮接了他两次,胡亚荣发起进攻,他上前拦截击球。   胡亚荣看了他几眼,最后不遗余力打了一个高远球,而且快又狠。   对面,季淮后退侧身转体,跳起来回击,球往对面打去,稳稳过网。   胡亚荣稍稍诧异,也没多思考,打了两个吊球,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招反杀对角。   季淮大动作半扑过去,把球接起来了,但没过网。   当然,没过网有故意成分,也有手脚配合不够,身子各技能灵活度跟不上。他还怕动作太大上伤到了。   “有点水平,不错不错。”胡亚荣赢了,故作淡定这么说。   他早上没吃早餐,又上了节课,困得睁不开眼,不在状态,要是僵持下去输了,那可太丢脸。   被他夸奖,季淮也露出略带腼腆的一笑,“我自己也看网上的视频来学习,经常练球。”   胡亚荣又打了个哈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回去补一觉,有空再打球,你也快回去吧,辛苦了。”   “拜拜。”   等他走后,季淮并没有关灯锁门离开。   他看着这个接近六百平方的羽毛馆,类似于简易搭起来的大厂房。在进市队前,每一个早上都在这里锻炼,这里承载了他太多。   深呼了口气,季淮没有浪费时间,开始自己训练。   前世的技能和技巧都有,可是这幅身子的体能跟不上,他身子缺点还很明显,肩臂腿的力量都很薄弱。   他先做了热身动作,走到一边抱头蹲下来,开始蛙跳,围着场地跳了四个来回,后来,又蹲着学鸭子走路,步伐一直在加快。   脚慢慢酸软,汗水慢慢浸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滴在场地上,身上也跟着暴汗,衣服湿透,紧贴着身体。   他没有停下来,坚持做完最后一组,累得险些脱虚,没忍住半躺下来。 第527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   球馆不远处的老楼房内。   三十几年老房子外部长满了青苔藤条, 楼梯昏暗,潮湿的墙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广告,简陋的发黄小灯泡一闪一闪, 滋滋作响。   季淮掏出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门,里面被腐蚀的木门已经褪色。   早上刚下了场雨,饶是在二楼, 水泥地板也潮湿得冒气一层水珠。房间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光线暗, 大白天也得开着灯。   房间里没空调, 睡一觉热得能把衣服浸湿,冬天也很冷,寒风刺骨, 冷得直哆嗦。   一无是处老房子,胜在价格便宜,只需要两百二的租金, 后面还有个小阳台,不过不会被太阳照射到。   厨房里的陈秀曼听到声响,把火关小走出来,“回来了?饭马上好了,再等等。”   “嗯。”季淮点头,环视着狭窄的客厅,唯一新的就只有一张书桌, 那是三年前陈秀曼花了一百一十块买来的。   楼梯狭小,很难搬上去, 搬运的师傅要求多加十五块, 为了这十五块, 两母子一起搬,一不小心还磕到了陈秀曼的脚指头,掉了一块肉,还蹭扁了一点桌角。   她没心疼自己受伤流血,反而心疼起新书桌。这一幕,在他心里记了很多很多年。   就像后来,对方得了癌症,没有询问医生的治疗方案,想要自我了结。   贫穷,让人命也变得不值钱。   陈秀曼端着菜走出来,季淮也起身去拿碗盛饭。   “今天还煮了紫菜汤,一会多喝点。”她对着儿子说。   季淮:“嗯。”   陈秀曼接过儿子盛的饭,看着这个大男孩,心里倏然有些欣慰,“多吃点苦瓜,还有猪肝。”   他点着头,把猪肝先往她碗里夹一块,自己又捧着碗吃饭。   两母子吃着饭,季淮话少,都是陈秀曼在念叨,“今天买了很多菜,比平常便宜,我还买了香蕉,饭后你多吃几个,才五毛钱一斤,几块钱能买一袋子。”   “怎么那么便宜?”季淮抬头接话。   “这几天有城管呀。”她吃着饭解释,“都是附近的村民挑出来卖,我本来只想买两斤,想着太少了,也就多买了点。”   季淮:“买多了吃不完,浪费钱。”   谁没点同情心呢?但都是穷人。   陈秀曼现在的工资只有两千块。一个大学生只赚两千块,住在潮湿阴暗的老楼房,艰难又狼狈拉扯着她的拖油瓶儿子。   她早些年远嫁给季博生下他,意外怀孕,毕业就结婚,生活的负担一下袭来,让两个原本毫无抗压能力的小夫妻面临奔溃,感情破裂,婚姻终结。   没脸回去拖累娘家,一个人拉扯着儿子。这份工作原先只有一千五的工资,胜在能时刻带着他。   几年的婚姻生活和离婚后的蹉跎让陈秀曼失去了社会适应能力,也不敢迈出那个步伐,一拖下去就是好几年,如今更是胆小怕事,只求能把他养大。   因为操心过多,对方虽只有三十五岁,却比同龄老上不少,眼角长了好几条细纹,四十五的时候开始出现白发,五十岁白了头,没有活到退休年龄。   至于季博,也没被陈秀曼好多少,浑浑噩噩回去啃老,荒废度日,后来又离了两次婚,也是孤独终老。   季淮回想着,筷子愈发握得紧,指尖泛白。   “妈跟你说话呢,在想什么?”陈秀曼的话把他思绪拉回来。   季淮脸上也没过多表情,“没想什么。”   她也没多想,说着自己的打算,“天气太热,睡在客厅更热,妈明天去给你买个小空调,开起来有冷风,听说才两三百块钱一个,对着就能吹。”   以往两母子睡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两张小床,现在儿子不愿意和她同处一室,抱着被子睡客厅沙发。   儿大避母,她都知道。   幸好他们家还有个客厅,小区不远处的老李家,租着二十平的小单间,小小的厕所,厨房在厕所旁边。   房间一半的空间摆了一张上下铺,夫妻俩睡下铺,儿子睡上铺,剩下的一半空间用来走动,买了张能收缩的桌子,吃完饭就收起来,一家三口围着吃饭都挤得慌。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儿子大学毕业工作,去年满二十八岁,娶了媳妇,老李夫妻把攒了大半辈子的钱给小两口买了个二手小房子,这种情况才得以解决。   “耗电又不实用,没用几次就坏了,我不热。”季淮说着,继续扒饭。   穷人家的孩子买东西,首先考虑的是价格,去稍微好的地方,就怕自己买不起,为了省钱,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觉得自己不配。   这种想法跟随他很多很多年,造就了他人生另一个悲剧,尤其是在感情上,辜负了一个爱他的人,拖了自己也拖累她,两个人都不能善终。   “这么就容易坏啊?”陈秀曼嘀咕了几声,也没再说什么,想着还有其他又便宜又能解暑的电器。   吃完饭,季淮喝了一碗汤,拿起碗筷往厨房走。   厨房的瓷砖都已经老旧,陈秀曼再怎么爱干净,再怎么打扫,还是显得有些杂乱又残破。   “妈帮你把衣服洗了,都是汗水味。”陈秀曼拎起他换下的衣服,刚把话说完,季淮就走过来把衣服拿过来,“我自己洗,顺便洗了个澡。”   此时正值七月中旬,洗手间闷热得像火炉,水龙头出来的水都是温的。若是洗完澡再洗衣服,又是累得一身汗。   季淮先把衣服洗了再洗澡。他从小独立能力就强,又在国家队这么多年,做事讲究效率,动作干脆利索。   下午。   陈秀曼会睡个午觉,一般来说可以睡到下午两点,不过一点后就陆陆续续有电话打来,不少人开始预定场地,不然怕晚上没场地。   从下午到晚上,陈秀曼都要待在羽毛球馆。工作很闲,在馆里看人打球,卖卖水和羽毛球之类的。   晚饭也不会回来吃饭,所以上午做好的饭会留一部分带过去,给他也留一部分。有时候会给他几块钱,去吃一碗粉或者一碗炒面,母子俩这些年就这么凑合走过来。   陈秀曼走后不久,季淮就在家开始自我训练。   家里没训练器材,他把晾衣杆拿过来,放在肩上做了一组拉伸,做完热身,开始进入训练状态,。   训练方法可以选择仰卧起坐、平板支撑、原地往返踮脚尖……   自我训练拼的是毅力耐力恒心,这具身子远达不到运动员所具备的身体条件。专业运动运从四五岁就开始进行训练,他是几年后才进行系统训练,这要是走不远的一大因素。   身体素质太弱,肌肉紧绷,痛苦加倍。季淮紧咬着牙,撑在地面上的手青筋暴起,满脸通红,挥汗如雨。   稚嫩的脸庞上却带着坚定,目光却透彻,眼着前方一个固定点,不曾闪躲。   陈秀曼晚上回来已经十点过十分,季淮端着一碗面从何时厨房出来,放在餐桌上,“我煮了面,您也吃点。”   “你拖过地了?”陈秀曼把包放在一边,看着地板问。   季淮:“地上太脏,扫了就顺便拖一遍。”   他下午训练留了很多汗,都是汗渍。   陈秀曼嘴巴蠕动几下,最终还是改了口,叹了口气说,“这些活不用你干。”   别的小孩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却跟着她奔波讨生活,虽说她无怨无悔,但终究是苦了孩子。   季淮听到这些话,没有和以前一样沉默,反而语气轻松,“就是随手的活,三两下就打扫干净了。”   他说完,拿着被子往沙发走,躺在上面要睡觉。   十一点之前他一定要睡觉,休息不好影响训练和身体。   陈秀曼放轻动作,季淮睡前还和她说,“明天我早起去羽毛球馆,上午您就不用去了。”   “有人要来打球吗?”陈秀曼问。   季淮:“不是,自己打,下个月举行青少年市级羽毛球比赛,我想去参加。”   他打小就懂事,陈秀曼也没多问,把球馆的钥匙放在放在桌上,还鼓励道,“去玩玩也好,多运动运动。”   她说着还给了他二十块,提醒他记得吃早餐。   *   翌日。   六点刚过,季淮睁眼起身,把被子叠好,开始去洗漱。   昨天运动后,虽然也做了放松,但肌肉还是酸胀无比,弯腰下蹲的动作都难以完成,若是往后昂一昂,小腹都酸疼。   往他往后靠一靠,那都是要命。   季淮刷着牙,身子就像被解了零件般,难受得他龇牙咧嘴,惰性也跟着不断冒出来,大脑保护机制升起。   他呼了两口气,摇着头甩开念头,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出门。   做完热身就开始进入训练阶段,羽毛球馆的器材也可以用,可以利用跳绳做全身运动,不仅能练弹跳力,还能练脚踝、腿部、手臂和手腕的力量,对耐力和反应能力也会帮助。   还有就是长跑,围着羽毛球馆场地边沿来个十圈,调整好后会自己拿着球拍练步伐。   偌大的羽毛球馆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来回移动,喘气声似乎还在回荡。   在每一次训练中竭尽全力,在每一次训练中突破身体的极限。他想试试,这一次,到底能走多远。   *   “挥臂,向下扣压。”   “动作和高远球差不多。”   “快速摆臂。这个球不行,再接一个。”   ……   胡亚荣又在给胖子学员上课,对方跑起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若是打得远些,球都掉了还没赶上去。   胖子学员零零散散,教练倒是中气十足,但也难以调动学员的积极性。   “手臂酸了,不行了不行。”胖子学员抹着脸上的汗,又开始摇头放弃。   “再来两组。”胡亚荣劝着。   “不行了。”胖子又丢掉了球拍,“差不多就行了,我又不是专业人员。”   “还有八分钟下课,再来一组。”胡亚荣拿着球,准备给他打过去,对方却死活都不肯再打。   他无奈,抬手看了看时间,走过去给对方拿水,余光看到远处的季淮正做着平板支撑,动作姿势标准,估计撑了两分钟以上,这已经是第二组。   胖子学员在喝水,也顺着他的视线往过去,一脸羡慕,“我来的时候他就在锻炼,现在还在锻炼,身体素质真好。”   他前两天上课的时候,也碰到这个男孩在跑步,他上了半节课,他就运动了半节课。   “不是身体素质好,是毅力高,身子已经抖了。”胡亚荣一直盯着季淮,对方身子抖得不行,还在撑着,挺胸收腹不塌腰,姿势依旧标准,汗水一直往下滴。   他刚说完,季淮撑不住了,慢慢趴在地面上,闭着眼调节气息,大口喘气。   “年轻真好。”胖子学员感慨。   胡亚荣笑笑没说话,年轻和有毅力耐力不是一回事。小屁孩才多大?没人管束居然自己做高强度锻炼。   能够管住自己的人都不得了。   胖子学员走后,胡亚荣一边喝着保温杯的水,一边往季淮身边走。   对方撑着坐起来,领口和手上都是汗水,他扯着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甩了甩沾满汗水的头发。   “大早上你也不睡,几点就来了?”胡亚荣问他。   季淮:“六点半。”   胡亚荣眯了眯眼,想起他说要当职业运动员的事儿,往前面的场地走,“练体能是没错,不过你得科学锻炼,不然职业道路走不长。来,打一局,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听言,季淮也不怂,起身就去拿球拍。   这一打,让胡亚荣诧异不已。   相比之前,训练难度的提高让季淮身体素质上了一个台阶,步伐自然流畅,找了感觉,弹跳力得到提高。   拿起球拍的他浑然像变了个人。   怎么说呢?   就是他身上那股劲儿,向上的劲头,眼神专注,眸光里好像就只有这一件事儿。   后场高远球、吊球、扣杀球,中场接杀,后场勾球推球,面对他的重杀,虽跨步灵活度不够,但也能勉强接起。   “可以啊,再来一场。”胡亚荣还打上劲了,来了兴致。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好苗子。教练如果遇上可塑之才也会惺惺相惜,将对方塑造成自己达不到的高度,本身就是一种成就。   季淮体能训练不久,第二场后半段就愈发体力不支,胡亚荣还打了好多四角球,他都竭力去接。   他并没有发挥竞技水平,只是中规中矩接球,结果自然是输,但胡亚荣已经很满意,“业余水平已经很强,再练练技巧,体能得跟上,步伐得反复训练。”   季淮点头。   这一场打球后,胡亚荣免费成了季淮半个教练。   上午他上私教课,季淮就在羽毛球馆的另一边训练,胡亚荣趁空隙给他安排上训练内容,有时候给他提点两句。   季淮规规矩矩按照他安排的训练来,还能免费用到小屋子里的器材。   弹力带、哑铃、网球拍、泡沫轴……   胡亚荣对这小子越来越上心,他耐力坚韧,无论多少训练量,他都默默做完,而且还会加量。   下午有时会上小班课,对打缺人时,胡亚荣都喊季淮上,“来充个数!”   季淮也不推辞,拿起球拍就往对面去。   和人对打能练练手。专业选手对业余选手,他想把球打哪就把球打哪,还能配合胡亚荣解说,大家反倒乐意和他搭配。   在胡亚荣看来,季淮的进步是突飞猛进,稍稍一提点,他顿时就能误到,唯一差的就是体能。   可这小子六点起来自主训练,让他也不由刮目相看。   得知他报名市级羽毛球比赛,胡亚荣拍了拍他肩膀,“这段时间努努力,争取捧个奖杯回来。”   在那之后,他对季淮的训练更加专业化,体能训练难度升高。   但无论多高的强度,他总能咬牙撑下来,体能是一天比一天强,加上技术步伐调整,让胡亚荣一而再再而三感到惊喜,训练季淮都成了他的一种乐趣和期待。   这个过程就在像雕刻,每一步都非常满意和惊喜。   八月上旬,市级青少年羽毛球锦标赛在市体育馆正式开赛。   季淮在丙组,就是十二到十三岁的年龄组。   胡亚荣今天也在,他最近接了个活,在市区一家青少年羽毛球俱乐部兼职,带着十几个学员来参赛。   陈秀曼没太当回事,也没想季淮能得奖,给了季淮五十块,又拜托胡亚荣看着点,玩得开心就好。   比赛是百分之四十的身体素质测试加百分之六十的成绩得出的总分。   体侧测试包括一分钟双摇跳绳、立定跳远、仰卧起坐、低重心四点跑……   胡亚荣带学员的时候还观察着季淮,他完成体侧的时候气不带喘,到了小组赛环节,采取三局两胜,这小子是一路横扫。   看着就像轻松碾压,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匹黑马,全部都是2:0,积分遥遥领先,毫无意料得了个丙组单打第一名。   打了几个21:3,对方哭着找妈妈。   季淮:“……”   有点感觉再欺负小孩,难道他们察觉出来那三分也是让的?   就是这场比赛,他引起了市一中体育老师的注意。   胡亚荣看到他得第一还狠狠夸了夸,而季淮只有在领到那一千块奖金的时候才有点表情,面对镜头露出一个笑意。   “第一名啊?”陈秀曼激动得不行,拿着奖杯看了又看,更加不反对他训练。怕他体能不够,一箱箱牛奶往家里买,去菜市场卖肉也都多买不少,一个劲让他多吃。   小考前,市一中的老师来挑选特长生。   选上的人不用参加小考,直接进入市一中,季淮毫无意料被选中,他的班任还愣了愣,解释了说他没舞蹈基础。   季淮长得高,多半是选去跳舞。   市一中的老师笑道:“我不是选舞蹈生。他去年全市羽毛球锦标赛丙组单打第一,我可记得很清楚。”   班主任愣了愣,“这我还真不知道。”   陈秀曼都在犹豫要不要花钱让季淮上个好点的私立,多读点书。听说能去市一中,她先是怔了怔,而后狂喜。   相比之下,季淮格外淡定,按部就班去训练。   七点钟去学校学习,他六点能起来去跑个五千米,作息规律,个子也噌噌噌往上长,到了一米七。   周末他还是习惯去羽毛球馆训练,胡亚荣依旧在指导他。   次年的羽毛球大赛胡亚荣带着他去,除了报名单打,还让他和青少年俱乐部的学员报名双打。   而且,是以小打大,从丙组报名乙组。   结果毫无疑问也是获胜,单打双打都是金牌,和季淮搭档的男孩激动直言道:“全程在懵逼状态,他太会进攻了,感觉白捡金牌。”   看到一半,胡亚荣甚至觉得赢得毫无悬念,甚至在和前届冠军的对打中也是技高一筹,轻松碾压,指导得都带劲。   市一中的体育老师是他老同学,来寒暄的时候看到季淮如获至宝,看向胡亚荣说,“你的学员?”   “是啊。”胡亚荣调高声调,颇为骄傲,“这小子可塑性非常强,我跟你说,可不容易遇到,跟我一年了。”   “后面得跟着我,被我们学校录取了。”对方挑着眉说着,别提多得意。   胡亚荣面色顿时变了,瞪着看向季淮。   季淮:“特长生。”   回去的路上,胡亚荣念念叨叨许久,还有点不服,最后又说那个教练也不错,之前还是国内锦标赛季军,让他好好学。   接下来的日子,周末放假,胡亚荣逮到季淮就让他来训练,看到赛事就让他去参加,毫无意料,都是第一名。   但凡代表学校参加的比赛,单打双打团体,也是第一。   他是训练队里最能吃苦、耐心最强的队员。六点半才进行集合,他六点已经出现在操场上,能抗下高强度训练。   学校羽毛球队进行的训练最后都得分开,有些项目只针对他一个人。   随着技术的上升,他似乎找到了变现的方法。   跟着胡亚荣免费做训练,借用免费羽毛球馆资源,顺便还能捞一笔。   他打球技术好,能陪人练球,想练什么都行,胡亚荣上半场教完,他能现场陪球员复习,当然,这么累活,得有报酬。   陪练是二十五块半个小时,后来升到了三十块。   业余选手技术不过关,有时候陪着跑了半天都不流汗。   以往下午晚上他都不去羽毛球馆,后来下午和晚上只有有空必定往那里跑,周末周日全天候着。   陪练很能赚钱。来打羽毛球的都是上了点年纪、有点小钱的人,没人陪着打的时候,找陪练很正常,刚开始学着打的学员,不好意思和老学员打,也喜欢找陪练,只要控制力度,还能让对方有成就感,多来两场。   陈秀曼的工资只有两千一个月,他陪练一天能挣一两百,收入有时候都能和她持平。寒暑假,他的收入甚至能超过她。   参加有奖金的比赛也能赚点钱,有了更多的收入来源,他们从那个阴暗潮湿的老楼房搬了出来,租了附近的两室一厅,房间还有空调,房租升为八百块,加上水电费一个月要一千左右,买了一个小冰箱,生活改善不少。   到了初三,季淮个子窜到了一米七七,今年参加全省羽毛球精英总决赛、曲盐市“彩票杯”青少年羽毛球赛和曲盐市“上财杯”青少年羽毛球赛均获得甲组单、双打第一名。   市一中都把红榜贴出来。而且他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拿到名额,即将奔赴国家青年队在台州文湖进行的集中训练。   来训练的人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人,来自各个省的前三名和地方排名推荐,最终会有二十人进入国家青年队再次进行集训。   用胡亚荣的话来说,季淮似走得顺,但又是注定。   近两个月的集训,最后季淮以该年龄组第一名进入国家青年队,继续进行为期四十五的集训。   二月初,陈秀曼盼了几个月,盼啊盼啊,没盼到季淮回来,反而是胡亚荣突然跑过来激动告诉她,“季淮进国家二队了,他进二队了!!!”   陈秀曼并不知道国家二队是什么,但是扯上国家两个字,肯定很厉害。   “就是国家队,再努努力,如果能进一队,就是国家主力队员,那是羽毛球运动员的梦想,说不定能站在最高的领奖台。”胡亚荣说的时候,声线还有些颤抖,拳头紧握着,一连说了好几句“太棒了”、“我就知道这小子可以。”、“说不定还能参加下届奥运会。”……   市一中得到消息更快,鞭炮声响了几轮,大横幅挂起来,红榜贴起来。   季淮是以十六岁年龄组男子单打第一名选调进了国家队二队,战绩就是一路横扫,多数还是以2:0痛斩对手。 第528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3)   比起胡亚荣等人的兴奋, 季淮太清楚进入国家队意味着什么。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全新挑战的开始。一队是主力队员,二队就相当于替补队、预备队, 如果想往上爬,那就战胜自己的队员,拿到名额进入一队,然后再出战证明自己。   每一年都进行各大羽毛球赛事, 世界级、州级、国家级。各大商业公开赛……源源不断会有天赋异禀的新人出现,破格或者带着满身的荣耀进来。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优秀, 在全国来说, 都是一流甚至顶尖水平,谁没几个冠军荣誉在身上?不然怎么在这里待下去?早就被淘汰出局。   进入国家队后,他需要跟队, 在国家体育馆训练,之后还会去其他省进行一个月的封闭集训,为今年的各大赛事做准备。   刚来第一天, 还没训练,等到他的就是二队之间的比赛。这种比赛他太熟悉,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竞争。   二队教练李成双手交叉放至胸前,站在一边还慢悠悠看向季淮,煽风点火道,“这小子刚十六, 算起来和陈董、杨一烨差不多,比你们都小, 今年的青年队男子单打第一, 你们可别让小弟弟比下去了。”   一排人齐刷刷看过去, 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很帅啊,第二反应是他十六岁就这么高?快一米八了吧?   相对于以往的稚嫩,如今的季淮五官长得更开,眉峰挺秀,凤眼狭长,一张脸清隽得很,见他们望过来,薄唇上扬露出一个明朗真诚地笑,“我叫季淮,多多指教。”   在大家看来,这小子是大高个,手上肌肉线条明显,还有点偏白,笑起来阳光活力,眼眸清澈,还别说,有点讨人喜。   这几年,枯燥无味的训练生活没有压制季淮的性子,反而让他得到了释放,他不愿步入前世后尘,怨天怨地自怜自爱,浑身都充满颓废。   他性格变了很多,多半是自己主动去改变,希望活得轻松自在,如果可以,那就再简单纯粹。   李成不嫌事大,强调着,“听到没?指教!”   不过就算他不说,面对新来的,他们也会比平常认真不少,有些人都训练了几年,多多少少不能丢脸。   不就拿过几个省第一,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   十六个人分八组,抽签决定对手,李成就在一边看,来来回回走。   季淮对上的是大他两岁的秦安,去年通过两场公开赛亚军进入国家二队,去年全国青年锦标赛进入四强。   第一场开打。   季淮发球,一接一回,防守救球,不温不火,一开局就让秦安得了三分,后面掰回两分又丢了一分。   李成站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观察着他的战术,挖掘他特长。   跑动能力还行、移动速度也可以、进攻落点没毛病……   季淮跳起来一个扣杀,步伐灵活。   秦安也在观察他战术,一个突击球,对方上前挑起接住,又变成了吊球。一来一回,比分没有追得很近,虽说他领先两分,完全没优势。   季淮一个发球,他就开始进攻,连续进攻,结果都被救了回去,比分渐渐来到18:17。   眼看就要到赛点,秦安一个着急,进攻更猛,季淮脸色未变,来了几个过渡球后,直接后场劈杀,接着又打了一个突击球,他没接住,还丢了一个关键分,让对方提前拿到赛点。   这下,比分来到18:20。   季淮最后以一个反手方向底线球,让秦安回球出了界拿下第一局。   李成把手放在身后,目光落在季淮身上,还没判断出他的优势点。   第二局。   秦安不敢再大意,死死盯着季淮,他知道自己的扣杀具有很大的威胁,所以一直主动进攻反击,甚至带了狠劲。   季淮不留余力救球,转过渡球,然后再杀球。他好像不急,每一步都处理得当,回球挑球吊球,没有明显弱点。   “砰!”   秦安大力杀球,季淮扑过去回球后,最后转为推球过网,变成了死球,再得一分。   第二局:11:20。   季淮再次拿到赛点。   秦安握着球拍,手心汗猛流,知道比分救不起来,明显慌了,注意力开始不集中,步伐跟着乱,脑袋开始放空。   李成一看知道结局注定,秦安却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以一个失误分结束第二局。   第一轮,季淮以2:0进入八强。   秦安落寞离开,季淮在这时候还没引起大家太关注,直到第二轮,他再次以2:0痛斩去年全国羽毛球大学生大赛亚军,进入四强,队里的人才警铃大起。   他们或多或少已经受过几个月的训练,季淮却一天都没有,今天刚报到。   季淮四强对上的是去年全国羽毛球青年锦标赛冠军陈意瑞,二队队长。两人对战,他才打得才有些吃力,   第一局陈意瑞胜,第二局季淮胜,第三局僵直不下,一直在一两分之间追赶。   陈意瑞的进攻能力强,而且出球落点稳,但季淮救球能力也不弱,防守反击也可以,加上他身高臂长,扣杀不弱。   一来一回,两人已经打了六十三分钟,双方的比分才13:14。隔壁那场的打完了,大家围过来看。   陈意瑞衣服湿透,伸手抹掉眼上的汗水,季淮甩了甩头,发球前拎起衣服,擦了个汗。小腹的腹肌一下露出来。肌肉紧实,线条感强,配上那张脸,还是很赏心悦目。   站在旁边的几人勾肩搭背,啧了好几声。   两人再次开战。   你一个扣杀,我一个拦截进击,接着吊高追杀,再来个四角球。   旁边就是一阵“我靠……”、“这也能救?”、“这个死球了。”、“落点稳啊。”……   最后是陈意瑞先拿到赛点,季淮输了,无缘决赛。   这场比赛用了接近七十分钟,陈意瑞赢得并不轻松,消耗大量的体力,在决赛中输了,位居第二。   而季淮却轻松碾压对手,再次以2:0获胜,得了个第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得了第一名的队友捡了空子,因为陈意瑞消耗大量体力,季淮体能是真的好。   李成看得就不只是这方面,仅仅是体能好吗?季淮没明显优势,但也可能是没短板。   身体素质强,心理素质稳,这很关键。   结束训练,李成去食堂看到季淮这小子和大家打成一片,说说笑笑见,干掉了三个三明治和一碗炒饭。   在寝室也玩得嗨,和队员相处得热火朝天。   次日。   李成提早来,发现季淮第一个到场,相比其余人一脸发困,打着哈欠,这家伙神采奕奕跟着他招呼,“早上好。”   见其余人还没来,他先来几组拉伸热热身,自己就能进状态。   训练中,他说来几组,对方就几组,撑不下去硬撑,撑得下去就加量。所以,体能好是有原因的。   李成还好奇问,“你在家的时候自己练?”   “嗯。”季淮点头,随后道,“在省队有时候也自己练,因为训练会间断,但我不休息。我从十二岁才练体能,起步太晚。”   好些职业运动员四五岁就开始了,晚了好几年。   李成:“你体能还行,重点在突破,改天测一测。”   训练一段时间后,大家渐渐发现,季淮这家伙不训练不比赛的时候笑嘻嘻,一到训练,对自己狠得不行,要是没竭尽全力,他不会停止突破极限。   若是比赛,他更变了个人,虽说不上严肃,但眼里除了球,容不下别的东西。   身上那股劲儿就很燃,不急不躁,目标及其明确,他打的每一场比赛,都在竭尽全力,哪怕输了,也是能拿到最好的成绩。   *   李成曾直言,季淮的进步非常快,他不是最有天赋,但他是最努力的。悟性算不上非常高,但胜在透和稳。   天赋决定下限,而努力的上限依旧势不可挡。   三月中旬。   季淮参加了苏格公开赛,一路杀进决赛,最后输了,屈居亚军,但在男子团体中,获得金牌。   回来集训一个月后,四月底的兰和公开赛中,他首次获得冠军。   不过,公开赛和锦标赛不一样,门槛低,含金量没那么高,专业和业余都可以参加,大多还是为了体育宣传和商业推广。   但也是在这场比赛中,他在决赛中险胜陈瑞意,坐上了第一,进步可以说是神速。   如果说这一场是陈瑞意大意了,那即将到来的全国羽毛球青年世锦赛就成了季淮另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全国青年羽毛球锦标赛的参赛年龄是十八岁以下,也是具有一定水平的全国羽毛球运动员之间进行的比赛。   从小组赛到晋级赛,他一路杀进来,前两轮保持2:0斩杀,到了八强才出现2:1,再次和陈瑞意在四强见面。   这一次,再次把对方打败,进入决赛。   进了决赛的季淮,初次展现自己超强的体能,在面对没有硝烟的战争,他能在众人紧绷下淡定自若,就好像全场只剩他一人,只做一件事。   第一场,多得两分险胜。   李成上前还没指导,季淮就拿着一瓶矿泉水走到一边,大口呼气,喝了好几口,自己和自己对话,双脚还来回点地,念念叨叨着,“小事儿,稳住,节奏,节奏,节奏。一定要两局拿下!”   “……”   上了场,他又恢复不急不缓的模样,手握球拍,开始回球进攻,先声夺人。   他的球风不算狠,但是侵略性强,步步紧逼,对方明显乱了节奏,步伐都跟着僵硬起来,季淮趁机进攻,设定球频频得分。   对手被带偏,没能及时扭转回来,最后失误了几次,把关键分也丢了,被他拉开差距。   一个高球打过来,季淮就来了斩杀,再次得分,越打手感越上来,打到最后,对面毫无招架之力。   对面回球没过网,现场欢呼声传来。   季淮脸色有了点变化,下一秒手握成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用力得手上青筋暴起。   他洁白牙齿咬着下唇,薄唇紧珉,最后才咧开嘴笑开,笑得张扬又肆意,像极了夏日的风,热烈而清凉。   李成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也跟着笑了,“赢了!”   季淮嘴上更加上扬,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快速跑到了旁边休息区。   这届全国青年羽毛球锦标赛冠军得主出现了,来自国家二队的季淮。有人评价他是后起新秀,帅气的脸庞配上颀长的身材,还有身上散发的活力和生命力,是赛场上一道让人难忘风景。 第529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4)   下半年的赛事比较紧, 而且都是大赛。   七月底有“洲星杯”青年锦标赛,这是个洲级比赛,十月底有世界羽毛球青年锦标赛。这些参赛成员以前已经初步定了。   鉴于季淮的表现, 加上秦安的腰伤复发需要动手术, 换成他去参加“洲星杯”青年锦标赛。   这是他第一次拿到代表国家出战国际大赛的名额。下次集训的地点正好在曲盐市,小半年没放假了, 终于能回家。   听说季淮要回来, 胡亚荣比陈秀曼还激动。   陈秀曼原本想给他做点爱吃的菜, 还问他要吃什么,胡亚荣说他请客, 去外面新开的大商场里吃。   三人点了鸳鸯锅, 季淮却只吃清汤那头。   运动量的强大让他不需要减肥,但常年的习惯让他保持好习惯,作息饮食, 都是养生状态。   他给陈秀曼涮了毛肚,对方使劲催他吃, 一脸心疼,“多吃点,你都瘦了, 训练是不是很辛苦?”   自从季淮去了市队省队,有了补助和奖金, 已经不需要她养, 进了国家队, 更是领着比她工资还高的补贴,每个月都给她打钱, 得了奖金, 更是几千几千给她发。   经济条件是好了, 她也舍得买买新衣服,但也挂心他,觉得儿子辛苦。   “是长高了。”季淮笑,“昨天才量,一米七九点五,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长到一米八。”   “能长,二十岁前都往上窜。”胡亚荣肯定点头,说完又话锋一转鼓励说道,“这一次的‘星洲杯’你可要努力打,打好了,明年能参加世界羽毛球青年锦标赛,下一届奥运会说不定有你一份!”   最近的奥运会是明年,现在早就好人选了,季淮今年才开始参加青年锦标赛,世界级的几大赛事他都没参加过,当然没份。   照这个势头,五年后可不说定。   “一队有好几个世界冠军。”季淮提醒他。   能不能参加奥运会他不知道,毕竟隔着太大的差距。他现在只看脚下,拼尽全力走稳每一步。   有些人天生就是天才,为体育竞赛而生,他清楚知道自己不算。   “哪一个世界冠军不是这么走过来的?谁还没点梦想?”胡亚荣也知道难,能去国家二队的在少数,大部分人像他一样止步省队。   在二队要是没什么成就,拖个几年,基本上也无缘奥运。别说奥运冠军,能去的已经赢了。   “嗯,梦想。”季淮也认同点头,勾起嘴角。   饭后。   季淮没和他们一起回去,而是去了市图书馆。他进去之后,没直接上楼,先去了一楼的洗手间。   面对镜子,他还特意凑过去瞅着,左右摆弄着脸,整理着头发,又昂了昂头,稍稍站远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他从几个月前就在琢磨今天该穿什么衣服,出门前也捣鼓了两个小时。   一身潮流的浅蓝拼白短袖,下半身宽松九分牛仔裤,裤脚还卷了几圈,配上一双白色的板鞋。   比之前帅很多了,可没以前那么郁郁寡欢,他不会再给她带来负能量,必须积极向上。   他还冲着镜子做出一个笑脸,似乎觉得不够帅,嘴角更加上扬,继续笑。   厕所门被打开,捧着书的小个子男人走出来,一边背书一边往前走,出来前似乎还瞥到了季淮的笑。   他合上书,洗手的时候又看了季淮几眼,出去时候拿着手机发语音,“长得帅有什么?有些傻不吧唧。”   听力还算不错的季淮:“……”   他自我怀疑般看着镜子,分明比之前帅气好多了,发型都时髦得很,怎么就傻不吧唧了?会不会说话?   磨磨蹭蹭好一会,他才重拾信心上楼。   袁恬周末有个习惯,她会在市图书馆安安静静学习两三个小时,看各大画师的自传或者名画欣赏,位置也是固定的,就在二楼最里头那间图书室,里头安静,就几张桌子,而且还在角落里。   别人不喜欢这样的布局,她喜欢,有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里头。   他一步步往二楼末端的门口走,越来越近时,他心跳猛地加快,紧张得脖颈发硬,比在赛场上还紧张。   一紧张,他就会大口呼气,脚步落在门口,没勇气进去。   他心里排演无数遍的场景,此时全都做了废,硬生生迈不出下一只脚。   按照前世的剧情,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在初三,她转学过来,成为他前桌。后来,他进了省一中,她也考上省一中,两人开始一段长达十多年的纠缠,最后两败俱伤。   她就像闪发着温柔明光的月亮,全市首富袁氏集团的千金,著名画家陈卫外孙女,自幼就有画画天分,获得各大国内外大赛金奖的天才画家。   和她相比,他就是那只癞蛤蟆,走了狗屎运,获得了她青睐。一开始不知天高地厚,后来开了眼界,知道差距,没了胆子,就像个孬种,不愿意承担责任,甚至不敢理直气壮说她是自己女朋友。   不拒绝,不努力,心里压抑又愤愤不平。从来没忘记她,却没勇气牵起她的手,从国家二队退役后,更是没了这个念头。   后来,他没娶,她也没嫁,听说去了国外,听说……   他一辈子没放下,但一辈子也没勇敢过。   她走了九十九步,他迈不出那一步。   季淮一想到这,也没再犹豫,一鼓作气,大跨步往里头走。   “砰……唔……”   一个身影迎面走出来,两人都拐弯,撞个正着,季淮听到熟悉的闷哼声,手臂眼快,大力抓着前面之人的手臂,避免她旁边撞到门墙上。   袁恬受到惊吓,正回的微信被打断,手机也掉在地上,被季淮抓稳后,胸口还剧烈起伏,惊魂未定之下,连忙低头道歉,声线着急,“对不起对不起。”   她忙着回消息,一时没看路。   季淮没说话,松开手,弯腰将她手机捡起来。她懒得很,手机也没贴膜,屏幕朝下,摔得四分五裂,中间都碎成渣渣。   “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关系。”她伸手接过来,说话温声细语,尾音微扬,带着软糯,“谢谢。”   季淮站直,垂眸看她,嘴角勾勒出弧度,笑得青春洋溢,语调放缓,“我都没害怕,你倒先害怕了,我又没说我要赔。你走路要看路,手机要记得贴个钢化膜。”   一天摔个十几回,什么手机都扛不住,她又讨厌买新手机,不想一遍遍传资料下软件。   袁恬这才看清眼前之人,他望过来的眸光清冽透亮,笑得阳光,那种笑就非常吸引人,就好像中午的太阳,炙热而又向上,清爽又充满活力。   他长得高,一双大长腿,刚刚撞到了他胸膛,肌肉结实,手臂……   “…嗯…下次贴。”她脸上泛起红晕,没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胡乱先应下来,走到一边给他让位置。   他一走进去,还没说第二句话,袁恬就跑了。   季淮:“……”   他的小姑娘如今才到他肩膀处,白皙的脸上红通通,耳尖都红了。   市图书馆是一个老小区,季淮下来时,重新找到她。   袁恬今天穿了一件杏色的连衣裙,蝴蝶结飘带领,增添几分文艺清新的气息,收腰设计,腰带上是绣着荷花,精致好看。   她绑了个丸子头,头顶别了红色的蝴蝶结发饰,凸显出一张巴掌大的白皙脸蛋,樱唇翘起,美眸里亮闪闪。   “小白,你吃呀,我买了两根呢。”她蹲在道路边上,把香肠往前放,去喂那只猫咪。   这不是野猫,是一只胖橘猫,应该是人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跑出来了,也不回家,主人也没来找,它就躲在附近。每次都乖乖给让她撸,她来的时候就给它喂点吃的。   胖橘猫低着头在吃香肠,她伸手,轻轻摸着它的毛,眉梢上扬。   摸着它软软的猫毛,她莫名又想起刚刚撞到硬邦邦的胸膛,猫毛在手心撩着,痒到了她心尖上。   酥酥麻麻。   袁恬看着橘猫吃香肠,情不自禁嘀咕:“他肯定很爱运动,朝气蓬勃,不知道又是哪个学校的男神,爱运动爱学习长得帅……”   “走开!”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斥声,袁恬扭头看过去,往她跑来的一只凶巴巴的黑色野猫吓跑,转身往小巷子里钻去。   他单手插兜,背光而来,身材颀长,那双腿可真长,低着头似乎在观察打量她,好像觉得有趣,挑高眉眼吓她,“你也不怕这些野猫挠你,还得去医院打疫苗。”   袁母对害怕小动物,她倒好,喜欢猫狗,喜欢给流浪猫喂食。   “小黄不挠人,不是野猫。”袁恬回。   季淮走过来在她身边弯腰,一张俊脸对上她,“走,我带你去换屏幕。”   袁恬站起身来,“没事的,还能用,我自己再去换。”   她经常摔碎屏幕,还能用的时候就凑合用,不能用了,就让王叔去修一修。买来新的还得折腾,还不如旧的好用。   “请你喝奶茶?”季淮又说。   “你不用内疚,就是……”   “奶茶店买一送一,送你一杯,压压惊。”他指了指马路对面,奶茶店门口挂了横幅:新店开业,第二杯半价。   袁恬见他很想喝,犹豫了下,“……好吧,我把一半钱转你。”   “嗯。”季淮眼底染上一丝笑意,唇角也忍不住勾起。   奶茶店内。   “你想喝什么?”他问。   “都可以,就要第二杯半价的。”她往上瞅了瞅,参加活动的好像是只有几种。   季淮:“原味奶茶加珍珠?半塘?”   “好。”她不喜欢太甜。   季淮看向店员说:“两杯半塘的原味奶茶加珍珠,要温的。”   袁恬全程也没反驳。接到奶茶后,她要给他转钱,季淮把微信二维码开起来。她的屏幕虽然裂了,但还能操作。十八块一杯的奶茶,给他转账了九块。   季淮把手机放在裤兜里,上手帮她把奶茶的吸管插了进去,又把吸管的塑料纸丢到垃圾桶里,“喝吧。”   她低头喝了一口。   他见她实在太乖,笑着问,“怎么这么听话?”   事情太顺,让他都不太自在。   袁恬泉水般纯净的眼睛也看向他,“嗯?”   后来,听她平平淡淡解释,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僵,暗叫不好。   “没关系啊,我也想喝奶茶。”   “嗯……我猜你是被人捧习惯了,对不对?”   ……   “因为你都自己做主,不过我恰好喜欢和半塘的原味奶茶,温的不伤身。”   ……   季淮倒是明白了,人家看在那一撞的份上,友好善良和他分担了这一杯他想要“占便宜”的奶茶,还温温柔柔说着自己猜测,可能觉得他太帅,对他印象也不错,奶茶也不到十块,就一起拼了。   “不是……”他哭笑不得。   没等他想出解释,袁恬接到王叔的电话,礼貌和他再见,又喝了口奶茶,“拜拜。” 第530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5)   晚间。   袁父放下来筷子, 抬头看向坐在左边的袁恬,“爷爷说你又获奖了?这次获得的是什么奖?”   袁恬还未回话,袁母陈雅就含着浅笑道, “青年美展一等奖,回老宅待了一个星期, 不就是为了画那幅画吗?”   袁父了然, “就那幅油画?画的那个老厨房?爷爷还让王叔去捡了柴火, 生火煮饭,画出来一模一样。”   “是。”袁母说着,给袁父盛了碗汤, 又给袁恬盛了碗,笑得温婉, “爸就等着小恬这次考完试,让她再回去住一段时间。”   “公司年中也忙,你和小恬就多回去陪陪老人家。”袁父点头,又看向袁恬,叮嘱她也要回陈家看看。   他和陈雅本就是独生子女,眼下也只生了一个, 两家人对袁恬都寄予厚望,而她也的确不负期待。   袁家别墅偌大的客厅里,一面墙都摆放着她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奖杯和荣誉。   用陈卫的话来说,她拥有独特的艺术天赋, 稍稍点拨, 瞬间就能领悟。四岁半画画, 七岁的时候, 一个人就能待在画画室数个小时, 不到十岁就已经有了很不错的原创作品, 每一次进步都让人惊喜。   陈卫曾说,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及时并且很早就挖掘了袁恬的天赋。   “我和爷爷说了。”袁恬应。   饭后,她上楼前,袁母把王嫂切好的水果拿给她,上面浇了酸奶,叮嘱道,“早点休息,不要偷偷去画师待到半夜,还得考试呢。”   袁恬:“最近没画。”   她是真没画,端着水果回了房间,又进了洗手间,洗完澡吹干头发,坐在桌子前吃水果,将一旁的手机拿过来。   看到屏幕碎裂的手机,她才想起下午的事。   随手打开微信,发起的转账他没收。这人的朋友圈只有一条,还是两天前发的,背景好像是机场,他身穿白色短袖上衣,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一边手推着行李箱,冲着镜头笑得阳光肆意。   他眉眼上扬,笑得极具感染力,纯粹而干净,少年感十足。袁恬不由想起图书馆相撞的瞬间,晶亮的美眸闪了闪。   片刻后,她拿着手机起身去了画室。   与此同时。   季淮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心不在焉陪陈秀曼看电视,时不时还看了看手机,在对话框里打了几句话,随后又删除。   打了删,删了打,然后叹了叹气。   袁恬的话什么意思?真是想不明白到底哪步错了?   陈秀曼都看出来他有心事,看了一集电视剧后,站起身来,“不早了,我要回去睡了,你也赶紧早点睡,好不容易能休息。”   季淮:“嗯。”   回了房间,他往床上一躺,又盯着袁恬的头像发呆。她的头像是一副油画,画里是一望无际的向日葵,从开始就是这个头像,从始至终,真是做什么都专一,比如画画,比如爱他。   季淮想了半天,怕她睡着了,终于鼓起勇气给她发了一句话,“睡了没?”   他等啊等,没人回。   再次又发一句:“在?”   还是没人回。   季淮无望看向头顶的天花板,感觉挫败。   难不成真把他当自恋狂妄的渣男了?保护意识这么强?   他在这头胡思乱想,袁恬则认真在起稿。她目光专注,握着笔快速勾画,在纸上留下一笔笔痕迹。   画板上,少年的轮廓慢慢浮现,他黑眸有神,嘴角荡漾开笑容,身上穿着球服,手中拿着一个篮球。   袁恬左看右看,又看着手机上少年的照片,单单看面部,她能感受到被注入了灵魂,自己很满意,但加上球衣和篮球,却有些违和,仿佛与他的阳光出现冲突。   而且,这幅画并没有给她强烈的感觉,感觉差了点什么。   等袁恬看到季淮的短信已经是深夜,她改了画稿好几处,都不满意,看了看时间,给他发了段话简单解释,关掉手机就关灯睡觉。   第二天,王叔送她去学校。   临近中考,老师也不上课了,这两天学校组织拍毕业照,大家都在自习。   她一进班级,发现大家好像躁动得很,刚坐下来,同桌李美娜更是红着脸跟她说,“季淮来学校了,他现在好帅啊。”   袁恬疑惑,没等她问,前桌的学习委员也激动得转过身,“我的心已经荡漾,他现在好高,而且你听说了吗?他是今年青年锦标赛全国单打第一!”   “我当然知道啊,我还去看过他比赛,就在那个体育馆,当时他只是全市第一。”   “对啊对啊,我也看过,我还以为他不来学校了,毕竟都进国家队。”   “啊啊啊,隔壁班好多女生也来了,都在偷看他。”   ……   两人说到激动之处,伸出手紧握对方,笑得有些花痴。   袁恬:“……”   季淮?   她在大门口好像看到个横幅,不过没认真看,也不感兴趣,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书本,准备背文言文。   上课铃声响起,后门有些骚动,前面的同学也频频回头,袁恬察觉到后,也抬头,有一抹身影走过去了,她没转身看。   “他坐你的后面,我真的超激动。”李美娜靠近袁恬,余光不断往后瞥,还伸手揪着她的衣角,那叫一个羞涩紧张。   “你稍稍控制点情绪。”袁恬没回头,看着同桌道,“不要让你激动的泪水从嘴角流出来好吗?”   对方是花痴,迷恋帅哥,天天追星,老公怕是都有几百个,她都习以为常了。   李美娜吸了一口口水,瞬间把她逗笑。   季淮坐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往前伸,把买来的饮料放在一边,同桌杨迪伸出拳头锤了下他的胸口,“你小子可算来了,不然我都不记得我有个同桌。”   去年还上上课,从下半年开始,没人影了,他还得帮他领书本试卷。   杨迪说完,季淮还没回,对方伸手要来扒他的衣服,“硬邦邦的,哥们看看腹肌。”   他过年回家又吃胖了十斤,对季淮的身材垂涎得很。   一听说腹肌,李美娜瞳孔一缩,像是被按了按钮,脑袋往后看。季淮正摁着衣服,杨迪发现了她,“怎么?你也要看腹肌?色女啊?”   “你放屁!”李美娜气急败坏骂一句,佯装气呼呼转身,还补充,“杨迪你有病是不是?”   班主任走进来,轻咳一声,“安静。”   教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我们班拍在后面,得明天早上才能拍毕业照,今天大家就好好复习,必须穿校服。”班主任说完,缓了缓神情,“季淮,你的校服在我办公室,一会下课去拿。”   季淮:“嗯。”   他一出声,袁恬觉得有些熟悉,扰乱了她背书的思路。   杨迪还用自以为压低声音对季淮说,“你的前桌初三才转来,叫袁恬,她画的画可厉害了,全国一等奖,我们学校的黑板报也是她画的。长得比刘娅还好看,公认校花。”   从小到大听到的赞美数不胜数,袁恬早就免疫,也会当做没听到,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心跳莫名加速,神经也变得敏感起来。   她的椅子动了动。某人脚长,往上面挂,至于是谁,想不用想。   身后的人迟迟没出声。杨迪见班主任走远,趴下头捂着嘴继续说完,打听着自己想知道的八卦。   季淮哪里知道什么八卦,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时不时看向前面那抹纤瘦认真的身影。   前一世两人是前桌,他以为这么久没来学校,应该不会坐在一起,没想到还是坐在一起,杨迪一直一个人坐,他的抽屉里都是崭新试卷和书本。   他提前进入了青年队和国家队,这一年都没上过课,除了想见她,还想着来拍一组毕业照,高中估计更不可能来上学,估计是挂名学校和班级。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杨迪起身去洗手间,顺便对季淮道,“我回来的时候去帮你拿校服。”   季淮喝了口水,点着头,“谢了。”   他的出现引起躁动,但很快被冲淡,因为他们班特长生太多,杨迪打篮球也很厉害,现在担任市队篮球队队长。   下了课,大家纷纷忙自己的事情,去超市、去洗手间、去办公室打扫卫生……还有些正在努力用功读书。   袁恬就是用功的一员,正在努力解物理题,似乎被虐得不轻。   就在她苦恼想着题的时候,右肩头突然被人轻轻戳了戳,她条件反射般身子往前倾,随后扭头。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季淮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桌面,长长的手臂往前伸,松松懒懒,见她看过来,略带控诉拖着声,“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袁恬看到他先是吓了一跳,快速左右看了看,又瞪大眼看向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他垂落在桌面上右手食指抬起,再次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再次发问。   她身体挡着,大家也看不到他的动作,但袁恬脸上却猛地泛起红晕,慌忙去找手机,眼神飘着,“什么消息?”   打开手机,发现他早上五点五十分给她回了一条消息。她平时也不怎么看手机,早上忘记把手机给王叔拿去修了。   “你怎么睡那么晚?熬夜伤身。”他微微撑起身子,不知道从哪变出个手机,递给她,“诺,赔你。”   “不用,我……”   季淮没等她说完,伸长的手往前一丢,手机就掉在她腿上,和她摔坏的那个手机同款,他还别扭解释,“我可不是什么自大狂妄的海王渣男,使用伎俩搭讪,还舍不得多花九块钱的奶茶钱。本来还想着怎么给你手机,缘分吧。”   他才不是渣男,也不能让她对他没信任。幻想那一幕太久,本能靠近她罢了,一时没控制住。   这下轮到袁恬尴尬了,她那个手机也不便宜,刚要还给他,李美娜就从门口走来,她可能也是心虚,就没说话。   到了放学,她还特意跟上出去的季淮,要把手机还给他。   某人不表示得漫不经心,“一个手机而已,要不你请我喝杯奶茶?”   袁恬:“……可以请你喝奶茶,但手机……”   季淮:“买都买了,又不能退,我也用不着。”   “我给你钱。”她给他发了转账,他也没收,让她更不好意思了。   听李美娜说,他是羽毛球运动员,她是去年年底才转来这个学校,而他去年就去集训了,先进了国家青年队,后来又进了国家二队,现在是国家羽毛球运动员,不久前还获得了全国青年羽毛球锦标赛的冠军。   反正挺厉害。   越想着,她越不知所措,他都在集训,也没她所说的被太多异性捧着。许是心理的作用,她觉得人家就是好心请她喝奶茶,好心帮她插吸管,顺便再给她赔个手机?   袁恬拼命回想那一天的场景,她应该也没做过分吧?她对他印象其实还蛮好。 第531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6)   下午放学, 袁恬主动给季淮发消息,请他喝奶茶。   学校附近也开了好几家奶茶店,“买一送一”的活动一直都有, 不过,人家说是“第二杯半价。”,多半情侣来买。   不知道是不是看季淮太过阳光正直, 袁恬心底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全国青年羽毛球冠军,荣誉加身。她虽然在画画上也有不小成就, 在全国乃至世界青年赛上都有获奖,但和他这种为国增光的人不可比,任何歪想都感觉在亵渎,感觉他自带光芒。   季淮喝着她买的奶茶,与她漫走在路边,他的大长腿放慢速度, 声线低缓, “你要怎么回家?”   “唔……坐公交车。”她给王叔打过电话, 让对方别过来接。   季淮:“你家在哪?”   袁恬说了小区名字, 他止步望向她, 清澈的笑意在唇角荡漾开,“那不是反方向吗?这边的公交车又不开到那边去。”   她一怔, 又对上他暖洋洋又明媚的笑颜,只觉得少年感爆棚,一时间忘了回答,耳根还有些泛红。   季淮:“走,送你回去。”   他拦了辆车, 送她回家。   袁恬一开始只想在家附近下车, 等他离开再自己回家, 下意识想要隐瞒身份,怕两人直接有隔阂。从小到大,知道她身份的好朋友,只要不是一个阶层,要么选择疏远她,要么就讨好她。   季淮却没在意,她下了车,他还趴在车窗上,视线与她对视,笑得极具感染力,还有点热情洋溢挥着手,“下次见。”   “下次见,拜拜。”袁恬望着他,唇角也情不自禁跟着上扬。   她上了楼,回到房间,脑子里还有点晕乎乎,就感觉他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很奇妙的感觉。对方好似骨子里就带着积极向上的能量,青春又精神,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   小半个小时后,季淮发来消息,说他到家了。   袁恬此时正在画室,看着昨天晚上的画,终于明白是哪不对,还在网上找到了他获奖的照片。   他穿着红色的运动服,站在领奖台上,脖子上戴着金奖牌,笑容烂漫,自信中又稍带青涩,如冬日的暖阳,眼里有光,太打动人了。   两人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袁恬有些分心,画上两笔,总要看看手机有没有消息,注意力也难集中,时不时点开他朋友圈的照片。   她睡前还在嘀咕:“他怎么笑得这么好看?还这么喜欢笑。”   *   “最后一排的同学往左边挪一挪。”   “一二三……”   “好,再来一张,一二三!”   “快快快,到我们班了,整理整理衣服。”   ……   班主任催促着,大家已经排好队走过去。   等同学们都站好后,班主任指着第三排的季淮,“季淮你怎么回事?这么高还在站这么靠前,站到最后一排最右边的位置,去去去。”   “我都靠边了。”季淮在倒数第二排最左边,他还在挣扎,“不想移了,我半蹲着?”   他话音刚落,同学们哈哈大笑,纷纷扭头看他。袁恬就站在他前面,也跟着转身看他。   他眉头紧蹙,一张俊脸皱巴巴,莫名有点奶萌。   “蹲什么蹲?赶紧赶紧。”班主任还上前将他扯下来,碰到他手臂还来一句,“看看你这一身肌肉,不多拿几个冠军都对不起国家对你的培养,为国争光,为母校增光,听见了没?”   “好,能拿多少拿多少!”季淮被安排到另一边,应得干脆利落。   班主任笑了,瞅了他好几眼,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往前走,坐在年级主任旁边。   “擦咔。”   画面定格在那一秒,照片里,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上带着纯真,带着不舍和对未来的向往。   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末,袁恬在图书馆与季淮碰面,他手上拿着世界知名的运动员乔恩·费尔顿的自传。他被誉为中短跑之下体力强韧,被称为打不死的小强。整个运动生涯都在突破身体极限,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是世界顶级的运动员之一。   季淮还给她带了一杯奶茶,原味的半糖珍珠奶茶。   他帮她插上吸管,推到她那头,而袁恬犹豫片刻,慢慢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小声说,“这个给你。”   “嗯?”季淮挑了挑眉,好奇拿过来打开。   “你过两天不是要去集训了吗?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面,送你个礼物。”她故作轻松说,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张得握紧。   季淮看着盒子里的那款黑色手表,轻金属材质,是亚瑞最近新出的新款,黑色的表盘内加上蓝白色金属作为点缀,颜值高又炫酷。   他也没退回去,弯了下唇,“看来你不喜欢欠人情,一个手机换个手表,还是我赚了。”   袁恬被他说中心思,没法解释。   “我很喜欢,谢谢。”他倒没过多推脱,当场就戴在手上,把手抬起问她,“好看吗?”   “好看。”她用力点头。   这一款是运动型手表,使用太阳能电池,质感好,她觉得很适合他。   季淮也很满意,又低头摆弄好一会,离开图书馆时邀请道,“我请你吃饭怎么样?下次还有机会见面的话,你再请我。”   “好。”   ……   两人去吃了饭。闲聊时,她说的话他都能接上,就好像有无形的默契,若是听不懂,他就会主动提问,偶尔说说他在集训的生活。   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小时,还有点意犹未尽。   袁恬参加中考时,季淮已经收拾东西进入集训营。   教练觉得他们年纪还小,自制力不行,为了让他们专心训练,按时休息,手机都得上交,休息时再把手机发回来。   对于季淮来说,以往那小半天的休息,他也会去训练,不仅全年无休,饮食上都比别的运动员讲究。   他很克制,将训练表现在方方面面,延展到饮食上,为了职业生涯能走得更远。   袁恬考完试,去陈家住了段时间,和陈卫一起创作了几幅画,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她偶尔会收到季淮给她发的消息,有时候是简单的问候,有时候是训练的照片,她也养成习惯,时不时给他发消息,说说自己的近况。   七月中旬以后,两人几乎没聊过天,她知道他即将参加比赛,训练越来越苦,没有时间。   袁恬把上次那副画改了,把篮球改成羽毛球。她此时手上都是颜料,不断调着色,细细描绘着他的眸子。   画面里,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服,手握着羽毛球拍子,地上还有几个羽毛球。   待完成后,看着那双带光的眼,她跟着露出笑意,盯着看了许久。   月底,“洲星杯”正式开赛,在加尼的首都日亚丹举行。   季淮游刃有余般在赛场大展身手,十六强、八强、四强……横扫各国青年运动员,在痛斩尼加选手克莱·布鲁默后杀进决赛。   袁恬知道他进决赛的时候,也跟着激动起来,她打开在线直播,一直在观看。   季淮身穿浅黄色运动服,站在他对面的是尼加的另一位选手,主持人介绍,对方曾在各大青年公开赛获得两金一银三铜。   赛场上的季淮严肃又冷静,手握球拍,紧珉唇目视前方,和之前笑嘻嘻的样子判若两人。   对方发球。季淮握着球拍,上前回球,他步伐灵活,在对方一个杀球后,后退转身再挑球,迅速又来到场中央。   对面连续进攻,他挑球后扣杀,快速占据主场,来了一个高吊球,对方回球没过网。   他拿下第一局第一分。   袁恬以前并不看羽毛球比赛,甚至一点都不了解,现在却看得津津有味,见他得了分,也跟着忍不住激动起来。   比分不断追赶着,季淮还被反超了一次,对方多了两分,比分来到15:17。   袁恬看的着急,现场的欢呼声不断高昂,双方休息时,教练在一旁不断说着话,季淮面无表情,一边喝水一边点头。   比赛再次开始,对方又开始进攻,季淮瞄准机会,杀球后趁对方轻吊,再次上前反手杀,夺回一分。   接着再连续夺了四分,提前来到赛点,顺利拿下第一局。   他赢了第一局,袁恬跟着激动得脸红耳赤,在他输了第二局的时候,又垂头丧气加着急,紧绷神经看第三局。   陈雅轻敲了两次门,她都没应,于是推门走进来,见女儿看着电脑,脸蛋都要凑上去了,她拧眉还没出口,袁恬就喜上眉梢,高兴得咧开嘴,还狠狠松了一口气。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陈雅好奇。   “看羽毛球赛,我们国家队赢了!”袁恬想要收敛点笑意,结果也没忍住,满脸都是笑容,藏都藏不住。   “什么时候迷上羽毛球了?”陈雅好奇,也瞅了两眼,把冲好的蜂蜜水递给她,“看得这么入迷,妈妈还以为你在画室画画。”   “谢谢妈妈。”她接过来,余光还在瞥着电脑,心不在焉听着她讲话,等到电脑上转播了广告,她才彻底回神。   晚上的时候,袁恬给季淮发了消息,那头很快回了视频。   接通后,背景是酒店,他正擦着头发,笑着看镜头,“你怎么知道我得了冠军?我还没跟你说。”   她别开视线,回道:“我就知道。”   季淮:“你看直播了?还是去搜了?”   “你的比赛什么时候结束?还要集训吗?”袁恬快速又问。   “还故意转移话题。”他勾了勾嘴,还是顺着回,“比赛还没结束,我还有团体赛,也是单打。”   “噢~~”袁恬抿了珉唇,“你要加油,拿个冠军。”   季淮继续看着她:“冠军又不好拿。”   “你不是都拿一个了吗?”她下巴微扬,晶亮的眼眸看向他说。   季淮清朗的笑声传来,点着头,“也是,我争取再拿一个。”   他真的挺争气,在团体赛中作为二号单打出场,以2:0赢下第二局,男子团体以3:0获胜,再次收获一个冠军。   这一次的“洲星杯”青年锦标赛,国家队满载而归,斩获三金一银一铜,季淮获得男单和男子团体两项冠军。   由于长得帅,还是有人拍了他的照片上传到网上,但他又不是参加世界级的比赛,毕竟还是未成年人的青年赛,关注的人不多,但也有少量评论和转发,纷纷在夸他的颜值:   “帅气的小哥哥,我可以。”   “笑得真好看,有点点上头噢。”   “哎哟,帅了我一脸,又有实力又有颜值。”   ……   季淮回国后,并没有回曲盐市,而是继续在国家体育总局训练馆,为八月初的夏尔青年羽毛球公开赛做准备。   他各方面在一次次比赛中得到提升,又夺得了夏尔青年公开赛的冠军。   十月,世界青年羽毛球锦标赛正式进行,季淮是作为替补队员前往,最后也没上场。   男单冠军被号称是“羽毛球小天才”的关谷瑞树拿下,这一次他们只拿到了男子团体冠军,不过女单和女双都夺得了金牌。   季淮坐在台下观察关谷瑞树的打法,对方进攻意识强,球风凶狠,基本是钻空子,打空挡,调动对手在场内跑,再出其不意,一个劈杀钉地。   后来,十一月份瑞丹青年羽毛球国际世锦赛上,他在八强对上了这位选手。   夺得世界青年羽毛球锦标赛的关谷瑞树正值春风得意之时,明年他就成年了,即将参加各大真正的国际大赛,在国内也是被当做奥运接班人来培养,面对季淮,他没怎么放在眼里。   基本是他在进攻,季淮在防守。   挑球吊球杀球,季淮极力推回后,对方一个正手区直接扣杀,夺了一分又一分。   第一局,关谷瑞树胜。   第二句,对方又一路进攻,连得五分,比分来到8:14,季淮落后六分。   李成十分着急,中场休息时,他把水递给季淮,不断道,“稳住,要转防守为进攻,先发制人,不要跟着他的节奏走,你别被他带了节奏。”   “我没有被他带节奏。”他又喝了口水说,“他的腰那么扭,打法又激进,会废吧?”   据说这家伙上次就因为手术没来参加“洲星杯”,这么扭,可不得完蛋吗?   李成觉得他关注重点有点不对,提高声音,“你管他废不废,赶紧认真比赛。”   季淮合上瓶盖,再次上场。   关谷瑞树似乎想速战速决,运用自己的擅长,打四角扣杀球。   季淮极力救球,对方一个网前反手扣杀,他扑身过去挑球,快速回到中央,在对方下一次扣杀时转身反手接起,吊球后转上网劈杀。   连掰回六分,追到持平。   对方让他跑,他就跑,步伐流畅又快,他学东西也很快,第二局他提前来到赛点,接了球转为进攻,趁关谷瑞树跑动时,学了他那招,高远球后就来一个反手劈杀,落到界内,对方没接住。   “好!!!好样的!”李成忍不住站起来鼓了掌,看得出来很激动。   第三局季淮还是输了,以落后两分惜败。   “发挥得很不错。”李成拍了拍季淮的肩膀,话语宽慰。   对方是这一届世界青年羽毛球世锦赛冠军,季淮这个成绩表现得已经非常好,水平在那,只要正常发挥,就没问题。   季淮打得一身汗,正在用毛巾擦着汗,衣服已经湿透了,他沉默没说话,胸口剧烈起伏,在调节呼吸。   他与关谷瑞树对视一眼,对方也是险胜,估计现在还心有余悸,笑不出来。   从那场比赛回来后,李成发现季淮的自主训练加强了,早上第一个到训练场,下午最后一个走。   他在这场比赛中暴露出体能还是不够,后半场打的不是技术,在对方来回打死角球中,他因体能步伐慢,反应不及时,丢掉了好几分。   关谷瑞树的进攻意识强,季淮就加强防守反攻,他球风狠,他就极力救球,再次提高跑动能力,稳住心理素质抓机会。   训练场上时常能看到季淮奔跑的身影,别人觉得咬牙都难坚持的四百米,他硬生生扛,汗撒操场。   李成知道他不是天才,也格外注意他身体的极限,不过他如同弹簧般,弹性和恢复力都很强,最主要的是他毅力很大,都是主动突破。   次年三月中旬,季淮参加苏格公开赛获得冠军,这是继去年获得亚军后,他在这个公开赛夺得冠军。   随后在全国青年羽毛球锦标赛他蝉联了冠军,几度压下陈瑞意,成为这支队伍的男单第一人,同时获得七月底“洲星杯”和十月底“世界青年羽毛球锦标赛”的参赛资格。到时候,他将作为男单头号种子代表国家青年团出战。   *   今年过年季淮都没回家,陈秀曼独自去看了他,给他带了一盒从家包的饺子。   他和袁恬的联系断断续续,有时候一个星期发不上几句话,有时候会连续聊上好几个小时。   她会和他说学校或者其他事情,他会给她讲讲集训里的事情,两人好似非常熟悉了,形成一种默契。   袁恬五月底去首都参加为期一个月的画画集训,季淮还邀请她一起逛逛。   两人在国家公园见面,见他来时头发湿漉漉,袁恬忍不住说,“你不会是早起训练了再来吧?”   “是啊。”季淮点头,也没瞒着,“五点起床,提前用二十分钟洗澡换衣服出门,赶过来刚好。”   “……”袁恬看着他,“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上次见你的时候都没这么高。”   两人其实很久没有见面了,大概隔了将近一年,不过在网上聊得多,彼此熟悉,见面也没什么尴尬感。   “这个月量的是一米八二,也才了高两厘米。”季淮想了想,又看向穿着白色百褶裙的她,“高了不少的是你。”   袁恬否认:“我没有。”   “有吧?”季淮伸手,在她头顶比划,“上回没到我这,现在都到了,估计长了几厘米?”   她看着他像量小矮子的行为,伸手向他手背拍去,季淮笑着闪躲,“走,我带你去逛逛,请你吃东西。”   “我要把你吃穷!”她赌气般说。   “好啊,多吃点。”季淮说完还要笑眯眯加一句,“小矮子~~”   袁恬气鼓鼓,没顾得上形象,下意识就要追他,人家长腿一迈,轻而易举甩她好远。   两人穿梭在大街小巷,找寻着各种小吃。   季淮手中拿了几份,尝了又尝,有时一脸嫌弃点评,“这份好吃,那份不好吃,你试试就行。”   他对食物的要求也蛮高,多数时候都不吃,能吃的尝一点点。   袁恬接过他递来的小吃,逮住机会取笑,“不好吃你还买?你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年,哪里好吃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季淮摇着头往嘴里塞了一口手中的小吃,鼓着嘴巴含糊不清说,“我不是一直待在体育训练总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经常到别的地方集训,我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闻言,袁恬一时语噎。   她的确都知道他的行踪,一直都是训练训练,比赛比赛。他会主动说,她也会经常问。   两人往前走,季淮看到炭烤牛肉串突然道,“这个好吃,特别好吃。”   袁恬:“你吃过吗?”   “没有,我们训练期间也不让吃这些东西。”季淮老实摇头,一本正经解释,“我听我们过练说过好吃,是当地特色。”   他说完,走过去买了十串,递给她尝尝。   袁恬和他在小吃街找个位置坐下来,她吃了两口,觉得味道是挺不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问,“你每天都是这样训练,累吗?”   季淮点头:“累呀。”   袁恬动作停下,嘟囔着,“不累才怪,一直有那么多比赛。”   “嗯,是有很多比赛,为了七月底和十月份比赛,最近的公开赛都没参加。”他又把另一串烤牛肉给她,见她皱着眉头,嘴角上扬弧度,语气轻松,“累归累,睡一觉就好了,我还挺注重身体,目前没什么大问题,辛苦并快乐着。”   这个袁恬知道,他还会看关于医学理疗的书,自己做到专业和精细化,对于食物要求严格,同时又很自律,看到她吃牛肉串,这么香他都不馋。   她点了点头,“那就好。”   “你上个月画画又得奖了,这是给你的奖励。”季淮递给她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小巧的白金项链,吊坠上有一颗碎钻。   款式简约大方,小巧精致,设计独特。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起身含着笑,“这条项链可意义非凡,是我用比赛奖金买的,虽然不太贵,但是用很多汗水换来的,礼轻情意重。”   话落,他就没再多说什么,好似随手送出的一份礼物,庆祝庆祝,袁恬也没有不收下的理由。   两人间就是这样,相处十分舒服。说暧昧吧,也没有,但若说真正纯洁,袁恬又有点迷茫。   男女间,真的有纯洁的友谊吗?   袁恬回去后拿着项链看了许久,对着镜子给自己戴上后,和季淮聊了会天。他休息得早,明天还得训练,等他下线后,她胡思乱想好一会,给李美娜发了消息。   两人都在省一中,又是同桌,关系还不错,不过她和季淮的关系没人知道,也的确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说出口,感觉纯洁得很,又感觉奇奇怪怪。   她问李美娜男女间有没有纯洁的友谊,对方很快回话,还发了句语音过来,语气激动,“什么纯洁的友谊?哪个男的又来忽悠你?肯定是想让你放轻警惕,然后开始作妖。男女间没有纯洁的有意,除非对方同性恋。”   袁恬默默打字,“他什么都没说,然后又不是同性呢?就是好朋友,从来没越界,经常聊天,挺交心。”   李美娜:“姐们快跑,你入了他池塘!!!”   袁恬:“好像也没有,就很正经阳光,一身正气那种。”   季淮真的一身正气,浑身都能量满满,半点出格的事情都没对她做过,所以才让她这么有安全感。   李美娜:“认识多久了?”   袁恬算了算时间回她:“一年。”   李美娜发来一堆省略号,“我猜……是不是脾气挺好?阳光暖男?”   袁恬:“嗯嗯。”   李美娜又问了几个细节,比如会不会故意说些越界的话,比如吃醋、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格外关心她,尤其是感情……   好像都没有,就是聊到哪算哪,季淮有自己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更别提和她说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还有什么在一起,那根本不可能。   对方发来一个叹气的小猫动图,“是我多想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脾气好的问题,人际交往能力强,或许对你也没啥心思,就是朋友?”   袁恬自己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但对方一说,她听着语音,鼻尖倏然莫名其妙就酸起来,心里头压抑不少。   一股难过失落涌上心头。 第532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7)   六月初, 两人都投入了比较紧张的集训中。   袁恬还好,这种难度的集训对她来说,算不上吃力,季淮还是和以往一样, 休息时和她聊聊天, 随便扯着话题。   两人都在一个城市, 还能经常见面。吃吃饭饭,逛逛街,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谈天说笑, 愈发熟悉。   城郊有座山还挺有名, 山上的风景好, 爬上去能俯视这座城,季淮约她去爬山。   袁恬还特意去买了一套运动服和一双运动鞋,到了山脚下一看, 他和她穿的是同一个色系, 都是浅蓝色。   她是一愣,季淮则挑眉半开玩笑:“袁同学,我们心有灵犀啊。”   袁恬抿了抿唇, 嘴角不自觉勾起。她觉得两人的确有默契, 和他相处很舒服, 好像认识了很久,非常放松, 不用忌讳该说什么, 不该说什么。   “走, 上山。”季淮率先往山上走, 期间还扭头对她说, “我觉得你可能爬不上山顶,尽力而为。”   袁恬受到刺激:“你才爬不上山顶!小看谁呢?!”   话落,她加快脚步往前跑,直接超过他。   “……”季淮看着前面纤细的那抹身影,因走得快,高高绑起的小辫子还一晃一晃,他笑意掠过嘴角,低低笑了两声。   她还是那么爱逞强。   袁恬一开始走得猛,很快就没力气,大小腿和脚底板都酸软得紧,越走越慢,拖着脚底板走。   季淮跟在她身后,优哉游哉,她汗流浃背,他气都不喘,还关切问,“还好吗?”   “我很好。”袁恬觉得丢了面子,撑着酸软的脚加快脚步。   季淮:“小矮子,你还挺会逞能。”   得了,取笑的尾音还没落,反而让她更加咬牙坚持,“我一定要上山顶,不然誓不罢休!”   话放得狠,步伐越走越慢,真的好酸软,双脚都感觉被绑了沙袋,好重好累,要命了。   “明天腿疼得下不来床可别怪我。”季淮提醒她,又强调,“没准还会酸得今晚都睡不着觉。”   “……”袁恬放慢脚步,看着山下,犹豫道,“那也不能半途而废吧?就这么下山了?”   她不甘心,可是又怕。   季淮走到她前面,把手往后一伸,“我拉你啊,不然你走上去怕是都下不了。”   袁恬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手腕上戴着她送的那只手表,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健康得很,肌肉结实看起来有弹性,线条明显。   她犹豫了一下,也多想,就把手伸过去,他伸手握住她软弱纤细的手。因常年握球拍,他的手有些薄茧,而她皮肤嫩滑,感受明显,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十分有安全感,他的手轻轻一拉,她就跟着往前走了。   被人拉着,省力不少。   “这座山蛮难爬,尤其是你这种没怎么做运动的人,很吃力。”季淮放慢脚步,带着她往前走。   袁恬一开始还觉得轻松,又往上爬了不少,脚步变得越来越慢,两人距离慢慢拉得远,握着他的手也越来越没力气。   见她太累,季淮就停了下来,被包里拿了瓶矿泉水,旋开瓶盖把水递给她喝,袁恬又吃了块巧克力,把另一块巧克力给他,他摇了摇头,依旧云淡风轻,与他相比起来,她太弱了。   怕耽误时间导致回去会晚,袁恬没休息多久,又振作起来,被他牵着往上走。   眼看就要到山顶,她开始拖脚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身边,总觉得靠得住。   她一放慢脚步,季淮也跟着放慢脚步,但没停下来,缓缓往前走,另一只手也懒懒往后伸,覆上她的手,他的一双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拉着她鼓励道,“再加油,就快到了,山顶很漂亮。”   袁恬看着被他紧握的手,他的两只手把她的手都捂着,她稍稍又放慢速度,他收紧手,稍稍用力把她往前拉,两人的皮肤的接触更多了。   她眼底染上一丝羞涩地笑意,步伐都轻盈不少。   季淮在前面走,她看着他笔直的背,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思绪也开始飘散着,心情十分愉悦。   那种开心舒畅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到了山顶,季淮十分自然松开她的手,走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大长腿往前伸,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这休息休息。”   袁恬挪动小碎步走过去,他手臂往后伸,又扭头看了看山下,微风徐徐,他开口道:“这里的确还蛮漂亮。”   “这么辛苦才爬上来,当然得漂亮。”她掏出手机不断在拍照,拍了好几张,看向半躺着他问。“你要不要拍照?我给你几张。”   她一说完,季淮换了个姿势,看向镜头。   “茄子。”袁恬看着手机里,嘴边泛起淡笑,说着这两个字。   “耶。”他配合她,比了个手势,笑得眉眼飞扬。   袁恬:“再来一张。”   季淮又比了几个姿势,拍完还要故意说,“拍完记得发给我,不要外传,免得帅到别人。”   “自恋。”她瘪嘴,低头看着那几张照片,对方笑得暖洋洋,她怎么舍得外传?   他一笑,感觉周围的景物都黯然失色,越看心率越不平,真是干净又阳光,笑得让人心动。   季淮瞥向她,语气徐徐诱导,“都到山顶上了,你都累成这样居然还和我杠,要是讨好我的话,一会说不定还能背你下山。”   她心跳加速,像是被踩了尾巴反驳,“谁要你背?!”   这句话说出来,让袁恬后悔好久好久,回去的时候躲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恨不得时光倒流。   为什么不让他背?   虽然羞耻,但……她觉得她完了。   她铁定是喜欢季淮。正胡思乱想着,他又给她发了消息,“记得泡脚,加速血液循环,不然明天起来难受。”   袁恬还在床上挣扎,他又打来了电话,“快去泡脚,不然明天痛得下不来床别说是我害的。赶紧!速度!”   “噢~~~”   她睡前盯着他的那几张照片看了好久好久,心真的有点点荡漾了。   ……   随着季淮训练忙,两人就没见过面。回去的时候她耍了小心机,挑了他休息的那小半天,他就能来机场送她。   她一大早准备了,换上一条浅绿色的小清新裙子,化了淡妆,把许久没用的香水拿出来,喷了一下在手腕,双手交叉搓了搓,涂抹在耳后。   他还是那么青春阳光,嬉皮笑脸,她进安检时,他张开手上前,“来一个离别拥抱。”   袁恬羞涩,小步走了上去。   怪她想多了,他可真是正人君子,拥抱都是弯着腰,也就是虚抱一下,还要说上一句,“你身上这香水味真香,好闻耶。”   袁恬:“……”   他就是个大傻个儿!   季淮站在原地目送她进去,嘴角的笑意迟迟没有收敛,见她停下来转身看他,又抬起手,挥舞着手晃了晃。   她一走,他又全身心投入到了训练中。   七月底的“洲星杯”如期举行,季淮作为头号种子出场,战绩也十分喜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利杀进决赛,最终以2:0再次获胜。   李成注意到,他这一次进步更加明显,弹跳力得到提高,步伐也更为灵活,节奏把握十分到位。   比赛结束后他们返回国内训练,继续备战十月底的世界青年羽毛球锦标赛,而此时,奥运会在瑞丹的首都新莱尔举行。   在羽毛球男单中,国家羽毛球队在男单中派出的是一队里的两个主力,分别是方仲、于一圣。   对于这一次的奥运会,国家羽毛球队也是寄予厚望,毕竟前两届男单都没有拿到冠军,方仲获得一银,于一圣获得一个铜牌,而柳井麻矢拿了两届金牌。   柳井麻矢是个传奇性的人物,他是个混血儿,遗传了父亲的体质,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第一次获得世界冠军时才不过二十岁零245天,是世界上最年轻的男单冠军,之后在二十四岁卫冕冠军,在他们国家是唯一一个蝉联两届冠军的得主。   他有极强的爆发力,移动速快,出球判断强,头脑清醒又进攻能力突出,他说是为羽毛球而生的天才。   前些年横扫各大国际大赛,冠军拿到手软,在国内被称为神一样的存在。   不过,据说柳井麻矢拿了两届冠军后还是膨胀不少,赚了很多钱,闪婚又闪离,后面又被爆出很多不雅消息,还驾驶跑车撞了人。   该国这一届奥运会内部选拔,他没被选上,不少人觉得可惜,有人说有内幕,有人说是他身体问题,众说纷纭。   奥运会进行着,李成在休息时就给季淮他们看直播回放,重点是放奥运会羽毛球的比赛,并且在耳边灌鸡汤。   方仲和于一圣都进了八强,大家都满激动,到最后的半决赛时,两人纷纷把其他国家的选手淘汰掉,双双进决赛。   李成指着正在比赛的两人,“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以后要竞争的人,打败他们,下一个站在上面的就是你们!打不败,你们就没机会。”   季淮眉头微蹙,面无表情但神色认真,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打法。   决赛只比了两场球,方仲以2:0绝对优势赢了于一圣,为国家队拿再添一枚金牌,于一圣为国家队添上一枚银牌。   前两届奥运会羽毛球队有些失利,这一届奥运会羽毛球队超常发挥,等到落下帷幕,分别斩获三金一银一铜,圆满收官,带着胜利而归。   短暂的欢喜后,大家又进入了训练中。   季淮一直在为十月底的世界青年羽毛球锦标赛做准备,这是第一次他面对世界的舞台。   上次的劲敌关谷瑞树也不能报名参加,季淮就一路通关,打了几个2:0。陈瑞意败于四强,他冲进了决赛,对上了前届银牌得主。   激烈的比赛中,季淮表现得淡定,在对方想要疯狂杀球打乱他节奏的时候更是稳得很,步伐流畅,快速移动着。   两人各赢一场1:1,进入第三场。   季淮反守为攻,快速抓到机会提前拿到赛点,对方也开始杀球,季淮转吊球,来来回回几次后,对方回球力道小很多,他上前就是一个扣杀。   “砰”   对方用力一挑,球过网,然后出了线,比分定格在21:19。   季淮获得第三局胜利,以2:1将冠军收入囊中。   现场“啪啪啪”的掌声和欢呼声传来,李成大力拍着掌,喊着:“漂亮!”   季淮回以一笑,右手紧紧握住球拍。 第533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8)   季淮在世界青年羽毛球世锦赛上崭露头角, 后面在几个羽毛球公开赛中也屡获冠军,凭借出色的成绩,他正式进入了国家羽毛球一队。   而在这只队伍里, 有着刚获得奥运冠军的方仲、获得银牌的于宁圣, 还有艾麟、张亚等主力。   他瞬间又变成“新人”。   机械的训练日复一日进行着, 季淮像个劳模般,开始参加各大羽毛球赛事, 辗转在各种赛事间。   国际各大羽毛球赛也分几个级别,最高级别自然是四年一度的奥运会和两年一度的团体赛,此外还有世锦赛。   因去年是奥运年,世锦赛没举办,但今年会举办,不过也没季淮的份。他只能从一些顶级选手看不上的大奖赛和挑战赛开始,这种赛事世界积分少,奖金也少, 适合他这种还未参加重大国际大赛的选手。   他用几个月的时间参加八场各大挑战赛和大奖赛,收获满满, 获得六金一银一铜, 让他的名字出现子在世界积分排行榜上,不过十分靠后,还得继续努力。   此时他已经高三, 马上面临高考, 过往的战绩让他能够走特长生路线。   他的目标是A大, 因为袁恬最后上的就是A大, 此时她正准备来A大参加夏令营。在夏令营中获得名次就能被降分录取, 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袁恬来之前特意告诉她, 又买了他休息时的机票, 刚取出行李就看到站在外头挥手的季淮,他咧开嘴角笑容洋溢,让她的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刚到。”季淮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又笑着看了看她,眉眼上扬,“小矮子,你长高不少呀。”   “谁是小矮子?!”袁恬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   她净身高一米六八,怎么就是小矮子了?   “好好好,中矮子。”季淮笑得胸膛颤动,语气还有点纵容她,就是说的话很过分。   “你好损啊,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她冷冷哼一声。   “我怎么了?我不是很尽职尽责吗?”季淮还伸手覆在她头顶轻拍了拍,“你要加油,听说获得夏令营第一名能减不少分。”   “我当然会加油。”袁恬说完话锋一转,“你呢?你要去哪个大学?你们还读大学吗?”   季淮眼睛一瞪,声调微微扬了扬,话语自信,“当然要读大学,上大学比高中辛苦,学业还是要修完。我一定上A大,不然那么多冠军摆着玩吗?我可是获得过世界青年羽毛球世锦赛冠军。”   袁恬不愿意承认他厉害,“我还获得过世界‘礼蓝贝’金奖,能说明什么?A大就一定要你吗?自恋!”   其实她知道各大名校对他的门槛都会放低,毕竟是为国增光的人才。他获得的金牌含金量很高了,她就是故意在杠他。   季淮不会恼,十分自然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带着她往外走,笑声清朗,“说明肯定要我们俩。”   袁恬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也没挣脱,还转移话题,“八月份不是有‘麦克杯’吗?你会不会去参加?”   季淮扭头诧异看向她,“这你都知道?”   袁恬快速回:“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多得很!”   她以前不了解这些,现在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看到相关消息也会多看几眼,都会想到他。   他继续笑,“你还知道什么?”   她没理会他。   季淮伸手拦了辆车,把她的行李拎到后备箱放好,这才坐上去,接着她刚刚的话题说,“我的世界排名和积分还好得很,肯定轮不到我,估计是作为替补队员跟着去。”   该团体赛五场三胜,三场单打两场双打,虽说他在之前几个月的比赛中也有不小成就,也表现出色,甚至有几次还赢了一队中的李晨阳和张亚,但他前面还有几个主力,分别是方仲、宇宁圣、艾麟。   他资历的确不够,刚好能当个替补。下半年努努力,争取世界积分往前排一排,多参加公开赛,慢慢往上爬就是了。   闻言,袁恬话语宽慰,“这次是替补,下次就不一定了,你要是上场,我就去现场给你加油。”   季淮从眼底荡开笑意,低低的笑从喉咙间溢出来,“那完了,没准我会分心,更赢不了。”   尾音未落,袁恬心口一紧,总感觉自己想偏了,脸上也发热,眼神忍不住在飘,她连忙转头看车窗外,没再接话。   季淮也没说话,低头看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打字,似乎在回着群里的消息,还跟着车上的音乐轻哼几句,抽空问她,“我先送你去学校,然后我们再去吃饭。A大我去过几次,比你熟悉。”   袁恬:“可以啊。”   两人进了校园,袁恬办理好手续后去寝室,季淮在前面带路,她还以为他真的熟悉,没想到他到处问路,逮到人就问,“同学,你知道晋中楼怎么走?”   对方若是男生,多半正儿八经回答,或者偷偷瞄瞄她,如果是女生,那就花痴一会,回答后还会偷偷笑。   “……”袁恬继续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吐槽,“你不是说你熟悉吗?这就是你的熟悉?”   “我就来打过几场比赛,这里很大,我怎么记得住?反正最后能找到就行,对不对?”季淮还理直气壮。   袁恬看在他帮她拎行李的份上就不打击他了。他的力气是真大,她双手才能拎起的行李箱,他单手拎上来,气都不带喘。   等她进了寝室,已经有两个人在了,一个白白肉肉的女生,还有一个长得很有少数民族特色的女孩。   季淮把行李推进来后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出去接电话顺便等她。   白白肉肉的李露还冲外看了好几眼,一脸羡慕,“他是你男朋友吗?好高好帅啊。”   听到男朋友这个词,袁恬心咯噔一下,跳漏了半拍,生怕季淮听到,紧张得后背都开始冒冷汗,她还没说话,另一个女生罗瑶也道,“她也好看啊,两个人般配得很,帅哥都配美女。”   “不是……”   “可以走吗?”   袁恬刚要开始解释,季淮突然就出现在门口,一只手还散散懒懒插兜,勾着唇,视线落在她身上。   “嗯嗯。”她怕两人又说出什么让人害羞的话,快说道,“你们吃饭了吗?我们还没吃饭,先吃饭了。”   “拜拜。”   “我们吃过了,你们去吧。”   ……   因为室友的那两句话,袁恬吃饭的时候都瞅着对面的季淮,这几年他不仅长高了,也更具有吸引力,依旧阳光,依旧能量满满,是冉冉升起的新秀。   她看着看着,脑海里总是瞎想。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季淮抬头,把刚夹起的牛肉递向她,“你要想吃就给你吃。”   “我又没说我想吃。”她低头看着,嘟囔出声。   季淮嘴角上翘,将剩下的菜放进去,“我觉得好吃就留给你吃。”   袁恬夹着肉往嘴里放,小口小口咀嚼着,耳尖又忍不住发热。   他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现在她现在都掉进爱情的陷阱里出不来,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偏生人家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表现。   学校里追她的男生不少,但没有哪一个人能和他相比,他太耀眼了,让所有人都在他的衬托下黯淡无光。   饭后,季淮把她送回去时说:“好好比赛,争取拿第一,拿了第一我给你奖励。”   “什么奖励?”她闻。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看你想要什么奖励,我能办到都可以。”   袁恬当时的第一想法是:我想要你喜欢我。   后来,她真的在夏令营拿了第一名。她的文化课不差,就算拿不到这个降分,也可以去非常不错的大学,或者可以冲A大,原本没带着那么强烈的目的,但因为他那句话,得到第一名的时候她很激动。   在台下时,第一时间就把结果告诉他。   他很忙,一直在训练,收到消息后也是快速回了她,发了一句语音,他语调含笑,“非常棒,不过也在我意料中。你想要什么奖励?”   袁恬犹豫好久,低头垂眸,小声说,“我还没想到,先欠着吧。”   季淮:“嗯,我先欠着,永不失效。”   “……”她眼底又染上一丝笑意。   *   六月。   季淮赶回来参加了高考,那几天他和袁恬联系比较频繁,还见过好几面,两人相处氛围还是那么轻松愉悦。   不过,袁恬心思倒愈发多了起来,和他在一起慢慢也不像之前那么心平气和,她都害怕她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文化课一直很好,没想到季淮的文化课也不错,英语考了很高分,进入A大是稳了。   袁恬进部队军训时,季淮正跟随国家队去参加“麦克杯”。他是作为替补选手,准备去学一学经验。   这一场比赛在他记忆里是没获胜,2:3遗憾败给苏格的团队。这个团体赛上算不上最高级别的比赛,但含金量也不低,大概能排第三档,大部分国家的羽毛球队还是会来参加,也有不少顶级选手。   苏格今年派出的队伍阵容一点都不容小觑,有老将艾伦、如日中天的杰西、还有关谷瑞树……   关谷瑞树这两年风头正盛,在各大公开赛和超级赛中屡屡获金,上次还赢了于宁圣一次,世界排名也不断往前排。   好不容易放放松,季淮想趁这段时间和袁恬好好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到了大学,追她的人又多了,不像高中还忌惮着老师,学长就是一大威胁。他有点不放心,还是得先拿下。   还没等他和袁恬开始培养感情,艾麟就在训练中扭了手,导致无法参赛,季淮作为替补一号,自然是他顶上。   一队教练张怀明头都大了,季淮一直参加的都是各类大奖赛和黄金大赛,他还没把季淮列入主力,这一次队伍的状态很好,而且是决赛,就是冲着金奖去,容不得失误。   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季淮安排在了最后。   作为第一男单的方仲拿下来了第一场,打了响亮的第一枪,但男子双打丢了分,第二男单宇宁圣出场,对上杰西也没赢。   比分来到2:1,大家简直抹了把汗,幸好双打又赢回来,比分2:2平了。   第五场的时候只剩季淮,而他对上的是关谷瑞树。两年前,对方在丹瑞青年羽毛球国际锦标赛上让他止步于八强。   季淮上场,大家一颗心都提着。   这是他和关谷瑞树时隔接近两年再次交手,对方的进攻意识依旧很强,第一球就给他来了个正手杀对角。   季淮反应迅速,扑身过去救下一球,快速起身回到中央,接下他的下一个杀球。   关谷瑞树发现他进步飞快,在连续扣杀的情况下,他依旧能救下球,步伐灵活,稳住速度快。   “砰!”   “砰!”   “砰!”   ……   羽毛球和球拍的碰撞声在场内响彻着,因为是苏格的主场,场下的粉丝不断在呐喊尖叫,增加士气。   关谷瑞树大受鼓舞,越发越上手,接二连三暴扣球。   在季淮回球后,他算准角度,跳起来又狠狠劈杀,球落在季淮后方,他后退接住没过网,丢掉一分。   现场的掌声响彻着,观众不断在呐喊助威。   张怀明几人坐在一边,他双手交叉,面容严肃盯着场上的季淮,生怕他露出泄气,要是乱了节奏,那就相当于投降。   越是这个时候,要求心理素质越要强,容不得一丝懈怠,还要反守为攻。   季淮紧珉着薄唇,抬手擦了擦汗,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握着球拍继续看着对面的关谷瑞树。   “砰。”对方发球。   季淮上前挑球。   一来一回间,关谷瑞树瞄准机会,推球后又来后正手区的大力扣杀,季淮急速上前,迈开腿接住回推,球还过了网。   关谷瑞树上前继续杀球。   季淮再挑。   再杀。   季淮再轻吊。   一来一回,季淮突然也开始大力扣球,进攻。面对关谷瑞树愈发猛烈的进攻,他也一点都不慌。   吊球,救球,转为杀球,紧接着,季淮的攻势也变得如疾风骤雨般狠厉,扣杀,扣杀,再扣杀。   在关谷瑞树再一次回球后,他直接往前,跳起来给对角来了劈杀。   球落地,第一局季淮胜。   “好!”   “呼呼呼!!!”   “不错不错!”   ……   许是为了报复刚刚另一头夸张的助威声,方仲几人也高高抬手击掌,不断呼喊着。   张怀明和季淮说了好多,不断指导讲解着,季淮点着头,一一受教,时不时沉思。   第二场开始。   关谷瑞树进攻没那么猛了,但是杀球角度刁钻,落球判断准确,季淮几乎毫不犹豫,接球,再接球,又接球。   两人再次交锋,关谷瑞树这一次回了一个高远球。   大家目光随着羽毛球的方向而去,只见季淮跑到一半,刚举起球拍到半空,身子猛地往后仰,硬生生收回了球拍。   洁白的羽毛球掉落,出了线。   关谷瑞树送上失误的一分。   季淮面无表情转身,还抬手擦了擦汗。   关谷瑞树:“……”   他的判断怕是都没这么准。   下半场仍是季淮占优势,关谷瑞树改变策略,转打死角球,企图乱掉他的节奏,谁知季淮的体力比之前好太多,不断擦着汗不断救球,趁他一个不注意,来了个头顶区吊球。   关谷瑞树回球没过网,已经连丢好几分,比分来到11:5。   观众席都安静不少,压力来到了关谷瑞树身上,期间休息一分钟,他的教练一直在指导,面容愈发严肃。   而他的进攻非但没让季淮的节奏乱,还让他越战越勇。   第二场中段的比分再次拉开,两人回球时,关谷瑞树大力扣杀,季淮救球,而后转为凌厉反击,上网来了反手扣杀。   在这一个球后,比分来到18:9。   季淮扑身过去救球,转正手区扣杀;挑起滚网球,开始杀球;下手打空挡,直接突击得分……   第二场,季淮先一步拿到赛点。   张怀明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脸上虽没表情,但是死死盯着季淮,就等一切落定。这一次发球后,关谷瑞树明显还不放弃,想要掰回一局,于是就出现了比较经典的一幕。   在连续接近二十次对打后,季淮出其不意,先来了个往前的轻微假动作,而后转身反手来了个杀对角。   关谷瑞树往另一边倾身而去,发现的时候明显懵了懵,转身回来,身子动了动,已经来不及了,球狠狠被钉在地上。   “这小子。”张怀明都笑了。   “喔~~~~”   “啪啪啪~”   “哇。”   ……   现场的呐喊声和尖叫声不断,掌声也噼里啪啦传来,季淮以绝对的优势打败了关谷瑞树,拿下了关键的一局,帮国家队拿回本届“麦克杯”的奖杯。   这一战,让他正式亮相国际羽毛球大赛的舞台,真正以实力证明自己。 第534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9)   季淮在这次比赛中初露锋芒, 表现出极强的心理素质和应对能力,张怀明对他很看好,做总结的时候还表扬一番。   之后, 在队内举行的一次挑战赛中, 季淮的表现也是出色。   进入四强的时候,他与张亚对战,开局他就已经先发制人, 连贯进攻,利用角度调动对方打乱重心,再来一个直线杀对角, 连连得分。   后续在面对张亚的几次角度刁钻的劈杀对角, 更是扑身过去鱼跃救球, 结实有力的手臂撑地,接完球后如弹簧般起身, 快速回到场中央,错顿后再次反复推高球,瞄准对方正手位边线,轻轻一个点杀。   ……   最后的比分是2:1, 季淮赢了, 而且的大幅度调动下,张亚明显处于稍弱一方, 被打乱节奏, 出现了好几个失误分。   闯进决赛, 他虽然输给了方仲和宇宁圣, 但也在他们手下赢了一局, 表现还是非常给力。   艾麟因伤停赛, 他暂时被提上男单三号的位置, 继续参加后续的各大公开赛。   袁恬军训结束后主动约了他,选了一家新开的粤式私房菜餐厅,装修偏原木风,温馨舒适。   他今天还得训练,训练结束后才会过来,所以她先点了菜。   一份牛油面包虾、还有一份轻焖香鸭,听说他家的烤鸡很有名,她也点了,外加一份温火靓汤……他们家可以点小份,避免浪费。   季淮很会卡时间点,菜刚上来,他就从门口推门而入,目光扫视一圈,将视线锁定在她身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漾开笑意,迈开大长腿朝她走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圆领的宝蓝的宽松毛织衫,走过来后,直接往她对面坐,把手搭在桌子上,薄唇勾起弧度看她,“今天来这么早?”   “下午的课被调到明天了,正好没事儿。”袁恬说的时候看向他的手,他微微把袖子往上提的时候,露出手腕上的手表,还是她送的那只。他的手好好看,修长有骨节分明。   一个男生的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怪让人羡慕的。   季淮点头,看着桌上的菜,眉头挑了挑,“点这么多?你这么瘦能吃多少?”   “我喜欢。”袁恬瘪了瘪嘴,又把几盘蔬菜推到他面前,下巴微扬,“诺,这些是给你点的。”   他现在是现役运动员,经常需要比赛,频繁尿检。对于食物的要求近乎苛刻的地步,尤其是肉食,需要特供,外出吃东西都有“禁食清单”,吃素最安全了,她都笑称他是食草动物。   “好。”季淮也没拒绝,脸色未变把吃起了他的“专属”,还贴心给她夹了鸡翅,“小矮子要多吃点。”   他的食量不小,他吃三明治都得吃三个,什么鸡肉卷汉堡包的,一个绝对不行,但和她出来也不会吃太多东西,就算能吃,通常只是尝尝。   “我又长了一厘米。”她提醒。   季淮:“那就一米六九了?还能长到一米七吗?”   “……”袁恬愤愤给他夹了生菜,“我怎么知道?!”   “长不到也没关系,这个身高多好啊,小小个儿讨人喜。”季淮抿唇笑着说。   她抬头:“你才小小个儿,好过分。”   “不逗你了。”他将汤放在她面前,给她盛了一碗,眉眼扬着,话锋一转问,“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行。”袁恬回,她和之前参加夏令营的李露当了室友,另一个热情的少数民族女孩罗瑶也住在她对面,三个人都在一个班级,所以有人作伴。   吃到最后,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季淮已经结好账,站在门口等她,“走,出去逛逛,然后送你回学校。”   袁恬跟在他身后走出去,两人走去旁边的奶茶店买了果茶。   今天天气舒服,沿着江河一直往前走,方向是A大那边,和他一会要回去的体育训练馆是反方向,走到一半,袁恬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也先回去,免得一会还得倒回来。”   季淮侧头看向她,眉眼低垂说得认真,“我要先送你回去,一个女孩晚上在外面不安全。”   袁恬原本要脱口而出没什么不安全,又特别享受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悄咪咪又看了眼时间,见时间还早,他回去还来得及,就没再坚持。   两人并肩而走,夜晚的风有些微凉,袁恬穿上了她的毛衣外套,放慢脚步往前走,季淮突然又给她递了个盒子。   盒子方方正正,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   “这是什么?”她诧异之后疑惑问。   “你打开看看啊。”他笑得轻柔,单手插在兜里,说完又目视前方,脚步似乎也加快了一点。   袁恬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条小珍珠手链,一颗颗珍珠圆润莹白,洁净细腻,与□□相互结合,设计文艺秀气,简约而不失大方。   季淮抿唇说道,“上次说要给你奖励,这么久你也没提,我就买了这个。”   袁恬压住上翘的嘴角,轻轻将盒子合上握紧后往胸口靠,下巴微扬,“我还想留着以后兑现,你这叫擅作主张。这一次赢了比赛,你就迫不及待要把奖金花出去啊?”   他请她吃饭或者买礼物的借口都是比赛赢了发的奖金。   “这次就不算,还是欠着。”季淮脚步稍慢,侧身看她说。   两人已经走到了A大的校门外,正从小门走进去。这个时间点,陆陆续续有学生从外头回来,好几对情侣成双成对,腻腻歪歪。   他回得这么爽快,袁恬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事多,斟酌了下开口,“既然我得奖有奖励,你得奖也有奖励,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我能办到,我也会答应你。”   “真的?”季淮彻底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她,黑眸里带上细碎的光,似乎在做最后的确定。   袁恬一下抬头,正对上他的眼,不禁心神微动,眸光飘忽但坚定,“我说到做到!”   说出来的话,当然不会反悔,她还有点私房钱,还是能给他买礼物。   没等她尾音落下,季淮突然倾身低头垂眸直勾勾看着她,唇角的弧度越扩越大,低醇清朗的声音字字入她耳,“我想要的奖励就是你做我女朋友,你会帮我实现吗?”   他靠得太近,也能将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袁恬先是瞳孔骤然一缩,脑袋空白,甚至在耳畔边响起嗡嗡嗡的声音,身子也僵住了,嘴唇蠕动几下,喉咙却像塞满了棉花,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慌张、无措、诧异、惊喜、害羞、窘迫……一系列难言的思绪涌上心头。   “被吓成这样了?”季淮又稍稍把身子往后,语气故作轻松,还是没放弃,“你说你办得到就会答应,这个事儿你办得到吗?”   “我……”袁恬心跳加速,语调都有些不稳,紧张得手心和鼻尖都冒出汗,耳根也跟着红了,脱口而出,“我为什么办不到?!”   刹那间,她看到季淮松了口气,紧接着,眼底噙满笑意,她的脸颊上又浮现一抹红云。   他长臂往前一伸,轻轻将她搂入怀里,在她耳畔道,“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反悔无效。”   ……   两人分开时,他看着她上楼,袁恬只觉得上楼梯的时候脚底都在飘着,又是晕乎乎,还有点没回神。   在楼下时他们抱了很久,他的怀抱好暖,和她想象里一样暖,被他抱着安全感十足。   “哟,今天回来怎么一脸春心荡漾的?看来和某人做了不少事儿吧?”李露正在敷面膜,看着走进来的袁恬,打趣着。   “什么呀?”袁恬急急反驳。   “我们是朋友,就是普通朋友关系,出去吃吃饭,聊聊天……”李露学着她平时解释的语调,说完又拍拍脸,“哪个普通朋友经常去吃饭,时不时打电话关心关心?还送你上学。你们这叫暧昧!”   袁恬默默拿着睡衣去了洗手间。   “诶。”女人是何等灵敏,李露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以往都满脸慌乱开始辩解,今天辩解都不辩解了,有情况有情况。”   袁恬又不是扭捏的性子,洗漱完后直言道,“我脱单了,我有男朋友了!”   李露:“啧啧啧,谁先捅破了纸?是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袁恬喜欢她那个同学,又高又帅气还特别阳光的男孩。   “不是!”袁恬笑意真是止都止不住,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还要的事儿呢?她拿着手机笑眯眯上了床,“不跟你们说了,晚安。”   季淮十点半就要入睡了,她还想和他聊聊天。   李露几人在床下,袁恬黏糊糊的声音一直传来,虽然有压低,但是架不住甜腻腻。   别说男人了,她们都受不了。   季淮以往多半和她发消息,今天打了视频,他的一张俊脸出现在屏幕上,依旧是含笑看着她。   袁恬一直在说话,他突然笑得更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脸还红着。”   “啊?”她一时没理解。   “我说你的脸还红着呢。”季淮温柔的笑从唇齿间溢出来,“认识这么久了,还这么害羞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袁恬脸蛋更红了,脖子都涨红,没好意思看他,嘀咕着,“认识时间长是一回事,现在又是另一回事。”   “一直不都是一回事儿?”季淮望着她又问,“难道男朋友还要格外做一些事情?比如每天汇报行程?关心问候?还是其他的?”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事儿。”袁恬小声回。   季淮像是了然般又想了想,“对,是我的事儿。”   自那天以后,两人之前的身份发生了变化,相处方式自然也有了微妙。袁恬以往找他还得想一想,现在想找就找。   自己的男朋友为什么不能找?   他上道还挺快,又或许是情感的自然流露,反正袁恬都能感受到他的纵容和爱意,只要闲下来就会找她,和她聊天打视频。虽说也会和以往一样说几句话笑话笑话她,其实只是逗逗她罢了。   她轻轻哼一声,某人还屁颠屁颠来哄她。   感情是挺好,突飞猛进,两人又比较熟悉,热恋期总想黏在一起,可他们和别人不一样。她的男朋友天天要去打比赛,不是比赛就是训练,可烦人了。   原本不去比赛的时候,两人还能见见面,吃个饭。一听说季淮要去打公开赛,她觉得自己可能患了相思病。   没在一起前她只会说:“好好比赛,拿个冠军,加油!”   现在和季淮通话语气都变了,恋恋不舍拖着声问,“你又要去啊?是不是下个月才回来?我都见不到你了。”   季淮正在收拾行李,停下来看她,放柔声音,“我回来就去找你。”   袁恬没多思考就出口道,“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以前她也想,只是没说,现在张口闭口就是想他,矜持都不要了。   虽然是他先表白,袁恬感觉自己倒先没耐住,更隐忍许久的情绪得到爆发一样,就是馋他,就想黏着。   她说完又有些后悔,觉得超级不好意思。   季淮露出一脸无奈,伸手抵着额头,袁恬以为他觉得尴尬夸张,情绪也收了起来,只见他叹气出声,“你别这样,我要走不了了。太想你比赛打输就惨了。”   袁恬又心花怒放,摇着头,“不行,不可以。”   季淮放下手重新扭头看她,眼神里依旧那么清澈透亮,袁恬脸上的笑意也徒然深了,只听他说,“赢了回来再找你。”   “唔……”   “我会一直努力,争取出现在最高的领奖台上,那是我的梦想。”季淮说完又看向她,“当然,我还有一个梦想。”   “什么?”   “你啊。”   …… 第535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0)   两人经过短暂分开, 因他要倒时差和做训练,那几天联系得少了些,但那场公开赛他的表现很不错, 面对方仲、宇宁圣、艾伦、杰西等如日中天的运动员,还能进入四强。   该场比赛, 方仲获得了亚军,苏格的老将艾伦夺冠, 宇宁圣在八强的时候对上杰西, 不幸惨败, 无缘四强。   他的排名还算靠前, 也算进一步证明自己。   袁恬还想着等他回来再好好约会,最近上映的几部电影都很好看, 口碑也很好,她非得拉上他去看个几次, 一定得看。   电影好不好看不重要, 最主要的是要待在一起。   结果,他还得去海澄参加集训, 继续备战马上要到来的世锦赛。去年因是奥运年, 锦标赛就没举行,今年定在罗雅,他已经拿到了名额。   袁恬又不是小孩子, 他训练本就辛苦,唯一挤出来的那点时间还用来跟她联系,多宝贵啊?她可不会和他置气。   只要有时间,季淮的视频电话总是第一时间打过来, 也算给足她安全感。   这天, 季淮发视频来的时候, 她正在画室,听到手机响,瞥见是他打来的,顾不上手上还蘸着颜料,快速按下接听。   一接通,她就看到某人清隽的脸,脸上都冒着汗珠,额头也湿了不少,她情不自禁勾起红唇,软着声,“刚训练完吗?”   “嗯,打了场挑战赛。”季淮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手撑着下巴继续盯着她看。   袁恬:“打完了?赢了吗?”   他举起两个手指,“第二名,赢了圣哥两分。”   话音未落,她眉头一下挑高,十分惊喜,“……嗯?是获得奥运银牌的那个于宇圣吗?你也太厉害了。”   季淮扬起唇畔,看着屏幕那边精致小巧的脸蛋,“他今天打得有点乱节奏,所以才被我钻了空子,我今天状态比较好。”   “那也厉害。”她觉得他最厉害。   于宇圣和方仲他们都二十多岁了,季淮才十九岁,已经很厉害了,未来还有很多机会,他那么认真又自律,以后肯定不比他们差。   她的肯定比任何人都有激励,他看后墙知道她在画室,出口道:“今天画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不给你看。”袁恬眸子转了转,抿唇笑得更欢。   季淮再次弯起嘴角,“看来是在画我,不好意思给我看。”   他还没说完,她稍稍呆了呆。   “猜对了,我看看。”他低低笑了两声,语气还挺傲娇,“快点给我看看,看看画得像不像。”   袁恬粉唇微微珉了珉,水灵灵的眼睛瞅着他,季淮也和她对视温柔问,“你有没有在我身边画一个你?可别漏了。”   这句话又成功让她破防,她点了后摄像头,指着画板上的画,“就是你给我发的自拍照。”   “袁恬。”季淮板着的声在里面传来,正经叫她的名字,抗议着,“我的手机拍照很丑,那几天又训练得没睡好觉,这么沧桑的图片,我拍给你看是想让你心疼,不是让你画出来欣!。”   他看着画板上那张脸,皮肤被晒得又黑又干,她功底太好,真是神还原,不忍直视。   她眼角弯成半月牙形,“我很心疼啊~~”   “你在憋笑,别以为我没听出来。”季淮戳穿她。   “没有。”袁恬否认,赶紧调节神情,深吸一口气又点了前摄像头,控制情绪看他,无比认真“我真没有,我心疼啊,你那么辛苦那么累,我的心里就是很 ……”   “你没有?”季淮靠近镜头,剑眉蹙紧,低沉的声线缓缓再质问,“真没有?”   她有些破防,还在拼命压制住要翘起的嘴角,表现出一脸心疼难受的疼惜。   季淮又歪了歪头,看着她,突然笑出声,“你怎么这么讨人爱?我想你了。”   少年的表白猝不及防,袁恬也没再克制,露出满脸的甜蜜。   一开始,她还有些拘束,但他总是坦诚又直接,骨子里带着那股自信太耀眼,整个人温暖又阳光,她实在喜欢这种状态,也实在喜欢他。   中午。   袁恬从画室回到寝室,李露在看剧,她去收衣服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事,走到对方身边问,“露露,‘费波斯’的比赛你要去吗?”   这是一个国际比赛,她原本没有意向参加,离得远,之前就已经参加过一次了,也拿到了一等奖。但举办的地点在罗雅,她想去。   李露端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往嘴里塞了一口,“我在考虑,万一不得奖,机票都要自己报销。”   袁恬:“ 我给你买机票。”   “好啊。”李露能屈能伸,眼睛一下亮了,把电脑拿过来,动作十分快速,“我现在就报名。”   能光明正大请假,比赛后再溜达一圈,这可比用写生的借口请假好多了。   “嗯。”袁恬点着头,继续走过去收衣服,假装无意问,“你喜欢看羽毛球赛吗?我们国家队刚好去参加世锦赛,就在那几天,我们可以去看看。”   “羽毛球赛?”李露挠了挠头,“我没怎么看过。”   袁恬:“我有两张票,不看白不看,还能给国家队加油。”   “行啊。”李露被点燃爱国热情,当场就应下来。   “那就这么定了?”   “没问题。”   ……   袁恬把衣服收回来,放在衣柜里,她都有点期待季淮的反应了。这一次她没告诉他自己要去,感觉自己偷偷摸摸像个追星迷。   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的一天,关键是心里还蛮激动。   *   次月月底。   季淮出发前还在机场给她发了小视频,他穿着队服,推着行李箱,“我到机场了,一会就要登机。”   袁恬和李露推着行李走进来,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季淮发来的小视频,李露激动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诶,那好像是国家队,是不是就是他们啊?”   她一说话,袁恬就心虚转身了,她故意买了下一班航班,就是怕遇到,被季淮抓到肯定会教训她。   “应该是吧。”她回答得磕磕绊绊。   “哇,他们好高啊,这身材比例,肯定一身肌肉,我们去看看脸啊。”李露露出花痴的眼神,盯着那群人的背影。   身高腿长,加上那耀眼的队服和自带闪光点的身份,宛如被镀上一层亮光,周边的人都多看好几眼,表现出花痴的人不少。   袁恬死死拉住李露,慌忙说,“别这样,别看到多不好?”   “又没事,他们又不认识我,你有男朋友了所以克制,我没男朋友啊,我可以爱很多人,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我可以表现我的爱慕。”李露说完又一脸羞涩又兴奋,“帅哥我都爱,有肌肉的帅哥更是我的菜。”   袁恬:“……”   说起来,季淮浑身硬邦邦都是肌肉,腹肌都很……她想到一半,羞耻得脸蛋发红了,连忙甩开念头又把李露扯走,“我渴了,我们先去买瓶水。”   季淮上飞机时又给她发了消息,袁恬战战兢兢不敢回,生怕露馅。   到了费雅,她也是提心吊胆,谎称自己最近忙,要赶作业。回消息归回消息,最不敢的就是接视频。   分分钟钟露馅。   季淮那头比赛开始了,也就没多想。   她参加完比赛就赶紧赶去比赛现场,李露还一直追问,“你这不是去给国家队加油,你是粉上哪个运动员了吧?你也追星啊?”   太疯狂了。   袁恬也不否认,她粉季淮,粉他怎么了?   公开赛的赛程已经开始几轮了,当天的14决赛她们也没看到,反正结果是季淮打赢了,进入半决赛。   次日中午十二点举行半决赛,袁恬请李露吃完一顿豪华午餐,拉着她去看半决赛。   “有我们国家队哦?”李露一开始兴致缺缺,到了观众席看到不少同胞,心情也激动。   “有啊,两个都进入半决赛,上了双保险,必须夺冠!”旁边的大叔递给她一面小国旗,他手上还拿着一面大国旗,说她当球迷有点不合格。   “夺冠军!”李露也笑眯眯挥动国旗,随口一问,“大叔啊,谁进入半决赛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就是和对方聊聊天。   “方仲还有季淮。”大叔说完夸道,“方仲能力还行,这个季淮简直就是黑马,你是没看到他打比赛,上一场2:0淘汰克莱·布卢默,那个大块头上一场才打赢关谷瑞树,关谷瑞树不行,打得越来越不行,没希望没希望……”   李露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然后她就看到运动员出场了,他们背着包,依次进场,教练跟在身后还在说话叮嘱。   “那是季淮,很帅的。”大叔摸着他光秃秃的头,笑得挥动着手中的国旗,“加油加油加油!!!”   李露再仔细看,是挺帅,她也瞪大了眼。   一身浅黄色球服,身高腿长,宽背窄腰,转身的时候露出的那张脸棱角分明,眉头微拧,俊朗又格外具有魅力。   “这人,我见过啊。”李露假笑两声,侧头看袁恬,还冲她眨了眨眼。   只不过,她看到场上那人的时候,他没这么发光耀眼,而且还没这么正经,还冲她们笑着礼貌打招呼。   袁恬垂眸,嘴角勾起弧度。   “出息啊。这是你家的?”李露又看了季淮好几眼,旁边的呼喊声不断,季淮喝了口水,拿着球拍准备上场。   她说的后半段话可太入袁恬心了,她有些羞涩,含笑轻轻点头,“……我家的。”   “你还真不要脸啊?”李露取笑她,“我一直没问,以为他是隔壁理工的,敢情是国家队的?”   “他是我们学校的好吗?只是一直在训练。”袁恬解释。   双方队员都上了场,呼喊助威声再次加强,李露又看了看,原本兴致缺缺,现在情绪高昂,“你真是可以啊,这算是国家分配给你的吗?”   她也想要。 第536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1)   这一场半决赛, 季淮对上的是苏格选手杰西。   双方队员已经上场,杰西先发球,季淮上前接球过渡, 双方进行来回拉吊,开始相持。倏然,杰西瞄准机会, 先发制人, 后撤袭击边线,季淮扑身上前防守,成功化解,将球挑了回去。   “砰!”杰西再次上前快劈季淮后场。   画面里,季淮已经快速弹跳起身,反手挑高球接回去。   “哇……”   “喔~~~”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开始传来, 发出惊叹, 现场气氛开始升温。   面对季淮的挑高球,杰西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横跳来了正手区的大力扣杀, 球速快狠。   “砰!”   季淮再次快速移动,上前化解, 硬生生接住这个球。   “噢~~”   “啪啪啪啪。”   现场的掌声不断传来,李露激动得都要站起来了,用力不断拍着手掌,“好厉害啊!!!”   杰西回球过网,季淮化被动为主动, 开始挑对方头顶区, 拉回大斜线, 彻底占据主动, 开始进攻,上网抢搓偷袭得逞,拿下第一局第一分。   比分1:0   季淮发球,杰西手握球拍盯着他。   双方相互平推,都在耐心等待进攻机会,季淮变换路线,开始起高球,其目的是压住杰西后方正手位,杰西进攻摆脱,季淮开始拉对角,耐心继续僵持。   双方再次进入平推,期间,季淮来了一个杀斜线,杰西挑球化解,季淮继续杀对角,杰西被迫起高球,季淮跃起变速,朝杰西正手位来了一个劈杀。   球落地,季淮再得一分。   季淮再发球,杰西来了连贯进攻,大对角压制季淮头顶区,大力扣杀得分,紧接着,他又垂直起跳,反场正手位杀对角;季淮反手回拉,占据主动地位,来了个对角杀;杰西失误丢一分……   比分来到11:9,追得很紧,季淮暂时领先两分,中途休息一分钟。   季淮走到一边,接过毛巾擦汗,教练在一旁说话,他时不时点了点头,偶尔开口接话。现场观众隔得远,也听不清。   “牛啊。”李露还没从精彩的对决中回过神,一直拉着袁恬的手,瞪大眼问她,“他知道你来了吗?”   “没有。”袁恬盯着季淮的背影,他那么高瘦挺拔,稍稍往这边转的时候,侧脸望过去,鼻子高挺,黑眸澄澈,没了和她在一起时常露出的笑脸,却浑身都透露那个劲儿。   少年感中带着坚韧自信,浑身都透露着荷尔蒙,可太戳她了。   “原来某人是瞒着人家来的,你怕你在场干扰他比赛啊?”李露往她那边倾了倾身子,用肩膀碰她两下,话语调侃。   袁恬红了脸,嘴硬着说,“没有。”   休息时间结束,季淮和杰西都拿着球拍上场,继续准备比赛。   季淮发球,杰西接两拍后转进攻,连贯突击上网,季淮拦截化解,双方回到拉吊,季淮先一步出手,一路进攻后追打边线球得手。   经过一番对抗,期间杰西主动失误丢两分,比分来到17:13,比分开始拉开差距,季淮暂时领先。   在季淮一个跃起截杀后,杰西往前扑身而去举拍救球,球没过网,季淮拿下第一局。   “棒!”李露情绪高昂,不断喊着,“加油啊~~”   旁边的光头大叔比她还激动,站起身来,大手挥舞着国旗来回摆动,热血澎湃,扯着嗓子喊,“小伙子,干掉外国佬拿第一,冲啊!”   袁恬正拿着手机拍季淮,见他赢球也连忙放下手机拍手,激动得像心里头在卷着浪花,难以按捺住自己,拿着高兴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第二场开始。   杰西率先发起进攻,先是劈杀斜线,在季淮回球后继续上网进攻,末尾来一记大力暴扣,球落地得分。   比分0:1。   在这一场,杰西的表现明显比上一场更好,球风快狠,也更想扭转形势,在季淮发球后又是变线扣杀边线,再次得逞。   杀上网、劈杀高球、防守转攻快劈空挡……   现场观众的呼喊声一次比一次高昂,比分来到8:13,季淮落后五分。   “冲上去啊,不要让他得逞,气死我了!”李露看得着急,这个可是半决赛,输了就要被淘汰,最多只能得个铜牌,赢了就进决赛,最少也能拿银牌!   袁恬比她还紧张,手揪着衣角,视线从未离开过季淮。   杰西越打手感好似越上来,找到了状态和节奏,打的球越来越猛,又是一个扣杀,季淮接住但没过网,又丢一分。   比分来到8:14,袁恬比谁都坐立不安,小粉拳紧握。   季淮抬手擦了擦汗水,继续回场中央,神色依旧淡定自如。   杰西发球,在双方拉吊几个回合后,他故技重施,先是直线平推压住季淮头顶,在进攻中突击上网,如果季淮回高球,下一招就是杀对角。   一招下去,季淮再次扑身向前,接住球后如弹簧般弹跳起身,杰西再次直线杀对角,而季淮已经判断到了,提前转身冲过去,跃起反手来了扣杀边线。   他冲得猛,球速也很快。   最后是杰西没接住,季淮掰回一分。   季淮发球,杰西过渡,一来一回中,季淮拿到了网前高点,开始起高球,趁机扣杀空挡,屡次得分,比分开始追赶。   “砰!”   “砰!”   “砰!”   ……   场上的气氛愈发紧张,双方都全力以赴,不断僵持着。   季淮面无表情,赢球输球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袁恬的精神紧绷,手心都是冷汗,李露都和光头大叔一起喊口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忠实球迷。   杰西开始抢主动位,来回拉大斜线的时候开始重杀对角,季淮化解回球,两人再次来到拉吊,季淮突然一个劈对角拿下一分。   对分再次慢慢追赶上来,来到12:15。   季淮发球,他开始通过加快速度,不断挑拨对角,又通过左右路线拉开,压制住对方,最后来了一个扣杀。   在此之后,又通过抑制住对方正手位,角度落点刁钻,一个反抽空挡得分。   比分平17:17,两人相互追赶,不分上下,比赛也越来越有看头。   杰西起球,双方平推,季淮十分具有耐心左右调动,在守住杰西的两拍进攻后起高球,压住杰西头顶,之后又来了一个杀上网接反手扣杀。   比分来到19:17,季淮逆转了形势,在他又打了个边线球再得一分后,现场开始骚动起来,紧张的气氛达到极点,他反超拿到赛点,此时手握两个赛点。   杰西抬手抹汗,季淮在原地动了两下,准备发球。   “砰!”   球过网,杰西接球,而后连拍上网再平推对角,一攻再攻,企图将季淮的正手位压死,又一个后场高球打来,季淮只能侧身接住,没等他再转身,杰西已经瞄准时机,快而狠的再给他正手位一个劈杀。   他没想到季淮再一次鱼跃救球成功,奋不顾身就扑过去,抬手举牌将球一挑,球挑得并不高,来了个滚网球,杰西上前半跪反手接球化解,而季淮已经上前,跳起来大力来了上网劈杀,结束这一局。   “啊喔~~~”   “厉害!”   “呼呼呼~~~~”   ……   “太棒了!”袁恬没忍住,猛地就起身站起来鼓掌,高兴地心口砰砰砰直跳,胸口一起一伏,刚刚可没少兴奋。   话音未落,见放下球拍的季淮往这边扫了一眼,她赶紧低头,呼吸都急促起来,情绪继续如开水般剧烈翻滚,后背都出了细汗。   在场的国内观众已经欢呼不已,季淮也扭头回去,一边喝水一边拿毛巾擦汗,往旁边有走了走,和教练还有队员在说话交流。   “帅呆了!!!”李露兴奋得双眼放光,手舞足蹈着,发出感慨,“天啊,简直了,这种刚硬帅气的感觉,我只有在教官身上体验过,真酷了。”   袁恬一直在看季淮,隔着人群,她也能一眼看到他,觉得他在人群里闪闪发光,她的嘴角也跟着咧开,不断上扬着。   教练张怀明很满意季淮的表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得眯了眼。   季淮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将一旁的外套穿上,把球拍放在包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观众也渐渐起身离去。   他们离场很快,袁恬也恋恋不舍跟着李露出了门。   两人下午去逛了一圈,李露似乎比她还中毒,嘴上叭叭叭一直在说,“他们队里好多运动员都很帅,我还上网查了一下,比如方仲,还有于宇圣、张亚、艾麟……都好帅,大部分都没结婚。果然,优秀帅气的都上交国家了。”   “唔……”袁恬吃着蟹肉,往她碗里也放了一块肥美的蟹腿,“这里的蟹肉很新鲜,你多吃点。”   李露还想说什么,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袁恬快速放下筷子,眼底笑意徒然变深,接了起来,“在呢。”   季淮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吃饭了吗?”   “正在吃,我今天和李露出来吃海鲜,你比赛得怎么样啦?”袁恬明知故问。   “你这次没看直播了?”季淮挑眉,稍稍拖长尾音。   她每一次都看他比赛的直播,还是蹲点看,不然也会第一时间上网查,然后给他发消息。   袁恬就势接话,“看呀,知道你赢了,而且是2:0,第二场我还以为你会输,紧张死了。”   她看的是现场直播!   季淮在那头轻笑,“我赢了,仲哥也赢了,明天中午打决赛。多吃点,争取长到一米七。”   这其实是玩笑话,她还差一厘米就到一米七,天天想着长高。他一米八八,的确高她不少,是她自己天天叨叨着自己太矮了。   “你嫌弃我了。”袁恬重重哼了一声。   那头低沉的笑声慢慢荡漾开,语气醇醇,尾音轻扬,“不嫌弃,我老喜欢你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带了北方那股味,险些逗笑她。   “长得高有什么用?”她强撑又问。   “上面的空气甜一点,这你不知道吧?”季淮反问。   “你在胡说八道。”袁恬当然不信,笑着怼了他。   “你又闻不到,说了还不信。下次见面,你坐我肩膀上自己呼吸几口感受感受。”季淮说得一本正经,还强调,“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袁恬没憋住笑,声线软绵,“你骗三岁小孩呢?”   季淮:“是啊,袁三岁。”   “你讨厌~~”   ……   “你吃了什么?”   “自助餐。”   “好吃吗?”   “不比国内食堂的好吃。”   ……   两人一直在说话,袁恬越笑越甜,眼睛都半眯着。   她还想和季淮说些什么,抬头突然看到一脸忧郁的李露,对方见她看过来,用叉子往前一插,一块西瓜被她插中,红色的汁水流在盘子上,她把叉子拿回来,愤愤咬了一口,无声对袁恬说,“麻、烦、你、做、个、人!”   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好吗?尤其是母胎单身的那种。   袁恬恋恋不舍,压低声音,“我和李露在吃饭,刚开始吃……”   季淮了然,“好好吃饭,我一会给你打,在外面注意安全,早点回学校。”   “好~~”   “拜拜,我挂了。”   ……   她一挂掉电话,李露又插了一块西瓜,“我知道了,参加比赛不是重点,看球也不是重点,看某人才是正事儿!”   袁恬又重新吃饭,给她夹了菜,也坦然承认,“怎么了吗?我还没有在现场看过他的比赛,打得多好啊?你看得不是也挺激动的吗?现场氛围多好啊?”   “啧啧啧。”李露不断摇头。   单身狗的痛谁懂?她只能再点两道芝士焗龙虾压压惊,再苦不能苦肚子。   袁恬倒是爽快结账,还定了间市中心的高层豪华套房,两人饭后去逛了一圈,买了点衣服才回酒店。   李露试穿着衣服,看到洗澡出来的袁恬脖子上的项链,“这个项链怪好看,我看看什么牌子的?”   项链小巧简约,衬托出锁骨精美。   “季淮给我买的,都戴了好久了。”袁恬低着头,将项链往前扯了扯,回忆着,“好像是上次得奖,他……”   “算了,我不配。”李露手还没伸上去,又把手缩回来,还咬牙切齿道,“我真是嘴贱,我该死!”   袁恬: “……”   她也识趣闭嘴,吹干头发后上床。   没一会,季淮给她发了条消息,紧接着给她视频,她不敢接视频,分分钟露馅,直接转为语音,编了个借口,“李露说她要困了,寝室已经关灯了。”   正开了瓶红酒,站在阳台欣赏城市夜景的李露戳不及防打了的喷嚏,回头瞥了她一眼,又在品尝服务生送上来的小吃。   不计较,不计较,她是来享受生活的。   “天气有点凉,有点下雨了。”袁恬还蛮会胡说。   “你盖好被子,不然会着凉。”季淮叮嘱。   “嗯嗯。”她听话点头。   季淮突然说:“她要睡觉这样聊天会不会吵到她?要不你也早点睡?”   “我不。”袁恬拒绝,“我想听你讲话。”   “我想看看你。”他也提了要求。   “寝室关灯了,黑漆漆的,都看不到人。”她说着倚靠在床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为了装得真一些,她还压低声音讲话,悄咪咪说。   季淮那头也学她压着声音,醇厚的嗓音低低,“你到底背着我偷偷去了哪?我要去抓人了。”   “没有。”她否认。   他声音依旧压低,语调不严肃也不生气,温柔质问,“还在撒谎,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和李露到底跑哪去了?嗯?”   袁恬挣扎无效,又被他破防了,语带笑意,“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学校?”   “李露不是天天熬夜打游戏追剧吗?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了?不太对劲。”季淮说完又说,“你也不对劲,我刚刚给你打电话就听出来你不对劲,亢奋得很,背着我去找别的男人?以前都不跟我打语音,一定视频,今天居然主动拒绝,你有情况。”   “什么亢奋?”袁恬又笑了。   “你看看,这么激动。”季淮板着声,“马上立刻开视频,我看看你在哪。乖点,别让我担心。”   他说完挂了,打来视频电话,袁恬接了,看到另一头的季淮也靠在床头,一张俊脸出现在她面前,眯着眼观察着她那头,她突然把那张娇俏清纯的脸靠近,似笑似嗔的美眸对上他。   他眉眼也跟着上扬,满脸纵容问,“跑哪去了?”   “罗雅。”袁恬没隐瞒,说完还补充,“我们来这边参加比赛。”   季淮稍愣,缓过神后有些无奈:“你今天是不是在现场?”   这句话虽是问句,他说得很有几分肯定。   她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季淮:“又瞎跑。”   “我以前比赛的时候,到处乱跑,这算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喜欢。”她顶嘴。   “睡觉的时候把酒店的门锁好,不要乱跑……”季淮在那边苦口婆心叮嘱一堆,还强调,“明天等我比赛完一起回去。”   “我们买了和你们一班机的票。”袁恬趁机说完,接着花样吹他,“你今天打球特别帅,我拍了好多照片,回去给你看,太厉害了,现场看球和直播看不太一样,神经紧绷……”   可能是太激动,所以季淮说她有点亢奋。   季淮看着她不断在说话的样子,可能说得太激动,她都没注意到她自己的脸颊扑红扑红起来了,他的眉梢上翘,目不转睛看着她,眼底愈发温柔缱绻。 第537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2)   翌日。   季淮早上联系过袁恬, 给她发了消息,两人那副黏糊糊的样子,可亮瞎李露单身狗眼, 她提前拉着袁恬又去吃了顿大餐,安抚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两人吃完饭往赛场去,李露今天比昨天兴奋多了,这可是冠军赛的对决,冠亚军都是属于自己国家的,内心油然而生出满满的自豪感。   刚坐下来时, 李露就发了朋友圈, 还家族群里还嚷嚷了几句,开心得很。   袁恬倒没那么夸张,但她发了微博, 她的微博账号时常会发一些自己作的画,因为画得还不错, 在上网也有小几千的粉丝。   她拍了赛场的照片,还有自己的门票,还添加了没怎么有热度的官方标题。   羽毛球男子单打双双进决赛, 冠亚军已经预定,可这不是奥运会,关注的人就少了很多,热搜也上不去。   她的老粉丝看到她发微博, 在下面留言:   “还以为刷错了,小半年没有看到恬恬发微博了,你喜欢看羽毛球呀?”   “冠亚军都是我们的吗?没太关注这个。”   “特意去看了一下, 季淮真帅啊, 为了这张脸, 我居然去搜了直播。”   ……   方仲在半决赛中赢了上次公开赛打败他的艾伦,也算掰回一局,所以最后一场决赛是季淮与方仲决一胜负。   双方队员上场,作为教练的张怀明已经不准备指导,谁输谁赢,金牌都已经收入国家队囊中,专心看戏就行。   他是放宽心了,方仲面对季淮可不敢放宽心,这小子不容小觑,把张亚和艾麟压下去就压得死死,现在又把于宇圣半压下去,他要是轻敌,随时都可能输。   第一局,方仲先发球,开始控制两侧底线,季淮强势发力扭转局面,双方回到拉吊,方仲又开始左右调动季淮,大拉斜线,企图打乱季淮节奏,干扰重心。   这一招还是蛮有用,方仲快速就占据主动,压制住季淮正手位,不断角度变化迫使季淮起高球,他上前暴跳来了一招劈杀后场。   快、狠、准。   而季淮瞬时爆发力也很强,快速移动,身子后仰,将球挑了回去,力度小,但挑球质量高,角度刁钻。   两人又到平推,方仲开始勾对角,继续干扰季淮的重心,扰乱他的攻击。季淮拉回大斜线,摆脱压制,一来一回后,他又上网抢搓,接着袭击方仲正手位防守边缘区域。   在场的观众一而再再而三发出惊呼声,紧张的气氛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一攻一守,或者对攻,都无一不为观众带来一场视觉盛宴。   第一场季淮虽输了,但这一局依旧很精彩。   两人在第二局打得比较猛。   季淮发球,方仲过渡,紧接着上网抢搓,继续压制季淮正手位,寻找机会,通过快拨对角发起进攻,季淮回拉摆脱,由守转攻,突击得手。   转为季淮发球,方仲挑斜线,压住季淮头顶区,季淮点杀后上网抛高,直接一个勾对角得分。   ……   第二局季淮率先来到赛点,方仲再次使用连贯的对角进攻干扰,网前正手突击上网,季淮扑身往前,挑球过网,方仲跃起再次杀对角。   “砰!”   季淮反手打回去,化解,随后补位抛高,打了边线球,方仲没接住,球出了界。   比分1:1平手。   在此之前,大部分人猜测方仲可能会以2:0获得冠军,而季淮带来了不少惊喜,他临场爆发能力很强,面对方仲的步步紧逼和层层设计,他也是灵活化解,让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呼喊声一声比一声高。   第三局的时候,袁恬比季淮还紧张,他上午和她说过很可能赢不了,因为方仲比他有大赛经验,而且更擅长打攻心球,相比之下,他还是稚嫩一些。   休息的时候,方仲走到一边,喝水的时候眼神在深思,虽然没念念叨叨,但是也在和自己无声交流。   相比之下,季淮真淡定,他擦着汗,还转身往观众席那边扫了一圈。   “他看过来!!!他能看到吗?”李露手握着拳头,声音尖锐喊着。她一说话,周围的人也看到季淮看过来,拼命拿着国旗挥舞。   袁恬不知道季淮能不能看到,他刚刚也往这边瞥过来几次,李露正在说话的时候,他们视线相对,而后他收回眼神,准备上场。   第三局,双方都打得猛,网前互攻,你追我赶,不断在僵持着,难分伯仲。   中场休息时,比分来到11:10,也是咬得紧,季淮仅落后一分。   比赛继续,方仲发球。   季淮上前接球,双方平推后,方仲开始上网抢高点,利用勾对角压制住季淮反手位,季淮摆脱,他再次利用角度和速度开始进攻,最后来了点杀。   方仲得一分,再次发球,双方拉吊,季淮瞄准机会网前快速劈对角,追上一分。   方仲望着临危不乱的季淮,心底承受的压力还是蛮大。他早就发现了,季淮就算面对倾斜的局面,他的球依旧打得稳,这样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是很多远动员都欠缺,他进步也是飞快,让人不得不得忌惮。   方仲发球,面对高个子的季淮,他又开始拉开空间,让对方重心有变化,跳起来了一拍重力突击,季淮转体反手回球,而方仲就等着这一刻,快速补了正手位劈杀。   季淮瞬时移动接球化解,双方再次进入相持,方仲不放过机会,快打了一个平快球,季淮猛地横跳,直接把球劈回去,落地得分。   现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面对季淮的游刃有余,方仲神经紧绷,还主动丢了一分,不过,到底是参加过这么多大赛,很快他就调节过来。   他胜在经验,精湛的球技也磨练多年,经历一定的波动,还是以2:1胜了,季淮倒是没露出什么失望,两人在网前抱了抱。   方仲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如果他在这种大赛中输给不足二十岁的季淮,那才是丢人,虽说不是碾压式赢了,但也赢了,没丢脸。   休息片刻,即将举行的就是颁奖仪式。   方仲和季淮还有获得铜牌的杰西都换上了领奖服,上台领奖。   场内响起了国歌,国旗冉冉升起,在场的国人同胞也站了起来,跟着国歌轻唱。   国内也是第一时间更新好消息,不过热搜很快又被娱乐圈的新鲜事盖住,没掀起多大的水花,下面为数不多的评论也是在讨论季淮的颜值。   “这是国家羽毛球队的颜值担当吗?”   “那个银牌好帅,长在我的审美上了。一分钟,我要他的信息。”   “现在打羽毛球的都这么帅了?我还以为是打篮球的,恭喜恭喜啊。”   “粉了,今天刷微博爱上的第一百零八个男人,他必须排第一!!!”   ……   季淮下台后就联系袁恬,两人约在机场见面。   她回酒店收拾东西,路上又比较堵,去机场时,大家都已经登机了,季淮和方仲几人坐在头等舱,看到她上来时,季淮才把和她的聊天界面关掉。   袁恬买票的时候已经没有头等舱的票,她就买了两张经济舱,来的时候也只剩一张头等舱,她和李露也是坐经济舱。   李露看到方仲那几人,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她还没坐下来,季淮就跟过来了,想和她换个座位。   “换我的座位吗?”她激动颤抖的心已经压抑不住,嘴角咧开。   下一秒,袁恬就看到李露装着害羞,脚底跟抹油似的离开了,季淮在她身边坐下来。   一排有三个座位,直到飞机起飞,最外面的位置没人,袁恬也稍稍大胆了点,将头发靠在他肩上,伸手圈着他的胳膊,侧头道,“你坐这可以吗?你们教练会不会说你啊?”   “说我什么?”季淮垂眸问。   袁恬:“擅自离队啊。”   他失笑,“我又不是在什么机密单位,就这么没自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又把头埋在他胳膊上,像只粘人的猫蹭了蹭。   季淮也没再取笑她,低头和她说悄悄话,诉说一下思念,顺便腻腻歪歪。   期间,空姐推来餐食,季淮问袁恬,“你想吃什么?”   “意大利面吧?”她回。   季淮要了一份面,他自己倒不吃,只讨了一杯白开水,先递到袁恬嘴边,“喝不喝?润润嗓子。”   她就势喝了口,转身的空姐看到了还多瞅两眼,露出别有深意地一笑。   袁恬害羞,把他的手推开,“好了,你喝吧。”   季淮帮她打开餐盒,把筷子递给她。   飞机餐并不好吃,尤其是意大利面,口味也不对胃口,袁恬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了。这一趟飞机飞得又不平稳,摇摇晃晃,季淮在吃自己带的饼干。   她看了两眼,他察觉后拿起一片,“吃吗?”   “什么味啊?好吃吗?”她问。   季淮:“粗纤维饼干,你试试?”   袁恬把餐盒和垃圾递给空姐,道了谢,坐好后接过他手中的饼干,轻咬了一口,感觉没什么味儿,她柳眉蹙了蹙。   “好吃吗?”他问。   “不好吃。”她摇头,又喝了口水。   “不好吃就别吃了。”季淮轻笑,从她手中拿过来,倒是不介意吃了起来。   “这次回国会放假吗?”袁恬又倾身过去,双手抱着他的胳膊问。   “放吧?”他想了想,低头凑近她,“我去找你?”   两人聊了会天,袁恬这几天也没怎么睡好,靠着他的肩头睡着了,季淮让空姐拿了张毛毯替她盖上。   飞机落地,她被震醒,双眼朦胧,迷糊糊又往他身上靠,下意识还要伸手去勾着他脖颈,察觉到地点不对,这下完全清醒了。   季淮低低笑出声,眉眼飞扬,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们坐在机尾,又磨磨蹭蹭好一会,出去得慢。李露没在外面,袁恬一脸疑惑,把手机开机,对方给她发了条消息,说去行李处等她,先去拿行李。   袁恬放下心,也没那么着急了。   季淮揽着她的肩头往前走,她在他面前显得娇小,躲在他怀里,见周围没人,她故意说,“快,让我坐在你肩头,我要吸一吸甜甜的空气。”   “呵。”他笑得清朗。   “快点!”她还记仇呢,在他怀里动了动,微昂着下巴,一脸固执。   “别闹。”季淮抓住她乱动的手,话语无奈又温柔。   “是你自己说的,怎么又是我闹了?空气到底是不是甜的?这可不是你说的算,凡事得实践,不然我不信。”她努了努嘴,继续笑着闹,明显是故意为难他。   “真的是甜的,你信我。”他说得认真。   “我不信。”她慢慢摇头,“除非你现在让我坐在你肩头,我吸一吸。”   季淮还是有点害羞,她知道他不敢,那不是社死了吗?   两人走到拐角处,季淮余光瞥了瞥,前后都没人,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突然用了力,他太有力气了,袁恬猝不及防就转着身子往他怀里扑,头还微微往后仰,季淮低了头,准确无误覆上她娇润的红唇。   他在她唇角温柔舔舐,辗转反侧着,轻轻撬开她的牙关,勾起她的舌尖,不断深入缠绵,轻缓而缱绻。   袁恬身子僵住,猛地就抱住了他,周身都是他的气息,鼻息交错间,眼眶也跟着湿漉漉起来。   吻了好多好多下,季淮恋恋不舍松开她,又低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唇畔,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声线蛊惑又哄,“别比了,你这个高度呼吸的空气也很甜。”   袁恬白净的脸上染满了桃红色,羞得不行,心尖酥麻,挪动着小碎步又往他怀里靠,撒娇般在他胸口蹭了又蹭,蹭了又蹭,内心狂跳不止。   呜呜呜~~~   她被她的男朋友撩到了,腿软了。 第538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3)   机场内拿行李处。   季淮和袁恬慢慢走来, 她脸颊还有点红,手被他牵着往前走, 眼眸晶亮,像个害羞腼腆的小媳妇。   李露已经把行李拿下来,她刚刚在头等舱找了方仲几人要了签名,内心的悸动可不比袁恬少,除了方仲比较话少,艾麟几人也是逗逼性子,一路上都在聊天。   她打听季淮, 他们打听袁恬, 八卦的心不分男女, 一行人整个飞行中都在兴奋。   “季淮,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过来。”队里几人故意冲季淮打趣, 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袁恬,“这是谁啊?你出国前也没带人吧?怎么还拐了一个回来?”   袁恬想起刚刚的事情,又听他队友这么说,开始耳热心跳起来, 素日里落落大方,现在居然很不好意思。   “我女朋友,袁恬。”季淮说着握着她的手收了收,朝大家介绍。   “教练, 比赛还能带女朋友去的吗?”艾麟冲着旁边的张怀明又说,“你比赛前也没跟我说,这要是说了,我也把男女朋友带过去, 指不定我就超常发挥, 拿个银牌什么的。”   在场人笑出声, 袁恬第一次这么羞窘,若不是从小就上各大舞台,说不定和他教练问好的时候都要结巴了。   张怀明也跟着笑,点了点季淮,“女朋友很漂亮,你小子眼光不错。”   季淮有女朋友的事情在队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这小子在训练馆的时候眼里只有训练,也很少说这个事儿。   两人看着感情还蛮好。只要不影响训练和比赛,他也不过管队员私人的事情。   面对队员的调侃,季淮护犊子得很,把袁恬牵到身后,一副十足护着的姿态,“建议单身的都去找一个,别老欺负别人家的媳妇儿。”   “哎哟哟哟。”艾麟啧啧啧好几声,“八字没一撇呢,你就叫人家媳妇儿了?你问人家女孩答应了吗?”   袁恬低下头,羞涩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被季淮牵出机场,脑袋还在晕乎乎。   季淮没和队员一起回去,李露也十分体谅她,还帮她把行李拿回去,临走前只是悄咪咪问袁恬,“今晚还回寝室吗?”   “说什么呢?”袁恬又傻眼了。   李露轻轻拍了拍她,“我听说季淮那边也有门禁,他请假了吗?要是不回来,我就不给你留门……”   袁恬:“……”   可能是她太心虚了,她看向国家队坐的那辆大巴,总感觉艾麟几人望过来的神色也别有深意。   季淮拦了辆出租车,两人去市区,她前几天说要去看电影,他在车上就开始买票,打开软件问她,“要看哪一部?”   袁恬靠在他肩膀上,抬起手在他手机上滑动,选着片子,随便选了一个喜剧片,至于选座位,她要选中间的位置,季淮点掉了,选了后排角落里。   “那边不是好位置,视野多不好?”袁恬不了解。   季淮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师傅,低头覆在她耳边轻声道,“视野不好不是挺好的吗?”   “……”   袁恬虽没接话,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噢?情侣去电影院看什么电影?她其实是想和他多待在一起。   因她在飞机上没吃多少东西,他先带她去吃了点东西,她吃了个汉堡又喝了杯可乐,两人才进去看电影。   观看这一场电影的人比较少,中间位置都没什么人坐,后排角落更没人。   刚坐下来,季淮就把她的手拉过来,手指强行往她指间钻,和她十指相扣,凑到她耳边和她讲悄悄话,还让她把拍他比赛的照片给他看看。   “不要。”袁恬拒绝。   她不仅拍了,还修了图,其中一张是她和他同框,他举起球拍在打球,很酷。她发了微博,不过设置仅自己可见,也算满足满足自己。   “拍我还不给我看啊?”季淮又把头又往下一低,就差没埋头在她脖颈了。   “痒~”袁恬看着面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有些心虚不安看着周围,“被别人看到了不好,你快坐好。”   季淮也没打算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又把头抬起来,两人四目相对,“给我看看?”   她还没说完,他脖子往前一伸,轻轻亲了她,“给不给?”   袁恬另一只小手揪着椅子,珉了珉嘴角,不自觉又咬住娇嫩的下唇,在季淮又一次要亲上来的时候,她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后推。   季淮如愿看到了她手机的照片,乐得胸腔发颤。   小姑娘修图技术还蛮好,两人的同框的照片里,她在中间放了一个爱心,其他照片也是能修有些加了可爱的表情,有些加了文字,有些是比心。   这哪是拍比赛照片?看着照片,只感觉粉泡泡都往外涌,示爱呢。   电影讲了什么,季淮不是很清楚,袁恬应该也不是很清楚,两人黏黏糊糊,荷尔蒙噌噌噌往上涨,跟连体婴儿似的。   下电梯时,就他们两人,季淮又覆上来亲她,他伸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勾上她的舌头,往里探索,一下又一下含着,呼吸愈发粗重。   “唔……”袁恬受痛,脱口而出,“磕到我了,别人也是这样吻的吗?”   话语间,还有点质疑。   季淮松开她,眼尾上翘,一股危险气息袭来,他眯了眯问,“什么意思?”   怀疑他技术不好是吧?   袁恬后面为她说的这句话无比后悔,因为季淮拉着她在楼下的小巷里练习了半个小时,她嘴发麻,腿也软了。等回去躺在床上,失眠得大半夜没回神,周身都是他的气息,闭眼都是他。   就……太激动呜呜。   *   季淮从罗雅回来后,没少去参加各大公开赛和各大挑战赛,均获得不错的成绩,世界积分排名也在不断往上升。   转眼就到了年底,袁恬已经放假回家,她去陈家待了段时间,等到除夕那天才回袁家老宅。   袁老太太和佣人在厨房忙活晚宴,袁恬和袁老爷子还有袁父在客厅喝茶聊天。   “恬恬啊,吃点水果,对皮肤好。”袁老太太端着水果过来,放在袁恬面前,“饭一会就好了,再等等,奶奶让她们做你最喜欢剁椒鱼。”   “谢谢奶奶。”袁恬笑着应,先给袁老爷子和袁父递一块,两人都不吃,她才吃起来。   正吃着,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还没停,她倾身过去拿过来,打开微信看消息,一看是季淮发来的消息,她嘴角跟着上扬,小口又啃了啃苹果。   季淮今天也才到家,陈秀曼做了一大桌吃的,一大半都是给他做的,他都可以吃。   胡亚荣和陈秀曼这几年走得近,他今天还来帮忙,顺便蹭一顿年夜饭。他今年也四十五了,一直未婚,和陈秀曼的年龄倒是合适,季淮也当不知道,也从来没反对过。   对他来说,胡亚荣算是他的“启蒙教练”的确也是给过他帮助,对方有义气,也负责人,怎么说都比他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爸爸好,而且陈秀曼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季淮原本也要去帮忙,陈秀曼说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让他忙活,他就坐着给袁恬发消息,两人在聊天,顺便说说情话。   另一头。   袁老爷子正和袁父说着话,突然提及了下袁恬,见她没反应,两人不约而同往那头看去,见袁恬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笑。   袁父觉得不太对劲,又轻唤了一声,“恬恬?”   季淮正给袁恬发了一个表情包,一只灰熊抱着一只白熊“吧唧”就亲上一口,她笑得更开了些。   袁父:“恬恬!”   “啊?”袁恬思绪猛地被拉回来,许是心虚,微微垂眸,没敢看袁父。   袁父一看,更不对劲,眼底闪过一抹犀利,“和谁在聊天?爷爷叫你都没应,怎么回事?”   “爷爷对不起。”袁恬快速放下手机,一脸歉意。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没事儿。”袁老爷子笑得慈爱,摆摆手又对袁父说,“别吓到孩子了。”   袁父虽然没再说什么,但一直在观察袁恬,她虽然不玩手机了,但是眼神总不自觉往手机上瞟。   尤其是接到消息,模样间有点分心。   他是过来人,又在商场多年,轻轻那么一瞅,就知道怎么回事。到底哪个臭小子?居然敢盯上他的小棉袄。   被他抓到就打断腿!   袁恬吃完饭,从袁老爷子和袁老太太手里拿了个大红包,她说着吉祥讨喜的话,把两个老人逗得笑开怀。   今天他们不回家,就在老宅过夜,袁恬回到房间,这才给季淮回消息,两人打了视频电话。   “饺子好不好吃?”她问他。   刚刚他给她发了一张饺子的照片。   “好吃,下次让我妈给你包。”季淮许诺。   袁恬:“好啊。”   “你现在能出来吗?”他问。   “嗯?”   季淮:“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我们一起去跨年?我想你了。”   袁恬被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触动,他过两天就要去训练,也一直在全国各地比赛,还要出国,两人见面的时间很少。   “好~~”她没有多加思考就应下。   挂点电话后,她换了衣服,穿上羽绒服,打开门捻手捻脚开始往外走,呼吸都不敢过重,生怕被发现。   以前她也会去和朋友过节,这次可能是因为心虚,去见的是男朋友,所以格外小心翼翼。   别看他们家挺开明,实际上,袁家人对她管得很严,其中一条就是上学好好读书,不许早恋。   用袁父的话来说,男人心里那点小九九他都知道,他们两家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必须得看紧了。   袁恬出了门,打车去和季淮汇合。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他恰好相反,穿了一件黑色的,就是这么有默契。   季淮见她来了,望着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蛋,他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先用脸颊贴了贴她的脸,又侧头啄了啄她的脸颊,“冷不冷?”   袁恬轻轻摇头,在他怀里昂头,“你来多久了?”   “刚到,顺便取了电影票。”   季淮拿出手中的两张电影票,她挽着他的手臂往里走,“我想喝果汁,还想吃爆米花。”   “我去买。”他往一边走,去排队。   “嗯嗯。”袁恬站在一边,望着队伍里他高瘦挺拔的背影,心底暖暖,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好久没见面,她更想他。   与此同时,袁父坐在床上,越来越担忧,看向陈雅,“你有没有把王家那个女儿的事说给恬恬听?让她警醒警醒。”   “说那个事儿做什么?王家那个女儿本来就胡来,和恬恬又不能比。”陈雅掀开被子上床,一脸不乐意。   “你们女人恋爱起来,哪想那么多?我今天见她拿着手机笑个不停,多半是恋爱了。不好好上学,学人家谈恋爱。”袁父越说越上火。   他辛辛苦苦养的白菜,哪家猪头敢上前拱,老父亲非得拼命不可!   陈雅觉得他大惊小怪,轻笑道,“拿着手机笑就是恋爱了?再说了,恋爱又怎么样?她是大姑娘了,你还当她三岁小孩啊?以我看,就要多谈几次,这样才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性子单纯,还不懂事儿,还小,不行……”袁父眉头紧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陈雅说,“必须严肃和她说这个事儿,我们必须有知情权!”   陈雅懒得理他。   袁父想了想,决定自己上阵,他要从男人的角度给袁恬好好说说这里面的门道,必须教育她,不能吃亏。   结果,他去敲了半天的门,袁恬没在。   陈雅也连忙起身,“这……出去了?”   “看看,看看,还管得了吗?”袁父脸色黑如锅底,额头青筋暴跳。   谈恋爱是一回事,大半夜出去是另一回事,如果还也不归宿,那就完了。   “我给她打电话,太过分了!现在都几点了?她学坏了,气死我了。”陈雅也慌忙回房间拿手机。   袁家老宅门外。   袁恬整个人靠在季淮怀里,软塌塌被迫昂头,他低着头,与她鼻尖相抵,有一下没一下吞噬着她的柔软的唇,辗转缠绵。   他现在吻技很好,她都因为气不顺脸颊微微潮红起来,季淮松开她,等她缓了一会,再次覆上来,沿着她的唇线开始描绘,侧着头,不断亲着。   她脖子也酸了,被他用手扶着。   他的手不由自主开始往下,顺着她的衣摆往里探,袁恬觉得痒,不断在制止,季淮也把他的手换了方向,抱着她的腰。   周围的空气愈发暧昧,突兀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袁恬一看是陈雅给她打的电话,整个人一激灵,像是做坏事被抓了包,连忙从季淮怀里推出来,顺便把他往前推,“你回去吧,我妈可能找我有事儿,我得赶紧回去,不然要被发现了。”   “快走啊,到家给我发消息。”   她说着要往前跑,可能觉得对不住他,又倒退回来踮起脚跟亲了他,然后才溜进去。   季淮看着她很快消失的背影:“……”   怎么跟偷情似的?   袁恬怀着忐忑的心情进门,不断在祈祷,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她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袁父和陈雅,面色突然僵了。   她被抓了个现成。 第539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4)   “去哪了?”袁父板着脸, 神色凝重,发出灵魂拷问。   “我……”袁恬哪见过这阵势,脊背微僵, 手心往外渗出冷汗, “爸妈, 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我问你去哪了?!”袁父见她转移话题,蹭一下就站起来,盯着袁恬,眼风锐利。   他动作幅度太大, 把旁边的陈雅都吓了个哆嗦。   “爸, 你这是干嘛?”袁恬苦着脸, “我又不是做了大恶不赦的事情, 怎么跟审犯人一样?”   心脏都受不了。   听她这么说, 袁父面色未变, 一步步朝她走来,站在她面前, 怒意从牙缝间迸发出来, 一字一顿道,“说,那个臭小子是谁?家里干什么的?他是干什么的?这么晚叫你去哪?要做什么?”   噼里啪啦就会一连串问题。   袁恬愕然, 极力装镇定,“没谁, 不知道爸爸你在说什么。”   袁父眼皮狠狠一跳,神色顿时变得铁青,一口气险些都没提上来。   反了反了!   小棉袄漏风了, 为了个臭小子撒谎。   他警铃大起, 咬牙切齿指了指袁恬, 急得一时无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恨铁不成钢又瞪了袁恬一眼,“爸爸太失望了!你太让爸爸失望了!!!”   “爸爸……”袁恬被他吓到,缩了缩脖子,像只鹌鹑,说话也小声起来。   “恬恬啊。”陈雅也站起来,叹了一口气,说了几句圆场面的话后,开始有意无意打探季淮。   袁恬嘴巴紧,硬是没说。   要是让两人知道季淮就是很普通的单亲家庭,袁父肯定就要去找他,就会连累他。他马上要比赛,不能让他分心,而且还是这种事儿,要求真的很无理。   陈雅见她什么都没说,话锋一转,说到了王家那姑娘,语重心长敲打道,“小姑娘不懂事儿,被家里保护太好,哪懂得人性复杂?还读着书就怀了孩子,对方是什么人?偏远地区,父亲赌博欠债,你王伯父心脏病都发作了,现在躺在医院……”   “妈!”袁恬听不下去了,无奈打断,“您在说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想得太复杂了,把我们都当成什么人了?”   陈雅和袁父悄悄对视一眼,看来还没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那就好。   袁父轻咳了一声,“爸爸也不是不让你谈恋爱,你还小……”   “爸爸,我成年了!”袁恬说得有些认真。   “……”   袁父还想转变战术,从她口中撬出那臭小子的信息,结果袁恬愣是不说,第一次这么倔强。   两人没法,时间也晚了,只能先让她上去睡觉。   袁恬回到房间收到季淮的视频电话,屏幕那一头,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眯着眼和她说话。   他习惯早睡,肯定受不住。   “还不睡觉吗?明天早上要醒不来了。”袁恬笑着说。   他每天都要起来训练,风雨无阻,就算休假也会按时起来自我训练,对自己自律到苛刻的地步。   季淮也没立刻去睡,把脸枕在枕头上,侧着脸看她,轻声问,“你回到家有没有被盘问?”   他知道袁家夫妻其他事情不怎么管她,但对于恋爱这件事儿,总是提起十几个心眼,怕他们家的心肝宝贝被骗被欺负。   “没有。”   她刚说完,他就笑,“撒谎。”   袁恬:“……”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她,就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吗?瞒不过父母也瞒不过他,好心累。   她没再看他,把头埋在被子里。   “应得这么快,心虚了。”季淮又问,“有没有被骂?”   “我又不是小孩子,也没做错什么。”她闷闷的话语传来。   袁恬说完,许久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抬头望过去,见季淮正看着她,黑眸清亮,似乎在沉思。   似乎怕他会心生想法,她又接着说,“没有被骂,他们也没说什么,这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她怕他和之前接触的同学朋友一样,知道她的身份远离她,在她上前要修补关系的时候,还会说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说这么多,还说没事。”季淮勾了勾嘴角,随后笑容又稍敛,对上她的眼缓缓说,“没有关系,我本来就要接受你父母的考验,不然他们怎么放心把你交给我?”   闻言,袁恬脸上染上一丝欢喜,随后又道,“现在不可以。”   八字还没一撇就这么去打扰他,她都觉得不行。   季淮:“那得什么时候?”   “唔……反正就不是现在。”   她才大一,也才刚和他在一起,袁父就把人调查个遍,谁还敢和她谈恋爱?   “我不介意,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早晚要见。”季淮神色自然,丝毫没有畏惧,更没有慌张。   袁恬跟着松了口气,那点郁闷的心情也被他安抚了好些,两人说了会话,这才挂电话。   隔壁房间。   袁父和陈雅想了一个晚上,决定以退为进,如果他们太强硬,反而把女儿推向那个臭小子的方向,激起她的叛逆心理。   绝对不能骂,不能直截了当反对,要静观其变。   这几天,他们都在观察袁恬,发现对方没有再出去,很多时候都兴致缺缺,尤其是过年那几天,一看就心情不好。   分手了?他们乐见其成。   而实际上,是季淮提前归队,袁恬想他了,而他要去集训参加比赛,根本就不能见,简直是聚少离多。   袁父见她整个假期都乖乖待在家,不是画画就是看书,心情那叫一个舒畅,更加认定两人的小火苗铁定是扑灭了,为了和谐的亲子关系,他和陈雅也没再提起这件事儿。   谁的青春没有一两段不能善终的爱情?这就是人生啊。   等袁恬回学校,袁父去首都出差,还带陈雅去那边待了半个月,发现袁恬的生活轨迹也简单,三点一线。   时不时去写生,然后去参加比赛,晚上还去夜跑,锻炼身体。   多么充实,那边也没有臭小子,老父亲的心放宽了,还拿了个大单子笑眯眯着回来。   *   季淮很忙很忙,二月份到八月份,他打了十二场大大小小的公开赛,三场夺冠,五场银牌,四个铜牌。   成绩在林怀明看来是很稳定,并且稳步提高。   在九月份举行的那场曼罗公开赛中,一直以2:1险赢季淮的方仲就被季淮掰回一局,他还是2:0夺得了这一次的冠军。   以往三场夺冠的公开赛对方都没参加,这是季淮首次压过方仲,从他手里获得冠军。   紧接着,九月底迎来了三年一度的“奥尔斯杯”,这是除了奥运会外最具有含金量的比赛,为了这一场比赛,他们也是提前很早开始准备,这段时间都在备战。   上半年表现优异的季淮自然也获得名额,方仲作为单打头号种子出场,季淮作为二号种子出场。   这一次的参赛运动员中,有一位运动员格外引人关注,那就是之前蝉联两届世界冠军的柳井麻矢。   听闻对方上半年做了个小手术,出院后一直在训练,目标就是参加明年的奥运会,这段时间也接连参加他们国家和附近国家联合举办的公开赛,都获得很不错成绩。   季淮都没有和他交过手,之前有一场公开赛本来要交手,他们队因为时间安排导致无法参加。   方仲之前就被柳井麻矢压制着,在他手下吃了不少亏,听闻对方要来,心情复杂。   对方爆发能力强,进攻不弱防守又稳,这无疑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季淮在现场见到了柳井麻矢,以前没少研究他的打法,这一次在现场也在仔细揣摩。   在第二轮时,柳井麻矢对战的是尼加的克莱·布卢默,柳井麻矢从发球一直占据主动权,先是平推对角,压制克莱·布卢默的正手位,后续在用连贯的大对角进攻打乱对方步伐,克莱·布卢默重心和节奏开始受到干扰,他试图挽救,上网抛高想要摆脱,甚至给予逆转局面。   “砰!”   柳井麻矢的一个高质量挑球化解,拉吊间猝不及防转了战术,来了个点杀,克莱·布卢默毫无招架之力。   比分渐渐拉开,来到9:2   柳井麻矢再次发球,季淮目光又回落过去,眼底沉了沉。   克莱·布卢默接球后过渡,转回放近网,柳井麻矢补位抛高,一来一回后,双方又回到平推,克莱·布卢默抓住了一丝漏洞,发起进攻,劈杀对角,而柳井麻矢鱼跃救球,举起球拍挑球后,直接就弹跳起来,最后以杀斜线得手。   季淮看着他轻快的身子,感受到了什么先天优势,他速度太快,扑身过去把球接起后,快速又可以回到场中间,弹动能力简直是强悍不行,甚至准确预判出对方的下一次回球。   进攻和防守,还有意识的判断,都很强。   “我觉得他的能力和巅峰时期没差别。”方仲这样评价,最后又语意不明,“下一届奥运会,他肯定会参加。”   季淮当然知道柳井麻矢很强,不仅天赋高,错失一届奥运会,让他有更强的获胜欲,他需要好的成绩,他需要再次证明自己,站在那个世界之巅,再次封神。   接下来,克莱·布卢默被惨虐,第一局只得到了七分,第二局上半场11:3,估计又要被疯狂打压。   只见柳井麻矢在两人斗网间开始进攻,上网拿高点,最后用劈杀得手,紧接着,控网强攻,再次得手,再然后,压制头顶区,点杀对角,又得一分……   克莱·布卢默被带了节奏,冷汗直流,打到最后都没了战斗力,明显放弃了,不再做挣扎。   柳井麻矢以2:0绝对优势赢得比赛。在下一轮中,他又对上关谷瑞树,这个苏格的“羽毛球小天才”在他这里似乎也不堪一击,也被淘汰。   他一路晋级,季淮是在半决赛的时候遇上他。   柳井麻矢似乎也对他十分有兴趣,季淮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世界积分排名纷纷往上,取代杰西成为新秀,如日中天,而且这个小将很年轻,才二十岁。   不过,柳井麻矢似乎没把他放眼里。二十岁,他已经拿了几个世界冠军和一个奥运会冠军。   双方做好准备,季淮发球。   “砰。”   他把球打过网,柳井麻矢过渡,开始杀上网拨对角,季淮受限制,被迫起高球,柳井麻矢开始进攻,季淮接球化解,并且不断改变方向,让对方一时下不了手突击。   双方回到拉吊,柳井麻矢又开始控制季淮底线,接二连三进攻,在压住季淮正手位的情况下,一招扣杀得手。   现场欢呼声不断,给柳井麻矢加油。   他是蝉联了两届的世界冠军,大多数球迷眼里的神,不断有人加油打气,使劲呐喊。   柳井麻矢信心也是满满,他发球,通过控网强攻,季淮起球,柳井麻矢再次进入扣杀,季淮化解,双方又回到拉吊,相互在僵持着,季淮最后又被攻击了空挡,球落地,再失一分。   现场掌声再次传来。   季淮面无表情,继续走回去,拿着拍子,视线专注等他发球。   柳井麻矢看了看他,又淡淡收回视线,摆动手臂,“砰”一声,将球发了出去。   季淮过渡,对方开始压制他的反手位,被化解后,两人平推,柳井麻矢猛地突击,大力回球示威,季淮跳跃举起球拍,重重反击。   “砰!”   “砰!”   ……   现场气氛高昂。   柳井麻矢劈杀对角,季淮上前再次救球,一个压制,一个强势摆脱,再次进入拉吊,柳井麻矢又后撤突击,季淮化解。   两人越打越猛,双方都在防守和进攻中找出能够一招致命的方法。   双方再次进入平推,柳井麻矢拨对角,季淮再起球,他扣杀,他化解,并且主动发起进攻,上网抢搓,柳井麻矢也再次上前抛高,季淮速度比他更快,往前跳跃截杀,来了一个暴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球钉在地上。 第540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5)   赛场上的季淮自带光芒, 他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饶是落后不少,他依旧尽全力追赶。   一来一回, 激将的打法让两人都消耗大量体力, 柳井麻矢不得不转为以守为攻,回拉大斜线开始调动季淮。   季淮却突然跳高摆脱,开始抢网,加快进攻速度, 不断压制柳井麻矢的正手底线, 最后以一招正手快劈得手。   柳井麻矢虽然领先几分, 也的确具有优势, 但他赢得并不轻松,对面的少年神情淡定, 就像在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耐心等待他露出马脚,他一旦松懈, 对方立刻钻空子。   两人一追一赶, 现场的呐喊欢呼一声比一声高。   第一局, 柳井麻矢以21:15胜。   等到了第二局,比分就在僵持着,比分为20:17,季淮的获胜希望渺茫, 但他还竭尽全力和柳井麻矢对打,来来回回打来二十多下,他最后还后撤突击, 强势掰回一分, 比分来到20:18。   柳井麻矢手握两个赛点, 却不敢有任何松懈,紧紧盯着对面发球的季淮。   这小子年纪小,但从头稳到尾,若是换成其他人,怕都乱了阵脚,可能巴不得比赛结束,恨不得赶紧比完,毕竟输定了。   他不一样,不急不躁,张弛有度,将他现有的技术细腻发挥到极致,就好像一直在试探对手有几斤几两。   最后一个球也验证了柳井麻矢的想法,季淮开始控制两侧底线,斗网时找不到机会,快速又转控制他头顶区,点杀斜线被他化解后,两人再次相持。   柳井麻矢也不敢再坐以待毙,跃起突击,季淮化解,随后袭击边线,接杀勾对角,险些没把柳井麻矢绕进去。   他被迫冒险起高球,在季淮截杀后鱼跃挑球,好几个回合后,柳井麻矢转换战术,利用天然的瞬时变速能力,这才攻击边线成功。   季淮看着边线的落球,也没再去补救,放下了球拍。   现场热烈和欢呼声顿时响起来,柳井麻矢激动得丢下球拍,双手紧握成拳,额间青筋暴跳,张口吼了一句庆祝,又对着观众席上的观众举着手。   这是他回到赛场打的最有含金量的一场比赛,他成功进了决赛。   季淮对现场的欢呼和掌声置若罔闻,拿着球拍走到一边,拿着毛巾擦汗,薄唇紧珉着,眼底沉思。   “你发挥已经很不错,柳井麻矢天赋型强,方仲之前在他手下也是吃了不少亏,接下来还有比赛,准备准备,调节心态。”张怀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   在他看来,季淮和柳井麻矢技术上有差距,毕竟一个稚嫩,另一个已经是两届奥运冠军、羽坛的老将。   “嗯。”季淮点头。   他无缘决赛,但还有一场铜牌赛。   方仲进了决赛,所以决赛是他和柳井麻矢之争,张怀明在比赛之前不断给他进行技术讲解,方仲明显也担忧,不断在自我练习指导。   结果很不幸,方仲最后还是输了,遗憾获银。季淮打败了艾伦,获得铜牌。   袁恬得知消息后,给季淮打了电话,对他说,“没关系,铜牌也很厉害了,下次你就可以赢他了,就像之前赢方仲他们一样。”   “我相信你。”   季淮正坐在训练馆的塑胶跑道上,眼底清明,“恐怕,需要好久。仲哥追赶了那么多年,现在也没底气。”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如果想追赶,他需要全方面的提高。   “他是他,你是你,或者,我们只跟自己比。”袁恬鼓了鼓腮帮子,声线软糯,“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第一。”   闻言,季淮眸光里染上一丝笑意,他似乎能想到小姑娘这么说时脸上带的娇俏,语调也跟着放柔,做出承诺,“我会努力成为第一。”   就算最后没有,他也会竭力走好每一步。   “嗯!”她用力点头,与他聊了会天,   挂断电话,季淮望着无人的训练场,重新站了起来洒汗,咬牙接着自我训练。   *   十月底,世锦赛到来。   柳井麻矢无疑是各国运动员的头号敌人,被不断研究的对象。   张怀明等几个教练也在研究他的打法和习惯,针对此又想对策,甚至会让队员针对练习。   世锦赛上,方仲依旧作为男单一号,季淮作为男单二号上场,此外还有艾麟和张亚。   张亚很不幸,在第二轮就遇到了柳井麻矢,被淘汰出局,而季淮则遇到艾伦,之后又遇到克莱·布卢默,一路晋升,闯进十六强、八强。   在八强时,季淮再一次撞上柳井麻矢,张怀明的头都开始疼了,方仲打球还是稍带一些情绪,心理素质不够强大,季淮稳,但运气有点不好。   大家都为季淮捏了把汗,他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准备上场比赛。   这一次比赛,季淮也知道肯定输,但输多少就由他的努力决定,上次已经交过手,不算陌生。   柳井麻矢先发制人,发球后就开始控网强攻,被季淮摆脱后又连贯攻对角,压住季淮正手底线,季淮又强势化解。   “砰!”柳井麻矢又展现出瞬时速度,上前抓网前,劈杀对角。   季淮扑过去举起球拍,接到球但没过网,丢分。   第二次,柳井麻矢打了季淮后场高球,季淮接了球,似乎料到了他下次落点,急速鱼跃救球。   他刚将球挑回去,弹跳速度也快,但柳井麻矢比他更快,往前抢推,将球扣杀到离他只有半步的地方。   季淮紧握球拍,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再次站在场中央,目光看向前方,落在柳井麻矢身上。   对方发球。   他过渡,两人来到拉吊,柳井麻矢开始进攻,上网抢主动,拨对角,季淮弓着身子上前接球,对方再进攻,季淮后仰截杀,柳井麻矢化解,双方进入平推。   场内只有双方用力举拍抽打羽毛球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有力。   柳井麻矢抓准机会,后场袭击边线,季淮再次鱼跃救球,这一次不仅接住了,双手撑着地面,“蹭”一下就弹跳起来,快速跑了另一边,横跨两边场地,反手接住了对方下一次来球。   “砰!”   “砰!”   ……   季淮发了重力,反压柳井麻矢两侧底线,最终一招后撤点杀,得了分。   双方对决精彩,张怀明都忍不住站起身来看。   虽然柳井麻矢最后也以2:0取胜,但两人耗时长,两局用了六十四分钟,结果就是柳井麻矢虽晋级了,但体力消耗过大,下一场比赛也是赢得艰难。   季淮是输了,但用张怀明的话来说,他斗志不减反增,身上就有那股拼搏劲儿,如烈火熊熊燃烧,他偏要正面杠。   柳井麻矢急于证明自己,从世锦赛到第二年四月份,他参加了近十二场大大小小的比赛,十次里面,季淮就出现了十次。   两人似乎斗上了,柳井麻矢从一开始的2:0绝对优势,慢慢到2:1,季淮还能紧追比分,能够保证21:15以上,再到21:18、21:19……   十二场比赛,柳井麻矢五次夺冠,两个银牌,他失误被淘汰的那五场,季淮拿了四次冠军,剩下的一次是方仲。   不过,季淮发挥更稳,他还有四个银牌,两个铜牌。   方仲都不得不承认,季淮状态很好,一直都能保持很好,而且体能在快速上升,他和季淮对打的时候都渐渐吃力,对方完全是拔高了一个等级。   *   从夏尔公开赛回来,大家放了一天假。   方仲没看到季淮,随口道:“他又独自去训练了?”   季淮会给自己加量训练在队内已经见怪不怪,原本大家还在竞争,也会跟着去,但那小子是狠人,他们要是按那样子训练,接下来估计连正常的训练都无法完成。   他们坚持一段时间还行,长时间就受不住,据说季淮已经风雨无阻坚持好几年,从十二岁训练开始就一直这样。   对方毅力的确比队内很多人强,也包括他在内。   “可不是嘛。”张亚沉思了片刻又说,“估计是被柳井麻矢虐狠了?有一说一,柳井麻矢的球感是真好。”   “有球感是天赋,空间意识强是天赋,耐力好也是天赋。”方仲说着叹气一声,提着球拍也往外走,还回头对他们说,“再不追赶,就要被甩了。”   他也有个梦想,在退役前赶超柳井麻矢,这一次奥运他如果再拿到冠军,他就蝉联两届,和柳井麻矢一样。   拿到了,他也可以圆满退役,职业生涯再无遗憾,但现在他不仅遇到了柳井麻矢,还出现了季淮这匹黑马,必须得加倍努力才行。   八月底的奥运会定在麦度,在去集训前,季淮抽出时间回了趟家,袁老爷子前段时间生了病,袁恬也回来了。   陈秀曼给季淮包了饺子,他正在吃,袁恬给他打了视频,他第一时间接起来。   “回到家了吗?”她笑着问。   “嗯,在吃饺子。”他夹了个蒸饺拿起来,轻咬了一口。   “我也想吃。”袁恬蹙了蹙好看的柳眉,“看着就很好吃。”   “给你吃。”他把饺子往前伸了伸,笑得暖洋洋。   他一笑,她就会跟着笑。   “谁呀?”陈秀曼的声音从厨房那头传来,她往餐桌走来。   “恬恬。”季淮将剩下的饺子放在嘴里,“她说您做的饺子好吃,一会我给她带一份过去。”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阿姨。”袁恬连忙拒绝。   “麻烦什么呀?一点都不麻烦。”陈秀曼乐呵呵又走回厨房,“我现在去煮,你趁热给她送去。”   季淮视线重新看向她,“等煮好了,我马上给你送去。”   “这样显得我有点无理取闹了。”袁恬自己都过意不去。   “不无理取闹,有我一份就有你一份。”季淮这么说。   “阿姨都没见过我,你别破坏我的形象。”她说着微微瞪眼,很在意这个事儿。   他笑了,凑近手机压低声音,“你的形象很好,谁都比不上。”   袁恬:“嗯?”   “我和妈打电话十次,十次都得提你,你放心,地位很巩固,谁都比不上,内定的儿媳妇。”季淮挑着眉,就差没拍着胸口保证。   “你怎么说的呀?”袁恬眉眼弯了,又羞又窘还有点小开心。   “说好话啊,我的女朋友这么漂亮温柔体贴优雅大方博学可爱聪明乐观清秀……”   “季淮!”她又急又气打断,“你真这么说了?”   这是什么鬼?   “逗你呢。”季淮缓缓收回笑意,带上一丝认真望着她,“说我们感情很好,我很爱你,这还不够吗?”   袁恬脸蛋泛起红晕,言笑晏晏看着他,“我去准备咯?一会见~~”   “嗯。”   挂到电话的袁恬怀着甜甜蜜蜜的心情去挑选衣服,再画个淡妆。   她依旧好久没见季淮了,好想他。   折腾了一个小时她才收拾好,站在镜子前好好看了看自己,觉得还算满意,又拿了今年生日季淮送她的包,穿上高跟鞋出门。   她没开车,用手机软件叫了车,往外走了一段路,一边走还一边在和季淮聊天。   袁父从公司回来,在车上和副总打电话谈公务,前面的司机突然说一句,“前面的人好像是小姐?”   “恬恬?”袁父抬头望去,这一看,眼睛倏然瞪大。   他这个女儿平日里最喜欢穿帆布鞋和休闲装,这样方便,毕竟她拿着画具到处写生,眼下穿了裙子,居然还化了妆,戴了耳环,穿了高跟鞋……   这不是重点,拿着电话笑得一脸荡漾是怎么回事?!   “停停停,别让她发现。”袁父连忙说。   司机秒懂,方向盘一打,直接转了方向。   袁恬正在和季淮聊天,也没注意,等到车来的时候,直接上了车。   “跟上去!”袁父沉着脸说。   好啊,他要看看,这次又是哪个臭小子觊觎他家花朵,要是敢图谋不轨,他打断腿!   司机不紧不慢跟在袁恬坐的那辆车后面,开到了一个公园。   袁父一看,眉头紧拧,下车看了看周围,感觉偷偷摸摸有些不对,看向司机,“作为父亲,女儿和什么样的人恋爱,我总得把一把关吧?小女孩哪懂什么?”   “是啊,就得管,现在有些男人坏得很,专门骗小姐这种单纯的小女孩,说不定还想空手套白狼。”司机十分赞同。   “他敢!”袁父脸又一沉,快速跟着走进去。   两人鬼鬼祟祟跟在袁恬身后,而她脚步也很快,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季淮,顺着小径往里走,她看到了他,眼底顿时染上笑意,放轻脚步绕到他身后。   季淮嘴角突然一勾,却也站着没动。   她踮起脚跟,伸手捂住他的眼,还没变声说话,他的手往后一绕,抱住了她,“是谁?我看看是哪个小妞。”   袁恬张大眼,还未说话,季淮抓住她的手又说道,“既然投怀送抱了,不亲十下八下我都不让你走。”   她牙齿咬得咯嘣响。   “哟,还有脾气,我更喜欢。”季淮嘴角弧度愈发上扬,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转身。   袁恬没说话,捂住他的眼的手也没松,他也没挣扎,低着头就往她脸上凑,“我亲亲,看有没有比上次甜。”   她从唇齿间溢出一个字,“不!”   “今天这么香,我吻吻?”他换了个词,继续凑近,手换了方向,将她抱在怀里。   袁恬也没坚持住,松开捂着他眼的手,改手环上他精瘦的腰身,整个人贴在他怀里,昂着头,水灵灵的眼眸看他。   “想死我了。”他毫不避讳说出自己的思念,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笑得愈发阳光,眼里带光和她。   袁父那叫一个火冒三丈,站在不远处气得脖子上青筋鼓起,恨不得冲上去把袁恬拉回家,再给这个臭小子几脚。   陈雅见他还没到家,给他打了电话,一听他说的情况和他的打算,连忙制止,“你现在过去搅黄了,女儿恨死你怎么办?反而把她推到别人身边怎么办?她又不是小孩子,你快回来。”   “回来什么回来?!”袁父见两人坐在一边,那个臭小子打开一盒饺子,居然还喂袁恬吃,他拽紧拳头,还是司机受陈雅叮嘱,硬生生把他拉扯走,一路都在劝他不要冲动。   袁家。   陈雅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在原地不断踱步的袁父,对方第十八次咬牙切齿骂,“什么眼光?我看啊,就是把她惯坏了,不懂人世险恶。”   “早就跟你说多和她讲讲王家李家的事情,看看那些不长眼的姑娘最后是什么下场。那个小子空长了一张脸,你是没见到,嘻嘻哈哈,整一个小白脸。”   “噢,那个男的从家里拿了一盒饺子,她就屁颠屁颠跑去和别人在公园约会,坐在椅子上你一口我一口,我气死了!!!马上让她给我回来!”   ……   陈雅看着双颊抽搐的袁父,也忍不住扶额,“你先冷静冷静。”   “我怎么冷静?”他一下又要跳起来,“你愿意女儿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吗?就看中一张脸,说不定正在被人骗,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简直是小屁孩。”   “我!不!同!意!”   季淮还不知道,因为他长得比一般男生白,长期运动皮肤好,加上笑得阳光干净,给袁父一种乳臭未干的感觉。   这种男人,不成熟不稳重,没有事业,只会用脸和花言巧语骗小女孩。   陈雅:“我也不同意,但你不能这么强硬,她还在读书,对爱情有憧憬。上回不是也出去约会吗?不也没成?没不定过几天就分了,这段时间看好,说不定她回学校就没事儿了。”   “我冷静不了!”袁父只觉得两肺都要炸了,“这回这个臭小子比较可恶,你是不知道,我一看就知道不沉稳,绝对靠不住,笑眯眯着动手动脚,不是个好东西。”   陈雅:“……”   这就难办了,看来是个渣男,得好好管,小姑娘的确分不清渣男。 第541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6)   夜幕逐渐降临。   公园里空气新鲜, 微风徐徐,关键是有不少小亭子和小角落,不远处的人工喷泉水花高低起伏。   小径上还有不少“假石头”, 里面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灯光朦朦胧胧, 人群都集中到前头热闹的广场, 这里简直是情侣约会的好场所。   趁着没人,袁恬被季淮半拉着坐在他腿上,她一根筋紧绷着, 心跳加速,不太敢坐下来, 还强装淡定嘟囔道,“你浑身都硬邦邦。”   季淮环着她纤细的腰,空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 “嗯,你浑身都软绵绵,又香又软。”   女孩子真的好软。   袁恬被他逗笑,紧张的情绪放缓, 扭头把下巴磕在他肩膀上,又往他脖颈里钻,迷恋般蹭了蹭他,“这次又要去集训多久?”   季淮:“三个月。”   一直得到八月底的奥运会。   袁恬:“什么时候走?”   “……明天。”   他刚说完,袁恬搂着他脖颈的手愈发紧,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靠了靠。   季淮也没再说话,抱着她的手收了收, 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好一会才轻轻出声转移话题, 不说这么悲伤的事情。   对于感情深厚的情侣来说,每一次分离都伤感万分,袁恬从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担心他有别的心思,他只是很忙很辛苦,所以她格外心疼和想念。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很久,静静享受腻在一起的时光,期间,袁恬挣扎了下问他,“要不我起来吧?你是腿麻不麻?”   季淮又把她捞了回来,“不麻。”   “噢~~”她坐回来后,伸出自己的修长白皙的小食指,轻轻戳戳他的胸膛,“你都吃不胖,我就胖了。”   什么时候见他都是一脸帅气,身材高瘦,愈发自带光芒,笑起来如翩翩少年,她太喜欢了。   “你胖了?”季淮听到都笑了,低头看着她那张娇俏可人的脸,抬手覆上去捏了捏。   “嗯。”她点头,胖了两斤!   她的皮肤光滑又软,手感细腻,季淮没忍住又摸了摸,“就这幅弱小的骨架子,居然能和胖沾边?你就是个白白嫩嫩的小瘦子。”   袁恬:“……”   这是夸她吗?   季淮抬手看了看时间,低头亲了她一口,“时间不早了,走,我送你回家。”   她从他身上起来,他伸手去牵她,两人往外走。   靠近公路的小径边上有一块稍高处,袁恬往上走,她又穿了高跟鞋,站上去就比他高了半个头。   他抬头看了看她,“哟,小矮子变高了,上面的空气甜不甜?”   袁恬猛地就联想到去年在机场的那一幕,心尖都颤了颤,顶嘴着,“分明是咸的,算了,你这个高度体会不到。”   她的身高就停留在了一米六九点五,一毫米都不再涨,真是气人。   “居然是咸的。”   季淮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走过去伸手揽着她的腰,下一秒,袁恬猛地倒吸一口气,险些都要尖叫出声。   他居然单手把她拎起来,稳稳又放下来,笑着开口,“咸空气吸多了不好,下来吧。”   袁恬惊呆了,一双美眸瞪得大大,一直盯着他。   季淮眉眼上扬,似乎很得意,“你要多吃点,轻飘飘的,我还没使劲就被拎起来了。”   “……”   他好过分,可是他真的好有力气,瞬间男友力爆棚。   袁恬还准备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接听,“妈?”   “恬恬啊。”陈雅开着扩音,袁父也赶紧凑过来听,她佯装疑惑道,“你在家吗?打你爸爸的电话怎么不接?爸爸今天在家吗?”   现在都大晚上了,还不回来,出去了一天,他们两口子得测一测对方会不会撒谎,为了狗男人撒谎就难办了。   “我不在家。”袁恬倒是实诚。   “你现在还没回家吗?”陈雅语气诧异。   “我今天出来玩了,我现在给爸爸打电话,现在也开始回去了。”袁恬语气平常,这么回她。   陈雅:“路上注意安全。”   电话一挂,袁父放宽心,黑沉的脸色也逐渐缓解,他还以为不回来了,回来就好。   “我看啊,也不用逼得太紧,你总不能不让她谈恋爱,在学校里吃吃亏,也总比出去社会当个小白兔强,那时候谈婚论嫁才栽跟头,我们总不能安排她的一生。”陈雅思来想去,打定主意,“不行,恋爱总得多谈,只要看住了,我觉得没什么,吃吃亏更能长记性。”   “那小子不行,花里胡哨,就算谈也不能和他!”袁父对季淮的偏见很深,“嬉皮笑脸的长得像个小白脸,一看就不正经。”   “恬恬谈的是同龄人,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不都这样?谈恋爱又不是结婚,管得太多适得其反。”陈雅教育他,“说不定谈着谈着就散了,以后还会长教训,我们非要掺和,说不定帮了那个小白脸一把。”   袁父听进去了,但十分担忧,再三嘱咐,“你可看紧了,不要像王家那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行了,大惊小怪,我心里有数。”陈雅摆了摆手,觉得他过于焦虑。   这时,袁父的手机也响起来,显示袁恬的来电。   他没接,也不挂断。   袁恬见他没接电话,心里担忧,也没再和季淮磨蹭,他送她回去。   袁家别墅二楼。   “快来看,就是那小子。”袁父躲在窗帘后,锐利阴沉的视线看着大门口的两人,恨不得用眼神在季淮背后戳个洞。   陈雅过来时,只见两人抱了抱,袁恬就恋恋不舍进门了,那个大小伙她只看到一个背影,评价着,“感觉长得很高,看着应该阳光……”   “什么阳光?不是好东西!”袁父突然重重打断,又是气得脸红脖子粗,非常不认同。   陈雅见他这样,没再说下去。   她怎么感觉是袁父对人家有意见?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偏见。她的女儿长得好,眼光自然不错,看上的小伙子应该也长得好。   袁恬回家后,看到父母都在,袁父再模棱两可解释解释,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袁恬也没怀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   陈雅准备找机会,再仔细敲打敲打袁恬,说说王家那个姑娘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探出点什么消息,针对性再想想对策。   恋爱可以谈,亏也可以吃一吃,但是不能犯傻,让别人吃得死死的,尤其是一些心眼不正的男人,见了真面目,就该赶紧跑了。   而她还没说,就看到袁恬又一脸失魂落魄回来,神情看着很伤心,默默收拾东西回来学校。   陈雅和袁父一脸疑惑:难道失恋了?   没过多久到了暑假,袁恬拖着行李回家,两人特意又观察观察,发现她回家后也没再出门约会。   每天不是在画室,就是去图书馆,再不济,就去陈家和陈金画画或者两人去写生,充实得很。   有男朋友的女孩子肯定不这样。   陈雅也纳闷,“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一问,又分了,到底是谁不要谁?”   “什么谁不要谁?当然是恬恬看不上他们,接触几次就觉得不行,难道还要留着?”袁父坚决不承认是袁恬的问题,冷哼一声,“女孩子就得这么聪明,发现不对劲,马上斩断。”   他女儿聪明漂亮,想要找什么样的没有?   不亏是他女儿!   陈雅看着他一脸自信,也没再说什么。   晚间,他们去陈家用餐,袁恬和陈金去书房时,陈雅和袁父走到客厅,陈老太太正在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羽毛球比赛,陈雅疑惑,“妈,您现在怎么喜欢看这个了?”   “恬恬这几天都看了呢。”陈老太太扶了扶眼睛,笑得慈爱看向两人,“我听说恬恬谈了男朋友,你们知不知道?”   “谁说的?!”袁父眼睛一下瞪大,“她跟你说的?”   又谈了一个?这个小丫头!   “是啊。”陈老太太指了指电视,“是个打羽毛球的小伙子,还给我看了照片,长得高高瘦瘦,听说参加了好多比赛,还要去参加奥运会,很厉害的小伙子,拿了几个世界冠军呢。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正想问问你们。”   袁父一听,世界冠军?   他刚要好好问,陈雅拍了拍他,“大惊小怪什么?她现在追星,小姑娘都喜欢把网上的明星叫男朋友,叫老公。她倒不喜欢明星,而是喜欢打羽毛球的运动员,应该是追某个打羽毛球的运动员,前段时间还买了球拍,我倒觉得挺好。”   她经常看到袁恬在看羽毛球比赛,理所应当觉得女儿喜欢上这项运动,进而喜欢某个帅一点的运动员。   “小姑娘家家,这是不矜持!”袁父沉着声说。   世界冠军什么的,还真让他微微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他们家世代从商,和体育不沾边,但国家荣誉感很强,不然企业怎么做大做强?   他们很清楚,现在有的财富和好生活,那是背靠国家、背靠人民,所以公益等方面也在支出。   “现在的小姑娘不一样了,她们有自己的想法。”陈老太太轻笑出声,“喜欢羽毛球好,小姑娘就要多运动运动。”   八月底。   袁恬准备去罗雅看奥运会,门票她早就买了。   而袁父正好也要去那里出差,他让陈雅也跟着一起去,美其名曰带袁恬去散散心,失恋有什么大不了?   他女儿这么优秀,以后要什么男朋友没有?   在飞机上时,他还故作老气横秋地教导对女儿说,“喜欢运动员这一点很对,爸非常支持,他们身上这种精神,积极向上,很多男生没法比,也远远比不上,尤其是吃软饭又没有作为,还空长一张脸,只会花言巧语骗女孩子的男人,根本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男人,就要有这种吃苦耐劳、敢于拼搏的品质,尤其是带着国家使命感,值得我们尊敬!”   …… 第542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7)   袁恬一听袁父对运动员有这么大认可, 当下就松了一口气,那不就是对季淮的认可吗?   她想着,喜上眉梢, 嘴角止不住上扬,随后又心疼道,“他们都很辛苦, 真的很累, 尤其是为了奥运会, 付出非常非常多。”   “那是当然。奥运会四年一度, 世界高手云集, 那是所有运动员的梦想, 不仅为了他们自己,身上同样也带国家和人民的希望!”袁父神色严肃,说得那是一点都含糊。   他说着话还要观察袁恬的反应,下飞机是偷偷摸摸跟陈雅说, “现在的小姑娘追星痴迷啊, 一夸她的偶像,两眼都放光。”   陈雅也笑,“还是小姑娘嘛, 都这样。”   要么追歌手追演员,运动员也很正能量, 反正她女儿年龄还小。   袁父明面上摇头,还嘀嘀咕咕说几句,其实心里乐开花, 喜欢运动员当然比喜欢小白脸好。   运动员多好啊?袁老爷子以前参过军, 骨子里可带着国家使命感, 他从小也受影响, 是个堂堂正正华夏人。   *   因举办奥运会,麦度市内格外热闹,到处都是外国游客。   袁父没空去看什么奥运会,他得去谈单子,这一单难度还是有点大,所以他才专门赶过来,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开拓国外市场,促进更好的合作。   三人来的当天晚上,正好举行奥运会开幕仪式,陈雅和袁恬就去看了。   两人在来的路上还买了手摇国旗,陈雅似乎比她更兴奋,还买了脸贴纸,旁边同国的大爷大妈都把贴纸贴在脸上了,手上也贴上了,不仅如此,身上还穿着印着国旗的短袖。   他们听到陈雅说着国语,大妈还笑着道,“这个好不啦?看看国旗,设计得多好。”   “好看。”陈雅嘴上往上翘,不断夸着。   进入场内,气氛更浓。观众席座无空席,各国观众挥动着手中的国旗,袁恬和陈雅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座位。   开幕式正式开始时,烟花在上空绽放,现场数万人举着荧光棒挥舞,素日里淡定的陈雅都隐隐激动不少。   细心编排的节目吸人眼球,让人移不开眼,掌声呼喊一声比一声高。   紧接着,就是各国运动员的入场,轮到华夏国的入场时,陈雅快速摇摆着手中的国旗,同时她也看到袁琪情绪变化很大。   “你喜欢的运动员是哪一个?”她凑到女儿耳边问。   袁恬一眼就能从人群里认出季淮,一脸羞窘指了指一个方向,也没瞒着,“后面最靠右那个,高高瘦瘦,就那……”   “噢,嗯……”陈雅点了点头。实际上她压根不知道,也没放心上,运动员有几百个,高高瘦瘦的占大多数,她哪知道哪一个?   随便敷衍敷衍好了,再说了,她有点脸盲,也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很快,她的注意力被转移,前面那个女的好黑,但是鼻子真挺,五官长得好看。   为什么把辫子编成那个样子?不难受吗?解开多麻烦啊?   袁恬放低声音,说他的时候十分认真,“他打球很厉害,羽毛球男子单打就两个名额,一个是他,一个是上一届奥运会的冠军方仲,他叫季淮……”   “哇哇……呼呼呼……”周围的欢呼声愈发大,掩盖了袁恬的声音,陈雅似乎也没听到她具体在说什么,胡乱点着头,随口一应,“嗯嗯嗯,很厉害噢……”   袁恬似乎也不在意,她的目光一直追随季淮身影,看着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少年,脸上也带上自豪与骄傲。   她举起手上的相机,拍下关于他的一个又一个镜头。   等到开幕式结束,已经是四个小时后,回到酒店,陈雅回到隔壁房间,袁恬倒在床上就想睡觉。她还是撑着给季淮打了个视频电话。   他在那头望着半阖着眼的她,修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嘴角轻笑,“这么累,明天可要好好休息,睡个懒觉。”   “唔……”她强撑着精神,“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比赛啊?”   季淮:“大后天。”   这两天他也得训练,然后要开始第一轮的小组赛。   “我要去看。”袁恬又睁开了些眼。   季淮声线低缓笑着,“我会好好表现。”   “必须要好好表现呀。”她勾着嘴角,美眸又看向他。   “嗯?比完赛有什么事情吗?”他看着她的样子,语气疑惑问。   “没什么事情。”她快速回。   “真的?”季淮挑眉,再次追问。   “真的!”她微微昂起下巴,赶紧又说,“好了好了,快点睡吧,我困了,你明天还要训练。”   “晚安,盖好被子,空调别开太低。”他不放心叮嘱。   “知道啦。”   ……   挂掉电话,袁恬在床上翻了一圈,又把头埋在被子里,止不住偷笑出声。   现在她不想影响他,等到他比完赛,她想跟父母正式介绍他。   无关这场比赛的结局,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他在她心中依旧是最优秀最努力的那个大男孩。   次日。   季淮没比赛,陈雅其实对这些比赛也没多大兴趣,都是小组赛,要是后面到了半决赛和决赛,还能更有激情。   这里是购物天堂,正中陈雅心意,她逛街买包包买衣服都忙不过来。   第一天去买了一天的包包和衣服,第二天去买了化妆品,还给袁恬也买了不少,母女两人逛得不亦乐乎。   第三天,袁恬不陪她了,她要去看季淮比赛,陈雅累了两天,在房间压根不想动,午饭都是让服务员送去,就在房间里休息了一整天。   袁恬独自去看了季淮比赛,他在小组赛里的对手是埃迪的波奇,他很轻松以2:0战胜的对手。   下午,两人还见了个面。   平时训练时比赛苛刻严格,到了比赛时,教练一般就不管了,奥运村也没什么禁令,季淮想和她去看电影,袁恬想让他好好训练。   “临近比赛谁还拼死拼活练?”季淮笑她。   袁恬说:“我只是不想你浪费时间,毕竟是这么重要的比赛。”   “不算浪费时间,我很重视,也会全力以赴。”他牵上她的手,带她往奥运村里走。   袁恬依偎在他身边,这才刚进门没多远,旁边的工作人员笑着递上来两个方方正正的“小口袋”。   “谢谢。”袁恬正和季淮说着话,本能就接过来,随后才低下头要看,季淮也尴尬笑了笑,伸手去遮住,想要抢过来。   “是什么呀?”她更好奇了,拿起来看。   不看还好,一看,脸色顿时泛起一抹红晕,无措又羞窘,季淮是眼睁睁看着她耳尖都红了,快速伸手拿过来放在口袋里,他磕磕绊绊解释,眼神闪躲不敢看她,“嗯……主要是防病,每个人都会发,到处都有。”   发这种东西几乎是奥运会的“福利”了,一届奥运会用掉几万个,他房间也有不少。   “……噢。”   她脑海里都是刚刚的画面,还接得那么自然,上面的本地品牌她不认识,但国际通用语言她知道,就写着“避孕用品”。   丢死人了。   袁恬电影也看得心不在焉,离场时被季淮堵在角落里亲了好几下,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无奈道,“现在就这么害羞,以后怎么办啊?”   尾音未落,她满脸紫涨,白净的脖子上都泛起粉色,垂着眸,放在身侧的手揪着裙角,眼神都不知道往哪看才好。   与他分开,回到酒店,袁恬在床上又把身子埋在了被子里,好一会后抱着被子打了几个滚。   讨厌讨厌讨厌,季淮最讨厌!   她好想他。   接下来的几天,陈雅原本是想陪袁恬去看比赛,但袁父又临时有几场酒宴,陈雅作为女伴,也跟着出席。   袁恬倒觉得没什么,她本来就打算一个人去,不想错过季淮的任何一场比赛。   前面几场,季淮倒没什么压力,几乎都是2:0痛斩对手,随后到了十六强,季淮再次遇上关谷瑞树。   在五年前,两人在世界青年锦标赛上交手,那是两人第一次交手,那时,关谷瑞树被誉为“羽毛球小天才”,那场比赛,季淮输了。   那时候关谷瑞树相对于他来说,进攻意识强、球风也比较凶狠。   他曾说过对方打法激进,也的确激进,听说最近这几年封闭针打了不少,动了几次大手术,这一次怕是最后一次参加奥运会。   比赛开始。   季淮先发球,关谷瑞树过渡,随后进攻,季淮化解,关谷瑞树继续进攻,季淮突然跃起反击杀边线得手。   这几年,关谷瑞树的战术明显有了大提高,在艾伦退役后,他和杰西就成了苏格的头号种子和一号种子,他球风依旧凶悍强硬,但同样激进。   季淮一个抛高球,关谷瑞树没放过机会,上前连贯扣杀、勾对角,季淮则不会坐以待毙,以更快的速度救球,截杀追打边线球,关谷瑞树挑球出界。   随后,关谷瑞树又控网强硬进攻,季淮重发力强行摆脱,进而转为控制两侧底线,最后以一个滑板杀斜线得手。   比分来到11:3。   季淮占有绝对优势,中场休息,关谷瑞树走到一边时,面色愈发凝重,余光不自觉瞥向另一个方向。   另一头,季淮正在喝水,神情淡定和教练在交流,他的状态太在线。对方这几年的赛场上就如同一匹黑马,他跟对方交手一次,就发现对方提升一次,两人实力慢慢拉开不少。   比赛继续。   季淮发球,双方进入拉吊,关谷瑞树抢推,季淮化解,紧接着就将球打到他的反手位,抑制住他的发力,关谷瑞树起球摆脱,季淮最后又来了一招后撤点杀。   他步步紧逼,比分来到17:5   关谷瑞树主动发起进攻,先快劈对角,抢搓拿主动,季淮却比他更快,强硬发力摆脱,随后控制他的反手底线,在他想要走大斜线摆脱的时候继续保持压制,出球快又狠,突击得手。   比分来到20:7   差距太大,季淮攻和防都做得很好,防得滴水不漏,攻得套路满满,将他的回球路线算尽,关谷瑞树力不从心,主动失分放弃第一局。   局歇后,双方迎来第二局。   季淮发球,关谷瑞树抛高,相互控制对方反手底线,面对关谷瑞树再次连贯进攻,季淮化解,双方回到平推,季淮抢搓近网,关谷瑞树补位抛高,季淮点杀斜线没得逞,反手补了一刀。   关谷瑞树无力还击,珉紧唇,手握球拍回位,脸微微露出一丝暴躁。   教练的话语声从旁边传来,一直在出声指导,而另一头同样作为教练的张怀明神色淡淡坐着,慢悠悠倚靠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色波澜不惊,轮到季淮得分的时候,敷衍拍下掌。   实力相差太大,结果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比分逐渐悬殊起来,从7:3到16:7……   季淮一个杀上网得分,来到了赛点。   关谷瑞树面对他发来的底线高远球,跳起来反击,季淮过渡,对方开始拨对角,季淮跑过去被迫起高球。   “砰!”   关谷瑞树再次里扣杀,季淮化解,对方再连续杀,上网搓球,季淮依旧不紧不慢救球,打回关谷瑞树正手位,还利用大斜线调动对方。   看似关谷瑞树在攻,季淮在守,对方一个回高球,季淮往后一跑,半道停下来。   羽毛球落地,出了界。   关谷瑞树无力合上眼,一脸懊恼蹲了下来,张怀明站起来,这回稍微有些激动,冲季淮比了两个大拇指,“好样的!”   季淮顺利进入前十六强。   这时候,奥运会已经进行好几天,其他比赛也陆续有了胜负。   举重、游泳、射击、赛艇、体操……   一块块金牌被国内的运动健儿拿下,喜讯一个接着一个传到国内,国民也时刻关注着金牌榜单上的排名,华夏国始终以金牌第一名出现在醒目的位置。   翌日下午。   季淮还是以绝对优势赢了夏尔运动员巴里纳,进入四分之一决赛,随后又进入了半决赛。   半决赛上,季淮的对手是杰西,方仲的对手的柳井麻矢。   季淮以2:0胜,进入决赛,方仲以2:0败,无缘决赛。   国内。   热搜上正挂着今天收获的金牌消息:   #李岩夺冠#   #张小楠夺冠#   #李栋摘银#   ……   而关于季淮的话题也在悄悄起来。   李睿圈外老婆:“姐们,你们有注意到羽毛球单打季淮的颜值吗?我被他粉到了。”   这句话的下面还配了九张季淮的图片。   第一张照片是季淮世锦赛得冠的照片,他站在领奖台上,穿着队服,胸前戴着奖牌,他一张脸清隽,黑眸澄澈,冲着镜头笑得人畜无害,带着青春又积极向上的那股劲儿,实在感染人。   第二张是他在赛场上的照片,他手握球拍,眼神坚定,拼搏又阳刚。   第三张、第四张……都是他比赛的照片。   下面很快有评论:   “原先没有,看到照片上的神仙颜值先粉一粉。”   “还有这种尤物,他笑起来好治愈啊。”   “妈呀,去查了一下,进入决赛了,给我冲,拿冠军!!!”   “太耀眼了吧?笑得这么阳光,真让人上头啊。”   …… 第543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8)   季淮的颜值虽在国内有被讨论, 但远远没有登上热搜榜的热度,上面已经被各大夺得金牌的运动员及他们相关的话题霸占。   华夏人在奥运会项目中,前半段金牌得点比较多, 后半段的田径就稍微逊色,所以每一块能夺金牌的点都不能放过,说不定还能从头到尾保住世界金牌榜第一的位置。   好些网民就盯着这些决赛,只要有本国远动员入围, 大家都纷纷来看直播, 隔着网络加油打气,民族自豪感和爱国热情必须爆棚。   今天上午, 男子五十米游泳和体操再获两枚金牌,紧接着,热搜榜就出现了男子单打决赛直播。   网友纷纷入了直播间,上面弹幕纷纷飘来:   “又是决赛, 无心上班, 一心牵挂祖国,金牌必拿下, 压住漂亮国!”   “还没开始吗?什么时候开始?等不及了。”   “有谁和我一样是冲着颜值了的吗?没错,我花痴。”   “哈哈哈, 举手举手, 昨天刷了一夜季淮之前的比赛,彻底陷进去了,我怕是又要多个老公~”   ……   看着这些弹幕,有些纯粹想来看本国运动员的夺金牌的人有些疑惑, 这个运动员很帅吗?   紧接着, 镜头一转, 讲解员的声音传来, “接下来进行的是男子羽毛球单打金牌争夺赛,华夏的运动员季淮对阵兰卡运动员的柳井麻矢。柳井麻矢在2032的约拿奥运会和2036利昂奥运会中都获得了金牌,卫冕冠军,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情和伤痛等多种原因无缘2040年新莱尔奥运会,而获得新莱尔奥运会冠军的方仲在半决赛时与柳井麻矢输了,无缘决赛,铜牌赛已经结束,方仲赢了苏格选手杰西,获得铜牌。”   “这已经是柳井麻矢参加的第四届奥运会,从去年他复出开始参加比赛,与季淮在各大国际赛事上也是多次交手,对于季淮来说,这是他的第一次奥运会,一连杀进决赛,表现也是非常出色。”   ……   随着镜头,两名运动员相继出现在镜头里。   柳井麻矢虽也高,但身材魁梧,还留着偏长的头发。   季淮穿着红色的队服,一米八八的身高,宽背窄腰,肌肉结实又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张清秀帅气的脸,鼻梁高挺,薄唇性感,五官更是立体,此时面无表情染上几分严肃冷静,看起来倒更有几分味道。   弹幕又开始狂刷了:   “他笑不笑都好戳我啊,可甜可咸,活泼矫健又阳刚。”   “身为运动员长得一点都不比模特差,您礼貌吗?”   “感谢国家纠正我的审美,季淮真的好帅啊啊啊啊,越看越心动。”   ……   除了讨论季淮颜值,还有些弹幕在疯狂刷:   “基本输定了,柳井麻矢就是神,拿下这一次奥运直接封神了。”   “柳井麻矢永远的神。”   “人家两届奥运会金牌,还差得远,不是一个档次,上一次奥运会柳井麻矢要是去,方仲最多也就是个银牌。”   ……   弹幕里出现了掐架字眼,两拨人在对杠:   “你行你上啊,说话别太过分。”   “赢不赢尽力就好,人家起码给国家增光,某些人就知道当键盘侠说风凉话。”   “补充一下,季淮才二十一岁,能冲到决赛就说明实力,不到最后怎么知道结果?”   ……   网友在争执,随着双方队员入场,讲解员开口道,“我们来看看双方的第一局,柳井麻矢先发球。”   镜头里,双方开始交手。   “砰!”   “砰!”   ……   讲解员的讲解也随之而来,“放网前斜线、扑杀上网、挑后场底线……”   画面前,两人还在不断打着,一来一回。   “劈杀斜线……救起来了!”讲解员声线略微激动,“季淮鱼跃救球,很快回位,速度非常快,网前反手勾对角,柳井麻矢点杀得手。”   比分1:0。   讲解员:“我们刚刚可以看到两方的战术不断在变化,尽管这一分丢了,但可以看出季淮的防守很稳,双方打了多拍,柳井麻矢尝试多次进攻,均没有得手。”   柳井麻矢再次发球,季淮过渡,随后正手抽直线,对方快手劈对角,上网抢推加后撤截杀,季淮化解。   现场尖叫声不断传来,“唔喔~~~”   “柳井麻矢再次网前快劈对角,季淮这一拍也是很快,双方再次进入僵持。”讲解员稳住声线,“柳井麻矢后场杀斜线,呼~~,季淮接住了,发起进攻。”   “好球!”讲解员提高声调,说完再次继续道,“季淮鱼跃救球后扑网得手,夺得一分。我们可以看到,双方多次进入对峙,季淮防守很严,柳井麻矢路线变换多次,都没有得手。”   弹幕上原先还在争吵,最后都被比赛吸引过去。   直播间里只有观众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声,还有讲解员激动的讲解:“下压上网后,开始进攻,抑制对方后场底线……”   “接杀上网,网前勾对角,推后场底线……”   “柳井麻矢这一拍难防,连续杀,季淮也是防住了,不给对方机会。漂亮!柳井麻矢这个球出界。”   “网前近搓,起高球,季淮抓住机会,正手劈杀直线。”   “好球!”   ……   比分来到11:10,中场休息一分钟。   讲解员:“比分追得很紧,双方都是进行了多拍来回,季淮防守几乎可以说滴水不漏,我们来看一下回放。”   镜头里又放出最后的几个镜头,伴随着讲解,“柳井麻矢这一拍重杀斜线空挡在速度和角度上都大大限制了季淮,季淮回球虽低,但是质量很高,也是给柳井麻矢造成很大难度。”   “柳井麻矢虽领先一分,但双方现在不分上下,上半局就用了十四分钟,这 一战,怕是一场苦战。”   ……   后面的比赛也正验证讲解员的话,真的是一场苦战,现场的尖叫声源源不断,双方的对决实在精彩。   季淮发球,压住对方两侧底线,柳井麻矢强硬发力摆脱,跃起突击,季淮化解,双方斗网,柳井麻矢后撤再次突击,未得逞。   双方继续拉吊。   弹幕的风向慢慢就变了:   “我靠,有看头了,柳井麻矢攻得是真猛,角度刁钻,季淮稳得一匹。”   “虽然看不懂,但是好厉害,好帅啊。”   “只想说帅帅帅,酷毙了!”   ……   第一场,比分21:18,季淮输了。   季淮抹了把汗,走到了一边,张怀明一直在他身边讲话,神情也是凝重无比,季淮一边点头一边不断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手上的汗水。   局歇结束,双方队员再次回到场上,地板上的汗水已经被工作人员擦干。   季淮深深呼了口气,手再次握紧球拍,目光看着前方。   柳井麻矢发底线高远球,季淮跃起反击,随后网前抓推,双方再次进入拉吊,柳井麻矢发起进攻。   讲解员:“季淮主要是以守为主,这一拍向前发力,防守加反攻,柳井麻矢网前失误,季淮得一分。”   “抢高点上网,出界。”   ……   两人比分一直咬得很紧,上一局季淮一直在落后,差距在两分左右,这一局,也在落后,差距在一分。   比分19:18。   季淮一个反手杀球,比分来到19:19,现场再次沸腾。   讲解员都道:“我都跟着有些激动了,这一局季淮追得更紧,他在战术上也做了调整,守得一直严密,但也开始反击,柳井麻矢因为比分占优势,攻势也是非常猛,布了层层陷阱,但始终攻不下来。”   “柳井麻矢发球,网前勾对角,挑球,季淮这一个挑球质量很高啊,压力就到了柳井麻矢这一边,推后场底线。”   “放网,正手劈杀,季淮得了一分,季淮先一步来到了局点,比分19:20。”   ……   现场观众的心脏也跟着提上喉咙眼,尤其是袁恬,她原本拿着相机要给季淮拍照,结果心情激动得哪里拍得下去,手紧握着,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个不停。   在大家的视线里,柳井麻矢点杀斜线没成功后,他又压制季淮正手底线,而后被变线摆脱,季淮紧接着双脚起跳杀球成功。   “干得漂亮!好样的!!!”张怀明猛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举起来,两个大拇指对着季淮,满脸通红大喊一句。   直播间的解说员也含着笑意:“我们的教练也是非常激动,季淮以21:19拿下第二局,完成逆转。这一局两人僵持得是不分伯仲,季淮比分紧追,从第一局的落后到第二局后半段的反转,看得出来是全力以赴。”   他一边说着,又开始回放刚刚的镜头,讲解着季淮的打法,然而弹幕上却是另一番风景:   “啊啊啊,我看到了他的腹肌!!!”   “我也看到了,脱衣有肉哈哈哈。”   “打法很酷,但是腹肌真的有转移我的注意力。”   “本来想来看看脸,顺便看比赛,无论是比赛和脸,我都被他帅晕了。”   ……   观众席上,袁恬的心情比任何一个人都激动,她也没忍住站了起来,又怕挡到别人赶紧坐下来。   “小伙子蛮厉害,有获得金牌的希望。”陈雅看着季淮这么说,随后又感慨,“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还这么年轻,才二十出头吧?”   “二十一。”袁恬清凉的眸子望向她说。   陈雅又看了看袁恬,露出温柔地浅笑,又凑过去看她拍的照片,“年纪还这么小,的确很厉害。”   无论拿不拿奥运金牌,能够登上这个舞台,能够进入决赛,在这里领域都是世界级顶尖人才,国家栋梁。   “他很厉害。”袁恬倒毫不谦虚替季淮接下赞赏,她垂着眸,筛选着自己拍好的照片,嘴角上扬一抹弧度,说起他的时候,语气忍不住放轻,含着一丝甜蜜。   “你上次回去对外婆说这是你男朋友,小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矜持。”陈雅难得见她这个样子,取笑出口。   袁恬以前没追过星,性子比较文静,学了画画又沉稳,她听到陈老太太说的时候都有一丝丝诧异,尤其是老人家差点当真。   袁恬白净娇嫩的脸颊泛起一丝绯红,也没好意思回话,低着头继续选照片。   “你喜欢他什么?”陈雅想趁机了解了解女儿,对方怕是偷偷谈了几场恋爱,也没告诉他们,女儿长大了,他们也的确要多多用心,了解孩子内心的想法。   闻言,袁恬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过了一会,她略带羞涩小声说,“他对我好。”   她是故意告诉陈老太太,后来她爸妈也就知道,既然没反对,她爸还那样子夸季淮,不就是认可吗?而且看起来还蛮自豪。   “?”陈雅懵了一下,不太理解,“怎么对你好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追星?难不成还见面了解?她脑海间一时有些乱,隐隐还升起担忧。   “唔……他训练很忙,但有空都会来看我,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他比较包容我,他脾气很好,您别看他在场上不苟言笑,那是因为打比赛比较严肃,他很阳光开朗,真的很努力很努力……”   袁恬说了很多,但后面的话陈雅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脑子里嗡嗡嗡,一片空白,迟迟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这两人……   她看了看袁恬,又看了看场上正要开始打的运动员,瞳孔还是没忍住猛地一缩,不敢相信般拖着声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袁恬举起相机抓拍季淮,回着陈雅,“大一,也快两年了,不过我们很早就认识,他是我初中同学,就坐我后桌,只是他一直在训练,拍毕业照的时候才回来,不过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   说到最后,她又悄悄低下头,说话更小声。   陈雅身子晃了一下,继续又看向场上的小伙子,唇瓣紧珉,还是没法消除震惊。   “妈~~”现场太吵,袁恬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羞答答说,“等他比完赛,我就带他来见你们好不好?”   “……”   两人的聊天没有得以继续进行,现场的欢呼声实在太高了,季淮和柳井麻矢打得愈发激烈。   全场都在助威,紧张气氛如排山倒海,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别说场上的两个人了,现场及电视屏幕前的观众都是悬着一颗心,心跳加速得不行。   到了中段,休息一分钟。   解说员出言道,“比分11:10,依旧不分高下,两人现在已经打了近一个半小时,对于双方来说,体能上消耗相当大,胜负难分,比分从头到尾都没有拉开。”   “从柳井麻矢的表现来看,他发挥得还是很不错,而季淮从头到尾都很少出现失误,心态也是非常平稳。”   ……   季淮在一旁休息,不断用毛巾继续擦汗,喝着水。   张怀明也满身都是汗,伸手擦了一把,不再进行任何技术指导,只是不断对季淮说,“打法没有问题,就保持这样的战略,非常稳非常可行,放心大胆去打。”   他原先对季淮没有这么高期待,方仲在面对柳井麻矢也没赢过几回,而季淮太有韧劲,远远出乎他的预料。   季淮点头,放下毛巾上场。   接下来的比赛触动大家的心,每一次拍打,声嘶力竭的加油呐喊声就会传来,精彩的打法让大家一次又一次惊呼。   “网前放斜线,柳井麻矢再突击,季淮快速启动,转体并且卸力转近网,这是一次很高质量的防守,头顶杀直线!”讲解员说完,语气重重提高, “19:19,两人一次打成平手。”   “柳井麻矢连贯性进攻,杀上网得分,先一步来到赛点,比分是20:19。”   “好球啊,季淮趁机抢推追回一份,比分20:20。比分上了20,一方要领先两分才能获胜。”   ……   解说员说得自己都激动了,语调都有些不稳,“在此之前两人的好几次交手中,季淮没有从柳井麻矢手中夺得过冠军,但细细看两人的比赛,真是高水平的对抗,这场比赛进行到现在,无论是谁获胜,它都是一次竞技水平非常高一场比赛。”   “二十一岁的华夏运动员季淮更是表现出了他超强的心理素质能力,这是他的第一次奥运会,第一次站在决赛的舞台,一次一次的力挽狂澜,给我们带来了非常精彩的对决。”   不仅是他气息不稳,在看这场比赛的所有人都是,弹幕上原本已经定了结局认为季淮必输,两派人吵了一个半小时,中间还掺杂着垂涎季淮的颜值的女网友,现在全都不再出声,齐刷刷都是一排:   “心脏不行了,牛啊!!!”   “我的妈呀,我已经忽略他的脸。”   “神一样的步伐,坚韧不拔的拼搏精神,就算不得金牌,他也赢了。”   “太稳了。”   ……   弹幕逐渐减少,大家哪还顾得上打字?眼睛盯着画面,耳边是讲解员的声音。   “柳井麻矢后场劈杀斜线,比分拉开一分。”   “季淮反击,重复下压杀球得手。”   “比分21:21。”   ……   “柳井麻矢接吊勾对角,跳跃抓突击……比分22:21。”   “接住!!!季淮对角点杀成功,比分来到22:22。”讲解员说着自己的都笑了,缓了缓才道,“真是太让人兴奋了。到了现在,双方的体力都出现了疲惫,战术上相对于第一第二局来说,也是有所改变。柳井麻矢一直处于领先一两分的状态,季淮也都是紧跟其后,从第一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个规律……柳井麻矢这个球出界了,季淮领先一分!!!”   他话没说完,立刻改口,大家都能感受到他呼吸急促,屏幕面观看直播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感觉全身的热血一股股往上涌,浑身都发抖了。   袁恬额头都沁出汗珠,陈雅原本没这么激动,后面发现可能是她女儿的男朋友,一想到这,心里就跟卷浪花似的,那叫一个波涛汹涌。   如果赢了就是奥运冠军,全世界就这么一个,再不济,那也是个银牌,这可是奥运会!   季淮抬手抹了把一直在流的汗,走到场中央,准备发球。   “砰!”   柳井麻矢接球后改变路线,而后又上网抢搓拿主动,季淮回拉斜线,双方又打回了拉吊,柳井麻矢上网勾对角,季淮化解,两人又进入了平推。   一来一回,又开始多拍。   场上的欢呼声一下比一下高,柳井麻矢又开始进攻,而且是连贯进攻,季淮被迫后仰接球,而后回位,速度之快,令人佩服。   再接二连三的进攻中,季淮都十分顽强守住,在严密防守中抓住机会反攻,利用大斜线摆脱,在左右拉开角度中彻底打断柳井麻矢的连贯进攻,一个接吊转近网拿下关键一分。   球落地的那一刻,季淮卸掉了力气,用羽毛球拍撑着地面,低头弯下了身子,汗如雨下,一直往地板上滴落着,另一头,柳井麻矢掩面,接着又脱虚般趴在地上。他对金牌的渴望很强烈,这是他参加的最后一次奥运会,他需要这枚金牌再次证明自己,如果能得金牌,职业生涯就得以圆满,就无憾了,可惜技不如人,不得不认输。   从季淮较量的第一场比赛开始,他就知道这小子不好对付,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体能一次比一次强,这一次他发挥出了最好的状态,只是对方同样发挥了最好的状态。   现场的欢呼尖叫声一片,张怀明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疯了似的冲出来抱住季淮,还拼命举起手。   讲解员也是激情得很,“比分22:24,季淮拿下第三局,获得了这一枚金牌,这一场比赛是近年来少见的精彩对战,双方从头到尾比分都拉得很近很紧,这位二十一岁的小将打败了柳井麻矢获得了自己的第一枚奥运会金牌。”   比如全场的沸腾,袁恬已经泪如泉涌,倔强用手快速试擦掉脸上的泪水,可眼睛总是不听话,晶莹的泪花一直在眼底打转,轻轻眨眼,就继续溢出来。   她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堵了棉花,眼底带着心疼欢喜,又欣慰激动,摇晃着手中的手摇小国旗。   在她旁边的大叔已经把国旗高高举过头顶,扯着嗓子在喊。   在众人的视线里,季淮调节了情绪,身上披上鲜艳的国旗,那个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小伙子露出了上场后第一个微笑。   他嘴角上扬,唇角的弧度越扩越大,黑眸里像是蓄满了光,如冬日的暖阳,璀璨又耀眼。   直播里的弹幕可不平静,讲解员在说什么没人听,全部都在说:   “少年感爆棚,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帅。”   “看他打球被帅到了,他一笑,我人没了啊啊啊。”   “别笑了求求你,越看越心动,我都感觉我恋爱了。”   “他一笑,我也跟着笑了,好治愈的笑。”   …… 第544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19)   “第27金!季淮获得麦度奥运会羽毛球男子单打金牌”   这句话出现在各大新闻头条, 点进去一看,就能看到季淮那张清隽帅气的脸,笑容阳光干净,他就站在那里, 什么都不做, 却让人感觉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后面要进行的是颁奖仪式, 季淮去换上了领奖服, 颜值又往上增加了几分,尤其是他站上领奖台, 戴上奖牌, 注视着正在缓缓升起的国旗, 轻声跟着唱国歌。   见到这一幕, 大家心里默默为他再镀上一层光,滤镜都要开满了, 关于他的热搜话题不断往上升。   说白了,既有小鲜肉的颜值,人家还一身正气, 太特么招人稀罕了。   陈雅看着领奖台上的季淮,越看越觉得不错,眼睛都跟着转了好几圈,弯着嘴角悄悄再问袁恬, “他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见一见也好,吃个饭。”   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满意。不知道是谁家的儿子,生得这么好, 还培养得这么好, 等当了她女婿, 也算她半个儿子了,想想就令人骄傲。   “他那么累,得休息休息。”袁恬也没急着打扰季淮,举起相机又拍了一张他在领奖台的照片。   季淮从领奖台上下来,记者媒体都等着采访了。   他正面对着镜头,女记者问道,“在得知自己获得金牌时,你的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很激动?”   季淮想了想,嘴角上扬弧度笑了。   直播间里一排弹幕袭来:   “求求你别笑了,一笑太迷人。”   “笑得极具诱惑啊,我激动的泪水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淮哥一笑,我心荡漾~~~”   “他只是打比赛的时候比较冷静,实际上笑点贼低,麻烦去看他之前的视频录像,只要下了赛场,就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   季淮并不知道这些评价,他想了想,正儿八经回,“我当时没想太多,就觉得很累很累,最后终于结束了。”   记者继续采访,“在决赛中,双方鏖战近两个小时,精神和身体上肯定都承受了非常大的一个压力,中途你想过要放弃吗?”   “没有。”季淮毫不犹豫就摇头,“我知道是一场苦战,但既然来了,肯定是全力以赴。”   记者笑着又问:“有想过自己会得金牌吗?”   季淮忍不住也笑出声,珉了珉薄唇,“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尽力走到最后一步,得不得这个奖牌,我都没有遗憾。当然,得到了肯定非常开心,算是一种的认可。”   记者:“大家都说在赛场上的你和赛场下的你完全不一样,自己有没有这种感觉?”   “嗯?”季淮一脸疑惑,挑眉反问,“哪不一样?”   记者还没回答,弹幕上的网友提她回答:   “赛场上霸气侧漏,赛场下别笑太多,要命。”   “笑起来像二哈,想揉揉头。”   “楼上说二哈那个过分了哈,淮哥身上有满满的少年感,有被撩到。”   ……   季淮回去后,第一时间是给袁恬打了个视频电话。   此时,袁恬正和陈雅在回酒店的路上,陈雅也识趣没出声,听着自家女儿自以为镇定说着话,她也着笑。   都是过来人,女孩子的那点小心思,她还能不知道?   晚间。   季淮又接受了几个视频采访,他就在奥运村的房间里,身上穿着休闲服,刚洗澡出来,头发蓬松,对着镜头打了招呼。   这一次的采访就没那么正儿八经,问了训练上的事情,还有一些日常,也会扯到私人话题。   季淮昏昏欲睡间,突然被问道:“有没有理想型的女孩子?”   一问这个话题,直播间那些女孩子一个个咿咿呀呀,弹幕都被她们刷满了,直呼主持人问了个好问题。   季淮单手撑在椅背上,手支撑着下巴,拖着声线,“我喜欢的女孩子比较文艺,喜欢画画,头发黑直长,身高一米六九点五,九十六斤左右……”   他是真困了,眼睛都快闭上,这个采访怎么还没完?   没想到运动员也要被迫营业。   采访结束,下面的评论也是飞起:   “黑长直,瘦瘦高高,会画画,身高一米七三,体重一百斤。懂了,现在就差砍腿割脂肪。”   “为什么身高要卡在一米六九点五?体重也卡了,要求好苛刻啊哥哥,胸围腰围是不是也有要求?”   “文艺?我可以装,但是画画不会怎么办?”   “我一米六九点五,一百零五斤,感觉机会来了,立刻报名画画,装文艺,留长头发,减肥,淮哥务必等我!!!”   “还是太年轻了,身高体重卡得这么死,肯定没有女朋友。”   ……   与此同时,袁恬的手机收到了多条微博消息,一打开,好几个人私信她并且艾特了她,刚要打开看,季淮就发来视频语音。   她先一步点下接听,屏幕里就出现他那张放大的脸,袁恬单单看着他,眼底就染上笑意,“不是累了吗?怎么还不睡?”   “想你了,看看你。”他望着她说。   袁恬心里泛起丝丝甜蜜,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上了床,“你不是去接受采访了吗?采访好了?”   季淮:“嗯。”   “身体有没有哪里难受?有没有受伤?”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今天打的那场比赛耗人。   “身上倒还好,有点酸软。”他举了举贴着膏药的手腕,“这里有点疼,但没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话音刚落,如愿看到她眼底的担忧和心疼,季淮嘴角悄悄上扬,又转移话题,“比赛完了,明天我去看叔叔阿姨?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去买。”   “喜欢你啊,他们都想见你。”袁恬说起这事儿,还宽慰他,“你可厉害了,我爸觉得运动员值得尊敬,努力又上进,那么拼搏为国争光,而且……”   她夸了一大堆,季淮越听越不对劲,但是见她一脸真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没怎么接触过袁家夫妻,但依照袁父那个护女儿的劲头,不太可能会这么夸他,是有什么陷阱?   “我和爷爷奶奶也说过了,他们也都想见你,现在肯定更想见你。”她就差没拍着胸口保证。   “真的?”季淮还是有点不太信,他怕一个人搞定不了六个人手中的掌上明珠。   她用力点了点头。   季淮看着她那带着十足认真的脸庞,眼底愈发温柔,勾着嘴角,“今天采访时被问了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好奇得睁大眼。   “我的理想型女孩子长什么样。”季淮说着笑了,又自顾自说,“本来很困,一被问到这个话题,又精神不少。”   袁恬心跳加速:“你怎么回答的?”   他把刚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袁恬顿时就面红耳赤,羞答答低下头,把她的体重都记得这么清楚。   记忆力真好。   季淮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空了一半的床,“你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孤不孤单?”   “孤单啊,房间很大,空旷。”她如实说。   这不是她原本定的房间,是袁父秘书安排的。   季淮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一半床,“过来,你男朋友把另一半床让给你,被子也分你一半。”   “小小的一张床,你一个人就睡了大半。”她忍不住说。   奥运村的房间小得很,床也小。   “我去你那边,你能让一半的床给我吗?”季淮刚说完,赶紧摇头,“算了,你爸会打断我的腿。”   他总觉得袁父不太好惹。   “我爸不会,他最欣赏你们这种为国家增光的人,他自己说当运动员肯定吃了不少苦……”袁恬举了飞机上袁父说的话。   对方很讨厌小白脸,而季淮和小白脸不搭边,她爷爷是军人,男朋友是全家最喜欢的那种人,肯定没人有意见。   袁恬和季淮腻腻歪歪好一会,她见他太累了,没舍得缠着他,挂掉电话催他去睡。   挂掉电话后,她才想起刚刚要看的消息,越看越不解,她收到不少评论和私信:   “恬恬,快!妈妈为你找到女婿了,冲啊。”   “手动艾特,快看羽毛球奥运冠军季淮的择偶标准,你符合大半了,身高体重有希望吗?”   “机不可失啊恬恬,赶紧上。”   “你是我最喜欢的博主,他是我刚粉上的运动员,能凑成一对吗?强行做法。”   “我希望你收了他,他真的好帅啊~”   ……   袁恬顺着找过去,这一看,也是哭笑不得。   她这两年偶尔会在微博发一发羽毛球队视频或者点赞什么的,老粉都知道她喜欢上打羽毛球,这是替她征婚了。   虽然早就在季淮口中听到他转述,但真正看到时又是不一样的心境,尤其是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   看到热搜第一挂着他得金牌的喜讯,袁恬也点了个赞。   隔壁。   袁父应酬回来,看着坐在床上一直在笑的陈雅,问道,“你一直盯着手机在笑什么?都笑成一朵花了,今天去看奥运会的时候发生了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陈雅都忍了一天激动,刚要脱口而出,就看到袁父揉着眉眼走向办公桌,笑意也收敛不少,“工作不顺利吗?”   “出了点小状态,明天上午还得跑一趟。”袁父也是一脸烦躁,接了秘书的电话,又在安排工作。   见此,陈雅默默把季淮的事情咽回去,袁父疼女儿,打心里觉得他女儿全世界最优秀,任何小伙子都配不上,眼下又很烦,她还是不说了。   等袁父上床休息,她才说,“我明天要和恬恬去吃饭,你要是谈好工作就过来一起吃饭。”   他要是不来,她可就要先一步去见奥运会冠军女婿了,想想就让人激动。   “到时候再说。”袁父闭上眼,又说了一连串明天的安排,反正就是不一定有时间。   “嗯。”陈雅也没强求,已经在想明天要穿什么衣服,第一次见女婿,肯定得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翌日。   两人刚到饭店门口,季淮就出去接他们,礼仪周到,还给陈雅带了见面礼,非常礼貌道,“阿姨好,我是季淮。”   陈雅盯着他,笑得合不拢嘴,别提多热络,“你就是季淮啊,我家恬恬天天把你挂在嘴边,阿姨早就想见你了。”   这小伙子可比电视里和照片上好看,真是一表人才,态度又谦和,她女儿的眼光就是好!   “妈。”袁恬轻声提点。   “恬恬比较害羞,胆子小。”陈雅又对季淮说。   “嗯,我知道,”季淮在前面给她引路,笑着回她的时候伸手往后去拉袁恬的手,一边和陈雅说话一边牵着袁恬的手往前走。   “包间在这边是吧?”陈雅余光瞄到两人牵着一起的手,笑得眼角纹都出来了。   小两口感情就是好,这下她也不用担心女儿的终身大事了。   “嗯,快到了。”季淮点头,进去包间的时候,等她坐好,起身给她倒茶。   陈雅笑得就没合拢过,看向他就脱口而出,“你们以后准备生几个孩子?”   这么好的基因,可不能浪费了!!!   季淮明显愣了愣,袁恬更是懵逼了,“妈!”   陈雅稍稍克制了下,不过也是稍稍,还是瞅着季淮。   季淮将茶壶拿回来,给袁恬也倒了杯茶,温声接话,“这个问题还没想过,不过我都听恬恬的。”   陈雅又来劲了,“起码得两个,你们放心,我们养,该怎么培养我们就怎么培养,我们这个……”   袁恬赶紧提高声调打断:“妈!!!”   对方怎么变这样了?八字还没一撇,什么孩子不孩子?她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陈雅看了看她,又看向季淮,“她脸皮薄,动不动就不好意思,生孩子这个问题没什么避讳,迟早要讨论,对不对?”   “阿姨说的对,我和恬恬肯定是奔着结婚去。”季淮附和着对方,坐下来后看了看袁恬,又继续回,“恬恬应该也没想过,不过我都随她。” 第545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0)   袁恬看着陈雅和季淮相谈甚欢, 神色间都是难以掩饰的高兴,再聊下去,怕是结婚细节都要敲定了。   对方乐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淮是她儿子, 老母亲很自豪。   期间, 季淮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 略带歉意, “阿姨, 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去吧。”陈雅脸上泛着笑意。   季淮又侧头看了袁恬一眼, 这才起身往外走,关门时依稀能听到他的声音, “仲哥……”   他一走, 袁恬瞅向陈雅。   知子如母, 陈雅如何不知道女儿心里的想法?她慢慢喝了一口茶, 又坐得端庄起来, 瞥向袁恬,也没说话。   袁恬到底年纪小,藏不住事儿,嘟囔着,“季淮都要笑话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嫁不出去,现在就说生孩子,妈, 你干嘛呢?”   她是万万没想到陈雅会这么操作, 她妈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 而且独立自强, 怎么变这样了?   “结婚生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季淮也觉得不错。你觉得讨论得太快了?你都带来见父母了,结婚不是时间问题吗?”陈雅说得理所当然。   袁恬语噎。   陈雅也不逗女儿了,面色稍稍收敛,眼底露出些许精明,语重心长道,“好男人就要早早预定,不是在特定年龄才结婚生子,再说,遇到了那个人,也可以先订婚。你会嫁不出去吗?你在季淮这里不是自信满满吗?他不会笑话你。”   她又不是傻子,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是老狐狸。丈母娘挑女婿,一挑一个准,她现在就是要下手先帮袁恬拿住。   “我还没想过。”袁恬低垂着眉眼,而后又抬头说,“您才见过他第一面,为什么对他印象这么好?”   陈雅没有多做思考:“人品比什么都重要,而且他很喜欢你。你会这么自信的原因,不就来源于他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他很简单纯粹又阳光自信,换到任何一个行业,或许都不是太好的事情,可以理解为天真没被社会捶打过,所有精明也好聪明也罢,在他的领域不需要,他已经凭热爱创出了天地。我曾经无数次想过你到底适合什么样的人,现在我觉得他比任何人都适合。”   “门当户对里那些青年才俊的资料爸妈手里都有,你奶奶也是一遍遍筛选调查。做生意的身上有‘市侩’,书香门第‘规矩多’,上嫁和下嫁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麻烦事’,你喜静,对你来说都不是好事儿。”   “嫁给季淮不一样,他才二十一岁,身上有韧劲有责任感,对你耐心又温柔,未来也有无限可能,和他在一起,你完全能做自己,你也很喜欢他不是吗?”   ……   当然,更深层的原因她就不说了,二十一岁的季淮相当年轻,夺冠这件事情一直在发酵,他未来会很辉煌,再怎么样,也能保证她女儿衣食无忧,而且,钱对于他们家来说,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商业上的强强联合。   若是真要追究,那就是有些东西远远不是钱能换来。季淮的感情也足够干净,这就很弥足珍贵。   袁恬一时难以反驳。她没想过陈雅所说的问题,但对她所说的每一句,她找不出错,许是羞窘,她也急急起身,眼神闪躲找了个相当笨拙的借口,“我想喝苹果汁了,我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她已经溜了。   陈雅看着桌子上的按钮,失笑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给袁父打了个电话。   袁父的单子成功处理完成,一听女儿带了个奥运冠军女婿要和他们吃饭,人很有礼貌各方面都很好,顿时喜上眉梢,他刚好在附近,大手一拍,让司机转头。   秘书听到只言片语,恭维着,“小姐带男朋友回来了?”   “对,听说是奥运冠军,等我过去吃饭。”袁父说着,高兴又佯装疑惑,“她怎么和奥运冠军认识了?是不是糊弄人?我得去瞧瞧。”   实际上,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了。   女儿就是听话,他那么一说,对方就照他说的标准找,一找就是奥运冠军,这个头衔可是多少名利都换不来。   这种男人好,国家都筛选过了,世界名将,不像商场上尔虞我诈,适合他女儿。   秘书:“现在网络很发达,奥运冠军哪能假装?肯定是真的。”   “不知道。”袁父故作镇定,想拿出手机提前搜一搜,司机告诉他快到饭点门口了,他把手机收起来,交代了秘书接下来的工作,这才下车。   走入门口,袁父还的激动兴奋不少,生意上的大腕见了不少,官员也没少接触,但是奥运冠军,还真没交集,听说还很年轻。   陈雅没说太多,他也一知半解,只能加快脚步往包间那头走。   与此同时,包间外的走廊里。   季淮挂掉电话转身,看到袁恬在身后看他。   “你怎么也出来了?不陪陪阿姨吗?”他把手机放在兜里,笑着朝她走过去。   袁恬也往前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纤细白皙的手自然抬起来,轻轻往他精瘦的腰身上揽,“她才不要我陪呢。”   自从他去集训,两人都许久没见,她好想他。   “专门出来找我的吗?”季淮微微低了头,与她对视,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上扬了弧度,愉悦得很。   袁恬紧珉唇,也不说话,昂着头,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季淮在下一秒,俯身含着了她娇嫩莹润的红唇,他吻得轻,顺着唇线一下又一下舔舐,小心翼翼又温柔至极,呼吸也跟着略带急促,却又被克制。   离开时,他啄了又啄,对她的思念和爱意化在行动间,望着波光里都染上了蜜意,她被包裹在这种似水般宠溺里。   陈雅说的挺对,季淮对她很喜欢,这种喜欢是她真真切切能感受到,他虽看起来随意又时常开她玩笑,总是想着取笑她,但举止间隐忍,就像被人细心呵护在怀里,捧在掌心,他不用说多么感人的甜言话语,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甜。   安全感无处不在,在这段关系中她舒服自在,想起他的时候嘴角都会上翘,一见他,就会笑。   包间靠后,走廊里暂时没人,但是在大庭广众下,袁恬脸上还是泛起红晕,搂着他的手收紧,揪上他的衣角,另一只手松开去拉他手,水润润的眼眸看向他问,“今天不贴膏药了吗?还疼不疼?”   她说话时,还揉了揉他的手。   “不疼。”他摇头。   “不疼就好。”她松了口气,也顾不得矜持,双手重新环上他的腰,依恋般把脸靠在他胸口,闭上眼蹭了蹭。   季淮本想牵着她的手进包间,可香香软软的小人儿在怀,他没克制住,也贪恋这一刻,伸手环住她,下巴抵着的头,而后亲了亲她头顶,放缓声线保证,“回国后有假期,我都陪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我去找你。”   袁恬抱着他的手不松,开始列要求,“看电影、吃烤肉、去国家动物园,对了,还有爬山,要再去一次……”   “再去一次也爬不上去,上次不是脚软得不行了吗?”季淮笑眯了眼。   “谁说爬不上去?”她不干了,瞪着眼,理直气壮,“要是爬不上去,你就背我!”   以前是朋友,现在是男朋友,怎么了吗?她就要他背,上次就后悔没被背!   季淮瞧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俯下身又要去亲她。   “背不背?”她往后仰,不让亲。   “你说背就背,我不要面子的吗?”季淮最后这么说,抱着她的手却收紧,往自己那头靠,笑着继续要去亲。   “你快说,讨厌,快点回答我~~”袁恬一脸傲娇娇嗔着,在他怀里又闹了闹,偏要他应下来,正准备轻哼一声,余光瞥到走廊又身影。   这一看,脸色顿时紫涨,身子也僵住,快速冲季淮怀里退出来,退到墙面上,背紧贴的墙面,眼神四处闪躲,颤颤抖抖喊了一句,“爸,爸?”   袁父刚过来就看到这一幕,血压飙升,气得顿时就七窍冒烟,就那么一眼,认定他女儿被胁迫。   再仔细一看,好啊,是这个小白脸,居然都跑来这里纠缠了,想坏他女儿好事儿。   他眼底射出万丈怒火,拳头紧握冲上去。   “爸!”袁恬感觉到不对劲,也顾不得尴尬了,连忙上前要拦住袁父,而季淮却先一步把她护在身后,“叔叔……”   “闭嘴!”袁父暴跳如雷,狠狠打断他的话,咬着牙压低声音警告,“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不许再纠缠我女儿。你倒是挺有魄力,都纠缠都这来了,我告诉你,没门!这事儿我永远不同意!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小心思?再纠缠我对你不客气!”   这小白脸,不就是在公园里喂他女儿吃饺子的那个吗?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阴魂不散!   花言巧语,空长着一张脸,专门哄骗女孩子,知道他女儿有了新恋情,现在出现来搞破坏了,他就说吧,这种男人接近不得!男人看男人多准?!   季淮一头雾水:“……”   他听不懂,所以无从反驳。   袁恬脑子转了几个弯,“爸?你在说什么?”   “你还在帮他说话!你还拎不清吗?这种空有一副皮囊的男人,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听到没有?!”袁父重重呵斥完又说,“早知道就不听你妈的建议,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过来!”   纠缠不清,藕断丝连,亲亲抱抱。   但凡拎不清的女人,要是心软被黏上了,生活都是糊涂过着,以后受苦的日子还很长!   “怎么了?”陈雅听到争吵声,也赶紧出来。   袁父见包间没人,也不再压低声音,“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上次我跟你说的,你看看这两人像什么话……”   他当然不会全程骂季淮,期间还得以敲打袁恬为准,陈雅拉了他好几次,又使了几次眼色,袁父没悟出意思,他现在非常上火。   原来这两人没分手,还在牵扯,他恨不得胸口碎大石,气得喷血,肯定是这个小子一直缠着她女儿,还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害他女儿的事儿! 第546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1)   包间内。   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诡秘气氛盘旋在周围,若硬要具体形容,已经尬穿地心。   袁恬和季淮两人刚刚头顶一个大问号骂成落汤鸡, 陈雅拼命阻止, 忍不住扶额, 不过,相比起来,到最后袁父是恨不得原地消失。   陈雅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话语含糊连忙说了好几句是误会, 赶紧向袁父介绍季淮, 对方秒变宛如当头受一棒,青白的脸色现在都没缓过来。   当时袁父嘴角蠕动,一下就像漏了气而干瘪的球,憋红了脸,下一句话硬生生说不出来,脑子绕不过来了。   “叔叔,您先喝点茶。”季淮站起来给袁父倒了杯茶, 态度尊敬,好似相信了陈雅的说辞, 也当是个误会。   袁父扯了扯脸上略带僵硬的肌肉,不知道该摆出什么神情,故作淡定把茶杯端起来, 一个手抖,茶撒了,他慌忙无措的样子看起来分外滑稽。   若说刚刚是气焰嚣张, 现在就如同蔫了的公鸡, 公鸡很尴尬, 克制得面皮紫涨。   陈雅轻轻把头侧到一边,强硬忍着笑意,扭头回来时才赶紧抽纸巾去帮他擦,出言帮他解围,“小心点,茶有点烫。”   袁父赶紧抓住台阶,不轻不重应道,“嗯,是很烫。”   菜陆陆续续上齐,季淮指着其中一道糕点,“您尝尝这个,他们家糕点很正宗,听说很好吃。”   他说的时候,眼神瞥过袁父,后者闪躲着把眼神移开,底气不足。   “好,你也尝尝。”陈雅笑着说。   季淮先给袁恬夹了一块,这才接着给自己夹。   “比赛都结束了吗?你可以先回去吗?还是得等等?”为了不冷场,陈雅率先挑起话题。   “比赛还没结束,但我的个人项结束了,我可以先回去。”季淮回着话。   陈雅了然,转头问袁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袁父正在夹青菜,一失手又掉在碗里,他身子一顿,快速又夹起来,故作淡定,“过两天。”   陈雅又瞅了他两眼,莫名觉得搞笑,以往在餐桌上侃侃而谈的人,今天很沉默,沉默中带着纠结窘迫。   这么丢脸的时刻,在商场叱咤风云的老袁应当是第一次体会。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袁恬侧头问季淮,少女柔软清澈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声线糯糯问。   季淮说了队里定的日子,和他们应该是同一日。   袁恬:“真的?”   “事情还没处理完,我这边还不确定,还得看陈秘书……”   袁父尾音未落,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他本身一根筋就绷着,抬头一看,见陈雅和袁恬望过来,季淮其实也就是出于礼貌看向他。   结果,他一激动,心又虚,直接被呛到了,“咳,咳咳咳……”   呛得不轻,咳得脸红脖子粗。   在陈雅看来,老袁的“一世英名”,应当在那场饭局中丢得丁点不剩,以至于后来匆匆吃完饭,就以有事为由落荒而逃,车上时他不得不恼羞成怒道,“我还是不同意,那小子太年轻,不沉稳。”   “我建议你去看他的决赛视频,你就不会说他不沉稳,人家不仅沉稳,而且真诚简单,对你女儿细心照顾。你为了自己那点面子要硬生生拆散女儿的姻缘,你以后睡得着吗?”陈雅毫不客气戳穿他,“我早就跟你说过要冷静,暴脾气撞柱子了吧?”   袁父宛如被人掀起脸皮,耳根一烧,又气得鼻孔煽动,“什么姻缘?早几年就不安好心,我今天是看恬恬在场,给他面子。”   陈雅反驳:“他们谈了两年,两年前你的女儿成年了,什么叫不安好心?和你女儿谈恋爱都叫不安好心吗?人家长得好看点就说人家小白脸,长得不好看,你是不是就要说人家基因不行?”   袁父看向车窗外没说话:“……”   “你要是不同意也行,努努力还是能拆散,反正两人都还小。”陈雅轻描淡写来一句,说完还要补充,“你自己做的事儿自己负责,以后你女儿再能不能找这样的,或者说能不能找到这样喜欢又简单的,就看命吧。”   “……”   最后,陈雅见他有点可怜,毕竟男人脸面很重要,她宽慰,“我不是已经帮你解释了吗?季淮也不介意,都过去了。”   袁父扭头给她一个眼神,浑浊的眼里带着幽怨。   她那叫解释?傻子都不信!他没脸见人了,威信荡然无存,恨不得就地消失,不知道航天站还收不收人,去外太空也好。   *   回到酒店,袁父无心工作,坐在办公桌上一脸抑郁,到了晚上,一听到敲门上,“啪”一下就合上电脑,快速往床上爬,动作利落不少,堪称返老还童,钻进被子闭上眼。   “……”陈雅正敷面膜,瞥了他一眼,起身往门口走。   一开门,袁恬就走进来,瞄准床上袁父,喊了一声,“爸爸!”   袁父把眼睛闭得更紧,装死。   “不许装睡,解释清楚,为什么要骂季淮?您太过分了,什么叫他纠缠我?什么叫空有皮囊……”袁恬忍了一天了,非要来问清楚。   虽然季淮不介意,还说是误会没什么大不了,但她必须要有个交代。   袁父一动不动。   袁恬:“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奶奶,您这么做非常的不对!”   “不行!”袁父秒怂,像诈尸一样坐起来。   他还没考察过那个臭小子,这件事还没有一个解决方案,要是让袁老爷子知道,对方骨子里爱国情怀一作祟,就不好办了。   袁恬最后还是把事情告诉了袁老爷子,对方在电话那头问,“是哪个奥运冠军啊?噢?打羽毛球的?这么厉害?”   知道名字后,他让家里的管家查了资料,也看了参赛视频,爽朗的笑声传来,大手一挥,“爷爷同意了,改天带上门让爷爷也见见。”   “爸爸不同意。”袁恬说。   袁老爷子没把袁父放在眼里,不屑道,“他懂个屁!”   他让对方去参军也不去,一点都不知道为国家做贡献,就知道当个资本家,老一代的精神一点都没传承。   袁父:“……”   面子里子都没了,有一种生无可恋的矫情感开始冒出,难以控制。   *   季淮自从得冠后,就在热搜上挂着,一个热搜话题还不够,两个三个四个……   网友一个比一个厉害,居然把他过往比赛的视频录像都截图下来,制作成各种短视频,配上音乐,再来个卡点,贼带劲。   播放量最高的那个视频,一点进去,先出来劲爆卡点的音乐,配上季淮在奥运会领奖上的那张图片。   那个大男孩深眸薄唇,笑得眉眼飞扬,紧接着,照片一张张播放,是他在各类比赛上照片,赛场上的他霸气严谨,放下球拍后,他阳光帅气。   真是要命的少年感。   回国之日,季淮在机场的照片和视频又传出来。   他穿着队服,推着行李箱往前走,一张脸面容清秀,身材高挑颀长,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季淮!”   季淮闻声望去,确定是在叫他后,还是有一丝疑惑,漆黑的眸子看过去,另一头的小姑娘举起手机,疯狂挥手,态度很是热情,“这里!”   他似乎都被逗笑,薄唇弯起,渐渐笑开,也抬手打了声招呼。   这个不到十秒钟的小视频迅速又登上热搜,成千上万条评论也跟着而来:   “快被淮哥干净的笑颜帅爆啦。”   “笑得好甜好治愈啊,他一笑我都觉得空气都跟着甜。”   “眼里有光,超招人疼~~”   “可评选为国家队的颜值担当,但是择偶标准卡得是真的太死了!!!要求真高!”   “回复楼上,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什么事儿?人家有能力有颜值,要求高怎么了?不配吗?”   ……   季淮接受采访时提出的“择偶标准”在网上已经被讨论不少,很多人都觉得他太颜狗,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也有些人觉得他情商低,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会让人抓把柄。   对他有些许意见的人又被更多的声音覆盖,主体上倒是一片和谐。   *   回国后的季淮兑现自己的承诺,假期都在陪袁恬。   两人好久没有一起逛过街,做一些情侣做的事情,这天晚上两人去买了电影票,看完电影后,袁恬站在娃娃机前上抓娃娃。   季淮拎着她的包,站在一边。   一大把的币,抓不出一个娃娃,她红唇瘪了瘪。季淮又走到另一边扫码买币,拿过来给她。   “抓不到。”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看来气得不行,就差没跺脚了。   季淮浅笑出声,又把手中的奶茶递到她嘴边。   “我抓不到!”她再次重复,调高声调。   “我看到了。”他点头,又把奶茶往前升,“要不要喝点?”   袁恬伸手把他的手推开,昂头质问他,“那么多币都没了,我抓不到,为什么你不主动去抓?为什么?”   别人的男朋友一出马,就能抓到,还会主动去抓,她的男朋友还是奥运冠军!   季淮见她不喝,把手收回来,嘴角荡开笑意,语气无奈,“我也抓不到啊。”   “为什么你也抓不到?”袁恬又往前走了走,凑到他面前,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对着他,透亮明媚的眸子瞅着他。   季淮又扯了扯唇角,长臂往前一伸,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凑到她耳边,“机器都设置了程序,我要是抓不住,多丢脸啊?对不对?”   “我也丢脸。”她侧头看他。   他亲了亲她右边脸颊,“你那叫可爱。”   “骗人~”袁恬努了努嘴,脸上却带了一丝笑意。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季淮覆上她后脑勺,往她看向自己,又要去亲她。   “我不管,快帮我抓。”她往后退一步,还把币塞给他。到底是一直被宠着,小女人的娇憨暴露无遗。   季淮也没强求,把手中的奶茶给她,拿着币往一边走,“想要哪个?”   “那个兔子。”袁恬捧着奶茶,跟在他身边,指着娃娃机里那只紫色的兔子。   他投币,开始操作。机器已经被设定了程序,他顶多手感好一些,浪费了一大把币,勉强抓了三个,袁恬依旧很开心。   她还去买了两个盲盒,里面的东西不值钱,她拆的时候还是蛮开心。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她一边走着,一边拿着从盲盒里拆出来的物件问他。   “是什么?”季淮手揽上她的肩,带她往前走,又仔细看了一眼,“是一只猫吗?还是妖?”   袁恬抿着嘴儿笑开了,举到他面前,“这是一只狐狸!你看清楚啊。”   “狐狸妖吧?怎么长这样?”他对这个东西没什么兴趣,也没了解过。这玩意儿长着人形,看起来奇奇怪怪。   “狐狸妖是什么?人家只有狐狸精,她这么可爱,你再好好看看,人家有可爱的名字……”袁恬笑得灿烂,一直给他介绍。   季淮也认真听,下扶梯时改成搂着她的腰,看到楼下有卖板栗的地方,又改成牵她的手,往那头走。   他买了半斤板栗,两人坐在休息区,他先剥了几个给她尝尝。   “好吃吗?”他问。   “嗯。”她正好也剥了一个,伸手喂他。   季淮:“趁热吃。”   袁恬喝了口奶茶,对他说道,“我的脚今天还有点软,又逛了这么久,明天肯定更酸软。”   “下次是不是就要一路背山上才不软?”季淮笑着问她。   前两天两人去爬了山,他一路把她背下来。   “你在取笑我。”袁恬不乐意了。   “没有,我在说正经话。”他也收敛神色,说得认真。   “你就是在取笑我。”她说完干脆说,“行啊,你背着我上去,看你还撑不撑得住!”   “好啊,我下次试试。”他当下就应了。   袁恬:“……”   他背她下山时,的确轻松无比,中途都都没歇息,体力好得不行。   见此,季淮低笑了两声,又剥了个板栗递给她,“我很乐意背你,蛮享受这个过程,你要多吃点,我还背得动。”   瞧瞧他说的这话,袁恬可生不起气,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赶紧起身,“我们要回去了,都到你的睡觉生物钟了。”   她偶尔熬夜没事,季淮习惯早起早睡,不能耽误他。   “没事儿。”季淮也跟着起身,伸手去拿她的包,顺便再把垃圾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也困了。”袁恬说完就捂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季淮回来时,她双手往前伸,抱住他的胳膊往前走,一副粘人的姿态。   季淮往前走着,低头看了眼靠着他手臂的人儿,低着头柔声说,“今天中午我就让你睡个午觉,你又不听话,早上也醒得早,现在肯定困了。”   “唔~~”她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两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不断传来,等他们一走,旁边的店员一脸激动问同事,“那是季淮吧?”   “对啊对啊,肯定是他,我刚刚看照片对比过了,一定是他!”   “我拍照片了,那个女的是谁啊?”   “不认识,他真人比照片还好看,真高真帅,我都差点冲上去要签名合影,但是又不敢,那个女的也挺好看。”   “估计是附近传媒的,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   商场楼下。   季淮正在用手机约网车,夜里气温有些低,袁恬又昏昏欲睡,周围没什么人,她把头埋在他怀里,伸手搂着他。   “这个点打车的人偏多,前面还有一位,我们再等等。”季淮看着手机,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抱住她,也往自己怀里揽,语气安抚。   袁恬是真困了,在他怀里眼睛就已经闭上,重量都往他身上移,等到车来时,他要上前开车门,她都不让他走,困得其实都入梦了,猛地又醒过来。   “车来了。”季淮环着她,伸手去开车门。   一上车,他又伸手把她抱着,袁恬自然就又往他那边靠,主动伸手去搂他脖子,往他怀里钻。   “看来是真困了。”季淮看着她迷糊不清的行为,还有那使劲都睁不开的眼,没忍住笑出声,侧身过去抱她,低头在她耳边哄,“车程有二十分钟,你先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嗯~”她拖着声,真就没了动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外面昏黄的路灯偶尔照到车内,季淮贪恋这个时刻,轻轻把头靠在她头顶,时不时又扭头蹭了蹭她,动作很轻,生怕吵醒她。   陈雅说得很对,他一直都是个很简单的人,喜欢羽毛球,喜欢她,对其余的东西不感兴趣,现在这样子就已经很好很好。 第547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2)   深夜。   大批网友在熬夜修仙之时, 发现一条热搜的浏览度正在快速攀升,往热搜榜上攀爬。该热搜标题为:#季淮约会神秘美女当街搂抱#   这个标题实在劲爆,快速就上了热度榜。这几天, 季淮作为有颜值又有实力的奥运冠军得到了相当大的关注度, 不亚于某当红流量小生,为国家荣誉而战这一层足够激起大家的民族自豪感,配上那张脸和治愈的笑容, 让他火得一塌糊涂。   在麦度奥运会上那一场与柳井麻矢的对战更是被称之为经典,他是新的崛起, 很可能代表世界羽坛的下一个时代。   关于他的话题一而再再而三出现,他本人没有任何社交账户, 但收集他资料的博主靠这一波也涨了不少曝光度。   期间, 有不少国内知名商家想要他当代言人, 毕竟一个有颜值又励志的奥运冠军比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雷的流量小生安全得多。   可谓是一举多赢。   如今各大厂还未出手,又闹出了这一波。   很多网友是盲目又跟风,随波逐流,当初有人吹得多狠,如今就有人讽刺得厉害, 下面的评论除了质疑,还有诸多不堪入目的言论:   “这一波来得也太快了,女的目测还真是一米七左右, 体重九十几, 肤白貌美, 真是心口如一。”   “比赛才结束几天?某人刚爬上去吧?这就开始了,真不怕跌下来太惨吗?”   “看来已经有人去应聘了, 符合标准的美女们抓紧时间啊, 大把的人排队等着呢, 晚了都排不到你们。”   “有些女的怕是迫不及待要千里送人头了,谁叫我们长得不帅呢?只能当老实人接盘,以后别太把她们当回事就完了。”   ……   拍到照片的可不止一两个人,很快,越来越多的照片被发出来。   季淮和袁恬在娃娃机前抓娃娃时,有一张是他歪头轻吻她脸颊的照片,手还搂着她,动作亲昵,下面的喷子直呼辣眼睛毁三观。   “简直了,奥运冠军这个头衔让各位无脑往他身上镀了太多金,实际上男人骨子里都一样,虚伪自私又好色,恶心死了。”   “国家不能整治一下他吗?败坏公共道德,真当自己牛逼了?得了奥运冠军可以选妃了?”   “本来有好印象,现在好感全无,想想他在采访时说的择偶要求就觉得自大狂妄,什么玩意儿?!”   “只有我觉得挺赏心悦目?帮女的拎包拿奶茶,动作温柔,还没证实是什么关系,人家没有做什么出格行为吧?还没有定论不要一棒子打死啊。”   ……   在这个急躁的社会,好些人不想花心思去了解真相,也不会先问“是不是”,逮到喷就是了,顺便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有一个网友还拍到季淮两人在等车,袁恬主动钻到他怀里,上车的时候,她又主动去揽他脖子,疑似主动投怀送抱,这几张照片下的评论更加犀利难听:   “是个男人就冲上去,现在肯定觉得自己赚了吧?人家可是奥运冠军,就这么按捺不住了?”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安稳,不知道是哪个接盘侠娶了你,最好一辈子别嫁了,祸害老实人。”   “建议把她人肉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她婊子的德行,省得有人倒大霉。”   “你们说话也太难听了,某些明星三番五次实锤还有人洗,现在戾气这么重,见不得人好?”   ……   季淮的确爆红太快,加上颜值又在线,好些人粉他,身上镀的那层光更让人觉得他不是凡人,就是“神”,会以更严厉的标准要求他,处于两个极端。   要么是圣人,要么就是衣冠禽兽。   之前蹭了季淮流量的博主又开始行动了,这一次,他们要连夜人肉挖爆料,其中就包括了各种虚构的消息。   到了天亮,网上已经有了一个“定论”,并且还有了各种“证据”。   据某“知情人士”爆料,季淮私生活是相当混乱,他也是按照他所说的标准执行,文章扯了一大堆,配上一张图。   图片里,季淮背着一个女人下山,她埋着头,看不见脸,身上穿着一件外套,两人在有说有笑,他还是那副唇角含笑的样子,笑起来干净阳光。   博主说了,这是另一个女人,季淮长得就是一副有欺骗性的样子,笑了都这样,别以为看起来人畜无害,现实中多的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看看这女的身材,都是按照他标准来找,现在有了奥运冠军头衔,以后肯定都找这种女的,想玩几个玩几个。   这个博主还因为有真实照片登上热搜,迅速涨粉。   此外,还有神通广大的网友真的把袁恬人肉出来了,她的微博号也就此曝光。   “袁恬,曲盐市袁氏集团千金,现读于A大……”   介绍里要多详细有多详细,她在国内外都参加过不少画画大赛,有获奖照片,也有同期的选手合照,简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   李露和袁恬去参加“费波斯”的国际画画大赛时就拍了照片发微博,这个照片都被网友翻了出来。   此外,在袁恬的微博里,她多次转发过羽毛球赛事的话题,买过限量版羽毛球拍,网友又推断出季淮在罗雅打锦标赛的时候她也在。   一个羽毛球迷,又是个学画画的,身高体重符合标准,于是就“献身”了呗。   网友间也有理智的,有些人说季淮也是曲盐市人,两人是不是在同一个初中或者高中?又或者很早就认识?听说是同学?   但这样的声音很快被埋没,大家都喜欢情绪输出,尤其是看到袁恬的粉丝评论让她赶紧拿下季淮,让网友怒火冲到了极点,觉得袁恬真不是个好东西。   最早留言艾特袁恬拿下季淮的粉丝被网友骂得狗血淋头,微博下面已经不堪入目:   “拿下了拿下了,已经主动送上床了哈,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什么样的人粉什么样的人,滚吧,呸!”   “原来你也有男朋友啊,希望你男朋友来看看,说不定自己早就被绿了。”   “简直要吐了,粉丝鼓励她去主动勾引我是没想到,千金大小姐也这么犯贱?快曝光他们家企业。”   ……   袁氏受到牵连,公司员工一大早来上班,被这件事整蒙了。   网友还列了他们公司名下店面的清单,还要联名抵制,让政府好好查一查,说什么作风不行,品质肯定垃圾,恨不得他们原地破产。   粉丝鼓励袁恬拿下季淮这件事彻底成为导火索,加上她微博里的“铁证”,各类“知情人”的“爆料”,让一切都有了“定论。”   这件事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火也跟着越烧越旺。   训练总局里,季淮一大早还去训练,没有任何察觉,身边的大部分运动员对网上的一些娱乐新闻也不感兴趣,最后还是隔壁的女运动员在训练场上跟季淮说了一嘴,他才去看。   这一看,他眉头紧锁,第一时间给袁父打了电话,袁氏那头今天的股价的确会有波动,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撤了热搜,正在开会说详细方案。   对于季淮的道歉,袁父反倒道,“不是你的问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跟我说。”   “谢谢叔叔。”   “……嗯。”   ……   季淮挂掉电话,又匆匆给袁恬打了电话,第一遍她都没接,他更加担心,再打一次。   电话被接通,她拖着的声线传来,“……阿淮~”   他顿时就松了口气,“还没睡醒吗?”   袁恬翻了个身,床上拉着密不透风的床帘,她揉了揉眼,又重新闭上,“好困,几点了?我今天想睡懒觉。”   这段时间都没歇着,又是爬山又是逛街,在麦度的时候也是陪陈雅一顿逛,就是好累。   “还早,今天可以睡懒觉,下午我带你去吃大餐。”季淮含着轻笑哄她。   “什么大餐?”她问。   “当然是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袁恬:“噢~~”   她忘了他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所以他多半会吃一些东西然后再过来,陪她吃一些自己能吃的。   电话挂断后,袁恬眯着眼看了看时间,终究是没有爬起来的勇气,抱着被子又睡了。   *   网上的事情还在发酵,季淮名声已经跌入谷底,不少人还大喊着让国家好好整治他,不要败坏国家队名声。   在这个时候,他接受了某平台的采访邀请,开了平台号,进行直播采访。   他一开直播,直播间顿时就涌入了几十万人,弹幕快得让人都看不清,有夸他颜值的,有骂他的,也有嘲讽的……   入直播的人数还在不断上升,紧接着就是好几十万,上百万。   季淮自己看了都诧异,“你们不用上班吗?怎么有这么多人。”   弹幕纷纷在刷:   “上班啊,正在摸鱼。”   “真的是本人吗?开始直播带货吗?”   “看看某人怎么洗白,这么快就写好通稿了吗?”   “哥哥好帅,我就是来看颜值的,其他事情我不在意。”   ……   季淮凑过去看了看那些弹幕,神色也收敛了些,直接了当就说,“我没有微博,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没第一时间看到,突然被告知我好像火了,的确非常诧异,没有想到我的事情引起这么多的关注,所以这场直播就简单给大家解释一些问题,不然我的教练都要来跟我算账了。”   “首先说第一点,照片是真的,我也没想到我和恬恬居然会被拍,我们就是普通的情侣,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   他一说完,弹幕又接着开刷:   “洗白成情侣,套路不错。”   “这一招不错哈,合情合理。”   “你现在是挺火的,给国家队招黑,以前说的择偶标准真让人恶心。”   ……   直播间,季淮的声音再次响起,“关于这件事的很多猜测,我没有具体看,因为没什么好看,我们没有那么多故事。在一起两年了,初中时她就坐在我前桌,高中的时候因为我要训练和比赛,我们很少见面,大学的时候虽然我也考上了A大,又是各地比赛,陪她的时间很少。这一次麦度奥运会后,我终于有了不短的假期,早上习惯早起训练,其余的时间去找她,这是我很早之前就许诺的事情。”   “我并不想占用公共资源,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会引起这么的关注,至于你们说的择偶标准,那就是我喜欢的女孩。”   ……   他话还没说完,弹幕似乎少上不少,屏幕外那些等着看戏的人估计嘴巴已经震惊得合不上。   什么?   初中同学?情侣关系?   他们不信!吃了好久的瓜,各种揣测都能写出一本小说,现在告诉他们都不是真的?假的?   有网友问:“网上现在流传着一张你和其他女孩去爬山的照片,这个照片是真的吗?”   弹幕上纷纷附和,嚷嚷着这件事怎么说?解释解释。   季淮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把一张照片放在镜头前,“是这张吗?”   在他打开的照片里,袁恬趴在他肩膀上,那张精致小巧的脸露了出来,眸子清透纯净,身上穿着网上那张照片一样的衣服,头发的颜色也一样。   照片的背景也是在山上,两人总不会为了洗白,专门爬去山顶拍了这张照片吧?现在再细细拿两张图片对比,的确是一个人的身材,基本可以确定是袁恬。   弹幕刷了一连串的省略号。   草率了。   季淮把手机放下来,蹙眉剑眉,“我听说你们好多人一夜没睡,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儿,还整理出了什么时间轴、各类分析,我很不能理解。该睡的时候就要睡觉,尤其是未成年,晚睡影响理智和身体发育。”   弹幕:   “有被戳到,谢谢提醒,但我不听!”   “这就是我不帅和矮的原因吗?”   “他漫不经心又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让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是真的,呜呜,他有女朋友了!!”   “袁恬呢?她没和你在一起吗?你不是要陪她吗?”   ……   季淮回着最后一句弹幕,“她在学校寝室,应该还没睡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她没醒前我先解释清楚,以免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前几天我们去爬山,昨天晚上又逛了很久的街,比较累。你们所说的投怀送抱,其实就是她累了,当时处于迷迷糊糊半睡着状态,就比较依赖我。”   说到这个的时候,他嘴角才勾勒出一抹浅笑,和刚刚的状态完全有着很大不同,脸上暗藏着一丝甜蜜和宠溺。   弹幕:   “谢谢,有被酸到,大可不必讲得这么细致。”   “擦!本来想来看戏,结果硬生生被喂狗粮,真想骂骂咧咧走人。”   “你很享受嘛,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留我一条狗命。”   ……   季淮:“我要解释的就是这些,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大家都已经忘记自己来直播间的目的,下面的弹幕又变成了问他两人情感史,交往多久了,是不是早恋……   “这些和我要解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季淮一脸疑惑道,“你们这是在八卦,昨晚也是因为太八卦而没睡吗?”   网友们也不要脸了,是又怎么样?反正他们就要听!   季淮单手撑着半张脸,似乎在回忆,语气很轻,“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后来我又在楼下的小巷里看到她,她正在喂橘猫,那只橘猫一点都不好看,但是她好看,那么美好,旁边冲出出现一只想要抢食的黑猫,我怕黑猫伤到她,就把黑猫赶跑了……”   “我想要请她喝奶茶,她居然暗示我是因为想参加‘买一送一’活动省几块钱,想要着跟她拼一拼。”他说到这里笑了,眉眼上扬,“小脑袋瓜也不知道想什么,当时我蒙了,但是她给我转钱的时候,我又乐了。”   弹幕上有人问为什么会乐,立刻被提醒:“笨啊,有联系方式了!”   季淮:“缘分很奇妙,我回学校拍毕业照,发现她是我的前桌,就有了更深的交集,高中时常会约着吃吃饭,见一面,保持着联系,真正在一起是上了大学,没了。”   他说话声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   弹幕:   “后面的事情呢?约会啊,都干了些啥?”   “怎么?后面的要开会员才能听?说吧,怎么开会员?”   “给我说!!!”   ……   季淮没有继续,也没再闲聊,最后道:“大家别被一些营销号或者肆意杜撰的文章所欺骗,多关注自己当下的事情。我们是最普通的情侣,做的也是最平凡的事情。她喜欢画画,我喜欢羽毛球,我们的共同点就是喜欢彼此。”   “大部分文章和评论我没有去看,但接下来会委托律师去处理这件事。奥运冠军的头衔带来的曝光有点超乎我的意料,其实我不太想要这样的一个关注度,因为这些头衔给我身边的人造成了困扰,尤其是伤害了我心爱的女孩,这一点让我很愧疚。”   “不占用大家的时间了,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胜意。”   …… 第548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3)   季淮很快下播, 并且把该社交账户的头像换成他和袁恬的合照。   照片里,两人穿着一件白色的情侣上衣,左上角是一个刺绣的红心, 她绑着蓬松的丸子头,脸蛋上透露着几分娇俏, 美眸闪着甜甜波光, 依偎在他身边。   而她身边的季淮漆黑的眼底皆是和软温情, 唇角轻轻翘起。   他笑得一直都很有感染力,最打动人也最治愈,暖洋洋的神色配上专注的表情,简直就是暴击, 让人眼前一亮。   网友直呼好甜,有被虐到。   整场直播, 季淮说话不急不缓,陈述事实的时候话语淡淡, 时不时还带着善意的提醒, 就好像他们在胡乱翻腾, 他无奈但不解。   他最后说不想要这样一个关注度, 强调他就是一个平凡人,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踏踏实实训练,老老实实恋爱,这个平台的账号还是为了直播专门申请的。   那种感觉让网友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们总在“造神”, 又在“毁神”, 网络的言论自由也造成了这一片法外之地, 大量喷子隔着网络企图用道德谴责, 用媒体施压,很是随心所欲。   细究来说,季淮是国家队运动员,为国家增光的奥运冠军,人家没必要给他们什么交代,他们也无权干涉他的生活,更何况这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   他越冷静镇定,就衬托出他们的无知愚昧,宛如被人随意操控,人云亦云的傀儡,大多数网友下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忙去删评。   袁恬微博的第一条原先有几十万条骂声,评论正在快速减少,为了快些把那些评论压下去,大家都在刷评,心有灵犀般都刷起:“白头偕老”、“长长久久”、“要一直幸福啊”……   大量的博主也开始删文章和各种“实锤”,跳得最欢的那个博主也连忙把道歉置顶,并且她承认自己知道那张图片上的人是袁恬,但还是故意扭曲事实,想炒一波热度涨点粉丝。   网上一下变了天,他们再倒回来看被偷拍的那几张照片,又好像带了滤镜,觉得哪哪都是糖。   季淮会帮袁恬拎包,会牵她的手,会给她剥板栗,也会将她搂入怀……他体贴入微,眼里有光也有她,怎么就被形容成恶心的衣冠禽兽了呢?   袁恬性格看起来清纯可人,她家境优越,自幼学习画画,曾获得多次国际金奖,是富有天分的“美女小画家”,在他们这里怎么就变得那么不堪入目呢?   那些被掩盖的声音重新浮出水面,网友的偏激也被狠狠收敛。   两人的初中毕业照被曝光,他阳光帅气,她乖巧温柔,多么登对。好些同校同学也纷纷现身,说两人的确一个班,至于两人在一起这事儿他们还真不知道,又说了一些袁恬或者季淮在学校的事情。   没有所谓的黑料。   若真要说,那就是两人成就都不错,季淮从初中就开始进省队打职业赛,袁恬则多项国际大赛奖得手,A大办夏令营的时候,她是第一名。   其实也有人说过两人可能是正当关系,可能在袁恬微博曝光的时候,网友看到她粉丝让她去“拿下”季淮的那一刻,再配上想要炒热度的博主,一切偏离了原本的发展,加上之前就有人不满意季淮在采访时说的“择偶标准”,觉得他真苛刻,好似被踩了脚,所以在黑他这件事上不留余力地推波助澜。   李露是个暴脾气,她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刚从教室回来,见袁恬起身掀开床帘,正准备安慰她,顺便将网上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网友臭骂一顿,刚要开口,只见袁恬歪着头懒洋洋看向她,嘴角溢出笑意道,“你是跑着回来吗?”   “什么?”李露懵。   “你的脸蛋好红啊~~”袁恬又扬起一抹浅笑,起身慢慢从床上下来。   “……”   李露见她这幅一无所知的样子,没舍得把那么糟心的事儿告诉她,只能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袁恬洗漱好后,又泡了麦片,打开衣柜选了件衣服挂在一边,把要完成的事情做完后开始倒腾自己。   “一会要出去吗?”李露问。   “对呀。”袁恬说着转身,水灵灵的眼光染上蜜意,“季淮说一会要带我去吃大餐,我想吃牛排,附近的商场新开的那家牛排店听说味道很不错。”   “对啊。”李露也点头,还评价着,“很好吃!!!一点都不比我们在罗雅吃的那顿差,还便宜。”   她说得袁恬更加想尝试,看着她积极在准备,李露戴上耳机,看起季淮早上的直播。网友截了屏,也录下来不少,妥妥又上了热搜,随便点开都能看到。   李露的微博自然也少不了被牵连,就她和袁恬那张合照,底下留言一万 ,后来也有很多网友删了评,剩下的评论又被刷评盖过去。她随便翻了翻,还是替袁恬发了条微博鸣不平:生而为人,还需善良。   喜欢季淮的大多都是女粉丝,她们喜欢把他虚构成完美的人,这个完美的人不允许有污点,就算交女朋友,也要她们看得上。   季淮来了一次绝地反击,他似乎并不在意所谓的“人气”,平平淡淡解释自己的事情,还劝他们关注自己当下的生活,真实而有烟火气。   就算知道自己已经“火”了的季淮,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他提前来接袁恬,她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换上裙子,下楼去见他。   一瞧见他,她眼尾情不自禁就弯了弯,挪动着小碎步朝他走去。   “饿了吗?”季淮也往前,伸手将她搂入怀,低头覆在她耳边问。   袁恬抬手,自然而然揽上他的腰,抱了抱后,和他一起往一边走,“还好。我刚刚才吃了两块饼干,就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   两人交谈着,边说边笑。   她对网上的事儿还没察觉,以往就不怎么看手机,也不怎么看微博,今天更是全身心都念着要和他的约会。   季淮订了餐厅,先带她去吃饭。   期间,袁恬从洗手间出来时,见季淮在一个女生桌前与对方说话,那个女生似乎很不好意思。袁恬重新坐下来时,喝着果汁疑惑问,“怎么了?”   “没事儿。”他摇摇头。   “这个好吃。”袁恬也没多怀疑,叉了一块哈密瓜,递到他嘴边,“这个好甜,你尝尝。”   他伸手覆上她的手,就势咬住刀叉上的水果。   两人坐在窗边,她吃好后,起身去和他坐在一起,与他打着商量,“爷爷说要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呀?我们一起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一起吃顿饭。”   “下个月有场比赛,等我确定时间再跟你说可以吗?”季淮伸手往后,轻轻揽住她。   “你又要打比赛,是不是没假期了?”她顿时蔫了。   季淮手覆上她的头顶,轻轻摸了摸,又替她把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嗯。”   “这才几天啊?”她侧头,柳眉紧拧。   他眼底愧疚,搂着她的手收了收。   到了看电影时候,袁恬双手抱着他的胳膊,还抱得紧紧,十分珍惜这一刻。   季淮也拉着她手,头侧向她那头,声线低柔与她说着话。   两人在腻腻歪歪的时候网上可不太平,傍晚时,有个网友发了季淮和袁恬在餐厅用餐的照片,他们面对面坐着,举止亲昵。他帮袁恬切着牛排,动作体贴。   而后,博主很快又删了这张照片,并且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没有经过本人允许就发了照片是我的错,季淮主动和我说并不希望有曝光,希望大家也别再转发了。还有,他本人真的好帅,和袁恬说话也超级温柔,我都快要冒粉泡泡了!!!是真爱呀~~~”   不仅是她,很多人都发现了他们,有些上传了照片,被提醒后又很快删除,手疾眼快的网友会悄悄咪咪存下来,然后慢慢欣赏。   电影院里的两人依偎在一起,她靠在他肩上,他握着她的手,在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在公园里,他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会放慢脚步等她,还有他在她跟前蹲下来的动作,不过她没让他背……   不少网友又酸又羡慕:“之前喜欢往他身上镀光,现在的他不用镀光都亮瞎我的眼,没有人都抵抗温柔和专情,尤其是还长着这么帅的一张脸!”   季淮真的做到不在意网上的言论,他没有再多加解释什么,那个申请的账户也没发过什么相关动态。   广大粉丝只能从“细缝”里扣糖,比如,他的朋友同学会发他的微信头像,他的头像和背景墙都是两人的合照。   一张比一张亲昵,与袁恬对视的时候,眼睛都得染上笑意,甜得腻人。   *   李露在这件事风波过后才不经意间和袁恬提起,还解释一通,生怕对方是默默憋着,希望她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没有放心上。”袁恬正在拿颜料,她一会要去画室。   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李露又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我和阿淮回来那天晚上发现了,心情也就波动一小下,那个晚上还算睡得着。”袁恬合上背包的拉链,回着话。   “心理素质真强。”李露冲她举起拇指。   “评论和文章都没有看,就像阿淮说的,我们不去在意别人的想法,做好自己的事情。”袁恬珉了珉唇,扯开一抹淡笑,“我相信他还能走得更高更远,所以我也要加油。我去画室咯~~”   “等我嘛,说得我都有危机感了。”李露急急收拾自己的东西,生怕自己掉队,跟在袁恬身边时还一直念叨,“我也好想谈恋爱啊~~~”、“你们两个要酸死我了。”、“季淮是不是又去集训了?总算去了,你们天天屠狗!”……   大半个月后。   许久没更微博的袁恬突然发了一条动态,广大网友还以为看错消息。   自从上次大反转后,她的微博粉丝两天就了翻了几十倍,到了四百多万。在这件事中,她也没吵没闹,让人十分愧疚,也狠狠赚了一波路人感,这半个月又涨了不少粉。   大家对她印象就是娇俏清纯、恬静温柔,不仅讨季淮喜,更讨大家喜。加上季淮没微博,关爱都在她身上了。   她这一次发了一张油画,画面里的人大家太熟悉了,他穿着球服,手拿球拍,在赛场上挥汗如雨,沉着冷静,目光专注。   没有配文字,而是配了一颗爱心。   微博很快登上热搜,纷纷被点赞,暖心的评论接之而来:   “恭喜淮哥获得瑞和公开赛冠军,真棒!”   “好暖啊,感觉是两个暖洋洋的人呀。”   “我没诋毁过任何人,这次我想说的是:她在画他的时候肯定很用心,整幅画给人的感觉是有温度的,画得细腻又温柔,如同他看她样子。”   “画里有他,真好~”   ……   元旦。   学校放假,袁恬准备带季淮回袁家。   刚决定下来,陈家那边也得知了消息,还说要见大家伙一起见,凭什么只有袁家人见?他们也要来见季淮。   风波闹得那么大,小区门口的保安大叔都从儿女的口中知道他们家袁恬和奥运会冠军在一起了,谁都说是一个很帅的小伙子。   得了,那就一起见,两人家凑在一起,那阵势,可不小。   袁恬一直在安慰季淮,“你别紧张,就是吃饭,不会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我不紧张。”季淮提着见面礼,嘴角依旧挂着笑,“我做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我可以。”   他还真不紧张,一桌人坐在一起,袁恬都被看得紧张了。   季淮态度热络,起身倒茶,礼貌又客气回着老人家的问题,有头有尾,话语缓缓,袁老爷子和他都聊上劲了。   袁父板着一张脸,一句话没说,一直吃着饭,还企图引起别人注意。   可惜,没人注意他,袁老爷子爽朗的笑声不断传来,夸季淮的话倒是一句冒得比一句快,最后还对袁恬说,“这么有韧劲小伙子不多了,你可要好好把握。”   长得是帅了点,讨小姑娘喜欢,但阳光开朗,遇事沉得住气,心思简单,没那么多心眼,多好的一个小伙子?还这么年轻,前途无量。   “爷爷!”袁恬羞红了脸。   “是我要好好把握恬恬,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季淮连忙接话,态度谦和,桌子底下的手也伸过去拉她。   “对啊。您到底是谁的爷爷?要站在我这边。”袁恬嘴角上扬,模样略带娇俏,顺着季淮的话往下说,被他握着的手与他反握。   袁老爷子又哈哈笑。   陈金和陈雅不愧是父女,陈金直接就道,“既然大家都满意,差不多的时候就定下来。我跟你们说,现在开放三胎了,孩子最少得生两个。”   他们家就有六个老人,一个哪够啊?轮都轮不过来。   “对。”陈雅十分认可,“我上次就跟他们说过了,这事儿不能马虎,家里也添点人气,小孩子多热闹呀?”   袁恬:“……”   她窘迫的同时看到了季淮嘴角完全压不下去地笑意,耳根通红,伸脚就踢他。   “咳。”季淮轻咳两声,收敛神色,看得出来憋得挺辛苦。   饭局的后半场话题完全偏了,都讨论孩子什么时候生,什么年生什么宝宝,迟一年早一两年都行。   袁老爷子爽快,跟他们聊起最新的几个楼盘,还说要去看看,能留着给他们当新房。   袁父期间插了几次嘴,被冷脸的袁老爷子怼了几句,也就老实了。自从上次的那件事后,他已经没有地位,老脸臊得慌,实在是悔不当初。   不过季淮还算识相,对他尊敬,也算安抚他不少,结合对方这段时间的表现,看样子也是个靠得住的,他就勉强同意吧。   季淮离开时,袁父还严肃放下狠话,“你要是敢欺负恬恬,我是不会放过你,我既然能同意,那也能收回我的同意。”   “我要是欺负恬恬,您别放过我。”季淮说得也很郑重。   从袁家出来后,季淮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突然侧头问,“所以,我们要生几个?”   “你讨厌。”袁恬声线嗔怪,又没忍住红了脸。   “啊?”季淮挑眉,佯装没听明白,“这个问题不是我问的。”   “你别太讨厌!”她微微瞪眼,话语警告。   季淮也停下脚步,与她对视,唇角含着笑,一字一顿故意说,“就当我讨厌吧。我们到底生几个?”   袁恬气得腮帮子鼓鼓,上前就要和他闹,闹着闹着,他一弯腰,双手环着她的细腰,轻而易举就将她抱起来,往前走。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搂住他的脖子,为了防止掉下来,她不得不缠上他的腰。   季淮侧头亲了她一下,笑得胸膛微微发颤,往前走着说道,“随你咯,你想生几个,我们就生几个。”   “我不生!”她偏和他说反话。   “好啊,不想生就不生。”他应得很快,抱着她往上掂了掂,也没有纠结,转移话题道,“我们去湖边逛逛,晚一点再送你回家。”   袁恬:“……”   她稳稳趴在他肩头,脑海里幻想了下和他的孩子,肯定是他的缩小版,修长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挺直的小鼻子……   或许也有运动细胞,瘦瘦高高的小屁孩,光想着,她就很心动。   这么好的基因,要不,多生几个? 第549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4)   麦度的奥运会对季淮来说似乎是一个分水岭, 自从拿了金牌后,他像是快步往上走,每一步都站住脚跟。   在这一年, 季淮与柳井麻矢还在较真中,两人分别在苏格公开赛、夏尔公开赛、广南公开赛、利亚挑战赛……等六场比赛中对阵。   季淮赢了四场, 柳井麻矢赢了两场。   年底的世锦赛又是一次真正的对决,而这场比赛,再次被人称之为经典对决。   季淮、柳井麻矢、方仲及关谷瑞树都进入了四强。在半决赛中, 季淮对阵关谷瑞树, 方仲对阵柳井麻矢。   似曾相识的场景, 似曾相识的结局:季淮2:0胜关谷瑞树,方仲以0:2输柳井麻矢,季淮与柳井麻矢进入决赛,进行金牌之争。   柳井麻矢在这一场比赛中的表现与奥运会相比,明显沉稳谨慎许多, 知道季淮以守为主, 他也不再强攻, 但又不能耗着, 出球回球的质量很高,想以此增加对方的判断难度, 而且,还打了很多边线球。   出招具有隐蔽性,球速具有压迫性。   第一局, 柳井麻矢以21:17领先季淮, 但他不敢松懈, 生怕奥运会上那一幕再来一次, 被反转碾压。   错失了自己职业生涯最后一场奥运会, 他需要赢季淮,这一次不为给任何人证明,只为给自己交代。   第二局开始,季淮改了战术,出球强硬起来,以攻为主,并且用路线和质量加码。   他思路清晰,杀斜线后冲连贯,柳井麻矢加力摆脱,却被他再次压制,季淮一个跃起重杀边线,直接得手。   面对柳井麻矢的滑板接发,季淮偏不起球,周旋两个来回后,柳井麻矢一抢攻,季淮就控网夺上手球,步步紧逼,一个突击斜线得分。   最后,季淮停顿回放近网后,轻杀边线得手,拿下第二局。   第三局又是你追我赶的一局,柳井麻矢如同想要获得奥运冠军那样渴望这场比赛的胜利,他需要重拾信心。   季淮依旧是那么稳,不过球风快又多变,在进行到下半场时,比分就已经逐渐拉开。   他低点抛高摆脱柳井麻矢的压制后,两人进入拉吊,季淮再次发起进攻,偷后场加扑网得手,再得一分。   主动快推回头球,重发力拦截、跃起突击、快速进攻,杀上网、大力扣杀……   柳井麻矢明显已经有点防不住他的进攻,节节败退,以至于网前两次失误丢分。最后,季淮来了一拍大力的正手劈杀,比分提前来到18:21,他获得了第三局的胜利,同时获得了世锦赛的冠军。   这一场比赛也耗时九十七分钟,也是一场鏖战。季淮在三年前获得世锦赛亚军后,首次获得第一个世锦赛冠军,这是继去年获得奥运冠军后又一个有力的证明。   在比赛后,记者对他进行采访,称呼他为“羽毛球男单一哥”,季淮否认了这个说法,神色谦逊,“队伍之间有竞争关系,但是我认为没有这种所谓的高低之分,每一位运动员都很努力,都在很认真打比赛。”   闻言,记者也及时纠正自身不当言论,转移话题道,“比赛结束之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季淮笑:“比赛结束之后还有比赛啊。”   记者也跟着笑,“听张教练说你对自我要求比他对你还要苛刻,比赛后也不会给自己一些适当放松吗?”   季淮:“这个会,比赛前后训练强度肯定不一样,总不能一直紧绷着。”   记者:“放松的时候你会做些什么?有什么喜欢的娱乐项目?比如说打游戏啊……”   “不打游戏,我会去见想见的人,待在一起做什么不重要。”他说着,嘴角噙着点儿笑,声音放缓不少。   ……   记者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又酸又甜,提问的声音都要变味了。   网友更没她这种制止力,消息一发出来,迅速上热搜,转发点赞评论噌噌噌往上涨,网友评论从未让人失望:   “我感觉是我恋爱了,发出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我妈问我为什么鬼哭狼嚎,进来打了我一顿,好久没被我妈打了,谢谢淮哥。”   “神啊,你一笑我沉沦了。”   “长着一张花心的脸,做最专情的事儿,不愧是我淮哥~~~”   ……   好些网友纷纷艾特袁恬,让她来听自家男朋友说情话。   袁恬倒也出现了,点了个赞,转发后回道:“等你爱心爱心爱心”   这两人似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都喜欢低调,袁恬以往就不怎么发动态,现在更不发,一年都见不到几条动态。   要不是季淮这一次提及,他们都以为两人分手了。   等季淮回国,大家还想蹲一个后续,毕竟这两人约会很有烟火气息,以往都会被拍到,每一个细节都带着糖分,让人浮想联翩,直呼这就是爱情,而这次居然没被拍到。   粉丝在网上嗷嗷叫,又开始猜测两人是不是分手了,还是吵架了?可惜没人回应,真是让人心急。   次年六月,袁恬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季。   “最后面两位稍稍出来点,你们的脸被挡住了。”   “有点背光,我换个角度。”   “别动,这个姿势挺好,我给你们多拍几张。”   ……   李露几人坐在校园操场的台阶上,一个个身穿学士服,侧着身子摆着姿势,季淮在底下半蹲,调整角度在拍照。   操场上拍一拍、小树林拍一拍、校道上拍一拍、足球场篮球场再拍一拍……恨不得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自己的合影。   顶着盛夏大烈日,一群人一直在出汗,李露怕自己被晒黑,只有一得空就喷着防晒喷雾,手上撑着伞。   季淮一拍完,几人就凑过来,“给我们看看拍得怎么样。”   毕业照很重要,拍了可是要珍藏的,还要发在各大社交平台呢。   季淮把相机递过去。   几人围在一起看照片,袁恬往他那边走,两人还没说话,李露又把相机塞到了季淮手里,“这个角度拍出来真不错,再来几张。”   话落,另一个室友拉上袁恬,“快快快,我想到了一个新姿势。”   袁恬被拉走,季淮被迫再次“营业”。   几人拍了大半天,终于累得不行了,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上休息,季淮去买了雪糕和奶茶,袁恬拿出来分给她们。   三人道着谢,袁恬浅笑,“不客气。”   李露啃着冰棍,看向季淮忍不住说,“世界冠军好不容易休假,居然被抓来当苦力了,要不,我一会给你们也拍上几组留念留念?”   她们原本正愁没人给她们四人拍合照,季淮出现得真是好时候。   “恬恬说你拍照技术很好,麻烦了。”季淮也没客气。   “我去过照相馆兼职,你们就按照我教的姿势摆,拍出来我再修修,那就是妥妥的情侣照。”李露一副包在她身上的神色。   袁恬脸皮薄,可做不了李露教的那些亲密动作,两人站在一起,另外两个室友一脸姨母笑,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拍了几张,袁恬就不想拍了,太羞窘。   李露几人接着在操场上拍,袁恬累了,她坐在树下椅子上,季淮坐在她旁边,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后递到她嘴边,跟哄孩子似的。   袁恬本能张口,含住了,“哪里来的棒棒糖?”   季淮:“刚刚买的。”   “噢~~”她吃着棒棒糖,仔细品尝,昂头问,“菠萝味的吗?”   “呵。”他笑出声。   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她又仔细尝了尝,“草莓味?苹果和草莓味?”   季淮也没直接回,笑意在唇角边渐渐荡漾开,他眉眼飞扬,微微弯着身子垂着眸,打开了手中的包装纸,慢慢递过去给她看。   她止不住也想笑,伸手去抱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少年嗓音清甜,“百香果味~~”   他也没笑话她,拿出纸巾要替她擦额间的汗,她往后躲,“粉底会被你擦掉,不能擦,一会还得补。”   “你还擦粉底了?”他手停住,语气疑惑。   “看不出来吗?”袁恬认真了,把脸又靠近他,指着自己的脸,再次发问,“你看不出我化妆了吗?”   季淮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急着指着自己的眉头,“我画了眉毛,还有睫毛眼影,涂了遮瑕打了高光,还有……”   他眨了眨眼,嘴比心快说了一句,“不都一样吗?”   袁恬神色骤然收敛,撅起红唇,一脸哀怨看着他,她花了两个小时,他居然说都一样!真是罪不可恕!   她不想吃他的棒棒糖了,可是这个棒棒糖太好吃,她就没舍得扔。   季淮一脸不解,知道她不高兴了,又凑近仔细看,轻声道,“化妆是为了让看起来皮肤更好吗?你画不画都一样啊,就是嘴唇红了点,原本也很红,你的眉形不是一直都很好看吗?又没有变白,本来就很白了……”   袁恬:“……”   这是在夸她原本好看还是夸她化妆技术糟糕?   “我轻轻擦行吧?”季淮也没和她多争论,把纸巾叠整齐,在她额头点擦,顺便把她的发丝往后整理。   袁恬把那张脸微抬时,他稍稍低头,没忍住就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双唇触碰,温软得让他心尖发颤。   他亲完起身,似乎还在回味,“百香果味就是香,又香又甜。”   “不要脸!!!”袁恬猝不及防被袭击,甜蜜激动之时,一缕羞意透上心头,面色都跟着红通通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玩偷袭。   “嗯。”他唇角含笑直点头。   “……”   *   傍晚。   李露费尽心思选出来九张图,再放大精修,上传微博,凑了个九宫格,配上文字:“我们毕业啦~~”   因为知道她是袁恬的室友,大家偶尔会来打探打探季淮两人的情况,经常问两人是不是分手了,李露这两年都被问烦了,经常澄清。   她一发动态,下面清一色评论都是:   “恬恬真美丽。”   “恬恬终于出境了。”   “四个大美女,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一起玩吗?”   ……   李露正看评论,从中筛选出夸自己的,美滋滋看着。倏然,不少异样评论开始出现:   “哈哈哈,刚刚看到第三视角。”   “为什么不把摄像师的照片发出来?”   “牛逼的摄像师,我要被淮哥笑死了,对恬恬的爱总是这么有烟火气。”   “季·摄像师·淮上线,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兼职在身,请这个摄像师一定很贵吧?”   “贵啊,得有一个叫袁恬的室友呢~”   ……   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李露连忙去翻看,血压直接飙高,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她发的九宫格没上热搜,季淮拍照的姿势上热搜了。他拿着相机坐在地上,后仰着拍给她们拍;蹲在台阶下,艰难侧着身子给她们拍;半趴着尽心尽力给她们拍……   照片里,只有季淮被拍的清晰,她们全都是模糊得不行。他的颜值实在过于强大,没有任何后期加工,侧面更是帅气无比,真是天然无添加。   李露的私信里又出现一大堆提问,网友又来找她了解八卦,她长叹气一声,趴在桌子上,“早知道就不让季淮来帮我们拍,热度都抢没了。”   她精心准备的九宫格,大家现在只看被偷拍的第三视角,真是造孽啊,为他人做嫁衣。   另一个室友开玩笑说,“你不是有季淮和袁恬的合照吗?发上去把热度抢回来!”   两人那副腻腻歪歪的样子,放上去也是大爆料。   “对,袁恬呢?”李露要问问袁恬的意见,不然也不能擅自发。   室友:“她没回来啊,和季淮出去了,听说去吃火锅。”   “噢,她还回来吗?”李露坐起身。   “谁知道呢?”   ……   与此同时,被讨论的两人正在超市内。   季淮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牵着她,买了她喜欢喝的果汁,又买了几瓶酸奶,买了水果,还有蔬菜。   他们今天准备吃火锅,原本说买一点蔬菜就好,后面买着买着,东西堆满了购物车,全是她想吃的零食水果。   看到收银员装了三大袋,袁恬才觉得太多了。   “你拎这袋。”季淮把装了零食的那一袋给她,自己轻而易举就把其他两袋提了起来,往前走。   袁恬拎的那袋很轻,一只手就能拎起来,她跟在他身后,加快脚步,空出一只手去挽着他胳膊,和他一起回家。   今年年初季淮在首都买了套房,离学校不远,是地理环境比较好的一个小区,为了出行方便些,他还买了辆车,价格也不算贵,属于节能低调型。   资金来源主要是比赛奖金,还有他投资的一些店面。自从陈秀曼和胡亚荣在一起后,胡亚荣开了间健身房还有羽毛球俱乐部,季淮前期投资了不少,占有股份,后期发展不错,回报也挺可观。   房子装修设计图还是他设计的,就按照袁恬喜欢的风格来装,家具也是她喜欢的款式,后来,她给这个家买了好多小物件,一点点装饰,里面很温馨。   回到家,季淮把袋子放在桌上,袁恬就开始收拾,她熟练打开冰箱,把酸奶先放进去,又打开柜子,把盘子拿出来。   他们没有从超市买肉,季淮吃的肉得特供,他今天去食堂买了几斤,还买了一些其他需要用到的食材。   她在收拾的同时,季淮从冰箱把肉拿出来,又把菜拎到厨房开始做处理。他打小就自己照顾自己,后来各地比赛,独立能力强,干脆利落。   袁恬虽然也会照顾自己,但这些细碎的事儿她不熟练,就显得毛毛躁躁,说不定还会伤到自己。   等她收拾完,季淮已经把肉切好,菜也洗好了,还把火锅底料拿出来,在袁恬过来时,递给她,“把这个倒锅里。”   “噢~~”她接过来就去忙。   季淮把哈密瓜拿出来,握着刀就开始上手,没几下就切好了,摆在果盘里端出去。   火锅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袁恬往里夹菜,又把肉片放进去,熟了之后给季淮夹,给他夹的时候还有点后遗症,想着他能不能吃。   和他正常吃顿饭可真不容易。   “能吃。”季淮似乎看出她心里所想,强调着说。   袁恬笑着又给他夹。   两人原本面对面坐着,后来季淮端着碗起身,走到对面坐在她旁边,与她靠得近一点。   锅里在咕噜咕噜冒着热腾腾腾的气,掺杂着各种食物的香,这顿饭吃得格外久,两人把三盘肉都吃完了。   袁恬休息时,季淮正在把碗往洗碗机里摆放,她起身要帮忙擦桌子扫地,季淮说道,“你去洗澡,我来就好。”   “我要帮忙。”她说。   季淮停下来,低头看她,手又搭在她的肩道,“可以,但没必要。我打扫很快,一会就好了。”   他顶多十几分钟搞定,让她来帮忙可能就得一个小时。   袁恬:“那我呢?”   季淮想了想,轻轻摸摸她的头顶,“以后我不在家你再打扫?”   “好吧~~~”她眼底笑眯眯,像吃了蜜糖般泛甜,转身进了房间。   她的衣服放在主卧,主卧的风格就是按照她喜欢的设计,有个小的衣帽间,大床也是她喜欢的款式,就连床被都是她选的。   上个月她买了三套情侣睡衣,就整齐叠在柜子里。袁恬上前打开柜子,选了浅蓝格子那一套,拿出女款,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火锅味,实在觉得难闻,拿着衣服就进浴室。   不久,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从里头传出来。 第550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5)   浴室里氤氲着雾气, 袁恬洗好后,用浴帽将湿漉漉的头发包裹着,打开门走出去。   许是太热, 她的鼻尖和额头很快冒出细汗,正准备跑去把空调打开凉快凉快,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季淮, 下意识止了脚步。   他原本在低头看手机,见她出来就抬了眼, 猝不及防,就看到她这幅样子, 冲击感很强。   她穿着浅蓝色的格子短睡衣,头发被全部包了起来, 露出细腻光洁的额头, 巴掌大小巧的脸, 肌肤光滑透亮得如同被剥了壳的鸡蛋, 脖颈修长白皙, 锁骨精美, 露出的双腿匀直纤细, 脚指头还无措在地板上抓了抓,清澈的美眸不断闪躲着。   季淮别开眼,深呼了口气, “拖鞋呢?快去穿上。”   “唔……”袁恬低头瞅了瞅自己小脚丫, 下意识轻轻咬住自己殷红的唇畔,往床边看, 柳眉蹙起, 声线软糯疑惑, “诶?我刚刚还穿着, 穿哪去了?”   迷糊的样子让季淮忍不住轻笑,站起身找了一圈,拿起拖鞋走到她跟前,俯身把鞋放在她脚下,“去把头发吹干,别着凉了。我去洗澡。”   他说着,往衣柜那头走,准备去拿睡衣。   袁恬抬脚穿拖鞋,小声嘟囔道,“别人的男朋友都帮着女朋友吹头发,我的男朋友为什么就不会?差哪了?”   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哪里错了?   好歹也是第一次在一个屋檐下,以往不是他忙就是她忙,憧憬了好久的室内独处,一点都没有她想象得那么温馨浪漫,他只管自己要不要去洗澡。   季淮开柜子的动作停住,扭头问:“需要我帮你吹吗?”   “我又不是没有手,奢求来的东西我不要。”她头都没回,说着往一边走,打开柜子去拿吹风机。   她刚把吹风机拿出来插上电,就察觉到身后的人走过来了,她控制住不断要翘起的嘴角,继续装模作样。   “我来。”季淮手伸过来,拿过她手中的吹风机,让她坐下来。   “我自己也可以啊,我有手有脚。”袁恬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坐在了沙发上。   “我想给你吹。”他还算上道,松开她的头发,先轻轻试擦掉不断往下滴落的水分,动作放慢,眼底带着认真仔细。   “一开始肯定是不想,是因为我说了之后,你被迫想了,要是一开始就想的人,才不会问需不需要,真的这么想的人,怎么会问呢?人家直接就上手了,你根本就不想,你没有心,你虚情假意……”她转头看向他,声声控诉。   季淮垂眸,看着那双闪着波光的媚眼,眉峰一挑,重点强调,“我虚情假意?我没有心?”   袁恬趁机又说,“他急了吧?开始扭曲事实,开始要胡搅蛮缠,迫切想要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就像被踩住了脚……”   “我没急。”他打断。   袁恬快速接话:“他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呢?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行把行吧,都是我错了,都怪我,”   “……”季淮深邃的视线一直盯着她,一动不动,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他心虚了吧?但他怎么会有错呢?”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演不下去了,唇角翘起,眉眼弯弯。   “心虚了。”季淮顺着她的话说,配合着她,“罪大恶极,所以赎罪来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将吹风机打开,指尖轻撩着她柔软的发丝,替她吹着。   袁恬纤细的藕臂往前一伸,环住他的腰,微微仰头,轻启着樱桃小嘴微启,声线软糯又说,“不是所有的道歉都会被原谅,造成的那些伤害,能收回吗?我可小心眼了。”   季淮低头看她,语调笑意,“我也很小心眼,小心眼得只爱你一个人。”   袁恬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一脸娇羞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蹭了蹭,像只小猫咪似的乖得不行。   她倒是满心甜蜜蜜,被她抱着的人又深呼了两口气,加快了给她吹头发的动作,见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放下吹风机,忍着给她梳理着头发。   怀中香香软软的小人儿,实在讨他喜,季淮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在袁恬抬起头的时候,望着那张精致的脸蛋,没控制住就弯腰吻她。   薄唇覆上她红润娇嫩的唇瓣,袁恬先是感觉到温软,而后是他滚烫的鼻息,她往后靠在椅背上,他俯身上来,大手扣上她的细腰。   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她情不自禁就伸手揽上他的脖颈,弓着身子回应,胸口跟着微微起伏。   季淮的手撩开她的睡衣,撬开她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绕在她后背,正要解开扣子时,袁恬突然清醒,用手推了开,他也是略带慌乱起身,“我……我去洗澡了。”   话音未落,他拿了睡衣就往浴室去,溜得比谁都快,脚步凌乱,带着落荒而逃。   浴室内。   季淮关了门,站在镜子前,伸手擦了擦镜面,看着里面的自己,大口大口喘气,目光向下移,“……”   他上辈子和袁恬谈恋爱多年,其实没发生过关系,有几次差枪走火,都被他掐断了。他知道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不想伤害她。   这大概就是他觉得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想借此来麻痹自己,自我感觉没那么自私。   季淮甩了甩头,把水温调低,站在花洒下开始冲凉,闭上眼,脑海里又是那张娇俏勾人的脸,季淮快速又把眼睛睁开,抬手扶额。   要死人了!   外面的袁恬一张脸也爆红,捂住了自己的脸,羞耻无比,站起来往外走,走到次卧门口,看着里面还没铺的被单,满脸纠结。   她不想睡次卧。鼓着腮帮子在一边挣扎,最后还是默默回了主卧,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想起刚刚的画面,她皱着脸,猛地将被子一拉,盖住了自己的头顶,在里面太闷,她又掀开,闹别扭得很。   不知道过了过久,浴室传来声响,她身子顿住,双手揪着被子,往床边移啊移,移啊移,往最外面移。   见他出来也没敢看,拿过自己的手机随便瞎点,突然发现他们又上热搜了,浏览了一圈说,“你给我们拍照的时候被别人拍了,我们去逛超市的时候怎么也被拍了?”   季淮身上穿着和她同款的睡衣,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比网上的模特穿起来还好看,他正在吹头发,开口问,“拍到了什么?”   袁恬点开几个话题,细细看评论,“好像也没什么负面消息,和之前拍的差不多。咦,《梦回》要改编成电影,还是陈江出演男主角……”   季淮头发短,干得快,他关掉吹风机后,往床头走去,掀开被子上了床,“我看看。”   她刚被分散的那点注意力又收拢回来,见他上了床又凑过来,浑身紧绷,一颗心砰砰砰直跳,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忐忑得很。   “怎么睡那么远?半夜翻身可能会掉下去。”季淮伸手过去,换上她的腰,一个用力,她直接从他身上翻过去,他的手还稳稳护住她的头,将她放在他的另一边身侧,就势抱住她,大长腿往她身上放,亲昵压住她。   袁恬惊呼一声,又被他稳稳放在床上抱住,心里升起的那点尴尬被他这番亲密接触直接消掉,她靠在他怀里,伸手推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娇嗔道:“吓死人了。”   “护着你呢,不怕。”他语气温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动作安抚。   两人不是没有拥抱过,可是在床上这样的紧密相拥带来的触动远远高于任何时候,她贴着他的胸透,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小手原本放在一边,又慢慢移动,从揪住他的衣角,再到抱住他,往他怀里钻。   他总是很有魔力,在他身边就会安心,就像此时那种被安全感包裹着的感觉,让她万分贪恋,忍不住沉沦。   “那个电影现在才开始拍摄,等到上映也是明后年的事情了。”袁恬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说完昂头对他又说道,“也不知道还原得怎么样,最怕……”   她的话还没说完,季淮就低头又吻了她,一下一下亲啄着她的唇瓣,眸里皆是温软柔和,小心翼翼又耐心至极,不断舔舐着,灵活往里深入,勾着她的舌尖缠绵。   情到深处,他身子往旁挪,半压住她,薄唇吻着她的脸颊、锁骨、耳垂……   袁恬抱着他,脚指头蜷缩到一起,只觉得身上软绵绵,使不上劲,眼眶也渐渐染上一层水雾,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尾椎一路往上,像电流般快速席满全身,一下又一下,不放过每一个毛孔。   她无措又不安看着他,对上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心又安定不少。   这是她一直喜欢的少年啊,她觉得鼻尖有些酸,一脸痴迷看着他,他模样比记忆中成熟了点,但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阳光自信,就算在人群里也闪闪发光。   季淮重新覆上她的粉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眼底微微沉了沉,明显带着极度克制,身子愈发滚烫。   ……   疼痛刺激泪腺,袁恬的眼泪哗哗哗往外流,泪水眼模糊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只顾抱着他。   季淮的汗水一直往下滴,她咬上了他的肩膀,某人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难啃还废牙。   闹了好久好久,袁恬发丝都黏糊糊,就像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一样,眼圈和鼻尖都红通通,面色上染上一层春色,不断抽噎着,一副被欺负的可怜巴巴模样,手还软趴趴抱着季淮,比谁抱得都紧,撒娇意味十足。   季淮抱着她,闭着眼将头埋在她脖颈里,也在平复气息,而后薄唇又覆在她耳边,嗓音哑哑又低缓缱绻说着哄人的话,一句比一句温柔。   袁恬吸了吸气,好一会才带着鼻音小声抱怨,“你太硬了,咬得我牙疼。”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他的不对劲,快速又说,“肩膀太硬了。”   “……” 第551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6)   两人温存好一会, 季淮抱她去浴室,在里头又闹了许久。   待出来时,已经是后半夜。   季淮作息规律, 此时已经过了他的生物钟,而他却毫无困意,反倒是袁恬浑身酸软,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沾了点泪水,困得不行。   他侧着身子, 单手撑着脑袋看她,伸手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把手轻轻落在她娇嫩白皙的脸颊上, 指腹摩挲着,眉眼跟着上翘。   她也不挣脱, 费力睁了睁眼, “你不睡吗?”   “你先睡。”   “你也睡,熬夜不好。”她看了眼窗外,往他那头挪,伸手去抱他。   少女软软绵绵, 声线黏黏糊糊, 季淮那颗心软得一塌糊涂,躺下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没忍住又去吻她。   “不来了。”她拖着声服软道,“受不住了,疼。”   “嗯, 这样睡着你不舒服, 转个身。”季淮语调低低, 尾音里带着细碎的温柔, 把手臂伸到她脖子下,从后面抱住她,薄唇覆在她耳边,“睡吧。”   袁恬在他怀里调了舒适的姿势,抓住他的另一边手,心满意足闭上眼。   应是累极了,她的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传来,季淮抱着她的姿势没动,慢慢睁开微闭着的眼。   她的头发长又软滑,蹭在他脸颊上时,带着一股好闻的香,抱着她的手忍不住收了收,怀中之人有了反应,也回握他的手,不过没醒,应该是下意识的行为。   季淮唇角露出一抹弧度,又往她那头凑了凑,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这才心满意足闭上眼。   *   翌日。   天刚亮,季淮就醒了。   他这些年作息规律,醒了也睡不着。袁恬睡得沉,她昨晚睡到后半夜醒了一回,迷迷糊糊把他的手拿开,生怕压久了他太难受。   季淮看了看窗外,准备起来去买早点或者做早餐。她最近也很累,加上昨天晚上折腾了那几回,估计要睡个懒觉。   他放缓动作,往床边移,还没掀被子起身,袁恬就动了动,他怕吵醒她,停住动作,又躺下来。   这一睡,她就转身又伸手过来抱人,半睡半醒间还往他脖颈钻,闻着他的气息,确定是他,又被他抱着,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语调软软,“你醒了?是不是要起床训练了?”   他每天都得早起训练,家里的书房被改成健身房,里面就放着他训练的器材。   “没醒。”季淮几乎没思考,脱口而出。   超强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噢~~~”袁恬默认时间还早,小脑袋埋得更深,又睡着了。   季淮被她抱着,也不能起身,他看着怀中的人,手从始至终也没松过,闭上眼也没睡,静静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   袁恬睡得沉,她做了个美梦,梦里有季淮,她梦到了两人相遇的那一天,那个笑得阳光肆意的少年,骨子里带着温柔,向她奔来。   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升,床边没了人,她左顾右盼,撑着身子起身,刚起到一半,酸软有得些小难受,她柳眉紧拧,放慢动作坐直身子。   半晌后,她刚要床就看到进来的季淮,他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的那件睡衣,见她醒了露出浅笑,“起床吃饭了。”   “几点了?”她坐在床边问。   “十二点。”季淮说着走到另一侧,把她的拖鞋拿过来放在她脚下。   袁恬一脸懊恼,伸脚穿拖鞋,“我睡了这么久啊?”   “还好。”季淮站在她前面,一只手往前伸了伸。   她原本有些羞涩,看着他的动作,美眸里染上一丝笑,纤细的双臂伸出去抓住他的大手,被他牵起来,依偎着他往洗手间走,还问道,“我们中午吃什么?”   季淮反问:“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不挑食。”   他低低笑出声,把牙刷递给她,随后替她接了杯水,看着她的样子,倚靠在门框旁,扬起唇畔评价道,“小懒猫。”   袁恬动作一顿,口中含着一口水,把腮帮子都撑得鼓鼓,水灵灵的杏儿眼闪烁,脸颊悄悄升起一抹红晕。   他昨晚就一直说她是小猫咪,既咬人又挠人,咬不动还生气。   她没再看他,加快洗漱的动作,洗漱好之后,往外走时丢下一句,“猫有什么不好吗?”   “我没说不好,我喜欢啊。”季淮跟在她身后出来,语带笑意。   袁恬:“……”   她总感觉他说的话别有深意。   季淮做的菜还蛮丰富,四菜一汤,还做了盐焗虾,味道很不错,她吃了大半。   饭后,她在洗碗机里摆放着碗筷,他在切水果,酸奶早已经从冰箱里拿出来,切好水果后可以往上倒。   客厅里放着热播的电视剧,两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摆件是她精挑细选的,电视柜上放着两个人的照片,旁边的绿植她很喜欢,墙上挂的点钟她早就中意了……   袁恬看着身边的他,吃着一块哈密瓜说,“我幻想过无数次,如果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会是什么样的相处场景。”   “现在和你幻想的一样吗?”季淮把果盘端过来,示意她再吃点。   “一样,也不一样。”她又叉了一块,喂到他嘴边,语调软糯,“我觉得可能会有点小尴尬,可能还有不自然,可是现在没有这种感觉,和你在一起,就是很舒服的状态。”   她说完又赶紧强调,“你别误会,我说的舒服就是相处自然。在你身边我很开心,任何时候都是。”   “你怕我误会什么?”他身子微微往她那头靠,注视着她的眼,含笑问一句。   “唔……”   “那就是不舒服了。”季淮自顾自点头,一脸了然。她还没说完,他就放下果盘,把她压在沙发上,“再试试,我努力。”   袁恬瞪大眼,拼命伸手推他,“不是!”   季淮头已经低下来,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徐徐诱导,“那更要试,凡事都需要磨合,熟能生巧。”   “……”   羞耻已经席卷袁恬,分明是同一批学员,季淮学习能力真强,仿佛天生带了探索技能,她最后只顾捂着脸呜咽。   *   闹了两天,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更加难舍难分,袁家人倒是想过提前让两人结婚,但袁恬已经申请去国外进修,季淮也处于上升期,还要打各种比赛,也要参加下一届奥运会,就算结婚,怕是也聚少离多。   如此,两家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就先订婚。   袁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订婚宴想低调都低调不来,而季淮从来不掩藏他和袁恬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袁恬,感情很好。   陈秀曼原先是有点担忧,毕竟袁家是不小的企业,得知这个消息就和季淮说,“你还小,这么早订婚好吗?会不会有影响?”   她也不想高攀,更不像给儿子带来负担。这些年,季淮为羽毛球付出太多太多,得奥运冠军的时候,记者来家里采访,让她说些话,她却哽咽得出不了声。   季淮当时的神色很认真,眼底的带固执就如同当时一意孤行要去学羽毛球一样,他一字一顿对她道,“妈,肯定就是她了。”   陈秀曼动了动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缓缓点了点头,就去准备。   订婚宴在当地五星级酒店举行,还被拍到了网上,粉丝又是一阵欢呼雀跃,而当事人很低调,并没有出面。   袁恬去国外的那天,袁家人去机场送她,季淮也特意请假过来。   袁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自然少不了一番叮嘱,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奶奶,我知道了,您说了很多遍。”袁恬很是无奈。   “这丫头,还嫌我烦了。”袁老太太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季淮,又对她说,“要是嫌我烦,你就早点完成学业,回来和小淮结婚生孩子,到时候我就有得忙了。”   “生生生。”袁恬被催烦了,干脆说,“到时候,我生三个,您一个,我爸妈一个,姥姥姥爷一个。”   “真的?三个好啊。”袁老太太很满意她的思想觉悟。   陈雅也觉得不错,“生三个也行,不过你婆婆那边……”   袁恬:“……”   “时间要来不及了。”季淮笑得肩膀微颤,上前揽过她的肩膀,带她往前走。   “三个都不满意,我要生四个吗?生一个足球队吗?我又不是母猪。”她被他带着走,嘴角嘀咕。   季淮覆在她头上的手轻轻摸了摸,“你是小懒猫,所以我对你没有要求,不用纠结。有空我会去看你。”   袁家人识趣没有跟着往前走,让小两口有点私人空间。   袁恬一听他这么说,又嘟囔,“肯定得生,还得早生。”   基因不能浪费,她很馋和他的孩子。   “嗯。”他挑眉。   袁恬又放低声音,“早生质量好,说不定更好看。”   季淮垂眸,肩膀抖了好几下,扯开嘴角应下,“我知道了,等孩子他妈回来就把这件事儿提上行程。”   她走之前恋恋不舍伸手抱他,“好好打比赛。”   他接话很快,望向她的黑眸透亮,“嗯,打比赛和想你。”   袁恬昂头看他,眸里含情脉脉,有被他暖到。   他总是这么有本事,会给她足够多的安全感,她对和他的未来充满热情和憧憬。   *   袁恬去国外后,季淮去看过她几次,他原本就到处飞,倒也没有太麻烦。   年上,她回来了,他带她回家。   陈秀曼包了饺子,给两人准备了个红包,格外给袁恬送了一个玉镯子。镯子成色很好,是她托了人费了好大功夫才买到的,听说好玉养人。   袁恬家境好,用的都是好东西,主要是季淮很上心,对她看重,陈秀曼也会跟着上心,以免给人落下不好印象,她没和袁恬接触过几次,主要怕影响儿子。   “我很喜欢,我给您也带了礼物。”袁恬道着谢,也把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拿出来,“这是我和阿淮去丽菲城的时候买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季淮就坐在她身边,右手随意往后搭,微微搭着她的肩,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神色专注温柔。   陈秀曼其实不太了解这些国外牌子,只知道这个牌子很贵,真正让她动容的是儿子的举动。   她害怕自己失败的婚姻给孩子造成阴影,所以她犹豫,不敢让季淮这么早受情所困,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那家店很远,她挑了很久,是您喜欢的款式。”季淮替袁恬说话,生怕陈秀曼觉得她少用了心。   “我很喜欢。”陈秀曼面露慈爱,接过丝巾后试戴,听着袁恬的夸赞,她笑了笑,反问对方什么时候毕业。   袁恬回:“还有两年半呢,不过也可能提前。”   “这么久啊。”   陈秀曼语意不明,袁恬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求救般看向季淮,而他还没出口,陈秀曼就轻笑,“可别让我们阿淮等太久,如果能提前回来就早点嫁给他吧。”   袁恬顿时羞得满脸飞红。 第552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7)   袁恬在国外进修的日子里, 季淮的重心又回到训练上。   下半年,他参加“麦克杯”,该比赛为团体赛,几年前他第一次参加“麦克杯”时, 不过是作为替补队员出场, 当时对战的是关谷瑞树, 拿下了最后关键的一分。   这一次,他作为男单一号种子选手出场,斩获第一分, 打了一个漂亮的开局, 最后国家队以3:0蝉联冠军, 再次捧回奖杯。   九月底有三年一度的“奥尔斯杯”。这一届的“奥尔斯杯”在典亚,刚好是袁恬留学的城市。在他来的当天,她早早就在机场外等他,而且, 在他来之前就掰着日子数还剩几天。   季淮跟随着国家队员一同走出来, 他们穿着队服, 很好认。袁恬看着那一群人, 第一眼就能看到她的男朋友,他在人群里耀眼又自带光芒。   看到他, 她的嘴角就不自觉上扬。到底是她很喜欢的人,一见, 就忍不住会笑。   典亚最近的天气都不太好,接连着下了几场雨,湿冷无比。袁恬穿了一件厚厚的白色毛织衫, 头上戴着黑色的毛线帽, 衬得一张小脸蛋愈发白皙。   她走过来的时候, 季淮却先一步发现她,快步往她那头走。   “等多久了?”他一边问一边伸手去牵她的手。   袁恬被他牵着,眉眼弯弯,软着声,“就一小会。”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季淮剑眉紧拧,往她那头又走了一小步,大手去握她另一只手。   袁恬:“这几天降温。”   他的手很暖,跟个天然的烤炉似的,快速将温度传递给她,慢慢把她焐热。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的人也跟着走过来,方仲几人还故意取笑,“季淮,你是不是用公费来谈恋爱啊?这事儿做得不对啊。”   袁恬微微低头,有些害羞。   季淮也不做反驳,只是含笑把袁恬牵到身后,两只大手握住她两只小手,继续给她捂热。   队里有新人,他主动开口介绍,“我的未婚妻,袁恬。”   大家早就知道季淮有女朋友,有些人没见过,但也听说过,这一见,只觉得感情怕是比传闻的还要好。   “久仰大名。”   “都未婚妻了?季淮你是不是想先把人绑着?肯定是看人家这么漂亮,想趁年纪小的时候绑住!”   “太心机了,和打球一样心机。”   ……   他们调侃几句,袁恬抿着粉唇,在他身后面色泛红,季淮还承认了,还勾唇道,“喜欢啊,有什么办法?”   张怀明最后也走过来了,看着那几人沉声道:“你们还有脸笑!人家球打得好,恋爱也谈得好,婚都定了,你看看你们,整天嚷嚷着我给你们分配对象,球打不过别人,对象也找不到,反思反思自己哪里有问题。”   刚刚说得最嗨的几人:“……”   这话太狠,他们全部阵亡。   上车时。   季淮在她耳边轻声问,“你就了穿一件衣服,冷不冷?”   她摇头,“不冷。”   他带她上车,一直没松开握她的手。   袁恬在学校旁租了一个公寓,她是一个擅长把生活过得好的人,公寓里摆满了她画的画,还有做的艺术品,就连随手采摘的一捧花,都被她做成了干花,稍加装饰,就很别致。   “要不要喝点水?”袁恬走向厨房,扭头看季淮问。   话音刚落,她就被他抱住,抵在吧台边,他的手勾着她的细腰,同时俯身向下,两人唇齿相触,他慢慢撬开牙关深入,柔软的舌尖相戏。   季淮的手熟练撩起她的衣服,袁恬稍做挣脱,断断续续说,“不要在这……”   他没接话,继续吻她,抱着她往卧室的方向移。   距离上一次见面隔了一个多月,久别胜新婚,倒是闹了许久。   平复一切后,袁恬眼眸泛着春色,鼻尖有些发红待在他怀里,季淮低头看她,薄唇覆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啄了啄,又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突然轻轻笑了声。   “笑什么?”她不解,昂头看他,语气里略带娇媚。   季淮的笑意依旧未消,将她的手拉起来,把手背放在他的唇边亲了亲,声线清朗道,“没什么。”   “我不信!”她把手抽出来,在他身上闹,不依不饶逼问道,“你刚刚笑什么?笑我是不是?”   刚刚经历欢爱,她皮肤敏感又白嫩,浑身都泛着粉色,此时身上套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   “没有。”季淮再次否认。   “你分明就有!”袁恬看着他剑眉上扬,回答时都带着浅笑,加重声音强调。   他看着她杏儿眼微睁,一张娇俏的脸上带着气呼呼,薄唇上翘的弧度更大了,双手一伸,再次将她搂入怀。   “不要试图蒙混过关,我没有那么好骗。”她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将脸蛋枕着他的肩膀,还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嘀咕说,“你浑身硬邦邦的,靠着不舒服。”   嫌弃的语气有夸大成分,某人身材好,肌肉线条清晰明显,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堪比男模。   没办法,谁叫他喜欢抱她喜欢亲她,被爱的自然有恃无恐,所以生出了一点点骄,说话违心点还能逞一时之可快。   她特别喜欢和他待一起,他身上有着让她十分贪恋的气息,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很安心,内心静又欢喜,是她任何时候都想着的人。   “嗯。”季淮倒没否认,握着她的手也没松,好奇又捏了捏,侧脸低头覆在她耳边,嗓音低哑笑着说,“所以我在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软?又香又软又这么娇小。我不敢太用力,怕把你碰坏了。”   袁恬顿时脸颊绯红,抬头狠狠又瞪了瞪他,可惜毫无战斗力,季淮还凑过去亲了她一脸,抱着她翻了个身,毛茸茸的头又埋下来。   “起来,我不要。”她赶紧抗争,手脚并上。   “嗯……”季淮拖长尾音,抬头看她一眼,笑着又去堵住她的唇,吻着还徐徐诱导,“你不要我啊?”   他对她总是耐心温柔。   “哼~~~”袁恬挣脱的力度愈发减缓,慢慢变成撒娇,水漾的红唇撅着,愈发诱人。   “哼?”季淮学着她的语调,眼底噙着笑意和宠溺。   “哼!”她重重出声,像只小野猫张开了她挠人的爪子,露出她的小牙齿,顶着软萌,满脸却都在写着:我超凶!别惹我!   “嗯。”季淮受教点头,下一秒就把她作乱的手抬起,不费吹灰之力就稳稳按在她头顶上方。   袁恬动弹不得,声音软糯柔媚控诉,“你就知道欺负人。”   他胆大包天,低下头含住她的粉唇辗转,同时纠正,“是欺负你,没别人。”   “……”   *   这一届的“奥尔斯杯”如期进行。   在赛场上,季淮见到不少老朋友:柳井麻矢、克莱·布卢默、关谷瑞树、杰西……   除了这些,还有不断冒出的新人。在这个充满活力又充满竞争的舞台,一代接着一代,不断有人退出,不断有人加入。   在比赛中,季淮发挥稳定,在小组赛中频频获胜,一路晋级,等到了八强,入围选手与前几次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方仲出现失误,没有入八强,反倒是丁宁圣进入了。   他原以为最后决赛会和柳井麻矢一起对决,对方却止于四强,被来自尼加的埃德打败,无缘决赛。   尼加这位选手他也听闻过,五岁就开始练羽毛球,今年也很年轻,不过二十一岁,他已经取代克莱·布卢默成为尼加新的希望。   他是华裔混血,父亲和母亲都是职业羽毛球运动员,他有天然的条件和遗传的天赋,先天加后天,手握多张“王牌”。   季淮在四强的时候与这位选手对阵。   不同于其他年轻选手的稚嫩浮躁,埃德从进场的那一刻,就谨慎起来,季淮感觉到他带着强大的战胜欲。   这种战胜欲又被这些年人为的教导抑制,这不是对自我的超越,而是他坚信:这是他的舞台,他渴望万众睹目。   双方开始比赛。   第一个球由季淮发。双方没有打过比赛,他不着急,先探探底。   埃德接住他发过来的球,主动发起进攻,将球推至他的正手底线,进而限制他转体动作。   “砰!”   季淮重力起高球化解,又进入拉吊,耐性十足。   相比之下,埃德就急躁不少,开始连贯向前进攻,被季淮一一破解后继续抓空挡,步步紧逼。   场上抽打的回声一下比一下大,观众热血沸腾欢呼呐喊。   就在埃德以为他能彻底袭击季淮时,对方打出了一个回头球,打断他的连贯进攻,化被动为主动,力道比埃德刚刚凶猛多了,底线跃起重杀边线,球稳稳落在界内,得一分。   季淮走到旁边,向裁判示意后换了个球,继续上场。   自信满满的埃德下面开启被狂虐的过程。   季淮发球,埃德回球,两人僵持间,季淮转变战术,秀出一招中场点杀加滑板抹直线,对方都没反应过来,再丢一分。   埃德抹了把汗重新回场地中央,情绪已经有了起伏,季淮再发球过来,他就快速回放近网,抢占主动地位,压住季淮头顶区,被他轻而易举过渡化解,还被季淮重杀斜线空挡得手。   紧接着斗网失误丢分、判断球出界失误丢分、放网失误丢分、出底线丢分……   埃德不断主动失误,第一局15:21,季淮胜。   同时,他对埃德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还是太年轻,球技算得上精湛,天赋比关谷瑞树高,先天性条件也比对方好,体能胜柳井麻矢,可是打法和战略不明确。   这些年的历练让他要沉稳谨慎,但争强好胜的性子是深入骨髓,在比赛中不断进攻,换着法子进攻,而进攻多代表着失误多。   年轻也意味着不够沉稳,情绪起伏大,尤其是在丢了第一局后,各种不确定性会冒出来,干扰正常发挥。   季淮在第二局是就改变了战略,以攻为主。   他发球,在对持中,他不断压制对方两侧底线,埃德被迫抛高,季淮开始提速,大幅度开始调动对方。   埃德快速扑身救球,季淮连续高质量回球,继续下压。多拍球后,埃德渐渐没法接住,球越起越高,已经释放示弱信号。   季淮轻而易举劈杀得手,球就落在埃德不远处,他再快一点就能伸拍接住的地方,侮辱性蛮强。   第二局的比分惨不忍睹,出现了7:21,季淮以2:0获胜,进入决赛。   埃德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在铜牌赛中,他居然也以2:0输了,完全没有展现出自己的水平,情绪化非常严重,据说被教练骂得狗血淋头。   季淮则在决赛中打败杰西,获得了“奥尔斯杯”的金牌。   上一次,他在这个比赛中遇到了柳井麻矢,无缘决赛,拿了个铜牌,这一次,终于拿到了金牌。   这两年,他除了获得奥运冠军和世锦赛冠军,在重要的洲比赛、各大公开赛、挑战赛乃至羽联的年终赛,也都获得了冠军,此时又获得这个含金量仅此奥运会的冠军,他成功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全满贯。   这对职业运动员来说,是最有力的证明。   国内,媒体也第一时间报道,季淮不同于其他职业运动员,他的报道会登上热搜,具有极高的关注度。   果不其然,一报道没多久,就已经占据热搜第一。   眼尖的网友还发现袁恬就在现场,她长得漂亮,镜头还给了个特写,她目光直勾勾看着季淮,小手握着,看得出来非常紧张,最后也露出那一笑,眼底带着自豪和骄傲。   这一次的采访平平无奇,记者问了季淮的感受,还有他未来的计划。   季淮表示道:“我非常开心。这是一次肯定,但不是终点,未来的话,我也会一直以自己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每一场比赛。”   网友对这个采访内容不满意,纷纷吐槽:   “这个记者怎么没问情感问题?我淮哥什么时候没好好比赛?世界冠军拿捏得死死的好吗?我关心的是什么时候结婚!”   “我看到恬恬啦,微博更一下?孩子好馋,给口糖吃吃。”   “磕CP磕了几年,为什么不多秀一秀,我太难了。”   “淮哥永远的神,我一看就知道结果了,加尼那位差远了。”   ……   任凭网友怎么在叫唤,季淮就是没动静,他们也不指望他了,毕竟,这家伙压根不关心这些,他的眼里只有羽毛球和袁恬。   袁恬的微博也没更,这两个人太过分了!   就在大家叫嚷的时候,有个在国外留学的博主更了几张动图,“哈哈哈,今天出来逛一圈,看看我遇到了谁。”   她的粉丝并不多,大家也有好奇点开看一看,这一看,好家伙,全网“通缉”的这两个人正在国外腻腻歪歪。   季淮比完赛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留在国外陪袁恬几天。   在那个博主发的中间那张动图里,季淮身穿卡其色的织针衫,身高腿长,袁恬则穿着和他款式一样的衣服,两人穿的是情侣鞋,配上颜值,太养眼了。   官方发的模特精修照片和他们相比都显得没水平。   在那个浪漫的国度著名的爱尔达广场上,身后是古老的建筑爱尔达城堡,季淮手圈着袁恬的细腰,俯身去亲她。   袁恬笑着往后仰,手抵在他胸前抗拒,一脸娇俏,看起来可人。   季淮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继续往她那头靠,靠着靠着,袁恬手放下来了,改成环他的腰,眉眼笑意盈盈,满脸蜜意。   网上炸了,某个因咳嗽买了三个热搜的明星太不走运,刚买热搜被这件事压了下去,因为这两人占据五个热搜话题。   #季淮袁恬激吻#   #季淮袁恬秀恩爱方式#   #季淮袁恬爱尔达广场#   ……   网友一边骂一边嗨:   “好家伙,这是我不付费就能看到的内容吗?给我亲!亲了她!”   “磨磨蹭蹭,亲啊,狠狠亲上去。那一身肌肉是摆设吗?拿出打羽毛球的狠劲啊,看得我心痒痒,给我亲,亲!”   “到了国外放开了是吧?看来还是把我们当外人呜呜呜~~~”   “原先觉得这套情侣照丑,现在看起来无比顺眼,我知道了,是我和我男朋友丑。”   ……   网友在国内嘻嘻哈哈,一边陶侃着两人一边等博主更新,而被调侃的两人却毫不知情,好不容易有独处机会,眼里当然只有彼此。   两人午餐吃的是法餐,选了袁恬喜欢的一家餐厅。   博主更新微博,“这一家餐厅很贵,我真的是耗巨资了。”   网友纷纷说要给她众筹,让她千万不要退缩,他们好久没磕糖了,求求了。   博主“含泪”继续当狗仔,作为真爱粉,她当然知道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谨慎无比,可惜,季淮的反侦察能力太强,还没拍几张,就已经被发现。   网友见博主的微博一直没更,无比担忧,毕竟对方身负重任。   两个小时后,博主更新了一条微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网友:??????   十分钟后,博主再次发出一张照片。   网友先沉默,随后内心狂叫,发出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 第553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8)   照片里, 两个人坐在一起,季淮的手虚扶在袁恬的肩膀上,他看着镜头, 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的笑容一直都很有感染力, 黑眸里闪烁细碎的温柔, 那么阳光纯粹又帅气迷人, 仿佛一下子就能触碰到你内心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依偎在他身边的袁恬五官精致,眼底清澈透亮, 柳叶眉微微弯着,看起来乖巧又软, 美好又干净,能滋生出人内心的保护欲。   他们看过两人的情侣照头像,也看过两人各自领奖的照片, 这么亲密靠在一起的照片还真没见过, 两人动作那么自然真实,会让人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   看到照片那个瞬间,心里顿时被击中,紧接着悸动无比, 心开始在荡漾。   季淮笑容一直都很治愈,让人如沐春风, 情不自禁会跟着他也笑起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暖了。   网友在下面疯狂评论:   “真实感太强,我已经在这对CP上磕死了。淮哥的眼里有纯净的光,澄澈又温暖,自然且阳光, 每一次都能直击我的心脏, 让我重新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   “第一次看他笑, 是在麦度奥运会上,他获得了金牌。那个少年笑得肆意,惊艳了我的岁月。少年依旧就那个少年,浑身充满着满满的正能量,看着他笑,我自己也跟着露出了笑,真奇妙啊。”   “季淮笑得的确很触动我,但是他身边的恬恬其实给我的冲击感更大,她有着似水般的温柔,在他身边的她肯定幸福安心,由爱情滋养出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少女感,带着耀眼的穿透力,羡慕了。”   “他笑起来甜进了我心里。”   ……   不少网友还说,这一次再塌房,他们可能就再也不相信爱情。   晚上,博主才平复情绪,更新了一波,据她所说,当时她被季淮发现了,险些吓死,但是季淮也没说什么,而是邀请她一起去用餐。   她说她蹭了顿很贵的午餐,因为季淮自己忌口,更多时候只是陪袁恬,而她捡了这个便宜,陪对方一起享用美食。博主不断强调:吃饭的时候我心里的尖叫声就没停过,你们能想象激动到手指发抖了?两人感情超好超好,季淮超级温柔!两人相处巨苏!我就是一个大号电灯泡!   用博主最后总结的话来说,相处间她会感觉到两人的真实纯粹,非要形容,那就是初恋般美好,那种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行为举止间带着蜜意的感觉,让她也不自觉跟着心情放松眉心舒展。   这张照片后来在网上疯传,袁恬粉丝都好几百万了,她却大半年不更微博。   后来,季淮在打比赛,她又在国外留学,大家得到两人消息的途径愈发少,但却忘不掉两人。   娱乐圈若是有那对夫妻离婚,又或是那对情侣分手、出轨被发现,大家可能都得把这两人拎出来说一遍,在对比之后再问上一句:两人还在一起吗?   一开始,真爱粉都会非常斩钉截铁说:不在一起就结婚了!   后来,这两人实在太狠了,一年多没有半点消息,大家说话的底气都跟着弱了不少,质疑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小道消息也跟着断断续续传出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袁恬是彻底没消息,反倒是季淮,经常能在各大国际赛事上看到他的身影,他现在是稳稳坐着“世界第一”的交椅。   柳井麻矢在去年已经退役,方仲也退役了,关谷瑞树也因伤无法继续参赛,而他好似还处于巅峰期,屡屡获奖,世界积分排名第一。   新一届的奥运会即将举行,作为男单头号种子,季淮在年前就已经减少参加比赛的次数,专心备战奥运会。   奥运会前三个月,他去参加集训,而袁恬也在这一年毕业,她即将举办自己的画展,也开始做准备工作。   *   八月,奥运会在梦牙的首都居客市举行,各国优秀运动员都汇聚到这里。   上一次,国内金牌总数超越漂亮国获得了第一,虽然只超了一块,但国民情绪非常激动,希望再次保持。   用某位网友的话来说:既然把它挤下去了,就别让它再上来!下面待着去吧!   每一位运动员都是英雄,奥运会就是战场,他们身上背负着自己的梦想,同时也背负着国民的期待。   举行开幕仪式后,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一块块金牌开始产生,得主们也开始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纷纷登上热搜。有些是老将,更多的是新人。   这个舞台如此残酷,能接连参加两届已经不易,能够蝉联冠军,更是难得。   奥运会举行时间过半时,羽毛球半决赛开始了,季淮出现。   很多人对他的印象还是四年前,又或者是一年多前和袁恬的合影,此时他身穿白色球服,身材高挑颀长,模样清隽,依旧是大家记忆里的模样。   这一场半决赛他打得比较顺利,对方是苏格的莱菲,和他的竞技水平还是有所差距,很轻松就进入了决赛,2:0碾压对手。   进行羽毛球决赛的时候,奥运会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段,陆陆续续都在进行各项的比赛。季淮决赛就上了次热搜,决赛前又上了次热搜,大家都在纷纷喊着:快去看淮哥比赛,快去!   平日里,大家虽然会偶尔提到他和袁恬的事情,但很少有人会专门去看他打比赛。在奥运会的时候不一样,大家都看,爱国情怀被激起,看他又镀上一层光了,球赛都变得有趣起来,收看直播的人多了很多。   季淮穿着黑色的运动服出场,他本身就有些白,现在衬得更白,而他对面的埃德比较黑,这么一比,差距太大。   直播间里的网友不断道:   “淮哥必胜!蝉联冠军!”   “季淮在这两年分别和埃德对战过二十一次,我只能说埃德在进步,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运动员,不过……”   “他和袁恬怎么样了?是不是分了?”   ……   这一次的讲解员比他们还八卦,说着说着,镜头一转,他还故意提醒,“季淮的未婚妻袁恬也在现场,之前几场比赛其实也在,两人从交往到现在,感情看起来非常稳定,这是季淮的第二场奥运会……”   他还没说完,直播间的弹幕已经被刷满,CP粉可太高兴了。   袁恬出现了,两人没分手!!!   上次赛场的季淮的确像变了个人,他剑眉蹙着,进入了“战斗”状态。若说笑容阳光的他温暖,现在的他则自信又精神,那股坚韧和向上的劲头,十分具有魅力,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埃德上场时内心已经感受到压力,与季淮对战的这么多场比赛里,他获胜寥寥无几,只能给自己打气:季淮之前一场也没赢过柳井麻矢,最后却在麦度把对方打败,获得了金牌。他不断在研究季淮的战术,拼命训练提升自己,世界排名也在稳步上升,说不定这一次也可以。   然而,他忽略了更加拼命训练的季淮,奥运场上的对阵与之前大赛没有什么两样,季淮还是处于上风,频频得分。   他落点刁钻,判断准确,突袭也干脆利落。   第一局,季淮21:14获胜。第二局的时候,埃德也以守为主,不再强势进攻,而季淮太了解他,一步步寻找破绽,一招即中。   一个平抽过渡后,季淮施压让埃德起球,埃德明明知道他的招数,高质量回球后在季淮再次施压下,只能用大斜线摆脱,季淮开始进攻。   埃德费力化解,季淮再进攻,跃起一招劈杀对角,埃德扑身去救,季淮却早已经判断他的回球,同步启动回位,接下来的补刀才是重点,一招致命。   埃德脸色骤变,耸拉下脑袋。   主持人跟着激动:高级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埃德被成功骗过,季淮顺应对手的习惯,猜到他的回球路线,回位相当快,进行快步补刀,简直太厉害了。与麦度上的表现相比,季淮明显有更成熟的打法,花样也多了很多,这是一场精彩的对决。   第二局最后,埃德拼尽全力,也没能掰回这一局,季淮如大家希望的一样,继麦度奥运会后,他再一次获得了男单的羽毛球冠军。   这一年,他才二十五岁。   观众席上的人欢呼沸腾着,季淮往一边走的时候,他望向一个地方,笑得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晃了人眼。   袁恬的也看着他,眼底波光闪闪。   季淮换好队服,登领奖台,他弯腰戴上金牌,国歌响起,国旗上升。   网友就蹲着等采访,媒体很激动,不断祝贺他,相比之下,季淮就平静很多,嘴边挂着淡笑,“谢谢。”   “比赛结束后有什么安排吗?”媒体问。   季淮还没回答,网友已经替他回答了:   “回去和恬恬待在一起,腻歪去。”   “这还用问吗?和未婚妻待在一起!”   “谈恋爱~~~”   “找恬恬,做什么都可以!哈哈哈~~~”   ……   在他们的视线里,季淮笑似清风明月,每一个字眼都暖中带了甜,“有安排,我要回去和袁恬结婚。” 第554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29)   直播间里, 网友都快把弹幕刷爆了。   季淮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原以为顶多秀一秀自己的未婚妻,让他们吃口狗粮, 结果是倒了一车狗粮过来, 直接把他们埋了。   实在太没人性。   结婚就结婚,笑得那么甜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感情好?   记者都怔了怔, 说了句,“恭喜。”   “谢谢。”季淮眉眼上翘, 眸里噙着笑意。   记者:“……”   蝉联冠军都没结婚开心?这句谢谢可比刚刚那句说得愉悦多了。   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季淮神色收敛,答得心不在焉,话语官方又客套。   网友调侃:他满脸都写着赶紧结束, 笑死了。果然,只有袁恬能让他有兴趣。   *   季淮蝉联冠军本身就引起不少轰动,加上他在采访上的回答,直接霸占几天热搜,拖他的福,袁恬的微博粉丝首破一千万。   她已经一年没更新微博了,又不是明星和大网红, 居然有这么多粉丝, 多么不可思议。   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个奥运冠军未婚夫。   不止是她沾光, 胡亚荣办的俱乐部都开了好几家分店,会员都是饱满, 袁家和陈家人现在也风光不少, 知晓的人张口闭口就提季淮。   袁恬已经毕业, 婚期本就是今年, 季淮一提,婚礼自然就要开始准备,发请帖的时候,别人一看,一阵恭维袁父。   袁父原先还说考察考察季淮,他还得看看,可不会贸然同意,如今乐呵呵,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   袁老爷子出去和老队友下棋,说起季淮,见对方不知道,他浑浊的眼一瞪,“这你都不知道?你都不看奥运会吗?不看新闻吗?上一次奥运会的羽毛球单打冠军,这一次也是冠军,全世界有几个人能有这种荣誉?”   “这几年拿了几十个世界冠军,羽毛球男单第一人!”   “国家栋梁!民族希望!”   ……   身处舆论中心的季淮没什么感觉,他打完比赛就和袁恬回去了。之前她在国外,最后一年很忙,他又到处打比赛,奥运会前夕还集训了三个月,两人已经许久没待在一起。   季淮给自己放了个假,他们哪都不去,就在家黏着。   昨天晚上闹得晚,袁恬睡了懒觉,临近中午被季淮喊起来吃了午饭,刚吃完又拖着脚步回房趴在床上闭眼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太阳下山。   季淮都去了趟超市,又拿了快递,回来见她还睡着,忍不住上床,俯身看着把小脸蛋埋在枕头上的小人儿,轻轻笑出声,“你是不准备起床了吗?”   袁恬柳眉微微蹙起,但是没什么动静,过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说,“困~~”   季淮:“越睡越困,起来活动活动。再睡下去身子都僵了。”   她翻了个身,留给了他一个背面,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不起。   “起床了。”他又往她那边倾身,伸手将人捞过来。   袁恬还是不愿意睁眼,一边被他拉着一边往下躺,像个赖床的小孩子,哼哼唧唧还在撒娇,“再睡一会。”   “再睡晚上就别睡了。”他继续将她拉起来,“去洗把脸,精神精神,我给你买了哈密瓜还有西梅,很甜。”   “嗯~~”她还是没睁眼,软软糯糯回,凭着感觉去抱他。   季淮往后移了移,没让她抱。她黏上来了就要撒娇,他对她又没办法。   “哼~”她用力扯着被子转身,用身子压住被子,又留给他一个背影,“不起!困!”   “睡了一天,还困?越睡越没精神了。”他扶额,坐在床边劝。   袁恬理直气壮:“困啊,我就是困,嗜睡。”   季淮: “你倒是会找借口。”   “我没找借口。”她还不乐意,继续抱着被子睡,“我怀了,孕妇嗜睡,你可小心点,别乱扯,不然后果很严重。”   闻言,他都笑开了,“你怀了?我可提醒你,我们小半年没见了,你怀了多久?”   她松开被子,转身看他,美眸波光流转,话语清脆,“昨天晚上怀的,你有意见吗?是个小男孩。”   季淮手指微屈,抵着嘴角忍笑,摇着头,“没意见。”   “你敢有意见吗?”她粉唇撅了撅。   “我不敢。”他倾身过去,亲了亲她额头,与她对视,扯着嘴角,“就这么确定是个男孩?”   袁恬:“就要你的缩小版,但他说他是个小懒蛋。”   季淮笑得肩膀耸动,宽慰她,“我小时候也懒,特别懒。”   她眉梢微扬, “真的吗?”   “嗯。”他肯定点头,抱着她起身,整理着她凌乱的发丝。   袁恬抱着他,靠在他怀里,也逐渐回神,还迷恋般往他脖颈里蹭了蹭,才刚想抱着他再腻腻歪歪,突然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顿时一僵,急急就要起身。   这下,瞌睡虫跑个精光。   季淮手轻轻一揽,没怎么用力,就已经把她困住。   “我怀了!!!”她想起昨晚,腿更软了,慌乱警告出声。   他就看着她,也没说话,手上的力气也没松,就把她困在怀里。   “我知道,昨晚怀的,我作证,是一个男孩,他是小懒蛋。”他回。   袁恬先没忍住笑:“……对!”   季淮脖子往前一伸,吻住她娇嫩的红唇。   “我怀了!”她伸手推他,再次强调。   “知道,告诉他爸爸这次轻点,不吵醒他。”   “……季淮是大流氓!”她胸口剧烈起伏,声声控诉,在床上对他动手动脚。   “嘘。”季淮食指抵着薄唇,小声哄劝,“快当妈妈的人了,不能太闹。”   袁恬:“……”   入戏比她还深是不是?   *   月底。   某短视频平台的网友们趁无聊在刷视频,刷着刷着,出现的视频是一张模糊的结婚照,配乐还是最近很火的结婚宣誓: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不少人直接就划了下去,并且在心里吐槽:不就是结婚吗?现在结婚也拿出来秀了,简直无聊。   而有些人多等了一会,或者瞥了一眼用户,顿时就张大眼。   季淮?   他们以为自己看错,这是一个假号吧?再看看模糊照后显示出来的清晰照片,两人穿着白衬衫,笑容满面,眼底都有光,浑身都透露着清爽纯净。   这不是季淮和袁恬吗?满满的少男少女感。   两人真的结婚了?   不少人第一时间点了进去,好几百万的粉丝,只有这一个视频,肯定是季淮。   唯一的这条视频点赞已经破了十万,并且不断在疯狂增加,评论已经破了万条:   “我还以为被盗号了,天啊,结婚啦!!!”   “简直不敢相信,但是季淮真能敢出来这事。”   “这个短视频号是为了秀恩爱?磕死我了,以后常发视频,秀恩爱我也认了,呜呜呜,就是这么自虐。”   “已经被闪瞎,季淮笑起来真深情啊,又甜又苏!”   ……   网上已经炸翻天,季淮这条微博点赞顿时就达到了百万,纷纷登上各大热搜榜,拦都拦不住。   两人交往许久,真爱粉不少,拼命死磕他们两人,结婚的消息对他们来说,那真是得放鞭炮庆祝,实在太难得了。   袁恬的微博又多了不少粉丝,网友在她微博下疯狂尖叫,实在难以克制情绪,太激动了。   而此时,袁恬正在洗手间看着手中的验孕棒,久久没缓过来。   按照时间推算,就在他们回首都不久,季淮刚比完赛,更准确点,或许真的是那天晚上?   她当时就随便说说,压根就没当回事。想着,袁恬嘴角一抽,季淮……果然不能小瞧。 第555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30)   季淮得知袁恬怀孕, 先是一怔,视线又落在她肚子上,神色复杂。   “你不高兴吗?”袁恬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   “没有。”他坚决否认, 还很肯定说,“我很高兴, 只是觉得有点快。”   新婚燕尔, 怎么就怀孕了呢?   “哪快了?只是有点突然。”袁恬一点都不觉得快,接受这个事实后上前搂着他, 昂着头含笑道,“你说,会不会真是个男孩?长得像你。”   一想到是缩小版的他, 她就满心欢喜, 太期待了。   这季淮哪能保证?他可不敢打包票, 只是伸手去揽她, 低头抵着她额头, 薄唇微张:“我们都还没举行婚礼……我好不容易有假期。”   仔细一听,声音里还带了一丝幽怨, 这几年,两人聚少离多, 真正腻乎的日子没多少, 现在好了, 全都泡汤了。   袁恬佯装不止他话语里的深意, “是啊, 你要趁这次好好陪陪我和宝宝。”   “……”   “听到了吗?”   “……嗯……”   听着语调,某人更憋屈了, 袁恬忍笑。   *   婚礼日子临近, 袁恬又怀孕了, 几家人都觉得是天大的喜事,让她安心养胎,都在争抢着忙活。   季淮虽觉得这个小不点来得太快,还是心生期待,也在抽空了解育儿知识。   两人的婚礼在曲盐市的银河酒店生举行,宴请的人倒是不多,以袁陈家的世交为主。奢华又低调,拒绝了媒体的入场。   随着庄重的音乐响起,袁恬身穿白色婚纱,挽着袁父的手,一步一步走进来,季淮的眼定格在她身上,目光炙热无比。   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现在就在眼前,她美得像仙子,依旧能让他心神荡漾。   感受到他的视线,袁恬害羞得微微垂眸,再次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也带着爱意。季淮走上前,将她的手握得很紧,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出于尊重,陈秀曼联系了季父,询问对方是否要来参加季淮的婚宴,那一头先是诧异,最后还是来了,还带了一个亲戚一起来壮胆。   相比于陈秀曼,季父老得太多,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背坨了,头发也白了,可笑的是,他连季淮现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对方从未试图了解过这个歌儿子,只是一下子知道儿子这么厉害了,要娶富家千金,所以想来看看,心里还是有点想法。   当初是两人忍受不了现实的冲击,和平离婚,陈秀曼原以为见到他心里会起波澜,后面也只是轻轻叹气一声,一切都算了,也不重要了。   季淮带袁恬来敬酒时,陈秀曼语气不急不缓介绍季父,“这是阿淮的亲生父亲。”   袁恬回头看向季淮,只见他轻轻一笑,脸色未变,她才扭头,语气尊敬唤了声,“爸。”   季父神色十分尴尬急促,手脚不知道往哪放。   “我先带恬恬去别处敬酒。”季淮牵着她的手,也没多做停留,仿佛对他就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   他的内心足够强大,也的确已经释怀。不再自卑,所以坦然。   “去……去吧。”季父眼神乱飘着,原本想要套近乎,结果都没撑到宴会结束,就已经带着那个亲戚落荒而逃。   袁恬怀孕后是真的嗜睡,一场婚宴下来,险些没把她累瘫,送宾客的时候,她站得腿酸,笑得也僵了脸,依旧愈发支撑不住,眼皮子都要合上了。   “您慢走。”季淮又送走一位来宾,退了回来,另一只手扶在她腰上。   一下有了支撑点,袁恬将身上的力气卸下来,微微靠在他身上,季淮侧头看她,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再等一会,我们马上回去。”   “嗯。”袁恬点了点头,又往他那头靠了靠。   季淮没准备接着送客,期间给袁父打了个电话后带着袁恬回家。   回到家的袁恬松了口气,脱下了身上繁重的婚纱,小心翼翼挂了起来,又把摘下来的首饰收好,这才睡在床上。   季淮走过来,坐在床沿,把她的腿搁在自己的腿上,抬手帮她揉捏。   袁恬舒服得闭上眼,把另一条腿也搭在他腿上,还在提要求,“往上一点,再用点力,好酸软啊。”   他尽职尽责,捏完之后俯身往前,将手从她胳膊下穿过,将她抱起来,“去卸妆洗漱,该睡了。”   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也不说话,嘴角慢慢往上扬,笑靥如花。   “还笑。”季淮亲了亲她的粉唇,“睡晚了明天起不来。”   袁恬把手勾着他的脖颈,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美得灼人眼目,声线娇软,“又不是我爱睡,这个锅我不背!”   “那是谁?”季淮轻声呵斥,有模有样说,“这么小就这么懒,长大还得了?!”   她附和:“就是!让他爸爸管管他,太过分了。”   话音未落,两人对视一笑,季淮又倾身向前,亲吻着她柔软的唇。   *   相比别人,袁恬怀孕跟没事人一样。   大家把她当宝贝疙瘩,季淮也尽量陪她,只有她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能吃能睡能工作,期间还办了个人画展。   说起她的个人画展,虽很被看好,但谁也没想到后来能有这么大的推广度。这就不得不说到季淮在他的短视频账号上发的第二个视频。   除了上次发的登记照,季淮的账号又发了个视频。   粉丝原先也很懵,第一反应也是假号又开始作祟,结果一看,是自己关注的账号,再点进去,的确是季淮发的,视频里是袁恬的个人画展宣传。   粉丝骂骂咧咧又接着点赞转发:   “淮哥从未让我们失望,一场直播两个视频,全部都是关于袁恬。”   “需要我们的时候就出现,平日连点糖都不给吃,你是真狗!”   “转发转发,我要去!”   “这就打上广告了?糖呢?给我秀恩爱!!!”   ……   季淮或许觉得他们嚷嚷得太烦了,但他又做了宣传,这话题还上了热搜,还是得心存感恩。   当天晚上,他又更了一个视频。视频里,背景应该是路边,两人在散步,走在前面的女子身穿着拼接的圆领毛衣,隐约也能看出姣好的身材,长发披肩,乌黑柔顺。   镜头又往下,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一只大手将小手包裹在其中,紧紧握着。   “这里居然有一家水果店,我想吃苹果。”伴随着这道女生清脆的女声,前面之人转身回头,一张脸精致小巧,皮肤光滑似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灿若星辰的眼底染上惊喜。   “刚刚才吃一个,缓缓。”男人接话。   女人娇哼一声,“你不爱我们了。”   “呵。”男人低低一笑,话语里带着宠溺纵容,“买。”   ……   视频迅速登上热门,评论噌噌噌上涨:   “也就看了十几遍吧,羡慕得泪水直流,淮哥太温柔了呜呜呜。”   “情侣毛衣情侣鞋,敢不敢再腻歪点?”   “该死的狗粮,可撑死我了,嗝~~~”   “我找到了和恬恬相似的地方,每天问我男朋友八百遍爱不爱我,嘤嘤嘤。”   ……   在众多评论下,迅速有一条登上点赞第一:“我们?一加一要等于三了吗?”   经过这位粉丝提点,大家激动得纷纷追问,季淮可不会回答,随便猜吧,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这么狗。   次年。   袁恬顺产生下一个男婴,这位大家日盼夜盼的小家伙终于出生了。   季淮在照顾袁恬,几家人则围着这个小家伙看个不停,夸得天花乱坠,一会说像袁恬,一会说像季淮。   反正就是哪哪都好看。   病房里,袁恬靠在床头,季淮正在给她擦手,其余人围着那个小不点正在轮流等抱,陈雅把小家伙放在袁父手上时,他绷着身子,小心翼翼捧着,笑得脸上都起了皱纹,“瞧瞧,这鼻子这眼,多像恬恬小时候啊……”   “哪像了?像季淮!”陈雅毫不留情打击他,“和季淮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袁父红着脸争,“你那是什么眼神?看看这鼻子,哪像了?还有这眉眼,分明像恬恬,你会不会看?”   “你才不会看。”   …….   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小婴儿扯着嗓子哭得洪亮,大家又急急忙忙哄。   午时。   孩子被放在袁恬身旁,她侧着身子在看小婴儿,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手,眸光里都是柔意,转头又看向给她盖被子的季淮,“真的是男孩,长得像你。”   “可别是个小懒虫就好。”他轻笑,也给儿子盖上被子。   “才不会,他爸爸是运动员,说不定我们儿子以后也是奥运冠军。”袁恬直接否认,对她和季淮的孩子报以很大希望。   基因强大的,可以遗传。   季淮倒没有强求,健康开心就好。   小家伙渐渐长开了,愈发粉雕玉琢,季淮给他取了大名,叫做季骁,小名团团。   团团长得是越来越可爱,白乎乎又胖嘟嘟,能睡能吃,奶粉喝得比同龄婴儿多不少,饿了就扯着嗓子哭。   小家伙刚学会坐,此时正坐在地上,袁恬给他冲了奶,他肉乎乎的双手抱着奶瓶大口大口吸着,奶瓶刚见底,他眼睛就开始闭上了。   “团团?”袁恬唤了一声。   小家伙微微睁眼,冲她露出一个奶萌奶萌地笑,眼睛又渐渐闭上。   “……”袁恬看着缩小版的季淮,欲哭无泪,“你怎么又要睡了?你爸爸很自律,一点都不懒。”   小家伙听到她的声音,大大的眼睛又费力睁开,笑得更甜,治愈又可爱,像极了季淮,只是很快脑袋又耸拉下来,奶嘴也不吸了。   “团团!”袁恬伸手捏了捏儿子软乎乎的手,“不要老是睡觉,不要当懒虫!”   她简直要哭了 ,儿子长得是越来越像季淮,光光看着心都要化了,可是为什么是个小懒虫?不喜欢动,只喜欢睡觉喝奶。   季淮走过来,轻轻将儿子抱起来。   “小懒虫。”袁恬站着看儿子,小家伙已经靠在爸爸肩膀上闭眼睡得香甜,她忍不住又对季淮说,“他好懒,又睡着了。”   常听人说养孩子难,她家这个一点都不难,不哭不闹,吃了就睡,醒了也不哭,自己和自己玩,随时谁地都能睡觉,比平常的孩子“懒”上不少。   “怀他的时候你不就说是个懒蛋吗?”他笑着打趣。   袁恬:“……”   世界冠军的儿子,怎么能是个懒蛋呢?   “小孩子,吃得香睡得着才能长高高。”季淮宽慰她,一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牵着她往卧室走。   袁恬看着这一大一小,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不学着点他爸爸? 第556章 追求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31)   时间一晃, 又过两个月。   季淮和袁恬的儿子别提多讨人喜,几位老人恨不得掏心掏干疼。今天,两人带着孩子来袁家吃饭。   袁老爷子乐呵呵掏出准备已久的房产证递给这个小家伙, 团团一看是鲜艳的红色,肉嘟嘟的手伸去接,乌黑的眼珠子似两颗黑葡萄, 眨巴眨巴两下。   他拿着看了几眼, 小手往旁边一松。   我扔。   “诶。”袁恬抱着他,快速伸手, 没来得及接住。怀中奶香的一团把头一转, 趴在妈妈的肩膀上。   不是吃的,又不是玩的, 他不要。   季淮走过去俯身捡了起来,袁恬抓住儿子软乎乎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教训道:“太坏了, 不许乱扔东西!”   “孩子才这么小,他懂什么?”袁老爷子连忙制止, 生怕小团子受了丁点委屈。   袁恬蹙眉,更怕他们宠出个小魔王,又拉了拉儿子的手,“妈妈跟你说话呢。”   趴在她肩膀上的那一团没动静,季淮往后挪了一步,看着合上眼的儿子,含笑道, “他睡着了。”   “……”   饭桌上。   陈雅说起小家伙学会爬的事儿, 袁恬眉宇间带了些愁意, “别提了, 这两天才刚开始趴一趴,太懒了,爬着爬着就趴地板上睡觉,昨天睡得流了不少口水,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我去把他抱起来的时候,还眯着眼笑。”   “小婴儿都贪睡。”袁老太太笑着说。   季淮给袁恬夹了块蒜香排骨,开口接话,“团团懒了点,不喜动,恬恬担心发育迟缓,但每个孩子发展阶段表现不一样,要放宽心。”   陈雅:“是啊,多乖的孩子。我看是随了季淮,哪像你,小时候很闹,非要人抱着睡,全家人都被你折腾得不轻。”   袁老太太也举了不少她小时候的例子,又说起隔壁邻居家的孩子,两个孩子差不多大,邻居的孩子成天哭喊,又经常生病,把全家都折腾得精神衰弱了,育儿嫂都辞掉了几个。   如此一对比,团团简直太乖,哭都很少哭。   袁恬被这么一劝说,一颗心又放下不少,吃完饭走去客厅,团团正坐在毯子上玩玩具,低着头在捣鼓着。   季淮给她削了个苹果,她可不敢让团团看到,把苹果藏在身后,往沙发走,准备坐在他背后悄悄吃。   看到人影,团团抬起小脑袋,见是妈妈,那张红润粉嫩的脸上露出笑意,小嘴巴咧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若说季淮笑得让人心生荡漾,缩小版的他笑起来让人心都化了,恨不得揣着心尖上,太可爱了。   “笑什么笑?不许笑。”袁恬语气带着水水的温柔,眼底都是笑意。   “咯咯咯~~~”他更笑出声,小胖手抱着他的玩具车,肉乎乎的肩膀一颤一颤抖动,脸上还带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旁边的王嫂都被萌了一脸,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慈爱。   “来妈妈这里。”袁恬冲他招手。   儿子酷似季淮,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太可爱了,她忍不住想亲一亲。   团团有没有听懂她不知道,反正这个小家伙不笑了,宛如变脸般收敛神情,扭回头继续捣鼓他的玩具车,给妈妈一个后脑勺。   袁恬:“……”   小懒虫!让他主动爬过来都不愿意。   不过,他很乖,不需要人看着,袁恬就对王嫂说,“您去忙吧,我来看着。”   “好,我去帮着收拾厨房。”王嫂点头,往一旁走。   袁恬躲在儿子背后,手里拿着苹果,悄咪咪在啃。玩得入迷的团团没发现,继续在玩自己的玩具车,不出意料,他应该会玩到自己发困,然后睡觉。   她手中的苹果才吃到一半,团团玩腻了手中的玩具车,抬手把车丢到一边,手撑地,开始往前爬。   袁恬没当一回事,动也没动。他太懒了,爬两下就要趴下来,一点都不像他爸爸。   结果,在她视线里的小家伙像是开了电动小马达,手“啪啪啪”拍打着地面,先是跪着爬,后来爬得太快,小脚丫子瞪起来,撅着屁股,脚指头抓地,继续往前飞快爬,袁恬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要没影。   “团团!”袁恬吓了一跳,蹭一下就起身,连忙跑上去。   一见妈妈要来追他,小家伙笑出声,爬得更快了。   他都快爬到后门去了,袁恬才赶到,一把捞起他,“那边不可以去。”   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妈妈,也不挣扎,还伸手抱妈妈。袁恬还得藏着手上的苹果,将他抱回来后放在地上,准备再给他找新玩具。   这才刚转身,又是一阵“啪啪啪啪”的声音,她一扭头,儿子又已经爬得老远,被从楼梯上下来的季淮看到,他也走过去把儿子抱回来。   “刚刚他爬得好快,老想往后院跑。”袁恬说。   “爸今天上午带他去后院看了那窝小狗,估计是想再去看看。”季淮猜测。   “这样啊。”她拉着儿子的小手,勾起嘴角道,“让爸爸带你去看小狗,妈妈去给你做果泥吃。”   小家伙也不哭不闹,和爸爸去看小狗,非常乖巧。   晚上,两人带着儿子回去。   袁恬喜静,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季淮回来时,两夫妻就一起照顾孩子,儿子也很乖,不用怎么照看。   季淮去洗澡,她就和往常一样,给儿子拿了玩具,把对方放在毯子上,自己刚要往一边坐,小家伙又快速往前爬。   袁恬原先还觉得稀奇,小孩子嘛,就要多爬爬,利于身体发育。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儿子天天爬,到处乱爬,跟她玩抓迷藏,爬得又快,简直是“撒手没”。   她一个人实在看不过来,被迫重新找育儿嫂,陈雅还笑称,“之前总说不随他爸,这下是彻底随他爸了,溜得比谁都快。”   袁恬:“……”   没爬两个月,小家伙就扶着沙发慢慢站起来,站都站不稳,他就敢松手向前走,左右摇晃,张开他肉嘟嘟的手,一步一步往前。   等到走得稍微稳一点,他就敢跑,小脚丫都是飘着的,居然还敢加速,跟要飞起来似的。   袁恬一颗小心脏提着,生怕他摔了,都得跟在身后,跟在身后有时候都赶不上他,他走得太快,脚后跟都不太着地。   看着儿子险些要倒,她连忙拉住,不让他再乱跑,忍不住说,“不要太学爸爸,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小家伙还胡乱点着头,袁恬一撒手,又跑了,跑得是真快,如果没有马上跟着跑,很快就会没影。   袁恬:“……”   她安慰自己,随了他爸爸,没办法,谁让季淮运动细胞发达呢?没准儿子以后也是个世界冠军。   最好是个长跑冠军,和爸爸一样为国争光!   *   袁老爷子八十大寿时,请了曲盐市各界大人物来参加晚宴,大家都相互寒暄着,大厅里很是热闹。   吴家小少爷今年刚结婚,娶了号称“利成第一美女”的姜烟,对方今日身穿一条银色的背心长裙,将细瘦的身材包裹得亭亭玉立。   她正挽着吴小少爷的手,举起酒杯向对面的王总示意,刚要抬起酒轻抿,倏然,姜烟细眉微拧,侧身回头,猛地就看到抓着她裙角的小奶娃。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领口还系了小蝴蝶结,见她低头看,小奶娃也扬着小脑袋,红嘟嘟小嘴巴咧开笑起来,大萌眼弯成一条缝,白嫩又肉乎的脸上都能看到绒毛。   他那张脸太有标志性了,和季淮一模一样,只是不想他爸爸那么正经,又奶又萌,让人看了心痒痒,姜烟笑着蹲下来,“团团?”   袁恬的儿子小名叫团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看了都喜欢得紧。   小家伙笑出声,主动伸出肉肉的手,要漂亮姐姐抱。   “他好乖啊。”姜烟笑开,心都化了,正准备抱她,袁恬赶过来了,万分无奈,“团团!”   一眨眼功夫,儿子就跑了,可把她吓得不轻,太能闹腾。   听到妈妈的声音,小家伙还是抱着漂亮姐姐,继续笑得可爱迷人,而且治愈得很,让人恨不得巴心巴肝疼,姜烟将他抱起来。   袁恬连忙过去向姜烟表示歉意,将儿子抱过来。   姜烟倒没觉得有什么,目光还一直看着小家伙,明显被他萌到了。   季淮也走过来,从袁恬手中接过儿子,板着脸教训他,“你又乱跑,爸爸要生气了,不许再乱跑。”   袁恬:“别让给他下地了,人多也不好找,要是往外跑了更糟糕。”   “嗯。”   季淮全程抱着他,小家伙也不哭,在他怀里稳稳待着,时不时趴在爸爸肩上,看着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聊天。   遇到漂亮又香的姐姐或者阿姨,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会望过去,眨巴眨巴眼,有时候离得近,小胖手还往前伸,会去拍拍漂亮阿姨,摸摸人家的头发,盯着人家闪闪发亮的耳坠好奇看着。   人家一转身,他就露出萌哒哒的微笑,季淮察觉到儿子的动作也会转过头,一大一小的脸,小奶娃明显更萌更讨人喜,大家都会夸一夸。   袁恬在旁边看到儿子的操作,趁没人的时候,捏着儿子的小手,语重心长说,“团团,你不能这样,见一个喜欢一个,一点都不专一。”   以前儿子只给她抱,只对她笑,现在看到漂亮女孩就忍不住上前看。   “这绝对不是随我。”季淮快速撇清关系,他很专情。   小家伙的眼珠子转啊转,看着漂亮妈妈,在季淮怀里瞪着他的小腿,笑眯眯倾着身子要妈妈抱。   袁恬:“……”   到底随了谁,才这么小就这么精。   *   网友第一次见到季骁,是在希海奥运会上,这一届已经是季淮参加的第三届奥运会,此时的他,依旧作为头号种子出场。   二十八岁的季淮褪去了稚嫩,比之前成熟很多,在这几年里,他和埃塞的较量不断在进行,一直被他压着的埃塞傲气不再。他也明白,若是想要战胜季淮,那就得沉稳、就得耐心,就得拼。   他是天赋型选手,配上强大的对手,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埃塞成长飞快,一直以季淮为目标,只要他参加的大赛,他就会来,每一次都在拼尽全力较量。   一开始频频被虐,后来能从季淮手下掰回不少局。   两人实力远远甩其他对手,一路进行到最后,金牌之争就剩两人。   解说员都说道:“在上一届奥运会中,他和季淮的实力相差还是蛮大,但看了最近两人的比赛,悬殊就没那么大了,去年埃塞夺得了世锦赛的冠军,打破了季淮417天的不败纪录,埃塞的实力不断在增强。”   “我们再看看季淮,他战术一直都很稳,稳中求进,非常沉得住气,战绩一直都比较稳,我们也期待他能有好的表现。”   …… 第557章 追逐梦想的羽毛球运动员(完)   决赛第三局开始。   埃塞先发球, 季淮回球,随后快拨对角,迫使对面抛高, 压住对方两侧底线,两人不断在较量,多拍高质量的对打后,季淮以一招重杀大斜线得手。   现场一阵欢呼, 看得带劲。   作为老将,季淮的竞技水平一直在稳步提高,呈现了更精彩、更具有观赏性的比赛。   “漂亮!”讲解员不断在激情讲解。   直播间内,好些网友还沉浸在季淮和袁恬儿子的话题上, 刚刚镜头就停了那么几秒, 居然有网友已经截图了。   这张图还迅速上了热搜,粉丝无一不惊呼。   小家伙穿着一条黑色的上衣, 衬得皮肤愈发白嫩, 肉乎乎的小脸蛋,软萌软萌, 乖乖坐在袁恬的腿上, 大眼睛看着场上的爸爸。   他的那张脸简直太像季淮,袁恬低头和他说话, 他还听懂了,小肉手抬起,笑眯眯给爸爸拍掌鼓励。   而直播间的弹幕直接变了味:   “啊啊啊啊,好可爱, 老母亲的心都要化了。”   “这小家伙明显是学了季淮, 笑得也太治愈了, 比他爸还治愈, 救命。”   “好想捏一捏他肉嘟嘟的脸蛋,一定很软吧?”   “镜头,多给他几个镜头,我想看!!!”   ……   讲解员可能都没想到弹幕话题已经偏了,拍到袁恬时,他还说道,“袁恬也来了,她和季淮生了个儿子,这小家伙长得和季淮真像,蛮可爱。”   “好,现在是埃塞发球,两人比分不相上下,追得特别紧。”   ……   “界外,季淮这个球打得很有质量。”   ……   “没过网,埃塞失误。”   ……   “季淮平抽过渡,开始强攻,埃塞反击,稳住!季淮拿网前高点,埃塞被迫起球。”   “好球!”   “季淮以21:19拿下第一局。”   ……   局歇的时候,季淮走到一边拿毛巾擦汗,余光还往观众席瞟了瞟,小家伙似乎能感受到爸爸正看过来,一边笑一边挥着手里的国旗,要在妈妈怀里起身,很是开心。   袁恬继续搂着他,低头笑着不知道和他说话,“爸爸在比赛。”   “嗯。”他点着小脑袋,又坐了下来。   季淮脸上没有露出其余神色,站在一边继续听张怀明说话,连喝了好几口水,时不时点了点头。   第二局,竞争明显更加激烈,埃塞攻守交换,他对季淮也很了解,节奏的把握也比较好,在起高球后,还能迅速加力摆脱季淮的压制。   比分还是一如既往追得很紧,季淮先一步到了赛点20:18,就连讲解员都激动起来,“稳住啊季淮,一定要稳住,就差一分。”   直播间里已经开始刷:   “三连冠,淮哥封神。”   “埃塞也很厉害,可惜遇到了季淮。”   “提前庆祝,金牌加一。”   ……   他们还没自嗨结束,季淮就接连丢了两分,被埃塞追上,持平之后还被反超,对方夺了第二局。   第二局埃塞夺下也是非常不易,走到一边的时候,情绪都有些没控制住,背过身子躲镜头。   讲解员都觉得可惜,“埃塞追得太紧了,两人实力现在看来是不分上下,埃塞的回球质量也很高,就刚刚来看,最后那两分,季淮要防守住太难了。”   “这是一次精彩绝伦的对阵,马上迎来第三局,也就是关键局。”   ……   在第三局中,两人依旧追得更紧,比分差距基本都在一分左右,埃塞是拼尽了全力,打得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比分来到19:19。   双方展开拉吊,埃塞趁机过渡,随后变化路线开始横跳截杀,重杀对角得手,提前一步来到了赛点。   他的教练已经激动得站起身,嘴里不断喊着话,埃塞深呼了好几口气,快速回到场地中央,握着球拍的手其实已经有些发麻。   讲解员看着这个比分,出口道,“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印象……”   他还没说完,网友就替他回答了:   “八年前的麦度奥运会,季淮对阵柳井麻矢。”   “淮哥第一个奥运会,从柳井麻矢手中夺过来的,现在是要被埃塞夺走了吗?”   “不要啊,我希望季淮得胜。”   “季淮已经是老将了,体力上明显已经跟不上,我觉得埃塞赢了,只差最后一分。”   ……   赛场上。   埃塞一发球就主动求变,偷袭季淮头顶区不成后转平抽,紧接着又来了一招滑板接杀,季淮化解,两人重回拉吊。   “砰!”埃塞再抢推,可惜未遂,反而被季淮反攻,反挑后场,劈对角追回一分。   “干得好!”讲解员声线抖动,“比分再次来到20:20,季淮这一球控制得非常到位,连续下压不给埃塞过多空间,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把握都很好。”   到了这个比分,谁都无比激动,还没决出胜负,关于季淮的热搜就已经有三个。   大家从麦度奥运会开始回顾,这一场比赛似乎是一场轮回,他会是多年前的“柳井麻矢”,还是多年前的“季淮”?   比赛还在继续。   讲解员:“埃塞用两拍劈吊制造回头球,季淮利用大斜线摆脱,埃塞逼迫季淮起高球。漂亮!季淮得一分。”   “我们再来看看回放,季淮最后的回球降点不降质,对底线的把控十分到位,摆脱埃塞的层层压迫拿到了这一分。”   “防守方的压力不小于进攻方,季淮从头到尾还是比较稳。”   ……   “季淮放网,埃塞低点抛高,两人继续进入快推大斜线拉扯。”讲解员的声音愈发激动,“鱼跃救球,劈对角……”   季淮狠狠打了最后一拍,全场沸腾欢呼,讲解员也是松了一口气般笑出声,缓了缓含着笑,语气还有点自豪,“最后这一球,季淮也是将埃塞的正手底线压得死,轻杀对角的分。季淮赢了,他拿下第三局!拿下了希海奥运会羽毛球单打冠军……”   弹幕简直要被刷爆了:   “仿佛回到麦度奥运会,淮哥还是淮哥,永远滴神。”   “激动激动!!!不可超越的存在。”   “啊啊啊啊啊,给他儿子多点镜头啊!!!”   “比赛很精彩,就是半道的时候我去吃瓜了,淮哥的儿子真像他哈哈哈。”   ……   张怀明从一旁冲出来,红着眼眶激动抱住季淮,狠狠拍了他好几下后背,心中的感觉无比复杂,嘴角蠕动,没有说话,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观众席上,坐在袁恬怀里的小家伙也举起肉乎乎的手拍着,张口喊着爸爸,不过声音太小,被四面八方的呼喊所掩盖。   颁奖典礼。   季淮身穿队服,戴着金牌注视国旗,下了领奖台后,埃塞主动走过来与他说话,季淮张开双臂,两人互抱道别。   这是季淮最后一次参加奥运会,也是埃塞最后一届,对方比他小一点,但已经动过几次大手术,年龄和身体条件摆在那,没有办法。   这几年,两个人一直在追逐,季淮赢过了柳井麻矢,也赢了他,这是属于他的时代,完整属于他。   今年奥运会时季淮又一次火了起来,接连获得三届奥运会金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下一个这样的“天才”出现,或许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他被称为神坛上的人物,不可超越的神,无数羽毛球运动员的偶像,打法也接二连三被细细解剖研究,还是无法战胜。   退役后的他担任起国家队羽毛球教练,继续在这个行业发光发热,立志将一生奉献给羽毛球事业,为国家培养更多顶尖的羽毛球运动员。   *   随着季骁愈发长大,不用其余人劝说,袁恬自己就动了生二胎的心思。   团团虽不如小时候那么肉嘟嘟,但可爱有礼貌,是个十足的暖心小男孩,见谁都笑嘻嘻。   重点是,和季淮真的好像,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儿子。   这晚,季淮洗澡出来,走到床沿,掀被子上床睡觉,袁恬在他躺下来的时候转身往他怀里钻,伸手去抱他。   季淮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手在拉被子,低头亲了亲她。   “我们再生个女儿吧?”她说。   闻言,他动作顿了顿,反问,“你能保证一定是女儿吗?”   袁恬蹙眉:“这不是我决定的呀。”   “我不能保证。”他看向她,微微叹气,无奈道,“我也决定不了。”   她笑了,“儿子也行啊。”   “太闹了,再来一个屋顶都要被掀翻,不生了。”季淮并没有生二胎的想法,他以前忙着打比赛,不能经常在家,儿子会爬会走后,简直就是混世魔王,一个人干翻好几个人,几位老人都被累得不行。   他刚说完,就发现怀中的人沉默,低头一看,见袁恬明亮的美眸直勾勾看着他,笑意收敛,此时面无表情。   “……”   “当初妈问你的时候,你说生多少个随我。男人,说话就是这么不讲信用。”她说完,轻哼一声,伸手推他胸膛,从他怀中出来,转身到另一边。   “生!”季淮立马改口,凑过去从背后抱她。   “我不跟你生,算了。”袁恬扒开他的手,语气故作冷漠。   “可是我想跟你生。”他抱得更紧,将她往身上抱,翻到另一边,她在他怀里,两人面对面,他亲着她,姿态放低,“我想跟你生,我很想。”   “我不要。”袁恬压住上翘的嘴角。   “生个乖点的女儿,长得像你,好不好?”他继续吻她,徐徐诱导。   “你又不能保证。”   “我尽量保证。”   “唔……痒~”   “我轻点。”   ……   说生就生,季淮从来不来虚的,第二个月袁恬就检测出来怀孕,不过这一次,可让她蒙圈了。   去复查发现怀的是双胎。   季淮自己都蒙了又蒙,替自己辩解,“不太能保证是个女儿,所以来个双重保险,要么是龙凤胎,要么是两个女儿,多好是不是?”   袁恬被他安抚下来,小裙子都买了好多,团团小时候太顽皮了,她还是想要个乖巧一个的女儿。   几家老人更开心,他们家就缺人气,小孩子多太热闹了,就连团团也经常趴在她肚子上和妹妹打招呼,哄着妹妹。   转眼,怀胎十月,袁恬肚子发动,被送进产房。   陈家和袁家人也赶来,季淮着急在产房外来回走着,一颗心悬着。   袁恬生产顺利,护士抱着孩子走出来,“恭喜,季太太生的是两个男孩。”   季淮太关心袁恬,没有听清,听清的几位老人脸色骤变,不由自主把目光看向坐在在椅子上的小家伙身上。   醒来的袁恬听到这个结果,久久没有说话,欲哭无泪看着季淮,“你不是说保证的吗?”   季淮心虚得摸了摸鼻尖:“……”   两个儿子一点点长大,和季淮越来越像,三个儿子站在一起,全部都是爸爸的翻版,袁恬看着心就柔成一团。   当然,这种感觉不会持续超过半个小时,她就会见到儿子们超级强悍的拆家能力,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捣蛋鬼。   团团拿着爷爷买的玩具枪,领着两个弟弟,在家里开始所谓的“训练”,没一会,一个哭了,再一会,另一个哭了。   “别哭了!”团团奶声奶气吼,两个穿着尿不湿的弟弟哭得更厉害。   “哇呜呜呜……”   “呜呜呜……”   两个小奶包开始打架,身为哥哥,他赶紧上去拉架,结果被两人咬了一口,“哇”一声也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直流,惊天动地。   袁恬看着这一幕,浑身无力,心里苦累说不出,在季淮来的时候,眼泪也哗哗哗往下掉。   季淮正赶过来。   “老公~~”   “爸爸。”   “粑粑@##¥#……”   “!@##……”   ……   他先去哄了袁恬,将她搂在怀里,三个小不点直接冲过来,他只有两条腿,因为抱不到,三小只又开始要打架。   *   袁家和陈家人对三个小家伙稀罕得不行,就是心脏受不了,每来一次都要回去养一养心脏,然后继续来受虐。   袁老爷子这次本来是想来住待三天,结果一天就被虐得不行,被三个小不点拉着,险些没把一身老骨头折腾废了,当天晚上就让司机来接他,据说回家吃了几颗救心丸。   袁恬把他们丢给季淮,想生三胎,“你说,这次你能不能保证是个女儿。”   在她的视线里,他没回话,脸色变了不少,赶紧摇头,害怕得不行,“老婆,你饶我一命?我想多陪你几年。”   “……” 第558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伴随而来的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狂风暴雨不断肆虐着院子里的大树,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里, 听着格外渗人, 像怪物在嘶吼呐喊。   季淮被吵醒, 睁开眼望了眼窗外,又是一道闪电亮起, 雷声未响起, 他就听到门口传来声响,眸底微微一闪, 第一时间掀开被子下了床,大步往门口走。   一打开门, 就看到站在他房门前的人。   施韵穿着一身奶色的纯棉睡衣,柔顺光滑的秀发披在肩头, 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此时写着恐慌害怕,清澈的美眸里染上一层水雾。   她怀中抱着枕头,光着脚丫, 莹白的脚指头踩在地板上,微微蜷缩着。   “你又在这做什么?”季淮望着她白净无暇的脸,剑眉拧着,垂落的手却不自然收了收, 暴露了他情绪的不稳。   “我……我怕打雷,我不敢睡。”她眼神无处安放,吸了口气认错, 拖着尾音委屈道, “你别凶我了, 我跟你道歉,我以后都不这样了,之前你都不生气。”   季淮薄唇抿了抿,一直盯在她脸上。   施韵被他看得不自然,眼眸垂了垂,忐忑又吃醋,“我听说你们婚约早就解除,孟诗晴要和段景言订婚了,你是不是还有点喜欢她?”   “没有。”季淮语气很淡,瞥了她一眼,转身重新走进房,顺手往墙上一按,房内顿时变得敞亮。   “轰隆隆。”   外头又传来一道雷声,施韵缩了缩脖子,快步跟上了他。   季淮余光看到她的神情,嘴角不自觉上扬一抹笑意,心底更是五味杂瓶。   “没有你怎么这么生气?”施韵松了口气,上前揪着他的衣角,“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要跟我说。你上次不是说了吗?在我没恢复记忆之前,不会赶我离开,我不知道去哪。”   季淮:“从哪来回哪……”   若是以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不耐烦,恨不得她立马滚蛋,今天说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说到最后几个字,语气很轻,没有半点威慑力。   垂落的手握成拳头,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施韵缓缓低下头,声线很细很小,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可是,我只记得你。”   季淮被这句话彻底破防,抑制住想要把她搂入怀的冲动,心瓣膜隐隐传来痛觉,一下比一下强烈,他别开眼,紧珉唇没做声,板着脸的时候看着有些冷漠无情,像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一言不合就让人滚蛋。   “你高兴的时候就喜欢我,不高兴的时候就不喜欢我,你现在又不喜欢我了。”少女的声线里带着控诉,还略带哽咽,还得让步哄他,“你消消气吧,我等你心情好一点。”   她不敢再留下来讨人嫌,拖着脚步慢慢往外走,带着满身的落寞。   纤瘦的人影慢慢消失在他视线里,季淮久久没回神,炙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深吸了好几口气。   他们原本是没什么交集的两人,他是季氏集团太子爷,她不过是孤儿院里出来的十八线跑龙套明星,两人因孟诗晴和段景言有了联系。   孟诗晴和他一起长大,两家有联姻,他从小就对她疼爱有加,也一直把她未来季少夫人,就是舔狗男配,还挺痴情。他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后来,孟诗晴和段景言因戏生情,执意要解除婚约,他恨不得弄死姓段的,查到这家伙有个初恋女友施韵,两人从孤儿院一直相伴,可谓是感情深重,他找到了施韵,只要她答应搅黄两人,让孟诗晴再回到他身边,他就力捧施韵,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   对方演技不错,长得好,只差机会,再说,段景言本就抛弃施韵另攀高枝,两人合作是共赢,多好的机会?   哪曾想,施韵没答应,他对她印象很深,那个女孩美眸澄澈,脊背挺直,天生就带着一股韧劲,只跟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算了,我也在忘了。   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他哪肯放过?三番五次联系施韵,半诱半威胁,将他那贵公子的脾气尽显。   最后一次,又把人约出来,施韵再一次拒绝后,他黑了脸,觉得她太倔,真是满身臭脾气,给脸不要脸。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翘着脚,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语气讽刺意味满满,“施小姐不会以为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伟大吧?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连个丫鬟的角色都拿不到,人家就已经是影帝吗?”   话落,他单手插兜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她,语气冰寒刺骨,“你的决定是的对,依我看,就你这样,也不配有什么好发展。”   司机开车离开时,他见施韵神情恍惚在路上走,眼底皆是不屑,然后,意外发生了,她出了车祸。   许是刚损了她,他良心过不去,送她去医院。这人醒来就只认得他,记忆发生了紊乱,看着通讯录里和他的通话,坚信两人关系很好,不然怎么三番五次打电话?他和别人是不同的。   失忆后的施韵与之前完全不同,以前性子清冷,仿佛什么都不放眼里,波澜不惊,像个高冷美人,对他既有戒备也有疏远,像只刺猬一样。   现在突然变得很依赖他,像个单纯懵懂的小白兔,只信任他,好玩又好骗。   她不敢让他走,一个人很无措,而他起了坏心思,就势带她回家,心情好就逗一逗,见她太可爱,开始灌输她说两人感情不错,她喜欢他,就是太爱撒娇太任性。这一次就是跟他赌气闹别扭,不肯坐司机的车,所以出了车祸。   施韵将信将疑,很是依赖他,渐渐对他有了情感,愈发不受控制爱上他,全身心信任。   段景言抢了他未婚妻,他抢了对方的初恋,很公平。   爱一个人藏不住,她小心翼翼又忐忑,爱得热烈又真诚,他享受其中又心怀不安,在施韵和孟诗晴当中徘徊,其实是开始质疑自己的感情。   施韵说得对,他高兴的时候会说喜欢她,亲过她,也摸过她,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她长得好,皮肤光滑细嫩,那双眼实在惹男人心生怜惜,他又不是圣人,除了最后一步,便宜占尽,就喜欢她害羞的样子。   今天他带施韵去餐厅时碰见了孟诗晴,他很心虚,甩开她的手。   女人第六感太准,施韵面对孟诗晴挑衅的神色,主动挽上他肩膀想要宣誓主权,而他第一时间甩开,脸上黑如锅贴,丢下她一个人就回来了,没有再理她,于是有了刚刚那一幕。   他说过很多次让她离开,赶紧滚,这人总是撒娇说不知道去哪,他气急了会说从哪来滚哪去,撒娇要是不管用,她就会不情不愿离开,等他缓过来又出去找。   犯贱。   她犯贱,他也犯贱。   后来更犯贱,犯贱得想跟她结婚,她一辈子都记不起来好了,一直就这么乖巧顺从,一直这么爱他,骂不跑还傻乎乎觉得他是好人。   戒指买了,婚房买了,婚也求了,婚礼在哪举行他都想好了,最好举办得隆重点。   紧要关头,她恢复记忆了,一切化作泡沫。   施韵在回忆和过往里痛苦挣扎,性子又倔,一身韧劲,不会撒娇不会服软,一点都不讨他喜。   他发了脾气,爱结不结,不想待着就滚出去,省得他看着碍眼。   孟诗晴都不敢在他面前太作,施韵又算哪根葱?   他的确动了情,暗地里替她牵线,她在事业上突飞猛进,加上敬业又拼命,影后指日可待,随着知名度,她被挖出和段景言的过往,得了不少人青睐,绯闻不少,成香饽饽。他真是看不惯,早知道就让她在家,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离开那天挺应景,狂风暴雨肆虐,她最怕打雷下雨,肯定怕死不会走,以往哭着撒娇要来找他,他如果出差,就得打电话烦他,还要打视频让他哄,就跟个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   他看着她拖着行李箱,神情冷漠讥诮,“不是我跪着求你嫁,是你自己钻我被窝缠着求我娶,那副求欢的样子施小姐是忘了吗?到底是谁精明?怎么?攀上更高的枝头了?失忆这一招再玩一遍?”   施韵脊背一如既往挺直,握着行李箱的手指尖泛白。   他说话还是那么毒蛇,把她对他的爱意贬低得一无是处,就像个唯利是图出卖色相的女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苦涩一笑,没有回话。   “段景言还是舒平?蒋书峰?我能让你站到上面,我他妈就能让你从上面给我滚下来!”他青筋暴跳,明显已经口不择言。   施韵没再回头,拖着行李淋着雨走了。   他气得半死,将房间里的东西都砸得稀巴烂,猩红着眼发誓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绝对绕不了她。   施韵没等他动手,秘书说她又出车祸了。   他笑得讽刺,“这回又失忆了?被谁捡回去了?”   秘书神色为难,迟迟没有接话。   施韵这回是独自驾车,神情恍惚出了事故,救援不及时,没救回来,她还怀孕了,一尸两命。   上天真的开了个玩笑,他没接受这个事实。   离开就离开,不结婚就不结婚,骗了她可以道歉,大不了他不惩罚她,他心胸又没那么狭隘,带着他的孩子离开是怎么回事?   他总说施韵不识好歹,他也挺不识好歹的,而且还自大狂妄,被她哄惯了,不肯低头。   她尸体一直放在医院太平间,没人认领,他也不敢认领。后来想想,她压根没亲人,就当他可怜她,好歹也相识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就好事做到底,帮她处理后事。   他一定会忘了她,当初他也喜欢过孟诗晴,也想过娶她,后面还不是喜欢上施韵了?又想娶她了。   爱情最廉价,女人多得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娶别的女人,结婚生子,想生多少个孩子就生多少个孩子。   她不嫁他就算了,有的是人要嫁,全市的名媛排着队,巴不得给他当老婆,施韵算什么?给脸不要脸,就是太宠她了,蹬鼻子上脸!   每一年,清明和她的忌日,他都会来给她扫墓,看着她笑靥如花的照片,坐在一旁,额头抵着她的墓碑,叨叨絮絮说着绝情的话:   “我想培养多少个影后就培养多少个,我砸了钱人家还听话,给你砸多少钱,你都不听话。”   “你叫我负责,我也听了,说要嫁,我也答应娶了,你还跟着我对着干,以前那么会服软,哄我的话一套一套,那么麻烦又缠人,为什么就不肯再服一次软?”   “我又不是对你不好。”   ……   后来啊,他找过很多像她的人,真是神似,声音都像,比她会撒娇多了,踹都踹不走,打了几巴掌还能笑嘻嘻把另一边脸伸过来,哪个都比她好!   他也想过要结婚,总得就有个继承人吧?有几次都订婚了,总临阵脱逃,就觉得挺没劲,当初想娶她的时候,兴奋得都睡不着。   磨磨蹭蹭,这倒好了,终身没娶。   他有时候在想,就不应该把这小妖精带回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沾上了爱情这玩意儿。   当初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死活都和他无关,医院都懒得送她去,直接让司机开车走。这个女人一直都不识好歹,有多远滚多远,谁乐意多个小祖宗?   但他也真的是爱,当时是真想娶,娶回家疼,再生个孩子,多好啊。   孩子肯定随她,娇里娇气,就知道撒娇和耍小聪明哄他开心,要不是遇上他,谁乐意宠她? 第559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   二楼的客房内。   施韵蜷缩在被子里, 听着外面的雷鸣声,拉起被子盖过头顶,身上也被热出了汗, 黏糊糊的一点都不舒服。   不盖被子她不敢闭眼, 很害怕。   “扣扣扣。”   她好似听到了敲门声,吓得浑身顿时紧绷起来,大气都不敢喘。   “施韵。”门外之人叫了她名字。   那道声音就像定心丸,施韵猛地就掀开被子, 光着脚丫噌噌噌往门口跑, 打开了门, 似乎觉得头发太乱,还伸手拨弄两下。   待在被子里太久,白净的小脸蛋有些涨红,清澈明亮的眸子望向他, 有些惊喜又有些高兴。   这幅样子呆呆萌萌, 季淮嘴角不自觉勾起不易察觉的浅笑,转身往楼下走, “下来陪我吃夜宵。”   “噢~~”   “把鞋穿上, 光脚丫小心被雷劈。”   他话还没说完,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把她吓得脸色惨白, 溜得比兔子还快, 赶紧去找鞋, 找了老半天还没找到。   季淮放慢脚步,拖着声有些不耐烦,“看看床底下。”   天天找鞋,王嫂给她准备了多少双鞋都能甩得无影无踪。   没一会, 她就穿着鞋走出来了,眼尾带笑,有些讨好小跑到他跟前,“我们吃什么?”   两人闹了不愉快,说好的法餐也没了,她都期待好几天,加上中午没吃什么,肚子饿了。   “怎么?你还有要求?”季淮侧目,剑眉挑了挑。   她小脑袋使劲摇,跟摇拨浪鼓似的,“没有。”   蹭喝蹭喝哪敢有什么要求?   季淮很满意她的识趣,往楼下走。   餐桌上摆放着几个外卖袋子,他走过去坐下来,伸手将一袋扯过来,开始打开。   施韵没坐下来,手脚麻利打开其余袋子,把一个个盒子拿出来,她闻到了香味,脸上的笑意藏不住,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精美的盒子里装着的是日料。   外脆里糯的炭烤鳗鱼饭、口感细腻的鹅肝寿司、嫩滑的和牛卷海胆、松茸丸子汤……   季淮将店里口碑不错的菜都点了一份,摆了半张桌子。   他手肘撑在桌子上,视线落在施韵身上,她咬了一口鹅肝寿司,眼睛都眯了,看向他说,“这个好好吃。”   比他上次带她去的那家还好吃,她催促他也尝尝。   季淮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吃了也只是说,“一般般吧。”   之后,他也没再往那个盒子里夹,伸手夹了她没怎么动过的菜品。   “不好吃吗?”施韵又吃了一个。   “也就你觉得好吃。”季大少爷姿势悠闲,一点都不像饿了好吃夜宵的人。   施韵也没否认,吃得一脸满足,腮帮子动着,跟只仓鼠似的。   她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抬头就对上季淮漆黑深邃的黑眸,张嘴的动作放缓,动作收敛不少。   他饶有趣味看着她,声音很轻,“真这么饿啊?”   “饿。”她把一大块鳗鱼连同饭塞进嘴里,小声说,“晚上没吃饭嘛,你不饿吗?”   他说了要请她吃大餐,大餐没了,她还险些被扫地出门。   季淮:“为什么不让王嫂给你做饭?”   “不想吃。”她埋头,又喂了自己一口,补充解释,“刚刚不想吃,现在饿了。”   闻言,他语意不明轻笑了声,“到点不吃饭,你还要挑时间吃饭?怎么?你还挑食?你是在谁家呢?”   施韵又把训了一顿,昂起头对上他辩解,“是你说带我去吃饭,王嫂就提前下班了,家里冰箱里也没什么,我怎么挑食了?我不挑食!”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点都不挑食。   “你还顶嘴,谁在供你吃供你穿?”季淮眯了眯眼,薄唇珉着提醒她。   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球,撅着嘴,戳了戳碗中的饭,认着错,“我挑食,习惯不好,下次不这样。”   大少爷又要发脾气了,傲娇劲头一上来,对着干就是找骂,说不定又要把她赶出去,让她走。   她虽然失忆,但从零碎的信息和记忆中知道,她是孤儿,没家,银行卡存款少得可怜,身子还没养好,脑子时不时还发疼,离开这里不知道要去哪。   她很害怕很没安全感,不知道为什么,待在他身边就会心安,不然就会心慌。   季淮收回视线,冷哼一声,拆穿她,“你也就是嘴甜,下次该怎么犯怎么犯。”   他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狠,施韵眸底染上笑痕,继续在吃她的鳗鱼饭,还好奇问他,“我追你的时候,你和孟诗晴解除婚约了吗?”   季淮说她死皮赖脸缠着他,虽然有些丢人,但她觉得这很可能是自己干出来的事儿,她对他挺死皮赖脸,不然怎么赖着他不走?还觉得他很好。   “干嘛?”季淮别开视线,握着筷子的手收紧,神色有了异样。   “不干嘛。”她说完又嘀咕,“我觉得肯定解除了,我有原则,才不当小三,不过我也记不起来这些事儿了。”   他抬眸看向她,眸光里的情绪复杂。   施韵眼眸闪了闪,吃着她的鹅肝寿司又冲他扬起笑意调侃,“虽然你很好,但你肯定没有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脾气那么大,动不动就骂我,和别人男朋友一点都不一样。”   季淮垂落的手微微收了收,喉咙发紧,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出声,或者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说着,想起一种可能,往他那边凑去,透亮的眸子里带着认真,犹豫了下问,“是不是我追得太紧,你勉为其难答应的?你是不是有点嫌弃我?”   不然,怎么会在餐厅里直接甩开她的手?还生那么大气。   施韵问完又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脸上布满了纠结,害怕听到听不得的答案,又慌忙自顾自圆场,“我今天就是吃醋了,做事不过脑子,我的脑袋摔了本来就不好,当时就突然断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想跟你吵架,不想惹你生气,你一生气就不喜欢我了,变得好凶。我只有你了,也不想露宿街头。”   “我听话,还不够听话吗?”   ……   “你听个屁话,你是小白眼狼。”季淮骤然就拉了脸,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微颤,情绪不稳,为了掩盖,快速起身走去厨房。   他刚走两步,小白眼狼也跟着起身,小跑到他身边,先是揪着他的衣角,纤细白皙的两条手臂又抱上他的精瘦的腰,从他背后探出小脑袋,带着撒娇讨好,声音软糯,“你还在生气呢?我就耍了一下小性子,就一小点。”   撒娇好使,他吃这套,所以她信手拈来。   孟诗晴当时神色充满挑选和玩味,她气不过,带着小性子去挽了他的手,还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很不成熟。   她和季淮之间的事情她记不起来,也不知道两个人关系到什么地步,他也没答应把她介绍给身边的人。   一个孤儿,一个豪门大少爷,他有他的顾虑,孟诗晴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后果怎么样,她也怕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松手。”他语气低沉,没看她,说话的时候还把手覆在她手上,作势要拉开,另一边手去打开冰箱拿饮料。   拉开她的手没用什么力道,施韵细软的声音娇娇哼了两声,还抱得更紧了,挪动身子从背后到他跟前,钻进他怀里,仰头看他,话语清脆撩人,“不生气不生气,我错了,真心诚意认错。”   只要在他身边,她就很开心,恢复记忆前不能作妖,不然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   季淮把饮料拿出来,喉结上下耸动两下,目视前方,红唇轻启,“你是撒娇精吗?做错事就来这一套。”   “阿淮~~~”她观察他的情绪很准,眉梢舒展,说明没在生气,抱着他的手左右摇晃两下,“你不生气了对吗?不说话就是原谅我了?”   只要管用就行,来哪一套不重要。   “心口不一,想一出是一出,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我不信你。”季淮没挣脱,也没看她,心口酸酸胀胀,滋味难言。   施韵知道自己保证过太多,压根忘了有没有违背承诺,嘴上更像抹了蜜,“养得熟,哪有心口不一?心中一直感恩。”   “感恩?”季淮揪字眼。   “感恩遇到你,一直很喜欢你,所以你生我的气我就很难过,让你生气是我不对。”她认错可顺溜了,温声软语,“你最好,全世界最好,别生我的气了,我明天早起给你做早餐赔礼道歉。”   “你做的早餐很难吃。”他说着手覆上她的手脑勺,轻轻将冰箱关上,以免她磕到头,嗓音低缓。   施韵也不恼,立马说,“我让王嫂在一旁看着,让她教我,肯定不难吃。”   季淮倒没拒绝,有王嫂在,这个厨房白痴起码不会伤到自己。   “不生气了~~”她见他这般,知道自己又哄好了,踮起脚亲啄了啄他的薄唇,季淮眼底蓦地一变,将她抵在冰箱上,低头封住她的嘴。   施韵只想浅尝而止,没想到季淮吻得急切,撬开她的牙关就往里索取,与她舌尖相缠,不断吮吸着,吞噬她的粉唇。   “唔……”她忍不住弓起身子,又被人搂住腰往他怀中带,他的力度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身子里。 第560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3)   施韵被吻得气喘吁吁,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手脚有些发软。   她抱着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我感觉都发麻了,还有点疼,是不是破皮了?”   他中途啃了她,两人还磕到了。   季淮低着头,指腹落在她饱满樱红的唇瓣上,仔细看了好几眼, 模样看着十足认真。   离得近,施韵盯着他修长细密的睫毛, 深眸薄唇,鼻梁高挺, 虽然脾气很傲娇又难搞,但对她很好, 有时候其实很温柔。   她追他的过程中估计是舔狗, 现在算不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没破皮。”季淮摩挲着了她嘴角, 眼底露出笑痕,垂眸看着她说,“你的脸好红。”   尾音未落,怀中之人微怔,紧接着一阵羞窘。   他低低笑出声,接着调侃她, “耳根都红了。”   “就不允许我害羞吗?而且刚刚还被吓着了,不许取笑我!”她为了不让他继续看,小脑袋往他脖颈里埋,扭动身子蹭了蹭。   季淮听着她软得令他发酥的嗓音, 眼神波光涌动,伸手也回抱住她,动作很温柔,覆在她耳旁故意道,“你还会害羞啊?”   怀中之人左右晃动小身子抗议,抬起头的时候,澄澈的美眸一直瞪着他,以示不满。   他最后亲了亲她的脸,嘴角荡开笑意,心情似乎很愉悦。   两人上楼时,窗外的雨声渐停,施韵松了一口气,和他摆了摆手,溜回了自己房间。吃饱喝足,某人还消了气,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隔壁。   季淮倚靠在床头,眼底毫无困意,心思沉重,时不时叹气一两声。   *   “多搅拌几下。”   “饺子皮要擀薄一点。”   ……   “蒸个十多分钟就熟了,蛋糕烤好了,我先拿出来。”   “王嫂,我来。”   ……   施韵说着,先一步上前,将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刚烤出来的蛋糕甜香扑鼻,上面撒了丝滑的芝士,看起来更为诱人。   她又将蒸笼放进去,开始煎鸡蛋饼,王嫂就开始夸她,“这蛋糕闻着香,味道肯定不错。”   “王嫂教得好,不然以我丢三落四又毛躁的性子,厨房都要被我炸了。”施韵回。   “哪会?要不了多久,我就教不了你了。”王嫂笑得眼角有了细纹,语气温和。   “您这是嫌弃我了吗?”施韵故意扭曲她意思。   王嫂被她逗笑,还未接话,就看到靠在厨房边上的季淮,他不知道在那多久了,视线正看向她们,也没出声,把她吓了一跳,“季先生。”   她也才来别墅工作不久,一直都是照顾施韵,活很轻松,时不时还能放假。听说对方是集团少爷,很有钱,所以她都提心吊胆。   施韵也转身,瞧见季淮,跟邀功似的,“王嫂说了,我做的蛋糕很香,肯定不难吃,你先尝尝?”   季淮身上穿着居家服,抬脚走过来,斜睨了眼一旁的蛋糕,“你做的还是王嫂做的?”   “我做的!”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美艳的眸子瞅着他,一脸不服气。   “你做的?”季淮剑眉挑了挑,语气轻扬,还是很怀疑。   施韵为自己辩护:“王嫂只是教我,没有帮忙,不信你问王嫂。”   她三两下就熟悉了,动手能力很强。   “都是施小姐做的,我都插不上手。”王嫂笑,她瞧见季淮含笑的神色,说完话后就不动声色离开。   季淮往她那头走,看了眼蛋糕,点着头,“是有那么一些进步。”   “嗯?”她不解。   季淮:“以前只是嘴巴甜,现在会动手了,倒是让我看到了点实物。”   施韵往锅里倒油,回着他的话,声线甜甜,“以前没惹你这么生气,小火用嘴哄,大火得用爱感化。”   季淮眼尾跟着上翘,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站在一边,目光没离开过她,见锅里的油有些飞溅,控制住上前的冲动,拧眉提醒,“把火关小点。”   她身子侧了侧,把火关小,而后将面粉缓缓倒入,扭头看他,“我说的对不对?”   季淮盯着锅,沉声打断,“看着点火。”   他没接话,她也不自找无趣,认真煎着她的鸡蛋饼。油放着有点多了,她又把火关小了点。   鸡蛋小米粥、牛肉馅锅贴、灌汤包、烤蛋糕……   施韵花了心思摆盘,端上桌。一眼望去,还有模有样。   “爱心早餐。”她坐到他对面,灵动的眸子泛着细碎的光,把那张精致白净的脸蛋往前伸了伸,与他对视。   季淮内心不平静,甚至可以用波涛汹涌形容,脸上愈发显得面无表情,话语还有点清冷,“坐好,吃早餐了。”   施韵已经习惯他傲娇的性子,再生气她都见过,用筷子给他夹了一个灌汤包,还要起身给他盛粥。   季淮却先一步把碗拿起来自己盛,第一碗先给她,然后再给自己盛,话语慢悠悠,“干活了还嘴甜,说吧,是做了亏心事,还是有什么要求?”   她原先的性子倔强又固执,内心自卑而敏感,加上孤儿院的相处争夺让她压抑自己,失忆后就变得截然相反,但是小聪明和精明藏不住。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大概就是她一直羡慕的人和想成为的人。有人宠有人疼,可以肆无忌惮表达想法,不用小心翼翼。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可甜可咸,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施韵眼底里的波光泛着层层涟漪,嗓音撩人。   季淮先是抿唇不语,缓了缓神色抬头看她,扯着嘴角似感慨,“哄我的话一套套,专门来折腾我的吧?”   他自以为占上风,实际上是栽了,最后她还跑了。一想起来心就跟压了块大石头,闷得慌。   这哪是甜言蜜语?现在听起就是含着玻璃渣的巧克力,他还得咽,直扎心窝。   施韵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在思考是不是说过火了,开始否认,“我为什么要折腾你?说得真心诚意。”   肉麻吗?   她的确在撩人,不然怎么追到他的?再说了,又不是虚伪,是真的喜欢他,不说点亲密的话,感情怎么促进?   “有多真心诚意?”他含着浅笑反问。   “要多真心有多真心。”她一点都不心虚,说完又看向他道,“我可不是为了让你供我吃穿,所以才说话讨好你,我要出去工作了。”   “身子好了?”季淮也没反对,语气缓缓接着话。   施韵:“之前头有些疼,现在已经好了。”   他喝口粥,“想去找什么工作?”   “先找找看。”她倒是不慌张,想了想,神色纠结,“之前我好像就只演过戏,也不知道人家现在要不要我,我还在网上找到我演戏的片段了。”   季淮停下动作,挑眉看她。   施韵:“不过就一两秒的画面,我好像是个群演,那部剧叫什么我忘了,很火的剧,就……”   “《心计》。”季淮打断,帮她回忆,“第五集 的时候在布庄,你就是个背景墙,十六集在驸马府门口……”   她还很满意,声调微微提高,“我扮演一个过路小姐,造型是不是还有点好看?你看过吗?”   “没有。”季淮否认。   “那你怎么知道?”   “你以前跟我说过很多次,背熟了。”他口是心非。   他对她扮演的角色熟记于心,连几秒钟的镜头都没放过。   见他这么说,施韵很不好意思,“我以前这么烦你吗?”   一个小镜头都跟他念念叨叨,追得肯定很猛,这大概就是她的性格,也就他这么顺着她,别人怕是烦死了。   季淮没接话,只是看向她,施韵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带着期望问他,“你说,我可以去试镜吗?说不定能接到更多镜头的角色,我很喜欢演戏。 ”   他见过她沉默无言,小心而谨慎的样子,和此时自信得闪闪发亮截然不同,现在单纯无畏,可贵而难得。   “完了。”季淮把勺子放下,佯装把碗往前推了推,拒绝吃她做的爱心早餐,“我不吃了。你这是想去祸害人家剧组,到时候我得送多少钱才能给你善后?”   “没有~~”施韵鼓着腮帮子着急解释,“我自己去试镜,我凭我实力,我……”   她没说完,季淮提醒,“我们家没进攻娱乐圈这块。”   “我凭我实力!”她一字一顿强调,“是我的实力,我没叫你帮我,我也不要你帮我。”   季淮半开玩笑故意重复,“实力?”   现在某人可连一个丫鬟的角色都没拿到,可能还算不上十八线。   施韵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深意,小脚丫抬了起来,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小腿,“实力怎么了?”   季淮摇头,继续喝粥,十分认可,“没怎么,挺有实力。”   她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肯定觉得她的实力就是找他撒娇,让他搭线或者投资,又踢了他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有实力。”他抬头又说。   施韵又抬脚要踢他,这一次还没踢上,就被他用脚夹住了脚。   “松开我。”她理直气壮要求,说完抽了抽脚。   季淮面色未变,她却动弹不得。   施韵:“松开!”   他低醇微笑:“爱心早餐还没吃完,这就是你的听话吗?”   她的小脑袋瓜转得很快,微扬下巴,“这就是我的听话,刚刚懂事的样子你不是已经反驳了吗?现在是骄纵任性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季淮投降,自顾自点头,也松开她的脚,眉梢带笑,薄唇轻启,“喜欢。”   施韵暗戳戳又观察他两眼,默默在心里记小本本,原来他格外好这口。   捉摸不透的男人。   吃完早餐,季淮起身对她说:“想去演戏就去,不过这几天不行,等周一我带你去再做个详细检查。”   “我没事了,一点都不难受。”她都检查过好多回,都没有问题,很健康。   季淮:“再去检查一次。”   “不用。”她讨厌那些机器,难受又麻烦。   他顿了顿,接着出言:“现在是什么样的你?这么不听话和我对着干,在叛逆吗?”   “……”施韵耸拉着脑袋,“知道了。”   听话听话。 第561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4)   季淮带施韵去医院做过很多次检查。   他一开始就抱有玩心, 又觉得她麻烦,想让她赶紧恢复记忆,好把这个条小尾巴甩了, 顺便期待下她恢复记忆后的有趣画面。   后来,来一次怕一次,不想她恢复记忆,越来越甜蜜的日子像是偷来的时光,让他变得忐忑不安。   施韵极度不喜欢医院,尽管在这里捡回来一条命, 也让她畏惧。她在重症病房待过很多天,浑身无力, 脑海里只有机器冰冷的声音。   下了车,季淮在前头走, 她小步跟上去,主动伸手揽上他的胳膊, 轻声嘟囔, “检查多了对身体不好。”   季淮放缓脚步, 侧目道,“你不想恢复记忆吗?”   “不想。”她想也没想回答。   他脚步一顿,有些恍惚。   施韵另一只手也挽上他,低着头,视线落在她脚上的小白鞋上,随口出言, “现在就很开心,所以不重要。”   她没亲人,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其他的东西就显得不重要。   就如同她不会过多纠结任何事儿,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呢?   季淮没和她争执这个问题,她现在没心没肺,典型活在当下。她出车祸时,脑袋是受到撞击,他怕有后遗症。   详细的检查后,医生给出的结论还是和之前一样。   一切正常。   季淮支开施韵问医生,“什么情况下她会突然恢复记忆?”   医生扶了扶眼镜,沉吟片刻,“说不准。大脑是相当复杂的机制,施小姐受伤时也受了不少刺激,检查结果上显示没什么问题,其实也没必要去强行让她想起,突然受到刺激对大脑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健康不受到影响,就没有必要刻意去刺激她。”   ……   季淮走出来时,眼底还在沉思。   人类的医学的探索就如同对宇宙的探索那般少得可怜,只要不复发就达到了临床治愈,失忆没有危害到施韵的健康,的确不用治,但他现在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恢复记忆。   回想起来,恢复记忆后她常头疼,身子也不太好,后来出车祸估计也和这个有关联。   他内心矛盾,尽管不想她恢复记忆,但始终是颗定时炸弹。   “想什么呢?愁眉苦脸。”施韵已经从药房回来,她手里拎着医生给她开的药,都是些提高免疫力的药,还有些维生素。   她躺了好久的病房,身子虚得很。   “没什么。”季淮否认,稍稍收敛神色。   施韵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他倒是也接了,不客气轻斥着她,“你倒是会使唤人……”   话没说完,剩下半句卡在喉咙里,她纤细的手抬起,红润白皙的拇指覆上他的眉头,替他舒展眉心,纯净精巧的脸就在他面前,樱唇微张,语调绵甜,“老是皱眉,小心变成小老头,满脸都是皱纹。”   季淮躲过她的注视,眸底的深潭泛起波澜,在她松手后往前走,“你不是应该担心你自己吗?”   施韵摇了摇头,“不担心。”   “嗯?”   “我看过检查报告啦,你吓不到我!”她似乎超级满意现在的状态,丰润嫣红的唇畔上翘,“能吃能喝能睡还有你,做人不要太贪心。”   他没忍住轻笑,脚下的步伐加快,走了一段路,佯装板着脸提高声调,“赶紧跟上来!”   身后的小尾巴一点都不恼,小跑着就上前挽着他的手臂。   季淮手微微动了动,作势要抽出自己手,眯了眯眼看向她,“这还不叫贪心?你还想要什么?”   施韵眉眼弯弯,不让他抽出手,反而把他的手挽得更紧,双手都圈上,用力过猛,身子也不自觉往他身上靠过去,大胆做梦,“如果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能够赚到钱,就更好了。”   “你是想得挺美。”季淮半开玩笑打击她。   “省得你动不动就说供我吃穿,要赶我走。你要小心,等我赚了钱,你再赶我走,我就不回来了,我可以住酒店,你就是再来找我,我也不跟你回家。”她娇哼一声。   “施韵。”季淮眼底染上危险的意味,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溢出来,“你还没出息呢,就这么嚣张,我看你是欠收拾吧?”   一天到晚让他心口发堵。   “你下次不要赶我走不就行了吗?”她努了努嘴。   非要说很难听的话把她赶走,然后再别别扭扭让她回来,她还得服软又主动,不然这关系就崩了,季大少爷很傲娇。   季淮没再接话,继续往前走,低沉略带沙哑道,“小白眼狼。”   后来他没再说过分的话,对她多好?婚都求了,她不是照样走了?   “我不是。”她替自己辩解,快步脚步跟着,揽着他的手,一边轻晃一边温声软语撒娇,“我这几天都给你做了爱心早餐,怎么就是白眼狼了?我不是。”   季淮脚步没有放缓,目视前方,挑着眼尾慢悠悠说,“那就是嘴甜的小骗子。”   施韵:“嘴甜为什么要和小骗子搭配在一起?”   他没回。   “不是小骗子。”她又凑过来,缠着他为自己争辩,季淮被她拉着,两人亲密举动愈发频繁,他表面无动于衷,眼底悄悄染上笑意。   ……   地下停车场。   孟诗晴在保姆车上,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晴姐。”助理给她口罩和墨镜,让她赶紧戴上。医院是敏感地方,如果被狗仔拍到,就会大做文章。   孟诗晴接过来,虚弱对那头的段景言说,“我到医院。”   “快去看看,有什么事要给我打电话,照顾好自己。”段景言在那头说,语气里皆是担忧关切,眼底却清明,放在一边桌子上的手还慢条斯理敲着。   “嗯。”孟诗晴挂掉电话,刚要下车,经纪人出声阻止,“有人来了,再等等,免得被认出来。”   孟诗晴望过去,看到视线里的两人,眉头紧拧。   女的依偎在男的身旁,双手圈抱着他的手臂,整个身子都要贴上去了,唇边绽放笑容,一直在讲话,模样愉悦,反倒是男的没什么表示,也没回几句,一直往前走。   “那不是季淮和施韵吗?他们来医院做什么?”经纪人疑惑,随后又说,“两人关系现在都这么好了?”   季淮和孟诗晴的事情就是她在中间周旋,她是真不赞成孟诗晴丢掉季淮这个豪门大少爷去找段景言。   一个吃青春饭的男明星能比门当户对的豪门少爷强?孟诗晴多多少少有点恋爱脑,说好听是不谙世事,说难听是拎不清。   豪门千金没有继承权,当豪门太太可以在圈内混得风生水起,要是指望这个赚钱养家,生活水平远远达不到。   孟诗晴收回视线,没放在眼里,语气讥诮,“她缠上季淮了,我看是为了报复我,不过她高看自己了,别说我不在意,季淮都不在意。上回在餐厅,她想在我面前显摆,结果丢脸丢到太平洋。”   说起上次的事,她十分舒坦。   “季淮还没忘掉你。”经纪人感慨,“人家是季家继承人,模样不比段景言差。”   “喜欢和爱不一样,我们之间要是有爱情早有了,反正我对他没感觉。”孟诗晴一点都没放心上。   经纪人心里叹气,孟诗晴是觉得已经拿下季淮,替的要求都被满足,觉得无趣平淡,认为没有爱,想来点刺激。   段景言有架子,他是从孤儿院爬出来,心肠比别人硬,一直陪伴的女友说甩就甩,看似温文尔雅,脾气好,实际上冷血得很。   等两人上车离开,孟诗晴下车,经纪人悄悄问她,“你和段景言做安全措施了吗?”   对方突然肚子不舒服,她最怕这个事。   闻言,孟诗晴脸色变了变。   经纪人也暗叫不好,着急得不行,“姑奶奶,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现在在上升期,王导的电影还没拍,明年冲奖项的大制作,你要是有了,可都没了。”   “不会那么巧。”孟诗晴说得底气不足。   “先去做检查。”经纪人头疼,心里把段景言骂了几千遍,只能耐住又说,“孟家还没松口,你别搞出未婚先孕那一套,到时候脸都丢光了,事情更不好办。不管在娱乐圈还是豪门圈,颜面都会受影响。”   孟诗晴爱面子,这一招稍稍能管点用。   “……嗯。”   *   清早。   季淮从楼上下来时,施韵已经和王嫂把早餐做好。   这段时间她彻底解锁了这项技能,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不重样。   吃完早餐后,他准备出门上班。季父和老爷子不对盘,干脆去发展国外业务,季母陪着去,国内总部就是老爷子坐镇,给他放点权,逐渐培养他。   老爷子身居幕后,渐渐力不从心,对他也是要求苛刻,公司事情很多。   至于施韵,从医院回来后第二天,她还真自己通过渠道找到了群演的工作,因为演得好,被分配新任务。   季淮看不上她赚的那点钱,而她似乎过得很充实,据说还在剧组里交到了不少朋友,能说得上话,每天回来都欢悦得很。   “时间还早,我送你过去?”季淮把外套搭在手臂上,看向她。   “等你倒回来就堵车了,我坐地铁去。”施韵摇头,和他一起出门。   “你不是要去北和大学吗?赶得上。”他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赶紧跟上来。”   施韵拿上自己的背包,屁颠屁颠又跟在他身后,季淮的手往后一伸,将她拉过来,“走这么慢,快点!”   话说得重,牵她的手力道很轻。   “腿短,哪有你腿长啊?”她还不忘夸他。   季淮睨了她一眼:“当个群演这么敬业,也不嫌累。”   “陈导昨天给我加戏了,我的台词又加了好多。”她说得似乎很得意,“镜头不少,片酬也多了好多。”   “这回又是个什么小角色?”   施韵打开坐上车,反驳他,“我觉得不是小角色了!出现了几集呢。”   季淮转身,勾笑看着她,“一百八十号女配?”   “哪有那么靠后?!”她被他激怒,腮帮子鼓鼓。   他突然往她那边倾身,施韵快速伸手抵着他的胸膛,用力推他,不给他亲,他轻笑出声,伸手扯过安全带,动作随意帮她系上,“一百七十九号女配?”   “陈导夸我有表演天赋,下部剧还邀请我去试镜。”她加重声线,愤愤不平,“你这是看不起我,我昨天还用大半个月片酬请你吃饭了。”   她领了片酬,做了一件之前很想做的事儿,订了一家法餐厅,很贵很难定,她加了不少钱,请他吃饭。   “有脾气了,大明星的范儿也有了。”季淮点头,若有所思说。   施韵:“……”   “现在只差成名,很快就能实现离家出走,是不是?”他挑着眉眼看她,手撑着方向盘,说得意有所指。   她似乎逮住了他的情绪变化,言笑晏晏,“你怕啊?”   季淮没说话,倒是冷哼一声。   她自以为很识趣,软着声,“你才不怕呢,和季大少爷相比,我能有什么脾气?你才脾气大,谁叫你是大少爷呢?成名多好啊,等我有了钱,我给你买跑车。”   他最喜欢名车名表,一车库都是跑车。   “等你有钱再说吧。”   季大少爷很傲娇,似乎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施韵在车上的时候浏览了跑车的价格,可真贵,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得起,还有那些名表,动辄上百万,有些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好在她运气不错,被陈导新剧选上,因为运气还获得一个不错的角色,片酬不断在增加,有几家公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合同有很多条霸王条约,她没签。   后来,她在新剧组又认识一个胖胖的女孩,于是她有了经纪人。有了经纪人徐楚楚的加入,她的资源更好了。   除了拍戏,还能上各种活动,片酬一翻再翻。   施韵刚拍完戏份,走到一边休息,徐楚楚就小跑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压低声音告诉她,“我帮你拿到王导新剧的试镜!”   王阳是圈内著名导演,还获得了上一届金马奖的最佳导演奖,拍的片子很有质量,也很有感染力,收视率有保证。   “真的?”施韵很开心。   “当然,虽然不是什么大角色,但是在这个剧内的配角也很有分量,你这么有潜力,以后我们路长着呢。”徐楚楚一脸肯定,“明天早上九点,裕华大厦,我去接你。”   以前她只骑小毛驴,前几天贷款买了辆车,终于不用风吹日晒了。   施韵:“不用,我再坐地铁过去,你多睡会。”   徐楚楚抿了抿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宝贝儿,晚点我把剧本发给你,这次好好表现啊,机会不易,为了拿到角色,我下血本了,得回本!”   “好。”   “真听话。”徐楚楚看着她那张天然精致的小脸蛋,看起来光滑细嫩,简直是羡慕嫉妒恨,话语肯定,“咱们差的是机会,抓住机会!”   施韵态度温和,人长得好看,眉目精致,乖巧可人,所以这段时间小活动拿得顺利。   模样长得好,演技不差,就差风口了。   当晚。   施韵吃完饭就回了房,溜得快。   临近十一点,房门被敲,她走了过去,季淮手端着杯水,看了眼她手头不到半页的台词,“需要看这么久?还不睡?”   “吵到你了吗?”她很小声在反复读背。   季淮:“大晚上,你说呢?”   她很容易被骗,还真心诚意道了歉。   他把手中那杯水递过去,“你就不怕再读下去,明天话都说不出来,到时候试镜都要作废。”   施韵被吓到,没多想就接过他的水,渴得一口气喝完了。   她饿了,下楼找吃的,给季淮和自己做了碗牛肉面,要往外面端时,还不小心洒了出来,季淮没让她端,上前一手一碗往外端。   “小心点,我去拿筷子。”她转身进厨房。   季淮:“嗯。”   他把面放在桌上,她拿着筷子走过来,笑着递给他一双,还把刚煮好的白煮蛋剥了一个,放在他碗里,软着声,“给你加个鸡蛋。”   季淮看着碗里的鸡蛋,又抬头看她。   “王嫂做得牛肉酱真好吃。”她吃了一口面,满足得弯了眉,还说道,“如果我能拿到这个角色,楚楚就奖励我两天假期,我觉得一天就够了,到时候我跟王嫂学一下做酱,太好吃了。”   “你是小馋猫吗?”季淮的嘴角掠过一抹笑。   “你又知道了?我是啊。”她大方承认。   他没有再回话,低着头陪她吃面,他吃得慢,时不时用余光看她,许久之后才轻声说一句,“挺好的。”   这么相处挺好的,如果把她娶回家,她又恰好没恢复记忆,他们大概会一直像这样。   过着普通夫妻的生活,有烟火气。   “什么?”她没听清。   季淮转移话题:“快点吃完回屋睡觉。”   “噢~~” 第562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5)   翌日, 裕华大厦。   施韵在楼下与徐楚楚汇合,两人往二十七层楼去。   裕华大厦是华南影视的办公总部,作为娱乐圈三大巨头之一, 无数的电视节目和影视剧都出自这里。该公司涉及面颇广,游戏制作、综艺节目、电视电影及各种后期制作。   而华南影视属于顾家旗下, 顾家是百年世家, 实力雄厚。   等施韵到了二十七楼, 大厅里已经站满了好几十号人, 正等着试镜。   “我们是三十九号。”徐楚楚拿着面试号码走过来, 和她站在一边,低声说着,“这些都是来试镜小角色, 你的竞争对手都在这。”   闻言, 施韵不动声色观察了一遍,大部分人都精心打扮过了。因为试镜的角色是女主的大学室友,不擅打扮的女孩儿, 她只涂了个口红。   时间还早, 徐楚楚拉着她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来, 见施韵一直在看剧本,不由宽慰道,“你也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 一个小角色争得你死我活,几个重要的角色已经内订好了, 有时候不是你不优秀, 只是我们资源不够。”   施韵从剧本中抬头看她。   徐楚楚叹气, 压低声音说, “女主是孟诗晴,男主是段景言,最近两人不是在炒绯闻吗?自带流量,还能乘机赚一波。这部剧主打甜宠,符合市场,又有原著粉丝,还有王阳坐镇,怎么样都不会拉胯。”   “我看啊,是为了公布做准备,吊粉丝胃口,到时候不用炒CP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听到孟诗晴的名字,施韵眸光微微一闪。   她虽不是在意面子的人,也不想和孟诗晴比高下,但同在一个剧组,对方是女主,她是N号小角色,这不是送上去给人拿捏吗?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有点怪异。   徐楚楚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还在自顾自说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期间,施韵手机震动两下,是季淮发来的消息:怎么样了?   “十七号,张晶。”   助理叫号的声音正在传来,出来的演员愁眉苦脸,多半是表现不好。   施韵和季淮聊了几句,发现叫号的速度越来越快。   “二十九号,张丽亚。”   “三十六号,陈楠。”   ……   “三十九号,施韵,快来这边提前准备。”   “快快快,到你了。”徐楚楚拎着包,也紧张催促着。   与此同时,摄影棚里头。   副导演又接了一通电话,朝旁边的王阳低声说了几句,王阳突然就拿起眼前的资料狠狠砸在桌上,怒火难以抑制,“我是导演还是他们是导演?塞了多少人了?这个剧还能不能演?”   旁边几人也吓了一跳,副导演只能硬着头皮劝,“消消气,诗晴说这是最后一个了,那是她工作室刚签的艺人张潇,也有点演技,那个小角色担当得起,就是来露露面,希望您给个面子,这不,孟家那边……”   王阳紧绷下颚,拉着脸,没有回话。   孟诗晴是孟家大小姐,孟家和顾家还有季家都是世交,顾家二少爷顾倾南往这部剧投了不少钱,他没说话的份。   “要不,让她试试镜?也好给诗晴那边一个交代,日后好相见。”副导演还在帮孟诗晴说话。   王阳心底嗤笑,试镜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浪费他的时间。   说来可笑,他原本很看好这部剧,毕竟是经典,打算严格筛选演员,结果主角全内定,七七八八又塞了不少人,小角色才让他试镜,现在连小角色都要塞人。   上一轮试镜他都气得没来,好不容易缓了心情,存心来恶心他呢?   靠炒话题和整容虚捧起来的所谓偶像明星,拍片就是赚快钱,到时候留下一部烂片,浪费他时间,毁原著。   “各位老师好,我是陈安雅,试镜的角色是张秋。”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女生走进来,打了招呼,露出一个娇俏笑意,故作清纯文静。   王阳扫了她一眼,直接在资料上画了叉,“出去吧,你不合适这个角色。”   陈安雅一愣,都呆了。   “下次好好了解角色再来,麻烦稍稍做做功课,下一位。”王阳说话毫不客气,冷嘲热讽着。   施韵走到门口,遇上了正走出来的女演员,对方黑着脸和经纪人抱怨,“搞什么?我还没开始,他就说我不合适,是不是有病?”   经纪人让她赶紧安静,她面色还是不爽,发泄怒火,“机会都不给,让人来干嘛?浪费我的时间!我又不是很闲,还有好多戏要拍!”   施韵听得直蹙眉,心下还是有些紧张,她刚刚在门外能听到一些。   这个导演说话好直接,好像很严厉,不过陈安雅从形象上的确不太适合,张秋是个假小子,性子大大咧咧,喜好穿牛仔吊带裤,陈安雅今天花了浓妆,穿了飘飘欲仙的白裙子。   施韵深呼了一口气,含着浅笑走进去。   副导演还在放低声调询问王阳,“要不约下午?我们一会刚好要留在这边,顺便让张潇过来怎么样?”   施静站在舞台中央,粉唇微张,礼貌而又轻缓出口,“各位老师好,我是施韵,试镜的角色是张妍。”   王阳抬头望向她,这个角色就是孟诗晴要塞人的角色,女主谢悦的大学室友,后期可能还得加不少镜头。   舞台上的人身穿一件裸粉色及膝短裙,身材亭亭玉立,披肩的长发乌黑柔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皎洁干净,光滑无暇,眉目清丽,眸子灿若繁星。   王阳突然问,目光还一直落在她脸上,“你整过容吗?任何微调都算。”   施静摇了摇头,“没有。”   以前的事儿她不记得了,但去医院检查过多回,应该是没有。   “开始吧。”王阳将手上的资料翻了翻,没有再说话。   旁边副导演也没看,低头看手机,对他来说,这个角色内定了,就是走走过场。   “谢悦。”台上之人突然出声,声线清脆含笑,“你还不承认呢?我刚刚看到你和尹泉了,你们在寝室楼下干什么呢?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快,坦白从宽,你骗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   王阳又重新看过来,施韵选演的这一段是张妍撞见男女主相拥,作为室友激动而又兴奋的心情,磕到糖了。   初入大学,寝室里一个人恋爱,整个寝室都兴奋好奇,那种属于青春的情绪。   施韵快步走到舞台前,对着下面坐着的几人,黑白分明的眼泛着灵动有神,满脸朝气,红唇微微上翘,白净娇嫩到了脸上皆是好奇,“说说嘛,你……”   “你看过原著吗?”王阳猛地出声,打断她的表演。   制片人和副导演几人都停住手中的动作,目光都集中在施韵身上。   她很快收敛神色,猜不中王阳的目的,只能如实回答, “看过三次,其中细读一次。”   “第二十三章 是什么片段?”王阳说着,把手机放在一边,界面上是顾倾南发来的消息,他双手紧握,极力克制激动情绪。   施韵没多想:“尹泉母亲走了,谢悦去找他,是感情戏的一个高潮点,尹泉对她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有感同身受的疼惜。”   “我给你三分钟准备时间,你演这一段。”王阳直接开口。   话语一出,包括施韵在内,在场人纷纷错愣。   这是女主的戏。   施韵没有犹豫时间,王阳看了眼手表,提醒道,“现在是零六分,三分钟后是零九分。”   她匆匆鞠了一躬,没有多问一句,快步走到一旁准备。   “这……”副导演摸不着头脑。   王阳没有做任何解释,翻着手头的资料和角色表。   三分钟后。   施韵走了过来,她很喜欢女主这个角色,爱得炙热真诚,勇敢又坦然,她倔强又无畏,看原著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去细读。   王阳没有多废话,“开始。”   话音刚落,舞台上的气氛骤然一变,台上之人脸上换上焦急的神色,快步往一边走,找啊找,找啊找,突然停下来,轻声唤了一句,“尹泉?”   她分明面对的是空气,却不由让人浮想起小说里的画面,男主颓废坐在地上,她小心而又忐忑走向他。   “没关系的……”她故作轻松,下一秒,未说完的话停住,面色变了变。   原著里,男主让她闭嘴,语气很不好。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寂静,只见她缓缓坐下来,抵着膝盖,侧头看一旁,“我没有见过我妈妈,听人说,她是个很美的女人,但她去当别人的妈妈了。”   “没有妈妈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好好的?”   ……   她陷入回忆,细细道来,声线里也不听出悲伤,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校园里的她活泼灵动,清新可人,这是从未露出的另一面,就像隐藏的悲伤,惹人疼惜。   施韵站起身,又挂上娇憨俏丽的笑,纤细白皙的手往前伸,邀请他,“我带你去个地方。”   ……   她表演结束,重新站到舞台中央,再次礼貌鞠了一躬。   王阳看着她的资料淡淡评价,“中间的台词太僵硬,故作轻松的情绪表达不到位,后面又太拖尾了,这要是拍戏播出,你不尴尬观众看着都尴尬。”   施韵没有替自己辩解,又鞠了一躬,不卑不亢道,“我会继续努力。”   王阳没有说话。   旁边的制片人冲施韵笑了笑,“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现在的演员质量堪忧,能用三分钟准备好,并且全程脱稿已经不容易,施韵本来就不是试镜女主角,说明还是细细揣摩原著。   她能猜到王阳想做什么,这个演员长得像原著里的女主,身材苗条,脸蛋精致,身上带着灵动,有着青春的朝气和纯净,那是一股难得的气质。   施韵也没纠缠:“谢谢各位老师。”   她一走,副导演就看向王阳,想要附和他,就夸道,“她演得还行,虽然张妍这个角色不能演,我看林珏珏那个角色可以给她。”   王阳没有接话,看向一旁的助理,“一会通知她八号来参加第二轮面试。”   助理点头,在资料上做标记。   王阳话还没说完,顿了顿又补充,“告诉她,试镜的是女一号。”   话语一出,在场人蒙圈,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吃惊诧异。   疯了吧?这是要和金主抗衡?   王阳将资料合上,站起身,脊背都不自觉挺直,提高声调,“从现在开始,我会重新安排试镜,所有的角色,没有例外,全部要试镜,没有指定片段,全都采取抽签的方式进行。”   “试镜没有限定条件要求,放宽到各大高校。”   “一部好的作品,必须要优秀的演员来诠释,才对得起观众期待。在演员选拔这一关上,必须要最严格,尤其是主角。”   ……   王阳说完,抬脚离开,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副导演才刚接受孟诗晴的委托,要往里塞角色,他还有个干女儿等着捡漏,也不知道王阳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他赶紧给孟诗晴发消息。   *   徐楚楚见施韵出来,连忙迎上去,“王导说什么?”   施韵摇了摇头。   见此,徐楚楚的笑容也慢慢收敛,安抚她,“没关系,你楚楚姐手里还有不少剧本的试镜,我们有的是机会。上次那个陈制片还联系我,还有那个……”   施韵有被安慰到,一问是什么剧本,徐楚楚拿给她看,她脑袋又耸拉下来。   古装剧里的客串青楼女子、网剧里的KTV小姐、都市剧里只有几个镜头的服装店店员、青春剧里的篮球队拉拉队长……   徐楚楚感受到了她的失落,开车往前,“没有办法,娱乐圈就是这样,我们没有后台,又不走歪门邪道,要想出头就得熬。”   施韵长得这么漂亮,娇嫩清纯,要是动其他心思,马上就能拿到角色,但她可不会做这些事儿。   施韵也不急:“嗯,慢慢来。”   她刚说完,手机又收到季淮的短信,对方问她试镜得怎么样,虽然丢脸,她还是忍不住和他说:“人家没看上我,我好难过。”   王阳一通批评,可不就是没看上吗?   季淮看着她发来的消息,末尾还发了个正在哭泣的小白熊。   他还没回,她又发来一句:快点安慰安慰我!!!   施韵看着季淮那头显示正输入,随后接到他的消息:安慰你。   她又发一个图片,一只兔子躲在角落疯狂落泪,时不时伸手抹着眼角,可怜兮兮。   季淮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眼角噙着笑。的脑海里不自觉会出现她的身影,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娇滴滴的声音拖着,勾人心弦。   施韵压根就没想他会回什么消息,没嘲笑她就不错了,把手机放在怀里,听着徐楚楚讲话。   徐楚楚正在看导航:“下午没工作,我们先去吃饭,附近有一家炸酱面,味道一绝,我请你吃,他们家的面,便宜又好吃。”   施韵:“嗯嗯。”   徐楚楚:“要我说啊……”   “嗡嗡嗡。”   徐楚楚正在说这话,施韵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季淮发来的消息,她打开一看,悄悄红了耳根。   季淮给她回了一个表情包,一只手正在温柔摸着小白兔的头,他加上一句:听话,不哭。   徐楚楚自顾自说到一半,手机响起,她接了起来。   几秒钟后。   “咔刺——”一道刺耳的急刹车传来。   施韵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前倾,还没缓过神,徐楚楚瞪大眼张大嘴,如果不是在车场,又被安全带系着,她恨不得冲向施韵。   徐楚楚兴奋得满脸通红,想要尖叫,看着施韵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你进入女一号的面试了!!!剧组打电话通知八号二面。这是真的吗?你怎么进入女一号面试了?天啊——”   ……   顾氏。   顾倾南刚推开门走进来,手机就响起。   他拿出来看了眼,一脸头疼,无奈伸手指了指沙发上坐着的人,接起电话,扬起笑打招呼,“诗晴啊,怎么了?”   另一头不断在说话,他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打着马虎眼,“有这种事情?可能是公司内部的决定。这个事情是多方面因素,我最近也忙着游戏开发的事情,这样吧,我先帮你问问。”   “好好好,一会处理了给你打电话。”顾倾南应下,还说了几句好话,挂断电话后,坐在沙发上,翘起脚,“到底怎么回事?你又要插一脚?”   突然打电话给他,说要往王阳导演的电视剧投三千万,但选角有规定。   “我投了钱,总要保证演员质量。公平竞争,这有问题?”季淮淡淡反问。   “是没问题。”顾倾南双手十指相扣搭在膝盖上,身子往后一昂,认真看向他,“那事儿是不是还没过去?要不办了他?”   这部剧的内定女主角是孟诗晴,内定男主角是段景言,都是各大投资人决定的。他是资本家,两人流量好,孟诗晴又开了口,也是一块长大的,也就顺水推舟,没当一回事。   季淮这边好长一段时间没动静,他以为过去了。   如果真要给段景言找点难堪,简直轻而易举,就是孟诗晴那边不好弄,如果孟家出面,也会比较难堪。退婚的时候双方都维持着面子,也还有利益合作,闹翻了得不偿失。   “过去了。”季淮脸色未变。   “真过去了?”顾倾南不太信,“我给王阳打个电话,把他踢出去。”   “不用。谁有本事就谁演,不用干涉王阳,他只需要能把钱赚回来。”季淮站起身,单手插兜,面色平静如水,瞥了眼桌上,“你办公室茶有点难喝,下次换换。”   顾倾南:“……”   他这回是真捉摸不透季淮,不过孟诗晴这回做得也是真过分,两人复合是不可能,季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季淮否认最好,他必须当真。   等了一会,他给孟诗晴回拨电话,脸带笑意,语带歉意,说到最后,十分为难,“实在是没办法,我也好不插手,就只能按照他们要求的来。”   说来说去,就是不行,孟诗晴能和孟家人撒娇,能和季淮撒娇,但顾倾南和她只是发小,上亿的制作,真不是她撒撒娇就能拿来玩。   孟诗晴挂掉电话,阴着脸把手机甩到一边。   “不是说好了吗?合同都要签了,突然就改了。”经纪人也一头雾水,不断对她说,“《青春向光》这部剧你一定要拿下,好剧本可遇不可求,这本小说自带知名度,你需要一个转型,稳中求进,很大可能就冲奖杯。”   “我不想吗?”孟诗晴一脸烦躁,顶了她一句。   经纪人闭了嘴,跟着瞎着急。   段景言那头也被通知,经纪人打电话来问孟诗晴,她神色缓了缓,“当初陈总跟我保证这个男主角是景言,那就一定是景言的,我再去问问。”   她都跟段景言保证过,而且这个剧这么甜,他们一参演,肯定是国民情侣,羡煞旁人,想想她都觉得必须拿下来。   经纪人看着她夸下海口,按道理说应该没问题,但是隐隐总觉得有点不安。   另一头。   经纪人张海也来到段景言面前,语气不悦,“也不知道是谁传的流言,都定了你是男主角,现在又搞什么试镜。”   段景言慢条斯理坐在一边,清隽的脸上面无表情,也没回话。看似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实际上是不关心。   孟诗晴把角色拿到,他就势接受就行,至于怎么拿到,他不关心。   “听说是王阳搞出来的,他算什么东西?孟大小姐都发话了,是不长脑子吗?搞这么一出,说不定会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张海觉得这个角色肯定是段景言的,王阳纯属给他们添堵。   “别当一回事儿。”段景言看着孟诗晴发来解释的信息,低头回着,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个角色,他比张海还要自信。   这圈内,不就是靠关系吗?孟诗晴都被他拿下来,还有什么难?   他万万没想到,孟诗晴都闹到孟家继承人孟席那边去了,还是没消息,没个结果。   这可是明年最受欢迎的青春剧,这要是真选不上,真的错过一个好机会。   段景言情绪都有些没崩住,渐渐急躁,明里暗里向孟诗晴打探多次,她一直在拖。张海忍不住去打探,剧组工作人员却说,“主角的第一轮面试已经结束了,过几天就要进行第二轮,其余演员好像没有资格再参加了。”   他们直接傻眼。   *   施韵这几天都在琢磨剧本,恨不得通篇背熟,标点符号怕是都不放过,剧本空白处密密麻麻都是备注。   季淮走到客厅处,见她又在背台词,将桌子上的小说拿起来翻了几页,轻笑看向她。   “笑什么?”她问。   “女主角肯定非你莫属,你这不是本色出演吗?”他带着笑回答。   她现在的性子,活泼开朗,灵动娇俏,对上号了。   施韵把头扭到一边,瞪了眼他,双脚一抬,侧着压在他的腿上,还动了动,“让你再说,不许说!”   她以为他再说明恋的事儿,故事讲的是一个青春少女明恋校草,大胆追爱,从一个学渣改变,为了喜欢的人努力考名校,最后梦想实现,还成为了很优秀的服装设计师。   甜狗甜到最后应有尽有,的确很像她。   “你看,还很霸道,就保持这个气势。”季淮看着她放在他腿上的那双纤细光滑的腿,手覆上去,嘴角勾笑。   “我这叫霸道了?”她瞅了眼桌上的剧本,回想起男女主在一起后同居的画面,突然撑起身子,腿分开跨坐在季淮腿上,“这才霸道!”   季淮身子僵了僵,放在一边的手都缩了缩,哑着声,“下去。”   施韵撅了撅嘴,“你都没有人家男主角那么甜,快陪我对对戏。”   “……”他被迫重新看向她,喉结忍不住上下耸动,一团燥火升起。   “你看。”她翻了那一页小说给他看。   季淮瞥了几眼,满头黑线。   “你不够喜欢我吧?你的眼里没有宠溺,我还看到不屑,你刚刚嗤笑了一声,你在笑话我。”她不断控诉。   男主会搂住女主的细腰,再温柔唤上一声宝贝,护着她,让她别摔着了,她的男朋友只会让她下去。   季淮又看向她,深邃的眸光里语意不明,一直看着她,也没动。   施韵双手勾上他的脖颈,又往他那头靠,乌黑亮丽的眸子瞅着他,莹润的粉唇微张,“我是不是也很厚脸皮?男主角一开始很不喜欢她,这大概就是我和女主角最相同的地方了。”   他垂眸,一脸无奈,双手环上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抱,大手覆在她背后,低下头,薄唇覆在她耳畔,声音低沉哑哑,“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姿势?你是高估了我的自制力还是低估你自己的魅力?我该说你大胆还是单纯好?”   “一开始喜不喜欢很重要?后来不是要命都能给吗?”   …… 第563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6)   当月八号, 清晨。   季淮和施韵刚出门,她就接到徐楚楚的电话。   “宝贝啊,你一个人能行吗?我不能陪你去了, 上次谈的蓝佳广告不知道又出了什么问题,我得赶紧去看看。”徐楚楚在那头很着急, “好不容易才谈妥,泡汤就气死我了。”   “你先忙, 我没问题。”施韵回。   徐楚楚:“不要有心理压力, 放轻松。今天我就去把蓝佳的合同给你拿回来!”   “嗯嗯。”   ……   施韵怕迟到,没有拒绝季淮送她的建议。   她让他停在裕华大厦对面的公交站:“在这停就好,我顺着斑马线走过去, 很快就到了。”   这样的话, 他在前面掉个头, 还能顺路去公司。   眼看公交站都到了,施韵正伸手要解开安全带, 却发现他没停, 还往前开,停住动作,“你怎么没停呀?”   季淮:“不差这点时间。”   “心疼我走路啊?这么体贴的吗?”她身子往那头侧了侧,笑意盈盈对他说。   “坐好。”他睨了她一眼, 眉头紧拧, 强调道, “无论开车还是坐车, 都要认真,这是安全问题!”   施韵被迫坐直身子, 前面恰好是红灯, 她又扭头看他, “知道啦,我就表达一下我的感动,谁叫你这么好?”   “你感动吗?”季淮目视前方,见绿灯亮起,开车往前。   “感动啊。”她很肯定。   “有多感动?”他打着方向盘,放缓车速,转了弯,往裕华大厦楼下开去。   等他停下车,施韵解开安全带的时候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颊,眼睛弯成月牙状:“你感受到我的感动了吗?”   “缺乏点诚意。”季淮唇角的笑意浮现,看着她,抬起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暗示明显。   施韵羞窘,余光瞥了瞥四周,生怕有人在偷看,语带犹豫:“这……不好吧?”   上一次她这么羞,是前几天她大胆坐在他腿上,后来他把她摁在沙发上啃了好久,还说这是惩罚,下次注意,不要勾引他。   她挺羞的,但是挺开心。   季淮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要来不及了……”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送上莹润娇嫩的粉唇,覆了上去,本来只想浅尝而止,他长手一勾,搂住她的脖颈,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季淮很霸道,每次都吻得她气喘吁吁才松嘴,她的脸上染上桃色,舔了舔红唇,声线略带娇媚,“口红都要没了。”   他俯身亲了两下,这才放人。   施韵对着镜子看了两眼,没有异样,下车时还深吸了两口气,对他说,“幸好我没成名,不然你可不会这么安全。”   季淮愉悦低笑两声,“是啊,以后可能没这种日子了。”   许是被爱情滋润,施韵心情舒畅,回想起剧本的情节,浑身都在状态,会有感同身受的那种感觉,万物可爱。   然而,在她不远处的孟诗晴心情并不美丽。   刚下车就看到施韵正往大厅走,孟诗晴拉下脸,“她来这里做什么?什么时候这里也是跑龙套能来的地方了?”   “估计是季淮给她开了路?她是从一辆黑色迈巴赫上下来的,除了季淮还有谁?”经纪人接话。   “季淮想帮她早帮了,他根本不插手娱乐圈的事情,而且,她也配?”孟诗晴轻嗤,也往里头走,十分自信。   以往她都画着浓妆,穿着高跟,今天为了这个女主角色还是上了心,改为淡妆和白布鞋,走路有些不自在。   大厅内。   段景言在等孟诗晴,看到进来的施韵愣了愣,后者则在赶时间,根本没抬头看他,快步往电梯走。   “小韵?”他情不自禁出口唤了声。   施韵头都没回,段景言眉头微蹙,想起被拉黑的电话和微信,抬脚往前走,跟在了她身后。   “景言。”张海见孟诗晴走来,压低声音提醒。   “你来这做什么?”段景言已经到了施韵跟前,开口问。   他不想孟诗晴和施韵有任何牵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施韵还左右看了看,视线又落在段景言那张脸上,有些诧异,指了指自己:“你在问我吗?”   她看到他的时候,还是蛮吃惊,段景言最近很火,当红流量男明星,凭借《你好,时医生》这部网剧爆红,那张清隽出挑的脸的确挺帅,但她没什么好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感觉穿上西装的季淮,比任何人都有魅力。   段景言见她一副把他当陌生人的模样,眼底还带着疑惑,他也没说话,一直看着她,脸色绷着,猜不出情绪。   施韵被他看得不自在,觉得他真没礼貌,亏粉丝还说什么绅士。   旁边的电梯来了,她率先往一边走,进了电梯,可他没想到,段景言后脚也跟着她走了进来,并且开口道:“你不适合娱乐圈,这里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孟诗晴对季淮一直没什么想法,和我们不一样。”   他们之间有感情,所以孟诗晴可以轻而易举伤到她,而孟诗晴不喜欢季淮,他在暗示施韵别白忙活了,没用的,也报复不了什么,只会伤了自己。   找个老实人嫁了比跟他好。人生太苦,他们两人都能找到各自轻松的一条路。   施韵则莫名其妙,当下就脱口而出:“你有病吗?抢了别人的未婚妻,当男小三还有理?我进娱乐圈关你什么事儿?这角色不是公平竞争吗?”   孟诗晴刚进大厅门,就看到段景言跟在施韵身后,脸色骤变也赶过来,在电梯刚要关上时催助理跑过去按住。   电梯门一打开,她刚好听到施韵嘲讽的语气:“你们有什么不一样?情比金坚?还是暗度陈仓?”   孟诗晴刚要说话,后面又进来了几个演员,也要跟着她进电梯,她怕被穿小鞋,只能阴着脸走进去,咬着牙忍着怒气。   段景言的面色变了又变,频频落在施韵身上,神色无比复杂和不解。   施韵是性子清冷,大多数情绪不外露,他向她提了分手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没有哭闹,更没有歇斯底里,说清楚后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什么过不去,既然结束了,就代表不合适,我们都要开始新的生活,祝你前程似锦,希望再无交集。   两人可以算是“和平分手”,他一直觉得他们是同一种人。   情感淡薄、性子清冷、理性克制……然而施韵和季淮在一起的举动还有刚刚的反应让他觉得突然看不透她了。   电梯门打开,大家相继走出来。   施韵没有再理会段景言和孟诗晴两人,赶着去准备。   孟诗晴故意没走,等到电梯里只剩下两人时,她看向段景言,十分不爽:“景言,她是不是骂你了?我都听到了!”   “没有。别影响心情,一会还要试镜。”段景言收敛情绪,动作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宽慰。   孟诗晴还是气不过:“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赶着上去舔季淮,人家正眼都不瞧她,也不知道在恶心谁!”   段景言闪了闪,扯出一抹笑,转移话题:“好了,马上要面试,我们赶紧对对戏,要努力争取。”   “你担心什么呀?王阳前几天那么牛气,还不是让我们来面试了?我昨天给陈总和李导打电话,他们都说会处理,我感觉只要不太随意,都没什么问题。”孟诗晴向他邀功,一点都不在意,还说道,“我们这一次这么精心准备,难道还不够给面子啊?”   在她看来,过程虽然坎坷,王阳还不是得给他们低头,直接让她和段景言进了二面,非让她施压,就是没眼力。   “辛苦你了。”段景言勾起嘴角,带着柔意诚心夸她。   虽然听孟诗晴的意思是板上钉钉,但张海在前几天还是吃了不少闭门羹,都不敢打包票,气势弱了很多,他这几天都在做准备,如果有意外,他也能凭实力拿下。   孟诗晴被哄好,笑着出了电梯,不过,她很快又笑不出来了,段景言面色也凝重不少。   大厅里,不少演员在等待,好不容易被她忽略的施韵也在,这次一层都是来面试主角的,说明施韵也是。   不仅如此,女主角的候选人有视后程婉儿、流量女王李飞飞……还有不少新人面孔,足足有近二十个人,而男主角有不老男神罗逸、影帝舒平、当红流量小生任博……   这些人,个个档期爆满,不可能来这里陪跑,竞争的激烈让他们可没架子,安安分分和新人坐在一边。   工作人员已经把流程安排好,没有差别待遇,孟诗晴这才开始有些紧张发慌。   施韵当然也慌,她还给徐楚楚和季淮发了消息。   徐楚楚回道:“无论成不成,我们都赚到了,都是有真实力!我已经拿到了蓝佳的合同,现在帮你去谈一个小代言,加油吧!”   她其实也没抱什么大希望,生怕这个代言也黄了,所以才赶着来谈合同。   季淮则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她坐在角落,看着周围的人,戴上耳机接了起来。   他在办公室,身后是透明的落地窗,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耳里响起:“是紧张还是害怕?”   “都有。”她小声嘀咕。   季淮:“你怕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她又回答不上来,想了想,“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无名小卒,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能放过吗?”   视频那头,他手肘撑着桌面,看着镜头里的她,“是不能放过,就指望靠它翻身,好积攒离家出走的本钱,到时候脊背可能都得挺直不少。”   施韵被他说得露出笑意,压低声音:“是啊,到时候我就不听话了,别指望我哄你,我不服软不道歉!”   季淮一点不为所动,“没关系,我就往娱乐圈投资,到时候总有办法让你听话。”   施韵瞳孔微微一缩,觉得他好坏。   当然,她完全没有当一回事,他压根没沾染娱乐圈,现在可不会去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只当他在开玩笑,他又不是闲得慌。   试镜要开始前,季淮说道:“一会我去接你回家。”   施韵打开水杯喝水,随口接话:“回家做什么?”   季淮:“你说回家做什么?做该做的事情。”   施韵正喝着水,猝不及防,险些没被呛到,赶紧扭头轻咳了两声,幸好没人关注。   “想到什么了?”季淮含笑的声音穿过来,还故意问。   她又轻咳一声,澄澈的美眸瞪着他,凶狠狠出声,“想咬你!”   “好啊,来。”他应得快。   “……”   ……   施韵的号码是十六号,正好是最后一位,她的前面是孟诗晴。   这次试镜比上次要正规得多,不仅王阳和两位副导演在,制片人还有原著作者一笑也在。施韵手中拿着她刚刚抽到的试镜片段。   片段是校运动时,男主尹泉参加篮球比赛擦伤,女主跑去买了药,跑过去给他,还给他买了一颗据说能止疼的棒棒糖。   情绪是由紧张到故作轻松,看到他受伤时的心疼,还要哄人。男主一开始不太在意,后面拿着那根棒棒糖嘴角不自觉勾起浅笑。   这也是一个心理转变的过程。   孟诗晴试镜的是课堂间女主借着交作业故意和男主搭话,被怼了后面色轻松继续撩他的过程。结束后,王阳点了点头,她望向旁边的副导,对方也冲她笑了笑,还评价和好几句,顿时,孟诗晴自信心又找回了几分。   这是不是说明过了?   她出门时,看到门口正准备进去的施韵,擦肩而过之时,企图给她压力,语气十分讥诮,“别忙活了,你是不会有机会的,野鸡想当凤凰呢?只能怪自己投错了胎。”   无论是攀上季淮还是想来当女主角,施韵的目标不就是想飞上枝头吗?   施韵话语嫌弃:“你真的很聒噪。”   叭叭叭不停,和段景言那个男小三一样,莫名其妙。   孟诗晴气急,刚要还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对方笑着道,“请到外面等候,谢谢配合。”   她咬牙切齿,重重踩着鞋,又因穿小白鞋不习惯,还被绊了一下,险些没摔倒,姿态狼狈。   *   施韵是王阳最期待的人选,她今天身穿米白色的长裙,脚上穿着同色系单鞋,脸上不施粉黛,精细白皙的脖颈戴了细细的一条□□项链,莹润的耳朵上是一对小耳环。   身材窈窕,亭亭玉立。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施韵,我抽中的试镜片段是十七号片段。”她扬起水润的红唇,语调清甜含笑,眼底更是染了碎光。   原著一笑温声抬头,随后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侧头和身边的人小声说了好几句话。   王阳:“开始吧。”   施韵都快把整本书背下来了,尤其对于主要片段,更是熟记于心,演了很多遍,在舞台上的时候也是平稳发挥,安安稳稳演完了。   “嗯。”王阳收回视线,低着头填资料,也没做评价。   施韵回到舞台鞠了一躬:“谢谢各位评委老师。”   她刚刚在外面隐约听到副导演夸了孟诗晴,上一次王阳也评价了他,后来就让她进了二面,这一次什么话都没说,是不是完了?   走出去时,施韵难免失落。   里面的几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决定最后的人选,外头也有不少明星在等待,尤其是后面才试镜的几位,正在忐忑等结果。   当然,像程婉儿和李飞飞还有罗逸这种大腕早走了,他们得去赶行程。   施韵往一旁走,坐在椅子,发现孟诗晴也没走,对方正在看她,许是见她情绪不好,故意往她这头走,路过她时放慢脚步,睨了她一眼,压低声音,“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敢来试镜,不知道谁给她的脸,我看有些人……”   “是啊,这部剧象征青春单纯,艺人的品行非常重要,比如男小三,女的道德败坏,红杏出墙啊,绿了别人的别来了,到时候塌房,得害多少人?这种人要是要脸有点良心,不得躲起来?还好意思。”施韵抢过她的话,但也有也跟着出口,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孟诗晴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眼底带着不可置信,气得身子都抖了,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段景言在等孟诗晴也还没走,正准备去阻止孟诗晴就听到这些话,他是第二次从施韵嘴里听到男小三这个词,脸都绿了,神色都没绷住。   一些小演员见气氛不对,八卦之心油然而起,竖起耳朵继续听,还频频往这边望过来。   孟诗晴丢不起这个脸,灰溜溜走了,施韵懒得看她,手机上收到季淮的信息,他说他在楼下了。   来得真及时。   她正要和季淮说试镜好像没什么希望,想在他那里求求安慰,结果王阳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往她那头走,笑着留下一句:“演得不错,我对你很看好。”   结果公布了:施韵饰演女一号,不老男神罗逸饰演男一号,女二则由最近流量不错张可饰演……   这个结果,对于孟诗晴和段景言来说,都同当头受了一棒,砸得头脑发胀,眼冒金星。   *   施韵也缓了好久,徐楚楚得知消息,一通电话打过来,那一声震耳欲聋到扭曲的尖叫把她的激动都吓没了。   楼下,季淮的车停在一边,她忍不住小跑过去。   季淮看着她满脸笑眯眯,就差没一蹦一跳了,也跟着她笑了起来,身子往副驾驶一弯,伸手给她打开车门。   “我选上女一号了!!!”她坐进来,乐得不行,张开纤细的双手去抱他,“我太高兴了,我选上女一号了!是不是真的呀?怎么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真的。”季淮话语肯定,也伸手圈抱住她,察觉到她心跳都在加快,放柔了声线,话语清晰,“恭喜施小姐当选女主角,爆红指日可待。”   他可太会说话了,施韵一时激动,从他怀中起身,吧唧一下就亲上他清俊的右脸颊,继续又抱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她抱得紧,话语情绪难以抑制,“我太高兴了。”   季淮大手覆上她的头顶,伸手揉了揉,“我感觉到了。”   孟诗晴跟着施韵出来,正准备找她算账,段景言紧跟其后,怕她惹出麻烦,结果两人都撞上这一幕。   看着车里头的两人如胶似漆,他们纷纷脸色发青,尤其是段景言,盯着这一幕,眼眸全冷,布满阴鸷。   施韵变了,这是他从来没看到的样子,都让他怀疑是不是她。   而孟诗晴觉得刺眼,季淮以前都会让着她,上次还会为她甩开了施韵,现在抱着对方,眼底溢满温柔宠溺的眼神让她很火大,觉得自己威严受到侵犯。   让她不禁怀疑,这一试镜中,季淮是不是出力了?是不是偏向施韵?   怒火和极度嫉妒让她快要发疯。 第564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7)   季淮的车缓缓驶进豪庭小区内。   施韵刚进门就被饭菜的香味吸引, 看到餐桌上是自己心心念的螃蟹,馋虫都被勾出来,走上前惊喜道:“王嫂, 今天怎么做了螃蟹呀?”   现在是螃蟹正肥美的季节,她前两天还在念叨,今天就做了她喜欢的红烧螃蟹, 看着很有食欲。   王嫂把汤和饭端上来, 笑着回:“季先生今早买回来的,说你想吃。饿了吧?饭菜都煮好了。”   “谢谢王嫂。”施韵说完,坐下来时冲着季淮扬着笑颜,“谢谢季先生。”   季淮刚拉着椅子准备坐下, 对上她笑容洋溢的脸, 动作顿了顿, 选择就近坐在她旁侧。   王嫂收拾完就悄悄去后院。   “季先生? ”施韵吃了块糖醋排骨, 觉得挺好吃, 给他夹了一块,心情好得眉梢上翘,“季先生怎么都不说话?这么傲娇吗?”   季淮被她的笑意渲染, 夹了块肉质鲜美肥嫩的螃蟹,放在面前的碟子里, 动手剥起来, 接话道:“怎么了?”   “我明天还想吃。”她不见外提着要求。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他将剥出来的几小块螃蟹肉放在她碗里。   施韵美眸稍稍晃动, 泛起一丝涟漪,她把小脑袋往他肩头微微一靠,昂头看着他的侧脸, 接着是紧随其后的彩虹屁。   季淮脱去西装外套, 此时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衫, 将扣子挽起至手肘,肌肉线条清晰,修长的手指节骨分明,专注又耐心做着并不熟练的事情,于她来说,带着不可抵挡的魅力。   少女的眼睛灿若星辰,语气软糯而清脆,带着大力地夸赞,还无比真诚,季淮唇畔微扬,此时的满足感大过任何事业上的成就。   他给她剥了半盘子蟹,擦手的时候还说:“别一下吃太多,明天再让王嫂给你做。”   “好~~”她听话又温顺,点着头,还要一句,“季先生真好。”   “你的嘴是真甜。”他抿了抿唇,也忍不住轻笑。   施韵似感慨,“你说孟诗晴怎么就不要你呢?我今天看到那个男小三了,没你帅,而且还很没有礼貌,看着温文尔雅,但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   “男小三?”季淮蹙眉。   “段景言啊,他不就是男小三吗?”她简单回忆了今天的事情,给他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还快速撇清关系,嘟囔着,“我没惹他们,是他们故意来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孟诗晴……”   她说到一半,突然止了声,不想碰他这个禁区。   他接了话:“她为难你了?”   施韵抬头,看到他眼底的关切,试探性小声说:“没有啊,她先指桑骂槐,我就怼了她,你心疼了?”   他们之间一说孟诗晴,气氛总是变得不太好,他会黑着脸,也会发脾气,说话都会不太好听。   好好的相处又要被她破坏,施韵脸露懊恼。   “怼赢了吗?”季淮先是眉梢微挑,但没什么特别反应,似乎很好奇反问。   施韵暗瞧瞧观察他,又嘴多一句:“……好像赢了吧。”   孟诗晴气得不行,估计够呛。   他低笑声传来,“那还行,不能吃亏。”,他说完笑意又收敛不少,漆黑深邃的眼眸望向她,“段景言这个人,你下次别接触。”   施韵也没多想就应下,还是十分同情他,“他不是好人噢?算是绿了你。”   季淮头顶一排黑线,严肃纠正她,“什么叫绿了?”   施韵闭嘴,没说第二句。   婚约解除,就是半路截胡,和被绿有什么区别吗?但她可不敢刺激这位傲娇的大少爷。   季淮深吸一口气,缓缓出言:“又不是结婚,我们只是有婚约,那是家族间定下来的,现在婚约已经解除,她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施韵埋头喝汤,“你不是喜欢她吗?”   “谁说我喜欢她?”   她抬头,加重声音强调,像是抓住他的小辫子:“你别想否认,我又没觉得有什么,你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那么生气?还炸毛过几次,我一说她你就生气。”   还好她有自知之明,现在基本不提。   季淮神色正经,回答得也很认真,“我生气就一定是喜欢她吗?好端端被退婚,我就不能是觉得不甘心或者丢脸吗?我是很不想听到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也不想牵扯在一起。”   以前他觉得他很喜欢孟诗晴,后面发现是也带有了很大的不甘。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有婚约,所以他一直把她当未婚妻看待,突然被嫌弃抛弃,很愤怒也很窝火,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遇到施韵,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喜欢会患得患失,被她气得半死后还会反思,也会辗转难眠。更重要是的,失去后会痛彻心扉,心真的很疼,难以控制地疼,整夜难眠在疼。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施韵认错很快,还笑着说,“没有最好了,我不介意啊,如果她不退婚,我也没机会。”   季淮侧头问:“我怎么觉得我喜不喜欢她,你一点都不介意?这么大度吗?”   “当然。”她几乎脱口而出。   说完后,发现他眯了眼,似乎很不高兴,漆黑深邃的双眸对上她的眼,嗓音沉了沉:“真的吗?”   施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抬起手,比划了下手指,有些不确定:“一点点?有一点点不高兴吧?”   “只有一点点?”   她看到他说话时眉头都跟着舒展了,加上他今天的举动,索性也没再隐藏情绪,转过身子看向他,撇了撇唇,“你到底想听什么?哪有人这样的?我不大度能怎么办?你又没有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我还蹭吃蹭喝,死皮赖脸缠着你,就不能识趣一点吗?”   季淮原本只是想逗她,听到最后那句话,心尖猛地紧缩,密密麻麻地刺疼瞬间满铺开,脸色顿时收敛。   这话是他之前常对她说,带着逞嘴舌之快或者存心捉弄她,想强调自己的地位。   他说过她死皮赖脸缠着他,有本事就走,时常露出一脸不耐烦,说她蹭吃蹭喝不要不识趣。但把人赶走后,他又更炸毛,别别扭扭放狠话让她回来,还要维持着所谓的面子。   他会以养身体为由,阻止她去工作,给她制造麻烦,其实是他更需要她。   “你又知道我没那么喜欢你?”他抬头看她。   施韵心头微动,对上他炙热而专注的神色,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扯着浅笑甜着声,“喜欢的吧?不然怎么去接送我?还给我剥螃蟹,而且,我这么麻烦,你不喜欢的话早就把我赶走了。”   她真的觉得他很好,也会照顾她,还是她喜欢的人,为什么要求要那么多?   季淮抿唇,微微垂眸,没有立即回话。   “对不对?”她上前双手圈着他的胳膊,精致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又说着好听的话,“你最好了,全世界最好。”   季淮觉得这情话含玻璃渣,甜和疼双重体验,他哑着声,“没想赶你走。”   “那我一直粘着你了?你赶不走咯?”她歪着头,笑意盈盈看着他,语调愈发清甜,娇而软糯,“小心我化身502强力粘合剂,你走哪跟哪,甩都甩不掉,说不定我拍戏有了知名度,你就惨了。”   季淮可是高门大户,要是受媒体关注,会给他造成很多麻烦,说不定以后他还会重新和其他豪门千金联姻,会有损他印象。   “嗯。”季淮轻轻扯了扯嘴角,黑亮锐利的眸里染上了温柔。   他知道她其实没想那么多。她活在当下,所有的嘴甜和听话,都是当下最真实的情感,性子暂时洒脱而又随意,爱得真诚热烈又无所顾忌。   施韵原本还想搂着他继续撒娇,撩一撩他,瞧见他这般神情,眼神微动,圈着他手的手指也缩了缩。   *   深夜。   心潮涌动的施韵泡了很长时间的澡,耸拉着她的脑袋。   她分明很识趣,却被季淮的话拨动心弦,胡思乱想很久,忍不住抬手轻敲了自己的额头,教育自己:“想太多了,贪心的人什么都得不到!”   “嗡嗡嗡。”桌子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施韵走过去,把电话接起来。   “你去哪了?”徐楚楚急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施韵说是去洗澡,这才松了口气,“你看到微博的消息了吗?王导那边合同还没签,已经有人盯上你了。这两天你先在家休息休息,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   她这么说着,心里其实也没底。   “没有。”施韵说着打开微博,不用搜索,她的名字就在热搜榜上挂着,而且开始三条关于她的热搜。   #施韵 青春向光#   #施韵抢角色#   #施韵 孟诗晴#   ……   一点进去,评论都是骂声,而且难听得不行。   孟诗晴的粉丝和段景言的粉丝都在闹,有爆料说两人本来已经确定参演《青春向光》,现在却被一个跑龙套的新人抢了。   孟诗晴和段景言在之前那部剧时就已经传了很久的暧昧,两人在上节目是也是无数次深情对视,被网友剪辑磕糖,纷纷高喊着让两人在一起,CP粉不少。   《青春向光》是甜宠文,这两人要是参演,CP粉能高兴疯,这下被抢了,他们撕不过罗逸的粉丝,转战撕施韵。   而且,孟诗晴还发了一条模棱两可的微博,表示很遗憾不能参演,更是把粉丝的怒火点燃,直接判断有内幕,替她委屈,直言要讨公道。   施韵一个粉丝都没有,只能被喷,她之前演的那些镜头都被翻了出来,粉丝还嘲讽着:   “导演眼睛被眼屎糊了吧?谢悦青春活泼,换了这么个死人脸上去?就因为是干女儿?别毁原著谢谢。”   “这得多大的后台?把孟诗晴都挤下去了,真是恶心。”   “抵制烂片烂演员烂导演!”   “施韵赶紧滚出娱乐圈。”   ……   “你别在意那些评论,当做没看到。”徐楚楚宽慰完她,有些不悦,“我怀疑孟诗晴是故意引战,分明是公平竞争,你拿到是你的本事,她卖惨做什么?不就是让粉丝替她出头吗?”   “合同会出问题吗?”施韵比较关心这个。   “不知道啊,听说王导顶了很大压力才公平选角,还没开拍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影响不好,怕金主爸爸那边有意见,资本家嘛,他们才不管这些,你又是新人,肯定吃亏。”徐楚楚也担心这个,恨自己没资源,导致事情变得棘手,她还在试图联系王阳。   “如果孟诗晴要和我作对,我也逃不掉,现在只是开始,也是考验。”施韵说完又道,“我现在就去注册个账号。”   “现在不是找骂吗……”徐楚楚刚说完,反应过来了,“你这……”   施韵:“这是多好的机会?说不定还能涨不少粉,未播先火。合同要是真谈不成,也有曝光度。”   徐楚楚虽知道这条捷径,但对方未免太心大了点。   挂掉电话后,施韵就快速申请了微博,果不其然,她不断收到私信,全部都是骂声,但她没有打开。   很快,她的粉丝一万、十万、二十万……   流量真可怕,也不知道王导和华南那边会怎么处理,看着事情愈演愈烈,王导和华南那边迟迟没声,她默默叹气。   孟诗晴和圈内闺蜜时菲还来了一出点赞后又取消,又掀起一阵热潮。   凌晨,施韵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到冰箱里有苹果,拿出来准备削了吃,还没没削,季淮就走进来,拧着眉,“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她停下动作问。   “听到有声音,所以下来看看是哪只老鼠在厨房活动。”他走过来,伸手要去拿她手中的苹果。   察觉到他的意图,施韵用尽力气拽紧了苹果,另一只手也用上了,还是被他抢走了苹果。   “呜呜呜。”她假哭,呜咽了两声,清亮的眉眼瞬间就蓄满水雾,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上染了泪花。   果真是演戏的料,可怜巴巴把自己演哭了,一只手揪着他衣角,另一只手要去抢苹果:“还我苹果,我分给你一半行吗?”   只剩这一个了,又大又红又香。   季淮又好气又好笑:“这么晚了还吃苹果,该睡觉了。”   “我睡不着。”她吸了口气,告着状,为了苹果拼了,“我的女主角没了,孟诗晴她攻击我,她不人道,她指使放任她的粉丝骂我,就是为了对付我。”   她眼巴巴看着他,走到他跟前,伸手往他身后要去拿那个苹果。   自己都这么惨了,他怎么忍心不让她吃苹果?   季淮又拿开,看起来无动于衷。   施韵在他怀里仰头,终于流出了两滴泪,双手抱上他。   “谁说没了?”季淮抬手,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分明知道有几分表演成分,还是软了心肠,放柔语调安抚,“你以为这种小打小闹就能控制风向吗?不处理只是没有利益最大化,角色是你的。换不了。”   施韵精致的下巴搁在他胸膛,哽咽着:“他们都欺负我,就因为我是个新人,所以我就活该。”   季淮话语轻缓而清晰:“谁敢欺负你?问过我了吗?”   他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施韵刚酝酿出来的委屈顿时被他霸气打散,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假装呜咽两声,哭着道,“他们都骂我,就是因为我没粉丝,我骂不过。”   “谁骂?我去帮你骂回来。”他说。   施韵险些被他逗笑,抱着他的手往前伸了伸,要去抓那个苹果,还没抓到,季淮就反抱住她,“听话。”   她肠胃弱,晚上得少吃这些生冷的东西。   她又重新昂着头,白皙娇嫩的面容对上他,眼睛水灵灵,还有点泛红,红唇粉嫩莹润,声线软绵柔媚,“亲我一下就听话。”   季淮神色发紧,喉结上下耸动。   “不亲不听话,不认真亲也不听话。”她觉得他反应好笑,继续撩他。   结果话还没完,他揽着她来到厨台边,手中的苹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到一边,抱着她就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吻到深处,她手脚发软,脑袋发昏后被人一把提上厨台,他略带喘息,呼吸不稳,又抱着她继续亲。 第565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8)   次日。   施韵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打开微博看风向, 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没想到居然有人帮她,而且还分成了两个阵营。   孟诗晴和段景言的粉丝对她恶语相向, 但也有路人帮她说话,甚至还有人在维护她。   昨天晚上不少人刷屏让她赶紧滚出娱乐圈,几乎没人发表不同意见,今天居然有不少人揪住孟诗晴最跳的那几个粉丝喷:   “好大口气,想喷谁就喷谁,想让谁滚就让谁滚,孟诗晴是当朝公主?大清早亡了!”   “孟诗晴的演技也很尬吧?她才是死鱼脸好吗?看她演戏都能抠出一栋别墅, 脚趾都得残废。”   “就顶施韵, 起码人家好看, 长得可比孟诗晴美多了,恕我直言,孟诗晴真的很做作, 呕~~~”   ……   施韵看了看时间,这些人昨晚没睡, 一个人对骂上百个人, 硬生生把孟诗晴的几个铁粉喷下线了。   当然,天一亮, 局势又开始有了变化, 这个举动把孟诗晴其余粉丝给激怒了, 又开始掐架,噌噌噌往热搜爬。   她非常光荣又占据了今天的热搜, 粉丝首破五十万, 骂她的私信更多了。   徐楚楚都头疼, 打电话来道:“谁给你雇了水军啊?这不是要引战吗?想致你于死地吗?”   粉丝可是无脑护偶像, 这就是在激起怒火。   徐楚楚猜测是孟诗晴雇的水军,就是为了搞臭她,但施韵觉得多半不是,她隐隐猜到是谁了。   还别说,看着他们对骂,还挺解压,最起码有人给她怼了回去,不用自己再憋屈忍着,他们嘴巴可真利索。   季淮从楼上下来时,施韵正津有味看着评论。   “施韵滚出娱乐圈好吗?当小三抢人角色很爽?抵制这部剧,我坚决不看。”   “哟哟哟,您谁呢?张口就来,日常被小三祸害惯了?有被害妄想症了?可别看,缺你一个鬼稀罕?真能把自己当根葱。”   ……   “施韵真恶心人,永黑。”   “你更恶心,生活一定很不如意吧?只配在网上吐黑泥。”   ……   见季淮坐下来,她收起手机,笑眯眯说:“你给我请水军了吗?”   不然她一个跑龙套新人怎么会有人帮她骂架?   “没有。”他否认。   “肯定是你。”施韵不相信,给他夹了个蔬菜饺子,软着声,“不是你还能有谁?你昨晚就说要帮我骂回来。虽然幼稚了点,但是好解气,凭什么我就要挨骂?我也不乐意挨骂!”   都是第一回 做人,谁还没点自尊心了?   “昨晚睡得好吗?”季淮夹起饺子,转移话题出声询问。   她点了点头,似想起什么,脸色倒是多了一丝丝娇意,瞪着警告他,“下次不许啃我,这回真破皮了。”   昨晚险些擦枪走火,她没吃到苹果,赶紧就跑了,回房间好久心跳都没缓下来,刺激兴奋过头。   季淮停下动作,伸手要去抬起她下巴细看。   施韵见王嫂走过来,快速拍掉他的手,像个乖孩子般坐得挺直,埋头吃着小笼包。   他笑声从嗓子里轻溢出来:“好吃吗?”   她没说话,直接给他夹了一个,继续埋头吃。   季淮试了一口,眉梢微扬:“还不错。可能太过认真,下回注意。”   王嫂不知道他说什么,施韵可知道。等吃完早餐,她站起身,黑发垂落,带着清香,黑眸亮晶晶又笑盈盈看他,“不行就是不行,季先生在找什么借口?”   把她吻疼了就是疼了,啃了那么久,都麻了,而且还很霸道。   话音未落,见季淮脸色骤变,躲过他伸出的手,脚底像抹了油一样往厨房溜,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施韵。”季淮深吸了一口气,让她出来。   男人不能说不行。   “王嫂,我想喝苹果汁。”施韵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有没有大桃子?我也想吃大桃子。”   “有。”王嫂对她十分喜欢,她家只有一个儿子,加上施韵嘴甜,讨人喜,所以她对施韵打心眼里关心。   季淮将西装外套搭在手上,提高声线强调,“我去公司了。”   施韵在厨房探出一个小脑袋,纯净白皙的巴掌脸看向他问:“你中午要回来吗?”   季淮没应。   “王嫂要做螃蟹和盐焗虾。”她背着王嫂满脸笑容,张口无声对他说,“我等你啊,等你回来给我剥螃蟹。”   他面无表情,觉得她想得真美,没点好处他能做这事儿?   施韵习惯了他的傲娇,弯着眉眼,扭头就跟王嫂说,“季先生中午要回来陪我吃饭,要加一道他喜欢吃的鱼。”   王嫂:“我现在把鱼拿出来。”   “拜拜~~”施韵冲他摆了摆手,粉唇一张一合比着口型,“我会想你的。”   得了。   就是这后半句话,让季淮刚到公司就开始想着早点回家给她剥螃蟹。期间,李秘书送来策划书和合同,他仔细看了遍后,签上了名字:“让王兆南来找我一趟。”   李秘书拿过合同,退出去关好门:“好的。”   三分钟后,带着金丝边眼睛的男人推门而出,坐在季淮对面,还是汇报工作,首先是他们收购的桓光娱乐公司各方面交接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将以公司名义往《青春向光》剧组投资三千万。   “王阳那边还没动静吗?”季淮懒洋洋往后一靠,又丢给他一份资料。   “王导是急脾气,也没把这些事放在眼里,埋头在改剧本。我和剧组那边商量,想等到晚上再处理,我手里有您要求的试镜录像,热度越增加,对我们当然是越有利。”王兆南不急不缓回,随后又说,“我看过录像,施韵的演技的确值得认可,未来发展也有潜力,现在是签下她最好的时候,要不要……”   “不用。”季淮否决。   王兆南还在做争取,“她现在还没有知名度,这对我们来说成本很小,而且,这部剧又是我们公司投资,我们占有优势,我们不下手,其他影视公司很快就会下手。”   季淮又坐直身子,再次出口,“不需要束缚她,让她自由发展。行了,出去吧,从下个星期开始你去恒光那边上班,负责这一块。”   直到出了办公室,王兆南还是一头雾水。   让施韵自由发展是什么意思?   他们开公司,不就是要签下有潜力的演员,让他们成为摇钱树吗?   *   微博上的网友骂了一天架,孟诗晴的粉丝已经有些偏激,只要谁挺施韵,那就逮着骂,导致网上分为三个阵营。   孟诗晴一派、施韵一派、还有看戏的路人派。   孟诗晴一派抓的点就是施韵抢了孟诗晴角色,不正当上位,有心计的新人,靠干爹,这部剧有内幕,还挤下孟诗晴和段景言,简直恶心可耻。   施韵派则觉得他们说话过分,施韵长得比孟诗晴好看,还没演凭什么就下结论》说不定就能演出来呢?就看不惯他们说话的方式,觉得他们自我感觉良好,剧组都说了公平试镜,自己瞎意淫,也坚持维护施韵。   当然,他们中间不少人拿钱干活,替季淮无脑维护施韵,必须尽心尽力。   路人派则看着两派吵。   施韵一直都处于下风状态,针对她的话题越来越多,简直是狂踩。   下午的时候,原作者一笑出来发过一条微博,配上文中谢悦首次出现的描写。   一笑V:“施韵是一位很棒的演员,试镜的时候,她演出了我心中的谢悦,加油!@施韵”   原作者的出声,让一部分原著党力挺,他们认为作者是亲妈,总不会错,但终究抵不过孟诗晴几人粉丝的无脑护。   “版权一卖,你的屁股就歪了是吧?你也就这本书拿得出手,尤其是这两年写的都是垃圾。”   “睁着眼说瞎话呢?”   “一个跑龙套去试镜,你说她演得好,收了多少好处?”   ……   孟诗晴拍完广告,回到保姆车上就开始看微博,私信里都是粉丝的安慰,她的粉丝也涨了好几十万,不少人很同情她。   见施韵被骂得惨,她蛮得意:“还没出演名声就臭成这个样子,在大众眼里,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着带黑点一辈子。”   她信誓旦旦跟段景言还有张海保证一定能拿到主角,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泡汤,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怎么可能让施韵好过?   经纪人在她旁边开口:“剧组的工作人员刚刚联系我了,他们希望你能出面解释一下,毕竟你那条微博还是引起一定的误会。”   孟诗晴冷哼一声,不为所动:“我表示遗憾怎么了?我连遗憾都不能表示吗?我为什么要替施韵解释?关我什么事儿?”   她这几年在娱乐圈都横着走,导演制片人都要给她三分面子,解释什么?她压根不正眼瞧。   经纪人也了解她的性子:“我替你回绝了,但王阳那头没什么动静,估计是要顶着压力不换人,陈总也去试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硬气得很,新加的投资方是谁我这边也打探不到,你说,会不会是季淮?”   孟诗晴原先觉得不可能,季淮不管娱乐圈的事,但自从那天看到他和施韵的亲密接触,她心里开始动摇。   她难得主动给季淮打了个电话。   没说两句,对方就有电话打进为由,先一步挂了电话,全程他的语气淡淡,没有丝毫起伏,甚至没把她当回事。   疏离和客套明显。   孟诗晴当然气不过,又打了电话回去,结果都显示在通话中,气得她黑了脸,恰好段景言打来电话,她才消气。   然而,段景言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青春向光》剧组官微上传了一个视频,附言道:“我们和所有的原著党一样,希望能最大程度还原作品,让它以另一种方式呈现。王导在这次试镜中精益求精,付出很多心血,不断在寻找最合适的演员,让我们一起期待,期待他们给我们带来惊喜。”   网友纷纷好奇点开,这一点开,可不得了,孟诗晴的脸也绿了,急得让经纪人给剧组打电话,让对方马上删除。   剧组那边似乎也在打马虎眼,迟迟不肯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之前粉丝叫嚷着孟诗晴的演技肯定比施韵好,现在是啪啪啪被打脸。   画面里,孟诗晴的道具就是一张桌子,她走过去,脸上露出含羞带涩的笑,嘴里说着台词。   原著党一下就能看出她试镜的是哪一段,不断评价着:   “恕我直言,孟诗晴这段演的是真不好,笑得羞涩,整得太文静了吧?而且,我怎么有婊婊的感觉?”   “之前就觉得孟诗晴不适合演谢悦,现在验证我的想法,她身上没有灵气,尴尬的演技。”   “只有我觉得僵硬吗?人家在找话题聊天,她演得像在勾引。”   “导演不选她是对的。”   ……   视频的最后施韵出场了,她的穿着让人感觉干净舒服,脸带笑意,步伐轻快。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施韵……”   她一出声,一股朝气扑面而来,脸上带着浅笑,哪有黑粉说的死鱼脸?活泼青春,娇俏美丽得很。   画面里,她着急往前跑,在舞台边停下来,对着空气小心翼翼又心疼问,“你是不是很疼啊?”   空气没回答,她起身,往一旁跑后折了回来,手中什么都没有,却好似拎着东西,蹲在一旁作势打开袋子,把东西拿出来。   刚往前伸出手,又一脸忐忑不安,缩了回来乖乖在一旁。   乌溜溜的小眼神时不时偷瞄着旁边,悄悄从口袋里掏了掏,把小手往前伸,慢慢打开手心,澄清的眸眼带着羞赧,声音别扭又轻软:“听说甜能止疼,你要不要试一试?”   说完这句话,视频结束。   网友却陷入在她这撩人的嗓音里,那水灵灵又含笑的眸子,简直是谢悦本人,评论区直呼:   “谢悦本人现身。”   “她撩到我了呜呜呜,声音好糯,这一段就是这种感觉!尹泉没在,我都感觉他在,就是这种感觉!!!”   “别说尹泉,我都心动了。”   “我要试啊啊啊啊,我要粉她了!”   …… 第566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9)   试镜视频的公开让施韵真真实实涨了一波粉, 未播先火。   她是凭自己实力拿到的角色,也让诋毁和谩骂她的人心生惭愧,不少黑转粉, 对她印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相比之下, 孟诗晴这边就尴尬了, 网友专门截图出来比较。她非科班出身, 本就落诟病, 也算坐实靠后台来娱乐圈玩一玩的头衔。   而后,她又十分不理智做了件事, 主动打电话让剧组删除视频, 话里话外, 耍了大小姐脾气,义正言辞地指责   没一会, 官微的视频果真删除。   孟诗晴松了一口气, 没料到这是另一场风波的开始。   网友揪着这个点不放:官微为什么发了又删?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呢?   那些针对过施韵的恶意悉数倾倒,开始换了方向, 孟诗晴的微博下的评论区也遭到了反噬:   “粉转黑了,你真的很婊,利用资源给自己开路的是你吧?暗戳戳发微博内涵别人,又让剧组删视频, 小心眼加心机。”   “技不如人就耍阴招, 别打脸后赶紧压制扯热搜, 祝你糊一辈子。”   “赶紧别跳了,做作恶心。”   ……   孟诗晴曾经觉得网友无脑又愚蠢,稍稍一骗就能当木仓, 如今这把木仓口对向了自己, 粉丝啪啪啪被打脸, 大部分已经歇了火,脱粉的也不少。她又没有施韵的心理素质能力,还很傲慢,险些被骂到自闭。   发了好大一通火,暂停通告,连续失眠,面容憔悴。   另一头。   施韵已经签了合同,正式出演女一号。   剧组要先在临海的一个小城市取景,机票是明天早上八点,施韵收拾好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后,下了楼,泡了杯茶,端到书房。   “扣扣扣。”   敲门后,她轻轻打开门,见季淮坐在书桌前,抬头望向他。   施韵端着茶走进来,放在他面前,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嘴边带着浅笑,“辛苦啦,本来想给你冲杯咖啡,但大晚上喝咖啡影响睡眠,喝点茶。”   “明天要赶早班飞机,你要睡早点。”季淮把桌上的文件合上,随意丢到一边。   以前他吊儿郎当,又有老爷子在背后掌舵,对公司也不算尽心尽力,大方向没错就行,只是老爷子身体越来越不好,没那么精力,日后问题会暴露,他得提前填窟窿。   施韵撅了撅嘴,挪动小碎步脚步到他身后,找着话题搭话:“我要离开两个半月,期间还很难请假回来,一天半天还不够路上耽搁的……”   这是她记忆里第一次离开他,独自出远门。她也没想到要去外地拍戏,一去就得几个月,心里忐忑。   季淮侧头看向身后的她,倒是关心她的身体:“有不舒服就不要扛着,尤其头疼,要按时吃饭睡觉。”   “我最近都不头疼,早就好了。”她纤细的双手覆上他的肩膀,力道适中给他揉捏着,催促着他,“你快喝我泡的茶呀,王嫂都说我泡得好喝。”   季淮看着她一副卖乖的样子,端起茶喝了几口:“很好喝,是普洱茶吗?”   “居然猜对了,果然是季大少爷,多厉害啊。”她又开始花样式夸赞。   他轻笑,往后伸手,要去拉她的手,施韵躲过:“怎么了?我按摩的技术很差吗?你嫌弃我啦?”   季淮:“没有。”   施韵面露难过,精致的小脸上染上悲伤,声线楚楚可怜,“亏我还舍不得你,现在就嫌弃我了,等我演戏回来,说不定就没我的位置了。到时候,我露宿街头,无依无靠,比流浪的猫狗还可怜。”   闻言,他剑眉蹙了蹙,放下茶杯转过身子,“说什么呢?”   施韵收回手,就势侧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撒着娇,语带担忧和不甘,“我一走就有空子了,季大少爷身边可能会出现其他红颜知己,严重威胁我的地位!那是我好不容易,死皮赖脸争来的地位,我还没坐稳呢。”   在她猜测里,自己应该是好不容易追上他,运气不好又出了场车祸,季淮才对她有了更多怜爱,关心爱护她。   两人相处多好啊?他脾气是不好,可最近好多了,又不是贪图她美色,正儿八经谈恋爱,她又喜欢他,这样的对象去哪找?   季淮看着她这副骄里娇气的模样,暗藏着光明正大的小心思,当真是惹他心软疼爱,眼底不自觉就蓄满了温柔和些许爱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将她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伸手圈住她的细腰。   “你坐得很稳,不用担心。”   他声线缓缓,带着十足的肯定,加上那么温柔的神色,对她的喜欢也不加掩饰。   施韵一双美眸似笑似嗔,莹润的红唇上扬,揽着他的双手轻轻晃了晃,“真的假的?有多稳呀?”   季淮视线落在她笑靥如花的脸上,心绪涌动,声线哑了不少,“502强力粘合剂,走到哪想带到哪。”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落在他耳畔,伴随着少女娇软的身子和头发上的清香,她的白皙光滑额头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肆无忌惮陷入她觉得安心温暖的怀抱。   季淮手覆在她的后背,低头把下巴搁在她头顶,语气略沉,“你说过的话,记得就好,别只管哄人不认账,就知道嘴甜。”   哄他的话说了一堆,他倒信了。   “你又要说我是小白眼狼。”她昂起小脑袋,带着甜甜的笑,“我就是小白眼狼,我是季大少爷的劫数,被我缠上有什么办法?嘴甜怎么了?嘴要是不甜,你能上当吗?”   她一边说一边往他靠近,殷红香软的小嘴又主动覆上他的薄唇,亲了一下又亲第二下。   季淮:“得拿相机拍下来,免得以后不认。”   施韵只当他在开玩笑,在他怀里玩闹。   *   南边的临海小城市气候宜人,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空气清新无比,深深吸上一口,让人心旷神怡。   徐楚楚给施韵请了个小助理,好歹也是女一号,没个人在身边照顾,那多寒酸?   小助理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叫张小香,聪明伶俐,说话也好听,能和剧组里的人打成一团,帮施韵省了不少力。   “咔!”   “过了。”   ……   王阳话一说完,施韵松了一口气,转身往边上走。   “今天状态很不错。”罗逸也跟着走过来,他原本还有点担心和新人搭戏不太顺利,没想到出乎意料的好,今天上午拍了好几条都是一次性过。   “还不是多亏了您提前找我对戏。”施韵说得谦虚。   “罗影帝,喝杯咖啡。”张小香端着咖啡走过来,递给罗逸后又把手中的果茶递给施韵。   罗逸接过来:“谢谢。”   施韵看着果茶:“小香,你不是点了奶茶吗?我想喝奶茶。”   “奶茶给楚楚姐了,你不能喝茶。”张小香给她插吸管,徐徐诱导,“多喝点果茶,美容养颜,下次给你换花茶,越喝越漂亮。”   “我为什么不能喝奶茶?”施韵柳叶眉蹙着。   “女明星要注重身材,咱们刚出道,更要注意,要打好招牌,人前的光鲜亮丽,那必定是人后默默的付出啊。”张小香说得有理有据。   罗逸伸手抵着唇角,嘴角弯了弯。   施韵已经在一旁坐下来,手捧果茶,抬起来看了几眼,托腮似感慨道:“果茶又什么好喝?我想喝果汁了。”   这里只是小城市,拍戏的地方离市区远,为了赶戏份,更没怎么休息,吃不好睡不好,拍戏真是个辛苦活。   王嫂经常给她榨果汁,做的饭菜也很好吃。   张小香从背包里掏出了两个桔子,放在手心递给她,这是她刚刚在路边买的,一个老大爷挑了一大筐,一块五一斤。   “谢谢。”施韵掰开桔子,扔了两瓣在嘴里,一口咬下去,把她酸得五官扭曲。   “老大爷说很甜。”张小香十分无辜。   施韵叹气一声,把剩下的桔子放在她手心里,“或许老大爷酸点高吧。”   她默默躲到一边,给季淮发消息,向他撒娇,抱怨一下这边的水果都不甜,王嫂买的水果可甜了,又香又甜。   张小香低头看着手上的桔子,也掰了一瓣放在嘴里,直接把她酸得一激灵,酸味直往胃里冲,身子都缩了缩,汗毛竖起。   老大爷骗人!!!   她看向抱着手机撅着嘴的施韵,心里默念了几句抱歉,为了表示愧疚,她还狠狠心,下午去小城市唯一一家进口超市,看了看手机上的备忘录,买了苹果和两个大桃子,又买了几个大的进口澳洲桔子,撕掉了进口包装,又换成普通购物袋,拿去房间给施韵。   施韵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苹果和大桃子?”   “桃子长得好看啊,老奶奶就卖了这三种水果,全买了。”张小香说完继续道,,“楚楚姐会报销的,我约了他们吃烤肉,晚一些才回来噢,有事打我电话。”   “拜拜~~~”   施韵关上门,重新坐回桌子前,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黄灿灿的桔子,对着镜头笑,“这个桔子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好看。”季淮清朗的嗓音从那头传来。   只要她有空,两人晚上都视频,白天她也会给他发消息,虽回得不那么及时,他也会尽快回她。   因距离还联系得更加紧密了,有种热恋中的感觉。   “大桃子,大苹果。”她一样样拿出来,“我先试试桔子,今天早上的可酸了,牙齿都酸掉了。”   掰开桔子,她吃了一瓣,眼睛亮了亮,“好甜啊,和家里的水果一样。”   季淮:“晚上少吃点。”   “就吃一个。”施韵说着拿起另一个,“这个你留着,等我回去给你带回去。”   他眼底染上了笑意,“好。”   她会不会把桔子带回来他不知道,或许明天就给吃掉了,但嘴是真甜,哄他的话说的最多了,每句话都能说到他心坎。   正在吃烤肉的张小香收到了一条消息,从那之后,施韵经常能吃到她买来的又便宜又好吃的水果,关键卖相还很好。   看着施韵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张小香默默观察起她来,对方是真好相处,没烦恼又真诚待人,还有帮她处理各种事情的经纪人和她真正的老板,活得应该很开心。   次月初。   施韵和导演请了这个周末的假期,想回去一趟,早早就告诉季淮了,还说想要吃大餐,他定了豪庭大厦顶层的餐厅,能俯视半座城市。   季先生真好,总能满足她的要求。   这两天下了雨,今天的戏是在操场上拍,刚好是雨中的戏,那一天拍得不太顺利,卡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拍完,施韵连打了几个喷嚏。   张小香赶紧把衣服拿过来给她披上,还端来红糖姜水:“姐,赶紧喝点,去去寒,免得感冒了。”   “没事的,今天也不冷。”施韵擦点额头的雨水,感觉良好,喝了姜糖水后还吃了一碗盒饭。   原本下午还要再拍几场,雨又下得太大,还刮风了,学校那边也停了电,只能暂时取消,一行人又回到了酒店。   施韵觉得有点困,先回房间睡觉,结果下午就发烧了。   她已经烧得迷糊,还是张小香敲门没人应,找来徐楚楚,都快撞门了,她才拖得沉重的身子起身,拖着脚步去开门,有气无力道:“我好像发烧了。”   徐楚楚一摸,感觉很烫,再拿温度计量一量,无比着急:“三十九度,要去医院了。”   外面还在下去,施韵实在不喜欢医院:“我先吃点药吧,烧要是能退了就不去医院,有退烧药吗?”   张小香去前台拿了退烧药,又兑了温水。   施韵吃完药,爬上床,身子十分虚弱:“我先睡一会,好累啊。”   “睡吧睡吧。”徐楚楚上前帮她盖好被子,忍不住念叨:“你看吧,一不小心就着凉了,一会烧要是不退,就得去医院了。”   “……嗯。”   张小香看了她几眼,拿出手机走了出去。   药效起了之后,施韵就已经睡着,等到傍晚,她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好多,徐楚楚来问她要不要吃饭,她摇了摇头:“没胃口。”   徐楚楚:“没胃口也吃点,一会再吃点药。”   施韵:“放那吧,我一会吃。”   徐楚楚无奈,她还有事情要去忙,只能让张小香陪着施韵,而施韵想季淮了,找了个借口说:“小香,我又要睡了,你先去忙。”   “姐,有事就叫我,给我打电话。”张小香也没强留,说完很听话就出去。   她一走,施韵躺下来,盖着被子拿过手机,给季淮播了一个视频电话。   响了两声,就被他接起来。   她把脸枕在被子上,盯着视频那头的他:“你在哪呢?在机场吗?”   她还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广播声,好像是机场。   季淮点头:“嗯。”   “要出差吗?”她看到他穿了西装,穿西装的男人魅力大真大,尤其是她喜欢的人,人家都说罗逸是娱乐圈的天花板,张小香也天天犯花痴,只有她没感觉,天天想她家季先生。   “对。”季淮视线落在她脸上,拧着眉,“生病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瞳孔也微微缩了缩。   季淮无奈:“脸色这么差。”   他一说,她就耸拉着脸,瘪了嘴撒娇假哭着:“季先生,我发烧了,高烧到三十九度,脑子都要烧坏了,好难受。”   “吃药了吗?”   “嗯。”她吸了吸气,一直看着他,像只受伤的小猫咪,需要他的安慰。   “吃饭了吗?有没有好点?”他语气放柔,带着关切和安抚。   “想你了。”她略带惨白的唇抿着,有些难过,再次拖着虚弱的声线说,“我想你了。”   本身就娇气,越是难受她越娇气。 第567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0)   季淮要登机的时候, 施韵听到酒店的外头传来下雨声。   “轰隆”一声,把她吓得身子缩起来,汗毛跟着竖起, 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哽咽声又细又小,还有些颤抖, “打雷了, 呜呜呜……”   好大的雷声,她害怕。   季淮说的安慰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 等他上了飞机挂断电话, 施韵飞快缩到了被子里, 身子卷成一团。   张小香来敲过门,她也没开, 告诉对方自己要接着睡一会。   实际上, 她压根不敢睡,听着门外的雷声,越发往被子里钻,最近又是雷雨天气,天空上划过一道道白色的闪电, 雷声震耳欲聋。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韵眼皮沉重, 渐渐又睡着, 再次醒来, 只觉得口干舌燥, 身子还是比较难受。   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拿体温计一量, 38.2, 还是有点低烧。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她大半天没吃东西,肚子咕咕叫,强撑着起身,头重脚轻,身子软绵绵,脚跟踩在棉花上似的,精神不振。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还因为拿不稳水壶而将水撒得满桌子,瘪了瘪嘴,嘟囔道,“连你也欺负我。”   因为实在口渴,她又重新提起水壶,认真给自己倒水,另一只手摁着饿扁的肚子。   “扣扣扣。”房门被轻敲。   “等等。”   许是她说话太小声,外头人没听到,又轻轻再敲。   施韵就没再端起水杯,小步小步往门口走,浑身乏力,扭动门把都感觉费劲无比,慢慢拉开门。   她刚抬起头,像是被定住般,眼底茫然。   “不是想我了吗?”门外的人垂眸看她,眼尾上翘,嗓音里噙满了细碎的温柔,目光落在她身上,提心吊胆观察着她的神色。   施韵又往前一小步,纤细的白皙的手抬起来,小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热的。”   季淮反手抓住她的手指,还没等他说话,施韵眼眶突然通红,晶莹的泪水在里头打转,肩膀剧烈耸动,抽噎着:“你怎么来了?”   “我也想你,所以就来了。”   “我又发烧了。”   ……   她上前要抱他,在他搂住的时候还要张开腿往他身上蹦,季淮轻轻一提,她的双腿就缠住他的劲腰,双手圈着他的脖颈,来个考拉抱。   “还没吃点东西吗?”季淮松了一口气,说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米饭都凉了,难以下咽,我不吃。”她耸拉小脑袋,把头趴在他肩上,手脚缠得更紧。粘人精的本质发挥到极致,沾上了就不下来。   “凉了就别吃。”季淮抱着她往里走,顺手把门关上,两人说话的声音被隔绝。   张小香就站在走廊不远处,她原本想过来看看施韵,正好撞到施韵往那个男人身上蹦,娇滴滴的语气不断传来。   那个男人声线醇厚,身穿黑色西装,人高腿长,宽背窄腰,浑身都透露着不是寻常人的气质。   没看到正面,但第六感告诉她:就是这个男人,施韵背后的男人。   房间内。   季淮也没把施韵放下来,瞥了眼撒了一桌子的水渍,她很快解释,“我的手都没力气,水壶都拿不稳,全撒了。都欺负我,只有季先生心疼我。”   “生病就别一个人待着。”季淮端起那杯水,坐在床边,把水递到她嘴边。   施韵继续坐在他身上,“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有你啊。”   他无声叹气,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头疼不疼?”   “疼。”她委屈。   “哪疼?”他下意识追问。   施韵:“都疼。”   “这?还是这?”季淮摁了她两边的太阳穴,又往后移了移,神色变了再变。   他不清楚施韵是如何突然恢复记忆,来的路上也是心乱如麻,神经不断紧绷着,生怕来了以后一场空,她如果恢复记忆,他好日子就到了。   现在看来没有。   施韵紧拧着眉头:“我感觉不出来,这一片都胀胀的。”   季淮也没再说什么,门铃在一起响起时,他说道:“我让人送了点吃的,先吃点东西再吃药。”   他说着要起身,施韵在他怀里扭动,双脚又缠着他,手也不放开,声音拖着,“我没有力气了,很难受。”   “吃完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季淮亲了亲她额头,抱着她起身,走到房门前要打开门。   “等一下。”施韵似乎感觉到不太妥,被人看到不好。   还没等她想好,季淮就已经打开门,伸手接过餐食,她脸颊一下更红了,幸好是背对着,人家看不清她的脸,又把头紧紧埋在他的脖颈里。   季淮走到桌子上坐下,她又坐直身子,有模有样说,“以后我要是火了,被狗仔拍到,标题肯定这么写:施韵深夜密会某男子,举止亲密。”   他轻轻笑出声,正在解开袋子,把盒子一个个拿出来,“然后呢?。”   她还在生病,他就点了一份粥还有几个清淡的菜。   “大家就扒啊扒,扒啊扒,某男子是谁呢?”她佯装思考,盯着季淮清隽的脸,“因为某男子长得太帅,很快就给扒出来。”   季淮摸了摸她的脸:“脸色这么差,都没血色。也瘦了不少,在这边挑食了?”   “你快继续问。”她环着他脖子,轻轻晃了晃,尾音轻扬,“你要问扒出来后呢?你要假装好奇。”   他想了想:“扒出来后……我就和你一起火了?”   施韵一脸严肃正经:“明星公布恋情会掉粉,我才刚出道,怎么能这样?我要靠颜值吃饭,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掉路人粉。”   “嗯……”季淮沉吟,配合着她,“那就是普通朋友,只是偶尔亲嘴,和大家说一下,都能理解,毕竟女明星要以事业为重。”   她的眼睛弯成一对月牙,红润的小嘴儿漾起笑意,只是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   “还笑,不难受了?”他已经将粥的盖子打开,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   “因为你在,什么问题都会好的。”她张口吃下,咀嚼着,“季先生就是我的动力源泉,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好很多了。”   季淮:“嘴甜。”   “我是真想你了。”她努着嘴,声音黏糊糊。   他还是她的被甜言蜜语迷了心,带着十足的耐心喂她吃饭。施韵饿归饿,其实没什么胃口,被他哄着吃了半碗粥。   吃完饭又吃了药,她的气色好了些。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施韵盖着被子倚靠在床头,徐楚楚打来一个电话,她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让对方去忙,不用再来看她。   徐楚楚也实在没空,要赶着去隔壁省帮她谈合同,得知她没事了,也就安心了。   电话挂断,施韵视线望向浴室,似乎觉得恍惚,又重新看向他放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和床头的手机,证明他真的在。   她喜欢季淮,也知道他对她有好感。她会撒娇、会死皮赖脸粘着他、不惹事又听话,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男人一般都会喜欢。   但她没有想到季淮会不远千里来找她,担忧心疼做不了假,或许,她家季先生对她喜欢比她想象的多一点点?   季淮出来时穿了件浴袍,头发一直在往下淌水,他用毛巾擦了擦,往前走。   施韵一直瞅着他,他的喉结处还挂着小水珠,极具蛊惑力,看得让人心生遐想,见他看过来,她赶紧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还扯着被单,全然没察觉到自己的脖颈已经红了一片。   季淮突然轻笑,走到一边吹头发。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得脸色更发烫,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抬头说,“我好像又烧了,你摸摸。”   他刚洗澡出来,手有点凉,刚伸手就被她扑个满怀,她还一脸无辜问,“是不是又烧了?”   季淮单手搂着她,倾身去拿体温计。   36.8度,没什么大问题。   “不算发烧,很难受吗?”他温声问。   她说得犹豫:“嗯……也不是很难受吧。”   他迟疑了一下重复:“也不是很难受?”   施韵:“就是浑身不舒服,有气无力,人家生病了!”   季淮也没再逗她,抱着她往床里头去,两人躺在被子里,他环着她,刚低头要亲,施韵就抬手捂住他的嘴,着急说:“会传染的!”   传染给他就麻烦了。   他伸手拉开她的手,俯身就堵住她的粉唇。   “唔……”   她还在挣扎,季淮把她放下来,半压在她身上,撬开牙关往里深入,舌尖相戏般索取,沿着唇线转辗。   等到她气喘吁吁,他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带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香,施韵有些沉沦,弱弱说:“会传染的……”   季淮薄唇微启,声线很磁,“不会。”   “会的,到时候我就心疼了。”她努了努嘴,看着他心在咫尺的脸,又伸手抱住他,话语甜腻。   他没在意,再次含住她的唇,他的手往下,轻轻撩开了她的衣角,覆在她白皙的细腰上,干燥又宽厚掌心与她娇嫩的肌肤做接触,刺激得她掀起阵阵涟漪,施韵不由自主卷起了脚指头,只顾抱着他,脑海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带着忐忑,但没挣扎,弓起身子迎合他。   两人身子紧贴,他身上的温度快速攀升,施韵感受到他某处的变化,脸色爆红,杵着更不敢动了。   季淮最后也只是把下巴抵在她头顶,静静抱着她,手去抓她的小手,修长的手指往她的指缝里钻,与她十指相扣,哑着声,“我再抱抱,一会我睡沙发。”   干柴烈火突然中止,施韵情绪也刚被挑起,尾脊骨传来的酥麻让她也比较难受,磕磕绊绊说:“没关系的。”   “明天不是要拍戏吗?”他说。   “……噢。”   都给他暗示了,大猪蹄子不识趣就算了!   见季淮真起身要去睡沙发,施韵不让他走,纤细的腿压在他身上,随后一个翻身,变成了他下她上的姿势。   她还很霸道,“不行,你不能离开我超过半米。”   “我睡床下?”他脸色有些不自然,还是妥协。   “不行,不能超过十厘米。”她又改口。   季淮叹息,双手圈着她的腰,抿了抿又深吸了口气,无奈轻笑,“听你的行了吧?”   “不行!”她微微低下头,“你又啃我,这回我出血了。”   “有吗?”他快速抱起她坐起来,伸手要去开床头的大灯,那样能看得更仔细些。   “有!”她不让他开灯。   季淮坐直身子,凑过去看她红唇,手去抬她下巴,蹙着眉凑近,“我看看。”   施韵没忍住笑,身子往前倾,吧唧一下亲在他脸上,笑意盈盈,“大老远跑过来,确定要睡在床下守护我吗?”   “你这么心疼我,我不得多心疼心疼我家季先生,睡床下感冒怎么办?心疼的还不是我自己?”   …… 第568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1)   季淮最后也没睡到床下, 规规矩矩抱着施韵躺下来,拉上被子盖上两人,还闭上了眼。   施韵昂头看他, 是真觉得神奇,小声问, “你不难受吗?我烧退了。”   张小香是情报小能手, 之前追星的时候就喜欢八卦, 现在应聘小助理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接近八卦中心, 了解第一手情报。   对方在她身边整天叽叽喳喳,娱乐圈嘛,还是有不少不为人知的暗面。   什么隔壁的剧组夫妻、制片人又潜规则、哪个明星又傍上大佬、哪个富二代又玩脱了……   季淮今年二十八,血气方刚之时,模样又不差,他怎么这么洁身自好?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真的坐怀不乱。   “快睡觉。”他回答得模棱两可,眼睛都没睁开。   施韵的眼珠子转了转, 最后也没说话, 精巧的巴掌脸靠在他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莫名觉得安心,缓缓闭上眼。   等她呼吸均匀,季淮才睁眼,黑眸清明,没有困意,正在压抑躁动。   他从小就在上层圈子里长大, 很多东西垂手可得, 虽有过冲动, 但之前和孟诗晴有婚约在身,老爷子注重名声,不能毁了声誉,也会很收敛。   后来婚约解除,摊上了她,一开始就是存在逗她的心思,施韵长得好看,对男人来说,诱惑力很大,玩玩也没大不了,钱和资源都可以给她点,当置换,结果就玩出感情了。   现在脑子里倒没那档事儿,对她也的确存有愧疚,不知道她恢复记忆后会是什么样子,不敢贸然行动,趁人之危,强行发生关系不道德。   后果太严重,他的确承担不起。   施韵性子太倔,逞强又敏感,看似没脾气,实际上认死理,他想给她留条路,大不了,这一世的任务就不完成了,总比阴阳相隔好。   *   第二天。   施韵醒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大碍。季淮专门来找她,丢下他一个人去拍戏也不太好,她想和导演提前请假,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如果这样,原有的计划就要改变,季淮却让她去片场,他正好也想去看看。   “我带你过去。”她接话。   “女明星事业上升期不是不能公布恋情吗?我可不能给你制造麻烦,我会让顾倾南处理。”他说着走到一边,拿起手机。   “也不是不能公布吧……”她说得扭扭捏捏。   演员最应该靠的不是演技吗?和公不公布恋情也没太大关系。   “姐,该去拍戏了。”张小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施韵看看季淮,他冲她点了点头,“快去吧。”   “你呢?”她问。   “我先处理点工作,早的话会过去看看,如果处理不完,只能在这里等你了。”   “好的。”   ……   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要去的时候还走到他跟前,踮起脚跟轻啄了他脸颊一下,这才离开。   她打开门时,快速又关上,生怕别人看到。   张小香也很自觉,走到一边,眼睛也不乱飘,见她来快速走去给她按电梯。   片场。   昨天拍了雨中的戏份,男女主角增进了感情,今天该拍拍一些操场上的戏了,继续进入暧昧和撒糖。   施韵扮演的谢悦和罗逸扮演的尹泉正在跑步,摄像机跟着他们。   施韵今天的状态也不错,神情到位,再一次一条过的时候,她抬头看向摄像师那头,那一抹身影让她突然一愣。   季淮就站在王阳身边,副导演正在卖力献殷勤。   他没穿西装,身上那套灰色休闲服还是她上网预定,让附近商场送过来的,脱下西装的他年轻不少,五官深邃立体,面容清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组里的哪位演员。   她和罗逸走过来时,副导演又指着季淮介绍,“这位是季总。”   他这么介绍,大家也都纷纷和季淮打招呼,眼睛时不时还偷瞄几眼。   女二扮演者张可还悄悄凑到施韵耳边说,“这个季总我是第一次见,还以为是哪个流量小生,这长得哪像什么总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   这部剧投资方很多,他们也没具体了解,反正一律归为领导来视察工作。   施韵余光一直盯着季淮,变身季总就是不一样,板着神色,分明是蹭了顾倾南的关系,和王阳谈论得倒是有模有样。   大家原以为季淮也就做做样子,然后离开,没想到他居然待了一个上午,大家都不敢松懈,就连王阳都比平时苛刻不少。   中途休息时,季淮突然问王阳:“我听说女一用了吻替?”   罗逸也下意识瞟了施韵一眼,她却没什么反应,一点都不紧张。   初次出演,规矩还多,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嘲讽一顿,有些投资方很多事,还看不起他们艺人,只当他们是戏子。   “她没谈过什么恋爱,也是新人,拍出来多半没那感觉,也没那效果,用了反倒好点。”王阳替施韵解释。   施韵宁愿降片酬也坚持这件事,他也不强求。   “我看也是。”季淮颇为认同,还强调一句,“不要过分亲昵,差不多就行了,坚决不打擦边球!”   王阳微怔,这个季总是讨厌男女主两个人在一起腻腻歪歪吗?   真是奇了怪。   中午。   剧组以往都吃盒饭,这个季总居然让人从餐厅送来了饭,大大改善了伙食,在大家的心目中形象猛地提升。   这个领导好,视察也不搞事,祝他升官发财。   张小香去抢了好多好吃的饭菜,蹦蹦跳跳跑回来,把美味的饭菜放在施韵和张可面前,笑着道:“板栗烧鸡、香辣藕片、银丝虾仁、香菇鸡汤……”   这顿饭比盒饭好太多了。   施韵下意识去找季淮的身影,他却从她后方走过来,将另外两个盒子放在她们面前:“主角应该加餐。”   季淮也没多做停留,等他走了后,张可把那两个盒子打开,饭菜的香味继续传来。   肉沫豆腐、清蒸排骨,炖肉丸,还有解腻的青菜。   “哇~~”张可吃着饭菜,含糊不清看施韵说,“你说,他不会想潜规则你吧?还专门送过来,我今天早上见他看了你好几次,你可注意点。”   施韵:“不会吧?”   昨天季淮亲完她之后就没做什么过分行为,跟唐僧似的,可不会潜规则她,要是对她有什么想法,早就有了,这是她的失败。   “怎么不会?我比你入行早,我跟你说,这个行业牛鬼蛇神最多,你要留心眼,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除非他不行,不然脑子就那档事儿。”张可啃了块排骨,自顾自又说,“而且就算是不行,那也想,只是实力不允许罢了。不行的男人比例大了去了,有些也就只有好看皮囊,真是可惜了。”   施韵就听进去她后半句话,视线不自觉会望向季淮,又慌忙收回视线。   他是不是……   “叮。”手机震了震,施韵拿起来看。   季淮:别吃上火的菜,多吃青菜。   她低头回着他短信,张可还凑过来说,“诶,你知不知道有些男的为什么对女朋友或者老婆很好,结果夫妻感情还是不行啊?你懂的,都是心里愧疚。”   施韵:“……”   她看着季淮关心她的话语,莫名就往那方面想。   张小香还和好奇宝宝似的捂着脸继续问,张可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她:“拜托,女人也有需求,不行就是豪门我也不嫁,憋屈死了。姐姐教你,这个吧……”   两人在嘀嘀咕咕,张小香脸蛋已经涨红一片,坐在一边的施韵也未能幸免,张可是真敢讲。   脑袋嗡嗡嗡时,施韵又收到季淮的消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烧了吗?”   她抬头,看到他望过来的目光,眼底担忧。   施韵轻轻摇了摇头,低头打字:没有,吃饭的时候太热了。   下午收工时,季淮提前走了,张可约施韵吃火锅,她婉拒,对方又实在想吃,施韵让张小香去陪她,自己则快速溜回酒店。   季淮很忙,他的确要出差,因为她生了病被迫改了行程,来这边陪她一天,也只能陪一天。   他订了今天晚上的机票,要去A市。   施韵戴上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要送他去机场。   “我摸摸还烧不烧。”季淮将她拉过来,温厚的大手覆上她的额头,又用温度计量了量,体温已经正常,他又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已经好了。”她摇头。   “刚刚下了点小雨,外面有些凉,你就在酒店,我到了机场……”   “我要跟你去,我不听。”她上前,纤细的手臂挽上他的腰,昂着头,下巴抵着他胸膛,黏人得很。   季淮稍稍低头,与她鼻尖相抵,“要去的话你换上厚外套行吗?免得着凉了。”   “好~~”   她乖乖走到一边,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一件稍厚的风衣外套,季淮伸手拿了过来,帮她穿上。   “季大少爷真是越来越体贴,我都忘记你发脾气是什么样子了。”她抬手往袖子里钻,绽开笑颜。   季淮心里苦涩,半开玩笑:“大明星翅膀都硬了,再伺候不周到,都该不回家了。”   施韵抿着唇,清澈的美眸看着他认认真真说:“家还是要回的。”   她就算不回,他每次也会来带她回去。   “这个思想觉悟很高。”季淮表扬她,说完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送走季淮后,施韵还是伤心好一会,她还是很黏他,飞机起飞前他都在和她打视频,落地的第一时间,也是联系她,稍稍能缓解她想他的情绪。   拍戏到杀青期间,因为要赶着寒假档期播出,行程很紧,施韵也就回去了一趟,仅待了一天。   这部剧拍摄还算顺利,后期制作也比较用心,花絮放出来时,就受到很高的关注。   罗逸是老戏骨,也已婚,粉丝不会磕两人的CP,但花絮真的很甜,粉丝光看着花絮就哇哇叫。   未播先火,施韵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徐楚楚之前是求爷爷告奶奶找代言,现在是代言主动送上门,而且还有不少娱乐公司主动抛出橄榄枝。   不过,施韵没有选择签约,而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徐楚楚虽经验不丰富,但她也知道这部剧反响肯定好,能尽量往后推的合同都往后推。   一本本剧本被送到施韵面前,她不会乱接戏,都得一本本拿过来认真看了之后,才会决定要不要出演。   作为演员,她很爱惜的羽毛。   最后她接下了王阳下一部导演的电影,还有另一部励志片,关于几个毕业大学生追逐梦想的故事。   天气渐渐变冷,冬天来了。   放寒假时,《青春向光》如期上映,仅仅播出几集,热度比想象中还要高,施韵迅速火了起来。   她是神还原女主这个角色,大胆真诚,积极开朗又古灵精怪的样子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羡慕她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在最好的青春里发光发亮。   罗逸的演技更没得说,这两人被网友调侃连小说的标点符号都演出来了。   施韵是用实力证明自己,微博粉丝也在不断增加,迅速破了五百万,各大代言更是接到手软,也有了自己的团队。   相比之下,孟诗晴这半年就逊色不少,上次那场风波后,她从二线艺人又往下跌了,不敢出风头,好不容易上映的新剧也被《青春向光》压着。   网友记性忘得快,《青春向光》拍得更好,又有罗逸坐镇,施韵的演技也比她自然多了,她和段景言上次拍的那部甜剧迅速变得没什么热度。   他们上了个综艺,又炒了炒暧昧,结果大家对他们的关注还不如罗逸实名调侃施韵来得多。   大家不磕CP,改磕这两人搞笑的“兄弟情”,就喜欢看两人互怼。   孟诗晴和段景言要公布恋情的时机也没了,又得拖。《青春向光》越是火爆,孟诗晴心里也是不平衡,这一切本来还是她的。   她原本的打算是,两人拍了《青春向光》,再好好火一把,段景言身价也上去一点,未来更有前途,得到大家的支持,他们能靠这一波挤进一线行列。今年过年她也能带他回家,现在是有点犹豫了。   段景言的自尊心太强,她要回去做做家人的思想工作。结果孟家人冷嘲热讽,尤其是孟母,直言道,“我还是不同意,没得商量!”   孟诗晴最后又和家里大吵一架,过年那几天就以赶行程为理由没回去,以此抗争,想逼迫孟家人介绍段景言。   后来,工作时间腾出来了,她又想着让段景言陪她过年。   他工作也忙,档期满,还是顺着她,年前硬是腾出时间陪了几天,除夕那天晚上实在没空了,才匆匆赶往片场。   为此,还跟她道歉了好几回。   另一头。   季淮问施韵要不要回季家过年,她听到时候愣了愣,下意识就说:“不要!”   他解释:“今年国外公司出了不小的问题,我爸妈今年都回不来,家里就只有老爷子。”   她再次摇头。   “你想一个人在这吗?”季淮问。   “王嫂也不回去呀,我和王嫂一起过。”施韵并不觉得有什么,“去你家多尴尬?就算老爷子没说什么,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回去就好了。”   她有自知之明,这也太唐突了,给自己找麻烦。   季淮:“我也就回去吃顿饭,吃完再过来陪你。”   “不用。”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对过年没什么感觉,甚至不太喜欢,又长了一岁。   “老爷子生病后修身养性,也不喜欢我打扰他。”   她眼底亮了亮:“既然这样的话,我在家等你。”   “好。”   ……   除夕那天,他先回了季宅,而施韵从早上醒就和王嫂在忙活,开心得很。   季老爷子不喜浪费,也就做了五个菜,照例询问了公司的事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恒光娱乐公司,浑浊的眼看向季淮,“你是为了晴丫头?”   季淮:“不是。”   “感情不强求,要是别的事儿也就算了,既然她心有所属,你也就不要折腾,免得让人笑话。”季老爷子中气十足,轻斥着他。   “爷爷,我知道。”季淮话语也带着保证。   季老爷子见他今天态度好,没像以往一样争执,转念又问,“要是她和那个小子没成,你准备怎么办?”   孟家虽没动静,也不阻拦,但要是想让他们同意也够呛。   “解除了婚约,一切和我没关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季淮对上季老爷子,语气不急不缓。   季老爷子满意了,话锋一转,“你投资娱乐圈的事儿又怎么说?”   季淮:“想跟着倾南赚些钱,看看未来前景。”   闻言,季老爷子也没再多管,继续吃饭,饭后,他也没留季淮,给了讨吉利的红包,打发他走了。   季淮回来时,刚开门就听到施韵欢喜的声音,“你回来啦?”   那种被人迎接的欢喜,让他眉梢上翘,眸光都变得柔和,若不是王嫂在,倒是要上前好好抱一抱她。   她和王嫂包了饺子,还做了好几个菜。电视上放着春晚节目,施韵和王嫂聊着天,季淮话倒不多,只是在一旁听。   场面很温馨,他的视线落在她笑容洋溢的脸上时,会停留好一会。   一顿饭没吃多久,加上收拾完,也才九点半,王嫂走后,施韵觉得无聊,依偎在季淮身边看春晚,觉得今年节目不太搞笑,看得兴致缺缺。   偌大的别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头时不时还传来鞭炮声,她昂头看他,“去年的春节我们都在做什么?也这么无聊吗?”   季淮回想,去年这个时候,他刚刚知道孟诗晴有想解除婚约的心思,怒火汹涌;季父和老爷子吵了一架,家里氛围不好;公司有个难缠的项目……春节没过好。   “我很烦,你可能一个人?”他猜。   “我是孤儿,没有你,我当然是一个人,肯定很惨,很孤独。”她光想想,就觉得窒息,又好奇问,“我刚缠着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烦我?”   他说过两人的相遇,就是很离谱,据说是他蹭到她的小电动车,她擦伤了膝盖,两人有了交集。   后来又在餐厅遇到过,他帮她解围,后来他退婚,公司又出事儿,情绪不太好,就和她见了好几次面。   然后又怎么样,她也不大记得清了,季淮总是这里说一点,那里说一点,有时候没连贯上,又说他记错了。   她要是质疑,季大少爷就会黑着脸教训她:“你做了那么多事儿,我怎么记得请?反正就是我生病你照顾我,你生病我好心照顾照顾你,你趁机缠上我,你很死皮赖脸知道吗?然后车祸前我答应了,你是不是要我反悔?你说过你会乖乖听话,你听不听我的话?”   “不烦。”他摇头。   “你以前说你烦的,让我听话点,因为我太听话,你就有点喜欢我,你喜欢听话的女孩子,讨厌麻烦。”她反驳他。   季淮心神微动,低头看她,哑着声,“我在骗你。”   他为了逗她说了很多谎,强行塞给她好多记忆,塑造大量子虚乌有的事情,就是为了让她不闹,听他的话。   她出车祸时伤了手,又没了记忆,很慌张,只要表现一点点好,她就无限朝他靠近,全身心依赖他。   那种感觉太神奇,他上了瘾,就说了更多的谎,让她放下防备,一点点引导她变成这个样子。   “以前我是不是不听你的话?”施韵也没怀疑,笑着又说,“我闹没闹你?是不是烦人?还会不断缠着你。”   季淮嘴唇动了动,他没勇气承认干过的那些事,都忘记自己干了多少。   她清澈的眸子一直盯着他,想听到答案,季淮面色变了不少,心绪涌动,手机的来电拯救了他。   施韵率先伸手帮他拿手机,还贴心点了接听后递给他,“给,是顾倾南。”   季淮将手机放在耳边,也没避着施韵。   “达斯999包间,赶紧过来,出来嗨,哥们等你!”顾倾南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还混着嘈杂的音乐声。   “不去。”季淮毫不犹豫回绝。   “这才几点?你不是要睡觉吧?大过年的,你在被窝看春晚吗?”顾倾南无法理解他,“今天很热闹,小司他们也在,蓬南也回来了,别说废话,赶紧。”   季淮刚要拒绝,施韵小手扯了扯他衣角,眉眼戴上蠢蠢欲动,无声说,“是不是很好玩?”   听着里头传来的音乐,好动感。   她记忆里没去过这地方,实际上她也没去过,所以很好奇。   “知道了。”季淮改了口,迅速挂了电话。   施韵:“可以去唱歌吗?我可以一个人开包间唱歌吗?”   “里面很乱,你要去就只能和我一起,出了事怎么办?”他说得认真,还故意加重了语,显得很危险。   她骨子里对这种地方抵触,之前没没去过,但又觉得可能好玩,他得陪着。   施韵:“你要和他们一起呀。”   季淮:“有我在,他们不会为难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要带她去见身边的人,不久前才说要带她回家,但的确是她第一次跟着他去见他身边的朋友。   到了达斯。   服务员在前面恭敬领路,施韵一直抱着季淮的手臂,双手圈得很紧很紧,小眼睛偷偷到处瞄,黏在他身边,不断往他身边靠。   季淮实在太享受被她需要的感觉,嘴角都止不住上扬,心情无比舒畅。 第569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2)   包间的门被推开, 扑朔迷离的灯光和嘈杂震耳的音□□出来。   沙发上坐着三个男人,施韵只知道顾倾南,对方常给季淮打电话, 他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但她知道这家伙放荡不羁, 又在娱乐圈, 身边美女不断,此时他身旁坐着女人, 模样有些眼熟。   施韵再仔细想了想, 那不是时菲吗?孟诗晴圈内的闺蜜。   对方此时身穿V领的紧身黑裙,将傲人的身材显露出来, 一头大波浪发丝垂落, 脸上带着妩媚热情的笑, 正在往顾倾南那头倾,笑着给他倒酒。   时菲看到施韵也是怔住。   上次试镜的时候,她故意点赞了质疑施韵的评论, 故意煽风点火。在圈内,她选择站队孟诗晴, 自然要与施韵水火不容。   “顾倾南,你们几个大男人不无聊吗……”孟诗晴从洗手间推门而出, 话说到一半,看到季淮和施韵,顿时也是变了脸。   段景言不在, 她不想回孟家, 就和时菲来这里见几个制片人, 听说顾倾南在, 拉上时菲就过来了。   华南影视可是几大巨头之一,她最近资源不好,想来顾倾南聊聊,顺便给时菲牵线,展现下自己的能力。   遇到季淮倒没什么,还能问点事儿,但是对方带施韵来是她没想到的,这些年,他身边除了她,没有别的女人。   “可算来了。”顾倾南率先出口,调侃道,“我说季少怎么这么难请了,原来是有弟妹作陪。”   施韵这张脸太有识别度,《青春向光》热度太高,季淮突然进军娱乐圈,收购恒光,这么些年,对孟诗晴都没这么大手笔。   这声弟妹,他觉得合适。   坐在一边的李蓬南也喊来服务员,低声说了两句话,对方点头,走了出去。   “路上有点堵。”季淮也没纠正,带施韵坐在一侧,随口解释,说完又看向周司和李蓬南,侧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简单给她介绍。   这几位都是他的发小,一个圈内,周司年纪比较小点,长得稚嫩些,李蓬南说着则温文尔雅,长得随和。   施韵有些害羞,冲几人笑了笑,算是打了声招呼,继续坐在季淮身边,自动忽略时菲和孟诗晴,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孟诗晴走过来坐在李蓬南身旁,视线落在施韵那头,红唇珉紧,不太看得惯对方亲昵挽着季淮的行为。   这不是赶着往上舔吗?她真是的小瞧了施韵。   服务员再次进来,手上拿着一瓶红酒,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又把酒杯摆上。   “啧,这是蓬南的藏酒,算是下了大血本。”顾倾南看了几眼,又对孟诗晴说,“你哥呢?最近都在忙什么?人也不见影。”   “忙公司项目的事吧。”孟诗晴接着话,伸手拿起李蓬南倒好的酒,轻轻摇动手腕晃动的酒杯,喝了两口,朱唇微扬,“看来我是赶上时候,白哥的口感果然清爽纯净,也值得你大费周章。”   李蓬南刚把倒好的酒放在施韵面前,轻笑了一声。   孟诗晴意有所指:“施小姐和时菲也多喝点,这可是蓬南从利亚专门带回来的酒,我们发小都难得趁几回。”   男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李蓬南还对施韵说,“个人口味不同,弟妹也可以尝尝,这款酒后劲不大。”   时菲也跟着端起酒杯,带着自嘲笑着说,“我可不是诗晴,不会品酒,也就是瞎喝。”   她是瞎喝,施韵一个孤儿,比她更惨,希望对方懂她说话的意思。   孟诗晴还善解人意般开口:“喝多了就会了,这玩意儿就是熟能生巧,我从小就跟着他们,以前季淮也喜欢品红酒,有些酒……”   她说这话时,李蓬南几人才有了反应,明显孤立排挤施韵,动作太明显了,顾倾南身子往前,伸手拿过酒杯准备转移话题,季淮却低头对施韵道:“女孩子少喝点酒,我让人给你榨苹果汁?”   “想喝橙汁。”施韵昂头,扯动嘴角回他。   “好,还想吃什么?”季淮让服务员去榨橙汁。   施韵:“不要了,就要一杯橙汁。”   孟诗晴话还没说完,被迫止住,季淮的行为就是在打她的脸,他不让施韵喝酒,以前可没阻止过她,气得半晌都没说话。   “来几把?”顾倾南看向季淮,招手让服务员去拿扑克,然后换了点筹码,准备来点娱乐。   周司看向孟诗晴, “晴姐,你要不要来玩玩?”   “你们玩吧。”孟诗晴没心情,往后一靠。   四个男人,正好凑一桌,时菲坐在顾倾南身边,孟诗晴看周司玩,施韵则坐在季淮身边。   季淮往桌上丢了一个筹码,顺便还在她耳边又说了几句话,介绍规则。   顾倾南发牌,玩的是同花顺。   顾倾南发牌结束后,压根没看,就往上丢了筹码,姿态优哉游哉,而周司看了牌,选择弃牌,李蓬南也看了牌,选择跟。   季淮也没看,丢筹码。   顾倾南跟。   李蓬南想了想,也跟。   “你不看啊?”施韵看着丢出去的筹码,凑到他耳边说。   “你看看?”季淮又丢了两个筹码,先过这一轮。   “我可以看吗?”她好奇。   在季淮点头后,施韵轻轻把桌上的牌拿起来,一张张在看,她虽然不会玩,但这三张牌不搭边,让柳眉微蹙起来,看向他,“怎么样?”   顾倾南也看了牌,选择弃牌,李蓬南加了筹码。   季淮笑着伸手把施韵手上的牌拿过来,放在了堆里,“不要了。”   三五八有什么好要?   施韵觉得好玩,又来了几回,季淮稍稍往后靠,手搭在她肩上,时不时丢着几个筹码,一连好几次,无论是看牌还是不看牌,都是很糟糕的牌。   玩了几回,施韵就懂了一点,也能自己看,没有好牌。   这一次周司发了牌,她没再拿牌,季淮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不想玩了?   她侧过来在他耳边道,“我的运气不好,不玩了,你自己玩,不能再浪费你的钱。”   季淮轻轻笑了两声,“运气还好,没事。”   施韵还是摇头。   顾倾南耳朵灵,余光一瞄,就知道两人在说什么,调侃着,“弟妹你怕什么?季少连这点钱都没有吗?再说了,你还为他赚钱了,不会舍不得,开心就好。”   “我没为他赚钱。”施韵听得一头雾水,显然不知道什么意思。   季淮没看牌,先丢了筹码:“别听他胡扯。”   顾倾南一听,翘脚往后一靠,来了兴趣,瞥了眼孟诗晴,一边认真看牌一边随口说,“弟妹不会不知道这事吧?季淮前段时间收购了恒光,在《青春向光》里投了三千万……”   话语一出,施韵愣了愣,黑白分明的眼瞪大了看向季淮,比她更诧异的是孟诗晴,她落在沙发上的手拽紧,压不住翻涌的情绪,话语稍重,阴阳怪气起来,“这么说,施小姐是带资进组,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她说为什么突然换人,原来是季淮投了钱。   施韵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能让他投钱,要知道,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订了婚,他也从来不会在娱乐圈给她铺路,尤其是知道她即将出演,还把她挤下去。   酸楚泛滥,孟诗晴无比抑制自己,心里的感觉难言,就像被什么东西席卷着,快要把她吞噬了,怒火翻涌,若不是这么多人在,怕丢面,她会质问季淮。   “我从不插手剧组的事情,只是提出公平的竞争,我也相信小韵能选上,不存在什么带资进组,你不要否定她的努力。”季淮话语淡淡,却很清晰。   闻言,孟诗晴神色呆滞片刻,完全没有想到季淮会这么维护施韵,甚至不给她一点面子,一时间都无法反驳。   “弟妹可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来的,你看看现在《青春向光》多火?这剧肯定能挣不少钱,你这不是为他赚钱了吗?是不是?”顾倾南说着还笑,“李副总那边还跟我提过几次要把你签下来,跟我吹了好久,说你前途无量,是颗摇钱树,不过不签也好,自己发展不受束缚。”   信息量太大,施韵一时还难以接受,又抬头看了看季淮,他只是拿起牌,温声问,“这一次要不要看?看看。”   她暂时把这件事压下去,伸手接过来,学着顾倾南他们看牌姿势,一眼把牌看完就没意思了,得慢慢看,看了第一张,接着看第二张,都是红心。   第三张也是。   施韵一时高兴,脸上刚要变,季淮放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她会意,顿时又拧紧眉,抬头看他。   季淮姿态悠闲,往外丢了三个筹码。   李蓬南和顾倾南都跟了。   施韵握着牌,表现出不太想要,而季淮却很随意,继续跟。   “弟妹,这牌能不能要啊?”顾倾南还笑施韵,像是笃定她手里的牌不太好。经过之前几轮,李蓬南似乎也认定施韵不太会玩,放心大胆继续跟。   “你还要吗?”施韵问顾倾南,小声建议他,“要不你别要了?这样就剩两个人。”   “不,我要跟。”顾倾南笑着回,反而加注了。   季淮想都没想,也丢了筹码。   施韵又看向李蓬南,“你也要吗?”   李蓬南扯动嘴角,点了点头。   就这样跟了好几轮,期间施韵扭头和季淮说话,他倒不在意,还没说完就丢筹码了,一副玩玩的姿态,不过,顾倾南慢慢觉得不对劲,继续看向施韵,这一次加了筹码,“这次不跟,把你的牌拿来我看看。”   施韵把牌伸过去。   顾倾南捞起来一看,看向两人,一句粗话险些没说出口。   李蓬南看情况不对,下一轮也没再跟,丢了筹码,“开吧。”   他把自己的牌放出来,“顺子。”   施韵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伸手把牌放在桌上,声线清甜带着得意:“同花顺!!”   堆成小山高的筹码被她收回来,把之前输的全部赚回来了。 第570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3)   这一局后, 几人对施韵上了心,有季淮在背后指导,她可不是小白,还会扮猪吃老虎。   又一轮发牌。   顾倾南往后一靠, 品了口酒, 把两个筹码丢了出去, “过。”   施韵双手伸过去桌上拿牌, 小心翼翼看了很久,一个八, 一个九, 后面就变成了一个Q, 她脸稍稍有些垮,极力控制。   季淮已经率先丢出去四个筹码, “过。”   李蓬南和周司先后弃牌。   顾倾南也没看牌, 又丢了两个筹码。   施韵侧头看了看季淮,“还要吗?”   她不太想要, 这个牌又不好,最大也就一个Q。   “跟。”季淮往前丢了筹码。   顾倾南:“继续。”   季淮还想跟, 施韵伸手拦住他, 转动身子,又覆在他耳边道:“要不, 我们开了吧?”   他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有些漫不经心又随意:“一个瞎子,怕他做什么?”   不看牌, 都是瞎蒙, 那不就是瞎子吗?   顾·瞎子·倾南:“……”   施韵被季淮怂恿, 也把四个筹码放进去, 晶莹闪烁的眸子看向顾倾南,“我要跟了。”   顾倾南见吓不跑她,叼着烟,慢悠悠把他的牌拿起来细搓。   季淮从施韵手中抽出一张红心Q,手一甩,那张牌掉在那一小堆筹码上。顾倾南手里的三张牌,只要比这张大,就算赢。   施韵有些紧张,不断瞅着顾倾南那头,她觉得扑克牌很好玩,又有季淮在一旁指导,完全忽略了孟诗晴两人。   “南哥,给他们开个同花顺,杀杀两人的锐气。”周司开着玩笑。   顾倾南把前面一张牌抽到后面,继续一点点搓牌,准备看最后一张,“同花顺就算了,给季少点面子,弟妹还在。”   “你开不出来吧?”施韵抢先回答,分析着,“你手里的两张牌肯定都没Q大,要不然你早就亮出来了。”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争气啊南哥。”周司还在打气。   李蓬南右手食指弯曲,抵唇轻轻笑。   孟诗晴看着和谐热闹的氛围,心底是压抑不住的郁闷燥热,不断往季淮那头望去。   他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动作散漫,挑着眉眼看向顾倾南那头,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施韵肩上,手指无意识卷着她的光滑的发尾在把玩,在她耳畔假意教导道,“给他留点面子,不要直接这么拆穿。”   施韵红润的小嘴儿荡起更深的笑意,微微往后靠在他身上,很是听话,“嗯。”   “南哥,这都能忍?”周司还在怂恿。   顾倾南看着牌,恨不得把那张牌戳破,时菲就坐在他身边,也瞥到了,笑着道,“好像是K吧?”   K比Q大,属于险赢,气死施韵!   顾倾南看到最后,变成J,比Q小,他也没犹豫,主动把牌弃掉了,对施韵说,“看在季少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谢谢。”施韵清脆笑了两声,伸手把小半桌的筹码拿回来,道谢都真心实意,语气雀跃。   “谢你家季少。”顾倾南故意逗她。   季淮在发牌,施韵低头在堆着筹码,见她不回话,顾倾南又说,“怎么没声了?季少教得多好?不谢谢啊?”   “一会再谢。”她老实巴交回。   周司和李蓬南笑出声,顾倾南做了个打住的动作,“没事儿,那是你们的事,当外人秀恩爱也不好,回去谢。”   施韵脸上飞起一道红晕,羞答答低下头,一直没抬起来,乖乖依偎在季淮身边。   季淮没说话,看了牌,轮到他时,丢出筹码,淡淡对着顾倾南道,“开你,把牌拿来。”   “冲冠一怒为红颜呀。”顾倾南看了牌,有一对A,顿时勾起嘴角,“那也得看有没有本事……”   话音未落,季淮宛如丢垃圾般把他的牌弃掉了,丝毫没犹豫。   “你可看清楚了。”顾倾南错愣。   季淮没搭理他。   “……”侮辱性有点强。   这一局,李蓬南和周司都跟了,季淮手里居然是三张八,拉起来吊打一遍,把桌上的筹码赢了大半。   几人虽输了钱,但是桌上有说有笑,孟诗晴却如坐针毡,却又不甘离去,期间,时菲还发来一条消息安慰她:季淮是不是在故意作秀给你看?他做得太明显了,我看是想激起你的嫉妒。   孟诗晴快速回:我不会嫉妒,我要是对他有感觉早就有了,我们订婚都多久了?只是不爽施韵这幅得意的样子。烦躁。   时菲:谅解一下嘛,舔狗受到了点青睐,当成宝了,哪像你啊,是季淮求得不得的人。   ……   孟诗晴和时菲发着消息,对方的话让她心情舒缓不少,季淮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见是季父的来电,他将手机拿过来,对施韵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她柔声回。   季淮走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他一走,周司就说,“南哥,报仇的时候到了,军师走了。”   “对。”倾南喝了口酒,蒙牌的筹码都下多了一倍。   他们这个举动,让施韵战战兢兢,心里祈祷她家季少赶紧回来,而对方好似有事情要谈,迟迟都没回来。   时菲和孟诗晴原先也以为几人收拾施韵,还准备看她吃瘪,没想到只是嘴上喊,时菲看到顾倾南拿了两次好牌,一招假把戏后就给弃了,完全是陪玩,她眼底变了又变,看向孟诗晴神色复杂。   孟诗晴心高气傲,听不得违反她的话,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我这次的牌有点好,你还要跟吗?”施韵提醒周司。   “我的也很好。”周司不放弃,十分自信。   顾倾南把自己面前的一半筹码给了周司,“赶紧赶紧,来一局大的。”   “来一局大的。”周司附和,加上了自己面前大半筹码。   施韵无意识望向门口。   “你家季少不在。”顾倾南双手交叉放在置在胸前,似笑非笑看向她,似乎在笃定她不敢。   “你不要起哄。”施韵有些着急,拽着自己手里的牌,看了好几遍,伸手拿过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小口,而后才发现是季淮的红酒,只能不动声色吞下去,“我再想想。”   “三秒钟。”顾倾南还给她规定倒计时,把自己另一小半筹码放在一边,加了注,“我分一杯羹,赌小司赢。”   施韵见他一副添乱的样子,克制般咬着粉唇,半真半假说,“我这人很会告状。”   别想趁季淮不在欺负她!   “是嘛?我这人喜欢看别人告状。”顾倾南继续含着笑,慢悠悠提醒,“弟妹,你怎么回事?不要就得弃牌了,要就得跟注。”   施韵还没说完,孟诗晴的声线率先响起,带着点不耐烦地催促,“又不是大钱,怎么犹豫这么久?季淮又看不上这点钱,你至于吗?”   她一直插不上话,火气已经积攒不少,这是个宣泄口罢了。   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顿时一僵,顾倾南和周司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不少,施韵低着头,默默在点着筹码。   而季淮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沉声对孟诗晴道:“你对她说话别那么带刺和难听。”   倏然被他一骂,孟诗晴也觉得丢面,紫涨了脸皮,提高声调厉声反驳着,“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她本来就很小家子气,你什么眼神?”   这个圈内女生少,加上顾席的关系,她从小就是受人照顾,自然受不住,尤其是被季淮骂,还是为了施韵。   上回季淮可是在她面前给施韵不少难堪,所以才让她这么肆无忌惮。   施韵还没来得及悲伤,季淮神色间带了罕见的怒意,说出来的话冷如寒霜,“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评价她?谁给你脸?”   孟诗晴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气得肩膀发抖,双颊抽搐,时菲更是不敢说话,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季淮接下来的话语也毫不客气:“谁小家子气?你从进来说话就夹枪带棒针对她,这样很落落大方吗?这就是你的教养?”   施韵都觉得他说话太过,气氛十足凝重,连忙去扯他的衣角,抬头就看到孟诗晴的泪水潸然而下,稍稍一怔。   对方哭得太楚楚可怜,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哭一哭?不然比不过。   季淮没理会,反而看向施韵,和她说话的时候缓了缓语气,“不早了,我们回家。”   “噢。”施韵也赶紧伸手去拿外套。   他把她的外套接过来,拿到手上,临走时看向孟诗晴,话语清晰:“我们的事情过去了,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也足够宽容,但如果你欺负她,我不会念及以前的半分情分。”   两人的很快离去,季淮走得快,施韵还快步跟上,双手去揽他的手臂,软糯又小心翼翼的声音还从走廊传来,“你生气啦?”   渐渐的,声音逐渐远去。   顾倾南一阵头疼,看向哭哭啼啼的孟诗晴也是烦躁,使了个眼神,让老好人李蓬南赶紧去处理。   地下停车场。   季淮喝了点酒,所以没开车,打了个电话就在车上等代驾。   “这么护着我呀?”施韵歪了歪小脑袋,看着脸色还不太好的他,嘴边泛起一抹笑意,倾身过去就亲上他的唇。   “被人骂了不知道还嘴吗?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吗?”季淮恨铁不成钢。   “你不是在吗?再说了,咄咄逼人多毁形象啊?”她嘟囔了一句。   “软包子更毁形象。”   “我不是软包子,她都哭了。”施韵也没想到他能把孟诗晴骂哭,说的时候还刻意观察他的神色。   上次她就吃了瘪,这回这么多人在,她得斟酌斟酌。   季淮拧了拧眉,“对别人的恶意不是流几滴眼泪就能解决,她哭是她的事,不过也不会反省。”   “唔……”施韵没在纠结这个话题,只是说,“你别生气了,我本来就有点小家子气,就算没失忆,也肯定不会品酒,很多东西都不会,我……”   季淮听不得她这么否定自己,越是坦荡真诚,他越不接受,漆黑深邃的眸子看向她,一字一顿道,“你会很多东西,只是忘了,你酒量不好,不会品酒正常,要是感兴趣,我会慢慢教你。”   她的性子倔强而不认输,天生带着一股韧劲,像海绵一样吸取知识提高塑造自己,是很优秀又独立的女孩。   “你教过别人吗?孟诗晴说你以前喜欢品酒。”她还是蛮在意这件事。   季淮:“没有。”   听他这么说,施韵抿着嘴儿展开笑颜,纤细白皙的手搭在他的脖颈上,亲昵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求你教教我。”   他眸光柔和,手指点了点的她额头:“我也勉为其难求你让我教。”   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   顾倾南给他发来了消息,对方给他转了一笔钱,不仅有今天的输注,还凑了个整,说是给施韵的见面礼,还说见面仓促,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一点小心意。   施韵看着后面的几个零,不由说,“他们好大方。”   季淮把手机收起来,“还行吧,以后他们谈正式女朋友的时候,我再还回去,你喜欢什么?”   她关注点只在正式女朋友这几个字上,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啊。”   他又被取悦了。   施韵感觉脸有些热,头也跟着胀胀,她原本靠在季淮的肩膀上,实在觉得有些难受,转身又揽上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怀里,还蹭了蹭。   “怎么了?”他搂着她温声问。   她摇了摇头。   车在道路上行驶着,窗外昏黄的灯光时不时照射进来,季淮也不太看得清她的脸色,只觉得她可能困了,将她往怀里抱了抱,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   施韵静静在他怀里待了一会,觉得脸越来越热,头昏昏沉沉,手脚也越来越没力,难受得又往他身上攀,不断往他怀里拱。   季淮还以为车速太快吵醒她,对司机道,“开慢点。”   对方减缓了车速。   没一会,季淮察觉到了不对劲,撑着她的胳膊将她推起来,“小韵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施韵皱着一张脸,头晃了晃,又没强撑住,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我刚刚喝了一口酒,一小口。”   还不至于醉,但她好难受。   季淮:“……”   一小口,足够她晕了。   “想脱外套,好热啊。”她努了努嘴,“头好重,我脖子要断掉了。”   “为什么喝了酒?”季淮无奈,怕她受凉没让她脱衣服,将她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低着头覆在她耳畔,“我不是给你叫了橙汁吗?谁让你喝酒了?”   她费力移动小脑袋瓜,顶着晕乎乎的意识:“拿,拿错了,我不好意思吐出来,就……就喝了,怎么办?”   “快到家了,好好睡觉。”季淮手往下移,放在她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安抚。   施韵也察觉到他在哄,强忍了一会,又不舒服在蹭他,双手抱着他的腰,一点都不安分,摸来摸去。   季淮刚开始在忍,而后抓住她软若无骨的手,压低嗓音和她说话。   施韵紧闭着眼,但没睡,细密修长的小睫毛在轻颤着。她又从他手里费力把手抽出来,在她要捶打自己额头时,又被人抓住。   “晕,好多小人。”她拖着声音说。   季淮:“嗯,到家了。”   下车时,施韵站得稳,但走不稳。她难受得摇晃着脑袋,声音黏糊糊:“我不走,我要你背。”   季淮是准备抱来着,听到她的话就蹲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将她背起来时还掂了两下,稳稳往前面走。   施韵又说:“我不醉的,我就是晕。”   他含笑:“知道了。”   “季淮真好。”她趴在他耳边,温声软语接着说,“我才不是嘴甜,我就觉得他好,对我最好。”   季淮放慢脚步,眼底思绪万千。   她声音很清脆,带着甜蜜的笑意:“超级无敌好,全世界最好,我好喜欢他啊,和他在一起好开心。”   他珉紧了唇,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回到家,他冲了点蜂蜜水喂她喝,醒醒酒。   一番收拾后,她不愿意回自己的房间,偏要回他的房间,还要睡在他床上,一脸娇意冲他伸手:“要抱~~”   “不晕了吗?”他问。   施韵又用力甩了甩头,彻底清醒了几秒,拉下脸,鼓着腮帮子:“我要你抱!你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   季淮上了床,抱住她。   她又眉开眼笑,居然要抱着他睡下来,扭动着身子睡到他身下,深吸了一口气,半睁眼看着他,软绵绵的手使了点力气。   他用手撑住,没倒下来。   “嗯~~~”她又苦着脸,撒着娇,“我亲不到~~”   季淮被折腾疯了,又顺着她,手肘弯曲,微微俯身。   施韵撅着嘴,红润诱人的粉唇笨拙吻着他,不肯松手,双脚还缠了上来,身子弓起,本能索取。   季淮手掌紧捏成拳头,青筋凸起,极力在克制,刚要起身,身下的人不干,不断闹腾,“我不舒服!”   “听话。”   “我不听话,我不舒服,我不高兴。”施韵说着就去扒他衣服。   季淮摁住她的手,要拉开。   “呜呜呜~~~”她眼泪扑簌簌成串滚下,肩膀剧烈颤抖,缠着他的腿更紧了。   “小韵。”他是真头疼,伸手去给她擦泪。   见他心软,她哭得更悲惨,眼周也通红起来,拖着声,“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亏我还那么喜欢你。”   “我很爱你。”他说得坚定。   她环着他的手又用力,把他往下拉,亲着他。   季淮闭着眼,回吻着她,吻着吻着,薄唇落在她的脸颊,脖颈,耳垂,温柔又小心翼翼,呼吸越发粗重。   他心里的小人在打架,尽管他无比坚定,施韵还是不放人,软糯又撩人的声音一直落在他耳边,一声声在撒娇说着喜欢他。   杀伤力太大了,他意识清醒,可是她对他来说是劫,到底是心心念的存在,心软成一团了,强撑着罢了。   他额头落在她旁边,手微微撑着,声音克制又沙哑,“不闹了好不好?”   “呜呜呜~~~” 施韵像只八爪鱼似的缠着他,软乎乎的手往他衣服里钻,“不好,就要季淮,我只要季淮,谁我都不要。”   他脑子里那根弦崩得很紧很紧,声音苦涩,“万一恢复记忆,你后悔怎么办?”   “我不会。”她娇哼一声,丝毫不放人,语气傲娇又绵甜,“我就要一辈子缠着他,让他娶我,我要当502超级粘合剂,一直一直粘着他,再给他生个宝宝,他就跑不了了。” 第571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4)   临近十二点。   远处的炮竹声此起彼伏, 如鹅毛般的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给地面铺上一层白纱。   季淮站在落地窗前,心情一堆乱麻, 就好像无数事件缠绕在一起, 理不出一个头绪, 忍不住扶额, 满脸愁苦郁闷。   他刚刚身心不一致,意识和行为完全分开, 在施韵说要嫁给他,给他生孩子的时候, 脑子里那根弦“嘭”一声, 就那么断了。   见他不回话,她娇柔无骨的手捧着他的脸,泪水微润的美眸望着他, 清甜妩媚的声音说着好听的话,嚷嚷着问他要不要娶她, 还说一定会听他的话, 会更乖。   在包间时,他也喝了酒,但应该没到醉的地步, 一路回来也没什么太大异样, 却在听了她这些胡话后,开始晕晕乎乎。   到底是酒醉人, 还是人醉人?   他分明知道不行, 可施韵手里就像拿着他的命脉, 手里拽着那根控制他的绳子, 而他就像在苦苦往上攀爬, 竭尽全力,人家轻轻一扯,他就往下跌了十层八层。   季淮都怀疑,她是不是给他下了蛊?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跟无头苍蝇一样,这个问题从上一世就在想,现在都没想明白。   他没那么无私,也想挣脱,上一世最后一直都想过正常人生活,有钱有颜,为一个女人寻死觅活做什么?他想要什么没有?   这下好了,刚刚那一个小时里,又发生了关系,他完了。   季淮心口胀闷,系统给他送回来的时间点就不对,他就不应该把这个小妖精捡回家,他就不该……   “唔……”   床上之人发出的动静打断他的思路,季淮回头,施韵已经醒了,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一双白皙的藕臂从他灰色的被子里伸出,揉了揉眼,看向他。   “怎么醒了?”季淮快步走过去,放缓声音问她。   “被鞭炮声吵醒了,耳边嗡嗡嗡的。”她温声软语,还拖着尾音,有些不太开心跟他撒娇,又朝他伸了手,“想抱你~”   季淮上了床,将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额头,“头不晕了?酒醒了?”   “刚刚疼的时候我就醒了好吗?不晕了。”施韵说的时候也没不好意思,把头埋在他脖颈里,又往他怀里钻,像只缠人的小猫咪,黏糊糊。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衬衣,上面的扣子开了两个,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季淮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双手圈着她。   施韵的头发很软滑,撩得他有些痒,浑身都是少女的香,季淮默默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怀中的那一小团,心就塌了一片。   如果重来一回,他还会把她捡回家吗?还是选择从未相识呢?   一想到两人会没任何关系,他心就紧缩成一团,心会疼的,那种真奇妙,密密麻麻像针扎,一点点散漫开。   大概,重来多少回,他还是会在她身上栽跟头,还爬不起来。   “你刚刚在思考人生吗?”施韵在他怀里抬头,语带笑意问他。   季淮垂眸,看着那张纯净清秀的面容,手覆上她小巧的巴掌脸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黑亮的眼里会不自觉溢满温柔宠溺的光,“我在想,你会喜欢在哪办婚礼?有没有其他要求?”   她先是一愣,随后眉梢上扬,莹润的红唇荡漾开了,一阵清脆而甜的笑声落在他耳畔。   “自己说过的话?忘了?”他提醒。   施韵在他怀里轻轻摇晃小脑袋,她是晕了,又不是醉了,眼睛眨巴眨巴两下,笑盈盈说:“季淮刚刚说了,要我也对他负责,他说要娶我,而我非他不嫁。”   瞧。   他强装镇定不了,心尖颤了又颤,就是火海,他也毫不犹豫跳了。他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字:“嗯。”   施韵又说:“我还以为你后悔了,正在沉思。”   “没有。”他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唔……”施韵在他怀里微微撑起身子,又扑在他身上,斟酌了下低声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季淮挑眉,似乎在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她揽着他脖颈摇晃,嘟囔了句,“刚刚不太舒服,疼死了,你也不太熟悉,我申请重试。”   某人好像没经验的样子,她一开始还以为真的不太行,最后是她没顶住。   “申请重试?”季淮把她最后的几个字放在唇齿间回味,忍不住笑出声,摸着她的头说,“女孩子要矜持点。”   失忆真是把她内心深处的另一面展露了出来,他怕她以后想起来太害羞和没法面对。   “好。”施韵乖巧应下,冲他眨着媚眼,声线勾人,“换你问我,男孩子要主动。”   季淮嘴边的弧度愈发上扬,胸腔轻轻颤动,抱着她就翻了个身,吻上她饱满樱红的粉唇,自甘堕落沉沦。   末尾,他覆在她耳边哑着声,“ 你说过的话,都要记得。”   她的秋眸潋滟,面泛桃花,主动去亲他侧脸,信誓旦旦,“我才不会忘记!”   *   清晨。   施韵从楼上下来,往厨房走。   王嫂这几天都不会过来,今天的早饭是季淮做的。   她进来时,他正把洗好的鸡蛋放进锅,看了看时间,据说煮个十分钟左右口感最佳。   “季大少爷给我做了什么早餐?”她从身后抱住他,探出个头。   “烤了面包。”他说着把厨台上一杯温好的牛奶递给她,“鸡蛋刚煮,还要等一会。”   面包是现成的,他虽不是厨房白痴,但也没什么厨艺,勉强能看懂教程和做法。   “好~~”她接了过来,喝了口,“牛奶是甜的?”   季淮转身,疑惑往冰箱走:“我记得是纯牛奶。”   施韵也诧异:“我怎么喝出甜味了?”   他的手刚落在冰箱上,又回头看向她,那双嫣然动人的眸眼含着浅笑,他收回冰箱上的手,走过去俯身亲了亲她,“甜吗?”   “更甜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条小尾巴一样,他走哪跟到哪,揪着他的衣角,逮到机会就往他身上黏。   下午。   季淮让人来做酒柜,紧接着又送了一批红酒,都是一些珍藏的酒,好些是从老宅的酒窘里拿过来的。   他还惦记着要教她品酒的事情,免得她觉得他对她不比孟诗晴好。   施韵看着一酒柜的红酒,都是她看不懂的标签,倒是来了兴趣。   “喝一点点就行,我怕你醉了难受。”他从一边拿出酒杯,又把开酒器放在桌面上,拿着酒走到她那头。   她看着发黄的标签:“这是什么酒?1997年的酒?”   季淮带着磁性的声线传来,跟她介绍道,“这款酒产自波尔的康兰酒庄,特点就是陈年时间比较长……”   施韵听得一知半解,他也没带什么目的性,说是教,其实也就是带她玩玩。   谁知,她接触了酒之后,喝完第一口,觉得好喝,要喝第二口,从晕开始,就开始重复昨天晚上的行为。   季淮:“……”   他发誓,他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这个。   “不喝了。”他把酒放在一边,刚一转身,施韵已经蹦到他身上,来了个考拉抱,他连忙接住。   “红酒还蛮好喝嘛。”她迷迷糊糊说。   季淮:“……”   “我没醉噢。”她整张脸就像熟透的苹果,还在强调。   季淮:“嗯。”   “亲一个。”她手又捧上他的脸,觉得他好帅,吧唧了一口,手又开始往他衣服里钻了,笨拙又急切。   “你醉了。”   “我没醉!”她气呼呼反驳,纤纤玉手指着他,又改成点着他额头,“你再说,再说我就不和你好,不和你睡觉了。”   季淮哭笑不得。   她又接着扒他衣服,季淮抓住她的手,她又甩开,低头在他脖颈处就咬了一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气,浑身都绷紧起来。   怀里的小人儿拱啊拱,拱啊拱,又得了逞。   自那次后,季淮给她倒酒都不超过一小口,珉两下就完了,施韵还嫌弃,“这一点,根本就品不出来!”   “喝着玩玩就行了。”他回。   她昂着头,控诉着,“季大少爷是小气鬼,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不就是晕了之后比较黏你吗?”   “那只是黏吗?”季淮反问。   施韵回想着记忆里一些求欢的行为,美眸里闪了闪,理不直气也壮,“就是黏啊,喜欢你也有错咯?”   “……”季淮扯了扯嘴角,“我的错。”   小仙女能有什么错呢?还不是他伺候不到位。   过了初五,施韵要去隔壁市拍个广告,临走前季淮帮她整理行李,她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我喜欢你的房间。”   “这次回来就给你住。”他帮她合上行李箱。   她又追问,“是给我一个人住吗?”   季淮抬眸看向她,“你一个人霸占了,我住哪?给你一半,不能再多了。”   “真小气,我的衣服这么多,一半的衣柜根本不够。”她在为自己争取,还说得有模有样。   他当时没说什么,等她工作完回家,季淮让人把隔壁那间房打通,给她当衣帽间,还跟她说,“不够就把你原先的那间房也拿来当衣帽间。”   施韵看着一排排白色的衣柜,侧头看他,眼睛弯成一条线,终是忍不住朝他招手,“你过来。”   季大少爷很傲娇,单手插兜,慢悠悠朝她走过来,“还有要求,你说。”   她踮起脚尖亲啄了他。 第572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5)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在公路上飞驰着。   车里, 徐楚楚拿着行程表在和施韵说着:“录完这个综艺,明天上午要赶回去拍利达的广告,下午……”   “下午我没空。”施韵抬头看向她, “后天我要请半天假。”   “你要请假做什么?”徐楚楚问。   施韵:“我有事。”   “什么事?”   “不知道。”施韵摇头。   “你不知道你要请假做什么?”徐楚楚扶额。   “姐, 吃苹果。”张小香削好一个苹果,递给施韵。   施韵道谢, 接过来咬了一口, “我没问季先生诶,他叫我空出半天。 ”   徐楚楚低头, 在行程表后面做了标注, 又往后翻, 期间抬头看了施韵几眼,提醒般说:“你可注意着点, 《青春向光》现在正火, 你接着这股风,估计往上爬不少,别弄出其他事情。”   “嗯。”施韵乖巧点头, 继续和季淮聊天。   “你那个男朋友做什么的?”徐楚楚又趁机问。   施韵也真实诚, 早早就说她有男朋友,而且感情好像还很好,捂得还挺严实,一点消息都套不出来。   “在公司上班啊。”施韵又啃了口苹果, 脸上带着甜蜜道,“等我哪天真的安定下来了, 季先生跟我求婚了, 我就告诉你, 显得把他也拉下来。”   这个圈子小, 孟诗晴又在,如果她把季淮说出来,等传出去,对他影响也不好。从她这里传出去和从别人那里捕风捉影不一样。   “多少女明星在事业上升期为了爱情寻死觅活?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你可精明点,有这个机会不容易。”徐楚楚教育她,随后又说,“最重要的是,别被狗仔拍到了。”   “寻死觅活倒不会,我这么敬业。”施韵收起手机,单手撑着下巴,想了会说,“事业和爱情,我都想要。”   徐楚楚继续低头勾画,“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爱情是奢侈品,风吹一吹就散了,你还不如把目标定成嫁入豪门呢,没了爱,好歹还有钱。”   张小香也表示赞同。   施韵看着两人,又想了想,“还好吧,我家季先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   “事业刚开始,天天就想着嫁人,你才几岁啊?”徐楚楚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别人想着挣钱或者提高知名度,你天天想嫁人。”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遇到想嫁的人,我家季先生很帅,脾气越来越好,又温柔,嫁给他简直就是我毕生追求。”施韵夸起季淮毫不嘴软,而后耸拉着小脑袋,手中的苹果都变得不怎么甜,语气闷闷,“我家季先生前几天就一直在出差,我又忙,都一个星期没见了,今天拍完综艺又不能回去,干什么都没劲。”   “季先生季先生。”徐楚楚重复着她的语气,忍不住伸手戳她脑袋,“再等个两年,你要是变成一线明星,你再回头看看……”   施韵打断,一点都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我就是变成国际巨星,季先生依旧是我的最爱。”   “啧啧啧。”徐楚楚忍不住起了浑身寒意,伸手搓着自己的手臂,无法理解,再次强调,“不要被狗仔拍到,不要早婚!”   张小香捂嘴轻笑,看向施韵,对方清凉的美眸里闪闪发光,每次说起“季先生”,她总是语带笑意。   施韵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丝毫没犹豫说:“季先生娶我,我就嫁啦。”   徐楚楚:“……”   综艺的取景在郊区乡下,施韵几人到的时候,正好碰到罗逸。   一行人有说有笑往村庄里走,罗逸是看似沉稳,混熟了之后,他时不时说出的话其实也比较幽默搞笑。   随着《青春向光》的大火,他们已经一起参加了好几个综艺,同台多回,很受粉丝喜欢,两人私下交情也挺好。   罗逸自出道以来风评极佳,而他曾在多个场合赞扬过施韵是个很优秀很刻苦的女孩,加上她在节目上也比较谦虚,惹人喜爱,路人缘比较好,粉丝群体也不断壮大。   两人今天是受邀参加一个综艺的特邀嘉宾,等到了之后,施韵才发现,这个综艺也邀请了孟诗晴和段景言。   从踏进门开始,就已经摄像头,她也当没看到,控制着自己的神情。   孟诗晴和段景言主打就是暧昧炒作,自然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以往孟诗晴说的时候段景言都接,现在见施韵在,不知道为什么,段景言状态就是不对。   期间,他还往施韵看了好几次,被孟诗晴悄悄提醒。   “听说罗逸吉他弹得不错,给大家表演一段。”众人坐在树荫下,综艺常驻嘉宾费楠建议着。   罗逸也笑,“我弹吉他,让施韵配唱,就来一首《青春》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水?”施韵惊呼,水灵灵的眸子瞪大,质问他。   “有福同享。”   “这叫有难同当!”施韵反驳,也没扭捏,“不过我有义气。”   这是《青春向光》主题曲,两人演唱了无数遍,施韵清脆绵柔的声线响起,感情投入,唱功十分在线。   孟诗晴和段景言准备的才艺也是唱歌,被施韵两人抢先一步后,这一个环节就省了,免得生事端,让观众有比较。   到了晚饭时间,特邀嘉宾还会帮忙做一下晚餐,一个人做一道菜,罗逸厨艺不行,所以提前练了一道菜,准备救急,他也没想到施韵厨艺那么好,很快就做了一道椰子鸡,香味扑鼻。   罗逸尝了一块后又连吃了两块,一脸馋样。   众人夸,综艺常驻嘉宾费楠还问施韵:“你在家是经常做菜吗?”   “我家阿姨手艺很好,我会跟着学。”施韵回。   罗逸:“快,把我那道也做了。”   他就那么一说,施韵还真又做了一道红烧肉。   费楠试了一块,连连赞赏,对众人说,“这个真好吃,绝了,口感细腻,你们快来试试。”   施韵:“这是我家阿姨最拿手的菜。”   她学了几天才学会。   几人都围着施韵,孟诗晴气被抢了风头,而段景言却注意到施韵不同寻常的举动,眼底愈发深沉。   孟诗晴避开镜头,冷哼一声,“看到了吧,她现在这么不要脸巴结男人,尤其故意去勾引季淮,你还愧疚什么?”   段景言垂落的拳头微微握紧。   当天深夜,施韵躲到后花园,和季淮打了个视频通话,诉说思念,她对他说:“想你了。”   “我也想你。”他回应。   “你说你更想我。”她努了努嘴,提着要求。   “我更想你。”季淮轻笑,也顺了她的意。   “这还差不多,今天……”施韵和他聊着天,聊了好一会,季淮怕她明天醒不来,催促她去睡觉。   她恋恋不舍挂掉电话后,转身就碰到段景言,险些没把她吓个半死,伸手拍着胸口,还未出口说话,对方就盯着她,语气质问,“你是不是和季淮同居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施韵当下否认,赶紧往屋内走。   “你家阿姨?那是你家吗?施韵,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季淮他不是什么……”   “我的事关你什么事儿?”施韵忍不住打断他,话语不耐烦又不解,“你和孟诗晴都挺搞笑,都挺把自己当回事儿,你以什么立场和我讲这些话?你是我的谁?谁给你资格?”   她说话丝毫不顾及情面,俨然对他已经失去耐心。   上次已经莫名其妙一次,这一次还来,她和季淮哪里惹到这两人了?她对这个男小三真是没好感。   等到她离去,段景言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对劲的感觉不断袭来。   不对劲。   肯定会是哪里不对劲。   施韵他很了解,不可能会说这些话,而且,她这人戒备心极强,不会轻易透露心声,更不会这么轻浮靠近一个男人。   孟诗晴也发现了段景言偷偷去找施韵,顺着走过来,刚要大发脾气,他就认真道,“施韵不对劲,她应该是受了很大打击,我担心她报复,她肯定有目的。”   “你是说她在伪装?”孟诗晴迟疑说。   段景言点头:“对,她接触季淮肯定有目的,目的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她已经完全和我划清界限。”   他喜欢掌控,但是这一切脱离他的掌控,让他不安起来。   “季淮也和我划清界限了,两人是不是在密谋什么?还是不放过我们。”孟诗晴说着心里复杂,觉得自己赢了施韵,而且,季淮是不是明显也想着她,不然怎么和施韵合作?   这算赢了两回?   段景言沉默,他也猜不中,直接揽着孟诗晴的肩膀,拥她入怀,保证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明面上是孟诗晴主动靠近他,实际上也会他释放了信息,至少现在看来他有理,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也在饱受着辜负施韵的折磨,心里愧疚。   “我们还是得尽快把我们的事定下来,明天我表哥订婚,我想带你去参加订婚宴,这样他们又不会说什么。”孟诗晴下定决心。   她不能带他回家,两人出入公共场合总可以了吧?让大家都知道段景言是她男朋友,到时候,孟家人也别给她安排联姻或相亲,她有男朋友,季淮也别烦她了。   “会不会让你为难?”段景言假意为难。   披上孟诗晴男朋友的身份,只会让他在这个圈内走得更加顺畅,同时还不影响粉丝的喜欢。   “有什么为难?你本来就是我男朋友。”孟诗晴当下就决定,并且无比坚定。   第二日,几人相继离开,孟诗晴路过施韵时,还挑衅般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是不会得逞的,我不会给你机会。”   施韵:“???”   她回到车上,还给季淮发了消息说了这件事,“她什么意思?”   季淮很快回:她脑子有病。   施韵还没来得及伤感,季淮又发来一个地址:一会去这里吃饭?听说这家餐厅不错。   她打着字:好啊。   季淮:吃完我们去试礼服,给你定了几套。   施韵:嗯嗯。   一想到一会要和他见面,她工作都卖力了,提前完成。   徐楚楚刚要说一起去吃饭,施韵快速收拾着东西,笑着对她说,“我家季先生来接我啦,我们要一起去吃法餐,就不和你们去了。”   “让你空出半天,就是为了和你去吃法餐?”徐楚楚蹙眉。   “没有呀,我们吃完要去试礼服。” 施韵拿着包,接着话。   徐楚楚:“试礼服做什么?”   “……”施韵也怔了怔,“我没问诶。”   徐楚楚:“……”   施韵也没纠结,“季先生肯定是有事呀,一会就知道了。”   她刚说完,电话就响起,拿着手机提着包就往外走,徐楚楚也实在好奇,跟着她走出去,看到了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   上次是看到了一辆迈巴赫,这次是玛莎拉蒂。   徐楚楚慢悠悠说,“她这个男朋友,好像条件不错?”   张小香哪敢说话,模糊说,“这车很贵,应该吧?”   “贵什么呀?长得好看,交个有点小钱的男朋友也正常,不然多憋屈?”徐楚楚反驳。   张小香:“……”   她觉得施韵不憋屈,让人羡慕着呢。 第573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6)   “耽搁了一会, 出来晚了。”   施韵开门坐上车,伸手把车门关上,解释出口。   “没事, 时间还早。”季淮挂掉秘书的电话, 把手机放在一边,旁边之人突然往前倾身。   “啵~~”   一个香吻轻轻落在他右脸颊上,鼻翼里传来着她特有的清香。   季淮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 薄唇止不住翘起一抹弧度,伸手覆上她的后脑勺,话语低沉放缓, “怎么了?”   “想死我了。”她说完娇笑一声,稍稍起身,等他转过头, 又往前凑过去, 抵着他的额头和鼻尖, 亲昵般撒娇,“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你了。”   “梦到什么了?”他眼尾的笑意跟着加深, 嗓音也跟着放柔。   “嗯……”她回想了下,“梦到你来找我呀, 后面的忘了, 醒来就睡不着, 迷迷糊糊的。”   “今晚要早点休息。”季淮说着帮她把安全带系上。   她点着头。   两人先去了季淮定的餐厅, 这家餐厅的菜品不错,吃到最后, 他劝她多吃点, 今晚可能吃不了多少东西。   饭后, 施韵被季淮带去化妆试礼服, 他倒不用怎么打扮,换上高级手工定制西装,稍稍打理发型,而她从化妆到造型就要几个小时,加上换衣服,一通流程下来,已经接近傍晚。   车上时,季淮才跟她说起两人要去的地方。   他们要去参加唐震和顾灵的订婚宴,唐震是唐家长孙,顾灵是顾倾南的堂妹,两家属于联姻,顾灵也还小,今年才刚毕业,不过两人是有感情基础的,也算一桩美事。   季淮简单和她说了唐家和顾家的事儿,又说了几个重点的人。   作为他的女伴,她自然要上心,不能给他丢脸,所以也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点头,在脑海里默默记下。   订婚宴办的隆重,包下了市中心的庭朗国际酒店,一楼的宴会厅早就挤满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相互寒暄着。   孟诗晴挽着段景言从门口走进来,她穿了一件亮片鱼尾连衣裙,性感的V领设计,收腰紧身设计显出窈窕身姿,将前凸后翘的身材展现无遗。   她手上提着P·U最新时装秀上的亮片小提包,和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很般配,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殷红的唇角上扬着。   两人一进场,大家纷纷往那头望去,时不时在窃窃私语,而孟诗晴则没当一回事儿,甚至享受着这种关注度。   唯有孟父和孟母黑了脸,孟父还看向孟席,隐忍着怒气,脸色难堪至极,“她这是在做什么?想昭告天下吗?”   为了这个段景言,孟诗晴几番和家里闹翻脸,现在是直接打他们脸?   孟席脸色也不太好,深深拧紧了眉。   孟母伸手捂着胸口,俨然是气得都要喘不上气了,恨铁不成钢暗骂,“太过分了,这是嫌大家都不知道,自断后路啊。”   “爸妈,我去处理,您先别生气。”孟席生怕两人气着了,连忙安抚。   另一头。   孟诗晴和段景言往里走时,和她认识的富家千金都会问上一句,“这不是段景言吗?你男朋友啊?”   “对。”孟诗晴点头,挽着段景言的手又紧了好些,神色间还是很自豪。   “比电视上帅多了,我想要个签名。”   “诶,我也追星耶,你们真在一起了?”   “因剧生情啊。”   ……   大家都在调侃,孟诗晴脸上泛起红晕,有些娇羞,小小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喜欢长得好的男生,是个标准的颜控,圈内好些富家千金联姻的对象长得丑又老,有些还一堆陋习,她看不上。   季淮虽然长得清隽,但有大少爷脾气,不会像段景言一样宠着她,给她偶像剧的浪漫和体贴,加上季淮对她中规中矩,没了新鲜刺激的感觉,宛如囊中之物,所以她才对段景言产生私念。   “我们的确是因戏生情,也打算定下来了,肯定不是炒作。”孟诗晴一直在和几人解释,刚要继续再说些什么,发现几人又齐齐看向门口,她也好奇看过去。   季淮带着他的女伴来了,他穿着规整的西装黑裤,清隽挺拔,而他在身边的施韵穿了一件灰蓝色的一字肩礼服,紧俏的设计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裙身下是连绵的繁复花纹,清新脱俗。   她生得白净,巴掌脸精致小巧,一头披肩长发乌黑柔顺,乖巧依偎在他身边,娇俏可人。   “那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女艺人吗?她怎么和季淮搞在一起了?”有人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嘘。”   被同伴提醒,刚刚说话之人赶紧闭了嘴,闪躲着就走了。   唐家和顾家在娱乐圈的产业还是不少,看到施韵和季淮出现还是颇为诧异,有些人在打听施韵的身份,对此很好奇。   除了今天的新人,大家最好奇的就是季淮和施韵,孟诗晴又一次被夺走了关注度,咬牙切齿道,“他们两人是不是对着跟我们干?”   “算了,低调点又不是什么坏事。”段景言安抚她,目光一直在找着能搭上话的投资人和导演。   今天是难得的机会,尤其是顶着孟诗晴给他的这层光环,他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段景言正准备带孟诗晴去和那几个投资人打招呼,孟席就出现把她喊着走。   “哥,你做什么呢?”孟诗晴不情不愿被带到一边,似乎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着让人教训,还提醒说,“今天表哥订婚,你不会当着大家的面给我难堪吧?”   大家族的人要脸面,所以她才敢这样,要不然才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你把他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逼我们妥协是吗?你做事能动点脑子吗?”孟席克制着怒气,阴着问她。   孟诗晴当下反驳:“季淮比我更过分吧?他把施韵带来了,他……”   “他带过来是想娶了,你是肯定要嫁给段景言了是吗?”孟席面容严肃无比,一字一顿问,“你现在就告诉我,你确定是吗?”   孟诗晴一下被问住,很快又嗤笑:“季淮想娶她?季家会同意吗?施韵就是个孤儿,什么都没有,她有什么?哥,你在搞笑啊?”   “你们解除婚约了,他想娶谁和你没有关系。”孟席说着,依旧面无表情,提高声线强调,“如果是玩一玩,他就不可能带来这种场所,男人比女人现实,这就相当于认定。这个女人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娶回家的女人,才会费尽心思带她入圈,教她处事。”   “你之前玩一玩我们不管,就算后面不嫁给季淮,也可以是其他人,现在你做出这种事,圈内的名声还剩多少?我就问你,是认定了他是吗?死也要嫁吗?”   ……   孟席的话一直在孟诗晴耳边回荡,她以往都是和家里用口舌对抗,被推着往前走,不断逆反着,现在到了她最后要确定的时候,她居然心生犹豫。   宴会厅里,几道寒暄的声音传来:   “ 季总。”   “张总,好久不见。”   “这位是……”   “我的女朋友,施韵。”   …….   孟诗晴闻声望去,季淮正和亚楠的张总在寒暄着,两人碰了酒杯,随后在聊着天,施韵就站在他身边。   没一会,张总离去,季淮侧了侧身子,微微俯身凑到施韵耳边,张嘴说着话。   施韵轻轻点头,时不时昂头看他。   季淮手覆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随后继续,脸上虽没什么过多表情,但孟诗晴清楚,他在认真讲话。   施韵垂落的手还有小动作,揪着季淮的衣角,还扯了扯,被他反手抓住,握在手心里。   孟诗晴从小出入这种场合,一眼就知道季淮在做什么,脑海里不禁响起孟席说的那句话:只有想要娶回家女人,才会费尽心思带她入圈,教她为人处事。   尽可能过多了解对方身份、怎么处理人际关系、如何讲场面话又如何圆滑接话……孟席教过她,孟父孟母也教过她。   段景言的来点打乱她思绪,孟诗晴看着来电却没接听。   季淮在给施韵铺路和保驾护航,而她要拖着段景言前行,对方什么都做不了,一股心累和不平衡感开始升起。   孟诗晴按掉了来电,躲进了洗手间里,思绪乱成一团。   期间,有几个女人结伴走进来了洗手间,她们一边补妆还一边聊天,突然就提起施韵:   “季淮收购了恒光,不捧她捧谁啊?她这几年估计得在娱乐圈分一杯羹。”   “听说还是个孤儿,但我的命都没人家好,徐太不是投资了部电影吗?刚刚说让她去试镜,圈内人总得给季淮点面子。我看过她的戏,她还是有实力,以后就站风口了。”   “诶,你说季淮带她来这里,孟诗晴又带了段景言来,这两人怎么回事?”   ……   孟诗晴听到她们在讨论时,就一直没出去。   几人说着说着,其中一个女人补完妆,抿了抿唇,对着镜子慢悠悠道,“具体情况我们肯定不知道,但有一点逃不了,孟诗晴亏,她恋爱脑了。”   孟诗晴一听,面色当下铁青,十分不服气。   “季淮把施韵带来,就算是气她,对施韵还是有感觉,施韵再怎么说,人家赚了。唐家和顾家都是娱乐圈巨头,在场投资人不少吧?施韵这个面露了,说是季淮的补偿也好,随手也罢,这是施韵买不来的。”   几人点了点头,她合上口红又说,“如果我是孟诗晴,我不会把段景言带来,简直是自掘坟墓,圈内所有人都知道了,身价都打折了。季淮甩了施韵,人家还是季家继承人,光明正大的季家大少爷,让你嫁你嫁吗?”   其余人捂嘴笑。   “我嫁,多少人排着队要嫁?”她说完,把口红装进包里,语气也放低,神色收敛,“我们看似是家境不错,谁的手里有公司股份?反正我没有,我们不过是披着家境的外衣,孟家也一样,孟家分到大房的,孟席这个长孙自己都得争。”   闻言,几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叹气,纷纷又转移话题说起家里介绍的联姻对象,话语间都不是很满意。   她们有些人是棋子,有些待遇好点,能分到多点嫁妆,受宠点的有公司分红,也有不少富家千金带着魄力进公司谋一官半职,撑起公司,但这些女强人也不和她们一道。   既然选择每天吃喝玩乐,那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公继续过富太太生活,孟诗晴在她们看来,也都一样,对方拿着家里的钱进娱乐圈玩一玩,说是赚钱,其实就是砸钱砸资源。   等几人走后,孟诗晴还没从那番话中缓过来,后背抵着墙,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她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在家受宠惯了,脾气大,容不得别人说教,从小顺风顺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还是第一次和家里对抗。   “哗哗哗。”   孟诗晴刚要出去,外头又传来水声,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女声,“是有点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说完,施韵又笑着道,“困我也可以陪着你呀,等你把事情做好了,我们再回家。”   孟诗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在和谁通话。   “好,我马上来了。”   “一分钟噢。”   ……   外头的声音逐渐远去,孟诗晴出门时,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段景言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紧握着手机,往外走。   “你去哪了?我很担心。”段景言见她出来,连忙走过去。   孟诗晴挤出一抹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无意一瞥,看到季淮正揽着施韵和唐震说话,而后往门口走,顾灵还冲施韵摆了摆手,笑着告别。   她觉得这一幕真刺眼,两人真讨厌。   深夜。   玛莎拉蒂停在别墅的地下车库里,车里开着灯,两人迟迟没有下车。   施韵坐在了季淮身上,揉了揉自己的脸,撒娇般抱怨,“做你的女伴好累,我的脸都要笑僵了,已经酸了。”   “这么说,你是委屈自己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想要什么补偿?”他搂着她细腰问。   “人家又不是为了要好处。”她扭动着身子,努了努嘴。   “是。”季淮眼底蓄满笑意。   “反正我是不要,但季大少爷总是心疼我嘛,主动给对不对?”她徐徐诱导。   “我主动给的,想要什么?”季淮稀罕她这个模样,凑过去亲她的唇角,往里深入,亲了好一会。   “唔……”她略带喘息,伸手往车前摸了摸,把一个小盒子拿过来。   “你要在这?”他眸光顿时深了不少。   “你怎么买了这个?我不喜欢这个。”施韵看了看,伸手拆开,嘟囔着,“下次不用这个牌子了,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第574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7)   月中。   施韵再次来裕华大厦试镜, 还与孟诗晴对上。   两人都来试镜古装剧《宫门》,施韵看重的角色是女二,而孟诗晴试镜的是女主, 两人分开试镜了,也没起正面冲突。   不过, 看到施韵让孟诗晴心情不太爽, 经纪人在旁边强调说,“来之前我也不知道她会来。”   “晦气。”孟诗晴阴沉着脸,往一边走, 刚走到大门口,正在等司机开车过来,身后就传来徐楚楚的声音, 对方扬起轻斥着施韵, “你怎么又要请假?从上个月到这个月你请了不少假,你家季先生怎么有那么多聚会?也太耽误事了。”   “我得把时间空出来。”施韵没做让步。   “他天天带着你去炫耀吧?长面啊?你这个月还有王导的试镜、燕南那边的广告、张制片那边的合同也没谈完,还有……”   徐楚楚还没说完, 施韵就轻声打断, “能推的帮我推一推, 要么就加班调节一下时间,我这次是去参加……”   她还没说完,看到了孟诗晴, 也止了声。   徐楚楚也看到这一行人, 冲张小香使了眼色,对方快步跑到门口, 朝司机招手, 又对施韵两人说, “姐, 来这。”   孟诗晴和她的经纪人都傲得很,两人又有过冲突,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对方还是豪门小姐,不要沾上为妙。   徐楚楚带着施韵稍稍绕道,从另一边出门出去,快速上了车。   孟诗晴望着离去的车,恨不得用眼睛戳出一个洞来,一脸腻烦厌恶,望向经纪人陈萍,“她最近戏很多吗?”   陈萍蹙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圈内的投资人都比较看好她,就连那些大牌导演也愿意给她试镜机会。”   “呵。”孟诗晴冷着声,语气嘲讽,“还不是搭上了季淮?最近季淮频繁带她去参加宴会,昨天还去了李雅的婚宴,还季先生,季淮还需要靠她长面子?简直搞笑。”   陈老的八十岁大寿她没去,据说季淮也带对方去了,还有周家小公主的周岁宴,以及一些富家公子生日排队都去露了脸。   “季淮这是在打你脸吗?捧起施韵和你对着干?”陈萍不解。   按道理说,以前孟诗晴和季淮婚约还在的时候,对方也没这样,又是资源又是铺路,那是摆在明面上的好处。   孟诗晴没说话,脸色不好看。   “听徐楚楚的意思,这一次又是什么晚宴?你也要去吗?”陈萍赶紧转移话题。   保姆车来了,助理上前开门,孟诗晴坐了进去,不屑道:“哪有什么重要的晚宴?你以为我是施韵吗?没见过世面的野鸡,能不参加我就不参加,躲还来不及。”   话音未落,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孟父的电话。   “爸。”她心情不好,沉声唤了声。   一听是孟父,陈萍几人赶紧住嘴,电话里头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内回荡,“下周一是季老爷子的寿宴,你要去参加就提前调一下时间,准备礼品,如果要带段景言,你也别去,省得丢人。”   “不过你也别抗争了,你和段景言的事儿,我同意了。同意不代表接受,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以后跪着也给我走完。西南公寓你住的那一套房子还有江东那一套别墅,给你当嫁妆,这些年,你在娱乐圈……”   ……   孟诗晴手忙脚乱调小了音量,听着那头的话,脸色倏然煞白,莫名慌张起来,连叫了孟父几声,那一头话语清冷,说着给她的安排。   依照孟父的意思,这些年,孟家在娱乐圈给她砸了不少钱,既然准备结婚生子,也找好了人,孟家会断了这笔资助。   公司每个月给她拨的零花钱,也即将终止,她要就靠自己养活自己,或者靠段景言养活她。这本来就是她选择的路,孟家总不能养她一辈子,更不可能养一个不认可的“女婿”一辈子。   孟父挂掉了电话,孟诗晴浑身升起难以言喻的不安和恐惧,伴随着茫然无措。   与此同时,刚刚离开的保姆车上:   “你要去参加他爷爷的寿宴?”徐楚楚听到施韵的话,反应慢了半拍,“这是要见家长的意思?”   “不知道,算吗?”施韵自己也比较懵。   “真要结婚了?”徐楚楚问得认真。   “季先生还没跟我求婚呢。”她低头揪着手指,半晌后又抬起头,拧着柳眉,“他说过要结婚,不过最近没怎么和我说过这个事儿了。”   也就那天晚上和第二天提过一嘴,这么久都没说过第二次。   “出入都带着你,现在又要带你回家参加他爷爷寿宴,不是见家长是什么?他不说,但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代表要结婚?”徐楚楚简直想敲她脑袋。   “是吗?”施韵唇角止不住上翘,水灵灵的眼里笑意和甜蜜藏不住。   “你怎么这么恨嫁啊?初次登门,你准备了什么寿礼?不会是定的那个手表吧?得注意礼节。”徐楚楚知道她是孤儿,虽不爽她要早婚,但也出口提点。   施韵:“我不知道要买什么,季先生说他会准备,让我不要操心,那个手表我是给他定的。”   “一个手表一百七十多万,你也真舍得,赚的钱都搭进去了。最近找你的导演和制片都排着队,剧本任你挑,你却要去结婚,你会后悔的,不能早婚,你现在事业上升期,我跟你说啊……”   徐楚楚又在重复说了无数次的话语,苦口婆心。   施韵那双水波盈盈的眼睛望着她,和以往一样,没有被说动半分,在徐楚楚停下来后,缓缓说,“遇良人先成家,我应该不会后悔,就是超级想要嫁给他,这种冲动从未停下来。我想安定,在他身边才能安定,我也不会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所以,就当我被冲昏里头吧。”   徐楚楚一时语噎,施韵眼里对未来的憧憬实在太强烈,让她都不忍心打断。   *   周一。   施韵空出一天的时间,她没让季淮陪着她,让他先去公司忙。   季淮应下,不过他没去公司,而是回了季家老宅。   佣人和管家都在院子和大厅忙活,在准备今晚的寿宴,季淮跟季老爷子去了书房,两人在里面不知道谈了什么,谈了一个上午。   期间,老管家端着茶进去,见老爷子沉着脸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季淮站在一边,气氛僵硬。   老管家出门时,隐隐又听到季淮的声音传出来:“您要是真不同意,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我娶定了。”   “啪!”   书房传来一阵拍桌的声音,老管家想到了最近圈内的流言,纷纷摇头,小少爷这次怕是真陷进去。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谈的,临近中午时,季淮搀扶着季老爷子下楼,佣人在布置午餐,季淮却来了一句:“我就不陪您吃饭了,您孙媳妇还在等我。”   季老爷子的脸一沉,哼了一声:“不吃晚上两个人都别回来了!”   季淮转身的动作停住,慢慢又转回来:“您这是耍小孩子脾气呢?我这时间真来不及……”   “坐下!”   季老爷子中气十足说了声,在老管家的搀扶下,坐在上位。   “……”   季淮叹了一声,坐在他右边,掏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   施韵那头倒没说什么,等季淮挂断,季老爷子板着脸:“怎么?她还有脾气?现在就插上手了?和你那个妈一样!”   季老太太在的时候,季家乱成一锅粥,父子间,婆媳间,针锋相对,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插什么手?”季淮说起施韵的时候,低低轻笑,“她啊,没什么心眼,哪会想这么多?没心没肺的,成天乐呵,我是很喜欢。”   季老爷子刚要说什么,看到他眉眼飞扬的模样,又想起孟家退婚那会他偏执固执的样子,默默把话咽回去。   吃饭时,季淮也心不在焉,吃到一半,季老爷子摆了摆手,就把人赶走了。   季淮也爽快起身,把外套拿在手上:“今晚我带您孙媳妇来给您祝寿,她胆子小,在外人面前就靠您撑一撑。”   等他出了门,季老爷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怎么?怕我跟一个丫头计较?”   老管家走上前宽慰,“小少爷这不是心疼那姑娘吗?难得求您件事儿,您就顺水推舟,成人之美。”   季老爷子没回话,老管家也止了声。   *   “拉链好像没太拉上,能帮我看看吗?”   施韵说着,正从里头走出来,导购员也先一步走了上去,仔细检查,“现在呢?还有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施韵说着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季淮,对方炙热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香槟色的长礼服,独特的方领设计将优美的锁骨得以展现又具有新意,精致的荷叶边设计优雅大方,整体悬垂性非常突出。她长得白,身姿娉婷纤柔,自带气质。   “好看吗?”施韵脸蛋染上一抹羞涩,朝他问。   “好看。”季淮说着朝她走过来,打开手中的盒子,将一串钻石项链从里头取出来,替她戴上,随后又把同款的手链和耳环给她戴上。   她的礼服设计以新颖简约为主,配上这套首饰,雅而不俗,落落大方。   施韵动了动手腕,上面的钻石闪闪发亮,她抬头看他,季淮问道,“喜欢吗?”   “喜欢啊。”她老老实实点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是不是很贵呀?”   季淮:“你喜欢都不贵。”   她被暖到,见导购员走开了,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搂住他的腰,好一会才对他说,“我现在有点小紧张。”   季淮:“你是不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要跟我去见爷爷?”   她鼓着腮帮子,用行动回答。   “慢了这么多拍。”他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跟紧我就好。”   “爷爷不喜欢我怎么办?”她问得的时候还有些忐忑,自己脑补,“会不会给我砸钱?让我走人啊?那我怎么办?”   季淮抬起手,不轻不重弹了下她的额头。   “唔……你欺负我,你家暴。”施韵受痛,更加抱紧他,嘴巴撅得老高了。   “这不是挺会告状的吗?谁能欺负你?”他扯了扯嘴角,低头看她。   施韵:“……”   *   夜幕降临,季家老宅灯火通明,公路两排停满了各类豪车。   季老爷子名望不小,如今还是季家幕后掌权人,商政两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孟诗晴是一个人来,她也从未想过要把段景言带过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很心虚,还找孟席弄了一套珍贵的茶具当寿礼,前往季老爷子身边时,倏然看到站在对方身边的施韵,身子跟着一僵。   施韵此时一点都不像只野山鸡,她穿着高定的礼服,带着价值不菲的钻石首饰,时刻被季淮搂着腰,被他带在身边,脸上带着得体的淡笑,时不时和旁人在交流,看着起来娇艳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富家千金。   一时间,让孟诗晴自惭形秽,难以克制的羞辱感在胸口剧烈翻涌着。   “孟丫头也来了?”季老爷子发现了她,率先出声,带着和以往一样慈爱的面容。   “季爷爷。”孟诗晴微微挺直脊背,迈着步伐走过去,脸上的笑意更深,“您的气色比上次还好,我爷爷还时常念叨您,想着和您下棋呢。”   季老爷子爽朗笑,“我听人说你爷爷又住院了?这回又怎么了?”   “还是老毛病。”   “你回去告诉他,要少喝点酒,人老了就不得不服老。”   ……   孟诗晴和季老爷子在聊天,突然听到季淮在说话,控制不住往他那头看。   季淮手上稍稍用力,把施韵往怀中带,低声对她说:“饿吗?我去给你拿点蛋糕?”   施韵还没回话,季老爷子就开口了,“不用拘束,家里没有规矩,填饱肚子最重要,饿就去吃点东西,别饿到自己。”   “你饿吗?”施韵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又问季淮。   “我饿,你陪我去吃点?”他这么说。   “好。”她快速点了点头,又看向季老爷子,对方摆摆手:“管家说今天蛋糕很好吃,多吃点。”   “哪能多吃啊?女明星吃多了要减肥。”季淮开着玩笑缓解气氛,揽着施韵往一边走。   季老爷子收回视线,看到孟诗晴脸色不对,浑浊的眼底闪了闪,放缓声音问:“孟丫头,你不去吃一点吗?年轻人吃得动就要多吃,不能像我一样,老了就吃不动了。”   “不,不了。”孟诗晴挤出一句,面色不太对,找了个借口也走开了。   她脑子很乱,整理不了思绪,一直盯着季淮和施韵两人。   季淮之前招呼不少了宾客,暂时也没什么事儿,正和施韵在外廊的小桌上坐着,她喝了口果汁,正在吃蛋糕。   蛋糕似乎很好吃,她眼睛眯了眯,又舀了一勺,递到季淮嘴边。   隔得远,孟诗晴听不到她说什么,但看口型,她一下就猜出来了,施韵对季淮说:“好好吃啊,你也尝一口。”   季淮稍稍抗拒,却在她又一次往前伸的时候,轻轻张开了嘴,含住了她的勺子。   孟诗晴握着香槟的手用力到发白,心口猛地一阵酸涩,思绪更加混沌了,带着非常复杂的不悦情绪。   为什么?凭什么?怎么可以?!   施韵似乎没察觉到有人关注,她以为坐到外面就没人看了,吃完蛋糕,还伸手拍了拍季淮放在桌面上的手,昂着头悄悄撒娇,“我还想吃。”   “吃哪种?”季淮拿起盘子起身。   “就刚刚的,巧克力要多一点。”   ……   若说季淮带施韵去其他宴会只是当个女伴,但来了季家,季老爷子还没意见,意义就非凡。   宴会结束之前,不少人还看到季老爷子从书房下来,递给了施韵一个盒子。别人是给老爷子送寿礼,她是收了礼,地位更是不同凡响。   众人是真不解,施韵好像没什么背景,在娱乐圈都算是个新人,季淮怎么就跟被下了迷魂药一样呢?   季淮倒不是被下了迷魂药,但也被迷得不轻。   从宴会回来后,两人又在别墅车库里,迟迟没进门。   “你把我礼服撕坏了。”施韵坐在季淮的怀里声声控诉,看着自己被撕了一半的礼服,“我很喜欢这套礼服。”   “再给你买。”季淮堵住她的红唇,轻柔吸吮着,往里深入,卷着她的口舌缠绵,没让她继续说话。   “讨厌……”她呜咽了几声,又被他吞下声音,整个人软塌在他怀里,随着车内气温升高,只能紧紧抱住他,跟踩在云端似的。   许久,动静停下来。   她面带春意,鼻翼和碎发都是细汗,季淮压制着粗重的呼吸,伸手给她擦着汗,又忍不住往怀里抱。   “这个牌子我也不喜欢,能不能买我喜欢的牌子?你都不听话。”她瞥了眼丢在一边的盒子,哑着声,拖着的尾音让人骨子里发酥。   季淮愉悦低低笑了声,将她抱得更紧,垂眸看她,“买了那么多牌子,你都不满意,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嗯?”   “我就是难伺候,我就嚷嚷。”她撅着的嘴都能挂酱油了,一张一合的两瓣唇嫩得跟花瓣似的,香甜诱人。   他又低头,轻轻含住,沉迷般吻了好几下,额头抵着她,“你这么能嚷嚷?那就多嚷嚷,我喜欢听。”   “讨厌!”施韵气得不行,“我要咬你了。”   “你刚刚没咬吗?”他丝毫不在意,刚刚胳膊上又添了几处牙印。   她勾着他脖子的手稍稍用力,支起身子,一口就咬住他的下巴,像只小野猫一样,不过没什么战斗力。   “嘶……”季淮抱住她细腰的手突然转了方向,最后还拍了拍她的后背,硬生生忍住了。   施韵松了嘴,继续趴在他怀里昂头看他,眼睛弯成月牙,“我怎么感觉季大少爷像被我磨得没了脾气呀?”   “没办法,被你降住了。”   她翘起殷红的唇瓣,眼底染着碎光,纤纤玉手往上伸,食指轻轻点着他的下巴,“我突然想给你生一个足球队的宝宝,一起折腾你,怕不怕?”   除了第一次没办法,他之后的措施实在太到位,小心翼翼生怕她怀上一样。要不是后续的行为,她都觉得这人是怕负责。   “怕。”他诚实点头,“会要命吧?”   “你不喜欢宝宝吗?”她追问。   “不知道。”季淮脸贴在她脸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周围。   施韵:“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你。”他毫不犹豫接话,又去吻她,断断续续说着,“喜欢到要没命了,满意吗?”   她清脆的娇笑声落在他耳畔,笑得单薄柔弱的小肩膀一颤一颤,季淮松口后微微抬头,看着那双勾人又妩媚的美眸,里面还倒映着他的身影,心胀得闷闷发疼。   现在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啊。 第575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8)   月初。   《宫门》这部古装剧的主角彻底定下, 施韵出演女二,女一则由孟诗晴参演。   得知这个消息时,施韵正在拍摄王阳新开拍的电影《我们的约定》, 这部剧她来说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主角的转换跨度比较大,从校园到职场再到合租女孩之间的友情,人物感情细腻, 而且这部剧是准备拿来冲刺明年的奖项, 投资成本巨大,要求相对苛刻。   “女主之前一直不确定, 张可本来有机会,最后还是定了孟诗晴,据说是因为华南影视的那个老总和孟诗晴认识, 就要了她。”徐楚楚说完又道,“你要是不想演, 我们推了也行,毕竟你手头的剧本不少, 档期都排到明年年底了。”   “我很喜欢那个女二的角色。”施韵很犹豫。   张小香在旁边插话:“那本小说我看过, 我感觉女主没什么存在感, 女二和男二的故事很讨喜,我们当时都支持女二变女主, 女主根本没什么看头。”   “孟诗晴不是省油的灯, 听说她的脾气也不好, 给你难堪怎么办?”徐楚楚不太想让她接这个剧本。   她和施韵都没什么能力,又没大公司做靠山,战战兢兢, 只能老实本分。   “我又不怕她。”她只是讨厌麻烦罢了, 施韵说着又把那本剧本拿过来, 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接下这部剧。   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角色不容易,她并不想放弃。   “档期会不会有点赶?下个月中就要开拍。”徐楚楚看着行程表,自己又接话,“不过也行,这两天把这边的戏集中拍,省出两天去陈导那边,然后……”   施韵听着她的安排,也没其他意见。   转眼就到了次月。   《宫门》这部剧即将开拍,剧组有关人员提前好几天就过去安排,施韵也空出档期,跟着过去参加开机仪式。   拍摄地点在西槐的影视城,导演潘科是个老导演,格外迷信,摆放贡品的桌子方位都请了三个先生来算,规矩很多,每个演员都都遵守。   烧香祭拜,一顿操作后,大家又到酒店里参加开机晚宴。   合照时,施韵有意避开孟诗晴,却万万没想到还是被安排到了她旁边,两人冲着镜头比手势,孟诗晴好像要说什么,施韵在拍完照后就走到了一边,不想和她有过多纠缠。   孟诗晴很不服气,晚宴结束在施韵房间不远处等着,见她来了,又微微昂起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她,直接开口质问,“季爷爷给了你什么?”   “什么?”施韵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拿出房卡开门。   孟诗晴:“你别给我装傻,寿宴那天,季爷爷给你的盒子里装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施韵语气不咸不淡,压根没想理会她,说着就往房间里走。   见此,孟诗晴觉得她在躲避,上前一步,话语嘲讽不屑,“你在害怕我吗?就这么躲着我?我要是想和季淮在一起,还轮得到你?”   施韵就是故意而为,还得让她来这里等,想起来就火大。   对方有什么资格?她算什么东西?   施韵不知道这个大小姐在闹什么脾气,连连点头,“是,我在躲着你,我想好好拍戏,好好和季淮在一起,谢谢你成全,行了吗?”   “你!”孟诗晴气得扭歪了脸,伸手要指着施韵骂,“砰”的一声,对方已经把房门关了,没有给她机会。   她气炸了,涨红了脸,刚要拍门,又看到其他演员回来,只能忍住,往一边走。   屋内。   施韵照例和季淮打视频,正说完,他接了话,“你为什么要躲她?怎么开心怎么来,给她脸做什么?”   “人家是大小姐,我就是个孤儿,而且,她还威胁我,她说她想和你在一起,哪轮得到我?没准备她一回头,你就跟她走了,剩我一个人,我不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她假吸了两口气,可怜巴巴看着他,拖着声,“我就是被人欺负,又没人护着我,我就是捡漏,得了便宜,还不得卖乖啊?”   她对自己是孤儿这件事也说得很坦荡,卖弄着惨,精致的小脸蛋上带着委屈,瞬间就是个惹人怜惜的女孩儿。   因为足够坦然,非但不显得做作还让人心疼。   季淮也假装不知道她是嫌麻烦,不过也的确有些不悦:“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就这么低估自己?谁都不能欺负你,你要是不想拍,这件事儿我会去解决。”   “我又没说我不拍,这个角色我很喜欢。”她又没吃亏,见他有些上纲上线,也怕他去找孟诗晴麻烦,转移了话题,“你会欺负我。”   季淮慢悠悠叹气,望着她认怂说:“我哪敢欺负你?你这又咬又闹的,不把我折腾半天都不放过,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   “好,现在就借你几个胆子。”施韵笑着接他话。   “那……”季淮原本靠在床头,直接坐起身子,抿着扯了扯嘴角,指着旁边的床单,“现在有胆子了,来吧。”   她咯咯笑出声,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在电脑上看机票。   次日。   孟诗晴还想找施韵算账,她接受不了施韵已经得到季家认可的事实,就算季老爷子认可了,不是还有季父季母吗?   她是一肚子火,看不到施韵憋屈难过,她不甘心。   上一次在餐厅,季淮分明对施韵就有诸多不耐烦,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轮到她频繁栽跟头,施韵还对她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让她更加火冒三丈。   就是不得劲的感觉,季淮对她突然就疏远了,孟家也放弃了她,惶恐将她席卷,让她在面对和段景言这段感情也开始犹豫。   她到了片场,看到徐楚楚和张小香在,施韵却不在,旁敲侧击打听,才知道对方请了两天假。   “这刚开拍就请假,排场也够大的。”孟诗晴见潘科在,故意这么说。   “没事,她的戏份往后靠一靠,也不耽误事。”潘科倒没说什么,拿着扩音器就喊道,“开工了开工了,大家赶紧准备准备。”   *   机场。   施韵把自己捂得很严实,没想到还是被一个粉丝认了出来,对方没声张,签名又拍照后,她快步往外走。   到了家,已经是中午,王嫂给她煮了碗面,趁施韵吃面的功夫,她又去超市提了两袋食材回来。   “谢谢王嫂。”她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施小姐,要不我来做,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睡个觉也好,别累到自己。”王嫂对她说。   施韵:“没事,您今天就早些回去。”   王嫂见她坚持,也只能作罢。   时间还早,施韵还跟季淮聊了一会天,他刚开完会,中午都没休息,可把她心疼坏了。   季淮对她说:“这两天我抽空去看你,照顾好自己。”   她软着声,“我等你。”   听到她娇娇糯糯的声音,季淮心都化了, “开一会视频,我想看看你。”   施韵怕穿帮,但也想见他,就背靠了大白墙,和他腻歪了好一会,怕耽搁他上班,这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整个下午,厨房里都是她忙活的身影,蛋糕比较难做,失败几回才有一个满意的成品,天气渐黑,一道道菜被端了上来。   察觉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她关掉了别墅内所有的灯,躲在了客厅里。   某人还是很乖嘛,到点就回家。   不过,这人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就没声了,也没进门,把施韵急得还以为他出了事,一个电话就打过去。   “收工了吗?”他带着磁性的嗓音传来。   “对啊。”施韵压低声线,“你回家了吗?”   季淮:“嗯。”   施韵:“吃饭了吗?”   那一头沉吟片刻,“没什么胃口,王嫂提前走了,看到屋里黑漆漆不太想进去,心情不太好。”   “……”   季淮伸手揉了揉眉间,说话也有些疲惫,“开一下视频,我想看看你。”   “今天中午才看过,你快进门。”施韵催促他。   “不想,家里又没你,听话,开视频让我看看。”他声音徐徐诱导。   “我在外面呢,不方便。”施韵找了借口。   季淮没再强求,“吃饭了吗?”   施韵:“没有,一会吃。”   她表面冷静,实际上急死了,这个笨家伙怎么还不回来?躲在车库做什么?她又不在。   季淮:“要按时吃饭,要不要让王嫂去给你做饭?吃得也能好点,还能照顾照顾你。”   “我才没那么矫情,你快进门呀,我一会就吃饭了,吃饭的时候跟你开视频。”她诱惑他。   “好。”   某人那头终于有了动静,施韵的心跳也快速加速,悄悄躲在了客厅处,拿着手机盯着门口。   “我到门口了。”季淮说着,门外就传来动静。   施韵怕被他发现,就没回话。   “嗯?”季淮见她没接话,有些疑惑,随手推开门,下一秒,看到黑漆漆一片的屋内有了点点光亮,他收回开灯的手,顺着那一抹光亮往前走。   施韵悄悄跟在他身后,忍着笑,倏然从背后抱住他,却发现这人一点都没被吓到,还把手往后伸护着她。   “你怎么没有露出一点惊喜呀?”她兴致缺缺,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季淮拉着她的手,在她怀里转身,又将她搂入怀,收紧抱着她的手,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什么时候回来的?”   施韵:“今天早上。”   “一个下午,全用来忙这些了?”   “嗯。”   他顿了顿又说:“谁告诉今天是我的生日?”   施韵:“爷爷啊。”   她会经常给季老爷子打电话,关心老人家,对方提过,她就记住了。   “专门回来的对吗?多久前就开始谋划了?”季淮垂眸看着怀里的她,又开始问。   “你是问题好多,一直问问问,看到这些都没有一点点惊讶,我准备的时候满怀欢喜。”她耸拉着脸,有些失望。   季淮:“我猜到了。”   “你怎么就猜到了?我露馅了吗?”施韵开始反思。   他摇头,勾着嘴角,声线低醇,“看到的时候才猜到,除了你,也不会有别人,只有你会为我这么费心思。”   听着他这话,施韵脸色才好了点,笑眯眯又往他怀里凑,甜腻腻表白,“我最喜欢你嘛,当然就要最疼你。”   季淮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他面上没有过多表情,但心跳很快,非常快。四周光线不明亮,她却能感受到他炙热的视线。   “点上蜡烛就可以许愿啦。”她站在桌子前忙活,小心翼翼插上蜡烛,而后点上,把寿星的帽子给季淮戴上,在他许愿前,她还双手合十,诚心说,“我要先许个愿:祝我家季先生二十八岁生日快乐,未来的每一天都要在我的陪伴下幸福快乐,等到八十二岁的时候,还能和我一起牵手慢慢逛公园……”   她说着对未来憧憬,在闪烁晃动的灯光下,明亮动人的美眸里水波盈盈,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皆是甜蜜的笑意。   季淮心神微动,悄悄缓了好几口气,放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看向她的黑眸里染上了细碎无比的温柔。   “到你啦,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你可以多许几个。”她把他轻推蛋糕前,对着他这么说。   她做的蛋糕真好看,应该废了好大精力。他无数次在想,这个折腾人的小妖精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栽了坑。   大概,就是无数个有爱的瞬间,突然就有了家的概念,想留住她,想和她成家,再生个孩子。   他的愿望一直很简单:想和施韵白头偕老。像她说的一样,等到满头白发时,就牵着她的手,一起慢慢逛公园。   “吹蜡烛。”   “寿星吃第一口蛋糕。”   “轻轻画一下,流程得走完呀。”   ……   她忙前忙后,还用奶油在他下巴点了点,在他面前笑开花,开心得不行,这才坐下来吃饭。   “吃块鱼。”施韵往他碗里夹了块鱼,还贴心挑了鱼刺。   “嗯。”季淮给她夹了块排骨,催促她快些吃饭。   施韵见他话不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关切问,“你在想什么?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吗?”   “不是。”季淮说完抬头,情绪还是很隐忍,绷着下颌来一句,“迟早要把你娶回家。”   对面之人随即唇角上翘,笑得灿烂。   饭后,她把上次订的手表拿出来,这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怎么这么舍得?”他万分无奈。   她还没拍多久的戏,工作室要招人,团队运营也要花钱,资金怕是紧缺得很。   “因为我想把最好的给你啊。”她给他戴上手表,“好看吗?”   季淮眸光闪了闪,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笑得更开,神色愉悦。   深夜。   施韵刚爬上床就被季淮拉过去,被压在身下,她娇着声:“说要给我做主的季大少爷要欺负人了。”   “告状都告到这来了?”季淮笑,摸着她的光滑白嫩的脸颊,无比贪恋。   “哼~~”   季淮亲了亲她,手往床头一伸,刚把那一小片东西抽出来,施韵就抽走了,快速又压在枕头底下。   “我买了很多牌子。”他耐着性子,又拿出来一个盒子,“这个……”   她又抽走了:“不喜欢。”   “嗯……还有……”   “不要。”她很干脆。   季淮低头看着眼尾含笑的她:“你想捣乱是不是?”   “我不舒服。”施韵瞪着眼眸看着他,也说得认真。   他对这事儿近乎执着般小心谨慎,她要看看到底有多谨慎。   “我怎么觉得你挺舒服的?哪不舒服了?”他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直接拆穿。   施韵到底是女孩子,脸蛋倏然就泛红,抱着他的脖颈嘴硬:“我就不舒服嘛,还不允许别人发表意见了?你怎么这么霸道?”   “你现在才知道我霸道?”他说着,用嘴咬开套子。   施韵也不挣扎,发表着感想:“想和季淮生个宝宝怎么就这么难?他难道就不想和我生一个漂亮的宝宝吗?又乖又听话,还很爱他。”   季淮动作顿了顿,把灯关了,俯下身,哑着声在她耳边说,“你确定你又乖又听话,而不是又娇又难伺候?”   “我当然是又乖又听话。”   “嗯,我看看有多听话。”   “……”   最后,累瘫的施韵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真是草率,喉咙都喊干了,以后再也不听话!   ……   第二日,下午。   季淮送施韵去了机场,她一下飞机,徐楚楚就和张小香在机场外等着了。   施韵坐上车,给季淮发了消息后就开始补眠。   “就两天时间,偏要赶回去。”徐楚楚不知道如何说她好,“不涉及季先生,你就是敬业的好演员,拼命十三娘,涉及季先生,天天请假,每件事都十万火急,推脱不掉。”   “他生日很重要的,我不回去,就没人给他过生日了。”施韵把帽子拉下来,遮挡光线。   “我从来不过生日。”徐楚楚瘪嘴,无法理解,“一个生日你送了一百七十多万的手表,以后是不是就要送别墅?”   施韵扯开帽子睁开眼,“那倒不用,等到片酬到账,我想给我家季先生定套西装,D·Y的高定西装真好看,我家季先生穿着肯定更好看。”   徐楚楚:“你真是没救了,女孩子只要动了情,就得小心,可别让自己受伤。孟诗晴和段景言昨天就被狗仔拍了,正在上热搜。”   施韵微怔,“被拍了?”   “可不是嘛?”徐楚楚正拿着电脑在看,“段景言就在隔壁剧组,两人昨天见面开房被蹲到了。他们本来就在炒CP,这下落实了,可不得趁这股风好好炒作?利用好了,够吃几年。”   施韵点头,没有多大兴趣。   徐楚楚继续看着电脑,随口又道,“忘记问你了,寿宴那天他爷爷给你送什么?”   “手镯。”施韵说着继续闭上眼假寐。   “值不值钱啊?这种手镯是不是都得说是传家宝?不然怎么上档次?”徐楚楚没当一回事,继续在电脑上打着字。   “那个手镯超级好看,莹白透亮,我都舍不得戴,怕碰坏了。”施韵困得很,迷迷糊糊在回答。   徐楚楚:“他家是干嘛的?父母不在国内?在国外做生意吗?”   “嗯。”施韵轻轻点头。   “诶。”徐楚楚见她要睡着了,看着电脑又拍了拍她,“品牌方送你的衣服都堆在工作室,你家有没有地方放?给你送回去。”   “有地方放了。”施韵侧着身子,眯着眼看向她,“季先生又给我设计了个衣帽间,我家现在衣帽间可大了。”   “他对你这么好?”徐楚楚难得八卦起来,再次细问,“他家做什么的?”   施韵:“开公司。”   “废话,当然是开公司做生意,肯定有点小钱,具体家底怎么样?开了几个公司,要结婚了这些你得打听清楚。”徐楚楚替她愁。   “我不知道。”她摇头,这些事她真不知道。   “你不怕被骗吗?”徐楚楚无语,觉得她真是被爱迷昏头。   “嗯……骗我什么?骗财骗色吗?”施韵说出来自己都笑了,手垫在小脑袋下,话语含笑,“去参加寿宴之前,他给我戴了一条超级好看的钻石项链,我以为是租借的,结果是他送给我的,我觉得太贵重了,就和手镯一起锁在保险箱里。这一次我回去,衣帽间多了好多衣服,是他让品牌方给我送过来的,都是当季新款,还有好多首饰,我都感觉我家要开饰品店了,看得眼花缭乱。”   徐楚楚缓了好一会,艰难问:“你……你不会是老头子在一起吗?”   施韵快速反驳:“我家季先生昨天刚过二十八岁生日,相貌清俊,身高腿长,方方面面我都很满意。”   “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是不知道自己长得多美。”徐楚楚并不信,她觉得对方也就是稍微有钱富二代,看上施韵的美貌。   施韵掉得这么深,对方有钱也好,起码还能少吃苦。   “你是不知道我家季先生多帅,没人比他帅,罗逸影帝也比不上。”施韵说的时候眼底都发亮。   徐楚楚觉得她真夸张,也懒得和陷入爱情中的女人争辩,看着热搜,吐槽道,“这两人是买了多少个热搜?都要刷屏了。”   “公开也挺好。”施韵又闭上眼,继续养神。   “好什么好?我告诉你,你给我注意点,别被拍了,这不是搞事情吗?给我瞒得死死的!”徐楚楚提高声调,“听见没?”   “好。”施韵应得懒洋洋。   徐楚楚看着电脑,蹙着眉,“怎么还买热搜,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开房还宣传啊?真想来条更劲爆的热搜把他们压下去,天天炒作,我看着都腻。”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三条热搜快速被顶上去,一看标题,不好的预感就袭来。   #施韵男友#   #施韵恋情曝光#   #施韵被拍#   …… 第576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19)   徐楚楚几乎是憋着气, 控制住颤抖的手,点开了那几条热搜,刚看到第一条, 一口气就险些没提上来。   恋情曝光这个词条下出现的是三张高清图,图中的人带着口罩和帽子,但是她一眼就看出来是施韵。   第一张照片里,两人正在往机场里走, 她亲昵挽着男人的手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身边,期间还昂了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昂头不知道与对方说了什么,眉眼弯了弯, 露出的眼底都有笑意。   紧接着, 下一张照片,她正靠在一个男人怀里,把小巧的脸贴在他的胸膛, 纤细的双手环着对方的腰, 男人一只手环着她,另一只手覆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头。   最后一张更为劲爆, 过安检前,男人将她搂入怀, 低下头,亲了她的额头。从照片中都能看出对方的温柔, 四周仿佛都在着冒粉泡泡。   看完这三张照片, 徐楚楚直接泄气, 瘫在座椅上, 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心情就如同高赞评论一样:“这还能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铁锤。”   “施!韵!”徐楚楚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两个字,眼睛里都要喷出火。   她也是个新人经纪人,能不能给她留条活路?   施韵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进入深睡眠。   徐楚楚:“……”   这三张照片都没拍到男人的脸,就连施韵的正脸都没拍到,不过网友眼尖,从身形眼睛发型等综合判断,觉得肯定是她,就连衣服和鞋子都能找出照片,证实她穿过。   热度上升那叫一个快,硬生生把孟诗晴和段景言两人压下去了。   网友个个化身福尔摩斯,将照片里男人进行剖析,对方上半身穿了一件极具质感灰色的衬衣,下半身是休闲的西装裤,身高腿长,宽背窄腰,至于气质,这个真难判断,感觉像潮男,但又有点职业精英范儿。   很快,更细节的东西被扒出来,譬如,手上的这款手表一百七十多万、衬衣是Dali上一季新款,要三万九千九百九九十九、西装裤……   要是个富二代,这一切就说得过去了,就是正脸看不清楚。   徐楚楚脑袋正在飞速转着,只能给自己找安慰:幸好没拍到正脸,一切还有救,还有救。   然而,另一条热搜快速给顶上去。   #施韵男友正面#   起因是以为不知名博主的评论:“我姐妹中午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她在豪庭顶层餐厅看到一位很有品位的帅哥,好像是他,啊啊啊啊!!!”   就这样,一张正面照曝光了。   照片上的男人坐在餐厅的窗边,他坐姿端正笔挺,头发黑而短,眉骨与鼻梁立体,深邃清冽的眼眸目视前方,薄唇微微上翘,挂着淡笑。   他的对面坐着谁不言而喻,椅子上那顶黑色的帽子已经暴露女主人身份。   不仅粉丝炸了,网友也炸了。   “曝光前没说这么帅,这温柔宠溺的目光,可恶,我居然想同意。”   “衣服对上了,手表对上了,施韵在机场戴的那顶帽子也对上了,你敢说不是你们?给我承认!!!”   “好家伙,隔壁那两人被拍得黑不溜秋,好歹还有点希望洗白,你们这是无死角高清图。”   “这是哪位不出名的男明星还是模特?坐等无所不能的网友扒身份。”   ……   网友先从男艺人里找,翻来覆去发现没有这号人,再次怀疑是个圈外人,查来查去,就是不知道,暂时还没查出来。   此时,关于施韵的热搜已经挂了七八条,热度还在不断往上。   段景言和孟诗晴被拍有什么稀奇?这两人都炒作多久了?没什么新鲜感。施韵不一样,她凭借《青春向光》红遍半边天,清纯俏丽、演技自然,性子大方又不作,路人缘极好。   主要是这几张照片拍得让人赏心悦目,瞧瞧这两人都快溢出屏幕的爱意,直戳大家的少女少男心。   徐楚楚都盯着那张曝光的照片看了好几眼,里头的男人仪表不凡,面容俊朗,施韵还真不骗人。她家这位季先生长得不赖,难怪能让施韵春心荡漾,爱得死去活来。   很快她又急得团团转,正要把施韵叫醒,对方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备注:季先生   一看到这个名字,徐楚楚就气不打一处来,施韵事业才刚有起色,处理得不好,可是会丢掉路人缘,到时候,还没红就糊掉了。   施韵也被手机吵醒,她眯着眼,手指轻轻滑动,随后将手机放在而耳边,半睡半醒,声线软糯道:“喂~~”   徐楚楚:“……”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嗯嗯哼哼两声,挂掉电话又闭眼继续睡。   “你……”徐楚楚话还没出口,她的手机也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让她心下一咯噔,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不知道是哪个导演还是合作方,要死了,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连忙接起来,一道醇厚低沉嗓音传过来,“我是季淮。”   季淮?谁?   “施韵的男朋友。”   徐楚楚:“……”   她早就想把对方骂一顿,草稿都打好了,必须劈头盖脸骂,结果那头先道:“网上的事情我知道了,她这两天没休息好,别吵醒她,一会回去还要拍戏,别影响她心情。”   徐楚楚:“……”   你以为你是谁?哪来这么大的口气?   季淮的话继续传来,语气不急不缓,后续的交代也很简言意骇,徐楚楚要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更像个泄气的球,头顶一排黑线。   这……   她挂掉电话后,声线落在熟睡的施韵脸上,口舌突然跟打了结般,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很快,她的电话又响起,恒光娱乐那边的公关团队负责人联系她了。   紧接着,网上的热度开始下降,删评和控评齐下,顺便还送孟诗晴和段景言不少热度,巴不得把两人捧上去。   施韵对此浑然不知,到了片场,她刚好睡醒,快速赶去弄造型,今天晚上要拍好几个镜头,得抓紧时间。   她一来,现场气氛就变了变。在他们看来,施韵这才刚火,现在就爆出恋情,稍有不慎不是找死吗?   而且,现在剧组和演员是共同体,可别弄出什么幺蛾子。   孟诗晴面容憔悴,一看到施韵就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戳出个洞来,如果眼神能杀人,对方现在怕是都死无全尸了。   双方经纪人为两人的曝光准备许久,这一次顺水推舟,拼命炒热度,而她也真真正正意识到自己后悔了。   她不想和段景言曝光,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孟席刚刚给她打了电话,言语间是疲惫和失望,对方说孟父那天虽然话说得绝,还是给她最后的机会,她却在动摇时被段景言哄好,还同居了。   而后,又来这一出,将自己彻底往里推,深陷泥潭,简直是无可救药,孟父也彻底死心,不准备再管。她开始惶恐害怕,不想和段景言结婚,甚至想分手。   施韵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又瞧见孟诗晴的脸色,还悄悄问徐楚楚:“微博上还在闹呢?现在公开也不错,她怎么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马上拍戏了,你怎么还八卦?刚开拍就请假,你最好全都一条过,不然小心挨骂。”徐楚楚教育她。   废话,热度都被你抢走了,人家能开心吗?   施韵笑着保证:“没问题!”   徐楚楚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又继续处理工作,热度虽然慢慢降下来,但她一颗心还是悬着。   施韵今天晚上的戏比较集中,导演和工作人比较担心她的状态,也有人等着看戏,结果她状态极佳。   “过!”   “下一条。”   “大家准备……过!”   ……   施韵一路开绿灯,几乎都是一条过,神色轻松,休息期间还和徐楚楚愉快聊天,张小香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她三两口就吃完了。反而是终于曝光恋情的孟诗晴连连被喊咔,一个镜头拍好几遍,导演都没了耐心。   在场的人头顶三个大问号:???   施韵是不知道微博上的事情吗?看她经纪人不断在电脑前敲字、电话不断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不知情。还有,孟诗晴怎么回事?太高兴了吗?她和段景言的事情圈内谁不知道?都快结婚了吧?情绪还需要这么波动?   收工时,孟诗晴路过施韵,牙齿咬得咯嘣响,狠狠瞪着她,“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你故意找了人拍的吧?”   野鸡不就想当豪门太太吗?故意找人曝光,给季淮施压。   施韵拧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徐楚楚见孟诗晴又往前一步,赶紧跑过去把施韵拉过来,对着孟诗晴笑道,“我们家小韵这几天都没在,这么可能找人拍?她和你无冤无仇……”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孟诗晴又黑了脸,提高声调。   徐楚楚脑袋飞快转着,反应迅速解释:“今晚要拍戏,季先生怕影响她心情,让我先别把这件事和她说,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事儿?”施韵茫然。   孟诗晴看着她这幅无辜的样子,更是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火难以按捺,恨不得手撕了施韵这个贱人,真想掐死她。   徐楚楚见大家都注意过来,赶紧打着马虎眼,把施韵拉走了。   上了保姆车,徐楚楚才道:“你和你家季先生在机场和餐厅被拍了,今天上了几个热搜,把孟诗晴和段景言硬生生压下去,估计她心里有怨气,准备教训你。”   闻言,施韵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降一天热搜了,网友偏偏不放过你。我都叫你注意点,你看看,现在被拍了吧!”徐楚楚教育她,头疼得不行,“得亏你家这位有点人脉,不然你就糊了。”   “拍得这么好。”施韵看着餐厅里的照片,用拇指和食指拉开,放大欣赏,“什么手机像素这么好?把季先生拍得这么帅。”   “施韵!”徐楚楚想撞墙,一字一顿强调,“你的恋情被曝光了!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实锤!”   “我又没想瞒着他们。”施韵说完又有点愁,“我不怕曝光,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我给他打个电话。”   徐楚楚:“……”   你家季先生说了,会全力配合你,他不怕被影响。   徐楚楚不是第一次围观施韵和季先生打电话,起鸡皮疙瘩也不是第一次了,微博都快闹翻天,这两人还有空腻腻歪歪。   张小香捂住轻笑,觉得自己磕到了糖。   晚间。   一条新的热搜又被顶上去,一位网友爆料,施韵男友手上那只手表是施韵前几个月来店里定的,前几天刚取走。   这下好了,大家又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小白脸?施韵是不是包养小白脸?要么就是什么贫民窟男友,毕竟她都没火多久。   徐楚楚对季淮也很好奇,此时她正坐在施韵床上,好奇问:“你家季先生和恒光娱乐的王总是不是有交情?”   恒光娱乐的负责人是王兆南,再往上,她就不知道了,也找人打探了一番,圈内投资人没姓季的。   施韵正在敷面膜,明显也不知道王总是谁。   她还没说话,徐楚楚看着手机就激动说:“得了,神通广大的网友把你家季先生挖出来了。”   微博热搜第一:#季淮#   网络很强大,大家正各种猜测着,某户网站也有今天的话题,好多用户长篇大论在分析,而一位匿名用户的发言很快引起关注。   评论很短:季氏集团总经理季淮,季家独苗。   或许是意识到发言不妥,那条评论很快就被删,不少网友却早就截屏下来,季淮的身份顿时就盖不住了。   季氏是高门大户,产业涉及颇广,餐饮、酒店、房产、电器、航运……   网友还挖出来季氏今年进军了娱乐圈,恒光娱乐公司就是由季氏集团持股,投资了《青春向光》、《长歌》、《背包》等多部影片。   徐楚楚只以为季淮是富二代,她也没想到这么富,呢喃着,“朝南路那边最高的那栋楼,不是就季氏集团吗?”   施韵老实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个路痴,也没去过季淮的公司。   “天啊。”徐楚楚无法理解她,自己看着网友的科普,心中简直就是翻起一层层巨浪,“这个大腿你不抱吗?!”   “你不是反对我早婚吗?”   “……”   *   季淮身份被曝光,风气从磕CP猛然变了,网上突然冒出不少喷子,有模有样发表着言论:   “季氏投资了恒光后,施韵就突然红了,季淮就是她幕后的金主,啧啧啧。”   “资本捧起来的流量明星,我就笑笑不说话。”   “施韵就是抱上大腿了,别人包养也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粉转黑,据说施韵现在到处抢别人资源,靠出卖肉体抢别人资源可真恶心,一生黑。”   ……   许多网友人云亦云,粉丝也被弄得有些摇摆,孟诗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陈萍又买了不少水军。   她要把施韵钉在耻辱柱上,彻底让她一辈子都挂上走后门的名头,别想翻身。   而风波刚起,季氏集团的官方微博就发了一个剪辑后的短视频,硬生生这场闹剧按下去了。   视频中,季淮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笔挺西装,规整的西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白衬衫领口平顺熨帖,气质沉稳,长相清俊。   这是一期财经访谈。   采访到最后,主持人问了他最近网络上的各种流言,还隐隐提了施韵。这件事热度高,但当事人都没有出来回应。   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季淮身份曝光后,大家又都觉得施韵是被金主包养的那一个,这豪门可不是那么好入,和富二代谈恋爱的明星多了去了,别说谈恋爱,生了孩子都可能不被承认。   季淮没逃避问题,声线低醇,似乎还有点似笑非笑,“当时没有想到会被拍,大概是她太火了,而我们没有意识到。”   “据说收购恒光是你提出来的,还投资了施韵正式参演的第一部 剧《青春向光》,这中间有什么关系吗?”   主持人这话就问得十分犀利,网友都替季淮捏了把汗。   季淮接话, “有很大关系。”   主持人追问:“也就是说,你们是因为这部剧而认识的吗?还是因为她,你投了这部剧?”   网友觉得怎么解释都没用啊,都是金主投钱。   “因为她投了这部剧,恒光和她也有一定的关系。”季淮珉了珉唇,剑眉微蹙,黑眸深不见底,语气低缓,“她喜欢演戏,起初我是想给她一个公平的平台,当然还有对她能力和这个行业认可,恒光现在发展很不错。”   主持人还是很诧异:“为什么不把她签到恒光?”   季淮轻轻一笑,眉眼上扬:“为什么要把她签到恒光?她有自由飞翔的能力,能做得更好。我不希望把恒光和她扯上关系,她今天所有的成就,都是靠她自己的努力。”   主持人来之前还是对施韵做了功课,把她夸了一顿,随后说:“她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的?能简单说一下吗?”   “你这个问题问的……”季淮似乎很无奈,勾起嘴角,“我当然只能夸她,夸得不好,她一定会找我算账,夸得好,我也比较违心。”   这话一出口,不仅主持人笑出声,屏幕前的网友粉丝也笑了。   简直太真实了,这不是情侣小两口的日常吗?   你侬我侬,吵吵闹闹。   季淮想了想,继而又出口:“挺好的,她应该是个很敬业又优秀的演员,未来有很大的潜力。”   “除了这个呢?你这是站在投资人的角度,换一个角度呢?”主持人觉得这个回答很官方,两人可是情侣。   季淮薄唇弯起,迟迟没说话,半晌后缓缓出言:“我会永远当她的后盾,为她保驾护航,支持她追求热爱,完成梦想。”   ……   这个视频必上热搜,粉丝纷纷表示磕到了。   “看完了整个专访,前面好严肃,说到这个的时候,感觉季淮突然变了,快被他语气和眼神里的温柔感染了。”   “哈哈哈,他说起施韵要找他算账的时候,可不就是情侣间的日常吗?季少和韵韵谈恋爱也天天闹呢?”   “喷子滚吧,看到没?季少愿意保驾护航,只是因为我家韵韵太有实力而不需要,气死你!”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立刻马上给我原地结婚!结婚!”   …… 第577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0)   “有季少保驾护航的人就是不一样呀。”施韵刚拍完一个镜头,正走过来,徐楚楚说着把水杯递给她。   周围的人憋笑,纷纷这头看。季淮那个采访都挂在热搜几天了,掀起一阵“我要为你保驾护航”的风波,这是多么浪漫的一句宣言,可比那些单纯承认女友身份隆重百倍。   施韵白皙的脸蛋染上一层红晕,接过水杯,低声说,“你在调侃我。”   “不敢不敢。”徐楚楚连连否认,“季少找我算账怎么办?”   “对呀……”张小香话说到一半,看向不远处,顿时瞪大眼诧异道,“那,那不是季少吗?”   施韵正喝着水,闻言猛地抬头往那边看。来人穿着规整的衬衫西裤,身材颀长,相貌清隽,朝这边走来。她眨了眨眼,还是蒙圈。   导演潘科也准备终止拍摄招待,季淮却看向施韵:“我只是来探某人的班,没想来添乱。”   潘科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对施韵说,“你先休息休息,好好陪季总,不急,接下来是诗晴的戏份。”   等导演一走,施韵看向他,一脸惊喜:“你不是说明天才来吗?怎么提前了?”   “提前不好吗?能快点见到你。”季淮话锋一转,“怎么?不高兴见到我吗?”   “高兴啊。”施韵抿唇,露出笑意,“我还想着要去机场接你,你都没提前跟我说,还骗我说要去开会,大骗子!”   季淮:“没骗你,去机场的路上开了个会。”   施韵低低娇哼了一声,余光撇了撇周围,见没人望过来,还上前轻轻环了下他的腰,很快又松开,软着声,“辛苦啦。”   她以为没人看到,大家只是控制着不往一直盯着,个个都忍着笑。   季淮去拉她的手,把她牵到一边,“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寿司赔罪,够诚意吗?”   施韵一听,目光直溜溜看着他手里的袋子,那副小馋样让季淮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影视城偏得很,这里也不算发达,更别提有什么日料餐厅,就算有,食材也不新鲜。   施韵吃寿司时,季淮给剧组的人点了下午茶。季大少爷出手豪爽,每个人都有份,量管够。   另一头。   孟诗晴的小助理走到她身边,笑着问:“晴姐,你要奶茶还是花茶?有糕点也有小吃……”   “我不吃!”孟诗晴倏然阴了脸,语气厌恶。   她这几天都在和段景言吵架,张海还逮着她炒热度,简直有病。戏没拍好,睡也睡不好,做什么都不顺利,施韵还来碍眼。   小助理被吓得一跳,不敢提了,在一边也没再去拿下午茶,只能干咽口水。   孟诗晴看着在吃寿司的施韵,她坐在折叠椅上,季淮就坐在她身边,他手上拿着一杯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她。   施韵手上还拿着筷子,没手接,季淮又往前伸了伸,她低头喝了口,似乎在品味,“不太甜诶。”   “喝那么甜做什么?”季淮收回手,就势也小喝了半口。   “给你吃一个。”她夹起一块寿司,要让他也尝尝。   ……   两人举止算不上亲密,在公共场合稍微克制,但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情绪会感染人。不少工作人员都在背后悄悄议论,觉得两人又甜又腻,难免让人羡慕。   孟诗晴握着剧本的手用力拽紧,指尖泛白。   以前她嫌季淮有大少爷脾气,除了有钱有相貌,什么都没有。她在娱乐圈,镁光灯让她迷失自我,她喜欢在镜头下展现自己,收获粉丝和观众的称赞,受人仰慕。   段景言是无数女人心中的男神,这样的男人属于她,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两人能一起参加节目,一起上综艺,一起接受采访……这些都是季淮无法给她的。   可眼下,一切都变了。   “收工了。”   “收工收工了!”   ……   还没到六点,天气就阴沉沉,潘科怕下雨,提前收工。   季淮拒绝了潘科和两位副导演的邀约,牵着施韵的手,两人往影城周边的火锅店去走去。   段景言想找孟诗晴吃顿饭,她以怕再被偷拍而拒绝,似想到什么,开口问他,“施韵联系过你吗?”   “没有,我们没有联系方式了。”段景言生怕她误会,回答的干脆利落,“我发誓,我们从来没联系过。”   孟诗晴又问:“你不是说她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吗?而且性子沉闷无趣,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感情,她也很冷血,那她和季淮之间是怎么回事?”   段景言想了想:“我觉得她有点怪,可能是受到什么打击吧。想起来我也觉得挺愧疚,但没感情就是没感情,而且……”   他后面说了什么,孟诗晴压根没兴趣听:“她能受什么打击?我看她巴不得嫁给季淮,嫁进去就是季太太,飞上枝头当凤凰,能当豪门太太!我看她高兴得很。”   以前觉得拿下段景言很有成就感,现在觉得索然无味,对方看似收入不错,可是花销大,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被断了资金,靠演戏这点钱根本支撑不起她的生活。   段景言觉得她不太对劲,眼底沉了沉,只想快点把心里的计划提上行程。   深夜。   外头下起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好似要把天空撕出条条大口子。   季淮和施韵已经回到了酒店,等她洗澡出来,他已经躺在床上,见她走过来,他将被子掀开。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走过去快速爬上床,钻进了他暖呼呼的怀里,他又把被子合上,将香软的小人儿往怀里抱。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雷声很响,她却觉得待在了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昂头看他:“你好像一枚贝壳。”   张开,然后等她上来,又合上了,将她护在怀里。   季淮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将她抱紧,低着头看她,“当贝壳也好,你躲进来就能保护你。”   施韵实在迷恋他的怀抱,刚要往他身上爬,电话就震动起来,她伸手拿过手机,看到徐楚楚发来一条未读消息。   徐楚楚:宝啊,你又被拍了,下次要矜持啊。   施韵打开她发来的链接,看到热搜上的照片。网友发的还是动图,她瞥了第一眼,整张脸憋红,把手机丢到一边,在季淮身上扭动着,愤愤说着,“呜呜呜……她们怎么这么会抓拍,我死了算了!!”   “乱说什么呢?”季淮听不得这么不吉利的话,轻斥了她一声。怀中的人闹得更厉害了,趴在他身上缠着他。   他把手机捡过来,想看看被拍到了什么。   网友真是无处不在,背景是古镇街道,当时人很少。动图里,施韵扯了下口罩,突然往前一步,挽着他的手还往回拉,倾身亲在他脸上,亲到了之后她眉眼都弯了,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每次见到他都满怀欢喜,逮到机会,她会主动亲他。   “拍得挺好。”季淮又看了几遍,搂着她说。   她没回话,小脑袋在他怀中蹭啊蹭,蹭啊蹭,似乎害羞般在撒娇,又侧着头,抬起手,滑动手机屏幕去看评论:   “找到我和施韵共同点了,是我啃我家狗子的样子哈哈哈。”   “馋他对吗?想啃了吧?”   “可把孩子馋的,实在不行多啃几口。”   “喔喔喔握~,想不到你这样的施韵。”   ……   施韵只觉得脸蛋发烫,伸手就把床头灯关了,屋内黯淡下来,昂头就只能看到双方模糊的脸和闪着水光的眸子。   她一直看着季淮,他都不太意思了,主动出口,“我让他们删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馋你了。”她说的时候愤愤不平,也没说要控评删评。   “是我馋你。”他说。   “你有多馋我?”她仿佛找到了主场,又往他怀里使劲钻,一张白皙娇嫩的脸蛋发凑近他,樱桃小嘴微启,又娇又糯说,“说吧季哥哥,你有多馋我?”   闻言,季淮眼底顿时微变,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施韵注意到了他的变化,面容带满笑意,嗓音更加撩人:“哥哥?哥哥~~”   季淮把被子往上一拉,翻身就把她压到身上,哑着声:“我说不出来,得做。”   “唔……”   “呜呜呜……”   ……   施韵声音逐渐变了味,没控制住咬了他好几口。   季哥哥可真是太疼她,下次都不敢了。   *   整个上半年,不少网友和粉丝原本是磕段景言和孟诗晴这对cp,中途无意磕了季淮和施韵,从此就掉在这两人的坑里出不来。   随着施韵参演的作品一部部上线,她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大家反反复复把她和季淮磕一遍又一遍。   两人在影视城小镇被拍,粉丝欢呼:“不愧是我们家施韵,自己家的狗子,就得这么啃。小女子家家,爱就大胆表现,妈妈支持你!!!”   《我们的约定》电影上映当天,施韵本来在好好接受采访,她突然不断往一边看。   记者把镜头一转,全场沸腾,原来是季淮出现了。   他一出现,台上的人就开始不淡定,说话的时候卡了好几下,窃喜又不敢表现,只能偷偷瞄了又瞄,还以为大家没发现的举动实在过于可爱。   这一段还被网友截出来,网友纷纷评论:   “嘴角能压下去的笑意,已经透过眼睛传出来啦。”   “确定过了,是见到心爱的人满心欢喜的样子。”   “一见他就笑。真好。”   ……   等到采访结束,施韵还被拍到悄咪咪溜出去的身影,她小跑去抱住季淮,他也将她抱住,低头和她讲话,亲了亲她的头顶。   网友还贴心做了视频剪辑,视频里,施韵每一次看到季淮,眼睛就弯成月牙,眼里的光,看到他来的瞬间就亮了。   而季淮呢,每次看到她都很温柔,最常做的动作就是打开双手,去拥抱他的女孩。   他会去探班,会出现在发布会,会和她一起逛超市……就像一对最平凡的情侣,那么真实而又甜蜜。   *   经过几个月拍摄,《宫门》终于杀青。   当晚,剧组举行杀青宴,潘科做了总结,又把施韵夸了一顿。她的戏份原本就重,后期因为演得出彩,又加了不少戏份,反倒是孟诗晴,被删减一些。   导演原本要敬施韵,她说不喝酒,他也没勉强。   “诶。”参演女三的陈好突然看向施韵,“季少去哪了?不来接你呀?”   “我又不是小孩子,他出差了。”施韵小口小口吃着饭,回她话。   “去哪出差呀?”隔壁的女艺人也扭头,笑着看向她,语气不太对劲,感觉话里有话。   施韵:“波尔。”   她一说完,不少人哈哈大笑,紧接着,包间里全都是笑声。   “怎么了?”施韵停下筷子,觉得不太对劲,伸手去拿包里的手机。   “他去波尔参加拍卖会,据说还花六千万拍下来一颗罕见的纯天然钻石,好像是要给某人求婚。”   “是呀,网友太过分了,真是一点惊喜都不给人家季太太留。”   “季少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啧啧啧,你看看。”   “哈哈哈~~~”   ……   包间内,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笑她,女艺人在开玩笑中又带着着羡慕,还不断道,“看来某人马上就要英年早婚了,做好准备噢。”   施韵看着热搜,全在说季淮拍下六千万钻石要给她当婚戒的事儿,网友粉丝比她本人还兴奋。   她挣扎道:“不对吧?他说是去出差,会不会是……”   隔壁桌女艺人笑:“当然要骗你说是去出差了,不然怎么有惊喜?求婚要悄悄的,不过,现在全网公开了,你们不结婚很难收场。”   施韵的脸唰一下通红,羞答答低着头,都快把头埋进碗里了,只顾吃饭喝汤。   孟诗晴没说话,也没素日里高傲的样子,灌了自己不少酒。   宴会结束后,施韵还赶着回去和季淮视频,走到门口,突然看到孟诗晴往后一倒,险些没砸到她身上,施韵本能就伸手扶住她。   “小晴。”段景言也快步走过来,将孟诗晴扶起。   孟诗晴靠在他怀里,迷离的眼看向施韵,指着段景言,“你真不认识他了?”   “她醉了。”施韵离开的步伐没停,随口提醒完继续往前走。   段景言望着她的身影,剑眉紧锁。   “她不认识你了?”孟诗晴又看向段景言,强制自己要站起身,醉得厉害,脚步飘着,又开始东倒西歪,晕头转向起来。   段景言眼底闪了闪,将她抱起来,“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孟诗晴挣扎,伸手锤着他,“不用,放开我。”   “你醉了。”段景言一直在强调。   众人看到两人这样也没说什么,更不会上前劝解,只当孟诗晴在耍酒疯。   施韵回到房间,给季淮打了视频电话,隔着好几个小时时差,他那头天正亮,聊了几句,她就直接问,“你真的是去出差吗?”   季淮沉默。   “背着我偷偷去干了什么?”她哼一声。   “……”他抬手扶额,老实交代,“来拍卖会了。”   施韵:“听说你买了一颗六千万的钻石?是不是真的?”   全网都在说,说得有模有样。   季淮:“嗯。”   他应得这么干脆,轮到她语噎了。   她动了动嘴唇,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季淮也看着她,故作轻松实则紧张得不行:“全网都知道我来买婚戒了,我也就不瞒你,你做好准备。”   施韵心跳突然加快:“……”   季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语调放柔:“你不是说喜欢波尔吗?婚礼可以在圣亚古堡举办,这里很适合公主举行婚礼,你想要的都有,我也都能给。”   “那只是个小玩笑。”她越说声音越小,没想到他记住了。   “我当真了,你要负责。”他说得认真。   施韵与他对视,美眸就染上笑意:“你明天几点回来?”   “这么想我啊?”   “嗯~”   ……   施韵和季淮腻歪了好一会,她以为他一时兴起,没想到他早就安排好了。不止钻戒,他在几个月前就让人设计婚纱,加班加点已经设计完成,听说非常好看,等他回来就带她去试穿。   一切就好像梦幻一样,她睡觉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翌日。   施韵要赶回去接机,就没等徐楚楚他们一起走,行李都没带,因为起得还晚了,简单打扮后就匆匆出了门。   电梯里,她与孟诗晴对上。   施韵没说话,默默站在一边,她和孟诗晴关系一直都很微妙,在剧组也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孟诗晴眼底还泛着血丝,面色憔悴,往她面前走,眼睛死死盯着她问:“你是不是不记得段景言了?”   “什么?”施韵看着电梯,又抬手看时间,没仔细听。   “你不记得和他曾经在一起了?”孟诗晴见电梯要下到一楼,伸手就抓住准备出去的施韵,看着她,眼睛瞪如铜铃,声音尖锐质问,“你和段景言在一起很多年,你们谈了很久恋爱,你们是准备要结婚的。你怎么就和季淮在一起了?你不是喜欢段景言吗?”   施韵愣住,被她抓得疼,开始挣脱。   孟诗晴就像魔怔了一样,扯着她不断说着:“你就是喜欢段景言,你不喜欢季淮。我把段景言还给你,你把季淮还给我,好不好?” 第578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1)   傍晚,一架从波尔飞往直飞国内的飞机降在市区机场。   季淮打开手机,没有收到任何一条消息,他剑眉瞬间紧拧,不断刷新着页面,随后还是没动静,他还以为手机坏了。   施韵应该会给他发好多条消息才是。   空姐恭敬上前,微笑提醒他可以下飞机了。季淮起身往外走,刚要给她打电话,就收到她的消息。她说起晚了,航班延误,剧组这边还有事没忙完,今天其他的航班也没了,得明天才能回去。   季淮快速输入了一行字,给她发过去。   他走到机场门口,看着接机的人,一阵孤寂感袭来。在飞机上时,幻想了好几个小时她见到他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太兴奋而被粉丝认出来,他还强调好几遍捂得严实点,或者在停车场等他。   嘴上说着让她别来,在家等他,人家不来了,他很失落。   没一会,影视城某酒店的房间内,徐楚楚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季淮的电话,她忐忑接了起来:“季总。”   她听着那头的问话,视线落在一旁的床上,施韵从早上就一动不动躺着,硬着头皮撒谎:“是,她累得睡着了。今天耽搁了,我和小韵明天下午才能回去。”   “我会好好照顾她。”   “我知道。”   ……   徐楚楚挂掉电话,轻轻走到她床边,低声唤了一句,话语担忧:“你今天早上不是要赶着回去给季总接机吗?什么事儿比你家季先生还重要啊?”   她买早餐回来时撞见施韵和孟诗晴发生争执,连忙上前阻拦,隐隐听到了一点,不过也没听懂。   施韵没回话。   “我听到孟诗晴说她和季总从小联姻,从小联姻又怎么样?她不是和段景言在一起吗?现在想干嘛?又发现季总好了?全网谁不知道季总喜欢的是你?我们就消化消化,也别把气撒在季总身上,谁有本事拿住他的心,他就是谁的。”徐楚楚只当她心里觉得不舒服,还宽慰说,“她找闹你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找季总,这不是欺负你吗?”   她也没想到孟诗晴和季淮还有联姻,这要是闹出去,网友又该脑洞大开,赶紧找了个理由让张小香几人先回去,她留下来陪施韵,顺便开导开导她。   “我头疼。”施韵睁开眼疲惫看向她,话语有气无力。   徐楚楚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发烧才对她说:“这段时间工作强度大,你本来就累。重要的是你别多想,吃点东西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嗯。”   徐楚楚走后,施韵也没起来把对方留下的饭吃了,她没胃口。   一闭眼,四周都是孟诗晴恶狠狠又急迫声音,恨不得把很多东西塞到她的脑袋里。她太阳穴“突突突”直跳,紧接着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冒出很多零碎的记忆片段,却快得根本抓不住。   孟诗晴跟她说,她去年准备和段景言结婚,她不喜欢季淮,靠近季淮只是想报复,为此还改掉自己的性子,在和她争执间,又说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施韵疼得泛起冷汗,脑袋里的画面还在快速放映,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可她就是看不清。   她像离开了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喘着气,心也砰砰砰一直跳个不停,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身子无助蜷缩在一起。   翌日。   徐楚楚看着一脸虚弱的她,也是吓了一跳,抬手摸摸她额头,“没发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施韵摇摇头,“昨天没休息好。”   脑袋疼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没想起来,可是又没放下,总觉得刚要抓住什么,却又从指缝溜走。   “不是因为孟诗晴的事就行。”徐楚楚替她拿包,两人出发去机场。   *   施韵刚下了飞机,就看到季淮在等她,他朝她走来。和她在一起被拍后,他也习惯在公共场合戴口罩和帽子,以免被围观。   “怎么了?”季淮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握着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徐楚楚替施韵回答:“她这几天很累,昨天没休息好,可能不太舒服。”   季淮皱起眉头,也没再追问。   徐楚楚还要去工作室,就不和他们一起走。   季淮带施韵往停车场走,远离了人群,举动也不用克制。他不着急上车,拿下她的口罩,俯身看她,“气色这么不好,昨晚做噩梦了吗?”   “嗯。”她上前一步,纤细的藕臂环上他的腰,又把他抱得更紧,企图从他身上找到归属感,想缓解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季淮脸露担忧,低头亲了亲她:“怎么可怜得跟只受伤的小猫咪一样?要不要休息几天?”   施韵恹恹说:“我想回家。”   “我们现在就回家。”季淮打开车门,等她坐上去后给她系安全带,系好后没有立马起身,看向她说,“确定不是生病了?”   她点了点头,但也没什么精神。   路上,季淮给王嫂打了电话,回到家刚好能吃饭。   施韵喝了碗排骨汤,吃了一小碗米饭,季淮给她剥虾,她吃了三只就说饱了。   “再吃一口。”季淮把手里的虾沾上酱汁,递给她嘴边。   “真的饱了。”她说着,还是慢吞吞张了口,咬了半口。   他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也不忍再强逼,将剩下的半只吃掉。王嫂洗了水果,她也没吃多少,兴致缺缺。   “说话都有气无力,这么累吗?”季淮抱她上楼,看着怀里的她,紧蹙的眉头就没松过。   施韵双腿缠着他的劲腰,被他考拉抱着,圈着他的手软塌塌,耸拉着脑袋,显得又娇又弱,惹人怜惜。   他上楼的动作放缓,稳稳抱着她往上走,走入房间,抱着她站在床边,吻上她殷红的粉唇,手覆上她的头顶,声线徐徐诱导:“是不是怕我担心就没说?是哪不舒服?”   施韵撅了撅嘴,心里没有任何想法,不知道为什么,鼻尖一酸,眼眶倏然就蓄满泪光,她一眨眼,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季淮脸色骤变:“哪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她吸了吸口气,声音带着鼻音:“我想你了。昨晚做噩梦,就一直在想你,本来应该昨晚回来,就能抱着你睡。”   好讨厌遇到孟诗晴,讨厌听到她说的话,让她脑袋里变得乱糟糟。   脑袋疼,也睡不着,心闷气短,整个人都不舒服。   “想我可以给我打电话。”季淮把她放在床上,目光温软缱绻,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又将她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你是小哭包吗?我被你吓到了。”   他昨晚也没怎么睡,说好了要见面,见不到她总不踏实。   “我是磨人精。”她牵强扯了扯嘴角,精神不太好。   “你要磨谁?”季淮没起身,额头抵着她额头,亲着她在哄,“你这幅神色蔫蔫的样子能磨得动谁?洗完澡就睡觉,明天精神不好也别去工作,我带去你去医院看看。我去给你拿睡衣,想穿哪一套?”   “和你穿一样的。”   “你想穿哪一套,我就陪你穿哪一套。”   ……   施韵进入浴室,将水温调得偏高。   满身的疲惫在热水的冲洗下好像减缓不少,但脑子好似又变得沉重,太阳穴两边针扎般在疼,她手握成拳头,而后重重按压好几下。   这种情况之前她也有,头会时不时泛疼,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发作。   等不疼了,她才走出去,也没对季淮说。去了那么多次医院,一遍遍检查,什么都没查出来,一切指标正常,何必让他担心?   季淮给她吹头发,她懒洋洋揽着他的腰,想把自己埋在他怀里。   吹风机的声响能赶走脑子里的乱糟糟,他温柔耐心地触摸可以安抚她燥乱不堪的心,她贪恋这一刻,又在和自己做对抗。半晌后,她突然抬头,清澈水润的美眸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去试婚纱?”   “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季淮拨动着她软滑的发丝,觉得还是太湿,又继续在吹,“你想什么时候去?”   “我不知道。只是在想,我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婚礼上能请的人都没几个,我……”   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完,就敏锐感觉到季淮身子僵了僵,手也顿住。   施韵又说,“我是不是没什么朋友啊?”   “……嗯。”他应完又说,“那家孤儿院倒闭了,你上学时在兼职,每天都很忙,所以没什么朋友。”   “一个都没有吗?”   “……嗯。”   段景言不算。   施韵把头重新埋进他怀里,没有再问。   季淮给她吹好头发后,觉得自己思绪也不对,借着洗澡逃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很慌,越想越慌。   浴室外。   施韵的手机亮起来。   孟诗晴发来一条语音,她一点开,对方幸灾乐祸的声音传出来:“原来你是出了车祸,脑子被撞坏了。我说你怎么不记得段景言了,这才刚分手,你就和季淮搞上,脑子坏了也够拼的。”   “以前装得那么清高,骨子就这么下贱?这是本性暴露吗?说你装真是一点都没说错,不就是想找个人养着你吗?你也真是好手段,让季淮睡你都睡出感情了。”   “睁大眼睛好好看我给你发文档,好好唤醒你的记忆,还是说早就想起来了,装出来骗季淮的?你骗得了他,骗得过所有人?我会拿去给季爷爷还有季伯父和季伯母看,你以为你能进得了季家大门?野鸡配待在那个圈子吗?”   “你不是不会放低姿态吗?你不是很有尊严吗?施韵,认清自己,你就喜欢哄男人,靠伺候男人上位,和卖有什么区别?识相点你就给自己留点面子,我也给你留点面子。”   ……   季淮实在担心她,加快洗澡的速度,匆匆擦了头发套上睡衣就出来,看到她缩在床角里,走到床边爬上去,要去抱她,“怎么不躺着?”   她语气抗拒:“你别过来。”   他以为听错了,停住动作,“刚刚才说让我早点出来,现在又不要我了?”   施韵弯着身子,死死攥着手机,低着头,表情痛苦。   “嗯?”他说着上前。   “你别过来!”她猛地提高嗓音。   季淮心底咯噔一下,神色收敛,一颗心跟着徐徐往下落,还是不死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施韵把头埋在膝盖上,环抱着自己,额头疼得渗出细汗,单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没再犹豫,上前就要去抱她:“我带你去医院。”   “我说你别过来!”施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推开,望向他的那双眼没有了柔情,带着怒火一字一顿强调,“我不要你碰,我不去医院。”   “把手机给我。”季淮顿时如坠冰窖,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克制自己的情绪,朝她伸手,“你把手机给我。”   上一世,他出差回来就已经闹掰了,他要看看是谁。   施韵没有听话,笑得很讽刺,“季大少爷还是那么霸道和蛮不讲理,凭什么?我凭什么给你呢?”   季淮受不了她这么讲话,也再继续强行要。   施韵脑袋里是一阵阵难熬的剧痛,她闭着眼,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混乱的记忆片段在重组,季淮几番要和她说话,都被打断,“我听不进去,我现在也不想听。”   季淮见她表情痛苦,拼命遏制情绪,终是硬生生忍住。他就坐在她不远处,目光落在她身上,也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房间里谁都没说话,施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疼乱杂,就像无数根麻绳拼了命拧着,死死拧着,又松开,布散到四面八方,又接着死死拧着。   季淮说了什么,她通通不知道。   过往和现在斗争着,欺骗和宠爱混杂。   痛苦、难堪、愤怒、尴尬、焦躁、无措、茫然……各种各样的情绪席卷了她。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太阳从冬天升起,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个晚上,她的姿势没变过,季淮也是。   施韵侧头看着亮了的天,还没说话,季淮哑得不像话的声音嗓音传来,“我可以讲话了吗?”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他脸上,一夜未眠,他眼里泛着血丝,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面如土灰,她应该比他还糟糕。   施韵没说话,他就自顾自说着:“我道歉,我也认错,我……”   “很好玩吗?”她重新握紧手,神色僵硬,挤出一句句话,“骗我一定很好玩,把我耍得团团转。你看到一只好玩的宠物,你带着玩心领回家,这个宠物听话,她就能留在这里,摇摇尾巴讨你开心,你就会给她多点好脸色看,不然你就要把她赶出去,让她滚得远远的。”   “这个宠物暂时没有家,你就肆意恐吓,你享受她没有安全感,拼了命往你身边跑,往你身上粘。你给她灌输根本不存在的记忆,引导着她往那边走,把她训练成你喜欢的样子。”   “宠物只有乖巧听话才有糖吃。你看着这只曾经不受掌控的宠物现在只能卑微祈求你怜悯,骂不走也赶不走,心情不好你可以让她滚得远远的,心情好了你就把她拎回来,反正她没有家。你只要高高在上,等着她笑嘻嘻来哄你就好,你可以把从别人那里得不到重视从她这里讨回来。”   “后来,这个宠物表现得太好,她嘴甜又乖,就少挨了很多骂,不会被赶走,还可以得到更多糖。”   ……   施韵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没有哭,但情绪失控,双手扶着额头,语气讥诮又讽刺。   她的形容可真贴切,一字一句都化作了利剑,一下又一下扎在季淮心口最柔软处,刀搅般的疼痛也不过如此。   他玩心大,的确想把这条小尾巴领回去玩一玩,觉得她还蛮有趣,只是他脾气一直都不好,是挺喜欢吓唬她。   季淮艰难出声:“我当时担心你,所以才没让你走,也的确有私心,我想每天看到你。我没想要你听话,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   施韵默默起身,又将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现在可以不用担心了,我也没有怪你。”   “那你爱我吗?”季淮看着她的动作,每个字都用尽力气,情绪翻涌的的黑眸一直盯着她,固执要一个答案,“就算是嘴甜哄人,是不是也有会点真情?就算有过不愉快,是不是你也会记得我的好?我让你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多少?”   施韵面无表情:“嘴甜哄人的宠物是你自己训练出来的,她不是真的。季大少爷不要强人所难,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顺着你的心情。”   季淮上前,用力拉住她,她以为他要大发脾气,骂她不知好歹,而他只是笑得万分苦涩,“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能说出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我现在为什么就不用担心?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刻我都挂心。嘴甜也好,听话不听话也罢,我喜欢听你说,我也信。”   “我没想强人所难,只是我当真。我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那个人;说要嫁给我,给我生孩子那个人;时刻都能说想我,没我好像不行的那个人;我想把最好的都给她的那个人。你告诉我,她还记得多少?”   “我让楚楚来接我了。”施韵心神晃动,挣脱开他的手,脚步快得像落荒而逃。上车前,她都没敢看他眼,匆匆说道,“谢谢,再见。”   “谢谢?”季淮站在原地,将这两个字好好回味,他好像被人抽到了所有的力气,心空了,胸腔烧灼似疼,呼吸都泛着痛意。   她说得真有诚意,真的不怪他,或许真的谢谢他,谢什么?他不想知道。   小白眼狼啊。 第579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2)   施韵被徐楚楚接回家,住在她家的客房里,第一天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也没说话,偶尔看剧本,偶尔坐在飘窗上发会呆。   徐楚楚没敢问,更不敢给她安排做工作,没事儿就做点美食,邀她一起品尝。   今天做的是曲奇饼,将烤好的曲奇从烤箱拿出来,端上桌,再做一杯奶茶,奶茶做好后,放入煮好的芋圆和珍珠搅拌,最后切上一盘水果。   她将这些东西一一摆放在阳台的桌子上,又把施韵从屋内叫出来,看着窗外温暖和煦的阳光,眼里露出惬意的微笑。   “你的手艺又进步了。”施韵喝了口奶茶,淡笑着冲她竖起大拇指。   “美食最能取悦自己,生活太苦,要多吃点糖。”徐楚楚说着喝了大口奶茶,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曲奇饼,一脸满足。   施韵赞同般轻点头,“是啊。”   徐楚楚的手机传来提示,她拿过来一看,双手滑动几下,又打开微博,继续看着。   “怎么了?”施韵没抬头,小口咬了半个曲奇饼。   徐楚楚顿了顿,如实说:“你和季少又上热搜了,你们在机场停车场被拍,不过就几张照片,倒也没什么。”   她说着,仔细观察施韵的反应,只见她垂着眉眼,慢慢搅动着杯中的奶茶,好一会才“嗯”了一个字,没再说其他的话。   “大家都在网上嚷嚷着让你带季少参加综艺,他们想磕更多的糖,谁都想不到你们闹得这么严重。你,真的不准备回去了?”徐楚楚终是忍不住问。   她去接施韵的时候,双方的那种压抑沉重感,让她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更不敢多问。   施韵若无其事又伸手拿了块曲奇饼,语气听不起情绪:“回去做什么?”   这可把徐楚楚问住,见她太过冷静,出言说:“以往赶完通告,你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找季少。你最喜欢待在家,回去能被人疼被人宠,总比我这个孤家寡人好。”   她可太羡慕了。   施韵没有回答她的话,话锋一转:“你能帮我找个房子吗?总不能一直在这麻烦你。”   “没有什么麻烦,只是,你真要找房子?”徐楚楚再次确定问,劝她再深思熟虑,“现在好的房子出租都得签半年到一年合同,押金都不少。”   施韵:“我喜欢安静点的地方,一个人独居也很好。”   徐楚楚一脸着急:“季少是不是做了让你不能原谅的事情?你们真分开了?一点都没有可能了?”   以往她不赞同施韵早婚,但就像她说的,遇良人先成家,一个人在这座城市也很孤独。两情相悦,有人知冷暖多么不易。   “没有什么原不原谅,他对我很好,不是吗?”施韵侧头,看着阳台外,今天晴空万里,微风徐徐,她声音很轻,“我不怪他,他又没亏待我。”   初见他,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傲慢无礼的季家大少爷,总想掌控别人,若是不顺他,他就会暴跳如雷,用极其讽刺的话语重伤别人,想看到别人窘迫的模样。   他提出两人合作去拆散孟诗晴和段景言,而她多次拒绝,劝他也释怀,人要往前走。他骂她不知好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唾弃她不配争夺,活得像只蝼蚁。   那时候她就在想,这人真蛮横,她不想有任何牵扯,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后来啊,他就把她捡回家了。   季淮一开始的初衷是玩心也好,逗她也罢,想起来宛如做了场梦,他也没愧对她,最后应该也动了真情。   她前面二十几年平静如水般活着,不争不抢不夺,老实本分又无趣,守着自己的小世界。那段日子,可真神奇。   她不怪他也不生气,只是一开始就从未想过踏入这场纷争,以前是因为段景言,现在是他,当然,现在也不想踏入。   “真的能忘记吗?你们感情那么好,那么深爱的一个人,如果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会要了半条命吧?”徐楚楚觉得可惜,也无法体会。   “应该不会。”施韵起身,拿着杯子去厨房清洗。   从孤儿院走出来的人,性子本身就比别人薄凉,对人性看得淡,哪会那么严重?   时间能治愈一切,每个人都要往前走。   徐楚楚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口气,越是冷静,或许心里越波涛汹涌。爱入骨髓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回到房间的施韵睡在床上,拿过手机,默默点开微博。   微搜第一:#施韵季淮#   粉丝拍的照片中,季淮弯腰低头看她,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施韵望着那张照片,眸光闪烁,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往右一划,加载下一张。   下一张照片,她主动抱他,伸手环住他的腰,一脸依赖躲在他怀里,而他低头亲了她,很温柔;他打开车门,替她系安全带,关切话语如同在耳畔回响,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泛着耐心。   施韵看着一条条评论:   “又是羡慕施韵的一天,季少真是从未让人失望。”   “他的眼里只有她啊,幸福已经从屏幕里溢出来啦。”   “六千万的钻戒什么时候戴在我们小韵手上呢?原地结婚好吗?这么高的颜值,要生一窝的宝宝。”   “生一个足球队!!!”   ……   施韵看到最后两条评论,脑海回想某个片段,她没有继续往下刷,像逃离般快速退出了微博。   她打开相册,里面存满了季淮的照片和两人的视频,这些证据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段过往,不留也罢。   点了选择,又点了全选,手落在删除的按键上,指腹往下落。   页面提示:   “删除849张照片。”   “取消。”   施韵指腹移到第一个选项,又要点下去,心瓣膜传来密密麻麻地疼,心口堵着,就像被一根绳子牵着,她怎么都按不下去。   离得越近,她的心尖越疼,眼底也是有巨浪翻涌。   她以为对自己有所了解,想要快速忘记一件东西、一个人,就要从生活中彻彻底底抹去他的存在。人活着就已经够辛苦,不用给自己增添烦恼。   段景言是这样,季淮或许是这样。她总要救自己,不想卷入这场争夺,也不擅长处理各种关系,只想缩进自己的龟壳,启动自身防御系统,将干扰因素推出她的世界。   施韵点了取消,深呼了两口气,又迅速重复刚刚的动作,没有多想,点下了删除,确认删除。   手机丝毫不卡顿,迅速删除着照片。   这一次,并没有像删除段景言所有联系方式一样简单,她拿着手机,痛意渐渐袭上心口,迅速沾满了整个胸腔,她开始着急,快速想点取消,连连点了好几次,迫切想要程序终止。   进度条进行时不能取消。   看着空荡荡的相册,施韵像是被抽掉了筋骨,又被灌了铅,沉重得喘不上气,拼命开始找方法恢复。   着急又无措,拼命想抓住那根绳索,渴望时光倒流。   所幸,垃圾箱能恢复,网盘还有备份,她就像失而复得般欢喜,大大松了一口气,浑身皆是冷汗,还带着后怕。   她点开微信,两人的聊天终止在她回来那天,季淮的头像是她的海报,背景墙也是她,都没换。他不常发朋友圈,唯一显示的那条,是她背影的照片,他还牵着她的手。   记忆太汹涌,险些让施韵招架不住,她迅速按黑手机,丢在了另一边,躲进了被窝里,整个人默默蜷缩成一团。   徐楚楚帮施韵找好了房子,这一片房子不好找,最后锁定一个老小区,户型好,装修很小清新,施韵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一片规划开发后,房价猛涨,安保也在完善加强,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闹中取静,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很适合她。   施韵在阳台种了很多花,午后的阳光洒落进来,呈现生机勃勃的景象。   她让徐楚楚给她安排很多工作,每天忙得只要一躺下,立刻就进了梦乡,高强度的工作让身体疲惫,一点精力都没有留给其他事情。   难熬的日子过得很慢,但终究在治愈,她好像真的就忘记了季淮,想起来他时间越来越少,却不敢触碰和他有关的任何东西。   她在想,或许得耗很长的时间,不过没关系。   “最近辛苦了,要早点休息。要不,明天的工作先停一停?”徐楚楚把她送到楼下,出口征询。   “不用,明天早点来接我。”施韵下车,婉拒她的提议。   “你瘦了。”徐楚楚心疼。   施韵只是笑,“这是女明星最喜欢听的三个字。慢点开车。”   话落,她往单元楼走,进电梯,进家门,快速打开音乐,听着轻柔的音乐,半躺在沙发上。   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下班回家,享受一个人的生活,现在最怕早点回家,空荡荡的房间,带着无形的孤独,就好像要把她包围,让她窒息。   她进了房间,又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故意拖延时间,一套护肤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一点困意都没有,施韵很害怕。她这段日子睡眠质量不好,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身子太疲惫,感觉心率不平,整个人很累。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来电备注:顾倾南。   施韵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接了起来,“喂。”   那一头嘈杂不堪,音乐不断,顾倾南的声音传来:“弟妹,你家季少喝醉了,你要不要来接他?”   听到那个名字,施韵心口猛地收紧,眼眸里情绪晃动,垂落的手微微动了动,她艰难撒了谎:“我不在市内,麻烦你把他送回家,谢谢。”   顾倾南也没多说,只是道:“家里有人吗?他醉得厉害,我送回去可就不管了,是死是活我不保证。”   施韵想也没想提高了声调:“你得看着他,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他喝醉就没有意识了,会出事的。”   顾倾南勾着嘴角,语气依旧不紧不慢:“我约了美女,她正等着我,难道我照顾他一个晚上啊?那不行,要不让包间服务员看着他?等他醒酒自己走?”   那一头沉默。   顾倾南下了一剂猛药:“我看他都不省人事,你不在市区也没办法,但包间里也危险,出点什么事儿也有可能,我有责任看着他,不过我总不能带着他去约美女吧?”   ……   顾倾南挂掉电话,看着靠在沙发上闭眼的季淮,把手机收起来。   “怎么样?嫂子会来吗?”周司凑过去问。   “你说呢?”顾倾南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对着两人道,“你们还不赶紧走?等着被安排照顾季少吗?”   李蓬南第一个先溜,周司紧随其后。   十五分钟后,施韵打来电话,她已经到楼下。   顾倾南早就安排服务生在楼下等着了,将她带上来。施韵出来得很急,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外套,戴了口罩,脚上也是随便穿了双单鞋。   她进入包间,一眼就看到闭眼靠在沙发上的季淮,他将领带扯得一团糟,衬衫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个纽扣,西装外套被丢到一边,一张俊脸通红,剑眉紧缩,薄唇抿着,浑身都是酒气。 第580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3)   施韵这个小身板肯定扛不动季淮,还得顾倾南帮忙,他还喊来几个男服务生,准备把季淮抬下去。   “我没醉。”季淮推开左右两边的服务生,迟迟没睁眼,强行站起来,身子险些往前栽去。   施韵心下一紧,顾倾南已经先一步揽住季淮,“哎哟,这还没醉?你是看弟妹在,所以在逞强吗?”   顾倾南将他往外带,施韵拿过沙发上的外套,跟在后面。   季淮被塞到车内,他闭着眼,头抵着车窗,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醉。施韵站在车外,正犹豫要不要坐进去。   “我叫了个代驾,把你们送回去。”顾倾南没上车,直接另一边车门一关,施韵就不得不上来。   施韵:“谢谢。”   “他这段时间天天酗酒,把我都折腾得够呛,你好好教育教育他。”顾倾南告着状,随后又说,“得了,美女还等着我,下次再聊。”   话落,他又告诉代驾住址,这才离去。   车驶出地下车库,往街道上开。此时已经是凌晨,路上没什么车,昏黄的灯光透过车窗倾洒进来。   施韵侧头,看着季淮轮廓分明的五官,他眼下有一层很淡的青色,好像瘦了。   她别开了眼,感受着胸腔里波涛汹涌的情绪不断不断往上蔓延,酸涩难言,更加心乱如麻。   不见还好,还能忍,见了,满怀悲伤,思绪都跟着混沌。   她拼命遏制,拿起手中的西装外套,摊开后倾身去给他盖上,才刚靠近他,他就睁开了眼,深邃浓郁的黑眸直直盯着她。   一时间,施韵愕然,心中狂跳。   季淮抓住她手,把她拉坐下来,转动身子,将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嗓音低哑,“别着凉了。”   施韵没有再说话,僵僵坐在原地,颤抖的睫毛透露出她此刻的不平静,躲在西装外套下的手指蜷缩起来。   季淮似乎不太舒坦,把头往后一昂,抬手重重按压着太阳穴。   黑色的玛莎拉蒂开入别墅,代驾搭了把手,把季淮送上二楼的房间。施韵紧跟其后,看着房间内,眼底泛起层层涟漪。   她走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一点没变。床头柜上还摆着两人的相框,她在他怀里笑靥如花,亲昵揽着他的手。   代驾走了,施韵上前,替他脱鞋,帮他盖被子。   “我没醉。”季淮再次说。   “嗯。”她轻应,手上的动作没停,俯身绕过他去拉被子,季淮伸手轻轻抱住她,贪恋看着她的面容,“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施韵没回话,加快了动作:“睡觉吧。”   季淮没有压抑情绪,抱着她的手收紧,炙热的目光望着她:“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我明天还要工作。”施韵说着就要拉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她有些着急,鼻翼都有了细细的薄汗,再次提醒,“你醉了,要好好休息。”   “嗯,醉了。”他承认,手上稍稍一用力,她就往他怀里栽。   他抱着她,手一拉,就给两人盖上被子。   施韵惊呼未定,等缓过来,他那幽深的黑眸又看着她,近在咫尺,鼻翼间都是他温热的呼吸,季淮波光涌动:“我要让剧组给你颁给‘世纪最狠心奖’,只颁给施韵一个人。”   她没有看他,克制着神色,好一会才轻应:“好。”   季淮薄唇微勾,笑得讽刺又自嘲,又叨叨道:“再给你颁给‘胆小鬼奖’好不好?你只会逃避,不敢面对,那么狠心又绝情,一个机会都不给。你迫切想把我从你的世界里抹去,然后想开始新的生活,对自己说过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施韵垂眸,身侧的纤细手指的紧握。   季淮批判了她那么多,他最后还是抬起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将她又搂入怀,眼眸蓄满爱意,尾音里都噙满思念:“我过得不好,我很想你。”   怀抱是熟悉无比的怀抱,周身都是他的气息,施韵燥热又不安定的倏然在那一刻慢慢平静下来,她僵住身子,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我强忍着没有去找你,但你在做什么,我都知道。你搬了新家,第二天去花市买了很多花,你花了两天,应该是把它装扮成你想要的样子。十一号一整天,你在寰球拍广告,晚上回了工作室,十二号你去陵城,待到十五号,十六号去海滨参加综艺,十八号凌晨回到家,十九号……”他对这份行程表怕是比徐楚楚都熟悉,话语不急不慢,准确无比说着,说完抿了珉,压低声线,“你看,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在做什么?”   施韵还没回答,他就苦笑说一声:“你不知道,你肯定一件事都不知道。”   她张了张口,嗓子里像是塞满了棉花,让她发不出声音,眼神飘忽,无法平静。   “我没醉啊,你一来我就知道是你,你一靠近我就知道是你。”季淮低头看着怀中的她,与她四眼相对,眸光轻柔,声音低沉温润,“我们什么时候去试婚纱?明天可不可以?你没空我可以等你,等你有空,这件不喜欢,我给你买喜欢的。你还会嫁给我的对吗?不用生一窝宝宝,就生个像你的女儿,我保护你们。”   施韵眼角瞬间就湿热,硬生生别开眼。   季淮大抵是真的醉了,双手再次将她抱住,把头埋进她的脖颈,拖着声音,有点委屈:“我不要你不怪我,我宁愿你跟我闹,也好过你跟我划清界限。我很想你,你别忘了我。”   “骗你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可我后来真的爱你。你的心怎么就捂不热呢?怎么就那么倔呢?你就稍稍给我个机会,我这次就低头了。”   “你说撒娇嘴甜的不是你,我喜欢的又不是你的撒娇嘴甜,你其实一点都不乖,也不顺从,总是让我挂心,那时候我也慌张,就像偷来的幸福。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爱啊。”   ……   他一直在自顾自讲话,控诉着她的绝情,又诉说着自己的难过。   施韵则紧咬着牙根,心口酸涩又沉甸甸,胸闷气促,还有被人看透的窘迫。   真实的她没什么自信,没有那么嘴甜,更不会肆无忌惮说着自己的需求,就像个被宠着的孩子。她在孤儿院不是那个会哭着要糖的孩子,她没安全感,觉得自己时刻会被抛弃,所以会保护自己,察觉危险就缩回城墙里,竖起高高的城墙,有着极重的戒备心,不允许任何人踏入。   段景言也从未踏入她的世界,所以删除联系方式的时候很决绝,转身就能走。   季淮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虽然开始并不美好,也不是始于喜欢。两个世界的人居然有了交集,她还曾经全身心依赖过他,让她至今回想起来,不可思议中又带着后怕。   他又把额头抵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亲昵蹭了蹭,半开玩笑说:“死犟死犟的,你就像一只刺猬,溜得也比兔子都快。我要怎么做?你教我好不好?”   施韵压抑情绪,他也没了声,抱着她闭了眼,好似睡着了。   她压根不能动弹,一直待他怀里,原以为会失眠,却不料睡得很快,没有噩梦连连,格外踏实。   *   翌日。   察觉到身旁的人有了动作,施韵控制着没醒,脸色也未变。   季淮侧着身,手支着头,一直盯着她看,抬起的手小心翼翼伸过去,将她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   倏然,他往她靠近。   施韵放在被子里的手揪住了床单。   他亲了她的额头。昨晚是醉酒下的动作,今天很清醒,还喃喃低语道:“小白眼狼说的就是你,502超级粘合剂估计你也选择性忘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回忆里出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淮才轻轻起身去了浴室,等门关了,施韵才睁开眼。难言情绪已经泛滥,可她太会忍了,总能找到方式说服自己。   她觉得自己无欲无求,何必沾染麻烦?还得改变原来的各种轨道,季淮就算不和孟诗晴重归于好,也总能找到其他富家千金,她不想当下一个段景言。   爱情是什么?据说她还是父母想得不行私奔留下的爱清结晶,最后被丢到了荒郊的草坪上。孤儿院的妈妈说,要是好心人发现得晚一点,她就会被毒蚂蚁咬遍全身,差点都把眼睛给咬坏了。后来她被领养,领养的父母觉得她麻烦,是个累赘,不讨喜,才领养几天,又把她送出来,孤儿院的妈妈骂她好久,又多了一张嘴。   季淮洗澡出来,施韵刚刚坐起来,看向他说,“你头还疼吗?”   “疼啊,你给我揉揉?”他含着笑回。   施韵神色收敛,声音缓缓,“下次你别喝了多酒,对身体不好,喝醉后也得找个人看着你。”   “嗯。”季淮的满腔热情打在棉花上,收回笑意,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旁边的衣帽间走,给她选了一条杏色的复古长袖连衣裙,“早上天凉,你穿这件怎么样?这件好看。王嫂做了早餐,吃完早餐再走。”   她没法拒绝,留了下来。   王嫂忙前忙后,非常热情,做了好几样她喜欢吃的早餐,还煎了她喜欢吃的蒸饺,给她温了牛奶,语气关切又担忧:“施小姐是去外地拍戏了吗?都瘦了好多,是不是剧组伙食不好?在家就多吃点。”   家。   这个字眼戳中施韵,她拿筷子的动作顿了顿,以往她好像很轻松就能说出回家,她总跟徐楚楚她要回家,回家找……嗯,找他,找……她家季先生。   真是荒唐而又奇妙。一个孤儿哪有家?孤儿院都因为资金不足而关闭,孤儿院的妈妈也撑不下去了,不管他们了。那时候他们还未成年,一个稳定的居住所都没有。   她极力扯开一抹笑,王嫂没有怀疑,转身去厨房忙活。   季淮吃着早餐,其实形同爵蜡,他昂头看她,征询问:“我让王嫂去照顾你,毕竟她和你也熟悉……”   “不用。”她新租的房子小,而且她喜静。   闻言,他点头,也没强求:“衣帽间衣服和首饰,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应该还用得着。”   “品牌方也送了我很多,家里装不下了。”施韵没抬头,轻声接着话。   季淮呼了口气,继续沉默吃着早餐,餐厅的气氛凝重而又压抑,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吃好后,她起身,他也跟着站起来,拿着车钥匙跟在她身后,“我送你回去。”   施韵刚要拒绝,他就打断,“我要去公司,顺路送你,你怕我知道你家地址吗?我想查又不是查不到,我又不会去堵你。走吧。”   她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将视线收回来,和王嫂说了声才出门。   “施小姐,中午你回家吃饭吗?回来的话,我给你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补一补。”王嫂冲着她背影问。   “她不回来。”季淮先替她答。   “噢。”王嫂点了点头,以为她忙工作,没多怀疑。   施韵加快脚步出了门,和他一起去车库。   季淮喜欢车,车库有很多车,一辆辆停放着,他在选车,望着其中的几辆车,眸光都冷了不少。   回忆真令人讨厌,总是趁他不注意就转进他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紧接着,酸胀感就涌上心头,痛意钻心,真想把它们都砸了,但碍于她还在,硬生生忍。   他今天开的是橙色的兰博基尼,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傲慢又嚣张的季大少爷。   路上。   红灯时,他扭头看向她,话语低醇清朗,认认真真又带着奢望问了一句,“这半个月,你过得好吗?”   她不假思索回:“挺好的,你呢?”   季淮抓着方向盘的手握紧,挤出一抹笑,微扬声调,似乎带着一丝不甘心:“我也挺好,非常好,和你一样忙。”   这话和他昨晚说的截然不同,施韵心神微晃。   路灯亮起,车往前开,季淮开的速度不快,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语气又平和了很多:“你过得好就行。”   “你也会过得好。”她希望他过得好,都会变好。   季大少爷挑着眉毛,不肯服输般笃定说:“我会过得好。我拿着对你的用心去对任何一个女人,她不得死心搭地跟着我?我长得又不差,出手阔绰,对吧?”   施韵:“嗯。”   季淮简直要咬碎一口牙,情绪都绷不住了,提高声调:“我还买了六千万的钻戒,你不会觉得我送不出去吧?”   “不会。”她肯定摇头。   他胸腔里的火熊熊燃烧,直涌头顶,都被她气笑,转头看她,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溢出来:“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施韵,我就栽你身上了,我认怂。” 第581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4)   车缓缓驶入小区,停在楼下。   “我到了,谢谢。”施韵解开安全带,伸手要打开车门,手突然被季淮抓住,她身子一顿,止住动作。   他扭头看向她“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施韵垂眸,犹豫半晌“路上小心。”   季淮抿紧唇,松开了她的手,重新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不再看她,沉了声“回去吧,我还要去公司开早会。好好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不会来缠着你。”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默默下了车,快步走进了楼里,脚步不带停顿,拐了弯,消失在视线里。   “砰!”季淮忍不住大力砸了方向盘,冷着脸,踩下油门,留下一道尾气。   他有自己的骄傲,前二十多年肆意妄为,性子又不是现在狂妄自大,他又不是舔狗,也当不来舔狗。   最主要,施韵又不要舔狗。反正他快被她气死了,差一点就死了,剩下半条命吊着。   其实他的行为也在一直反复跳,有些跳脚又不甘心。两个人都是不肯低头的人,或者说,就算他现在低头了,也没用。   楼道里。   施韵没有坐上电梯,她的后背抵着墙面,像是被卸下了力气,无助又迷茫抬手抵着头,情绪受到了很大影响。   季淮的情绪她知道,只不过在于他表现出来,而她隐忍消化。   施韵在楼道里站了很久,等腿脚麻了,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缩在沙发上卷缩成一团,给徐楚楚打电话,今天不能去工作了。   没和他见面前,她可以不断给自己打气,将自己沉浸在工作里,和他一见面,就像被抽完了所有的逞强。   好累啊,说不出来累。   徐楚楚倒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好好休息,随后又和她说“你看微博吗?孟诗晴和段景言分手了。”   施韵“没看。”   她对这个结果不吃惊。   “孟诗晴也太狠了,对所有采访避开话题,直接否认和段景言的恋情,恨不得撇清关系。”徐楚楚骂了几句,斟酌了片刻又问,“你和季少真的没可能了?这不是给孟诗晴机会吗?真不想给她机会,当初她主动和季少解除婚约,现在又想在一起,世界围着她转呢?”   施韵低声说“季夫人和孟夫人关系很不错,季夫人很喜欢孟诗晴。”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有家长的撮合,其实在一起概率很高。   徐楚楚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一时也语噎。   是啊,两人都分手了,人家要是想复合又没罪,大批大批的人等着祝福,两家人还能更紧密合作。   施韵话语缓缓“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小韵。”徐楚楚实在心疼她,握紧拳头,“对!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只要努力,每个人都能过得好。”   “《我们的约定》的票房一直在上升,已经188个亿啦,完全能冲刺全年票房第一名,《青春向光》线上播放量始终保持第一。你多棒呀,很快就会成为当红女明星。”   “事业蒸蒸日上,红遍半边天。”   施韵听着对方宽慰她的话,嘴角也扯出笑意,还好她还有热爱当寄托。   挂掉徐楚楚的电话,她看到微信上的好友申请。熟悉的头像,下面还有备注段景言。   施韵神色微凝,两人许久没有联系,段景言从事业有了起色就开始和她疏远,大抵觉得她配不上他。   她很敏感,早就所有察觉,也做好抽身保护自己的打算。两人和平分手后,很快又发现他和孟诗晴其实已经在一起,她也没太伤心,很快收拾心情往前走,人的一生很孤独,之前绝大部分的路她都自己走,以后也能自己走。   看到好友申请,她并没有理会,将手机放在一旁,进了房间。   时间一天天流逝,日子平静而匆忙。   《我们的约定》票房不断往上升,很快破了20亿,稳居全年第一,施韵以更稳的姿态出现在大家视野,这对于她来说,是一次极大的认可。   季淮的确没有来打扰她,就好像消失在她生活里。   听说季母回来了,孟诗晴和季家人走得近,孟家原先对她放弃,又因她迷途知返,和段景言断得干净又重新接纳。   孟诗晴今年的生日宴会还准备大办特办,给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发了邀请函。孟家小公主的生日宴,能受邀参加的明星自然引以为豪。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施韵也收到了。   她的邀请函是孟诗晴亲自送来,她穿着深v的黑色紧身裙,脚踩高跟,嘴唇殷红,带着艳丽精致的妆容,对施韵说“大家都说我和你关系不好,你的粉丝也说我针对你,我是非常诚意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我们总不能坐实流言吧?”   众目睽睽下,徐楚楚火冒三丈,却又不能明着杠,施韵脸色未变,接过她的邀请函。   “对了,阿淮和季伯母也会来,季伯母刚从国外回来,正好赶上。”孟诗晴笑着,像是好心提醒,话语间很雀跃。   “你不要太过分。”徐楚楚实在忍无可忍。   孟诗晴稍稍收敛神色,冷眼又不屑看着徐楚楚。施韵打开邀请函,像是没把她居高临下的态度放在眼里,扯了扯嘴角“谢谢,我到时候可能没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礼物,我让楚楚姐给你买,如果能抽空,我还是会尽量去,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乍一听,有模有样,但孟诗晴也能听出她礼貌中带着的疏离和敷衍,不过做个面子功夫罢了。   原本想看她难堪,结果自己好像变成了借助生日宴会讨要礼物,她气得胸闷气短,还没法反驳。   尽量去?   那就是肯定不去。   “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孟诗晴也只能这么说。   “工作不一定能推得掉,我们家小韵今年太忙了。”徐楚楚也趁机说,脸露忧愁强调,“赶不回来真的没办法,各大导演和剧组那边都催得紧。”   看着孟诗晴吃了瘪,黑着脸走了,徐楚楚一边往里走一边骂“她真好意思,不就是想给你难堪吗?太过分了,看来大家族的人也没什么素质,还办生日宴,长年龄不长脑子。”   “楚楚姐。”施韵轻声提醒她。   徐楚楚快速就闭了嘴,剧组人多嘴杂,但她还是好气,压低声音“她的暗示是什么意思?季少和季夫人会去对吗?关你什么事?她真有脸说,早就觊觎别人的男朋友了吧?”   气炸了气炸了。   “面子总得做到位,那么多人看着,给她买份礼物送过去,免得落人口舌。”施韵说着已经拿着剧本走到一边,面色冷静,也猜不中她在想什么。   徐楚楚在原地狠狠剁了几下脚,怒火都压抑不住。   施韵记忆力很好,但整个下午她记得台词很慢。一遍遍背,一遍遍忘,她耐心极好,一遍遍忘,她又一遍遍背,反反复复,像是在和自己较真和对抗。   晚间。   工作餐伙食不怎么样,徐楚楚让张小香去买几份麻辣烫,她还给施韵买了水果,一脸高兴说着“姐,这个苹果可甜了,刚刚才回货,我一会给你削。”   “你怎么不多买几个?给你自己也留一两个,到时候报销就好。”施韵拿过筷子,接着又打开盖子。   她本来没什么胃口,闻到香喷喷的麻辣烫,又好了很多。   “不用。”张小香摇头,又说,“刚出的大梨看着好像很好吃,可太大了,一个一斤多呢,我拎不回来。”   施韵笑“明天再去买,我请你尝尝。”   张小香笑了笑,一脸不好意思。   “少吃点,你的脸都圆了。”徐楚楚取笑她。   “姐,你的脸也圆了。你忘了吗?上次我们称体重,我涨了十一斤,你涨了十八斤。”张小香慢悠悠提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欢笑声传来。   施韵嘴边含着浅笑,话很少,徐楚楚离开的时候,张小香轻声问她,“姐,你最近是不是不太开心呀?有什么事情别憋心里,你可以跟我说。”   “没有。”施韵否认。   张小香继续给她削苹果,“吃个甜甜苹果,心情就会好了。我今天还看到一家寿司店,明天我去给你买寿司,据说他们家寿司很有名很好吃。你最近都瘦了,我今天去了万和那边,那边也有一家店,就是得预定,但是他们”   施韵看着她念念叨叨,说着她的喜好,她踌躇片刻,终是出口“季淮让你来应聘的对吗?”   张小香身子一僵,刀往旁边一划,细长的苹果皮就断了,她脸上带着慌张和无措,“我我”   施韵倒没发脾气,只是猜测“他找你来看着我吗?”   “没有没有。”张小香连忙否认,“季少没有让我监视你,他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   施韵睫毛低垂,神色迷糊不明。   张小香不断解释“季少就给了我一份文档,上面就是一些你的喜好,给我加了点工资,让我细心点照顾你。他很关心你,怕你从家里不习惯,你又是新人,剧组条件又不是一直都很好,工作室刚开始又没什么钱,他怕你过得不好。”   “家里不是有王嫂照顾你吗?你在剧组又没人照顾你,而且我们也不能耍大牌,他知道你也逞强,刚好我要应聘,他就提了一些要求。”   施韵呼吸一滞,“他最近没有找你吗?真的没有吗?”   张小香沉默。   施韵轻轻叹气“不要把我的近况告诉他,这样拖着对两个人都不好。”   “他没问什么,就是让我看着你,说你最近头不太舒服,可能会疼,不能让你一个人开车,会危险,然后劝你医院再做一下检查,也好放心。季少还说如果你过得不好,有人欺负你,就告诉他。”张小香说完也一脸认错,恳求着,“姐,其他我真没说,季少也没问,我不要季少的工资了,你别赶我走。”   施韵的手不自然往里收了收,眼底泛起涟漪,垂着眸假装在看剧本,沉默好一会,声音飘忽“我给你涨薪,他给你多少,我让楚楚给你加,以后会比之前累,给你涨薪是应该的。”   张小香后面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进去,只是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   段景言又一次发来好友申请,施韵选择忽略。   她一遍遍打开和季淮的聊天窗口,又一遍遍关了,连点开那些语音记录的勇气都没有,照片还在,她不敢看。   深夜的时候,她更喜欢躲在被窝里了,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会有点安全感。   失眠质量越来越不好,她想着,要是再睡不好,等空下来了,她就去医院做个检查,顺便开点助眠的药物。   她生理期一直都不太正常,以前王嫂给她熬了一段时间的中药,好不容易调回来,现在又不正常了,也得去检查检查。   又过两日,徐楚楚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娱乐圈太多墙头草,见风使舵,孟诗晴那一番操作后,不少人就看出了不寻常,偷偷在私底下议论,紧接着,网上一匿名,就夸大其词开始胡编乱造。   以往施韵和季淮都有互动,探班也好,被偷拍也罢,眼下都一个多月没消息了。   季淮拍下六千万钻戒的时候传得沸沸扬扬,怎么还没求婚?   粉丝等不及,就会在网上问,以往回答都是祝福和耐心等待季淮给的惊喜,这一次不一样,流言四起,都说他们分手了。   一传十,十传百,加上孟诗晴那股风,这件事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各种猜测不断袭来,徐楚楚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坐实吗?后劲太大了。   季淮本来都准备求婚,施韵提及他的时候,幸福都从眼睛里溢出来,两人让无数人羡慕,无数双眼睛就盯着,季氏集团官方微博上还放着季淮接受采访的节选,这会成为一个大笑话。   施韵在参加活动时,难免被围攻,不少记者发言犀利   “对于外界传言你和季淮分手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呢?”   “你和季淮分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粉丝都特别关心这个事情,方便说一下吗?”   “听说是季家不同意你嫁入豪门,所以你们和平分手了,请问是真的吗?”   施韵没有说话,在徐楚楚的掩护下拒绝接受回答。   她不愿意季淮卷入其中,打算采取冷处理,等这股劲过了再联系他,想把对他的影响降到最低,可没想到,这件事就像龙卷风一样,不可抵挡。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们分手的消息。   她出现的地方,季淮很久没有出现了,网友开始大量截图分析,举了一堆例子证明她眼底里的光不见,分手无疑。   大部分网友都认为她那么爱季淮,应该是被甩。   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就是感情破裂,两人分开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的粉丝倾向她,认为她是被季淮抛弃,他玩弄她的感情,一定要为她主持公道,就纷纷跑去季氏集团的官微下将季淮骂得狗血淋头。 第582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5)   网友粉丝的力量真是强大,季氏官微收到了大量私信和评论,瞬间就上了热搜,引起关注。   公司内部的员工都在讨论,管理人员也重视起来,唯有季淮,置之不理,继续开他的会,做着决策。   季氏是家族企业,以前是季老爷子管权,最近一年频频往季淮手中放权,他虽只担任总经理一职,但话语权说一不二,态度也愈发强硬,不过事实证明他所做的决策大都更为正确,也让人愈发信服。   今天开早会时,副总就提到了微博的事:“昨天股市有一定的波动,线下店面和网上渠道也有不少网友前去生事端,我们要不要发个声明?还是得安抚网友的情绪,不然也会给公司造成影响。”   如果是其他事情,他们公关部门就有方案,主要是季淮的私人感情事情,对方没点头,他们不敢乱说话。   季淮倚靠着椅子,姿势随意,视线落在手中的方案上,没接话。   副总尴尬,会议室的气氛也顿时凝结。   “叮。”季淮的手机响起,他将手机拿过来。   施韵: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了,我这边会配合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跟我说,或者我们商量商量。   她发完这一条,又发了徐楚楚建议的几个方案,都是对他有利,能把影响降低,甚至不惜让自己吃点亏。   季淮脸色不大好,直接将手机丢在桌面上,掀起眼皮看向副总,拧着眉冷着声:“这么小的事儿,能带来多大影响?他们要闹,那就闹个够。”   众人被他动作弄得心尖一颤,方案部长打开ppt,上去救急。   整场会紧张压抑,大家都紧绷着神经,听到季淮说散会,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一走,会议室内的人忍不住八卦:   “集团倒也不会因为网友那点闹掀起太大风浪,但两人到底是分还是没分?”   “没分就直接否认,还有这么多事?”   “懂了,事情肯定不简单,有隐情。”   “豪门少爷和女明星,你觉得能有多简单,好了好了,工作要紧。”   ……   大家都认为,要是没分,澄清就完了,要是分了,那就发声明,该认错认错,该检讨检讨,文字力量强大,找最牛的公关部门,黑都能洗白。   两人都不做声,想想就不对劲。   网友粉丝继续声讨季淮,连同季氏和恒光娱乐也被拖下水。有热度,就有人会蹭热度,好事者还胡编乱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在疯传。   比如说,编一些聊天记录,以“内部知情人员”说一说季淮在私底下如何看不起施韵,又是去夜店场所怎么怎么玩,又或者说还和其他女明星有勾搭,反正很乱,圈内的富少都这么玩,他根本不会把施韵娶回家。   施韵无数次看着聊天界面,网络状态良好,手机有信号,可他就是不回她消息,她都怀疑软件是不是出了屏蔽功能?   “季少还是没回你吗?”徐楚楚急得团团转。   施韵紧握着手机:“嗯。”   可能是不想理她,被她害得这么惨。   “孟诗晴一定是个脑残!”徐楚楚看着电脑,突然骂了一句,气得险些没七窍生烟,指着电脑指尖在颤抖,“她嫌事情不够乱是吧?搅屎棍吗?关她什么事儿?”   她在心里将孟诗晴大骂几万遍,傻逼!有病!   孟诗晴会在明天举办生日宴,就定在市中心的南湖国际大酒店,舞台已经在搭建,请了那么多明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大奖项要走红毯。据说在明晚,附近的几座地标性建筑都会闪烁着她的名字,周围已经挂上她的海报,粉丝也在做准备,要前去打卡。   她这几天都在接受采访,热搜也都在讨论这个事,今天她接受时,主动扯到了施韵这件事,还模棱两可说:“我和季淮从小长大,他为人我很清楚,不会做对不起施韵的事情。看到网上对他的攻击,我很为他不平,也请网友粉丝理性对待。”   记者又问她:“明晚的生日宴会你邀请了季淮吗?”   “对,因为一起长大,圈内的女孩子不多,我的生日宴会他们都会参加,去年没办,今年就一起办了。”孟诗晴说着还提了顾倾南他们的名字,脸上都是笑意。   去年她在和家里较真,觉得不办就不办,爱情为上,后来才发现,段景言什么都给不了她,反正也得到了,也玩过了,真是索然无味,还不如当她的大小姐,以后当季家小少奶奶。   孟诗晴的这段采访让方向又变味。   既然季淮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不是施韵呢?她本来就是孤儿,上不得台面,季淮这么喜欢她,聪明的女人早就赶着献身了,也不知道矫情个什么劲。   孟诗晴的粉丝和施韵的粉丝素来有摩擦,这个梁子从施韵饰演《青春向光》就结下,逮到机会,顿时就阴阳怪气开始讽刺。   当天下午,孟诗晴还在微博晒出一组合照。   画面里,她站在两个女人身后,亲昵搂着她们的肩,笑得弯了眉眼。一个是孟母,另一个女人坐姿端庄优雅,身穿浅绿的高档真丝衬衣,手上戴着一个翠绿的手镯,放在一边白色包包也是全球限量款。   她脸上带着浅笑,佩戴的每一个小物件都精致而昂贵,浑身都散发着高高在上的贵妇气息,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除了这张照片,下一张就是炫富合集,密密麻麻都是奢侈品。   孟诗晴配文,表示提前收到的干妈礼物,人已经幸福得不行,全都是她特别喜欢的限量款包包和首饰,而且还被拉着逛了好久的街,又被迫收了好多衣服,最后还说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公主,有人宠也有人疼,一定会热爱生活,感恩一切。   粉丝和网友羡慕嫉妒得眼红,送她上热搜:   “迪亚全球限量版包包、u·y的手链!天啊,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羡慕羡慕了。”   “小声逼逼:另一个是季夫人吧?长得好漂亮,冻龄美人。只有我觉得孟诗晴和季淮青梅竹马,最适合在一起了吗?”   “门当户对,两人赶紧在一起得了。”   “支持诗晴和季少在一起!施韵不知好歹,她也不配上季少,季少快追求我家诗晴,感觉诗晴比施韵好一万倍,想磕你们的cp,快点在一起!”   ……   孟诗晴看着粉丝的吹捧和起哄,十分自满,但是又在看到某些评论的时候面色一下阴沉下来。   “说实话,施韵比孟诗晴漂亮不止一星半点,动了那么多刀子脸都僵了吧?我觉得孟诗晴挺虚荣和浮夸,演技也不怎么样,就是来娱乐圈享受追捧。”   “孟诗晴不是和段景言有一腿吗?那段时间疯疯癫癫,感觉施韵比她沉稳得多。”   “路人粉。看综艺就觉得孟诗晴身上大小姐脾气重,这不行,那不做,据说还耍大牌让影帝影后伺候。这么大人了,天天小公主,不是还被爆出来欺压其他艺人吗?世界又不是围着她转,我觉得她很做作,早些年出道还被爆经常调戏其他长得帅的男艺人呢,呕。”   ……   这些评论很快就被处理了,有些被压,有些被删,许多用户被封号,不过在强大的水军下,也没掀起风浪。   施韵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季母的眉眼和季淮有些相似,对方手上戴着的镯子她也有一只,是季老爷子给她的,被她锁在了别墅的保险柜里,她离开的时候,贵重的东西都没带。   看着下面祝福和催促孟诗晴和季淮在一起的千千万万的评论,又倏然发现这个镯子的重要含义,让她心乱如麻。   所有的事情杂糅在一起,理不清。   徐楚楚正在前面开车,话语声传来:“你现在身体不舒服,网上的言论都别看了,也怪我,早就应该安排你来检查身子,一直拖着不好,一会就做个全身检查,也好放心。季少要是还没回你,我们就给他打电话,事情不能拖着,越闹越大。”   “嗯。”施韵也退出微博,轻轻拍了拍胸口,缓解胀闷。   她刚刚在片场,起身时突然一阵眩晕,险些没一头栽到一边,紧接着心跳加速,呼吸不顺,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此时正是风口上,徐楚楚也不敢声张,悄悄开车带她去私人医院,把车开进车库,她又说:“幸好你季淮分了,他妈那个面相一看就不好相处。我看到都要跑了,你的性子又不善于处理这些交际,嫁进去都能把你磨死。他妈还和孟诗晴关系好,简直要命。”   “我刚刚去打探一圈。季夫人年轻时是圈内有名的富家千金,长得美、家室好、嫁得好,贵妇中的贵妇,也是出了名的难相处,眼高于顶,幸好你跑得快。季少就是再好,你都不能嫁,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你真是人间清醒。”   “这份福,还是让别人去享吧。”   ……   徐楚楚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去扶施韵,又帮她把衣服拢紧点,一脸担忧:“肯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不能再这么高强度工作,得休息。”   “没事。”施韵习惯逞强。   她没徐楚楚说的那么人间清醒,也有季淮所说的像个胆小鬼又狠心清冷,她没处理过亲密关系,没有家人,更不轻易相信别人。   不过,她知道季家关系复杂,也的确不相信自己有当豪门太太的命,也处理不好这种关系,尤其是掺杂了孟诗晴和段景言。   季淮玩心重,大小少爷脾气也大,以前一言不合就要发火,时常急跳脚,想一出是一出,其实没那么让她有安全感。   *   私人医院保密性好,医生水平高。   徐楚楚让主任医师给她做个全身体检,这都没开始,询问了几句,医生就让她先去查妇科。   施韵最近生理期不正常,也没怀疑,听话去了妇科做检查。   结果出得快,看着那张单子,她全身怔住,像半截木头般僵硬杵着,徐楚楚也惊慌得不行,倒吸一口气:“这……这……你怀孕了。”   施韵虚扶着旁边墙,眼神闪躲,浑身绵软,只顾紧紧拽着那张纸,坚决否认:“不可能,这完全就不可能。”   季淮非常小心谨慎,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她又去做了一次检查,结果一模一样。   施韵瘫软在走廊的椅子上,面色比来时还要难看,红唇也没了一丝血色。命运真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徐楚楚看她这么痛苦,走过来小心翼翼说:“医生说,孩子还小,你要是不想要,现在可以药流,对你伤害也小,要是月份再大点,对你伤害会大。”   施韵没接话,眼底出了神,空洞又迷茫。   一个不被父母满心期待的孩子,从出生那一刻会已经饱受恶意,她比任何人明白这种感受。   “这件事,是不是要告诉季少?”徐楚楚征询她意见。   “不。”施韵声音沙哑。   “万一他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施韵说完抓着扶着椅子把手,强撑起身子,六神无主般混乱,说话无力颤抖,“我、我再考虑考虑。”   徐楚楚不敢逼她,毕竟是一条生命。回去的路上,她减缓了车速。   施韵坐在后座,把手轻轻覆在自己平坦的肚子上。分明还没有胎动,但很是神奇,在那一刻,她慌张忐忑的心又慢慢平静下来,眼底也慢慢变得柔和。   一切好像有了解释,她会乏累、会嗜睡、胃口不好、心情急躁……喜欢吃各种小吃零食,变得嘴馋,原来是有宝宝了。   打掉吗?可是这个孩子好像冲破万难,来到她身边。生下来吗?她自己的事情都没理清楚,也不确定能当好一个母亲,惶恐又害怕。   徐楚楚把她送回家,顺便还借用她家厨房煮了两碗面,施韵现在是孕妇,不能简单凑合,就算是吃面,那也得有菜有蛋有排骨。   她本来还想陪施韵,怕她想不开,施韵却让她回家忙自己的事情,挤出一抹笑:“我困了,你还要忙,要早忙完早点休息。”   徐楚楚放心不下,但也只能离开。出了门,她轻轻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呢?她都替施韵愁,这个孩子生下来,不就等于锁死在季家了?不生……看似简单,估计做这个决定也难。   施韵早早就躺在床上,却没睡着。   到家后的徐楚楚看了手机,又看到一条热搜,连忙转发给施韵。   施韵看到了季淮的名字,第一时间打开链接。   这是一段视频采访,季淮在机场被围堵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勾勒着他高挑气场的身材,他带着黑色墨镜,看不清他的神色,身边跟着三个秘书,正在拦着不断往前的记者。   记者为了热点不断把话筒往前怼:   “季少,请问你和施韵真的分手吗?”   “对于你和施韵分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你们之间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之前你拍下六千万的钻戒,据说就是给她求婚的,对于这样的结果,你怎么看?”   “听说问题出在施韵那边,是这样吗?”   ……   记者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直接围堵,秘书人少,眼看话筒就要砸到季淮脸上,也是着急,不断呵斥,可惜对方已经被热点和爆料冲昏头脑。   季淮伸手拿下墨镜,深沉锐利的黑眸扫视了一圈,落在最前面的那个男记者身上,薄唇轻启,语气冷得像冰渣:“我没有接到施韵的通知,她让你来跟我说分手的?”   男记者神色一僵,讪讪低下头,现场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机场的安保人员已经赶来,季淮半个眼神都没再给他们,在保安的拥护下往机场里走。   记者又炸开,纷纷又赶着回去写稿子:季淮否认分手,真实情况又是什么?是网友揣测,还是另有隐情?   施韵看了两遍,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那副神色就是很生气。   她也不知道该给徐楚楚回些什么,手机又震动,反回一看,季淮回她了。看到他消息那一刻,呼吸一顿。   季淮:结束关系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我不同意。   施韵咬了咬下唇,还是很担心他,打着字:你在机场吗?没事吧?   他很快回:在飞机上,去盐城出差三天。   施韵还算了下时间,孟诗晴不是说他要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吗?他现在出差,不是赶不及了吗?   季淮又发来一条消息:飞机起飞了,你早点休息。   施韵回神:一路顺风。   季淮:嗯。   …….   微博上又因为季淮怼了记者掀起风浪,他否认分手,而且公关部门也快速处理了那些假传虚假的消息,警告都没警告,律师团直接出动,把那些造谣的人吓得屁滚尿流,正在发声明道歉呢。   网友和粉丝看着这一切变化,显得好像只有他们在瞎起哄,可是孟诗晴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的话又怎么解释?   很快,网友让大家别着急:明天就是孟诗晴生日宴会,之前这样的宴会,季淮都会和施韵一起参加,这一次就看他带不带,两人都去了,就看互不互动。   孟诗晴知道两人掰了,季淮当然不会带她,施韵要是自己来,那就更有好戏看。   次日,夜幕降临。   不仅地标性建筑亮起绚丽的灯光,就连周围的高楼都闪烁着孟诗晴的名字,祝她生日快乐。   南湖国际大酒店就跟电影节走红毯似的,孟家的小公主可真风光,十分高调又张扬。可惜,到最后大家发现,季淮没来,施韵也没来,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点:段景言好像都被邀请。   太耐人寻味了。   这脸打得是啪啪啪,生日宴会进行到后半段,孟诗晴面色险些没绷住,还找顾倾南询问情况,对方表示不知道,打季淮的电话,没接,也没回。   没来也就算了,礼物都没有,直接不理会。   广大网友都在等着结果,要看施韵和季淮,顺便想撮合孟诗晴和季淮,结果没有看到半点消息。   孟诗晴要脸,让陈萍又开始大量删评和封号,但总有堵不住的口,各种小道消息都传疯了。   不过花了大价钱,最起码大方向看起来风平浪静。   孟诗晴上传了精修的九宫图,真是美得像个公主,还是收到了无数赞美和羡慕。   *   施韵最终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让徐楚楚帮她安排好工作,显怀了肯定不能高强度工作,至于之后是隐退还是有其他打算,暂时还未定,也没法定。   “你真的要生下来?瞒着季少吗?”徐楚楚问她。   “他有知情权,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他。”施韵说起这个事情,面露愁容。她不想让季淮知道,但总不能无缘无故让他多个私生子,对他太不公平。告诉了他,事情又得变得难办不少,所以她非常犹豫,也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季淮避孕措施做得严密,说明他肯定不想现在要孩子,她又不是没逗过他,任凭她再怎么闹,他都不为所动。   徐楚楚也感觉到这是一个需要很多勇气的决定,“季家是肯定不愿意这个孩子来分一杯羹,就算你做再多的保证,恐怕也难以抵抗。这件事,除了季少,你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施韵垂眸,“嗯。”   她手中唯一也不确定的一张牌,只有季淮,除了他,她身后没有一个人。   “对了,你上次给季少定的西装我去取回来了,还有抽奖活动呢,我抽中一件男款睡衣。等你想好了,就以这个借口去见他。”徐楚楚想起这个事儿,对她说。   施韵这才想起,上次给他定了西装。   她觉得季淮西装的样子很帅,手也好看,戴手表更好看。看到好看的东西,她总会惦记着他,以前的愿望就是认真拍戏,好好赚钱,能给他买得起表和车。   “一件西装这么贵,他以前是疼你,你也没少疼他呀,希望他也能为你多想一点,多理解你一点。”徐楚楚感慨,又做了一个姿势,“我去取西装的时候,我感觉我像贵宾,我是上帝。我把它放在我的车后座,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我都觉得我的车不配。”   施韵被她逗笑,眼底带着回忆,嘴角不自觉上翘。   是啊,她在那段日子里满心满眼都是他。那时候想法很简单,就是热爱生活,热爱事业,成为更好的自己,做优秀的偶像,认认真真爱他。有时候甚至想,如果一直记不起就好了,能一直快乐。   现在前有狼后怕有虎,敏感脆弱,输不起嘛。她和季淮之间,最缺信任。   徐楚楚拿出一张邀请函:“华南影视要办周年庆,他们这两年发展得不错,和我们也有很多合作,给你邀请函,你怕是得去一趟。”   施韵把邀请函拿过来,看了看时间,“我到时候看看。”   她还在犹豫,顾倾南都亲自打电话来了,这下,是不得不去。   徐楚楚没法跟她一起,又实在担心她,就联系了罗逸和张可,让两人和她一起入场,也能相互照应。   施韵知道会对上孟诗晴,但没想到第一个来找她的是段景言。   “你最近还好吗?”段景言开口问。   “很好,你呢?”施韵脸色未变。   段景言眼底微微闪了闪,语气沉了又沉,像是泄愤:“你和季淮是不是闹掰了?他不要你了。你不该这样糟蹋自己,那些富家子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诗晴和你闹掰了。”施韵没有正面回答,神色淡淡强调这一句。   孟诗晴很精明,没有将她失忆的事情告诉段景言,给她树立贴上季淮的标签,崩掉她在段景言心中的形象。   不过不重要,她不在乎。   段景言听言,脸色骤变,随后说:“没有人会看得起我们这种人,我被繁华迷了眼,我也承认经不起诱惑,我们和好吧,失去过会更加懂得珍惜。”   施韵倏然嗤笑一声,带着十足的讽刺和讥诮,都没听他说后续的话,直接就走了。   段景言脸色顿时也变得铁青,面露难堪。   施韵刚走到一边,顾倾南迎面走来,他还是很客气笑着打趣:“弟妹,季少呢?他怎么还没来?”   “我不知道。”她举了举手中的饮料和他碰杯,客套说了两句漂亮话转移话题。   顾倾南很给她面子,碰杯后喝了口酒:“情侣嘛,拌拌嘴是正常。闹了就给季少个台阶下,两人就和好了。以前他不正经,玩心大,遇到你了,收敛不少,也成熟不少,你多观察观察,他还是能抗事。”   他说完更加认真:“以前不敢说,但现在我能跟你保证:只要你相信他,他就一定能护住你,绝对稳稳的。”   施韵面色微变,被他的话说得眼底泛起波澜,一时间都不知道回些什么。   “你先去找朋友,别一个人待着,季少一会就来了。”顾倾南说这话有点急,说完打了招呼就往一边去。   施韵回头看,门口处,孟诗晴和季夫人来了,顾倾南明显也没想到季夫人会来,赶紧去招呼,好像还有点怕她们面对面。   她是个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不动声色就往一旁走,可有人不放过她。   施韵一转身,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季夫人,对方打扮依旧精致,身穿月白色的旗袍,披着酒色的皮毛大衣,风姿绰约,居高临下睨了她几眼,脸上带着轻视的神色,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她。   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似乎还有点嫌弃。   孟诗晴站在季夫人身边,像只骄傲的孔雀,似乎要看一场好戏。   “我不喜欢你。”季夫人出言很淡,大概觉得这样的人上不了台面,不值得和她相提并论,说完就收回视线,不想让对方入她的眼。   “我不需要你的喜欢。”施韵毫无情绪,说完就转身离开。   她又没有奢望,就不存在低姿态,尊重是相互的。   季夫人眉头一下紧蹙,威严似乎收到了挑衅,眼底顿时就透露出厌恶,胸口微微起伏,柳眉紧拧。 第583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6)   施韵往外走,季淮从门口进来,他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打着纯色的领带,西裤笔挺,身材修长,一进门,就已经让不少女明星频频回头。   在季淮看过来时,施韵赶忙收回视线,往一边走。   张可冲她招了招手,又和她聊起来好笑的话题,施韵附和着,嘴角也扯出笑,实际上有些心不在焉。   季淮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很受欢迎。她不和他在一起,也有很多人会赶着扑上去,还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你和季少,是不是吵架了?”张可问她。   施韵沉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分手吗?他又不承认分手了,那就是吵架?又不像吵架。   张可望向季淮,提议道:“那群女人可都盯着呢,你们都没交集,今晚过后,无数个版本又要出来了。你要不找个机会去说说话?做做样子。”   “这种饮料蛮好喝,你要不要也尝尝?”施韵喝了口手中的饮料,转移了话题。   季母带着孟诗晴也走来前厅,对方刚刚被她怼了,脸色不太好看,路过时,还瞥了她一眼。   “真的?我去倒一杯。”张可也是个聪明人,当下就不再提。   期间,王阳来和施韵聊了两句,也说了下部电影合作的事情,她不敢贸然答应,毕竟还要考虑孩子。   “我让舒平当男主角,给你搭戏。”王阳看到实力派影帝舒平走过来,笑着说。   “那是我的荣幸。”舒平笑着接话。他算不上很帅,但很有阳刚之气,为人正派,参演的电影票房都很不错。   施韵自然更要谦虚,放低姿态:“到时候肯定是我向舒前辈学习,您不要嫌我笨就是了,我还蛮勤奋。”   舒平笑开,王阳也跟着笑,倒是认可点点头:“小韵年轻,但觉得敬业,这一点我作证。”   季淮听着那头的笑声,余光频频望过去,薄唇紧珉,眼底沉了又沉。   “吃醋了?”顾倾南问。   季淮没回。以前她去外地拍戏,两人一天视频几趟,消息不断,养成习惯了,现在一天不见就很想,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偷看她。   毕竟是朝思夜想的人,看到了心情不太平静,但她太能气他,再想也只能压住,不然关系越搞越僵。   以前想着,没发生关系,放她条生路,现在同样可以放她新的自由,两个人各自过好就行,可就是放不下,还是想。   他忘不掉,心里有奢望。   “啧,醋味都酸到我了,看你那张脸臭的。”顾倾南还没说完,见季夫人往这边走来,止住了声。   “季淮。”孟诗晴倒是热情唤了他一声,声音还小,生怕别人没听到似的。   上次生日宴会那事,可闹了笑话,眼下季母还在,他总不会不给面子吧?   她没想到,季淮还真没给面子,只当没听到,余光瞄了顾倾南一眼:“不是说要签合同吗?合同带来了?”   “早准备好了,赶紧去签了。”顾倾南和季母打了声招呼,就和季淮往里头走。   孟诗晴再一次被落了面子,脸色紫涨,红着眼眶看向季母。   “别理他。”季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话语看似宽慰,其实眼底平静无比。她看向季淮离开的方向,也只是轻轻蹙了蹙眉头,没有什么的情感波动。   “他可能因为施韵心情不好吧。”孟诗晴这么说。   听到这个名字,季母才露出点不悦,视线又扫了一圈,落在不远处的施韵身上,眉宇间又泛起不喜。   她不关心孟诗晴嫁不嫁给季淮,只能说看她顺眼点,施韵她是真的不喜欢,看着心情就不好。   “听说季爷爷把另一只手镯送给了施韵。”   孟诗晴话还没说完,季母眼底一沉,顿时就变得厌恶,情绪有些难以克制:“她配吗?她怎么敢要?”   大抵是季母的视线太炙热,施韵都感觉到了浑身的不自在,比刚刚强烈多了。她走到一边,借了杯葡萄汁。   孟诗晴来到她身边,挑着眉含着笑说:“季伯母找你,要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施韵喝了两口,酸酸甜甜,蛮合她胃口,压住了不适感。   “你去不就知道了?”孟诗晴卖关子。   “你说我不就知道了?”施韵掀起眼皮看向她,没有兴趣。   季母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姿优雅,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似习惯别人的献殷勤和追捧,在等着她主动上前。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送上去被人看不起吗?   孟诗晴看不惯她这幅样子,朝她走近,嘲讽道:“你不是和季淮分手了吗?季爷爷给你的手镯呢?你不会私吞了吗?那个东西可不是你能带走的。”   “我没带。”施韵看她不断走过来,不动声色往后退,防止她再靠近。   “谁知道你带没带?镯子呢?你还回来啊,这话你跟我说没用,你跟去季伯母说。”孟诗晴抬起手就要去抓她的手。   施韵又往后退一步,冷若冰霜,甩开她的手。   孟诗晴被她拍了手背,也有点火气:“我给你面子,你别不要面子。”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和施韵起争执,但是可以拉着是去见季母,到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对方吃瘪。   施韵入不了豪门,未来婆婆不喜欢她,让圈内人都看到她就是个笑话。   “在季淮那。”施韵也不想和她起冲突,又往后退。   孟诗晴冷哼,脚步往前:“谁知道是不是?这话你去和季伯母说……啊……”   施韵站得笔直,面色毫无波澜盯着面前的人,像只竖起戒备的刺猬。她悄悄将本能放在肚子上的手放下来,另一只手紧握着杯子,里面的葡萄汁已经没了。   她已经退到了柱子边,孟诗晴还在往前,朝她伸手,她条件反射去阻止对方的行为,将葡萄汁狠狠泼到了对方脸上。   突然传来尖叫一声,极其尖锐刺耳,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纷纷往这头看。   “天啊。”张可看着被浇成落汤鸡的孟诗晴,倒吸了一口气,吃惊得伸手捂住了嘴。   施韵胆大包天啊,不要命了?   孟诗晴眼睛都睁不开,汁水已经进眼睛,她将眼妆也擦花,看着白色裙子已经不成样子,头发还在滴着水,简直要崩溃,控制住要上前生生撕掉施韵的愤怒,转而哭了起来,歇斯底里控诉着:“施韵,你在做什么?!”   季母已经起身往这边走来,她面色阴冷,走到施韵跟前,极具不满呵斥:“你分不清场合吗?没有人教你规矩吗?”   话语带着教育又嫌弃,仿佛觉得她就是笑话,在这里丢人现眼。   施韵的身子僵硬两分,握着杯子的手再次收紧,脊背更加直了几分。这话算是刺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如尖锐的刺刀直戳心窝。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传来,大家都知道季母的身份,落在施韵身上的视线也是十分耐人寻味。   张可要上前,旁边的女明星拉住她:“你想找死啊?这么多人看着,你要和孟诗晴还有季夫人作对?”   “但是……”   “人家就是想给她下马威。”那个女明星又把她拉回来。   张可看着施韵,又看到围过来的人群,再也没勇气迈出那只脚。   孟诗晴不断在哭,季母又撇了她两眼,视线回到施韵身上,对一旁的服务员说:“把她请出去,我不想看到她。”   这是直接赶人。   施韵可是季淮的女朋友,而季夫人这么发话,一点面子不给,就差没明着说她的厌恶。   豪门啊,果然不好入,这还没入,惹得一身骚。   孟诗晴是哭着,但心里怒火早都浇灭了。   服务生十分为难:“我去问问……”   “现在就把她请出去。”季母再次强调,语气不容拒绝。   段景言站在人群里,眼底变了又变,还是挺同情,但没有上前的打算,而罗逸和王阳几人正闻声赶来。   “我自己会走。”施韵把手中的杯子递给服务生,许是气急攻心,只觉得头一阵阵眩晕,她死死咬着牙根,不允许自己丢人,面无表情往前走。   罗逸和王阳几人也觉得太过分,准备劝阻,没等他们有行动,就看到季淮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伸手去拉施韵。   她没站稳,身子还晃了晃,他伸手搂住她,低着头看她,话语关切着急问:“怎么了?”   施韵只觉得脚软,不得不把身子的重量交给他一些,而身后的人稳稳拖住她,给了她一丝喘息和缓冲的机会。   季淮没得到她的回答,却瞧见她惨白的脸色,转身就把她搂住,一只手放在她背上,轻轻安抚,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后脑勺,以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怀里。   她身子有些发冷,下一秒就感觉一阵温暖袭来,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安全感包围,耳边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还有他带着薄怒的质问声:“这是在做什么?要赶谁?”   孟诗晴被他锐利阴寒的视线吓住,一时间都忘记哭了,季母面子挂不住,深吸一口气:“有些人没教养,我让她回去学一学。”   季淮:“谁没教养?”   季母面色不耐,维持着傲慢的姿态:“你自己问她做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施韵,她紧珉着粉唇,身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控制有些抖,还发冷,但是很倔强,手指收紧着,抵着他的胸膛,神色间还是带有戒备,小刺猬的刺又要竖起来了。   “是不是被吓到了?”他放缓了声音问,说完又安抚道,“怕什么?我在。”   施韵脑海里闪过,想过他会问的无数问题,却没想到他会说这一句,恰恰就是这一句话,那她崩得很紧很紧的神经,倏然松懈下来,将强撑着的身子交付给他,彻底缩在他怀里。   他也将她抱得紧了不少。   “季淮。”季母面露不满。   他抬头,望向季母,反问:“什么是有教养?什么是没教养?”   季母面色拉下来。   “她不需要别人教,也不需要学。”季淮语气很强硬,说完也很不爽,“没看到她被吓到了吗?”   在场人看着这一幕,嘴角都跟着抽了抽,虽然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孟诗晴满身都被泼了果汁,施韵好像是过错方。   但施韵现在的样子,还真像被吓到,只见她躲在季淮怀里,双手原先抵着他的身子,有些抗拒,现在松下来,改揪着他的衣角,把头埋在他怀里,都没抬头了。   就像受欺负的小猫咪躲进了她的避风港,无声在述说着她的委屈。   季母被气笑,恨不得把施韵从季淮怀里揪出来,她的贵妇形象险些崩塌,简直是咬牙忍着,自从熬死了季老太太,她都多少年没动怒了。   施韵可真有本事。   孟诗晴又哭出声,替自己抱不平:“季淮,你看我的头发,还有我的裙子,这些都是……”   季淮看了半眼,淡淡打断:“关我什么事?”   孟诗晴整个人石化,摇摇欲坠,都要尖叫发疯,脸皮紫涨。   “我不关心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可以欺负她。”季淮特别强调,话落,他低头对施韵说,“我们回去了?”   她轻轻点头,察觉到他要抱她,很是羞窘,小声说:“我自己能走。”   “好。”季淮将她松开,又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揽着她往外走。   眼看场面要失控,顾倾南连忙上来救场,还得给季母台阶下,孟诗晴就没那么有眼色,不断大哭着,真是让人头疼。   在场的明星免费观战后,也是瞪大了眼,完全出乎意料的神转折。   车上。   季淮给施韵系安全带,她清凉水润的美眸一直看着他,思绪复杂。   “有没有受伤?”他把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往上拉了拉,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她小幅度摇头,手抓着他的西装外套,觉得很温暖。   季淮:“那就好。”   等他坐上驾驶座,施韵看着前面,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响起:“我用葡萄汁泼了她。”   这是事实。   “你为什么泼她?”季淮语气不急不缓,不太关心。   施韵沉默。   当时孟诗晴突然过来,她害怕,怕摔了伤到孩子。   “你现在也可以跟我告状。”季淮侧头看向她,好似带着无限的纵容。   他的包容感染了施韵,她垂下眼眸,顿了顿说:“我才不告状。”   话语间,有些扭捏和不自然。   小孩子才状告,她不会撒娇告状。   “告不告状都给你做主,就是比较喜欢被你需要。”季淮轻笑,补充说,“不要把季夫人的不喜欢放在心上,季夫人不喜欢任何一个人。季夫人不能决定我的事。”   他用的是季夫人这个称呼,而不是自己的母亲。   施韵抬头看他,试探性出言:“你就不怕我是错的吗?”   他刚刚什么都没问,就护着她。那种被所有人都抛弃,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笑话,看她变成笑话。最无助迷茫和委屈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无理由护着她,就像一道光,也像溺水的人抓住了那块木板。   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那么坚定站在她身前,那种感觉她第一次体会,就是被欺负的时候,突然找到靠山,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和逞强,躲在他的身后,当个小孩子。   前面是红灯,季淮停下车,转身看她“我不在意对错,说了要永远给你保驾护航,我说话算话。我能给你兜底,不怕。”   闻言,施韵心尖一颤,心底泛起一层层波浪,久久没平静,鼻尖有些酸,眼眶也有点涨,但她忍住了情绪。   他说他说话算话,其实就是在问她,她说过的话算不算话?   顾倾南今天晚上和她说的话又在她脑海里回响,她要做的,好像就是相信他。 第584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7)   季淮把施韵送到楼下。   老小区安静,现在路上已经没人,她轻轻把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拿开,要还给他。   “穿着,别着凉了。”季淮出言,又随手帮她解开安全带,“上去吧,事情我会处理,你别多想。”   施韵动作轻缓,也没拒绝,“你慢点开车。”   她还是贪念那点温暖,想把外套穿回家去,洗好了再还他。   “嗯。”季淮点头,“早点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好。”   *   施韵上了楼,打开门,将房间的灯打开,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仔仔细细用衣架挂好。   一番收拾,关了灯上床,盖上被子。   躺下时,她看着天花板有些恍惚,被子还没捂暖,但她觉得极具安全感,在宴会大厅里被他裹在怀里的感觉还没散。   胡思乱想一通,她又把手覆在肚子上。前两天浑浑噩噩,虽说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具体要怎么做,她其实不清楚,也想过命运待她好一点,奢望检查结果出了错。   如今心情平静,无论结果如何,有个和他的孩子,也挺好。   躺了许久,迷迷糊糊入了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之前的时光。早上,她有时会起得比季淮早一点,却总会在起身前又被人捞回去,他闭着眼手一拉,腿一压,就把她稳稳锁在怀里。   “王嫂还在等我。”她总这么说。   “等你做什么?”他声线慵懒,格外好听。   “教我给你做早餐。”她说得黏糊糊,弯着眉眼笑。   这个时候,他通常会强撑着眯开眼,瞅着眼前的她,而后又闭上:“家里还没到要使唤你的份上,睡吧。”   她笑嘻嘻往他怀里钻:“我做的是爱心早餐。”   “爱呢?让我感受感受。”季淮还是没睁眼,将她搂得更紧,手放在她后颈,她觉得痒,在他怀里闹腾。   ……   “轰隆。”   一声巨大的雷鸣声,打断了施韵的梦,她蹙了蹙眉头,第一反应就是翻身,伸手往旁边探去,想躲在某人怀里。   触碰到冰凉凉的被单,让她一下清醒,紧接着睁了眼,看着漆黑的房间,一时很恍惚。   以往下雨打雷,季淮会第一时间把她抱在怀里,若是她半夜醒了,只要动一动,他也会将她搂过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打在窗户上,发出声响。   她关了窗,可是没拉窗帘,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边,刚拉上窗帘,正对面的天空突然有出现一道闪电,天空像撕开了一大口子,屋内都亮起了白光,她吓得僵在原地,惨白了脸,还光着脚丫,下意识就要转身往回跑,下一秒,却止住动作。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雨下得太大了,看不清车牌,但她太熟悉。   震耳欲聋的雷声从不远处传来,季淮额头抵着方向盘,下意识抬头,望向楼上一个方向,抿了抿唇,没多久,又收回视线。   “扣扣扣。”车窗被敲。   季淮一转头,就看到施韵撑着伞站在外面,风很大,将她睡衣都吹了起来,他修长乌黑的眉紧拧,没有多想,快速打开车门。   两分钟后。   施韵出现在家门口,身后还跟着他。   她本来只想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两人站在雨中不是办法,他就带着她楼里走,稀里糊涂,她就把他带上楼。   季淮走进来,环视了房间一圈,和他料想的差不多,原木装修,极简风格,看着很舒服,东西很少,摆放得也很整齐。   “你怎么没回去?”施韵出声问。   “回去了,半路上下了雨,一直打雷,我怕你给我打电话,干脆就掉头往这来。”季淮回她。   她怕打雷,以前总缠着他,往他身边躲,非得抱着才行。其实也是想她了,如果她联系他,说不定还有惊喜,这不是就惊喜吗?   施韵心潮涌动,给他倒了杯水,又看到他肩膀湿了。她撑的伞太小,风很大,刚刚他一直护着她往里走,她身上一点没湿,他湿了半个肩膀。   “没事。”季淮并不在意,还对她说,“今晚我就只能赖在这,懒得回去了。”   “别感冒了。”施韵倒没觉得有什么,说完似想起什么,站起来走到柜子旁,拎起大袋子边的小袋子,从里面把一套男款睡衣拿出来。   季淮一看,眼底顿时就变了,醋意翻滚,还带着不可置信看向她,看起来气得不轻。   “抽奖送的。”她解释。   “抽什么奖?”季大少爷并不放过,沉着声继续追问。   施韵从旁边拿出那个高档袋子,放在他面前,柔声说:“之前给你定了套西装,楚楚去取的时候抽了奖,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奖。”   她说完,接着把睡衣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他,让他去换上。   季淮跟变脸一样,由阴转晴,翘起的唇角都压不住,“我想试试西装。”   “你快把睡衣换上,明天再试。”她催促他。   季淮在睡衣和西装之间来回挣扎,最终选择换上睡衣,反正都是对他的爱。他就知道,她对他的爱怎么可能那么快消失?到底是那么用心疼的人。   她租的是一居室,客厅的小沙发不能睡人,只能睡房间里,而柜子里就只有一床被子,施韵没有将被子拿出来。   地上冷,又下着雨,怕他着凉了。   季淮也没脸没皮:“我可以睡地上,不过你舍得我睡在地上吗?”   施韵最终还是关上了柜子:“床有点小。”   她只买了一米五的床。   “我不介意,我睡这,你肯收留我就行。”季淮比划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还在床沿,把她都逗笑。   施韵想了想,最后爬上床,把一半被子分给他。   什么收不收留?他都收留她那么久,他们的相处很奇怪,她从来不会觉得和他待在一个房间,躺在一张床上就觉得尴尬,他醉酒那次,她居然还觉得他怀抱很舒服,就是那种习以为常的自然。   季淮也睡下来,两人间还隔着点距离,关了灯,施韵又开了小夜灯。谁也没说话,听着对方规律的呼吸。   半晌后,她轻轻开口:“很晚了,你也睡吧。”   季淮:“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传来均匀的呼吸。窗外的雷雨声不断,他没有一点睡意,等她再睡得熟一些,被子下的手悄悄朝她伸过去。   一点点,一点点朝她靠近,大手覆在她娇软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季淮一脸满足,有她谁在身边,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窗外又传来一道刺耳的雷声,施韵手动了动,他赶忙松开,把自己的手缩回来,还闭上了眼。   施韵突然朝他伸手,有气无力戳了戳他,季淮以为她醒了,结果她闭着眼,顺着就翻身过来,轻车熟路钻进他怀里,纤细的藕臂还抱在他脖颈,腿跨在他身上,像八爪鱼似的粘人。   季淮愣怔。   温香软玉在怀,还是心心念的人,季淮低头看着她光滑白皙的侧脸,轻轻把手覆在她的后背上,抱住了她。   “唔……”她嫌弃雨声太吵,不悦努了努嘴,又往他身上钻,像小猫似的拱了拱身子,还要拉过被子盖住头。   这个动作季淮太过熟悉,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她头顶,将她抱得紧,又轻轻拍着她,以作安抚。   施韵睡得香甜,一觉就到了天亮。   第二天,她睡醒但没睁眼,因为还不想起,手往季淮脖颈里钻,还蹭了蹭。   身下之人动了动,她猛地一抬头,看着自己手脚并上缠在他身上,刹那间,脸蛋和脖子涨红,羞窘无比。   季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早安。”   “……早。”她别开眼,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他见她溜得快,轻笑出声,转移话题:“你想吃什么早餐,我让人送过来。”   施韵背对着他还在调节刚刚的窘迫:“家里有面包和麦片。”   季淮怕吃不饱,也想她吃得好点,让人送来蒸饺和灌汤包。   他在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洗手间,柜子里有上次去超市买的牙膏和毛巾,他一走进来,她就拿给他,眼神还不敢与她对视。   她身上的睡衣是蓝白条纹,而他身上的睡衣也恰好是条纹款,像极了情侣套装,施韵站在他前面时,他一脸失落说:“被我抱一下就这么排斥了,以前你不这样,你变了。”   “没有。”她否认,也知道是自己缠上去,更加没底气。他离得近,她多多少少有些放不开,又想起早上的画面,耳尖都红了。   季淮素来得寸进尺,接着说:“既然没有,我想搬来住,上次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你一半,这次你把你的床让我一半就行。”   “……”施韵当然不愿意,这人真是逮到机会就不松手,但她有正当理由,“我后天要去阳城,不在家,下个月也不在,你可以。”   季淮:“……”   她不在,在这住有什么意思?他想的是人。   客厅的手机响起,施韵走出去接。   电话是徐楚楚打来的,简单把昨晚宴会闹上网的事情说了说。   起因很简单,现场有很多明星和工作人员,也不知道现场哪个好事者凌晨上传到网上,一堆“知情者”就跑出来,说季母看上的是孟诗晴,施韵气不过,所以拿果汁泼了孟诗晴,结果被季母当场教训。   有人又说季淮后来把她带走,仗着对方的宠爱,一个道歉都没有,反正很嚣张,一点也没有荧幕前表现得那么温柔。   传着传着,又爆出了孟诗晴和季淮之前就有过婚约,这下那群“cp”粉别提多疯狂,将施韵唾骂一顿,什么肮脏的字眼都出来了。   大部分cp粉认为是施韵撬了墙角,硬生生把季淮和孟诗晴的婚姻搅黄了,难怪季母看不上她。   上传的照片里,季淮护着施韵,她像一个鹌鹑似的躲在他怀里,看起来像装委屈,而孟诗晴花容尽失,浑身都是果汁,狼狈无比。   两者一比较,大家就更心疼孟诗晴,加上婚约的事情,cp粉真疯狂,怕是都想讨伐施韵。   施韵听着徐楚楚那头的分析以及应对方案,头疼得揉了揉眉间。   季淮打开门去拿早餐,而后走到她身边,伸手接过手机,对徐楚楚说:“这件事我会处理。”   他的出现猝不及防,徐楚楚怔住,随后瞪大眼,又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   早上七点半,季淮在施韵身边,这不是说明……两人昨晚在一起?共度良宵?   季淮:“我们要吃早餐了,再见,”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   徐楚楚:“……”   她又看了看电脑上的照片,季淮搂着施韵,姿势还是蛮霸道,据说还怼了季母,把施韵护得紧紧。   这要是一直能这么护着该多好?施韵还怀着孕,也免她受苦。   *   施韵冲了麦片,季淮给她夹饺子。   “你要怎么处理?”她问。   她的确泼了孟诗晴,对方的粉丝又一直比较跳,估计这次得把她骂成筛子。   他拉下脸,话语冷冷:“谁敢欺负你,我就摁死谁。”   “……”   季淮的处理当时真的很简单粗暴,调取了当时宴会的录像,放到网上之前,他还看了几遍。   怒火那叫一个旺。   施韵三番五次后退不搭理,孟诗晴得寸进尺,频频要动手。   他指着没有声音的视频对公关部门说:“好好解读,给我把文字版放上去。”   当然是怎么煽动情绪怎么来,怎么对施韵有利怎么来,还要让华南那边不准再把视频给其他人,让孟诗晴把这口气给他咽下去。   很快,一段经过处理的视频就出现,画面里,孟诗晴往施韵走,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施韵没搭理。   一个后退,一个往前,一个再后退,一个继续往前,期间还动了手,最后的最后施韵才把手中的果汁朝孟诗晴泼去。   紧接着,孟诗晴哭,冷着脸的季母出现。   旁边还有文字解读,当然不能详细说,有时候只是一个问句,有时候是疑惑,加快和放慢交替进行,瞬间就把施韵的委屈和处境放大数倍,让网友自由发挥,这样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网友也发出疑问:   “孟诗晴去找施韵做什么?摆明想欺负人家,肯定说了很过分的话,施韵才会这么对她。”   “好家伙,这不是利用自己的身份拉上季母为难施韵吗?幸好季淮出现了,不然整个大厅的人看她笑话,太欺负人。”   “孟诗晴的粉丝跳得最欢,好好看看这幅嘴脸。”   “我就知道孟诗晴不会是吃亏的主儿,得把施韵欺负得多狠啊?永黑!”   ……   没一会,风向又有点不对味。   随着事情越闹越大,施韵和段景言谈过恋爱的事情也包不住了。   孟诗晴和段景言、季淮和孟诗晴、施韵和季淮、段景言和施韵……网友直接懵掉,这个多角恋真精彩。   施韵和段景言之间可太让人好奇了,大家还没八卦,季淮就出来介绍采访。   镜头下,记者还没问,他就直接说:“季家和孟家是有联姻,婚约解除了,由孟诗晴提出,原因是她要和段景言结婚,属于她单方面毁约,婚约也不可能再继续。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也没机会遇到我真正爱的人,这的确要感谢她,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非常生气,我不知道孟大小姐发了什么疯,也不管她发了什么疯,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她,不要欺负施韵。她昨天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劝孟大小姐小姐做人留一丝余地,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希望德艺有所提升。”   “我和施韵相识,各自单身,自由恋爱,清清白白,现在感情稳定,各自没二心,大家不要妄自揣测,更不要找她麻烦。”   “至于段景言,不了解不关心没兴趣。还有什么要问?”   ……   记者傻眼了,支支吾吾半天,还真不知道要问什么。   季淮是真敢说呀,这不是直接让孟诗晴社死了吗?有婚约还会段景言搞在一起,而段景言怕是也想吃软饭吧?   “请问你和施韵什么时候结婚?”最前面的女记者提问。   季淮:“这个问题你可以留着问她。她什么时候想嫁,我们就结,我目前不知道。”   女记者酸了,突然就变成撒狗粮,她分明是来挖爆点的啊。   很快又有人问:“据说上次你在波兰拍了一颗六千万的钻戒,请问是准备用来求婚的吗?”   “我希望下次你们能稍稍为我保留点秘密,等到我求婚,别先声张行吗?”季大少爷很无奈,甚至都带了一丝恳求,“不要全网帮我宣传,不要替我直播。”   现场记者笑成一片。   最后季淮说道:“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如果非要说,那就谢谢所有喜欢我家小韵的粉丝,感谢每一个和我一起守护她的人。”   啧啧啧。   网友粉丝看到这段话,简直是沸腾了,好多人因此对施韵路转粉,还留言道:“我变成施韵的粉丝,绝对有季大少爷的一份功劳。我可太喜欢他护犊子的样子了!!!” 第585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8)   孟诗晴还在装着可怜,想要用粉丝网曝施韵,让她尝尝苦头,可谁想,陈萍的电话已经快被打爆,即将要谈拢合同,一个个全吹了。   她丝毫没想到季淮这么绝情,简直是想把她钉在耻辱柱上,半分不念及往日情分,帮她把拼命要摆脱的段景言又捆绑在一起。   气得她眼冒金星,第一时间就是给季淮打电话质问。   这一打,更是自取其辱,季淮已经把她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她换了陈萍的手机,陌生号码压根打不进去他的私人电话。   “他什么意思?为了个施韵想把我弄死是吗?”孟诗晴把手机丢到一边,浑身发抖,冲陈萍怒喊着,“删帖啊,把他们都号都封了!不然我以后怎么见人?压评呢?!”   陈萍强忍着她的大小姐脾气“现在恒光介入,这不是送上把柄吗?以前的都被翻出来了,大家对你的意见越来越大。”   孟诗晴双颊抽搐,眼底都要喷火,拿着手机又快速给孟席打电话,紧接着又给孟母打,开口就大哭着,和以往一样撒娇任性   “我以后怎么见人?还怎么在娱乐圈待下去?”   “季淮必须跟我道歉,他太过分了,他说的都是假话,让他去跟媒体说,让他去解释!”   “我不管。”   孟席还是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他给季淮打电话,想缓和缓和,对方以忙要去开会为借口,根本不听,他也适可而止。   到了孟母这,孟父出面直接把孟诗晴骂得狗血淋头“你不管,你凭什么不管?你有几斤几两?你还想在娱乐圈待下去?你还有脸待下去?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现在给你两条路,滚回家,或者从家里滚出去。”   被这么一骂,孟诗晴脑子才清醒了不少,嚣张跋扈的样子倏然收敛,不敢再吱声。   她挂掉了电话,站在一边的陈萍又被这位大小姐发泄怒火,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她眼底也不断升起厌恶。   网上恶臭一片,还怎么洗白?孟诗晴也就仗着孟大小姐的身份,不少人才没落井下石,段景言都面临巨额赔偿,就算不滚出娱乐圈,以后也没指望了。   与此同时,阳城。   “咔。”   “下一场是徐佳的戏份。”   施韵把道具递给助理,走了过来。   她刚坐下来,徐楚楚就把保温杯递过来,里面装的不是温水,而是酸梅汁,酸酸甜甜,她喝了胃口会好很多。   徐楚楚继续看着网上的热搜,说道“张海今天联系我几次,段景言估计想让你救救急,孟诗晴有婚约在身和他地下恋实锤,他怕是想让你作证,主动出面说你们早就分手,替他挽留点颜面。”   施韵拿过手机,季淮已经发来几条消息,皆是问候,语气亲昵,就像之前一样。   自从那日后,季淮天天给她发消息打电话,逮到机会就往上黏。在媒体面前的那些话,她总不能反驳,不反驳,他又觉得是默认。   “你帮我找理由就行。”施韵并不打算再接触,低头回着季淮消息。   听她这么一说,徐楚楚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同情他,季少那么护着你,你要是往段景言那头靠,你就是背叛,多寒季少的心?还会被网友取笑。本来就是事实,还有脸来找你,自作孽不可活!”   “不会。”施韵否认。   她并不关心这些事,段景言已经是过去式,也不会给季淮找麻烦。   徐楚楚心情舒畅“这下他们让吃不了兜着走,渣男配渣女,赶紧锁死。要我说,季少是真敢讲,我都想看看孟大小姐的表情了,听说她还去集团找季少,结果都进不去。”   施韵抬头,徐楚楚又绘声绘色讲了,孟诗晴被拒季氏集团门外的事早就传开,她那群粉丝,一个个当起了鹌鹑,脸都被打肿了,谁还敢出来惹臊?   晚间。   徐楚楚陪施韵出来吃麻辣烫,剧组的盒饭她没什么胃口,麻辣烫倒是点了一大锅。   “人家说,酸儿辣女,你又吃酸又吃辣,到底是女孩还是男孩?”徐楚楚被辣得不断吸气,冲着施韵说。   施韵还没回,手机响起,是季淮发来的视频电话,她接了起来,徐楚楚也识趣闭嘴。   出来没带耳机,她就只能点开扩音。   “在哪?”季淮附带磁性的声音传来。   “麻辣烫店。”施韵给了他看了眼桌上的麻辣烫。   季淮蹙眉“这东西吃多了不好。”   “没多吃。”   “昨天不是才吃吗?这么频繁。”季淮不能理解,“什么时候染上的喜好?”   施韵没回答他,假借吃东西在掩饰。怀孕后才有的毛病,不吃嘴馋,她睡不着。   另一头,季大少爷也不恼“和谁去的?”   施韵“楚楚。”   季淮语气缓了点“天凉,又降温了,你记得保暖,别生病了。”   “嗯,你也是。”   季淮“什么时候回来?我那套西装你还没还我,过几天得穿。”   “明天晚上,飞机九点落地。”   “我去接你,就这么定了。”   “”   “少吃点,一会回酒店给我发消息,我等着你。”   徐楚楚听着两人的对话,边吃边忍着笑,等施韵挂断,她就开口“季大少爷管得很宽呀,还怕你和别的男人出去鬼混。”   施韵垂眸,默默吃着丸子,这话她没法答。她之前黏着季淮,但他的确对她会管,如果她一天不联系他,他电话就来了。   徐楚楚又说“说真的,你们的孩子肯定是个萌娃。男孩呢,就是缩小版季大少爷,女孩就是缩小版的你,光想想,就已经让人心化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听言,施韵夹菜的手顿了顿,沉吟片刻“还没想好。”   “在采访时,他已经说得很清楚,知道后肯定护着你,就是你想没想好要嫁。”徐楚楚这么说。   嫁不嫁,施韵还真不知道,嫁人这件事,其实她一直都没想过,毕竟是终身大事,慎重为好,告诉了季淮,她有预感,这事绝对不会被轻易解决。   吃完麻辣烫,她回到酒店,给季淮打了个视频电话。   两人像平常一样聊聊天,一问一答,不说话的时候,他就看着她,突然说上一句“我好想你。”   施韵神色愣了一瞬。   “不早了,睡吧。”他没多说,和她道晚安。   “嗯。”   施韵因为他那句话在床上辗转反侧,季淮其实很傲,以往都是她说想他,他就会笑一笑,看得出来很愉悦,但自己鲜少主动说。   他也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无论是在她面前还是在记者面前,他好像都在变相给她安全感,表明心意,朝她靠近。   她想他吗?   想。   次日晚上。   施韵下飞机,季淮已经在外头等她。   徐楚楚几人不像当电灯泡,早早就找了理由先行离去。   降温了,天很冷。她穿着风衣和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上了他的车。   “饿不饿?想吃什么?”季淮问。   施韵“麻辣烫。”   季淮剑眉一挑,直接否决“不行。”   “我不吃了,送我回去,我给你拿外套。”她也不生气,接着他的话,但仔细一听,还是有点委屈。凭什么不给她吃?又不是她想吃!   季淮“”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了一家连锁的麻辣烫店面里。   他看着施韵拿着一个碗,不断往里夹着,他跟在她身边,她见他没动,侧头问他“你不吃吗?”   季淮从旁边拿起夹子,随便夹了点,放在她手中的碗里,施韵看了看,也没说什么。   “麻辣,两碗米饭。”   “好,稍等。”   现在晚了,店里也没人,没一会,一大碗麻辣烫就被端上来。   季淮把筷子递给她,又给她夹肉,但他看不上碗里的肉,有些挑挑拣拣,给她夹了很多菜。   施韵一旦抗议,他就沉着声教训“解解馋就行了,你还上瘾了?”   “大少爷脾气。”她嘟囔,埋头吃着他刚夹的莲藕,故意给他夹了块肉。   季淮非但没嫌弃,还笑了,往她那头凑近“我看到有人拍你了。”   施韵身子一僵,不敢回头。   他见她如此,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女明星深夜出来吃麻辣烫,健康吗?你想想,是不是树立了不好的形象?”   “我说它健康,它就健康。”施韵瞪他,带着不自觉的小任性。   季淮快速点头“嗯,健康,你高兴我开心。”   施韵刚想和他杠一杠,好像也又一拳打在棉花上,他附和着她,还问“要不要给你再去买奶茶?听说喝奶茶是标配。”   她是真被辣得有些口渴,也没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去,“我们一起去。”   麻辣烫吃多的确不好,她也没想吃到撑,想喝的奶茶都想好了,就喝芋圆珍珠奶茶。   两人站起身往外走,季淮手往后伸,前去拉她,还半开玩笑“我得拉着你,万一被发现,被粉丝围住了,我拉着你跑。”   施韵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没松开,刹那间还是有些恍惚,熟悉的感觉。   她把自己捂得严实,万万没想到,还没走到奶茶店,就被人认出来。季淮真想拉着她跑,但她还怀着孩子,当然不能跑,下意识就躲在他身后。   他转身抱着她,她就躲在他怀里,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又袭来,将她包围。   “哇~~~”粉丝一片哟呼声。   季淮单手圈着她往后退,阻止粉丝往前挤,还说道“她胆子小,人多了就得跑了。”   这里不是繁华大街,也就几个粉丝围着,他们也只是想要个签名,没想声张。   施韵待在他怀里,季淮搂着她的肩,她接过粉丝的笔,给他们签名。   其中一个小粉丝还问“小韵什么时候和季少生个宝宝呀?肯定很可爱,这么好的基因,要多生几个。”   施韵脸上爆红,惹得在场人笑出声,就连季淮的胸膛都轻轻颤动。   她实在太害羞了,下意识就伸手轻拍他的肩膀,让他安静。谁都可以取笑她,他不行!   季淮收敛笑意“我的错。”   他这么一说,起哄声更大了,施韵埋着头,不敢抬。   讨厌!   季淮将施韵送回来,跟她上了楼。   她把一个袋子递给他,里头装着他的那件西装外套和那套睡衣,给他定制的西装上次他已经拿走了。   “这就赶我走了?”季淮没接。   “我没赶你。”她否认。   季淮“我一个人回去孤苦伶仃,天这么冷,一个人睡会着凉”   他还没说完,她就把袋子塞给他,“一个人睡不会着凉!”   油嘴滑舌。   “亲我一下我就走。”他耍无赖,上前去抱她。   施韵当然不会亲,稍稍挣扎,却被他抱得紧,他快速低头亲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我亲你也行,都一样。”   得了逞,被她羞涩轻推开,季淮揉了揉她的头,叮嘱道“早点睡,睡不着给我打电话,陪你聊天。”   这话一听,施韵心底无比触动。他挺好的,就算是一开始,嘴巴不饶人的时候,对她的事情都很上心,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有人会把她放心上,事事有回应,感觉就很奇妙。   等他下了楼,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黑色轿车开走,眼底闪了闪,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深夜。   微博上毫无疑问又新添两人的热搜,施韵躺在床上,点开来看,照片里她躲在季淮身后的样子,以及他将她搂入怀护着,再到后面的放低姿态相让   粉丝在评论里“讨伐”两人   “大晚上打情骂俏,我怎么睡得着啊?”   “猝不及防,大半夜狂塞了一把狗粮过来,这两人是真狗!”   “施韵是季少的小公主呀,要一辈子幸福噢,什么时候能看到婚礼呢?”   “生宝宝!生宝宝!生宝宝!”   粉丝不知道是什么奇才,居然还用两人照片,替他们推测两人生出来的孩子长什么样。   画面里,那个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笑得软萌萌,大眼睛弯着,带着稚嫩的笑意,真好看。   施韵看着看着,不自觉开始想象他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可别像她那么敏感又倔强,但也别像季淮那么傲慢又狂妄。   他们两个人都是不会低头的人,又因为年强气盛,总想争口气,谁也不服谁,在一起结果怕不好,两两生厌,曾经那点美好也荡然无存。她没想到季淮这次会放低姿态,虽说还是那么霸道,但温柔有分寸。   他退一尺,她就会让一丈,但建立的关系比摧毁难太多了。 第586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29)   孟诗晴和段景言的事情还在继续发酵,有孟家撑腰,孟诗晴也就只能维持不狼狈,据说已经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名声狼藉。段景言这次差不多糊了,还在拼命想着联系施韵。   施韵并没有搭理,她有更愁的事情。   季老爷子刚刚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季家吃个饭。   以往她没心没肺,自从去了季老爷子寿宴,被赠送了手镯,每隔几天,她都会打电话慰问,如今从别墅搬出来,她就没再打过,有些逃避。   对方言语间好像在试探她和季淮如今的关系,也有对她这段时间没打电话表示略微不满。   施韵找了笨拙的借口,磕磕绊绊结束了通话。   季老爷子爱好广泛,从古董到字画再到品茶,都略微精通,她要上门,都不知道送些什么,就给季淮打了电话。   “爷爷让你明天回去吃饭?”季淮稍稍诧异。   “他没有跟你说吗?”施韵也怔了怔。   难不成,只邀请她一个人?   季淮:“没有。”   “……”   她明白了,季老爷子从她这里什么都没试探出来,打算看看她是一个人来还是跟季淮一起,就能看出两人情感状态,还能单独问问。   “礼品我会备好,明天来接你。”他倒没多问,就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又说道,“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可能也是想让你回来吃顿饭,没别的意思。”   “……嗯。”   ……   施韵去季家前,还是细心打扮,选了一件素色的长款毛呢连衣裙,配上白色高帮靴子,整体色调搭配比较柔和清新,看着舒适。   到了点,他准时来接她。车开到季家,他把后备箱的礼品提出来,见她站在原地没动,伸手去拉她的手,“站着做什么?”   “你准备了什么礼品?”她问。   季淮:“爷爷喜欢的茶具。这些不重要,他现在没精力折腾,你人来就行。要是待得不舒服,一会早点带你走。”   施韵被他牵着往屋内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虽霸道又傲娇,但会给她安排好大大小小的事儿,在他身边,她好像真的只要听话的就够,听话他就很开心,就好像享受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而她呢?   就是比较倔,逞强惯了,就不愿意服软,偏跟他对着干,偶尔靠一靠他,还挺舒服和省心。她说的话他都放心上,神奇的感觉,她也很贪恋。   管家笑脸相迎:“施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施韵浅笑。   季老爷子拄着拐杖从沙发上起身,看着牵手进来的两人,眉宇间舒展不少,嘴上却道:“年轻人一个个都忙,不像我这个老头子,就等着入土。”   施韵头顶一排黑线,季家人说话不讨喜是祖传。   “可不是嘛,百忙中抽空来看看您,不是要吃什么饭吗?饭准备好了?”季淮接了话。   季老爷子浑浊的视线看向他,拉下脸。   施韵扯了扯季淮的衣角,看向季老爷子关切问:“您身体好点了吗?”   “七老八十了,能好到哪里去?过一天是一天。”季老爷子说着往餐厅走,“吃饭。”   “您前两天还去公司参加股东大会,身子硬朗得很。”季淮不吃这一套,牵着施韵跟在他身后,“一个人吃饭也怪无聊,以后我和小韵常回来陪一陪您。”   季老爷子面无表情,倒是没反对。   饭桌上,三人话不多,无意提及孟诗晴,自然牵扯到季母,季老爷子淡淡评价:“孟家那丫头,养得骄纵没分寸,迟早摔跟头,她那母亲和你母亲交好,半斤八两。”   “又来了。”季淮给施韵夹了块酥脆的蒜香排骨,正给她盛着汤,笑着反问季老爷子,“那两位没来看看您?”   他指的是季父和季母,两人已经回国近一个月,居住在别处,回国时也没通知他,真是疏远得不像一家人。   闻言,季老爷子脸一沉,念及施韵在场,生生忍下火气:“少来碍我的眼。”   季淮把那碗羊肉汤放在施韵面前,低笑了两声,没再发表想法。   施韵喝着面前的那碗汤,膻味很淡,她闻着香,喝了半碗就觉得腻,胃口也变得不太好,放下勺子缓缓。   “再吃块排骨。”季淮见她没喝几口汤,又给她夹了块排骨。   施韵最近嘴刁,看着碗里的排骨,桌子下的脚轻轻踢了踢旁边之人。酥脆的排骨香糯,第一块吃着还行,第二块就觉得油腻。   她不能不吃,给人印象不好,但真吃不下。   季淮好似秒懂,又从她碗里夹出来:“算了,我吃。”   季老爷子看着他的行为,逮到机会板着脸说教:“没规没矩。”话落,他看向施韵,示意盘里还有。   季淮抢话:“女明星少点吃,不然增肥了不好看,还得减肥。”   季老爷子瞅向他,刚要出言骂,施韵就说:“我吃青菜就行,青菜挺好吃。”   瞧瞧,这话一听,多么委屈。   季淮还给她夹了几根青菜,显得更加可怜兮兮,季老爷子来回看了两人好几下,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饭后。   季淮上了楼,去取上次搁浅在房间的文件,季老爷子看向管家,对方给施韵递给个木盒子。   施韵没敢接下来。   “收下吧,人老了,总不能带到棺材里面去。”季老爷子没抬头,细细品着他的茶。   “谢谢……谢谢季爷爷。”她顿了顿,眼神不断闪躲,有些拘束。   季老爷子放下茶杯,挑眉看向她:“上次见面还落落大方,这次怎么有点扭捏?他那个母亲又和你说什么?你要是缩头缩尾,以后日子可不好过。”   施韵垂眸沉默。   “女子,若是做了嘴甜心狠,外柔内刚,同时谨言慎行,就能成大事。”他说着,话锋一转,“不要学他那个母亲,心胸狭隘,要放得开,从容一些。季淮性子躁,自信爆棚,脾气大,时时逞能,我看好的就是你性子稳,心思敏感细腻不是坏事,想得深远。”   季老爷子在说着,施韵又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笑:“我眼花看不了新闻,也不了解什么爆点。互补是好事,让他学学责任担当,你也学学放下戒备。男人就要扛事,季家的男人都能为老婆扛事。”   “我还是那句话,心胸要宽广点,看得开放得开。”   ……   施韵觉得季老爷子话里有话,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   季淮见她晚餐也没吃多少,要带她吃宵夜,被她拒绝。他不说还没感觉,一说,她就觉得胃里闹腾,实在油腻,吸了吸鼻子,觉得他车里有股怪味。   “怪味?”季淮把车窗打开些,一打开,她又觉得冷。   施韵头抵着车窗,有些蔫蔫:“最近睡得不好,精神也不好,胃口就不好,想睡的时候睡不着,不想睡连连打哈欠,很烦。吃什么都烦,不吃也很烦。”   她是真的很烦,话语间都带着焦躁。   “带你去吃麻辣烫?”季淮空出一只手,把她放在身侧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揉捏。   “不想吃,困了。”她没挣脱开手,轻轻闭上眼。   季淮也没说什么,打着方向盘,车开进了小区。   季老爷子给她的回礼是一张古董名画,这段时日又收到了不少补品,他用不着,偏让管家给她几盒。   季淮帮她拿上来,轻车熟路走到厨房烧水,只烧了一点,很快就开了,倒进杯子,端着走出来。   施韵半靠在沙发上,脸色不好看,耸拉着脑袋,他关切问:“是胃疼吗?”   她撩起眼皮看他,瘪了瘪嘴疑似抱怨:“你车技不好,我晕车。”   季淮知道她不晕车,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又陪她坐了一会,见她好多了,把温开水递给她:“喝点缓一缓。”   施韵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在喝水,气色又红润不少,已经没事了。   “还喝吗?厨房还有,我去给你倒。”他问。   “你是客人,那是我家厨房,我自己倒。”她说着就要起身,季淮突然一个翻身,双手将她禁锢在沙发间,漆黑深邃的眸光盯着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你这是用完就丢?”   “用完不丢,留着做什么?”施韵抬手抵着他的胸膛,又松开一只手,轻轻点着他,“你不要得寸进尺……唔……”   她话没说完,他就俯身下来,含住了心心念的粉唇,施韵瞳孔微微缩了缩,他轻轻吮吸,手往她后脑勺探去,拖着她的脖子,继续加深这个吻。   唇齿相抵着,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深入。   施韵的手揪上沙发边沿,身子紧绷成一条线,又沉沦在他温柔里,他轻轻将她抱起来,迈开长腿往卧室走。   她被放在床上,他半压上来,施韵刚要起身说话,又被人吻住了,他堵住她娇润香甜的红唇,继续辗转缠绵,施韵素来对他也是没法抵抗,以往还有些主动,身子也格外敏感,掀起阵阵颤栗,脚指头都蜷缩在一起。   季淮手指灵活,没忍住解开了她长裙的纽扣,被人重重拍了手。   他倏然清醒,轻咳一声,又安安分分给她扣上,“习惯了。”   “你给我下去。”她沉了声,但嗓音还是有些拖尾,黏糊糊。   “我发誓,没想做。”季淮出声保证,又厚着脸皮亲了亲她,“肯定不做,还是得保险点,你让我做我也不做。”   施韵听着他这话,仿佛又回到以前他固执的时候,他是真的挺小心谨慎,没套就甘愿忍着,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来的。   “谁让你做了?”她故意揪字眼。   “我自己。”季淮反应很快,主动担责,又缓了声说,“我肯定要保护你,不能未婚先孕,那样对你不好。”   施韵故作冷哼:“你是怕我想起来找你算账,还不小心有个孩子,更麻烦是不是?”   “你真这么认为?”季淮揽着她的细腰,眸光望向她,略微黯然,还是实话实说,“我一开始没想进展这么快,你性子太倔,我想给你留条路,给我自己留条路。后来,我没抗住,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冲昏头了,没什么出息。你不是说让我负责嘛,嗯……我就很想娶,但肯定不会未婚先孕,婚礼不是一直在准备吗?措施也没漏过。”   施韵别开眼,都没敢和他对视,这个事情她没后悔或怪过谁,说白了,她自己对他也是存了非分之想。   看到他表情复杂,她挺后悔乱说话,又脱口而出:“未婚先孕又不是你说的算,有些东西又防不住。”   季淮:“防不住就结婚,立刻办婚礼。”   “怀孕又不是一定要结婚……”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修长乌黑的剑眉蹙着,直接打断:“怀孕当然要马上结婚,不然你一个人养?你脑袋瓜在想什么?”   “想要孩子不一定想要男人。”施韵说了一套歪理,这是徐楚楚最近跟她说的,据说对方并不想结婚,但想要孩子。   季淮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眉宇间染上无奈:“你把我当精子库吗?”   施韵没说话,似乎在酝酿某种情绪。   他继续看着她,压低声音否决:“我不同意,婚前我不可能让你怀,你想白嫖我的基因吗?想得美。”   施韵:“我不稀罕。”   季淮被她这幅样子弄得破防,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气我?这么好的基因你确定不要?结婚怀多少个都行,买一赠一,我来养。”   “不过生个女儿比较好,季家祖传就是父子不合,能老死不相往来,然后又隔代亲。我希望能破解这个魔咒,生女儿就破解了。”   ……   “我怀孕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喋喋不休的季淮猛地止了声,紧接着房间里陷入诡秘的寂静。   他迟迟没说话,鼓起很大勇气的施韵思绪飞乱,僵硬扯了扯嘴角:“其实……”   “你完了,必须结婚,其他做法我都不同意!”季淮心口乱跳,极力克制着,神色郑重,不容拒绝。   施韵:“……”   季大少爷没有给她第二个选择:“选个时间去跟我领证,越快越好。”   她被这霸道的话语气到,刚要开始说话,他幽深的黑眸望向她,话语笃定:“孩子一定是我的,别编出什么话骗我,我顶多再给你多几天做准备,”   施韵原先是不太满意他着强硬的语气,最终还是被某句话所动容。她是个很敏感的人,这么犹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太过于谨慎,可能是不想早孩子,又或者其他顾虑,突然冒出一个孩子,她怕他第一个反应是怀疑,也曾想过,如果他质疑,她要怎么做。   可他没有,那么坚定,让她那些惶恐小思想倏然消散,只剩下满满的安全感。   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她身侧,伸手抱住她,这一次,小心翼翼又忐忑,目光无意移到她的肚子上,呼吸深了一分。   施韵安稳待在他怀里:“你肯定很得意。”   他久久没回,好一会,低而沉缓的声音传来:“我很内疚。”   闻言,她抬头看他,他的脸上凝重,见她抬头,大手覆在她光滑白皙的脸上,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道:“抱歉。”   施韵摇头。   这是两个人的责任。   “我……”   “季家祖传父子不合是什么意思?你还没说完。”施韵笑着转移话题,带着一脸疑惑又好奇望着他。   季淮与她四目相对,唇角也慢慢勾起一抹弧度,语调温和:“那个啊……”   季淮抱着她,简单说了下季家的事,都是丑闻,外人也不知道,季家人又死要面子,也不外传。   从上几代开始,季家父子都不和,婆媳关系一团糟,娶的倒都是大家闺秀,一个个心高气傲,季老太太是这样,季母也是,严重到季老太太病危在医院,季母都不会来一眼,可想而知恨到了什么地步。   身为长孙,他从小被丢给老两口,两人对季父季母不满,对他多有疼爱,而季父季母则不搭理他,认为他是叛徒。   随着季老太太去世,季老爷子身体不好,也就收敛些,不过仅仅是收敛,斗不动了而已。   施韵听了,更理解季老爷子和她说的话,转头对他说:“季夫人让我把镯子还给她,你还了吗?在别墅的保险柜里。”   季淮:“不用还她,她要是真能再生出个小二少爷,把她手上那个传下去就行,这个还得传给我们的孩子。季夫人擅长欺压,心高气傲,不会因为你多加忍让就收手,不要把她当一回事儿就行,我会给你撑腰。”   季父季母早年国外时,生过一个小儿子,没出月子就病死了,后来也一直在调养身子怀胎,听说后来又做过几次试管婴儿,没成功,随着季母年纪大又困难重重,目前还没放弃,还想着搞代孕。   两人看不上他,所以一直努力弄出个第二继承人,他这些年也看开,亲情也所剩无几。   “我才不要你撑腰。”施韵又轻轻推了推他。   “怎么办?我想给你撑腰。”季淮说完,薄唇又覆在她耳畔,“被你需要的感觉很好,我保护你和孩子。”   他很怀念她全身心依赖他的时候,从小的经历让他没什么存在感,所以性子就比较嚣张,而她毫无不留地信任又爱着他,那个时候他很满足又愉悦,所以沉沦。   “我考虑考虑。”她眼尾微微上翘,往他怀里靠了靠。   *   中午,华南影视大楼。   徐楚楚从门口往影棚走,手上提着两个袋子,把包装精美的另一份放在施韵面前,“季大少爷给你定的午餐~”   施韵接过来:“谢谢。”   徐楚楚也打开自己的盒饭,看向施韵说:“季大少爷知道你怀孕后没什么特别表示?就这么轻而易举带过?早上送你来影视棚就完了?”   “要有什么表示?”施韵笑。   徐楚楚:“某人突然就变成准爸爸,不欣喜若狂啊?”   说起这个,施韵掰开筷子:“他一个晚上没睡,我让他去冷静冷静。明天要去产假,他陪我去。”   她害怕去医院,季淮陪着,心就安定不少。   徐楚楚懵:“一个晚上没睡?高兴还是被吓?”   “可能怕生儿子吧。”   “豪门怕生儿子?”徐楚楚不能理解。   “不清楚。”施韵也没多说。   今天的拍摄任务有点紧,吃完饭也没午休,继续进行拍摄。   施韵状态比较好,提前完成,几人回了工作室。   大家都在忙,施韵手机突然响起,她接了电话,脸色微变,快速往外走。   张小香打印了份文件,拿着就去找施韵,见她不在,出来问,“小韵姐呢?”   “她有事出去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回。   张小香:“和谁出去?”   “自己啊,拿着车钥匙就走了……”   “怎么能让她自己开车?”张小香没听完,着急就快速往外跑,又给施韵打电话,发现在占线中。   到了车库,没找到人。   “怎么了?”徐楚楚都被她吓到,只见张小香一边给季淮打电话一边愁着脸说,“季少不让小韵姐自己开车,她的头不是有点不舒服吗?开车危险。”   “上次去医院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她有驾照,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吓死人了。”徐楚楚松了口气,让她赶紧上去工作,“大惊小怪。”   张小香放心不下,还是坚持给季淮打电话。   另一头,季淮接到电话,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一颗心徐徐往下沉,没听张小香说完就挂掉,转而给施韵打电话。   一直占线。   他拿着车钥匙快步往电梯走,上了车,打开引擎,加速驶出车库,继续拨打她的电话。前世她出了车祸,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经扭转局面,但又感觉似乎没摆脱命运,例如恢复记忆,例如孩子。   他想让她开车,尤其是现在还怀着孩子,一点危险都不想让她接触。   电话还是打不通,季淮紧紧拧着眉绷着下颌,转而拨打了另一个电话,随后提供施韵的车牌号。   很快,那一头道:“刚上安国大道,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车速很稳。”   季淮掉了头,一直在拨打施韵的电话。   与此同时。   施韵目视前方,又将车速降了些,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声线不急不缓:“医药费那边不用你出,我来付,就像我刚刚说的,让医生尽力救人。”   “你还在怪我是吗?”段景言不想再隐忍,情绪失控,“我不想过平淡的日子吗?我想去对着孟诗晴的那张臭脸吗?我想惯着她的公主病吗?为什么你不体谅体谅我?非要这样。”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和我无关。我在开车,有什么事等我去医院再说。”施韵眼底平静。   段景言已经失去理智,得不到谅解,就肆意发泄:“你不是也和我一样吗?你也去攀着季淮,我告诉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等到他玩腻了,你就……”   施韵直接掐掉电话,摘掉了耳机丢在一边。   孤儿院的李姨突发心梗,正在医院抢救,情况很不好,对方看到段景言,一直念着她的名字,他说对方撑着就是想见她,她才着急赶过去。   当初院长妈妈坚持不下去时,李姨守护他们许久,她读高中和大学,李姨也都给她寄过生活费,就像妈妈一样,是为数不多的温暖。   她赚了钱,也一直有寄回去给李姨,用于帮助那些还没有能力自力更生的孤儿。   手机铃声又响起,施韵要专心开车,就没接,来电也只是响了一声就挂断。季淮已经跟在她后面,怕干扰她注意力,直接把电话挂断,打算过了这段路,让她路边停车。   倏然,他看到前面那辆大货车,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场景,快得让他抓不住,下一秒,他脸色骤变,他拿着手机要给施韵打电话,却发现了她驾驶那辆车有些不对劲。   一股寒气从季淮脚底涌上来,他没犹豫就加快了车速。   施韵许久没犯过头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一阵疼,不仅痛,太阳穴“突突突”在跳,脑海里画面飞快乱窜,导致眼前模糊。   为了安全,她第一时间就放缓车速,准备停车,但思绪不跟着走,头疼欲裂,不知道是不是被段景言的话语刺激到了,好似锤砸般疼。   后面不断传来喇叭声,催促着她。   “停车!”   季淮的声音好像在她耳边响起。   对。   停车。   她心里也这么想。   “砰!”   “嘭!”   “呲……轰……”   ……   施韵看着前面车窗里的人,那张脸唤醒她,让她死死踩住刹车,离得太近,还是撞了上去,顿时面孔煞白,如同掉进了冰窖,   前面是两辆大货车相撞,车速太快,一辆货车被撞翻,离得近的那几辆小轿车都被撞飞,货车往她倒来,那辆黑色轿车拐了弯,挡在她前面,被大货车压住半张车,被前后夹击。   施韵浑身发冷,眼泪簌簌流下,耳边嗡嗡嗡,脑子里一片空白。   救护车上。   季淮抱着施韵,她失了神般,浑身发软,红着眼更咽着:“地上全都是血,是不是死了好几个人?”   “没有。”他否认,低头亲她,话语里还带着后怕,否认着,“没死人,医生已经把他们送医院。”   那辆货车他认识,她出车祸的时候,当场就死了七个人。司机酒后驾驶,对方还有点关系,打算赖账,他最后让判了死刑,赔得倾家荡产。   这一次,他当时没多想,直接就拐弯挡在中间,她车速慢,就算撞上来,也没什么大碍,车身另一边被压,他只伤到了右手臂,不算严重的皮外伤。   施韵还在哭,柔弱的肩膀颤抖着,倏然又皱了脸:“疼。”   “哪疼?”季淮急急问,要去检查,似想到什么,手足无措把目光放在她的肚子上,全身再次怔住,抱着她的动作变僵,眸里惊慌不比她少半分。 第587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30)   施韵醒来,入眼的是一片白色,紧接着看到坐在床边的季淮。   他面容疲惫,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动静,站起身来,低哑的声音先出言道:“孩子没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松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浑身没什么力气,很虚软。   季淮死死绷着的神经缓了不少,把她身上被子往上拉了拉,要给她倒水喝,下一秒被她揪着了衣角。   “嗯?”他扭头看她。   施韵用了些力气,抓着他衣角不放,目光一直望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带着某种情绪,心底也酸涩难言。   季淮朝她倾身下来:“怎么了?”   施韵动动红唇,声若细丝:“我想回家。”   “医生说……”季淮的话没说完,见她眸光通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改了口,“我去问问医生,可以回家我们就回家。”   “……嗯。”   ……   施韵只是受到惊吓,检查结果没什么大碍,也不需要保胎,出院倒没问题。   季淮给她穿上一件加厚外套,抱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外面,就看到一堆记者往医院里赶,乌压压的一片,还有不少好事者,他抱着她走了后门。   车上,季淮接了个电话。   记者不是来堵她,而是接到大爆料:孟诗晴今天早上晕倒进了医院,被查出有一个月身孕,而孩子父亲不明。   季淮低声说了好几句,大意是借这次机会,送孟诗晴一程。时间轴一整理出来,网友都有的吃瓜。   婚约在身和段景言玩地下恋,分手又偶尔开房?还是说孩子父亲另有其人?这人又是谁?   无论真相如何,她都宛如掉进臭水沟,属于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季淮挂掉电话后,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温声说:“医生叮嘱,你身子虚,回去要多休息,也要多补补,不然孩子营养跟不上,你也受累。”   “李姨已经做好手术,还在重症病房没醒,但没什么大碍,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她。”   施韵思绪收回一些,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双手圈着他,没说话,好似想在从他身上吸取力量,安抚自己。   他看着她恹恹无力的样子,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她,额头又与她相抵:“怎么都不说话?嗯?”   她抬头看向他,嗓音微颤:“是不是死了好几个人?”   季淮脸色微变,半开玩笑道:“怎么还想着这事儿?都过去了。”   “我,我做了个梦。”施韵肩头开始有些耸动,话还没出口,声线带上哭腔,“好多血,公路上都是血,他们还没送去医院就死了,都没有抢救。那辆货车朝我压过来,翻过车顶,重重压下去,我还没反应,只知道很疼……病院的冰柜好冷,我都没有看到你,大家都被领走了,我就一个人躺在那,然后……”   他没让她说下去,吻上她的唇,一行泪从她眼角滑落,温柔触感又让她惊慌害怕的心慢慢又安定下来。   “怎么做了这么恐怖的梦?”他松开她,嘴角上扬一抹弧度,用指腹替她擦掉泪水,似乎在取笑她做的这个梦有多荒唐。   施韵又把头往他怀里埋了埋,“如果当时你没来……”   “没有如果。”季淮圈紧她,话语徐徐诱导,“不要为假设的事情焦虑,徒增烦恼。都过去了,情绪太起伏对你和孩子不好。”   他也不敢回忆,想起来心有余悸。当时他得知消息,连去医院的勇气都没有,不是故意把她一个人放那,是接受不了事实。   施韵的情绪逐渐平稳:“你的手疼吗?”   “皮外伤,过几天就结疤了。”季淮没在意。   她转头,拉过他的手在看,小臂上划了几道口子,已经被上药,做了简单处理。施韵十分内疚:“我以后不开车。”   季淮:“不关开车的事。”   他总觉得命运自有安排,有些事该来总会来,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奢求和万幸。   回到家,他将她抱着往楼上走。   自从她走后,他也没清空她的东西,都放在原位,就连王嫂都不知道两人是发生了感情问题,以为她忙,都在剧组拍戏。   季淮把她放在床上,施韵环着他脖颈的手没放开。   “你先睡一觉,我让王嫂给你做点吃的。”他弯着腰,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说。   “你陪我。”她还是没松手。昨晚他应该没怎么休息,眸底都是血丝。   季淮拗不过就顺了她,刚睡下,身侧的人就躺过来,纤细的手臂绕着他的脖颈,小脑袋往他颈窝里钻。   他伸手搂住她娇软的身子,“我是想去收拾收拾,昨晚忙前忙后,也没顾得及形象,胡子都长出来了。”   一夜没合眼,看起来还是有些狼狈。   施韵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下巴处青色的胡渣,娇嫩白皙的脸蛋就贴了上去,还真有些扎人,她没躲:“你不要光顾着想变得更帅,陪我睡嘛,我一个人睡可能又要做噩梦。”   季淮随及笑开:“我还要什么更帅?陪老婆孩子就是首要任务。”   她弯了弯柳眉,又把头埋在他怀里,整个人粘着他。   他没再说话,大手顺着她脊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在拍,时不时伸手撩了撩她柔滑的发丝,在哄她入睡。   季淮虽然很累,但没太多睡意,抱着她的感觉很真实,闭上眼脑海那些血淋淋的画面总跳出来。   这一次的事故比上次严重,死了十一个人,前面那辆轿车一家五口,全死了。   他这人亲情淡薄,季老爷子教育方式也比较强硬,一家人斗来斗去,他看着也没什么意思。第一次对生命的敬畏,是她出了事,第二次对生命的敬畏,是她和孩子安好无损的在他怀里。   *   施韵睡眠一直都不怎么好,以往就是焦虑,后来遇上他,那段时间经常一夜无梦,一个人搬去小房子里,又是睡睡醒醒。   这一觉睡得比以往安稳,等她醒来,已经是下午。   王嫂给她煮了鲫鱼生姜汤,据说有安胎效果。季淮端过来时,老远她就已经闻到腥味,柳眉不自觉蹙了蹙。   “不难喝,味道不错。”他还小喝了口,认真跟她说。   施韵接过来,喝完一大口还跟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喝着就想念麻辣烫。”   她又不是没吃过苦,难喝也会喝,生姜去腥味,王嫂厨艺很好,她觉得还行。   “以后不许吃麻辣烫。”季淮从她的梳妆台取出一根皮筋,走过来将她垂落的发丝微微绑起来,“身子受不了。”   施韵夹了块胡萝卜,王嫂做得清淡,她把一块西蓝花喂到他嘴边:“你吃吃就知道我为什么想念麻辣烫。”   他面不改色咬住,三两口就吃了下去:“不知道,味道不错。”   她笑着说:“你睁眼说瞎话。”   季淮:“我不说谎。”   他还真陪她吃一样的饭菜,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一律清淡,以蒸煮为主,他也没多说一句,还多吃了碗米饭。   施韵作为孕妇,更不能说什么,老老实实吃饭,还被时刻提醒多吃点。   晚间。   施韵洗漱出来,见季淮没在房内,往书房走。   刚走到书房门口,听到清脆的键盘声不断传出来,他坐在书桌前,坐姿端正笔直,目光盯着电脑页面,眉头拧着,虽穿着睡衣,但入神的样子带着一股职业的精英范儿。   她从来没询问过他的工作,以前也只知道他要去公司上班,具体干什么,她不知道,这人偶尔还逃班,吊儿郎当。   季淮修长的手指在触碰板上滑动,点了点,刚打开另一个网页,就看到走到他跟前的人。   “在加班吗?”施韵说着,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看份文件。”季淮也没避着她,将她搂过来。   她就势坐在他腿上,电脑上的文件她看不懂,密密麻麻都是字,她也没什么兴趣。   “这么香。”他收回手圈着她,在她身上嗅了嗅,嘴角上扬了些。   “香甜可口。”她手往后伸,抱着他的劲腰,整个人窝在他怀里,昂头笑着说。   听言,季淮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下,垂眸看着她小巧精致的巴掌脸,娇嫩莹润的红唇跟水蜜桃似的,没忍住亲了两口,“困不困?你该睡了。”   “我等你。”她拒绝,又把他抱得紧一点,脸蛋贴着他的胸膛,还放缓声音说,“502超级粘合剂,你走哪我粘到哪。”   粘人这项本事她学了那么久,捡回来还是很容易。选择之前可能比较犹豫,性子使然,她需要更多的安全感,要不断确认,像只贪生怕死的蜗牛在小心翼翼伸出触角,一有点不对劲,就要缩回去,最好能变兔子溜得快,还要像刺猬保护自己。   一旦选择,她比谁都坚定,会毫无保留付出,没有顾虑且爱得炙热,撞了南墙可能都不会回头。   季淮胸膛微微颤了颤,似乎在笑,又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滑动到下一个页面:“我有原则,普通人不能这样,得嫁给我。”   “好。”她丝毫没有犹豫,“什么时候去领证?”   回答之快,让他都怔了怔,视线从页面上收回来,低头盯向她,沉声问:“确定?”   她点头:“越快越好。”   季淮接着话:“明天行不行?”   “行。”她一口应下。   见此,他是真有些没绷着,眼尾上翘,眸光里噙满温柔:“我还有一会才能结束工作,你先去睡觉……”   “不行。”她拒绝,一边抱着他一边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拖长着尾音有些黏糊糊,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脖颈处,想跟羽毛似的撩啊撩,让人心痒痒。   “我得赚钱养老婆孩子……”   “我吃得少,卡里还剩点钱。”她回,说着又在抱他。   季淮轻笑出声,单手抱着她,又点了下一页,宛如又回到那段日子。她很粘人,打的旗号就是离不开,离开睡不着,隔着一间屋子都不行,挂他身上最好了。   现在隐隐又有了这种趋势,他也没出息,想被她粘着,在一起做什么都行,闹他也行,不说话也行,乖乖呆在他怀里也行,看到她心就填得满满,就是稀,喜欢被她需要。   施韵倒不闹腾,似乎有些昏昏欲睡,抱着他的手松了松,稍稍一动,又继续抱紧,跟只小猫似的,蹭了蹭。   季淮以最快的速度看完文件,处理了紧急的工作,抱着她往房间走。   她其实都睡了,一沾床本能就往他靠,季淮没动,享受着某人无意识往她身上缠,娇软的手臂抱着他,让他唇角的弧度不断往上扬,鼻翼里都是她的清香。   *   孟诗晴本来准备退圈,歇了几年等大家淡忘,没想到却因怀孕弄得人尽皆知。   她和段景言早就分手了,可对方长得不错,某些方面让她满意,时不时约出来解解需求,谁能想到这时候出了事?   而段景言呢?三番五次设计让她怀孕,都没成,没想到是分手后无意倒是中了,绝望中有了点光。   孟诗晴自然不愿意嫁给他,段景言以前什么都没有,现在更没有,她是孟家的大小姐,随便嫁个富二代都比他好。   孩子必须打掉。   孟父对她失望至极,之前还能兜兜底,这次丢脸丢到全国人面前,在圈子里名誉毁底,他直接说:“你自己做的事儿,你就自己负责到底,自己选择的路,你跪着也给我走完!不嫁?不想嫁你在做什么混账事?”   孟老太太信佛,坚决反对她堕胎。大家都知道了,在圈内能到个什么好的?正经人家谁要?去当后妈?嫁给糟老头子?孟家人还要脸。   这事儿没个解决方案,孟家还有没有颜面了?嫁给段景言,除了下嫁,面子什么都保住了。   她就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孟诗晴不愿意,一顿哭闹,这一次的哭闹什么都没换来,闹得太狠,孟父还一巴掌扇了过去,她忍着恨意,去领了证,甚至恶狠狠警告段景言:“通过媒体说就行,别往微博发,听见没有?!”   要不是这个孩子,要不是他,她就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这样大家都以为我们感情不好,发一发还能有点曝光。”段景言劝她。   “谁稀罕和你有这种曝光?”孟诗晴愤愤出言。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热搜快速新添一个话题:#施韵季淮领证#   这个话题迅速上了热搜第一,变成热门。   孟诗晴一点进去,顿时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相信。   施韵v:遇见就是余生最大的欢喜。热爱世界,更爱你爱心爱心   下面配了三张图。第一张是红色背景的结婚证件照,施韵穿着白色长裙,季淮穿着平顺的白色衬衫,她笑靥如花,明媚动人,他修长的眉眼微挑,黑亮的眸光里蓄满温柔和宠溺。   第二张是结婚证,第三张是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了一颗精致耀眼的钻戒,侧面设计心形相互环绕,主体是那颗稀世钻石。   粉丝嗷嗷叫:   “谢谢,大半夜有被噎到,季少和韵韵从来不让人失望。”   “结婚了结婚了!都笑开花了,确定过眼神,是嫁给爱的人。”   “啊啊啊啊啊,大半夜我激动从床上坐起来。新婚快乐,赶紧生个小宝宝。”   “见世面了,有幸看到六千万的钻戒,今晚做梦又有素材了。”   ……   施韵一直都挺低调,很少在公共场合说个人感情问题和隐私,微博也是工作室在打理,可能今天心情实在有波动,她回复了两人条评论。   粉丝说她嫁人太早,事业刚上上升期,她回复了个微笑的表情:“因为我的王子来娶我啦。”   粉丝:“你的梦想不是要当大明星吗?”   施韵回:“成为季先生的太太是另一个梦想。”   单单这两条评论掀起的热度可不小,话语间都是甜蜜。   孟诗晴气歪了脸,她完全没想到季淮真的会把施韵娶回家,当时他们订婚,他可从来没说过这类话题,就是到了时间才结婚,更别提有什么钻戒。   她神神叨叨,一会又歇斯底里咒骂。   段景言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她,心里受到的震撼也不小。施韵嫁给季淮了,那副幸福满面的样子,和他娶孟诗晴截然不同。 第588章 炮灰男配和失忆女配(31)   “早”   “昨天陈副总发的那个文件,你看到了吗?”   “嗯,欸,快快快。”   ……   李秘书见一楼的电梯门要关上,顾不得回答王秘书的话,往那头跑,在电梯门要合上的那一刻,摁住了按钮,催促身后的王秘书:“快呀,要迟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赶忙钻进去,狠狠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脸色稍愣,本能脱口而出:“季总,早上好。”   “来了!”王秘书也着急,蹭一下往里跑,险些没站稳,还是李秘书拉了一把,抬头就与施韵面对面,呼吸一滞,瞳孔猛地睁大,情绪在狂喜和吃惊中来回转换。   施韵身上穿着一件长款毛织长裙,衬托出娇俏曲线,头发扎起,露出皎洁干净的巴掌脸,她双手亲昵圈着季淮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因穿了平底鞋,显得更加小鸟依人。   被她盯着看了好几眼,施韵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打招呼:“早上好。”   “早。”王秘书闪躲着收回视线,缩着脑袋,往李秘书身边挪动,对方拼命给她使眼色,她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   电梯里寂静无比,一分一秒对王秘书来说,那都是煎熬,所幸电梯够快,很快就停了下来。   季淮改成牵上施韵的手,拉着她往外走,隐隐约约还传来他的询问声:“手怎么这么凉?”   施韵侧头看他,不知道回了什么,似乎在笑,另一只手也握上他的手。   等两人走远,电梯门都要重新合上,李秘书才拉着王秘书走出来,压低声音:“你刚刚怎么回事?看到季总都不打招呼,回答的语气很嚣张。”   “有吗?”王秘书欲哭无泪。   李秘书:“季总眉头都皱了。”   王秘书这回是真的要哭出来,跟在她身后,语气激动:“我没办法,看到韵韵了,脑子嗡嗡嗡,一片空白,天啊,她好漂亮,今天好像没化妆,她是我女神啊,不行,我得去群里嗷两声。”   “季总不是早就和她在一起了吗?之前听说要求婚什么的?等结婚再说吧,不过季总怎么把她带来公司了?”李秘书并不追星,说着在整理着自己桌上的文件。   王秘书是新人,今年才入职,她在职十几年,这群富二代和高管间的事知道不少,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有。豪门可不好嫁,季夫人就不是个善茬,季淮之前和孟诗晴订婚了都没影,施韵还是个明星,阻力更大。   “昨晚官宣了,你没看微博吗?他们领证了,韵韵现在是季太太。”王秘书难易克制情绪,语气里却带着笑意和欢喜。   “领证了?”李秘书动作顿了顿。   季淮真娶了?她是有些没料到。   “真的。”王秘书肯定点头,“昨晚我吃了一夜的瓜,两人真的太甜了,把我都甜化了,我又重新相信爱情。”   李秘书无奈,还未说话,就看到季淮走出来,她连忙走过去。   季淮问:“有温牛奶吗?”   “有,您要一杯还是两杯?我现在去冲。”李秘书接话。   季淮:“一杯。你看看哪家糕点不错,点一些,不要太甜太腻。”   李秘书点头:“好。”   王秘书又凑过来,愁眉苦脸说:“我好想去送牛奶,可是我不敢,季总肯定对我有意见了。”   “干活去。”李秘书笑骂。   “我家韵韵喜欢吃芋泥蛋糕,诶,李秘书,DT家的蛋糕就不错,奶油超好吃,一点都不腻,他们的糕点热量也不大。”王秘书拼命发挥着自身的价值。   李秘书想了想,吩咐她,“这件事交给你,你去定。”   “好嘞。”王秘书屁颠屁颠去拿手机,还笑眯眯说,“一会我送进去好不好?”   李秘书笑:“你不怕季总你就去。”   “我不怕!”   她订了几种糕点之后,觉得还不够,顺手打开日常混的一个粉丝群,在里面发了提问,咨询施韵的口味,喜欢吃什么。   粉丝群还是比较活跃,有几人回了几句,都是施韵在采访中或者综艺上透露的吃食,有个小粉丝好奇:“要给韵韵寄东西吗?可以寄给她吗?”   王秘书打了一串字:“不是,季少带她来公司了,我要给她订糕点。”   就因为这句话,原本不算热闹的粉丝群瞬间炸开锅,消息直接“99+”,火到隔壁粉丝群去了。   粉丝瞬间化成美食家,尤其是本市的粉丝,真的是贴心在筛选,恨不得把吃过的好吃糕点都掏出来,并且让王秘书一定一定要选,推荐理由能写小作文。   王秘书突然就胜负重任,不止一个群的粉丝等着她消息。   她站在门口的时候,深呼了好几口,这才抬手敲门。   季淮低沉的声线从里传来,她推门走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季淮和以往一样在处理文件,施韵坐在他对面,前面放着一台电脑,好像在看剧本,两人很是认真,气氛和谐。   王秘书没有看到腻腻歪歪的场景,看来粉丝群里大批粉丝的幻想要落空,她把糕点拿过去,一一拿出来。   “这么多?”施韵看着桌子上的一盒盒,昂头看她,先道了谢,又说,“我选几盒就行,剩下的你们吃。”   她说着,看向其中一盒,“雪媚娘是什么口味?”   王秘书:“芋泥。”   “我想吃这个。”施韵轻轻笑,伸手拿过来,又选了其中两盒。   “季总呢?”王秘书又问。   施韵:“他和我一起吃,谢谢。”   王秘书见季淮也没反对,将其他的收起来,期间还瞥了施韵好几眼,她的女神皮肤真好,长得太好看,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但她不敢多看,怕季淮对她有意见。   走出去时,还未合上门,施韵的嗓音传出来:“这么多奶油,吃多了变胖怎么办?”   季淮把桌上文件翻到下一页,抬眸看她:“你说怎么办?”   施韵:“怪你。”   “然后呢?”他接话。   “让你睡沙发,跪键盘,怕吗?”她煞有其事说。   季淮低笑出声,:“睡沙发你陪我睡吗?”   “当然是你一个人。”   “恐怕不行。”   ……   王秘书恋恋不舍关上门,两人从未让人失望,她要去粉丝群和粉丝们嗷嗷嗷叫了。   当然,她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徐楚楚这几天都没给施韵安排工作,让她好好休息,她在家无聊,又缠着季淮,就被他带来公司。   怀孕后,她的变化就是嗜睡。   喝了杯牛奶,看了两个小时剧本,又没控制吃了块蛋糕,吃饱喝足,她就困了。困了之后看不进去剧本,而季淮还在处理文件。   认真工作的男人带着莫名的魅力。他修长的剑眉微蹙,薄唇紧珉,利落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把文件放在一边。   许是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他抬头,就与她四目相对,她清亮的美眸一直盯着他,“你不休息休息吗?”   季淮:“里面有休息室。”   “我问的是你,你今天也很忙吗?”   他把笔合上,眉眼舒展,“没有。”   算不上忙得不可开交,公司体系成熟,各司其职,他身上的任务量有增加,但算不上很繁忙。   施韵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季淮靠在椅子上,目光追随着她:“你又困了?”   “我没困!”她已经精神不少,理直气壮狡辩。   在家一天能睡三次,不能再睡,人都睡傻了,昨天睡得早,今天起得晚,绝对不能再睡,猪都没这么能睡。   他轻笑,当信了她。   施韵走了一圈,好好看了看他的办公室,绕回来走到他身后,纤细的手放在他肩头,给他揉捏:“我给日理万机的季总舒缓舒缓筋骨,我很专业。”   上次拍古装剧,剧组专门给她安排了课程。   “看不进去剧本了?今天不是要看完吗?”季淮倒没让她捏,拉着她的手,把她牵到身侧,圈着她的腰。   施韵轻车熟路坐到他腿上,拉着脸警告他:“不要提醒我!”   她的确是看不进去了,所以无聊想找事情做,缓解焦躁。   “好。”季淮点头,“我把话收回,当我没说过。”   施韵看着他这幅样子,慢慢又笑开,“你不该把我带过来,我肯定闹你,让你工作效率不高。”   “你很乖。我看见你心情就好。”他否认。   “唔……”施韵看着他这幅无比顺着她的样子,一抹甜蜜的笑意掠过唇间,突然往前一倾,亲在他的脸上。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很矜持,主动做亲密动作不可能,现在想来,大抵是没有遇到那个真正喜欢的人,一瞅着没人,都恨不得挂他身上。   “这么主动,不怕被看到?”季淮尾音噙满笑意,故意逗她。   施韵又亲了一口,手揽着他的脖颈:“我又不在这工作,看到的话,被讨论就不是我,大家都会说,季总无心工作,搞办公室恋情,不太正经。”   怎么会被看到?秘书进来时都会敲门,蹭一下就站起来了,她反应很快。   “这么说,危险是我。”季淮思考了下,“我应该拒绝。”   “我不允许你拒绝我,你不可以。”她哼了一声,佯装恼怒,说着又往他亲去,季淮一个转头,两人唇瓣相碰。   她第一反应是往后仰,他的手却扣在她的后脑勺,继续吻她。   “扣。”   “季淮……”   ……   敲门和推门几乎同时进行,顾倾南大步走进来,刚叫一个名字,直接捂脸转身:“干什么呢?大白天,你们注意点形象。”   刹那间,施韵的脖子和脸顿时通红,像一个红透的大苹果,条件反射要从季淮身上跳起来,被他拉住,“慢点。”   她也伸手捂脸,没脸见人了。   顾倾南又走进来,施韵已经背对着他,假装站在窗边看风景,他饶有趣味看着两人:“果然是新婚燕尔,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给外人感觉都不一样。”   季淮沉声说:“你进来前不会敲门吗?”   顾倾南:“敲了,你们太投入,没听到。”   施韵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去,这人根本就相当于没敲,那么快。   “下次你就多等等,不用那么急。”季淮从牙缝里溢出一句,接过顾倾南递过来的合同。   “我先去休息,不打扰你们工作,你们慢慢谈。”施韵逮到机会,赶紧往休息室走。   顾倾南还想说什么,季淮不满轻斥:“别逗她。”   等休息门关上,顾倾南往后慵懒一靠,打趣着:“你小子行动挺快,直接就领证了,你把人护得这么紧,真不后悔这么快步入婚姻的坟墓?”   “对你来说是坟墓,对我不是。”季淮看着文件,淡淡打击他。   顾倾南也不反驳:“诗晴嫁给段景言了,这事你知道吗?”   季淮:“没兴趣。”   “……”顾倾南往休息室瞥了眼,没再多说,也打开手中的文件,正经了些,准备和季淮谈工作。   人和人还真不一样。   季淮以前对孟诗晴也有些心思,但远远不及对施韵,对她是真护得着,姿态也放得低,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压得死死的。   他看着严谨正在看文件的季淮,对方正在迅速成长,比他记忆里有担当和责任不少,更为成熟,爱情还真滋养人。   *   中午。   季淮和施韵回家吃饭,她没好意思再跟着去,他下午也还有两个会,就让他一个人去上班了。   等他去上班,她躺在床上看剧本,看着看着,迷迷糊糊睡着。一觉醒来,已经是三点半。   她刚下楼,王嫂就走进来说:“门口有个女人,说是季先生的妈妈,您去看看是不是,我也不敢把她放进来。”   施韵讶然,走了出去。   季母就站在门外,见她出来,淡淡睨了她一眼,面露不悦。   王嫂开了门,施韵迎上去,礼貌喊了声:“妈。”   “谁是你妈?”季母提高声线,语气严厉,“我让你这么喊了吗?我承认了吗?你真好意思。”   王嫂吓了一跳,也不敢说话,施韵面色未变,不急不缓改了口:“季夫人。”   她是出于尊重,毕竟嫁给季淮了,对方不让喊,那算了。   季母一听,更加火冒三丈,“啪”一声就拍在桌子上,最后坐下来,又要立规矩:“这就是你的教养?你对长辈的待客之道?茶呢?”   “家里有什么茶?”施韵转头问王嫂。   王嫂:“有普洱和龙井,还有一些花茶。”   “您要喝什么茶?”施韵看向季母问。   “我最近很上火,你泡的时候加点金银花,还有……”季母说了一通要求,“泡茶有讲究,泡的时候仔细点,我味觉灵敏,细微的差别我也能品出来。”   施韵还没说话,王嫂走出来:“我给您泡。”   “我有说要喝你泡的吗?让她去。”季母看向施韵,说话也夹枪带棒,“泡茶都不会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报个班学习?你要学的东西很多,季家要脸面,我也丢不起人。”   季淮居然连通知都没通知他们就带施韵去领了证,她气得一个晚上没睡着,胸腔现在还闷着,看到这张脸就上火。   季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真是老糊涂了脑子都不好使。   “你不能指使她做事。”王嫂忍无可忍,站出来,“女人怀着孩子很辛苦,她现在是双重身子,你不能这么欺负她,季先生知道会很生气。”   “你怀孕了?”季母脸色骤变,压不住的怒火就往上涌,顾不得贵妇形象,讽刺出言,“怀的是龙胎吗?都得供着你?怎么?一点活都干不了了?”   “家里又没什么活,施小姐从以前就没干活,现在怀孕了,还要干什么活?”王嫂接过侄女端过来的燕窝,“医生说要好好补补,季先生心疼还来不及,不能让她做事。”   以前她一个人在别墅干活,现在又带了自己家侄女来,两人手脚麻利,季淮说了,活不要紧,就是得照顾好施韵。   而且还把她们的工资都翻倍,她可不管什么季母王母的,加上以前就照顾施韵,谁都不能欺负对方,不然她要给季淮打电话。   施韵看看头顶要冒烟的季母,轻声对王嫂说:“您就按照季夫人说的给她泡杯茶,加点金银花。”   “好,我今天还做了曲奇,马上就好了。”王嫂连声应,进了厨房。   施韵坐在季母的对面,又问:“您吃燕窝吗?厨房应该还有,要不要给您盛一碗?”   “你真是好手段。”季母双肺直炸,“我真是小看了你,哄男人的手段孟诗晴是比不得你,那些下三滥手段我看是用了不少。”   “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想好好跟季淮过日子。”施韵拿起勺子,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燕窝,语气平平。   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隐忍,内心坚定的东西,谁都撼动不了,也不会把谁当一回事。季母不想当这个长辈,她不会强求,也不会讨好。   季母深吸着气,表明目的:“手镯呢?去拿出来。”   祖传下来的手镯是一双,有象征意义,她不承认施韵是季家长媳,也坚信自己和季父还会有儿子。这个手镯,不能给施韵。   “我不知道在哪。”施韵轻轻喝了口燕窝,想了想,“季淮收着了,您现在要吗?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她说得太认真,季母一时间都分不清是真是假,强调说:“不用给他打电话,你去找,我现在立刻就要。”   “抱歉,我真不知道在哪,要不您等他回来行吗?”施韵建议。   “你偏和我对着干是吗?”季母黑着脸,耐心耗尽。   施韵也停下动作,无奈叹了口气,望向她:“季夫人,是您为难我,我真不知道手镯在哪,就算知道,我也要先和季淮说,他同意才行。”   季母瞪了两眼,站起身就上了楼。   “诶。”王嫂端着曲奇出来,着急看向施韵,“她干什么呢?太过分,太过分了。”   “没事。”施韵很淡定,跟上楼。   王嫂又把侄女喊过来,跟在施韵身边,压低声音说:“万一她打你怎么办?看着就不好相处,季先生的母亲怎么这样?”   施韵示意她少说话。   对方端着贵妇架子,不会打人,包袱太重,时刻注意着言行举止,就是表情越来越管理不住,看着奇奇怪怪。   楼上。   季母扫视了一圈,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季淮真是金屋藏娇,两个衣帽间,挂着各种衣服,中间四方形透明桌子全都摆放着各种精美饰品,堪比她在本市的衣帽间。   近些年,他们在国外生意不景气,又因要孩子屡次失败,她和季父感情出现裂缝,生活其实窘迫,不再和以往那么奢侈。   季老爷子又把季氏逐渐交到季淮手里,所以他们这次才回来这么久,一方面是扩展业务,另一方,想争一争。   “你的命真好,野鸡飞上枝头,看着比我过得都滋润。”季母语气讥诮,听得出来十分不爽,隐隐一听,还有些嫉妒。   她受人追捧惯了,年轻时是富家千金,有姿色,受人追捧。后俩嫁给季父,季老太太虽不喜欢她,但是她能怂恿季父和那两个老两口闹翻,去国外过自己潇洒日子,回来照样是人人尊敬的季夫人。   季老太太死了,季老爷子也快死了,季淮是她儿子,对她没办法,她就是赢家。   施韵好似听不出来话语里的嘲讽:“我要谢谢季夫人,您生了个好儿子,所以我跟着沾光,季淮对我好,我自然心存感激,也会对他好。”   季母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咽不下出不来。   施韵还真不能轻视,床头柜、书桌上都放着两人的相框。笑得真甜蜜,季淮是被吃得死死,掏心掏肺对她。   “保险柜密码呢?”季夫人又不傻,很快就找到了保险柜,看向施韵问。   施韵:“里面是季淮的重要文件,我从来不问密码。”   里面的确有很多重要的物件,她的确从来不问,密码是她生日,季淮设的。   “你不知道?”季母冷着声质问。   施韵对上她的眼:“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打电话问,不过他在开会,我可以发信息,或者您自己发信息,都可以。”   她之前离开后就没见过手镯,谁知道还在不在保险柜?四舍五入就是相当于不知道。   季母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季老太太都没让她生这么大的火,让她都要咬碎一口牙,也不再顾及颜面:“你以为领了个证,怀了孩子,你就配了?当了戏子,披了层外衣,就认不清自己是谁了?我告诉你,这个镯子,你不配戴,你和季淮也不配,我死都不会承认你,这个门,你踏不进去,你就窝在这,见不得光。”   “我是生了个儿子,但你配不上。”   王嫂和她侄女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哪里听过这么尖锐又刺耳的话,只觉得季母太刻薄。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踏什么门,这里很好,风景好,空气新鲜,王嫂她们也很好,我住得开心。”施韵一点没恼,还笑了笑,“您说什么就什么,我也改变不了您的想法,季淮觉得我配就行,等哪一天,他觉得我不配了,我会自己离开。最起码现在,他觉得我还算配。”   “戏子不戏子是别人看法,季淮说我开心就行。”   或许以前会激怒她,毕竟心思敏感脆弱,但现在她很坦然释怀。   听到这自信无比的话,季母都瞪大眼,指着施韵的手指都抖了,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觉得这个太荒唐,太无耻,太不要脸。   为了不让自己气死,季母狠狠甩脸出了门,放下狠话:“我倒要看看,你过得有多好!”   施韵还送了她,嘱咐道:“今天早上下了雨,路上滑,您慢点走。”   季母额头青筋暴起,拳头紧握,踩着的高跟恨不得要把地上戳出洞来。   王嫂见她走了,松了一口气,还准备安慰施韵,她却摇了摇头,走到桌前坐下来,吃了碗燕窝,又对王嫂说:“还有吗?”   “有,我给您盛。”王嫂接过碗,去了厨房。   施韵拿了块曲奇饼,咬了一小口,觉得不错,又咬了一口,细细在品尝。   晚间。   季淮回来,王嫂觉得施韵受了好大委屈,添油加醋跟他复述一遍,他紧紧蹙眉,沉声道:“下次别让她再进来,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让她直接来找我。”   王嫂应下。   季淮往楼上走。今天会议结束延迟,没回来吃饭。她走进房间,施韵背对着他睡在床上,他放轻步伐走过去。   才刚走到,她就转身,睁开眼拖着声线:“你回来了?”   “睡着了?”他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脸。   “没有,你不回来睡不着。”她摇头,伸手去抱他。   “今天受委屈了?”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内疚。   “没有。”她否认。   季淮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真的没有?坏情绪对宝宝不好,我让王嫂别让她进来,别在意。有事跟我说,别憋着,可以告状,我给你出头。”   “真没有。”施韵晶莹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抱着他的手又收紧,随后又弯成月牙儿,尾音轻扬,“季夫人说我配不上你,她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的孩子,说我见不得光,就蜗居在这。”   季淮目光泛寒,有些动怒。   她又继续看着他,眼底带着些认真,声线清脆撩人:“这话我非常不同意,我怎么就不配了?我和孩子是季淮用命换回来的,我天下第一配,我顶配。除了他,我不在意任何人,我毫无保留爱他,无比坚定和他站在一起,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   这个自信和安全感,来自于他。   季淮呼吸一窒,眸光倏然卸了寒意,染上细碎的温柔。   “他会保护我们。”她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软着声,“季夫人就被气走了,她急跳脚气呼呼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听这话,季淮忍不住笑了,俯下身去亲她,亲啄着她的粉唇:“你现在挺有自知之明,很有进步。”   施韵回吻他,又要去缠他,撒着娇:“你今天好忙,我想你了,就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我又怕打扰你,就没给你打电话。”   季淮:“明天跟我去公司?”   “我才不,我以后都不要去,好丢脸。”她拒绝得快,再次说,“不!”   看来今早的事情让她害羞得不行,他也没勉强:“我去洗澡,一会来陪你。”   施韵不松手,也没说话。   季淮垂眸看她,没忍住又亲了亲,继续抱着。   她抿唇微笑,好一会又才恋恋不舍松开手:“快点噢,不要让我太想你,早点睡对孩子好。”   “好。”   施韵乖乖躺在被窝里等他,没等多久,他就出来了,吹干头发上了床。   他刚睡进被子里,旁边的人就靠过来,往他身上攀的动作无比熟练,顾及到孩子,动作放缓,但依旧粘人。   季淮揉了揉她的头,覆到她耳畔说:“明天跟我去公司?”   “不想。”她拖长尾音,在他怀里摇头,蹭着他。   季淮:“要么明天我跟你去试婚纱?”   她在他怀里仰头:“你明天不上班了?”   “不想上。”季淮呼了口气,与她对视,“心不在工作上,在你和孩子身上,效率太低,干脆提前陪你去把婚纱试了。”   施韵靠在他怀里,银铃清脆的笑声传出来。   “笑得蛮开心,你是该得意。”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嗓音温柔说着情话,“爱你嘛,从来没这么挂心过一个人,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之前就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刻我都挂心,你不信,还气我。”   她微微撑起身子,妩媚动人的眼睛看向他,又亲了亲他下巴,“我和孩子也爱你,现在舍不得气你。”   “卖乖。”季淮拆穿她,“嘴甜又卖乖,没人比得上你。”   “所以躺在你怀里的人是我,不是别人。”她接话,又缠上他,“对不对?”   季淮望着她似笑似嗔的神情,终是栽了。   他偏偏吃这一套,怎么疼她都不够。 第589章 炮灰女配和失忆男配(完)   季淮坐在沙发上,从帘子拉开那一刻,施韵从里面走出来,他望着她就没再说话。   “不好看吗?”她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和失落,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婚纱。   “好看。”他回应,随后又说,“比我想象中好看。”   这套婚纱他来看过好多次,之前约好第二天来试婚纱,没想到隔了这么久。   婚纱为轻纱的圆领设计,胸前镶嵌着晶莹璀璨的手工碎钻,灿若星河,泡泡袖的设计甜美而又轻盈灵动,紧俏腰身衬着散开的大拖尾,凸显唯美腰部曲线,身材更有线条感。整套婚纱为象牙色,复古又典雅精美。   导购员取来与婚纱配套的皇冠和钻石耳环套链,季淮拿过来一一给她戴上。   “真好看,婚纱和季先生选的套链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乍眼一看就是清新和华贵的结合,像童话里出来的公主,高雅的少女感。”导购员眼睛也看直了,对着施韵就是一通夸。   这话说得不违心,高奢店里漂亮的婚纱很多,漂亮的新娘子也很多,可婚纱挑人,不是每一个人都自带气场,能撑得起华丽浪漫的婚纱。   施韵面容上泛起一抹娇羞又轻柔的笑。   婚礼定在波尔的圣亚古堡,现场奢华,处处都是梦幻的装饰。   这场婚礼没有邀请太多人,施韵没亲人,就请了出院的李姨。季淮首次出现在施韵的粉丝群,他想选二十个铁粉当施韵亲人团,这一举动在粉丝里引起很多轰动,最终选出来的人都是她一出道就默默支持她的人。   季淮给季父季母发了邀请函,不过是知会一声,并没有让他们以特别的身份参加,两人没回信,像是在赌气,以为季淮还会再次通知,可没想到,婚礼就这样进行了,丝毫没理会他们,两人知道时脸色青白难堪无比。   圣亚古堡内。   伴随着悠扬又庄重的曲调,施韵挽着季老爷子的手,踏着红毯,一步步朝季淮走去,他站在前面,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微勾,眼神缱绻而温柔。   季老爷子把施韵的手交到季淮手上,季淮牵着她往前走,站在牧师面前,轻轻掀开她的头纱,施韵闪着秋波的美眸倒映着他的身影,满眼满心都是他。   牧师的发言并不重要,在场人被这对新人所感染,空气里好像都充满了幸福的味道,粉丝热泪盈眶,抹着眼泪吃着烫嘴的狗粮,还得负责给国内的粉丝拍照,让大家一起见证幸福。   婚礼后,两人留在波兰度蜜月,因为在国外,也就随意不少。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去达尔广场,一起去逛超市,一起去买衣服,一起去餐厅,在开放包容的国度,在街上的时候,施韵也会大胆些,搂着季淮的腰,撒娇般往他怀里钻。   她是万万没想到,网友居然无处不在,这段是假里她频繁上热搜,每一次都是亲密照,真要感谢网友给他们留下美好的回忆,简直是不花钱的跟拍,无死角又自然。   无数张照片里,要么她挽着季淮的手,要么季淮牵着她,两人间动作亲昵,还被网友粉丝笑称是“连体婴儿”。   两人婚后好像才进入热恋期,季淮去哪都喜欢带着她,给足了安全感,年底的公司年会上,他在做总结发言时,顺便还宣传了下施韵即将上映的新电影,最后还要说道:“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太太,电影票可以找公司报销。”   话音未落,现场一片骚动起来,施韵看到员工投来含笑的视线,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年前。   季淮和施韵回了季家老宅,季老爷子老了,也希望春节家里有点人气,两人提前几天回来。   一回来,发现季父季母居然也在。早些年季父季母和季家老两口闹得僵,但再僵,季老爷子也不会把他们赶出去,顶多不说话不交流。   就算再不往来,也没到断绝关系的地步,而且豪门大户重面子,这种事传出去坏家风,父子不合比断绝关系好听得多。季父和季母更不愿意放弃季家的名头自立门户,熬死了季老太太,矛盾倒是少了不少。   季老爷子也老了,折腾不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春节上更是要和气,不然伤来年财运。   回来季宅,施韵才第一次见到季父,对方眉眼间和季淮有些像,板着一张脸,同样没有给她好脸色。   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加上季淮与她形影不离,没什么尴尬而言。   厨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季老爷子坐在主位,季父季母坐在一边,季淮和施韵坐在另一边。   桌上气氛尴尬,基本是季老爷子和季淮偶尔搭话,季老爷子若是问施韵,她才会接话,默默在吃着她的饭。   等她吃好饭,季淮给她盛了碗汤,季老爷子也跟着说:“多吃点,想吃什么就吩咐他们做,家里什么都有,没有就让管家去买。”   “是。”管家在一旁也附和,让施韵尽管说。   “您吃我吃什么,我不挑食。”施韵露出浅笑,接着话。   季淮开了口:“羊肉有膻味,她闻着不舒服,下回就别做了,鱼可以做,得去腥,下午要给她准备一些糕点。”   管家点着头,记下来。   季母不轻不重嗤笑了声,但没说话,离桌时,她还瞥了施韵两眼,直径上了楼,神色间非常不满。   施韵没说话,继续吃着她的饭,只当没看到。季淮放在桌底下的手伸过去拉她,握着她的手放在大腿上,十指相扣。   季老爷子浑浊的眼沉了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   季父上楼,季母又开始喋喋不休,语气讽刺着施韵,“真是低估了她的不要脸,戏子就是戏子,脸皮厚。”   “行了。”季父头疼揉着眉间,“少生事端,省得老爷子又逮到把柄,公司的事情还没解决,合同谈崩了。”   “怎么崩了?不是说会给我们吗?崩了怎么办?”季母这才着急起来,国外公司不景气,这次回来找合作要是再崩,全然支撑不了公司运营,要么退出国外市场,要么死撑着投入大量资金,他们没有资金了。   “别吵了,我不是再在想办法吗?”季父有些不耐烦。   “让季淮解决。”季母语气理所当然。   季父脸色变了再变,他和季淮父子不合,有一丝希望都不会向对方开口,没有理会季母,直径往书房走,继续去处理事情。   另一头。   季淮和施韵从书房出来,走进了自己房间。   他和以往一样,领了季老爷子给的压岁钱,施韵也有一份,但她格外还有两份“大礼包”,一份是新安小区的独栋别墅,季老爷子给他们的婚房,另一份的意义更为重大,是季老爷子给他们的孩子存了一份“教育基金”。   说是“教育基金”,实际上,这笔钱足够这个孩子从出生就可以一直无忧。施韵坐在床上,还在为那笔庞大的金额倒吸一口气。   “想什么呢?睡觉了。”季淮从另一边上床,掀开被子让她快上来。   施韵脱下鞋,爬上床,钻进了他怀里,靠着他,又把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看向他说:“爷爷对你也这么好吗?”   “没有。”季淮摇头。   “为什么对我们的孩子这么舍得?”施韵疑惑。   他们的孩子还没出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季老爷子就这么大手笔,让她都受宠若惊。   季淮低头看她:“祖传下来的隔代亲,隔着两代更亲。”   施韵:“……”   好吧。   季淮搂着她,伸手去关灯。   她往他怀里又挪了挪,突然问:“我今天叫了爸一声,他也没应我。”   “下次别叫了。”季淮说。   施韵:“这样不好吧?他是什么样的人?和你妈一样吗?”   “没什么不好。”季淮说着顿了顿,“如果非要形容,两人就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富家千金和不靠谱的高帅富结合。”   季父说不上有本事,靠着季家名头在外过着潇洒日子,在季氏上班时圈了不少钱,又把原始股卖了,跑国外去,估计这些年败得差不多,不然不会回来。   施韵闻言,轻轻一笑:“你一开始不也挺高高在上又狂妄的?一点都没把我放眼里,而且还很嚣张。”   她还记得他居高临下的样子,狂拽的季大少爷。   “还说这事儿呢?既然这么闲,我们做点别的。”季淮不让她提这个事,抱着她翻了个身,避开她的肚子,一边亲着她一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施韵脸色微红,坚决拒绝:“不!”   “真不?我这么疼你,你不疼疼我?”季淮说着,抱着她的手已经往下,轻轻撩起她的睡衣,手抚摸上她光洁白皙的细腰。   她身子泛起阵阵酥麻,伸手要阻止他,季淮深邃明亮的黑眸盯着她,那副神情款款的样子,让她顿时又陷进去了。   “帮不帮?嗯?”他一边含着她娇嫩的粉唇,声线蛊惑。   季淮总说他无理由宠着她,拒绝不了她的要求,她又何尝不是呢?看着他的那张脸,看着他温柔的神情,拒绝的话压根就出不了口。   最后以她手指酸软为结束,她气不过,还抬头咬了他的下巴,恶作剧般轻轻舔了舔,某人身子顿时一僵,望向她的眼神又变了,沙哑着声:“你想再来一次?”   施韵:“……”   她立马闭眼装睡,一动不动。   *   季淮在休年假,今年有点冷,两人在老宅有没什么事情做,何况住着季父季母,施韵也不愿单独去溜达,多数时间就和他待在房间。   他们要么躺着一起看电影,要么一起睡觉,或者待在他怀里陪他处理一些紧急的工作。   晚上睡得早,白天就起得早,在别墅住着的时候,她习惯早上起来和王嫂捣鼓些吃食,给季淮准备早餐。   今早她包了馄饨,手艺是厨房的老厨师教她的,做法简单,汤鲜肉嫩,她包了好些。   季淮倚靠在门边看着她动作认真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你煮这么多,一会大家就都得吃馄饨了。”   她扭头看他:“你要多吃,我专门给你包的。”   他低低笑出声:“好。”   季老爷子听闻她包了馄饨,还夸了一番,而季母就看不上,看着眼前的那碗馄饨,瞥头看向一旁的佣人:“今天没煮粥?”   佣人歉意回:“没有。”   “我不吃这种东西,没胃口,撤下去。”季母冷着脸,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喜欢吃,还是针对施韵。   佣人也比较尴尬,看了看季老爷子,动作犹豫。   馄饨是施韵早起包的,季淮还陪着,人人有份,厨房还留着他们的份,听说味道很不错。   季老爷子放下勺子,脸色微微沉了沉,季淮却先一步开口:“端下去,少夫人以后做的早餐,都不用给她一份。”   “是。”佣人上前,把馄饨端走。   “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季母觉得他态度不行,就差没对她点名道姓了,怒火也涌上来,情绪难以克制。   季淮正给施韵剥鸡蛋,淡淡说:“小韵做的早餐恐怕难符合您的胃口,我也是为了避免麻烦,今天不就挺不合胃口吗?”   这话把季母堵得语噎,还想说什么,季老爷子厉声道:“行了,大早上火气这么冲,能就吃,不能吃就别吃。”   季母还真没吃,起身上了楼,也没人阻止,季父面无表情,随意吃了两口馄饨,也没发表评价,而后又吃了好几个小包子和饺子。   “吃个鸡蛋。”季淮把剥好的鸡蛋放在施韵面前的碗里。   “嗯。”施韵说着,给他夹了一个虾饺,“这个好吃。”   两人依旧亲密无间,刚刚的事情好似没发生过,丝毫掀不起波澜。   用餐到最后,季父提出要把公司搬回国内,希望能从季氏搬出一个部门,说白了就是混不下去了,回来倚靠大树,直接利用现有的部门,继续当他的季太子。   季老爷子喝着馄饨汤,好一会都没说话,最后道:“当初说分出去,就分出去了,现在又回来搅黄做什么?公司体系完善,不需要单独分出去,季淮也管理得不错,又闹什么?”   他话说得比较狠,主要也是怕这对父子争。   季父自以为放低姿态的谈话就此终结,不欢而散。   许是察觉到季父的心思,季老爷子怕自己哪天双腿一瞪,后事都没来得及安排,更加急迫想把大权交在季淮手里。   季父的公司愈发走入困境时,季淮则不断在季氏揽大权,手握季氏更多命脉,这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母还是一如既往看不上施韵,而她渐渐没有这个精力去找施韵麻烦,公司面临破产,他们的日子越来越窘迫,昔日季夫人面对各种高端邀约只能拒绝,自尊心受到极大的创伤。   两个过惯了奢侈生活的人因钱财发生争端,争吵不断,季父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又想着直接进入季氏上班,被季淮婉拒后,父子关系彻底走向决裂。   最终,因资不抵债,两人国内外的不动产被变卖,为了维护所谓的面子,他们不会挤在小套间,只能被迫搬回了季家老宅。   保养得当的季母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像瘪了的球,有了白发,皮肤憔悴,一看就是上了年纪,却不歇还想再和季父生一个儿子的心思。   这个家产全让季淮继承,她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如今她的消费都是公司固定打出的一笔钱,金额有限且由季淮说得算,不似施韵,手里握着季淮的副卡。   因为这事,她都气得血压升高,想逮着施韵好好磨一磨,可施韵没事不回老宅,就算回了,也是季淮陪同,寸步不离。   她盼着施韵这个孩子生不下来,曾经恶毒想,要是命不好,孩子可养不活,就像她小儿子一样。   可惜愿望落了空,施韵孕期活得滋润,据说生孩子也没造什么罪,令她欣慰的大抵是对方生了个女儿。   而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女儿也被季淮和季老爷子宠上天,满月酒就大办,人人都知道季家生个小公主,施韵母凭女贵。   如今,说起季家,季家少夫人施韵似乎盖过了季夫人,受季淮万千疼爱,演艺事业蒸蒸日上,今年还获得了第一个影后,拍摄的电视剧收视率节节攀上,火得一塌糊涂。   季夫人心气傲,被这事气病了,施韵抱着女儿去看望。   “谁让你来的?给我滚,不需要你假惺惺!”季夫人口不择言,说着还要拿起床头的东西往她砸去,季淮当场就黑了脸,将妻女带回去,直接断了每月给季夫人的生活费,不再理会。   就连季宅,也因季夫人和季父在居住,季淮直接就不回去了,季老爷子被夹在中间,只能叹气再叹气,想见曾孙女时,就自己去看。   季淮心存愧疚,对施韵加倍补偿,但她是真觉得没有什么,不去见季父季母,她更乐得自在,守着他和女儿过日子,幸福开心。   季母从医院回来后,被告知和季父再生一个儿子已经没希望,整个人更是大受打击,加上季父和她感情破裂难以修复,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没法不消停。以往购买的奢侈品和珠宝,如今却在背地里悄悄变卖,觉得丢脸,都躲着不见人。   *   没了季母打扰,季淮对施韵的愧疚也减缓不少,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两人生的女儿小名叫悦悦,小家伙一岁前,施韵工作没那么拼命,还是留了不少时间陪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儿天生和爸爸亲近,这个小家伙看到季淮就粘着他。   这对父女一个是真没长大,另一个是变得没长大。   今天天气好,两人带着女儿去逛了一圈,施韵好久没去买衣服,想去买些衣服,顺便给季淮和女儿也买几件。   施韵如今自带流量庞大,不敢去商场,一家三口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高端品牌店。   季淮抱着八个月的小悦悦,小家伙穿着小公主裙,一双大萌眼圆溜溜,长得白嫩白嫩,粉雕玉琢。他刚抱着她走进来,导购员的眼睛就亮了,看着这可爱的孩子,心都化了。   好萌好漂亮,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施韵。   “呀~”小悦悦的小手突然指着门口的那颗绿油油的仙人掌,朝季淮看去,叫了一声。   仙人掌很高,做得很逼真,其实就是个布偶玩具。   “你想摸摸它吗?”季淮看了看女儿,抱着她往仙人掌走。   他刚走了几步,小悦悦快速扭头,不去看那颗仙人掌,小肉手紧紧抱着爸爸的脖颈,小脚丫快速瞪着,一边摇头,咿咿呀呀叫着,“@@#¥……”   这幅样子,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眼睛弯着月牙儿,笑得咧开嘴。   季淮被她的反应逗笑,旁边的导购员也抬手捂嘴,觉得她反应太可爱太萌了。   “怕啊?”季淮又退了一步。   他一退,;离仙人掌远了些,小悦悦又扭着头,看向那颗很高的仙人掌,小手指着它。   季淮又往前一步。   “@#¥#¥%……”她又快速扭头躲在爸爸脖颈里,小脚丫蹬蹬瞪,揪着爸爸的衣角,拼命抱着爸爸。   哎哟,季淮顿时觉得自己如此被需要,老父亲一颗心胀胀。   他退回来,小悦悦转头,他又往前,小悦悦这回眯着眼“咯咯咯”在笑,快速扭头,小脚丫继续瞪,小手抱着爸爸。   往前,往后,前进,倒退……   “咯咯咯~~”   “@##¥……”   小家伙把小脑袋埋在爸爸脖颈里,揪着爸爸的领子,然后小脚丫继续蹬蹬瞪……   施韵在试衣服,她试了几件又试了两双鞋,两父女还在门口和那颗仙人掌较真,季淮剑眉弯着,女儿的笑声不断传来。   她满头黑线,一共就两个动作,季淮带着女儿一退一进,和那颗仙人掌玩了大半个小时,他是小孩子吗?难道也只有八个月?   ……   当天晚上,热搜还挂着孟诗晴和段景言离婚的消息,孟诗晴婚内出轨,生了儿子,如今两人撕破脸皮不得不离婚,儿子归段景言,孟诗晴不要。   两人没财产分割,这段时日段景言更是过得苦不堪言,一开始他是希望孟家拉他一把,而孟家早就不理会孟诗晴,嫁妆都是意思意思,孟诗晴又大小姐脾气,更是让他悔不当初。孟诗晴则以为离婚就能解脱,实际上,在圈内已经社死,下一个对象多半比段景言还不如。   段景言觉得自己结个婚,除了生下一个拖油瓶儿子,没有半点好处,如今想利用离婚风波立人设,搏一搏同情,顿时又被施韵一家三口的热搜压了下去。   网友把季淮和小悦悦在门口玩闹的那一幕拍下来,传到了网上。   自从施韵生孩子后,两人更为低调,也不撒狗粮,可把网友粉丝激动坏了,迅速顶上热搜,评论更是不断:   “季少在我心中的印象已经崩塌,这哪是季少?是季三岁吧?”   “哈哈哈,小悦悦好可爱,我都跟着她一起笑了,笑得好开心。”   “季三岁最后还记得牵着韵韵的手,看来也没真傻。”   “反复看了好几遍,真幸福啊。看来季淮是因为太过幸福了而变得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   季淮因为遇上施韵,把他的大少爷脾气收敛,学会了爱人,学会了包容,学会了责任担当。女儿的出生,直接让他心柔成一团,脾气都温和了。   小悦悦就是施韵的缩小版,越长大和施韵就越像,脸上肉嘟嘟,黑白分明的大萌眼带着童真,妈妈刚给她绑好两个小辫子,她就抬头问:“粑粑呢?”   “不知道呀,你去找找?”施韵回她。   她已经两岁,从床上爬下来的动作熟练快速,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走。   书房。   季淮正在和王兆南打视频,那一头正在做报告总结,突然听到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粑粑~~”   王兆南止了声。   季淮抬头,就看到一颗小脑袋从门外伸进来,小手还握在门框上,灵动眼睛转了转,小脸蛋上带着笑意。   “嗯。”季淮应下,倏然笑了,“躲着做什么?进来吧。”   小悦悦迈开小短腿,噌噌噌往他那头跑,抱着他的大腿,季淮把她抱起来,坐在怀里。   她看着电脑里的王兆南,努着小嘴巴,声音黏糊糊又甜:“蜀黍~~”   王兆南看着这个惹人疼爱的小家伙,也跟着笑了:“你好啊。”   “晚上好~~”小悦悦认真说。   施韵站在门口无奈道:“不要打扰爸爸工作。”   “嗯。”她点着小脑袋,一脸保证,“会乖。”   自从她进来,季淮笑意迟迟未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陪她说了几句话,这才和王兆南继续谈工作。   小悦悦真的不闹,乖乖待在爸爸怀里,施韵在门口观察片刻,这才放心回去看剧本。   基因的力量无比强大,小悦悦不仅长得像施韵,更是把她妈卖乖撒娇的方式学得十足。   季老爷子来时,她拿了个桔子,还有模有样剥着,放在季老爷子手里:“这个甜,吃这个。”   “甜啊?”季老爷子看着手心里的那一瓣桔子,笑呵呵。   “嗯。”她抬头看他,说了一句不知道哪学来的话,“甜,就开心。”   季老爷子哈哈大笑。   小悦悦又走到季淮身边,肉乎乎的小手把他的手拉过来,掰了一瓣放在他手里,“爱粑粑,这个给粑粑。”   季淮故意逗她:“爱爸爸就只有一瓣吗?你自己怎么留了那么多?”   小悦悦看着手里还有好多瓣,又往他手里放了两瓣:“爱粑粑。”她说完,又给季老爷子两瓣,“爱曾爷爷。”   这么小的年纪,哄人一套一套。   她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小瓣,甘甜的果汁流出来,小嘴巴珉了好几下,小眼睛弯着,又笑开了。   季淮见她手里只剩下最后两瓣,朝她伸了手。   小悦悦给了爸爸一瓣。   他快速放在嘴里,又朝她伸了手,她低头,看着只有一瓣的桔子,伸手掰,不能掰开。   “爱不爱爸爸?”季淮追问。   小悦悦的小眉头蹙起来,看到爸爸脸上的笑意后,小脚丫在原地剁了跺,撅着一张嘴,气呼呼把最后一瓣桔子放在季淮手里,还恋恋不舍。   生气归生气,她还会撒娇,跑过去抱住了季淮的大腿,昂头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看着他手中的那瓣桔子。   季淮还能忍一会,季老爷子早就看不下去:“多大人了?跟她抢吃的?”说完看向王嫂,“还有没有桔子?再去拿一个。”   “不用,她吃多了不好。”季淮把那瓣桔子放在了女儿嘴里。   小悦悦得了逞,就跟她妈一模一样,笑得烂漫又带着童稚:“爱粑粑。”   季淮揉了揉她的头,女儿的头发随了施韵,又滑又软。   季老爷子走时,又留下了几本房本。   施韵看着放在保险柜里的一小叠房本,又看着在床上和季淮玩闹的女儿:“你女儿天天卖乖,爷爷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这才哪跟哪?老爷子好东西多着呢。”季淮还对女儿说,“继续加油。”   “加油。”小悦悦不知道爸爸在说什么,只是咯咯地笑,小拳头握着,“粑粑加油!”   季淮被她逗笑。   深夜。   女儿被送到隔壁的儿童房,施韵躺在季淮怀里,他俯身去亲她,而后伸手从床头柜掏出一个套套。   “又是这个牌子,不舒服。”她瘪嘴。   “你真难伺候。”季淮亲了她,半开玩笑说教。   施韵还不依,“把话收回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他挑眉,蛮有兴趣。   她趁他不注意,从他手中把那个套子抢过来,“我给你生一窝孩子,你怕不怕?”   这个季淮真怕:“别闹,就生这一个就好了。”   施韵:“你确定吗?不生二胎了?”   “你能保证生女儿吗?”他严肃问。   她蹙眉:“这我哪能保证啊?”   季淮:“那不就得了,我也不保证能打破季家祖传魔咒,就在我这里终结吧。”   “可是……”施韵看着手中的套子,“这个也不一定百分百防住。”   不然女儿怎么来的?   “……”   就因为她说了这句话,季淮下腹的火苗直接被浇灭,没了兴致。   施韵看着一动不动的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又去闹他。   “困了,睡吧。”他闭眼。   “啊?”她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不断在他身上闹腾,故意闹他,“这么早就睡吗?不想睡。”   季淮深吸气,没动。   她去亲他,又轻轻咬了他的下巴。   “季太太,我劝你适可而止。”季淮声音沉了沉,带着隐忍。   “好,我睡了。”施韵听话,伸手搂着他,缩在他怀里,把脑袋埋在他脖颈处,心里默念:一、二……   三还没出口,她就被人压到身下,手中的套子也被抢走了。   她也没反抗,还调侃他:“你这么没制止力不行,迟早中招。”   季淮没回,埋头苦干。   第二天,他立马去约了医生,做了结扎手术。   中招什么中招?   以后也不许跟他说牌子不好用,什么牌子都不用。 第590章 天生的PUA渣男(1)   夜晚。   a市耸立的高楼霓虹灯亮起,璀璨绚丽,宽大的街道车流拥挤,打扮精致的小白领急急忙忙穿梭在地铁站和公交车间。   远离繁华的市郊,人流渐渐减少,在这里,比大商场里的西餐火锅更为火爆是的一家家路边摊和街边小店。   十二块一份的炒粉丝除了蛋还有几片瘦肉,粉汤只需要九块,十五块一份的快餐就能吃饱,三块钱一份的酱香饼还能买   天色渐深,下班的白领刚赶到出租屋附近,准备随便凑合一顿,“罗家快餐店”顾客变多,一家人开始忙起来。   罗母在后面炒菜,罗父在店里卖肉,大女儿罗兰正黑着脸,冲着站在一旁收拾的二女儿罗雨舒骂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个碗不要这样收,你是猪脑吗?”   罗雨舒垂着眸,没说话,还没把碗往桶里放,突然就被罗兰挤到一边,对方一脸不耐烦“不要添乱,赶紧去端菜。”   “嗯。”   罗雨舒往厨房走,身后还传来罗兰对罗父抱怨的声音“看看她,死气沉沉,做什么都不行,当初我就说不要让她去上学,我看读书都读傻了。”   罗雨舒好似已经习以为常又像是没有精力理会,手微微收了收,也没反驳。   “行了。”罗父见客人在,出声制止。   罗兰把碗筷丢在桶里,发出剧烈的碰撞声,以此宣泄她的不悦。   “叔,我要一份炒青菜,再要十五块的鸭肉。”一位清瘦的小伙子往店里走,对着罗母开口说。   “今天下班有点晚。”罗父笑着说,一边说着一边熟练把鸭肉往称上放,挥动菜刀切肉。   “是啊,最近都加班,赶项目。”小伙子回,脸上也带着疲惫。   “打包还是在这吃?”罗父扯过白色塑料袋,套在铁盘上,抬头问。   小伙子叹了口气“打包。吃完睡觉,这里离公司很远,明天得早起。给我打包份汤,谢谢叔。”   “行!”罗父三两下就把肉装在铁盘上,将塑料袋往上拎了拎,圈上几下打上结,丢在一边后又扯下一个塑料袋开始打包酱汁,“菜还得现炒,要等一会。”   “打包一份汤对吧?”罗兰快速走过来,神色与刚刚完全不同,脸上堆着笑,“我给你打包。”   “谢谢。”小伙子长得还算清秀,扶了扶眼镜。   罗雨舒从后厨把菜端出来,放在角落的大叔桌上,罗兰就冲她说,“一份青菜打包,让妈不要放辣椒。”说完,她又冲着小伙子说,“我记得你南方人,不吃辣椒,我妈也记着呢。”   小伙子面对她的热络腼腆笑,又道了谢。   “我知道了。”罗雨舒走到冰柜前,从上方取下一个塑料筐,开始拿青菜。   罗兰依旧笑眯眯冲着小伙子说“要等一会,很快就好。”   小伙子不善言辞,点了头就往外走,罗兰看着拿着菜往后厨走的罗雨舒,又冲罗父吐槽“从昨天回来就没说话,她就跟个哑巴一样,我看啊,她考研就是为了逃避,不想工作。”   “别人都去工作半年了,她就想你和妈养着,从家里白拿钱,考研也没考上,谁知道是不是在考?还是故意躲着拿去生活费乱花。”   “再说了,她读研出来都几岁了?到时候找不到工作,还白花了三年的钱,读书有什么用?还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   罗父眉头凝缩,罗兰又放下狠话“你和妈就等着害她吧,要是找不到工作,大家都笑话你们,笑话我们全家。”   话落,她又往一边走,瞧见走出来的罗雨舒,顿时拉了脸,扭头走到一边,还不忘道“炒青菜好了吗?”   “妈正在炒。”罗雨舒把菜端给客人,又扭头往后厨走。她走到楼梯口,把口袋里毫无动静的手机拿出来,打开聊天界面。   上面是她发的一大段一大段话,季淮一个字没回。若是往上翻,基本都是她在讲,他回得很不及时,有时隔几个小时,有时第二天再回,或者干脆不回。   无论她说什么,他的解释就是忙,很忙,真累很累,要么就是回一两个字。   罗雨舒眼底泛上失落,却还是忍不住想问他有没有吃饭,刚要打字,罗兰就从店里走过来,见此当下就冷声骂“店里忙得很,你居然躲在这里玩手机,客人都等着,青菜到底好了没?!”   “我去看看。”罗雨舒收起手机,往后厨小跑。   “对家里没有一点贡献,做什么不行。”罗兰再次强调,阴阳怪气又嫌弃说,“书呆子。”   罗雨舒把炒青菜端出来,主动让到一边,罗兰又笑眯眯帮那个小伙子打包,小伙子接过饭菜道了谢,从后门穿过走向楼梯口,上了楼。   九点过后,人渐渐少了。   罗兰坐在餐馆里,无聊刷着手机,美其名曰看店,罗母开始打扫后厨卫生,罗父收拾,罗雨舒在小巷里洗碗洗盘子。   这个天气水很冷,她戴着厚厚的手套依旧冷得直哆嗦,脸上却面无表情,洗好了碗,又去打扫卫生,拼命找活干,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罗父见她这个样子,把原本的话咽回去,见罗兰已经上了楼,只是叹了口气跟她说“考不上就找去工作,大学生不能待在家,街坊四邻也会说闲话,年轻人出去多见见世面,没钱就跟爸说。”   罗家是本地人,早些年运气好,罗父帮人干活,老板没钱结账,就给了他市郊这块小地抵债,攒了一辈子的钱盖了四层楼。一层开个小饭馆,二层三层出租,四层一家人住。   一层有三个房间,一个房间租一千块,租出去五间,也算一笔进项。罗家除了两姐妹,还有一个小儿子刚上大一,考的学校也不错。小儿子是掌中宝,没吃过苦,打扮潮流,是个特别能花钱的主儿。   大女儿罗兰没读书,初中就想辍学,拿了笔小钱给她开店,却卷了钱和一个小混混私奔,后来又灰溜溜回来,性格强势脾气躁。   二女儿罗雨舒能读书,但她不善言辞,两口子有点重男轻女,生下二女儿的时候失落,很快又生了小儿子,多少有点不在意老二,他们思想落后,说不上是优秀的父母,但也不太糟糕,马马虎虎。   “在找工作了。”罗雨舒低声回,默默又往后厨走,见没活了,这才上楼。   罗母也注意到她的不同寻常,悄悄跟罗父说“这孩子怎么回事?”   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加快了上楼的步伐,渐渐没听着了。   四楼是两室一厅,一个房间里住着罗父罗母,一个房间是小儿子罗宏住,客厅隔了个单间出来,放了张双人床,以前是罗兰和罗雨舒一起住,现在罗兰不愿意和她住,去楼下住了单间。   小隔间很小,只够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但她很满足,终于有自己的小空间,哪怕再拥挤。   从小被欺压谩骂,在这个家,好像没人在意她的存在,除了妒忌她考上大学的罗兰,也没人对她太糟糕,像野草般顽强生长着。   她躺在床上,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失眠的夜晚。   两点、三点、四点、五点到了后半夜,心率不齐,呼吸急促,紧接着头疼欲裂,还是睡不着,莫名其妙躲在被窝里哭。   一遍遍看着手机,季淮还是没回她。天边泛起鱼肚白,天亮了。   罗母和罗父一大早去买食材,鸡肉鸭肉是小商贩做好送过来,利润小,大肠猪蹄咸鱼酸菜等小菜得自己做,还得菜洗菜煮饭,事情不少。   罗雨舒下楼帮忙,罗父让她先吃早餐,并告诉桌上有粉汤,她赶忙去吃完,就在小巷子里洗菜,正把洗好切好的酸菜拿到厨房,就听到罗兰对罗父罗母说“当初就让你们不要让她上大学,早点出来工作,你们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书都读傻了,上大学出来工作都找不到,还不如不上。”   罗兰刚说完,就看到罗雨舒从里头端着菜走出来,到底有些心虚,原以为对方要质问,就连罗父罗母也尴尬,拼命想着要怎么阻止,却没想到罗雨舒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把菜放在冰柜里,又往后走。   罗雨舒心情是波动,这件事她第一次知道,没想到罗兰会恶毒到阻止她上学。   是啊。   上大学有什么用?考研考不上,工作不好找,她现在自信心也受到波动,不想争辩。   罗兰见她默不作声,又继续说“大学生要是找不到工作,去端盘子,让人笑掉大牙”   罗父见她说话过分,稍稍阻止。   罗兰觉得不公平,还委屈上了,闹起来说“我说错了吗?上个月她就说找工作,还没找到,读书就是没用,白读了。”   “她去学校不会光顾着谈恋爱了吧?在家干活就偷懒,拿着手机和男人聊天,什么活还不是我干?她就知道周末就回来做做样子。”   “我多累啊?她有过贡献吗?凭什么在家里的就是我?受苦受累的就是我,爸妈你们就是疼她,疼小弟。我没人要,活该受苦受累,老大活该被欺负,就欺负我,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吗?我是捡来的吗?”   她说着说着无比委屈,看向罗雨舒都咬牙切齿起来,还抹着眼泪。   罗父头疼,生怕再继续下去鸡飞狗跳,无奈让她折腾谩骂发泄,罗母也劝她少说两句,只能和稀泥。   此时。   市郊的另一间出租屋内。   季建辉正在打扫卫生,蔡珍走到小屋前敲门“小淮啊,起来吃早餐了。”   半晌后,季淮打开门,头顶鸡窝头,眼底惺忪“妈,好不容易休息,您能不能让我多休息休息?”   “妈做好早餐都热一会回了,不吃早餐伤胃。”蔡珍柔声说。   季淮珉了珉唇,往洗手间走,洗漱好后,出来吃早点,吃了口粉条“妈,味道有点淡。”   “妈给你拿酱油。”蔡珍连忙要往一边走。   “不用,我去拿。”季淮说着站起来来,长腿往厨房走。   蔡珍站在一边,还有点愧疚解释“妈刚刚盐放少了,怕太咸,吃太咸不好。”   “嗯。”季淮点头,表示理解。   “吃完早餐再去休息。”蔡珍这么说,又指着桌面,“妈买了梨,便宜又甜,一会吃一个。”   季淮“下午再吃。”   蔡珍坐在一旁,斟酌了下才出口“工作很辛苦吗?领导有没有为难你?同事好不好相处?”   “没有,挺好。”季淮说着又吃了口面,好一会又低落说,“感觉读大学也没用,大家都是靠关系,领导的亲戚就有好几个,不过没关系,努力嘛,我现在要毕业了,得努力挣钱养你们,不然你们养我有什么用?”   闻言,蔡珍面露难过又无力,季建国赶忙也走过来,对着他说“慢慢来,年轻人能挣几个钱?我和你妈能养活自己,我们虽然没挣多少钱,但也有给你存钱,留着给你买房结婚。”   “你们能存多少钱?房价又高,留着自己养老就行了,我没那么不孝。”季淮严肃强调,话语里十分孝顺,“我不想吸血啃老,能结婚就结,对方看不上我就算了,得娶个对你们好的,不然我不结。”   “什么叫吸血啃老?”蔡珍不赞同这个说法,“这都是爸妈应该做的,都是为你了,不要这么想。”   季淮吃完面条,她赶紧起身,拿过季淮手里的碗,“妈来洗。”   他也没拒绝,重新坐下来。   季建国又是语重心长与他谈,说到家里还有多少钱,省一省过几年能给他凑齐三十万,让他不要有负担,季淮表示不想听,又从屋里拿出自己买小一号的上衣,交给季建国去试一试。   对方心疼,让他去退,他不去,直径走回房间“明天加班有加班费,我想去加班,能多挣点钱,我先去睡了。”   蔡珍跟过去,帮他把房间里的衣服拿出来,准备给他洗。   房门一关,两口子总觉得愧对儿子,又在商量着能不能多赚点钱,平日吃饭就多省省,恨不得帮儿子把生活上的琐碎事都处理了。   屋内床上。   季淮把手垫在脑后,看着开裂发霉的天花板,对于外头传来的讨论声,他不用听都知道在说什么。   就算他嘴上说着再不要,最后的钱都归他,话还是得说的好听,才能让人心甘情愿付出。   季父季母是外省人,带他来这里干苦力,两人都老黄牛,一辈子为他奉献,家里虽不富裕,但他这人命好。   吃穿不愁,本来不是什么读书料,遇上了罗雨舒,她帮他补补课,居然上了当地的一所重本。   他从小就有点小聪明,当时不流行说什么ua,只是他之后在内观自己的时候发现,不就是他这种人吗?什么五步法,打压孤立跟踪还是收费打造人设,都弱爆了。   浑然天成的ua大师要做到润物细无声。   说白了,他这种人天生感情冷漠,精致利己主义,一切为了他个人利益服务,接近罗雨舒有目的,死心塌地追求,因为他想要变成学习仔,想要她帮他补课,靠着她,上了一所重本。   上了大学,得谈恋爱,罗雨舒长得不差,有些肉肉又白。男人嘛,还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对她嘘寒问暖,竭尽所能满足她需求,无条件呵护她,很快就能发生关系,有固定的性伴侣。   他对她好得都能骗过自己,就是得到一个新玩具,这个玩具有新鲜期。而他又这种人太会看人,给罗雨舒买点东西,对方就要加倍还,吃饭也抢着结账,想换手机的时候只需在生日前无意提一嘴就行,再给她送个便宜的礼物,下次对方就能分期给他买。   起初接触罗雨舒,是她学习好,他喜欢学习好的人,仰慕又呵护,很快,他也考上了,大学里学习不重要,又喜欢她的身体,身体玩了几年,又腻了,一个女人死心塌地跟着他的时候,没兴趣了。   为什么要故意打压?很没品,他只需要无意打压,而且要有度,还要软硬皆施,让她左右摇摆,不断处在崩溃边缘。   缺点放大,优点放小,得到的不算优点。自大傲慢的他从来不曾在内心肯定过罗雨舒,当然,不仅仅是她,他从不曾肯定过任何人。   作为一个精致利己主义,他可怕就可怕在会来事儿,想得到大便宜,他会吃小亏,在朋友眼里幽默风趣,阳光开朗爱笑,不拘小节,长着一张好皮囊,有点小聪明,善于学习。   最重要的一个点,他会反思和内观,前期会控制成本投入,后期慢慢收回来,能及时调整战略,过于早熟和冷漠自私。他天生慕强,对自己还有点要求,对别人要求更苛刻,满足不了他胃口的人,或者已经被吃掉的人,就要被丢掉舍弃。   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供养者”。第一个是父母,蔡珍和季建国一辈子为他而活,勤勤恳恳攒了钱给他买房子,他会娶回来另一个“供养者”替他生儿育女,父母照顾孩子照顾他的生活,继续奉献剩余劳动力,妻子赚钱外加当生育机器。第二个“供养者”是罗雨舒,助他考上大学,在大学里当性伴侣,替他省钱,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在这段期间,他会很努力很上进,提升自己,也会很专心爱她,当他提升之后,这个“供养者”也被吸干血,没有什么让他觉得有兴趣的点,该丢掉了。   出了社会,就该有下一个“供养者”出现。   但他没有想到,丢掉她的时候遇到麻烦,冷暴力是解决分手最好的方法,他对她事情不再感兴趣,冷漠,无视,和之前细心呵护形成反差,罗雨舒无法理解,被他折腾得小心翼翼又卑微,为他说的一句话磋磨半天,精神恍恍惚惚。   其实哪有那么多揣测?就是没兴趣,没价值,心情好回一句,心情不好懒得理,赶紧分手得了,对她不再给予肯定,无意的漠视就是最好的打压。   罗雨舒考研失败加上被罗兰嘲讽,找工作又屡次被骗,活着很累。他给了太多光明,又亲手把她推入深渊,就在罗兰最后一次诋毁谩骂后,精神不堪重负的罗雨舒最后跳楼了。   有没有抑郁症无从得知,这可让他吓了一跳,记者都介入采访,他在学校里出了名,工作也丢了,毕竟年纪小,还是很害怕,躲到别的省才渐渐淡忘,重新开始生活。   他的一生过得不算坎坷,“供养者”总会出现,不然就广撒网,只要面子功夫到位,总会有,骗来结婚生个孩子,长时间后对方会有所察觉,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说不上好,但也不坏,就这么过着,被他吸血压榨过着。   开始之初就得把对方捧得高一点,拿下之后再慢慢提要求,有时候不用提要求,表现出自己不高兴就好,或者假装把压力背到自己身上,总有人会来分担。这仿佛就是一场游戏,他是那个终极玩家,不断在涉猎,去掠夺更多他感兴趣还没拥有过的东西。   蔡珍最后得了癌症,为了不给他添负担,回家不再治疗,季建辉也同意了,蔡珍死后,季建辉继续发挥剩余价值,替他攒了十几万才病死。   他不会心疼,没有价值的东西就应该被“丢弃”,习惯了别人为他奉献,面子功夫做的再好,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   后来,他研究了自己,多多少少有点人格缺陷,天生掠夺,是个有点小聪明的狠人,也不会打心眼里爱别人,一切行为为了取悦自己,不过是个“幸运”的可怜人。   鉴于他情感的障碍,系统给他注入了一丝温情。   “叮。”   季淮放在桌上的手机,罗雨舒又给他发了消息,“睡醒了吗?”   透过话语都能察觉到她的姿态很卑微。   “嗯。”他打了个字。   见他回应,罗雨舒快速发过来一句话“我心情不好,能和你打个电话吗?”   发送成功后,她握着手机内心忐忑,死死盯着屏幕,心跳也急促起来。   那一头回“我要睡了。”   她眼底倏然黯淡,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嗡嗡。”手机震动。   季淮为什么心情不好? 第591章 天生的PUA渣男(2)   罗雨舒看到季淮的回话,心灰意冷的心情又再次复燃,不敢把坏情绪传染给他,又把他觉得自己太没用,斟酌再三,最后才回道“骗你的,快睡吧。”   消息发出去,与他相隔两分钟,他不回的每一秒,她的心也在一点点往下沉。他好不容易理她一次,可能又要被她搞砸了。   聊天页面的上方显示正在输入。她的眼底跟着亮了亮,惴惴不安,望着屏幕都没眨眼。   季淮简历做好了吗?   罗雨舒打着字,打打删删,终是没发过去。   她已经面试了好多家,现在招聘会不多,应聘的那些公司,发现上面写的月薪都是假信息,去了才知道底薪低,离学校远,公司不住处。   不是她挑拣,实在是无法生存,也没有钱支付租房的费用,只能放弃继续找。   季淮?   看着他又发来的消息,她才赶忙回找了,都不太满意,回学校继续找。你呢?工作适应吗?   季淮还行。找工作也不用着急,最后都能找到。   罗雨舒看着他的回话,心情抑郁而沉重。换做以前,她也觉得总能找到,看是什么样的工作。   她不算难相处的人,在家的时候她为了不和罗兰吵架,性子沉默懦弱了些,可是在外面朋友对她的评价都很好,很能处得来。   最近,她愈发没有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要是找不到呢?她就是差劲,越来越觉得自己差劲、没用,浑浑噩噩过着,精神也越来越不好,莫名其妙哭,半夜失眠头疼欲裂。   两人渐行渐远,他对她很敷衍,她不知道怎么办。   罗雨舒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回学校?”   两人就开学见了一回,上个月他回学校找导师改论文都没见她。   她分明提前发消息,他没回,离开学校才跟她说没看到。   季淮导师通知下个周六回校,不知道能不能请假。   罗雨舒回来的话,一起吃个饭行吗?   季淮嗯。我睡了。   罗雨舒午安。   那一头不再回,她盯着手机看了许久,翻了几遍聊天记录,或许是她想得太糟糕了,他只是工作忙对吗?   次日。   季淮早起,换上工作服,对着镜子倒腾了发型,背上单肩包,出了门去公交站。   他身材颀长,模样清隽,打扮干净清爽,又是重本毕业。一进店里,那些小姑娘目光就集中在他身上。   “季淮来了?吃不吃鸡蛋饼?”女同事问。   “不吃,我买了馅饼,你要吃吗?”季淮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我尝尝。”女同事走了过来,他慷慨分了她一个。   他很受欢迎,这一点他从学生时代就知道,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优势,阳光开朗、幽默风趣的性格,加上一张出众的脸,实在很讨人喜。   刚吃完早餐,上班时间到,开了早会,大家开始忙活。   他就职于知名电器公司的省内总店,职位是当销售人员,现在还是实习生。既然是销售,业绩为重,而他能说会道,销售额度相比其他实习生,也还算过得去。   一男一女从门口走进来,季淮快步迎上去,打了招呼。   男人指了指女人“我妻子说昨天来看中冰箱,是哪一款?”   “我知道,大姐明天得带你看看,得看大哥你的决定。毕竟是家庭要用,两个人都得满意,买回去用着也舒心。”季淮笑说着,做了个手势,“在这边。”   男人一进来,看着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其实已经不想买。自己大肚腩又秃头,对方清俊挺拔,说不定是自家婆娘被那张脸迷了眼,赶着来送钱,而季淮这话又让他眉头舒展,跟着走过去。   季淮在昨天晚上就做足了功课,将产品了解得透,介绍的时候侃侃而谈,问什么都能答上来。   女人是越来越满意,男人点点头,开始谈价格,活动价不可能,在活动价上还得打折。   季淮想了想,又和他周旋几句,对方不松口。   “大哥,我就是个实习生,分成也少,他们给的低价就是九八折,您看怎么样?”季淮打了感情牌,不等对方出口,指了指旁边的微波炉压低声音说,“这个给您送,但价格打不到九五折,肯定不可能。”   这男人太精明,对他隐隐有恶意,还不如一开始就放低姿态。   “行了。”那个女人估计也觉得不好意思,“就这个吧。”   季淮笑了笑,还是看向那个男人“大哥,您觉得呢?合适可以买,这个冰箱性价比还算比较高,颜值也高,用多久都不过时。”   对于他的表现,男人总算露出“算他还识相”的神色。季淮很快就谈成这单,那个男人转了一圈,还买了一台洗碗机,他送了个烤箱。   店长李盈今年四十岁,她的侄女李靓和季淮同为实习生,看到季淮正在写收据,李靓一直望着他,忍不住夸赞“我觉得他好厉害啊,这几天卖了好多,销售额都是我的几倍了。”   李盈看着侄女一脸怀春的模样,眉头微蹙,有些不悦,看向季淮时若有所思。   午休时。   季淮跟着其他几个同事要去吃饭,李靓也往那头走,主动问“你们要去吃什么?”   “王哥说去吃南巷那边的套饭,十几块一份,量很多。”季淮接话。   她被季淮脸上的浅笑晃了眼“我也要去,算我一个。”   “走啊。”王哥冲她招手,还看向李盈问,“需不需要帮你带一份?”   李盈是个女强人,前些年和老公离了婚,收入不错,能力强,主要长得也不差,王哥是店里老员工,背后对她也多加维护,对她的心思大家都看得出来。当然,李盈看不上他,大家也知道。   “不用,我点了外卖。”李盈拒绝。   一行人往外走,交谈声不断传来,李靓故意走到季淮身边,听着他略带磁性低沉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   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打扮整洁又阳光帅气,她就喜欢这一款。   小餐馆的饭菜很便宜,一份套饭真的只需要十五六块,还有一份紫菜汤和小配菜,味道很好吃。   一桌人有说有笑,李靓以往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那天她坐在季淮旁边,听着他说话,矜持了起来,话语变少,生怕他觉得自己轻浮。   作为店长的亲戚,大家不会拿她开玩笑,怕她告状,聊的话题也比较正经。   饭后,季淮主动去结了账。   李靓逮到机会,拿出手机对他说“我加下你微信,把钱转你。”   季淮“不用,我一会发群收款,一个个收太麻烦了。”   “那也行。”李靓掩盖内心失落,只能下次再找机会。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奶茶店,她又问,“你们要不要喝奶茶?我请你们喝奶茶。”   说话间,她有意无意瞥向季淮,只见他在低头看手机,没回话。   王哥几人都说不喝,另一个女同事往她那头走,把自己手机掏出来,也没想让她结账。她好歹是正式员工,对方是实习生又是店长亲戚,这个便宜她可不贪,aa最好,她也不想请李靓。   见季淮还没动静,李靓点了自己的那份,又问“季淮,你呢?要喝什么奶茶?”   闻言,季淮抬起头,婉拒着“我不喝,我不喜欢喝奶茶。”   李靓“好吧。”   旁边的王哥是老人精,已经看出李靓的心思,故意打趣季淮“你在看什么?美女问你都这么不给面子。”   季淮把手机放在裤兜里,和他们一起往人行道走,没接王哥的话茬“导师让周六一定要回学校改论文,上次都说我的论文没什么问题,这次又说有很大问题。”   罗雨舒对他最后的贡献就是在论文上帮了他很多,帮他下载资料又查了很多资料,导师上次说可以了,他才彻底不搭理她,现在又说通篇是问题。   这篇论文的确也都是问题,害他参加二辩,险些不能毕业。   一听季淮说论文的时候,李靓又找到了共同话题,快步跟上去挑起话题,两人聊了一路,在她看来气氛还蛮融洽。   回到店里,季淮找到李盈,提前请周六的假。   李盈同意了,下一句又道“没事不要老请假,还是要按规矩来,请假全勤就扣了。”   季淮倒没异议,脸露歉意解释一番“我下次尽量不请假,不好意思。”   李盈“去忙吧。”   季淮走后,她发现李靓在偷偷打量季淮,走过去,神色慎重道“你是不是对他有想法?”   李靓很不好意思,脸蛋都红了,又鼓起问,“姑姑,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盈对季淮评价不高。   李靓不解“我觉得我和他还蛮聊得来,又是同为应届毕业生,他还是重本毕业,而且我看他穿衣打扮也不错,那双鞋子要两千多。”   季淮性格好,又长得不错,衣品也好,她想快点下手。   “他和谁都聊得来。”李盈撇了季淮几眼,冷漠又收回视线,“就算他穿衣打扮讲究,有点学历,有什么用?他家庭不好,是个外省人,父母好像也没什么本事,而且他心眼比筛子多,与人交往圆滑,你稳不住他。”   一听说外省人,父母没本事,就意味着可能没房子,她的家境还行,独生女加双职工家庭,嫁人得嫁得好,李靓开始犹豫起来。   李盈又道“别看他业绩不错,但我一点都看不上这种男人,油嘴滑舌。他来了两个月,你看他说过他有女朋友吗?”   她的前夫就是这种人,看到季淮心里只有厌恶,本来他早就可以转正,但她就拖着,不到三个月不可能给他转,差一天都不行,要不是怕人说闲话,她都想直接逼走他。   “或许真没有呢?”   李靓的话让李盈嗤笑一声,扭头走了。   罗雨舒回学校,又继续投简历。   她找了份还算满意的工作,在一家小公司,底薪三千八,不包吃住,离学校的路程还有点远,但她早起就行,还能接受。   现在还能住学校,她想快些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再攒点钱,也好在毕业时不用那么窘迫,三千八够用了,她很省也不怎么花钱。   谁知道,公司一开始说有一个星期试用期,一般都能过,去了三天之后发现,就是磨人,后来又来了个男的,她认认真真,不断被挑毛病,对方敷衍了事,但就是被看重。   而后又在洗手间时听到了主管和同事的聊天,同事表示还是希望那个男的留下来,并笑道“办公室一堆女的,打扫卫生水都抬不动,男人还能帮忙抬水。”   “是这样。”主管点头,“希望他努力吧。”   女同事笑了两声,意有所指,“这还不是你决定的吗?那个罗什么的,长得挺好看,张栋他们都在讨论,我说啊”   罗雨舒没听进去后面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涌上来。   她是跨区来上班,得转一趟地铁两趟公交,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这里吃饭又贵,中午同事都是一外卖,还会拉上她,一顿饭要吃二十几块,晚上加班也得吃饭。   在这里,她无偿跑腿,处理各种琐碎杂事,里面的人又比较难相处,点个外卖也磨让她凑单。她一天要花七八十块,比在学校花销大多了,这几天都是免费干活。   最主要的是,她无意间知道上次培训期结束的两个小姑娘都没留下来,之前还有留下来迟迟没转正,又在网上看到公司还在继续招人,分明没那么缺人,或者压根没想找稳定员工。   如果连去七天,她就会花掉五六百块,还会莫名其妙垫钱帮他们买东西,这些钱够她在大学生活大半个月。   挣扎再三,她以家中有事不能再去上班,给主管发了消息,对方也不挽留,只说了句客套话,就不再回话。   找工作再一次失败,无助迷茫袭来。   这个月,她没找罗父再拿钱,免得罗兰又对她冷嘲热讽,可是真的没钱。她还收到了还款提醒。   她之前分期给季淮买了手机,每个月四百多的还款并不多,她没回去帮忙的时候都会和室友去兼兼职,寒暑假回家帮忙,罗父也会给她点钱,毕竟罗兰在家里帮忙,一个月得给五千块,还经常找父母拿钱,罗父给罗兰工资的时候可能过意不去,就会给她两千。她自己花销小,全都存下来了。   这些钱大都花在季淮或者他们恋爱经费上,当时分期给他买手机是因为不要手续费,不是因为缺钱。后来考研,状态不好,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她觉得自己心情沉重,就像乌云迟迟拨不开,看不光。   她一直都很有规划,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经济突然就窘迫了,看到还款消息内心才焦躁起来,只觉得生活好难,她好累。   当天晚上,她没忍住又给季淮发了消息,他没回。   那一夜,她都没睡。   头疼席卷而来,脑子乱糟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闭眼上好像短暂睡着,紧接着就是无限的噩梦和呼吸急促。   一下惊醒,发现不过才睡了五分钟,她就变得清醒无比,精神同时还紧绷着。   季淮第二天才回她消息昨晚在改论文,周六要回学校。   看到他消息,罗雨舒第一时间回需要我帮忙吗?   季淮不用,我改好了。   罗雨舒嗯嗯,那就好。   她好想见他,总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提不上劲,见他可能会好点,不会胡思乱想,本来都打算好周六穿什么衣服,和他聊什么,五食堂新开了一家铁板牛肉,听说味道不错,他们可以去那里吃饭,或者他想吃什么都行。   周五晚上。   室友杨芸回了寝室,她在外面实习,也请了假回来,准备明天早上去找老师指导论文。当天晚上,她看到罗雨舒,本能出口“舒舒,你最近没睡好吗?黑眼圈好重。”   罗雨舒脸色一僵,有些煞白。   “对啊,我感觉她没精神,脸色也蜡黄蜡黄的,我还觉得她变得更肉了。”另一个室友回。   她话语半开玩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觉得罗雨舒肉肉软软很可爱。   “要好好睡觉,我有眼贴,你要不要?”杨芸问她。   “不用了。”罗雨舒摇头,她现在太敏感,说话声小气弱。说完就上了床,躲在床帘里,打开台灯看着自己的脸。   真丑。   罗母和罗兰都有些壮,但她还好,季淮也说不喜欢竹竿身材。之前一段时间,她各种不顺,心情郁结,上个月有些暴食倾向,自己发现后控制了,现在又有点厌食。   室友的话让她心情跌入谷底,觉得自己更糟糕,非常糟糕,同时还伴随着恐惧害怕,躲在被窝里哭得停不下来。   博志楼。   季淮从导师办公室出来,掏出手机,罗雨舒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她临时有事,就不和他吃饭了。   他拧眉,一个电话打过去。   罗雨舒看着他打来的电话,躺在床上,也没接,有点逃避。   电话响了一会,他又打来第二个,杨芸有些疑惑,还来她床头掀起她的床帘提醒“你还没醒呢?电话响了。”   “嗯。”罗雨舒这才接。   “吃饭了吗?”季淮问。   “没。”罗雨舒小声接话。她昨晚没睡一夜,早上困了不行,睡睡醒醒,一直躺床上,浑身没什么力气。   季淮“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你要忙什么?十二点半了。”   罗雨舒回答不上来“你先去吃。”   她这副鬼样子,不想去见他。   “一起去吃饭,十分钟后我要在六食堂门口看到人,我好不容易请一天假,快点过来。”季淮话语不容拒绝。   罗雨舒撑起身子,打着商量“我还没化妆,最近也没睡好,下次我去找你好不好?这样就能见到,我到时候请你吃饭。”   “罗雨舒。”季淮沉了声,有些质问,“你躲着不见我是吧?我非要看看你搞什么鬼,我现在往你的寝室走,马上给我下来,还是说,你不在学校?去哪了?和谁去的?”   罗雨舒解释“没有。”   他之前回学校,压根没想见她,急急忙忙就走了,在她形态最不好的时候,他又偏要见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季淮“还有五分钟,别化妆了,你什么样我就没见过?”   挂掉电话,罗雨舒蹭一下起身,从床上起来时险些被绊倒,手脚慌乱。   女生寝室楼下。   季淮抬手看了看时间,他已经等了十分钟,还没看到人出来。   罗雨舒磨磨蹭蹭往门口走,一眼就看到站在树荫下的他。他穿着一件牛仔外套,背着黑色背包,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清俊挺拔,路过的学妹都忍不住多瞟几眼。   她更加自卑,低着头,放慢往前走的脚步,又要往楼上走,不想见他了,正要转身,前面传来一道声音“罗雨舒。”   “嗯。”她本能抬头,季淮已经走到寝室门口,与他四目相对时,她又慌忙移开视线,缩着脖子。   “快点,我饿了。”他催促。   罗雨舒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低头跟在他身后。   季淮发现了不对劲,她紧张兮兮又小心忐忑,与人说话眼神闪躲,生怕他注意到她。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   不问还好,一问罗雨舒肩膀微微颤抖,手足无措又六神无主,好像怕他发现什么。   季淮再次看向她“你最近没睡好吗?”   她化了简单的妆,妆容都遮不住憔悴的面容,眼睛下一片淡青色。   “没有。”罗雨舒着急否认,紧张得手心渗出冷汗。   季淮装作会错意“为什么没睡好?是找工作烦吗?工作不好找可以慢慢找,大家都一样,别焦虑。”   见他安慰,她绷紧到极致的心弦稍稍松解一点,没吱声。   两人走近食堂,罗雨舒指着前面的铁板烧,小声说“他们说新开的这家店很好吃。”   “我们试试。”季淮走过去,看着上方的菜单,“我要铁板牛肉,你呢?”   她接话“我也是。”   “老板,两份铁板牛肉。”季淮冲着窗口里说。   罗雨舒急忙忙从口袋里拿出饭卡,要放在刷卡机上,季淮压住她的手,掏出手机“我来。”   “我饭卡里有钱。”她执意说。   “你留着自己用。”季淮已经扫好码,正在付账。   罗雨舒继续说“我还有钱,你要是没的话,我给你转。”   她不是不清楚季淮就是觉得她省心省力才和她才一起这么久,但不想相信,所以一直在发挥自己的价值,尤其是感觉现在自己什么都没了,就像溺水的人,他就是唯一的木板,她想要拼命抓住,不然就会窒息。   季淮眼底微变,以往她顶多抢着结账,不会说这种话,言论奇怪,举止恍惚。   “你有多少钱?”他随后问。   罗雨舒沉默片刻才说“你想要多少?”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说出口,有时候感觉自己不太对劲,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季淮这么问,她有些心寒。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又不是小白脸。”季淮找了个位置,让她也坐过来,随便找了个理由试探,“你不是说自己没什么钱了吗?”   罗雨舒不记得自己说过,但被他说中,不知道怎么回答,更加心虚难堪。   季淮一看,心底隐隐有了想法。   “铁板牛肉好了。”老板从窗口探出头,冲这边喊。   罗雨舒快速站起身来,季淮却先一步走过去“我去端。”   她也没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来来回回端了两趟,打了一份汤,这才坐下来,把筷子递给她。   “谢谢。”罗雨舒接过来,看着不断冒着香气的铁板牛肉,没什么胃口,低着头,往嘴里塞干米饭。   “喝点汤。”季淮把一碗汤往前推了推,看向她又说,“脸色这么难看,这段时间睡不着都是因为工作?”   “嗯,工作好难找。”罗雨舒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是也不是,很多很多事,压着她好累。他对她很敷衍,家里的压力,就业生存的压力,她心思敏感多疑的压力,考研失败的压力她感觉自己已经敏感到别人一句话,一个字,一个神情,就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不对,她知道不对,控制不住。   所有人都比她快乐开朗阳光,所有人都比她过得好。   “难找就先不找。”季淮吃了口饭,随口说,“反正就差几个月毕业了,考研的压力也还在,待在学校放松放松,看看论文或者去图书馆看看书。”   “不行,我让我爸妈别给我打生活费了。”罗雨舒越说越小声,“工作应该好找吧,大不了就不要太体面。”   她觉得职业无贵贱,去端盘子又没什么不好,起码包吃包住,去外面租房子一个月就得上千块,还得吃饭,先养活自己再谈体面。   “我给你打。”季淮抬头看她,“十五号发工资,到时候我给你打一半,别那么焦虑。”   他记得她的论文后面也出了点问题,其实是很小的问题,那个老师脾气不太好,故意挑三拣四,改改就行了,她压力太大,以为不能毕业,内心不堪重负。   虽说她的不幸有很多因素,但最大的因素应该是他,所以才引起了后续连锁反应。   罗雨舒木然,久久没回神。   她诧异他会说这种话,季淮给她花钱看似很随意,其实从来没有吃过亏,他对她的爱很克制又理智,就好像随时都能放手舍弃。   他又像以往聊天般出口“你昨晚几点才睡?休息都休息不好,还找什么工作?还不如好好休息这几个月,以后能工作的机会多得是。”   “不用。”罗雨舒摇头拒绝。   她很容易满足,只要他能这么说就够了,最起码,他现在应该没想着和她分手不是吗?也还没想甩掉这么糟糕的她。   季淮也没再说,继续吃饭。她好像有了点胃口,但吃不完那么多菜,觉得浪费,指了指右边的菜“我有点饱了,这边没动过,你要吃吗?”   “你不吃肉吗?”他看着她剩的肉问。   罗雨舒“不想吃。”   她今天没吃早餐,吃太腻了难受。   “吃菜吧。”季淮把自己的配菜往她碗里夹,再从她盘里夹出几块肉,倒没在意动没动过。   “嗯。”他的行为让敏感对她松了口气,吃着他夹过来的菜,又吃了不少饭。   两人走出食堂,季淮手里还拿着了杯果茶,罗雨舒抢着结了账,让他十分无奈。   他将吸管插进去,递到她嘴边。   “我给你买的。”她说。   “我知道,给你先尝尝。”他又往前伸了伸。   罗雨舒很犹豫“要不我再去买一杯?”   “不用,你能全喝完我就不喝,不过总得给我剩一口吧?”他笑着说。   她有些害羞,耳根子都红了,轻轻喝了一小口。   季淮也尝了口,“蛮好喝,比三食堂那家好喝多了。”他和她并肩往前走,又侧头看她,“你要回寝室吗?不回的话我定酒店了。”   罗雨舒神色僵住“我我生理期。”   她说完垂了头,本来应该是培养感情的时候,她好不争气。   “你生理期不是月底吗?”季淮疑惑。   罗雨舒“我最近身体可能不太好,内分泌失调,一直断断续续。”   季淮也拧眉“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自己调理就行,要是还不行就再说吧。”   他点头,又问“你要回寝室还是去酒店?我请了一天假,下午不用去上班,明天早上去也赶得及。”   罗雨舒面露为难。   “又不做什么,就两个人待着嘛,也好久没见了。我最近挺忙挺烦,所以没怎么和你说话,就聊聊天。”他说完笑了,“盖着被子纯聊天啊,你不信我?”   “没有。”她摇头。   他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不会说不信,虽然,真的有点不太信。 第592章 天生的PUA渣男(3)   罗雨舒觉得要是聊聊天,学校的小树林里也能聊,图书馆楼下还有好多软沙发,坐着也很舒服,去酒店太贵了。   季淮说他累了,要躺着聊天,拿出手机三两下就订好了酒店。   无奈,她只能回寝室拿了换洗的衣服,跟着他出了校门,往学校前门的公寓酒店去。   两人到了酒店,季淮掀开被子要上床,见她带着妆:“昨天不是没睡好吗?把妆卸了,睡个午觉。”   他这么一说,罗雨舒垂着眸,不肯与他对视,当下就拒绝:“我不睡,懒得卸。”   她觉得她难看死了,化着妆都难看,卸了妆就是丑八怪,整个人陷入无比敏感又惶恐,季淮说这话的时候,她很无助又没底气。   “怎么这么懒啊?”季淮又起身,把窗帘一拉,又把房间里的灯关掉,只留下床头两盏昏黄的小灯,室内一下变暗,他重新上床,半开玩笑,“一会亲你的时候都是粉底,带妆睡着也不舒坦,去卸了。”   “我不想。”罗雨舒说着还有点自责内疚,站在床沿像做错了什么事儿。   季淮怕太激进引起她内心的负面情绪,也就没坚持,往里睡了睡:“你不想就算了,上来吧。”   她磨磨蹭蹭,上了床,睡下来,他伸手抱着她的时候,她身子微微缩了缩,可他好像真没什么别的动作。   躺了一会,他突然开口:“睡了吗?”   “没。”罗雨舒回。   季淮:“不困吗?”   “还好。”   其实她很困,眼皮沉重得很,就是睡不着,一到深夜,她就害怕睡觉,害怕到心律不齐,要么睡不着,要么嗜睡醒不来。   “看个电影?”季淮说着,伸手去床头柜上掏手机,打开了手机上软件,在选电影。   她见他举着手机,伸手要去拿过来替他分担,季淮就说:“没事,往我靠点,不然看得不清楚。”   他说完,伸手从她脖子下穿过,将她往怀中揽,换了只手拿手机。   两人一下贴得很近,罗雨舒紧张了一会,才慢慢松下来,看着手机上的电影思绪飘远。她看到搞笑的情节,眼底并没有情绪波动。   好像对是都提不起兴趣,觉得毫无意义,又开始想两人甜蜜的时候。以前他也经常这样抱着她看电影,有时候会故意看恐怖片,吓得她得躲在被窝缩在他怀里。   他总是取笑她胆小怕事。   罗雨舒慢慢合上眼,揪着被子的手轻轻松开,季淮等她呼吸均匀,慢慢把手机声音关掉,又退出软件,将手机放在一边。   她刚入睡,他怕她醒来,也没抽出手,闭上眼。这两天他都在熬夜改论文,比较疲惫,没一会就入了梦乡。   等他再醒来,一看手机,现在是下午三点半,怀中的人还在睡,他没立刻起身,只是手被压得有点麻,又有点口渴,等了一会,他才极慢地抽出手,慢慢下床。   床头有矿泉水,他拿起来旋开喝了一口,正准备喝第二口,身后突然传来哭声。   罗雨舒哭得很克制隐忍,眼泪一直在流,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他快步走过去叫了她两声,她没反应,就是一直哭,止不住抽泣。   “小舒?”季淮轻拍了她。   罗雨舒费力睁眼,胸口激烈起伏着,继续抽噎着。   她头脑清醒,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她累,累得抬不起手,浑身使不上劲,眼底透露着无助和恐惧,陷入自我焦躁不安。   “是不是做噩梦了?”季淮上了床,话语放轻,重新将她搂在怀里。   罗雨舒没说话,泪水继续扑簌簌成串滚下。   不是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最近经常莫名其妙就哭起来,她控制不住,因此觉得自己没用,又陷入了更深的悔恨中。   “没事。”季淮替她擦眼泪,低头看着她含笑说,“我刚起来一会,你就哭了,我得抱着才行啊?”   他也没在意她没回应,将人抱在怀里,随后见她哭得没停,他又抱着她坐起来,温声问她:“做了什么梦这么委屈?”   其实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现象,思想的重负已经转移到身体上,她随时可能崩掉。   季淮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背,“你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哭了能缓解也行。”   这话让罗雨舒心里负担减少,把头趴在他肩膀上,哭了很久很久,慢慢有了点力气,思绪开始清晰起来,继续默默流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睛红肿得不像话,她还窝在他怀里,想要起身,被他按住,她哑着声带着鼻音说:“怕你腿麻了,我最近重了不少。”   “有吗?”季淮立刻否认她,“我觉得差不多,感觉不到。”   他这话让她得到一小点正反馈,她又试探性接着说:“杨芸她们说的,说我变胖了。”   变胖就变丑了。   “所以你不下来见我?”季淮失笑,“没什么变化,我觉得和之前一样。”   全面否认自己就意味着内心的框架和自信已经被打压磨平,过度自主过度敏感,若是一直还处于这个环境,打压就不断带来负反馈,会让人往深渊掉。   他不清楚罗雨舒是不是有抑制症,但现在肯定不能带她去看病,以她的性格和处境,如果确诊,无疑是雪上加霜,现在需要的是帮她建立自信和自我框架,这比药管用。   罗雨舒见他这么说,身子又松了一些:“可是我感觉也是,因为上个月不小心吃多了。”   季淮语气随意:“吃多怎么了?你要是觉得重了几斤,晚上就去操场跑一跑,过段时间不就回来了吗?你们女孩子对自己的体重要求真高,你胖个十斤八斤我也感受不出来,我能抱得动就行。”   罗雨舒:“胖了就变丑了。”   “胖了就变得更肉了。”季淮微微拉开她,在她脸色微变时,意有所指说,“肉肉软软的手感不就更好了?我喜欢。”   她脸色骤然泛起红晕,他身子往前倾,亲了她一下。   “你都不理人。”她说这话的时候,又忍不住哽咽起来。他真的好过分,一直都没回她消息,留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不断反思自己,不断怀疑自己,都感觉自己病了,就像迷路又找不到家的孩子。   “我要工作,我也有压力,很晚才下班,没有心情。你的压力这么大,我更不会把坏心情传给你。”他说这话半真半假,一个实习生融入新环境,肯定难。   不想回她,的确是心情不好,没有多余精力去哄她了。   罗雨舒沉默,过了会了说:“你很冷漠,不愿意和我沟通。”   “我现在有不理吗?见了面我不热情吗?”季淮反问。   她没法反驳。   他又说:“你想沟通什么?我这不是主动提出和你聊天吗?现在可以聊,不是一定要隔着手机。”   “没想聊什么。”她越说声音越小。   季淮:“那就聊聊天你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压力这么大?”   她抿紧唇。   季淮:“考研失败有没有压力?”   “嗯,复习那么久,我很笨,什么都记不住。”她逐渐打开心扉,抽抽噎噎地哭,“不知道为什么记不住,注意力很不集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很早就准备了,没考上,非常挫败。她最大的优势就是会读书,现在都没考上,而且大家以为她这么认真一定能考上。   季淮从床头抽了纸巾,替她擦眼泪:“考不上就考不上,明年再考行吗?先调整心态。”见她抬头看他,他自嘲说,“你看我心态多好,工作太累,那就浑水摸鱼几天,领导为难,反正也是实习生就混着。我现在都没转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正,还经常被说教洗脑,但我知道他们都是画大饼,领导都是傻逼,只想压榨我的劳动力。”   他的话把罗雨舒逗笑,她抬手抹了抹流下来的眼泪,哭声止住。   季淮:“考不上不是因为你不优秀,下次有机会再考,就算真的考不上,也不说明什么,我就从来没想过考研,是不是比你更糟糕?”   她摇头,“不是。”   “你说是,我也没所谓,本来就是事实,但我转眼就忘了。”季淮揉了揉她点头,“过了就过了,行吗?”   罗雨舒想了一会,轻轻点头,“……嗯。”   季淮:“找不到工作是不是也有压力?”   “嗯。”她回答了下,简单说了上次应聘的几份工作,要么工资太低太低,要么别人就不要她,让她怀疑自己真糟糕,一无是处。   他觉得都是小事:“找到就要被压榨,同样也不开心,现在马上要答辩,不用着急。我们店就招人,随时都在招人,只要有人带去应聘,直接就能入职。毕业后你找不到工作,你就和我一起上班,好不好?”   她面露疑惑看着他,季淮笑开:“你以为学历很值钱吗?转正后才能多加两百块,干不到管理层,用处可能都不大。”   罗雨舒听着他的话,郁闷沉重的心是缓解不少。她还有来自家人的否定,罗兰一直以来对她的打压,不过这些她都没和季淮说,她在家里不受重视,所以避免谈家庭。   “傻不傻?”他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话语故作轻松,“胡思乱想,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她趴在他肩上,伸手抱住他,“你的压力不是也大吗?”   “压力还好,只是很烦。烦店里很多傻逼无用的事情,烦傻逼上司动不动开会画饼,烦店长动不动拎我出来批评,不过我都当他们是白菜。以前上学我也烦,考试烦,上学烦,老师叽叽喳喳我也烦……”   他正说着,她起身看他,季淮挑眉:“我烦啊,每个阶段都烦,过去就过去了对不对?难道还记着那些烦心事?”   她不说话,他就多说点。   罗雨舒听着他的话,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和她说话了。   她刚刚哭得狠,妆都化了,只能去卸掉,顺便洗了澡。等出来时,季淮还冲她招手:“过来,让我看看半夜不睡的小傻子黑眼圈有多深。”   罗雨舒捂脸,不愿意给他看。   他走过去,伸手拉开,低头瞅她:“还好,早睡几天就好了。”   闻言,她才慢慢松开手,鼓起勇气说:“她们说我不仅黑眼圈重,还脸色憔悴,皮肤发黄,没精没神。”   季淮又仔细看了她好几眼,突然笑出声:“你是皮肤太白嫩,才衬得黑眼圈这么重,粉底色号太黄,显得你发黄,睡两觉不就好了?谁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难道心情不好还活蹦乱跳?”   罗雨舒现在太需要别人肯定,她左右摇摆,不断得到正反馈后,眉眼间都缓了不少,“我回去好好睡觉。”   “今天晚上就开始好好睡觉。”他强调。   “好。”她听话点头。   季淮:“走吧,出去找家你喜欢的店,吃点你想吃的,然后回来睡觉。”   “我先去换衣服。”她走过去从书包里拿衣服,然后进浴室。   两人往外走时,季淮都能察觉到她脚步轻快不少,话语也渐渐多了,能和他聊天,还说着学校的趣事。   学校后面都是小吃街,罗雨舒想吃炒米粉,两人走进小巷里头的一家老店。   吃完晚饭,季淮牵着她回酒店。   天色渐渐黑沉,罗雨舒很快就困了,季淮上床躺下没一会,她就已经抱着他熟睡。   她睡得不算安稳,凌晨时醒了一回,还和他说了会话,一个小小时后才睡着。她睡得很沉,沉到她自己都有点忐忑,生怕又是嗜睡醒不来。   天渐渐亮了,罗雨舒正做着梦,有人在和她说话。她睁眼,季淮就站在床前,俯身亲了亲她额头,手附在她头顶,放柔声音:“我去上班了,给你买了早餐,一会醒来吃完再睡。两点退房,你可以再睡个回笼觉,然后自己回学校,注意安全。”   罗雨舒半睡半醒,很舍不得他:“嗯,你什么时候再回学校?”   季淮:“下个月可能每个星期都会回来,论文要定稿,还要交各种资料,不过得看看。”   她忘记自己回了什么,只是晕晕乎乎继续睡了,等醒来,没有胸闷气短的感觉,在床上恍惚好一会,以为在做梦。她转头看向床侧,没人在,桌上放着豆浆和蒸饺,证明不是梦,他就是回来陪她了,然后很早起床去上班。   罗雨舒打开手机,她和季淮的聊天界面上有一笔最新的收款,今天早上六点五十分他给她转了六百块,她收了。   他用她的手机收的。   她心绪涌动,给他发了消息,那一头很快回了语音:“我到店里了,马上要上班。你先不要找工作,就学校待一段时间,先把身体调养好,健康最重要。白天可以去图书馆看书,晚上去操场跑步,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几个月。十五号发工资我再给你打生活费,不要有压力。”   以她性子,这笔钱收不下去,他好像又很懂她,接着又发了一条:“不用和我算得这么清楚,算得太清楚的两个人走不远,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以后还要好长的路要走,这才哪跟哪?”   ……   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敲在她心上,余震迟迟未消。   那杯豆浆糖分超标了,牛肉玉米馅的蒸饺也超好吃,她走回学校的路上,脚步前所未有的轻盈,阳光明媚又温暖,微风吹来,树叶沙沙像在作曲。 第593章 天生的PUA渣男(4   从那天晚上开始,罗雨舒的身影开始出现在操场上。   夜晚的操场,有人在慢跑,有人成群结伴散步,有情侣手牵着手腻腻歪歪……她难免觉得落寞,极力收住情绪,小跑起来。   跑步的过程中,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体质真的很差,才跑了不到半圈就热汗狂流,呼吸也开始急促,她不得不放缓脚步,等跑够了一圈,已经累得不行,走了两圈缓一缓,又散步回寝室。   她走到图书馆楼下,发现一群人挤着路灯下背着书,就如同去年的她一样,认真又带着韧劲,盯着寒风,跺着脚,目光停留在书本上。   最起码已经努力过,过去就过去了。   当天晚上,她早早就上了床,许是运动消耗体能,身子疲惫,早早就睡了。睡得也不算踏实,半夜醒了三回,不过没失眠,睡到天亮也睡了好几个小时。   她好久没有早起了,洗漱好下了楼,空气无比新鲜,校道上是学弟学妹匆忙的身影。食堂很热闹,包子热腾腾,豆浆没有那天季淮给她买的好喝。   图书馆人不多,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窗外能看到学校外头的来来往往的车流,打开电脑,认真看文献,按照导师都批注修改论文。   她心情依旧焦躁,但得逼迫自己走上正轨,偶尔会忍不住给季淮发消息,他依旧不怎么回,想给他打电话,又怕他会觉得烦,只能忍着。   他那天的话就像镇定剂,虽有安抚,但她的心情依旧会起起伏伏,依旧敏感而不安。   她今天早上给他发的消息,到了傍晚他还没回。罗雨舒换上跑鞋下了楼,独自走在操场上,想要跑步的心也没有了,又看了手机,他还是没回。她的心乱如麻,又不禁在想:季淮是不是在糊弄她?知道她这么神经兮兮,下次可能躲得更远。谁喜欢麻烦呢?她可真糟糕。   想着,难免陷入自我的悲伤情绪,又开始情绪低迷。   “嗡嗡。”手机振动。   她习惯性快速拿起来看,是一条短信,见不是季淮回她的消息,眼底又黯淡下来,兴致缺缺打开。   刚刚收到的是一条快递信息,可她最近没买在网上买东西,估计是骗子。刚关掉,季淮的电话就打过来,她眼底一亮,第一时间按下接听,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惊喜:“喂?”   “嗯。”季淮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简明扼要说,“我咨询过医生了,给你买了药,快递到了。这个是中成药,没什么副作用,我把医嘱发给你,一会把药领回来再看看说明书。”   “什么药?”她一颗心猛地提起来,难以言喻的恐惧迷席卷她,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他也觉得她有病。   季淮:“调理内分泌失调的药啊。你得坚持吃药,调理不好我们再去做检查。”   罗雨舒低着头往操场外走,将涌上来的情绪压抑下去,轻声问他:“你下班了吗?”   “没有。”季淮说完吐槽:“刚开完会,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估计回家已经是十二点后,这个月无休。”   她一听他现在还没下班,顿时觉得自己还在猜测他为什么没回消息的行为矫情,刚要说话,他又问:“今天有没有去跑步?”   “……”罗雨舒停住了往操场外走的脚步,又转了身,“刚到操场。”   “跑两圈,然后去买杯鲜牛奶,顺路还能领快递。回去后把牛奶喝了,洗澡泡脚睡觉。”他都帮她规划好了。   “嗯。”她很听话。   “我加班去了,早点睡。”   罗雨舒:“你别太辛苦。”   季淮冷哼一声:“钱不到位,谁都甭想过度压榨我!”   他的话总是有股魔力,将她心中的雾霾驱散。   罗雨舒跑了两圈又走了两圈,往学校内的快递驿站走,取了快递又在旁边小店花三块钱买一杯鲜牛奶,到了寝室,她坐下来拆快递。   季淮给她买的是气血胶囊,她一边泡脚一边看着说明书,再把他发来的医嘱仔细看两遍。   一次吃四粒,一天得吃三次,她算了算,得过几天才能开始吃,他买的是半个月的量。   *   季淮这个月无休,晚上动不动要到凌晨才回到家,罗雨舒开始不再纠结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尽管他回消息不频繁,有时候只是一两个字,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发,发了之后,看几页书还会看看手机,期望他能回她,以前没回的时候整天挂心着,胡思乱想,现在不会,就算没回,她也有理由说服自己。   罗雨舒还是会毫无缘由失眠,注意力难以集中,不过情况在改善,偶尔半夜起来几次,又继续睡到天亮,去跑步的时候,就没心思想其他事情。   在学校里,她的花销很少,一顿饭吃一荤一素就行。季淮虽说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但室友都在找工作,她本身也不是佛系的性子,没歇几天又投简历,还筛选出几家看起来不错的公司。   她把信息整理了给季淮发了过去,想听听他的想法。   季淮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开会,将一边的手机拿过来,瞥了两眼又放在一边。   李盈站在前面,在白板上一边说一边写,ppt上还放映着各种资料,一半时间在吹牛,另一半时间在洗脑加批评。   “你们看其他的店,人家就不这样,你再看看你们,说了多少遍,听不进去,业绩在下滑。”   “要相信我们能做到,这个月我们也必须做到。”   “尤其是季淮,大家看看他交上来的资料,我就非常不满意,开会没带脑子听,不知道在写什么……”   ……   她在提到季淮名字时,众人投来同情的目光,每次开会,季淮总是少不了被明里暗里批评。   当事人则又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挨了十几分钟训,紧接着,李盈又换个人骂,大家都不耐烦了,低着头在发呆。   李盈的思维很简单,店面生意没达到目标,她挨了上头的训,那么她就要回来把他们骂一顿,劈头盖脸先出口气。   终于熬到开会结束,大家去领工资条。   季淮看着拿到手的工资,少得可怜,还有零有整:2975。同时,李盈还告诉他一个消息,他下个月也不能转正,要等他六月份正式毕业再转,还冠冕堂皇说什么不符合规矩。   “店长,我知道。”季淮没说什么,表示理解。   李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不悦。   季淮没把她放心上,走出去后就把这事抛脑后。   他的销售额不错,店面又缺他这种有口才的销售,李盈偏偏给他卡脖子。对方虽然一副没办法的神色,但他知道她不爽他。上辈子罗雨舒的事情爆发,上了新闻,李盈没问清楚,直接找了个理由就开除他。   这点眼界,路只会越走越窄。   外头。   大家正在讨论着今天去哪里聚餐。   “季淮,下班去不去?”王哥看向他问。   “不去了。”季淮重新看罗雨舒给他发的信息,打着字回她。   “今天发了工资,怎么着也得去搓一顿。”其他同事也在起哄,李靓也劝他,“大家都去,去玩玩啊。”   季淮打完字,就往罗雨舒的支付宝转了两千块,抬起头拒绝:“不了,我有事要回家。”   今天发的是基本工资,提成过段时间才发。他前几天给罗雨舒转的六百块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资金了,这几天紧巴巴过,现在又只剩好几百,得撑好几天,经济拮据。   他算了算,不吃这顿,钱省省能够两天的生活费。   王哥:“这样啊,那下次。”   他这么说,大家也不好逼,李靓见他不去,也变得兴致缺缺,没了热情,参与讨论都少了,看着也不太想去。   季淮走到一边,继续给罗雨舒回消息。   罗雨舒收到他转的钱,盯着看了一会,季淮又发来消息。他把那几家公司都否了,还有理有据,让她好好待在学校,不要着急。   “你把钱转给我了,你怎么办?”她觉得他转太多,这钱也是他辛辛苦苦挣的,他还在实习,工资又不多。   季淮:还会发提成,这个月业绩不错,提成高。   罗雨舒犹豫了下回他:可是我花不了这么多。   刚上大学时,罗父每个月给她两千块,罗宏觉得两千不够花,罗母心疼儿子,平时都偷偷塞钱,而罗兰看不惯她花那么多钱,她就主动降到了一千五。   大学饭菜便宜,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花,一千五就能花两个月,她会把剩下的钱给他买买衣服鞋子,因为他长得帅,不好好打扮可惜了那张脸。   季淮很大方:花不了就留着,等我下个月回学校,我们去吃大餐。   他的话让她嘴角上扬:好。   季淮:我上班了。   罗雨舒:嗯嗯。   她没再打扰他,挂掉电话后打开日历看了看,算着还有几天到下个月,随后,又顺手拿镜子看了自己,室友以为她在臭美,还说道:你的黑眼圈好多了,运动果然有用,我也好想去运动。   罗雨舒扭头转身:今晚一起吗?   室友摇头:算了,我懒死了,外面好冷,我只想躺床上。   罗雨舒熟知对方性子,也没强求,站起来把电脑放在背包,下楼往图书馆走。   她过上规律的生活,在图书馆和寝室来回奔波,内心虽有焦虑,但比之前好太多,导师还夸她论文写得不错,很用心,让她大受鼓舞。   季淮上班时间绝对不会回她消息,有时候还和以往一样敷衍回她,一连几天,她又胡思乱想得不行,干脆提前去操场跑步。   刚跑了一圈,手机响起,是季淮的视频电话,她放缓脚步,戴上耳机接听。   “操场跑步呢?”他猜到了。   “嗯。”   季淮把手往后伸,靠在床上看她,笑着夸:“今天这么努力锻炼?”   罗雨舒:“我每天晚上都跑步。”   他笑得更开:“那就是每天都很努力锻炼,很棒。”   她被夸得不好意思:“你下班了?”   季淮:“嗯。领导大发慈悲,让我们提早下班,明天提早上班。”   罗雨舒又听了他一顿吐槽,听得出来对傻逼政策的有很多不满,她耐心听着,还会即使安慰他。   “对了。”季淮话锋一转,“学校旁边新开的一家舞蹈室搞活动,我室友说他有优惠,月卡才199一张,每天都能去上课,你想不想去?”   她第一反应是拒绝。从小到大,她就没正儿八经上过什么兴趣班,更没跳过舞,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行。   他在那头又说:“这家伙欠了我两百,估计也没钱还,想要抵账。据说一张月卡按正常价格要299,他给我一张抵账。你可以先去试试,不想跳的话就别去了。”   “听说什么舞都有,一天有三四节课,不同的舞蹈。”   ……   季淮都这么说了,罗雨舒也只能说:“我去看看?可我没基础。”   她还是害怕,以前还有胆子各种尝试,现在就是本能逃避,觉得自己不行。   “你怎么知道她们就一定有基础,就是去玩一玩。你不上这个钱也回不来,上一节就赚一节,上完一节后不想上就算了,当钱没了。”他这么说。   见她应下来,季淮扭头就在网上下单,又和舞蹈室那边沟通好,再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罗雨舒。   次日。   罗雨舒约了上午九点的尊巴舞,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去了舞蹈室。   前台是个小姑娘,非常热情,登记了她的名字,又把一双袜子给她:“这个是月卡活动的赠品,你刚好能用,跳舞要穿袜子。”   “谢谢。”   “教室在这边。”小姑娘又把她领到旁边的大教室,笑着又说,“早上没什么人约课,只有七个人。今天的舞蹈课程比较基础,你能跟上。”   罗雨舒点着头,心放宽不少。   “你好白啊,皮肤真好。”小姑娘看着她的脸,神情羡慕,“鼻子好挺,你涂口红了吗?”   “没有。”   小姑娘又说:“你的嘴唇好红,真好看。”   罗雨舒被她夸得脸蛋泛红,小姑娘又让她往前站一点,还悄悄跟她道:“一会老师站在前面,这个视野好,方便指导。”   “谢谢。”   ……   八点五十分,其他几个学员陆陆续续进来,老师也走进来,正在放音乐。   罗雨舒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她什么都不会,想着就背后冒冷汗,神经紧绷。最后发现,大家都不会。   一节课就跳一支舞蹈,就是最基本的动作连串。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左右左右……”   “摆手,扭跨,非常好。”   “继续,往前走,向后退,往左,往右。”   ……   舞蹈室里,流行的动感音乐环绕着,老师在前面领舞,大家在后面跟着学。   罗雨舒站在最后面,学得认真,一节课下来,汗流浃背。她正跳着,老师突然转身看向她,语气温柔:“亲爱的,往前伸展,对,仰头,做得很到位很标准。”   她就站在最前面的位置,就在老师视野里,受到关注,时常被提醒。   课程尾声,大家要随着动感的音乐,把所有的动作连串起来,跳完一整支舞。   小姑娘拿着手机走进来,开启摄像模式。   “准备。”   “起!”   ……   罗雨舒学得认真,跳得也认真,小姑娘的摄像头最后只对着她一个人身上。   “下课了。”   “谢谢老师。”   “再见,回去多多练,下节课继续。”   ……   罗雨舒拿着新衣服往更衣室走,换好衣服后,刚走出来,小姑娘正在倒水:“喝点茶,今天泡的是红枣桂圆茶。”   她走过去拿了一杯,道了谢。   学员陆陆续续就走了,只剩她一个人,小姑娘就和她聊天:“怎么样?好玩吗?”   “嗯。”她喝了口水,笑着点头,看向旁边教室,“那边在上什么课?”   她的交际能力还行,只是这段时间不喜欢讲话,越来越沉默寡言,以前心情好的时候特别话痨。   “肚皮舞,要不要去玩玩?才刚上课,你可以去蹭课。”小姑娘对她说。   “不用了。”罗雨舒婉拒。   “再喝点水,跳了一节课流了不少汗。”小姑娘又给她倒水,还假装无意问了一句,“你长得这么好看,有男朋友吗?”   “嗯。”罗雨舒大方点头。   “帅不帅?”小姑娘来了兴趣。   “帅啊。”她说完抿唇笑,倒是不谦虚,“我觉得他又高又帅。”   季淮本来就帅,高中的时候大家都说他是校草,侧脸更帅。   “哇~~”小姑娘眼睛又亮了亮,还一脸好奇,有点想看照片,但是又觉得不好,改口对她说,“课程表在公众号里,随时能约课,好多课程都很有意思,每天都能过来玩。”   “嗯,拜拜。”   “拜拜。”小姑娘见她走进电梯,又是一声感慨:都是别人的男朋友。   她就知道是个帅哥,一听声音就帅。   ……   罗雨舒下了楼,忍不住就给季淮发消息:舞蹈课很有意思,我要接着来上课。   紧接着,她还发个可爱的表情。   现在她发完消息,没管季淮回没回,退了出来,而后看到朋友圈有新动态,点进去看。   小姑娘用舞蹈室的账号发了一条新动态,是一个剪辑好的短视频,配字:上午的尊巴舞结束,捕捉一个认真练舞的小美女。   一点开,动感音乐传来,画面是她的身影,身上那套紧身的瑜伽服,是她大三时选修普拉提特意买的,别人都说很好看。   摆手扭胯,后退扭头……   罗雨舒看得脸蛋发热,但对方拍摄技术真好,她看了好多好多遍,忍着羞涩,动手保存视频,给季淮发了过去。 第594章 天生的PUA渣男(5)   “这款洗衣机的容量是十公斤,有小一点的,八公斤容量。”   “银色没有,有个金色。”   “这次就是活动价,全空间保鲜,有杀菌功能,容量是526L。”   …….   商场楼下,正值饭点,人来人往。   季淮拿着宣传单,认真仔细介绍着,一个上午没到,他已经签了几单。此时,他正拿着一个气球,逗着女顾客怀里的小女孩。   “大哥哥。”小女孩看着他,笑得露出小乳牙。   季淮笑着应了声,放缓声音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顾客也看着女儿,小女孩丝毫不怕生:“我叫陈欣雨。”   “陈欣雨。”季淮重复一遍,又认真夸她,“你长得怎么这么可爱?”   小女孩奶声奶气接话:“我们幼儿园新来的一个王老师,她也说我可爱。”   这话把女顾客也逗笑,低头看女儿。   “她也发现了?”季淮稍稍挑眉,语调微扬。   “对啊。”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丝毫不谦虚,“小虎也说我可爱。”她说着抬起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肉肉的手臂,“你看我这,肉嘟嘟。”   季淮眉眼里溢满笑意,声线清朗:“我发现了,你脸上也肉嘟嘟,眼睛又大又亮。”   “她很自恋。”女顾客跟着季淮往一旁走,说了女儿一句。   “不是。”季淮笑着否认,“她在幼儿园受欢迎,长得本来就好看可爱,她自己也知道。”   在父母心里,孩子总是最好的,没有缺点,全世界最可爱。他这么说,女顾客脸上的笑意徒然深了不少。   “您留一下地址电话,我们派人送上门安装。”季淮把单子开好,把笔递给她,又顺带从她怀里接过小女孩。   小女孩被他抱着,也在看他,大萌眼眨了眨。   “派人上门安装需要另外收费吗?”女顾客低头写着,像是随口问一句。   季淮快速道:“这是活动送的服务,不受任何费用,这款洗碗机还会免费送您两瓶一斤的洗碗粉,到时候一并给您送上门。”   “谢谢。”女顾客付款更加爽快。   “应该的。”季淮态度很好,见小女孩还在看他,与她对视了下,对方咧开嘴,笑得稚嫩,继续看他,像是在欣赏他清俊的容颜。   女顾客的话也证实了这一观点,她将女儿抱过来,解释着:“她喜欢看帅哥,从小就这样,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移不开眼,平时性子燥,长得好看才让抱。”   季淮倒也谦虚,看向小女孩笑着说:“看来在你眼里,我算是好看的人,这个漂亮的小气球送给可爱的你。”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伸过来,接过了他的小气球。   送走女顾客,王哥在后头说:“一点了,赶紧来吃饭,我都要饿坏了。”   一听这话,几人都往回走,把宣传单放在一边。   李盈争强好胜,为了提升业绩争取第一,这个月都让他们在加班,要么就发传单,要么就在各大商场卖场宣传。   一圈人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晚上还得回公司继续接受她的洗脑和打鸡血。季淮领了份拌面,往一边走。   李靓故意坐到他身边,问他道:“我一会去买奶茶,你要来一杯吗?”   “不用,谢谢。”季淮婉拒,他正用筷子搅动着拌面,又把葱花往里倒,继续搅拌。   “你好会推销,我这几天都没一点业绩,你一个上午就卖了三台冰箱。”李靓吃着面,开口夸他。   原先只觉得他长得好,性格好,没想到能力也这么好。   “对啊,你的业绩现在是第一名,第一名有额外奖金。”王哥还鼓励他,说完又随口问,“你好像不是本省人,你爸妈跟你一起来这边吗?”   这个问题,李靓也格外关注,竖起耳朵听。   季淮:“嗯,我从小就在这。”   “你爸妈做什么工作?”王哥也就唠唠家常。   若是以往,季淮可能会美化,或者含糊盖过,只听他语气不急不缓:“以前只能干苦力,现在年纪大了,我妈当育儿嫂,我爸没固定工作,但也闲不住。”   “你们外省人都比较能吃苦。”王哥夸他。   季淮抬头,一脸无奈:“我们什么都没有,不拼命怎么办?我倒是想让他们别那么辛苦,他们想着给我买房结婚,怎么都劝不动。”   “当父母不就这样?”   “对啊,我父母也催婚,结婚就得生小孩,养不起啊。”   “一直单身一直爽。”   ……   李靓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大致也能判断出季淮的家境,虽然差了点,父母没能力,工作也不太体面,但好歹不是好吃懒做,还是能配上她。   说不定能买得起房子呢?她觉得不应该太听李盈的话,可以先拿下,谈恋爱又不是等于结婚。   季淮没再参与话题,吃好饭后把手机拿出来,见罗雨舒发来消息,点开视频。动感劲爆的音乐从手机里传出来,他第一时间把声音关小,看着屏幕里的人,嘴角轻轻上扬。   动作衔接自然,神情专注,身材姣好,看得出来她很投入。   李靓瞥见他手上的画面,顿时脸色又有点不太好,还是挤出笑:“你也看美女跳舞啊?”   家境这么不好,果然如李盈所说,花心渣男,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她因为是李盈侄女的关系,也受到追捧,加上又被父母宠着,有点以自我为中心,内心戏多。   这段时间,她都在考察季淮,考察他能不能做自己的男朋友,自动带入女朋友角色,还有点生气。   “什么美女?我看看。”另一个男同事路过,也凑过来。   “没有。”季淮将手机按黑。   “一个人偷偷躲着看美女,这可不对。”男同事继续调侃他,“给我看看,看看是哪个美女。”   “我女朋友。”季淮看向他,“我女朋友跳舞的视频,能给你看吗?做梦呢。”   此话一出,可谓是激起大家的兴趣,李靓还怔了怔。   王哥:“没听你说有女朋友啊,交女朋友都这么迅速的?”   “没说就不代表没有。”季淮站起身,把传单又拿过来,又拿了一支笔。   “有为什么没说?是不是想再交一个?你女朋友是网红?还跳舞。”男同事也好奇,追问着他。   季淮弯着身子在写字,漫不经心回:“哪有那么多精力?这一个就受不了了,我上班后工作太忙,感情都受损不少,幸好我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大学又是同学,感情还行。”   “不是网红,今天上了第一节 舞蹈课,我让她去玩玩。”   ……   他以前从来没说过自己有没有女朋友,不过他们也没问,突然冒出有个女朋友,从高中就在一起,看得出来感情还很稳定,这可让大家诧异无比。   季淮长得帅,性格好说话幽默,总让人不太安全,浑身有危险性,突然得知一个女朋友能谈好几年,贴上专一的帽子,平日里觉得他花心的女同事看他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好像带了点欣赏?男人就要这样,专一又有担当才能吸引人。   今天商场的人流量不错,几人一直忙到晚上。   季淮开了不少单,他也最拼命,讲到口干舌燥,矿泉水都喝了四瓶,介绍得诚恳又耐心,所以成单率也最高。   晚上,罗雨舒躺在床上都要睡着了,才接到他的视频电话。   他笑着夸:“我也就把视频看了七八十遍吧,跳得这么好,不坚持就可惜了。”   罗雨舒有些小开心:“动作很简单,我明天早上也要去。”   季淮:“我觉得很难,你觉得简单是因为你聪明,学什么都快。”   “夸我呢。”她笑意加深,又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活动还要进行两天,我这段时间先把实习资料搞定,拿去盖章,下个月等拿完工资就不干了。”他在那边说。   毕业前学校让交各种资料,盖章得搞定。   “为什么不干了?是不是他们为难你?”她担忧问。   “卡着不让转正,刁难也有点。这个月我努力工作,再拿笔提成,正好回学校准备论文答辩,接着再和你一起找工作。”季淮神色平常说着。   罗雨舒心疼他,眼底都变了变。   季淮笑,又对她说:“谋生哪有不难的?谁都一样,所以才让你在校园里多待一段时间,等我摸索摸索,再带你出来。”   闻言,她垂眸,有些内疚小声说:“你这么辛苦都没和我说过,我才去上班几天就觉得委屈,情绪就不稳定,我好没用。”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另一个方面,又觉得自己抗压能力弱。   “男生没女生心思敏感,你要转移注意力,不要老想着不开心的事情。我不觉得辛苦,过去就过去了,为难就为难,等我领了这笔钱,回去陪你多好。”季淮说得云淡风轻。   倒不是她敏感或者抗压能力弱,只是陷入了低迷的思绪里出不来,他这么说的原因也是帮她分散注意力,为接下来找工作打好预防针。   “嗯。”罗雨舒点头。   他趁机灌输积极思维:“找不到工作很正常,找到工作了被压榨也很正常,不开心或者情绪失落更很正常,大家都燥。不要因此怀疑自己,心情不好就跟我说,我们一起消化总比你一个人憋着强。”   “你都没跟我说。”她回。   “我现在跟你说。”季淮又把这段时间店里发生的事都吐槽一遍,他语气轻松,倒没太大的负面情绪,偶尔还跟她开玩笑。   *   店里的女同事之前都觉得季淮花心,说不定经常乱约,没少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自从知道他有个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刻板印象也改变不少。   季淮对谁都态度很好,脸上带着笑,还真没故意勾搭过谁。大家都知道李靓对他有点意思,仔细一想,他也没撩过对方。   大家也就歇了要把两人撮合的心思,但李靓不干。   一开始她在犹豫,心理就是“我想买这件东西,但觉得不值这个价”,一旦被人“买走”了,就开始急了。   她之前还在衡量季淮,现在知道他有女朋友,反而有意无意开始靠近他,不断制造相处机会。   季淮心里门清,都在避免。他就算没有女朋友,他也不会接触李靓,看样子大大咧咧,性格好,实际上比他还糟糕。   最起码,他知道想要什么,会尽量交换,她这种就是“普信女”,把算计都写到脸上,总想把自己“卖”高价,而且严重溢价。   作、贪心、公主病、虚荣心、好吃懒做、眼高手低……集齐了。   季淮早早准备好了实习的资料,要盖章那天,他还趁李盈在,故意问了王哥:“这个章怎么盖?麻烦吗?”   王哥瞥了一眼:“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找店长随便盖就行了,就是走个形式。”   “这样啊。”季淮说完看向李盈,“店长,我实习满三个月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盖一个?”   众目睽睽之下,李盈当然不是使绊子,饭后就走到办公室,季淮跟过去,她在他那些实习资料上盖了章。   季淮拿出来一看,实习评价那里,她写了个:良好。他简直无语,走出去故意问李靓:“你盖章了吗?”   “盖了呀。”李靓笑着回他。   “实习评价写什么?”季淮顺着问。   她没多想:“那个不是店长写的吗?就写一个优秀不就好了?”   李靓还没察觉,在场还有两三个同事清清楚楚看见季淮脸色微变,之后他一句话没说,默默走到一旁,把实习资料放在一边。   等季淮和李靓都没在,有个女同事走过去的时候翻了翻季淮的实习资料,看到“良好”两个字,嘴角也是抽了抽。   这个月,季淮的第一的业绩只有一个“良好”,业绩倒数第一的李靓是“优秀”,针对太明显了,真是让人看不惯。   一个传一个,这件事也在店里传开,大家不是第一次知道李盈度量小,又把之前的事情拿出来翻一遍。   没几天,季淮就透露出自己想要辞职。   “为什么?”李靓很不能理解。   季淮:“论文有些问题,反正实习期满了,我先回学校处理,等毕业再找工作。”   “毕业你就能转正了。”王哥劝他。   “没准都毕不了业。”季淮无奈,看向李盈,“店长,我是真没办法也没舍不得,但必须要回学校。”   李盈巴不得,嘴上说着几句场面话留他,但放人很爽快:“上个月业绩不错,店里要搞聚餐,要走的话,也得吃一顿聚餐。”   “看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学习。”季淮一副不敢答应的样子。   李盈:“尽量啊,我们店少了你,业绩又要少不少。”   “怎么可能?我也就运气好,可伶我逼不得已要回学校,就给我一笔生活费。店长,我这个月奖金多少?”季淮怕她在奖金上捣鬼,当大家面问她。   李盈看他要走了,也很爽快,第一名奖金就算他的,让他去办理好交接。   季淮走的那一天,李盈开会时还假惺惺表扬了他,表达了惋惜,知道内情的人,听着别提多怪异。   聚餐的时候季淮也没来,说已经回学校了,李盈问了两句后也没说什么。   *   又过几日。   各区店长被招到总部大楼开会,负责人总结了业绩,还排出销售冠军,特意看向李盈说:“你们店这个月的销售冠军是一个实习生,这个实习生得签下来,提前转正留人。”   这些话,应该不用他提醒,店长都会这么做。现在实体生意不好干,人才稀少,所以他才忍不住说一遍。   “他说论文有问题,导师找他麻烦,回学校了。”李盈为难,“我也想留人,没留住,他怕毕不了业。”   她刚说完,南关区的店长方琴就轻咳了两声,话语疑惑:“没有吧?现在还专门回学校改论文啊?”   “这我不知道,你得问他,能留住人我怎么会不留?”李盈觉得对方在质疑她,顿时沉下脸。   方琴也是总店出来的,知道李盈是什么性子,也没打算给她面子:“我问他了啊,他说我那边离学校近,就来我店里了,前几天应聘,月初上班。我直接就按正式员工算,不用试用期,合同都签了。”   季淮长得又高又帅,站出去都是门面担当,加上又有能力,上次她去总店时就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早就挖过来。   此言一出,李盈脸色顿时黑如锅贴,在场人神色各异。   季淮为什么会走?要是不想干这行,也没必要去另一家店,南关区的店没有总店大,也不是在繁华地带,人流量不算多。   而且,南关区离大学城其实更远。   大家都知道李盈难相处,这次是公开打脸,负责人看了她几眼,还问方琴:“这个小伙子怎么样?”   “好啊,挺好相处。”方琴夸季淮,“一看就是做销售的料,长得又高又帅。”   夸他就相当于打李盈的脸。整场会,某人的脸色别提多难看。   刚散会,李盈走出去就给季淮打电话,要质问对方什么意思,简直是火冒三丈。   结果,打不进去,对方把她拉进了黑名单,微信发消息,还是拉黑了。   她以为只有自己会惺惺作假,没想到季淮嘴上说着舍不得,很无奈,转眼就毫不留情给她来了这么一招。   李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险些没被气昏过去,方琴出来时看着她吃瘪的神情,嘴角勾了勾,往一边走。   人都留不住,名声都臭了,领导心里可是有一把秤,一旦升起质疑,很难消下去。没能力的人,可坐不稳那个位置,店面要是亏钱,李盈压力可就不是一般大。 第595章 天生的PUA渣男(6)   “左右右左,往前,退后。”   “摆手,顶胯。”   “一二二三。”   ……   舞蹈室内,随着音乐,老师指导的声音隐隐传出来。   小姑娘看了看时间,泡了花茶,先给坐在休息室的人泡上一杯,端过去放在桌面上:“喝点茶。”   “谢谢。”季淮正在低头看手机,本能出口道谢,又接着抬头笑了笑。   小姑娘望着他那张清隽的脸,心跳还漏了一拍。   小美女还真没骗她。她的男朋友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当真是又高又帅,声音和电话里一样好听,帅哥真养眼。   “不客气。”小姑娘笑着又说道,“你女朋友每天早上都来上课,约课很积极,跳得也很好,比其他人跳得好多了。”   季淮放下手机和她聊着天,模样认真,宛如一个正在听汇报工作的家长,神色间还带上点欣慰和愉悦。   罗雨舒下课出来,看到季淮正和前台小姑娘说话,她走过去。   “外面下小雨了,先把衣服换了。”季淮从旁边的背包里拿去一袋衣服,递给她。   “嗯。”她出了很多汗,黏黏的也不舒服,接过来后往更衣室走。   等她出来时,季淮拎着她的背包,站在门前等她。   “拜拜。”罗雨舒和小姑娘摆了摆手。   “喝点水再走。”小姑娘说着要去倒水,罗雨舒阻止了她,“我带水了,泡的菊花茶。”   “那就好,多喝点水。”   “明天见。”   ……   电梯门打开,帅哥牵着小美女入了电梯,小姑娘坐在前台,双手撑着下巴,幽幽叹了一口气。   羡慕别人爱情的第n天。   季淮撑着伞,伸手将罗雨舒搂在怀里,带她过马路,往学校大门走。   “我们真的要毕业才去找工作吗?到时候,工作都被找完了。”她昂头问他,话语里有些担忧,随后说,“我的论文已经定稿,要不我们早点去找工作?”   “急什么?”季淮放在她肩上的手稍稍用力,带她从侧门进校园,“我辞职的时候还拿了笔提成,在校园里够花很久。”   算一算,加上基本工资,他前前后后拿了万把块。   “这样不行。”罗雨舒还是坚持要去找工作,“下个月就答辩了,转眼就毕业,时间过得很快。”   季淮放慢脚步,侧头看她。   “你也说了,谋生哪有容易的?这家店为难你,我们就去下一家,上家公司不要我,我就去下一家公司,总会找到合适的,大不了,房子租便宜点,总能活下去,会慢慢变好。”她还劝起他来,生怕他因此颓废。   季淮倏然低低轻笑。   “对吧?”她以为他认同。   他抬手,捏了捏她肉乎乎又光滑的脸颊:“舞蹈室的月卡还剩好多天,你这段时间好好跳舞,等下个月我陪你去面试。”   “你呢?你什么时候面试?”她问。   “我啊。”季淮收回手,继续往前走,语气慢悠悠,“我签了另一家店,月初去上班。”   她脚步一顿,有些讶然。   他又回头看她:“所以呢,你也不用着急,等我安顿下来就陪你去面试,慢慢找,总能找到满意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都定下工作,我会更焦虑。”她如实跟他说自己内心的感受。   季淮望向她,缓缓出声:“新工作还不知道怎么样,如果能安定下来,你也能在附近找份工作,有个照应。一辈子那么长,何必在意谁跑得更快些?你有这个心理,会给自己很大负担。”   罗雨舒沉默,无法反驳。   他也没继续多说,搂着她腰的手往下移,牵住她的手又改成十指相扣,继续往前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学舞蹈或者去跑步吗?”   她回:“转移注意力。”   季淮点头:“嗯。你在自己思维怪圈里,你所有的框架来源于外界而非自己,感觉很大部分来源于我,我上班后忙,没有多余时间照顾你的情绪,你的生活就乱了套。”   她性子虽然也阳光开朗,但对自己的自信完全来源于别人的肯定,之后更是把全部希望放在他身上,他一旦抽身,她就面临框架崩塌,全方面摧毁。   罗雨舒低头,没有否认。   季淮声线徐徐诱导:“上次把我吓一跳,所以我不会让你过早承担工作压力。既然你很依赖我,这次你就完完全全依赖好了,等我安顿下来再说。至于你的情绪,我慢慢帮你调节。”   他能察觉到罗雨舒的情绪稳定很多,对事物的看法也在逐渐改变,心理抗压能力也在增强,但他不敢赌。   罗雨舒又抬头看他,另一边手挽上他的手臂,“怎么调节?”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些问题,从小不受关注,生长坏境长期带了打压性质,她过度自责过度敏感,把季淮视为救赎,想把自己解救出来,或许就像他的说,她的思维框架渐渐来源于他。   他一走,她不行了。她也尝试过改变自己,很难。   两人走到图书馆楼下,他把伞收起来,对她道:“你的框架要来源于自己,就是对自己好点。”   “我对自己好啊。”她反驳,“我也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买好看的,给自己……”   季淮笑了,拉着她往楼上走,纠正她:“对你自己好,不是物质短暂满足自己,是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勇敢拒绝,合理接纳。”   罗雨舒像是理解又不太理解。   到了图书馆门口,季淮说了一句:“发自内心接受自己,坦然自信。”   她久久没回话。   这句话仿佛击中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是家里最不受关注的孩子,以前小时候也闹,长大也闹,心里不平衡。   上次回去她没跟罗兰吵,其实以前没少吵,针锋相对,吵了没结果,罗宏逃避,罗父罗母和稀泥,后来,她就不吵了。   其实她从来没接受过自己,也没法接受生长在这个家庭。不够坦然,不够自信,所以也从未说起家庭的事情,隐瞒逃避。   阅读室里,季淮去借了本推销技巧的书,坐下来看。罗雨舒正在改简历,但心思也飘了,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他说过的话。   饭点。   两人去吃饭,买了一份铁板豆腐,一份水煮鱼,两份米饭两碗汤。价格很便宜,一共才二十四块。   罗雨舒先一步结了账,因为昨天两顿饭是季淮付的钱。   她喝了汤,吃了小口饭,假装不经意低声对他说:“我家可能不会给我们提供什么帮助,你介意吗?”   上学时,周围同学都是独生子女,两个都稀奇,可她家三个孩子。   罗父罗母要为小儿子着想,罗兰也不省心,家里那些收租的钱和小餐馆盈利也不多,日子也就紧巴巴过。   季淮是独生子,而她作为本地土著,实在太可怜了。她明显也感觉到,周围的男生蛮在意女生家庭条件,她的第六感无数次告诉她,他更在意。   为了维持这段关系,她一直没说,现在大家要出社会,更加现实了,这也是她一方面的担忧,感觉他随时都要舍她而去,就是因为她不再能给他提供帮助,不是一个结婚人员。   季淮挑眉,漆黑的眸子望向她,反问说:“你是觉得我家能提供很多帮助吗?”   “不是。”罗雨舒说着低下头,柔声说,“我不在意的。”   她知道他是省外人,家里在租房,父母多半也没正经职业,大家都是被迫谋生,什么都没有很正常。   “那就租房结婚了?”季淮半开玩笑。   “嗯。”她点头,继续吃饭,“慢慢攒嘛,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算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都没有。   “彩礼呢?”他逗她,“你们家彩礼要多少?”   她说的很认真,话语间,还有点不太平衡:“我姐就什么都没要,还花了我爸妈好多钱。我估计也没嫁妆,当然不能让你给彩礼,家里硬要的话,我就要闹了。”   不要彩礼,是她自己能保证的。   季淮眼底噙满笑意,给她夹了块鱼肉:“原来你想得这么深远,我得好好打算,过两年该结婚了。”   “我不是给你压力。”她连忙说。   “知道,总要有打算。”   ……   晚间。   罗雨舒下来去跑步,季淮和她一起。   她跑两圈就累得不行,他还脸不红心不跳,拉着她要往前跑:“再来一圈?”   “不了。”她死死扯着他的手不动。   “体质不行。”季淮停下脚步,放慢脚步拉着她往前走,“不要立马坐下来,缓缓。”   她改成圈着他的手,就差没靠在他肩上了,几乎是拖着脚步,极其依赖他,还说道:“之前你说要回来学校陪我待到毕业,我其实很高兴,一想到马上到月初,不开心了。”   月初他要去上班。   “这不是要快点出去赚钱娶你么?”季淮回她。   罗雨舒:“……”   以前他也经常说这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着就蛮安心。   毕业迷茫,幸好还有他在身边。   两人一圈又一圈走着操场,聊着天,说着话。季淮也会说到自己的打算,倒不是执意要她一定毕业才去找工作,他先安稳下来,再陪她面试,在两人工作的地点折中一下,租个房子。   她爱多想又敏感,这样也能少焦虑些。   罗雨舒听着他的打算,又想起他说的话,把头靠在他肩上,默默和他散着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罗雨舒早起去舞蹈室,回来跟他去图书馆,他看论文,她忙自己的事情。   晚上操场多了两人的身影,她也是有人陪的女孩子了。   月末。   两人没住寝室,季淮订了学校对面的一家酒店。   她洗了澡,上了床。他洗澡时,隐隐约约听到外头的说话声,等他出来,罗雨舒脸色不太对劲,把自己埋在被窝里。   季淮走过去:“怎么了?”   “没事。”她没多说。   他也没多问,上床将她搂在怀里,俯身过去吻她。   上一次他回来两人没有发生关系,这次回学校几天,这是头一回。算上放假,工作,隔了小半年。   季淮火燎火燎,又察觉到她兴致缺缺,他还没开始,她就哭了。   “你继续。”她抽噎着,带着哭腔来了这一句。   “……”   小伙子精力旺盛,他对她觊觎已久,但也没这么禽兽,伸手替她擦了擦泪水,又抱着她躺下来,没有其余动作,也没多问。   罗雨舒等了一会,见他没动,把头埋在他怀里,伸手去抱他,整个人被他包裹在怀里。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她说。   季淮脸色未变,抱着她的手收了收:“你想说了会主动告诉我。”   “我要是不想说呢?”   “那就睡吧。”   ……   罗雨舒平复了下情绪,伸手就解他睡衣的纽扣。   “干嘛?”季淮摁住她的手。   “周末的酒店贵,总不能开着睡觉,这种事上次已经干过一回。”他以往不会开着酒店只为和她聊天说话,上次可能因为她情绪实在糟糕的缘故。   他会把很多东西算得很清楚,她也尽量不惹他,哪有人会无怨无悔为另一个人付出?她也不想拖累别人。   “睡吧。”季淮拉开她的手,让她躺下。   “生气啦?”她往前,爬过去趴在他身上,“我姐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找到工作,没找到要回家帮忙。”   季淮看向她:“然后呢?”   “我每个周回家,她就能轻松好几天,知道我没找到工作又没回家,说话比较难听……”她断断续续在说。   电话不是罗兰先给她打的,一开始是罗父,对方可能有关心她的成分,但或许也怕她找不到工作丢脸?罗兰还提到找到工作得往家里给钱,亲戚里的大学生都这样,不给的话说不定被亲戚和街坊四邻笑话。   大学生找工作怎么着也得上万一个月,给个几千怎么了?不然父母怎么有面子?白养她了。   她和对方对骂了,自己也气得不行,又升起焦虑挫败,情绪起伏严重。   “你找不找得到工作,回不回家,关她什么事?”季淮手覆在她背上,拨动着她的发丝,“你就是太顺着她了,蹬鼻子上脸。”   “她之前和一个小混混跑了,后面被抛弃又回来,整个人神经兮兮,和她吵架就跟神经病一样,我就让着她,不然家里鸡飞狗跳。”罗雨舒话语闷闷。   季淮:“现在呢?她不是好好的吗?受委屈的是你。”   她觉得也是:“我父母习惯顺着她了,说和气生财。”   他道:“牺牲你去成全家里的和谐,你甘心吗?”   怀中的人摇头。   大概处于无奈又气愤,按照以前的性子,她早就爆发,但最近压力大,不想说话,就随她便,对方却越来越过分。   季淮把玩着她的头发,意有所指,“要不你也回去帮忙好了,包吃包住,一个月五千,比你在公司打工好,完胜月薪八千的工作。”   “我读了大学……”   她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你看,你自己也有思想包袱。你想争口气,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起你,想证明你值得被他们关注,你不应该被忽视,所以才会隐忍着付出,这样活着最累。”   罗雨舒语噎,被他说中了。   缺什么就求什么。   “想被爱,想被关注,就是你所求的东西,你的委屈,就是交出去的筹码。一物换一物,只要你这个需求在,你的委屈和牺牲不会消失。”季淮语调清晰,一字一顿出言,“但这种牺牲,不会换来你的所求。”   这话未免太残忍,她没有家人的爱,是可有可无的人。   罗雨舒鼻尖酸涩,眼底染上泪花,用力圈住他的脖颈,把头深深埋下去,没有说话。   “对自己好,是不让自己受委屈。内心要强大,有自己的框架,才能不被别人左右,才能更快乐。”他摸了摸她的头,薄唇覆在她耳畔,声音温柔缱绻,“宝贝,这个执念丢掉行吗?不用去讨好别人,我多爱你一点,我们一起努力,很快就会有家。”   他话音未落,她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视线变得模糊,肩膀微颤。   “大学生多了去了,没人规定要活成什么样子,别在意。”他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给她支招,“下次回去,你就往死里怼她,怼完了,出完气了,再好好讲理给颗糖……”   她安安静静在听,时不时吸了吸气。   “哭什么?眼眶都红了。”季淮看着她的小花脸,“哭了都这么漂亮,她是不是嫉妒你长得好看?”   “我不好看。”她否认。   “自信就是坦然接受别人的夸赞,你忘了?”他提醒。   罗雨舒抬手擦眼泪,带着鼻音说:“我好看,我最好看。”   他嘴角忍不住上翘:“我这像不像枕边教妻?可不能便宜了别人,自己栽树自己得乘凉。”   她看着他明亮深邃的眸子,抿着唇,覆过去亲他。   “睡了,我明天还要去报道上班。”他说。   罗雨舒耍性子:“不。”   季淮没动,还闭上眼:“你心情不好,我不欺负你。”   “我心情好了。”她继续抱他,还跟他说,“我瘦了,真的。”   “瘦了好啊,免得你胡思乱想,健康就好。”某人没睁眼。   “季淮”她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他去上班了,多半没空回来找她。   罗雨舒故意发嗲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眼,眼底变了变。   “我想你了。”   她这句话没说完,就被人抱着转了个身,紧接着又被堵住嘴,他吻得十分具有侵略性,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急躁又迫切。   房间内的声音逐渐变了味,喘息久久没停。 第596章 天生的PUA渣男(7)   南关区的一家店面。   方琴一早就这边等着了,季淮也没迟到,提前二十分钟来到店里,提交了相关材料,又录了上下班打卡指纹。   “好好干,我可很看好你。”方琴鼓励他。   这家分店不如总店面积大,业绩一直不上不下,提成不高,店里员工半死不活,好些都在混日子。   她就是看中季淮年轻有活力,能带来生机。   “我只能努力不负所望。”季淮倒没谦虚,笑着这么回她。   方琴欣赏他的自信,干销售最缺的就是这样,得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   季淮很快融入了这个团体,他积极耐心,手脚麻利,热情又懂分寸,很快就站稳脚跟,和谁都能处得来,聊得好。   店里搞活动,他当了主持人,凭一己之力,撑起场面,无论是互动还是抽奖,又或者调动情绪,信手拈来。   有些销售自己谈不下单,需要助单,这个时候,季淮通常会帮忙,按照规定,他有理由要求拿三分之一的分成,但他从来没这么干,微微一笑,又去干别的事,或者顺便去给顾客倒个茶,再悄悄离开。   其他销售说得口干舌燥,虽说也是因为他加入才更快签单,但到手的钱就这样被分出去,大家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他主动放弃,就落了个好名声,在店面更混得开。   店里业绩好了,提成高,大家干活也更有干劲。   *   临近答辩,大家纷纷回学校准备,季淮也不例外。   方琴痛快批假,并跟他说:“等你毕业后,我们可能也要加班一段时间,尝试一下别的销售方式,再提升提升业绩。”   “好的。”季淮点头,并保证,“我尽快回来和大家一起。”   “不着急,学校的事情重要。”方琴是越看他越满意,到总部开会时,一次一次报告业绩,看着李盈那张黑如锅贴的脸,真舒坦。   季淮回了学校,紧接着就是各种事情,要拍毕业照、答辩、提交各种资料……   这段时间,他都在店里和学校之间来回忙活,赶在罗雨舒毕业前,他还陪她一起找工作。   她早就投了不少简历,没事就琢磨专业技能和各种办公技能,最后两人选定在南关区内一家策划公司。   前期工作做得足,只面试了这一家就被录用。   工资待遇听着不错,带双休,试用期工资打七折,三个月后转正,保险齐全,到手能有六千多,年底有奖金。缺点就是上班处于繁华地带,消费高,公司不包吃住,餐补房补也少,周围合租都得两千一个月起,好的小区要三千。   “我就不在这附近租房子了,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也远,我们折中一下,应该会便宜不少。”罗雨舒提议。   吃饭贵倒没什么,她可以自己做饭带过去,一天能省不少钱,公司楼下就是地铁站,顶多再转一趟公交。   季淮:“可以住远点,但女孩子还得住好点,小区安保设施要齐全。”   两人去看过合租的房子,有些一套房里住了好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他不放心,最后选了离得远些的一个单身小公寓。   因为离得远,加上房东是个小姑娘,还减去零头,只收她两千一个月,但叮嘱她一定要爱惜家电,得爱干净,不能养宠物。   罗雨舒白白嫩嫩的模样倒是让人有好感,房租也放宽条件,押一付一。季淮和她一起搬家,将寝室的东西都搬到公寓里。   收拾收拾,她有了第一个小家,又从二手商场淘了一些家具,装饰得有了些烟火气。   她每天通勤的时间有所增加,但季淮有自己的考虑。罗雨舒没搬来多久,就听他说季建辉和蔡珍也要搬来附近。   他们不住小区房,租了一套附近的楼梯房,依旧是两室一厅,房租还便宜。   “叔叔阿姨不是住南阳街那边吗?”罗雨舒倒是诧异。   “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近。”季淮也无奈,看向她说,“他们没有固定工作,我在哪,我爸妈就在哪。”   老两口一生为他而活,沉甸甸的爱,无休止地付出,也是造成他利己性格的一部分。   罗雨舒有些理解,也清楚这比罗父罗母还要严重,就是把儿子看成人生的全部,她如果加进去,是不是就成了外人?抢他们儿子的外人?   季淮认真和说她:“我不可能会丢下他们,也不会让你替我承担养老责任,你们处得来最好,处不来……”   闻言,她抬头看他,耳朵也竖了起来。   季淮抬头望天:“我回去探探口风。等过段时间安顿下来,我带你回家吃顿饭,如果真处不来,我再调节,顶多是不住一起,但要住得近,我对他们有义务也有责任。”   “不住一起好吗?”罗雨舒倒没想过排除他爸妈在外。   季淮道:“处不来就减少接触,他们想要见的是我。”   她听他这么说,忐忑的心稍稍安定。   *   九月份。   季淮连续两个月业绩第一,方琴思考再三,把他升为小组长。   他天生就是管理层的料子,不拘小节,心胸宽大,关键是不怕麻烦能扛起担子,还得人心,大家也没异议。   升了个小组长的职位,加的工资可忽略不计,主要是被肯定,季淮上班热情更加高涨,不断开单。   季家辉和蔡珍这个月都在家,蔡珍刚帮上一个户主带了一个月婴儿,在家休息半个月,等下一个产妇生娃,就又要去忙活。   晚间,季淮回来,两口子就做好饭菜,三菜一汤,营养均衡。   “吃饭吃饭了。”   见他回来,蔡珍拿出碗筷,催促他去洗手。季淮见她要帮他盛饭,连忙说:“妈,您放着,我自己来。”   “妈知道。”   蔡珍应得快,等他洗好手,出来时她已经帮他盛了碗汤:“妈今天去菜市场买的猪蹄,尝尝好不好喝。”   季淮刚坐下来,季建辉和蔡珍又在问他工作的事情,生怕有人给他委屈受。   “没有,同事和领导都很好。”季淮接话。   他即便说了,老实巴交的两人也没办法,只会跟着干着急,但是又放心不下他,现在还把他当个孩子一样。   “那就好。”两人一听,又松了口气。   季淮喝了汤,给自己添了饭,正吃着,假装无意道:“加班辛苦倒没什么,提成还行,也能快点攒点钱,为未来打算。”   一说到钱,对面两人又满脸愁容,自责又内疚,蔡珍先开口:“爸妈没什么本事,害你辛苦又累,压力这么大。”   季淮:“压力也还好,不买房就行了。”   “不买房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你?现在的小姑娘要求很高。”蔡珍回他。   尤其他们还是省外人,这里排外得很,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他们夫妻感受最深,所以拼命存钱,想让季淮能安稳下来。   奈何没文化,又不知道干些什么,拼命攒啊攒,还得供儿子上学,不能让他吃穿用度差了,也就没存下多少钱。   季淮吃着饭接话:“我问过了,她说租房也行,我也明说了,房子我现在买不起,要房子的话,我没办法,只能不结婚。”   此话一出,蔡珍和季建辉愣怔:“你谈女朋友了?”   “高中同学,很早就谈了,大学也是同学。我们家穷,人家愿意跟我谈恋爱还不一定愿意嫁给我,提前跟你们说做什么?反正她说能接受租房结婚,所以我才你们说。我还说了,我不可能会丢下我爸妈,接受我就得接受我爸妈。”季淮说的理所当然,语气淡淡,“不然就算了。”   知子如母,蔡珍和季建辉多多少少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她连忙劝:“我们家是穷,但你这么和人家姑娘说,是不是不太好?”   “她接受了,还说一起攒钱买房子,那就一起攒。”季淮还不知道错,语气不紧不慢,“就是这么个情况,等这个周末,她休假,我带她回来让你们看看。”   蔡珍和季建辉虽把儿子当命根子,但不至于像选妃一样看待别人家的女儿,季淮把他们放在第一位,让他们心中又舒坦不少,并且更加坚定自己要将老黄牛当到底的决心。   大学同学说明学历高,在公司上班说明工作不错,加上要求又不高,他们这么一想,心里印象极好,只要不过分,他们就认了。   周末。   蔡珍早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季建辉也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他们住在出租屋,但也不能脏乱差。   罗雨舒心里的忐忑不比他们少,她要买补品,季淮拦住她,带她去水果店买了些水果,一边拎着水果,另一只手牵着她,还说道:“那些多虚?这个实在。”   一家人之前住的出租屋不好,也很潮湿,季淮这回找了好点的房子,蔡珍关节不好,怕她更严重。   来到门前,罗雨舒的手心都在冒冷汗。   蔡珍做好一桌子菜,一听到敲门声,猛地就站起来,手脚无措,快速往门口走,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面容白皙的小姑娘站在跟前。   罗雨舒也很紧张,身体不听大脑的使唤,差点鞠躬恭敬来一句“阿姨好”,硬生生被季淮阻止了,脸色窘迫无比。   季淮笑得不行,她耳根子也倏然爆红起来。   蔡珍也浑身不自在,一直问东问西,反复问她饿了吗?赶紧吃饭。   出租屋不算宽敞,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饭桌上,只有季淮最自在,季建辉话少,蔡珍也尴尬,罗雨舒害羞,只能靠他调节气氛。   不过,罗雨舒倒不是腼腆的性子,等她缓过来,就以夸蔡珍厨艺为话题,迅速拉近距离,她家又是开小餐馆的,更有话题。   一来二去,气氛渐渐融洽起来,罗雨舒要去洗碗,被蔡珍阻止。她操劳惯了,恨不得事事都安排妥当。   饭后,季淮自然不能让罗雨舒去洗水果,自己就担责,没想到刚把水果洗出来,蔡珍已经拉着罗雨舒的手唠家常。   她和季建辉平时做什么,能赚多少钱,现在有多少存款,能不能买房子,以后能帮他们什么,统统说了。   季淮:“……”   “我和他爸去看过了,附近的楼盘价格也不算很高,首付攒攒也有,房子是要买的。”蔡珍生怕别人看不上她儿子,恨不得掏出家底。   “妈。”季淮削着苹果,淡淡打断,“月供要六七千,我不买。”   这事两人之前就跟他说过,他觉得没必要,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儿,没必要给自己找压力,那个楼盘也不好,最后还拖了交房时间。   “我和你爸帮你还一点,再说了……”蔡珍见儿子没再说话,也就没说下去,略带歉意看着罗雨舒。   罗雨舒倒没什么特别反应,还安抚她:“季淮说的对,月供太高了,我们才刚毕业,您和叔叔得把钱留着养老,攒点钱不容易,我们再自己攒,我们两个人努力一点,攒得也快。”   季淮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蔡珍,她接过来,放在罗雨舒手里:“吃苹果。”   “吃吧,这个马上削好了。”季淮也对她说。   “谢谢阿姨。”罗雨舒也没再推脱。   季淮又削了几个,最后才给自己削,一边咬着苹果一边说:“大不了就晚点结婚。”   蔡珍觉得他真的很没分寸,拼命使着眼色,不断对罗雨舒道:“婚还是要早点结,女孩子哪能等他那么久?别听他的。”   季淮又咬了一口苹果:“那就早点结婚晚点生小孩。”   蔡珍+季建辉:“……”   自家儿子太过分,他们本来只打算给罗雨舒两千块的见面礼,在他们观念里,两千已经够多,后面改了,包了六千。   罗雨舒被逼拿了这笔钱,也是忐忑无比,季淮让她收着,这笔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除非她不认可两人关系,不想嫁给他。   下楼时,她望向他问:“你想多晚结婚?”   她明白他的压力,刚出社会,什么都没有,问清楚他的想法,她也好做打算。   “两年后,你觉得呢?”他侧头看她。   罗雨舒忍不住笑了:“两年就算晚啊?”   她以为是三十岁以后。   “恋爱谈了这么久,还不算晚?等我攒够首付,攒够首付就娶你。”他单手插兜,另一边走牵着他往前走。   “到时候……如果不够,差多少你要告诉我。”   “嗯?”   “我给你啊。”   ……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昂起头,目光与他对撞,两人相视一笑。   *   在那之后,蔡珍时不时就让季淮带罗雨舒回家吃饭,一来二去,也就算了熟悉,没有一开始的疏离感。   季淮工作忙,罗雨舒有双休,她得一个人在家,蔡珍就让她来家里吃饭。她常年当月嫂,营养餐懂不少,不像罗母一样,炒菜重油重辣,做的饭菜以清淡为主,更符合罗雨舒胃口。   蔡珍脾气好,也只有季淮一个儿子,觉得没女儿是个遗憾,就把罗雨舒当女儿,也没什么心眼,罗雨舒和她处得来,周末都会过去吃饭。   若不是周末,蔡珍会给季淮做好饭,顺便也会给罗雨舒做一份,他会给她带过去。毕业的迷茫和忐忑,还有刚工作的不适应,也在这一份份关心中冲淡不少。   这天,罗雨舒起晚了,又看到蔡珍发的消息,洗漱好后就过去。   蔡珍见她来了,笑着说:“好不容易有周末,我怕打扰你休息,就没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才起?”   罗雨舒不太好意思:“昨天睡得晚。”   “还没吃早餐吧?今天给小淮煎了饼,打了豆浆,你也吃点。”蔡珍给她倒了豆浆,又要把饼拿去厨房热一热。   “阿姨,不用热。”   “都冷了,吃了对胃不好。”蔡珍还是坚持去热一热。   没一会,热腾腾的面饼就被端出来,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蔡珍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打开冰箱,声线慈爱问她:“小舒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呀,冰箱里有排骨和鱼,还有小淮昨天买回来的虾,听说你爱吃虾,就做闷虾怎么样?”   罗雨舒正吃着面粉,听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眶胀胀:“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给你炖个排骨汤。”蔡珍拿着排骨去了厨房,没一会,又端着洗好的葡萄走出来,“这串葡萄甜,今天刚去买的,还买了火龙果,看着很新鲜,一会你拿几个回去吃。”   “谢谢阿姨。”   “小淮昨天很晚才回来,工作忙,现在的年轻人工作也不容易,听他说今天要去别的地方参加什么培训,又要加班了。”   蔡珍叨叨絮絮说着,在和她说季淮的事儿,话语里都是担忧。   罗雨舒喝着豆浆,心里滋味难言。季家条件不算好,老两口工作也不稳定,但了解这个家庭越多,她心里就愈发无法平静。   尽管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曾被爱,但强烈的对比不断触碰她内心最敏感的地带。   蔡珍和季建辉对季淮的爱,体现在方方面面,事事为他着想,为他打算,以他为荣却又不会给他压力。   初遇时,两人的性子都很聊得来,她活泼开朗,他自信大方,越深入了解就越发现,他是从骨子里透露的自信,而她,很表面。   他的父母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她不曾被爱,一个人与世界为敌。   蔡珍做饭的时候,罗雨舒在打下手,她在家干活习惯了,来这里的时候自然不会白吃白喝,家务活干得麻利,蔡珍总让她不要干,言语间也挺喜欢她。   季建辉今天不在,蔡珍就做了三道菜,一道炒青菜,一道油焖虾,一道排骨汤。   罗雨舒给季淮发了消息,他还没吃饭,她对蔡珍说:“阿姨,给季淮留一份,一会我给他送过去,不然他得吃外卖。”   蔡珍自然答应得爽快,洗了餐盒,专门留出一部分,还洗好了另外一小串葡萄放进去。   *   十二点四十五分。   季淮坐在总店会议室,听了一个上午的课,已经昏昏欲睡。   这一批常规培训,总部请来了什么销售牛人,南关区那边派他过来,其他店面也派来代表。   大家做着笔记,他偶尔记几个关键点。   李盈在旁听,最后还要上去作总结,正愁拿捏不来季淮,一接过话筒就说:“某些人很不认真,我就不点名了,你们好歹也是各店面代表,回去是要带领他们实践,身上有责任,笔记和心得可是要检查的,到时候别说我打你们小报告。”   她啪啦啪啦又讲了一堆,大家不胜其烦,季淮稍稍抬手。   “什么事儿?”李盈拉着脸问他,有些呵斥。   “李店长,从八点我们就在这里听课,现在快一点了,中间就休息了十分钟。您说的我们都清楚了。”季淮不紧不慢笑着说,又看向请来所谓的销售大牛,“陈老师,您喉咙都哑了,也得喝点水。”   陈老师清了清嗓子:“大家赶紧去吃饭,一会两天还得上课,不然讲不完,晚上又得拖时间。”   他一发话,大家可不管李盈,起身就走。李盈是总店的店长,又不是他们的店长,都说这位店长难相处,现在看来,屁事还多。   季淮还没出去,李盈就沉声跟他说:“你的笔记最好准备好,别人都做笔记,就你吊儿郎当,方琴怎么派你来了?”   以往还维持着表面和谐,现在是一点都不掩饰。今天是培训的最后一天,她观察过了,季淮一点没写,看他怎么办,去总部开会的时候,她非得说说这事儿。   “准备好了。”季淮态度很敷衍,说着往外走,“吃饭了。”   李盈气得七窍生烟,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季淮和总店的人关系都不错,一回来,大家态度也很热情,李靓眼睛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   这几个月,她去相亲了,对方条件不怎么样,长得远不及季淮,条件好的又太挑,觉得她虽然是独生子女,但父母也没多少财产,以后还得养,不划算。听说季淮现在都升小组长了,提成很高,以后日子肯定不会差,她都后悔当时犹豫没下手,他那对没什么文化的父母也好拿捏。   “你中午吃什么?”李靓主动问季淮,“我们点了冒菜,要不要一起吃?”   “我不想吃外卖了,我女朋友给我送饭。”季淮回了罗雨舒一条消息,抬头回她。   “有女朋友送饭啊?”王哥调侃他。   “对啊,羡慕吗?”季淮半开玩笑回他,拿着手机就往门口走。   大家好奇得伸长脖子,只见他往前走不远就停了下来,站在他的女孩子正面对着他们。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长裙,扎着一个丸子头,露出白白嫩嫩的一张脸,眉目清丽,美如白瓷。   季淮说了几句话,又抬手,修长的手指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她没注意到这边,透亮的美眸望着他,笑得眉眼弯着。 第597章 天生的PUA渣男(8)   季淮从罗雨舒手中接过饭盒, 独自回到了店里。   “女朋友都来了,也不带过来大家看看。”王哥几人调侃他。   “她约了同学逛街。”季淮坐到一边,把饭盒打开。   他刚刚也想让罗雨舒进去坐一坐,她急匆匆赶过来, 正好歇会。她不愿意被当猴子围观, 又好不容易约了同学, 要赶去汇合, 赶时间得很。   “贤惠啊。”王哥伸长脖子, 看着里面的饭菜, 一顿羡慕, “娶妻娶贤,你小子福气不错。”   有虾有菜又有汤,虾被去了虾线, 还有洗好的水果,多贴心?   李靓吃着冒菜,也瞥向那头, 神色收敛不少。她看到他女朋友长什么样了, 长得是挺好看,但这么好看,还做饭专门送过来,多廉价?   肯定是家境不怎么样, 其他方面有短板!   她克制着内心情绪,笑着出口:“你女朋友不上班吗?”   季淮:“她双休。”   李靓一边吃饭一边浅笑道:“精力真好,我下班就只想躺着,我妈不做饭,我都不吃,碗也不想洗, 家务从来不做。我是真佩服这种人,现在居然还有这种女生。”   大家不都是小仙女吗?   她是李盈的侄女,娇宠长大,大家又都让着她,平日有点捧着。在场又不是傻人,她时常标榜自己是独生女,娇贵得很,曾扬言绝不吃苦,男方房子得买全款,三十万以下都是垃圾车,五十万的车还可以,听那意思,嫁的男人得给她买跑车。   在这里打工的,能有几个家财万贯?大家都是平平淡淡过日子,顶多也就是小康,这话一出口,就不那么讨人喜。   不愧是一家人,骨子里有点李盈那味了。   闻言,季淮侧脸看她,好似没听懂,还若有所思:“听你这意思,我女朋友是个稀缺物种,我得好好把握,过了村没这个店,现在的好女生的确不多。”   李靓被一噎。   她不是这个意思,说得她好像低一等。   王哥吃了个虾,一个劲夸赞:“味道不错,这女朋友厨艺很可以了!”   “不是她的,我妈做的,她就是来给我送。”季淮解释,又给他夹了一个,还问其他人吃不吃。   “你妈做,她给你送?”王哥好奇。   季淮点头:“她周末双休,一个人吃饭也无聊,如果做的话也是简单做一做,干脆去我家蹭饭,想吃什么我妈给她做,人多也热闹。”   当时让罗雨舒住那边也有这个考虑。她一个人住着难免孤单,他了解蔡珍和季建辉的性子,不会给他添乱,所以不会找她麻烦,加上他没时间陪父母,她性子得长辈喜爱,也算相互陪伴。   “多好啊。”另一个女同事凑过来,“婚前就把关系处理好,多加了解,婚后矛盾少,还有人搭把手,经常吃外卖对身体真的不好。”   “我妈工作一段一段的,我回去时顺便去超市买菜,早上做好饭就顺便给她也带一份。”季淮说完,又笑道,“你们女孩子不是不喜欢做家务吗?但我女朋友还好,周末还能去帮帮我爸妈,还陪聊聊天,挺好的。”   人老了就爱念叨,怕孤独,按照蔡珍两人的性子,也闲不住,又不能来找他念叨,反反复复就是那些事,他也挺烦了,对方也讲得腻。   换个人,各自都新鲜感。蔡珍现在两天不见罗雨舒,就要打电话。   王哥表示赞同:“我们男人没什么大志向,家庭稳定,婆媳关系和谐,我们也好专心加班赚钱,多吃点苦也没事。”   其他男同事也纷纷表态,无比同意,其中一个男同事还拍了拍季淮的肩膀:“你还没结婚,没体会这种感觉。平平淡淡,生活压力小,有个小窝,一家人健康,就是神仙日子了。”   季淮半开玩笑自嘲:“那是因为我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更没小窝。”   在场人笑,也没人太当真,还安抚他不用急。他今年才刚毕业,要求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赚很多钱,买车买房娶媳妇,太不现实。   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还在体验社会阶段,谈这些东西做什么?再说,他们年长季淮不少,论能力还真不一定比得上他。   “你还小,现在着什么急?我大你一轮都没急。”王哥接他话。   他家底不错,房车无贷,自己没什么上进心,对李盈这种有事业心的女人就比较欣赏,不过人家看不上他,他也不挣扎了。   “我听她们一说,我能不急?”季淮也没有特意指谁,但大家都知道。   谁想娶个祖宗回去呢?说不定闹得鸡飞狗跳。   李靓一听,总感觉在内涵她,但人家没明说,她也没法发火,心里郁结着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   两点。   会议室内,销售大牛又滔滔不绝在讲授着经验。连续讲了几天,一天好几个小时,他的喉咙已经哑得不像话,却还在讲着。   敬业精神,实在难得可贵,虽然,季淮觉得更像鸡汤和洗脑,套路和固定模板只适合最低端的销售。   “大家消化消化。”销售大牛说完,又往嘴里放了一片润喉糖,“进行到尾声,相信大家也有一定的收获,一会我们就做个总结分享,再相互学习和交流。”   他一说完,李盈就走到一边,将PPT点掉,又换了个页面,拿着话筒说:“大家也都听了几天课,也在互动和模拟中进步了,今天也是最后一天,就一一上台做个总结,也免得大家回去写心得。”   做总结就要看笔记,季淮什么都没写,她就等着当众批评他,到时候,就算去总部报告,对方也不能说她什么。   快六点了,已经到下班时间,大家都不想拖,拿着笔记一一上台,基本是照着念,马马虎虎,再加上自己的一点感悟。   李盈凑过去看笔记,还满意点点头,就跟检查作业的老师一样。   上一个女同事总结完,就到季淮上台,他拿着话筒,也没带笔记本,开场就来一句:“听了陈老师这几天的课,我学到了很多……”   李盈心底嗤笑。   净说废话。   他开场就把销售大牛夸了一顿,对方还很受用,嘴边是压抑不住的窃喜,还得强忍着。   大家都循规蹈矩总结着,他话锋一转,提了对方说的几个销售套路:“我觉得陈老师固定模板非常好,在模拟场景的过程当中也激发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   刚开始说的时候,没人听,越说到后面,销售大牛也认真听起来,季淮继续说道:“激发顾客购买欲,这个范围很广,我本来不太理解,后来听到陈老师又提了个概念……”   他字字句句提到的都是新的延伸,听着又都是在对方所讲基础上的延伸,都是新颖好像又实用的点。   总结到最后,他看向销售大牛:“作为一个入职新人,我非常荣幸有这次机会,陈老师带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回去后我将用于实践,希望收获得更多的技能,把业绩提高。”   这是一段官方话,但他说得认真,销售大牛都不太好意思般摆了摆手,一直说他想得深刻到位。   好些不是他能想到的点,但季淮不说了吗?就是因为听了他的课,所以才能想到,要是不听,可不就想不到吗?   干销售这行,就得自信!   大家一一分享完,他接过话筒,还专门夸了季淮:“模拟场景时,我就很看好他,他总结和思考非常到位,真真正正把这几天的知识完全吸收了,加入了自己的反省思考,这一点非常难得。”   末尾,李盈还要检查笔记,季淮也不躲,就把笔记摊开在上面,人家密密麻麻记了好几张纸,他就小半张纸,跟画符一样。   她还未说完,他就先笑着说:“我这人笨,手记了,脑子就跟不上,只能用一样,就一边用耳朵听一边用脑子思考。”   “好记忆不如烂笔头!”李盈说完,冷着声,“你回去把笔记补上。”   “李店长,我都总结出来了,还要补笔记啊?”季淮十分无奈,“该吸收都吸收了,回去就带他们实践了。”   “大家都有笔记,你怎么就例外?”李盈咬着不放。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半秃头西装男走了进来,李盈看到上层领导,脸色微变:“王总。”   王总笑着走向季淮:“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做事方式,我们也要懂得变通。我刚刚听了,他总结讲得很好,这几天辛苦了。”   “王总。”季淮态度谦虚,“陈老师引导得好,我们得回去实践看看效果,希望不辜负公司的栽培,能提升业绩。”   这些场面话听着假,但老板喜欢听,他们干出这些事,不就是想提升业绩赚钱吗?销售大牛说得再夸张也没关系,就算员工都听笑了,老板却信以为真。   王总走过去,笑眯眯看着季淮,还要伸手和他勾肩搭背,可惜他长得矮,只能快速收回手。   李盈故意找茬没成功,反而被暗指老了不懂变通,简直是被踩了尾巴,满腔气无处发泄,本想找季淮质问,对方却和王总一起出了门。   “你住哪?顺路的话我送你。”王总这么跟他说,也不知道真假,话语别提多关心。   “我女朋友在等我,我们先不回去,就不和王总一起了。”季淮看向前面的罗雨舒,话语歉意。   王总看了眼罗雨舒,又拍了拍他肩膀,“那好,好好努力啊。”   他保证:“肯定得努力。”   对方一走,季淮朝罗雨舒走去,见她拎着两个袋子:“买了什么?”   罗雨舒:“给你和叔叔买了件衣服,给阿姨买了双鞋子。”   这段时间,她都在季家蹭吃蹭喝,季淮还给她带饭,之前还经常买水果去,后来蔡珍不让她买,说她买贵了,她再去菜市场买。   她没办法,只能空手去,心里过意不去。   季淮接过袋子:“你给自己买了什么?”   “没买。”她摇头。   “逛了一个下午,什么都没买?”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又回头看向她。   罗雨舒:“没有看中的东西,就买了杯奶茶,然后就去喝下午茶,吃了块小蛋糕。”   季淮了然,又提出起逛商场:“上班后很忙,一直也没时间和你约会,今天就不回去吃饭了,去吃顿饭,再逛逛。”   他说完,又给蔡珍打了电话。   店面不远处就是大商场,两人先去吃了饭,随后又在商场里逛。   季淮看着前面一家衣服店,侧头问她:“里面的衣服风格好像很适合你,去试试?”   “算了。”她觉得商场里的衣服都好贵。   “试试又不要钱。”他说着就拉她往里走。   罗雨舒无奈,只能跟着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导购小姐热情迎上来。   季淮牵着她走了一圈,目光在一件雪纺衬衫裙上停留,取了下来,“试试这件?”   “算……”罗雨舒见他兴趣高涨,导购小姐也附和,也不好驳他面子,接过来就去试了。   她试衣服的时候,他在店内走动,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哪个,觉得这家店的东西蛮别致。   没一会,罗雨舒换好裙子走出来,她不会系裙带。   “我来。”导购小姐上前,把裙带往侧腰边调动,三两下就系了一个又大又规整的蝴蝶结,将她纤细的腰肢凸显出来。   她之前长了点肉,去跳舞后减了不少,现在的身材刚刚好。   衬衣裙为五分的镂空袖,下边是不规则裙摆,设计简约而大气,富有高级感。   “好看吗?”她第一次穿这种裙子,有些别扭,又低头看了看,小声问,“会不会太成熟了?”   “看着面料很好。”他抿唇笑,“和你之前的打扮是截然不同的风格,穿着很有气质,而且看着好像变高了,整体更苗条。”   罗雨舒走到他旁边,小声提醒:“别夸,我看吊牌了,要一千六百九十九。”   “说真的。”季淮手里还拿着一个珍珠发饰,看着她的丸子头,上面的发饰太小,也没手中这个好看,他放在上面比划两下,很是满意,高级感的发饰衬得她更加精致   “我先去把衣服换下来。”罗雨舒走之前,还在镜子里看了几眼。   布料是挺舒服,设计也比较新颖,就是价格让它不再美丽。   她一走,季淮就对旁边的导购员说:“就要那一条,能拿套新的吗?”   “可以,我去仓库取。”对方笑着就往后面走。   他看了看手中的发饰:“这个有新的吗?太多人试过了,上面都是刮痕。”   “有的。”对方在下面的柜子里开始翻找。   发饰旁边还卖了很多耳环,这个他倒不懂,看了一会,觉得都一样,不知道戴上去会不会有不同,但看了一圈,觉得都不怎么好看。   店面门口,李盈和李靓正朝里面走来,李盈离婚后一个人住,也没孩子,所以时常拉着李靓来逛街。   她今天心情不好,和李靓吃饭的时候还把季淮吐槽了一顿,从头到尾给予否定,还说道:“这种男人,嫁过去只有离婚的份,靠不了,精明算计得很,他以为他有几分能力?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要飞上天,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别以为我治不了他,想治他的方法多得是。”   ……   她说着,正往前面服装店里走,又吐槽了几句,站在门口那里挑选着衣服,拎出一件:“这件衣服你可以去试试。”   “这件不太好看。”李靓眼底嫌弃。   红色的格子设计,中规中矩,太老套了,她看着像中年人的眼光,她喜欢穿露肩的,虽说她脸长得一般,但因为瘦,身材还行。   “衣服要试才知道好不好看,去试试。”李盈不允许她拒绝,话语里也有些强硬起来,“这件衣服还要899,很贵。”   在她看来,李靓是她施舍才有了工作,还得靠她,加上本来就强势,语气还有点冲。   李靓压着心里的不满,拿过衣服,心里都不知道翻了几个白眼。   今天晚上回去她要告状,非得和她妈吐槽吐槽,不就是现在当了个店长吗?看不起他们家了?还不是被人抛弃的老女人!要不是对方一直阻止,说不定她都勾搭上季淮了,就算不在一起,也有机会啊。   她正拿着衣服往那边走,突然看到在柜台边上的季淮,也是愣了愣,而李盈从那头选着衣服走过来,也看到了季淮,脸色一沉。   “我换好了,谢谢,麻烦了。”罗雨舒把衣服拿出来,递给导购员,话语歉意。   “不麻烦。”导购员接过衣服,又对李靓说,“试衣间在这边。”   “好。”她嘴上应着,行动慢吞吞,一直看向那头。这是她近距离看他女朋友,皮肤真的很白,脸上画着淡妆。   罗雨舒并不认识两人,她往季淮那头走的时候,就听到前面那个女人对他说:“我倒是看错你了,你去找方琴是专门给我难堪?我都跟你说了,总店你可以回来,奖金我还特意给你了。你才入社会多久?做事就这么差劲又难看。”   季淮接过导购员递过来的发票,将装衣服的袋子提过来,看着她嘴角勾了勾:“我其实挺服李店长。”   “什么意思?”李盈拧眉。   罗雨舒看着他提的袋子,有些不对劲,但现在又不能问,只能跟着他往外走。只见季淮停在李盈不远处,似笑非笑:“三番五次针对我,却总希望我当傻子,理由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自愧不如。在哪都是打工人,我就希望上司看着顺眼点,而且做管理层,心胸要宽广,你这不伦不类……”   “你说谁呢?!”李盈颐指气使惯了,哪受得了这样的当面指责,当下就炸毛。   “我现在不是你的属下,吓唬没用。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你非撞上来,怪谁?”季淮丝毫没理会她的反应,干脆说到底,“实习报告这种半点用都没有的东西,也值得你下心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学生在玩过家家。”   ……   李盈被气得五官扭曲,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这个店长也不是凭实力升上来的,她是跟着这个领导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当时她离婚,对方也有点可怜她,业绩也就马马虎虎,但近两年愈发对她不满意。   季淮撕开她血淋淋的伤口,逼迫她承认自己的小气和没能力,这比任何反击都让她难受气愤。   一切显得愚蠢又可笑。   *   店外。   罗雨舒隐隐猜到那是他领导,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脸色,时不时还要看着他手上的袋子。   “我没事,她自己找茬,就别怪我骂她。”他说完又道,“又不为她打工,让我不爽我就怼,让她也清醒清醒。”   她听言,也松了口气,连忙又问:“你买了什么?”   季淮:“裙子,还有发饰。”   “可是……”她还没说完,他就拉着她下了扶梯,揽上她的腰,“女孩子,还是要有那么几件高级感点的衣服,这件多好,物有所值,看着像几千。”   “那么贵。”她无法接受。   “又不让你付钱。”他说着还掏出那个发饰,让她看看好不好看。   罗雨舒却只关注了价钱。   199。   真能坑钱,他是大傻蛋。   *   季淮送罗雨舒回家,又让她试一试那条裙子。   她刚刚以为肯定不会买,也没怎么欣赏,现在无比肉疼,还要被他赶去换上,等她换出来,他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好看,真好看。”   她也站在镜子前欣赏,眉头就没舒展过:“可是它贵,我们还要存钱。”   “过来。”他招手。   罗雨舒以为他要给她整理,结果他拉着她就往沙发上倒,半压在她身上,扣着她的头就亲下去。   “唔……”   某人把她就地正法了。   今天下午在逛街,晚上又逛街,又被折腾一顿,罗雨舒双腿酸软,被他抱着去洗澡,又放在床上,她抱着被子又往躲,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着他控诉:“罪魁祸首,不可理喻!”   季淮眼底噙满笑意,坐起身来往柜子边走:“我上次放在这的衣服呢?”   “柜子最下面。”   他走过去拿出来,不紧不慢给自己换上。   罗雨舒:“你要去哪?”   “回家。”季淮看了下时间,“你早点睡,明天给你带饭,你想吃什么?”   “你回家啊?”她努了努嘴。刚刚才温存过,这么不留情吗?像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眼底染上笑,走到床边,对她说:“我不回家留在这不好吧?”   “我还没说呢,你说什么说?你怎么好意思?”罗雨舒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想要踹他,但是隔得远,压根就踹不到,只能狠狠踩了床面发泄。   季淮面色正儿八经:“我怎么不好意思?我爸妈知道我夜不归宿,肯定问我去哪鬼混了。男孩子的清白也很重要,不能坏了名声。”   罗雨舒没憋住笑了:“你有什么名声?”   她原本以为他就算不和她同居,也会偶尔留宿,细想起来,还真没有。他天天回家,从不在这里过夜也不在别的地方过夜。   “各种名声。”季淮说得有模有样,“我很传统,我家更传统。同居就是试婚,结婚就该提上行程了。”   罗雨舒:“……我看不出你传统。”   她说完这话,他捏了她的脸好多好多下,又要上床抱她温存:“要不我留下来了?明天我爸妈问起来……”   罗雨舒的脸色泛起红晕,手脚齐上推开他,把他赶下床,再赶出门。   他不要脸,她还要 第598章 天生的PUA渣男(9)   元旦。   罗雨舒放了三天假, 这个时候季淮最忙,还要在店里组织元旦促销活动,又是天天加班,方琴见他前两天加班太猛, 三号那天让他准时下班回去了。   途中, 蔡珍给他打了电话, 让他去超市买点肉。   店里刚发了购物卡, 他买了鱼又买了虾和半只鸭, 刷完金额, 提着往家里走。   到家门口,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蔡珍听闻动静从厨房走出来,他环视一圈, 疑惑问:“小舒呢?”   罗雨舒除了元旦那天和同事聚了餐,这两天早早就来了,今天还给他发消息说蔡珍早上给她做了奶香馒头,中午吃了干焖鸭。   “在房间睡呢。”蔡珍把菜拎到厨房, 轻声道,“前几天她不是刚考完试吗?没什么事我也不叫她起来了, 让她睡吧。”   季淮往自己的房间走,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他的床上鼓起一团, 床上的人半个头都没露出来。   他站在床边, 又坐在床沿,倾身过去,将她盖着头的被子拉开, 她的小脑袋露了出来,也醒了。   罗雨舒睡眼朦胧,眯着眼看他,声线拖着:“你回来了?”话音未落,又一下惊醒要坐起来,“几点了?”   他怎么都回来了?   “一惊一乍。”季淮说完又宽慰道,“七点,饭还没做好,可以再睡会。”   “都七点了。”她皱着脸,伸手拍了拍脑袋,有些羞窘,“我从三点就开始睡,都睡迷糊了。”   她经常来季家,蔡珍也有午睡的习惯,一开始她睡季淮的房间很不习惯,现在倒是贪恋得很。被子上有他的气息,显得无比舒服。   天气已经降温,南方也没暖气,季淮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我妈说你前几天都在熬夜复习考试,要好好补补眠。再说这天气正下雨,睡觉不是蛮舒服吗?”   “是蛮舒服,但多不好意思。”她耸拉着脑袋,见他坐得近,伸手攀上他的脖颈,身子靠过去。   季淮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逗她道:“都这么久了,还不好意思?”   罗雨舒抬手拍了拍他,又往他身上靠:“我准备考试后再去报个舞蹈班,下班后先去运动再回家,不然我又要长胖。今天上午,我吃完早餐,十点吃了酸奶拌水果,放了两小杯酸奶,下午两点多,阿姨给我做了炸芋头,配上炼乳,我都撑了……吃饱我就困了,一觉到现在。”   蔡珍总能卖到便宜又好吃的水果,而且买菜也是去菜市场,便宜又新鲜,她想吃什么,也总能做出来。   她不属于高高瘦瘦的基因,怕不管理身材会变成罗兰和罗母那样,主要怕身体不健康,太放任自己,罗母现在就有三高。   “那就去跳跳,上次不是跳得很好吗?多个爱好也很好。”季淮鼓励她,随后又说,“不过这段时间的重点放在考试上,一件事一件事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都感觉考不上了。”她蹙眉,有些泄气。   十二月底,她又参加了考研笔试,准备那么久,总有点不甘,她想要再试试,和他说了之后,他也没反对,还让她尝试,她就报了名。   “你是阅卷老师吗?说这么丧气的话影响自己心情。”季淮捏了捏她鼻子,“考不上明年想考再考,考到你自己满意。”   “那我毕业得多少年后?”罗雨舒无法想象,思考了下说,“不过我也不想读全日制,最好能在职读研。我想过了,这样最好。”   季淮支持她读研,重回学校也行,但她过不了心理这一关。如果向罗家拿钱,罗父罗母虽不会彻底反对,但家里肯定鸡犬不宁,让季淮支持或者自己勤工俭学,都不是一个好选择,会让自己压力过大。   季淮笑:“嗯?”   罗雨舒解释:“我们这几年又不打算结婚,正好提升学历,考点证书,也为以后打基础,我的工作还有很大上升空间,到时候可以跳槽,或者涨工资。”   “你又知道这几年不结婚?”他挑眉接话,“万一提早结了呢?”   她将脑袋抬起来,明亮清凉的眸子与他对视:“提早是什么时候?可是我们没钱,我只有两万块。”   工资就那么点,除去房租水电和必要的零花,剩下大半都存起来了,存了半年,就只有两万块。   这些钱还是因为带饭去公司,才剩下这么多,蔡珍有空就给她做饭,要么她做给季淮也准备一份,自己做饭健康又省钱。   季淮又开口:“你有多少钱我不关心,你也给自己留点隐私。”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勾起弧度,似乎觉得她傻的可爱。罗雨舒手软绵绵搂着他,往他凑近:“你也别给自己留隐私了,你有多少钱?”   她不知道他的工资,季淮也一直不会给她说经济方面的事情,从恋爱开始就这样,两人账面上的账算得很清楚。   准确来说,她是透明的,他对她很清楚,自己却嘴巴严得很。   “我没有钱。”他一点都没透露。   “我就知道。”她佯装恼怒,冷哼一声,“你就会说没钱,然后勾起我的同情心,让我救济你,从以前你就这样。”   “对啊,我没钱。”季淮也不否认,反而道,“我也没让你救济,就想大家一起省省,就过了。”   罗雨舒:“……”   第一次有人把让人陪他过苦日子说得这么坦荡。   季淮:“我能有什么钱?我就是个穷小子,所以你想考研就考吧,等我有钱了,我们再结婚。”   他说这话的时候认真,罗雨舒神色都收敛好些,未来一下变得不确定起来,就连他对她的感情,好像也不确定起来。   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因为季淮在金钱这方面跟她算得太清楚了,反倒是她,没什么心眼。   他现在用你的手机是她买的,他的几双上千块的鞋也是她买的,还有好些衣服,也是她在网上精心选的。   他给她买的大额东西,大概就是那天在商场的裙子和发饰。   “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穷。”罗雨舒瘪嘴。   季淮微微松开她,手往后,把桌子上的盒子拿过来,“送你个礼物。”   她重新昂头。   他把手中盒子递给她,是一部手机。   罗雨舒眼底微凝,看着最新款的手机,好一会才道:“你怎么给我买手机了?”   季淮:“手机不是坏了吗?”   “就是有点闪屏,可以换,没必要买。”她着急起来,“而且这个很贵,为什么要买最新款?”   “你给我的买的不也是最新款吗?最新款能用几年。”季淮重新起身,走到门边把大灯开了,又把小灯关上,“屏幕坏了就别用了,现在谁都离不开手机,早换早好。”   “你不是没钱吗?”罗雨舒突然为刚刚那点揣测感到良心不安,他对她其实也挺好的,这个新款比她给他买的还贵。   “花了不就没钱了?”季淮也没和她多说,话锋一转,“我刚刚去超市买了带鱼,就你上次说白白长长的一条,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好吃,肉质很嫩,阿姨那天中午也买了。”她说。   季淮眯了眯眼:“你背着我偷吃了。”   “对啊,我吃完了。”罗雨舒露出笑意,低头正在拆她的礼物,小心翼翼把手机拿出来,仔细看了好一会,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他,眉眼微翘。   季淮倒没太当一回事,仿佛就是个随手行为,他低着头正在回同事消息,只是对她说:“开机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把卡插进去就行了,再下载下载常用的软件。”   同事又发来消息,季淮按了语音,声线响起:“你看一下保质卡,我记得上次……”   他话说到一半,倏然止住。   罗雨舒身子往他这边倾斜,莹润的粉唇贴在他脸上。他喉结上下滑动,又磕磕绊绊接着说:“他那个保质卡……”   下面要讲什么?他大脑一片空白。   她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忍着笑,双手揽上他,身子一弯,唇瓣从他的脸上往下移,去亲他的薄唇,温热的气息喷撒在他脸庞,还在问:“保质卡怎么了?”   季淮手一滑,这条消息就发出去了,只说了一半。他长臂一挥,将人抱过来,低头啃了好几下。   她的皮肤又软又光滑,季淮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流连,指腹摩挲着,罗雨舒每次都觉得痒,不断在躲:   “别摸。”   “痒死了。”   “别闹,你的手,拿开。”   ……   她笑着说话就有点带了软糯的娇意,季淮轻捂住她的嘴,善意提醒:“这里隔音效果很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龌龊事,小点声。”   罗雨舒脸色又爆红,愤愤将他手拿开:“你就是干龌龊事!”   “我没有。”他否认。   “你有。”   “那我就有。”他说着准备坐实罪名,罗雨舒被吓一跳,往床头里爬,本能要惊呼出声,又想到不是在她家,硬生生憋住。   季淮笑得肩膀微颤,不再逗她,把她放在一边的新手机拿过来,替她下载软件。   *   二月份。   临近过年,罗雨舒放了年假,与此同时,她的笔试成绩也出来了,过了国家线,成绩还挺不错。   罗兰早早就来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原因她知道,家里的大扫除还需要一个劳动力,以往都等着她回去才清洗,因为她勤快又吃苦。   今年她不准备回去那么早了。   季淮要在店里组织年底活动,又得加班,季家人也没准备回老家过年,一来是老家太远,回去路费不少还拥挤,二来是老家也没什么亲戚,就决定在本地过年,反正一家人都在一块。   她陪蔡珍置办了很多年货,又帮对方一起打扫卫生,但也没干什么活,脏活重活季淮做了,还有季建辉,她就擦擦角落和玻璃。   临近过年前两天,她才回家,还带着蔡珍给她塞的一些年货。   罗兰看见她,一脸讶然。   罗雨舒半年没回去了,身材瘦了不少,她绑了一个丸子头,戴上季淮给她买的发饰,小巧又别致。   她身上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复古风衣,配上同色系腰带,脚上穿着靴子。   人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蔡珍说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打扮,又因为有了经济基础,罗雨舒现在更倾向于买一些稍贵的衣服,以她的性子,能穿很久。   前几天和季淮逛街,她觉得做指甲好看,她从来没做过,他陪她做了个指甲,两人还买了对情侣,她现在就戴着。   她又生得白净,五官柔美,稍稍打扮,就会很有气质,颜值又多了两分,现在走在街上都会惹人回头。   刚刚从公交站走回来,就有个小哥跟她要联系方式了,但她没给。 第599章 天生的PUA渣男(10)   “工作了的人就是不一样, 大手大脚花钱,把自己打扮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玻璃得擦,柜子也得擦,都多久没擦了?”   “这些全部都要扔掉, 留着做什么?多碍眼?”   ……   罗雨舒一回来, 罗兰就开始打扫卫生, 一边打扫还一边叨叨个不停。   家里平日也没人打扫,柜子和角落里全是灰尘。罗雨舒换了衣服,动手做清洁,从早上就忙到晚上。   罗宏下午回来,看到都过意不去, 把家里的废旧物品往楼下搬, 拿去丢掉, 期间他还说了罗兰两句,让她在家不要这么邋遢。   罗兰一下就要跳起来, 指着他破口大骂,又诉说着自己在家多委屈,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们两个人读了大学, 日子舒坦, 什么都丢给她。   罗宏无语,和她怼了两句就闭了嘴,不再说话。   罗兰觉得自己得了理, 又跑到罗父罗母那里开始告状卖惨, 罗雨舒听得脑袋里嗡嗡嗡,没由来开始烦躁起来。   罗父罗母又是一如既往和稀泥,罗宏也懒得和她计较。   罗雨舒干了大半天活,罗兰就拖拖地, 干十分钟后玩五分钟,到了饭桌上,又说着自己多么多么累,平日干活,现在还干活。   “尤其是罗雨舒,工作了半年,一次都没回来,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爸妈白养你了。”罗兰又把话题引到罗雨舒身上。   “工作忙,要考研。”罗雨舒简单带过。   她是没回来,因为每次回来心情都不好,但也有给父母打电话,买些东西寄回来,不过没得到一句好话。   今天干了一天活,心情更加郁闷。要是在季家,她干了一点活,蔡珍还会夸她,回到家罗兰不找事不挑剔就算好了。   “你找了什么工作?多少钱一个月?”罗兰很关心这个问题。   罗雨舒:“没多少钱。”   “考研考得怎么样?”罗父随口问。   罗雨舒跟他说过这个事儿,所以他知道。   罗兰也看向她:“这回不会还没考上吧?”   罗雨舒:“笔试过了。”   话语一出,在场人神色各异,唯独罗宏没察觉出来,还夸了一句:“姐,厉害啊,是考本校吗?”   “嗯。”她点头。   罗宏:“我也要考研,不想那么早出来工作,现在本科出来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考上了不是还要回学校读书?就不能赚钱了。”罗兰似乎有些不满,筷子敲碗的声音都重了不少,“你真是吃饱了没事做,有那个时间还不如上班赚钱。”   “又没让你读。”罗雨舒没抬头,夹了块肉,语气淡淡。   回家心情就不好,心口像是压了沉重的一块巨石。   罗兰提高声调,愤愤指责:“那也得爸妈供啊,你可真好意思,有没有良心?”   “你很有良心。”罗雨舒语意不明接了一句,低头继续吃饭。   “考上当然要去,你懂什么?”罗宏冲罗兰喊了一句,企图让她闭嘴。   他从小被罗母过度惯着,想法很简单。   罗兰又顶了好几句,在罗父的轻斥下才止住声,罗父看向罗雨舒,动了动嘴,又顿了一会,斟酌问:“你真考上了?”   罗雨舒:“笔试过了,三月份有复试。”   “还要读几年?”罗母也停下吃饭的动作,拧了拧眉,又叹了一口气,“不是爸妈不让你读,年纪也不小了,读出来都几岁了?到时候还没工作赚钱就要嫁人,上次考就没考上,你怎么这么倔? ”   她一说完,罗兰就顺着说:“她赚钱都自己潇洒,哪里管过你和爸?你看她穿的用的,手机都是最新款,要六千多。”   “要六千多?”罗母一听,也不满意,脱口而出骂了一句,“你这孩子花钱怎么这么没数?赚钱了也不知道攒着点。”   罗雨舒以往都是家里最节省的那个,手机都用不超过三千。六千多的手机,怎么这么奢侈?   罗兰看到她被骂,心情爽快不少:“她还买了很多衣服,还有手表项链耳环,做了指甲,精致得不行,赚的钱都不够花吧?”   罗母拉下脸,又说教好几句。在她的打算里,二女儿读了书,投了资本,上班就该回报家里,过几年小儿子毕业,结婚生子要用大笔钱,这个时候他们得快点存钱,为他做打算。罗雨舒作为最懂事的女儿,她当然希望对方帮着点。   罗雨舒面无表情,继续吃着她的饭,其实也没把两人的话听进去,情绪有些游离。   蔡珍总说小姑娘要好好打扮自己,会在她干了活之后说上几句表扬的话,给予肯定。   她不想回来的原因就是在季家放松,比在家里开心,心情不会压抑。   罗兰和罗母说着话,罗雨舒突然停下动作,缓缓出声:“姐去年买的手机不是也五千多吗?小弟还买了一万七的电脑,为什么到我这里买六千多的手机就成了犯罪?要被这么指责。”   她不是现在才这么伶牙俐齿,就是这两年收敛很多,好像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话语一出,罗母微愣,罗兰急跳脚,破口大骂:“我在家里帮忙,你干过什么?你读了那么多年书,每个月爸妈给你生活费,我苦啊,我……”   罗雨舒打断她:“谁不苦?就你天天会喊苦。我现在房租就要两千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不包吃住,一个月除去开销都剩不到五千块。我回来帮爸妈忙,我帮你受苦,我不要五千,爸妈一个给我四千就行,你出去找工作。”   “你一个大学生……”   “现在遍地都是大学生,大学生怎么了?你没读大学不也比我混得好吗?我也想靠爸妈混得好点,早知道我就不读书了,反正有爸妈兜底,读书苦自己,得了便宜卖什么乖?”罗雨舒早就放下所谓的面子。   不是躺平吗?躺平的一方有父母兜底,还努力做什么?大家一起比烂。   季淮去当销售,店面里大专生和初中生多得很,他说要是端着,那才是可笑。在他的洗脑下,她也想开了。   她不要亲人所谓的在乎,没有在乎,只有欺负。在季家越久,她就越能感受到父母对孩子的爱,这些感受刺激着她,也在提醒她所遭遇的不公平。   可笑的是,她在蔡珍身上感受到了母爱,在这个家只有被漠视。   罗兰被她说的话噎住,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罗父罗母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掀开这层遮羞布,脸色变了又变,有些难堪。   大家都不傻,但谁都没有去思考。有人牺牲就能维持和谐,为什么要去追求所谓的公平?稀里糊涂就过了。   “赶紧吃饭了。”罗父打圆场。   “我考的是在职研究生,一边上班一边读研,手机是男朋友送的,满意了吗?我最起码不啃老,你有本事就和我一样出去找工作,不要当蛀虫还洋洋自得以为大家不知道。”罗雨舒已经吃好饭,放下筷子站起身,头也不回上了楼。   罗兰被骂了当然不服气,一直在嚷嚷着,罗父面色已经有些挂不住,呵斥道:“你要不想在家待,就出去找工作,我们不需要你帮忙也能忙得过来,顶多少卖点。”   这话一出,罗兰就蔫了。她在家能蹭吃蹭喝,每个月都有五千块,大多时候都不止,出去能干嘛?   罗宏作为既得利者,默默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罗母也被罗雨舒的话语击中,刚刚那副不悦的样子也收了起来,沉思没说话,但还是有点火气。   罗雨舒一直都比较懂事,眼下就像个叛逆的孩子,不过这不是第一次叛逆,她也没太当回事。   过了一会,罗兰又在嘀咕:“交了什么男朋友?给她买这么贵的手机,不知道是什么野男人。”   她就没被男人送过什么礼物,都是把家里的钱拿去给男人花,上次和那个小混混私奔,把要开店的那几万花完后,对方就把她甩了。   回来后,人家又给她介绍几个男人,都是花她的钱,最后一个都没成。   罗父觉得她说话难听,黑着脸让她闭嘴吃饭。   楼上。   罗雨舒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半年没住人,里头都是灰尘,她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就怎么样。   幸好她走时,把被子放进柜子里,并且封存着,不然回来就不能盖了。   她又开始打扫着自己的这间小屋子,回来时她就觉得里面气味太难闻,开着门通了一天的气,这才好点。   罗雨舒打扫好后,去洗了澡,早早就上了床,给季淮发了条消息。   他久久没回,她也已经习惯,也没再等,躺在床上看考研面试的复习资料。自从季淮工作后,他就很少回她消息,有事就会打电话,用他的话说就是没空聊天,真的很忙,他也的确很忙。   接近十点,他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回家感觉怎么样?”他在那头问她。   罗雨舒:“还好。”   她并不愿意把家里这些不好的事情告诉他,将情绪压下来。   “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开心?又被欺负了?”季淮看向她,神色收敛了些,这么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就有些没绷住,低着头,还一脸倔强:“没有。”   她都顶撞回去了,不算被欺负吧?   季淮也没逼问,反而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罗雨舒:“我今天刚回来,得过几天吧?起码得在家过个初三?不然也太……”   “开心就多待几天,不开心就提前回来,哪有那么多规矩?”他打断她,徐徐诱导,“自己舒服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你觉得开心就在家待多几天,不开心也可以在小公寓休息几天,没有人会替你承受不开心,你自己要对你自己好。”   “……嗯。”她应着,往被子里钻。   没有人会替她承受不开心,也不会知道她不开心,罗父罗母只会维持表面的和谐,憋屈的是她自己。   季淮:“回来就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她点了点头,又和他东聊西聊,期间还说:“我都不太想说话。”   这段时间她心情调节得不错,被这么一折腾,那种窒息的感觉又要卷土重来,烦躁无比。   “那就不说话。”他顺着她,也没刨根究底问。   罗雨舒接着话:“我如果不说话,就听你说吗?”   “你想听我说什么?”季淮也上了床,倚靠在床头,又把手往后伸,垫着后脑勺,薄唇微微上翘,尾音微扬,“说爱你吗?”   她的脸刷一下红了,赶紧把手机音量调小:“我的房间隔音不好,都害怕会被听到。”   季淮:“我的房间隔音也不好。”   说起这个,顺带又扯到房间,罗雨舒住的房间小,就是个隔间,还是随便用木板随便搭起来的,除了床和桌子,没有其他多余空间。   她跟他说:“我们努力还是能买得起房子的对吗?十年不行,那就再久一点。”   房子本身就是奢侈品,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这是执念,辛苦一点努力一点也愿意。   “嗯。”季淮点头。   得到他的回应,她嘴角微微咧开:“买高层行不行?要有大阳台,带飘窗的那种,屋内看起来要比较宽敞。”   罗家这栋楼就在市郊的小巷子里,楼道拥挤,房间也显得杂乱,因为位置不好和视野不好,房租都降到八百五,屋内白天也是黑漆漆的。   季淮深邃的黑眸看着那头眼底泛着亮光的她:“好,我努力。”   “可是高层很贵。”她又瘪了瘪嘴,“房子单价多少?”   这里的房价虽没超一线城市那么离谱,但作为省会城市,据说也涨了不少。   “不知道。”季淮摇头,随后又说,“等我们要结婚了,再去了解了解,不着急。”   他虽没表现出太有兴趣,但规划里总有她,罗雨舒也立志:“我要多存点钱。”   季淮轻轻一笑:“慢慢来,你不是还要读三年研吗?”   罗雨舒:“在职读研又不影响。”   “别操心了,你过得开心点就行。”他是一点都不急,反倒宽慰起她来。   两人聊着聊着,说到一些未来的规划,罗雨舒的心情好了很多,最起码有个奔头,她觉得季淮虽很少说这些,但他也在努力工作。   毕竟才刚毕业,又能有什么大成就呢?只要生活在不断变好,就值得期盼。   翌日。   正过年,街上也没人,小餐店没开,罗母做了点年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罗雨舒说的那些话,今天罗母对她态度好了很多,她吃早餐的时候还问她要不要吃煎蛋,要去给她煎。   越是这样,罗雨舒就越觉得讽刺。   罗兰回过神来,对她交的男朋友很感兴趣,一整天都在缠着她问季淮的事情:“你男朋友哪里人?几岁?怎么认识的?”   罗雨舒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罗兰得知两人是高中同学,又是个大学生,面色不悦,紧接着又知道不是本地人,这才抓住把柄:“省外人啊?还是曲州的?那个地方穷得很,穷山僻野,你要嫁到山沟里去吗?干嘛找个省外人?”   “罗雨舒受不了她的语气:“兰镇那个地方,比曲州还穷吧?”   上回那个小混混就是兰镇的,那里是全国知名贫困地区。   罗兰脸暴青筋,直接被堵死了话,她还不甘心,又接着问:“他干什么的?”   罗父罗母也好奇,罗雨舒也就说了季淮的职业。   “那不是没读书就能干?大学生也干这个?”罗兰说完又追道,“他工资多少?还给你买六千多的手机,这么贵,人家怎么就给你买了?”   听那意思,没点格外的勾当,对方怎么那么舍得给她花钱?怎么没有男人给她买?   罗雨舒实在不耐烦,沉着声回道:“我不知道,要不你去问他?”   罗兰还生气,骂着她:“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别被省外人骗跑了,人家给你点小便宜,你就晕头转向,省外人有什么?穷得叮当响。”   罗父罗母站在一边没说话,不知道是想套出更多信息还是也不满意。   罗雨舒没让罗兰继续说下去:“关你什么事儿?”   “你……”   罗兰还没说话,又被她打断:“先管好你自己,少管我的事,最没资格说话的人是你,被骗跑的人也是你不是我,你还不如安生点在家继续啃老。 ”   话落,她就走了。   罗兰几次都没讨到便宜,还被骂得狗血淋头,一直在罗父面前念念叨叨,罗父不理会,她又在罗母面前说来说去。   罗父还好,罗母就偏心得比较厉害,对罗雨舒一直以来就没怎么管,听罗兰说烦了,难免也带上点情绪。   而罗雨舒没给她发泄的机会,大年初一早上,她就拎着行李箱要回去。   “这才初一。”罗母也是怔了怔。   “公司的工作没做完,回去加班。”罗雨舒没有多解释,除了留下年货,给了他们每人五百块钱。钱给多了也没用,他们又不是没钱花,就是意思意思而已。   罗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恍惚。   之前罗雨舒都在上学,年上正放假,能在家待很久,今年她都上班了,半年就回来一回,这一次就待了两天。   罗兰还在趁机煽风点火,罗母怒骂道:“行了,你的心眼也是小,多大的人了?正过年,你能不能事少点事?”   难道她不知道每个孩子的性子吗?她知道,心偏罢了,但因为太偏出现这种情况,她又慌了。   车上。   罗雨舒给季淮发消息,他来接她,又和她一起把行李搬到公寓。   期间,罗母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安全到达,随后又尴尬东扯西扯,让她有空多回家,罗雨舒情绪有些起伏,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   季淮就在旁边,不知道有没有察觉,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询问道:“家里包了饺子,一会回去吃点?”   “嗯。”   ……   蔡珍得知她要来,又包了不少饺子,做了三种馅。   桌子上摆放了几盘饺子,大家对她为什么这么快回来也只字不提。电视上播放着春晚的重播,四人有说有笑。   罗雨舒郁闷的心情得以缓解,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情。   下午,蔡珍做了她爱吃的芋头丸子,季淮在剥柚子。   “柚子很甜,一共买了两个,那天剥了一个,还剩一个。”蔡珍把芋头丸子端出来后,又把碗放在她面前,笑着说。   “这个柚子的皮比之前那个还要薄。”季淮将剥好的皮放在一边。   蔡珍催促罗雨舒趁热吃,她就伸手夹了个芋头丸子,刚吃一口,她放在一边的另一只手就被人握住。   “手怎么这么冰?”蔡珍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感觉太冰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   罗雨舒动作顿了顿,低着头轻声说:“我的手脚冬天就会冰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多穿点,冷就戴手套,女孩子要注意保暖。”蔡珍的手很温热,略带粗糙的两只手揉着她的左手,给她取暖。   “嗯。”罗雨舒应得小声,语调已经有些沙哑。   芋头丸子沾了炼乳,分明很甜,她却感觉酸又呛,鼻尖和眼眶都受到冲击,所以一直没抬头。   “她是手脚一到冬天都这样,冰冷冰冷,可能是个人体质问题。”季淮把袖子掰开,给坐在沙发上的季建辉送去两瓣,转移了话题。   他说着,又掰了一片柚子,递给蔡珍。   蔡珍吃完去了厨房,嘱咐罗雨舒把芋头丸子吃完,她吃不完,最后剩了两个,桌子下的脚踢了踢季淮。   他会意,把手上刚剥好的柚子给她,接过她的筷子,三两下就解决完了,起身拿起碗往厨房走。   之前的碗筷都是蔡珍用手洗,他去上班后买了个洗碗机,可以直接丢洗碗机。蔡珍有时候心疼电费,会偷偷洗,被季淮说过几次后才不折腾。   *   晚上。   季淮送罗雨舒回家,原本只送到楼下,抱一下他就回去,结果这一抱,两人就一起上了楼。   不仅上了楼,进了门还缠上了。   缠着缠着,变了味,从沙发到房间,又到浴室。最后,罗雨舒窝在被子里,往他怀里躲。她的手脚冰凉,一直搂着他取暖。   季淮单手搂着她,把床桌上的手表拿过来看时间:“现在十点半,我十一点得回去。”   “好吧……”她拖着尾音。   “算了,十一点二十分回去也来得及。”他改了口,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罗雨舒:“没准到时间我都睡不着。”   她心情不好就会睡不着。   “大不了我晚点走。”他说着手往前伸,关了灯。   她闭眼:“你明天又要上班了?”   “嗯。”   “天天加班。”她瘪嘴。据她所知,季淮的底薪比她少很多,她几乎不加班,周末双休,而他,天天就是加班。   季淮没有立马接话,抱着她的手收紧,薄唇覆在她耳畔,声线轻缓又带着笑意:“我不加班,怎么赚钱存钱?”   黑暗中,她微微抬头。   他俯下来亲着她,额头与她相抵:“你不是想住高层房子吗?带阳台,有飘窗,视野很好,对不对?”   虽然这个目标很遥远,但季淮这么说,罗雨舒忍不住眉眼弯了,纤细的手勾着他的脖颈,嗓音绵甜:“对呀~~”   屋内漆黑,他的声线似乎显得更加清晰:“我得努力给你一个家。” 第600章 天生的PUA渣男(11)   罗雨舒的面试成绩出来了, 她能在本校读在职研究生,一切如她所愿。心一放宽,整个人都比较有干劲,因表现不错, 工资也往上涨了一小点。   她还考了个证, 又加了点工资。   季淮则在下半年从小组长升为主管, 他才入职一年,升职就这么快,难免被人议论。群里才宣布季淮升为主管,员工就聚集在一起嘀咕。   “我比他入职还早半年,现在都是小职员, 人家都是主管了。”   “这升职速度, 主管工资提多少来着?方琴对他真偏心。”   “人家人缘好啊。”   ……   几人正七嘴八舌说着, 另一个和季淮一同入职的戴眼镜男陈羽就酸溜溜说:“你们没观察过季淮说话吗?滴水不漏,我就挺不喜欢这种人, 感觉很有心计,听说他经常和王总联系,这次就是王总任命他的。”   闻言, 大家都不太敢接话, 这话的意思不就在说季淮走后门吗?   其中一个小姑娘压低声音悄悄道:“我听阿南说,季淮去年半年的工资比方店长半年高,今年的话, 我们的店工资最高的肯定是他。”   他们的工资不公开, 她口中的阿南是管财务的,两人交好,也会私下透露。   “这么高?”大家都倒吸一口气。   方琴底薪是他们中最高的,听说完成业绩会有格外提成, 管着他们这么多人,资历又老,按道理说工资应该最高。   季淮才入职一年,比店长还高,这怎么可能?   “他每个月业绩都是第一,七月份举办周年庆,他一个人贡献三分之一的业绩,店长肯定没他提成高,工资没他高很正常。”那个小姑娘打包票。   “那倒也是。”大家纷纷点头。   如此一想,人家这么高的业绩,当主管也正常,他们几个都抵不上季淮一个人,这么想着,心里平衡不少。   快上班时,季淮从门口回来,召集大家先开会。   “季主管。”   “恭喜季主管。”   “以后可要罩着我们啊。”   ……   大家进入会议室,纷纷调侃他。   “先开会,下班请你们吃饭。”季淮带着浅笑着大大方方接话,转身又把黑板上的字体擦干净,来一句,“先打个预防针,下个月加班。”   会议室内一片哀嚎:“又加班。”   “这回不用一起加班,自愿加调休。”季淮打开笔记本,“我刚刚去开完会,先把会议内容说一下。这两个月接近年底,各大平台都有促销活动,加上双十一和双十二,会有一大波流量,我们要趁着这股风提升业绩,这两个月就辛苦一点。”   “各店面有各店面的活动,我和方店长也讨论了,我们的店面将加上直播的形式。比起电商,我们肯定要有我们的优势,争取拿下一些省内市内的顾客。”   ……   他说话素来简单直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任务,多劳多得,提成也是摆在明面上。   大家都是打工人,合理加班拿奖金,大家也乐意。   调整活动方案、做宣传,季淮都在连轴转,别人午休他在忙,晚上别人吃饭休息,他也在忙。   他做事效率高,会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之前是小组长,没什么职权,他也不喜欢出风头,能放水就放水,大家难免忽略他,现在升为主管,方琴放了不少职权,他的作用就显现了。   这两个月的活动,大多都是他一手安排,这次尝试了新模式,业绩目标在七月份的目标基础上再加上不少,任务量重。   大家也手忙脚乱起来,频繁出错,距离活动日期越来越近,方琴都很焦躁,在会上发了几次火,反倒是季淮,情绪管理很好,从来没发火。   早会时,他会先将今天的事情安排清楚,如果有人出现失误,他顶多会提醒上一句,也不会指名道姓。   散会后,陈羽第一个往外走,先去了厕所,然后才回来,在门口遇到季淮,他叫住了他。   “什么事儿?”陈羽扶了扶眼镜,蹙眉看向他。   两人一起进来混,季淮都升了两次职位,他本身又好强,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所以一般都不和季淮走近。   季淮:“昨天的那个文件,你得重做一份,不然店长那里过不了。”   “有什么问题?”陈羽不爽。   “我标出来发给你了,尽快改。”季淮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陈羽接收了他的文件,发现标出来太多,他压根不想改,随便一写,又交了上去,期间季淮又催他改了一回,他没看到,之后就交到方琴那。   当天下班前开了会,季淮叹了口气:“我刚从方店长那挨骂回来,她没空,所以这个会还是我来开。”   “这次的骂,我就帮你们顶下,回去好好改,要是改不好,明天被骂的就是你们,还是要上点心,不然到时候出现差错,自己也惹上麻烦。”   ……   众人一听他这么说,纷纷低头。领导每次说这种话,就要进行半个小时以上的说教,甚至挨个拉出来批评。   烦都烦死了。   他们看看时间,准备听季淮说教的时候,他突然合上笔记本,出言道:“好了,下班吧,路上注意安全。”   见此,大家都愣怔片刻,随后才起身往外走。   李羽则因为心虚,当天晚上仔细检查,果然发现有多处都出现失误,他倒抽一口气,连忙熬夜改。第二天上班时,方琴刚好情绪不好,差点就把他拎出来批评,幸好这一次完成还行,险躲了过去。   随着季淮上任时间越来越久,他们渐渐发现,他的好人缘是有原因的,别说王总喜欢他,他们深知他这人处事圆滑,就是架不住对他友好。   季淮态度热情,为人好说话,虽说处事也严格,但不苛刻,出现小错误都不会当面指责,通常都会背后轻声提醒。   李羽原先还愤愤不平,结果半个月都被季淮提点了四次,人家发现他的错误,都会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说,让他都不好意思了。   方琴一不在,他都按简单来,能早下班就早下班,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事一点都不死板。   周末。   季淮组织大家去某新开业的广场做活动,因为缺人手,也找了一些兼职,罗雨舒周末休息,主动去帮忙。   他手里拿着传单和一支笔,正在给在场的兼职说注意事项,罗雨舒就在其中,她今天穿了牛仔裤和运动鞋,又将头发绑了起来,看起来青春活力。   罗雨舒看着认真工作的他,本就无法移开视线,思绪游离。   季淮安排完工作,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声线压低:“专心点,小心我扣你工资。”   “扣就扣呗。”她并不在意。   季淮低声轻笑,眉眼上扬,也没接她话,快步走到另一边。   方琴不在,由他组织,这段时间他又深得人心,大家都听他的安排,很快就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罗雨舒的任务是发传单,拉拢客户,但她放不下脸面,把顾客吸引过来就很费劲,季淮则能从一开始就非常有热情,第一单就是他拿下的。   他一边开单一边说:“我们免费上门安装,当天就可以,您说个时间,到时候我们打电话确认。”   罗雨舒一直看向那头,对他的欣赏崇拜又加了不少,一位大爷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扯出一张传单,将手伸直,眯着眼看。   “这个是净水器啊?”大爷问。   “对,下面这个也是。”罗雨舒快速收回思绪,指了指下面的一款。   殊不知,大爷有备而来,噼里啪啦丢出一堆问题,让她顿时哑口无言,不断看向另一头,希望有个店员赶紧过来,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注意到这边。   大爷一看,又把宣传单放回她的手上,罗雨舒拦住他,着急说,“我让我同事跟您讲,这方面他清楚。”   她觉得这是一个潜在客户,一边拦着大爷一边往后退,不断朝季淮招手。   “算了。”大爷摆手。   季淮却笑着走过来,跟着大爷往前走,将传单递给他:“我们这次做的促销活动是全年最低价,送货上门,免费安装,您了解了解?”   大爷抗拒。   “您要了解哪款?”季淮回头看罗雨舒,她拿着宣传单冲他指了指。   他会意,继续跟着大爷往前面走,微微俯身,轻声介绍,在众人视野里,大爷走着走着,脚步就停下来了。   再后来,大爷被他给拉回来了。   老人家不懂什么直播间下单,也不会上网购物。他的子女都很忙,兼顾不到这些小事,但他又想买得便宜。   大爷又瞅了瞅单子:“真送滤芯?多久一换?”   “送的滤芯一年换一次,这边这个两年一换,这个得买。”季淮指了指另一边。   大爷:“我不懂啊,而且,我怎么知道他们安装得怎么样?谁教我用?”   季淮:“安装师傅到时候会教,会跟您说明白,如果说不明白,您留下我的电话,到时候我再教您。”   “电话哪说得清楚?”大爷不乐意,还很傲娇。   “您住哪?”季淮问。   大爷说了个地址。   “那边离我家也近,您要是不会,我上门教您。”季淮倒不是随便说说,之前有个老太太是独居,就信任他,非要他上门教她使用洗碗机,还要留他吃饭。   如果是附近,他就下班后顺路过去。   大爷一听,脸色缓了不少,又道:“这个呢?你说说这个。”   他说完,大爷又指向另一边:“这个呢?”   季淮耐心很好。   “这款呢?你送我什么?还有这个。”   “这个款是立减三百,这个……”季淮声音不紧不慢,他听得不明白,他再解释一遍。   其他人看着他和老大爷都讲了大半个小时,听得都费劲。   罗雨舒站在一边,就听他们说道:“有些老人就是很无聊,逮着你说一堆,压根就没想买。”   “可不是嘛,现在独居老人很多,没人陪他们聊天,他们都找销售聊天,解解闷。”   “我要是季淮,我都懒得说。”   ……   罗雨舒见他还在讲,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还不如让大爷去遛弯。   正当她想着,季淮就和老大爷往一边走,话语传来:“滤芯是送的,一年后换,这一款是减三百,抵用券现在不能用,但我可以给你提前约上……需要付定金。”   大家都觉得不可能成的一桩单,季淮把它谈成了。   大爷不仅买了净水器,还买了两个空调一个热水器,为了凑单能送个小烤箱又买了洗碗机。   临走前,他还跟季淮说:“你得上门,我就住在丽水花园。”   “嗯。”季淮保证,还往大爷手机上存了他的电话号码。   他送走老大爷,看着旁边的罗雨舒轻声说:“大爷早些年买了房子,现在来养老,就他一个人,还蛮孤独的。”   人到了老年,说缺钱也不缺钱,但想买便宜的心理改不掉。听对方的意思,应该是希望他能上门教教他,或者看着安装师傅?   “一个人是很孤独,还是在别的城市。”罗雨舒看着大爷的背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季淮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对她说:“饭点要到了,你想吃什么?”   罗雨舒:“你决定就好。”   他转身往后走,冲一旁的女同事交代几句,随后又询问了两位兼职,这才让女同事下单点餐。   吃饭时。   两位兼职的女生目光一直落在季淮身上,她们年纪不大,是附近的大学生,有个胆大的女生还问旁边的女店员:“那是你们的领导吗?”   “我们主管。”女店员说完,又捧着面到另一边,想要蹭一蹭其他人的饭。   “好帅啊,好年轻。”她们偷拍了几张照片,感觉对方态度非常好,偷偷地讨论着,眼底都在闪闪发光,越说越激动。   另一个刚入职的男店员胡威则也凑过来,问她们:“刚刚那个很白的女生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长得很好看那个?”其中一个女生问。   “对。”胡威点头。   女生回:“她不是和我们一起的。”   “那是我误会了。”胡威这个月才来上班,又说起她们感兴趣的话题,“我们主管年纪不大,去年才毕业,销售能力一流。”   “对啊,我觉得他超厉害,说话就让人听着很舒服,加上又很帅。”两个女生叽叽喳喳,不断跟他说着。   胡威和她们聊着天,察觉有人走过来,一看是罗雨舒,还愣了愣,快速收敛神色,指了指旁边,热情道:“你坐这呀,这里没人。”   “谢谢。”罗雨舒见能坐下两个人,也就没推辞。   胡威见她坐下来,开口问:“你是附近大学生?”   罗雨舒:“我去年毕业了。”   “我也是去年毕业,你读哪个学校?”胡威更来劲了。   “A大。”   “我是理工的,你读什么专业?”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聊到罗雨舒有工作,还知道她周末双休,他以为她出来兼职,当下更起了兴趣:“休息的时候还来兼职?漂亮的人都这么上进吗?”   多好的女孩子啊。   罗雨舒连忙否认:“也不算兼职,我来帮忙。”   “帮忙?”胡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他旁边的陈羽又看了罗雨舒两眼,心下有了答案,见季淮往这边来,没等胡威思考,故意急道,“你想要联系方式就快点,不要我就要了。”   胡威哪能让?当下就连忙拿出手机,对着罗雨舒说:“留个联系方式可以吗?我之前还经常去你们校园,我有好几个朋友都是读你们学校的,我对你们学校还蛮熟悉。”   “我……”   罗雨舒刚要说话,陈羽就打断:“多个朋友啊。”   “交个朋友。”胡威还憨憨说,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可不能失败,又道,“有空出来吃个饭……”   季淮已经站到他面前,他还看向他笑,“季主管,你去买酸奶啊?这个酸奶好喝吗?”   好喝的话他可以给小美女买一瓶。   “做什么呢?”季淮似笑非笑问他。   “交朋友。”胡威回,陈羽见状不对,已经跑了。   季淮:“交什么朋友?正常朋友还是哪方面的朋友?”   大家都是男人,一个男人去认识一个女人,说纯洁无比基本不可能,胡威可被他问倒了,支支吾吾:“季主管,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季淮突然拉了脸,屈着手指敲了下他的脑袋,咬牙切齿到:“谁为难谁?当我面勾搭我女朋友?你不想活了?”   胡威顿时石化。   陈羽都诧异自己的第六感这么准,他之前还有些怀疑季淮对这个“女兼职”有意思,想让他增加危机感。   得了,那是对方的女朋友,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个废物。   罗雨舒没来过店里,大家基本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就知道季淮有女朋友,具体不知道,陈羽是听方琴说一嘴,大致猜测。   大家听季淮这么说,纷纷也看过来,万分诧异,目光都盯着罗雨舒身上,尤其是那两个女生,更是瞪大眼看着她。   罗雨舒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面色微微泛红起来,有些羞窘。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这是我女朋友啊。”季淮把手中的酸奶旋开,递给罗雨舒,十分自然冲他们介绍。   他当了组长后,为了避嫌,就很少和手下瞎聊,对自己的情感问题更是很少主动说,大家都以为他分手了。看他的脸,很多人都以为他感情经历复杂。   “这个是哪一个?上次不是这个。”有个大胆的男员工还调侃他。   “对啊,季主管,上次来帮忙的不是这个,你这人怎么这样?又换了一个。”女员工也附和。   话落,又有人接话:“你换女朋友太频繁了啊。”   ……   一听这话,兼职的两个女生一愣一愣起来,看向季淮的眼神复杂。   季淮脸色未变,还夸道,“你们真会说话,把我底都透了。”   上午大部分的单都是他谈的,女朋友还这么漂亮,他们有些想捣蛋,听他这么一说,看向罗雨舒说:“美女,你和他谈多久了?半年前那个叫小慧,去年那个叫小梅,你叫什么?”   罗雨舒喝了口酸奶,抬头看季淮:“你完了。”   季淮把饭盒和汤拿过来,嘴边带着笑,也不解释,还把筷子递给她。   “听说他在大学时还谈了一个,上回他跟我说叫什么来着?”几人越说越有模有样,一唱一和,“对对对,大学时谈的其中一个,叫小涵对不对?李涵涵。”   季淮吃着饭,挑眉看向他们重复:“李涵涵?”   “上回你就这么说的,现在又不承认了?”男店员像是抓住把柄,提醒他,“你们半夜吵架,你还为她买醉那个,哄了好久才哄好。”   “嗯。”季淮把饭盒里的牛肉往罗雨舒那边夹,不紧不慢说,“以前年轻不懂事儿,吵架不是很正常?高中那会吵架还翻墙回去哄呢。”   “你看看,这么多个,你有没有问过你是他第几任?他说不定在说谎,赶紧对一对。”那个男店员怂恿罗雨舒。   罗雨舒接受了怂恿,歪头问季淮:“我是你的第几任?”   季淮没抬头,说话都冒着渣气,“我记不清了。”   胡威都觉得他很过分,那两个女生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果然是个渣男!   “中间穿插了几个?”罗雨舒又问他。   季淮指了指她前面的饭盒:“吃饭了。”   他这个举动在众人眼里就是心虚,还有点强硬?起哄的都不敢再起哄,怕真炸出点什么,直接闭嘴。   罗雨舒也没闹,开始吃饭。忙活了一个早上,她饿了。   “我们就开个玩笑。”那个男同事把一旁的辣白菜拿过来一盒,以为罗雨舒生气了,还对季淮说,“不哄哄你女朋友?”   对方脾气很好,所以他们才敢闹,不是为了闹出事儿。   “有什么好哄?”季淮又对他说,“你吃饱了就歇会,下午多干点活。”   女店员原先还觉得季淮是个暖男,他这话一出,太渣了吧?仗着自己长得帅,欺负那个美女离不开他?   无耻!   刚刚起哄了几句的女店员半开玩笑劝:“虽然是玩笑话,女孩子还是会上心,你说话不要太强硬。”她说完又看向罗雨舒,“我们都给他作证,他忙得很,没有其他女朋友,之前也没有。”   “对,带过来的就你一个。”   “其他我们不知道。”   ……   季淮打开辣白菜的盒子,勾着嘴角笑道:“你们真有意思,一会起哄一会又集体解释。要是不想休息就干活,别闲聊。”   “这不是怕你女朋友误会吗?”那个男店员说。两人要是分手了,他还想不想在这个店混了?   辣白菜的味道很不错,季淮给罗雨舒夹了点,语气含笑:“你以为我是你?女朋友换来换去。”   “诶……我这个谈了两年,没准就和她结婚了!”男同事不服气。   “我谈了六年,就只谈了一个。”季淮说完慢悠悠道,“谈了两年还没准?我一直都有结婚的打算。你是渣男吗?”   男同事:“……”   一针见血,直接封喉。   众人慢慢回味过来,神色都很精彩无比。   明白了,原来他们都是小丑。 第601章 天生的PUA渣男(12)   下午。   大家还特意观察, 想看看季淮和罗雨舒腻歪,结果两人上午是什么样,下午还是什么样。季淮更是繁忙得很,尽职尽责忙工作, 一点过分的行为都没有。   不过,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开了滤镜, 总感觉这两人就算不说话,看着也很甜,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养眼。   晚上的人流量也很多,成单率也高,所以他们一直忙到很晚才下班, 因为太忙, 连晚餐都没腾出时间吃。   “你们想吃什么?先吃点饭再回去。”季淮询问她们, 还叫住了两个女兼职。   “不用,太晚了, 我们要先回去了。”两人婉拒。   “附近找家店吃点,然后叫个车把你们送回去,行吧?”季淮没让她们走, 一脸不好意思, “今天比较忙,也没想到回到这么晚,实在抱歉, 车费给你们报销。”   他这么一说, 两人也就留下来。   一群人来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店,这个时候,季淮和罗雨舒才表现出情侣的模样,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期间, 众人还调侃了几句,罗雨舒倒是有些害羞,他大大方方,让她坐到自己的身旁,点菜的时候,点了她喜欢吃的虾仁和菜心还有莲藕,倒果汁的时候,第一杯先递给她,随后才给其他人倒。   面对大家的起哄,他置之不理,摆明了就是偏爱。   罗雨舒手捧着果汁,喝了一小口。刚开始时,季淮的手机还响了起来,他说了几句,就把手机给了罗雨舒,轻声说:“我妈。”   大家热热闹闹在说话,她起身往外走,拿着手机在和那头交谈。   见此,餐桌上的人还对季淮说:“你们这都见家长了?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份子钱?”   季淮把菜下锅:“得过两年吧。”   “这还得过两年?”其中一个男同事不理解,“谈了这么久,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不是一回事儿,婚姻和恋爱不一样,步入婚姻,人生剧本难度就加强了,哪有恋爱轻松?”他把小菜篮子放在一边,“婚姻代表责任,没有基础哪能让她跟我吃苦?再好的感情都被柴米油盐磨没了。”   罗雨舒挂掉电话走回来,刚好听到他说这句话。   季淮一直都鲜少和她谈未来,少到她以为他不在意,没想到是有这么一层担忧,顿时就觉得心闷胀闷胀。   他这么一讲,刚刚那位同事也没搭话了,正在反省,他还真没人家这种自觉,觉得结婚就结嘛,日子苦一点就苦一点,甚至觉得爱他应该能一起吃苦。   女同事听他这么说,无比认同。   再好的感情也要被柴米油盐磨没了,害怕的不是吃苦,就怕吃苦到最后,还一无所有。   罗雨舒回来后,季淮把桌边的清汤推到她跟前,没下菜前他盛了一碗。   一桌人在聊天说笑,罗雨舒没参与,默默在吃她的饭,季淮偶尔给她夹菜,她也就给他夹他爱吃的肉。   两人动作自然,丝毫不刻意,一看就是相处很久形成的默契,让人看着舒服又向往。   饭后。   季淮结了账,叫了辆车,送那两个兼职的女生上了车。   等同事都走后,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家,刚吃好饭,他牵上她的手,沿着街边走。   夜晚的风有点凉,罗雨舒双手圈着季淮的手臂,靠在他身上,漫步往前走。两边是一栋栋高楼,亮着灯火,她看了好几眼,又昂头看他。   季淮垂眸,对上她的眼,又抬手覆上她的小脑袋,把她的头转向自己的那侧,还说道:“房子肯定不买在这,这里设施不完善。”   “噢~~”罗雨舒将他揽得更紧,她并不了解这些。   季淮又想起个事,询问她道:“下个周有空吗?可能会更忙,需要你到店里去帮忙。”   “有啊。”她想都没想应下来。   他点头:“嗯,周六周日两天。到时候再给你结算工资。”   “没事,反正我也闲,不需要……”   她还没收完,季淮就笑着道:“劳动所得,应该的。又不是我给你结算,店里支出。”   “那还是给我吧。”罗雨舒算着,“一天一百六,两天就三百二,加上今天……我得把钱攒着,这样就能买大点的房子。”   她心里又算着自己的小金库,上次年终奖还发了一万八,加上那半年存的两万,这半年又零零碎碎攒了一些,已经有七万块,年底再发年终奖,目标是攒十万。   季淮听她这么说,轻声问:“你就这么想买房子吗?”   她在他面前没什么心眼,涨薪涨工资拿奖金了,会第一个告诉他,也是真的很省,感觉除去硬性开销,如果两人再减少约会次数,她能把百分之九十五的钱剩下来。   “想啊。”她毫不犹豫回答。   小公寓虽住得舒服,但租金贵,还没有归属感,回到罗家,就是一个小隔间,更没有归属感。   也不仅仅是为了房子,她想和他一起努力,想要和他有个家。   季淮随口接话:“想的话,等你毕业就结婚,到时候买。”   罗雨舒倒没管他说真假,只当真了,弯着眉眼应:“好~~”   她还有两年半才毕业,她会努力攒钱,提升薪资。   *   临近双十一,季淮更加忙得不行。   店面生意不错,因为今年采取了网上直播的方式,也瓜分到了一波客流量,业绩蹭蹭上升。   罗雨舒怕他吃得不好,经常给他送饭,就连方琴也夸,他这是找了一个贤惠的女朋友,要他好好对人家。   那半个月,季淮几乎忙得倒头就睡,不过业绩没让他失望。   在十二月,南关区店面的业绩是压下了总店,登上了第一。很快,在十二月份时,总店那边也在李盈的带领下,开启了直播形式,由李靓直播,而且竞争的不止这两家店,但效果都没南关区这边好。   季淮这边基础打了牢,加上又丝毫不怠慢,十二月份再次稳稳把李盈压在脚下,方琴觉得自己可算出了口气,这两个月走路都带风。   开年会时,本年度销售冠军非季淮莫属,他上台领奖,还拿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奖金还有一个价值六千八的扫地机器人。   蔡珍不稀罕这玩意儿,说不定嫌弃得很,季淮也没拿回家,给罗雨舒送了过去。她倒好,一听说六千八,就跟他说:“我手动拖就行了,把它卖掉吧?卖六千也是钱啊。”   “你是小财迷吗?”季淮失笑,抬手把她的头发揉乱。   “这么大点地方,还用什么机器人?两三下就拖好了。”罗雨舒也觉得自己掉钱眼里去了,不是自己出钱,也很心痛。   见她真不要,季淮无奈,想着她的电脑用了五年了,卡得不行,最后就把这个扫地机器人卖了,给她换了个台电脑,方便她写论文。   公司放了年假,还发了年底奖金,罗雨舒如愿攒到了十万,她还美滋滋跟季淮分享。   毕竟才毕业一年半,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还仔细看了好几遍。   “非常不错。”季淮夸她,随后帮她把那笔钱买了短期的定期,还跟她分析,“一万块一天能产生一块的利息,十万块就是十块钱,你一天吃早餐的费用在四块到六块,公交费是一块八,也就是说,你一天最少能剩两块二。”   “一天两块二,一个月就剩了六十六块,一年下来还得了?那就是七百九十二块!”   ……   罗雨舒皱着脸,听他有模有样分析,抓住了他憋笑的神情,上前环着他的腰,手一直在闹他:“你不是在夸我!”   季淮:“我怎么不是在夸你?这不是挺好吗?”   她一听这话,又停住动作,盯着他看,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说真的。他幽深的黑眸也望着她,含着笑又说:“这么会过日子,必须娶回家。”   得了,这话一出,她粉唇止住上翘,他俯身亲了她一下。   *   罗兰今年谈了个恋爱,听说要订亲了。罗雨舒回家时,那个男人正好在,忙前忙后帮罗家人打扫卫生,看起来勤快。   听说是朋友介绍认识的,比罗兰大两岁,工作是开挖掘机,因为长期在工地,所以就比较显老,个子瘦,长得黝黑。   罗父罗母觉得人很勤快,所以对那个男人客气,表示两人好好过就行。   那个男人还没说什么,罗兰就不愿意:“别人都有彩礼,凭什么我没有?没有我不嫁。”   “肯定得给。”男人尴尬,倒是也保证。   他一走,罗兰就拉下脸,先是把罗父罗母说了一顿:“你们能不能不要插手我的事?凭什么不给?你们不要,我还要呢,我可不想把自己贱卖,到时候去当牛做马,谁给我负责?你们养我吗?”   罗父罗母也就没说话,心里只能叹气,就算是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样子,但能贪便宜,为什么不贪呢?   他们也有这种心理,女儿能要彩礼出来更好,说出去也有面子。   “你那个省外男朋友准备给多少彩礼?”罗兰问罗雨舒。   她的彩礼要比她多。   “我不知道。”罗雨舒吃着饭,也不避讳,“我们也刚毕业,他没什么钱,我也不想多要。”   她不清楚这边的习俗,但说这话是想让罗父罗母也别为难季淮。   “他父母做什么的?”罗父问。   “没什么固定职业,但也还行。”罗雨舒觉得蔡珍和季建辉朴素,脾气好,这就很难得,他们还会为季淮倾尽所有,日子总归不会过得太差。   “你还是要好好考虑,读了个大学,就这么稀里糊涂嫁了。”罗母不是很满意,“他家不是曲州那边吗?那边彩礼三五十万,他父母应该有这个准备。”   “我们这边也有三十万的。”罗兰插话,“我要三十万加一套房子,其他更不能少。”   罗母知道她几斤几两,劝说:“你不要这么为难人,好好过日子就行。”   她只希望罗兰赶紧嫁出去,但对罗雨舒不一样,就类似于,她认为小女儿读了个大学,价值高,拿点彩礼不过分。   以后罗宏娶媳妇,也得给彩礼。她也不要多,给个二十万,她留个大几万,这不过分吧?   罗父倒没她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问:“他家买房了吗?”   罗雨舒摇头:“房子这么贵,我们……”   “没房子你嫁什么?”罗兰笑着打断,嘲讽道,“你去扶贫吗?好歹也读了个大学,你真是读傻了!”   罗雨舒挺不爽她这么说季淮,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你这么聪明,给我做个示范?也让我学一学。”   罗兰还真当真了,男人上门提亲,她的要求就是买一套房,房子加名,彩礼三十万。   嫁妆?   人都嫁过去了,还要什么嫁妆?   罗母倒是连忙补话,能带过去几样家电,他们出钱,这个彩礼……结果彩礼还没协调好,双方聊崩了。   这个年过得鸡飞狗跳。   罗兰在家里破口大骂,紧接着疯疯癫癫,随后痛哭懊悔,最后又自己去找罗母,让对方去找那家人说和。   虽说那个男人比不上一些大学生租客,但是大学生租客都被她骚扰得跑了几个,除了那个男人,没人能和她长期相处。   为了她,罗母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人说和,结果那家人不知道从哪打听她的黑历史,闭门不见,避之不及。   那个男人也是为了早点结婚了事,才过没几天,就和另一个女人定下来。这次没有彩礼,也没嫁妆,缺点是那个女人离异,儿子给了前夫,女儿自己带着。   罗兰还在上窜下跳,扬言要去搞破坏,得知事情发展的罗雨舒也惊呆了。   她和季淮从校园到现在,谈了这么多年才彼此了解,婚姻这趟旅程,这样也太草率又轻易。   因为罗兰的事情,这个年没人关心她和季淮的事儿,为了躲避家里沉重的气氛,她初三就回去了。   *   罗雨舒工作之余还读研,经常论文不断,她除了工作就是在写论文看论文。   季淮休息的时候,更多也是和她一起待在公寓,一整天都不出去。   他现在就正在查找论文和下载论文,帮她筛选,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鼠标,打开一篇论文,仔细在看,一边看还一边说:“再这么过两年,我觉得我读了半个研。”   罗雨舒:“要不要去考一个?”   “算了,没精力。”他滑动着鼠标,找好论文后,罗雨舒在写论文,他还要帮她处理一些工作,动作熟练,看着电脑说,“以前是你帮我,现在是我帮你。”   罗雨舒站起身活动活动,又走到他身后,前胸贴他后背,纤细的手臂环着他,脸往前凑,红唇微扬:“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季淮放开鼠标,拉着她的手:“不,这叫欠的总要还。”   “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呀?”她站直身子,走到他前面,往他怀里钻。   他搂着她,继续帮她处理工作:“哪有还清不还清?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相互扶持吗?”   罗雨舒昂头看他,季淮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看着电脑,鼠标又点了点,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突然又问:“怎么了?”   她没忍住,和他说了今年回家的所见所闻,让她深思。   季淮继续帮她处理工作:“然后呢?你又胡思乱想了什么?”   罗雨舒:“你一点都不诧异吗?”   这种事在她看来多么不可思议,尤其是她这种和他从校园就一路走出来的人,心思难免单纯了些。   “不诧异。”季淮想也没想说,“就是一桩生意,偏偏裹上什么婚姻和恋爱的外衣,既然是谈生意就谈崩的时候。”   罗雨舒:“……”   她居然无法反驳。   “世俗人眼里最容易的成功,就是有一个家庭,有个妻子,有个孩子,和谁不重要,完成任务就行了。”季淮说完,低头看她,话锋一转,“我知道了,你家要三十万彩礼。”   “没有!”罗雨舒连忙否认。   他又笑出声,重新把目光放在电脑上,没有纠结这个话题,只是道:“你胡思乱想就只想出这个?不相信爱情,震惊三观,怀疑人性?”   “那倒没有。”她靠在他胸膛,伸手抱着他的腰,“我要更努力提升自己,不然没有选择权,感觉就是匆匆忙忙,别人推着赶着,很可能自己活得都不清不楚。”   “反思深刻啊。”他说完像是随口又一说,“以后生的女儿就这么教育,像她妈妈一样独立。”   罗雨舒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跳倏然加快。他总是这么漫不经心,把她规划到未来的蓝图里。   *   年中。   方琴因丈夫调回了老家,女儿也在老家,想回去一家人团圆,她提出离职,并且向王总提议让季淮当店长。   这段时间以来,他带来的业绩有目共睹,店面生意蒸蒸日上。   店长的位置季淮当之无愧,他也顺利坐了上去,在之后半年里,在他的带领下,南关区的业绩连续五个月压在总店头上。   十一月份,趁着电商这股风,业绩比去年好,他还签了一个大单,拿下了一家酒店的电器供应权。   价格战他都和王总打了半个月,签下这一单后,他是直接死死压住了李盈。   李盈估计是被打压得不轻,去总部开会时,对季淮是越发针对,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情绪不受控制。   总店地理位置好,人流量大,而且值得信赖,业绩长盛不衰,她是一点都没想到能被那个小破店压下去。   季淮做的策略,她也在组织人做了,效果非常不理想,王总对她越来越不满,这段时间她都快抑郁了。   面对夹枪带棒地讽刺,季淮倒是不紧不慢说:“李店长与其骂天骂地,不如想想自己的问题。”   “我能有什么问题?”李盈当然不承认,冷哼一声。   季淮笑:“比如,领导能力不行?”   这话一出口,李盈气炸,声色俱厉:“你别以为你干了点成绩,就在这里……”   “倚老卖老的人不是我。”季淮也提高声调打断她,一字一顿说,“李店长次次开会都在说总店这不好那不行,人流量流失,业绩下降就是各种原因,我觉得应该反思反思其他方面。”   最后那句话,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   李盈脸色一变,当下放下狠话:“行,我能力不行,你能力行,你行你来。”   话落,她就起身走了。   她和王总还有几个股东有私交,不然她怎么坐得稳这个位置?季淮算什么?这一波,她肯定不输!   闹了一通后,她也没去店里上班,直接回去了。   而她万万没想到,季淮居然被临时提为总店店长,代替她去“应急”。这下她才急了,随后又想到店里一堆破事,继续忍着没动静。   总店的员工半死不活,做事拖拖拉拉,顾客不断投诉,业绩一跌再跌,而且还和她对骂,上个星期才走了两个,她受够了。   让季淮也感受感受。   就这么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股东和王总除了打来电话,说一些有的没的安抚她,完全没有实际性举动。   她问了李靓,对方店里没什么异常,她勉强放下心,这一等,没想到就是一个月,期间她由硬气到被搪塞,也彻底慌了起来。   她怕被代替,总店好歹也是老店,在周围人眼里可信度高,工资待遇好。她是老员工,再不济卖卖惨,只要不出格,王总几人爱面子,会让着她几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她主动回去还被拖着,王总更是直接任命季淮为总店店长,还公开让他好好努力,带领总店创出更高的业绩。   李盈哪肯?为这事闹了好久,还找季淮对峙,说他使诈。   季淮看着五官都气得扭曲的李盈,抬手扶额,十分无奈:“李店长,你这是在玩过家家呢?你找王总去啊,我这还得跟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   她胸口剧烈起伏,阴沉着脸:“抢来的东西,迟早遭报应。”   要是找王总能解决,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对方委婉跟她说可以去接管南关区,这边先让季淮试试。   季淮这回是真笑了,随后收敛神色,一点都不恼:“李店长还真把店面当成自己的东西,从您身上我倒学到了很多。我会吸取您的教训,争取做个让人信服的管理者,当然,首先要学会尊重别人,反省自己。”   李盈面如猪肝。 第602章 天生的PUA渣男(13)   季淮得知李盈去接管南关区店面的消息并不意外。   她作也作了, 闹也闹了,牌都打完,只剩认怂。他可不觉得她有递交辞职信的魄力,不过也不傻, 知道适可而止。   *   李盈憋着口气, 快速调整心态, 势必要把季淮比下去。   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有了点运气,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南关区那边员工积极有活力,又有经验,她非常有信心能带好。   李盈可谓是做了充足准备。第一天上班时, 她十分热络给大家打招呼, 聚集员工开了早会, 说了一堆后,就开始说自己的计划, 并且制定了目标。   所有的目标不仅要赶超总店,还要比之前的业绩高。她的目的,就是压下季淮, 也不相信那是他的能力, 不过是蹭了股风罢了。   会议室的人听着她画饼,无聊地偷偷玩起了手机,还悄悄在小群里发消息:   “真烦, 好无聊, 不知道在讲什么。”   “又开始洗脑,能不能去总店啊?想念季店长。”   “叭叭叭,还在讲,自己把自己感动系列, 我算是知道总店的业绩为什么这么差了。”   ……   意识到这个问题,最后还说:“大家可能还不适应我的管理方式。我在这个行业十几年,一路见证它的发展,跟着王总他们一路过来,经历了非常多。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会议终于结束,她让大家按照季淮之前的安排接着努力,大家也可以商量再计划,刚开始三天还每天给大家订奶茶。   正当她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即将接手季淮的劳动成果时,发现业绩连续下降。   她十分不满意,而且还慌,就开始要求员工连续加班。大家本来就对她不满,干活没了热情,死气沉沉,都想跑到季淮那头。   她跟不上时代,还守着旧的一套,给不出新的方案,待人接物放不下面子,说话又不讨喜,员工出现了逆反心理。   短短半个月,店面业绩跌了一半。   总店在她手里业绩下滑,季淮去接管起死回生,这边的业绩好好的,在她手里又接着下滑。   开会时,王总的脸黑着,情绪极其不悦。下滑的业绩可是真金白银,那是硬生生从他口袋里把钱抢出来!   李盈本能想推卸责任,将那群员工说了一嘴,再把一点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反正都不全是她的错。   王总太清楚她的性子,也没和她力争,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在隐忍。   这场会,开得大家都比较压抑。   回到店面,李盈心里着急,又联系了李靓,想打听季淮的营销方式,李靓偷偷躲出来和她打电话。   季淮说她直播得不行,已经换了人。   季淮自己能力行,管理手下方法对,重用能人。她以往仗着李盈的关系,直播得差劲也能拿到不少提成,能力并未提高,现在在店里透明得很。   李盈想照搬季淮的管理模式,可他思维跳跃,李靓自己都没整明白,只能乖乖听安排,都没被重用,根本说不清楚。   总店的业绩蒸蒸如上,李盈更加抑郁又焦灼。她在上班时也难免带上情绪,对员工颐指气使,转移怒火。   被她逼得不行,女店员就反驳:“季店长之前不是这样做的。”   季淮有方法有策略,又是年轻人,精通营销、点子多。方琴资历足,为人好相处随和,人脉广。   李盈有什么能力?   她最突出的就是脾气臭。经常在开会时,说着说着自己莫名其妙就生气,让人很无语。套路还是老一套,促销的方案对消费者没用了,一点都不新颖。   一听季淮的名字,李盈双肺直炸,阴沉着脸还要让他们再讨论季淮的方案。   年纪差太多,她又止步不前,不能放下身段冲在前面,就算把季淮的方案拿下来,她当不了那个主心骨,无法合理指挥。   业绩一降再降。   年底这股风吹完,市区中心人流量减少。南关区接近市郊,这边外来务工人员再离城,居民好些回乡下,业绩更为惨淡。   李盈急得满嘴水泡。   *   季淮虽是外省人,但打小在这长大。   蔡珍和季建辉从未亏待他,初中就花钱去了当地很不错的私立学校,他虽贪玩,但在高压下,压线上重点高中,又开了窍,上了重本。   他这人长得帅,性子也幽默。以前在初中时,打架斗殴泡网吧,天天和一群富家公子哥鬼混。老两口也知道家里穷,为了不让别人看不起他们儿子,四五千一双的鞋子都能给他买,他融入富二代团体是一点阻碍都没有。   初中时他有不少好哥们,还都是本地人。如今大家大学毕业两年,出国的也回来了,陆陆续续接管家族生意,是该出来好好聚一聚。   季淮素来就会和人打交道,现在混得也还行,他骨子里就带着利己,这几年和他们的联系就没断过,处理人际关系手段不赖。   大家出来见几面,感情又回来。   杨奇和他关系不错,初中时就是同桌,他家搞房地产,最新开发的楼盘面积在十万以上,听闻季淮如今当了某大牌电器的店长,他不觉得诧异,还说道:“你能吃这碗饭。”   “杨少爷提携提携我?”季淮说这话其实也在开玩笑,给对方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   杨奇叹气,随后眯了眯眼:“那群老东西,我都不知道得和他们耗多久。”   “你就是小雏鸟,需要藏着尾巴。”季淮笑他,随后又说,“里面的利益链条都不知道巩固多久了,连根拔起还是需要时间。”   “是啊。”杨奇喝了口酒,摇着头。   季淮并不指望插手这种大楼盘,他用手肘碰了碰杨奇:“新楼盘什么时候交房?”   杨奇:“两年后。”   “内部价给我一套?”季淮一点都没客气,坦然说,“等我女朋友毕业要结婚。”   “我帮你问问。”杨奇把手机拿过来。   ……   旁边的潘易侃听到两人聊天,询问季淮:“你要买婚房?”   季淮端起酒杯:“婚房拿个内部价,电器也拿内部价,这不就行了吗?省省又是一笔钱。”   潘易侃:“你能拿到几折?”   季淮等的就是他这句,放下酒杯,勾起嘴角,比了个手势。   “这么低?”杨奇也诧异。   好歹也是大品牌,价格远低于市场。   “远低于促销。”季淮说完又好似随意说,“我上次谈成金湾酒店的供应,其实还能往下谈,还有空间。”   他说着,余光瞥向潘易侃,见他在沉思。对方话不多,做事也比较严谨,之后也没再提及这个话题。   *   罗雨舒读研二时,罗宏也谈恋爱了,还把女朋友带回家。   女方对罗家的环境不是很满意,小巷子里黑漆漆的房子,结婚后也不想住在这,罗父罗母想着给他存钱买套房,他们家附近新开的楼盘单价一万五,市区里的根本不敢想。   罗父罗母近两年才剩了几万块,但和房价比起来,遥不可及。   如今还面临一个问题,罗雨舒和罗兰还没结婚,罗宏年纪小于她们,不能赶到前头去。他们赶忙找人给罗兰说亲,又催促罗雨舒把男朋友带回来。   罗兰倒是积极得很,带了几个男朋友回去,但就是一个没成,但罗雨舒不为所动。   她不急,罗母急,她想在小儿子结婚前把女儿全嫁出去。一方面,她们安定了,不用娘家操心,另一方面,三子家庭难免受议论,尤其是一个都没嫁。为了儿子的以后着想,也为了那笔彩礼钱,还有办婚礼收的份子钱,都能贴补儿子。   出于多层原因,她主动给罗雨舒打了几个电话,让她抓紧把季淮带回来。   罗雨舒最近跳了槽,工作压力大,写论文都得写到半夜,又被她念念叨叨,情绪非常压抑。   蔡珍和季建辉这段时间都没在,一个工友有点活需要帮忙,季建辉去干活,蔡珍手艺好,去帮着做饭,听说两人一天能有五百的工资,所以他们准备忙到结束后才回来。   他们不在,季淮就在她的公寓留宿。   今天他调休,洗了澡出来,罗雨舒又接到罗母的电话,再次说:“我很忙,他也很忙,过段时间再说吧。”   她一直在推,推了小半年,对方坐不住了。   “妈想见见他就这么难?还是说他不愿意回来?你们都谈了这么久,要是还不见父母,是不是因为没有结婚打算,那不是浪费时间吗?”罗母倒也不强硬,就是这种态度让人无法说狠话。   她就是见一见,之后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   “怎么了?”季淮见她脸色不好,往那头走。   罗母听到他的声音,让罗雨舒把电话给季淮。   罗雨舒根本不想,他倒没觉得有什么,接过电话,还礼貌道:“阿姨好,我是季淮。”   电话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频频看向罗雨舒,语气客气回着罗母的话。   半晌后,季淮挂掉电话,问她:“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   罗母说早就让她带他回家,但她没跟他说过。   “没必要说。”罗雨舒合上电脑,走到床边,盘腿坐在床上。   季淮跟着走过去,坐在床沿:“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你都不愿意带我回家。”   “不是。”她否认,“现在我们都还忙,又没多少钱,不着急结婚。”   他挑眉接话:“见父母就一定是马上结婚?我都带你见了多久了?”   罗雨舒:“不一样。”   “我答应阿姨了,下个月我有调休,到时候可以一起回去。”季淮说完想了想,“反正你也要毕业了,结婚也行。”   “不行。”她搂着抱枕又睡下来,“我的存款还没到三十万。”   季淮:“现在多少了?”   “二十六万七千八百块。”她记得很清楚,刚刚才看过,还说道,“今天的理财收益还不错,有三十块。”   想着就美滋滋。   他看着她小财迷的样子,忍不住失笑:“现在见父母,接着订婚,等到结婚就存到了。”   “从订婚就要开始花钱,只会越来越少。”她想得很清楚,掰着手指跟他算,“只要订婚,很多事情就来了。阿姨前两天才跟我说要买房子,紧接着装修,家电,拍婚纱照……”   “那不是你该想的事。”季淮把她拉起来,“别想了,跟我去吃个饭。”   罗雨舒:“你不是约了你同学吗?”   “不碍事。”   ……   …   季淮约的是潘易侃,当对方联系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有希望了。   潘家远不如杨家,潘易侃也比较低调,为人谨慎。早些年潘父买了块地,现在盖了很小的小区,也就三栋楼,一层六层,当个小开发商。   他们精装修交付的房子,主要出售给北方来过冬的人,所以要配齐家电。   烤箱、冰箱、智能马桶、电视、空调、洗衣机……需要很多家电。他原先没想找季淮,但他报价低,又是大牌子。   季淮带着罗雨舒来的时候,潘易侃微微诧异,让两人坐下,把菜单递过去。   “我女朋友,罗雨舒。”季淮介绍,接过菜单放在罗雨舒面前,笑着说,“好不容易调休,带她来吃个饭。”   潘易侃点头,表示谅解。   期间,季淮和他聊天,罗雨舒就安静坐在一边吃饭,他时不时给她夹菜,两人没有太多可以交流,但默契感很足。   上次聚餐时,潘易侃就听季淮说两人要结婚。他和季淮一个高中,倒是也见过罗雨舒,从高中走到大学又出社会,他都想不到两人能走这么远。   季淮看起来吊儿郎当,却很可能是他们当中第一个步入婚姻的人,也看得出来他在大事上沉稳可靠,心里分得清也负责,这一点让他很加分。   潘易侃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准备,只要低于现在的备选,他就会把机会给季淮,而季淮也做了准备,各退一步,基本没怎么谈,就定下来了。   他知道潘家第一次步入这一行,圈子还没打开,潘易侃也没那么多歪心思,这笔生意很好达成。   期间,季淮离桌去上洗手间,顺便把单结了。   吃完饭后,潘易侃先离开,季淮和她往商场走,进去后还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她摇头,得把钱存着,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花钱。   季淮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前面的珠宝店:“给你买个钻戒吧。”   他说这话时,她心弦猛地收紧,任由他拉着走,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钻戒不保值。”   “你还考虑卖啊?”季淮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指了指柜中的其中一款,看向导购员,“这款拿出来我看一下。”   “好的。”对方打开柜子,取了出来。   季淮拉起罗雨舒的手,给她戴上,她问他:“你的心情这么愉悦,谈成这一单是不是能有大提成?”   “还好。”   他并没有说具体,罗雨舒也不会过问太多,跟着他一起选钻戒。   她想买个便宜一点的,季淮是建议买个中等价位,项链可以买贵一点,她还没有比较贵项链。   罗雨舒用半个小时和他一起选了自己的钻戒和项链,一共花了七千几,她很肉疼。   买了钻戒和项链,季淮当场就给她戴上了。蔡珍回来看到后,笑得眯了眼,又听说罗母想见季淮,不仅催促两人回去,还早早准备了礼品。   感觉进程直接就被加快,季淮调休,跟她回了罗家。   一路上,罗雨舒比他还要忐忑,一直跟他说:“我大姐不太会讲话,我爸妈要是说了一些你不爱听的,你也不要放心上。”   “知道。”季淮点头。   离罗家越来越近,罗雨舒手心都冒冷汗了,季淮拉着她的手,没忍住笑出声,将她往怀里拉。   太可爱了。   罗家人还算重视,因为要招待客人,也没法继续营业,罗母还做了一桌子菜,等着罗雨舒带季淮回来。   罗兰一大早也起来了,干了点活就开始念叨。   她倒是好奇,罗雨舒交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好好的本地人不找,找了个外地人,白长那么好看,她要是长成对方那样子,都能嫁给富二代。   想着,她又对罗母颇有微词:“妈,都怪你把我生得这么丑!”   罗母明显已经习惯:“赶紧去把杯子拿出来,小舒和她男朋友可能快到了。”   罗兰不情不愿起身,接着身子就顿住。   罗雨舒走了进来,她的身侧跟着一个男人。乍眼一看,身高腿长,年轻英俊,一张侧脸棱角分明。   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衣,很有质感,手上拎着几箱礼盒。   罗母也没想到罗雨舒交的男朋友这么帅,她的女儿长得好看,邻居从小夸到大,长得好的女孩子就得嫁好点,所以一直以来她对季淮都不太满意,一看他长得不赖,眼底就有点复杂。   两人看上去十分登对。   季淮跟着罗雨舒走进来,礼貌出言道:“阿姨好。”   他行为举止礼貌自然。   罗兰刚刚才拉着脸,现在又十分热情,一会去喊罗父,一会又给季淮泡茶端茶,反常得罗雨舒都微微蹙眉。   季淮接过她倒的茶:“谢谢姐。”   “不,不客气。”罗兰嘴角的笑僵了僵,紧接着,她又看到罗雨舒手中的钻戒,面色更是变了又变。   她也带回几个男朋友,都没成,交往过的男人一个都没给她花钱,更别说买钻戒了。罗雨舒的男朋友长得好,又是买手机又是买钻戒,上门都拎着一堆礼品,让她心里无法平衡。   罗宏没回家,罗父把熬好的汤端出来,几人上桌吃饭。   罗母眼睛也很尖,看到罗雨舒手上的钻戒也明白了,寒暄几句,佯装随口道:“你们也谈了这么久,我问小舒你们什么时候有结婚的打算,她说你很忙,暂时不结婚,我说不结婚也可以带你上门走动走动。”   季淮很有诚意:“阿姨说得对。小舒也快别毕业了,我也考虑结婚,所以上门拜访两位,不知道这边的习俗是什么?我再回去和我父母商量。”   罗兰应得快:“听说你们那边都三五十万了,她都读了研究生,我们这边有个没读研究生的,人家都三十万,而且房子加名。”   “吃你的饭。”罗父压低声音警告,随后又跟季淮说,“别听她胡说,主要是两人感情要好。”   罗母不想搅黄罗雨舒的婚事,但还是试探性问:“你们家父母的意思是?”   季淮:“我父母随我,我随小舒。”   罗母原本以为要讨价还价,结果这么一听,感觉人还行,又道:“先不说彩礼,你们在外地,这边没房子是吗?”   季淮点头:“结婚后买。”   “为什么是结婚后买?”罗兰抓住把柄,“万一结婚后你们不买呢?找谁说理去?婚前买啊,不买不领证。”   罗父罗母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季淮放下筷子,抿了抿唇轻声道:“如果买大点的房子,多少得背点贷款,我想加上小舒的名字,也想给她一点保障。”   罗雨舒压根没想到这层,眼底微微闪了闪,侧头看向他。   罗母又问:“你们买哪?”   “你想买哪?”季淮问罗雨舒。   “还没想过,我们自己再商量。”罗雨舒还没想过,也不想被逼问着回答,给他倒了杯饮料,看向罗母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决定。”   人长得行,比较好说话,婚前能加名,罗母也不想管太多,就说了彩礼。   她想先说二十八万八,底线是十八万八,但她没想到季淮没还价,直接点了头,“好。”   “你不去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吗?”罗母再次提醒。谈得太顺利,她也有些不自在。   季淮:“他们听我的。”   “那就行。”罗母笑着让他多吃菜,拉着他不断在聊天,越看越满意。   外省人又怎么样?工作不错,能买房,彩礼肯给二十八万八,谁敢说罗雨舒嫁得差?她脸上也很有光。   到时候罗宏结婚,罗雨舒也是一个加分项。   罗雨舒全程没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情绪。   饭后,她帮罗母收拾碗筷,季淮去帮罗父搬米。   罗母悄悄对罗雨舒说:“彩礼给二十八万八,妈会给你返十五万,那十五万给你自己留着,不要告诉季淮。”   她也不好意思扣太多,毕竟季家同意房子加名,留下的十三万八可以给罗宏存着,加上办婚礼收回的份子钱,他们再攒几年,借一点,就能给罗宏首付了。   “大姐以后出嫁,妈会扣下多少彩礼?”罗雨舒突然反问她。   “你大姐那不亏就不错了。”罗母说起来就愁,“没准还得倒贴她,你弟更让我和你爸担心。”   罗雨舒没有再说话,眼底由波澜变平静,默默干活。 第603章 天生的PUA渣男(14)   季淮把米全部搬到仓库, 罗父就让他先去客厅,自己再去洗点水果。   罗兰跟在他身后:“你们是高中同学啊?”   “嗯。”季淮点头。   罗兰指了指前面的椅子,见他左右观望,直接道, “罗雨舒去帮我妈忙了, 你去也是添乱, 马上忙好了。”说完,紧接着又说,”听说你们谈了很久恋爱?”   “算吧。”他话不多,浅笑回答,态度很好。   罗兰觉得他脾气好, 长大又帅, 罗雨舒也就是读了书, 才有这种运气,她就是运气不好, 命不好。   她倾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又要给季淮倒,他倒是先一步婉拒:“我不喝了, 谢谢。”   罗兰自己喝着茶, 突然道:“罗雨舒这个人从小就倔,以前小时候非常闹,一天到晚哭个不停, 现在脾气是不是也很燥?之前有段时间还经常不说话, 整天拉着个脸,跟别人欠了她八百万似的。”   她说着还在观察季淮的反应。   季淮倒是没什么反应,还解释道:“之前她是心情不好,没有针对任何人。”   罗兰又说:“她这个人脾气经常不好, 以前小时候动不动就喊着不公平,搞得我爸妈好似亏待了她。”   他侧头:“什么不公平?”   “什么都觉得不公平,我哪知道她?我还觉得不公平呢,她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啊?对她再怎么好,她也看不到。”罗兰说着叹气,好似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会吧?”季淮轻轻勾了嘴角,只当笑话听,“可能是当时年纪小,据我对小舒的了解,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性子很单纯。”   罗兰也蛮有意思,见不得人好。都说面由心生,配上表情神色,是有那么一丝刻薄刁钻。   “你才认识她多久?哪有我了解她?”罗兰话语里不断暗示他太单纯,“她这个人……”   她的话刚好一半,罗雨舒就端着水果和罗父从后门走进来,见她突然止声,神色收敛,扯了扯嘴角:“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罗兰快速否认。   季淮没由着她,看向罗雨舒,嘴角含笑,话语间好像在逗她,“姐说你小时候闹,脾气也倔,还特别爱哭是不是?你脾气还经常不太好,成天拉着个脸,事事都觉得不公平。我怎么感觉在我面前不是这样?”   罗雨舒面色骤变,看向罗兰直接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兰眼底也闪过慌乱心虚,罗父已经阴了脸,严厉指责:“会不会说话?不会就去屋内睡觉。”罗父说完,又连忙对季淮解释,“她讲话一直都不讨喜,小舒从小就比较懂事勤快,脾气不急。哪个小孩子小时候不哭不闹?都这么过来的,她大姐闹得更厉害。”   “我小时候也闹,好几次差点走丢。”季淮也接话,好似没听出罗兰的言外之意。   罗母走过来,几人坐在一起扯家常。季淮一直很健谈,又是从事销售,很会说话,迎合着他们,罗母都笑得满脸褶子。   罗兰的小心思被当场拆穿,她也没敢再乱说话,可算消停了点。   回去路上,罗雨舒走在前面,欲言又止,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怎么了?”季淮牵住她的手,与她并肩。   罗雨舒沉默一会,最后道:“我姐的话,你别放心上。”   多子家庭相处不和谐,就会出现很多问题,罗兰这么做也不是第一次,以前小时候她带同学来家里玩,对方就会在同学面前贬低她,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我没放心上。”季淮话落,看向她,话语低缓,“别说小时候,现在觉得不公平闹也正常,父母的爱难免偏心,也做不到绝对公平,你反抗也正常。在我这里又不一样,我只有你,所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刹那间,罗雨舒心暖又柔,头一直抵着,鼻尖酸胀伴随着嘴角地扬起。她现在越发不在意罗父罗母的行为,因为她也有了他的偏爱。   以前她竖起棱角,会因为不公平而气愤难过,现在她慢慢磨平自己的棱角,想要成为积极向上又温暖的人。   *   次月。   季淮忙着给潘家调货,一大批一大批的电器被运送过来,有了这笔业绩加持,他甩了李盈好几条街。   南关区的业绩实在难看,员工也想跑,有些还找到王总,摆明说要来总店跟着季淮。李盈颜面无存,压根待不下去,在股东炒了她之前,给自己留了最后一点脸,主动递交辞呈。   她原本还抱着希望,结果王总那边连加以推托都没有,只说她辛苦了,有什么困难以后要及时告诉他。   李盈站在总部电梯门前,一阵恍惚,脸色也很难看。电梯门打开,季淮就在里面,两人面对面,他还非常自然笑着和她打招呼:“李店长,好久不见。”   神色间,好似以往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态度热情友好。   李盈阴了脸,看都没看他,转身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门还没关上时,她似乎听到季淮轻笑了声,也没停留,抬脚往办公室走。李盈的怒火又涌上脑门,气得双手直抖索。   另一头,季淮一点都不恼,早就把这事忘了。他和王总谈完工作,王总听闻他要买房,还说着:“年轻人也不容易,赶紧买,买了有‘赞助’。”   季淮:“什么赞助?”   “你想要什么赞助?”王总往后一靠,摸着他又秃不少了头。   “电器啊,都缺。”季淮倒也实诚。   王总笑,没当场应下来。   对方现在月月都是销售冠军,业绩高,想要光明正大“赞助”他太容易了。季淮现在就是摇钱树,当然不能太苛刻。   “走了,还得回店里上班。”季淮也没多留。   他有点知道王总的意思了,赶紧催着罗雨舒和他去看房子。   罗雨舒找了理由推托,过几天自己回了罗家,让罗母给她户口本,要先去把证领了。   “匆匆就领证了?什么都没有,他父母我们也没见过,一点礼数都没有。”罗母不太满意,彩礼也没见着,除了这个钱,还有好多笔钱。   亲戚的红包、这礼那礼、可能还得几万,要是把证领了,就不能谈了。   “他爸妈这段时间都在忙,得过几个月才回来。”罗雨舒说完又说,“季淮他同学家开了楼盘,就在市区,给我们打八折,我们得先去看房,看好了就定下来,谁知道下次还作不作数。”   罗母一听,也蠢蠢欲动:“减这么多,要不也给你弟买一套?让季淮去说说?”   罗雨舒倒没拒绝,只是问:“单价两万四,你们能拿出首付吗?”   她知道拿不出来。   一听这话,罗母顿时就蔫了,就算打折,七十平都要一百四十万,首付四五十万。他们现在手里只有几万,要是把彩礼全扣了……   彩礼全扣了也不够。   她眉头蹙紧:“你姐要是也找一个这样的男朋友,我和你爸也不至于这么愁!”   罗雨舒没接着话。   罗母也想贪便宜,领了证再买房,那就是共同的房子,能白占几十万,她想也没想就把户口本给了罗雨舒。   罗雨舒从罗家出来,面色沉静如水,她回头看了眼罗家的那栋小楼,头也不回走了。   *   总店。   季淮刚开完会,就接到罗雨舒的电话,他挂掉电话往外看,见她正站在不远处。   他走了过去,有些疑惑:“今天不上班吗?”   “你能请半天假吗?”她问。   季淮:“嗯?”   罗雨舒清亮的美眸望着他,故作轻松:“民政局周末不上班,所以我们一起翘班去领证吧?”   闻言,他眼神微凝,俨然没料到。   罗雨舒继续说:“我妈把户口本给我了 ,今天把证领了,周末我们去看房子,看中的话就买了。”   季淮:“等我。”   他转身跑回店里,她看着他翘起的眉眼,也跟着泛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季家的户口本是蔡珍藏着,季淮打电话询问的时候,对方自然也知道了,也很开心。知根知底这么久,一切好像顺其自然。   打车去民政局的路上,罗雨舒的手机突然震动,她低头打开短信提醒,倏然抬头看向他。   “彩礼啊,免得说我空手套白狼。”他眼底噙着笑意说,从刚刚到现在,上扬的嘴角就没消过。   “我可没这么说。”她看着手机,他给她转了二十八万八。从罗家回来,他也没讨价还价,好像就没那么接受了,而且也没问有没有嫁妆。   她思绪飞乱时,他将她的手拉过来,又转移了话题:“等过段时间,我们去拍婚纱照,你想拍什么样的?”   “还没想好。”   “慢慢想。”   ……   两人当天就领了证,周末的时候,蔡珍和季建辉还专门回来,他们晚上才到,罗雨舒就提前买了食材去做饭。   领了证,就该看房子了。   楼盘已经选定,罗雨舒和季淮开始去看房,她只想买个小两室,大概七十平。   “七十平宽敞不了,孩子住哪?”季淮揉了揉她的头,带她去看高层的三室一厅。   南北通透,不仅大客厅还有大阳台,有她喜欢的飘窗,白天光线明亮,视野极好。罗雨舒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   购房小姐在一旁道:“我们施工进度快,这栋楼几个月后就能交房。别的楼也有这个户型,但是视野不比这套好,交房时间也会慢一些。这套房原本是被预订了,但是后面顾客不要了,刚好就剩下来。”   听说楼盘会把好户型捂着,不过季淮没理会里面的弯弯绕绕,是不是她说的那样也不重要,他询问罗雨舒:“喜欢吗?”   罗雨舒悄悄扯了扯他衣角,压低嗓音:“一百平呢,超预算了,我想首付多一点,不然还贷压力高,这个楼盘只让商贷。”   季淮:“妈昨天给了我张卡,里面有五十万,说给我们买房,我还剩点存款,首付没问题。”   他这么说,她就改口:“我们带叔叔阿姨也来看看。”   人家出了钱,肯定是要一起住,而且她觉得和他们住也没什么不好。   “你喜欢吗?”他又问。   “嗯。”她点头,指了指阳台,弯了眉眼,声线软糯,“我感觉很好啊,这边正好能看到新海龙城,晚上亮起灯,好好看,尤其是那几栋楼……”   她说着,精致的巴掌脸上皆是笑意,带着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我们就买这一套。”季淮说完,对上她的视线,嘴边漾出笑意,“他们随我,我随你。”   他的话在她耳边不断回荡,尾音都带着细碎的温柔,在她心尖不断不断撩着,她垂落的手微微收紧,睫毛微颤,很不镇定。   “我们就要这套。”季淮重新牵上她的手,跟着购房小姐往外走。   出门时,罗雨舒回头看了眼。   客厅宽敞,白天明亮无比,微风徐徐,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大厦,和她想象中的房子一模一样。   但他说首付百分之七十时,罗雨舒算了算,钱好像不够。   蔡珍给了五十万,她有三十万,一共才八十万,他又给她转了近三十万,哪还有……她还没把话说出口,得知他还有九十万,直接傻掉。   季淮底薪很低,工资靠提成和各种补助支撑起来,所以她也没询问过他工资和存款,偶尔从他透露中得知一点,反正比她高。   她以为他最多存了五十万。   “你都那么努力存钱,我不得更努力一点。”季淮见她诧异震惊,笑意更深,让她把身份证拿出来。   罗雨舒还没把卡拿出来,而他没想过用她的存款付首付。一直以来,两人在恋爱中花销都是持平,近乎AA,有时候还是她多花一点。   所以,她觉得季淮理智,也从未想过不出钱就可以加名字。   季淮见她出神,开口问:“在想什么?不会是身份证没带吧?”   “彩礼……要怎么处理?”她突然问。   她没动这笔钱,是因为不知道他的想法,带回去肯定也是夫妻财产,她没有单独的支配权。   “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季淮笑着回她。   “我想拿来买房子。”她看着他说。   她想全款付了。三十万存款加上彩礼,刚好。   季淮:“不用,没必要……”   罗雨舒:“不想等银行批贷,我要全款付了。”   她这次异常坚持,就要全款付了,她说出没钱就什么都不要,婚礼婚纱照她都可以不要。季淮拗不过她。   签合同的时候她比他还快,还在不断催促他。   蔡珍和季建辉知道是全款买的时候,也是怔了怔,尤其是罗雨舒把彩礼和自己存款都搭了进去。   在他们看来,女孩子要三五十万的彩礼,也能理解,这笔钱给出去了,人家怎么处置,就不是他们能管的。   不仅如此,罗雨舒还给他们写了张借条。   她知道五十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可能存了半辈子,而房本上没有他们的名字。   现在她和季淮是一体的,或许是没有人这么无私给她奉献过,这笔钱她拿得很不心安。   蔡珍哪会收?一看到就不知所措了。借条是季淮写的,他调节着气氛:“这个借条呢,我先帮你们收着,也是我们的诚意。”   “你收着,妈还有钱。”蔡珍看到两人这举动就已经眼眶湿润,还连连说,“没钱了跟妈说。”   “好。”季淮应下,“没钱我会开口。”   其实这个借条写不写不重要,不过是让罗雨舒心里好受点。   两人又陪老两口聊了会天,就一起出了门。   领证后,季淮就把东西搬去罗雨舒的小公寓,她的租房合同还有半年内才到期,小两口也需要独处空间。   当天晚。   季淮洗澡出来,吹干头发上了床,罗雨舒靠在他怀里,环着他的腰,斟酌了下和他说:“其实我也能接受去公证份额,毕竟你出的钱占大部分。”   彩礼也是他给的,毕竟自己就出了三十万。   季淮微微撑起身子,眯了眯眼看她:“怎么还想着这事儿?”   罗雨舒声线细小,指了指自己,“我原本想的是我出三十万。”说完,她又指了指他,“你出三十万,这样我们就能买个小两房,一起还贷。还贷肯定会有压力,但我们可以一起分担。”   “嗯,然后呢?”季淮继续看她。   她满脸纠结:“就……就感觉自己用三十万,撬动了一百万的杠杆,不太真实。无功不受禄,便宜不能贪,违背我做人原则……”   两百万的房子,她占比百分之五十,不就是一百万吗?跟做梦一样。   季淮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随后想到什么,笑意又慢慢收敛,俯身含住她莹润娇嫩的粉唇,亲了几下,抬头对上她秋波盈盈的眼睛,声线偏低:“这和做人原则没关系。鼓励我努力给你一个家,这不是功劳吗?”   他说完,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夫妻是一体的,不分你我。”   罗雨舒的美眸慢慢染上水光。   季淮抬起来的手覆上她的头顶,摸了摸,唇畔扬起浅笑夸她:“刚刚妈才说,我运气好,所以娶了这么懂事的女孩,我一想,的确也是,幸好在学校就预订了。她让我多疼你一点,这件事我做得马马虎虎,之后改进。”   她泪水汪汪,一眨眼,就顺着眼角流下来。   他替她擦掉眼泪,还笑话她:“你太容易满足了,我只是说,还没做,你就已经这么感动了,你是小傻子吗?”   罗雨舒吸了口气,手化成小拳头,轻轻捶了他两下,哽咽着说:“我才不懂事,懂事就意味着受委屈。”   “我给你委屈受了?”季淮又靠近她一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挑着眉眼慢悠悠道,“我这么爱你,怎么会?”   她伸手搭上他的脖颈,与他四目相对,两唇相抵,吻得缠绵悱恻。   *   又过两日。   罗雨舒被罗母一个电话叫了回去,对方语气着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请假,结果是罗宏的女朋友怀孕了。   意外怀孕,所以要马上结婚,但人家父母说了,一定要有婚房,不然不结。   罗宏也愁眉苦脸,他压根没经济能力,就是回来找父母要。罗母见罗雨舒也回来了,一家人到齐了,开始商量。   她先侧面打听罗雨舒工作存了多少钱,说完一脸为难:“妈知道你从小节省,肯定存了点钱。尽量再借十万给爸妈,别让季淮知道,我们再去借一借,也能买套小的。还有,你和季淮先把婚礼办了,看看他们家能不能拿钱回来办婚礼。”   “让他们家拿钱回来办婚礼?”罗雨舒觉得自己听错了,环视了在场的人,目光落在罗父的身上,对方也沉默没说话,等于默认这个做法,只是没有当那个坏人。   罗母叹气:“尽量问问,他爸妈不是存了钱吗?现在家里经济困难,他家就一个儿子,或许不在意这些钱。好些女孩子的婆家也拿钱回来买房子盖房子啊,这是办婚礼的钱,他们家给也很正常。”   “这样的话,我不办了。”罗雨舒直接说。   “怎么能不办?这些钱送出去的份子钱怎么收回来?”罗母不乐意。   罗雨舒看向罗宏:“他们结婚不也一样?难道办两次?人家会说闲话。”   罗母沉默,似乎在挣扎,但最后又说:“应该没事,你回去和季淮商量,赶快办了,你弟那边就先拖一拖。”   两次就能多赚一份钱,之后孩子还要出生,还房贷,这些已经让她顾不得自己的面子。   “我们没有钱。”罗雨舒也直言,“房子已经掏空了我的存款和他父母的钱,婚礼也没钱办,让他家出钱更不可能,我不办了。”   “怎么就掏空了?买了多少平?”罗母愣,连忙问。   “一百平。”   罗母话语急:“彩礼呢?他给了吗?我们还没见过他爸妈,七七八八的礼金也得给,还有啊……”   “给了。”罗雨舒说完,明显感觉在场人神色也缓了缓,她又说,“我把存款和彩礼都付了房款,刚好能全款。”   罗母脸色骤变,蹭一下就站起来。   罗雨舒脸色未变,自顾自说:“彩礼给来给去也得我带回去,妈你上次说返我十五万,剩下的不是得买金首饰?然后添上一些家电?也得这么花。我们的家电不用买,金首饰我又不戴,干脆就付了房款,我也不想他背贷款。”   “没有这么办事的!”罗母已经火了,骂了她,“你自己就处理了彩礼,这算什么事儿?”   “我自己的彩礼,我为什么不自己处理?我又不办婚礼。”罗雨舒一脸不理解,“年轻人没那么复杂,简单点就行了,我又不在意。”   “你弟怎么办?彩礼被你拿去买了房子,你让你弟怎么办?!”罗母已经被火气冲昏头脑,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怒骂道,“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之前说返十五万,是觉得罗宏还得过几年才结婚,扣下一点,两人再攒攒借借,也可以凑出来。   现在不一样了,她就准备全部扣下这笔钱,然后再让罗雨舒借十万给他们,而且其他陪嫁,也得季家拿钱过来,不然就要简办,买几床被子。   罗雨舒看着罗母压抑不住的怒火,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心情平静,脸上却不可置信,瞪大了眼:“难道妈没想过给我买首饰陪嫁,而是扣下彩礼钱给儿子买房子?小弟要住我和大姐用卖身的钱买的房子?”   罗兰可受不了,直接就说:“做梦吧,让我卖身给他买房子,凭什么?那是爸妈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她看热闹归看热闹,到了自己身上,一点亏都不会吃。   罗母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动了动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语无伦次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彩礼就算给了,也得带小家,又不是卖女儿,会让人笑话。”罗雨舒接着罗兰的话这么说。   罗父脸上也挂不住,出来打圆场:“你们过得好就行。”   “罗宏怎么办?”罗母还是担心儿子,而在一边的罗宏也没说话,低着头满脸愁容。   “你弟要结婚,你能帮多少就帮多少。”罗父看向罗雨舒说完又道,“家里也的确缺钱,花销大,现在也没什么钱,家里我和你妈也忙得过来。”   他们每个月赚的钱和房租虽然也不算少,但给了罗兰一部分,儿子也要花,他们两个人大手大脚,基本没存钱,也从来没有存钱的意识。想着反正女儿是要嫁出去,儿子就住家里的房子。   “怀孕了肯定是要尽早结婚,我和大姐能帮就帮,下个月发工资,我看看能拿出多少。”罗雨舒说得诚心,又看向罗兰,“既然爸妈忙得过来,姐你也出去找份工作,这样你就不用给家里钱了,我再多给一点,毕竟以后孩子出生也要钱,小弟现在也还没找到工作,如果买了房子,房贷也要钱。”   “对,给她找份工作,不在家里住了,家里的房子也能出去。”罗母也这么想的,“她那套房能租一千。”   罗兰炸了,站起来破口大骂:“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是吧?什么都给小弟,帮他买房,帮他养孩子,帮他娶老婆,还要把我赶出去,全给他服务,他是皇帝吗?哪来的脸啊?”   买房换房贷,养孩子,这都意味着她好日子到头了,没房子住,没有钱,她也找不到工作,怎么可能愿意?   “你闹什么闹呢?”罗母呵斥她。   罗兰脾气不没那么好,指着罗母就说:“最偏心就是你。”   罗母不能接受这样的指责:“我对你不好吗?让你说出这种话,养了你这么多年……”   “你重男轻女,要不是扔孩子犯法,你会留下了我吗?会留下她吗?”罗兰指了指罗雨舒,又继续讥诮道,“别说你对我好,真是虚伪。没事的时候,疼疼女儿逗着玩,有事保你的儿子,我不清楚你吗?”   “好啊,把我赶出去,我就不认你们,永远都不会回来,谁想要这样的父母?吸血鬼,拿着女儿的钱去供养儿子,也不怕晚上做噩梦。”罗兰说话可没那么客气,“会遭报应吧。”   罗母身子僵住,看向她,气得话都说出来了。   “别吵了!”罗宏站起来吼了一句,猩红着眼看向罗父罗母,“为什么要逼她们?这不是你们的事情吗?养不了那么多,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   罗母罗父彻底傻眼了,脸色煞白,身子都跟着摇摇欲坠,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罗雨舒身处漩涡中心却异常清醒。   原来,很多事情大家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利益。 第604章 天生PUA的渣男(15)   事情发展全然偏离罗父罗母的想象, 甚至颠覆认知。   大女儿指责,小儿子埋怨,让他们暴跳如雷,这场争吵将每一个人身上的遮羞布掀开, 两人黑沉着脸。   罗母更是口不择言谩骂着:“白眼狼, 真是一个个白眼狼, 就不应该生你们……”   “你这样父母,能养出什么好东西!”罗兰比她急,瞪着眼回她。   接下来的场面不受控制,最后以罗宏丢下狠话摔门而出结束。   *   季淮今天加班,等他回家已经是深夜, 打开门, 屋内一片漆黑。   “啪。”   他按下墙上的开关, 屋内瞬间变得明亮,而罗雨舒正坐在沙发上, 因为不适应强光而伸手遮了遮眼。   “怎么没开灯?”他剑眉微拧,快步走过去。   罗雨舒:“忘了。”   季淮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劲,但也没说, 只是问:“吃饭了吗?”   她摇头。   季淮:“饿吗?”   他不提醒她还没什么感觉, 一说完她就觉得饿得很,今天也没吃什么东西。   “想吃什么?给你点。”他坐在她身边,出言问她。   罗雨舒:“不想吃外卖, 想吃清汤面。”   季淮:“你去洗漱, 我给你做。”   “好。”她站起身来,极力扯出一抹笑,“我想吃两个鸡蛋。”   “嗯,两个鸡蛋。”   *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将罗雨舒混沌的思绪缕得清明了一些。   等她出来时,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季淮抬头看她,唇畔扬起浅笑:“再等五分钟,马上就好了。”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伸手环上他的腰,将侧脸亲昵贴在他的后背上。   季淮一只手在搅拌着面条,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工作累了?最近很忙吗?”   “嗯。”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工作忙,马上毕业了,学校作业也很多。”   “需要我帮忙吗?”他说着关了火。   罗雨舒沉默片刻,像在思考,最后跟他说:“需要。”   她以前喜欢一个人扛,后来他跟她说,要懂得合理说出自己的需求,他们两人是一体的。   季淮:“一会帮你缕一缕。”   她继续环着他的腰,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锅里的面,又看看旁边的蛋壳:“你打了三个鸡蛋呀?”   “你两个,我一个。”他笑。   “噢~~~我再分你半个。”她也咧开嘴角,转身走到一边拿碗筷。   季淮端着小锅,她拿着碗和勺子,两人围着小小的桌子,吃着面条。   蔡珍从小就大小事包揽,季淮鲜少下厨房,但不是厨房白痴,手艺马马虎虎算凑合,她吃得很香。   *   深夜。   季淮坐在桌前,电脑上是一份份文件,他正在看着,修长的手指放在键盘上,正在快速输入。   罗雨舒则有看不完的论文,看得眼睛都发酸,她抬手揉了揉眼,撑着下巴说:“看不完了。”   她原本想今天早点回来,时间就充足些,后来回了罗家,耽搁了不少时间。   “睡了。现在效率已经不高,耗着也是磨时间,明天早点起来。”季淮见她神色蔫蔫,也把电脑合上,站起身来对她说。   罗雨舒情绪也不怎么好,抬手往他走过去,整个人就像树懒一样巴着他,“你明天要早点把我叫起来。”   他睡眠质量比她好,不用定闹钟都能自动醒。   “几点?”他抱着她往床边走,空出一只手掀开被子。   罗雨舒放下狠话:“六点半!”   “这么早?七点半好了。明天周六,多睡会。”季淮低低轻笑,抱着她床上,要把她放下来,而她还缠在他身上,笔直均匀的双腿勾紧,就是不松手,他垂眸看她,“这怎么睡?”   她没说话,就抱着。   季淮也没睡下,坐在床上和她四目相对,还说道:“这样也挺好。”   罗雨舒:“有什么好?”   “两个人做什么都好,比一个人的时候好。”他丝毫没多想,说完后又低头看着她,“往后的日子就这么平淡幸福过下去,喜悦都有人分享。”   没有波澜,没有曲折,平淡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罗雨舒把头轻轻贴在他的胸口,手搂着他,没有选择忍着,和他说起罗家的事:“我今天回家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心里很矛盾,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一边是过去的自己,一边是现在的生活。   季淮静静听她说完,也没说话。   她抬头,美眸瞅着他,等他作评价。   他看着她这么严肃表情,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她皮肤好,脸蛋软,他就多捏了两下,勾着嘴角:“夫妻间要坦白要有商量,这一点你做得很好,值得表扬。”   罗雨舒抿唇,拉住他又要捏她的手:“我当然会坦诚。”   从小她就见过罗父罗母因为经济吵过太多架,罗母会帮衬着娘家,偷偷把钱拿回去,不知道和罗父大打出手了多少回,而等外婆去世,现在回娘家都没顿热饭吃。   她是抱着十足的诚意和他步入婚姻,夫妻要一条心。   “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与人相处最怕越界,俗称多管闲事。”季淮说了这么一句话,见她皱眉,似乎不能理解,他摸着她的头,徐徐诱导,“你心疼爸妈,觉得他们被为难了,那是因为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他们心甘情愿,心不甘情不愿,也早就不干了。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回报他们对你的养育,其他事情,不用多问,其他人,也不用管。”   “情字最难讲理。你要觉得可以出点钱,那就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给点,但我觉得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两个成年人的责任,都要当父母的人了,如果不能站出来去解决一点问题,再把孩子生下来,困难才刚刚开始。”   ……   罗雨舒烦躁的心被他瞬间平稳住,她捧起他的俊脸:“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分明是我家庭环境复杂一点。”   他被父母呵护着长大,被无私爱着,却比她这个多子家庭里出来的人更懂得与人相处。季淮和人相处真的很有界限,很听到他会抱怨,对什么人做什么事,很有分寸。   季淮:“天生的。”   他真的是天生,天生就有敏感度,拿捏与人相处的分寸,能够最快速获得别人的好感,并且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获取利处。   罗雨舒只当他在炫耀:“所以当销售也是老天爷赏饭吃吗?”   “我觉得可能是。”他不谦虚。   “哼哼哼!”她加重语调,又拖着尾音娇哼了好几声,被他放倒在床上,他半压着她,望着她红润诱人的粉唇,季淮忍不住浅尝,“这叫声我喜欢听,一会多叫叫。”   罗雨舒:“……”   流氓!   *   季淮劝解后,她一旦心情起伏,就会转移注意力,不再给自己增添烦恼。   她知道罗家需要的不是小钱,罗父罗母是想给罗宏把一切安排妥当,她没有能力帮。老两口也不会因为那天的吵架而改变,气顺后,又开始加班加点赚钱,绞尽脑汁想着攒钱。   罗母生日那天,罗雨舒订了蛋糕,对方花钱也没数,以往喜欢就买了,现在怕是不行,听罗母念叨许久要买个镯子,她刚好发了工资,就先去商场买了金镯子。   她买了两个,一个给罗母,一个给蔡珍。   她原本想回去,也提前打了电话,得知他们为了多给罗宏攒点钱,小餐馆今天没停歇,对她回不回来更并不在意,也就不为难自己。   罗雨舒把蛋糕和镯子快递过去,转身就去了季家。她只求问心无愧,做了自己该做的,就够了。   蔡珍听闻她要来,买了很多菜,还让她给季淮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   “我给他打了,他一会回来。”罗雨舒去厨房帮她。   罗雨舒厨艺还行,但远没有蔡珍好,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和谐。她把镯子掏出来送给蔡珍时,对方一脸心疼:“多少钱啊?妈给你。你们刚买房子,花钱的地方多得很。”   “季淮说不差给您花的这点,我们再努力就是了。”她笑着回。   “他光说不做,就是嘴甜。”蔡珍能不知道自己儿子?   罗雨舒弯了眉眼,故意说:“我要告诉他,您在背后说他坏话。”   “我还能当他面说!有了儿媳妇,才知道这小子忽悠我。”蔡珍说着还带了两分火气,又欣赏着手上的镯子,笑得眼角露出细纹。   “我给你买的东西,里面有他一半的心意,毕竟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可不敢独揽功劳。”她嘴甜的程度不输季淮,说得蔡珍心花怒放。   她嘴上说着儿子不好,到底是心头宝,还是觉得没有缺点。罗雨舒这话说到她心坎里,心情别提多愉悦,忙前忙后不让罗雨舒插手。   季淮开门就听到屋内的轻笑声,他也挺会踩点,饭菜刚做好。   他刚坐下来,蔡珍就把碗拿过来了,又把筷子递给罗雨舒。   “哟,大金镯子。”季淮挑眉,看着她的手腕,啧啧两声,“不得了不得了。”   蔡珍笑意瞬间收敛,坐下来,板着脸看向他,又看向罗雨舒:“你看,他就没想过给我买,你替他说再多好话有什么用?让我多开心一会都不行。”   季淮盛汤的动作停下来,神色询问看向罗雨舒。   “就知道吃!”蔡珍骂他。   “喝汤。”季淮把第一碗汤盛给蔡珍,也上道得很,“我媳妇儿给您买了镯子,您看我就不顺眼了对吗?妈,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里面有我的一半的心意。”   蔡珍傻眼,来回看了看两人,这两人怎么跟串通好了一样?说话都一模一样。   罗雨舒轻笑出声,在一起久了,就会活得越来越相似。   “妈,您戴了个镯子,气场都不一样了,今天特别嚣张。”季淮慢悠悠说她,“我劝您收敛,不要太过分。”   “……”蔡珍没理会他,剥了只虾,放在罗雨舒碗里,“尝尝妈做的虾,听他们说这种做法更好吃,好吃的话妈明天再给你做。”   罗雨舒甜甜道:“谢谢妈。”   季淮下午还要上班,吃完饭就赶着回去,罗雨舒要去厨房帮忙,对方阻止,让她回屋睡觉。   罗雨舒回了季淮的房间,他屋内也没剩什么东西,衣服都搬去她那头了,蔡珍昨天才洗过被单,干干净净带着香气。   她关了门,躺在床上把手机拿过来,上面一条短信一个电话都没有。   蛋糕和镯子都送到了罗家,她加了钱送过去的,和以前一样,罗母并不在意她送的东西,顶多随意提一嘴。心底的失落还未升起,“叮”手机就收到季淮的转账。   一万元整。   他留言:给你报销。   罗雨舒神色微闪,告诉他自己买了两个。   季淮:嗯。   他一如既往没多问。   两人聊着,她说了价格,因为打了折,最近金价也低,所以没花到一万块,不过他更不在意这个事儿。   “叮。”   他又给她转了五千块。   季淮:你也可以给你自己买一个。   罗雨舒看着那条消息许久。季淮虽很少对他的父母表达爱意,但是她知道,他很在意他的父母。她明显能感觉到他刚刚心情和蔡珍一样开心。   当她努力去照顾所有人,他也没有遗忘掉她,这种认可,比什么都珍贵。   *   罗母是隔了两天才给她打电话,她说店里太忙,蛋糕也没怎么吃,放在冰箱都要坏了,就不吃了,已经丢了。   对于镯子一笔带过,又将罗兰臭骂一顿。为了不给罗兰钱,罗母不让对方帮忙,就他们老两口忙,二楼一个租客也退房了,房间不怎么好租,年轻人都喜欢住新房子,又少了一项收入。   罗兰没出去找工作,他们想让对方住楼上的小隔间,因为那间房子光线稍好,能租一千块。罗兰不肯搬,家里每天都是鸡飞狗跳。   吵架谩骂成了日常。   罗母最后说:“心比天高,现在还没嫁出去,让人笑话。养了也白养!亏本赔钱!”   罗雨舒淡淡道:“这又不是一单生意。”   “反正就是赔钱。”罗母说着,又转移话题,“你和季淮商量好什么时候结婚了没?越快越好。我让你弟哄着那个小姑娘,先偷偷把证领了。你是不知道,我也得好言好语哄着她,还买了不少东西,幸好她同意了。到时候把楼上装修装修,以后有钱再买房。你们先结婚,要收份子钱。”   罗雨舒:“我们还没钱结。”   “我不收你们其他钱,只要把婚结了。”罗母觉得就算领了证,也没办婚礼,就相当于没结婚。   两个女儿都没结婚,儿子就要结婚,多丢人?   反正那个小姑娘把证领了,一切都好说,也不需要太多钱了,份子钱收一收,他们再添上一点就够了。   罗雨舒是真不想结,谁匆匆忙忙结婚?   她还想缓缓,存点钱。谁知,罗母就直接找了季淮,还联系了蔡珍,让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   罗家人一发话,蔡珍准备礼品就过去了,罗雨舒拦都拦不住。   两家人约在饭店,蔡珍一看到罗母就热情得很,招呼她坐下来,又把菜单递给她,罗母一说起结婚的事儿,又说到罗雨舒说的经济紧张,蔡珍连忙说:“不紧张,我和他爸会帮他们,他们不用操心。早就想见你们了,结婚自然是越早结越好,婚礼是一定要办的,我们家不会委屈小舒。”   罗母一听,眼底闪了闪,看向罗父,对方眼底似乎也在挣扎。   蔡珍太好讲话,这彩礼钱……他们还是想要。   “妈。”罗雨舒看向蔡珍,强调道,“花太多钱我就不结了,随你们怎么说都行。”   罗母沉了脸,又看向季淮,罗雨舒也看向他,面无表情继续说:“他听我的,要不就让他一个人去结。”   季淮也看了看众人,最后选择了沉默。他也的确说不过罗雨舒,不想因为这个事儿吵架。   蔡珍尴尬,唤了她一声:“小舒啊……”   罗雨舒看向罗母,“彩礼已经买房了,别听我妈说,他们也没钱,花的都是我和季淮刷信用卡套出来的钱,太贵我们结不起。”   季家执意要给她一场婚礼,说不想委屈她,罗母那边又催着结,要收份子钱。   罗母干笑,一直说着她知道,但说起各种钱的时候没嘴软。   没了彩礼,能拿钱的地方也多着,到时候东西买少一点,还是能省几万。她一遍遍说着各种花销,说完还说:“在我们这,这些通常是男方来付。”   “我们知道。”蔡珍倒是没意见。她觉得彩礼钱和罗雨舒的存款都搭进了房子里,罗家开口要好几万,她觉得没有问题。   “孩子们过得好就行。”罗母又补充一句,“我们也没想着赚钱,把女儿养这么大……都亏本……嫁到别人家……”   罗雨舒打断她的话,“你又把谈生意说得这么好听。”   罗母神色微微一僵,没想到罗雨舒会这么直白出言,只见她望向他们,神色淡淡,话语无比清晰:“只有两万,包括所有的花销,两万。”   “不可能。”罗母变了脸,“酒席的花销大,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呢?”   罗雨舒直接戳穿她:“办酒席不会赔钱,你是嫌赚两万少了是吗?”   罗母被说中心思,说东说西狡辩着。   她是要给儿子存钱,这是最好的拿钱机会。蔡珍看着就很好说话,她以为能拿彩礼,说知道养的这个丫头片子这么不懂事。   蔡珍也觉得两万少,看向罗雨舒:“小舒啊,像样点的婚礼还是要花钱的,两万要少,咱们漂漂亮亮的。”   只有罗雨舒知道,什么漂漂亮亮?最后连大排档都不会去,就在小巷子里。   几百块一桌,成本压到最低,收了她同学朋友的份子钱还有得赚。她不会有嫁妆,那些乱七八糟的钱是虚的,为了让季家拿出钱而已。   “对啊,一辈子就这一次,你舍得委屈自己?我供你读大学,读了书,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罗母脸色不悦,“酒席的标准低,别人来看了会笑话。”   被看穿后,她决定酒席的标准再加两百块一桌,不能让人看低,也算对这个女儿不错,毕竟几十桌就加了近一万。   罗雨舒没有再说话。   她明白罗母的心理,因为对孩子的爱不一样,稍稍释放一点善意,就会觉得已经够爱,是她不知好歹。   蔡珍点头:“是啊,现在物价高。”   罗母见她认可,脑子里的想法绕了几个弯,季淮这时候开口了:“酒席是分开办还是一起?”   “我们家自己办,你们要回老家吗?”罗母问他。   季淮:“我想在酒店办。”   罗母当然不同意,酒店几千一桌,哪还有钱赚?小巷子里不会超过一千,八百就能下来,她可不管季家在哪办,回老家也行,去酒店也行。   季淮从桌子底下牵过罗雨舒的手,重新看向罗母:“既然这样,酒店花销就大点,妈你那边的花销就从简,到时候我们来订酒店的场地,你和爸晚上过来,行吗?”   “对 。”蔡珍觉得可以,当下就说,“我们家人在这边没什么亲戚,我去看过了,那些大酒店的场地很漂亮,好几万就能下来,我们去订一个。”   罗母觉得贵,说道:“没必要。”   “我们也不想委屈小舒,多花点就多花点了。”蔡珍接她话。   季淮也说:“我们这边大部分的预算都可以放在婚礼布置上。”   罗母左想右想,愣是想不出一个理由,打着为女儿好是说不通了,最要命的是,季家人还去了解过,说得很详细。   罗父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罗母给他好几次暗示,他也当没看到。   蔡珍觉得谈得很顺利,一切都非常好,走的时候拉着罗母的手,一直在说她生了个好女儿,她一定好好对她。   “小舒懂事又听话,两个孩子相处得好,我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下来了。”蔡珍说着很欣慰,眼底都是对罗雨舒的看重和喜欢。   罗母有些游神,看了看站在对方身边的罗雨舒,又看了看蔡珍手上的镯子,神色有了些变化。   季淮给罗母两人叫了辆车,给他们开门,和他们道别。   车子往前开的时候,罗母回头,见季淮揽上罗雨舒的肩,两人已经转身,他在低头和她说话,蔡珍也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拉上她的手,一家人看起来其乐融融。   她本来要和罗父吵架,憋了一肚子火,觉得对方就是木头,不知道为儿子争取,以后还会有孙子要花钱,现在喉咙却像堵了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婚礼前。   季淮来罗家,罗母还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发现罗雨舒,有些疑惑。   他提出想要看看罗雨舒之前住的地方,罗母不明所以,但还是擦了擦手,带他上楼,期间,罗父也来了。   季淮环视着小隔间,两个人站进去都挤,里面已经有了些灰尘,又被当成杂物间,所以很乱。光线也不好,相当于没窗,空气质量也糟糕。   他眼底变了又变,看向两人,提了个请求。   罗父一听,脸上都臊得慌。 第605章 天生的PUA渣男(16)   按照当地的习俗, 女孩子出嫁,得从老房子出嫁,这一栋就是罗家人唯一的房子。   罗家人也不是在酒店举办宴席, 就要从这栋小楼里接亲,这个小隔间没有办法作为接亲场所,更没有办法布置。   季淮提出的请求, 是想让罗父把三楼那间没有租出去的房子让给罗雨舒作为“闺房”, 他找人装修,也让她在结婚前几天回来时, 有个地方住。   他说得很诚恳:“伴郎和伴娘团过来, 也没法进去, 等结了婚, 那间房您再租出去,行吗?”   罗父无地自容, 心底有点不是滋味, 动了动嘴角,还未说话, 罗母就拉住他, 干笑着说:“季淮啊,你就看着办吧, 我们也想她风风光光出嫁,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等季淮走后, 罗母瞪了瞪罗父:“怎么?你还想包揽下来吗?那得花多少钱?季淮想出钱, 那就让他出啊!”   “她都要嫁人了,你还想着这事,马上就是别人家儿媳,还能回来几次?”罗父拉着脸, 走到了一边。   罗母眼底微闪,很快又扬起声调:“罗宏也要结婚了,我今天才带小丽去买了三金,还给她好几件衣服,哪有钱给她装修?”   张丽是罗宏的女朋友,已经怀孕了。这段时间她花了很多精力,简直就是供着,对方也答应只要五万彩礼,过段时间就偷偷领证。   她还要给儿子攒钱买房,给孙子攒钱……没钱!   罗父听她这么说,低着头,不再出声。他的心也偏,对于罗母做的事也都默认,算是帮凶。   没事疼女儿,有事保儿子。   *   罗雨舒和季淮开始去拍婚纱照,她做了详细的攻略,选了评价比较好的店,还做了对比,这才拉着他去报名。   本来要报五千九百九十九的套餐,罗雨舒还未这笔钱心疼,就被店长免了单,但是他们得当模特,拍好后的婚纱照要用来在店里宣传。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距离婚礼越来越近,季家人都忙了起来。新房也交付了,开始安排软装入场。   王总“赞助”了家电,罗雨舒周六日就往家具城跑,偶尔还要硬拉着季淮去一起看。他倒是随她,只要她说好,他都同意。   新家被一点点装扮成她喜欢的样子,每个地方她都很喜欢。接下来是婚房装扮,这部分被季家人包揽下来。   她回罗家的时候,角落里还放着季淮从网上买来的一箱箱的快递,她都怕他们忙不完。   季淮揉了揉她的头,“别操心了,送你回去,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   罗雨舒在季家待得越久,她对罗家就越抗拒,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和谐温暖,是她梦寐以求的环境。   不想回去却不得已要回去,要与他分开时,她恋恋不舍,伸手搂上他的腰:“那天你要来得早点。”   早点把她接回去,她也想早点见到他。   “时辰是妈去算好的,不能早也不能晚,吉时不能有差错。”季淮一脸为难。   罗雨舒失落:“……好吧。”   季淮轻声和她说:“回家多陪陪爸妈,睡早点。”   “嗯。”   ……   罗雨舒回来,罗父罗母还是很高兴,态度比任何一次都热情。见她要往楼上走,罗母赶紧走来对她说:“小隔间不住了,你住三楼的房间,重新装修过了。”   闻言,罗雨舒很疑惑。   罗母带她往三楼走,掏出钥匙打开门,冲她招手,笑着道:“快进来,看看装修得多漂亮,多好看啊。”   罗雨舒走进去,一面墙被刷了浅蓝色的乳胶漆,床上放着喜庆的红被子,而在床的正上方有个大大的“囍”字,旁边是红色扇花,两边还有几个酒红色的爱心气球。   床的旁边是流行的化妆台,上面也贴了“囍”字,角落里是一个简易版的拼接柜,上头还放了几个别具特色的小摆件。   看着温馨又喜庆。   “你就住这,被子都是新买的。”罗母摸了下被子,“纯棉的,都是纯棉,柜子里还有睡衣、拖鞋……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罗雨舒坐了下来,抬头看她:“谢谢妈。”   “应该的。”罗母笑了笑,“接亲的时候还有摄影师,这间房子也算拿得出手,当然要风风光光出嫁。”   *   罗父罗母已经不给罗兰工资,但也没把她逼出去,罗兰宁愿睡觉也不帮忙,家里气氛依旧僵硬。   罗宏去陪女朋友了,据说女孩子还在和家里谈条件,他在外面租了房,也没找工作,说是要等结婚后才找。   罗雨舒请了婚假,所以不上班,在家时就像以往一样帮帮忙,现在生意不好做,附近也开了几家快餐店,所以也不忙。   等到店里没客人,收拾好后,几人吃了饭,她才上楼。   小套间里就有浴室,里面的生活用品也是齐全,浴巾毛巾都是新的,洗发水和沐浴液也是她经常用的牌子。   刚洗好澡,她闲着无聊,给季淮打了个视频。   那一头,他也很快接听。   “你在干嘛?”她问。   季淮把摄像头往旁边扫了扫,蔡珍还在和她打招呼,她在包装喜糖,而季建辉正在打气球。   而后,他站起来拿着手机往房间走去,他们的婚房被贴了挂帘,里面还放满了各种气球,但没正式装扮,有点杂乱。   季淮关了门,坐在里头的沙发上,重新看向视频里的她,还说道:“你的房间看起来还蛮漂亮。”   “嗯。”罗雨舒应着,也往后看了看,指了指床头的“囍”字,“这个还是立体的,还有柜子上的装饰,这个被子也很舒服……”   拖鞋也是红色的,她身上穿的睡衣也是红色的,枕头也是……她一件件说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季淮静静在听她讲,她说得很认真,说完之后,看向他,粉唇勾起一抹弧度,轻声说:“我很喜欢,很好看,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她说完,又自顾自说:“我还以为回去要住小隔间,好久没回来了,里面太呛,灰尘太多睡着也不好,正儿八经的床都没有,化妆师来了,她可能都施展不开。”   “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季淮接着她的话。   “嗯。”罗雨舒点了点头,又露出笑意,和他继续商量婚礼的细节,躺在床上躲进被子里,看着对面的他,眉眼又弯了弯。   她对婚礼原先没那么期待,现在却想那一天快点来到。   *   季家人在忙活装扮婚房和包装喜糖时,罗家人依旧开着小餐馆,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什么都不理会。   婚宴的酒席是全程包给了别人,到时候会有人来煮饭做菜,就在小巷的后面那块空地上,据说一桌是八百八。   喜糖没有所谓的包装,到时候喜糖就放在一个小篮子里,一张桌子上抓几把,放两包烟,就完事儿了。   甚至在婚礼的前一天,罗父罗母都在开餐馆,到了那天,才匆匆忙忙起来招呼客人。   罗雨舒倒不在意,也没搭理。天没亮她就醒了,化妆师也准时到,伴娘也一个接着一个过来,都是她初高中的同学。   大家一起有说有笑,陪着她聊天。   尤其是高中同学陈娇,听闻她嫁给了季淮,还久久没回味过来,问她说:“季淮是大帅哥啊,这些年有没有变得油腻?”   岁月是把杀猪刀,隔壁班的班草已经变得惨不忍睹,成了油腻的大叔,过几年估计就是油腻的中年人。   “一会他来你不就知道了?”罗雨舒抿唇笑。   她觉得他是变了,变得更成熟,更有魅力,也更让她怦然心动。   “我可得好好看看。”陈娇说着,抬手看时间,“他们应该也快到了,赶紧准备,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就把你娶走!”   大家都是活泼的性子,聊两句就熟悉了,开始一起商量和准备,要给伴郎团来个下马威。   楼下也很热闹。   邻居都来帮忙,在一起闲聊着。罗雨舒从小长得就好看,又读了书,大家纷纷讨论她嫁到哪,听说是嫁省外人,她们又纷纷摇头:   “远嫁啊?怎么嫁给省外人?”   “嫁得怎么样?”   “怎么可能有钱?你看这酒席,搭了个棚,就这么潦草。林安家的姑娘前天才嫁,在酒店里办酒席!一千八一桌!”   “读书有什么用?还是没用。”   ……   他们正讨论着,听说接亲的队伍来了。   刚刚在八卦的大妈们站了起来,好奇地伸长脖子,不断瞅着道路尽头的方向。   一辆保时捷出现在众人面前,后面跟着清一色的玛莎拉蒂,无比气派,议论声不断,聚集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保时捷的门打开,季淮从里面出来。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身高腿长,一张脸棱角分明,黑色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仪表不凡,英俊又帅气,让人移不开眼。   来凑热闹的几个大爷望向那头问:“那是新郎官?”   “对啊,拿着捧花呢。”大妈跟着小年轻一起激动,“长得帅啊,去哪找到这么俊俏的小伙子。”   现场一些年轻的小伙子看着一辆辆豪车,眼睛发直,小姑娘则盯着新郎官看,就连他身后的伴郎团也不放过,长得都不错。   楼下的骚动声越来越大,伴娘在楼上也一脸激动,连忙关门。   季淮一行人很快到了房间门口,他抬手敲门。   “谁啊?”陈娇故意问。   “季淮。”门外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进来。   陈娇憋笑,“来干嘛啊?”   季淮清了清嗓音:“接我老婆回家。”   伴娘团被糊了一脸狗粮,纷纷回头看坐在床上的罗雨舒,她的眼底皆是笑意,满脸甜蜜。   “谁是你老婆?”陈娇又问他。   季淮:“罗雨舒。”   杨奇也跟着来了,他不是第一次当伴郎,所以很上道,把红包往门缝里塞:“人人有份啊,各位美女行行好。”   “都有份都有份。”   ……   陈娇她们抢着红包,当场打开。   季淮可不小气,开场的红包就是二十块,还有五十块的,好几个好几个往里塞。   她们还得按照程序走,故意道:“我们可不能这么容易让你接走雨舒,还没表白呢……”   话音未落,季淮在外头已经开了口,声线温柔缱绻:“嗯,虽然经常说爱她,不介意多说一次。我爱她,很爱她,一辈子只爱她。”   冰冷冷的狗粮又袭来,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塞了一轮红包后,大家也没为难,又开了点门缝,伴郎团一拥而上,挤进来为季淮开道。   季淮出现在她们眼前,伴娘团集体愣了愣,就连陈娇都险些没认出他,提高声调道:“你也变得太帅吧,我的天啊。”   以前上学时他有些稚嫩,还穿着校服,就是那张脸长得好看一些。今天做了发型,换上了规整的西装西裤,简直充满了魅力。   新郎帅得她们都忘记继续堵门了。   “你也变得很好看,还变白了。”季淮夸她,没等陈娇嘚瑟,他加上一句,“不过比我老婆差点。”   陈娇:“……”   接下来是游戏,伴郎团情商高智商高,都难不倒他们。陈娇几人一共就没准备几个游戏,很快就让他们通关了。   “这太简单,便宜你们了!”陈娇这么说。   季淮已经把婚鞋找了出来,正半跪着给罗雨舒穿婚鞋,穿上之后,他在站起来之前,突然俯身亲了亲她的粉唇。   “哎哟!”   “行了啊。”   “不要太过分。”   ……   伴郎和伴娘团集体发出抗议,杨奇把手里剩的红包塞到几个伴娘手里:“别客气别客气,快拿着 ,这些是一百的,别给他省钱。”   大家一起吃虐心的狗粮,得补偿补偿。   季淮眉眼上扬,一点都不在意,将罗雨舒稳稳轻抱起来,往门外走,伴郎和伴娘团紧跟其后。   楼下。   杨奇上前开了车门,季淮将罗雨舒放入车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   一辆辆婚车往前开,围着的人群久久没散,都在讨论着,从婚车说到新郎官,话题最后又回到罗雨舒身上。   刚才嫌弃罗雨舒嫁了个省外人的大妈又改了口,纷纷夸罗母有福气。   罗父罗母爱面子,被这么一说,笑得合不拢嘴,还不断在说:“过两个月我家小宏也要结婚了,到时候记得来啊。”   另一头。   迎亲队伍到了酒店,罗雨舒在酒店的房间休息,陈娇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已经连发了几个小视频在以前的班级群,朋友圈也发了几条。   “太气派了,清一色玛莎拉蒂啊,季淮也太帅了。”陈娇看着朋友圈的点赞数量,一脸兴奋对她说,“大家都夸你们真登对。”   “谢谢。”罗雨舒也笑了笑。   等季淮进来,伴娘团又围着他,要给他和罗雨舒拍照,帅的人看起来养眼,她们都跟着激动了呢。   “要怎么拍?”季淮坐到罗雨舒旁边,伸手搂着她。   “就这样。”陈娇觉得他们只要挨在一起,就让人移不开眼。   季淮往罗雨舒凑近了一些,搂着她的细腰,带着浅笑望向镜头,陈娇几人赶紧拍了又拍。   “换个姿势吧?”陈娇说完想了想,建议道,“要不面对面?四目相对,很深情的那种。”   罗雨舒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照做了。她侧了侧身子,与季淮面对面,对上他漆黑明亮的黑眸,她神色也稍稍收敛,一直看着他,眼底也变得无比温柔。   “对……就这样。”陈娇咔咔又拍了好几张。这两人太出片了,朋友圈的九宫格又有了,发出去就能引人嗷嗷叫的那种。   看了都想结婚!   她又走到另一侧,刚把手机拿起来,季淮又往前,笑着啄了啄罗雨舒的唇瓣,她忍不住道:“不要这样!当面屠狗是不是?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季淮,欺负我家雨舒。麻烦你做个人!!!”   季淮笑意在嘴角荡漾开,愉悦的低笑声从喉咙溢出来:“那就不做人了。”   陈娇:“……”   她的内心想爆出土拨鼠尖叫。   可恶!   居然还想看! 第606章 天生的PUA渣男(17)   夜幕悄然降临, 酒店大厅开始热闹起来。   罗雨舒换上白色的主婚纱,化妆师在给她补妆。   罗父和罗母也匆匆来了酒店,他们一会要一起上台, 要先换衣服和化妆。蔡珍和季建辉早早就来了,已经打扮好。   蔡珍拿了点糕点和一小碗粥进来,放在罗雨舒跟前:“饿了吧?赶紧吃点, 一会可能都顾不上吃饭。”她说完, 又看向旁边的罗母,“亲家母, 要不要我也去帮你拿点?”   罗母正闭着眼让化妆师上粉底, 想也没想就应:“行。”   “妈, 您别忙了, 歇会儿,这些就够了。”罗雨舒喊住蔡珍, 对方却摆摆手, 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没事儿, 还有蛋糕, 妈去给你拿点。”   蔡珍不仅拿了蛋糕,还有一碗芋头牛奶粥, 她对罗雨舒说:“听说这个粥不错,你尝尝, 就是有点烫。”   “谢谢妈。”罗雨舒看着冒着热气的粥, 上面冒着几块芋头,香气扑鼻,她心里是满满地感动。   蔡珍让她多吃点,转身又出去外面忙活。   罗母已经换上衣服化好妆, 她从未像今天这么精致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舍不得移开眼,心情愉悦。   今天匆匆忙忙就起来招呼客人,都是穿着旧衣服,现在身上穿的可是专门去租的旗袍,单单租就得上千,感觉自己都不一样了,更加高贵。   “季淮和你婆婆都对你不错,嫁过去就享福了。”罗母对这桩婚事很满意,但说起婚礼,她还是有意见,“不过……”   “吃蛋糕吗?”罗雨舒拿起一块小蛋糕,打断她的话。   罗母:“我吃过了。”   “婚宴要开始了,你们就先去外面坐,我这边也还要忙。”罗雨舒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罗母和罗父往外走,到了大厅,两人都愣了愣。   这里和罗家的婚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现场布置精致,顶部垂落着层层纱幔,舞台设计更是唯美浪漫,两排都放着鲜花,放着两人的婚纱照,处处都透露着用心。   两人忐忑坐在了第一桌,看着不断到来的人,神色变了又变,没再说话,还有些局促。   随着婚宴时间临近,宾客陆陆续续到来。   邀请的都是两人的同学、朋友和工作上的同事,还有季家在这边为数不多的老乡……   主持人水平很高,现场气氛很快热络起来,季淮拿着捧花先站在舞台上,庄重的音乐响起,宴会厅的大门打开,罗雨舒身着白色婚纱,缓缓朝他走来。   季淮也迈开步伐走向她,到台阶边替她提起裙子,牵着她的手走到舞台中央。   灯光打在两人的身上,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他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目光深情而坚定。   他的告白平淡而又自然,只是简单说了两人一起从高中走到现在,庆幸还在一起,所以要做个余生的约定。   季淮看着她,深情款款,薄唇微启:“以后的日子很长,我们一起慢慢走。”   她娇嫩红润的嘴角弯了弯,清透明亮的美眸染上一层水雾,模糊了眼,忍着哽咽郑重点了点头,“好。”   父母上台环节,季建辉不善言辞,而蔡珍已经做好准备。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没有说养育季淮的辛苦,而是祝福儿子找了喜欢的人,她很喜欢罗雨舒,一遍遍夸她是懂事的孩子。   情到深处,倒是抹了眼泪,罗雨舒去给她递纸巾,安慰着蔡珍。   罗父罗母干杵着,越发尴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娶媳妇而非嫁女儿,主持人问两人有没有什么话想说,他们都没准备,自然说不出来。   尴尬上台,尴尬下台。   罗母中途去洗手间,陈娇和其中一个伴娘也走进来,两人洗着手,还在讨论着今天的婚宴:   “去罗家时,我还以为季家的婚宴应该也不怎么样,还替罗雨舒委屈呢,结果这里真漂亮,和罗家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父母太不上心了。”   “可不是嘛,她父母对她一直都没上心,我们以前就知道了。她姐今天连打扮都没打扮,穿着睡衣,除了雨舒那个房间,家里都没收拾,一点都不重视。”   “唉。有些父母就别埋怨女儿嫁出去就不常回来,心向着外人,还不是对人家不好?我看她婆婆对她很好,也别说什么别人家的人,要我都不回来了。”   “父母是自以为聪明,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   等两人走后,罗母才从洗手间出来,神志飘远往外走,重新坐下来。   季淮和罗雨舒在敬酒,蔡珍笑着说罗母说话,但也心不在焉。半晌后,等季淮和罗雨舒也回来了,开始吃饭。   “喝点汤暖胃。”蔡珍给两人盛汤。   “妈,您歇会,我自己来。”罗雨舒刚站起身去接过来,季淮已经先一步拿过汤勺,接着盛,“我来。”   蔡珍停住动作,又问她:“累吗?”   “还好。不过这个鞋是有点硌脚,幸好妈给我垫了层,不然肯定走不动。”罗雨舒喝着汤,笑着接她话,又说,“站久了会有点腿软,到最后我都偷偷揪着季淮的衣服,让他带我走。一会让他自己忙,我不去了。”   蔡珍:“那就让他去。”   两人一问一答,有说有笑着,自然得像亲生母女。   罗母插不进去话,又不太服气,生硬说了两句,却融不进去,她待着浑身难受,起身说要回去,想引起罗雨舒注意,对方却叫来了季淮,让他帮他们叫车。   罗雨舒起身,把两人送到门口,还轻声叮嘱:“爸妈,你们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她说的话没毛病,话语里也有关心,罗母却感觉有些不对味,一点都不像亲生母女,还有点委屈了。   夜晚外边冷,季淮脱下外套,蔡珍走去给罗雨舒披上,也在和罗母两人道别:“亲家母,辛苦了,路上小心。”   “嗯。”罗母硬邦邦回。   罗雨舒又看向蔡珍,因为路边有台阶,她担心对方没看到,还伸手牵着她:“妈,要么你和爸也回去吧?很晚了。”   “没事儿,我们陪你们,不差这会。”蔡珍回着,又把她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   车上。   罗母低头擦了擦眼泪,憋屈道:“养女儿有什么用?还不是替别人养的?我们什么都不是!这哪是去参加女儿的婚礼?就是个外人,丢脸的外人!”   罗父低着头,没有说话。   “就是个白眼狼,嫁出去,我们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养她……”   “别说了。”罗父重新抬头看她,遏制情绪,沙哑着声说:“要不是想着捞好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捞什么好处了?”罗母说着,底气越来越不足,哭声也止住。   他们选择了在小巷子里办婚宴,就想潦草办了,份子钱能抵消酒席。找罗雨舒要的那两万根本没花,就是想多赚点。   酒店婚宴全是季家请的人,没他们份,自然也不会是他们的主场。   罗父继续垂着头,也开始迷茫:“就为了那几个钱,也不知道对还是错,人家对她好,她就走了,走了就不回来了。”   罗母也觉得心酸悲凉。   他们重心放在儿子身上,但并不是不要女儿,也不指望媳妇儿能对他们有多好,到了老年,还是得女儿关心他们。   简言之,就是他们疼儿子,女儿得疼他们,时不时给家里一点补贴。   两人一路再也没说话,气氛沉重。   *   季淮和罗雨舒回家已经接近凌晨。   洗完澡,她又像个树懒一样巴在他身上,他抱着她往前走,两人倒在床上。   红艳艳的被单,白皙娇嫩的她,季淮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亲她,抵着她的额头,大手缠着她的腰。   “满嘴的酒气。”她故作嫌弃。   他喝了不少酒,脸蛋还有点红,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盯着她看。   “没有。”他否认,说着又亲她,这回撬开她的牙关,勾着她的舌头缠绵,罗雨舒被撩得浑身发软,手抵在他的胸前,伸手推他。   可惜,她那点小力气在他眼里,根本没用。   季淮轻轻压下来,她就已经动弹不得,见她推都推不动,他覆在她耳边轻笑,徐徐诱导:“别挣扎了,从了吧?”   “我不!”她嘴硬。   “那我从了你?”   “……”   ……   季淮很没骨气,她没答应他就默认从了她,抱着她翻了个身,她就压在他的身上,被他圈着腰,再次靠得很近。   他的睫毛很修长,眼睛很好看,罗雨舒撞入了他的眼,也停住了挣扎的动作,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他笑着问。   “谢谢。”她轻声说。   季淮:“嗯?”   “谢谢遇见,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谢谢你爱我,谢谢你给的婚礼。”她含着笑,缓缓又真心说着。   “这不是相互的吗?”   “不。”她摇头,“爸妈爱屋及乌,因为爱你,所以才对我好,你给我带来的比我给你带来的多,我活成了自己羡慕的样子。”   由内而外的阳光、自信、积极、乐观……感恩一切,眼里有光。   季淮大手覆在她的后脑勺,重新将她拥入怀,温声对她说:“那是因为你值得,你值得最好的。”   罗雨舒默默待在他怀里。   “新婚之夜,确定要这么煽情?”他挑眉又说了这么一句。   她昂头,主动献上粉唇。   *   罗雨舒在研究生毕业后又跳了槽,这一次专门选了一个离家近的公司,而季淮因为上班远,买了辆车。   蔡珍这些年都在当月嫂,收入不错,但新生儿不好带,实在耗费精力,还得熬夜。季淮怕她和前世一样,生了大病,所以没让她继续干下去,就连季建辉也不准再去干苦力活。   两人还闹,季淮直言说:“一家人才刚住进新房,生活刚刚好起来,你们现在的任务不是赚钱,而是保重身子。”   多年劳苦,让他们小毛病不断,只是强忍着而已,是该好好休息。   季淮说不动,最后还得罗雨舒去劝。不过两人习惯了忙碌的生活,一下闲下来,可能不适应,也怕出新的问题。   他们当惯了老黄牛,不劳作还觉得自己没了价值。   蔡珍为人热情,人际交往好,季淮想了又想,提出让她在小区楼下里开奶店,听说只需要几万块的加盟费,就可以入盟当地有名的鲜奶品牌,到时候可以给小区的人办奶卡,每天都可以送去他们家里,还可以卖点零食。   工作时间自由,还能回家做饭。   季建辉做不来生意,他喜欢读点书,看看报纸,季淮也给他找了一份工作,去老人中心园旁边的书刊店替人卖书卖报纸,一天就上半天班,上班时间闲,能一直看书。   下班就买菜回家,偶尔和蔡珍交接,送送牛奶。   季淮都没料到,蔡珍还把这个奶店办得有声有色,住户会经常带着孩子下来溜达玩耍,鲜奶和零食就成了热销品。   因为是新鲜的牛奶,保质期很短,订了奶卡的住户不少,每天光送就得送上百瓶,数量还在不断增多。   季淮和罗雨舒专心忙工作,家里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过,新婚夫妇磨合期间总会有点争吵,两人也不例外,小矛盾的积累就引发了大矛盾,吵架也随之而来。   罗雨舒碍于蔡珍两人在,也没发作,倒是季淮先和她杠上了,两人矛盾一触即发。   蔡珍正在收拾碗筷,季建辉正在看电视,见两人吵起来,蔡珍在原地急,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往房间溜:“不要吵了!”   季建辉也赶紧起身,往房间里躲,跑得比什么都快。   看到这一幕,季淮先憋了笑。   “笑什么笑?”罗雨舒骂他,又冲房间里喊了一声,“妈,你看他要欺负我,从前天开始就摆脸色了。”   蔡珍不想掺和这种事,但还是隔着门安慰她。   越安慰,罗雨舒觉得自己委屈,还占了理,季淮还让她赶紧歇会,语气也不是那么好,她说着说着,突然就哽咽起来,带着哭声:“他还在欺负我!”   蔡珍硬着头皮走出来了,险些没把季淮赶出去。   夫妻之战,他们全站儿媳,顺利阻止战争。   季淮从小就是爸妈心中宝啊,气得当场就回了房。晚上睡觉时他一个人全裹了被子,一点都不给罗雨舒留。   罗雨舒哪干?她现在很嚣张,站起来跟他抢被子,手劲还很大,抢不到就跨坐在他身上。   “下去。”季淮沉了脸。   两人还在吵架。   “我不。”她瞪眼。   季淮动了动:“下去!”   她身子剧烈摇晃两下,赶紧俯身揪住他的衣服,还惊慌说:“我告诉你,万一我怀孕了,要是摔下去,你自己负责。”   他们最近在备孕,没做保护措施。   闻言,季淮动作顿时止住,但还是板一张脸,不看她。   罗雨舒就坐在他身上,开始抢被子,季淮拉着被子,但没敢用力,就是不给她。   “我不盖了。”她从他身上起来,枕头也不要,一个人走到沙发上睡下来,“你一个人盖吧,不就是感冒吗?我无所谓。”   她一走,季淮还懵了懵,他以为她顶多睡床上,然后赌气不盖被子,没想到缩在沙发上睡了。   天气已经冷了,他眼底挣扎,两分钟后,开了口:“上来。”   罗雨舒没应。   “上不上来了?不上来就别上来了。”他还故意沉了声,威胁她。   她还是没应。   季淮又等了两分钟,起身往那头伸长脖子,最后下了床,往她那边走。   罗雨舒闭着眼,一动不动。   “装睡是吧?”季淮对着她说。   某人睫毛微颤,就是没吭声。   他认命,俯身将她抱起来,往床上走,轻轻放在床上,又把一半被子给她盖上,想了想,又从后面将她拥入怀。   温热气息袭来,两人前胸贴后背,他的手搭在她的细腰上,罗雨舒还是没睁眼,嘴角却一直上翘。   *   次日。   罗家又出了事,罗雨舒下了班就赶回去。   起因是张丽和罗宏私下领证,她也说好能接受五万彩礼,把楼上装修,先办婚礼生孩子,以后有钱才买房。   结果张家人知道,大发雷霆,和她讲了利害,她又不愿意,觉得嫁亏了,不想嫁得穷。张家的意思,要有首付,彩礼要三十万,不然就打掉离婚。   两人就像两个孩子一样,一会这,一会那,在玩过家家。罗宏也没长大,渐渐也开始不耐烦,一会倒向张家,一会又倒向罗家。   罗兰更惨,罗家不给她钱?她能去哪拿呢?最近都跑得不见人影了,把小餐馆的现钱也全都拿走,不知所踪。   罗母生了不少白头发,愁眉苦脸:“家里哪有钱?别说买房的钱,三十万彩礼也没有,我给她买了那么多衣服,还买金首饰,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反悔了!”   她说着,又把张丽和张家骂了一顿,说着自己的苦,又看向罗雨舒,等着她主动开口给钱。   罗雨舒只说:“我没有钱,上个月我们买了车,需要一年还清,所以每个月的钱都还了车贷,我妈也开了店,加盟费和进货砸了不少钱,没有钱。再说,一点也不够,那是好几十万。”   “你们的房子还是全款的。”罗母说着又哭,“你弟弟都没房子结婚,张丽还有了孩子,这可怎么办?”   房子能贷啊,能贷出一百万吧?   罗雨舒面无表情:“那是季淮父母和他自己攒的,和我没关系,罗宏自己没攒,你们没给他攒,女朋友不给力,做事没脑子没责任,不是应得的吗?我凭什么帮他收拾?”   “你就这么狠心……”   “别说季淮不同意,我都不同意。”罗雨舒目光掠过一旁的罗父和罗宏,继续出言道,“你也别想着闹到季家去,到时候季淮不离婚我先离婚,拖着个祸害做什么?放他们过安生日子,我回来跟你们耗着。”   她这些话,直接把罗母未出口的话堵死。   罗雨舒的脾气她很清楚,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儿,本来想着季家人好说话,卖卖惨拿点钱,现在是泡汤了。   罗母见罗父脸色已经有点不对,话锋一转:“我也没想搅黄你的家庭。”   罗兰已经乱七八糟,要是这个女儿再离婚,别人怎么看?张家怎么看?这样的家庭谁还敢嫁?   罗雨舒没接她的话。   罗母又说:“家里生意不好,房子也租不出去,本来还想着把你住的那套也租了,结果也没租。”   “你租了多少钱?”罗雨舒蹙眉。   “一千三啊。”罗母理所应当说,“之前八百五,又装修了,难道还租八百五?那不是亏吗?”   “能租就赶紧租了,放着不是更亏钱?”罗雨舒无语。   这里偏僻,房子也是老房子,加上又潮湿,本来就难租。那个房间是女孩子风格,租房子的女孩子为了安全,也不来这些小巷里,附近建楼的人越来越多,房子会越来越租不出去。   八百五肯定能租出去,九百也行,一千三太高。   罗母调高声调,振振有词:“租出去才亏本!装修不是钱?”   罗雨舒:“那你装修的吗?花的又不是你的钱。”   闻言,罗母脸色骤变,立马道:“你在说什么?我辛辛苦苦准备……”   季淮分明说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怎么知道?   罗雨舒看向她,脸色未变:“除了季淮,不会有人会这么为我费心,你们也舍不得给我花这些钱,我猜都能猜到。”   罗母和罗父眼底微闪,移开视线,罗母还是道:“我不租,租出去才亏了,最少也得一千二!”   罗雨舒也不和她争,这事和她没关系、   一家人讨论到最后也没讨论出所以然,罗雨舒压根不搭理,到了饭点,几人又准备随便吃点饭。   刚开始吃饭,季淮的电话也随之而来,他要来接罗雨舒回家。   “你过来吧,时间应该刚刚好。”她以为吵架的火气还没过去,但这人还是蛮关心她,只要她回来,总惦记着来接她。   挂掉电话,她继续吃饭,吃好饭没多久,季淮就来了,他进来和罗父聊了会,两人就准备回去。   自从出嫁后,罗雨舒一次都没在家过夜,别说过夜,上午来,下午就走,有时候饭都没吃,蔡珍还会打电话过来,等她回去吃饭或者留了饭。   罗父这一次是想让她多待会,还从厨房拿出来水果,结果也没留住人,脸色也难看两分,等罗雨舒一走,他自己上了楼,没理会其余人。   罗母最后是真没办法了,被迫把他们住的那一层卖掉,给罗宏凑首付。   可是,房子是老房子,不能办房产证,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也才卖了几十万,凑上全身家当,给罗宏首付了个小两房,每个月还贷就是一笔钱,但也得咬着牙买。   彩礼钱是没了,卖血都拿不出来,拖到最后,张家那边也松了口,婚礼又收刮了一场,罗母把罗雨舒给她买的金首饰全拿去卖了,又给张丽买金首饰充面子。   张丽嫌弃在小巷子里办婚礼丢人,又去酒店办,大酒店办不起,只能去小酒店,为了这事,张家人一直和他们闹,这场婚礼都是在吵架中度过。   他们的兜是比脸干净了,租客的租金都收到一年以后,减了钱让他们先交。   办完婚礼,两人的头发也又白了不少,原以为苦日子到头了,没想到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他们自然也想住在儿子的新房风光风光,这还没住进去几天,就被儿媳妇赶了出来,人家不愿意让他们住,吵起架来,还骂他们是没用的老不死。 第607章 天生的PUA渣男(18)   罗雨舒没用精力管罗家的事儿, 她怀孕了,孕吐反应还蛮严重, 胃口也不好。   蔡珍当了好多年育儿嫂,专门学习过营养食谱,变着花样给她做菜炖汤,但她吃不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原本还有点肉肉的脸蛋,现在也变小一圈,以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变得苗条, 现在变苗条, 倒是慌了, 生怕孩子缺营养。   吃核桃、吃芝麻、补维生素……   洗完澡出来, 罗雨舒站在电子秤上,柳眉瞬间又拧紧, 皱着看向身后的季淮:“又瘦了一斤!”   他正倚靠在床上看电脑, 闻言也坐起来。   “看看。”罗雨舒拿着笔记本朝他走过来, 愤愤递给他, 脸都拉下来了。   季淮接过来,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她记录的数据,他将书本合上, 看向愁眉苦脸的她:“你是不是有点过度焦虑了?”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新手妈妈顿时就红了眼眶, 哽咽着说, “又不是你怀着孩子, 当然不在意,你还说风凉话,妈都说了……”   “没有。”季淮赶紧否认,伸手将她拉过来, 替自己解释,“你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难免就焦虑,保持好心情最重要。”   “怎么保持好心情?”她吸了口气,又要说他,“你……”   “时间还早,我陪你看个电影,看完就睡觉,好不好?”季淮知道她心情烦躁,没让她继续往下说,转移了话题。   也没等她答应,他就过去抱她上床躺下来,将她搂在怀里,又伸手把平板拿过来,打开了APP,找电影看。   “我才不看电影。”罗雨舒嘟囔。   “你陪我和宝宝看?可以吗?”他出声询问。   她侧头看了看他,神色也缓和下来,随后又靠在他怀里说:“工作真烦,琐事的事情好多,领导还画饼,那个饼,真的是又大又圆!”   以前没这么躁,可能是怀了孩子,跳槽后事情又变多了,情绪就没控制好。   季淮听笑了,随后不徐不疾说:“那几个文件我一会帮你看看,顺便帮你整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要影响自己的心情。”   她听着他的话,心安不少,电影还没开始,她又抬头看他。他那张脸还是那么帅,鼻梁真挺,看着看着,心情好了不少,她实在想生一个像他的宝宝。   季淮也察觉到她的注视,垂眸看她,低头就覆上她娇嫩的唇瓣,亲了又亲。   罗雨舒眼底就势染上笑,柔声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可以。”他回。   “敷衍。”   季淮漆黑的眸子对上她的眼,无奈轻笑:“男孩女孩都可以,你生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别想了,给自己徒增烦躁,孩子都是小宝贝,你是大宝贝。”   罗雨舒眉眼笑开,又被他哄好。   *   总店的业绩节节攀上,季淮已经不单单靠固有的几个渠道去销售,他还靠着同学朋友开拓新渠道,拿到了许多大单子。   他人际交往能力很强,为人圆滑,圈子也快速扩展,杨奇身边的朋友他都认识好几个了,其中一个小富二代家建了几栋公寓,电器全是找他拿的货。   这一行回扣也高,他很快就把车贷还清,还有了一点小存款。   他为人随和,与人相互尺度把握得刚刚好。虽是个外地人,但在这里有房有车,都是全款,人长得清隽,工作能力强,丝毫不输当地土著。   李靓还在店里混日子,她的学历在这里算比较好,但销售能力不行,领的工资一般般,之前就对季淮有点感觉,现在对方结了婚,她念头没消,反倒更蠢蠢欲动起来。   看着他侃侃而谈,就感觉镀上了层光,丝毫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上班的心思飘了,业绩难免不好,今天还谈崩了一单,顾客脾气暴躁,指着她的鼻子就大声呵斥,她吓傻在原地。   “凭什么不能送?上次就送了。”   “一会说行,一会说不行,当我是傻子耍呢?话都说不清楚,当什么销售?会不会卖东西?”   “让你们经理过来!”   ……   李靓试图解释,又被劈头盖脸臭骂,其他店员看到,也没过去帮忙。   她平时比较傲慢,李盈在店里的时候也偏心她,早就惹其余店员不满,这段日子她也是夹缝生存,都快被孤立了。   季淮从办公室出来,听到动静就赶紧过去。   顾客在发脾气,李靓见他来也眼眶泛泪说不出个所以然,季淮的眉头倏然蹙起,对她道:“先把情况说清楚。”   她还没说话,顾客就抢过话,黑着脸:“就这款冰箱,她一会说这样,一会说那样,介绍也介绍不清楚,钱都也说不清楚,什么活动促销?一会又减满……”   季淮朝旁边看了眼,再次看向顾客时,再次耐心把活动价格和冰箱性能都说了一遍,又细细了解对方需求,推荐了性价比更高的一款冰箱。   顾客一看,比原来价格便宜,还送饮水机,火气也小了不少,季淮费了不小劲安抚他情绪,对方最后才下了单。   离店时,那个顾客看向一旁的李靓,还对季淮投诉说:“你们这个员工不行,什么玩意儿?不真诚!”   “她没了解清楚,的确是我们的错,抱歉。”季淮把责任揽过来,又将对方送到门口,说了一堆好话。   等对方走了,季淮再转身进去,李靓还红着眼眶站在原地,没等她开口,他就说:“没事了。”   “对不起店长。”李靓说着又哭了,这是她第一次被骂得这么狠,上班游神,也没好好做好前期工作。   “我觉得你下次会做得更好,去工作吧。”季淮倒也没多说,尾音未落,就重新回了办公室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比起谩骂,他会用鼓励的方式,所以员工通常会比较愧疚,不会偷奸耍滑,做事也比较本分。   李靓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压抑着的情感不断往上涌,自那天后,大家都发现了她的异样。   她开始频繁带水果来店里,有时候是切给大家吃,有时候是带上酸奶,给大家做水果捞,还会给季淮留一份。   他在什么地方,她就往上凑,一直盯着他看,格外关注他,他要是说什么话,她接话比谁都快,积极表现。   季淮敏感得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但对方有没有出格行为,他自然也只能当不知道。   渐渐地,李靓就发展到会在下班时间问他工作上的事情,美其名曰请教。   这次刚发来消息,就被罗雨舒看个正着。   她已经进入孕后期,下个月底要生了,行动不便,刚要躺在床上,看到他手机响起,又见是女生的名字,眼底闪了闪。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对劲。   听说孕期和生孩子是男人最容易出轨的阶段,季淮最近又忙,事业蒸蒸日上,应酬也不断,她因为焦虑时常乱想,身子也不太舒坦。孩子闹,再这样都要变黄脸婆了,自信心也受到打击。   她坐在床边犹豫许久,在对方又一次发来消息时,伸手将他的手机拿过来。她没事不会拿他手机,试了试之前的密码,顺利打开。   李靓:“睡了吗?”   这句话很暧昧。   不仅如此,对方还发了一个链接:给你分享个搞笑的视频。   罗雨舒还没查看聊天记录,季淮就从浴室出来,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老婆,我蓝色那件上衣呢?”   身后没声音,他疑惑转身。   她正拿着他的手机,目光落在他身上,明亮的眸子此时死死盯着,好似拼命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季淮:“怎么了?”   “李靓刚刚给你发了消息。”她说着,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说了什么?”他没当一回事。   罗雨舒深呼了一口气,依旧克制不住自己,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溢出来,“我应该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吗?”   她刚刚没有立马查看,就是因为没有勇气,现在也遭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你在怀疑我?”季淮挑眉,也朝她走过来,低头质问,“什么意思?”   罗雨舒脸色也煞白不少,提高声调:“你在先发制人!是心虚吗?!”   季淮一抬手,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就以为他要抢手机,快速把手机藏到身后,他直接笑了,手覆上她的脸颊,轻轻捏了捏:“别胡思乱想,想看就看。”   她又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见他太淡定,自己也实在不想看,又把手中的手机给了他:“拿走吧。”   “你这是想看没勇气看?”季淮弯了眉眼,把手机接过来,自己先点开,见李靓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往上划了划看记录,“她也没发什么,就上次工作出错被顾客骂后,下班就发有的没的,估计是想认真工作了。”   他说完,也没把页面关了,又把手机重新给她,“你不是说要给宝宝买些东西吗?用我这个账号买,卡上好像还有三千多,不够就先透支,我下个月还。”   两人之前所有的钱都还了房贷车贷,现在孩子又要出生。她之前一直在买理财产品,两人现在的积蓄也是用她账号买,整存整取,给孩子存笔钱。   罗雨舒见他不在意,把手机拿来,也随便翻了翻聊天记录,都是李靓发给他的消息比较多,他也就中规中矩回。   大家都是女人,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意有所指:“下班时间还找上司,是找不到人聊天了吗?”   “不知道。”季淮继续找衣柜里找衣服。   “你就装不知道吧,男人都喜欢装傻。”罗雨舒冷哼一声,上了床,靠在床头,没有购物的欲望。   季淮找到衣服后,转身看她,随后道:“知道或不知道,都和我没关系。”   她抿唇,故意出言敲打:“妈今天跟我说,二楼那个外地媳妇很可怜,还没生孩子就发现老公出轨了,结果心情不好,生孩子时大出血,月子也没坐好,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身子也坏了。”   季淮想也没想说:“那不是蠢吗?”   他的话语冷淡,罗雨舒都瞪大了眼,以为他是骂那个外地媳妇,她也怀着孩子,简直是太没同理心,心都快凉了。   “要是想玩,没玩够就别结婚,结了婚整什么幺蛾子?吃饱了撑着?”季淮换上睡衣,掀开被子上床,继续又说,“家庭刚稳定,变成什么样了?外头的人无非就图钱,要么图刺激,自己却搞得妻离子散,不是没脑子吗?”   他这人是自私了点,但不至于荒唐,其中利害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罗雨舒听他这么说,脸色倒是缓了不少。   “你还担心我出轨啊?”季淮看着她笑出声,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对方要是未婚,她顶多被骂,我不一样,我有老婆孩子,家就散了。事业刚起步,要是这么折腾,路也走不长,妻子都能背叛,我的信任度还剩多少?根基都打不稳,就要作妖?不怕楼塌吗?”   “听你这意思,就是事业好了才可以是吗?”罗雨舒追问。   “我图什么?我老婆又不是不好看,脾气这么好,这么顾家爱我,上有老下有小,折腾什么?不麻烦吗?”季淮继续笑,直言道,“我就是不爱你,这笔账我也会算,何况我爱你,更不会有别的心思。诱惑都会有,但选择结婚就选择递交忠诚。”   罗雨舒看着他,什么火气都没了,嘴角止不住上扬。   这还差不多。   “你也得和我一样要求自己,我们捆绑在一起了。”他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得认真。   她公司里的一些小伙子也对她有意思,就算嫁人了,还是有人觊觎。   罗雨舒用力点头,又问他:“你要回她吗?”   “我最讨厌下班时间来烦我,明天再回。”季淮将被子往上拉,睡了下来,又跟她说,“我昨天没睡好,今天又起得早,额头又疼了。”   “这吗?”她放下手机,纤细的手覆上他的太阳穴,轻按了按。   季淮眉头也跟着拧了拧。   罗雨舒伸手去床头柜拿精油,打开盖子,倒了点出来,轻擦在他额头上还有太阳穴两边,不轻不重帮他按起来。   他身子移了移,枕在她腿上,罗雨舒继续帮他按着,低头一直看着他。她见证了他一路走过来,从稚嫩到成熟,一点点起步,走到现在,两人把酸甜苦辣尝了个遍,磨合的过程也是将对方戳得伤痕累累,实在没有经历和勇气再去和另一个人成长。   以前很难,现在刚过点好日子,以后有孩子估计也是得好好学习怎么做父母,她接受不了现在出什么变故。   季淮闭着眼,她还以为他睡了,他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就踢了她的肚皮,他睁眼了,勾着嘴角来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闹呢?”   罗雨舒也轻笑,眼底变得温柔。   “乖,睡了。”他慢慢拍了拍她的肚子,“小孩子不可以熬夜。”   肚子里的宝宝又踢了踢他的手心,他来了兴致,低头和宝宝说话,还讲了个故事,说要进行什么胎教,故事讲得并不好,瞎编乱造,罗雨舒都笑了,说他骗宝宝。   “我让宝宝熟悉熟悉爸爸的声音,这就够了。”他说得理直气壮。   她没反驳,又把精油拿过来,往他额头倒了点,耐心帮他按着,语气关切:“不要太拼了,适当休息休息,压力太大可以跟我说说,不要憋心里。”   “没事儿。”季淮摇头。   “你不跟我说,是不是要去跟外面的红颜知己说?”她故意逗他。   他重新闭眼,薄唇轻启:“说了谁还愿意当我的红颜知己?不都是看我外表光鲜亮丽,想要来分一杯羹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挺狼狈的吗?”   钱哪有那么好赚?拿了高薪,就要承受压力,晚睡早起,忙起来睡眠不足容易头昏脑涨,额头疼。   “不狼狈,很帅。”罗雨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最近才把头发剪了,两鬓剃短,摸着有些扎手,但她挺喜欢摸他头发,觉得很软很舒服。   季淮还是没睁眼,移动身子睡到一边,拉着她的手,让她也睡下来。   等她睡下后,他伸手关了灯,屋内一片漆黑,他将她往怀里拉,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这么狼狈你还觉得帅,是真爱了。”   “帅啊。”罗雨舒再次肯定他,随后又说,“要不你去健身房办张卡吧?下班后你去运动运动,再这么下去,对身体也不好,运动使人健康。”   季淮:“等你生孩子后一起去。”   “是等我还是想偷懒?”她问。   “都有。”他环上她的腰,话锋又一转,“你说要给宝宝买什么?看了什么品牌的?”   ……   深夜里,两人交谈的声音久久没停。   一路搀扶着走过来,双方有一定了解,见证彼此的成长,相爱又感激,这份情实在难得可贵。   罗雨舒觉得自己心思太敏感,第二天还和季淮道了歉,他倒不在意,也足够理解她。   后来,他的平板又给了她,手机还关联着,微信和相册都同步了,这人是一点都不在意,不过他的手机上也没什么秘密,都是工作的事情。平板上是他的购物账号,她用来买给宝宝准备的东西,还有家里的用品。   季淮周末也在上班,罗雨舒休了假,不想他吃太多外卖,闲着的时候还会给他送饭。   她今天穿了件孕妇装,孕后期后,不想打理头发,就剪了中长发。来到店里后,她看到一个女员工正在暗暗打量她,不用猜,她就知道她是李靓。   罗雨舒冲她一笑,对方还懵了懵,有些尴尬。   季淮出来了,接过饭盒牵着罗雨舒的手,往店里走。   此时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在吃饭或者闲聊。   罗雨舒今天还拿来了烤饼干,分给他们尝一尝。   “你的手好巧,怀着孩子还能做饭和烤饼干。”李靓一边吃着饼干一边说,看着罗雨舒的皮肤,心底嫉妒。   对方五官长得好,怀了孩子不施粉黛,皮肤都那么光滑,连口红都不擦,嘴唇都是红润红润的。   怀孕了还那么辛苦,嫁人果然是去受苦的。   “手是巧,不过应该不是她做的。”季淮就从一边过来。他手上拿着一瓶酸奶,插上吸管后递给罗雨舒,撑着桌子说,“从怀孕后,她就成了国宝了,来送个饭都是稀罕事儿。”   在场人笑。   罗雨舒觉得季淮落她面子,用眼神警告他,凶萌凶萌。   季淮浅笑,走到她身边,轻轻搭上她的肩:“我还说错了?都是你爱吃的菜,肯定是妈给你做的,做多了,顺便给我带一份。”   罗雨舒:“……”   他还真猜对了,蔡珍说吃不完浪费,让她给他送去,不过她是一开始就想来给他送。今天的菜谱很好,她想让他也吃上。   季淮:“一会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她说。   坐个地铁很快就到了,现在又不是高峰期,地铁压根没人。她是怀着孩子,又不是废人,一会还想自己去逛超市,买点水果榨汁喝。   季淮坚持:“我不放心,送你回去。”   她拗不过他,只能由他,如果他送她的话,那她要去买一个哈密瓜,她想吃哈密瓜了。   季淮正吃着饭,吃着吃着,剥了个虾,侧头问罗雨舒:“要不要吃一个?”   “不吃。”她喝着酸奶,“我都饱了。”   有几个员工也在一旁和她聊天,见两人的举动,也是被塞了口狗粮,尤其是李靓,脸色都变了变。   有个女员工半开玩笑说:“店长啊,老婆怀孕了,你们感情还这么好,以后孩子生出来,怕是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意外了。”   罗雨舒羞涩,季淮倒是想也没想说:“夫妻关系高于一切关系,孩子总归会长大,会远离父母,这一辈子还不是我们两个要一起慢慢走?”   他这话思想觉悟太高,让刚刚说话的那个女员工都怔了怔。   等季淮吃好饭,他带着罗雨舒往外走,手还扶着她的腰,时不时低头和她说话,一副细心呵护的模样。   店里的员工一脸羡慕:“果然啊,长得帅的人更专情,这下我信了。” 第608章 天生的PUA渣男(19)   罗雨舒孕期的时候, 季淮给她灌输的思想一直都是好心情最重要,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她曾提过要进行胎教,但他不怎么在意, 只让她放宽心, 不要现在就开始鸡娃, 也不要听信别人贩卖焦虑。他能说会道, 倒是把她说服了。   没想到,等她生出女儿, 季淮直接变了个模样。   蔡珍就是月嫂,所以罗雨舒的月子坐得舒服,休息也足够,身体恢复得不错。奶店生意好,她怕蔡珍忙不过来, 有时候也让季建辉先去帮忙, 女儿也不闹, 她一个人也能应付过来。   季建辉送完货后,回来时拿了个大快递,对罗雨舒说:“包裹就放这了,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有点重。”   “估计是奶粉,谢谢爸。”罗雨舒正在给女儿冲奶粉, 小家伙睡着了, 她给她轻轻盖了张薄被子。   季建辉没再说什么, 拎着菜去了厨房。她走到桌前,看了看快递,拿过一旁的小刀子就开始拆。   有了宝宝后,更是花钱如流水, 快递一个接着一个,都是孩子的东西。她把箱子打开,发现不是奶粉,而是一本本书。   罗雨舒满头雾水,又仔细看了快递单,收货人的确是季淮,家里买东西都是用他的账号。她怀着疑惑把箱子里的书拿出来,看到书名,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自从她生下女儿,季淮时常看着女儿蹙眉,前几天还一直在网上不断搜这搜那,老父亲为他的女儿操碎心。   他整整买了十几本书,罗雨舒把书拿回了卧室内,女儿又醒了,她就不顾上去问季淮,连忙去哄女儿。   晚上,季淮下班回家。   蔡珍拿了好几袋牛奶回来,因为店里的牛奶保质期短,鲜奶的保质期只有五天,卖不出去就会坏掉,坏了就得扔,还不如剩两三天就拿回来喝掉。   以往,罗雨舒也会给老两口买奶粉,但他们都不舍得多放半勺,现在一天能喝两袋,生怕少喝了浪费,气色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季淮刚坐下就被塞了一袋牛奶,蔡珍让他赶紧喝了,这几袋明天就过期了,不要浪费食物!   他也没拒绝,还看向罗雨舒问:“你要不要喝?要喝的话我拿去加热。”   “我不喝。”罗雨舒抱着女儿,看着他就想笑。   “笑什么?”季淮问着,站起来走去厨房了。   他原先没多想,后来吃饭的时候,他发现罗雨舒看向他就一直在笑,他越发疑惑,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脏东西?   罗雨舒低头继续笑,但也没说话,继续吃饭。   蔡珍吃完饭,迫不及待去抱孙女,一边抱还一边逗,在客厅来回走着,低着头和小婴儿说话。季建辉在看电视,目光偶尔也往那边瞟。   有了孩子,家里更为热闹些,多了人气,小家伙时不时还哭嗷两嗓子,大家就跟着哄也跟着忙,他们老两口觉得很充实。   罗雨舒把碗放在洗碗机,起身往卧室走,她前脚进来,季淮后脚也跟进来,眯了眯眼问她:“笑什么?从我进门就一直盯着我笑。”   她回头,看着他又一直笑,随后又走到飘窗处,一本本将快递箱里的书拿出来,最后还是笑出声:“你这几天查来查去,就是为了买这些书吗?”   她把书放在桌面上,书名很醒目:《养育女孩必须知道的108件事》《如何培养女孩的36个习惯》《女孩子的情绪与性格培养》《培养好女孩》《优秀的女孩应该怎么培养》《父母应该怎么教育孩子》……   “这有什么好笑?”季淮走过去,把书拿过来,坐在桌子前拆封,还对她说,“这些都是风评比较好的书,你也得看!”   “你不是说不要太焦虑吗?女儿才多小,你就这样了。”罗雨舒觉得他才是焦虑的那个人。   “提前打算。”季淮强调,“提前!”   “好吧。”罗雨舒走到床上坐下来,也随手把一本书拿过来,念着书名,“女孩子要多吃苦?这个是什么意思?女孩子不是应该富养吗?”   季淮:“那不是一回事儿,我的女儿不能当温室的花朵,我第一个给她报的培训班就是跆拳道。”   “你要把她当男孩子养啊?”她诧异。   女孩子学的都是钢琴舞蹈画画唱歌……她家女儿怎么学跆拳道去了?   季淮脸色收敛几分:“学会保护自己不分男女,长得好看的人更应该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是一切的前提。”   “你又知道一定好看了?”罗雨舒觉得他想得未免太深远,女儿才出生两个月。   好看到要学习跆拳道保护自己了?她也没说不对,那得多美?   季淮看向她:“你是对我们两个人的颜值不自信吗?”   罗雨舒:“……”   他又接着说:“作为她的爸爸,我有义务教她怎么保护自己,在她羽翼未满之前,我就必须为她保驾护航。漂亮的人总是会受到很多诱惑,为了让她一直走在正道上,我现在不该提前打算吗?”   “……”罗雨舒觉得自己肤浅了。   *   小家伙三个月的时候,罗父罗母来了一趟季家。   自从张丽把他们赶出去后,两人又回楼房里住着,最上面的一层楼已经卖了,只能和租客住在一起。   他们自然不愿意,于是就开始怂恿罗宏和张丽吵架,尤其是罗母,让罗宏治一治对方,觉得反正生了孩子,也离不了。   结果两人真离了,孩子生出来不到半年,两夫妻就离婚了,孩子张丽没要,罗宏也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离婚后就不回家了,什么都不管不顾。   心心念的孙子成了孤儿,罗母还被迫要养育。小餐馆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两人带着个孩子,更没办法干活,只能便宜把铺面租出去,收租金养孩子。   新房的房贷还不起,只能卖掉房子,赔了装修。折腾来折腾去,丢了一层房子,存款也没了,还有一个小孩子要养,罗母是悔不当初,就差没抹泪了。   张家今天把孩子接回去玩两天,她才有空过来。   罗宏孩子满月时,罗雨舒送了个金手镯,罗母没买点东西也不好意思来,就去店里买了个银手镯,花了九十八块。   罗雨舒也没在意,给他们端茶倒水。   “你怀孕的时候瘦了不少,现在补回来,如今你的日子是过好了,你弟就……”罗母看着女儿过得好,难免就想到儿子,觉得儿子受了苦,说着眼眶都跟着红。   “他过得不是更好?我和季淮还得赚钱养孩子,他的孩子有人养。”罗雨舒回着,语气不咸不淡,猜不准格外的意思。   罗母被她这么一说,神色讪讪止了声,转身去逗外孙女。小家伙被养得白白嫩嫩,让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孙子。   她还未开口说话,蔡珍就端着蒸好的芋头出来,让她吃点。   “你们家喜欢吃芋头吗?这干巴巴的。”罗母还没说完,罗父就沉了脸提醒,她立马止了声,伸手去拿筷子和碗,改口夸,“看着还蛮好吃,我尝尝。”   “我倒还好,季淮不是很喜欢吃。”蔡珍给她倒炼乳,又笑着说,“我家小舒喜欢吃,一个星期要吃一回。”   她已经说习惯了,一直都把罗雨舒称为她家小舒,有时候还会对外人说是她闺女,儿媳是半个女儿嘛。   罗母捧着碗的动作僵了僵,脸色微变。   蔡珍还没察觉,给她夹了一块,又拿了一个碗,往里夹了看起来比较好吃几块,放在一边,笑着说:“这些给小舒留着,她喜欢吃。”   罗母干笑:“多给她留点也没事。”   她吃着芋头,心里五味杂陈,动作都放缓不少,罗父更是没了胃口。   罗雨舒嫁出去后,虽然逢年过节还是会打电话回来,该给的都没漏,只是不一样了,不会和以前一样用心,感觉只是走流程。   蔡珍都知道她的喜好,他们却一无所知。   羞愧、难堪、尴尬、无地自容……各种情绪席卷他们。   罗雨舒正在屋内给女儿添衣裳,将孩子抱出来时,正好听到罗母说:“趁你们还能带,让小舒赶紧再生个男孩,第二胎生个男孩挺好,姐姐以后还能帮衬弟弟,照顾弟弟。”   闻言,她的脚步顿时止住,从小生在这个环境,有着太多憋屈,罗母这话仿佛是踩在她的痛点上,她脸色骤变,还等她走过去,蔡珍就笑道:“不生啦,季淮说就生这一个。”   “不生了?”罗母蹙眉,当下就不乐意。   为什么不生?之前不让生很多人都躲着生男孩,现在能生了,为什么不生?罗雨舒作为她的女儿,当然也得生个男孩,不然别说季家人不满意,她都不满意。   “现在养孩子难,哪像我们那时候,有饭吃就行。现在各种费用都是一笔笔大数目,也养不起了。”蔡珍说完又说,“就这一个,我们一家人都忙得团团转,等到再过几年,我们也帮不上他们了。”   罗母:“那也不能只生一个。”   “现在可不是以前养儿防老了,还有几个年轻人愿意跟父母住一块?小舒和我们相处得好,那是我们家的幸运,别人家都闹得不可开交。孝顺的孩子一个就够了,养多了反而是负担。”蔡珍并不知道季家的事情,说着又叹气,“别说养老了,不扒一层皮就不错了,生男生女都一样,现在女孩子更得买房子,等到小乖乖长大,不也得给她买房买车?”   这话把罗母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生了三个孩子,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从小罗兰和罗雨舒的资源就被罗宏占着,他们虽说没有倾尽所有,但也付出心血,培养出来的孩子却这么对他们。   但她不甘心,又出口:“一直以来,不都是媳妇伺候公婆?谁不这么过来的?不住在一起就是不孝!”   “那可不一样。”蔡珍否认,“以前是嫁娶,男人赚钱,我们做家务,现在是两口子赚钱,他们叫结婚。父母要是插手,小两口都过不好,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插手他们做什么?这不是讨人嫌吗?要是插手离婚了,更惨。”   罗母宛如被当头打一棒,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他们只想生一个,那就生一个。要想把孩子培养成才,都是要花大量精力和钱,这一个就够折腾了,女孩子更贴心。很多人说什么香火,回家上香扫墓,我们都定居在这,以后死了就火化了,还扫什么墓?”蔡珍说着似乎也觉得有点搞笑,自己都笑了,“亲家母,你说是吧?”   罗母面容僵硬,好一会才干巴巴点头。   接下来的聊天,罗父和罗母话越来越少,但蔡珍热情,一直在和他们聊,也没发现异样,大半时间才分享她小孙女的趣事。   罗母最后待不下去,提早要回去。   蔡珍给他们拿了一箱鲜奶,罗雨舒送他们下楼,到了小区门口,罗母看着这个二女儿,动了动嘴角,好一会才说:“什么时候回家吃个饭?妈给你做红烧肉。”   以往,她不会关心罗雨舒什么时候回家,对方会经常打电话问候她,她也是匆匆忙忙找借口挂了,不会耐心听她讲话。   这个二女儿从小就懂事,小学的时候就会攒钱给她买礼物,每年都送,还会给她订蛋糕,工作了给她买金首饰,只是她一直忽视。   自从和季淮恋爱,去了季家,尤其是结婚后,再也没有打电话缠着她说东说西聊家常。罗兰没有踪影,罗宏也自顾不暇,她就想起这个二女儿。   罗雨舒把鲜奶放在车上,想了想如实说:“过段时间我要去上班,还得带孩子去打疫苗,我妈开店后事情也比较多,我都得帮忙,可能也没时间回去,你和爸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罗母和罗父刚上车,罗雨舒就转身进了楼。   罗父接到张家的电话,让对方赶紧把孩子接回去,烦都烦死了。罗母看着一团糟的生活,忍不住捂脸哭起来。   罗雨舒不搭理他们了,最可怕的是,他们这些年从未和她建立亲密关系,现在想要接触,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触。   他们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都不知道从哪下手,只能无力看着她越走越远,对他们越来越不亲近,说话都像陌生人,偶尔想亲近说话都尴尬。   就像蔡珍说的,如果只生一个孩子,又或是公平一点,或许能过成季家那个样子,他们现在像什么样?硬生生送给季家一个女儿,他们什么都没了。   罗父也默不作声,一直低着头。   *   晚间。   女儿被蔡珍带去照顾,罗雨舒窝在季淮怀里,亲昵巴在他身上,和他说起蔡珍今天说的问题。   “当然只生一个。”季淮想都没想说。   “真只生一个了?”她没想过这个问题,蔡珍说的时候她都诧异,他怎么想得这么远?   “嗯。”季淮抱着她转身,亲了亲她,又抵着她额头说,“培养这一个就得花不少钱,要是再来一个,那不得又花好多钱?我们还得留着点钱养老吧?不能全搭进去。”   罗雨舒也在想这个问题。   “等孩子长大,我们就得退出她的世界,你还想生出一个陪你玩?这辈子,能陪你走到最后的就只有我。”季淮说得语重心长,“孩子啊,就是吞金兽,她现在是,以后也是。纵观我为人子女多年,没多大用处。”   “照你这么说,她没用处,那还生做什么?”她瘪嘴,还轻轻推了推他。   季淮:“人生需要这场体验,我想和爱的人有一个血脉的延续,我想体验父亲这个角色,这个理由够吗?”   罗雨舒嘴角慢慢溢出笑意:“勉勉强强吧。”   他覆过去,重新含上她的粉唇,吻得深入又温柔:“我今天去健身房,帮你在楼下的舞蹈室也办了张卡,为了身体健康,下个月一起锻炼。”   “下个月就去啊?”她有点犯懒。   “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唔……”罗雨舒被他吻得浑身发酥,刚要提醒他做保护措施,这人比她还自觉,她还半开玩笑,“万一来了意外,被迫养两个,那怎么办?”   她才不怕生两个,坐月子的时候,他很称职,冲奶粉换尿布比她熟练,蔡珍和季建辉都会帮忙,她很轻松。   “没有意外!”季淮说得斩钉截铁,“一个就够折腾了,剩下的半条命留给自己 第609章 天生的PUA渣男(完)   休完产假, 罗雨舒重回职场,季淮也在自己的工作领域有了突破,变得越发繁忙, 但他却越来越顾家。下班后赶着回家比她都积极, 三句话不离老婆孩子, 现在已经为几个月大的婴儿开始做规划。   除了李靓,也有别的女人明里暗里靠近过他,他情商高,说话幽默, 都能接住话,但又很会装傻充愣,迟迟没有主动迈出那一步, 最后她们也只能作罢。   李靓见没机会, 待着也压抑, 最后主动辞职了,季淮还挽留,话语诚恳得她都以为他上了心。   可她又很清楚,他不过是情商高而已, 心里很拎得清。   罗雨舒今天加班回家, 蔡珍和季建辉睡得早,她回到房间, 季淮和女儿正在床上玩耍。   女儿穿着粉色的小熊睡衣,还带着睡衣帽, 坐在季淮的对面,他手里拿着个玩具电子琴,左右各用一根手指弹着,无比投入表演着。   “@#¥¥……”小家伙还不会说话, 嘴里说鸟语,瞪着萌萌的大眼睛,看了看电子琴,又看着爸爸。   “快给爸爸鼓掌。”季淮对她说。   “她才听不懂。”罗雨舒笑开,把包放在一边,眉眼柔和看着床上的两人。   “鼓掌。”季淮把手放在胸前,轻轻拍了拍,又给她示范一遍,“爸爸弹琴,你要鼓掌。”   他示范好后,又继续弹琴了,电子琴发出声音,他嘴里还哼着歌,五音不齐都跑调了。   罗雨舒想起他说要给女儿启蒙音乐教育,要有氛围熏陶,培养艺术细胞,她直接笑了:“你别把她带跑调了。”   “给爸爸鼓掌。”季淮看着女儿,更加卖力表演,两个手指在电子琴上弹得更快 。   “咯咯咯~~~”小婴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咧开嘴直笑,把肉嘟嘟的小手,抬起来,一脸兴奋给他鼓掌。   季淮也微微愣怔,没想到她这么配合,在一旁的罗雨舒眼底也缩了缩,慢慢往床沿走,夸了一句,“宝宝真棒。”   “啪啪啪~”小肉手还在鼓掌着,大概是爸爸的琴声很有魔力,她往前爬了爬,双手撑地。   季淮又重重按了好几个键:“站起来给爸爸鼓个掌……”   他这话还没说完,还没站起来的小家伙往前栽去,撅着屁股,肉嘟嘟的小脸蛋被压扁,嘴里流着晶莹的口水。   罗雨舒:“……”   小家伙也不哭,反而“咯咯咯”又笑出声。   两夫妻也被她逗笑,罗雨舒走过去把女儿抱起来,亲了几口,这才进浴室洗澡。等她出来,女儿睡了,季淮给她点了份外卖,闻着香味她就馋了。   她今天是临时加班,随便去公司楼下买了个面包吃就回去上班,回来时跟他提了一句说饿了,想到他还记得。   他点的是炒面和烧烤。以前两人约会时,经常去吃火锅炸串,在学校时也是时常穿梭在小吃街间,总能找到便宜又好吃的小吃。   蔡珍做饭清淡,讲究营养,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后,她就没吃过这些重口味的东西,老人家也看不惯她吃外卖,买点小吃都得躲着吃完才回来。   “妈明天看到会说的。”罗雨舒坐下来,目光一直没从那些吃食上移开,馋虫全部勾出来了。   “吃完后我拿去楼下丢掉。”季淮把盒子打开,又把筷子给她,紧接着把烧烤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你一定要拿下去扔噢,要不然我就跟妈说你吃的。”罗雨舒尝了一口,还不忘威胁他,“到时候她骂的是你。”   “好。”他笑着点头,又剥了个烤虾,递到她嘴边。   “真好吃。”罗雨舒也给他喂了一口面,季淮倒是吃过饭,尝了两口后就打开电脑,开始帮她制作PPT,一边操作还一边说,“这个周第二回 了,你们公司怎么这么多事?”   不仅要做PPT,还改什么文案。   罗雨舒端着炒面在小口吃,说着也叹气,随后又说:“他们周末还在加班呢,要不是你,我周末也在加班,琐碎的事情太多了。”   季淮轻描淡写:“单身加班就加班了,不加班能做什么?”   闻言,她的小脑袋慢慢往他身上靠,声线软糯:“有老公就不加班了,多好啊。”   他没回,修长的手指继续点着触碰板,时不时打几个字,罗雨舒敏锐发现他嘴角勾起弧度,她又继续拖着尾音说:“不过啊,得有优秀又疼人的老公才行,像我老公就是,也不知道去哪找的,这么体贴……”   “好了。”季淮打断她,话语却一点都不强硬,余光还往后瞥了瞥。   罗雨舒听着他语气里藏不住的笑意,无视他的话:“肯定是我上辈子修的福分,他怎么这么好?女儿都那么黏他,那么喜欢他,这么优秀的爸爸得培养出多优秀的女儿啊?”   季淮清了清嗓音,眉眼已经上扬,眼底溢满笑意,嘴角再也压不下去。   “奖励你吃个小鱿鱼。”她给他夹了个小鱿鱼,递到他嘴边,“公司真没人性,一个人的钱两个人干活,这不是欺负我老公吗?回家晚了,他还要一个人带女儿,陪孩子是个累活,真是辛苦了。”   她以前没这么会夸人,但家里有个金牌销售,那就不一样了,言传身教。   谁不喜欢被夸呢?季淮夸她的时候,她也会心花怒放。   结果就是季淮任劳任怨帮她处理完事情,还问她有没有什么要改。   她摇摇头,收拾着吃完的餐盒和垃圾。   他下班回来就带女儿,还帮她工作,她不想他再忙活,起身想要自己下楼去扔垃圾,他却先把垃圾拿在手上,穿上睡衣就走出去,用行动证明自己在尽职尽责当一个优秀的老公。   罗雨舒忍不住轻笑,走到洗手间漱口。   *   女儿上幼儿园大班时,季淮真给她报了一个跆拳道的兴趣班。   罗雨舒傻了,她之前以为他就说说而已,结果真报了,蔡珍也发表了意见:“女孩子去学跳舞和钢琴都行,学跆拳道做什么?”   季诗颖坐在沙发上吃苹果,她长得白皙又好看,头上绑着两个小辫子,要是去学钢琴,再穿个公主裙,那就是妥妥的小美女。   她咬了口苹果,奶声奶气又认真说:“爸爸说了,我不当小公主,我要当女王。”   “……”蔡珍懵住,“什么乱七八糟?”   她的思想虽然开放,但也没到跟季淮在一个层面的地步。   季淮则很满意她的表现,对她说:“好好学,回来教一教爸爸。”   季诗颖用力点头:“好~~”   为了回去教爸爸,她真的很努力,小小的人儿一遍遍跟着老师练,回去再给季淮表演一个。   家里人很捧场,她笑得露出了小小的梨涡,学得更认真。   后来,她把幼儿园里想要欺负她的小胖墩揍了一顿,小胖墩哭着找了妈妈,季淮赶到学校时,季诗颖兴奋跟爸爸炫耀她的战绩。   欺负她的人,就要被狠狠教训一顿!   蔡珍以为季淮要把季诗颖当男孩养,怎么看怎么怪,小孙女太可爱漂亮,怎么能当男孩养呢?   后来发现没有。季淮还是会给女儿买小裙子,买精致的发夹,给她报钢琴舞蹈课,还报了画画,用他的话来说,这些爱好没什么特别目的,能让她静静心,不那么浮躁就好。   罗雨舒也会尽心尽力参与到孩子的养育中来,但远远没有季淮做得多,他倒不是照顾女儿的生活琐事,而是培养性格上下了大功夫。   女儿小学时,罗雨舒就发现了端倪,小孩子没那么会藏心思,曾经半开玩笑对她说:“妈妈是大白兔。”   罗雨舒当时还笑了:“那你是小白兔。”   季诗颖否认:“我不是小白兔,我小灰狼。”   罗雨舒:“大白兔怎么生出小灰狼?”   “因为爸爸是大灰狼。”她这么跟她解释,接着又说,“所以我是小灰狼,小灰狼也会变成大灰狼。”   “爸爸是大灰狼,爷爷奶奶是什么?”罗雨舒给她倒了牛奶,顺着她问。   季诗颖:“可爱的老白兔。”   罗雨舒:“……”   她一时还没理清,女儿已经走到一边,拿起了她的小裙子,罗雨舒帮她换上,看着镜子里说:“真好看,明天妈妈再给你编个小辫子,让爸爸给你拍好看的照片。”   季诗颖开心地转了个圈,让罗雨舒也换上明天要去游玩穿的衣服,等她穿好了,女儿就说:“妈妈像个小公主。”   罗雨舒:“你才是小公主,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   “妈妈是爸爸的小公主,我不是。”她刚说完,罗雨舒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又说,“等我长大了,我让妈妈也当我的小公主。”   罗雨舒没多想,还以为她说的是哄她的话,结果女儿的成长让她诧异,和季淮是越来越像,是个小人精。   季淮后来自己创业,自己开了门店又做了电商,相比年轻时又变了好多,更加谦虚内敛,季诗颖就是在这个环境下,被他一点点带大的。   从小,他在她的教育上就投入大量金钱精力,同时还有陪伴,一点点塑造她的性格,教她为人处世。   他怕养出傻白甜的孩子,以后被吃抹干净,又怕她遗传了他的性子,对一切冷漠又自私自利,可谓是煞费苦心。   所幸,女儿有罗雨舒身上的同情能力和善良,只是也带了他基因里的利己,伪装个小白兔,实际上是只小灰狼。   蔡珍和季建辉两口子为人和善,所以他在年轻时因为这个本性不懂收敛又自傲,最后酿成大祸,这个坑在他女儿身上不会重演。   他会在她羽翼未满时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也会人为制造风雨,直到她能够适应外面的环境,更重要的是教她友善待人和收敛锋芒。   *   季诗颖十八岁那年,季淮要给她举办一场生日宴。   罗雨舒正在给女儿梳头发,看着长得亭亭玉立的女儿,眼底露出自豪和欣慰。   门被推开,穿着西装的季淮也走了进来,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更加成熟稳重,随着事业发展,变得更加随和,还会把一部分精力投入到公益事业。   “爸爸。”季诗颖甜甜唤了他一声。   “嗯。”季淮等罗雨舒出去,问她道,“李航那边是怎么回事?”   两人是高中同学,李航是李家的二公子,性子吊儿郎当,前不久还来过他们家几次。李家也算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搬了家后,两家人在一个高档别墅小区。   “没什么。”季诗颖否认。   季淮:“跟我还撒谎。”   小灰狼是大灰狼带出来的,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   季诗颖放下发夹,转身看他:“他私底下说要吃我们家绝户,我非要给他个教训,要想吃绝户,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季淮:“……”   季诗颖站了起来,冷哼一声:“他觉得我漂亮,想把我娶回家当花瓶,也有面子,还惦记着我们家的财产,真没有脑子。难道他妈妈没有教过他,好看的东西会有危险?”   还想玩弄她的感情,想用感情捆绑她,算计她家钱财,结果被耍得团团转。她因为跳了一级,今年大一,对方就已经计划着大学毕业让她未婚先孕,真是不知死活。   季淮还没说话,她又说:“我爸爸从小就告诉我,漂亮是武器,用好了我可以快速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但是如果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很可能成为我的阻碍。”   这些年,她都在努力学习,提升自我,也从未把漂亮当武器,更多是在内省,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出其意料成功。   “不要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季淮叹了一口气,“要懂进退,不要咬着不放。”   听说李航在家里寻死觅活,非他姑娘不娶。   “我知道爸爸。”季诗颖十分乖巧回。   她才不,对方还想对她动手动脚,简直不可原谅,他还想让她尝尝爱情的甜,从而掌控她,她就先让他尝尝什么叫爱情的苦,什么叫差一点就得到的痛苦。   季淮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个小人精的心思?看了她一会,最后警告:“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妈妈。”   罗雨舒在感情中心思单纯,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也认定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灰狼和小白兔。”季诗颖老是这么逗他,抿唇笑,“爸爸是瞅准了妈妈这只小白兔,把小白兔叼回了窝。”   大灰狼还怕小白兔知道小灰狼和她不一样。   “你也可以去叼一只。”季淮这么跟她说,他从不否认当初和罗雨舒在一起就是看中对方好骗,会全心全意爱他,现在他也全身心爱她,所以问心无愧。   季诗颖摇头,她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还跟他说,“婚姻和爱情都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不过是利益结合。”   听完,季淮就笑了:“行了,你爸以前也这么想。”   季诗颖还认真想了想。   季淮没教过她爱情观,现在也不打算教,最后只是说:“不用有太多想法,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同,这是一场旅程,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你想邀请一个人陪你一起。”   季诗颖当时并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后来啊,她也遇到了她的“小白兔”,她学了爸爸,想要把这只“兔子”叼回窝。 第610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   这一世的最后, 罗雨舒死后的第二年,季淮也在医院过世。   随着一道白光一闪,他再次回到了系统内, 被尘封的记忆暂时被解,他回忆着自己经历的一世又一世。   系统显示的任务进度条, 他已经完成大半, 下一世是什么?他没多问, 直接让系统把他送到下一个世界。   ……   “咔嚓”钥匙插进铁门, 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季淮被吵醒, 他蹙了蹙眉头, 鼻翼里又传来一阵香味, 熟悉而又怀念的味道。一睁眼, 就看到程云瑜站在他面前, 她穿着服务员的制服, 红色的衣服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手里还拎着两份小吃, 放在桌上后开口问他:“你今天睡了一天啊?”   “嗯。”他起身, 把被子放在一边, 伸手挠了挠头,“你下班了?”   “对啊。”程云瑜点头, “给你买了点吃的。”   “买了什么?”季淮摸了摸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他睡了一天还没洗漱,往洗手间走, 开始刷牙洗脸。   他今年二十岁, 程云瑜十九岁,两人家庭都不怎么样。他父亲赌博欠高利贷逃之夭夭,母亲改嫁给人当后妈, 嫌弃他是个累赘,所以将他丢给季家人,堂哥堂妹都比他有出息,能考上高中。   至于他,小混混一个,在学校认了不少妹妹,留着杀马特的头发,初三的时候职业技术学院来招生,班主任诚心建议他去学门手艺,他不想读书,就填了职高。   季家老两口没把他当回事,没爹没娘,他又很无知,去了最烂的一所职高,职业是学什么厨师,还做着成为五星大厨的梦。   程云瑜成绩不错,但家庭不好,父母务农,身体都不好,常年吃药,程父还卧病在床几年。两人没什么本事,生活来源靠种地,听说职高不要钱,现在省内有鼓励政策,每年还有补贴,而高中和大学要花很多钱,她放弃了高中,跟他去了职高。   两人早恋,一起去了职高,懵懵懂懂的两人懂什么?实习的时候被学校安排去大城市“实习”,实际上就是去酒店里当服务员。   那时候的生活好啊,一个月还有两千块呢,包吃包住。两人一起去大城市实习,领着两千块工资去看繁华的大都市,吃着没吃过的,喝着没喝过的,玩着没玩过的……   到底只是十八岁的孩子,像刚进城的土帽,新奇看着这一切。他还曾指着那些高档小区,对着身边的她说:“这里的房子得一百万吧?等我有了钱,我也来买一套。”   一百万,可能只够一个洗手间,但他们都不知道。她顶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看他,也只顾用力点头,眼里带着憧憬。   这里的房子好漂亮,等他们有了钱,买一套,住在上面就能看城市的夜景了,那该幸福啊。   后来,他们实习结束,工资象征性加了一点,能领到手两千七,两人觉得真好,他们要在这里一直赚钱,存钱回家盖大房子,然后结婚。   程云瑜还能存点钱,每个月寄钱回家,他就不行了,每个月都月光。月初时对她大手大脚,请她吃上百块的大餐,月末时就靠她养活。   不过,酒店压榨太狠,工作繁忙又累,也没太多时间花钱,马马虎虎也能过。   好日子还没过多久,酒店生意开始不好,他们被解雇,人生地不熟,来一起实习的同学都回了家,他们也只能回去。   没学历,读了几年职高,出来发现也没点手艺,能找到的工作寥寥无几。他倒还好,长得高帅,去当传菜员都能面试上,程云瑜就麻烦些,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回到家乡还不到十九岁,都得面试好几家。   她又不会化妆,也不能去卖衣服,见识又少,唯一干过的活就是餐厅服务员,其他活很少有包吃包住。   两人都没什么学历和本事,胆子还小,无依无靠,这一行最保险。   他们也顺利在同一家大排档工作,他在厨房帮忙,当一名传菜员,她在外场当服务员,只是家乡不比大城市,此时是2010年,工资普遍不高。   他一个月一千六,她一个月一千五,和大城市远远不能比,还苦哈哈的。   以前是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帮忙,看的都是大都市夜景,现在对着脏兮兮的厨房,事情多又工资低,苍蝇满天飞,他不太爽,所以一个星期前跟厨师长发生争执,然后被辞掉了。   他拿了一个月的工资,转身而去的背影都非常潇洒干脆。   程云瑜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买了炸鸡锁骨,还有一碗砂锅米线。”   “买了多少钱的?”季淮漫不经心接着问,视线盯着已经发裂的镜子,欣赏着自己杀马特的长头发,又用手撩了撩眼前的刘海,更像个混混了,依照这个年代的审美,真的帅炸天。   “七块钱一斤,我买了五块,米钱是五块钱,怕你不够吃,多加了一块钱的粉。”程云瑜回他。   季淮从洗手间走出来,她已经把米线的碗打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装着米线,放在有些变形的纸盒里,米线上飘着一层辣椒油和一点葱花。   大排档餐馆也安排了寝室,不过是十几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所以他们不住。以前在大城市租不起房,休息时会偷偷摸摸去住小旅馆,现在回到家乡,四百五能租一个小房子,有小小的洗手间,有了小床,虽然很简陋,但比开房省钱。   两人吃饭的地方,是一张学生用来放在床上写作业的小桌子,小桌子是半米长的木板,能折叠,他们在地摊上买来的,讲价后只需要二十一块。   程云瑜也进去洗手间洗了手,坐在地上,用手捏起一块鸡锁骨正在吃,她放了很多辣椒,一边吃一边吸气。   她还伸手一掏,拿出了一小把啤酒盖,还有一个白色的塑料盖,将它们全部放在桌子边角。   “这个是什么?”季淮盯着其中的一个白色塑料盖,好奇问。   “那是酸奶的盖子。”程云瑜说着咬了口鸡锁骨,笑着说,“我今天运气超级好,来了一桌人,他们点了好几瓶啤酒,还点了一大瓶酸奶,组长说,这个酸奶盖能换五块钱。”   商家为了让她们推销自己的啤酒,就会给回扣,一个啤酒盖一块钱,酸奶也会给钱,比较贵的是红酒和白酒,但客人一般自己带,很少在店里买。   “一二三四五……”程云瑜清点着啤酒盖,眼底又亮了亮,“一共是九个,九块加上五块,十四块。”   季淮并没有理会,他是传菜员兼后厨小工,没什么回扣。他把手中的筷子往米线里一捞,低头张开嘴,嗦了一大口米粉。   米粉又烫又辣,辣椒的辣味稍稍掩盖了布满鸡精和香精的汤汁,他勉强能下肚,又嗦了第二口,纸盒里的米粉瞬间没了一半,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说:“才这么点!”   “已经加了一块钱米粉了。”程云瑜看了看他,挑了一块有肉的鸡锁骨递给他,“你一天都没吃饭,肯定不够吃,多吃这个。”   季淮接过来,咬了一口,面粉酥脆,鸡肉干涩,咸又辣,他又张嘴咬了一口,啃干净了一块,又接着伸手去拿。   程云瑜被辣到了,拿起一个塑料勺子,放在他前面的米粉汤里舀了口汤喝。勺子的质量可真差,还没喝两下就被烫软了。   季淮又吃完一块鸡锁骨,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娃娃脸,抬起手,捏上她的脸蛋,不轻不重扯了扯,她的脸微微变形,拧了眉:“疼~~”   他也没停住,故意说:“别吃了,我都不够吃了。”   “他们家的米粉好吃耶,汤真好喝,很鲜美。”程云瑜还想伸手去拿他的筷子,想要吃口米粉。   季淮没给她,还嗤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鲜美?一大勺鸡精下去,这就鲜了?”   他们上职高学的是厨师,实际上会的连皮毛都不算,啥都不会,他一天到晚睡大觉,被派去实习,就是在自助餐厅给客人烫面。   “给我吃一口。”程云瑜拖着尾音,都有些委屈巴巴,又被他扯着脸蛋,说话声音有些含糊。   “不给。”他忍着笑拒绝得干脆。   “我给你买的。”她提高声调,“给我吃一口!”   季淮:“不给。”   她气呼呼,将他的手拉开,伸手要去拍打他,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   两人一阵闹,笑声不断传来,租房的隔音差,墙面被隔壁的租户猛砸,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表达着他们的不满。   程云瑜顿时不敢再闹,反倒是季淮,他脾气爆,顿时沉了脸,起身还要敲回去,被她硬生生阻止。   “怕什么?我能揍死他!”季淮冷哼,随后又看向她,“你跟他们说走人了吗?什么时候走?”   他不在那里工作了,还是被赶走,她当然也不能在。   “走了就没工作了,还没找到工作,我们又没有很多钱,要不,等找到工作再辞职吧?”她说得小心翼翼。   季淮当下就不悦,发了脾气:“你还能待下去?没工作会死啊?大不了不干,让他们找人去,求你都别干!”   气死他了,要给大排档的经理一个教训,让他们找不到服务员。   程云瑜:“可是……得批准才能拿到扣押的工资,不然那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得找到人才能批准。”   “那就不要那半个月的工资。”他说得非常年少轻狂,“钱算什么?以后能挣更多钱!我从不把钱当回事。”   年轻就是资本,若是有人告诉此时的他,以后他能成为世界首富,他肯定也相信,并且有蜜汁自信。   程云瑜知道他在生气,越说越小声:“好几百呢,两个月房租。”   “那又怎么样?”季淮不屑,还沉着脸看向她,“我不在那里了,那些老头说不定会对你动手动脚,到时候你怎么办?别干了!”   他说的这事是真的,在他离职后,程云瑜被安排去服务包厢里的客人,几个大老爷们关着门,借着酒劲,对她一阵欺负。   她吓哭后引起别的客人注意,经理和领班也赶来,对方以喝醉酒搪塞过去,领班也没当一回事,只是让程云瑜别在意。   这件事虽说没在身体上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精神层面上她还是受到极大打击。   “不会吧?”她说得迟疑。   “不信算了,被欺负就不要你了。”季淮起身,不再和她说话,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准备洗个澡。   这句话是他的口头禅。   不辞职就不要你了、被欺负就不要你了、不这样那样就不要你了……他不是说说,最后也这么做。   听他的所谓兄弟说她和男人走得近,水性杨花,他也没多问,直接就把她赶出去,冷血无情跟她说了句分手。   听到他的这句话, 程云瑜那张娃娃脸上瞬间布满难过,眼神黯淡下来,看着桌面上最后的几块鸡锁骨,为了不浪费,默默吃完了。   季淮洗澡出来后,他靠在床头,拿出他新买的滑盖手机,轻轻往上一滑,键盘快速亮起来,五颜六色,很是炫酷。   这个时候没什么智能机,也不能下载电影看,娱乐就是看看小说,刷一刷空间日志,再群里吹吹牛。   程云瑜想和他说说话,他都没理她,她只能去洗澡,等她洗好澡,刚上床,季淮就丢掉手机扑过来压住她了。   年轻小伙精力旺盛,在家闲着无聊,只有她回来了才有点乐子。   “在店里工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她试图和他说话,他却不耐烦打断,“一会再说。”   话落,低头去亲她,急不可待,手也乱动着。   程云瑜并不享受这个过程,时刻绷着一根神经,浑身紧张,总是很担心不断问:“怀孕了怎么办?”   她并不懂这些知识,稀里糊涂,所以格外害怕。   “怀了生下来不就好了?”他随口一回,脱掉了她的睡衣,将她往上抱了抱。   …… 第611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   深夜。   程云瑜躺在被子里, 面泛春光,季淮光着上半身,依靠在床头, 他伸手去拿床头柜的烟盒和打火机,打开烟盒想要抽支烟。   烟盒里没烟了, 他拧了拧眉,又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也没了。   “别抽了, 伤身体, 又没好处。”程云瑜出言劝他。   “也不知道能不能戒掉。”季淮把打火机丢到一边,又重新躺下来。   当小混混的时候, 抽烟是为了帅,不过之前没什么钱, 偶尔抽一根半根, 后来上了班,才慢慢抽多起来,烟瘾也不算大。   “慢慢戒嘛, 我听说嚼口香糖能够去瘾, 明天我给你买点。”程云瑜很善解人意, 说完她往他身边靠了靠, 手缠上他的腰, 对他说:“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 说二姨给我介绍对象,要我回去相亲。”   季淮抱着她, 把玩着她的头发,懒洋洋问:“你怎么回的?”   程云瑜:“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我和你恋爱了,到时候她就要多问, 只能找个理由推了。但我们得有打算了,我想的是,我们一起存几年钱,然后结婚。”   她没什么大志向。村里头没上学的姑娘像她这么大的都生二胎了,她就想两人存点能办婚礼的钱,然后就结婚。   “存!”季淮说着,又去亲她。   “一个月存多少?”她追问,做着打算,“你花钱大手大脚,之前在外头的工资你也说存,结果一分都没有,等你上班了,一个月给我五百,我也存五百,存两年就结婚。”   “工作还没找到,你就说这说那。”季淮躺好,瞬间没了和她亲昵的心思,薄唇紧抿,有些不悦。   程云瑜也知道他不高兴,语气放低又委屈:“可是总得结婚啊,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子。”   他们都谈了这么些年恋爱,过两年不就应该结婚了吗?不结婚,那要做什么?   “能不能不要现在就想着结婚?真累!”季淮直接松开她,还翻了身。   他的语气有点重,程云瑜眼底闪了闪,对着他的背影,眸光里不自觉就染上水雾:“你是不是没想过娶我?”   “烦不烦?”他语气很暴躁,说着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郁闷道,“你才十九岁,天天就想着嫁给我给我生孩子,脑子里能不能不要只有这件事?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搞钱,怎么赚钱。”   他的确没想过娶她,总觉得自己大好年华,有的是女人,不能只睡一个女人,也不能只玩一个女人。   暂时不想结婚,多半也不会和她结婚,她总管着他,烦人!   程云瑜听得一愣一愣,听他说的话,好像也没有不想娶她,于是又解释,“我说了,我们要存钱,先存钱才结婚啊。”   季淮:“钱是赚出来,不是存出来。一辈子当服务员,永远没有钱,还结婚生什么孩子?能养得起吗?”   她才十九岁,什么都不懂,被他说得也止了声,但是不甘心:“你说怎么办?你现在都没去找工作,也没上班,不就更没钱了?”   “我有我的打算。”季淮快速回她,还十分自信,“你要是从那里走人了,我就带你一起赚钱。”   “可是……”   “别可是了,你胆子这么小,我就知道你不会。”季淮又转过身子,黑眸望着她说,“结婚这事不是你张嘴说就能结,过几年它就是个自然而然的事,现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把我说得有压力,心情不好。”   程云瑜垂眸,加上还想在大排档工作,就小声嘀咕:“我就那么一说,你这么凶做什么?”   季淮问她:“你说结了婚,孩子一生下来,我们还有什么指望?拖家带口,还能赚什么钱?让孩子和我们一样过苦日子吗?”   她被问住,这些事她没怎么想,有了一点存款,不就可以生了吗?大家都这样啊。   “我们以前去乡村学校,现在也把孩子丢去乡村学校吗?以前给口饭吃就能长大,现在还行吗?我家连房子都还没盖,我拿什么娶你,娶了我们住哪?”季淮越说越烦躁,“我现在只想赚钱!”   “租房啊……慢慢存钱回家盖房子……”   他像看小笨蛋一样看着她,没忍住抬手弹了下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孩子生出来,我还在当传菜员,你照顾孩子,然后存一百年去盖房子吗?我都入土了。”   “唔……”她的娃娃脸皱成一团,可能也觉得自己想得简单,不再顶嘴,只是出口,“那就不结婚了吗?”   季淮:“这个问题等有钱再想。”   “噢。”她沉默一会,突然昂头,明亮的眸光对上他,轻声问,“那你会娶我吗?”   “怎么?你还想嫁给别人?谁敢娶,我把他的头打扁!”他毫不犹豫,说的时候黑了脸,话语里还有警告。   程云瑜望着他这个样子,娃娃脸上又染上笑意,笑眯眯去抱他,还粘人亲了他一口,声线甜糯糯:“我不嫁给别人,我就嫁给你~”   季淮将人抱了个满怀,一时兴起,又把她压在身下。   她就是好哄,说点甜言蜜语就当真,这样的傻姑娘真的不多了。   程云瑜见他又要来,连忙阻止:“不要了,明天还要上班,腿都软了。”   他不干,嘴里还保证:“我轻点。”   “你每次都这么说,你就是骗人。”她不信他。   “这次肯定轻点。”   “不~”   ……   她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又被吃抹干净,季淮倒是也有分寸,也没太闹,结束后抱她去洗了个澡,然后搂她入怀。   程云瑜上了一天班,又被折腾两回,累得不行,在他怀里入睡了。   季淮看着这张白嫩光滑的娃娃脸,脸上露出些许怜爱,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下她的脸颊,眼底柔了不少。   前一世,他把她赶走后,她还是来找过他几次想要解释,他很不耐烦,甚至抄起凳子要砸她,让她这个勾三搭四的婊子走远点。   她伤心欲绝,没再出现,之后听从家里安排和相亲对象结婚,而他因为长得不错,抽烟喝酒吃槟榔样样都会,还会吹牛和借钱装逼,和她分开后也的确过了很久舒心的日子,女人不断,吊儿郎当过日子,没钱了去干点活,有钱又继续混日子。   赌钱、嫖娼、做过各种灰色生意……日子也算精彩,但是作息不规律,酗酒抽烟胡吃海喝,很快就大变样,提前成了中年大叔。   没老婆没孩子没收入居无定所,谁愿意跟他呢?   这个时候,他又重新去找她,她不愿意再见,他就威胁她,要把她家里搅得鸡犬不宁,要是再不出来见,他就直接找她老公。   程云瑜没办法,出来过几次,他还想对她用强的,最后没得逞,但她命也不好,老公不是好东西,偷偷吸了毒,她自知没救,赶紧离婚脱离苦海,自己带着个女儿。   他当然不会娶二婚女,纠缠了一段时间,又分开了 ,程家人又开始给她张罗婚事。   程云瑜倒是反抗过,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娘家帮不上忙,对他失望后,不再抱有幻想,又经人介绍,认识第二任老公,对方人品还行,带着个儿子。   重组家庭,一切为了利益,对方是高中老师,也能帮衬她女儿点。为了家庭架构更稳定,婆婆提出生了孩子,程家人也这么劝她,不过,程云瑜的命也是真的不好,对方前妻又离了婚,继子和婆婆也撮合,第二任老公最后决定跟她离婚,和前妻复合。   前妻是主治医师,娘家好,对儿子有帮衬,程云瑜怀了孩子,却只能打掉。她没文化没背景没能力,空长了一张好脸,这些年也被蹉跎得不像话,还没到四十,半头白发,满脸皱纹和疲惫。   他挑三拣四,后面打了一辈子光棍,也没一儿半女,她比他好点,吃了很多苦,有一个女儿,想让女儿多读点书,自己也拼命赚钱,但没效果,对方还是早早辍学,比她嫁得更早,又陷入了下一轮循环。   后来啊,他才知道,也就是年轻的她傻,什么都不要就想跟他一起存钱结婚,那些被他带回家的姑娘都怀孕了,混吃混喝再骗一笔钱,把孩子一打就走了。   恋爱可以谈,也能睡,但想要真心嫁给他的寥寥无几,更没人愿意陪他吃苦。   细想来,他的命也不好,自以为了不得,实则不过是小丑,同时还间接害苦了她,让她吃了一辈子苦。   要是不被他伤,或许就认认真真上班,手里存点钱,找个好人嫁了,幸福美满。   ……   程云瑜今天上的是午班,昨天累,所以睡到了中午才醒,季淮比她更懒,动都不动一下。   她要起床,他就抱着她,不让她起,甚至还想动手动脚。   程云瑜:“我要去上班,一会迟到了要扣钱。”   “天天就是扣钱,都让你别干了。”季淮松开她,自己把被子往上拉,继续闭眼睡。   她怕惹他生气,转移了话题:“你想吃面吗?我煮点面。”   季淮没睁眼:“嗯,煮多点。”   他们租的房子没厨房,就是在一旁的角落里放了个电磁炉,她去洗了锅,往里放了水,然后去洗漱。   等洗漱好,锅里的水烧开,她把面拿过来,撕开包装往里放。   他们买了很多方便面和玉米面,这里没有冰箱,其他的东西也不耐放,方便面最好了,他也爱吃。   屋内满是面香,他也醒了,下床去洗漱,出来她把面盛好,正好能吃,他往地上一坐,开始大口大口吃面。   程云瑜也给自己盛了碗,她看了看时间,因为要赶去上班,吃得就比较快,快吃完的时候,她问季淮:“一会你要去做什么?”   他没工作,也没找工作,如果她问,他就不爽,还说辛苦了这么久,就想要歇一歇,让她不要管太多。   “睡觉,睡醒再说。”季淮吃完最后一口面,意有所指勾着嘴角痞痞跟她说,“昨天耗力,补补眠。”   程云瑜脑海里浮现一些零碎的片段,脸颊染上红晕,快速拿过两人的碗往一边走:“不和你说了,我洗碗完去上班。”   家里的家务活都是她干,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程母也是忙活着家里家外,她也觉得应该这样,程父就赚钱,干苦力活,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等她生了孩子,肯定也是在家照顾孩子,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他。   等程云瑜一走,季淮躺在床上,他并没有睡。   现在能靠什么赚钱呢?他没文化,没人脉,也不可能去当传菜员拿着死工资,想了想,把床头的枕头拿开,掀开凉席,从底下拿出一叠红钞。   他前几天从大排档拿到了两千四的工资,花了不少,本来还想请狐朋狗友吃饭喝酒,又因为下雨和心情不爽,在家睡了几天。   “一二三……四五……”他数着红钞,最后停下来,“一千八。”   一千八能做什么?   半个小时后,他穿梭在城中村的小吃街上,全国各地的小吃都有,有些干不下去的摊位要转租,他还打电话问了,摊位上那些架子就要收他六七百转让费,他没有兴趣再了解。   季淮算了笔账,摊位费还有架子,再加上他需要配备的东西,没个几千搞不定,这条街人流量也不是很多,不划算。   他走到一家小店里,脱口而出:“老板,我要拿一包黑鲨烟……”对方还未走来,他又说,“不好意思,我不买了。”   吸烟一点都不酷,晚年还咳嗽不止,算了。   旁边的奶茶店做活动,冰激凌一块钱一个,他买了一个,一边吃一边往前走。   “车是旧了点,但还能骑,你要吗?我便宜给你。”   “这个车我要来干啥?”   “你帮我问问有没有人要,我过几天就走了。”   ……   小巷里,一位小老头正在和一位中年人说话,季淮闻声望去,目光落在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上,打量了两下,慢慢啃了口冰激凌。   真甜,都是廉价的糖精味。   两人还在说着话,季淮往那头走,盯着那辆车:“这车……怎么卖?”   车厢两边都生了锈,红色的油漆脱落不少,坐垫也全脱落了,用几块破布垫着,车头脏兮兮的,使用年限怕是不短。   “你要买?”小老头指了指车,“你要买的话,我就四百给你。这车能开,没什么问题,电池前年才换过。我儿媳妇生了孩子,我们要去给她带孩子,两三年肯定不回来,车放这里没人开肯定就坏了。”   他和小老伴平时就在收废品,这个车就是拉废品的电动三轮车。   季淮说要试驾,对方就把钥匙给他。他没开过三轮车,但电动车和摩托车都会开,坐上去后,插入钥匙,慢慢扭动手柄,往前开着。   车子老了,开起来是有点毛病,也有点慢,但不影响,开了两圈,觉得还不错。   他把车开回来,对着小老头说:“三百五吧,车头不好掌控,右边刹车好像也不怎么灵敏,我得拿去修一修。”   收废品的小老头比他精,两人来回周旋,他以三百七十五拿下这辆小破三轮车,插上电池,拿着小老头给的充电器,往家里开。 第612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3)   季淮把三轮车开回来的路上, 途径修车店,他又花了五十八块,将车的小毛病修了修, 换了几个零件。   他把车开到租房楼下后面的空地上,又厚着脸皮去找隔壁的大哥,想借水管和刷子洗车。   对方经常在楼下洗轿车, 大方得很,还给了他一些比较好用的洗洁剂。   季淮开始洗洗刷刷, 车子太脏了,生锈的地方也很多, 他洗了一个下午, 看起来才稍微顺眼那么一些。   忙碌了一天, 他回去又拿手机在网上查资料,此时的电商还没那么普及, 他找到了批发网,下单了一堆东西。   随后,又去洗澡, 等洗好澡, 程云瑜已经下班回来了, 她又给他带了饭。   “今天买的是什么?”季淮饿晕了, 直勾勾瞅着她手上提的袋子。   “买了米线, 昨天你说不够吃, 我今天让他加了两块钱的粉, 还有炸饺子, 我今天想吃饺子。”程云瑜对他说。   “他家的米线不好吃。”季淮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那边走,“乱七八糟的调料放得太多了。”   “下次换一家给你买。”程云瑜说着走到一边把折叠的桌子拿过来打开,放在地上, 又把米线和炸饺子放上去。   “别买了,我自己做。”季淮坐下来,一边打开袋子一边冲她说,“你猜我今天买了什么。”   “什么?”程云瑜也疑惑。   “买了辆三轮车。”季淮朝她那头伸筷子,夹了炸饺子,又沾了眼前的酱汁,张嘴往里送。   “你买三轮车做什么?”程云瑜怔了怔,很不解。   季淮咀嚼着,炸得香脆的饺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说:“去打工也不是办法,累死累活才一千来块,我准备创业!”   程云瑜倒没打击他:“你要做什么?”   他吃了口米线,指了指眼前的碗:“就做这个,我准备卖粉汤米线,我好歹也是学厨师的,做这个有什么难?”   她看着他,吃饺子的动作都顿了顿,斟酌了下出口:“你真要做这个?万一失败怎么办?”   在她认知里,创业是充满危险的,一般也很难成功,而且,他们虽然是学厨师的,可是也什么都不会啊。   “尝试都没有尝试,怎么知道会失败还是成功?”季淮大口吃着米线,一脸嫌弃,“我做的肯定比他好吃。那辆三轮才三百五,到时候我去焊个架子,改造改造,喷点漆,其他东西也买得便宜点,全套下来也没多少钱。我打听过了,三中那边还没人卖这种粉汤米线,我去那边摆摊,那里也靠近居民区,周围也没有卖粉汤米线的店面,得去大马路那边才有,隔得很远,我去试试。”   他说的这个学校稍偏,那边正在开发,但是附近人流量不少。   季淮打算得详细,程云瑜也思考起来,又问他:“你的钱够吗?”   他昨晚说的那番话,她今天都在思考,如果几千块就能试试,他们或许能试试,没了就没了,总不能一辈子当服务员,还要被训被炒鱿鱼。   “够!”季淮又吃了个饺子,“你就继续当服务员,我先去探探路,如果能赚到钱,我们就一起干,不能赚再想别的法子。”   程云瑜点头,她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交房租和养活两个人也没问题,不过她也知道季淮有点不靠谱,又对他说:“你也别有太高目标,我们慢慢来,下班了我就去帮忙。”   他总想赚大钱,她怕他目标太高,随后带来挫败感。   “自己当老板比去上班强,只要能养活自己就足够了。”他故意这么说。实际上,他还是有赚大钱的梦,因本钱不够,只能一点点积攒。   “对!”程云瑜听他这么说,眼底露出欣慰和认同,更加支持他的计划。   她眼前的饺子已经被他吃了一半,季淮也把米线分了她不少。   次日。   程云瑜上早班,回家时发现季淮不在,她下楼看,那辆旧旧的小三轮也不在,他说他今天要去焊架子。   她也没在家等,去了超市,准备买点菜和肉回来做饭,好久没吃新鲜的肉了。   另一头,季淮正拿着买来的钢板在和师傅沟通,三轮车两边的围栏被锯断,在上面做了一个架子,面上又焊上一层钢板,最里侧的右边,被隔开一个直径四十厘米的圆。   师傅一直加工到天黑,才渐渐做出季淮想要的样子,架子合上的时候,像个箱子,但是每一面都可以推开撑起来,这样下雨的时候顾客和自己都淋不到。   回到家时,程云瑜又煮了面,看到他回来了,非要跟他下去看改造好的三轮车,看着后面的大箱子,又见他将三面都撑起来,里面的空间瞬间就大了,她也是瞪大眼。   “这边也能打开。”季淮走到外面,又把面上的扳子打开,瞬间又多了三十公分的空间,“如果生意能做起来,到时候我煮粉汤,你卖炸串,这里就摆着食材让他们选,怎么样?”   “恩恩。”程云瑜眼底亮了亮,指着钢板面上被锯出来的圆形,“那里是放锅吗?我站在那里炸串。”   季淮:“对,那是给你预留的位置,我是老板,你是老板娘。”   程云瑜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她觉得很不错呢,娃娃脸上露出了笑意。   “我们是去学校门口卖,他们喜欢好看的东西,明天我就开始喷漆,装扮这个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看看有什么能装饰的,看起来也能好看点,吸引人。”季淮对她这么说。   “我一会就去网上看看。”程云瑜快速回应。   她比他还积极,上楼时一直跟他说自己的想法,要不是现在晚了,她都想立刻去饰品店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装饰。   进了房间,两人开始吃饭。   今天吃的是面条,程云瑜还往里放了青菜鸡蛋和排骨,吃的时候一脸高兴说:“超市的排骨打折,我去的时候打七折,才不到十块钱就这么多,省下来的钱能买菜。”   “下次就这个点去吧。”他说。   程云瑜:“这样下来一个月能省不少。”   “到时候买个冰箱,把肉冻着,明天也能吃。”   “那得等有钱了再说。”   ……   吃好饭,程云瑜还不忘把买来的口香糖拿出来,很希望他戒烟。   季淮:“今天没买烟,你一提醒,有点犯瘾了。”   “不许抽。”程云瑜撕开口香糖,喂到他嘴边,“犯瘾了就吃这个,要么吃糖,我明天给你买糖。”   “你在哄小孩吗?”季淮嘴上这么说,还是低头咬住了口香糖,将口香糖放在嘴边的时候,倾身要亲她。   她身子往后仰,躲了过去。   “过来。”他眼底眯了眯,“不然我不戒了。”   “威胁我。”她那张娃娃脸气呼呼,还是往他那边挪动两步,季淮搂着她的腰,将她拉到怀里,低头就开始朝她娇嫩欲滴的粉唇吻去。   一开始是轻啄,后面越发不能控制,他还把口香糖吐了,程云瑜想骂他说话不算话,就被他扛上床。   小伙子毛躁,又开始扒她衣服了。   程云瑜一边阻止一边和他打闹,嬉笑的声音在屋内回荡,隔壁又开始砸墙,季淮沉了脸,她也害羞要往被子里躲。   季淮骂了几声,又去吻她,还在她耳畔严肃叮嘱,“一会克制点,别让他听到。烦死了,真想揍他。”   隔壁是个多事的中年油腻男,只允许自己吵闹,天天开着土掉牙的情歌,还会跟着唱,没一句在调上。   “天天要揍人,脾气这么不好,怎么做生意?”她的手抱着他的脖颈,嘟囔说着。   季淮一脸不在意:“我负责干活,老板娘负责接待,不就行了?”   程云瑜嘴角的笑意没忍住,眼底皆是甜蜜,“那好吧。”   他可没空跟她调情,动作又开始了,天天跟有使不完的精力似的。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季淮都在倒腾,程云瑜也在网上买了一些装饰的串灯还有贴纸。   他先去买了漆,本来想喷成蓝色,后面觉得蓝色太丑,跟没改造一样,粉色又花,最后决定就搞得白色,白色百搭,看着干净。   喷漆之前,得先用磨砂纸打磨光滑,方便上色。然后先喷第一层,等它成膜,再喷上第二层漆。   喷完漆,晾个两天等它干。   程云瑜还休了天假,领了快递回来,开始装扮。架子都喷了白色的漆,看着像个白色的大箱子,有点难看,她得装饰装饰,贴点好看的贴纸,画点可爱的图案,不然太单调。   车的内部挂了吊灯,旁边还放了几个装饰物,都是便宜又好看的挂件,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小清新和别致。   季淮则去买了一个炉子,又买了蜂窝煤,还有三头的煤气灶和一个煤气瓶。   暂时还没卖炸串,所以她那个位置就被他放了炉子,上面还放了一个不锈钢的桶,程云瑜还好奇问:“这个桶拿来做什么?”   他回道:“汤桶啊,当然得熬汤,米线好不好吃,汤是关键。”   东西是准备好了,但是配方味道怎么样,程云瑜都不知道。   季淮是一点都不愁:“你当我在厨房是白干的?李师傅教过我,我还实践几次,做得还不错,比你这几天买的米线好吃!之前在酒店的时候,我也是在后厨帮过忙的。”   在酒店和大排档的后厨是学了一点点,但也都是皮毛。他前世和她分开后,心高气傲找不到工作,被逼无奈跑去隔壁市给一个苍蝇馆子的老头当下手,然后学了一些配方,应付这些小摊足够了。   程云瑜被他这么一说,自然也是期待得很。她原本想和他一起出摊,可是大排档那边缺人手,不给她休假,她只能提前帮他准备。   一大早,两人就去超市,先买了半只鸡,接着买菜,青菜、海带丝、葱姜,白萝卜……   程云瑜帮他处理菜,他要做配菜,要把萝卜削成丝,做成凉拌萝卜丝,又要洗菜切成葱姜青菜。   季淮把从网上和超市买来的配料都拿出来,接下来又是熬汤又是在炒酱肉,屋内都是香味。   临近一点时,两人还没吃饭,他将煮好的汤盛出来,往里加入烫好的米线,又放入海带丝和青菜,海带丝是用来提鲜的,青菜解腻,再往里加入酱肉,再次搅拌,最后出锅。   “尝尝。”他端过来给她。   “好香啊。”程云瑜看着米线里的鸡肉,用鼻子嗅了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   微烫的汤汁入口,瞬间就刺激她的味蕾,汤味浓郁又不腻,入喉时还能察觉到淡淡的鲜,和平常吃到的鲜不太一样。   不是鸡精味精的味道。   “好好喝啊,你放了什么?”程云瑜露出惊喜,又吃了一块鸡肉,肉质鲜嫩,微辣又香,让她更是眼底发亮,又吃了里面的肉末。   他只做了两种味道,一种是微辣的鸡肉,一种是清香肉末。   “怎么样?”他笑着问,眉眼还微微挑了挑。   “真好吃。”她毫不犹豫说。   鸡肉香,肉末鲜。   “赶紧吃完上班去。”季淮很满意她的回答,勾了勾嘴角,又起身继续去忙了。 第613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4)   下午四点。   季淮将准备好的食材一点点往楼下搬, 放在三轮车后的箱子里,检查一番后,开上他的三轮车, 朝三中开去。   公路上,一辆三轮车开得很慢,后面有个焊接的大箱子,刷了白色的漆,还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熊,引来频频侧目。   开车的是个相貌清隽的小伙子, 他看了看后面的车,将三轮车开到马路对面,停在了三中门口不远处。   校门的左边是小商铺,开着各种店,有小饭店、小卖铺、奶茶店、文具店……右边则是围墙,这边平时就聚集了各种摊子,今天周边的小商铺没怎么开, 来摆摊的人更少,只有一对卖关东煮的夫妻、一个在卖寿司的女生,还有一个卖炸鸡块的老头。   三中没有小学, 只收初高中学生,今天是周日,住宿的学生开始回校,走读生还没来,所以显得不热闹。   卖关东煮的夫妻应该是长期干这行,他们设备齐全,也是开着一辆三轮车,还带了桌椅, 占了很大的地方,卖寿司的女生只拿了个小桌子,摆上了几盒,卖炸鸡的老头开着一辆摩托车,车的后面放着一个小箱子,上面贴着“菜单”:炸鸡锁骨、汉堡、奥尔良烤翅……   当季淮把车停下来,又把后箱打开,一一支起来,几人都往那边看,忍不住蹙眉。以前都没看到这家伙,突然出现,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季淮并没有理会,他从车头拿出一叠木质的菜单,把一块块菜单挂在前面,上面分别写着:“酱鸡肉米线5元、酱鸡肉粉条5元、酱鸡肉粉丝5元、肉末米线5元……”   他把招牌挂起来时,卖关东煮那对夫妻正默默观察。他们也卖米粉,不过做法很简单,就是把米线往关东煮的开水里过一遍,淋上酱汁,对方的到来意味着要抢他们的生意,刚要升起火气,又看到对方卖五块,一颗心又缓缓松了。   他们也在忙活,妻子陈娟把串好的丸子往里放,压低声音对丈夫梁东说:“在学校旁边还卖这么贵,我们一份粉就卖两块钱,五块钱谁买?”   “干几天就干不下去了。”梁东说得肯定。   “迟早滚蛋!”陈娟很强势,说完看到梁栋倒酱汁洒出来一点,破口大骂,“你怎么搞的?干什么都不行!笨手笨脚,还赶紧把桌子摆出来,还等什么?”   他们夫妻在这里干了几年,就只有他们两人在卖关东煮,价格虽便宜,但量少,一根串上没几块,但没办法,就只有他们一家在卖,学生也只能来这里买。   他们占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虽然在路边摆摊,但里头有一处走廊,能够放下两张小桌子,学生能坐下来吃。正因为这个,学生总喜欢去他们家买。   季淮挂好招牌,又往炉子里放蜂窝煤,点上煤,将汤桶放上去煮着。   三头灶上面各放一个锅,又把装着的酱鸡肉和肉沫的小铁锅拿出来,放在侧边。   车前面摆放了一小桶酸辣萝卜丝,旁边放着切好的香菜、一瓶辣椒酱、还有葱花香菜酱油醋……做好这些后,他就开始穿上白色厨师服,还拿出了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   虽说路边摊不太注意卫生,但是他也得讲究。   卖寿司的小女生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不断观察着。那辆三轮车改造得很好看,挂在上面的菜单做得精致小巧,这个不锈钢台面又非常干净,他又穿得讲究,很容易给人好感。   “花里胡哨。”陈娟嘀咕。她觉得在学校边上卖东西,最重要就是便宜,其他都是假的,季淮这样迟早滚蛋。   太阳落山,天色又暗了不少。   住宿生陆陆续续开始往学校来,有些是家长送,有些是坐着长途车,他们背着包,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有些直接进了校门,有些则在学校门口来回张望,寻觅着吃食。他们来得早,好些都没吃饭,得买点零食小吃充充饥。   有很多学生冲向关东煮,开始轻车熟路买起来,也有些去买寿司、买炸鸡块,或者去旁边的商铺买买奶茶……   今天来出摊的人少,季淮这个摊位也格外显眼,但大家比较犹豫,因为价格贵,要五块钱一碗,加上没尝试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就不考虑了。   “来了一家卖米线的耶。”扎着马尾的女孩对着同伴说,目光往那辆白色三轮车那头看。   “一看就很贵,要五块钱一份,打包后肯定就不止,我们去吃关东煮好了。”她的同伴拉着她往一边走,走到关东煮的摊位前,对着陈娟说,“我要一份汤粉。”   “好。”陈娟笑着回,打开一旁的白色塑料桶,抓了一点粉放在漏勺里,又往旁边的水里放。   同伴正在选着要吃的串串,女孩一直望着季淮那头,有些想尝尝。   关东煮的素菜是五毛钱一串,各种丸子和荤菜是一块钱一串,听起来很便宜,但丸子被切成两半,素菜也被切得很小,隔的空间大得很。   “你不选啊?”同伴看向女孩问。   当着陈娟的面,女孩不好意思拒绝,刚想开始开口买一份烫粉,就看到陈娟在夹粉的时候把掉在她手上的粉又重新夹到碗里,顿时就把话咽了回去,“我有点饱,不太想吃。”   若是以往看到还没什么,路边摊就是不卫生,大家容忍度也低得很,可是对面那个小哥哥穿着厨师服,还戴着口罩,摊位看起来干净整洁。   同伴也没再说,她继续选,最后选了一串海带,一串白萝卜片,还有一串丸子。   “四块钱。”陈娟打包好递给她。   “好。”   ……   两人手挽着手往回走,卖关东煮夫妻和卖炸鸡块的大爷都忙得很,摊位前围了不少人,女孩看着空无一人的白色摊位,突然不想回学校,把同伴往那头拽。   “我要一份酱鸡肉粉丝。”扎着马尾的女孩来到摊子前,对季淮说。   她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是八十块,吃饭和早餐要用六十块,来回车费六块钱,星期日吃点好的,之后再省省过好了。   “好。”季淮十分利落用点火器点了火,又掀开桶盖,开始舀汤。   盖子一被掀开,一股香味溢出来,买了关东煮的同伴嗅了嗅,对着季淮说:“你家的汤好香啊。”   季淮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长得高又瘦,感觉应该不难看。   “闻着香,喝起来也很好喝。”季淮倒不谦虚,笑着接话。   开了话头,就比较容易聊起来,女孩往前看了看:“就只有酱鸡肉和肉末两种口味吗?”   季淮:“刚开始卖,就只做这两种。”   “哪种好吃啊?”她又问他。   她刚问完,同伴就接话:“你问他,他肯定觉得都好吃啊,哪有人会说自己做的东西不好吃?”   季淮轻笑回道:“鸡肉比较辣,肉末清淡,我可以两种都给你放。”   “谢谢哥哥。”得了便宜,女孩有些小开心。   “旁边有配菜,你可以拿点。”季淮又指了指旁边的酸甜萝卜丝,还特意补充,“那个是免费的。”   女孩一听也往旁边走,季淮拿了双一次性筷子给她,又把从底下拿出圆形的配菜碟,递给她一个,将其余的放在一边。   这是他去网上买的,就是直径为七厘米左右的塑料小菜盒,女孩子一个巴掌大小,刚好够一个人的量。   他知道自己卖得贵,就要在其他方面花心思,这种东西的批发价也就一毛钱一个,看起来比较小巧,质量很不错。   女孩比较诧异,拿着小盒子看了看。普通的摊位上和简陋的店面一般没有这种东西,她拿着筷子往里面夹萝卜丝,觉得颇有仪式感。   汤沸腾了,季淮拿筷子夹了一些海带丝放进去,又放入青菜和韭菜,再放入粉丝……粉丝不易煮过久,他掀开前面的两个盖子,舀了一小勺鸡肉和一小勺肉末放进去,关火后,从旁边拿出一个塑料盒子,往里倒。   女孩也已经把小盒子里装满萝卜丝,取了个小盖子盖上。季淮把打包盒放在她面前,里面满满的一大盒,上面还飘着鸡肉和肉末,还有海带丝和青菜。   上面飘着一层红油,闻着贼香。   她又往里加了一勺葱和香菜,其他的辣椒什么的都没加,怕破坏味道,加好后她放下勺子:“好了。”   季淮倾过身子,拿盖子给盖上,从旁边扯出塑料袋,将打包好的米线放进去,又帮她把配菜放进去,往里添了一双筷子和一个勺子,然后递给她。   “多少钱?”女孩接过来,从口袋里掏钱。   她觉得打包费可能都得两块钱了,因为塑料袋都是定制的,乳白色的塑料袋上印着一只可爱的熊,还印了几个字:初禾米线。   七块钱是有点贵,也挺肉疼,但那么大一碗,还有配菜,里面还有肉,闻着也香,就尝这一次。   想着,她又觉得小哥哥可能也卖不了多久,太贵了。   “五块。”季淮说。   女孩手中的十块还没递过去,也是愣怔,还特意问:“打包费也不要钱吗?”   “一个盒子能有多少钱?当然不收费。”季淮笑了,接过她的十块钱,又找了她五块,还对她说,“谢谢。”   女孩跟着同伴走了好远,看着手上提着略微沉的袋子,还未回味过来:“居然只要五块钱,感觉好赚啊。”   “我觉得好亏啊。”同伴耸拉着脑袋。她花了四块钱,就买了一点粉、三片白萝卜、几块香菇还有几块丸子,对方买了一大碗粉丝、有鸡肉有肉末还有一小盒萝卜丝。   到了寝室,其他同学也来了,她们也买了点小吃,一边吃一边再聊天,两人走到桌子前,开始坐下来。   扎着马尾的女孩子把盒子拿出来,一打开盖子,香气就飘散出来,引得几位室友也往这边看。   她身边的同伴把黑色的袋子解开,里面是一个白色的袋子,简陋得很,她瘪了瘪嘴说:“我买的四块钱,她买了门口的米线,这么一大碗只要五块钱,我觉得我亏死了。”   白色袋子里的米线也很少,两筷子就没了,漂浮在上面的小丸子也变得可怜兮兮,她甚至觉得米线可能是因为不好吃,所以才有这么多料。   “还有肉耶。”室友也围过来,纷纷想要尝尝,还问道,“就是门口那辆白色三轮车吗?我也看到了,但是没买。”   “对啊,看着很年轻的一个大哥哥。”女孩打开配菜,夹了几根往嘴里放,下一秒就提高声调,“这个挺好吃,你们试试。”   室友拿着勺子喝了口汤,当下也接话:“这个汤也很好喝,好鲜甜,里面居然还有海带丝,感觉好划算。”   同伴看着面前的关东煮,顿时也失去胃口,觉得又少又贵,也去分享对方的那碗粉丝。   肉末醇香不腻,鸡肉嫩滑入味,微辣的汤还带着一股鲜,萝卜丝酸甜爽脆,就连里面的粉丝,也是很有劲道,吃起来口感十足。   你一口我一口,面前的盒子里分量在逐渐减少,室友也开始不好意思,其中一个蠢蠢欲动,“太好吃了吧,要不我们现在出去买,然后拿去教室吃?我都饿了。”   女孩看了时间:“还差二十四分钟上课,你们来不及了。”   “一会放学去买吧?”   “行,放学去,叫上我。”   ……   校门外。   天渐渐黑了,走读生也开始来到学校,校门前热闹了起来。   关东煮摊位前面围了很多学生,反观季淮这边,无人问津,走读生不可能买,因为吃不完,串串吃得快,拿去教室一会就吃完了,能解解馋。   “铃铃铃~~~”上课铃声响起。   没了学生就没了生意,大爷合上箱子,开着他的摩托车走了,卖寿司的女生还剩一盒没卖完,她开始收拾摊子,然后来到季淮摊子前:“我要一份酱鸡肉米线,不打包,在这吃。”   季淮要去点火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我没准备桌子。”   “我有啊。”她把自己的桌子打开,又把折叠椅子拿过来,坐在他车子旁边。   “你真讲究卫生。”她观察着他的行为,又看着整洁的台面,继续找话题,“你今天第一天出摊啊?”   “嗯,第一天。”季淮把鸡蛋打进去,用勺子搅拌起来。   “噢~~”她偷瞄了他,睫毛长,眼睛好看,身高够,心里的小九九不断打着。   “好了。”他关了火,把米线倒在盒子里,放在她面前。   她一边往里夹酸萝卜丝一边自顾自说:“我周一到周五上班,不过下班早,三点多就下班了,工作又闲,就会做寿司来这边卖,一个人也懒得做饭,干脆吃碗米线再回去。我见你今天就卖了几份,不过是第一天嘛,慢慢会好,一会放学了,那些走读生也会买。”   “你应该卖完了吧?我看到很多人买。”季淮顺着她的话说。   他就是故意选周日来的,因为卖得稍贵,周日的学生生活费充足,也会尝试,就不至于会卖得少有挫败感。   米线嘛,不是零食小吃,可以当夜宵,他就是瞅准了走读生来得早,可能没吃饭,会买,但没想到没什么人买,加上这份,他一共就卖出去五份。   “还剩一份,你喜欢吃寿司吗?送给你吃。”她立马说,随后还道,“我做的寿司还不错,尝尝。”   季淮也没拒绝:“那就互换,这份米线不收你钱。”   “我这个就四块一份。”她从车上把那盒寿司给他,坚持要给他补差价,得知季淮也就卖五块一份,她还蛮诧异。   她和很多人一样,觉得很贵,打包盒可能都要收一块钱,学生是不舍得花这一块的。   季淮没收她的钱,她端着米线坐在一边,先喝了口汤,觉得很不错,又嗦了口粉,光滑劲道,鸡肉香味浓厚,当下就夸了他:“你这个手艺不错啊,很好吃。”   “谢谢。”他倒不谦虚,见没有学生了,就靠在车子上休息。   关东煮夫妇围着桌子坐,陈娟掏出一大把钱正在整理,梁东在玩手机,她时不时骂上对方几句窝囊废。   他们卖得便宜,但量也少,所以利润高,一天能挣不少。卖关东煮的主意是陈娟想的,以前穷,现在她赚了钱,腰杆子挺直,梁东只能任其咒骂。   季淮把那盒寿司放在一边时,吃米线的女生转身说,“你可以尝尝。”   “我一会再吃。”他回。   他已经把口罩扯下来,一张俊脸清隽,五官立体深邃,鼻梁高挺,比她想象中还要帅得多,,看着就让人心动。   她找着话题和他聊天,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在聊。第一次见面,太热情也不好,她还算克制,吃好后收拾好自己的桌子,对季淮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对方年纪不大,应该和她差不多,两个人都是摆摊的,到时候她可以帮他,还可以在他的摊位上卖寿司,她做多点,等她回去后他还可以卖,想想就不错。   “拜拜。”季淮随口回,又掏出手机看时间。 第614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5)   九点整。   学校的下课铃声响起, 校门外又来了两个摆摊的人,一个卖的是钵钵鸡串串,另一个卖煎饼,他们是算准时间出现在这里, 希望能把白天没卖完的东西再卖一卖。   校门一打开, 学生蜂拥从里头出来。   这所学校管得不严,住宿生也能自由出入, 他们也会在晚上出来吃夜宵, 男生则会去旁边的小卖铺偷偷摸摸买根烟。   季淮观察着他们, 如同看到当年的自己。关东煮摊位前又聚集了不少人, 走读生也会在他的摊位前面看望,很是好奇,但迟迟没有人来卖。   到了晚上, 小摊前都放了小台灯照亮,他的摊位前不仅放了小台灯, 掀起的顶棚上还挂了小彩灯,一闪一闪, 有星星形状还有五颜六色的麻绳球形状,看起来有几分情调又有文艺范。   学生都比较喜欢这些好看的东西,有一个高个子的女学生走过来, 没有开口买,先是问了价格。   季淮回:“五块钱一碗, 打包免费,配菜免费。”   “我要一碗肉末粉丝打包。”   “好。”   ……   他刚做好一碗肉末粉丝, 就看到几个女生成群结伴往他这边来,其中一个他还见过,扎马尾女孩的同伴。   她来到摊前, 率先说:“酱鸡肉和肉末能都放一半吗?我觉得你们家的鸡肉和肉末都很好吃。”   “可以。”季淮应下,掀开盖子就盛汤,放在灶上煮,笑着问,“你是帮别人买的吗?”   如果没记错,对方刚刚买了一份关东煮。   “不是啊,你家的好吃,我来尝尝。”她说完,旁边的女孩也笑,“我们吃了李静买的,觉得好吃,就都来试试,我也要和她一样。”   “我也是。”   “我们还要帮杨桃买一份,她感冒了,要肉末的就行,不要辣椒。”   ……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在讲话,一共来了四个人,买五份。季淮的摊位前可算热闹了点,他加快了速度,快速盛汤,拿着点火器点火,三个灶台同时在煮。   汤桶放在炉子下,一直烧着,所以很烫,放在灶台上没一会就开始沸腾,他开始往里加入食材。   几个女生正在夹酸菜萝卜丝,还在低声说着:“多要点,我觉得这个也很好吃,压一压,还能放呢。”   她们说是这么说,做的时候还有点心虚,隔壁关东煮夫妻抠门,买凉拌海带丝的时候,多要了点调料都会摆脸色,调料很舍不得放。   季淮却没当一回事,还对她们说:“要是不够装,你就再拿一个碟嘛。”   这些能有什么钱?她们也就现在觉得好吃,有点新鲜感,如果真是贪多了,拿回去吃不完,下次拿的时候就会注意分寸。   做这种生意和别的生意不一样,最忌讳抠抠唆唆,不然很快就会被替代掉,卖的就是口碑。   听他这么一说,那几个女生明显大胆了点,还对他说:“你家的粉丝比别的地方好吃,很有劲道。”   季淮煮好了一份,倒在打包盒里,放她们前面,顺便解释:“我们家是纯绿豆粉丝,口感上就好点。便宜的粉丝两三毛钱就能买到一份,这个要一块钱左右,不过比较好吃,我也喜欢吃这种。”   他卖的价格贵,得让她们知道贵在哪。其实卖四块钱一份也能有利润,但他不想,做酱熬汤工序太繁琐,定价低了太费精力,店里面的价格也是五块,大家也都能接受,如果味道赢了,就能赚钱。   闻言,那几个女孩觉得钱花得更值了。   原先摊位前没人,大家也没来,见有人在买,还挺热闹,渐渐也有人往这边走,看着顶上挂着的菜单,开口说:   “我要一份酱鸡肉粉丝。”   “我要一份肉末面条。”   “好的,煮完这份就帮你煮。”   ……   也有学生站在一边看,只见季淮把刚煮好的粉丝倒在打包盒里,又扯过袋子打包,几个女孩的粉汤已经全部煮好,他一一收钱,给了十块的被他找了五块,服务态度还很好,都说了谢谢。   见此,围观的两个学生也开口要买了一份。   几个女生往校门里走时,还遇到回家的同班女同学,对方问:“你们买了粉汤啊?好吃吗?”   她来之前就看到那辆白色的三轮车了,现在挂上彩灯,更加显眼,只是没试过。   其中一个女孩就没忍住说:“好吃啊,他家很便宜,就五块钱,态度也好,记得要他家的萝卜丝,也很好吃。”   “我去看看。”   ……   摊位前断断续续有人,季淮开始忙活个不停。   抛去免费给寿司女生的那份,傍晚时就卖了四份给学生,应该都是住宿生,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大家都会在寝室分享,大部分学生就是听说好吃来试试的。   他一个人忙活,又是第一天,多多少少有些忙不过来,三个灶台都用上了,不断盛汤放食材和打包。   最后打包都顾不上了,还是学生自己打包。   “实在不好意思。”季淮话语歉意,还特意叮嘱,“袋子在旁边,注意盖严了,不然汤会洒。”   学生动手能力强,也不在乎这个,自己就动手往袋子里装,又把钱递给季淮。   不过,也就忙那么一阵,半个小时后,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校门口,瞬间又没什么人了。   汤粉蒸煮需要时间,很多学生都是家长接送,没那么耐心,看到人多就不过来了,直接回家。   晚出来的学生也有来买的,不过少,季淮忙了半个小时,又歇了一会,关掉了两个灶台,只剩一个在煮。   煮熟后,他把这碗面汤倒在打包盒里,对方给了他五块,然后走了。   摊前没了学生,季淮拿出手机在看时间,九点四十分。   程云瑜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客人还没走,又要了一箱酒。”、“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你那边怎么样?”、“我还以为能早点去帮忙。”……   季淮回她:“我能忙得过来,你一会直接回家。”   在大排档当服务员,偶尔遇上太能喝酒的客人,下班会很晚,得等他们走了才能收拾下班。   程云瑜应该在忙,没有回他消息,他也没等,把手机收起来,拿着抹布就开始擦台面,刚刚手忙脚乱,汤汁也撒了不少在上面,学生倒酱油辣椒和夹葱花香菜也难免会撒在台面上,得擦一擦。   做小吃,最主要是干净卫生,不然大家看不过眼,哪能留住老顾客?   他算了算,刚刚卖出去二十四份,也还可以。   “铃铃铃。”校园里又响起一阵铃声,刚刚下课的是低年级学生,现在可能是高年级学生下课。   他没上过高中,也不太清楚,反正又有学生从里面走出来了,不过这回少了很多,但相对更有钱些。   比如,他们来买的时候会主动说:“我要加一个鸡蛋,做成荷包蛋。”、“能多加一块钱的菜吗?”   菜能有多少钱?成本低得很,季淮会主动给往里加,并且还问:“海带要吗?给你也加点。”   “谢谢。”   ……   季淮又忙活了半个小时,卖出了十一份,校园里断断续续还有学生出来,但很少了,偶尔有那么几个。   十点半时,商铺已经渐渐关门,一条道上就剩关东煮夫妻和他,很快,关东煮夫妻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我要一份酱鸡肉米面。”长头发的一位女孩来到她的摊位前,看了眼菜单对季淮说。   “好,现在给你做。”季淮掀开盖子盛汤,然后点火,对她说,“要吃萝卜丝吗,可以夹点。”   她摇头:“我不喜欢吃这些。”   他往小锅里放着食材,余光瞥到她手上拿着的高考复习资料,于是问:“你是高三的学生吗?”   “是啊。”她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   “你们这么晚才下晚自习啊?”季淮往小锅里夹着菜,像是在随口问。   “不晚,我们平时都自主学习到十二点,不过今天我有事,就要先回家。”她回着。   “走读生也十二点回去吗?”季淮语气诧异。   他是个学渣,初中时上课就睡觉,下课就当混混,到处认妹妹,替人出头,而且,初中学习也没这么紧张。   一天学习这么多小时?学到半夜十二点?   “对啊,不然高考怎么办?都想考好大学。”女孩看季淮年纪也不大,也觉得没什么学历的人才来干这种工作,也就多说了几句。   在她的讲述里,走读生也有学到十二点的,十二点后就没人了,因为教室会熄灯,寝室要关门,住校生得回寝室,走读生也要回家。   不少走读生是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周六周日也会来学校学习,这种情况集中在高三的学生学生比较多。   季淮给她打包好,接过钱,又把目光望向校门。他决定等到十二点,看能不能多卖点。   夜渐渐深了,路灯熄灭,一条街望过去,空荡荡的,出来的学生也越来越少。   十一点。   程云瑜匆匆忙忙赶来,她一路小跑着,站在季淮面前时气还有些不顺,他无奈道:“你怎么过来的?我都要回去了,不是跟你说直接回家吗?”   “王梅就住附近,我让她载我到上面菜市场那个路口,我自己走路下来。”程云瑜说着,见都没人,又看着他的摊位,整整齐齐又干净,于是安慰说,“今天是第一天,卖得不好没关系。”   “还行,马马虎虎。”季淮倒没觉得有什么。   “这么晚了,还有学生吗?”她看着校门,都没见有学生出来了。   他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一会可能还会有,我们等等看,也顺便看看一下附近的人流量。”   “嗯嗯。”程云瑜陪着他,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季淮把放在底下的一盒寿司递给她,“给你留的。”   “你买的?多少钱。”她欣喜接过来。今天她在包厢服务,忙了一天,跑来跑去,又是收拾又是拖地,肚子饿了。   “四块,但不是买的,刚刚有人卖寿司,用一碗米线换的。”季淮说完看到一辆电动车在他们摊位前停下来,他往前站了站,主动问,“要吃些什么?”   车上的中年男女应该是夫妻,都穿着睡衣,抬头看了看,男人对女人说:“吃米线吧?他这好像就只有米线。”   女人:“行。”   男人看向季淮:“一碗酱鸡肉粉丝米线,一碗肉末面,打包带走。”   季淮应下,开始张罗,接过男人递来的十块钱。   女人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店面开门,她又看到了程云瑜,就开口问:“你们也卖寿司吗?”   程云瑜刚往嘴里塞了一个寿司,她身上还穿着服务员的工装,而季淮穿着厨师服,她就被人误认为是顾客。   她嘴里含着东西,没法讲话,刚看向季淮,他就轻笑解释:“不是,那我买给她的,这里也有人卖寿司,不过得下午放学的时候来买。”   女人了然,也再问。   程云瑜把盒子往前伸了伸:“你要不要尝尝,味道还行。”   “不用不用。”女人含笑摆手,“我就问问而已。”   程云瑜也没继续吃,准备扯袋子帮他打包,他却先一步拿过袋子,还对她说:“我来,你先吃,现在又不忙。”   女人见此笑了笑:“你们年纪看着还小,应该没结婚吧?”   “嗯。”程云瑜害羞,那张娃娃脸上泛起红晕。   “年轻真好。”女人感慨了一句,说完又说。“只要能吃苦,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程云瑜害羞,季淮倒是大大方方接受别人的祝福,把打包好的两份粉汤递过去,“谢谢,慢走。”   女人接过来,上了车,男人把车往前开,一拐弯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程云瑜喂他吃了块寿司,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脸羡慕说:“等以后我们存钱了,也去买一辆电动车,晚上你就带着我兜风,多好啊,想想就让人幸福。”   电动车要两三千一辆,他们两个人的工资就三千出头,还要交房租水电,她每个月还要打点钱回家让程父买药吃,他们现在上下班就坐公交加走路,没钱买电动车。   季淮瞧见她露出向往的神情,抬手捏了捏她的娃娃脸:“赶紧吃,还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份米线?”   “……要。”她瞧着没人了,点了点头,又对他道,“今天我去上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就想快点下班,结果都要下班了,又来了一桌客人,吃了好久。”   她一直惦记着季淮这边,一下班就赶紧过来。   “今天人不多,也不算忙。”季淮一边给她煮米线一边说,“明天得去买张小桌子和几个小凳子,不然都没地方休息。”   他今晚大部分时间都站着,彻底没人的时候才去车座上坐一坐,买了椅子的话可以在摊位前坐着。   “我们明天早上去买。”程云瑜心里默默记下。   季淮刚把她的米线煮好,校门又出来一波学生,这应该是最后一波,每个人都手上都拿着习题,有说有笑走出来,看到还有人在卖东西还微微诧异。   此时的外卖产业不发达,学习到这时候,他们也饿了,附近的商铺都已经关门,其他宵夜店离得远。   三个戴眼镜的男生一起往摊位上走来,最后都买了酱鸡肉米线,紧接着,又有两个女生走来。   几人应该是认识,手上都拿着书本,还在讨论着这一次的测试考题。   米线煮好了,程云瑜也没吃,将粉汤放在袋子里,又往里放了一双筷子和一个勺子,递给前面的男生。   他递了五十块过来,她接过后,季淮微微弯腰,把放在底下的一个塑料小桶给她,里面放着钱。   程云瑜看着里面已经有了不少零钱,稍稍震惊,不过没多问,快速找了四十五块递过去,然后继续打包。   季淮煮好这几份,学校里已经没有学生出来,教学楼也熄灯了。   “学习真好。”程云瑜这么说。   “有什么好?一点都不好。”季淮不以为然,“刚刚有个学生满头白发,他们还要天天学习到十二点,脑子都要炸了吧?还不如我卖米线,不用动脑子。”   他的一番渣言渣语直接让程云瑜语噎,是个货真价实的学渣了。   她也没和他杠,一旁那碗米线已经放在那一会了,闻着香喷喷,里面不仅放了鸡肉还放了肉末,她拿了双筷子,开吃起来。   季淮站在一边等了会,又有一个开车路过的青年买了一碗酱鸡肉米线。   他瞅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买了,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十二点半,见程云瑜也吃完米线,开口道:“我们要回去了。”   回去之前,得把这里打扫一遍,不过都是打包出售,也没什么垃圾,把这一小片扫一扫,然后把东西摆放好,车箱合上,就可以回去了。   他收拾好后,程云瑜也把钱清点好了,她的语调猛地拔高,明亮的眸子望向他:“有两百六十五块,卖了这么多吗?”   一个晚上居然卖了两百多块!!   季淮提醒她:“我放了六七十块零钱进去,你忘了还有成本,一碗粉汤的成本在两块六七左右。”   他用的食材都比较好,酱汁就放了不少好料,还有骨汤成本,电费水费打包盒小碟子各种乱七八糟支出费用加在一起,所以占了一半以上。   程云瑜兴奋的神色稍稍收敛,开始算账,减来减去:“那就是有八九十块利润,也可以了!”   这样的话,一个月就有两千多,比在大排档当服务员好!   季淮当然知道她的想法,他关好箱子,上了车,将钥匙插进去,提醒她:“你别忘了,上班只上八个小时,我们从早上就忙到现在,还是两人一起忙,平摊下来不算多。而且,学校有周末,有寒暑假,如果一直都是这个收入,说明干不下去。”   她忙活了五六个小时,他忙活了十多个小时,相当于两天班,赚了不到一百块。   程云瑜拿着这些钱,瞬间又觉得不多了,上车也坐在他旁边,下一秒又打气:“这才是第一天,之后会好的!等收入再高一点,我就来帮忙,我们一起忙!就算利润比较少,我觉得也比给别人打工强,还要挨骂。”   “抓稳了,回家。”季淮扭动手把,小三轮往开,调了头,又往马路对面开去。   “嗯。”   ……   此时已经一点半,这边又比较偏,路上基本没了行人和车辆,路灯暗了。   小三轮车没有挡风棚,夜里有点凉飕飕,加上车一开,风迎面吹来,程云瑜穿着短袖,瞬间就觉得冷了。   “冷~~”她往季淮那边挪了挪,伸手环上他的腰,脖子都缩了缩。   季淮放缓了车速,往前坐了坐,“躲我后面,别着凉感冒了。”   程云瑜怕冷,继续又抱紧他,侧着身子把头埋在他的后背,他身上的气温传来,她又忍不住黏上去,细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来:“挡风棚是不是要两三百块钱一个?现在天还不冷,我们明天要多穿件衣服,再赚一段时间的钱,就能去买个挡风棚了!”   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对未来的期盼,还不断在鼓励着他。   “好。”季淮嘴角上翘,应了她。   不仅要买挡风棚,他们要赚很多钱,买很多东西,要一点点把日子过好。他不能再辜负她,更不能将她眼里的光破灭。   “那里有一只猫。”程云瑜看向路边,从他身后又把小脑袋移出来,纤细的手一直环着他,“它的眼睛在发光了,还是只白猫。”   季淮开得很慢,和她一路聊天,小姑娘天真单纯,穷开心,看什么都觉得好,什么都稀奇。   回来的时间多花了一倍,还得忙活,程云瑜要把活抢过去做,她觉得他都辛苦一天了,应该早点洗漱睡觉。   “年轻体力好,这算什么?不信一会试试?”季淮逗她。   小姑娘脸皮薄得很,扭扭捏捏骂他流氓。   他眼底溢出笑意,跟她保证:“以后让你当老板娘,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你说的!”她瞬间就弯了眉眼,清澈的眸子瞬间亮了亮。   “真好骗。”他忍着笑,转身毫不留情地说。   “你怎么这样?”她垮了脸,跟在他身后,伸手轻轻锤了锤他,拖着声音和他闹,“我要当老板娘,人家要当老板娘。”   季淮笑得肩膀微微颤抖,乐得欢:“我知道。”   “哼!”她又去闹他,娃娃脸气鼓鼓,“哼哼哼!快说你以后会让我当老板娘!”   他就不说。   “哼哼哼哼!”她一直跟在他身边叨叨叨,季淮笑得不行。 第615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6)   翌日。   季淮两人早早就醒来去菜市场买食材, 回家继续忙活。   昨天准备的酱鸡肉和肉末就够做几十份粉汤的量,他今天多买不少,青菜萝卜海带葱姜也买了不少。   因为买的食材太多, 回来时还是有些费劲。   好不容易把东西搬进屋, 程云瑜累得不行, 屋子又太小, 床就占了不少的位置,另一个角落里堆满了各种东西, 毕竟要准备的食材太多了,真没地方放, 挤得很。   她没有时间瞎想, 季淮已经在开始忙活,而她一会也要去大排档上班, 不能和他一起去摆摊,所以更要帮忙。   尽管季淮让她歇一歇, 说他自己能忙得过来,但她不愿意,在他身边忙前忙后, 又是洗菜又是削萝卜丝。   到了中午,要不是季淮停住了,她能一直干。   电饭锅里饭煮好了, 他做了两个菜, 一个酱香鸡,另一个是炒青菜。   酱香鸡味道浓郁入味,青菜也炒得绿油油,吃起来爽口,程云瑜惊喜:“你居然这么会做饭,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季淮勾了勾嘴角:“那么久的厨房是白待的吗?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瞒着我学会了很多很多菜吗?那以后你都给我做好吃的。”程云瑜趁机说。   “你要是以后肯嫁给我,我就给你做。”季淮吃着饭,来了这一句。   他说这话的时候,姿态故意放低,话语里让她识相点,以后嫁他。其实说这话不是哄她开心,也不是故意说情话,突然就很想说,想稳稳她的心,也减少自己心里的不适。   刚刚两人一起从菜市场拎着食材回来,坐了一段路公交,然后又走路。   今天买的东西很多,她坚持帮着分担不少,看着她被绳子勒得泛红的手,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男人成长总是缓慢,恰逢最无力的时候,却偏偏遇到最不想让她受委屈的人。   “那我嫁你。”她眉眼弯弯,说得毫不犹豫,心里更是像吃了蜜饯,“你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做。”   他威胁她:“占了好处和便宜,到时候可反悔不了。”   程云瑜夹了块鸡肉,唇角翘起高高的弧度:“我才不反悔呢。”   *   下午四点半。   季淮出现在三中门口,门口也聚集了不少接孩子的家长,他停下车后,在快速忙活。   今天比昨天热闹上不少,除了卖关东煮和炸鸡汉堡的老头,还来了不少摆摊的人,大家也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蛋糕、钵钵鸡、煎饼、豆腐脑、奶茶、凉拌菜……   大部分人都只是拿着个小桌子就来摆摊了,多数还是去了别处放学比较早的幼儿园卖了一会,然后赶着来这里卖剩下的,大多都是现成的东西。另一边的商铺也全都开了门,大多都是卖着各种饭,就等学生下课。   季淮摆好摊子后,刚戴上口罩,下课铃声就响了,学生从里面涌出来。   有的学生上了家长的车、有的学生去了另一边的商铺、有的学生在过马路,也有一部分开始往摆摊这边来。   关东煮夫妻摊位前依旧聚集了比较多的学生,比起昨天的凄凉,季淮的摊位也很快来了人,又是昨天那几个女生。   “我们要四份,都是放一半酱香鸡和放一半肉末。”她们四个人围在摊位前,扎着马尾的那个女生对他说。   “可以。”季淮点了火,开始盛汤,三个灶台同时煮起来。   四个人又在夹萝卜丝,这次就比较收敛了,每个人都没夹满小碟子,有个胆大的短发女孩还对他说:“你要给我们多放点海带啊,我们喜欢吃海带。”   她们去隔壁关东煮家买海带,两块钱才一点点,还不如买这家的米线呢,又有青菜又有海带和肉,汤还特别好喝,而且态度很好。   “可以。”季淮又夹了一点进去。“这些够吗?”   海带的进货价很便宜,他不会在意这些食材,在学校旁边基本就是走量,顺手的事情,也能博得学生好感。   “够了。”那个女孩甜甜笑了,“谢谢。”   “一份肉末粉丝。”另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走到一边,对着季淮说。   “好的,煮完这份给你煮。”季淮对他说,往里加了一点点盐,又把勺子放在小锅里稍稍搅动,从侧边把几个打包盒拿过来,摆在前面。   小摊面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我要一份酱鸡肉面。”   “一份酱鸡肉粉丝打包带走。”   “一份肉末米线不要海带,换成青菜。”   ……   季淮动作越来越快,不断盛汤倒粉打包。   还有些学生过来看看,想要买的时候被家长骂了一顿:“现在吃这个,回家还吃不吃饭了?不许买!回去了!”   路过的家长也只是瞅了瞅几眼,再看看名单和价格,随后就把自家孩子喊过来坐上电动车,往前开走了。   放学的时候,季淮也仅仅忙了一阵,很快就没人了,刚刚来买的学生里面有好些应该是在附近租房子,买粉汤面汤回去当晚饭。   很快,三个灶台只剩一个在煮,校门前的人也越来越少。   季淮算了算,才卖出去十八份,今天是卖得比昨天好,不过,下午就只能卖出去这么多?想着,他的眉头紧拧,觉得情况不怎么好,下午可是学生吃饭高峰期。   接近六点,他的摊位前没了人,距离刚刚,不过多卖了两份,其他摆摊的人陆陆续续走完了,只剩他和关东煮夫妻,没一会,昨天卖寿司的那个女孩也过来了。   对方路旁开始摆摊,季淮好奇问:“你现在过来还能卖完吗?”   “可以啊。六点过后,上学的也开始来学校,住宿的也会出来找东西吃,他们都会买。”寿司女孩这么说。   季淮刚开始不太明白,因为他没当过住宿生,后来看到一批批学生又开始出来,看着她们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才反应过来。   寝室人多,一部分放学后会先出来找吃的,另一批去洗澡,洗好了又出来找吃的。   来买的人又渐渐多起来,季淮还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一份两份三份四份……半个小时,他又卖了十二份。   天渐渐黑了,走读生也陆陆续续来学校,这个时候,他们或许会去买寿司,或许会买关东煮,唯独不会买粉汤,因为马上要上课了。   季淮一直闲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走到一旁拿了个凳子出来,在一旁坐下。   寿司女孩收起桌子,她今天没卖完,还剩五份,走过来问:“你还吃寿司吗?我不卖了,准备回去了。”   季淮:“一会学生下课还会买,你可以等等。”   她回:“就这么几份,我懒得等,太久了。”   “我跟你买两盒。”他说着,把装钱的小桶拿起来,正在拿钱。   “你这么喜欢吃啊?”寿司女孩笑,她今天是故意来晚,然后又故意做多,卖不完就可以送给他吃,他肯定不好意思,她就可以趁机提出放在他的摊上卖。   他的摊上还剩那么大的地方,她可以做很多寿司,大家一起赚钱,合作双赢,还能相互鼓励。   她看上他了。   “我女朋友喜欢吃,她昨天说好吃。”季淮找出八块钱,递给她,还问她说,“吃米线吗?可以给你做。”   米线抵消一份就行,反正他成本不高。   他话音未落,对方笑意僵在嘴角:“你有女朋友啊?”   “嗯。”季淮点头。   “不吃,我家里做了饭。”对方接过八块钱,把两盒寿司卖给他,挤出一抹笑,“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卖。”   “好的。”季淮点头。   他又不傻,当然能看穿她的心思。有些女人啊,就差没把算计他写在脸上,和他在一起能获得多少好处在一开始就算计得清清楚楚。   没钱没本事没用处,谁愿意和他在一起呢?也只有那个小傻妞。   他把寿司收起来,坐在一边,掏出手机,看到程云瑜又给他发了消息:“今天应该能准时下班,没什么客人啦。生意怎么样呀?”   “还行,比昨天好。”他给她回。   “!!!”她很快发了三个感叹号过来,紧接着又发道,“太好,辛苦啦。”   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她的高兴。   大排档的老板事多抠门,没活干也不让玩手机,恨不得时刻压榨,要求要在一旁站得笔直,程云瑜也就没怎么回他消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九点。   第一波下晚自习的学生出来了,季淮重新戴上口罩,站起身来,他要看看这一次能卖出去多少。   此时是吃夜宵的时间,来买的人也比较多,走读生和住宿生都有,家长也在一旁看着,还会掏钱给孩子去买。   “你们家没有桌子吗?”几个小女孩看了看关东煮那边,对着季淮问。   “有,不过只有两个凳子。”季淮一脸歉意,“明天再拿多几个。”   预算有限,明天再买。   “好吧。”因为不够坐,对方也没说什么。   这个时间段他还算忙,断断续续煮着,程云瑜来的时候,他正在打包。   “铃铃铃~~~”第三节 晚自习下课了。   季淮接过五十块,递给程云瑜后对她,“找四十五块。”   “嗯嗯。”程云瑜把一旁小钱桶拿过来,开始找钱。   季淮把打包好的粉汤给对方后,就赶紧小跑到侧边,把小桌子拿过来,拎到车子的右侧边,随后又走过来把两个折叠椅子打开放下。   学生出来后,也有一些往他摊位这边来:   “我要一份鸡肉米线。”   “来一份肉末粉丝。”   “一份酱鸡肉面。”   ……   这一次,给孩子买夜宵的家长比刚刚多,他摆好的桌子也被人坐了,是一对父子。   男人冲季淮说:“两碗酱鸡肉面加鸡蛋。”   程云瑜往旁边走了走,出言问:“鸡蛋是做成荷包蛋还是打散?”   男人:“打散。”   “好的,前面还有五份,然后就给你们做,先等一下。”程云瑜说着,把车上的小瓶辣椒酱和酱油都打开,又往里放了小勺子,拿过去放在桌子上。   男人还拿起来看了看,见调料都是大牌子,还是刚打开的,还对着儿子说了两句。   有些店里用的酱油都是便宜的牌子,一点都不好吃,还算舍得用料。   程云瑜在前面摆打包盒,季淮倒好后,她就往学生面前端,等他们加好料,她又赶紧拿过来合上盖子打包。   两个人就忙得过来,加上人也不多,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就开始没人了,一共就卖出去十一份左右,还不如刚刚九点时卖得好。   等到后面,季淮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他把刚刚买的两份寿司给了程云瑜,昨天晚上她就对这个寿司念念叨叨,今天居然有两份,她高兴得很。   十点半时,渐渐没了人,关东煮夫妻也走了。   “多少钱?”坐在一边的男人扭头问季淮。   季淮:“一共十块钱。”   “再做一份打包带走。”男人说完对儿子说,“味道不错,带一份回去给你妈和小妹吃。”   “好的。”   “这一份也加鸡蛋。”男人补充。   “也是做成荷包蛋吗?”   “对,打两个鸡蛋吧。”   “马上煮。”   ……   等两人离开,已经十点多,商铺又全都关门了,只剩季淮两人。程云瑜走过去,把两人吃的盒子收拾了,又接着擦了擦桌子。   她走回来又看了看时间:“我们得等到十二点。”   一会还有学生出来。   “你明天上早班吗?”季淮突然问。   “对呀。”程云瑜笑着说,“这样的话,我下班就能和你一起来摆摊,你就不用一个人忙了。”   季淮:“我们现在就回去,不能太晚。”   要是等到十二点,再收拾收拾,就得一点左右才回去。   “没事。”她并不在意。   “一会也卖不了多少,干脆回去早点。”他说着就走到一边去收桌子。   刚把桌子收拾好,就有两个学生走过来,他们要买两份。   季淮又得煮,等他们走,程云瑜又说:“能卖多少是多少啊,卖一份就多赚一份钱,我们……”   她话都没说完,又有一个女学生站在摊位前:“我要一份肉末粉丝打包带走。”   季淮已经把东西收了一些,语气歉意:“不好意思,我们要回去了,已经收摊了。”   “好的。”对方微微尴尬,不过也没说什么,拿着书本走了。   程云瑜还想说什么,他就直接说:“收拾完就回去,不然你明天起不来。”   “现在还早嘛。”她努了努嘴,看着那个女同学的背影,感觉亏了好多钱,但她又拗不过季淮,只能不情不愿跟着收拾。   十一点刚过,两人就开始回家。   今天的夜里不算冷,但程云瑜依旧抱着季淮的腰,整个人往他身边贴,靠在他身上。   回得来早,路上还有不少车来来回回穿梭着,到了楼下,她还对他说:“这么早,大家都没睡。”   季淮没搭理她,继续把车开到屋子后。   等收拾好后,她去洗了澡,出来时刚好十二点,季淮手上拿着睡衣,接着进去洗澡。   程云瑜吹干头发,看到在一旁的小钱桶,掀开看了看,感觉比昨天多,因为有两张五十块,她冲浴室里的季淮说:“我帮你数数钱,我好奇卖了多少。”   他没在意,随口应了一声。   五十块,二十块,十块,五块……   程云瑜把钱一一叠整齐,季淮出来时,她刚好叠好,开始数,数到两百的时候还没什么,二百的时候情绪还是起伏了:“二百五、二百八、三百……三百三十八?”   她拿着那些钱,抬头看了看他,再次数了一遍:“真的是三百三十八!”   今天早上两人把剩下的钱都花完了,就只剩十几块,现在居然有三百三十八?那不就是卖   三百块以上吗?   “差不多,我算了算,应该是卖了六七十份。”季淮并没有那么吃惊,也走过来坐到床上。   “是不是挣了一百六左右?”程云瑜脸上染上笑意。   “对,这样就还可以,不过周四周五学生没什么钱了,明天如果还能维持这个收入,那就行,之后几天少点没关系。”季淮这么说。   这样算算,勉强能和去大排档打工持平,两个人干活也能分担,不会那么累,她也不用上完班又陪他熬夜。   “我们不是还要卖其他东西吗?每个月再多赚个几百,就很好了。”她没那么大奢望,把钱放起来后,伸手去抱他,“我们租的这个房间太小了,在里面多倒腾一段时间,被子上可能就都是酱香味,等我们有了点钱,怕是要换个地方,租个带大厨房的房子,这样也方便。”   季淮手揽着她,自己也上了床,抱着她里挪动身子:“我这几天也在留意房子,想搬得近三中那边一点,那边房租也便宜,到时候我们就买一辆电动车,去买食材也方便。”   程云瑜懒洋洋往他怀里靠:“新的电动车好贵啊,要几千块,二手的怕是都得好几百吧?我们哪有钱?我们明天还得再去买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   他们每个月都月光,季淮的钱全都投到这里面去了,现在要租房又要买电动车,太耗钱了。   季淮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薄唇抿了抿,垂眸沉默。   “没关系,又不是很重,我们拎得动。”她又安慰他,还笑了笑,“刚开始肯定比较难,但是也很好了,我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哪里好了?”季淮环抱着她,伸手去扯薄被,想到她刚刚说的话,还把被子拿起来闻了闻。   还好,暂时没什么味道。   她话语轻快:“都很好啊,以后会越来越好。我以后要当老板娘,到时候,你要给我买最好骑的电动车,要是再有钱一点,说不定我还能去学驾照,你买一辆小轿车,我也能开。”   他又被她逗笑:“为什么是最好的电动车而不是小轿车?你怎么这么容易被满足?”   “男孩子更需要车嘛。”她这么说。   季淮:“我可以给你买一辆,我自己再买一辆,还能加买一辆小电动车。”   “那也太奢侈了。”她粉唇上扬,随后直摇头拒绝,“太浪费了,只能想一想,我们不能这么乱花钱。”   “或许,有钱到不在意这些呢?”他接着她的话。   程云瑜歪了歪脑袋,昂头看他,似乎想象不出来那种有钱程度,那得很有钱吧?毕竟他们现在连二手的小电动都买不起。   季淮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见她这副样子,又亲了亲她娇嫩的唇瓣,又沿着唇线慢慢辗转,话语低哑:“一会再睡?”   “……”她不出声。   “当你答应了?”他把她放下来,一个翻身,轻压在身上。   程云瑜也没反抗,还伸手揽上他的脖颈,软着声撒娇:“你不能太磨人,明天我还要早起。”   季淮轻笑出声:“好。”   她又说,“你得听我的,不许欺负人。”   他放缓声线,点头答应:“嗯,不闹,明天早起给你做早餐。   …… 第616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7)   第二日。   程云瑜上班前还想早起和季淮一起去买食材, 担心他一个人拿不回来,在他多次拒绝下才作罢,还要反复强调自己下班就早点回来。   两人出门的代步工具依旧是公交, 目的地是相反的方向, 她坐21路公交, 他坐的是3路。季淮看着她匆匆忙忙上车,他漆黑深邃的眼底闪了又闪。   大排档的老板计较多事,迟到五分钟以上就要扣三十块的工资,就算上早班, 事情也不断。   昨天卖出去六七十份, 食材也准备得刚刚好,今天还得多买点食材, 怕不够卖。   肉末太清淡,大部分学生还得往里加辣椒,这次得做个酱肉口味,酱鸡肉卖得最好,这次多准备。   萝卜丝学生也很喜欢,今天菜市场摊位上的萝卜很新鲜, 价格也比昨天便宜了两毛钱,他多买了几个。   一通采购下来, 两只手都拎得满满的, 挤着公交回来。   腌制萝卜丝、洗菜、剁肉炒肉做酱汁……事情非常多, 但连忙了几天, 已经熟练且快速,一个上午,季淮就已经做好一大半。   中午,一个人吃饭也简单, 刚刚买的鸡肉还剩一些,炒了肉,往里加了青菜,混炒成一道菜,味道也很不错。   程云瑜下班后就急急回家想帮忙,结果季淮正在把食材往三轮车上装,还对她说:“我们得去早点,还要去市场买桌子凳子,然后再绕到三中那边去。”   桌子拎回来太麻烦了,干脆开着车去买,装上车直接带过去。   “好。”她回房间放下包,给自己和他都拿了件外套,随后上了车。   白色的三轮车醒目,开在路上难免受关注,但两人已经习惯,去百货商铺买了一张小桌子和六个折叠凳子,程云瑜还磨得老板砍了六块钱总价,凑了个整。   四点刚过,他们出现在校门口,关东煮夫妻也刚到,正在张罗,瞧见他们来了,脸又拉下来。   平时学生都来他们家买烫粉吃,一份烫粉两块钱,也就一点点,烫粉制作又简单,能赚大半。   别看他们摊位小,利润可不小。尤其是陈娟,这两年赚了钱,在婆家底气都不一样,逼着那两个老不死串东西,她拿来卖,梁东对她也忌惮,日子过得潇洒,作威作福。   以前大桶的粉能卖完,晚上都买不到,可是昨天却剩了一小半,气死她了,又少赚了好几十,都跑到对面买粉汤去了。   他们夫妻的怨念季淮两人可感受不到,他们正在忙活,把新买的桌子凳子摆到一边,又把调料一一摆上。   四点半之后,其余摆摊的人也纷纷赶到。   程云瑜从来没有在下午跟季淮出摊,她看到好多卖吃的,伸长脖子瞅着,看到一个中年妇女从车上拿下来透明的塑料桶,还对他说:“那是卖钵钵鸡吗?”   “是吧。”季淮也不了解。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程云瑜刚说完,又看到一个大娘开着一辆红色的三轮车过来,白色的铁桶上贴着几个大字:豆腐脑。   居然有卖豆腐脑的!   她明亮的美眸一直盯着那个铁桶,季淮仿佛都感受到她的蠢蠢欲动,出口说:“去买一碗来尝尝?”   “学生马上放学了,我等一会再买,买回来凉了不好吃。”程云瑜收回视线,往他身边站,还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铃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   学生还没出来,季淮就开始忙了,昨天那个男人开着电动车到他们摊位前说:“来两碗酱鸡肉粉丝。”   他的后座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穿着幼儿园的衣服,稚嫩的声线响起:“爸爸,还要加鸡蛋,哥哥的那份也要加鸡蛋。”   “加个鸡蛋。”男人笑着又冲季淮说。   “还是做成荷包蛋吗?”程云瑜取出鸡蛋,询问出声。   “对。”男人看着季淮开了火,继续开口,“他们两个今天中午就说要来买米线,吃完估计是吃不下饭了,让人愁。”   “这个粉丝是纯绿豆做的,汤里也没加过多的调料,我们自己都吃。”季淮对他解释,说完又强调说,“在学校门前卖东西,安全性肯定要提高,我们所有食材都是去正规超市购买的。”   作为父母,都担心这些路边摊不够干净,吃了有害健康。他这么一说,那个男人脸色也缓了不少:“能吃饱就行,他们都说你们家的好吃。”   “我喜欢吃海带。”小女孩看着季淮往小锅里夹海带,说了这么一句。   “你喜欢吃海带呀?那就给你多放点。”程云瑜放缓声音,回了她。   她一说,季淮又夹了好几根海带往里放。   “谢谢大姐姐。”小女孩笑眯眼。   “不客气。”程云瑜戴了口罩,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她语气温柔,态度很好。   季淮快煮好时,她把打包盒放在他面前,又扯过袋子揉开。   男人提醒:“放点葱花香菜,辣椒不要。”   程云瑜快速往里放了一勺葱花香菜,又拿过两个小碟子在夹萝卜丝,季淮比她更忙,学生已经聚集到摊位前:   “一份酱鸡肉粉丝。”   “这个是辣的肉末吗?我想要尝尝这个。”   “我也要一份。”   ……   程云瑜把打包好的粉汤放在男人车上,接过对方递的十二块,这才重新走回摊位里。   经过这两天的摆摊,很多学生都知道外面来了一个卖粉汤的小哥哥,长得高挑,手很好看,不过对方戴着口罩,刘海又很长,也不到脸,但他家的粉汤很好吃,非常划算,大家都想来试试。   尤其是女孩,总觉得他很帅。季淮今天穿了厨师服,还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看起来有点酷,还没等她们多想,就看到他身边站了另一个人,好像是他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扎着一个丸子头,也戴着口罩,露出的额头白皙光滑,那双眼睛很好看,一直弯着眉眼。   对方长得很白,态度比小哥哥还好。   昨天放学后卖得不错,大概卖了二十份,季淮没想到今天更不错,从放学开始,三个灶台就没停过,小小的摊位挤满人。   学生有在夹萝卜丝的、往里加调料的、还有在一旁等着的……   汤一直都放在炉子上烧着,今天来得早,烧得久,都是滚烫着,季淮开了大火,煮得也快,不断盛汤倒汤粉,程云瑜又在一边帮忙,效率快了很多。   煮粉、倒粉、端粉、盖盖子、打包、收钱、道谢……两人忙个不停。   季淮前两天卖粉的时候还会记着大概卖了几份,今天直接忙到忘了这件事,从五点到五点半,三个灶台的火就没关过。   五点四十分以后,人就少了,走读生要回去洗漱,还得赶来上晚自习,也就不愿意再等,或者去了旁边的关东煮家买烫粉。   他们好多人没吃过季淮家的粉汤,只是听大家说这家不错,烫粉他们倒是经常吃,也能接受。   六点左右,季淮又把一份酱鸡肉粉丝倒在打包盒里,这个小女孩什么都没再加,程云瑜打包得快,递给她收了钱。   摊位上暂时没人,季淮也歇了歇,甩一甩有些酸软的手,见程云瑜还在看着那几个小摊,对她说:“想吃什么就去买啊。”   “我想吃豆腐脑,好久没吃了。”程云瑜也馋,想着现在摊位也不忙,抬脚就往卖豆腐脑的大娘那头走。   程云瑜快走到红色的三轮车前时,一个小女生比她还快一步,她放慢脚步走过去,站在对方旁边。   小女生说:“要一份小碗的豆腐脑。”   “小碗是吧?”大娘长得有些圆润,笑呵呵说着,伸手从一旁的黑色袋子里取出小一号的塑料碗,打开铁桶,拿着勺子往里撑,盛了两勺,看着小女生说,“就剩了,就全给你了。”   小女生倒是高兴,程云瑜心里哇凉哇凉,她心心念了这么久,没得吃了。   本来也就没剩多少,加上边边角角的碎豆腐脑,小号塑料碗装得就比平时多一点,大娘收了小女孩递过来的两块钱,又对程云瑜说,“没啦,就最后一份,我还想给你半份尝尝,半份都凑不到,就全给她了。”   “没事。”程云瑜挤出笑。   大娘还说:“我是做多了,去了市一小去卖了,没卖完,剩了一点才来这边。”   她不说还好,一说,程云瑜更馋了,那不就是明天也可能吃不到了吗?   大娘要收拾东西回家,她只能离开,又走到一边卖钵钵鸡的摊位前,对方非常热情:“要吃钵钵鸡吗?最后剩这点了,便宜卖了,素菜两块钱五串。”   程云瑜刚刚也瞥了她的摊位好几眼,当时这个大号的透明桶里全部都是竹签,满满当当。   现在呢?   少得可怜,只有十几支竹签了,她喜欢的菜,挑不出几串。   女人还在推销:“吃西兰花?这个豆腐皮也好吃,还有丸子,鸡尖要不要?一块钱三个。”   程云瑜最后买了五块钱,六串素菜,三个鸡尖,她倒是想多买,没几样能挑的了,女人还把被挑掉在底下的金针菇和海带片捞起来给了她。   看似占了便宜,但她更馋了。她视力好,刚刚都看到桶里有有木耳、藕片、鸡爪、鸭爪、土豆片、腐竹、香菇……很多很多。   六点过后,住宿生也出来觅食,摊位前又热闹起来,季淮正在煮粉,透过人群看到程云瑜捧着一个小纸桶,耸拉着小脑袋转身,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来小馋猫没买好喜欢的吃食。   他本身就不太喜欢吃零嘴,加上心态的变化,对这些东西更不感兴趣,但她始终才十九岁,比学校里那群高中生没大多少。   程云瑜走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来摆摊的寿司女孩,对方开着小毛驴停在一边,还主动问她:“吃寿司吗?”   她昨天是把小毛驴停在季淮那边,为了从他摊位前经过。后来得知他有女朋友,心情还是有变化,不过回去想了一夜,她的态度还是欠缺考虑,应该再观察观察才对。   就算有女朋友,也没结婚啊,对方也没来帮忙,等分手了她不就有机会了?找到个能吃苦,还能一起创业的男孩子可不容易,男孩子想找她这中能一起摆地摊的也不容易!   “你卖的是寿司吗?”程云瑜眼底又亮了亮,脚步停下来。   “对。”寿司女孩快速把自己的寿司拿出来,笑着说,“我刚到,想吃什么样的?今天做的口味还蛮多。肉松火腿、孜然鸡柳、培根……”   程云瑜更高兴了,前两天都是卖剩下的,自然不是她喜欢的口味,她挑了两盒,一盒是肉松火腿,一盒是孜然鸡柳,给对方钱的时候还夸:“你家的寿司很好吃,我昨天吃了两盒,都是培根肉松,我更喜欢吃鸡柳。”   校门口就她卖寿司,前两天季淮应该是和她买的。   “你昨天来买了?我怎么没看到你?”女孩以为是老顾客,一高兴就给她挤了不少沙拉酱,接过她给的十块,找了她两块,笑得更开。   “我男朋友买的,前天也是。”程云瑜拎着寿司,指了指白色三轮车的摊位,“我们在那里卖粉汤。”   闻言,正在摆放寿司的女孩脸色骤然一僵。   “我先走了,拜拜。”程云瑜见摊位前的学生越来越多,赶紧过去帮忙。   女孩开始心不在焉,看着那辆白色三轮车,那头时不时还传来一道轻软的声音。   有两个女学生拎着粉汤来到她的摊位前买寿司,还在讨论:“那个小哥哥的女朋友比那对夫妻态度好多了。”   “对啊,她好白啊,就是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一白遮白丑诶。”   ……   刚点起的希望又被无情扑灭,这下扑灭得彻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响,寿司卖到后面就变得格外难卖,到了六点半,还剩一半。   反观季淮那头,六点半后,人也渐渐少了,到最后没什么人。   关东煮夫妻今天生意不好,那些住宿生好多都去对面的摊位,他们的脸色难看至极,六点半后,走读生陆续来学校,基本都不买粉汤,只会吃点串串。   有了生意,他们的脸色才乌云转晴。   *   接近七点,季淮刚从旁边拿来两个凳子准备坐下,摊位前来了一个男生,他要买酱鸡肉粉丝。   季淮抬手看看时间:“现在太晚了,粉丝煮出来很烫,没等你吃完就上课了。”   对方应该是没吃晚饭,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程云瑜建议他去另一边的小卖部买点面包吃。   “我不喜欢吃面包。”他虽这么说,但也没办法,还对两人说,“一会放学我再来买,能先给我做吗?”   今天下午这个摊位就聚集了好多人,他怕出来晚了又要等。   季淮点头:“行,你是九点下课吧?”   看着像初中生,初中生除了毕业班,晚自习好像都是九点下课。   “对。”   ……   等到男生离开,两人才坐下来。   刚刚忙得很,摊位难免有些凌乱,季淮见程云瑜要去收拾,阻止了她:“先缓缓,他们九点才放学。不是买了小吃吗?先填下肚子,要不要吃米线,我给你做点?”   他们三点左右就出了门,晚饭没吃,又断断续续忙了几个小时,很费体力。   程云瑜也坐下来,拿出自己放在一边的钵钵鸡,努了努嘴冲他说,“豆腐脑都卖完了,钵钵鸡也卖完了,就没几串我喜欢吃的。”说完,看着那两盒寿司,这才有些欣慰,“幸好我买了喜欢吃的孜然鸡柳寿司,我尝尝。”   小姑娘很容易满足,又泛起笑意,伸手打开寿司盒子。她拿着筷子,先夹了一块,往嘴里塞。   小嘴巴瞬间鼓鼓,季淮坐在一边看她,他扯下了口罩,嘴边含着浅笑。   “嗯~~”她点着头,觉得无比满足,眼睛都眯了起来,又给他夹了一块,“味道还不错,你也吃一块。”   季淮被她喂了一口,他嚼了好几下,随后起身:“还好,也就那样。”   外头的寿司都卖到了七块一份,四块钱的一份寿司用料上肯定少,因为是卖给学生,这点用料也对得起这个价格,算不上有多好吃,但她容易满足又要求低,所以觉得还不错。   他打开汤桶,盛了一碗汤,又点了火,放在灶台上煮,还伸手拿过两个鸡蛋。   “你不吃啦?要不要吃钵钵鸡?”程云瑜又问。   季淮摇头:“我煮个面吃,你还吃得下吗?”   “吃完这些我就饱了。”她看着另一盒寿司,又拿过装钵钵鸡的小纸桶,“里面还有好多串串。”   他没再说什么,等汤沸腾后,往里打了两个鸡蛋,用勺子搅动着,给她做了个碗蛋花汤,倒出来后往里加了一勺葱花。   “哇。”她看着放在眼前的蛋花汤,娃娃脸上又堆满笑容,“我想天天跟你出来摆摊。”   多好啊?   不仅能吃到小吃,还能歇一歇,去大排档工作都要一直站着,还要被老板骂,被经理骂,被领导训,有时候客人都会找茬。   季淮在煮面条,忍不住笑着道:“小吃货。”说完又叮嘱,“汤还有点烫,先放着一会。”   程云瑜还是没忍住,拿着小勺子要舀,放在嘴边吹了吹,小口小口喝着,侧头看他,昂着小脑袋笑意盈盈:“真好喝,你别吃面嘛,煮粉丝吃,给我分一口。”   “凭什么?你想吃什么我就得煮什么?”季淮杠她。   某人的小粉唇一下撅得很高,盯着他,又重重哼了好几声。   “煮了也不给你吃。”季淮放主料的时候,把面改成了粉丝,又往里加了不少海带和青菜。   “不给就不给!”她刚要和他还嘴,就看到有人朝他们摊位走来,起身端着蛋花汤和寿司往一边小桌子走,以免给人印象不好。   “我要一份酱鸡肉面。”说话女人还抱着孩子,应该是住在附近。   “现在煮。”季淮又点了一个灶台的火,盛好汤放在上面的时候,随后把煮好的粉丝倒在碗里,端到旁边的小桌上,放在程云瑜面前。   程云瑜看着里面的配菜,有她喜欢吃的海带青菜,碗里都是鸡肉和肉末,她翘了翘嘴角,吃了口粉丝,拿着筷子挑着自己喜欢的配菜吃。   天暗了,路边的路灯昏黄,道路上的车子也多了了起来,时不时响起鸣笛声,微风轻拂,程云瑜觉得日子平静而美好。 第617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8)   季淮煮完那一碗酱鸡肉粉丝, 打包好后收了钱,也来程云瑜身边坐着。   “吃好了。”她把面前的粉丝推到他跟前。   “你压根没吃几口。”季淮看着碗里满满的粉丝,蹙了蹙眉。   “吃不下了, 蛋花汤都已经被我喝完了。”她吃下第二盒寿司里的最后一个寿司, 含糊又说,“我还有串串。”   “筷子给我。”季淮伸手,准备接着用她吃寿司的筷子。   “给。”她也不用了, 筷子给他后,又把蛋花汤里的勺子也给他, 免得再撕开一个,“明天我去买个碗,老是用一次性的餐筷也不好。”   “嗯。”季淮忙活半天, 也饿了, 丝毫没嫌弃是她用过的。一只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在夹粉丝,夹起来往勺子里放,还伸到她那边, “再吃一口?”   “饱了。”她往后靠, 手里还捧着她的小纸桶,另一只手拿着串串,正在准备吃。   季淮笑骂:“一边说饱了,一边往嘴里塞串串。”   “吃粉丝的肚子饱了, 吃串串的肚子还剩一点。”她那如秋水般清澈明亮的眸子望着他,说得认真。   “嘴贫。”他还要说教,“少吃点零食。”   “你这个语气,就像刚刚放学的时候那个妈妈教育她儿子一样。”程云瑜忍着笑,回想着当时的画面。   季淮动作顿了顿, 脑海里也有了画面。   当时小男生要去买炸鸡汉堡,他妈妈瞬间就黑了脸,沉着声大骂:“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些垃圾食品,回家不好好吃饭!不买!再不上车别回去了。”   对方嗓音很大,周围的人都看着。   “我这么凶?”季淮眉头一挑,扬头看向她。   “嗯!”她用力点头,吃着串串,“你肯定也想这么说。不许吃零食!不许不吃饭!小孩子不好好吃饭,就知道吃这些垃圾食品。”   “小孩子?”季淮嘴边的笑意陡然深了,把这三个字在唇齿间流转,而后慢慢出口。   程云瑜还接着说:“你才是小孩子,也就比我大一岁。”   “程三岁。”他勾着嘴角说。   “不听不听,你是季一岁。”她不服输,快速反驳。   季淮也不恼,更没有和她争,漆黑深邃的眼底噙满笑意,慢悠悠喝着他的粉汤。   他吃粉汤的时候,她起身去把台面收拾了一遍,又走过来坐下来和他玩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偶尔拌个嘴。   摆摊的这边又只剩下他们和关东煮夫妻,那对夫妻经常吵架,只要不是在卖东西,就会听到陈娟在埋怨梁东,又或是两人在对骂。   一个语气犀利又尖酸刻薄,另一个暴怒又脏话不断,看得出来感情不是很好。   程云瑜见他们这小半天就是吵了好几回,不由小声问季淮:“结婚久了,是不是都这样?听对方讲话都不耐烦。”   “两人讲话都比较欠骂,吵起来才正常,夫妻间也要好好沟通。”季淮看了看点钟,已经八点五十五,他要准备煮粉丝,刚刚那个小男生让他提前煮好,一会来拿。   他盛了汤,放在灶台上煮,程云瑜戴上口罩,屁颠屁颠又来到他身边,也没再多问,伸手去搂着他的手臂,望着校门口,“不知道一会能卖多少,如果能多卖点就好了,锅里的汤还剩不少。”   季淮也没把手挣脱开,任由她抱着,用另一只手往小锅里夹海带和青菜,“晚上应该还行,九点的时候比较好卖,今天也比昨天好卖,比意料中好一点。”   小锅里的汤持续沸腾着,刚煮好,学校下课铃声就响起,程云瑜也松开他的手臂,倾身去拿打包盒,又拿了小碟子夹了萝卜丝,一起装在袋子里,放在一边。   学生开始出校门,季淮觉得下午放学卖得不错,晚上再卖个二三十份,这一天就没白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波比下午还要忙,摊位瞬间就被挤满人,大家七嘴八舌说着,三个灶台又开始轮番煮。   煮啊煮,一锅接着一锅,程云瑜也不断在忙着打包接钱找钱,人一直忙活着,直到摊位前的学生不断变少,三个不断在烧灶台才稍稍得以停歇。   季淮又煮好一碗,倒在打包盒里,程云瑜没有盖上盖子,而是端到了另一边,放在桌子上,她语气歉意:“不好意思,等久了。”   “还好。”坐在桌子前的学生笑了笑,没在意。   两张桌子都坐了人,程云瑜又冲另一张桌子的两个小男生说:“现在开始煮你们的两碗酱鸡肉米线,马上就好了。”   两人点了点头,继续在聊天。   煮好这两碗,摊位上暂时没了人,季淮把手机掏出来,看着上面的时间也是稍稍一怔。   他以为只有九点半,一般来说,前半个小时比较忙,能卖十多二十碗,后面就马马虎虎了,现在居然已经九点五十分。   这个时间点,高年级的学生也马上要放学,也就是说,他马不停蹄忙了五十分钟。   “感觉今天可以全部卖完。”程云瑜瞅了瞅已经没了大半的酱鸡肉和肉末,又掀开盖子看看汤,“已经没了大半啦。”   她知道卖得不错,应该不比昨天差,但具体卖了多少,她没有概念,只要卖得好就行。季淮说了,维持昨天的收入,她就能来一起帮忙。   两人还没闲聊几分钟,第三节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铃铃铃~”   时间晚了,上了三节课的学生也饿了,不仅他们饿了,来等学生的家长闻到香味,也来这边瞅瞅。   学校旁边卖的东西便宜,看着还挺卫生,打包也很用心,不仅学生排队买,家长也会来买,尤其是听孩子说好吃的家长,更愿意来试试。   以往这个时候只有关东煮夫妻在摆摊,也只能吃吃烫粉或者关东煮,但是他们家味道不怎么样,态度也差,家长很少去买。   这个时候想吃夜宵,就要去店里吃,距离还挺远,要是不顺路,也不会专门去,现在学校旁边的粉汤小摊就能满足要求,得买一份。   “一碗酱鸡肉粉丝。”   “来一碗酱鸡肉米线,放辣椒。”   “能收拾收拾桌子吗?我们想坐这吃。”   …….   “好的。”程云瑜快速打包好手头的两份米线,拿着抹布就往一旁走,收拾东西她很熟练,将餐盒一叠,快速试擦桌子,还多擦了两遍。   前两天这个时间点卖得也不算好,今天好像都卖得不错,季淮又不得闲,三个灶台都在烧着,都是开了大火。   “一碗酱鸡肉面。”一个学生刚说完,季淮就说接话,“同学,没有酱鸡肉了,只有不辣的肉末和微辣的肉末。”   “我要微辣的肉末。”对方改口。   季淮:“好的。”   他又煮了好几碗,勺子在汤底不断盛汤,很快,汤也快见底了,勺子放下去,都能触碰桶底,他把最后一份泛着红油的肉末放在小锅里,对着还在排队的几个学生说:“没有微辣的肉末了,只有清淡肉末。”   喜欢吃清淡的人少,多多少少喜欢加点辣椒,他也做得少,但还是剩了一些。   闻言,有三个学生就不吃了,转身离开,另外两个在等,表示能接受。   季淮又煮了两碗,汤桶也逐渐见底,程云瑜踮起脚看了看,把汤桶放斜让他盛,看样子还能凑一凑。   两个女学生手挽着手走过来,看了台面,问他道:“只有这个肉末了吗?”   季淮应着:“对,汤也只能煮两碗,你们要的话,肉末也全给你们放了。”   肉末看着还剩四份的量,但是汤没了。   其中一个女学生说:“我们要两份粉丝汤。”   季淮点头,程云瑜又把汤桶放斜,看了看里面,对两人道:“汤可能会有点少,也不知道够不够。”   她说完,季淮就看向两人,主动说:“是有点少,我给你们多放点青菜和海带行吗?”   两人点头:“可以。”   他煮的时候,将剩下的青菜和海带也放了不少,拿过装肉末的小锅,将剩下的肉末分成两份,放在了两份小锅里。   小锅里的汤在沸腾着,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吸引来了路过的小姑娘,她刚停下小毛驴,正在抬头看上面的菜单,程云瑜有些歉意出口:“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已经卖完了。”   “哦,好的。”对方笑了笑,开车离开。   季淮煮好最后两份,打包好给两个小姑娘分开递过去,将两张五块钱收回来。   汤桶里已经空了,三份装着食材的小锅也空了,菜也只剩了一点,季淮侧头看她,程云瑜笑得绚烂:“卖得还行啊,我是不是可以跟你一起来摆地摊了?”   他昨天说周三可能不好卖,学生可能没钱,但是连续三天都还不错,她就可以来和他一起。   季淮这回没犹豫,仿佛也松了口气,垂眸笑着点了点头:“比我想象中好卖一点。”   “那是因为你煮的好吃呀。”她一边说一边在收拾,又有一个学生来问,她又带着些歉意重复,“同学,我们今天卖完了。”   一直到他们收拾完,也不过十点二十分,已经有五六个学生来问了,也有几个见他们在收摊,就没走过来。   以往关东煮夫妻这时候也该撤了,但今天他们没走,他们桶里的烫粉剩了一半,串串也剩了不少。   学生买烫粉的时候会搭配几根串串,其实也就凑合吃,毕竟别无选择,他们每天都入账不少,轻轻松松赚钱。   陈娟把今天收到的钱数了又数,比之前少赚了一半,气得她咬紧牙根,看着准备开走的三轮车,都想把车上的两人戳出个洞来,牙齿咬得咯嘣响。   车上。   季淮没把车往前开,而是扭头对程云瑜道:“把外套穿上。”   “你也穿上。”她把放在一边的外套拿过来,见他不穿,披在他身上,又自己给自己穿上。   “回家了。”季淮往前开了一段,然后掉头。   关东煮夫妻盯着两人,陈娟嘴里还碎碎念念着:“我看他们是往里加了什么东西,不然这么会有这么多人去买?”   说不定有害健康,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梁东也十分赞成,两人还嘀咕了好一阵。   十一点过后,校门又有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来,没看到那辆白色的小三轮还十分失落。   关东煮夫妻还在,等着他们过去买,但吃过那一家的粉汤,就知道吃关东煮非常不划算。   五块钱的粉汤里的海带在关东煮家要用一块钱买,人家还有青菜,还有萝卜丝,里面的粉比关东煮家两份还多,人家还有肉,汤又好喝,包装细心态度好。   想着,对关东煮也没了兴趣,回家算了。   关东煮夫妻还想着再等一会能多卖点,结果到了十一点半,一共就没卖出几串,学生不怎么买,出校门就回去了。   陈娟很烦燥,还和梁东吵了一架。   *   另一头。   季淮和程云瑜回家收拾好后,两人坐在地上,他将钱桶拿了过来,又把里面的钱全都倒出来。   她看着地上的钱,猜了猜:“我觉得应该和昨天差不多。”   虽然看起来不少,但昨天有五十块,今天全是零钱,五块最多了。   季淮如实说:“应该是比昨天好,因为我多做了。”   “那不就可以赚一百多块?”程云瑜露出小财迷的神色,继续动手整理。   季淮拿过钱,一张张叠平,放在手里。   “九十五、一百五、两百六……”程云瑜整理好后,快速数着,她手里的钱一共是两百九十三。   季淮也把手里的钱递过去:“我这里刚好是两百六十,其中四十块几零钱是我放进去的。”   “加起来就是……五百五十三!”她拔高声调,倒吸了一口气,抓着钱,倾过身子去搂着他的脖颈,往他怀里钻,激动和兴奋难掩,“那不就卖了一百碗左右?我们赚了两百五十!”   十天就是两千五,就算有周六周日又怎么样?他们只要出摊二十天,就能赚到去当服务员的工资。   季淮搂住她:“今天很忙,学生买的时间点那么短,我估计再多卖几十份就差不多了,也煮不过来。”   “如果再加一点,一个星期能有三天卖三百块,一个星期最少也赚一千块,一个月就是四千块,可以了。”她在他怀里昂头,“多好呀,又自由,就这么卖,明天就去多买些食材回来准备,我们再买一张桌子。”   季淮低头啄了啄她的娇嫩的粉唇:“我们明天去买。”   “明天我也上早班,等我下班回来就和你一起去摆摊!”她看着手里的钱,觉得浑身都充满干劲。   “嗯。”   “我要琢磨着辞职了,你这么忙,都没人帮。”她一想到前两天他一个人忙,肯定手忙脚乱,心疼死了。   季淮另一双手也环着她,将她圈在怀里,看着她轻声道:“你是该琢磨辞职。而且,我们不能在这里住了,会打扰别人,我找了间平房,明天再去卖一天,周五周六学生放假,我们可以去晚点,到时候要搬家,搬家之后离大排档远,上班更麻烦。”   程云瑜想了想,一狠心:“我明天就去提,最近晚班都要加班,我要是加班,你那边更顾不过来。”   他松开手,又穿过她的膝盖窝,站起身来,将她公主抱往床上走,接着话:“是啊,我忙不过来,缺个老板娘管账。”   她莹润的娃娃脸上皆是笑意,笑声无比愉悦,还要说:“你这算什么老板娘?我要当店里的老板娘,有钱的老板娘。”   “你手上不是拿着钱吗?不够多吗?”季淮反问她。   程云瑜看着手里拿着的五百多块,被他放在床上的时候就把钱藏在柜子里:“不够,还要更多。”   “那没办法了,粉汤只能卖这么多。”季淮无奈。   “什么叫没办法了?”她一翻身,腿一跨,坐在他身上,身子往前倾,压着他,凑在他眼前,有些蛮不讲理:“我不管,想办法!给我想办法!”   季淮露出顺从的笑意:“好,我想办法。”   他这么听话,程云瑜笑得肩膀轻颤,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又在他怀里蹭了蹭,好一会后,柔声说:“已经很好了。”   她所求并不多,也知道他很辛苦。两人脚踏实地,一切都在变好,她就已经很满足。   身下之人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薄唇覆在她耳畔:“刚开始嘛,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能赚很多钱。”   他本来想说存够钱就去开店,在店里卖,这样就不用很辛苦,而她却抢先一步:“对!钱是慢慢赚的,等我们赚了钱,就买个挡风棚,这样下雨就不会被淋到,还要买一辆电动车,买食材的时候太麻烦了。”   “几千块太贵了,不知道一千五能不能买到二手的,如果能买到,我辞职领工资的时候,就用那笔钱买好了,这样我们就有电动车了,多方便啊?”   虽说今天赚了两百多,一共的钱也有五百多,那是季淮全部的钱了,还要租房子,明天还得买桌子买食材,汤桶不够装了,他们还得买个汤桶,处处都要用钱。   季淮将她又搂入怀,亲着她,声线放缓:“很快就能买了。”   很快。 第618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9)   翌日。   程云瑜早起去上班时, 季淮又独自去了菜市场,买了基本要用的食材和瘦肉鸡肉,回家开始处理。   把食材做好, 熬上汤,他又得出去, 这回买的不是猪瘦肉也不是鸡肉,他得买牛肉, 而且还不是买超市里卖的冻牛肉。   北边市郊有个店,那里有家专门卖牛肉的店, 每天都是新鲜现杀的牛, 一斤四十块, 比鸡肉和猪肉都贵出几倍。   他只买了一斤, 拎着回来了。   随着处理食材越发上手,做事效率也越高。他今天不仅做了酱鸡肉和肉末, 还做了酱牛肉口味。   新鲜的牛肉被切成小块,先是腌制入味,而后放入调料翻炒, 炒出来的牛肉香味浓郁,粒粒分明。   昨天的汤不够,所以他今天又去买了一个汤桶,熬了两桶汤。   准备妥当后,等程云瑜回来, 两人就开着小三轮往学校去,一路上,她跟着他说着店里的事情,他和她讲讲菜市场食材的价格,毫无违和聊着。   四点半的校门已经逐渐开始热闹, 不少家长守在门口等孩子放学。   季淮停下车,把车的后箱支撑起来,程云瑜则在摆放桌子凳子,又把调料摆出来,还有各种餐具。   两个人都手脚都麻利,很快就摆好了,程云瑜拎着两个凳子,把一个放在季淮那头,另一个放在自己身后。   “还剩五分钟就下课了。”程云瑜看了看时间,说了一句。   季淮往外走,伸手把另外两个木质菜单挂上去,上面写着:酱牛肉米线7元、酱牛肉粉丝7元。   挂好后,他看到一辆红色的三轮车开过,他往摊位里走,见程云瑜的眼睛一直瞅着那辆三轮车。   三轮车上放着一个紧闭的铁桶,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豆腐脑   那辆三轮车停下来了,卖钵钵鸡的那个女人也来了,透明的塑料桶里全是串串,满满当当。   季淮把小锅放在灶台上,将装钱的小桶打开,从里面拿出二十块,递给她:“快去啊,还剩两分钟下课了。”   程云瑜瞅了瞅他,眼底还在挣扎。   “还有一分钟,一会可就没了。”他下了猛药,催促出言。   “我马上回来。”程云瑜快速接过他手中的二十块,挪动着小碎步往另一头走,越走还越快,还伸着脖子往校门里看,生怕那群抢食的小崽子冲出来。   “我要一份大碗的豆腐脑。”她站在三轮车前说着。   “好嘞。”   “铃铃铃~~”   豆腐脑还没买好,下课铃声响了,在季淮的视线里,她没等老奶奶打好豆腐脑,快速溜到一边,拿着小纸桶开始挑串串。   季淮低低笑出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还要两串莲藕,一串土豆片,还有木耳,这个是什么?”程云瑜正在挑,不断往小纸桶里放。   “小姑娘,豆腐脑打好了。”   “好的。”   “给您钱。”   ……   学生已经从校门陆续走出来,她拎着豆腐脑捧着纸桶转身,加快脚步朝他小跑过来,银杏般的眼睛黑白分明,流露着开心,嘴角的笑意隐藏不住,带着极大的满足。   季淮眉眼含笑:“慢点,没人催你。”   她噌噌噌跑回摊子,又将装着豆腐脑的袋子系严实了,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买了大碗的,三块钱超大一碗,有好多甜酱。”   他点了火,正在盛汤准备煮米线,侧头问:“买了几串钵钵鸡?”   “十二串!七块钱,”她把豆腐脑和钵钵鸡都收起来,从一旁拿出打包盒放在他前面,又扯出包装袋揉开放在一边。   季淮:“为什么不买多一点?不是给你二十块了吗?”   她昨天馋了那么久,睡觉前还念叨了几遍,应该多买点解解馋。   程云瑜把剩下的十块钱放回钱桶,压低声音对他说:“我看到有人卖酱香饼了,一会我要去买,酱香饼总不可能卖完吧?”   “呵。”季淮又从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点着头,拿着筷子夹海带往小锅里放,倒是也没取笑她,只是说道,“一会再去买。”   “对啊。”程云瑜往后退一步,头微微后仰,看了看卖酱香饼的老头。   对方被放学出来的学生围着,也有不少家长也去买,这么火热,应该好吃吧?   身旁的人好似知道她心里所想,话语传来:“他卖的饼还行。”   “你吃过啊?”她追问。   季淮:“我听说。”   “噢~”   她更馋了。   ……   两人没有再闲聊,摆出来的两张桌子已经被坐满,程云瑜把调料拿过去,紧接着又在不断打包。   原本以为周四的学生可能没什么钱,生意可能会受影响,但她觉得和昨天没有差别,人还是很多。   一想到昨天的收入,她干活更麻利了。   酱鸡肉和酱香肉末很好卖,新上线的酱香牛肉就不太行,七块钱一碗对于学生来说有些偏贵了。   季淮也不是乱收价,肉本来就贵,他用的又不是肉末,不能掺假,全部都是牛肉粒,粒粒分明且看得见,就值这个价。   前半个小时一直忙活,后面断断续续在煮,生意看着还行。   六点过后,出来的学生也是直奔季淮的小摊子,以往这个时间段,关东煮夫妻那个摊位旁的小桌子都坐满人,三张桌子现在还空着两张,反倒是他们的小桌子就没缺席过,学生一走,立马其他有学生坐下来。   两人一直忙活到六点半,才能歇一会,接近七点,季淮又煮好一碗,摊位上彻底没了人。   季淮关了火,迈开大长腿往一边走,收拾了小桌子就势坐下来,等着某个大小孩去觅食回来。   两分钟后,程云瑜屁颠屁颠又回来了,手上多了个烤红薯,还有一份酱香饼。   “买了烤红薯?”季淮说着把桌面上烤红薯拿起来,她也把自己的豆腐脑和串串拿过来,坐在他对面,还对他道,“你得给我留一半。”   “不给你留。”他总喜欢和她唱反调,看着那张娃娃脸一下皱成一团,他伸手捏着她的脸,“买了一堆小吃,这是不吃主食了?”   她理直气壮:“红薯就是主食。”   季淮拿过烤得热腾腾的红薯,正在剥皮,糯香糯香的味道溢出来,在空气中蔓延,程云瑜见他没有掰一半的打算,提高声调:“给我留一半,你只能掰一半!”   这个红薯有八两,一人吃四两,差不多都半斤,足够吃了。   季淮继续剥皮,跟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程云瑜以为他要独吞,伸手去拿,他笑着往后,躲开她的手。   “你自己去买。”她气呼呼说,还把要喂给他的酱香饼放在了自己嘴里,撅着嘴嘟囔,“你这人怎么这样?给你一半还不行,要整个拿走,大坏蛋!”   “你这哪是来摆摊啊?你是来进食的吧?”季淮看着摆在桌上的豆腐脑和串串,又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酱香饼,毫不留情出口。   程云瑜也不恼,明净的眸子望着他,也跟着笑了:“以前上学时,我想做的就是把这些小摊子全都吃一遍,可是我没钱,只能买一种,现在满足一下我的学生时代愿望怎么了?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他把剥了大半皮的红薯递给她,“吃吧。”   程云瑜见他不是想独吞,还给她剥了皮,眉眼瞬间又弯了弯,接过来后拖着尾音说:“谢谢~~”   季淮抬手,大掌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瞧把你开心的,再去给你买一个?”   “吃不完啦。”她咬了一口红薯,又软又甜,脸上又浮现知足的欢喜,又把红薯往他那边伸了伸,“要不要吃一口?”   “都留给你吃。”他把一旁的酱香饼拿过来,用叉子戳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尝尝味道。   “确定不吃吗?很甜糯。”她诱惑他。   “不吃。”季淮摇头。   “不吃就不吃。”程云瑜见诱惑不动,只能自己独享,她用勺子把豆腐脑嚼碎,舀起来喝了口,“好甜啊,真好喝。”   季淮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略带孩子气的行为,嘴边带了点笑,一直看着她。   感受到他的关注,程云瑜也望向他,还伸手擦了擦脸颊:“怎么了?脸上沾了东西啊?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好看啊。”他没犹豫说。   “哄我呢?”她没上当,桌子下的脚还踢了踢他。   “没哄你。”季淮说着起身,往摊位上走。   “一碗酱鸡肉粉丝。”戴着眼镜的男人在摊位前停下来,冲着季淮说。   “好的。”   季淮开始动手煮粉丝,程云瑜也没和他搭话,默默在吃自己的小吃。   八点多开始,家长来接孩子,季淮的小摊前就比之前热闹了,两张小桌子坐满了人,一张坐着一对夫妻,另一张则是一个中年女人,她冲着程云瑜说:“先给我煮碗米线,我儿子那份就先不煮,不知道他想吃什么。”   “嗯嗯。”程云瑜回她。   八点四十五分,三个灶台就已经全部开了火,季淮煮完两轮,恰好放学,又是接着不断煮。   一小锅接着一小锅,不断打包。   九点多,季淮打完第一个汤桶里的最后一勺汤,对着程云瑜说:“把它提到旁边放着,里面没汤了。”   “好。”程云瑜连忙把那个汤桶放在一边,又和季淮去抬另一桶,掀开盖子时,她低声说,“今天汤没得更快,这一桶是不是比较少?”   “没有,一样的。”季淮又盛了两勺,放在灶台上继续煮。   一听他说一样的,程云瑜再看向围着摊位的四五个学生,心里的情绪有些抑制不住,还是蛮激动。   那不就是……今天会卖得比昨天多?   季淮断断续续煮着粉汤,一直到十点,下一波学生出来了,他的摊位前又围着一群学生,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需求:   “不要青菜,全部放海带。”   “我不要海带。”   “肉末和酱鸡肉各放一半,加个鸡蛋。”   ……   好多学生不是第一次吃了,自来熟般提着。   季淮一勺勺从汤桶里盛着汤,很快,汤又没了一小半,一直到临近十一点,学生才慢慢减少。   程云瑜看着面前放着几个小铁锅:“肉末和鸡肉都只剩几份了吧?牛肉没什么人吃,下次不做了吧?我记得就卖出两份?”   成本都回不来。   “又不是卖给学生的。”季淮并不在意。   程云瑜:“不卖给学生卖给谁?”   他还没回,有两个女人往这边走来,穿着高跟化着妆,来到摊前看了看:“你们这有什么吃的?”   “酱鸡肉酱肉末和酱牛肉粒……”季淮指着上面挂着的菜单,快速介绍。   “牛肉?”穿着短裙的女人往前看了看。   “就是这个,新鲜的牛肉粒。”季淮把前面的小铁锅往前倾斜,让她看得更清楚一点。   女人问:“多少钱一碗?”   季淮:“七块,打包免费。”   “来两碗牛肉米线,桌子可以坐吧?”女人看向同伴,最后出口。   “那两张都可以坐。”   ……   等到两人坐下来,季淮一边煮面一边对程云瑜道:“对学生来说贵了,对其他人不算贵,学生放假时,我们总要有生意吧?哪能只卖给学生?那可不行。”   他们摊上的东西本来就少,口味要是不多,竞争力也不强,还是得吸引附近居民来消费。   程云瑜见有人买,也没多说,她正闲着,拿了小碟子给两人夹萝卜丝送过去。   煮好两碗后,第二天晚上的那对夫妻又来了,他们依旧穿着那套睡衣,骑着小电动,见有牛肉口味,往里看的时候见都是牛肉粒,十分爽快:“我们要两碗牛肉粒粉丝,打包带走。”   季淮应下,又继续煮。   十一点半后,学校里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虽不如之前多,但来吃晚餐的人不少,两人又开始忙活。   关东煮夫妻也还没走,但生意惨淡,昨天季淮两人离开后,他们还能卖点,现在是一点都没有,学生全去了对面的小摊。   十二点时,学校关了门熄灯后,摊位上居然聚集了不少附近的居民,都是半夜出来觅食的。   很快,酱鸡肉和肉末又没了,只剩酱牛肉。   季淮拿着抹布正在试擦台面,见关东煮夫妻已经收拾好东西,那个女的还往他这里走来,笑着说:“你这卖的是什么?”   他还没说话,程云瑜这个憨憨就老实巴交介绍着菜单,还说道:“不过现在酱鸡肉和肉末都没了,只有酱牛肉。”   陈娟眼底闪了闪:“要七块钱一碗?”   季淮没看她,继续忙活,“对。”   “你们卖得真贵。”陈娟说完又道,“我只是好奇来看看,你们生意挺好。”   陈娟没再说什么,又扭头回去了。程云瑜不明所以。   梁东见陈娟两手空空回来,拧着眉,“不是说要去买一碗尝尝吗?”   “只剩牛肉了,七块钱一份,打劫啊?”陈娟白了他一眼,“谁爱买谁买!大家也就图一时新鲜,谁会买?!”   她倒要看看,七块钱一碗谁会买!   季淮让程云瑜别搭理,两人继续站在摊位前,没一会,有一对情侣走过来了。   女生略带犹豫:“七块钱一碗?”   季淮也无奈:“牛肉贵,我们放料很足。”   “是,牛肉贵。”他们也表示理解,但还在犹豫,最后决定尝尝,“那就来一碗,打包。”   牛肉制品的确比猪肉制品贵,这倒是事实,他们先买一碗回去尝尝。   “加辣吗?”季淮问。   “加,多加点辣椒。”男人补充。   季淮:“好的。”   ……   陈娟见季淮又卖出一碗后,牙根紧咬。   七块钱一碗都有人买,简直打劫!   就那么好吃?大家都抢着买?说里面没点别的东西,谁信啊?   煮好牛肉米线后,又来了一个老大爷,他也觉得贵,嘴里还说着:“能放几块牛肉啊?你们肯定放不了几块。”   但他最后还是买了,见季淮放了一勺,也不说话了,结账的时候爽快不少,走的时候还道:“量还挺足,不然你在校门口也干不下去!”   “小本生意,赚的都是辛苦钱。”季淮这么回他。   老大爷笑着走了,他家住得不远,就在另一边的商铺,刚刚见有人卖夜宵,也就来给他孙子买一份。   陈娟两人也没回去,也跟着季淮守着,看了对面卖了一碗又一碗,等到十二点多时,梁东熬不住了,催她回去。   两人又吵了一架,这才不情不愿回去,他们走时,还听到对面说:“回去了,反正也没剩几份,卖不完就卖不完了。”   “今天卖得比昨天多耶。”女人有些高兴。   陈娟紧握拳头,低骂了梁东两句:“我们又剩了一堆,再不卖完就要坏了。”   梁东:“放冰箱明天卖。”   他们抠门,可不会浪费,卖不完放冰箱明天继续卖。   陈娟拉下脸:“昨天就已经放冰箱,今天还放。”   梁东不耐烦回:“加热一下就行了,又吃不出来,学生好糊弄怕什么?” 第619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0)   第四天出摊的收获也不小, 程云瑜算了算,他们这一趟的净利润在三百五块以上,她更加坚定要辞掉工作和他一起摆摊。   对于她要走人, 大排档的老板娘倒是答应得爽快,她朋友刚好要塞个人进来,正好填补空缺,但今天太忙, 包间都订完了, 她让程云瑜上完最后一天班, 然后过几天来结算工资。   因为是周五, 学校放学早,如果要摆摊, 三点就得过去, 而学生都赶着回家, 买粉汤的人会大大减少。   早上还下了雨, 季淮就没买多少食材, 主要是想去观察观察周末附近的人流量,如果不好, 他们放假期间可能得换个地点摆摊。   今晚摆摊时间也不用太早,附近居民都是来吃晚餐, 十点多后才有人流量,他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还睡了一觉。   天色渐黑,他开始动手炒菜, 买来的新鲜牛肉被他剁成肉粒,开始放入青椒翻炒,加入酱料, 一道青椒牛肉盖饭就做好了。   他拿来几个饭盒,开始盛饭装菜,拎下楼,开车去大排档等程云瑜下班。   程云瑜今天服务的是小包间,对方要了瓶白酒,她出来去前台取酒,外场的服务员见她的包间加了几次菜,里面又是三个大男人,悄声问:“你的包间剩菜多吗?”   他们下班之前才会吃晚餐,厨房就煮三个菜,三素一荤,七八个人围着吃,有时是十个人。   老板太抠,饭菜根本不够吃,所以服务员在收拾餐桌时,会把顾客没怎么动过的菜又没打包的菜偷偷藏起来,等到晚餐的时候加餐。   一大群男人来胡吃海喝一般不打包,男人带美女来也不打包,一点点剩菜都打包的,大多数情况都集中在家庭聚餐。   程云瑜正在等前台写单子,回道:“我没仔细看,一会再看看。”   她从来不碰这些菜,以前季淮在厨房的时候,就会给她留点吃的,给她开后门,或者他们下班回去时再去买点东西吃。   季淮刚刚也给她发消息,说给她做了饭,等这个包间的客人走了,她打扫结束就可以下班了。   本来以为早就能走人,结果这个包间又要了一瓶酒,虽说这酒有四块钱回扣,但她现在更想回去帮他摆摊。   程云瑜把酒拿进去,开了之后,给几人倒,他们又继续干杯,个个都喝得满脸通红。   她站在一边,也没说话,期间帮几人倒了两次酒,一瓶白酒就没了大半。   “这顿饭多少钱?”离她最近的一个男人扭头,冲着她问。   “我去问问。”程云瑜说着就走出去了。   账单是手写的,中间又加了几次菜,她得去收银那边让对方算。   程云瑜去了前台,拿着账单又回来了:“一共是四百五十七。”   男人拿出钱包,点了五张一百,递给她。   “收您五百,我去找钱。”程云瑜当着男人的面,又清点了几张红钞,拿着钱走出去,趁出去的时候,她偷偷看了眼手机。   季淮没给她发消息,应该还没到。   前台。   程云瑜把五张红钞递过去:“四季包厢结账。”   收银把红钞拿过去,放在点钞机里,“刷刷刷”几下全通过,紧接着,她又放了一遍,又传来“刷刷刷”的声音,她把四十三块递给程云瑜。   程云瑜拿着钱和发票,又走进包间,她将钱递给那个男人的时候,看着剩了很多饭菜,主动问:“饭菜要打包吗?”   “不用。”对方摆手,把钱放在钱包,又把钱包放在兜里,看着对面醉醺醺的同伴,说了声,“老徐啊,你行不行?醉了吧?”   “谁说我醉了?把酒给我满上!”名叫老徐的男人呵斥一声,指着桌前的酒杯。   “去,你快去给他倒。”男人看向程云瑜说。   程云瑜看着对方浑身酒气又胡言乱语的样子,稍稍有些犹豫,另一个男人也开始催她,她想着最后一天上班了,硬着头皮就走过去。   她走到桌前,拿起酒就往杯子里倒,老徐突然往她靠近,眼睛变得色眯眯:“小妹妹,今年几岁啊?”   “别把人吓到了。”其余两人哈哈大笑,丝毫没阻止。   “这就吓到了?哥哥我像坏人吗?我是好人,很会疼人。”老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抓程云瑜的手,她吓了一大跳,放下酒杯就往后躲。   “跑什么?”结账的男人冲着她说,“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快接着把酒满上,这么漂亮的小妹妹,他怎么会欺负?”   程云瑜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直不知道怎么办。   “还不快去。”对方又催促,还半带威胁,“你要是不倒,我让你们经理换个人来倒了,服务态度不行啊。”   闻言,她眼底挣扎,看着那张肥头大耳的脸,对方往后一靠,好似安分了,她挪动脚步,又往餐桌走。   她重新拿起那瓶酒,快速往杯子里倒,酒还没倒好,老徐突然又伸手,这回她没躲开,被揪住了衣角。   程云瑜到底年纪小,当下就吓得脸色煞白,拼命挣脱,那两个人还在起哄,“你跟他说让放他放开,他醉了,没什么坏心,你好好跟他说说。”   她脑袋空白,无措起来,还真以为对方在耍酒疯,刚要开口,原本就虚掩着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季淮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只见他阴沉着脸,眼底带着暴怒,上前扯过她,直接把老男人领起来,寒着声:“装醉想吃豆腐是吧?我看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话落,他将人拖到一边,挥手一拳,重重打了过去。   “你是谁?干什么呢?”其余两人也收敛神色,猛地站起身,上前阻拦。   季淮嗤笑一声,丝毫没把两人放在眼里,一个个大肚腩,喝酒喝得虚胖,他把冲在前面的男人直接大力往后推,对方摔了底朝天。   领班和经理赶来时,包间里传来一声杀猪叫,季淮把想占程云瑜便宜的老男人卸了胳膊,似乎觉得不解恨,上前又重重踢了几脚。   “报警,马上报警!”结账的老男人也不装醉了,鬼哭狼嚎哀嚎着。   “报!”季淮黑着脸,看到那几张脸,心里的火窜到脸上,额角青筋暴起,拎着桌上的酒杯,狠狠朝他砸过去,酒瓶从对方脑袋边擦肩而过,砸到墙上,碎成渣渣,看险些没把老男人吓得屁滚尿流,他又怒吼道,“报啊,让纪委来查查,有些人仗着自己现在有点本事,拿着公款吃喝,手脚也跟着不干净了是吧?”   这种老男人,年轻时没本事,上了年纪,混了有了那么一点人样,开始不当人,还真把自己当上等人,随意玩弄别人。   一听这话,几人脸色骤变,也不吱声了。   现在国内查得不严,公款滥用,如果因为这事被查,他们又不是什么大身份,比谁都发怵。   外场还有顾客没走,伸长脖子看热闹,三人和餐馆都怕这事闹大,总经理连忙让季淮不要激动,消消气。   “消什么气?她不是上最后一天班了吗?现在就结工资走人。”季淮牵着程云瑜的手,往外头走。   “你把人打了,闹成这个样子,你说走就走了?”总经理跟着他走出来,也沉了声,“你真把这里当成家了?”   在他看来,季淮就是个混混,真把自己当回事。   季淮停下脚步,挑着眼皮看他,笑得讽刺:“他们不是没想报警吗?他们都不追究,你追究什么?手贱,那不要得挨骂才能长记性?”   总经理看了看包间,里头一点动静都没,他的脸色也微变。   季淮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他也很清楚,结账的老男人不是第一次来,那是他们的老顾客。   对方不敢闹大,多半心虚,做的事儿龌龊,怕给自己找麻烦。最重要的是,结账的钱,的确不是出自自己的口袋,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季淮还补充:“你们店这样的顾客真多,素质也不怎么样,可能是食材不够新鲜,吸引来的顾客也不太上档次。”   总经理面如土色,半晌没说话,又往包间走,出来时,让财务给程云瑜算清账。   一个月工资加压着的半个月工资,扣了一百块损坏公物的钱,因为季淮砸碎的酒瓶需要收拾。   程云瑜签字,当场就拿了钱,跟着季淮离开。   她坐上三轮车,他开着车往前走,走了好远一段,她悬着的心都没放下来:“他们不会报复我们吧?那就惨了。”   从小,程母就教育她不要惹事,家里也穷,她胆子小,不敢犯事儿。   “他们报警的胆子都没有,还有胆子报复?”季淮语气讥诮,“他们比我们更怕部门查,怕影响家庭,这样的人最怂也最恶心!”   程云瑜听他这么一说,一颗心也放下来,手里拿着两千块:“总经理都头顶都要冒烟了,我还以为拿不到钱了。”   季淮拐了弯:“他心虚得很。你也不看看那个餐馆,来的都是什么人,食材都是什么玩意儿,他们也就嘴上嚷嚷,实际上比我们更怕事儿。”   顾客从鱼池里捞出来的活生生的鱼虾,到了厨房,就变成了冰冻着的廉价死鱼死虾,厨房放在桌子上的食材围满了苍蝇,卫生根本不过关,他手机里都不知道拍了几个这样的视频。   最重要的一点,国内马上就要掀起反腐风暴,这家店是第一批倒闭的。他们赚的是什么钱,心里门清。   这要是一闹大,再一查,事情会变得贼有意思。   有些人今天带老婆,明天带“女朋友”,后天带“妹妹”或者“干女儿”,他也在店里上了一段时间班,还知道不少。   光脚还怕穿鞋的?抖出来了,那可不太好办。   程云瑜听得一知半解,她也没多想,对他笑着说:“我们有钱了,能买电动车了。”   “没心没肺是不是?”季淮停下了车,正在等绿灯,空出一只手,弹了下她的小脑袋瓜。   前一世,她因为这事受了不小打击,现在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亏他还担心得不行。   “你一来我就不怕了,以后我也不去那里上班了,都和你待在一起。”她的手圈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回忆刚刚的场景,“你下手真狠,我都被吓到了,不过幸好你来了。”   “狠吗?恨不得踹死他。”季淮把车往前开,“这种老男人最恶心。”   “对啊,还有那个什么陈总,我听慧姐说,他今天带来的是外围小姐,他老婆还和他一起白手起家的,刚生二胎,男人有钱就变坏!”程云瑜说的时候,愤愤不平。   她说完,见季淮久久没说话,侧头看他:“你接话啊!”   季淮:“说什么?”   “男人有钱就变坏!”她再次重复。   “可能吧。”他这么说。   “哼!”程云瑜怒目圆睁,“你也认同是不是?等你有了钱,是不是也会这样?只能一起吃苦,到时候我变成黄脸婆,你就找一二三四五个女朋友。”   季淮看了后视镜,开车过马路,停下车侧头看她,见她一脸委屈,认真说:“我还没钱,你现在就担心上了?”   程云瑜:“你有钱了呢?”   “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有钱呢?”他这么说。   她觉得他在打字谜,转了身子,抓住他的手,还红了眼眶:“你心里也这么想的,我不陪你吃苦了!”   季淮再也没忍住笑,伸手将她揽入怀,大手覆在她的后脑勺,语调轻缓又郑重:“我舍不得让你吃苦,更舍不得让你输。我们会有钱,会一起过好日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小姑娘很容易被哄好,心里头似泛了蜜饯。   他微微松开她,见她眉眼含笑,轻轻点了点她额头:“现在是肯陪我吃苦了?”   “不!”她瞪着他。   “我也不要你陪着吃苦,我给你开工资,开三倍工资。”他尾音轻扬,这么和她说。   “五倍。”她讨价还价。   “一共赚的就没这么多。”他笑开。   “那就全部给我。”   “好。”季淮亲了她一口,下车准备摆摊。   ……   周五的晚上,学校里还是有些学生,应该是租住在附近的学生来自主自习。   不过,人流量肯定不及没放假时,来买的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居民或者路过的人群,两人卖到十二点半也就卖出了三十碗左右。   “还行,我以为只能卖十几碗,比意料中好,有几个还是回头客。”季淮并不失落,三十碗能赚六七十块。   这只是周五周六的收益,等到了周日,他们生意就会好不少,算下来也不错。   “今天吃了两顿牛肉,还买了排骨,花的钱差不多也是这个数,持平了。”程云瑜正在算账。   季淮:“是啊,你那么能吃,赚的只要能够养活你,就可以了。”   “说谁会吃呢?”她把桌子折叠好,小跑过来要找他算账,季淮腿长,三两下就躲开了,和她围着三轮车躲猫猫。   程云瑜抓不到人,嗓音软绵在撒娇,季淮有点不听话,上车时,她双手抱住他,还在闹腾。   “开车了。”他笑得肩膀微颤。   “哼哼哼!”她那张娃娃脸鼓鼓的,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一会又把额头蹭着他,用力蹭着。   季淮嘴角上扬。   等他开车了,她倒是收敛,等回到家,收拾完她就要重新算账,季淮要去洗澡,她偏拉着他的睡衣,就不让他去。   “扒着我的睡衣做什么?不让我穿啊?”季淮也不松手。   “就不让你穿!”她说着又用力,往自己那头扯。   季淮也没争,往她那头走了两步,话语饱含深意:“真不让穿?那我就不穿了?省得一会还得脱。”   “流氓!”她骂。   “我们一起去洗,一起还省水,一会都不穿。”他走近她,手上一用力,那件睡衣就被他扯过去,丢在床上,他搂着她的腰,带她往浴室走。   “我不。”她挣扎。   “听话。”他徐徐诱哄,手上带了劲,她那点小力气根本不值一提。   “明天还要早起搬家,你别过分了。”她手动弹不得,脚开始乱蹬。   季淮俯身,把她拦腰抱起,低头啄了两口:“允许你多睡一会。我心里有分寸,会补偿你,绝对亏不了。”   “……” 第620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1)   清晨。   季淮起床时, 程云瑜也被吵醒了,她半眯着眼看他,抱着被子拖着尾音出口:“现在就要起来收拾了吗?”   他们要搬的东西不少,晚上还要出摊, 估计一整天都得赶着忙活。   “昨晚不是说了吗?允许你多睡一会。”季淮伸手拿过衣服, 往身上套。   程云瑜本来都要睡着了, 一听这话,想起这人昨天晚上欺负她, 小脚丫从被子里伸出来, 轻轻踢了踢他:“我要多睡很多会, 不帮你了!”   “行, 睡吧。”季淮一点都不恼, 嘴角微勾,坐起身子往一边角落走, “我先把收纳箱拿出来,不然一会太吵你会睡不着。”   他们住的地方是出租屋,也不是新房子,抱着凑合住的心思, 屋内也没添置什么。   衣柜是去店里买的组装衣柜,布料材质,塑料拉链早就坏了, 后来衣服太多,衣柜装不下, 买了几个收纳箱。   程云瑜还会收拾收拾自己的衣物, 他就一通乱扔,但又很喜欢买衣服买鞋子,角落里丢了一大堆。近段时间她也忙, 一不打扫,加上在房间里准备食材,屋内就乱得不成样子,再过几天怕是都下不去脚。   季淮把角落里两个收纳箱拿出来,里面都是他的衣服,都卷成了好几团。都是些破洞裤、亮片闪闪的上衣、假两件套……还有一双新的洞洞鞋,还没拆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丢在这里面了,他的洞洞鞋上都带着铆钉,真潮流。   “两个收纳箱肯定不够装,里面好多衣服你很久没穿了,得洗了才能穿。”程云瑜侧躺着,抱着被子看向他那头说。   “我把不穿的拿出来放在这个箱子里。”季淮指了指旁边蓝色的箱子,又指了指另一个紫色的箱子,“剩下的叠好放在这个箱子。”   “这样也可以,先试试,卷起来放,这样能多几件。”她点了点头。   “等一下。”季淮又起身,走到衣柜边,把一些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而后对她说,“睡吧,我先叠衣服。”   程云瑜:“我真睡了?”   “嗯,叠衣服不吵。”季淮已经开始叠衣服,又把要舍弃的衣服丢到一边,动作放缓,像是怕打扰到她。   她闭了眼,过了几秒又睁开,身子往床边移了移,皱了脸撅了嘴:“我总感觉让你一个人收拾不好,心里过意不去。”   季淮扭头看她:“要不,你起床和我一起收拾?”   “你说话不算话。”她控诉,小脚丫又伸出来,搭在他的大腿上。   他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脚丫,低低轻笑出声:“睡吧,今天能收拾完。下午过去后,我打扫厨房,你就收拾卧室,到时候我把食材准备好,你就稍稍打扫一下,晚上回来能睡就行,今天再继续收拾。”   听言,程云瑜真就觉得活变得不多了,加上是真困,昨天回来晚,又一通折腾,想着再睡半个小时就起。   这一觉睡得还蛮舒服,她醒来的时候,季淮正从外面回来,手他上拿着个胶带,找剪刀的时候看了看床上的她:“醒了?”   “几点了?”她把头枕在被子上,声线懒懒。   “你自己看看。”季淮跨坐在箱子上,撕开胶带,横着贴了几下,又竖着贴,由于往里塞了太多,还得用点蛮力打包。   程云瑜翻了个身,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看清楚上面的时间后,整个人“蹭”一下坐起来,眼睛瞪圆:“十一点!!!”   一觉睡了四个小时,她真是神了。   “给你买了腊肉炒饭,快起来吃。”季淮指了指放在边上的黑色袋子,说着又用胶带贴了一层,把箱子移到一边。   “你怎么不叫醒我?今天肯定搬不完了。”程云瑜挠了挠头,连忙下床找鞋,往洗手间走。   “搬不完明天再搬啊。”他一点都不急,伸手又拉过来一个纸箱子,将鞋子往里放,拿起她的一双布鞋,“这双脏脏的鞋还要吗?”   她探出一个头,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说:“要,洗洗就干净了。”   季淮:“给你再买一双得了。”   程云瑜:“这双鞋贵!”   “多少钱?”季淮问。   “四十五呢,不许扔!”她漱口,声线提高强调。   以往她都买二十块一双的布鞋,要是再贵一点,二十五块的布鞋能送一双袜子,这双是最贵了。   季淮也没再说扔,只是多瞅了眼,上面是某个国际大牌的标志,但明显仿的,不过程云瑜并不知道也不认识,他扯过旁边的一个塑料袋,套上后放在箱子里。   程云瑜走出来,拎过凳子坐下来,打开桌上的塑料袋,里面是一碗紫菜蛋花汤和一碗炒饭。   她先喝了几口汤,有些嫌弃:“感觉没什么味道,一大碗汤才一丁丁点鸡蛋液。”   “六块钱一份的蛋炒饭,你的要求不少。”季淮起身,从她身边走过时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吃早餐不饿吗?赶紧吃饭。”   “我们才卖五块钱呢,听说学校商铺早上卖的炒饭才三块钱一份。”程云瑜吃了口炒饭,“怎么没看到多少片腊肉?”   季淮身子往后仰,看向她半开玩笑说:“你刚刚没醒的时候我偷吃了。”   “你好坏!”她愤愤又往嘴里塞了口炒饭,“把腊肉还给我!”   “还给你。”他把自己的小臂往前伸,“这些都是肉,随便啃咬,想吃多少吃多少。”   程云瑜还真抓过来,往自己唇边送,还没送到嘴边自己就先笑出声:“我才不吃这么生硬的东西,留着再长点脂肪,我喜欢吃肥一点。”   她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小吃街摊位上卖的东西是便宜,很多都是偷工减料,吃了他做的东西,就觉得别人做得都没那么入味。   “别客气,使劲咬,大臂上的脂肪多。”季淮还主动往前送。   “我才不呢。”她继续握着他的手,“你出去吃饭的时候买的炒饭吗?”   季淮:“我没吃饭,吃了个面包。该舍弃的衣服有一大箱,我拿去附近的衣物捐赠处了,回来时买的。”   程云瑜看了看地上,衣服的确少了不少。   “差不多了,把被子收一收,再拿个大箱子把剩下的东西收进去,然后出发。”季淮停下动作。   “我偷了个懒。”她嘴角翘起,见他站得近,伸手环住他的腰,昂着头声线甜腻,“辛苦啦~”   季淮捧起她那张白皙娇嫩的娃娃脸,啧了一声,故作嫌弃:“满嘴油光。”   “哪有?”她抿了抿粉唇,刚要挣脱开他去找镜子看看,他就俯身下来轻啄了一口,“骗你的,真是个小笨蛋。”   话落,他就已经闪躲开,程云瑜倾身去抓,只揪住了个衣角,他一扯,就已经溜了,她气得不行。   *   十二点半。   白色的小三轮被塞满东西,坐在前面的程云瑜手上都抱着一个大箱子,两人出发往新家去。   小三轮虽被改造,但毕竟“岁数”大了,这次还负重前行着,速度都比平时慢了不少。季淮看着前面的路灯,扭动手把,大力扭到极限,小三轮还是跟只慢乌龟一样,时不时还颤抖两下,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程云瑜看着一辆辆超过他们的车,又看了看季淮。   “它尽力了。”他眼底无奈。   “噗嗤~~”她笑出声,将手中的箱子抱得更紧,笑得开怀。   红灯亮起,小三轮只能停下来等绿灯。   路过的车都会多瞅两眼他们,因塞的东西太多,小三轮的外面都绑了两张桌子,看起来有些滑稽,车上坐着一男一女。   男生留着长长的非主流造型刘海,都快遮住眼睛了,女生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稚嫩的模样就知道年纪不大。   “明天我要去把头发剪了。”季淮说。   “为什么?”程云瑜不解,“这不是很好看吗?你要染发吗?”   “刘海太长了,遮眼睛。”他早就受不了这个中二的头,但剪个头也得几十块,他这几天又太忙了,压根没时间。   “还好啊,这样一点都不长,你上次不是说还得再长点才酷吗?过几天,我也去把头发剪得稀薄,然后烫一烫,看起来应该不错。”程云瑜做着打算。   “不许去!”季淮脑海里浮现女生非主流的造型,上半部分烫得蓬松,下半部分裁剪得稀薄,然后再染个色,标准的非主流“葬爱家族”,那是他之前极力让程云瑜去做的,现在一想到那个造型,直接戴上痛苦面具。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剃光头!   “为什么?”她疑惑。   “我们是去学校旁边摆摊,当然要越朴素越好。”他随便编了个理由。   “噢。”   小姑娘年纪小,比较好糊弄。   季淮开着小三轮过了绿灯,继续往前开,绕了又绕,路过三中校门,一直往前,绕过小区和门面房,来到了一间民房前。   他们不适合住在专门出租的房子里,会吵到别人,如果是楼上更不方便。   这是以前很偏僻,就是个村庄,这一层平房是村民盖的,也不算老旧,他们一家去了省城,这里就没人住了,现在周边都在开发,这里基础设施也很齐全。   平房有两间卧室,一大一小,后面就是厨房和卫生间,空间很大,总体占地面积九十平,租金一千一个月。   程云瑜对这里也很满意,主要是空间大。   许久没住人了,灰尘也多,季淮让程云瑜先去打扫卧室,她怕他在厨房忙活不过来,就先跟他在厨房忙活。   只要把厨房打扫干净就行,其他东西他们都是自带的。饶是如此,也忙活快到五点,季淮这才开始做食材。   程云瑜进入卧室,打开窗,开始动手打扫。   住平房的好处就是空间大,阳光充足。拆解的晾衣架已经被她重新组装起来,放在前门,上面放了他们的被子枕头,正在被暴晒着。   她扫拖了好几遍地板,又把门窗也擦了几遍,卧室慢慢变干净了。   季淮新买了席子,她刚刚也洗了拿出去晒,等到太阳下山,席子也晒干了,她把席子收回来,铺在床上,又从外面把被子拿回来放在上面。   “吃饭了!”季淮在喊她。   “来了。”程云瑜小跑着出去,见他正在打开桌子,她走过去帮忙,又从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两人今天很忙,也没卖什么菜,就将一会要卖的食材匀出一部分。   海带、青菜、鸡肉、牛肉、再来个蒸肉丸,汤都是季淮现从熬的汤里盛出来打了两个鸡蛋制成。   她吃得很香,还吃了两碗饭。   “吃饱点,我们马上要去摆摊了。”他给她夹了块牛肉,补充说,“干苦力活去了。”   “是去创业!”她纠正。   “好,是去创业,希望早点创业成功。”季淮眉眼弯了弯,改了口。 第621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2)   季淮和程云瑜周六晚上出摊的收益和昨天相差无几, 断断续续有人来买,不算卖得特别好。两人也累了一天,权当休息, 十二点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换了新家, 程云瑜多多少少有点睡不惯, 在床上辗转反侧。   “怎么了?”季淮搂着她, 眯着眼开口。   “睡不着。”她又转了个身, 和他面对面。   屋内关了灯, 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到。   “刚刚喊着累, 要睡觉,现在又睡不着?”季淮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睡了。”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程云瑜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昂着头努着嘴, “你也不许睡,不让你睡。”   他刚刚不让她睡, 这会她的困意都过了, 变得精神得很。   “嗯。”季淮应得很快,随后就没了声。   “不许睡。”她又说。   “……嗯。”他已经闭了眼,回答得十分敷衍。   程云瑜凑近,想要看他的神情,发现他合着眼都要进入梦乡了,她扭动身子,很快凑到他耳边, 声线撩人:“不许睡……季淮是个大笨蛋!”   季淮笑得胸膛发颤,一把将她揽入怀,还是没睁眼, 声线慵懒:“那你是什么?你是小傻子吗?”   程云瑜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又往他脖颈里躲,无聊地趴在他身上:“我才不是小傻子,你是小傻子,你是大傻子,个头比较大。”   他被逗笑,也没反驳。   程云瑜又说:“我现在都睡不着,明天就该起不来了。”   季淮覆在她后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和她闲聊:“我有个朋友想卖一辆脚踏的电动车,明天我去看看性能怎么样。”   程云瑜:“多少钱?”   他回:“他说八百,我想六百买下,明天去杀杀价。”   “能行吗?会不会太少?”她觉得这个价位太低了。   季淮:“脚踏的电动车本来就便宜,听说也着急出手。”   听他这么说,程云瑜也没再说什么,继续趴在他身上,和他算着两人还有多少钱。由于这个月的水电费用得多,那边的押金退不了多少,这边房租是押一付一,他们真没剩多少钱。   上千一辆的电动车他们也买不起,因为存款一共就没一千块。   程云瑜:“如果不买电动车,我们就可以装个挡风棚,买了车的话,就得缓一段时间。我看过了,网上卖得便宜,才一百多,能省不少钱。”   “那就在网上买。”季淮见她还不睡,在他怀里折腾,直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睡是不累吗?那先别睡了?”   “累死了。”她说着就抬手推他,“别闹。”   “谁跟你闹。”季淮抓住她的手,直接举过头顶摁住,俯身下来亲她,“脑袋别想有的没的就不会睡不着,信我。”   “唔……”程云瑜被吻得浑身发酥发软,脑子里嗡嗡嗡,只顾跟着他的节奏走,最后睡得比他还快。   睡之前,她还抱着他迷迷糊糊说:“你明天早起要叫我,我要和你一起去看看那辆电动车是什么样的。”   “嗯。”   ……   次日。   季淮起床去洗漱,穿好衣服整理好后才到卧室里叫程云瑜,他走到床边,看着把被子滚成一团的小人儿,弯腰扯了扯被子:“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起床了。”他微微提高声线,床上的人一下皱了脸,扯着被子盖住头顶,话语闷闷又带着娇气,“你好讨厌啊~~”   “我又讨厌了?”季淮坐在床边轻笑,伸手扯着她的被子,“起床去看电动车了,你不是心心念要买电动车吗?”   他们去买菜很不方便,她每天都要许愿两人能早点买辆二手的电动车。   程云瑜踢了踢被子,在被子里又翻了个身,似乎在和困神做斗争,又或是酝酿起床的情绪,但最后被打败。   她……又睡着了。   季淮见她没了动静,轻轻掀开被子,某人睡得香甜,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摸摸她的头,低声说:“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自己去了?”   她红唇动了动,或许都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小脑袋却点了点。   “小懒虫啊。”他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又掀开凉席边角,拿出两人为数不多的存款,出去的时候还把门反锁了,这才放心走。   *   “证书什么的都在,就开了两年,不算旧车。”朋友把电动车推出来,还说道,“这是大牌子,电池也很持久。”   “脚踏板怎么缺了一半?”季淮围着黑色的电动车观察,又打开前面的筐,“你这盖子也松了,都生锈了。”   对方也去看了两眼:“就是这些地方有点小毛病。”   季淮:“五百吧,我也着急买,就不杀价了。”   “五百还不算杀价?这个算斩腰了吧?”   “五百五?”   “六百五。”   “五百八。”   ……   季淮最后真的以六百拿下了这辆小电动,他递过去六张红钞,对方拿着钱,把钥匙和充电器都给了他。   一路骑着小电动回去,他心里还挺兴奋,到家时听到屋内有声音,将程云瑜喊出来。   她出来看到这辆小电动,眼底亮了亮,咧开嘴角:“买回来了?花了多少钱?”   “六百。”他得意翘起嘴角。   “很不错呀,才六百耶。我们有小电动了。”她眉开眼笑,围着看了好几眼。   季淮催促她:“赶紧换衣服,该去菜市场买菜了,今天得准备多点食材。我也还没吃早餐,我们先去吃早餐。”   他本来可以顺路去菜市场买食材,但还是回来了,就想和她一起去。虽说只是买了一辆小电动,但高兴的心情就像得到一件想要很久的东西,想找人分享。   难得可贵的就是这种心境。   “等我!”她蹦蹦跳跳又往回跑。   两人就跟两个孩子似的,脸上带着欣喜。程云瑜穿上衣服后,坐上了小电动的后座,季淮在前面开车。   他身高腿长,腿都得屈着放在前面,她搂着他的腰,小电动往前开,随后在大街小巷里窜着,两人脸上的笑意迟迟没消。   *   “帮我称一只鸡。”   “两斤瘦肉。”   ……   “白萝卜多少钱一斤?”   “海带再加点,青菜再多要一斤。”   ……   季淮手上领了好几个袋子,程云瑜跟在他身后,在结账的身后钻出来,冲摊上的阿姨叔叔开口:“便宜点呗,给我们抹了零点。”、“能少点吗?我们买了这么多。”、“阿姨,减点好不好?”……   大部分人都很爽快,能减个一两块。   “越来越会过日子了。”季淮这么夸她。   “那是。”程云瑜拿着白嫖来的一块豆腐,对着他说,“我们今天中午吃麻辣豆腐吧?”   季淮:“行,我们去买麻辣酱。”   ……   一通采购下来,电动车的篮子里放了几个袋子,两边车头也各挂着两个袋子,程云瑜则把好几个白萝卜抱在怀里,坐在后座上。   两人往回开着车,在路上注定又是引人注目的一对。   小小的电动车载着两个身材高挑的人,尤其是季淮,他身高一八二,小电动在他面前真的显得小巧玲珑,电动车满负荷,到处都挂着“塞”着食材。   就连他放脚的踏板上都放着一整只鸡,两只鸡爪透过袋子裸露在外,他的脚只能放在边缘处。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程云瑜坐在后座,身子往前倾,靠在他的后背上,心情很是愉悦,还轻轻哼起了歌。   “生活真好。”她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说完又说,“晚上的时候,我们也能骑着小电动去河边吹吹风,多惬意啊。”   小姑娘很容易知足,季淮却偏偏要煞风景般提醒:“晚上都要摆摊。”   “……是噢。”她抱紧了她身上的大白萝卜。   季淮又道:“等你以后当老板娘,就不用出来摆摊了,等着收钱就行,到时候想去哪就去哪。”   小姑娘咯咯咯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状:“那得什么时候呀?”   季淮接话:“等我成为老板的时候。”   “噗嗤~~”她笑颜逐开,搂着他的腰,甜腻腻出言,“季老板好,我要涨工资。”   “老板娘不开工资,都是直接管账。”   小姑娘笑得更甜了。   ……   两个小年轻相互打趣,一路欢笑回了新窝。   季淮将小电动停到一边,程云瑜拎着食材进厨房,之后分工明确,他在厨房忙活,她继续打扫卫生,擦擦边边角角。   下午四点,两人开始将食材往三轮车上搬,然后开着小三轮往校门口去。   离得近,他们五分钟就到了校门口,关东煮夫妇还没来,另一边的商铺开了门,已经有学生在晃悠。   他们刚停下来,就有学生朝这边走来,两个学生就在一旁等了。   季淮也加快动作,程云瑜把桌子拿过来打开,又把凳子拿过去放好。   “今天是有新口味吗?”有个学生见多了一个铁锅,伸长脖子去看。   “对,麻辣鸡肉。”季淮打开盖子给她看,“有点偏辣。”   “我要一份。”   “我也要。”   ……   两个学生走到一边坐下来,季淮开始忙活。   煮好两碗,断断续续也有学生来了,他就一直煮着,到了五点半后,摊位前就排起了队,六点半后,学生更多。   三个灶台就没停过,没上课前就已经把那个小汤桶里的汤盛完了,比上个星期还好卖。   学生上课后,附近路过的人偶尔会来买,他也没和以前一样闲着,那两个小时里也卖了五六份,等到九点,学生一窝蜂涌出来,汤桶里的汤没了一半。   十点四十分,两个汤桶里的汤都没了。   上回那个老大爷又来给他孙子买,得知已经卖完,还跟季淮说:“你要多准备点,你是卖晚餐的,现在才几点?吃晚餐的人现在才出门。”   “对,我们要多准备。”季淮虚心接受建议。   “我们要多准备点汤吗?”程云瑜看着小钱桶里的钱,心里的激动可不少。两桶汤都卖完了,起码都赚了三百以上。   虽然辛苦,但值得啊,再辛苦都值得。   “把两个桶都换成大一点的,我明天去买。”季淮立刻说。   ……   周日是因为来得早,从不到四点半就开始煮了,学生好些都没吃晚饭,就好卖一点。等到了周一,季淮换了两个大汤桶,从学生放学就开始煮,但也没周日卖得快。   虽说摊位前源源不断有学生来,但是煮米粉需要时间,放学的时间都占满,也只能卖出一百份左右,剩下的就是十一点后卖给附近路过的人。   老客户好像越来越多,饶是十二点后,那三张桌子都能坐满人,他们又买了两张小桌子,就是五张小桌子,晚上都能坐满人。   他们的生意好,关东煮那边的生意则差了一截,烫粉是彻底卖不出去了。   以前十块一桶的烫粉,能卖好几十份,烫粉就能血赚一百多两百,加上串串,一天少说也赚三四百,来钱非常容易,陈娟和梁东都飘了。   现在学生基本不吃烫粉,吃烫粉还不如再加点钱去吃对面的米线粉丝,串串销量也一般,量太少了,味道也不怎么样。   学校旁边卖这种串串的小摊位也越来越多,有钵钵鸡,还有自制的各种串串,量比他们家多,态度比他们家好,导致关东煮夫妻生意更差,陈娟和梁东吵架频率都高了。   *   今天天阴,还有点凉,程云瑜出门前给季淮和自己都拿了件外套。   五点的时候还好,生意也还行,到了晚上九点后,天就开始下起了细雨,一下雨,学生就不爱走动,生意就眼见有些不好。   到了十点,一桶汤才刚刚卖完。   程云瑜看着剩下的一桶汤,小铁锅里的食材还有一半,她有些心疼:“卖不出去明天就不能卖了。”   “嗯,明天会变味。”季淮点头。   “如果没坏的话,我们明天可以炒着吃。”程云瑜觉得好浪费,往四周又看了看,祈祷能多卖出去几份。   肉类很贵,尤其牛肉,卖完都赚不来几十块,如果剩一半就相当于白忙活。   这几天他们的生意都不错,所以准备得比较多,现在下了雨,生意还不好,两人站在风雨中,靠着撑起的棚子遮雨,微风一吹,还蛮冷。   “过夜就不能吃,吃了伤身体。”季淮这么说。   “不吃了?”程云瑜瞪大眼,“不吃要拿去哪?”   他说道:“路上不是有几只流浪猫狗吗?到时候给它们。”   程云瑜是过苦日子长大的,虽然也知道吃隔夜菜不好,但这么浪费,她实在无法接受,于是道:“我们还是卖晚点吧,能多卖几碗。”   季淮:“一会雨要是下大了,也没人。”   “我们多等等嘛。”   ……   两人聊着天,陈娟正站在前面不远处躲雨,她把几张桌子摆到了长廊里,学生为了躲雨就来买串串,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她看着雨势,还笑着道:“这雨怕是要下得很大。”   那个小三轮撑起的板子能挡多少雨?到时候风吹雨刮,对面两个人直接变落汤鸡,还做什么生意?   “老板,这个鸡心怎么感觉有味?”一个小女生拿起串串闻了闻,疑惑出口。   梁东正吸着烟,没理会,陈娟面不改色走过去:“哪有味?我闻闻。”她接过去闻了两下,立刻说,“没味,就是这个味道。”   “真的有味。”那个女生又说一句,不过这回声音小了很多。   陈娟叹气,好似很无奈:“你要是真觉得有味,那就换一串。”   小女生站起身,又去选串串,她闻了几串,又问陈娟:“我不想吃鸡心了,可以选鸡胗吗?”   两者是一个价钱。   “你想选什么都行。”陈娟笑着说。   小女生最后选了一串鸡胗,重新走回去坐着和同学聊天,她拿起鸡胗要吃的时候,又感觉不太对味,认真闻了闻,犹豫了下,还是咬了一口。   她离开时,串子上的四块鸡胗还剩三块,其余几串也没吃完,估计是没了胃口。   陈娟捡盘子的时候看到了,还冲梁东说:“这几天先别放肉了,这些还没卖完,味道太大会被吃出来。”   对他们来说,一串肉几毛钱,卖不出去也不可能丢掉,那就是要了命。学生怎么想不重要,卖出去就回本了,反正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这种钱好赚,学生也好骗。   绵绵细雨一直下,雨滴不加大,但也没停。   季淮又煮了几碗粉丝,摊位上就没人了,他往学校里看,好像也没什么学生。程云瑜见没了人,站在季淮身边的时候就往他身上靠。   “冷吗?”他一把将她拉过来,圈在怀里。   程云瑜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从她的角度看,也看不到关东煮夫妻,对方都躲到长廊里了,她伸手环上他的腰:“有点。”   外面风大,穿了外套还是有点凉。   她一说,季淮又把她抱得紧了点,他身上温热的气息传来,程云瑜觉得暖了好多,把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两人腻腻歪歪说了几句话。   他把下巴搁在头顶:“我们回去吧?受凉了会感冒。”   “可是……”   “钱得慢慢赚,天气不好没办法,走吧。”季淮松开她,隔着口罩,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   程云瑜抬头就能看到他深邃的眸子,依旧会心动。季淮前几天去剪了头,还剪得特别短,两边都剃了,看起来很精神,瞬间成熟不少。   学生说现在能看到他额头和眼睛,还不断调侃他,说他不酷但是帅了。   她觉得很干脆利落,的确变帅了,和以前不一样的帅,更加成熟稳重。   “回去了。”季淮把她的外套往中间收了收,替她穿得更严实,而后拿出雨伞打开,“你撑着雨伞,我来收,一会你打着雨伞我开车。”   为了省钱,挡风棚是去网上买的,因为能省两百多,快递还没送过来,只能撑着伞回去。   两人离开时,关东煮夫妻还很高兴,没人抢生意了,结果他们等到十二点半,也没卖出去多少。   季淮和程云瑜离开没多久,雨就停了。两人路上还停下车,把剩下的食材分给了流浪的猫狗,她心疼归心疼,但是也很开心。   *   关东煮夫妻从那天后,生意比之前还惨,一落千丈。他们不知道,在学校旁边做生意,口碑非常重要,那个女生回寝室一说,整个寝室都知道了,后面又在班上彻底传开,而且发现这种情况的不止她一个。   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人多了,还有人吃坏肚子,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后面越传越离谱,直接演变成他们卖变质东西。态度不好还坑钱。   学生之间都要相互提醒,千万不要买他们家的东西,小心吃坏肚子,有些家长知道了,也立刻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能去买。 第622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3)   季淮和程云瑜搬进新家半个月了, 新家已经打扫干净,断断续续添了不少东西,她还买了一些绿植, 放在客厅里, 房子慢慢就有了人气。   以前的出租屋内空间小, 准备食材时自然也麻烦,现在的房子空间大, 还有双灶台, 一个能炒肉,另一个熬酱汁,电磁炉上还能熬汤, 同时能干几件事,效率瞬间能提高。   厨房外还有个小水龙头, 程云瑜能去那里洗菜,再把一会要用的几个小铁锅全都洗干净。   季淮炒好肉后,关了火走出来, 看向她问:“一会要吃什么?”   他们现在准备食材很快,剩余时间多,所以都是吃好饭再过去。   “我不想吃饭,想吃手抓饼。”程云瑜洗好小铁锅,站起来说, “我还要吃糕点, 昨天就想好了。”   “你前两天不是吃过了糕点吗?”季淮蹙了蹙眉。   程云瑜回道:“是啊,但他们家其他的糕点我没还吃过, 斑斓糕、千层糕、糯米糕,雪媚娘还是我最喜欢的香芋口味,我要挨个尝尝。”   “……”季淮没忍住道, “你这是出摊还是去觅食?学校的学生都没你买得勤快。”   自从出摊以后,她天天想着要吃什么,今天吃糕点,明天吃酱香饼,后天吃钵钵鸡豆腐脑……俨然就是个吃货。   “干活那么累,多吃点怎么了?我不配吗?”她扭过头,晶亮的美眸瞪着他,小粉唇微微撅了撅。   “配。”季淮可不敢说不配,不过他说完又道,“主食还是要吃点,冰箱里还有牛肉,我炒个青椒牛肉,你多少要吃点。”   冰箱也是在网上买的,花了一千一,这是很大一笔开销了,但没办法,他们还得用冰箱保存食材,不可或缺。   程云瑜最后只吃了半碗饭,季淮也停下了动作,盘里还剩好些牛肉,他们商量着一人一半解决掉。   他们不吃隔夜的饭菜,所以每一顿都得吃完,她怕浪费,就会多吃点。   三点四十分。   两人把食材搬上小三轮,开始出发去摆摊。   四点的校门前没什么人,但关东煮夫妻在,他们以前是下午四点后才来,现在的话,好像全天都在,周末周日也在,不过生意不怎么好,估计是卖不出去,只能被迫延长战线。   季淮把桌子搬下来,程云瑜把折叠的凳子一一打开拿过去,两人摆好摊,家长也陆陆续续来到校门口等着接孩子,这个时候,他的摊位前就开始来人了。   一位中年妇女手上拿着钥匙,走到他的摊位前:“听说你家米线不错,都有什么口味?”   季淮把盖子打开:“我们家有酱香鸡、酱香牛肉、麻辣鸡、麻辣牛肉、还有泡椒鸡,比较清淡的就是香菇牛肉和香菇鸡,还有就是肉末。鸡肉和肉末是五块钱,牛肉是七块。”   一开始他只做了三中口味,考虑到学生也会吃腻,所以他不断在研制新口味,效果很不错,可以换着口味吃。   对方出言:“一份酱香鸡,一份香菇鸡,两份都放粉丝。”   “好的,稍等。”季淮点火开始盛煮。   “不急,孩子还没放学,我一会来拿。”   ……   程云瑜把两个打包盒放在前面,抬眼就看到卖手抓饼的车来了,她不断往那边看。   季淮打开钱桶,拿出一张二十块递给她:“去买吧,今天就试试豪华版手抓饼长什么样。”   她小脑袋瓜里算着账,还是不舍得:“那得多少钱?”   虽说他们这段时间赚了不少,但要买的东西很多很多,还是得存钱,不能乱花。   “能有多少钱?卖几碗米线不就赚回来了?”他说着把钱塞给她,“我也想尝尝,买回来分我一半。”   一听说他也想吃,程云瑜立刻理直气壮不少,笑眯眯接过钱:“好的~”   现在还早,学生还没放学,所以不忙,她能走开一会。   季淮一边往小锅里加料一边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漾开笑意。他以前有很大野心,后来发现,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平庸得不能再平庸,专注做好眼前的事情,生活也有滋有味。   程云瑜走到了卖手抓饼的大娘摊位前,多少带了点豪气:“我要紫薯味的手抓饼,加鸡蛋、火腿、热狗、培根、肉松还有两份蟹柳,分成两份谢谢。”   这应该就算豪华版吧?   一份手抓饼两块五,鸡蛋一块、火腿一块五、肉松两块、蟹柳两根两块、培根一块钱……一共十块钱。   看着都快卷不起来的饼,程云瑜觉得真的好奢侈,季淮给她的钱还剩十块,她去另一边的商铺买了凉拌菜。   “想吃什么自己夹。”老板娘长相圆润,笑呵呵给她一个套着塑料袋的碗,又给她一个夹子。   “谢谢。”程云瑜接过来,开始挑选。   腐竹、海带、莲藕、木耳、豆腐、皮蛋、金针菇、酸笋……她把那些菜都夹了一遍,喜欢吃的多夹点,不喜欢吃的少夹点,尝尝味。   “好了。”她把碗递过去,里面装了大半碗。   “加辣吗?”老板娘问。   程云瑜:“加一点点就行。”   老板娘一顿操作,醋、香油、麻油、酱油、一点麻酱,香葱香菜……最后切开一个小橘子,挤了进去,然后快速搅拌,系好后装在黑袋子里,放入筷子:“五块钱。”   程云瑜付了钱,她拎着小吃回来,摊位上已经有些热闹,季淮同时煮着三份米粉,前面还放着两份已经打包好的粉丝。   “我还买了凉拌菜。”她凑到他耳边说。   “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季淮把最右侧的那碗米线倒在打包盒里,伸手拉了个袋子,揉开后往里放。   程云瑜:“我觉得好吃。”   “好吃就行。”季淮说完又道,“赶紧趁热吃点,我自己能忙得过来,一会又该很忙了。”   他的话音刚落,站在前面的家长就问:“这是你的妹妹吗?”   季淮穿着厨师服,头发已经剪短,戴着个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看着就成熟不少,程云瑜则长着一张娃娃脸,又白又嫩,皮肤光滑,显得年纪小。   程云瑜一听到妹妹这两个字,也是愣怔片刻。   “不是。”季淮低低笑出声,紧接着说,“我女朋友,长得比较娇小可爱,其实也就比我小一岁。”   “噢,长得显小好啊。”那个家长尴尬,话锋一转,“那家卖的凉拌菜的确还行,中类多,料也挺多。”   “附近的小吃她尝了不少,您有推荐的小吃或者小店吗?她对这个有兴趣。”季淮又煮好一碗,拿过盖子打包。   那个家长把十块钱递过去给季淮,指了指前面:“卖凉拌菜的店面再过去两家,他们腌的鸡爪不错,还有卖水果捞那家……”   她还真推荐了几家小吃店,程云瑜也仔细在听,季淮看着她不断转着的小眼珠子,眼底噙了不少笑意。   小姑娘无忧无虑,和他在一起和目的简单又纯粹,阳光又热爱生活,挺好的。   铃声一响,他们就开始忙碌,尤其是这个星期,只要来到摆好摊,从四点多就开始忙活,之前六点半后就没什么人,但现在学生不买,下班路过的人会来买,回头客越来越多。   这些人多半是挑着六点半后来买,或者十点半后,所以季淮一直都得忙活。   他们原本有两个汤桶,都换了大一号,但是后面不够,那个小汤桶也就拿来装汤了,一桶汤盛完,就要把下一桶放在炉子上烧着,不然重新煮太费时间。   十一点后,没了学生,但附近的居民来了不少,五张桌子照样坐满人。   这条街道风景好,晚上微风徐徐,他们家卖的米粉便宜又好吃,深受大家爱戴。   其他摊贩早就回去了,只有关东煮夫妻还在,有了人流量,他们一开始还是有点受惠,因为季淮只卖粉汤,大家就会去他们家买串串。   串串不新鲜,味道又马马虎虎,晚上过来吃夜宵的都是熟客,吃过一回就不碰了,他们生意继续惨淡。   学生不买,家长不买,附近居民也不买,陈娟终是坐不住了,看着对面被围着摊位,头顶都要冒火。   她冲着梁东说:“你去买一份,我倒要尝尝,到底有多好吃!”   对面那两个人没来时,他们赚钱就像捡钱一样容易,现在少了大半,心底怎么都平衡不下来。   家里两个老不死的帮着串东西,他们两个人守了一天,却只能挣好几十一天。   梁东以前好吃懒做,她去餐馆上班,全家收入不过一千五,现在一天挣好几十一百也不算少,但以前挣过钱,落差就变大了。   而且,赚钱后大手大脚花钱,现在收入少了,也改不了这毛病,梁东抽烟都抽三十一包的,现在可不愿意再抽回几块钱。   梁东也窝火,等没了人,也走过去,看着菜单,对着季淮说:“来一碗粉汤,我尝尝你们家的味道。”   赚了钱,他对人说话口气都不一样,也没把季淮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小屁孩,他比他大十几岁!   “哥,吃什么口味的?”季淮礼貌问。   梁东对他道:“你们家什么口味最好吃,那就来什么口味。”   季淮:“酱牛肉不错,不过就是有点贵,要七块一份,学生一般也不买,都是买酱鸡肉。”   梁东哪能让人觉得自己没钱?直接把陈娟说的话抛在脑后:“七块也不贵,行,就来这个。”   “嫂子不吃吗?一份就只够一个人吃。”   “她……”   “麻辣牛肉也不错,可以尝尝。”   …….   梁东这人爱面子,季淮多说两句,他就买了两份,递钱的时候才有些反悔,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买。   程云瑜给他找了六块,态度也是好得很。   季淮很快煮好,梁东拎着打包好的两份米粉转身走,程云瑜靠近季淮:“他们不是也卖粉吗?我总感觉不是单纯来买粉,会不会趁机搞我们?”   关东煮夫妻的生意以前很好,现在生意比之前差远了,学生好像都跑来他们这边。越是赚钱,她觉得就越要小心。   “他们倒不会因为买了碗粉汤就搞我们,可能是对比味道,不过多少有点怨气。”季淮说着侧头看她。   “我们不抢生意,别人也会抢啊,那是学生对比下来的结果,怨我们做什么?”程云瑜不太爽,“我感觉那个卖寿司的小姑娘对我们也挺不满,以前态度可好了,知道我们在这里卖粉汤后,她的态度一下就变了。”   从那以后,她就没再去买寿司。   “管他们做什么?”季淮觉得卖寿司那位多多少少是因为他,不过没必要放在心上。   两人正聊着天,对面又传来陈娟的骂声,像是怕笑话,骂了几句就停了,但压低声音的争执不断。   “我让你买最便宜的,你居然花了十几块,一天都挣不到这么多,全让你花了,干什么都不行。”陈娟夸大事实骂着。   她不愿意让季淮他们多赚一分钱,气死她了。   “买都买了,死婆娘,赶紧闭嘴!”梁东也是暴脾气,压根没搭理她,伸手打开盖子,先喝了口汤,还认真品尝着。   首先对方卖的份量大,汤味鲜甜,牛肉也是醇香浓郁,很有嚼劲,粒粒分明。他觉得不错,还多吃了几口。   陈娟也尝了几口,搅动着碗里的米线和牛肉,看着漂浮在上面的油,冷声道:“闻着很香,吃着很香,不知道往里加了什么东西。”   “不加东西能香吗?要不去问问他加了什么,我们也加。”梁东说着又嗦了口粉,冲着陈娟说。   “他们现在把我们的生意抢了大半,他会告诉我们赚钱的方法吗?”陈娟白了他一眼,“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卖不动了!肉还能放在冰箱保存明天卖,菜呢?菜不要钱啊?每天都卖不完!”   闻言,梁东脸也沉了沉。   “而且,他加的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吃着香,对身体肯定不好!”她说得笃定。   梁东:“肯定不好,不然谁都加了。”   两人虽这么说,最后还是把那碗粉吃完,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此时已经十二点半,季淮的摊位上又来了几个人,打包了一份又一份,看得陈娟心里窝火。   梁东拿出烟盒,发现里面没烟了。最近赚钱不容易,说起买烟陈娟就和他吵,甚至还会动手,他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不能让这小子在这里卖下去,这样的话,我们赚不到钱,还盖什么房子?”   他们住着村里的老瓦房,下雨天都漏雨了。之前赚了钱,也没存着,想着以后都会这么赚,没想到收入一下没了大半,这才着急。   陈娟也气:“本来今年就能盖,看看现在!还盖什么盖!”   两人观察着季淮两人,一直等到接近一点,他们卖了十块钱,人家卖了三桶汤,而且已经全部卖完了,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陈娟眼尖,一眼就看到那个小钱桶里全是钱,塞得满满,程云瑜脸上的笑在她看来格外刺眼,牙齿咬得咯嘣响。   程云瑜的确很高兴,昨天卖到一点半才卖完,今天不到一点就能回去。   回到家。   季淮洗澡出来,程云瑜正坐在地上数钱。这是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嘴边的笑都合不上,今天清点好后,声线一下拔高:“我们今天赚了四百零六块,居然有四百块!!!”   之前一天就是两百多,三百多,最多不超过三百六,今天居然到了四百!   一天就有四百块!   “嗯,破四百了。”季淮擦着头发,“极限了,我煮不动了。”   她快速站起身,替他捏着手臂:“四百了耶,已经很多很多了,保持三百就非常不错。周末现在都有接近两百,而且周末的生意在变好,以后可能也会有两百块以上,这样的话,我们一个月就能挣七八千。”   说到七八千这个数,她自己都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   太多了吧?天啊。   “七八千还行吧。”季淮看着被她按摩的手,勾着嘴角,“去哪学的手艺?挺舒服。”   “无师自通。”她握紧小粉拳继续帮他锤着,“我们要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收益就好了。”   季淮:“我觉得应该能。”   “每天这么忙也挺好。”程云瑜一看到这么多收益,浑身就充满干劲,“等我们再出几天摊,多攒一千块,我就拿去存银行,凑个整数。”   “听你的。”他把她拉过来,低头亲她。   “到时候攒够钱,我们就去开店!”她在他怀里计划着,随后拧了拧眉头,“不知道得攒多久才能开店,毕竟要一大笔钱。”   她觉得可能要攒几年。   “慢慢来,先多攒这一千块。”   “嗯!”她用力点头。   ……   程云瑜大抵没想到,这一千块还没攒到,第二天他们就被人举报了。   当时他们正在卖米粉,质检部门的人突然来了,对方把他们的食材全都取了样,还说接到举报,有人说他们的食材里含有罂粟,要求他们立刻停止营业,接受调查。 第623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4)   三人穿着统一的制服站在摊前, 面容严肃。   程云瑜哪里见过这阵势,但对方说要先停止营业,等调查结果时, 她也慌了, 但看着满满几小锅的食材,她又鼓起勇气弱弱问:“能卖完今天吗?我们刚来……”   食材的成本价就要接近三百块, 不能卖要拿去做什么?他们赚点钱不容易, 经济才刚刚缓过来,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闻言,最前面的执法人员厉声呵斥:“你知道罂粟是什么吗?一旦查出来, 你们这是在犯法, 情节严重要被判刑!”   两人年纪看起来小,应该没读什么书。他们执法时常常遇到这样的例子,被抓到了就说不知道是罂粟, 不知道是犯法,只觉得能提鲜,卖得好,能赚钱,完全无视顾客生命安全。   一说是犯法, 还要被判刑,程云瑜险些被吓哭,脸色也煞白起来, 她还真不知道罂粟是什么东西。   “我们配合调查。”季淮把她护在身后, 对着几人说, “她胆子小,只是心疼食材,没什么其他意思。”   执法人员观察着他, 依旧板着脸,又问:“你知道是罂粟是什么吗?这些调料又是去哪里进货的?”   这些小商贩没有营业执照,食品安全也是一团糟。地沟油、化学用品、调料滥用……而且很难监管。   此时正是人流量高峰期,学生也喜欢看热闹,但是又不敢靠近,纷纷往一旁躲。   季淮的摊位不能买东西后,关东煮这边就热闹起来,陈娟还嫌事情不够大,在学生和家长疑惑时赶紧说:“罂粟就是制作毒品的东西,他们的摊位天天生意那么好,就是因为罂粟让人上瘾,你们不吃就会难受,所以就去买。”   “就是,吃久了会上瘾,你们想戒都戒不掉!”梁东在一旁出言补充。   一说起毒品,别说学生了,就连买过的家长都突然变了脸,再一说上瘾,尾椎骨都发凉,现场立刻聒噪起来。   陈娟和梁东看着这样的场景,别提多解恨。   “我们的食材都是去正规超市购买,酱汁是自己熬制的。”季淮面不改色接着话,随后声音平稳道,“罂粟是大烟壳,它是禁用的食材,使用犯法,会被行政拘留和罚款,情节严重会被判刑。我们的东西是卖给学生,昧良心的钱我们也不会赚。”   听他这话,执法人员的脸色才稍稍缓解:“我们是接到匿名举报,就要依法行事,严格查处,如果检查结果正常,你们就可以恢复营业。”   季淮余光瞥了关东煮夫妻那头一眼,对方正幸灾乐祸看热闹,他又十分纳闷看向执法人员:“我们无条件接受调查,但我们才没摆多久的摊,您确定是我们吗?罂粟壳的最主要作用就是提鲜和止泻,我们提鲜加了海带,都是白汤,也不需要有止泻作用。”   被他这么一说,几人交流几句,又看了看周围。   对方匿名举报,信息自然不太详细,前来的执法人员知道的几个信息里,就是三中门口卖米粉的,生意最好的那家,开着三轮车,一男一女。关东煮夫妻因为学生围了过去,生意看起来好像不错,也开着三轮车,一男一女,信息都对上了。   站在侧边的女执法人员先一步走过去,陈娟还以为她要来打听消息,脑海正在飞速转动,她要告诉对方,季淮两人一来生意就非常好,每天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肯定加了不正常的东西才会这样!   “你的摊位卖米粉吗?”女执法人员率先问。   “卖。”梁东还没察觉出不对劲,把烟放在身后,笑得露出一口黄牙。   陈娟揪了两下他的衣角,使劲使着眼色。   女执法人员看着他们放在一边的半桶米粉,又看了看旁边的酱汁。罂粟壳时常出现在一些卤味、辣味、锅底、麻辣烫中,尤其辣味,这个摊位有米粉又有卤汁和辣酱,也属于重点对象,她提了两串鸡胗起来看:“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食材?”   干巴巴,看着不怎么新鲜。   陈娟马上接话:“今天早上买的。”   她刚说完,旁边就有学生窃窃私语说:“他们家卖臭的东西。”   这件事都在学校传开了。学生吃坏肚子请假,从而引起老师注意,再加上对外面的东西不放心,老师就会在班级里重点说。   陈娟和梁东还沾沾自喜,拖着卖了一天又一天,现在一听学生这么说,她直接急跳脚,连忙保证说:“不可能,我们家的东西当天就会卖完,绝不留过夜。”   女执法人员本来觉得没什么,一听这话,眉头微拧,顺着问:“卖不完的食材拿来做什么?”   她就管这行的,商人重利,可不会有什么太浪费的东西,他们没办法做到事事监管到位,有心无力,大环境就这样。   “拿来,拿来……”陈娟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神飘闪,“喂鸡喂猪什么的,反正就不留着。”   女执法人员也没再跟她废话:“我们接到举报,学校门口卖的米粉涉嫌利用在食物中添加罂粟,我们现在也要从你们的食材中取样本回去调查。”   这种事,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该被调查的是他们,怎么也调查我们了?”陈娟懵了,着急解释,“往汤里加东西的是他们,和我们没关系啊。”   梁东也傻了,把烟丢在地上,扯着嗓门较真:“我跟你说,被举报的是他们,不是我们,你们应该调查他们,不能找错人!”   女执法人员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不是你们?你又知道举报信息了?”   举报是匿名举报,他们也不会透露举报者任何信息。如果是店里,那就好找,摆摊的小商贩是最难管的,他们还会流动。   “我明明……”梁东一激动,刚要说话,陈娟直接把他拉扯回来,她抢着话,“因为我们没加那个东西!”   “这事不是你说没加就没加。”女执法人员没理会她,让同事来一起取样,声线淡淡,“暂停营业,结果没问题再恢复营业。”   她说着,还往旁边看了看,看看有没有其他卖米粉的小三轮,不能放过落网之鱼。其他小商贩见他们来就开始害怕,倒不是心虚,就是害怕,有些东西都不卖了,偷偷溜走。   “怎么能暂停营业呢?我们没加!”陈娟神色出现慌乱,的确没想到这把火会引到自己身上。   “你们要调查的不是我们,谁举报我们了?没人举报我们,举报的是他们!”梁东气急败坏。   季淮看着对面不断和执法人员争执的关东煮夫妻,像是在斟酌说辞,而后态度很诚恳对前面另一个执法人员道:“我们会暂停营业,等结果出来。如果顾客吃了我们家东西有身体不适,我们的确要接受调查,但是,我希望不是同行之间的恶性竞争,也给你们造成麻烦,这不该成为他们利用的工具。”   他这话就说得有水平,没有明说,只是提及,让人留个心眼。   比起季淮这边的谦逊,关东煮夫妻简直是法盲又野蛮,长得高壮的男执法人员阴沉着脸,呵斥道:“吵什么?阻碍执法知道是什么罪吗?”   梁东和陈娟也就撒泼打滚厉害,被这么一吼,缩着脖子蔫了蔫。   女执法人员取样时,看着袋子里的串串,鹌鹑蛋都发干发黄,倒不是变质了,但肯定不新鲜,不过价格摆在那里,从规章制度来说,他们也管不了。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取样的时候拿了串鸡心起来闻了闻:“你这味道怎么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男执法人员已经走过来,也拿过来看。   “都是新鲜的,绝对没坏。”陈娟越说越底气不足,生意不好,一天就赚好几十,食材卖不出去,肉类就得亏几十,她怎么舍得丢掉?   近段时间也有不少学生吃出变质,但她不会承认,以前家里的肉也是吃好几天,现在都放在冰箱里,怎么会坏呢?   而她忘记自己早上就从冰箱把食材拿出来,外面的太阳又大又晒,晚上卖不完才拿回去放着,早就不新鲜了。   男执法人员看着那串鸡心,最后拿起来尝了一口,放在嘴里只咀嚼两下,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扫。   陈娟和梁东脚底生寒,不敢再吱一声,又见对方没发怒,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们最近都放冰块压着,应该没事。   男执法人员看向同事,沉静出言:“卖的东西都馊了,全部取样带回去。”话落,他又看向关东煮夫妻,“你们卖的东西馊了,而且还可能添加罂粟,我现在要求你们立刻停止营业,听清楚了吗?”   比起对面那对小年轻,他觉得这对更有可能涉嫌添加罂粟,在校门口卖馊的小吃,赚学生的钱,太没责任心。   两人脸色惨白,脚都跟着打颤,梁东这回知道怕了:“会坐牢吗?”   几位执法人员没搭理,被问烦了就说:“情节严重就坐牢,判刑!”   梁东不敢再嚣张,浑身哆嗦起来。   学校的两家店被停止营业,关东煮家还被查出来卖馊的食品,以前很多人是道听途说,现在有关部门都来了,那可不一样。   这件事立刻被传得沸沸扬扬。   *   季淮和程云瑜回了家,她脸色发白,极其不安看向他说:“我们这是犯法吗?查出来真的会坐牢吗?”   坐牢啊,想起来就会让人心底发寒,那可是犯罪。   “我们又没放不合法的东西,坐什么牢?不会有事。”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晚就早点睡,好久没休息了,好好休息。”   程云瑜腿脚还是发软,无比委屈,说着眼眶都红了:“万一呢?万一我们去买的食材里就有呢?那我们不是冤死了?好不容易走上正轨,感觉现在什么都没了。就算没被查出来,生意肯定也受影响,谁还会来买啊?”   罂粟可是毒品,到底是谁举报的?怎么能这样?他们好不容易赚点钱,又从天堂到了地狱,希望都要被生生掐灭。   季淮见她实在过于害怕,微微俯身看她,伸手给她擦眼泪,温声安慰道:“我们所有调料的原料都是去正规超市买的,合格经过检测流向市场,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只有不良三无供应商才有。”   “呜呜呜……”她挪动脚步走向他,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还在抽噎着,“我害怕……”   “怕什么?”季淮给她壮胆,“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程云瑜擦了擦眼角的几滴眼泪,还是紧紧抱住他:“我们今天的食材都作废了。”   “废了就废了,不差这点钱,被检查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他依旧很乐观,又对她说,“之前不是说要做炸串吗?明天我就去买材料回来调酱,以后我煮米粉,你卖炸串。”   她从他怀里仰头,略带通红的美眸看向他:“可以吗?”   季淮:“可以啊,我调的酱还不错,明天就去买食材回来试试,我们先做顿烧烤吃。”   “我想吃鱿鱼须。”小姑娘说。   “还有鸡爪鸭爪鸡柳螺肉鹌鹑蛋蟹柳火腿肠烤肠……”他快速念出一串食材。   程云瑜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似乎都闻到了香味。   季淮保证:“明天我们就去买。”   “好~~”   *   次日。   两人起了个清早,骑着小电动,开始去菜市场采购。   “老板,要五块钱的炭火,一张烧烤网。”季淮冲着小摊上的老板出口。   老板:“好嘞,刷子要不要?一块五两把。”   “来两把。”   “给。”   ……   季淮把东西拎到外头放在车上,又和程云瑜继续去菜市场逛,将要用的东西一一买齐。   回到家,两人先吃饭,下午才开始忙活。   他把买来的鸡爪鸡尖鸭爪等肉类全部用小刀划开,调了酱料,放在盆中腌制,程云瑜在一旁洗菜,用买来的竹签穿起来。   韭菜、海带、娃娃菜、生菜、豆腐干、金针菇……每种买了一点,串出来也几十串了。   夜幕降临。   季淮在熬酱汁,程云瑜把年糕从冰箱里拿出来,她不打算吃饭,要吃烤年糕,为此还买了一小瓶炼乳,烤好年糕再刷上炼乳也很好吃。   卧室和厨房间的客厅有一块露天处,季淮去外面捡了好几块红砖回来,先在地下铺了一层,然后把砖头横着放,围成一个小正方形。   紧接着,他把炭火敲碎,放在里头,开始点火。烧烤网是一张长度约为三十厘米的正方形铁丝网,很便宜,五块钱一张,可做一次性烧烤,这样方便又快捷,不需要烧烤架。   炭火慢慢烧起来,噼里啪啦作响,渐渐变成了火红色。   程云瑜拿过一张小桌子,把腌制的食材和串好的素菜一一摆上,她把季淮熬制的酱汁端出来时,还因为好奇,拿筷子沾了一点尝尝。   酱汁入口,她的眼底瞬间就亮了,扬声道:“好吃耶。”   甜咸浓香,油而不腻。 第624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5)   “滋滋滋~”   季淮拿起香油, 先在烧烤网上涂了一层,以免烤的时候粘网,香油往下滴, 浸入炭火中, 发出滋滋声响。   他用手靠近烧烤网,测了测温度, 拿起刷了一层油的鱿鱼放在边上。   “我想吃娃娃菜,多烤几串。”程云瑜拿着娃娃菜就要放上去,季淮阻止了她,“就这么放上去, 一会就焦了, 吃进去对身体不好。”   程云瑜全然没经验, 也怕浪费食材, 只把两个鸡爪刷上油, 放在边上翻着。   季淮把几串娃娃菜拿过来, 等了一会才慢慢放上去, 快速翻着,时不时添点香油。很快, 娃娃菜被烤得变软, 表面色泽油亮, 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而且一点都没变焦。   “差不多了。”他说着, 把一旁的酱汁拿过来,快速在上面涂抹几下,随后又放在上面烧上一会,撒了点孜然,而后把那几串菜放在碗里, 递给程云瑜。   “熟了吗?”她闻着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季淮:“嗯,尝尝。”   她拿起一串,吃了一小片。娃娃菜脆甜,菜汁混合着的浓厚鲜美,刺激着她的味蕾,咬下一片,咸甜正好,她又快速吃了两片,还把另外一串递给季淮:“你也吃一串,好好吃啊,比外面的烧烤摊好吃多了。”   “那可不?过几天我们也要去摆摊了。”季淮也接过来一串,另一只手正在翻着架子上的鱿鱼和鸡爪鸭爪。   鱿鱼差不多烤熟了,他刷上酱汁,又放在网上翻动,紧接着把一旁的孜然粉拿过来。   “这个要加点辣椒粉。”程云瑜说。   “好。”鱿鱼烤好后,他撒了点辣椒粉,放在她盘里,“你喜欢吃的鱿鱼。”   “你真好。”小姑娘言笑晏晏,那张娃娃脸上皆是欢喜,拿起一串鱿鱼喂到他的嘴边,季淮没张嘴,倒是抬起手,替她试擦了粘在嘴边的酱汁。   “啵~”她一倾身,亲在了他薄唇上。   “满嘴油光。”他拧了拧剑眉。   “你居然嫌弃我。”她轻哼一声,覆过去又亲在他的俊脸上,还傻傻笑着,俨然是对眼下的生活非常满意,暂时也把白天发生的不愉快忘了。   “嗯,嫌弃你。”季淮嘴上这么说,但也没抬手擦脸,薄唇还勾起一个弧度,继续翻着烧烤网上的肉类。   肉类逐渐被烤得色泽焦黄,香味四溢,季淮继续烤着串串,偶尔刷上一层酱汁,接着继续翻烤。   “好香啊。”程云瑜坐在他旁边,手中捧着碗,闻着扑鼻而来的肉香,她一直盯着烧烤网,眼底都是馋意。   季淮拿起两串鸡爪瞅了瞅,撒上孜然粉和辣椒粉,放在她碗里:“吃吧。”   程云瑜抿了抿粉唇,拿起一串轻咬下去。   鸡爪被烤得外酥里嫩,皮色金黄,最外层还刷着一层醇厚的酱汁,一口下去,清脆有嚼劲,咸鲜中又带着微辣。   “太好吃了!”她觉得实在是美味。   季淮手上也拿着一串鸡爪,另一边手正在翻烤,对她的赞声悉数接受,还自卖自夸:“这个酱汁可是灵魂,到时候拿去摆摊,生意一定不会差。”   程云瑜之前可不敢这么自信,现在只顾点头,又把几串鱿鱼递给他:“季神厨,我想吃这个。”   “行。”他眉梢弯了不少,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   程云瑜慢慢把头靠在季淮肩上,看着炭火忽闪忽明,空气中弥漫着扑鼻的清香。   夜深了,气温下降,烧烤架旁却十分温暖,是那种能钻进心底最深处的暖和。   季淮把烤好的串串递给她,说道:“烤串虽然好吃点,但我们到时候肯定很忙,一不下心就烤焦了,时间也比较久,明天我得教你炸串。”   “不会炸怎么办?”她侧头看向他说。   “你还想当炸串老板娘吗?”他笑着反问她。   “……嗯~~”   两人相视一笑,她双手又重新圈上他的手臂,靠在他身边,继续和他聊天。   简易的烧烤架里的炭火慢慢变暗,火温逐渐下降,放在烧烤网上的串串越来越少,烤得虽然很慢,但东西更加入味。   *   停止营业那几日,季淮和程云瑜都在家里捣鼓着,他手把手教她怎么炸串,还配了几种酱汁,她每次都十分给面子吃得精光。   学了几天,她还真有模有样起来。   质检部门取过去的样本检验结果自然是没问题,关东煮夫妻的样本也没问题,不过,对方卖的几种串串存在变质问题,但情况不严重。   小路边摊很难管,就算查到了,也没营业执照,惩罚更是轻得很,不过,执法人员经过季淮提醒,倒是格外注意另一件事情。   这个匿名举报到底是真有问题,还是同行间恶意竞争?   梁东夫妻被叫过去审问,他们原本嘴硬,被执法人员怒斥之后,乖乖交代。这一次的匿名举报的确是他们举报的,方法也是从网上得来,他们没证据,属于妨碍执法。由于情节不严重,处了罚点款,教育教育,也就放人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人在家大打出手几回,在学校门口丢了那么大的脸,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他们也就安分两天,彻底忍不住了。之前来钱太容易,已经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现在觉得,就算一天赚好几十,也比没赚好。   两人让家里两个老不死串了串,厚着脸皮,又骑着小轮车去校门口。刚到校门口,就看到那辆白色小三轮也在。   双方以往还会维持着和谐,匿名举报被发现,还被教育,季淮那头自然也是知道了,现在是彻底撕破脸皮,陈娟沉着脸,也没给对面两人一个好脸色。   她想着,季淮也被取样调查了,肯定会影响生意,他们不好过,他们也甭想好过,一起完蛋,算起来,他们之前还赚了不少钱,可比对方好。   “他们要卖炸串?”梁东看着对面摆出来的东西,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娟也看过去,见程云瑜站的地方前面放了一个小铁锅,还摆放了很多串串,季淮则继续煮米粉,她气得两肺直炸,暴跳如雷道:“这分明是抢我们生意!”   对方以前卖米粉,她好歹能卖串串,有些学生爱吃,现在对方也卖串串,分明是想堵死他们的路。   “我们卖了这么久,他们刚做,味道能好吃?抢生意也得抢得走!”梁东不屑。当初陈娟可是去当了半年学徒,对方才教她这些配料。   在他看来,他们买的烫粉是因为随便拌了点关东煮的酱,肯定不太好吃,所以才让季淮抢了生意,但串串不一样,他们家卖了这么久,回头客多,再说,经过上一波折腾,季淮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开始往门口走。   季淮昨天才恢复摆摊,生意的确不如之前,还能摆摊说明检测和调查结果都没问题,但不少家长和学生也有顾虑。   程云瑜刚把一小桶油提起来,季淮就让她再等一会,先不要倒。   学生陆陆续续出来了,也有学生往他们摊位那边去,有些要买炸串,有些是来买米粉,昨天吃过炸串的学生又来了不少。   有个女家长也到季淮的摊前,她拿着小篮子在选菜,零零碎碎选好几串,又让打包两份酱牛肉米线。   女家长把装着串串的小篮子递给程云瑜时,见旁边挂着的检测报告,还拿过来看了两眼:“你还弄了这个东西啊?昨天都没仔细看。”   “总要对学生负责。”季淮往小锅里加汤,不厌其烦保证,“所有的食材都送去检测了,没有任何问题。”   他知道质检部门来检查会影响生意,如何让家长和学生重新相信是个难题,所以自费做了这个检测报告,打印了三份挂在小三轮前。   程云瑜也把一小桶油拎起来,“这桶油是没开封的,今天刚去买,我们小摊上的油都是一天一换,不会二次使用。”话落,她才旋开盖子,把油往小锅里倒,“因为刚倒入,得等油温度升高,可能得多等一会。”   这个建议是季淮提的。他们昨天才重新来摆摊,生意也还行,虽然一小桶油要几十块,成本很高,他也说一天一换,情愿少挣点,重新获得家长和学生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做生意,最值钱的就是信誉!   那个女家长倒也看不懂什么检测报告,那天她没来接孩子,也不知道什么调查,昨天是来尝尝味道,觉得味道不错,所以又来了,看到两人的举动,眉头都舒展起来:“难得的良心卖家,你们家味道是真不错。”   油的确是未开封,还是某大牌,她想着,觉得赚了,其他小商贩怎么可能会这么干?她一时冲动,又选了好几串。   素菜五毛钱一串,肉类通常是一块五到两块,价格不算贵。   学生和一旁家长见此,倒是刮目相看,有些在不远处观察了许久,这才走过来,也买了一点。他们家的酱汁香味实在诱人,让人勾起馋意。   程云瑜昨天上手炸串,动作还比较生疏,今天就很熟练了,素菜下锅,一边拿着筷子,反复翻转着,难熟的地方多炸几秒。   他们家的包装也十分用心,如果要留着竹签,那就装在纸袋子里,袋子上依旧印着他们家专属图案,如果要拔掉竹签,那就放在纸盒里,然后盖好,装进袋子。纸盒子质量很好,上头也印着他们家专属图案。   两人态度都很好,让人觉得仪式感满满。   摊位生意说不上火爆,和之前相比肯定逊色不少,但关东煮夫妻比他们惨多了,对方以前生意再不好,也能卖出一百多串,现在等了两个小时,卖了三串,相当于没生意。   陈娟看着季淮摊位前的人,嫉妒到面容扭曲,原以为学生上课了,两人也该没生意了,可没想到,附近人看到有烧烤,闻到香味驱车前来。   季淮还买了个烧烤架,刚刚才生火烧炭,此时温度正好,不少人坐下来等着吃烧烤。   肉类需要慢慢烤才香,不过好些学生喜欢吃炸的,炸得也比较快,基本不想等,而附近居民就喜欢吃烧烤,串串上的肉都是腌制过的,再烤一烤就非常入味。   “再来十串鸡爪。”   “鸡中翅还有没有?再来五串,加五串金针菇和白菜。”   “麻辣牛肉五串,烤鱿鱼四串。”   ……   学生放学后,小摊位热闹了一小阵,程云瑜还在叹气,因为今天才卖了不到五十份米粉,也就比昨天多一点点。   她没想到,米粉卖不出去,烧烤倒是火热起来,五张桌子坐满了人,还有好些人来了没位置,只能打包回去。   小摊上的串串被卖了大半,车上留着的肉类也被全部拿下来摆着。她在炸串,季淮一边煮米粉一边做烧烤,时不时翻动着烧烤架的烧烤。   十二点后,小摊位上还有不少人,菜类都被点了个精光。   顾客看着他们干净的台面,又看了看检测报告,倒是诧异,第一次看到有这么“认真”的小摊,一听说油是每天都换,好感噌噌噌上涨。   关东煮夫妻来了大半天,一共都没卖出去十串,脸都黑了,他们没想到学生这么不给面子,这么多学生,居然没几个人买。   季淮出摊第一天其实也不太理想,加上烧烤抛去成本,实际上挣不到一百五,这对他们来说,少了一大半。   经过补救,第二天收益理想多了,好歹上了两百。   他们不会放弃任何宣传的机会,季淮还专门去网上找人设计了海报,萌哒哒的海报贴在小三轮最显眼的位置。   食材检测合格,三禾牌无转基因油天天换,美味健康……   而且,他们现在就卡着点来,到了校门口刚好放学,这个时候,想要购买小吃的家长和学生会围过来,他们就开始摆摊,每一天一小桶未开封油,在众目睽睽下当场倒入。   路边摊因便宜,大家容忍度都不断降低,这波操作的确吸引人,大部分阻止孩子吃炸串的家长,主要就是怕里面的油不干净,如果是用和家里一样的油,别提多放心了。   一开始,炸串的确不怎么赚钱,油钱贵,成本一下拔高,渐渐地,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一天能卖两百串,再到三百串、后面到了五百串……   米粉生意重新好了起来,季淮忙碌个不停,原本只摆放五张桌子,现在完全不够,学生放学后,小摊才更热闹。   之前来买米粉的老大爷就住在附近,另一边的商铺那条街,他们家还开了个便利店,季淮给他一个月三百块,租了他们家楼梯下那点地方,放十五张桌子,晚上十点后,他就去拎桌子,摆在小摊前。   十五张桌子每天晚上都坐得满满,原本是给附近居住的顾客准备,结果学生放学也不走,好些都在这里吃宵夜,小摊位太受欢迎,等到十一点后,学生回家或者回寝室,这才空出桌子。   两人慢慢忙不过来,就请了个阿姨帮忙收拾和端盘。   至于关东煮夫妻,撑着来了好几天,一天就卖几根串串,挣一两块钱,现在又觉得一天赚好几十的时候多好,悔不当初。   梁东因眼红,这天跑到季淮的摊位前闹事,骂骂咧咧眼神凶狠。   “你当我没混过社会?我告诉你,老子去学校就是打着玩!”季淮阴寒着脸,锐利的视线望向他,有点挑衅的意味,“来打一个试试。”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   “我他妈今天就揍死你。”梁东话还没说完,季淮暴脾气说来就来,手里的勺子直接就砸在台面上,发出巨大声响,他扯掉口罩脱了帽子,作势要朝梁东冲去,看那架势是想把人打得半死才罢休。   他还没走两步,梁东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   刚要劝架的程云瑜:“……”   陈娟还等着梁东给她出口气,眼睁睁看着逃跑的梁东在不远处左腿绊右腿,狠狠摔了个跟头,她面色也是臊得慌,丢脸丢到外星球,再看看季淮那副样子,不敢吱声,灰溜溜跑了。 第625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6)   “放学一起去吃米线吗?”   “去啊, 我还想吃他们家的烧烤呢,小哥烤的烤鸡爪超好吃,我们赶紧去占位置。”   “你跑得快, 到时候先去给我们占位置啊。”   “没问题。”   ……   还没到放学时间,学生就已经在交头接耳讨论起一会的宵夜。   门口那家烧烤摊味道真是一绝, 每个星期的周日,他们拿到了生活费,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上一碗米线,然后再加几串烧烤。   如果还有剩钱, 周一周二再去吃一顿解解馋。   那家小摊子价格公道, 服务态度好, 加上包装细致用心,不仅是三中学生的新宠, 老师和附近居民也会去买, 听说现在都有人从另一个区专门来吃他家的烧烤了。   一放学,已经有不少学生冲出去, 往校门跑。小摊位边上现在只有六张桌子,等他们赶过去,桌子早就大人占完了。   “你们家桌子又没了。”没抢到桌子的学生看着正在煮米线的季淮,一脸失落, “现在能摆桌子吗?”   “放学时间不能占过道,到时候人家把我举报了, 不让我摆摊怎么办?”季淮也很无奈,他可是守规矩的好市民。   有个女生一边选串串一边说:“我们为了来吃烧烤, 晚修的课都没听进去,你们家的烧烤和米线太香了。”   她刚说完,另一个学生附和:“对啊, 我们现在都叫你烧烤小王子。”   季淮一般都戴着口罩和帽子,但不干活的时候也会摘下来,很多人见过他真实面貌,长得高帅,是个精神小伙。   程云瑜一听这个称呼,也侧头看过去。   “烧烤小王子?谁给我起的名字?”季淮挑眉,把煮好的米线倒在打包盒里,放在她们面前,语重心长出口,“你们要好好读书,不要成天想其他事情,比如给别人起外号,书要读得不好,以后就只能像我一样摆摊卖米线烧烤。”   “你卖米线烧烤赚钱吗?”那个女生发出灵魂拷问,实际上也很好奇,生意这么好,肯定会很赚钱。   季淮接话:“你多买几串,我不就多赚钱了吗?”   回答了,相当于没回答。   等她们一走,程云瑜才忍不住说:“我怎么感觉,你觉得不读书还蛮光荣?”   “有吗?”季淮否认,就在她以为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把烤好的十个鸡爪拿过来,一边撒辣椒粉一边道,“我因为不读书,的确只能卖米线烧烤,赚点苦力钱,一个晚上也就只能赚个五六百块,你说是不是?”   “你说话好欠打啊。”程云瑜都笑出声。   之前的那个大排档的经理一个月才四千五,还得带些客源,晚上都是要满场走陪客人喝酒。   “这是事实啊,不让说了?”他自己也笑,把烤好的鸡爪放在一边,又继续煮米粉,“谋生呢,都是困难的,我当初要是读了书……”   “你读了书,肯定就……”   他抢过话:“那我肯定不在这里摆摊,但我也不可能读书,算了,还是好好摆摊吧,毕竟,赚得还行吧。”   程云瑜:“……”   完了,最近收入上升太快,他说话都嚣张了。   今天回来得算早,因为东西很快卖完了,两人回到家收拾好,程云瑜坐在沙发上,把钱桶里的钱倒出来。   以前虽然赚得多,但是钱桶一般装不满,现在不仅能装满,都得拿手压着下来才行,倒出来时都要用手扒。   今天周日,生意不错,赚得应该比平日多。   季淮洗澡出来,见她还在数钱,他走过去走坐在床上,擦着头发嘴角上扬:“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程云瑜继续数钱,头都没抬:“像什么?”   他说:“小财迷。”   她对这个称呼一点都不恼,把手里的几叠钱整理好,眉眼弯弯:“你猜我们今天赚了多少?”   季淮:“一千块?”   “噢。”她欢悦的神色收敛,努了努嘴,“一下就被你猜到了,不好玩。”   “赶紧洗漱上床睡觉。”他催促她。   程云瑜很听话,把钱锁在柜子里,拿过床上的睡衣,在出门口的时候还倒回来看向季淮:“你不要睡啊,等我。”   小平房的洗手间在外面,此时又是深夜,他如果睡了,她一个人有点害怕。   “刚刚让你跟我一起去洗,你非要数钱。”季淮倚靠在床头,在她皱着脸的时候,又轻点头保证,“等你,快去吧。”   “不可以睡!我很快就回来。”她再三嘱咐。   小平房周围没什么房子,后面又有好多树,虫子到处乱叫,在夜里十分明显,她很心慌。   “要我送你过去吗?”他坐起身。   “不用,我把灯都开了。”她说着,抱着睡衣就往外走,洗手间那头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   季淮真没睡,他把手往后放,枕在后脑勺,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陷入沉思,不断在做着打算。   摆摊不是长久之计,他们需要把名声打出去。烧烤和米线都在卖了,还有什么是能兼顾,同时还能卖出钱的小吃呢?   市区很快就不让摆摊了,会影响市容,他们得攒钱开个店,现在开个店也不便宜,租金就是一大笔钱,而且租金以后还会暴涨,这样的利润根本无法维持,最好能快点赚到钱,买下自己的铺面。   他想着想着,外面又传来小跑的脚步声,他提高声调:“慢点走,别摔了。”   程云瑜跑到房间里,快速把外面的灯都关掉,她把房门一关再反锁,然后往床边走,上床钻被子里,迅速抱上他。   季淮垂眸看了看她,抱着她的手一用力,她就趴在他身上,柔软的发丝撩动着他,她的身上又带着沐浴香,他低头去亲,轻含着她娇软的唇瓣,一下一下舔舐着。   “等一下。”程云瑜想起一个事,“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未接电话,我看看是谁。”   晚上太忙了,她忙着忙着就忘了。   季淮长手一伸,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抱着她又翻了个身,程云瑜在看手机,他埋头在她脖颈间,继续亲她。   “痒死了。”她笑着刚说完话,看到是程母给她打的电话,还打了两个,她神色瞬间收敛,柳眉紧紧蹙起,“我妈给我打电话了,会不会出什么事?”   程父身体不好,她每次接到家里的电话都比较心慌。   闻言,身上之人也停下动作,看了几眼手机,又点了点:“两个电话相隔时间不久,应该不是出什么事,不然就会继续给你打了。”   程云瑜面色又缓了缓:“我妈觉得电话费贵,没事都不给我打电话,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事。”   季淮:“现在晚了,明天起来回个电话就知道了。”   她抱着他,眼底皆是担忧:“我怕是我爸身体又不好了,这些年一直在吃药,他要是有什么事……”   “之前不是恢复得挺好吗?你别自己吓自己。”季淮也没继续,睡在她旁侧,也回抱她,“电话是八点多打的,正常时间打的电话。”   程云瑜见他这么说,仿佛有了点主心骨:“我明天先回电话问问,或许是我想多了。”   季淮:“嗯。”   她抱着他,在他怀里还是蹭了很久,脑子里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才睡着。   翌日。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程云瑜就醒了,她还念着昨晚的事,拿起手机就给程母回了电话,对方醒得早,但没接。   她连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怎么回事啊?”她睡意也没了,直接坐起身,季淮揉了揉眼,也跟着她坐起来。   两人卖了烧烤后,回来得晚,一般都是中午才起床,他虽然很困,但也没贪睡,眯着眼看向她:“再打一个,可能没等到。”   “担心死了。”程云瑜又拨过去一个,这回程母接了,还解释,“妈去喂鸡了,你今天起这么早啊?”   程云瑜听对方这么一说,一颗心才松下来,家里应该没什么事。她闭上眼,往季淮身上靠,他抱着她又往下躺,将被子又拉了拉,手圈着她往怀里带。   “昨晚没接到电话,今天就早起给你回。”程云瑜接着话。   “没什么事。妈是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能休假?到时候我想让你带我们去医院给你爸做复查,我看他吃那些草药效果挺好,也吃了这么久,让医生看看情况怎么样,要是好的话,可以继续吃,顺便再开开药,家里的药也快没了。”程母在那头说。   程云瑜就知道多半是程父的事,她在季淮怀里转身,睁眼看他,用眼神询问。   她现在已经不在大排档上班,自然要和他商量。   他压低声音:“你想什么时候都行。”   “明天?”她动动嘴唇。   季淮点头。   程云瑜冲着电话说:“妈,我明天回去,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医院。”   程母:“我今天得把家里的活干了。”   挂掉电话,程云瑜松了口气,“幸好只是复查,要去检查再开点药,得提前去挂号,不然得排队了。”她说完又说,“你能忙得过来吗?要不少卖点?”   “你一个人去?”季淮困意又消了大半。   程云瑜看着他不对味的语气,愣怔片刻,这才说:“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季淮:“不然呢?”   “那不行。”她想都没想否决,见他脸色又不好看了,抱着他说,“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谈恋爱,要打死我,这叫早恋!还会打死你,打断你的腿!”   “你这叫早恋?”他头顶冒出一排黑线。   “二十岁之前都算,以前上学时,我不能和男生说太多话,不然我妈会很生气。”程云瑜如实说。   程母和程父都属于老实巴交又固执的人,村里的姑娘十五六岁就嫁了人,有些被人用一顿晚餐就骗走了,他们就死死管着。   不过,好像起了反效果,越是压制,她就有点反弹。   “二十岁之前不能谈恋爱,二十岁以上又得快点嫁人,不然是老姑娘对吗?”季淮实在不明白这种歪理。   管得严,当初让程云瑜相亲嫁人时又草率,实在是很多传统父母的通病。   程云瑜也很无奈,还有点害怕:“我不敢把你带回去,在我们那,带回去就要结婚了,不然会被人说闲话。”   可他们还没到结婚年纪。   “我又没逼你,市里的医院不比省城好,既然要检查,那就去省城,也离得不远。”季淮也没再和她纠结这个话题,“这两天的钱就别拿去存了,仔细检查检查也放心。”   “省城啊?”她有些犹豫,因为程父程母连市区都没去过几次,更别说省城了。她都是读了职高,才第一次去省城,但当时没什么钱,也没怎么逛,不认路。   “我跟着你一起去。”他说完又说,“放心,我们装作不认识,我也怕你爸打断我的腿,我是担心你带不好他们,你这个路痴怕是会迷路。”   程云瑜一听,眼眶都热热的,“你怎么这么好?” 第626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7)   “你爸就是我爸, 这不是应该的吗?”季淮说得丝毫没犹豫,还强调,“钱没了可以再赚, 身体最重要。”   实际上,他心里也愧疚。上一世,程父因为程云瑜的事情身体急剧恶化,饱受折磨, 没多久就去世了,程母也生了场大病,恶疾缠身。   闻言,程云瑜宛如吃了定心丸,两人又补了觉,下午才开始忙活。   第二天一大早, 她起了床回家,往包里收了几件衣服。她见季淮也跟着起来,转头对他说:“你再睡会, 时间也还早。”   她要回程家, 说服父母跟她一起去省城, 估计得下午才能去, 明天才能回来, 他在市区等她就好了, 到时候一起搭车去。   季淮三两下穿好衣服:“我准备去进点臭豆腐, 炸豆腐简单好操作, 汤汁我们也有, 能一起卖。”   程云瑜也仔细想了想:“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炸串的时候就能炸豆腐,臭豆腐也很好卖。”   卖出一碗就能多赚一份钱, 这种东西又没技术含量。   “陈哥介绍了个进货商,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市区去那边看看。”季淮说完又道,“我就送你到村口,免得被看到。”   公交车又到不了村里,小县城地方小,小电动那点电力也足够,他送她到村口,然后再绕回来。   程云瑜也觉得可行,不然自己得往里走两公里,她快速收拾好衣物,季淮拉开抽屉,把钱拿出来。   这几天的钱都没来得及存进银行,他将好几张大红钞数出来,递给她,又把好几张五十取出来,让她带身上:“零钱就别带太多了,也不方便,去医院结账时就直接刷卡。”他又把银行卡给她,“你和爸妈说好后,确定时间就给我打电话,我去叫辆出租车,假装和你们拼车。”   这里距离省城有一百多公里,要么坐大巴,要么坐出租,出租车更快些,而坐出租车要包车,一辆车得坐满四个人,一个人四十五块,坐出租车能缩短一小半时间。   “嗯。”程云瑜自己是不敢坐出租,但有他在,就不害怕。   她收拾好后,季淮推着小电动出了门,他坐在小电动上,双脚撑地,程云瑜走过去坐在后面,伸手环上他的腰。   两人先去吃了早餐,程云瑜又买了两斤排骨和小半只鸡,这才回去。   小电动时速很低,季淮一路载着她往程家村走,他知道是哪条大道,但到了小道里头,就不识路了,程云瑜也怕熟人看到,精神也紧绷着。   他原本是想送她到小村口,距离程家也不过几百米,程云瑜最后让他在上一个拐弯处停下来,自己走回去。   “一会联系,你慢点开。”程云瑜怕有人路过,匆匆和他说了几句话,就往前走。   季淮开着小电动,掉了头,又往回开。   两人都以为没人看到,可总有村民火眼金睛,路道两边的柠檬园里,一对老夫妻正在赶羊,老太太眼睛浑浊却很尖:“那不是程良家的女儿吗?”   “看着像。”老头也望过去。   “是个男人送她回来。”   ……   程云瑜走到小道尽头,拐了弯,很快到了程家。   她上次回来的时候,小院还没有门,程父这回用捡来的木板绑在一起,做了个门,虽然简陋,但能关起来。   她推开门走进来,围墙也是程父自己砌的。他们家也就一间新盖的平房,还没装修,外头都是裸露的砖头,房间里面连水泥地板都没铺。   盖这个房子花了四五万,是她家全部的积蓄,这些钱是程父程母一块钱一块钱攒起来的,毛坯盖起来后没钱装修了,得继续攒。   旁边的鸡舍和厨房都是瓦房,年代久远,煮饭用的也是土灶。   “爸,妈?”程云瑜喊了一声。   程母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拿着喂鸡的盆,听闻声音,程父也走出来了,病痛折磨得他消瘦无比,出来时还咳嗽了好几声。   “这么早就回来了?”程母见她手上拎着东西,轻斥道,“你又乱花钱,回来就回来了,还买东西,小姑娘赚钱不容易,省着点花。”   “好久没吃妈做的排骨汤,馋了。”程云瑜拎着排骨往厨房走,撒着娇说。   她这么一说,程母顿时就笑了:“好,一会给你做,家里还有些花生,放下去一起炖汤。”   程云瑜:“还有炒肉,好久没吃妈做的炒鸡肉了。”   “一会炒。”程母又应。他们在家一个月吃不了几回肉,但如果女儿回来了,那就不一样了。   程父则看在外面的电表:“这个月水电交了二十五块,从来没花这么多,下次我要去问问,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家的水是去村口水井挑的,烧水煮饭去捡柴火,一个月水电费都只用十一二块。若不是这样,又怎么盖得起房子呢?村里好些人还住着瓦房,大部分人连毛坯房都盖不起。   “交了就交了,应该是这个月用电超了吧?”程云瑜倒没觉得有什么,她和季淮每个月交的水电费更是惊人,都是几百块。   “不可能超!”程父沉着声,一点都不相信。   “那下次就问问。”程云瑜也没和他争执,回了房间。   程家盖了两个房间和一个客厅,她的房间里就只有一张木床,还是从老房子里搬出来的。   她把包放在床上,给季淮发了条消息,紧接着又去帮家里忙活。   小院子里没铺水泥,都是黄土地,边角长了不少草,她蹲下来拔,程母正在处理她拿回来的排骨。   程云瑜拔完草,扭头对程母说:“妈,一会吃完饭,我们就去医院。”   “知道。”程母点头,“你爸也说要早点去早点回,免得回来晚了。”   “你们要收拾几件衣服,我们去省城的医院。”程云瑜站起身,又这么开口。   “去省城的医院?”程母手顿住,程父也走过来,他拒绝道,“不去,我就去市区医院,没什么大毛病,开点药回来吃就行。”   他还是很积极治病,怕自己死了妻子和女儿无依无靠,但去省城治病要花很多钱,他不愿意。   “我存了点钱,想带爸去省城看看,市区医院一直看不出什么,乱吃药也不是办法。”程云瑜说完又道,“钱没了可以再赚,这回我想带爸去省城看。”   之前市区医院说程父有肺癌,后面又不是,检查做了几次,都没检查出来,只说有结节,然后又说是什么各种瘤,反正就是保守治着。   程母不发表意见,她心疼钱,但见程父这么病着,也想治好他。程父是不愿意去,但在程云瑜的坚持下,他还是犹豫了,“你能赚多少钱?多少钱都经不起这么折腾!”   “反正我有钱,花完了我再去赚就是了。”程云瑜为了让他安心,对他这么说。   她和季淮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银行卡里存了接近三万块,而他把这个卡给她了,这也是她为什么有底气带程父去省城医院的原因,她身上还有上千的现金,应该够吧?   程云瑜也不说服他,反而去说服程母,程母最后把家里的卡拿出来,让程父去省城看看。   家里几亩地的稻谷卖了,她和程父还种了点青椒,今年都收成不错,小赚了几千块,他们虽没去过省城几次,但女儿是在省城读书,对那边熟悉,跟着她走就是了。   “去省城医院也一样,浪费钱,能活多久就多久,我不也活了这么久?”程父不断在嘀咕。他身体虽不好,但村里有什么杂活,他都赶着去干,一天赚了二三十,这些钱都要攒起来装修房子。   钱存得是很不容易,现在让他去省城花钱看病,对他来说真的很要命,但程云瑜这次很坚持,程母又支持,程父心底也有强烈求生欲,也就半推半就应下了,只是说道:“要是花大钱,就要立刻回来!”   他觉得要是治不好,还不如不治,给她们两母女留点钱。   程云瑜没应,心里无比沉重。她拿着手机走回客厅,给季淮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十二点半他们就要去省城。   她等了一会,季淮没回,她就继续帮家里干活了。   另一头。   季淮正在市区的一个“供应商”那里。   一间不到一百平的厂房里放着一箱箱“臭豆腐”,而臭豆腐不臭,反而是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批发价是四毛五一块豆腐,你直接拿回去炸就行了,想要多少我这里有多少。”矮胖的男人抽着烟,对着季淮说。   “这是怎么制作出来的豆腐?”他站在箱箱豆腐前,“有没有生产许可证什么的?”   他也是经人介绍来到这家小作坊,据说市区很多“臭豆腐”都是从这里进货。   “小厂子哪有什么生产许可证?”矮胖男又抽了口烟,“反正没什么问题,我都干了几年了,跟我拿货都得预订。”   吃不死就是没问题。   “那行。”季淮也很爽快,没有多问,反而谈起价格,“我的摊子销量还蛮大,卖给学生肯定不能贵,他们买一块钱一块,我只能卖五毛,这样吧,你给我三毛一块怎么样?我一天可能要拿几百块。”   “三毛钱?”矮胖男瞪大眼,“你开什么玩笑?四毛五,一分都不少,我都是这个价,爱买不买。”   “哥,少点,我还要成本。”季淮放低姿态。   “不可能,就这个价!”矮胖男没了耐心,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   “三毛三,行吗?”季淮做了让步。   ……   …   “三毛二,让兄弟也赚点。”   “这个价格不行。”矮胖男见他这副样子,深知谈不成,越发懒得理,见有人上门拿货,转身去招待了。   季淮还是做出一副想要商量的样子,缠着矮胖男好一会后,这才“不情不愿”离开。他走出小厂子,开着车往回走,神色和刚刚截然不同,眉头不断紧蹙着。   这些豆腐很奇怪,没有臭味。他刚刚无意观察了下后院,那里放着一桶桶“脏水”,还有一个个白色的大桶,应该是专门用来浸泡豆腐的原料。   泡了那么多“臭豆腐”,一点臭味都没有,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季淮又转了一圈,打着要批发臭豆腐的旗号在打听,期间,他还给程云瑜回了消息,等他们要上来的时候,就在车站等着他们。   中午十二点半,他找了辆出租车。包下一辆车需要一百八,他先付了司机钱,让对方一会少收程家人的钱。   大巴票价是二十四块,他怕钱太多程家夫妇心疼不肯上车。   程云瑜带着程家夫妇坐车上市区,又到了车站,他们还没走进去,一辆出租车就开过来,带着墨镜的师傅问:“去省城吗?拼车了拼车了。”   程父程母当然不理,他们觉得坐出租车很奢侈,程云瑜看到坐在前面的季淮,淡定问:“多少钱一个人?”   “二十五块走不走?三个人一起七十五,我要去省城接人,顺路顺路。”师傅催促着,“前面还有个大帅哥,都是一起顺路的。”   程父程母虽觉得便宜,但心有防备,程云瑜叫住他们:“爸妈,我们坐出租车吧?不然今天晚上赶不回来,医生可能都下班了。”   程母犹豫:“没问题吗?这么便宜?会不会骗人啊?”   “没问题的,我以前和同学也是这样回来的。师傅顺路,顺路就很便宜,坐出租车能送去医院,不然我们还得打车去车站,也得花钱。”程云瑜说得有模有样。   程家夫妻被忽悠上了车。   “去省人民医院是吗?”师傅开着车,往高速那边走,还指了指旁边的季淮,“这位帅哥也是去省人民医院,一起把你们带过去。”   程云瑜看着坐在前面一言不发的季淮,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他戴了帽子,今天又换了休闲服,坐得笔直,看着倒是像个精神小伙。   “谢谢啊。”程母十分感激,看了看季淮,找着话题,“你也是去医院吗?”   程母一问,程云瑜的心都跟着紧张起来,手不自觉揪在一起。她根本不敢一个人带着父母去省城,在省城时,学校旁边的那几条街道都没整明白,路痴一个,因为有季淮在身边,她胆子才大。跟他在一起后,出门都不用带脑子,以前去大城市,他要是不带她,她都不出门。   季淮扭头,又把帽子抬了抬,清隽的脸对上程母,笑着礼貌道:“我去看我爷爷,他在省医院住院。”   “这样啊。”程母了然。   季淮又把头转回去,看着前面的车:“他住了几个月了,还没好,我工作也忙,今天去看,明天就得回来,明天晚上要干活。”   “我们也是明天回来,带她爸去做检查。”程母轻声出口,说起程父的病,她神色又收敛不少。   季淮:“省医院比市医院好很多,我爷爷也是从市区医院转过去的。”   “恢复了就好。”他的话让程母燃起希望,去省城的忐忑也缓解了不少。   程云瑜则看着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叮~”季淮放在兜里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打开看。   宝贝儿:你爷爷不是去世了吗?真能编。   季淮低笑,打着字回她:“那是。”   一路上,程母还偶尔和他聊天,一会问他哪里人,一会又问他几岁,在做什么工作,季淮倒是实诚,一一回答。   程父最后都嫌程母话多,程母却压低声音:“你知道什么呀?能回答上来的才不是坏人,万一是黑车,开到别的地方抢劫我们。你说怎么办?”   前面的司机+季淮:“……”   程云瑜十分尴尬,简直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扯着程母的衣角,捂着脸提醒:“妈,别说了。”   “你爸什么都不懂。”程母还以为她做得很正确,有智慧。   季淮也当没听到,往后一靠,手撑着侧脸,看着前方。过了一会,程母又问他:“摆摊子很辛苦吧?你年纪也不大,倒是能吃苦耐劳。”   “有点辛苦,但还好。”季淮接话。   “摆摊卖烧烤赚钱啊。你们一个月能赚五六千吧?”司机也插话。   季淮也没隐瞒:“这倒是有。”   “五六千很高了。”程母觉得季淮年纪小,能赚这么多钱,又把他狠狠夸了一顿,“现在的年轻人好多都不愿意上班,更别说吃苦了,都啃老,你能赚这么多钱,也是厉害了。”   程父也加入了这个话题:“男人好吃懒做不行,还是要担事,毕竟以后要养老婆孩子。”   “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老婆孩子?”季淮笑得无奈。   “你长得不错,吃苦耐劳,还愁没女朋友啊?说不定多得是。”程母一点都不信。   “阿姨,我真没有,你有没有介绍的?给我介绍一个?”季淮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说话的时候,余光还看了程云瑜几眼。   “我女儿是有男朋友了,不然都想介绍你,多好的小伙子。”程母说着觉得很可惜,还叹了一口气。   闻言,季淮嘴角狠狠抽了抽,程云瑜则怔住。   她是有男朋友了,可是程母怎么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第627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8)   程母说的这话, 季淮就是僵着嘴角,他也得附和,而后程母也没多说, 只说是年轻人的事,他们不掺和,后续就转移了话题。   “叮。”   程云瑜的手机接到季淮发来的短信:妈看不上我。   “怎么会?你误会了。”她怕他伤心,连忙跟他解释,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我妈可好相处了, 真的。”   季淮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   “医院到了, 我把车停到路边, 你们从右侧下。”师傅的声音响起。   “谢谢啊。”程母开始收拾东西,下车时, 又冲季淮说,“小伙子,我们下车了。”   “阿姨再见。”季淮还是很有礼貌。   “再见再见。”程母笑得甜, 眼角周围笑出褶子, 瞧着好似很喜欢他一样,非常开心。   程云瑜带着父母往医院里走去,期间还往后看了好几眼,看看季淮有没有跟上来。没一会,程母就上前拉着她的手, 她就不敢看了。   等走得远了些,程母见季淮不在身后了, 她出声说:“知道妈为什么说你有男朋友吗?”   程云瑜侧头看她,摇了摇头。   “你年纪还小,要好好找, 那个小伙子长得是挺帅,但是帅能当饭吃吗?不过也是实诚的孩子,稍稍问问,什么都说了,心眼实在。”   “照他说的,父母都不在身边,应该是父母不和,家里没盖房子,自己没学历,摆摊虽然赚钱,但能赚到才是赚,说不定以后就不让摆了,那怎么办?”   “日子很苦,生活很难,妈希望你能找个条件好点的,有稳定工作,少吃点苦。”   ……   季淮秉着对丈母娘的坦诚,问什么说什么,结果第一关就被淘汰。   “什么才叫稳定工作?”程云瑜不开心,父母嫌弃她的男朋友。   “反正摆摊就不稳定。”程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又列举什么老师啊,编制啊,或者各种国企。   “人家又看不上我。”程云瑜瘪嘴,“我觉得摆摊也挺好,为什么看不起人家?你还看不上人家,你好过分啊。”   “二婶三叔还有你小姨,都说要给你介绍对象,都是家里条件好的,工作又稳定,要不是看你还小,妈就松口了。”程母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又说,“听妈的,等明年你再好好挑,现在还太小了,你得找个中意的。”   她吃过苦,不想女儿再吃苦,程父没有父母帮衬,自己也没什么大本事,日子就过得紧巴巴。   “挑什么挑?先好好工作,别听你妈讲那些有的没的。”程父觉得明年都还早,他们就这么一个闺女,还想留在身边多两年。   “什么叫有的没的?”程母也不乐意,要和他顶嘴。   程云瑜一阵头疼,见旁边已经有人看过来,两人才收敛了。   “爸,妈。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排队挂号。”程云瑜让对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自己往一边走。   程父程母人生地不熟,省城也没来过几次,自然不乱跑,乖乖坐在一边。   程云瑜自己对这些流程不清楚,正茫然着,季淮就给她打了电话:“抢手的号肯定没了,先挂号把该做的检查做了。”   她照他说的操作,挂了值班医生的号,又带着程父程母去看病。   两人以为女儿去大城市见了大世面,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程云瑜在那栋大楼里绕来绕去,险些没把自己绕晕。   季淮在身后跟着,一阵扶额,又给她发了消息,还得当人工导航。靠着他的引领,程云瑜拐来拐去,终于带程父看了医生。   医生看着程父之前的病例和检查,倒是没有市区的医生那么悲观,甚至还说:“你这要是肺癌,早就没命了,先排除肺癌,先去做检查吧。”   闻言,程家人彻底松了口气,程父自己拿着医生开的检查单,走路都带风,开始一项项做检查。   此时已经是下午,检查也做不完,肯定得在这里住一天,幸好几人有准备,也都带了衣服,家里的鸡也让邻居帮忙喂两顿。   五点后,医生下班,程云瑜先带程父程母去旅馆住一个晚上,旅馆自然也是季淮找好的,性价比还蛮高,旅馆旁边还有餐馆,套饭十块一份,还挺便宜。   不过,程云瑜吃惯了季淮做的饭菜,总觉得外面的饭菜差了点味道。   “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叼了?”程母还说了她两句,催促她多吃点,“不能浪费粮食。”   程云瑜又只能忍着多吃,后来还发消息和季淮说上几句,那些菜都不新鲜,没他做的饭菜好吃,她的嘴可能真的被他养刁了。   几人在外头又是吃饭又是住旅馆,搁平时程父程母心疼坏了,坐最后一班车都要回去,但医生的话让他们很安心。只要病能治好,其他不是问题,但他们又担心空欢喜一场,心还是悬着。   回去时,程云瑜收到季淮发来的某条短信,倏然就激动起来,紧握着拳头,眼眶都湿润了。   “怎么了?”程母一脸担忧。   “妈。”程云瑜声线微颤,“我朋友说,第二人民医院有这方面的首都专家组过来做接诊,他帮我排到了号,明天下午可以去带爸去看。”   她不知道季淮是怎么拿到的号,但那是首都的专家,对他们来说就是希望啊。   “我们顶一顶要去!”程母也来不及想其他的,“多贵我们都要去。”   程云瑜:“收费不贵,听说是来指导的,我们明天拿完检查结果就过去。”   “你要谢谢你朋友。”程母还特意嘱咐她,因为程云瑜身边的朋友都是女生,她也没多想,还说,“人家是在省城工作了?学护士啊?”   “不是。”程云瑜含糊掩盖过去。   程母也沉浸在高兴中,没有多问,一家人在当晚都难以入眠,心里各怀心事,期盼能有个结果,但是又害怕是坏结果。   *   第二天。   程云瑜带两人去医院做剩下的检查,等着拿结果。   季淮也忙得很,那个号是他问了很多所谓的兄弟,走了不少关系,才排上了这么个号。他让程云瑜取了检查报告就直接打车去第二人民医院,他要先去办点事情。   陈哥给他介绍的“臭豆腐”渠道没成,听闻他要上省城,对方昨天又跟他说了一个渠道,那就是自己去买原材料。   他按照对方给的信息,又来到了一个小厂子,里面排放着一桶桶白色塑料桶的所谓原料。   据陈哥说,他们就是图省事,加上对方批发豆腐价格便宜,价格低,所以才从“进货商”那里直接拿现成的“臭豆腐”,如果去省城,不嫌麻烦可以自己顺便捎回来。   “一桶八十八块钱,急速染色,白豆腐放进去,两个小时就上色好了。”对方推销着,还对他说,“一桶能染几千块,成本很低。”   他打开一个桶,季淮看着里面浓稠状的原料,外面什么标签都没有。这是三无产品,而且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全部是化学原料。   “这能好吃吗?”季淮好奇问,“我闻着都没什么味道。”   “什么好吃不好吃?汤底里加多点东西就好吃了。现在的路边摊和很多小店都用这个,卖得挺好。”对方说得随意,随后还笑着,“就赚一点小钱,哪还管那么多啊?对不对?你们自己卖的东西,你们不也不吃吗?”   现在市场监管不严,到处生产的小作坊。有钱赚,就有人铤而走险,又不是剧毒,一时半会死不了人。   “那倒也是。”季淮也轻笑,“我明天回去,就先买一桶试试。”   “行。”对方卖给他一桶,随后还在一边把泡好的豆腐拿起来,“看,这不就染上了吗?小路边摊全是这东西。对了,你要是不方便拿回去,再加二十块,我让顺路的货车给你运回去,以后想从我这里拿货,直接打电话,给你寄。”   季淮爽快记下他的电话,表示之后可能会多买。   出了门,他走到街道上,这里卖“臭豆腐”的人还蛮多,他看到小商贩夹着染色的豆腐往油锅里放,那个颜色和他刚刚看到的一模一样。   “臭豆腐”非常受欢迎,摊边上的几张桌子坐满人,男女老少都排着队要买,季淮自认为不是一个心善的人,但看到这一幕,寒气都从脚底冒上来。   自从在校园外摆了摊,他们更加注重食品卫生,谁家的孩子都是珍贵的,都是爸妈的宝贝,一个家庭的希望。这赚的可都是昧良心的钱。   一阵电话声又将他的思绪拉回来,见是程云瑜的电话,他第一时间接起来。   这个小路痴,到了第二人民医院,看着这么大的医院又要蒙圈了,她怕错过时间,走错路,心慌慌给他打电话。   “不急,我马上过去,肯定能看上,别着急。”他挂完电话就赶过去。   等他过去时,程云瑜已经排上队了,程父也能顺利看上病。   程父情况也算不上很乐观,专家最后判定是罕见病。   一听到罕见,程云瑜脸色煞白,那就意味着研究得少,治疗的药物也少,甚至可能无药可医,束手无策。   专家见程父的脸色也不好了,又对他说:“这种细菌感染,目前发现的人数不多,首都也就不到十例,它也算不上绝症,你和它都共存了这些久,情况也没有恶化,把心放宽,情绪要好,说不定没什么太大问题。”   “是癌症吗?”程父又问。   “不是,癌症和这个不一样。”专家还是反复强调免疫力和心态的问题,“你这些年不是也没事吗?情况挺好的。”   程父一听,面色顿时又好了很多。   对啊,他这些年都没事,不就是一个慢性病吗?不是癌症就行。而后,他又得知这个病能申请特殊病补助,更加觉得没事,还能活!   医生开了不到五十块的药,一家人出医院门的时候如释重负,终于有了结果,结果也不糟糕,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   “要不要请你那个朋友吃顿饭?谢谢人家。”程母这么说。   “不用,下次有空我再带他回去。”程云瑜已经想好了,等明年,她和季淮再攒点钱,生意再稳定点,她就带他回去。   程母:“那也行,到时候好好招待人家。”   此时已经是下午,几人肯定得赶着回去,程云瑜原本是要给季淮打个电话,问他怎么回去,程父却自己在那里看公交车牌,看到有去车站的车,又恰好看到来了,连忙催促两人跟着上车。   “爸妈……”   “上车了,得赶着回去,还得去车站买票呢。”程母怕车走了,连忙掏钱就上车,还拉上她。   程云瑜欲哭无泪,想着先上车再给季淮发消息,他们去车站等他。   结果,公交车的方向坐反了,公交车开到市郊去了,程父也傻眼,为了坐回去,那得去对面坐车吧?   最后非但没坐回来,还彻底偏离航线。   季淮打来电话,程云瑜看着鸟不拉屎的地方,程父程母也一脸无措站在她身边,她着急得声音带了哽咽,可怜兮兮:“怎么办?我迷路了。” 第628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19)   程云瑜的手机是便宜的山寨机, 用了几年,电池早就不耐用了,她还没和季淮说完她在哪, 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她看着黑屏的手机, 急得团团转。   一个小路痴带着两个老路痴。程云瑜六神无主起来, 最后还是程父把他的老人机拿出来:“还记得号码不?用爸的手机打回去。”   程云瑜把他的手机接过来, 由于太慌张无措, 想了好一会才把季淮的号码想起来,接通后,他就在那边安抚她的情绪:“不着急,你去看一看公交站上的信息, 告诉我是什么站。”   她快步走过去,越说越小声:“南乡村站。这里不能直达, 我们刚刚是转了车。”   季淮:“嗯,等我。”   程父程母都盯着,程云瑜也没好意思和他说太多。程父的也是小破手机,话费都是算着交的,她不敢多说,一会没电又欠费, 那就惨了。   她挂掉电话,两老一小坐在公交站大眼瞪小眼。   偏偏祸不单行,天色加速变黑, 远处乌云一片,这条道路上连辆出租车都没有,前面就是山地,程云瑜欲哭无泪。   “要下雨了,你的朋友能找到这里吗?”程母愁眉锁眼。   她话音刚落,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更显萧条,远处黑云不断袭来,程云瑜看着道路另一头,心底真的没底。   等了半个小时,没人影。   “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公交车,先上去坐回城里。”程父等不下去了,怕几人被淋成落汤鸡。   程云瑜和程母两人没动,他刚刚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迷路了,要是再胡乱上车,可能就彻底回不去了。   程父见两人没反应,又蔫蔫般坐下来。   天更黑了,狂风吹得更大,远处不见一个人,程云瑜冷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又给季淮打了电话,对方没接。   完了。   她都要急哭了,又打了一个,那一头刚接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晶莹的泪花就在眼窝里打转:“你在哪啊?怎么还没来?”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又黑不溜秋的,风吹得大,都没东西遮挡,公交站又破又烂,都要被吹飞了,一会要是打雷,他们怎么办?   她害怕。   季淮安慰着她:“我知道在哪了,你再等一下,市区下雨了……”   紧接着,闪电在乌云中亮起,像是要把天空撕开,雷声紧接而来,听得人心惊胆战。   她都能看到不远处正在下雨,暴雨正在往这边而来,程云瑜都要被吓死,怕程父程母淋到雨,她想带两人去躲起来,但又怕躲在树下被雷劈,而且四周又没什么庇护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辆车从前面开过来,停在几人面前,程母还以为有人趁火打劫,抱紧了她的包。   程云瑜看到出租车开了门,季淮从车上下来,她紧绷的神经倏然松懈,眼角闪着泪花往前。   程父程母一直以为和程云瑜联系的是女生,因为听说女儿在省城读职高时有几个不错的女同学,都留在省城工作了。   结果一看是昨天的那个小伙子,直接懵住,最让他们傻眼的是,那个小伙子轻轻揉了揉程云瑜的头,安抚了句,他们这个乖女儿居然伸手抱了下他的腰。   程父+程母瞪圆了眼:“!!!!!”   程云瑜抱着他的时候都呆了呆,眼底慌乱,急忙松开手,低着头像做错事被逮到学生般站到一边。   她真的很路痴,之前在大城市的时候,有一回他带她去医院看病,结果她自己走丢了,一边打电话跟他哭一边等他来找。   而且,她胆子小,季淮不在不敢乱跑,听说有些犯罪团伙会把落单的女孩子抓起来卖到山区里去,她怕被抓。   季淮还算淡定,走到一边打开车门:“阿姨,叔叔,你们快上车,要下雨了。”   程父程母倒是想质问,雨就来了,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下来,几人是赶忙钻进车里,季淮进去得慢,还被淋到了些。   程云瑜从包里拿出纸巾,抽出几张给他,程父程母望过去,她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向两人,心虚靠着门窗。出租车师傅掉了头,往前面开。   车内。   几人都没说话,耳边都是雨声和轰鸣声。   季淮率先出声打破了沉寂:“叔叔阿姨,我们直接上高速回去。”   程云瑜怕程父程母给他难堪,接话很快:“嗯,这个点车站也没车票了。”   程父程母:“……”   两人都是老实人,就算再生气,也知道家丑不能外扬,不能在车上吵,让司机笑话,两人就一直板着脸。   季淮和程云瑜也不敢说话,回去时变得漫长无比。   出租车开回市区,因为时间晚了,几人都没吃饭,季淮提出一起吃饭再回去,程云瑜像个鹌鹑躲在他身后。   一家人到了一个火锅店,季淮把菜单递到程父程母跟前:“叔叔阿姨,您看下要吃点什么。”   “你看着来吧。”程父面无表情回答。   如果是换了其他小伙子,他肯定劈头盖脸骂一顿,可对方帮他们,不能过河拆迁,一口气就是不上不下。   季淮灰溜溜又把菜单拿回来,拿着笔低头看:“那就吃点清淡的,要个菌汤。”他说着点了几样菜,又侧头问程云瑜,“你想吃什么?”   程云瑜还没伸头去看,感受到父母的视线,不敢说话,硬生生把话咽回去。   季淮也默默低头,勾了份炸排骨,又把选的菜单念了一遍,看向对面两人:“叔叔阿姨,还需要加点什么吗?”   人家可不是来吃饭的,当然不理他。   程云瑜僵着脸色打着圆场:“不用了,这些够吃了,快让人上菜,我饿了。”   季淮把菜单拿给服务员,加了句:“能快点上菜吗?”   “可以,稍等。”对方接过菜单,快步往厨房走。   “我来。”季淮见程云瑜正在倒茶,接过她手中的茶壶,又倒了两杯,放在程父程母面前,“叔叔阿姨,喝茶。”   不得不说,他礼貌还算到位。   程母看着正在捧杯子小口抿茶的闺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故意说:“你们是初中同学吗?还是去省城认识的朋友?”   程云瑜握杯子的手紧了紧,还狡辩了:“初中同学,普通朋友。”   两人要是不怀疑,那最好了,还能瞒到明年,明年她就二十岁了,不就可以谈恋爱了吗?   “当我瞎啊?我和你爸都是傻的对吗?”程母被她气到了,直接戳穿。   程云瑜把头埋得更低,分明都知道了还套她话,她不可能会亲口承认啊。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程母又问,说着话时,她看向的是季淮。   季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程云瑜拼命使眼色,让他别说话,要是说实话,会被打断腿,他们两个人都会被打断腿。   “忘了。”季淮硬着头皮回。他昨天还和程母聊得欢,要是没聊得这么欢,现在也不至于一句话不敢多说。   “忘了?”程母气笑,重重冷哼一声。   锅底被抬上来,配菜也一份份被放在桌上。   “爸妈,你们先吃饭。”程云瑜也忐忑,刚要起身给两人盛饭,季淮又接过活,连打了三碗,最后才给自己盛。   “你们的炸排骨。”服务员把炸排骨端上桌。   “谢谢。”程云瑜说着,又见锅底滚了,季淮比她先一步端起菜,往锅里放,她也没坐下来,给程父和程母都夹了块排骨,紧接着再给季淮夹了块。   “你先吃。别管我。”季淮说。   “没事。”她把排骨夹在他碗里,这才给自己夹了一块,坐下来时看到程母投过来的目光,又老老实实坐好。   程父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但一直观察着两人,见季淮重新坐下,这才开口:“你们的年纪也还小,不懂什么是责任,也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你爸说得对。”程母看向季淮,也说道,“阿姨也没有别的意思,说实在的,我是想小瑜找个大她几岁的,这样稳重点,能过日子,你也才二十岁。”   二十岁的小伙子,心性都没定,还想玩。他耗得起,女孩子耗不起。   季淮也理解,不想气氛这么沉重,就半开玩笑出言:“稳重和年纪是有关系,不过阿姨你别以貌取人,我也能过日子。我们不是玩玩,等攒够钱,肯定是要结婚。”   程母见程云瑜也跟着点头,拧着眉:“你跟着点什么头?你知道什么?”   “我们先攒钱开店,然后存钱结婚。”程云瑜虽然有些慌张,但都到这个地步,也不能躲了。   “小年轻想得倒是挺好,你知道开店要多少钱吗?结婚需要盖房子,养孩子,这一笔笔花销,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程母觉得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老一辈盖房子,就那么一间瓦房,得存了几十年的钱,半辈子就搭进去了,还结婚开店。   程云瑜也被程母这个语气激到了,快速回道:“我们怎么不知道了?开店要六七万,结婚也需要几万块,我们……”   “叔叔阿姨。”季淮打断她的话,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你们先吃饭,边吃饭我们边说。”   再让程云瑜说下去,就该暴露两人同居的事了,到时候程父程母可能真的要打断他的腿,更别娶她。   程云瑜也意识到她不能说太多,埋头吃饭。   程父程母见季淮态度好,也不好意思落面子。几人奔波了一天,也都饿了,下锅的饭菜熟了,就开吃起来。   期间,程母把账单拿来,让程云瑜提前去结账,还叫住了季淮:“你别去,就让小瑜去,你帮了我们大忙,我们应该请你吃饭的。”   请他吃了饭,他们心理负担最起码会减少有些。   季淮还真坐着没动,程云瑜正从包里拿钱,她抽出两张红钞,他拿过钱,又起身,“你坐着吧,我去结。”   程云瑜:“嗯。”   程母看着这个行为,眉头蹙得更紧,“虽说饭是一定要请,但他做事也不大气,平时对你小不小气?”   “年纪小,这也很正常。”程父这么说。他是觉得两人是在过家家,回去得好好说教说教女儿。   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工作,现在就恋爱了,过段时间不就得嫁人了?   程云瑜吃了片藕:“怎么就不大气了?他对我才不小气。我们的钱都放在一起了,谁结都一样。”   “人家凭什么把钱都给你管?你们感情就这么深了?”程母察觉到了不对劲。   程云瑜当下心口猛跳,幸好季淮回来了,他把找回来的钱递给她,她用手肘碰了碰他,把这个棘手的话题丢过去:“我妈问你,为什么把钱给我管。”   季淮坐得端正,一本正经对两人说:“我想存钱,以后和小瑜好好过日子。”   程父程母:“……”   “摆摊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能让她跟着我摆一辈子摊,说不定什么时候市区就不让摆了,毕竟也影响市容。我们得攒钱开店,但开店后每个月租金也是一笔钱,房东说涨就涨,还是要一直存钱,最好能把铺面买下来,也算有个保障。”季淮说着自己的规划,而后又说,“现在摊位收入还行,年后就能和她一起开店,可以雇个人帮着点,她不用跟着我吃太多苦。”   程云瑜垂着眸,揪着自己的手。她也没觉得吃了什么苦,可能是没享过福,也不觉得这些有什么。   程母稍稍错愣,没管开店的钱从哪来,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年后开店,让她去帮忙?我不同意,哪有没结婚就这么在一起的?”   虽说季淮是有打算,这个打算听着也不错,但她思想传统,小姑娘家家没结婚就去他店里帮忙几年,以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不是白让她姑娘打工吗?   程父蹙眉,明显也不同意。   程云瑜也着急,季淮紧抿薄唇,又一脸认真看向两人:“如果我们想结婚,您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先结婚,然后再开店。”   他们虽不到法定年龄,但这边的习俗就是办酒席,只要办了酒席,那就是结婚了。办酒席比领证重要。   程母程父还没说话,季淮又说:“我近两年也没打算盖家里的房子,盖了就没钱开店,也不常回去住。我们现在手里有三万五,年后手里的钱也会多点,我们是想先开店,再攒点钱,然后结婚。”   他说起这个存款的时候,程父程母无比诧异,他们想不到两人手里有这么多钱。七八万可以在村里盖一间大平房,还是两个卧室一个大厅,季淮就相当于有一半。   程母有些松动:“亏钱了怎么办?要不别开店了。”   她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只觉得开店危险,万一赔了呢?很多人一辈子都盖不起一间房子。   “亏了就重头摆摊,我们还年轻。”程云瑜见对方动摇,连忙又说,“妈,季淮做的米线真的很好吃,摊位生意一直都很好,你再给他点时间,不要太逼他。这一次带爸去省城看病,就是他提的主意,如果爸要用钱,他说可以全部给爸爸治病,不会再有人对我这么好了。我要嫁给他,就是他了,我自己选的路。”   见她这么说,两人是又急又无奈,但对季淮也的确高看一眼,最起码他懂得,也对他们不错。   程云瑜还想说什么,季淮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拉了拉她,没让她继续再说,只是跟程父程母郑重道:“我知道您也肯定有担忧,等我们把店开上正轨,我们明年就结婚,别人有的,我一样都不会少了小瑜。”   “我跟你们保证。”   ……   若是单单看季淮那张脸,清隽帅气,还带着二十岁出头的稚嫩,可他说的话,做的事,的确比很多二十多岁的男人更靠谱。   他态度谦虚,礼貌到位,程母程父能说什么呢?总不能直接否定他,然后棒打鸳鸯吧?   这顿饭吃得各怀心事,饭后,季淮给他们叫了辆出租车,送他们上车。程云瑜其实也不想回去,但她不敢,上车时,看了季淮好几眼。   季淮站在原地,等车开走后,目光迟迟未收回来。   他知道再这么一直努力,钱总会有,想要的都会慢慢有,但也的确怕程家人不同意。老婆好娶,孩子也可以有,不过娶了称心如意又欢喜的,不容易。   这一世他也没想有什么天大出息,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能过平淡知足的日子。   *   出租车上。   程母侧头看着程云瑜,抬起手,忍住想要戳她脑袋的冲动:“小姑娘家家,还就要嫁给他,真是年轻气盛,以为自己能吃很多苦。”   “我告诉你,我不反对不代表我同意的,你给我收敛着点,不然我真会打断你的腿!”   “听到没?!”   ……   程云瑜看着严肃的程母,鼓起勇气说:“到时候他店开起来了,把房子盖了,妈你会同意吗?我们家要多少钱彩礼?你告诉我,我们好努力存。”   程母看着她一脸天真的模样,掷地有声接话:“他要是把店开起来,能赚钱,房子也盖好了,我们家不要彩礼,我就同意你嫁!”   店能开好,就意味着能赚钱,房子能盖起来,那就是有窝,有收入有窝,最起码她女儿嫁过去不吃苦。   “你说的啊。”程云瑜眼底亮了亮,按捺不住激动。   “我说的。”程母点头,看向她,“你要是能嫁给市区里开店的,那也是你的本事,但不是我打击你们,年轻人总会把事情想得简单。”   “你就记得你说的话就行了。”程云瑜笑着嘟囔,眉眼都弯了弯。   她和季淮每天的利润他们想不到,很快他们就能存钱开店,最多再辛苦一年,他们能盖起来房子。   “还笑。”程母懒得说她。 第629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0)   程云瑜在程家待了两天, 帮家里干了些活。   程父病情有了结果,他一直悬着的心好似放了下来,以前没精没神, 现在心理负担没了, 第二天就去锄地去了, 脸色都红润不少。   一直笼罩在家里的雾霾,好像正在消散。   季淮这几天则在家里配卤汁,程云瑜回来时, 看着厨房的两桶豆腐,稍稍诧异:“我们要卖臭豆腐了吗?怎么有两种豆腐?而且一点都不臭。”   一个桶里放着黑色的水, 另一桶好像是卤汁。   “这个不能吃。”季淮指了指黑色的那一桶, “这是我去省城拿回来的‘臭豆腐’原料, 全是化学药剂,三无产品。”   “化学药剂啊?”程云瑜倒吸一口气,靠近一闻,隐隐能闻到很刺鼻的味道, 她抬头看他,“这些不就是街上卖的那些豆腐吗?难道全是这些东西染出来的?吃了对身体多不好。”   “这种现象太常见了,我们改变不了,这也不过是这个行业的冰山一角。”季淮走到一边, 话语继续传来, “不过被我们发现了, 就不能纵容,但其中涉及的产业链很大,我们肯定不能把自己搭进去,等我去举报成功了,我们再卖自己的豆腐。”   他不会做得很明显, 怕遭受报复或者给自己带来麻烦,更不能让她跟着他受罪,所以才买了一桶,也装模作样在研究浸染。   程云瑜并不懂这些,但很支持他,她看上的男孩,真的挺不错。   “我没那么伟大,就是顺手的事情而已。”季淮怕给她增添心理负担,还故意笑着说,“等他们都没豆腐卖了,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也是噢。”她笑着附和他,跟着他一起忙活。   这两天只有季淮出摊,他就没卖烧烤,就摆摊卖米线。今天出摊会卖烧烤,所以需要准备的东西更多。   程云瑜顺手把桌上的报纸拿来垫在地上,季淮余光立刻望过去,见她什么都没发现,悄悄松了口气,继续忙活。   他们之前上班的那家大排档已经被查,还牵扯出不少人,个个身份都不简单,随后顺藤摸瓜,拔出了不少毒瘤,能为国家财库贡献一波。   为此他费了不少精力,当初欺负程云瑜的那几位,自然也在其中,而且作风严重有问题,这一次够他们吃一壶了。   不过,这件事他不想让程云瑜知道,他也有点硬刚了,耗费了不少时间。她就是个小姑娘,知道了也会担忧和害怕。   *   晚上。   三中前的那辆白色小三轮又围满了人,好多学生还对程云瑜说:“前两天都没看到你,我们都没烧烤吃了。”   “我回了家,他一个人忙不过来。”程云瑜笑着解释。   “今天我要多吃几串。”几个学生都选了不少,递给她的时候还嘱咐,“蘑菇要炸得脆一点,酱汁要多一些。”   程云瑜:“知道,稍等一下。”   由于前两天没摆烧烤,今晚格外好卖,营业额也比之前高了一些,赚了近八百块。   程云瑜把钱放在柜子里,在本子上记账,随后又跟季淮说:“这一次去省城花了不少钱……”   “花了就花了,都是该花的钱。”   她刚掰着手指算,季淮就打断,并不怎么在意。   程云瑜也没继续说。他就坐在床边,她站起身往他身边走。   他在低头看手机,她把他的手机拿过来,不让他看,“别玩了。”   季淮也不抢,身子往前一倾,将她拉过来,又把她带到床边,轻轻一推,自己再一翻身,半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光盯着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眼底染上笑意:“你要陪我玩吗?”   他话语饱含深意,她脸颊泛红,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谁要陪你玩?!”   “你啊。”他应得快,轻笑出声。   “我才不陪你玩。”她的腮帮子鼓鼓的,嘟囔出声。   “你不陪我玩想陪谁玩?”季淮顺着她接话,抬脚就踢掉了她的鞋,抱着她继续往床上走。   程云瑜也没挣扎,搂着他脖颈,还嘴硬:“陪谁都行,就不陪你,气死你。”   “气死我?”季淮瞅了瞅她那张娃娃脸,俯身亲了口,“气死我了谁娶你?你不就成寡妇了?”   “你才是寡妇!我妈说了,你得开店,而且你得有房子,才能娶我。到时候,我就是嫁给市区开店的老板,当老板娘,还不用赚钱盖房子,我妈说那是我的本事。”她说完,伸出食指轻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顿出言,“但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什么时候当老板娘?还有住盖好的房子。”   “你现在不就是老板娘吗?一个人管着整个烧烤摊。”季淮接话。   “不是这个老板娘。”她在他身下撒娇般动了动身子,努了努粉唇,“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他肩膀也跟着微颤,忍着笑:“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我没理解。”   “我要当市区店铺的老板娘,我妈说那是我的本事!”她说的时候有些孩子气,“不是烧烤摊的老板娘,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哼哼哼~~~~”她环着他脖颈的手使劲晃,不断在撒娇,“就是不一样,就不一样,不一样!”   “是有点不一样,我还是得努力,让你也变得有点本事。”他说这话的时候,程云瑜眼尾荡漾开笑意,“就是嘛~~”   “老板娘不是那么好当的。”季淮说这话的时候,俯身在她耳畔,声线磁性又低沉,徐徐诱导,“要不,你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哼~~”   程云瑜重重的一声冷哼从唇齿间溢出来,他就轻咬了她耳垂,后面的声音就变了味,她有气无力推开他,却很快被人轻车熟路脱个精光。   *   月初。   报纸和电视上登了一则消息,省外有个小作坊被端了,据报道,该作坊专门生产三无的“臭豆腐”原料。   批发价格仅不到三十块一桶,这样的一桶原料能够把几千块豆腐染色,变成“臭豆腐”。其实全部都是都是化学用料,这样的东西对人体十分有害,而原料已经流向全国各地,省内和市内也开始排查,抓了不少人。   一时间,居民发现路边的“臭豆腐”小吃摊都消失了,因为怕被查,好多商贩都躲了起来,心虚不敢再售卖。   居民见此,心里更加发怵,尤其是喜欢吃“臭豆腐”的人群,瑟瑟发抖。他们后来改吃白豆腐,但是白豆腐炸出来差点味道,总感觉没味。   这时,有些人听说三中门口那个小摊卖“特色豆腐”,听说是卤豆腐炸的,汤也很入味,不少人还专门去那边买来尝尝。   还未到放学时间,小三轮前围了不少人,都是来买“特色豆腐”的。   炉子上烧着一锅汤,季淮往锅里放了几十块卤过的豆腐,正在炸着,程云瑜快速把小号的打包盒摆在桌面上。   她一共摆了十个,等豆腐炸好,她夹起来两块,熟练用剪刀剪着,全都放入一个碗中,又接着夹两块,继续剪。   他们卖得不算贵。小份里面是两块豆腐,刚好够解馋,卖三块钱一份,中份里有四块豆腐卖四块,大份是五块豆腐卖五块。   在前面排队的女生端走了两碗中份的豆腐,又对程云瑜说:“我们再要三块炸豆腐,放点辣椒。”   程云瑜:“要剪了吗?”   “剪了。”   程云瑜点头,又夹起三块豆腐,剪成小块,拿起一旁的酱汁沾上,又把一旁的打包纸盒拿过来,往里倒,打包好递给对方:“两碗中份是八块,豆腐一块钱一块,一共是十一块。”   他们家的豆腐也很入味,配上好吃的酱汁,就是绝味,加上汤也很好喝,无论是汤豆腐还是炸豆腐,都是不错的选择。   越到放学的点,他们的小摊越热闹。季淮已经去煮米线,程云瑜就得一个人管着这头,豆腐炸了都不够用,都是十个碗十个碗排着,夹起豆腐就剪。等她剪好,季淮就抽出空,拿着汤勺一碗碗加汤,她再把串串丢进去炸,然后开始打包。   别人卖豆腐,利润可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他们用的是好豆腐,也就能达到百分之五十,一碗能赚一块几,但架不住卖得多,一天能卖三四百碗,炸豆腐就得卖两三百块。   加上烧烤和粉汤的收益,他们每一天的收益都破了千。   这个时候,程云瑜就不想开店了。她觉得在学校门口有这么大的人流量,开店肯定就没有了,如果能一直赚这么多钱,他们很快就能回家盖房子。   说不定还能盖两层!   季淮倒是一直想开店,只是没想那么早就开,毕竟需要本钱,在他的计划里,起码得摆摊到学生放假,然后再想这个事情。   可天越来越冷,生意也不比之前好了。   程云瑜戴着手套又不好干活,手上都是戴着薄薄的一次性手套,等没客人的时候,她就来回跺脚,又不能把手放在衣服里,冻得鼻尖发红。   这天还下了毛毛雨,不同于之前,下了雨刮了风也不算冷,现在风稍稍一吹,就寒到了骨子里。   冬天的人也不爱出门,出了门,人家会选择在店里坐着,他们今天摆出的几十张桌子,都得赶紧收起来,也没什么客人。   季淮看着程云瑜冒着雨跑来跑去收拾,眼底沉了沉,有些思量。   “好冷啊。”她站到他身边,又吸了吸气,季淮握起她的手,冰凉入骨,他把她的手紧握着,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捂住。   程云瑜看着没人的摊位,也往他怀里躲了躲。   季淮环着她,把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天冷了,摆摊也遭罪,我们开个店吧?也免得你跟着我风吹日晒。”   他是不怕,男人嘛,吃点苦没什么,但她还是小姑娘,就不舍得让她这么遭罪。   “不是说三月或者四月再打算吗?我没事啊。”程云瑜在他怀里昂头,明亮清澈的眸子望着他。   现在才一月份,生意正好着呢,他们也还没存多少钱。   “这么冷还没事啊?”季淮低头和她额头相抵,薄唇微启,“早晚得开,你不是想当店面老板娘吗?”   “可是……”   “证明你有本事的时候到了。”他眼底噙着笑意,“我都想好了,店面赚了钱,就盖房娶你。”   …… 第630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1)   季淮在三中门口卖米线炸串火了之后, 学校旁边也跟着出现了很多三轮车小摊子,也都是卖米线和炸串。   他卖的素菜炸串五毛钱一串,这个价格肯定压不下去, 而他们卖五块一碗的米线, 对方就只买四块,或者算上打包盒, 卖四块五。   对于学生来说,少了五毛一块,还是能吸引他们过去, 季淮这头客流肯定被分了一点, 但也仅仅分去一点,有不少学生吃过一回,又继续回来买他们家的了。   首先在用料上, 那几家摊子没那么多舍得,而且炸串的油, 也不是天天换, 家长不让多吃, 酱汁也没有季淮调得有灵魂, 和他们比就差太远了。   但也出现新的麻烦, 学校旁边摆摊的地方是公共场所, 原本大晚上就没什么人摆摊,他们可以摆上十多张小桌子,现在那几人故意来得比他们早, 早就把桌子拿去占位了, 故意挤兑。   等他们来,剩下的地方已经摆不上几张桌子,学生倒无所谓, 其他顾客一见没地方坐,就会影响生意。   这不,几个青年抱着一箱酒走来,左右看了看:“你这没地方坐啊,那怎么喝酒聊天?”   程云瑜也挺不好意思:“桌子摆不下了 ,我们也没办法。”   以前他们主要售卖的对象是学生,现在有些不一样了,每到深夜,就有很多年轻人来喝酒聊天,一桌就可能点上百串烧烤,利润相当可观。   那个青年听她这么一说,看向伙伴:“没地方坐啊,去别的地方吧?”   大家伙聚在一起,就想喝酒吹牛顺便吃烧烤,没地方坐可不行。   程云瑜看着他们离开,眼底里很无奈,这段时间时常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他们家味道不错,但大家都不喜欢打包回去吃。   看着顾客一点点流失,她也没办法,摆摊就是这样,总不能独自霸占这一块地方。   季淮正煮着米线,开口道:“我今天看到马路斜对面的那家平房招租,明天我就去了解情况。”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找铺面。附近找,市区也找,可是铺面不好找,有些地段不好,有些人流量不行。   程云瑜点头,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她起床就催着他去看铺面,季淮骑着电动车载着她,又往三中那头去,来到了那间老平房前。   老平房是临街铺面,只有一层,这一片的房子年代都挺久远了,墙上的漆都开裂了,但胜在空间大,足足有两百平方。   该铺面原先是一对老夫妻在开小餐馆,专门给学生卖饭,但因为马路在对面,又加上周围全是竞争对手,生意不怎么样。因为是自家铺面,以前也能勉强撑一撑,不过今年附近开的小餐馆更多了,都是白忙活。   老太太说租金是两千块一个月,这个租金也不算低,季淮没意见,只是要求签五年的合同,房租是半年一付。   老夫妻也没反对,让他们的儿子回来处理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忙死忙活一个月可能都赚不到两千块,租了还省事。   铺面太破旧,接下来就得装修。   季淮两人手里的资金有限,走的是简约温馨,店面开在学校旁边,也得考虑学生的经济能力。   他们买了乳胶漆,程云瑜又从网上淘了很多小物件,为了省钱,墙面上他们的专属logo都是她用铅笔一点点勾勒,然后一点点上色的。   小平房后面的洗手间和围墙得重新砌,季淮找来几个小工,看着他们施工。他走出来时看到程云瑜已经画出一只萌哒哒的白熊,“初禾”两个字也描绘出了轮廓。   他站在她身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直看着她,嘴角勾着,眼里温柔。   程云瑜画得认真,也没察觉到他在身后,她拿着画笔继续画着,时不时停下来观察观察,又继续画。   季淮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了看初见雏形的小店,走过去继续收拾杂物。   校门口那边摆摊的人越来越多,有限的空间对他们很不利,所以他们也是尽快把店开起来。因为店面大,必须要请人。   程云瑜要在前台收账,原先那个阿姨也只顾得了收拾桌面,还得请两个服务员,两个串串员,一个炸臭豆腐的员工,他就负责煮米线就行。   因为要上夜班,还不能休息,工资就得开得高一些,加上房租水电,每个月至少得一万五的固定支出。   开店之前,程云瑜晚上都愁得睡不着,他们手里的钱,装修和支付租金后所剩无几,如果没有进账,撑不了两个月。   季淮搂着她,安抚道:“怕什么呢?大不了我们再找个地方摆摊,收入也不奢求很高,维持之前收入就行,风险和机遇肯定同时在。”   “还养着几个人呢。”她又说。   “养不下去,我们就自己干啊,之前也是自己干。”他大手覆在她的头上,“没事,饿不死,倒不下。”   “嗯。”她钻到他怀里,“是我想要的太多了,以前我们的愿望,就只是能赚三千块,如果失败了,我们就守着这个店,一个月能赚三千块就行。”   “那不行。”季淮快速否决,“虽然我从来没想过大富大贵,但三千块不足以让我们过无忧的生活,我们最起码得保证生活压力不大,不能让你跟我吃苦,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   程云瑜又仔细想了想。   “你现在没想那么多,等到结婚生孩子了,柴米油盐,你就该跟我闹了,嫌我没本事。”他这么说。   “我才不会!”她快速反驳,那张娃娃脸皱起来,无声控诉着他。   季淮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逗你呢,还当真了。”   小姑娘可能还什么都不懂,爱情至上。嫁人的时候也有过美好的幻想和对未来的渴望,可惜生活的压力总是这么不留情,会压得人喘不上气。   程云瑜在他怀里闹腾,季淮又把她搂紧,亲着她说:“你妈说了,要让你找个大你几岁的,那样会疼人,我要是不疼你,到时候她就该说你瞎了眼嫁错人,我可不能跟着我受苦。”   她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点小任性消散得无影无踪,鼓着腮帮子久久没出声,心里暖又甜。   他环着她,声线缓缓又认真:“我们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落魄到让你吃太多苦,我说了,别人有的,你也会有。买什么新的小三轮?等有钱了,我就给你整一辆小轿车,四轮的。”   “可是我不会开诶。”她回答得没底气又小声。   季淮:“学啊。程云瑜,你有没有出息?”   “你吼我!”小姑娘变了脸,张开小爪子就朝他袭来,清凉的美眸瞪着他,樱桃小嘴开始叭叭叭,“你吼我,你取笑我,你讨厌!你忘恩负义,你没良心,你个大坏蛋……”   “唔~~”   他直接俯身上前,堵住那张娇嫩欲滴的嘴,单手就将她两只小手摁住,小姑娘又要用脚踢他,被他压得死死。   程云瑜挣扎,努着嘴把他推开,季淮的脑袋侧着凑过去,含着笑道:“还不让我亲,我就亲,越躲我越亲。”   “不要你亲。”   “我就亲。”   “不要。”   “我就亲。”   ……   两人不断僵持着,程云瑜最后眉眼皆是笑意,声线软糯:“我就不。”   “啵~~~”   某人亲得很响,一副贼稀罕她的样子。   *   “你们要开店了?”   “开店前三天,学生一律打七折,真的吗?”   “学生还送奶茶啊?”   ……   白色小三轮前一如既往围了很多人,季淮在车前贴了他们即将开店的消息,开店前三天一律七折,凭学生证可以领取一杯奶茶,还添上地址。   不用他们告知地址,大家早就注意对面那家打着白漆的店面,外面还放了挺洋气的几个棚,就画着那只白熊呢。   季淮煮着米线,半开玩笑:“你们不是一直嫌弃我家桌子少又小吗?下雨没地方躲,冬天又太冷,所以租了个铺面。”   “租了铺面会涨价吗?你们家涨价我就吃不起了。”这也是学生关心的问题。   季淮:“不涨,原价。”   他这一出口,学生又欢呼,直呼他有良心。   旁边的几个摊子见他要开店,倒是松了口气,他们离得近,季淮走了,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原先只有一个人效仿季淮卖米线的和烧烤,现在又来了三个人,学生就那么点,分流太严重,他们辛辛苦苦守一个晚上,有时候都没赚几十块,只想季淮赶紧走。   季淮那家店开业时,学生已经放假了。   他们是想撑一撑,这段时间只要保本就好,等到过完年,学生回学校,生意可能就会回暖。   谁能想到,这个店一开张,那天晚上天都没黑,小店里就坐满了人。   炸臭豆腐的阿姨就没歇过,好多人都排着队等着买,炸串也是不断在炸着,烧烤架上也放在一排,当天准备的东西就卖完了。   虽说奶茶是赠品,但季淮也不马虎,他们是让附近奶茶店送来的,便宜又好喝,用料也是很足。   小店里挤满人,生意十分火爆。   程云瑜站在柜台前,不断核对着账单,拿着计算机结账,时不时把接过来的红钞放在验钞机里过一遍。   季淮也很能吃苦耐劳,因为担心成本太大,没能撑到学生入学,而且也有员工帮忙干活,穿串也不用他们帮忙,所以他们早上也起来干活。   烧烤和臭豆腐早上倒是不卖,米线早上可以卖,大家也会来吃早餐。   还别说,来买的人还挺多,早上也能卖出好几十碗。程云瑜做着账,发现一个早上也能卖出好几十碗,赚个一百多块,她起床比谁都积极。   两人起早贪黑,就这么忙到大年三十头一天,这才恋恋不舍关了店,给员工也放了三天假,各自回家过年。   员工上班没满一个月,也得象征性给人发点工资和奖金让人回去过年。   他们的存款全都搭在了店里。这里花一点,那里花一点,季老板和他的老板娘其实很穷,要是不穷,也不会早上爬起来煮米线卖了。   这半年来,他们很忙,衣服鞋子也没添置过。程云瑜穿的那双布鞋都要开胶了,眼看就快要过年,季淮匆匆带她去买新衣服。   程云瑜依旧不舍得花钱,虽然他们有宣传店面,但是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开了店,还有一个原因,现在马上过年了,附近有很多租房子的人,或者老家不在这边的人,大家都走了,学生又放假,人流量少。   他们现在每天的收益平均也就一千上下,有时候只有五六百的时候就是入不敷出了,现金流真的紧缺。   以前他们两个人干活能挣好几百,现在养着六个人,还有铺面,水电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收益也没有增添很多,所以让人焦虑。   “花一样的年纪,现在不打扮,什么时候打扮?”季淮心大,没考虑那么多,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专卖店,还让她试一件杏色的风衣。   程云瑜一看,非常喜欢,悄悄看了吊牌,九百九十九,她拉着他就要走:“九十九我都嫌贵!”   “老板娘可不能这么随意。”季淮把风衣取下来,劝说她,“钱可以再赚,等过年生意就会好点,我们就不用这么窘迫了。”   “可是好贵。”她还是舍不得。   “你喜欢吗?”他问她。   程云瑜沉默,她是很喜欢,但贵啊。   “一件好衣服能穿很多年,之前一天就能挣一千块,用一千块去换这件衣服,不值得吗?”他说完又继续说,“我觉得很值,钱花出去才是自己的,不然就只是数字。”   她还是在他劝说下试了这件衣服,长款风衣穿在她身上,版型又正,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导购员很快又给她配了一套长款毛衣和裤子,她犹豫了下,去了试衣间换上,等她出来,季淮目光紧锁在她身上。   原本是清秀稚嫩的小姑娘,现在一看,曲线娇俏,身材亭亭玉立,多了几分女神范。   他给她选了一双高跟鞋的中长靴:“把这个穿上更好看。”   程云瑜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她拿过靴子倾身要自己穿,季淮在一旁帮她。   她没怎么穿过高跟鞋,穿上之后,身材一下变得高挑,多了几分女人的味道,衣服色系搭配温柔,看着娇憨俏丽又不失韵味。   “就要这套。”季淮替她做决定。   风衣九百九十九,毛衣三百九十九,裤子两百九十九,靴子六百九十九,一共接近两千四,他刷卡刷得毫不犹豫,程云瑜阻止无效。   “好贵,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再看看。”她扯着他的衣角一直说。   季淮却说:“真好看,穿上之后太漂亮了,别的店可能没有这么漂亮的衣服了。”   见她还在纠结,他将她揽过来:“花了就花了。这半年这么辛苦,就当给自己的奖励。我们去给爸妈买套衣服,今年天冷。”   他口中的爸妈自然是程父程母。   程云瑜也想给他在父母面前刷刷好感,两人给程父买了两件毛衣,又给程母买了件外套。   她对自己虽然舍不得,但对季淮很舍得,买完父母的衣服,她就打算去给他也买几套衣服和几双鞋子。   季淮以前很喜欢买衣服,自从摆摊后,就从来没买过,每天都很忙。   而他却不打算去:“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两人逛了一天,程云瑜也饿了,两人就去吃饭。如今经济宽松点,再也不用吃苍蝇馆子,也能大胆往小饭店走了。   等他们吃好饭,任凭她怎么说,季淮也不愿再去逛,一直说自己累了,懒得逛,先要回去睡觉。   “过年要穿新衣服。”她坚持。   “我以前几年都不买衣服,我才不信这个,走了,回家。”他拎着几个袋子,另一只手牵着她,“大男人不在乎这个。”   “你在乎什么?”她不解。   他回头看她,回得毫不犹豫:“兜里有钱,身边有老婆和孩子。”   程云瑜:“……分明是个精神小伙,都这么说话了。”   季淮:“明年该结婚了,你以为我还十八岁吗?”   他这话把她逗笑。   程云瑜原本想着第二天早起去给他买几套衣服,季淮却在她早起后催她赶紧收拾东西,该回去过年了。   她拿着一堆东西,也不好拿,他还给她叫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去。   村里热闹,程云瑜回去时,好些人都回来了,道路边上好几个大娘正围着聊天,见有出租车开过来还好奇望着。   程云瑜身上穿着新衣服,她一下车,顿时就成为焦点。 第631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2)   “这是小瑜吧?”   “阿香啊, 你这个女儿越长越好看。”   “现在做什么工作?”   “真是变了个人。你还给你爸妈买了衣服?真孝顺。”   ……   程云瑜被一群大妈围着,大家将她狠狠夸了一顿。程母刚从菜园回来,正好就赶上, 看着打扮后的女儿,也是稍稍诧异。   程母和几人寒暄着, 程云瑜则先一步往家里走。   程父正在院子里劈柴, 她把衣服拿到客厅, 随后出门道:“爸, 我给你买了衣服,你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又乱花钱, 我的衣服够穿!”程父说。   程云瑜:“人家不是说今年冬天会特别冷吗?我给你买了加厚的。”   “能有多冷?冷就多穿几件。”程父不以为然,放下大刀,走到一边洗手,往客厅走。   程母进来时,程父已经套上毛衣,程云瑜趁机问:“妈,好不好看?”   “小姑娘不要乱花钱, 得攒着点。”程母这么说。   “好不好看嘛?”程云瑜又追问。   程母被她问得没法:“好看。”   闻言,程云瑜弯了眉眼,又凑过去问程父:“爸, 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 但是贵啊。”程父摸着料子, 一脸不舍得,刚要说点什么, 就被程云瑜打断,她笑着说,“好看就行了, 好看就值得。”   程父嘴里虽还在念叨着浪费钱,但看着衣服,眼底还是带了点笑意。   他好些年没买衣服了,一件衣服十多块的衣服能穿十五六年,这个料子一看就好,他真的舍不得,觉得女儿乱花钱,同时又为她的孝顺有些欣慰。   程云瑜又拿出给程母买的外套,拿起给她穿上:“这个料子很舒服,又很保暖,里面套上一件长袖,就一点都不冷了。”   “败家丫头。”程母一边穿一边骂她,话语里倒是没多苛责。   “那就败家好了。”程云瑜脸上还笑眯眯,帮她系着扣子。因为离得近,程母又带着浅笑,她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角的鱼尾纹,心里一时间无比动容,甚至有些心酸。   她以前也会给父母买衣服买鞋子,但不贵,在她的认知里,好几十的鞋子就非常好了,二三十块的衣服就能穿,那种专卖店,她连进去都不敢进去。   这半年真的很苦,她和季淮早出晚归,一开始太不适应了。深夜站在摊前会困得不行,眼睛都要眯上,等到回去的时候,她经常搂着他在车上就睡着了,他把车开得很慢,到家才叫醒她。   两人早上醒来又是一通忙活,琐碎的事情实在太多,很忙很忙。   苦归苦,忙归忙,有钱给父母买东西,能买得起想给他们的东西,那一刻的满足感,无法比拟。   程云瑜把东西放在房间里,又拿出一小叠红钞,给了程父两千,又给了程母两千。   两人不要,程母还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一千是我给的,另外一千是季淮给的。”程云瑜说完又继续说,“衣服也是他和我一起去买的。”   “你怎么能要他的钱?”程父一听,欢悦的心情一扫而空,程母也不高兴。他们虽穷,过得也拮据,也决不允许女儿花男人的钱。   程云瑜知道父母的性子,当下就说:“我也跟他说了,这笔钱不能要,他说是他的心意。我们想明年结婚,他说要和我一起孝敬你们。”   “你们拿什么结婚?”程母扶额。   “妈,你上次说他开店就同意我嫁给他,我们上个月开店了,等过了年,他就回家盖房子,一边赚钱一边盖房子,盖好房子就结婚。”程云瑜说得特别有底气。   “真开店了?”程母微怔,随后又说,“盖房子是大事,可不是闹着玩,没有好几万盖不起来,到时候还要结婚,处处都用钱。”   程云瑜:“店里的利润还行,我们一边赚钱一边盖,大不了就像我们家一样,先盖个毛坯,婚后再慢慢装修。”   两人见她不似开玩笑,面面相觑,神色也慢慢收敛起来,程父想了想,开了口:“你们才多大,不用那么着急结婚。”   “是啊,明年就结婚也太早了。”程母虽觉得二十岁谈恋爱没什么,但结婚的确太早,她都没做好准备,女儿突然说要结婚,总觉得不太现实。   “你说他开了店,再把房子盖起来,就会同意我们的。”程云瑜抓住她上次说的话。   程母语噎,而后又说:“我是同意啊,先把房子盖了再说!”   房子可不是说盖就盖。她还是不相信季淮能在明年就把房子盖起来,年轻人总是很高估自己。   程云瑜也没和他们争论,不过两人并没有要她的钱,程母和她塞来塞去。最后,程云瑜让步,让她拿自己的那一千块,两人也没要,还让她把季淮给的还给季淮。   程母语重心长道:“小姑娘在外面,要多留些钱在身上,胆子也大点。”   “我又不缺这几千块。”程云瑜垂着眸,说得很小声。   她之前一个人去省城读书,父母也是这样给她塞钱,还往一张卡上存了一千,生怕她急用钱而缺钱。   几千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真的没有那么多了。   程母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小心翼翼把外套脱下来,又往外走:“妈去杀只鸡,给你做炒鸡肉。”   *   村里的新年很热闹,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贴着对联。   外头的道路上,还有好些小孩子在玩耍,偶尔还能听到炮竹声和嬉笑声。   程云瑜和季淮简单说起刚刚发生的事,他倒也没强求她把钱再给两人,而是说道:“等我们缓过来了,就把家里的房子装修一遍,你回娘家的时候,也能住得舒服点。”   娘家都扯上了,她的脸蛋泛起红晕。   “你在干嘛?”程云瑜问他。   “贴对联,马上就要供祖宗了,我先去忙,晚上聊。”他发来这一句,又发了个表达爱意的表情包。   程云瑜没再打扰他。   另一头。   季淮发给她发完消息,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拿着长扫把刷灰尘。他的头上都是蜘蛛网,还被灰尘迷了眼,差点被呛到,他走了出去,呼了好几口气。   在他眼前是一间老屋子,也就是香火屋。   季家有好三处屋子,早些年季爷爷还在的时候,就帮季二叔还有季小叔一起盖新屋子,出钱出力。   而季父早就欠债逃之夭夭,季家人自然也不管他,大家都住了新房子,又因季父是老大,就继承这间香火屋,他就一直住在这里。   香火屋盖了五六十年,房顶上的木桩也被虫蛀得摇摇欲坠,门槛和窗户还有门都是木头,也被虫蛀得有坑坑洼洼。   他如果不回来,这间屋子也不会有人来,地上都是厚厚的灰尘,晚上就要供奉祖宗了,季奶奶让他赶紧打扫。   她怕他打扫不完,也来帮忙,不过更多的是在催促他。   大儿子欠债逃了,留下的儿子也没出息,就读了个初中,二儿子娶了个老师,小儿子会点手艺活。   季二叔生了个儿子,今年上初三,据说成绩也不错。季小叔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大二,儿子今年升高中。   全家只有他是学渣和混混,没爹没娘,时不时接受别人可怜的目光。   好在他不要脸又乐观,没心没肺,一路忙活着打扫,还和几人打招呼,又把供奉祖宗的桌子搬出来擦干净。   季二婶前两年用教师名额在市区拿了套房,装修后一家人就去市区住了,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供奉祖宗要煮这一大桌子菜,堂弟堂妹都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动手,个个都戴着眼镜,和季淮格格不入,他忙前忙后,和季奶奶一起炒了十二盘菜,端去了香火屋,摆在桌上。   摆好后,季二叔要来倒酒点香,季淮却比他快一步,已经上手了。   他拿着打火机,点了蜡烛点了香,又给祖宗倒上酒。季二叔和季小叔看着香火屋被腐朽了不少的木梁,还来一句:“以前的木头就是好啊,都是好木,这房子,顶了几十年没什么问题,还能住人。”   “肯定能住,再住个二三十年没问题。”   ……   两人说着,季二婶还笑着冲在旁边叠纸钱的季淮说:“别听他们的,要是有钱啊,你就推了重盖,住二三十年都要塌了。”   “我哪有钱盖?”季淮笑开,继续叠纸钱,“塌了我也没办法啊。”   “塌了还是要盖。”季小婶也接话,“不然你以后怎么娶媳妇?不过一时半会也塌不了。”   “现在大家也都租房子,实在不行,在外面租房子住。”季二叔说。   “租房也好,一个月才几百块,现在出租房子的人也很多。”季二婶这么说,又扯到他们学校,“好多人都租房,不过租房没有买住的安心,一步一步来。”   他们话虽这么说,但都知道季淮不会太有出息,也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思和他聊天说话,打心眼是看不起。   以前他们是靠季爷爷帮衬,所以盖了新房子,现在季淮没学历没能力,爹跑了,娘嫁人当后妈,这辈子其实毁了,还想盖房子,怕是得存半辈子的钱。   “一步步来。”季淮倒是点头,继续在忙活,又是烧纸钱又是添香倒酒,给祖宗鞠躬敬拜。   大家都在夸赞他“懂事儿”,暗暗又说自己的孩子就是书呆子,太文静或者太腼腆了,就知道读书。   季奶奶是看不上初中就辍学的季淮,沉声说了句:“幸好他把那头发剪了,不然看着跟混混一样,没个正行。他只要好好工作,不要像他爸一样吃喝嫖赌就行了。”   大儿子没有其他两个儿子出息,季淮也没其他几个孙子孙女会读书,她早就不管他了。季爷爷死前还留了点钱,也被她偷偷给了其他两个儿子,其中季二叔买房就拿了不少。   季小叔觉得气氛尴尬,掏出烟抽,顺便给了季淮一根,还是软中华。平时他就抽十块钱一包的烟,这不是要回家过年吗?充充面子。   季淮早就戒烟了,不过他也没拒绝,递过来就放在耳朵上,继续叠纸钱。几人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又是一阵怜惜般的叹息。   等到叠得差不多了,季淮就拿来炉子,把纸钱放在里面开始烧。   烧烧拜拜,然后再倒酒,也就供完祖宗了,祖宗吃饱了,就该他们吃了。   一家人围着吃年夜饭,堂哥堂弟和他也没话聊。他们觉得他没读什么书,和他们不同,季淮也早就习惯。   他都摆摊讨生活了,脸皮比谁都厚。   季二婶问他:“工作这么久,有女朋友了吗?”   “有啊。”季淮倒不隐瞒。   闻言,季小婶也稍稍诧异,又看了看旁边儿子,也问季淮:“看来没过多久就要结婚了吧?要带老婆回家了。”   “不读书就早点结婚生孩子,不然能干嘛?”季奶奶这么说。   季淮也很认同点头:“我们想明年结婚。”   “早点结婚也好,组建自己的家庭,然后生个孩子,也就会承担责任了。”几人都这么说,心里是直摇头。   等到饭局散了,他们各自离开,到了他们住的平房里,季淮自然又成为他们教育孩子的反面例子。   不读书的人,早早就出了社会,不就只能找个和他一样的女人,然后结婚生子吗?   季小叔的大女儿叫季雪,之前还和季淮读一个高中,回到房间后,她还说道:“嫁给他的能是什么好女人?肯定也是十几岁不读书的小太妹,能有什么出息?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她的语气十分不屑,季小叔和季小婶也没反驳,算是默认。   晚间。   季淮也没回屋,爬到了一旁的小山丘上看烟花。   今天是大年三十,时不时会有人放烟花,程云瑜正在和他打电话聊天,听说他的堂弟堂妹读书都不错,她语气羡慕:“真好。”   “我以前读书也很厉害。”季淮轻哼一声说。   “你读书厉害吗?你都是班里的倒数。”她笑话他。   季淮不服,反驳道:“我幼儿园就去市区读书了,当时我上的可是双语幼儿园,你懂什么是双语幼儿园吗?幼儿园就教英语了!全市区就那么一所幼儿园,我成绩比他们好多了。”   “你这么厉害呀?”程云瑜倒是没有追问下去,生怕触及他的伤心处。   季淮却不在意:“我爸赌,不然我可能不用靠自己盖房子。不过也无所谓,盖房子这点钱,很快就能赚到,都是小事。”他说完又说,“明天我就回去了。”   程云瑜:“这么快就回去吗?”   季淮:“你在家多待几天,我在这边又没什么事,待在做什么?我回去等你。”   ……   季家人也没料想到季淮初一就要走,不过也没人管他。   季淮回去也没闲着,他去店里收拾了一番,初二早上就开门卖米线。他一个人守着店,从早上到中午,再到晚上,人流量不大,但刚好够他忙活,一天能挣个两三百。   程云瑜初四才来,听说他初一当天就来店里,心疼坏了。   她来之前还去给他买了三套衣服,都是去专卖店买的,付账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以前他穿衣服可潮流了,刘海隔三差五就要剪,自恋得很。   季淮说她乱花钱,还说道:“你给自己买就好,不能退就拿去给自己换几套,我一天到晚穿着厨师服,哪有空穿新衣服?”   程云瑜:“我就要给你买,就要留着,我还买了鞋子,衣服不能穿,鞋子总行吧?”   “这么贴心?”季淮正在熬酱汁,笑着冲她招手,“来亲一个。”   某人左右看了看,挪动着小碎步朝他走去,眼底还带着笑意。   季淮把人圈过来,低头亲上她的粉唇,又啄了啄:“回家过得开心吗?”   “开心啊,吃了三只鸡。”她弯着眉眼,“这几天早上都去买了排骨,还有鱼。我妈说我可能吃了,还得吃肉。”   “吃肉不好吗?”他勾了勾嘴角,将她垂落的发丝撩在耳后,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   程云瑜:“我想吃牛肉,妈第一天给我买,第二天就不给我买了。”   季淮:“为什么?”   程云瑜学着程母的语气:“我们什么家庭啊?这么贵的肉,解解馋就行,你还想天天吃?”   她自己付钱也不行,硬生生被拉走了。   他低低笑出声:“冰箱还有,我一会给做。”   她挽着他的手臂:“嗯,我要多吃几顿。”   季淮点头,回答得爽快:“行,多吃几顿。”   ……   小店继续营业,附近的人也从老家回来,店里渐渐热闹起来。   他们生意很稳定,收益也很稳定,每天都是一千上下,除去成本,他们赚的也不算多,程云瑜有些急,季淮每次都安慰她:“等学校开学就好了。”   倒不是说能卖给学生多少,而是人流量。   转眼,学校开学了。   果然如季淮所说,学生一开学,店里生意立刻暴涨,每到放学,学生就排起长长的队,因人手不够,他又找了个小工,专门煮米粉,而他则在烤烧烤。   烤烧烤需要一定的技术,不然也会变焦,不够入味,煮面线倒没什么难度,煮熟就行了,汤和酱肉都是配好的。   “再烤十个鸡爪。”   “十个鸡中翅。”   “五个鸡翅。”   “八个鸭爪八个鸭下巴   ……   …   顾客不断“下单”,季淮左手右手都拿着十几串肉类,不断在烧烤架上熟练翻着,偶尔快速拿着刷子涂抹酱汁。   很快,他们这个小店的名气就打开了,越来越多人知道这个小店,特意来这边吃东西,就算学生不放学或者周末,他们小店也是挤满人。   尤其是晚上,都没有空桌子,好几张桌子都摆到了外面。   深夜,打烊后。   程云瑜正在算账,数清楚今天的营业额,她再次又确认一遍,忍不住惊呼出声,激动地去搂住他的脖颈,摇晃着:“我们今天晚上可能赚了三千块!”   三千块啊。   他们以前一个月才能赚到的钱!   季淮比她淡定一些,也回抱她:“再存半个月,我们就回去盖房子,攒钱结婚了。” 第632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3)   次月初。   天还没亮, 季淮就起床了。   “几点了?”程云瑜迷迷糊糊抱着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还早。”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没再有大幅度的动作。   没一会, 她又睡着了。昨晚两人近三点才睡,收来的钱都没空清点,此时也不过五点半, 才刚入睡没几个小时。   季淮这回放慢动作, 轻轻刚从床上起身,给自己套上衣服,往外走。洗漱好后, 他快速开着小电动往店里去。   因为他们家的米粉味道比较好, 现在早上也卖早餐, 他又请了两个员工,因为就忙一个上午,给煮粉的员工开了九百的工资, 端粉的是七百。   他还订了些现成的糕点, 做糕点的师傅早上会送过来。   这段时间店里太忙,程云瑜也跟着他忙。他舍不得让她早起跟着过来,店里又得有人看着,他只能早上过来, 到底是自己的店面, 全给外人看管也不放心。   天色渐渐大亮,小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季淮也开始忙活, 他不断在煮米粉,一刻都不得闲。   程云瑜睡到十点才醒,见季淮已经不在了, 在床上缓了缓,也撑起身子下床。   等她到店里,高峰期已经过了。   她来之前给季淮打了个电话,来到的时候,他都提前给她煮好面了,今天煮的是粉丝,放了一大勺牛肉粒,还加了个鸡蛋。   程云瑜走到店里坐下来,闻着香味,眉眼染上笑:“今天糕点卖完了吗?”   “应该没剩多少了。”季淮在她对面坐下来。   她又问:“还剩什么?”   “你想吃什么?”他笑,说着就起身走到一边,看了看蒸笼里的包子和旁边的糕点,“还有一个叉烧包,几块南瓜糕,肉松蛋糕……”   程云瑜:“我要吃肉松蛋糕!”   “吃得完吗?”季淮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先一步扯过袋子,夹了块肉松蛋糕,重新走到她对面坐下来。   “居然有肉松蛋糕,你又加订了这个?”她说着伸手去拿,尝了一口。   蛋糕细腻,奶香也很浓郁,咸鲜的肉松也很好吃,她又吃了一口。   “嗯。”季淮点头。   程云瑜还想说什么,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放下蛋糕,拿出手机按下接听:“妈?”   他也没出声,拿过她放在一边的蛋糕,也尝了一小口,反正她也吃不完。   程母在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程云瑜蹙眉:“就是季淮啊,都多久的事情了?也就那一次。”   听到自己的名字,季淮动作顿了顿,挑眉看向她。   程云瑜听着程母的话,没了吃早餐的心思:“别人说是别人说,我又不是这个样子。”她说完还强调,“我没有乱花他的钱。”   季淮上次送她回去,被村里人看见了,到处乱传,过年的时候她又光鲜亮丽回家,还给父母买了衣服,结合这两件事,村里的大妈嘴就闲不住了。   这事被传开,程母气得不行,沉着声说:“你还让他送你回来,你真是糊涂。小姑娘的名声多重要啊?你非得都让人知道,你以后要是不嫁给他,再嫁得近些,流言传出来,婆家怎么看?”   不怪她多想,村里没读书的小姑娘,好多也就嫁到了附近的村子,这些不利于名声的事情传开,以后也麻烦。   “我要嫁给他。”程云瑜听到程母说的事情,脑子泛疼,干脆就说,“我们这个月就回去盖房子,年中结婚行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季淮,他点了点头,掰了块蛋糕,上面都是她喜欢吃的肉松,递到她嘴边。   小店的生意一直都挺不错,加上他早起买早餐,一天的收益都能维持在两千到三千块,盖房子没什么问题。   程母原本不想两人这么早结婚,村里的流言蜚语让她改变了想法,她也没一口答应,只是让季淮先回去盖房子。   她只知道,盖了房子,女儿嫁过去能有个住处,不用辛苦住瓦房,还会苦半辈子。不盖房子她就是不会同意两人结婚,外人怎么说她都不同意。   程云瑜挂掉电话,把这件事跟季淮说了,他又给她喂了一小块蛋糕:“盖房子前不是得让大师算算哪天动土吗?明天我就去找人看,很快就盖好了,加钱让他们加急盖,年中肯定能盖好。”   “嗯。”她点头。   季淮安慰她:“早点盖房结婚也好。等房子快盖好的时候,我就去提亲,这样就不会有人说了。”   现在上门提亲程家人也有看法,等房子快盖好的时候再去,显得有诚意些。   程云瑜当时也同意了,两人就等房子盖好,然后定亲结婚,就在季淮看好日子,想要回去找包工头盖房子拆房子重盖时,她又不同意了。   季淮以为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再次重复问:“你要买我们店后面的楼?不回去盖房子了?”   程云瑜想了几天,对他说:“那栋楼好便宜啊,才卖二十七万。我问过了,我们好像可以拿房产证去银行贷款,然后慢慢还。而且,我们把楼买下来,地也是我们的,以后有钱了,我们可以拆掉重新盖,还可以出租,这样的话,我们又有其他收入来源。”   “老家的房子盖了,好像没用,好亏。”   “我原来担心如果一天我们生意亏本了,还不起银行的钱,那该怎么办,老家的房子还可以回去住,但是回去住也不行,我们要上班。真还不起了,我们再重新卖掉,我们可以租房子从头再来。”   …….   季淮想了想,又跟她说:“那栋楼是旧楼,二十多年前的房子,太老旧。”   他是没想到她会往这方面想,他一直把她当小姑娘,她没读过什么书,没见过世面,也没有非常大的魄力。   以后的地价很贵,房子也很贵,但那是以后,现在谁都没料到。他们现在的钱就只够回老家盖房子,一想到背债,很多人都是拒绝,尤其是他们这中没有家庭背景的人,压根想不到这一层。   加上从农村出来,想着落叶归根。   对他来说回不回老家盖房子都无所谓,只是程母他们思想还比较传统,他们有执念,反正以后回家也有个住处,盖就盖了,他也不把这点钱放眼里。   程云瑜:“店面的平房之前也很老旧,现在重新装修不挺好看吗?我觉得花好几万去改造这栋楼,比在老家强。”   那栋楼就在他们小店后面,三层,一层八十平,就是很老旧。   季淮在思考,她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臂,还在劝他:“之前装修店面的时候匆匆忙忙,这一次可以慢慢装修。”   他低头看她,提醒她:“我们是要回老家办婚礼的,按照风俗,也要在老家住三天才能回来。”   程云瑜丝毫不在意,摇晃着他的手:“就三天而已,我们就买这栋楼,你觉得怎么样?”   她到底年纪小,如果没有他点头,自己也不敢买,因为还要还十多万的债,店里还得养那么多人。   季淮轻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什么?”   “你答应了?”她有点小开心。   他故作担忧地说:“这栋楼这么破,就算买下来,感觉也相当于没房子,还有欠债,你妈可能还是不会把你嫁给我。”   老一辈有老一辈的思想局限性,尤其是欠债,非常不可取。就像现在房价很便宜,贷款买房的人却少之又少。   “再破也是市区的楼啊,土地也能卖的。”程云瑜一下道明本质,他同意后,她立刻就给程母打电话。   程母那边听说要在市区买楼,还是破旧的楼,破旧就算了,还欠银行钱,那还得了?   她下意识以为季淮是不是骗了自己的女儿,房子是盖不起了吗?程云瑜会不会被骗走上什么不好的道路?   吓得她一个晚上睡不着,第二天让程云瑜马上回家。   正值周末,店里从早上就忙得不行,程云瑜哪走得开?她一说回不去,程母吓破胆,季淮会不会对她女儿做不好的事情?是不是不让她回来了?   说什么买楼,然后还欠钱……   程父一个电话就打到季淮那里,他此时正在外面采购食材,一听两人来了市区,就赶忙去接。   程母一看到季淮,心里都升起几分警惕,生怕也被带到什么地方去,最后见是临街铺面,才敢跟过去。   季淮见两人这副举动,也是哭笑不得,他又不是人贩子。   程云瑜正在前台收账,见两人来了,稍稍错愣:“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们开了什么小店。”程母暗戳戳观察着,要不是程云瑜在里面,她都不敢进去,余光还瞥着那些服务员。   店就开在路边,他们应该没有胆子做坏事。   季淮给两人倒水:“叔叔阿姨喝茶。”   程母都伸手端过来了,她没敢喝,只是道谢:“谢谢,你先去忙,不用管我们。”   程云瑜也走过来,压低声音跟程母说:“妈,我们别在这里说那些事儿,这里还有客人。”   对方一直不同意她买楼,甚至还有些反对她和季淮,她原本想着过几天回家好好谈,还没等空出时间,两人居然找来了。   “三份臭豆腐。”   “老板,来两碗牛肉炸酱面。”   “我要两份炸豆腐,五块的。”   ……   不断有顾客走进来,季淮也就起身,对两人:“叔叔阿姨,我先去忙。”   “嗯,你先去忙。”程母也不敢耽搁他。   两人本来打算和程云瑜好好谈谈,让她别做傻事,也想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而店里真的很忙。   程云瑜刚和她说几句话,员工就拿着账单来,她有的去前台结账。员工收了钱,也是往她这边送,她还得找钱。   他们进来也就半个小时,她都收了近百块。   季淮给他们端来一份炸豆腐和一份特色豆腐汤,还有一些小吃,程母看着周围的桌子,有不少人来坐着了。   骗他们也不用这么大成本,应该不是骗子。   炸豆腐很香,程云瑜也催他们尝尝,最后实在太忙,她站起身:“爸妈,你们先坐一下,我先去忙一会。”   程母也不阻拦她,在程云瑜离开后,程母和程父相视一眼,最后决定吃一点试试味道。   豆腐被炸得外脆内软,沾上的酱汁浓香,还真蛮好吃,汤也鲜甜,味道非常不错。   此时,小店里的桌子慢慢坐满人,也有人排着队在买炸豆腐,程云瑜忙得很,不断在收账,来回收拾桌子。   店里的人忙碌着,个个都不得闲。   一到下午,这里更是挤满人,季淮忙过一阵后,又端来一份南瓜饼,坐到他们身边,对程云瑜说:“一会我们和叔叔阿姨出去吃个饭。”   程云瑜还没回,程母就拒绝:“不用,你们先忙,你们忙你们的。”   她以为女儿骗了他们,没想到真的很忙,店里都是人,一波接着一波,程云瑜就没停歇过,季淮也是。   生意太火爆了,她都难以置信,请了这么多个人都忙不过来。   季淮出言:“忙归忙,饭还是要吃,吃完饭再送您回去,我们再回来。”   程母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小伙子,他的确比同龄人沉稳很多,她悄悄观察了,季淮安排人干活时,也是井井有条,自己干活也熟练麻利。   程云瑜要是嫁给这中人,饿不死。   “她说要买什么楼,你知道吗?”程父问季淮。   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一辈子也挣不了几个钱,有钱了就把房子装修了,再有点钱,那就把院子围起来。   什么楼啊,地啊,他不懂。   “小瑜和我说了,那栋楼就在店面后。”季淮点头,表情也微微收敛,“她说老家的房子不盖了,说想买这栋慢慢装修,我觉得老家房子还是要盖,就算不盖,也得修整,不然也不好结婚。”   房子塌不了,修整后住得也舒心,毕竟逢年过节还是要回去。季家的财产已经分好了,那间房子就是他的。   他这么慎重又认真,反倒是让程家两人不适应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   程云瑜也走过来,低声说:“如果买了楼,我们就没那么多资金流,每个月还要发好几个人工资,各中采购,等过段时间,房租也得交半年,总要留点钱备着。”   她说了这些话,程母都不知道怎么回,实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支支吾吾半天:“你们看着办。我也不懂。”   季淮又问程母:“我也听小瑜说了一些事,我们先把楼买了,然后看日子订婚,过几月就结婚。您觉得行吗?”   店里人越来越多了,员工不断喊着:“老板娘,结账了。”   程云瑜又赶忙过去,没一会,又有人在喊季淮,他一会去拿东西,一会又去帮这帮哪,外面的桌子也不够坐了,他让员工去把刚买的桌子搬出来。   趁两人走开时,程父和程母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和无措,他们心里受到不小的冲击,两人久久没有平复情绪。   程云瑜忙完就赶紧过来,她对程母说:“妈,不要再纠结老家的房子了,我们就算最后混不下去,把那栋卖了,我们把钱还银行,手里也有好几万,到时候回家盖啊。我们现在能混下去,谁还回去啊?”   程母看了看满店的顾客:“生意一直都这么好啊?”   程云瑜:“现在天还没黑,晚上更忙,都要忙到两三点。”   程母又看了两眼店里,见季淮也过来了,连忙收回视线:“这是你们的事情,你们决定就行,我不插手。”   城里能混下去,谁还回去中地?能做生意,谁还打工?   她没什么见识,但不傻,程父也不作声,默认了。   一听他们不反对,程云瑜自己就给自己安排了:“您不是说村里有流言蜚语吗?我们尽快订婚,然后再定结婚的日子,到时候……”   “季淮同意了吗?”程母听着女儿在旁边说个不停,打断她来了一句。   季淮轻笑,视线落在程云瑜身上:“没事,我听她的,她说怎么办就这么办。”   “他没意见的。”程云瑜说完,接着刚刚的话题。   程母听着女儿自信无比的语气,忍不住又抬头看向季淮,他也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没意见。”   程母:“……”   她和程父也没意见,事情都让女儿安排完了,他们能说什么?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开店买楼的勇气和能力。   几人最后没出去吃晚饭,程母已经吃了好些小吃,已经有些饱了,看着店这么忙,也不好意思打扰,坚决不去,两人又尝了季淮做的牛肉面。   程母吃着面,看着满是人的店,还凑过来跟程父说:“小伙子还挺踏实能干的,嫁过去也不错,你说是不?”   程父还是没说话。   程母不满意他当哑巴,再次问:“你说是不是?”   “……”   “吱个声啊。”   “……嗯。”程父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应,又嗦了口面。   他不想女儿嫁得这么早,不过这面味道是真不错。   *   程母考察完,忧心忡忡的心情立刻就变了,村里的人要是再说起程云瑜谈恋爱的事儿,她也大大方方承认:“她是谈恋爱了,两人年中准备结婚。”   “谈了哪的?”大妈们好奇得很。   程母:“荷塘那边。”   “荷塘的季家村啊?”立刻有人又说。   “对。过段时间定日子的还是,你们再来我家坐坐,热闹热闹啊。”程母笑着说。   “之前你一直说小瑜还小,现在笑得这么开心,看来对这个女婿很满意。”其中一个胖大妈笑话她。   “小伙子比较踏实能干,女大不中留,嫁人就嫁人吧。”程母随口一说,话语也是很无奈,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早嫁晚嫁都要嫁。”   大家又问:“条件怎么样?”   “还行,就开个小店,能谋生活。”程母倒不是太会吹嘘的人,“日子也还行,饿不着她。”   不仅饿不着,还能吃得好,最起码她不用愁自家闺女没肉吃。   “能谋生活就不错了,肯定很不错。”那个大妈说完又说,“能入你的眼,说日子还行,怕是不知道嫁得多好。”   “没有。”程母摇头,还是含着笑。   等她一回家,程云瑜回来了,她手里拎着好些东西。   “这是买了什么?”程母连忙上去接。   “有水果,还有肉。”程云瑜拎着往厨房走,“季淮买了两斤牛肉,家里没冰箱,你们今天要吃完,改天我买个冰箱回来。”   她走到客厅,从包里拿出一个封信,交给程父。   程母出言:“这是彩礼吗?彩礼不是这样给的,而且……”   “不是。”程云瑜打断,“这是两万块钱,季淮说他家老房子应该也要简单修整,我们家这边也装修装修,年中要结婚了 ,看着也好看。”   “那也不能要他的钱。”程母拒绝。   程云瑜接着话:“什么叫他的钱?他说店是我们一起开的,是我们一起的钱,所以是应该的,您不用觉得占人便宜,我还干了活呢。”   她这么一说,程母脸色缓了不少,细想也是,随后她笑着说:“店也是人家撑起来的,不是你。”   “我嫁给他了,不就是一起的了?这些钱很快就赚到了,家里的房子装修好后你和爸爸住着也舒服。对不对?”程云瑜说着又说,“等我出嫁的时候,也好看啊。”   “当了老板娘,你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程母啧了两声,“这些钱很快就赚到,你的口气真大!”   程云瑜摸了摸鼻尖,还不知错:“事实嘛。我们前几天去买楼啦,接下来我们就是市区有楼的人了,等有了钱,不想住就拆了重盖,我以后说不定能当收租婆。”   程母+程父:“……”   不敢想不敢想,真是出息了。   与此同时。   季淮也回去了一趟,他找来村里头建房子的包工头,先付了一部分钱,让对方把已经腐朽的门窗拆了,顶部那些破旧的瓦也必须换掉。   保留屋子的主体,到时候屋内再做吊顶和铺地板,装修装修,就很不错了。   这件事他是和季奶奶提过,对方没当一回事,只是说:“你有钱就盖啊,盖多少间都行,谁能拦你?”   在她看来,季淮不会有钱盖房子,他简直是做白日梦,结果两天后,她刚起床,就看到工人在拆房子,直接愣住了,还上前大喊大叫:“干嘛拆我家房子,你们疯了!”   村内的包工头笑道:“你们家季淮不是要赶着翻修房子结婚吗?你是不是没睡醒,在这说胡话呢?” 第633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4)   季家人是不相信季淮有钱盖房子, 还有钱结婚。他们更关心结婚要花多少钱,季父人没影了,酒席和彩礼这个钱谁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钱。   季奶奶当下就表态:“我可没钱给你,她家要是狮子大开口要彩礼, 你就先别结婚, 继续工作几年攒钱, 到时候再结。”   季淮说:“她家没要什么彩礼, 就要了八千八, 钱我准备好了。”   他们买了楼, 加上两边装修房子, 手里就没剩多少资金,程母说讨个吉利就行, 这些钱也会让程云瑜带回去。   带不带回来他倒不在意,主要是婚礼顺利办了就行。   “八千八就不是钱了?修房子办酒席还要钱。”季奶奶又在一边嘀嘀咕咕, “我看酒席也别办了, 你们年纪也还小, 到时候生孩子直接办满月酒, 就一起办了。”   办满月酒还省事,份子钱也可以一块收,结婚花销大, 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钱。   她想季淮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 结婚又不是一定要办婚礼,领个女人回来,一起生活,再生个孩子,不就行了吗?   季小婶也一边听,劝说着季淮:“我看也是, 房子修了就要花不少钱,你就听奶奶的,生完孩子再办满月酒,多省事儿?”   “哪个女孩子结婚不想穿婚纱?孩子的事情都没影呢,婚礼一定要办。”季淮依旧笑着,态度却很坚持。   季小叔回来后,季小婶就跟他抱怨:“到时候我们肯定要出钱出力,结婚这么大的事儿,还不知道花多少钱,说结就结,之前没打招呼,房子也是说拆就拆。”   “他年纪小,做事冲动,能帮就帮吧。”季小叔叹气,随后这么说。   “你妈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你倒是拿钱啊,你给钱,我就办得妥当。”季小婶朝他伸手。   季小叔没说话,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往外走,身后的季小婶冷哼了一声。   季淮要结婚这件事,季家和村里人都知道了,季家人是不怎么高兴,甚至还觉得自己又要摊上事了。   就单单说盖房子这事儿,季淮要是搞个进门仪式,他们都得送钱送家具,再少也得出个千八,到时候酒席的份子钱也得出,酒席上也得帮着忙活。   依他们看,季淮结婚和盖房子,都是为了收钱!   在季家人心思各异中,房子盖好了,季二婶回来时,看着新的大门和窗户,还进去参观了好一圈,看到全是实木做的,也是微微诧异。   当初他们盖房子的时候没什么钱,窗户和门框都是水泥做的,这样省钱又坏不了。没想到季淮居然是用实木。   听闻季淮过段时间要去女方家定亲,她以为季奶奶也跟着去,也就去打听了一番,季奶奶摆手:“我不去,他带陈二婆去,我去做什么?什么都谈好了。”   “女方是做什么的?彩礼给了多少?”季二婶也好奇。   季小婶先一步回答:“给了八千八,也没听说做什么的,不过还能做什么?日子定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季二婶明白她的意思,季淮现在相当于无父无母,到时候就得麻烦他们。就连季奶奶也觉得麻烦得很,蹙着眉头来一句:“我都说了不要办什么婚礼,非搞得那么麻烦。”   别说办酒席会麻烦她,过几天定亲,季淮估计就会来让她帮忙了,又买这又买那。   “三金什么的,女方怎么说?买了吗?”季二嫂又问。   季奶奶当下就拉了脸:“我哪有钱给她买?要是需要,你们就各自凑点。他没爹没妈,你们也就管他这回,帮帮就过了。”   “我也就有个金戒指,到时候去金店给她换个新的就行了。”   …….   季二婶和季小婶一听,自然也不舒坦,但责任又逃不掉,主要怕村里人念叨,她们想到季淮修房子还用实木,更不爽了。   摊上这个家庭,又摊上季父留下的这个没出息儿子,她们真是无语了。   季家人个个怕被麻烦,更怕季淮来借钱,季二婶和季小婶都回家警告自己的老公,一点都不能借。家里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要管就让季奶奶管,要么就让他那个逃了的爸或者那个嫁了人的妈去管。   关他们什么事儿?   季雪几人也觉得季淮结婚早,这个年纪是读书的时候,季淮也没大他们这些堂弟堂妹几岁,没想到就结了婚,以后的日子一眼就看到头了。   他和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距离季淮去定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季淮也没找季家人开口借钱,他早早就找了陈二婆,对方是附近比较有经验的媒婆。   他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定亲当天和对方出发去程家。   程家自然也早早准备,原本的毛坯房已经重新装修,外头和里头都贴了瓷砖,家具和电器都是新的,小院子围了起来,程父也在院子里打了水泥,干净整洁。这么一倒腾,在村内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   店里又有了些收入,原先说八千八的彩礼,季淮后来想,也太低了点,就升为三万八千八,在当地还算可以,属于中上。   送过去的首饰也是程云瑜自己选的,程母也私底下也给女儿买了一套,她又看到季淮送来的彩礼,满满都是诚意,上扬的嘴角都没收住,屋内都是和谐的谈话声。   按照当地的风俗,女儿要嫁人了,他们也得让村里头的人沾沾喜气,程母找了两个妇女,把分好的肉和饭团挨家挨户送,通知结婚的日子,到时候让大家伙一起来热闹热闹。   一时间,村里的人都是程云瑜要嫁了,大妈聚在一起都在讨论:   “那个小伙子俊啊,全村都没这么俊的小伙子。”   “长得比程军家那儿子还帅,又高又帅。”   “是吗?我得去看看。”   ……   季淮几人在程家吃了饭,回去后,陈二婆也传开了,到处说:“季淮要娶的那个媳妇长得好看,方圆几个村都没这么好看的姑娘。”   这话传到了季家人耳里,季奶奶提及的时候,季小婶就怼:“哪个女人嫁过来的时候,她都说最好看。季饶的媳妇好看,季鹏的媳妇也好看,张二东家的儿媳妇也好看,个个都好看,都是全村最好看的新娘,好看吗?!”   季奶奶也就没再说起这件事,季小婶还把这事和大女儿季雪说了,跟对方吐槽了好一阵,还说道:“据说女方家境不错,房子也盖好了,家里就一个女儿。季淮也就靠那张脸吃香,学了他爸,油嘴滑舌。”   季雪问:“定亲送去多少彩礼?三金买了吗?我们家要给他点钱吗?”   “他没说,我们当然不给。三金不知道,没听说,估计也没有,你看看,女孩子年纪小,又不读书,可不就只能嫁这样的?”季小婶又趁机教育,“等你读书出来,和他们就不一样了,在学校好好学习,别浪费我给你花的钱。”   她还指望女儿出来赚钱回报她,最起码要把花在她身上的钱赚回来,年纪轻轻就嫁了,那不就亏本了?   季雪觉得她说得对,也没反驳:“他有没有说婚礼的酒席怎么办?还有那房子,我们家要送点什么电器?”   “谁知道?反正房子里什么都没买,估计等我们送。”季小婶说着又开始叨叨,“我都不明白他着急结这个婚做什么,份子钱也不知道给多少,等二婶回来才能商量,加上房子那边也得出点钱。”   “他爸妈双手一摊,倒是不管事,你爸也就一张嘴,也没见他拿钱。”   “全家一个德行。”   ……   次日。   季二婶从镇上买菜回来,看到香火屋那边停了辆皮卡车,她走过去一看,有几个工人正在搬家具。   季淮买了一张床,还有一个柜子。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对方和她打了招呼,又匆匆忙忙走了。   接下来,季淮时不时会回来,也没听说要办什么新屋入门酒,那间房里也慢慢添了不少东西。   沙发、梳妆台、还有窗帘……   季淮迟迟没开口说婚礼酒席的事情,季家人也不想摊上事儿,也就都忍着。   季二婶都纳闷了,问季二叔:“季淮那边怎么说?他偷偷找你了?”   “没有。”季二叔摇头。   “确定没有?”季二婶还不信,一点风声都没有,她刚说完,手机就响起来了,一看是季淮,她松了口气后又蹙起眉头:“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打电话给我了。”   “先接。”季二叔也放下手机,看向她。   “季淮啊。”季二婶端起笑,冲着电话唤了声,心里的预设早就做好了。   “二婶,吃饭了吗?”季淮一边问一边翻着笔记本。他此时正在店里,桌子上放了一叠请帖,他正在挨个打电话通知。   季二婶:“吃了,刚吃,你吃了吗?”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寒暄罢了,对方肯定是有事,多半是借钱。   “我也刚吃。”季淮直接切入主题,“我和小瑜的婚礼定在下个周六,也就是十七号,你们有空可以回来一趟吗?请帖我明天给你们送过去。”   “十七号啊。”季二婶也没有一口应下来,“学校有事我就不能回去太早,不知道你二叔能不能回,我再问问他。”   村里的酒席都要靠大家一起帮忙,尤其还是自家人,早回去是要干活的,她不想去干活。   季淮:“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回来大家一起吃吃饭,酒席的话是十一点开席,十六号晚上也会吃饭。不知道季南周末放不放假,也可以一起回来。”   他不卑不亢,话语里还带笑,态度很好。   两人挂掉电话后,季二叔开口:“他怎么说?”   “他什么也没说,就让我们十七号有空就回去吃酒席,说什么一家聚一聚,热闹热闹。”季二婶把手机放在一边,也没想明白,这完全不是她意料中的情况。   她不想季淮来麻烦她,等到对方什么都没说,她又纳闷了,都是一家人,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地位。   不仅她有这种感觉,季小婶和季奶奶也是。   眼看就要到婚宴了,季淮也没通知他们要买什么,季奶奶没忍住,在季淮又一次回来时,专门过去找他,季小婶见状也跟过去。   季淮从网上买了一床红色的蚕丝被,他正在铺床单,听到季奶奶的质问,他甩着被子,走到另一边整理:“不是都通知好吗?人员名单也确认了,还漏了什么事儿吗?”   季小婶还想让她娘家的几个舅舅来掌勺,一天能挣不少钱,于是说:“酒席的大厨得定吧?各种菜品,还有……”   “酒席全部承包给别人了,不然你们也得跟着忙活,太累了。他们全包,我们这边不用管,我多准备了三桌,应该够。”季淮正在套枕头套。   两人僵住。   季小婶先反应过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干?”   村里办酒席,很少有承包给别人,都是自己买食材自己干活,村里的人再帮着忙活,端菜洗碗收拾。   “嗯。吃就行了。”季淮把两个枕头套好,放在床头。   季小婶觉得肯定是漏了事儿,又继续道:“家里不用布置布置?还有,到时候供奉什么的,烧纸钱点蜡烛,这些你都没买。”   季淮接话:“明天有人来布置,那些东西我会去买。”   季小婶和季奶奶觉得自己宛如外人,什么都不用做。第二天季淮买了其他需要的东西,下午的时候又带了几个人过来。   有人铺红毯,有人打气球,有人贴拉花,短短一个下午,屋子就大变样。   季小婶和季奶奶在旁边看着,完全不用他们帮忙。   婚庆公司的人分分钟就把一个婚房布置出来,墙上贴满了各种喜庆又好看的红贴纸,红毯两边放着透明含着金亮片的气球和红气球,外面还有一个充气拱门。   乍眼一看,温馨浪漫,村里头还没人这么用心布置过,够气派了。   季淮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不需要季奶奶出面教他做些什么,因为对方不靠谱。前段时间他给村里头的李奶奶送了点补品,又给她儿子买了条烟,再包了个红包,心虚让对方教一教他村里的规矩,拜托她在当天看着点流程,以免出错。   婚礼的前一天,办酒席的人就来了,晚上要请全村吃一顿,看着布置好的新房和铺上的红毯,村民还讨论了一番。   婚房布置得很好看,床上还挂了两人的结婚照,新娘看着也很美。   有人还打趣季淮:“听说你娶的新娘子很美啊?全村都没有这么美的姑娘。”   “美。”季淮一边招呼他们一边回,“全村不知道,在我心里最美。”   “明天我们要看看多美。”大家起哄。   他嘴边含笑:“明天就接回来了。”   ……   季二婶晚上也回来了,一看家里布置得这么好看也是怔了怔,充气拱门晚上还会发光,氛围感十足。   季家人还真什么都不用做,吃饭就行,季淮一个人就把事情安排好了,还非常妥当,让他们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当天晚上还是出了点岔子,原本定好的两个“接娘”,其中一个生病了,提前给季淮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再找一个。   季小婶也在,直接就说:“让小雪去,她在家没事儿做。”   季雪原先是不同意,季小婶催她去,还暗地里说:“就当去玩玩,有红包收,两边都得给你红包,还能吃两顿酒席。”   “你明天有空吗?得从早上到晚上,明天十一点出门。”季淮还是问了她,也跟她交代清楚要做的事情。   季雪看了看他,最后还是点头了。   她不是为了那点红包,主要是好奇,好奇女方家庭,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嫁给了季淮。原本以为婚礼不怎么样,现在有点让她吃惊,婚房她也去看过,布置得很好看,仪式感很足,婚纱照上的女生很美,但那是修过的,她能肯定的就是对方是没读什么书的女孩子。   季淮又交代了细节,最后还说句:“麻烦了,主要是另一个接娘生病了,所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幸好你在家。”   季雪:“没事。”   当天晚,她还在寝室的群里说了这件事,毕竟是第一次当接娘,还是挺兴奋,承诺会拍照发群里,时时更新动态,有点看戏的心态。   第二天季雪很早就起来准备了,换上了新裙子,给自己画了个淡妆,还是有点想争风头的意思。   司机也来得很早,看到全是黑色的奔驰,季家人无比诧异,而且,打头的那辆车牌号是四个九,这可是大手笔了。   季淮今天换了套规整笔挺的西装,黑裤也被熨帖简洁,白衬衣的领口也很平整,让他看上去变得成熟了起来,说是鹤立鸡群都不为过,村里的大妈都要把他夸上天。   “麻烦了。”季淮眉眼微扬,非常客气礼貌。他手里拿着红包,给司机和“接娘”都发了红包,一人一个。   “他变得好帅啊。”季雪旁边的“接娘”是同村的季晓梅,她一脸花痴看着季淮,又悄悄看了看红包,倒吸一口气,“居然是一百块,真大方。”   赚了赚了。   季雪也看了眼红包,里面是一张红钞,一百块的确不少了,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三百。   季晓梅一直在拉着她聊天,对方也没什么书,现在在做美甲,准备开美甲店,季雪也没认真听她说话,思绪飘远。   室友群的人也好奇,不断催她发新郎照片,季雪看着季淮,拿出手机偷偷照了一张。   季淮正站在门口和李奶奶沟通。   李奶奶手舞足蹈说:“一会出门前就拜拜祖宗,十一点就放鞭炮,然后你就从房间里出来,从左边出去,接着新娘就从右边这条道回来。”   “出了门,就要抓紧她的手,手指扣在一起,不要松开,等到下车,从那条道绕回来,下车也要牵手。”   季淮在旁边不断点头,“十指相扣。”   “对对对,扣着。”李奶奶说完,又继续说,“一定要从右边回来,绕个圆。接回来后,就回来拜一拜,然后……”   季淮这个早上看了无数次时间,越到十一点时越紧张,深呼了好几口气。   十一点整。   “砰砰砰~~~”鞭炮声响起。   季淮拿着捧花,从屋内走出来,李奶奶还怕他走错,赶紧说:“走左边。”   他带着伴郎团和接娘,走了左边那条道,一路往街边走,几人快速上了婚车。打头的婚车缓缓往前开,其他尾随,都打着双闪,往新娘家开去。 第634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5)   黑色的奔驰缓缓停在程家门口,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听说新郎很帅,大家都想来看看新郎, 尤其是老人和小孩,拼命往那头挤。   婚车的门被打开,年轻清隽的新郎拿着手捧花下了车,引起不少的轰动。他身高腿长,此时西装革履,一点都不像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   陈二婆提着喜糖和喜饼,和季淮一起去程家。到了程家后要发喜糖喜饼, 他们准备了两大包,量管够。   一群人往旁边挤,热热闹闹抢着喜糖喜饼沾喜气。   季晓梅和季雪跟在新郎和伴郎团身后,季雪正在环视着程家的院子,房子是刚盖好的, 都贴了瓷砖, 院子很大,比季家那几间紧挨在一起的房间好不少。   新娘子应该是单独有个房间, 此时房间里关着门闭着窗, 她走到窗户边想往里看, 里面拉着窗帘,什么都看不到,偶尔能听到伴娘团的说话声。   按照当地风俗,新郎来了,也不能立刻接走新娘子。此时正是开席时间, 伴娘团和伴郎还有接娘可以一起上桌吃饭,至于新郎和新娘,一个在房间等着, 一个挨桌递烟敬酒。   出门的时间也有吉时,程母看向季雪几人:“一点半才出门,赶紧去吃饭,给你们留了桌。”   季晓梅就等吃顿好的,她拉着季雪就要往一边走,季淮来到程母身边,低声说:“妈,小瑜吃点东西了吗?”   “她没什么胃口,我一会再给她盛点粥,你先去忙。”程母回他。   季淮从伴郎手上接过烟,就跟着程家的亲戚往酒席那边走,挨桌递烟敬酒。这对他倒不是什么难事儿,他本来就是做生意的,态度好,脸带笑,诚恳接受别人祝福,让人对程家这个女婿印象极好。   “这位是舅舅。”   “堂叔。”   “堂叔家的儿子。”   ……   季淮跟着叫人,虚心递烟,可谓是会来事儿得很,沉默寡言的程父都多说了好几句话,心情看起来不错。   桌上。   一道道菜被端上来,季晓梅开始动筷子了,还在惊呼:“烤乳鸽,这个好吃。”她给自己夹了一块,又给季雪夹,“你也来一块。”   “谢谢。”季雪正在喝饮料。   酒席的菜品差不多就那样,她又拍了张图片发到群里,室友也快速发来消息:   “看起来不错,好吃吗?”   “就这几个菜吗?太寒酸了吧?”   “烤鸽子?”   ……   季雪也在群里回一句:“农村的婚礼就这样,不知道还有什么菜。”   群里刚刚都说季淮长得帅,一点都不像农村人,而且很精神,于是又追问新娘长得怎么样。   季雪说还没看到,一会看到再发。   就在她回消息的时候,剩余的菜被一盘盘端上来:虾盘、白斩鸭、海参汤、烧鹅、炒粉、八宝饭,腰果丁配鱿鱼丝、香酥糖醋鱼……   总之,该有的都有。程家的酒席都是自己定的菜品,然后请几个附近有名的大厨掌勺,所以量大,味道也不错。   “这些菜不错耶,好好吃。”季晓梅正在剥虾,又给自己盛了碗海参汤,喝了一口,觉得真好喝。   季雪也没再接着和室友聊了,桌上菜品的确比其他婚宴丰富,有虾有鹅还有她喜欢的腰果。   这一桌不仅坐了两人,还有伴娘团和伴郎团,季雪悄悄观察了下,他们还聊得非常开心,有点想打好关系的意思。   等他们吃得差不多时,季淮也忙完了,此时已经接近一点,再闹一会该出门了。   伴娘团先一步离开,进了新娘子的闺房后就死死锁了门,季淮拿着捧花站在门口,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伴郎徐勇是开店后认识的朋友,平时在店里就玩得嗨,刚刚一番交谈,他自认为已经打好关系了,拿过红包就蹲下来:“怎么回事?门怎么还关了?早点接亲回去早点玩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会一起斗地主,时间紧啊,快点开门能多玩几盘。”   “先给红包。”里面说。   “给几个啊?”徐勇一边接话一边往里递红包,“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七八九,够不够?”   里面一边拿红包一边说不够,伴娘还在起哄:“新郎呢?新郎怎么没发声?”   徐勇站起来,又把季淮推到前面,“新郎来了,开门就听得更清楚。”   季淮被拦着问了一堆问题,多数是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嘴,上交工资,徐勇都很无奈说:“老板娘都管着钱,新郎哪有钱啊?经济大权掌握得死死的。”   威逼利诱外加不断塞红包,里头倒是没为难,很轻松就开了门。   季雪和季晓梅原本在屋外,一看门打开了,也连忙过去。   房内也被布置过,放着贴着“囍”字的各种陪嫁品,屋顶全是拉花和红色的气球。   新娘就坐在床上,她身穿一件一字领的大红婚纱,胸前点缀着亮片,露出的锁骨精致。婚纱为收腰设计,衬托出她身材曲线娇俏,散开的裙摆上绣着红色的暗纹,还有几朵大浪花,艳而不俗,看着还有那么几分高级感。   在大红色的衬托下,她的肌肤更像剥了皮的鸡蛋似的细腻光滑。   伴郎在满屋子找婚鞋,季晓梅盯着新娘,倒吸一口气:“季淮娶的新娘也太漂亮了,简直了,像个小明星。”   闻言,季雪看向程云瑜。   伴郎一直找不到婚鞋,季淮怀疑婚鞋在程云瑜的裙摆下,她正眉眼弯弯笑着,还微微伸了手,声线清甜:“真没有,不信你搜嘛。”   她今天做了发型,化了精致的妆,那张娃娃脸看着也小巧,五官立体,美眸明艳动人,笑得唇红齿白,娇俏又漂亮。   伴娘也长得也不错,但还是被她覆盖了光芒,她美得张扬,美得夺目,浑身都散发着甜蜜的气息,一点都不像草率就嫁了人的女孩。   “就找了一只。”伴郎都要把屋子翻遍了,还跳起来看看柜子顶,还是没有。   季淮不信她了,俯下身在她身前的裙摆找了找:“你藏哪了?”他没找到,又靠近程云瑜,往她身后的裙摆摸去。   因靠得近,他动作幅度还是有些大,程云瑜本能伸手搭在他的肩膀。季淮还没摸到,起身与她面对她,深邃的黑眸盯着她,再次笑着问:“藏哪了?我们一点半要出门了,别耽误吉时。”   “还差十多分钟,还早得很。”伴娘拆穿他。   “藏哪了?”季淮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继续看着她,“快说,藏哪了?”   她殷红的唇瓣轻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跟着重复了一句,嘴边带着浅笑,徐徐诱哄,“你肯定知道,藏哪了?告诉我。”   “真的不知道。”程云瑜忍着笑,眼底却漾开了笑意。   “撒谎。”季淮没起身,继续温柔看她,接着逼供,“柜子里有没有?还是藏沙发后?沙发底下呢?藏高了?藏低了?你们该不会藏在床底下吧?”   程云瑜眼神微闪,躲开了他的视线。   季淮再次逼问:“藏床底下了?”   伴郎已经趴下身子,看了几眼:“没看到啊。”他刚说完,突然伸手摸了摸,摸到了床边的袋子,突然一扯。   “嘶~~”胶带发出的声音。   “你们真藏床底下了?!谁出的注意?”伴郎把袋子扯出来,里面装的是另一只婚鞋。婚鞋用袋子装着,粘在床底的边上。   伴郎团直呼牛逼,伴娘团笑成一团。   “你们太狠了。”季淮拿着鞋起身,半蹲下来,程云瑜从裙摆下伸出小巧玲珑的脚丫,低着头看他,脸上皆是笑意。   伴郎开始往外搬东西,要把陪嫁品全都搬到车上去。季淮给新娘穿好鞋后,牵着她起身,又倾身将她裙摆理了理。   “时间差不多了,要出门了。”伴郎提醒。   季淮牵着程云瑜的手往外走,门外围了好多人,欢笑声褪去,她看着程母程父,莫名就有些伤感。   她以前还是爸妈眼中的小孩子,嫁了人,就是别人的妻子。想到此,程云瑜鼻尖酸涩,眼底染上泪花,而程母笑眯眯走过来,对着她说:“出了这个门,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知道吗?”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习俗,大喜日子,要尊重习俗。   程云瑜看着程母眼角笑出的褶子,泪花被硬生生逼散,轻轻吸了口气,又看向程父,程父闷头抽烟,和人攀谈自如,看来心情也不错。   季淮把手中的红包先给了她,让她拿在手里,程云瑜拿着红包,另一只手挽着季淮,站在他身侧。   吉时一到,季晓梅赶紧将红色的婚伞打开,撑着两人,季淮牵着程云瑜的手改成十指相扣,带着她往外走,季雪和另一个伴娘在提裙摆。   在他们身后,鞭炮声再次响起。   出了院子的门,季淮在她耳边道:“把红包给弟弟,别回头。”   程云瑜生独女,所以与她交换红包的是堂弟,两人交换了红包,季淮就牵着她到了婚车边,打开婚车门,让她坐上车。   季雪和伴娘把裙摆放进去,季晓梅才收起婚伞。   程云瑜:“谢谢。”   季淮也帮她把裙摆整了整,车门被关上,婚车慢慢往前开。   程母看着婚车离开了,又继续招呼客人,亲戚还对她说:“你就这么一个女儿,嫁人啦。”   “迟早得嫁,过得好就行。”程母有些心酸,很快又平复了,又笑着说,“去市区住小楼自己看店,怎么也比和我待在这里强。”   良人可遇而不可求。   那个妇女“哎哟”了声:“还能比?都不知道强了多少。以后说不定要把你接到市区享福去。”   程母笑了两声:“我就算了,只要他们过得好。”   *   季晓梅和季雪又坐上刚刚来的车,还是只有她们两个人。   两人刚刚又收到程父给的一个红包,季晓梅打开一看,又是一张红钞,她高兴得不行:“也是一百块,吃饱喝足还有钱拿,真好。晚上回去还能吃一顿,不知道菜品怎么样。”   闻言,季雪也打开红包,也看到那张一百块红钞,她心里还是有些波澜,加上季淮给的一百,那就是两百块,是她在学校期间大半个月生活费。   季晓梅话多,又叨叨起来:“你认识新娘吗?他们谈了多久啊?”   季雪:“她化的妆太浓了,我哪还认得出?”   群里还在催她发图片,她看到程云瑜时已经忘了,对方穿的婚纱、做的头发、化的妆,都非常好看,绝对夺人眼球。   她不想拍,也安慰自己都是化妆的效果而已。   “我不知道她原来长什么,但那个妆真神了。”季晓梅说完又说,“那个化妆师我认识,之前还来给我们讲课了。”   她花了点钱去学美甲化妆,现在给人打工,在小美甲店上班。   这话把季雪的注意力拉回来。   “我刚刚和她聊了一下,你知道她跟妆一天多少钱吗?”季晓梅稍稍瞪眼,还是颇为羡慕吃惊,“一千三。一天一千三啊,我大半个月的工资,人家一天就赚到了。”   “不可能。”季雪不相信。   一千三是她大半个学期的生活费,季淮他结个婚怎么可能这么烧钱?听说那个女孩也没什么本事,没读书什么书,应该也赚不到什么钱。   这不可能!   季晓梅见她不信,强调着:“一分钱一分货,你看她那个妆感,普通化妆师能化得出来?人家从业十年了,就得挣这些钱。再说了,现在没有好几百,都请不了跟妆一天的化妆师,要想化得好看点,上千少不了,她说这还便宜了点,别人要一千四五。”   季雪还沉浸在两人在玩过家家,然后在极其不负责任的情况下结婚了。这件事非常冲击她认知,甚至开始感觉自己好像才是无知自大的那一个。   季家人都认为,季父逃跑很多年了,是家族的“败类”,季淮没读书,没出息,自然也不会过得多好。没出息的人又怎么会过得比他们好呢?   *   婚车继续打着双闪,缓缓往前季家开。很快,婚车队到了季家村,开始拐弯,往前继续开,停在了季家的道路边。   “干活干活了。”季晓梅拿了双份红包,干活来劲得很,车刚停下来,她就下车,继续撑伞去了。   季淮下车,而后将程云瑜牵出来,他并没有立刻往前走,侧头跟她说:“我们先等一下。”   进婚房前,得让小孩子“压床”。   等待时,季晓梅继续撑伞,季雪提着裙摆,季淮继续与程云瑜十指相扣。期间,他看了看她,见她鼻尖有细汗,伸手给她轻轻擦了擦:“是不是很热?”   “粉底都要被你擦掉了。”程云瑜尾音轻扬,“这么热的天,婚纱还这么重,当然很热。”   “我没擦掉粉底。”季淮还给她看了看指尖,又要给她擦汗,程云瑜伸手抓住他的手,“你不要乱碰,多讨厌啊?”   她手上戴着两个大金镯子,身上戴着金项链和耳环。小姑娘嘛,一开始还觉得黄金俗,选三金的时候也是越小巧越好,这些金饰是程母给她买的,对方还骂她笨蛋,黄金都嫌多。   季淮说回不回礼都无所谓,程母就把那些彩礼钱也给她买了金镯子,毕竟之前买的三金实在小巧,镇不住场面。   化妆师上前稍稍给程云瑜补妆,还轻声说:“抬点头。”   她微微抬了头。   “额头上也有汗。”季淮低着头看她,还指了指一处,放下手后本能握着她的手,目光紧锁在她脸上。   化妆师也绕到另一边,接着给程云瑜补妆。   没一会,李奶奶就冲季淮做了个手势,他把和她十指相扣的手握得紧了紧,另一只手也替她提了提裙摆,方便她走路。   此时接近两点,上午的宴席已经散场,就只有一些想看新娘子的人还在等着。   季家人自然是第一个过来瞧的,只见季淮牵着一个长得白皙又娇俏的新娘子回来,当然,最吸引他们眼球的是新娘子身上的金饰。   两个大金镯子,就算是空心,没有四五十克也下不来,还有项链戒指和耳环,少说也得七八十克,得值不少钱,一点都不寒酸,村里的姑娘哪有戴这么多金饰的?惹得不少人羡慕讨论。=   到了门前,季淮提醒开口,又帮程云瑜提起更多裙摆:“小心门槛,慢点。”   “嗯。”程云瑜在家里倒不害羞,来到这里面对的都是陌生人,她就有点拘束了,和他牵在一起的手都收了收,手心冒汗。   两人拜了祖宗,媒婆拿着饼干和喜糖撒在大红的婚床上,程云瑜就被季淮带进去了,她走过去坐在婚床上。   门外还很热闹,媒婆把带回来的喜糖和喜饼接着分给大家,但现在晚了,也没什么人。偶尔有人在窗户和门外看新娘,程云瑜有些羞窘,一直端坐着,不过很快也没人了。   季淮拿了瓶矿泉水,旋开递给她。   她接过来,小喝了一口:“是不是没事儿了?还要做什么?”   他回:“不做什么,等到晚上六点开始迎宾,接着敬酒吃饭,再送客,就结束了。”   下午的酒席才是招待亲朋好友的,因为中午时间也很尴尬,就只给村里人开席。   “饿不饿?”他又问。   程云瑜点头:“有一点。”   季淮:“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程云瑜没让他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坐在床上抱着他,还收了收手,抱得更紧。   “怎么了?”他垂眸问。   她看着装饰好的房间,笑着看他:“这个房间挺好看,我很喜欢。”   原以为老家的房子肯定不怎么样,也想着忍忍就过了,结果布置得很温馨。有吊顶、木地板、新柜子、大床和窗帘,还有沙发和梳妆台……   季淮被她抱着,往前站了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说:“娶你要用心,还要用了很多心。”   “怎么办?我有点被感动到了。”她红润诱人的红唇翘起弧度,清润明亮的眸眼一直望着他。   “感动吧?”季淮俯身,轻轻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话语低缓:“我去拿点吃的,你吃点,然后再睡一会,今天晚上会有点累。”   程云瑜:“可以睡吗?”   “下午没什么事儿,有事儿我处理,你可以睡。”他说着覆上她的手,将她的手从他腰上拉开,又放在手里揉了揉,还夸了她一句,“你今天比拍婚纱照那天还好看。”   “我每天都好看。”她软着声,跟他撒娇。   季淮也点头,黑眸里是温柔细碎的光,又忍不住亲了亲她:“一天比一天好看,你最好看。”   程云瑜被他哄得笑逐颜开,抿着嘴儿一直笑。   门外。   季雪从季淮俯身亲新娘子的时候就过来了,站在门口瞧个正着。伴娘和伴娘想玩扑克牌,她打算来让季淮去买,因为不想揽活,没想到撞到这一幕。   季淮和她同岁,程云瑜还比她小一岁,感觉两人并没有冲动,尤其是季淮,感觉他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反倒是她还什么都不懂。   见季淮要出来,她连忙走开了。   季淮去给程云瑜盛了点甜粥,期间又让人去买了三副扑克,毕竟要等到晚上,伴郎和伴娘总要做些什么消耗时间。   他们在外头打起了斗地主,季晓梅比谁都积极,她的嗓门最大,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   程云瑜喝完粥,季淮把衣服里的睡衣拿出来让她换上,帮她盖好被子,等她睡着了自己才关门走出去。   村里人也回去了,只有季家人和伴郎伴娘团在,一群人都围着那几桌斗地主在看,季淮也走了过去。   “你不陪新娘子出来晃悠什么?”徐勇打着牌,对他说。   季淮:“她睡了。”   “睡了?”季小婶回头。   “嗯,她天还没亮就起来化妆,折腾一圈也累了,我让她先睡一会。”季淮点头,一切从简就行了,都回家了,没那么多规矩。   季小婶想到早上的酒席,季淮居然不要份子钱,也把季奶奶气得够呛,关键是婚宴菜品还非常好,在村里算顶格了。   她想到程云瑜手上的金镯子,忍不住问:“你不是才给了六千六的彩礼吗?那些都是她爸妈给买的金饰?”   不得不说,脸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这些女的都倒贴,她觉得婚宴多半都是那个女的拿钱过来充面子的!   一听这话,季二婶也望过去,就连季雪也十分好奇,要是倒贴就没什么好说了,季淮是走了狗屎运。   季淮正在看徐勇打牌,随口回:“她们家说六千六,我后来想想太少了,就送了三万八,买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回礼呢?这些你都不清楚?”季小婶真替他急。   “四个A炸他。”季淮继续盯着徐勇的牌,看得津津有味,压根没看季小婶,接话道,“我不清楚,她喜欢就行。”   “你这钱是多得没地方烧啊?份子钱也不收,对了,你们现在都做什么工作?”季小婶真是纳闷,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酒席上又是蟹又是虾,还有石斑鱼和大鱿鱼,一上桌大家就都抢疯了。   徐勇以一对王炸结束这一局,一边收钱一边抢话:“他还用做什么工作?当老板就行了。”季淮还没回话,他又继续道,“几个金镯子算什么?老婆要是喜欢,另一只手再戴个十个八个,都是小事儿。”   “十个八个?你出钱吗?”季淮挑眉问他。   “一栋楼都买了,这点算什么?”徐勇攒着牌,快速又洗了洗,将一张牌反着放,快速发牌,“你就说她喜欢,你买不买吧?钱可以再赚,老婆可只有一个。”   “打牌都管不住你的嘴。”季淮笑骂。   “噢。”徐勇佯装恍然大悟,“买不买你也决定不了,钱都上交了,手里没经济大权,是不是?”   “你们买楼了?买在哪呢?”季二婶一家在市区有房子,对这个比村里人敏感不少。   “你们不知道吗?”徐勇看着牌,说了个地址,“就在他们开的店后面,其实也挺好的,以后装修了给员工住,也省了给员工补贴房租。”   开店、买楼、赚钱……   季家人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如果说季淮是开店赚了钱,甚至都买了楼,如此大手笔也就说得通了。   原来是赚了大钱。   “就是老楼房,不值什么钱,也还没装修。小瑜想买,就随她了。”季淮倒没多说,轻描淡写带过。   季小婶一听是老楼房,又觉得好像没有多厉害,她还以为买了新房子。而季二嫂则看得更明白,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重点不是楼,而是地皮。   农村走出来已经不容易,如果能在市区有一块地皮,以后能盖楼,那是改变命运的一步,相当于跨越阶层。   她当了十几年教师,才能以福利价格买一套房子,首付得借,得还贷款。   季淮这语气,没把几万块的首饰当回事,也没把那一栋楼当回事。   “你这牌还想赢,痴心妄想。”季淮又看着徐勇的牌,时不时还打击他。   徐勇输了一局,拿了三十块出来结账,也扭头怼他:“麻烦新郎不要在这里添乱,赶紧回去陪新娘子睡觉,过几天又该去店里忙活了,你们要珍惜温存的时光。”   “我不在外面看着,我老婆怎么安心睡?忙就多请几个人,你瞎操什么心?羡慕别人又有老婆又能赚钱啊?”季淮话语慢悠悠,说话杀人于无形。   伴娘和伴郎团又笑成一团。徐勇的确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现在还在啃老中,他被气得要吐血,跟大家伙说:“别让这小子嘚瑟,我们今天出人又出力,怎么着也得报答吧?下个周末去他店里狂欢,多少也得打个半折,大家到时候都别客气,……”   “免单,你们能吃多少吃多少。”季淮都没让他讲完,语气很随意。   “店在哪?”伴娘来兴趣了,纷纷说,“我们到时候一起去,什么店呀?”   徐勇先一步接话:“早餐烧烤什么小吃臭豆腐炸鸡糕点……他那都有,我给你们发地址,下个周末来啊。虽然季淮这人比较损,但他店里的东西非常好吃,晚上人太多了,必须让他留位置才行。”   “好啊。”   “我也要去。”   “三中对面吗?我听说那里有一家烧烤店,特别好吃。”   “对对对,就是他家,就是人最多最火的那家。”   ……. 第635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6)   程云瑜也没贪睡, 醒了之后,化妆师重新给她做造型,又补了妆。   她换了身酒红色的礼服, 简约修身的设计包裹着她亭亭玉立的身材, 胸前是别致方领, 独特而又不失时尚。   一眼望去,肌肤娇嫩白皙, 肩颈线条性感而优美, 再配上那张精致小巧的脸颊, 她就是全场的焦点,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新娘子。   程云瑜在屋内待久了,也有点烦,加上外面又热闹, 她就走出去看看,透透气。   季淮在她睡着的时候去了临时搭建的厨房,和大厨交代了些事,回来时碰到她走出来,看了看时间,也才四点多, 于是说:“现在还早,不多睡会?”   “睡不着了。”程云瑜朝他走过去, 伸手挽上他的手臂,看向那几个正在嘻嘻哈哈的伴郎伴娘, “他们在做什么呢?打牌吗?”   “嗯, 他们都在斗地主。”季淮说着带着她一起往那头走。   季二婶已经回去了,季小婶和季奶奶还在,两人瞧见程云瑜来了, 暗暗观察,还摆着谱。   季小婶原先觉得程云瑜长得是有几分姿色,只不过嫁到农村了,那也白搭,过几年都一个样,没想到两人已经在市区买了楼房。   这样的话,季家就他们一家住在村里了,她还得和季奶奶斗智斗勇,真是越想就越气。   季奶奶则在生气季淮不收份子钱和多送彩礼的事儿,听说他们在市区赚了很多钱。这个孙媳妇都没得到她的认可就直接结婚,她感觉自己是摆设,两人都非常不尊重她。   她本来就有点不待见季淮,现在更不待见程云瑜。   程云瑜没察觉到两人的心思,红唇微扬乖乖喊了人:“奶奶,小婶。”   若是以往,季家人可能觉得她傻,年纪轻轻就嫁了人,还什么都不要,季淮除了那张脸,可就什么都没了。   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就是蠢!   现在可不敢这么认为,季小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不敢轻视,态度都端正两分,笑得热络:“小瑜睡醒了?”   “嗯,醒了。”程云瑜弯着眉眼接话,话落后,她余光看了看季奶奶,对方没再和她说话,她也就不主动出声。   伴郎伴娘还在打牌,季晓梅又输了一局,战况惨烈,她看到徐勇的牌后大骂:“你留着王炸干嘛?出牌啊,你要是炸了她,我可能就赢了。”   徐勇也看着牌,一直在和她瞎掰。   季小婶还想和程云瑜多聊聊天,打探打探消息,对方的注意力已经被牌局吸引过去,还往季淮身边又站了站,季淮也在看牌。   一群人打打闹闹还蛮有意思,看得入迷了,季淮偶尔会取笑徐勇几句。   这一局,徐勇又打错牌了,被季晓梅狂怼:“看牌啊,Q最大,你还让她出牌,你会不会打牌?你和她勾搭出老千吧?”   徐勇也抓狂挠头。   季雪在另一桌,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程云瑜也看得入迷,丰润嫣红的唇畔笑开,微微往季淮身上靠了靠。   季淮像是本能般伸手,搭在她的肩膀,而后又揽上她的腰,一副亲昵又呵护的模样。两人一看感情就不错,而且还很有默契。   徐勇自然不服季淮取笑他,反将一军,对程云瑜说:“你快管管季淮,再不管管不住了。”   程云瑜脱口而出:“我都听他的。”   “哎哟。”这回徐勇都没说话,隔壁桌的伴郎拿着牌不淡定了,对伴娘说,“看到没?这就是诀窍,男人多好哄啊?在外面这么给他面子,回家了什么都好说,难怪老板娘能掌管经济大权。”   “学到学到了,精髓。”伴娘也恍然大悟,连忙点头。   程云瑜就那么一说,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巨大,她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笑着替自己辩解:“我真听他的呀,听话就好了。”   她很听季淮的话,所以两人都没什么争吵,顺着他就行了,他会把事情处理好。   “情商比不上啊,新娘子多会讲话。”   “我要是男的,也喜欢这样的。”   “关了门,谁知道说的真话假话?”   “看破不说破,给新郎点面子,今天是大喜日子。”   ……   几个伴郎伴娘一唱一和,把程云瑜说得脸颊发热泛红,她抱着季淮的手紧了紧,也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解释。   又羞又窘。   “没事,别理他们。”季淮不恼不羞,还安抚了她一句。   程云瑜当真就没理,凑近他,一字一顿压低声音说:“他们说得好像我用了什么高深套路。”   一个个阴阳怪气。   季淮勾唇,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低缓清朗:“深爱的人之间需要套路吗?”   她笑意随着嘴角的轮廓荡漾开,在大庭广众下又不敢表现得明显,依偎在他身边假装在看他们打牌,心里甜滋滋。   太阳逐渐西落,大厨们也逐渐忙活起来。   季淮和程云瑜还有伴娘和伴郎要去迎接宾客,至于季雪和季晓梅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等着开席吃饭就行。   充气拱门亮着灯,旁边放着两人的婚纱照。程云瑜挽着季淮的手,站在他身旁含着微笑不断和来人打着招呼。   这一次邀请的人有好些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又或者是同学,若是季家的亲戚,季淮也会主动和她介绍。   季二叔晚上才回来,发现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季奶奶也只坐在桌上等着开席,满脸疑惑。   七点一到,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厨房那边立刻安排人,快速上菜。   季二叔和季小叔白天都在上班,就连季二婶的儿子季南也是刚回来。   人一坐齐,菜就一道道被端上来:白灼虾、梭子蟹、上汤白果羊肚、清蒸石斑鱼、红烧猪蹄、炸羊排骨……闻着很香,摆拍也非常好看,炸羊排边上还放了装饰的红黄青椒,还有柠檬片,就跟酒店摆拍似的。   季二叔稍稍一愣:“中午吃的也是这个?这得要多少钱一桌?”   这些都是硬菜,尤其是海鲜,价格可不低。   季小婶快速伸手去夹了一只蟹,又给子女碗里也夹了一只:“多少钱不知道,反正也没要份子钱。听说他们现在在市区开了个店,都买楼了,这点钱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原本觉得少不了要帮季淮操持婚宴,还得出钱出力,加上份子钱,几千块跑不了,结果人家一分钱没要,也没让出力。   面对这种结果,季小婶心情复杂。她为省了钱而开心,同时又酸季淮赚到了钱。   “开店了?”季二叔动作一顿,看向季二婶。   “嗯,估计赚了不少,听说买了栋旧楼,还没装修。”季二婶看着一桌子硬菜,没有吃饭的胃口。   她本来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现在又被比下去了。   季二叔也不算有能力,她赚的钱还得养儿子,房贷还是用她的公积金还,如此一想,实在不平衡。   季小婶啃着蟹,话语贬低:“他们为什么不买新房子?拿着钱去买旧房子,别人住过多少年了?还不如回老家盖房子,还能盖几层。”   季二婶没接话,压根没想和她瞎扯,见季小叔也赞同她的观点,只觉得农村人就是农村人。   季二叔沉思了会道:“买旧楼也不错,等以后有钱了,就把老房子推翻再盖新的,反正地皮是自己的。”   “那也得有钱啊,盖几层楼得几十万吧?去哪要几十万?说得轻松。”季小婶提高声调,不愿意相信季淮能赚到这么多钱,也给自己找安慰,“反正我是宁愿在村里住新房子。”   季二叔也没再说话,季二嫂拉着脸,兴致缺缺吃着饭。   季奶奶期间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没人搭理她,她就埋头在吃饭。季爷爷去世了,儿媳妇一个比一个厉害,她又没什么能力,也没帮季淮主持婚宴,压根插不上话。   晚上来的都是季淮请的同学朋友,不用她招呼,但她心情也很不佳,觉得季淮做事没分寸。   “季淮他妈没来啊?今天都没看到。”季小婶又挑起一个话题。   季母已经改嫁,嫁到那边只是当后妈,还没生自己的孩子。自己唯一的儿子结婚,她好歹也得来吧?   “谁知道,不来更好。”季奶奶冷哼。   季家人又看向不远处挨桌含笑致谢来宾的两人,默默没再挑起这个话题,各怀心思吃着饭。   一般来说,敬酒环节的时候,新郎的父母也要跟在后面一起感谢来宾,季父不在,季淮也没邀请季二叔或者季小叔帮忙,也没让季奶奶陪着。   这么一想,季淮说不定都没通知季母,反正他们两口子也没让家里任何人帮忙,搭把手都不用,人家自己就忙好了,好像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想。   与此同时。   季淮和程云瑜正在一桌桌敬酒,他一边端着酒杯一边拉着她,举起酒杯喝了口,诚恳道:“感谢到来,辛苦了。因为今天有点忙,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新婚快乐。”   “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没事,谅解谅解。”   ……   大家的祝福一句句传来,萦绕在耳畔。   程云瑜还穿着高跟鞋,脚都有些酸了,笑得也有点僵,最后是半靠在他身上。她不怎么能喝酒,每次都只抿一点。   一桌又一桌,终于敬完了酒,他们回到桌上,这才开始吃饭。   “这桌菜不错啊。”徐勇看着大半桌硬菜,已经拿碗筷开始要动手了,期间还不忘先给伴娘倒饮料。   他们的午饭是在程家吃的,虽说也不错,属于平均水平偏上,但季家准备的酒席,那是农村顶格,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不仅好吃,好看,还很香。   “这个菜好吃。”   “还有蟹,好肥啊。”   “给我一个。”   “这是什么鱼?石斑吗?听说挺贵,我尝尝。”   ……   他们吃得晚,吃到一半的时候,其余桌已经开始打包了,基本上没有剩菜,季小婶也抢了两盘肉,准备留着明天吃。   季淮见他们也要打包,就说道:“我让厨房给你们留了一点,你们想吃哪道去厨房打包就行。”   徐勇十分积极寻袋子去了,每个人都发了两个,可能觉得不太严实,后面又多了一个,还跟伴娘说:“那一整个猪肘子就给你了,我们都不要,你多吃点,长胖。”   “你有病啊?”伴娘气笑,追着他要打。   她就是有点肉,居然说她胖,不可原谅!   宴席结束后,也不需要季家人帮忙收拾,厨房那些人会把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把临时搭的架子也拆了,又把桌子椅子搬上车,最后会把地上的垃圾扫干净才走。   季淮和程云瑜送客人,再安排车把伴娘伴郎都送走,彻底忙完,也累得不行。   洗漱好后,两人都换上大红的睡衣,此时已经接近一点钟。   程云瑜上床时先钻进被子里,然后再爬到他身子上,她喝了点酒,此时有些晕乎乎,看着他的时候,有些半迷糊。   季淮低头看她,他喝了不少酒,脸上还有点发红。   她努了努嘴,他就俯下身子亲她,程云瑜还有些嫌弃:“你浑身都是酒味,你是不是醉了?”   “我醉了还是你醉了?”季淮轻笑一声,和她额头相抵,声线有些沙哑。   “当然是你醉了。”她强调,一点不认输。   “我怎么觉得是你醉了?”他一个翻身,把她半压在身下,有一下没一下亲着她,修长的手指撩起她的睡衣。   她肌肤白皙,在大红色的映衬下,实在灼人眼球。季淮喉结上下滚动,眼底的沉了又沉,呼吸也有些急促。   “我才没醉。”她轻咬了下红润的唇瓣,极具诱惑的动作让身上之人不再克制,俯身封住了她娇嫩的红唇。   程云瑜是有些醉了,在酒精的驱使下,她攀上他的肩膀,弓着身子迎合。屋内暧昧的气息久久没散,两人胡闹了一回又一回。 第636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7)   早上。   季奶奶将昨天剩的粉重新炒了, 一大家子正在吃早餐。   季二叔一家昨天也没走,吃完早餐后,季二叔又和季小叔在聊天, 基本是在各自吹牛。季二婶和季小婶也聊不到一起去, 有一搭没一搭各自敷衍着,谁也没看上谁。   昨天完婚的两人迟迟没起床, 祖屋那边的门窗都紧闭着。   季淮和程云瑜中午才起床,两人也没什么负罪感, 以往摆摊时, 睡到大中午是常有的事儿。   祖屋后也盖了个小厕所和小厨房, 程云瑜去洗漱, 季淮煮了面条。   吃完后, 两人又上了床。   家里信号差,屋内又没有电视,一点娱乐都没有, 外面太阳又晒得很, 他们上床聊了会天,抱着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到太阳落山。   季二婶一家要去市区时, 正好碰到程云瑜拿着扫把出来要扫地,她那张娃娃脸上染上笑意,热络打招呼:“二婶好。”   “要扫地啊?”季二婶挤出笑,暗暗打量她。   昨天对方画着明艳的妆容,看着夺人眼球, 今天卸了妆, 长得依旧不赖,那张娃娃脸白皙,满脸的胶原蛋白, 脸上都是笑意。   “嗯,简单扫一扫,你们要回去啦?”程云瑜问。   季二婶:“对。”   “我忘了,明天星期一,你要上课。”程云瑜像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季二婶又和她寒暄两句,这才往一边走。走到拐弯处时,还回头看了看,程云瑜开始扫地。   她拿着扫把低着头,扫得认真,手脚也麻利得很,一点都不生疏,分明是第一次到季家,但表现得热络,见谁都不怕生。   果然是做生意的人,她是不敢再摆出姿势小瞧。   季二婶走后,季小婶也观察着程云瑜。   昨天的厨工组是在夜里收拾,难免有些打扫得不干净,地上还有油渍。她扫完后,又提来水桶,放上点清洁剂,刷一刷。   季二婶昨天已经和季雪打探过程家,得知程云瑜娘家条件还不错,季淮这边又是开店又是买楼,话里话外就跟季雪说:“女孩子就得聪明,你看她,虽然不读书,但架不住眼光好,以后你也得学着聪明点。”   “关我什么事儿?!”季雪很不爽,甩头就走。   她从昨天开始就挺不爽,感觉自己被压下去一头,以前谁都夸她会读书,压根就不看季淮。   开店有什么了不起?买了栋旧楼就了不起了?   真是搞笑了。   不读书不就只能出去工作?工作就能赚钱,季淮都工作几年了?有点钱不是很正常吗?   *   程云瑜洗好地后,季淮也把衣服洗好了,他原本想买个洗衣机,可她说没必要,就住几天,等到过年回来再买。   两人在老家住了三天。早上一起睡午觉,中午就吃个饭,下午去镇上转一转,等到傍晚,一起牵手在村里溜达。   季淮和她走在乡间小道上散步,见路边有野花,他往前面走,摘了几朵,又扯了几根藤条,开始编。   很快,他编好了一个花环,戴在她的头上。   “好看吗?”她弯着眉眼问。   “好看啊。”季淮看着编得歪歪扭扭的花环,又把她扶正一些,肯定点头。   走回来的路上,他又编了几个草戒指,还找了几朵小花当点缀,拉过她的手,戴在她的手上。   “我的手都生茧子了。”她张开手给他看。   这半年两人干了很多活,起早贪黑,干的活多了,手也就没以前那么嫩。   “我也有啊。”季淮也打开给她看,他两边手的薄茧更多,比她惨多了。   程云瑜双手握上他的手,心疼摸了摸,无奈叹了口气:“后天晚上就要回去,又得熬夜,我困了,我们回去早点睡。”   “又困了?”季淮笑她。   “一直睡不够,新婚三天得多睡点。”她说着,还十分配合打了个哈欠。   季淮见她露出困意,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背你回去。”   程云瑜犹豫:“被人看到不好。”   “天都黑了,这条路上哪还有什么人?”他把手往后伸,去抓她的手,然后缠上自己的脖颈,将她背起来。   她看了看四周,最后也趴在他肩膀上,任由他背着走,期间又打了个哈欠。   “这么累吗?”他边走边问。   “嗯~~”程云瑜闭上眼,点了点头,声线懒懒。“自从摆摊,我就觉得自己缺觉,都睡不够,好困啊。”   季淮眼底闪了闪,没再说话,将她往上掂了掂,稳稳背着她往家走。   三天后,两人回门,之后他们就回了城里。   程云瑜想先装修楼房的一个房间,然后从出租屋搬进自己的房子里,这样的话,一个月能省一千的房租。   别看他们收入不错,买房和办婚礼还有各种费用已经掏空了他们,每个月还有巨大的支出,真的过得紧巴巴。   季淮则不赞同,租的房子的确不适合再住,地方偏。他们也不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他想退掉,拿钱去租公寓。   一千块的租金,足够他们租很好的公寓。   至于旧楼房这边,季淮想砸掉第三层,大加改造。按照他的意思,第三层要改成他们住的地方,第一第二层则改成“餐厅”。   他想开一家私房菜餐厅。   “我们已经有店面了,忙不过来啊。”程云瑜不太理解他的做法。   季淮:“我们总不能守着那个店面过一辈子,那就是流水线的活,我把酱汁配好,就不需要看着。”   她又说:“我得收钱。”   “请个收银员就行,你要天天守着到三点吗?机械重复做着这些活,对身体也不好。”他说完又说,“我们总要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是拿身子去熬,这个餐厅不是马上就要开。我想慢慢自己装修,装修得有特色,每天就定时定量开放。”   他都想好了:“楼上是包间,楼下是小桌,名字就叫:初禾私房菜馆。”   程云瑜知道他不是一时兴起下的决定,也认真思考起来。店面就是他们自己装修的,当时她还画了画:“既然是私房菜,我们要定什么菜呢?”   季淮:“菜有什么好着急?装修的时候,我一天学一道菜,然后做出来一起品尝,你要是觉得好吃,我们到时候定个菜单不就好了?”   “好~~”她觉得很不错,当下就答应下来,“我们真的要把三楼全部砸了,然后装修吗?”   “嗯,装修成你喜欢的样子。”   “太好了。”   ……   季淮虽吊儿郎当,但吃得苦。他虽这么说,也没立刻就这么做。那个月,他还是每天都早起去店里买早餐,就为了多赚点钱。   早出晚归,等账面上又多了点流动资金,他才敢多招两个人。   两人有了空,一有空,他们就去旧楼顶层看房子。   老房子的布局实在不行,墙面已经脱落发霉,漆黑黑一片,房间结构也不好,最重要是,非常非常闷热。   下雨还漏水,改造是个大工程。   季淮拿着手稿纸和尺子,程云瑜跟在他身后,两人一直在讨论,时不时还拌嘴几句。   “窗户的采光好黑暗。”她努嘴,郁闷不已。   “砸,做个大阳台。”他说。   程云瑜:“这边呢?卫生间在这里,房间在这里,这个小空间呢?儿童房吗?次卧已经有了。这个空间真丑。”   季淮:“和卧室打通,到时候给你当衣帽间。”   “我是什么身份?我要什么衣帽间?”小姑娘挺胸抬头,双手还叉着腰,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   “没准以后要呢?要是没用就当个仓库。”   他还没说完,小姑娘亮晶晶的美眸就望着他:“我可以有衣帽间吗?衣帽间是什么样的?”   “就是有很多柜子,再给你整个梳妆台,行吗?”   “哇~~~”小姑娘明显惊到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也太幸福了吧?”   “就冲你这句话,这里就这么设计。”季淮在手稿纸上圈起来,已经做下标注,还说道,“老板娘必须有这待遇。”   程云瑜轻笑出声,张开双臂,小碎步跑过来,把他抱住。   季淮:“到时候再让他们设计设计,给你搞几个玻璃的,装装包什么的,好不好?”   她又倒吸一口气,在脑海里想象着,但她到底没见过什么样,皱着那张娃娃脸问他:“那是什么样的?”   “做出来就知道了。”   “很好看对吗?”   “对。”   “你真好~~”   …….   别看季老板很慷慨,实际上经济很窘迫,两人总是一起眼巴巴算着店面的账单,赚了点钱,就拿去装修新楼房。   装修很费钱,最基础的装修和砸墙,他们自己又完成不了,所以只能交给专业的人。   熬啊熬,钱都砸到了旧楼里,还装修不出什么。   他们不再早起晚归在店里守着,程云瑜也没有和以往一样,睁眼就是疲惫的一天,现在虽然累,但有所期待。   早上的时候,他会骑着小电炉,和以前一样,和她去逛菜市场,他们手牵着手,一起逛一条又一条街道。   商贩将食材摆在大街小巷里,大家都在挑选,或者砍价。   “今天想吃什么?”季淮问程云瑜。   “前天吃的是鱼肉,昨天吃的是鸭肉,今天吃鸡肉怎么样?”她侧头看他,这么提议。   季淮:“行,我们买半只。”   “我想吃豆腐脑了。”她眼巴巴看着看向另一边,老大娘正卖着豆腐脑。   “买。”他牵着她过去。   买了豆腐脑后,程云瑜又去买了点水果。   回到小公寓,季淮去了厨房,开始处理鸡肉,往锅里放水,随后放入葱段、料酒等调料,再把鸡肉往里放,开始闷煮。   程云瑜正在吃豆腐脑,还端过去给他喂了一口。   他在忙,她在旁边看着他忙,还能帮他处理食材。就像回到了之前刚摆摊的时候,两人也是这样“相依为命”。   这段时间太忙了,店里总是有忙不完的活,他们好久没有停下脚步。程云瑜越发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们能待在一起,很开心。   等到鸡肉煮熟,季淮捞出来冷却,然后取出小木棒,开始敲打鸡肉,这个过程主要是为了让调料更加入味。   接下来开始手撕鸡肉,准备调料。   麻油、味精、花椒、辣椒、酱油……他调好后还用筷子沾了一点试试,然后再倒入鸡丝里,给自己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搅拌。   程云瑜做了个饮料,是她最近学的,用百香果和糖还有盐调制出的饮料,再往里加冰块,咸咸甜甜又酸又香,还冰冰凉凉,非常好喝。   “尝尝。”季淮捏起一块鸡丝,递到她嘴边。   她张嘴,咬入口中。   鸡丝入口,带着麻辣和鲜嫩,味汁浓郁,又香又嫩。   “好吃。”她总是赞不绝口,不断夸着他,眸里闪闪发亮,“你做的什么都好吃,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季淮:“菜单加上这道菜。”   “好啊。”她又吃了一口,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饮料挺好喝。”他已经喝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下一杯。   “我调了好几次才调制出来的。”她也跟着喝了一口,眼底带着满足。   “餐前饮料就用这个。”他定下来。   程云瑜觉得可以,两人吃着饭,又在商谈细节。   饭后午睡片刻,两点前,他们准时出现在旧楼下,季淮拿出钥匙打开门,里面地上铺着好多纸箱,到处都是工具。   他换上旧衣服,拎了漆,走到门外刷漆,程云瑜则站在凳子上,又开始画画了,这一次比上一次要心细很多,因为设计稍稍复杂,工作量也大。   他们还买了好多切割打磨的工具。屋内走的是原木风,所以好多都是实木,店里那些实木又贵又不好看,买回来也没什么新意,他们决定自己做。   至于木头,有些是去附近的小加工厂买的,有些则是直接去买旧家具,把旧家具改造翻新。   就连装绿植的那个盆,都是程云瑜用麻绳一点点围起来,上面的那几朵小花,也是她用手工制作的。   小旧楼慢慢有了改变,门被他们砸了,装了玻璃门,外面涂了暖色的漆,进入里面,也慢慢有了雏形。   那一面墙上有一只可爱的白熊,还有“初禾私房菜馆”几个好看的字,插座被用可爱的装饰物盖住,四面都有别样的木家具,给人一种很幽静的感觉。   二楼是三个包间,一大两小,楼梯也被重新装修过了,涂了漆,墙面上挂了一些手工制品还画了不少画。   程云瑜和季淮一有时间就待在这里,一点点装饰着他们的家。 第637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8)   年初。   小旧楼焕然一新, 乍眼望去,在一排楼面中脱颖而出。   第一层的木门被刷了浅黄的漆,旁边放了几盆绿植, 生机勃勃, 推开玻璃门,就看到里面摆放着的桌子。   一楼摆了三张小桌子和一张大圆桌,桌子中间都隔着。画着白熊的墙下是前台,上面摆放着一只可爱的白熊和一盆绿植。   进入里面,扑面而来一种幽静的感觉, 相对于餐厅和酒店, 这里不奢华, 但处处透露着别致小巧, 每一个角落好似都能经得起琢磨, 有一番属于自己的“味道。”   “两位吗?”程云瑜看到有人推门,迎上去。   “对,我们在网上订了位置。”女生点头,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高瘦的男生, 两人应该是一对情侣。   “这边。”程云瑜做了个手势,带他们去了小桌, 等他们坐下,她又问,“现在要上菜吗?”   女生:“可以。”   程云瑜看了菜单:“你们点了四个菜, 我们家的菜量还蛮多, 怕你们吃不完。麻辣香酥鸡和牛油虾给你们换成半份可以吗?”   “嗯, 谢谢啊。”   “稍等。”   ……   程云瑜离开后,女生手撑着桌面,环视着餐厅内, 听着轻缓的钢琴声,她看向男生:“他们是卖得贵,但环境挺不错。”   她听说这家新开的菜馆不错,所以闻名而来。这里还只接受预订,要提前至少一天把菜品确定下来,才能留桌。   “我觉得也没什么人啊,说不定直接来了也有桌,没必要预订。”男生见餐厅内只有他们,认为预订就是多此一举。   “谁知道呢?”   女生刚说完话,程云瑜就从厨房端了一扎百香果饮料走过来。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橙色的饮料,上面漂浮着百香果籽和冰块。   桌面上铺着橙色的桌面,一只穿着厨师服的白熊笑得开心,上头还印着几个很Q的字:好好吃饭。   “这里装修真有意思。”女生说着,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抿了抿唇说,“这个饮料真好喝。”   她不喜欢吃百香果,总觉得太酸了,可这个饮料酸酸甜甜,恰到好处,入口还有点泛香。   “是蛮好喝。”男生喝完又给自己倒了杯。   程云瑜从后厨端着菜走过来,麻辣香酥鸡被装在好看的盘里,旁边还放着一小碟蘸料,牛油虾的虾线被剥干净,还配上刚烤的坚果面包,面包上面有一层芝士。   女孩拿起一块面包沾了牛油入口,面包酥软香脆,牛油也香而不腻。   “好吃吗?”   “好吃!你也快试试。就是不一般,值这个价。”   ……   这家餐厅在小街道里,定价却不便宜。外面的餐馆炒一盘菜只需要八块钱,他们家的杂菜煲,二十九一份。   荤菜更贵,最低的也得六十八一份。   两个人点三个菜,少说也得一百来块钱,堪比星级餐厅消费了。   程云瑜给两人又端了两碗饭,米饭上还撒了点黑芝麻。两人正吃着,又有人来了,也是一对情侣。   临近十二点,三张小桌一张大桌,全部坐满人。   原先来的那个女生吃着烤面包,看向男友:“你看吧,是我们来早了,他们家早上就接四桌客人,来晚了也没桌。”   程云瑜往厨房走,季淮正在洗手,问她道:“上完菜了对吗?”   “对,都上完了。”她点头,“两张小桌就点了两个菜,大桌也就四个菜。”   她和季淮早上就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来准备,都是按量买,上午也就做十个八个菜,忙完这一阵,就能闲了。   差不多十二点半,客人开始结账。   他们价格高,但量大,点两个菜就是一百左右,两个人也够吃了。   今天中午接待四桌客人,收入差不多五百。他们的利润很高,差不多占了百分之六十,晚上也会有四桌,一天的利润通常都在五百以上。   楼上是包间,他们刚开业,包间定价有点高,菜是固定的,一桌菜要八百八十八块,可提供场景布置,偶尔有人订。   客人走后,季淮开始收拾厨房,程云瑜收拾桌面,顺便消毒。   两点前就能把所有忙活好,这个时候,两人想要在厨房做点吃的,就会待在楼下,如果没事,她就去门口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和他一起上楼。   推开顶层的门,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阳台上养的花也开了,微风一吹,屋内都是清新好闻的味道。   屋内也是原木风,很多家具和摆件都是两人一起制作的,装修非常温馨整洁。他真的给她做了一个衣帽间,旁边还有个梳妆台,她虽然没有很多衣服和化妆品,但走进去的时候总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是她不曾想过拥有的生活,那么美好温暖。   程云瑜拿着花洒去阳光浇花,她站在楼上,视野很好,再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分外满足。   她和季淮现在依旧忙碌,不过比之前好很多。两人早起一起去菜市场,按照客人的订单,挑选食材,回家一起准备。   心情好时多接几单,心情不好时,可以暂时歇一歇。   季淮享受做饭的乐趣,而她也很喜欢和他一起忙活。招待客人也好,收拾桌面打扫也好,生活忙忙碌碌,一天又一天。   客人离开得早,他们就下班得早,尤其是天冷了,七点半人家就吃完走了,他们收拾完,还能出来溜达溜达。   他把那辆小电驴推出来,她穿上外套,坐在车后抱着他的腰,两人还能去看场电影,然后再慢悠悠回来,沿着大街小巷穿梭,看看小城市的夜景。   遇到热闹的广场,两人下车推着车,慢慢散步。   程云瑜还买个热腾腾的烤地瓜,一口下去,香糯可口,她还把地瓜递到他嘴边:“可好吃的了,吃一个。”   “烤地瓜有什么好吃?”季淮嘴上说着,还是顺了她,轻咬了一口。他看着大道上来来往往的轿车,突然开口,“我们买辆轿车吧?”   “我们没有钱。”她剥着地瓜皮,低头又啃了一口。   菜馆才刚开,前期的装修花了好多钱,店面那边又多请了六个人,前段时间还把后院修整,又花了一笔钱。   他们还是过得紧巴巴。   季淮:“店面账上应该还有点钱,贷款买一辆好了,分期还。”   “我们骑这个也不错啊。”她指了指小毛驴。   “天这么冷,有时候还下着小雨,多遭罪?”季淮单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以前说过,等有了钱,我要你买一辆轿车。”   “当时说的是给你买。”她眉开眼笑。   他沉默了会,缓缓说:“我吹风淋雨又不会感冒。”   听言,程云瑜笑意稍稍有些收敛,吃红薯的动作也顿了顿。   之前摆摊的时候,他们没有钱,连给小三轮安装个挡风棚的钱都没有,后来天冷了,有一次深夜回来时刮了风,下了小雨,她就感冒了,断断续续病了好长一段时间。   “多可怜。”他明显也想到了那件事,搂她的手稍稍用力,往自己怀里带,“等我给你买了车,就淋不到雨了。”   “我不敢开车。”她年中时和他一起去考驾照,教练把她骂得可惨了。   “多开开就熟悉了,不想开的时候,我给你当司机。”季淮说着,侧头看向她,小姑娘在他怀里昂头,手上还捧着香喷喷的红薯,还冒着热气。   他看了她好一会:“以后不会再那么辛苦。”   程云瑜也盯着他,亮丽的美眸里变得温软,红唇上扬,声线清脆:“我是老板娘,当然不会很辛苦啊。”   季淮突然低头轻笑出声,而后不断点着头:“嗯,老板娘,你是老板娘。”   她也渐渐展开笑颜,伸手去抱他。   ……   年前两天。   季二婶一家回来大扫除,他们刚下车,后面就跟着停了一辆白色的车,她正疑惑,就看到季淮和程云瑜开门下车。   “二婶,二叔。”程云瑜脸上含着笑意,态度热情打着招呼。   “买车了?”季二叔盯着季淮的车,一直在观察着。   季淮:“对,不然不方便。”   “这一款要二十多万吧?”季二叔开了一辆不到五万的二手小轿车,已经开了很多年了,看向那辆白车的时候,目不转睛。   “落地二十一万,我们贷款买的。”季淮很坦诚,从车上把带回来的东西搬下来,把轻一点的给程云瑜,自己拎着两个大袋子。   程云瑜也拿着钥匙去开门,来来回回跟着他搬。   季小婶听闻季淮买了车,还是二十多万,也跑来看了好几眼,眼底那叫一个酸,不断在嘀咕:“他到底赚了多少钱?这都买上车了。”   一听说季淮是贷款买,认为他死要面子,没钱就别买,还贷款买,打脸充胖子。   马上要过年了,程云瑜也没和他们怎么寒暄,放下东西就和季淮一起大扫除。他们很久没回来,房子周围的墙角都长了很多小草,还得拔草。   季二婶也听说三中门口那家店了,每天都爆满,不赚钱才怪。   回到家的季淮夫妻依旧手脚麻利,将屋内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季奶奶以往都夸其他几个孙子孙女有本事,见季淮开了车回来,立刻就不一样了,都提了他好几次。   今年祭祖的菜是一家做三个,等季二婶和季小婶做好菜端来香火屋,季淮夫妻早就把菜做好了,蜡烛香火酒杯什么的都已经摆好,两人正在一边聊天一边叠纸钱。   见他们来了,程云瑜叫着人,还会和季雪搭话几句。   以往大家都吹捧季雪和季南他们的学习情况,今年风向变了,就连季二婶都在有意无意问他们店面开得怎么样。   “店面很忙,也很辛苦。”程云瑜这么说。   “那是肯定的,卖烧烤得卖到后半夜吧?”季二婶在找平衡点。   她是老师,朝七晚五,周末双休,还有寒暑假,过得还算滋润。   “对,每天都要熬夜,之前还得早起,季淮有时候只睡两三个小时。”程云瑜说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疼。   季雪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好受不少,那点钱就是用大量的劳动力去换的,有什么好羡慕?   “你们多请几个人,宁愿少赚钱也别太折腾自己。”季二婶一副为他们考虑的模样,出着主意。   “我们多请五六个人了,我们新开了菜馆,就没那么忙了,现在还好。”程云瑜将叠好的纸钱放在地上,随口接着话。   季家人皆是一愣,急忙问:“又开了个店?生意怎么样?”   “刚开,也不知道后面情况怎么样,相对于之前那个店,就是会轻松点。”季淮起身斟酒,又点了香。   “做生意也比较难。”季二婶挤出笑容。   开了一个店不够,这么快又开了第二个店,季淮怎么就这么能耐?别人赚钱怎么就这么容易?她觉得季二叔真没出息!这么多年了,也没赚到钱。   “嗯,很难。”程云瑜倒是认同。   店面虽然赚钱,但支出非常大,一旦生意不好,他们的资金很快就紧缺,单单工资和水电花销就是很大一笔账。   季家人看着她露出的愁容,心里好受不少,季二叔追问:“你们开那个店投入了多少钱?”   “我也没具体算。”程云瑜说着看向季淮。   季淮重新坐回来,轻描淡写接话:“我们把那栋旧楼改了,一二层做餐厅,整个装修下来三四十万。”   她又补充:“三楼是我们的房间,花销就比较大。我们两个还忙活了很久,省了不少工钱,花销还是很大。”   两人说完后,季家顿时没人说话了,气氛有些诡秘。   装修花了三四十万是什么概念?   季二婶当初买的那套房全款都没三十万,他们首付几万就买了,饶是现在,四千一平的房子多得是。把他们家那套房子卖了,加上全身家当,也凑不出四十万。   季小婶家连三四万都拿不出来。   两人装修就花了三四十万,还买了车,这么大一笔巨款,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季淮烧纸钱去了,程云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把剩下的纸钱往他那边放,跟着他忙活。   等他再坐回来,她习惯性伸手搂着他的手臂,季淮也没松开,任由她挽着。程云瑜还问季雪什么时候开学。   对方回答后,在场人又赶紧扯到了自己孩子的学习上。   除了季淮,几人学习都不错,程云瑜抱着季淮的手臂,听到好笑的事儿时,也轻轻笑出声。   若是他们暗指季淮学习不好,他则会自嘲,程云瑜也跟着笑,有时还来一句:“你是学习的料吗?你压根不好好学习。”   “都是一家人,好像就你不好好读书。”   季雪想从她的脸上看到窘迫尴尬,可惜没有,她说得很自然,抱着季淮的手臂还收了收,两人姿态亲昵。   众人又聊到季雪毕业后的工作,考编考公务员或者考老师,又或者在大城市当白领。她还偷偷观察程云瑜,对方神色间好似带着认同,觉得这些工作都非常棒。   “当老师多好?当公务员。”   “留在大城市也很好。”   ……   等祭祖结束,大家又一起吃了饭。   饭桌上,季家人还难得和季淮聊了很多,话里话外与之前也不一样,季二婶都打探他怎么想开这个店,以前就没听说。   季淮自然不会多说,草草带过。无非就是摆摊了,然后赚了点钱,又开了店,没想到地段好,生意慢慢好起来。   他不习惯往自己身上扯太多话题,开始聊季南他们的学习、季雪未来能不能考上铁饭碗……   要是之前,季家人觉得季淮夫妻肯定是羡慕自己的生活,现在两人的态度也很好,尤其是程云瑜,她真的很捧场,夸得都真心诚意,但他们都不敢多说了,总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说着也尴尬。   饭后。   季淮还问程云瑜:“那些工作真那么好啊?”   “好啊,二婶是老师,周末能休息,寒暑假也能休息,多好啊。”她丝毫没犹豫就回答,又说道,“待遇肯定很好。”   他笑了笑,也跟着点头:“是挺好。”   季家人都有些势力,认为工作什么的不重要,主要得有钱。没钱的时候,他们吹嘘自己吹得不行,实际上也没多大能力,就是人踩人。   发现自己比不过时,他们才会收敛嚣张当鹌鹑。   程云瑜心思不复杂,他知道她真觉得别人的工作和生活挺好,打心眼里认可,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厉害。   “我们的工作也很好啊。”程云瑜看向他,声线清脆,“没有那么高的社会地位,我觉得也很棒,每天都过得开心充实又快乐。”   “你能这么想就行了。”季淮勾起嘴角,手又揽上她的肩膀,带着她回屋。   “开心最重要。”她待在他怀里。   他笑着又说:“谁刚刚说我没有好好读书?以后孩子随我不读书怎么办?”   程云瑜想都没想:“如果这样的话,你就教他做菜好了,前提是他要喜欢。”   季淮随手关了门,拉上窗帘,把她压在床上,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小翘鼻:“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   活得这么开心又知足。   “你才没心没肺。”她觉得他在骂她,小粉拳攥紧,往前一伸,抵着他的胸口,眸子瞪着他,“你再说!再说我就捶你!”   季淮笑得肩膀微颤,俯下身子吻了她。   “唔……捶你。”她还不忘威胁,只是声音逐渐变味。   他抓住她乱动的手,往自己脖颈带,自己的双手圈上她纤细的腰肢,吻得更加用力。 第638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29)   季淮和程云瑜今年倒是在家待了三天, 小两口依旧喜欢睡懒觉,没事儿牵着手在村里溜达溜达。   季雪时常能看到程云瑜在屋内忙活的影子,她时不时会送点做的菜过来给季奶奶, 脸上永远带着笑意,心情每天都很好。   她之前觉得季淮靠不住, 一个没读书又没爸没妈的男人,谁嫁给他真是倒霉一辈子, 现在看着程云瑜的生活,心里头又有说不出的郁闷。   季小婶一直都教育儿女不要像季淮一样,现在又改了口, 让他们以后赚更多钱。季淮没读书都能赚钱, 他们得比对方更赚钱才对。   不止季小婶这么想,季雪心里也这么想, 她要赚钱,这钱得比季淮赚得体面。对方摆着小摊才发展起来的事业, 一点都不值得羡慕。   季二婶和他们的心理一样, 她现在觉得自己不是季家中过得最好的,认为是季二叔没出息,两人吵架都频繁不少。   开学时,学校的老师还在讨论三中对面的那家烧烤店, 还要组团一起去吃, 几人还礼貌性问了她。   季二婶原本不想去, 但又实在好奇,最后答应下来, 跟着其他几个老师去看看。   几人去店面时已经是晚上,天黑了,店面外的桌子都坐了不少人, 店员在忙活着,见他们走来,询问道:“几位?”   “七位。”其中一个老师回。   “这边有大桌。”对方带他们往里走。   “听说这里的东西很好吃,特别火。”新来的女老师这么说。   季二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服务员突然问:“你们老板呢?没在吗?”   “老板晚上不来,他下班了。”服务员给他们倒茶。   “这样啊。”季二婶略带尴尬,也没再问。   她旁边的女老师察觉到蹊跷:“李老师,你来过这啊?”   “没有。”季二婶笑着摇头,而后又说,“不过店面是我家侄子开的,我们一直没有时间来。”   “你家侄子开的?”在场人诧异,“这也太厉害了,能赚很多钱。”   “他是赚了不少。”季二婶说起来时,笑意有些牵强,又强调说,“一开始他们也是从摆地摊起来的,很辛苦。”   摆地摊不体面。   “那他很吃得了苦。听说他们家还有个私房菜馆,你去吃过吗?他做菜味道怎么样?”那个新老师又继续追问,一脸好奇。   “……我没吃过,在家时也没看到他做菜,他那个手艺是去职高学的,我也没尝过。”季二婶扯了扯嘴角。   这才学了多久?怎么可能好吃?还能做出花来?   “我们店的私房菜馆就在后面那条街。”服务员应该是听到了季二婶说的话,“你是我们老板的亲戚啊?没听他们说过。私房菜馆需要预定,目前已经预定到下个周了,人多都排不过来。”   那个新老师问她:“私房菜的价格是不是有点高?我听她们说得一两百一顿饭。”   服务员:“价格是高了点,这一片也就这一家私房菜馆,肯定是物有所值,食材都是最新鲜的。这个店面也是,我们家炸串的油都是一天一换,安全卫生方便你们就放心好了,老板抓得都特别严,我们自己都吃。”   “还挺卫生的。”   “一两百一顿有点贵了。”   “他们家有些菜上百块一道,我犹豫了很久都没去,看菜单蛮心动。”   ……   听闻这个私房菜馆是从网上订位置,加□□还能看到他们在空间里发的菜单,有个男老师找那个新老师要了联系方式。   季二婶没有再插入他们后续说的话题,其余人好像也察觉出什么,没再讨论。   晚上的店面非常热闹,无论是炸豆腐还是做烧烤和煮米粉的工作人员都忙个不停,还有不少人在一旁等着有座位,等不及的就打包带走。   季二婶以前只知道季淮两口子挣钱,没想到这么能挣钱,收银台的小姑娘也很少歇着。店面的东西卖得不贵,素菜也就五毛钱一串,别看只有五毛,他们几个人就点了两大盘,加上各种小吃,结账时接近三百块。   她并没有因为是老板的亲戚而受到什么特殊待遇,转念一想,要是关系好,来店里就联系老板了,不过一问三不知。   *   私房菜馆的名声也渐渐起来后,季淮和程云瑜又忙了不少,楼上的包间每天晚上都是全满。要么是家庭聚会,要么是同学聚会,又或者是生日。   季淮早上忙活的时候,程云瑜就要去布置包间,准备好饮料,吹上气球,贴上彩纸,用最简单的东西布置得最有氛围感。   季二婶知道这个地方,但她一次都没去过,季雪则是在毕业回来那一年来了这里,她是来参加同学生日,为此还买了一条银项链给对方当礼物。   季小婶听闻她要去什么私房菜馆,还要八百八十八一桌,大为吃惊:“什么菜这么贵?”   “人家是私房菜馆,只接受预订,好几天前就要订了。”季雪化着妆,又试了几套衣服。   听说那里的菜品非常不错,别有一番风味,是那一片能拿得出手的餐馆。加上又是预订,这么稀缺,贵点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高级?”季小婶搞不懂这些,只觉得真贵。   季雪也没和她多说,满心期待出门。   她和同学在市区碰面,一起来到了寿星发给他们的地址,看着街道,季雪都有些怀疑:“这个餐馆在里面啊?感觉这里也不好看。”   听说季淮他们就在三中开了个店面,应该也是这附近。   “对啊。”对方接话,刚说完就看到面前有一栋装修独特的楼,在一排楼房中格外显眼,“不会是那一栋吧?”   季雪刚看过去,对方便开口:“初禾私房菜,就是它!快快快。”   两人快步走过去,看到门口有一只穿着厨师服的白熊,它脸上带着憨厚笑意。   “好可爱啊。”   “对啊,我要和她拍一张,你帮我拍一拍”   “好。”   ……   女同学拿着手机给季雪拍照,餐厅的门被推开,一道含笑又热情的女声响起:“您好,欢迎光临。”   那个女同学不好意思收起手机:“我们是来包间的,我同学过生日。”   “好的,包间在二楼,我带您上去。”程云瑜眉眼弯弯,伸手把门全打开,等她们走进去。   季雪一开始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转身看到那张娃娃脸,神色骤变,就如同一盆冷水往下浇。   那点热情雀跃,被浇得半点不剩。   “小雪?你来吃饭吗?”程云瑜也很吃惊。   “嗯。”季雪收敛情绪,往里走。   “包间在二楼。”程云瑜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女同学在身后悄悄问她:“你认识她啊?是你同学?她来当前台吗?”   季雪语气很淡:“不知道。”   她知道程云瑜不可能来当前台,之前就听说季淮重新开了个店,不会是这个吧?他就读了个职高,怎么可能啊?   职高能学到什么东西?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人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语气里是难掩的激动:“厨师好帅啊,他好帅!!!”   季雪看过去,季淮正端着一个砂锅从里面走过来,他身上穿着厨师服,戴着厨师帽,还带着口罩,露出来的眉眼清隽,硬生生把他的颜值往上又拔高不少。   “小心台阶。”程云瑜的话又把两人的思绪拉回来。   二楼依旧放着轻柔的音乐,外面是一个大阳台,阳台上有不少花,还有秋千,有人在玩耍,笑声不断传来。   包间内布置得也很温馨,蓝白的气球很有氛围感,旁边放着一些木质的家具,精致又别具特色。   “我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程云瑜说完又看向季雪,“一共是十一个人,你朋友说的七点上菜。”   “嗯,谢谢。”季雪点头,表情有些僵硬。   程云瑜也再没说什么,含着笑下楼,过了一会她端上来一扎饮料,还给两人倒了两杯。   她服务周到,态度很好,季雪却浑身不自在。她一直认为季淮两口子是伺候人,所以赚到了点钱,哪有什么社会地位?   给人做饭赚钱,很卑微。   程云瑜脸上都带着笑,忙里忙外,真是一刻都没闲下来。她又端菜又送菜,还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却感受不到半点高高在上。   同学都在夸他们家的饭菜好吃,她却形如嚼蜡,没有吃出半点味道。   酸。   尤其是程云瑜送上来的百香果饮料,又酸又难喝。   期间,程云瑜还送上来一盘哈密瓜和一盘糕点,对他们说:“这个是赠送的,给你买解解腻。”   “谢谢。”   众人道着谢,又听闻季雪和她认识,以为就是两人同学朋友关系,所以才走了个便利,没想到结账时,“前台”的招待的女生道:“你们是小雪的同学,也是第一次来,我给你们打八折,收七百一就行了。”   一下子减了一百多,那个女生惊喜又感激,道谢之后,出了门又跟季雪说了好几句多亏了她,还问她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嗯。”季雪回答得敷衍,她不愿意告诉别人那是她堂嫂,不想承认季淮这么能赚钱,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她刚刚观察过了,店里的桌子都坐满人,三个包间也都有人,就两个人忙活,利润肯定很高。   “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呀?那是她家的店吗?那个厨师和她什么关系?他长得好帅,两个人有点般配耶。”旁边的同学一直追问。   “不清楚。”季雪有点不耐烦,随后又说,“我觉得他们家的菜也就那样,根本不值那个价,下次别来了。”   这话一出,大家就感觉有些微妙。   那个女生态度热情,菜也的确好吃,还打了八折减了一百多,季雪却半点没领情,多多少少让人不太理解。   他们脑海都补了一场大剧:两人之前关系很好?她看不得别人过得好?羡慕嫉妒?   季雪对那个女生的不喜和排斥挺明显,他们最后也没多嘴,倒是程云瑜这边,啥都没感觉出来。   她跟季淮说了打八折的事儿,他没发表意见,她也没多说,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他们有很多事要忙,也没放心上。   *   这一年,季淮和程云瑜又攒了点钱,他们还清了车贷,又把店面的那个房子和地皮买下来。   存款再次掏空,再次变得干瘪。   私房菜的订单越来越多,季淮开始调整休息时间,周一周二是他们固定的休息时间,这两天不接单。   休息时,他会和她一起睡懒觉,或者带她去外面逛逛,看看电影散散步。   两人今天没睡懒觉,程父程母来了市区,季淮一大早就去买菜了,一会得招呼两人。   他走后,程母就和程云瑜在聊天,她对这桩婚事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看着装修宽敞的屋子,眼角都笑出褶子。   程云瑜在市区不仅住着楼房,还开着小轿车,时不时就回来看他们,多好啊。   “这段时间累死了。”程云瑜也会跟她抱怨。   程母可不会安慰人,她出口道:“这就累了?我和你爸在地里刨土更累,你这算什么累?”   季淮也提过让两人上市区住,别那么辛苦,可操劳习惯的人,放不下家里的那几亩田地,也不愿上来讨人嫌。   对他们来说,待在乡下更自在。   “我就不能累了啊?”程云瑜哼了一声,“季淮都说辛苦我了,我最累,我不仅要招待,我还要做宣传什么。”   “累累累。”程母说不过她,看向她的肚子,“你们结婚也这么久了,怀了没?”   两人前段时间去领了结婚证,现在是合法合理的夫妻。   “没有。”程云瑜努嘴。   “什么时候才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季淮没上心,你也不上心啊?”程母开始说教,还催生,“妈等着抱外孙子。”   程云瑜:“……”   “这事儿不能拖。”程母说到最后,还以为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悄悄说有什么就跟她说,实在不行去医院检查检查。   程云瑜脸红得不行,低着头缩着脖子没说话。   当天晚上,她洗好澡上床抱着季淮。   “真香。”季淮也反手抱住她,低头亲她,一脸稀罕,“我闻闻怎么这么香。”   她昂头和他亲着,突然含糊不清说:“今天妈悄悄问我,我们为什么还没生小孩,是不是……是不是有问题……”   季淮一听:“……”   “为什么还没怀?你是不是……”   “程云瑜!”他脸黑得不行,这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本来就是没怀嘛,你还不承认!”她皱着脸,说完又说,“年纪轻轻,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得重视。”   他们虽然也有做避孕,但也有没做的时候,怎么一次都没中,她也怀疑了。 第639章 吊儿郎当的混混渣男(完)   程云瑜当天晚上为她的言论付出代价, 她感觉季淮恨不得把她捏扁揉圆,把人欺负哭了也置之不理,她求了饶又认了错。   第二天, 她直接赖床起不来了,还不让季淮打扰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推他,闭着眼拖着声:“你自己忙去,我不去了。”   季淮也没强求,放轻动作下床, 然后去忙活。   她不是偷懒, 真的是起不来, 太困了, 眼睛都睁不开。等到十一点才下楼,中午的人也不多,包间没人, 季淮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她又歇了半天。   晚上忙活回来,她洗好澡准备睡觉, 季淮半条腿压着她, 把她的手往头顶放,用手压住,她隐隐觉得不好,缩了缩脖子:“你昨晚不是跟我算过账了吗?怎么还来?”   “我跟你算过账了吗?”季淮呵呵了两声, “不来怎么怀得上?到时候你又要说我不行了。”   “本来……”程云瑜硬生生憋住后续的话,软着声撒娇:“我今天累了。”   “不行。”季淮一口回绝,对她科普,“频率产生效率, 一天都不能缺,争取把这个事儿解决了。”   “从明天开始。”她努了努嘴,跟他讨价还价。   季淮:“不怀了,明天用套……”   “好嘛。”她快速改了口,抵着他胸口的手收回,换了个方向,环上他的脖颈,“我想早点生,早生早好,身材好恢复。”   程母说能来帮她带孩子,到时候自己就不会手忙脚乱。   “生几个?”季淮又问她。   “你对我好就生两个,对我不好,我就不生。”她说着还哼了一声,揽着他的手一直没松开。   季淮:“要不先生一个试试?”   “嗯。”她点了点头。   ……   程云瑜以为季淮已经过了猴急的时候,毕竟两人都老夫老妻了,没想到他精力比以前更旺盛,折腾死人了,而且她还不能反抗,反抗就是不配合。   她在后面两个月“饱受折磨”,晚上不能睡,白天醒不来。   程云瑜今天又是十点多才醒,收拾完下楼,季淮已经准备好了食材,他还对她说:“中午有两桌改日期了,我一个人就行。”   一共也就几个菜,不碍事。   “我还是待着比较好。”程云瑜走去前台,等客人来。   十一点半的时候就有人来了,她站起身接客人,给他们端饮料上菜。季淮现在也不忙,有时候自己就把菜端出来了,她也乐得清闲。   又过了一会,程云瑜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她以为是自己今天贪睡没吃早餐,在收拾桌子的时候感觉到下身一股温流。   这一次来得凶猛,她频频蹙眉,脸色都惨白两分。   “怎么了?”季淮看着她,眼底透露担忧。   “小腹疼。”程云瑜无奈叹气,随后说,“剩下的你来收拾,我要去楼上休息了。”   “好。”他秒懂,接过她没干完的活继续忙。   大半个小时后,季淮挂上“暂停营业”的招牌,关了楼下的灯和音响,往楼上走。   *   卧室内。   程云瑜躲进被子里,侧着身子摁着小腹,睡得不安稳。   季淮换了衣服才往床边走,见她眉头紧锁,俯身问:“要不要给你冲红糖水?”   她摇了摇头。   “上次不是不疼了吗?”他掀开被子钻进去,将她搂到怀里。   程云瑜哼唧了两声,抱着他就往他的脖颈里蹭,蹭来蹭,身子也扭来扭去,整个人很不安分。   “干什么呢?”季淮摁住她。   他越阻止,她就动得越厉害,抱着他的手收了收,又不断往他身上扭动,缠着他。   “怎么了?这么疼吗?”季淮微微侧头询问。   程云瑜昂头,明亮清澈的美眸望着他:“为什么别人一个月就可以?”   “什么一个月?”他没反应过来。   她又用力在他怀里动了动,最后都趴在他身上,皱着眉垮着脸假哭:“别人一个月都能怀上,为什么我们不行?”   季淮:“……”   “我以为肯定能怀上的!我以为这个月肯定可以的!”程云瑜撅着嘴,那张娃娃脸气鼓鼓看着他。   他们已经备孕两个月了,还没怀上!   “你这什么表情?”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   “他们只需要几次就行了。”程云瑜在他身上撑起身子,看着他又说,“是不是因为你之前吸烟?然后熬夜,没有好的生活习惯,你看看……”   季淮都被气笑了。   他又没烟瘾,也早就戒了,真是字字句句没出现“不行”这两个字,却每一个字都暗示着他不太行。   “我们得去医院检查检查。”程云瑜说完还趁机说,“反正我身体很健康,我吃嘛嘛香。早就跟你说不要熬夜,早点睡觉,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没摆地摊后,他还偶尔熬夜。   话音未落,她就听到了季淮牙齿咬得咯嘣响,他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神非常不友善,咬牙切齿:“程云瑜,你是觉得我现在对付不了你是吧?”   “你对付也白对付,又怀不上。”程云瑜伸手抵着他的胸口,比他还有理,“为什么怀不上,你告诉我。我的小腹疼死了!”   怀上不就不用疼了吗?烦躁!   季淮那个血压,蹭一下飙高,两肺气得都要炸了,程云瑜突然皱着脸,假哭出声:“疼死了,疼死了,我难受死了。”   得了。   季淮看着她,又像被一桶冰水从头上往下浇,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搂着她又睡下来,把手覆在她小腹上。   程云瑜还在他怀里闹腾,季淮轻轻往她大腿上拍了一下,沉着声轻斥:“还闹呢?再闹我生气了。”   怀中的人瞬间变得乖巧,除了哼哼唧唧两声,没有大动作,很久又抬头,乌黑晶莹的两只眼睛瞅着他,可怜兮兮。   季淮没忍住亲了亲她,深深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着急?见过催婚的,没见过你这么催怀孩子的。”   “你是不是有压力了?”程云瑜还关心起他。   “我有什么压力?我根本不在意。”   “可是两个月都没有怀。”   “……”   ……   程云瑜觉得季淮就是嘴上硬,他肯定有压力,以前偶尔熬夜的人,现在都不熬夜了,到点就睡觉,保温杯里都泡枸杞了。   他们又继续备孕,过了三个月,还是没怀。   程母还悄悄跟她说,让他们先去医院检查,要是没事儿,就去找中医看看,说不定得调理调理身子。   程云瑜可不敢这么跟季淮说,她觉得也不着急,两个人还年轻。   她不急,季淮都急了,还拉着她要去医院检查。   “检查什么呀?我不去,过段时间再说。”程云瑜已经悄悄去过医院,她没有问题,打算再多试试。   季淮还是把她拉来医院,打算给两人好好检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结果一检查,她怀孕了。   两人懵。   季淮很快反应过来,话语轻飘飘:“你看,急什么?这不就怀上了?你焦虑什么?有什么好焦虑?”   程云瑜觉得焦虑的人应该是他,他看似说话淡定,上翘的嘴角都要忍不住了。   虚伪的男人。   爱面子的男人!   *   程云瑜怀孕之后开始养胎,肯定不能干重活,为此,菜馆里又请了个阿姨帮忙,她坐着收账就行。   怀胎十月,季淮和程家人还怕她过得辛苦,程母都心挂着她,谁知她比谁都轻松,吃得香睡得着,撒得了娇。   她怀孕九个半月时干活比阿姨都利索,季淮看了都心惊胆跳,又拦不住她,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等到足月时是顺产,程云瑜倒也没受什么罪,顺利生下一个男婴儿。   季家是没人能来照顾她了,季淮把程母和程父接到市区,陪程云瑜解闷,自己也好忙活店里和菜馆的事儿。   程父的身子好了很多,基本没把那个病当回事儿,干劲足得很。老两口看着这个小婴儿,喜上眉梢,抱着都不撒手。   程云瑜月子坐得好,休息也充足,身子恢复得快。   儿子满月时,恰好临近年上,他们一家三口就提前回了老家,到时候要供奉祖先,也得在老家办点酒席让村里热闹热闹。   季淮先一个人先回来打扫了房间,才接他们母子两人回来,怕程云瑜受凉,床上的被子都铺了两张。   季奶奶虽没怎么在意季淮,但对于程云瑜生的这个孩子还是蛮看重,她活得这么大岁数,也算看到曾孙了。   这一次的满月酒,季淮也是让厨工组来帮忙,季奶奶却逢人就夸,笑得满脸褶子,一天能来看好几回。   季淮夫妻又是买楼买车又是开店,如今一家三口圆满,季小婶态度更是变了,季雪去年编制也没考上,现在只能代课老师在家备考,她成天就念叨来念叨去。   以前读书时,她就喜欢拿孩子的成绩吹嘘,踩一捧一,让她的孩子不要成为季淮那样没出息的人。   季家同辈的几个孩子,都看不起季淮,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们的父母就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谁知现在又变了,纷纷说季淮能干,他们最好也能赚这么多钱。他们读书好像就没用了,因为没有买车买楼,就没出息。一时间,这种落差让他们无法适应。   季雪就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她以前看不起季淮,现在讨厌季淮。   季淮不读书能有什么出息?这么早出社会能干什么?没爹没妈的孩子低人一等,以后的人生仿佛就只能过下层人的生活,甚至连快乐都无法拥有。   程云瑜这么早就嫁给季淮,那种快乐在她看来都是无知愚昧。   季雪在外头走的时候,路过香火屋,里头传来笑声,程云瑜咯咯笑出声:“看妈妈这里,宝宝,宝宝~”   “季淮,给宝宝冲奶粉,他该喝奶了。”   “笑一个。”   ……   她没有走进去,站在外头停留许久,心情更加烦躁,在她看来,程云瑜应该过得鸡飞狗跳才是。   季家人就是这么教育后代,自己的幸福就是要靠别人衬托,恨人有笑人无。季二婶因为季淮赚了钱,心态失衡,现在对季南都发了狠,要求更严了,怎么样都不满意。   看那架势,不考清华北大年薪百万她都不罢休。   家里办满月酒那天,季南没回来,据说他已经和季二婶闹翻几次了。   季淮这一次办的酒席也没收份子钱,他抱着儿子,心情愉悦,程云瑜跟在他身边,伸手挽着他的手臂,也在逗孩子。   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来了,热热闹闹,围着孩子一通夸赞,季淮才不管真假,统统接下。   晚间。   厨工组的人走了,他抱着儿子回屋,坐在床上。   程云瑜伸手要去接,他还不给,低头看着小家伙,压低声音:“他要睡着了,你先上床。”   她轻轻往床上爬。   季淮哄睡了儿子,也上了床,慢慢把他放到最里头。   放下时,他没醒,季淮松了口气,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屏着呼吸往一边爬,生怕吵醒他。   程云瑜睡下的动作也小心翼翼,放慢好几拍,等她睡下来后,季淮也在她身边睡下,把被子往她身上多盖点。   两人都睡好后,闹人的小家伙没醒,他们相视一笑,有惊无险。   程云瑜朝他伸了伸手,季淮也把她拥入怀,又是忙碌充实又甜蜜的一天。   *   又过一年,店面和餐馆的生意更好了,在市区名气不小。   大家都说季淮夫妻挣了不少钱,他们却依旧开着原来的车子,也没穿金戴银。季家人这几年没了表面的和谐,每次回来祭祖时总有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这些季淮都没理会,程云瑜则是完全察觉不出来。   小家伙会走路了,这次回来过年,季家人时常看到一个小不点在祖屋周围跑着,程云瑜笑着在后面追。   “不许跑啦。”程云瑜喊着儿子,“再跑我就叫爸爸来教训你了。”   小家伙笑得眯了眼,噌噌噌又跑了。   “爸爸昨天才跟你说不能闹,你不听话。”程云瑜被他气得不行。   季家人以前可不把季淮放在眼里,但对于程云瑜来说,她真的很听季淮的话,看他们相处的状态就知道,季淮在他们家中地位很高。   供奉祖先时,季家人都在,小家伙又要闹了,程云瑜怎么说都不听,季淮怕孩子被磕到或者烧到,他把纸钱往炉子里扔的时候,看向儿子:“宝宝。”   “唔~~”那张酷似他的脸一下安分了,他乖乖呆在程云瑜怀里,看着正在烧纸钱的爸爸,奶声奶气又叫他,“爸爸~~”   “嗯。”季淮应。   “爸爸~~~”他又提高声调。   季淮没回他了。   “爸……”   他还没捣蛋成功,季淮侧头看他,他一个转身,又躲在了妈妈怀里,程云瑜轻笑:“非得让爸爸教训你才听话。”   季淮烧好纸钱,刚坐回去,小家伙又从妈妈怀里出来,跑到爸爸怀里,肉乎乎的手揪着季淮的衣角撒娇。   季淮怜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也抱了抱他,程云瑜则坐在他身边,习惯性伸手搂上他的手臂,姿势亲昵。   小家伙长得可爱,季二婶有时候会夸上一两句,也不太诚心。   过年那几天,他们经常看到季淮一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牵着程云瑜,在村里的街道上散步,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小孩子稚嫩的笑声也不断传来。   住了几天后,他们又收拾东西回市区了。季淮两口子每次回来都态度良好,打着招呼又问询,只有季家人知道,人家压根没把他们放心上,他们怎么想也不重要。   倒是他们心里不平衡,看着季淮越过越好而憋屈。 第640章 丁克渣男(1)   “初禾私房菜馆”后来成了非常有名的餐厅, 还曾登上过电视。季淮却没什么野心,每天就做那么几桌菜, 每个周还得休息两天。   这点活,程云瑜和他就能忙得完,两人会在早上去菜市场溜一圈,回来后准备食材,他享受制作美食的过程,而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忙碌。   两人的儿子就是在这中氛围中长大,妥妥是个吃货。他既不像他爸那么会做菜,也不像他妈妈那样贤惠勤劳, 倒是养成嘴刁的毛病, 会品美食。从小梦想就是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最后如愿成为了一个美食博主, 拥有上千万粉丝。   季淮和程云瑜就在这个小县城的小旧楼里, 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相知相伴, 充实而又美好。   *   系统中一道白光出现,季淮再次被强行传送到下一世。   此时的他, 正坐在餐桌上,眉头紧拧着。   “反正这事儿就这样,姜婕说不生就不生, 你就顺着她是吧?这事儿我是死都不同意,你就看着来。”   “尤怡这边是同意了, 你就晚几天回去, 把这事办了。”   “我在这边也要有人陪,这事儿你不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让尤怡去闹, 让姜婕以后都别回来了,我也乐得自在。”   ……   袁红君还想再多说,看向厨房,又把后面的话止住。一个清秀的女孩从厨房走出来,她端着果盘,扯了扯嘴角轻轻柔柔道:“我切了点芒果,你们试试甜不甜。”   “给季淮试试。”袁红君说着看向季淮,对她暗示。   尤怡端着水果就往季淮那头走,坐在他面前,把水果放在他跟前,余光不自觉往他脸上瞥,心里的悸动压不下。   季淮今年三十三岁,世界一流大学博士,回国后担任国内高校副教授,博士生导师。本以为这个条件已经够优厚,没想到他长得却让人止不住心跳加速。   他一张脸棱角分明,乌黑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休闲款西装,身高腿长,一眼望去,严谨沉稳,带着略微疏离的气息。   不似书呆子,但也不苟言笑,更像高岭之花,带着生人勿进的漠然。   “我对芒果过敏。”季淮薄唇微启,语气没有起伏。   闻言,袁红君也稍稍愣怔,干笑两声:“冰箱还有其他水果吧?”   “……没了。”尤怡说完立马起身,“我下楼去买。”   “不用,现在也晚了,就不吃了。”袁红君阻止她,看向季淮,又挤出笑说,“你回来也累了,就先去洗漱,早点休息。”   “嗯。”季淮也没多说,回了房间,关了门。   见门关上,尤怡才恋恋不舍把视线收回来,连忙说:“阿姨,您也去歇着,这里我来收拾。”   “明天家政阿姨会来收拾,不用你收拾,你也辛苦一天了,去隔壁洗个澡。我也回房间了,没事我晚上也不会起来,你把这当自己家,别客气。”袁红君说完就回了房,话语里暗示十分明显。   尤怡环视着灯光明亮的大房子,顶上是绚丽的灯光,脸上带着兴奋激动,双手都止不住紧搓在一起。   她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   尤怡去客房洗了澡,换上准备的网纱蕾丝吊带裙。她对着镜子,细细给自己擦了口红,勾了勾嘴角,又拿过旁边的香水,轻喷了两下。   极具诱惑力的香,真醉人。   太暴露没有吸引力了,若隐若现才好。她又披上薄薄的外袍,还轻轻往下拉扯了不少,露出雪白的一片肌肤,她看着满意极了。   她来到季淮卧室前,没有敲门,伸手覆在门柄上,轻轻一扭,看到对方没锁门,殷红的唇瓣再次上翘。   门被推开,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书桌前的季淮,他正面对着她,靠在书桌边沿,双手置在胸前,深邃的黑眸落在她身上,面无表情。   尤怡与他对视,只觉得一股压迫感袭来,她脸色僵了又僵,头皮跟着发麻,像是做了什么不齿的事情被当众暴露在阳光下。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神情冷漠,好似专门等她“上门”。   “我……我……”她止不住结巴起来,不敢与他声线相对,眼神也闪躲,“袁阿姨跟我说……”   季淮冷冷打断:“我不清楚她跟你说什么,但你从我这里拿不到一分钱,也拿不到任何资源。我已经有妻子,我们不需要孩子,死后更不会有遗产,如果你愿意照顾我妈,她想留给你多少钱,我管不着。”   他已经和姜婕结婚,两人也才回国没几年,事业刚起步。前半生都是拼搏,双方也深刻剖析过,他们现在条件不允许放弃事业停下脚步生孩子。   如果事业稳定,又面临大龄产子的坎,所以毫不犹豫选择丁克。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原因。他们都出自中产家庭,父母精心“塑造”下的“完美作品”,没有感受过父母爱的孩子,没办法给予孩子同等的爱。   他们认为自己没办法承担这个责任,秉承对自己负责,对新生命的敬畏,选择不要孩子。这是一个十分理性的决定。   袁红君之前也没管他们,自从季父去世,她开始把手伸到了他身上,借着假病让他回来,提出一个离谱的做法。   那就是让他和尤怡生一个孩子,尤怡和她在这边带孩子,也能陪她解闷,而他就和姜婕在另一处生活,等到他腻了,或者说反悔,随时可以和姜婕分开,如果想再找一个也行,反正有孩子了。   当然,袁红君也不希望他接受尤怡,尤怡就是她在商场认识的一个销售,没什么背景文化,对方也就是为了富足的生活,所以愿意这么做。   她虽没名没分,但生的是大教授的孩子,情商智商都已经赢在起跑线。季家不差,在市中心都有三套房,这些都是留给她孩子的。   袁红君出钱养着,她愁什么?就是没老公罢了。   尤怡还没出口说话,他的话就已经让她臊得慌,她下意识狡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淮继续说:“我奉劝你一句,她手里的钱,你拿不到。”   袁红君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   尤怡最后惨白着脸匆匆走了,季淮看着重新关上的门,手重新放在身后的桌子上,撑着桌面的时候用力了不少,青筋有些暴跳。   前一世,他被袁红君缠着没办法,草草答应了。尤怡生了个儿子,他每个月往这边一笔钱,对方滋润活着,他也没搭理,就是为了有人伺候袁红君,让她消停。   纸包不住火,孩子五岁的时候被姜婕发现了,她是个独立又理性的女人,在发现的那一刻眼底都是不可置信,大概想象不到他那么无耻,会做出这中事情。   他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因为自己并不喜欢孩子,对那个孩子也没什么感情,一共就没见过几面。没想到她在冷静了三天后,把一张离婚协议书给了他。   离了。   两人离得干脆利落,她也从大学辞职,去了别处任教,他后来也走了。   他是个闷性子,性子不善言辞,解释了几遍她执意要离,他也没办法。能做的就是拖着不离,可是她态度太强硬,两人都有各自的骄傲,只能放了对方。   以前他就没想过结婚,从小就被培养成优秀的孩子,比同龄人成熟太多,无趣单一活着,内心孤独的灵魂没有人能理解。   后来,出国认识了姜婕,他们结婚很早,甚至有些仓促。两人没谈多久的恋爱,更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仅仅认识三个月就扯证了,那时候她刚到法定结婚年龄。   两人没见过双方父母,没规划过什么未来。   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在国外的街头,她丢了手机,看到他这张面孔,走过来朝他借手机。   当时她没出国多久,有些迷糊,可能也是急了,用他的手机打电话,第一个居然不是打自己的号码,而是打给室友,让室友打自己的号码。   他觉得她真蠢,智商不高。   后来,她发现了这个问题,在他面前满脸纠结郁闷自我检讨,又怕他笑话而转身整理情绪,回过头轻描淡写带过,还自我嘲讽找面子,真有意思。   手机后来找到了,她礼貌性请他吃饭,他不想去。   后来,两人又在同一个餐厅遇到,只能拼了桌。   他们聊天中找到了共同话题,气氛才好了很多,最起码他发现她智商不低,她存了他的号码,后来也没联系,又因为在同一所大学碰面,这才多看了两眼。   回想挺不可思议,没有所谓的告白,没有所谓的求婚,就像上辈子就培养的默契,觉得想和这个人结婚,这辈子应该不会后悔。   她也爽快,约个时间,把证一扯,成了夫妻。   两人没有任何轰轰烈烈,哪怕到了现在,依旧平平淡淡,就这么过着,默契又平淡过着。   如果不是离婚,他也没想过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后来。   他总想通过朋友打探她的消息,自尊和骄傲是不允许他这么做,但总忍不住想知道,想法设法千方百计都想知道,听说她一直没结婚。   真巧,他也是。   他清楚她的性子,不可能复合了,没希望,所以他就这么孤独过着。   她一直说他心态好,一百五十岁都是折寿。   哪有啊。   他还没到五十就已经白了头,都没撑过退休就死了。   早知道不要孩子好了,还能过过安稳日子,说不定还真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就是没人陪了,也就到那吧,活久了也挺没意思。   怪想她,真的挺想。   早知道不娶了,拥有再失去,滋味真难言。 第641章 丁克渣男(2)   次日。   袁红君早早醒来, 看着紧闭的门,以为什么事儿都成了,结果就看到昨天晚上尤怡给她的留言。   对方并没有抱怨或者卖可怜,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季淮说他没有这个打算, 表示他和妻子感情很好, 她也说自己不忍当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袁红君都没有把消息好好看完,面色骤变, 心里怒潮陡涨。季淮从小就按照她和季父的生活, 从来不会违抗他们的指令。   如果没他们,哪有今天的他?   她走到季淮房门前,伸手敲门,里面没人应,她伸手打开门, 里面压根没人了。   袁红君怒火中烧,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季淮。   关机中,无人接听。   她气得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突”直跳,险些都没提上气, 往后倒退好几步,虚扶着沙发, 咬着牙又给姜婕打电话。   A大某栋教学楼内。   座位上的学生正聚精会神往讲台上看,上面的老师正在讲解着PPT上的内容, 她身穿一套米色的长裙, 简约大方的设计,裙摆宽阔,身材曲线娇俏。   她有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披肩,侧面别着一个水钻的夹子, 别致精美,长着一张鹅蛋脸,光洁细腻的额头,鼻梁微翘,樱唇丰润嫣红,自带让人眼前一亮的女神范儿。   声音清脆,字字句句都简明扼要。   学生不敢开小差,生怕跟不上进度,时不时会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脸上。   姜婕老师不愧是外国语学院最美的老师,也是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美得清新脱俗。   “下面有三分钟的思考时间。”姜婕在黑板上写了几个重点,又放下粉笔走回来,把手放在鼠标上,看着电脑。   旁边的手机亮了又亮,因为关了静音,也就没响。   上课时间她不会接电话干扰课堂,看到有三个未接,她还是点来手机查看,又见是袁红君,柳眉不自觉拧了拧。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把手机放在一边,又站到黑板另一侧,开始讲课。   没一会,下课铃声响起。   学生们站起身,准备奔向另一个课堂,也有些学生拿着书本,等待解答。   “不好意思,稍等。”姜婕语气稍带歉意,拿着手机往门外走。   她给袁红君回了电话,才响了一声,那头接了起来,她率先开口:“妈。”   袁红君深吸了两口气,火气实在难以压制:“季淮呢?”   姜婕怔了怔:“他昨天不是回去了吗?”   袁红君听她的语气不似作假,很快又说:“我今天早上醒来没看到他,打电话也没接,所以问问你。”   闻言,姜婕也蹙紧眉头:“他没有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联系看看。”   两人一挂电话,袁红君的手机收到季淮发来的短信:学校有急事,现在飞机已经落地,改天回去看您。   姜婕这边也拨通了他的电话,询问两句,季淮语气不徐不疾解释:“她没什么事,所以我回学校处理点事情。”   得知他也给袁红君发过消息了,姜婕让他回个电话,也就没理这事儿。   她和袁红君也就过年的时候见过面,有时候对方和季父去旅游,或者她和季淮去国外度假过年,双方年上都没机会见面,感情生疏。   季淮和姜婕打电话的时候,袁红君连连给他打了六个电话,这边一挂断,那边就打进来了。   他刚接起来,袁红君劈头盖脸就质问:“谁让你回去了?你什么意思?这事你不同意是吗?”   她安排的计划,他凭什么不同意?   “婚内有私生子,那是重婚。”季淮提醒她。   重婚是犯罪,自断前程。   袁红君稍稍收敛神色:“没人说,谁知道?”   “送把柄到别人的手上,你说谁会知道?”他语气依旧淡淡,“这事儿我不会同意,没必要。”   “没必要?!”她提高声调,“这孩子,必须生!”   以前她不搭理两人,现在季父死了,她就剩一个人,自然也就把目光放在两人身上,以前觉得姜婕出身书香世家,符合儿媳妇要求,也就没反对两人结婚,早知道就不让她进门!   季淮:“我没这个打算。”   袁红君语气不容拒绝:“你现在就给我有这个打算!要是怕对名声不好,你就和她离了,重新找一个人生!”   “不可能。”   ……   母子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季淮回学校的路上还被电话袁红君的电话轰炸,他开了飞行模式,把手机放在兜里。   *   姜婕给学生答疑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又回办公室忙了点事儿,这才回家。   他们在学校旁购置了一套房产,开车不到十分钟就能到了,她乘坐电梯上楼,回来时,发现季淮已经回家。   她走到书房,见他在书桌前看书,他的坐姿笔直端正,聚精会神。   “你不是说学校有事吗?忙完了?”她走进去,开口问。   “嗯。”季淮没抬头。   “你上次说的那本书,我在你这也没找到,昨天找了大半个小时。”姜婕看着他墙上一排排的书,眼花缭乱。   姜家对她的培养,注重于艺术和学习,季淮和她不一样,他生活单一,最喜欢在书房看书和研究经济学。   “在最上一排的角落里,不太显眼。我帮你拿下来了。”他说着,目光看向桌角,那里放着一本书。   “谢谢。”姜婕走过去,把书拿起来,翻看了目录,扫了几眼后,又开始随意翻看,问道,“吃饭了吗?”   季淮昂头,明亮深邃的黑眸望向她,薄唇微启:“等你。”   姜婕了然,点了点头,转身拿着书本往外走:“我昨天买了牛排,昨晚试了一块,味道不错,今天吃煎牛排。”   “嗯。”   …….   两人对食物的品质有高要求,不过常常也吃得很简单,一份煎牛排,一份沙拉就够了,做法不复杂。   餐桌上,两人坐在对面,没人讲话,只有刀叉轻微的碰撞声。   他们的成长环境有些相同,姜家家教甚至更为严厉。姜母是钢琴家,姜父是法官,对她的要求近乎苛刻。   她从小就读于国际学校,父母对她事事插手,每一个时间段都被安排得满满,鲜少有娱乐时间,最后跳了两级,十六岁保送A大,二十岁出国。   姜家人唯一不反对的一件事,就是她和季淮结婚。季家不是豪门,但季父知名律师,袁红君也是书香世家出身,”季淮学习能力在她之上,又是学经济学,早就自力更生,在领域也有一定成就。   两人可以说名当户对。   季淮先吃好了,看向她问:“下午还要忙吗?”   “三点半有一节课。”姜婕接话。   他没再说什么,等她吃好,把收拾的碗筷丢进洗碗机,走出来进了卧室。   姜婕拿了衣服进洗手间,出来时见手机亮了亮,拿过来一看,她十分诧异,看向季淮:“妈给我打了二十一个电话。”   她最近忙,时常又在上课,手机开了静音,她就没接到。   袁红君几年都不见得会给她打一个电话,今天真是奇怪。   “别理。”季淮脸色未变,语气淡淡。   他这个样子让姜婕发现了不对劲,她放下手机,往床边走,看向他问:“怎么了?”   季家的事儿,她很少过问,这一次倒是不同寻常。   季淮已经上床躺下,没有说话。   姜婕也没逼问,掀开被子也上了床,语气轻缓:“你回了一趟家,回来后情绪似乎就不太好。”   他心情不好时就拧着眉头,紧抿着唇,一直不讲话,就瞅着一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发呆还是放空。   她也很少看到他心情不好或者生气,大部分的事情对他来说都尽在掌控之中,包括和她结婚都是慢悠悠。   半晌后,季淮还是没说话,姜婕也颇有耐心,躺下来看着天花板,静静在等。   “她老糊涂了,让我回去和别人生孩子,昏了头。”季淮开了口,声线沉沉,倒也算不上生气。   “什么?”姜婕脸色微变,侧头看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淮扭头,垂眸对上她的视线,没有说第二遍。   她渐渐回了神,只觉得荒唐,面色也不太好看,又问季淮:“你怎么想?”   他回:“我没想法,这件事儿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两人都处于事业上升期,若是生孩子,必定要停下脚步,对他们来说,还是一项未知的风险,不可控的投资,两人本身也不喜欢孩子。   若说是养老和精神寄托,他们自成长以来,对家的概念模糊,何谈养老?父母和孩子间根本没有什么纽带,各过各的。   他们是“完美的作品”,父母享受栽培的过程,随意捏造掌控,他们恰好又足够优秀,下一代未必如此。   而且,这种成长环境下的人,最为叛逆冷漠利己。   姜婕神色也慢慢收敛:“嗯。”   袁红君怎么想不重要,他立场坚定就好。 第642章 丁克渣男(3)   季淮将她压根没这件事当一回事, 又看了看她,忍不住问:“你不好奇吗?”   姜婕已经闭上眼准备睡觉:“好奇什么?你会这么做吗?”说完,她似乎还扯了扯粉唇笑了笑, “你不是一个会自毁前程的人, 没必要。”   “……”   他看着她的睡颜,小巧的鹅蛋脸白皙娇嫩, 睫毛修长,真好看。   袁红君的提议在她看来应该是荒唐至极, 毫无可实操性。她大抵对他太信任了, 也把他想得太好, 所以在得知他与别人生了孩子后, 不敢相信, 转身离开得那么坚决。   姜婕睡了个午觉,季淮比她醒得早, 他把她放在床边的手机拿过来,将袁红君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而后, 他又编了条短信,给对方发了过去,让她在黑名单里冷静几天。   他们这样的家庭,父母与子女之间没有沟通。从小,他需要做的就是绝对服从命令,现在就得抗争, 一方压过一方的问题。   所谓的温情亲情通通没有,只有冷冰冰的关系。   姜婕醒来, 季淮已经在书房。   她拿着包推开门,对他说道:“我先去上课了,一会见。”   “晚上去外面吃饭吗?”他抬头对她。   “?”姜婕没有第一时间应下, 反倒很疑惑。   “家里冰箱没食材了,我一会忙。”季淮这么说。   她也忙,没多久就点头:“行。”   ……   听到关门声,季淮合上面前的书本,把一旁的手机拿过来。   他的手机上没有多余的软件,屏保都是刚买手机时的图片,搜索了一圈,他下载了个软件,在查找餐厅。   两人鲜少出去外面吃饭,在国外时,他们都习惯吃中餐,就请了个阿姨做菜,回来国内,之前也有请阿姨,对方家里有事,辞掉之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阿姨,也就没再请。   季淮一直在查找餐厅,以往他是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在他的世界里,时间很紧,没有必要浪费。   整个下午,他都没有看书,拧着眉头看着APP上的餐厅,有时候刷到某家花店,看着那些鲜花,也盯着瞅了好几眼。   说起浪漫,他们从来没有过浪漫。   结婚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是两家人准备好,季家和姜家还较真,为了婚礼现场较真,为了桌上的烟酒较真,都想显摆能力。他们就像被牵着的木偶人,配合着双方父母像作秀一样似的表演。   无聊。   只想快点结束。   *   傍晚,天色渐黑。   A大行政楼下,姜婕从楼上下来,她穿着一件雪纺短袖加牛仔裤,配上一双平底鞋,若是不说,大家都以为她是学生。   但她身上自带着一股优雅的女神范儿,一般的男孩子也不敢往前靠。只见她直径走到了路边停的一辆黑色迈巴赫旁,打开门上车。   “走吧。”姜婕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季淮把车往前开,打着方向盘。   道路上闪烁着昏黄的灯光,车内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姜婕手撑在窗边,看着窗外,两人都没说话。   与其他情侣的小打小闹不同,他们从来没吵过架,也从来没有彻夜长谈,各自都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给对方添麻烦是最好的负责。   这么独立又过得舒坦的原因在于双方都不吝啬付出,不计较回报。   爱不爱,他们还真不知道,就是舒服安心。   车子缓缓开到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库,姜婕先下车,等他一起,往电梯那头走。   两人并肩而行,偶尔的交谈也是在说学校的事情,话不多,但默契感十足。电梯升到一楼,又进来了不少人。   季淮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姜婕往后退,他侧着身子给她让了点位置。   电梯升到五楼,出去时她才问:“吃什么?”   季淮:“烤肉。”   姜婕点头,也没反对。   吃什么不重要,左右是凑合一顿。她不是什么吃货,对吃什么没有要求。   季淮带她来到一家烤肉店,外头已经有了不少人,还有好些人在排队,里头装修精致,还蛮有感觉。他提前订了小包间,由服务员带两人去。   在小包间坐下来,姜婕好奇:“你什么时候订了?”   他还有精力干这事儿?   “徐涛来过,听说不错,随口让他订。”季淮撒了谎,这是他找了两个小时才订下的餐厅。   “嗯。”姜婕也没怀疑。   徐涛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是个爱吃肉的胖子。   他们这种人,基本没朋友。从小家教严,不让外出,身上也没资金,自己和自己玩,唯一能说上话的就是各个兴趣班老师。   两人点了几份招牌肉,季淮往上涮了一层油,开始烤。   随着“滋滋滋”的声音,烤肉的香味蔓延开来。季淮将烤好的肉夹到姜婕的碗里。   “谢谢。”姜婕说完,沾了点蘸料,尝了一块。   外酥里嫩,肉质鲜美。   季淮又把一块夹到她碗里,她点了点头评价:“好吃。”   “嗯。”   他没多说,又把几块烤肉放上去烤,为了让她转移视线,随口扯了点话题,再稍稍往深里引,姜婕一边思考一边和他聊。   气氛和谐。   结账时,前台给他们送了两张电影票。   楼上的电影院在做活动,免费给这些餐厅发电影票,他们就发给消费额度高的客人。   姜婕接过来瞅了两眼,她原本想还回去,因为他们不看什么搞笑或者爱情片,一见是年代片,还是历史写实的,停住了动作。   “你一会有空吗?”她把电影票翻了个面,正对着他,“年代片。听说口碑不错。”   季淮瞥了眼手腕上的时间:“你想看?”   “两个半小时。”姜婕思考起来。   “我没事,走吧。”他没等她犹豫,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直径往扶梯走。   她倒没有太多感觉,一边走一边在看电影票,还搜了搜影评,还问他说:“看这么长的电影会不会无聊?”   他们没有一起看过电影,而且,上大学前她也没看过电影,压根没时间,也没朋友,姜父姜母从不让她出来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上了A大,她就住在职工寝室,奶奶和外公都是A大的教授,她开始为出国做准备,奔赴在各比赛现场,生活繁忙。印象里她和同学去过,看什么忘了,很久之前的事儿了。   季淮估计连进去都没进去过。   他没有回答她无不无聊,而是看向前面那家奶茶店,又看了看她。   奶茶店在做活动:第二杯半价。   姜婕清润明亮的美眸也看向他,两人对视,又一起看向那家奶茶店。   “只要一杯吗?”   “第二杯很便宜哦,只要半价。”   “情侣可以买两杯呀,可以试试不同的口味,我们家刚上新的两种口味都非常好喝,还能免费加珍珠椰果。”   ……   二十分钟后。   季淮和姜婕拎着两杯奶茶往影院走,到里面一看,大家都捧着一桶爆米花,他们又对视了一眼。   “我去买。”他说。   姜婕在一旁等他,看着手上的奶茶,盯了一会,把吸管往上一戳,又把奶茶拿起来,把吸管含在嘴里,喝了一口。   珍珠也被吸了上来,她放慢动作,咬了几口,又轻轻吸了一口。   “要一份大桶的爆米花,巧克力味。”季淮说完,往后一看,见她捧着那杯奶茶,认真在喝的样子就像个孩子一样,细细品味。   他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   如果没记错,这是她第二次喝奶茶。姜母极其严厉,零食和饮料是家里绝对不能存在的东西,姜婕不喜欢吃零食,对奶茶什么也没非分之想,出国之前唯一喝过的饮料就是牛奶。   她第一次喝奶茶,是和他去领证那天。领了证,他们没地方去。有一家奶茶店刚好在做活动,热情向他们介绍着,他们逼不得已,买了两杯。   那个时候也是第二杯半价。   两人就坐在公园里,手捧着那杯奶茶,姜婕还盯着看了好几眼,试喝的时候小心翼翼。因为小店,味道并不好,她也没多喝,他更是只尝了一口,很是嫌弃。   等季淮买完爆米花回来,姜婕对他说:“奶茶还不错。”   她已经喝了大半了,挺好喝。   季淮点头,把电影票拿出来,开始去验票。   两人进了影厅,找到了座位坐了下来,他把爆米花放在姜婕怀里,她捧着热腾腾的爆米花,低头看了眼。   爆米花上包裹着巧克力,她捏起一块,低头认真看了看。   温热的。   她把爆米花放在嘴里一咬,清脆又甜,香香酥酥。   许是觉得味道不错,姜婕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季淮用余光轻瞥了瞥她,眼底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吃一个。”她用手戳戳他,把那桶爆米花往前送了送。   季淮摇头。   “香香脆脆。”她眼睛带着诚恳建议,还拿起一颗,又往自己嘴里塞,“你试试。”   蛮好吃。   在她的注视中,季淮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咬着。   “多吃几颗。”她说着又往嘴里放。   季淮又拿了一颗,就没再吃了,他目视前方,等电影开场。   姜婕也没再强求,更没贪吃。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朋友,对方是和父母来的。小孩子吃零食比较快,小桶爆米花就没了大半,她又把对方那个小桶倒满。   “谢谢姐姐。”小朋友眉开眼笑。   “不客气。”姜婕眉眼弯了弯,清脆轻缓的声线响起。   影厅内一暗,她的肩膀被人轻拍了拍,季淮低沉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电影要开始了。”   姜婕把手机收起来,坐在椅子上往前看。 第643章 丁克渣男(4)   整场的电影情节还算值得深思, 姜婕看得入神,季淮微微往她那头一侧,说了句:“你上个星期从书房拿的那本书, 上面就写了这个事件。”   “嗯。”姜婕头也往他那边侧了侧, 说了记起来的那部分。   她比较喜欢国外文学,看国外电影居多,季淮看书就比较杂,她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听他科普蛮有意思。   季淮目光看着荧幕, 声线很轻,姜婕一边听着,无意识把手往爆米花桶里放, 拿了一颗爆米花,又抬起手, 放在嘴里。   她轻轻咬着, 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 季淮被声音吸引, 回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她手里刚好拿了一颗爆米花,见他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她本能把手往前一伸:“吃吗?”   下一秒,季淮的手覆在她的手上, 把她的手往自己那边一拉,低头咬住了那颗爆米花, 温热薄唇掠过她的指尖。   姜婕身子倏然一僵,指尖上好似还残留着他唇瓣的温度,像被羽毛撩着。她快速把手收回来, 捻了捻指尖,又抓了一个爆米花往嘴里放。   季淮已经看向荧幕,默默吃着他口中的爆米花,姜婕快速又抓了一个,往自己嘴里塞。   不知道是他反常还是她反常,奇奇怪怪的。   后面半场电影她没法全神贯注看,桶里的爆米花又被她吃了不少。电影结束的时候,灯光亮起,季淮看到空了的纸桶,稍稍诧异。   姜婕低头看了看,脸颊倏然泛红起来,眼神都跟着乱飘,有些不好意思,像极了偷吃零食被大人发现的小朋友。   “走了。”季淮勾了勾嘴角,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因为出去的人多,他还专门侧头提醒,“小心脚下,慢点走。”   “噢~”姜婕捧着爆米花,拎着喝完的奶茶杯,跟在他身后。   出去人太多了,她生怕被挤开掉队,抬手就揪上了季淮的衣角,又加快了脚步跟在他后面。   在她扯上他衣角的那一刻,季淮的脚步就已经放缓,双手往后一伸,牵住了她的手,又反手把她的手握住,带她往前走。   他的手掌宽大,包裹着她的细手,姜婕的心一下就放松下来,跟着他往前走,出了门之后又与他并肩走。   季淮一直没把手松开,还问她道:“要吃点什么吗?”   商场里什么都有,他们也是第一次逛这个商场。   姜婕微微往他那头侧了侧,压低小声说:“我把奶茶喝完了,爆米花不小心吃多了……”   所以就饱了,还很饱。   晚上她一般不多吃东西,饿了就喝点麦片牛奶。喝的时候没觉得奶茶有多甜,缓过来后觉得太甜了。   她刚说完,清晰看到季淮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似乎在笑她?   “你在笑我吗?”她明亮灵动的眸光带着认真,也有点丢人的气恼。   季淮回:“我没有。”   姜婕又瞪大眼睛瞅了瞅他:“我刚刚看到你笑了。”   “你看错了。”他扭头看她,漆黑的美眸对上她。   “你笑了。”她蹙着柳眉,无比确定,“你肯定是笑了,你笑话我。”   季淮当着她的面,紧抿着薄唇,脸上慢慢浮现笑意:“你为什么不小心吃多了爆米花?现在渴吗?”   姜婕:“……”   怎么?他要再给她买杯奶茶吗?   他也没再逗她,带她往电梯走,牵着她的手一起进电梯:“回家了。”   *   两人到家正好十点,他们生活都极其规律,十一点前睡觉。   季淮喜欢在睡前看看书。等她洗漱好上床,他把书合上,放在一边。   两人睡觉也规规矩矩,各躺在一边,安安稳稳能睡到天亮。姜婕平时睡眠很好,基本躺下就睡,今天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袋清醒得很。   她又一次翻了身,有些烦躁把手压在脑袋下,刚一睁眼,就看到季淮张开眼,扭头看她,她眨了眨眼:“你也没睡吗?”   季淮:“被你吵醒了。”   “不好意思啊。”她礼貌性道歉,随后又拧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奶茶喝多了,我睡不着。”   “下次别喝了。”他这么说。   “嗯。”她点头。   季淮:“睡吧。”   姜婕倒是又闭上眼,五分钟后,她又睁开,放轻动作,再次转身,背对着他。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九十九只羊,一百只羊。姜婕又叹了口气,再次翻身。   她睁开眼,借着橘黄的床灯,看着季淮的脸庞。他的睫毛可真长,细长细长,皮肤真好,鼻梁高挺,薄唇……   就在姜婕给自己拉被子的时候,季淮醒了。   “又吵醒你啦?”她有些愧疚,巴掌大的小脸都皱了皱,“对不起……”   她话还没说完,季淮身子侧躺着,手往她那边伸,搂上她的腰,声线低哑:“你大半夜不睡觉在看什么?”   姜婕真睡不着,想找人聊天,往他那边也靠了靠,季淮就势收手,搂上她的腰。她说:“你睫毛好长啊。”   季淮:“?”   两人都结婚好几年了,她现在发现这个?还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你闭眼。”姜婕又往他那头凑近,“闭眼。”   她再好好看看。   季淮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莹润诱人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还有点拖着尾音:“你闭眼呀,这样看不出……”   她话都没说完,他搂着她的手往前一收,亲上了她的红唇,灵活撬开她的牙关,往里纠缠。   他们老夫老妻了,对彼此都太了解,他一翻身轻轻压住她,姜婕就环上他的脖颈,弓着身子稍稍迎合。   “一会再睡?”他低头看着她,呼吸明显有些错乱,压抑着有些情绪。   “我睡不着,你要是不睡,嗯……”   话音未落,他已经重新俯身下来,封住了她的唇,两人相拥在一起,空气中的暧昧气息越发加重。   在姜婕的认知里,生活中的季淮,不苟言笑,行为举止有度,若是想看他稍稍失控,仅限此时。   他这人不贪欢,若是她没有兴致,他也能克制自己,自控能力很强。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一回后,她想睡了,季淮又换了个姿势,她伸手推了推他,半眯着眼:“我困了。”   她刚说完话,他又欺负她。   “我困了。”她拖着尾音提高声调,以为他没听到。   他不会强迫别人。   “我不困。”他呼吸略带急促,薄唇覆在她耳畔,与她咬耳朵。   姜婕费力睁开眼,被迫又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脖颈处,整个人懒洋洋:“你就是在报复我,你生气我把你吵醒了对吗?”   小气的男人。   季淮笑,用额头蹭了蹭她头顶,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俯身在她耳旁:“我有这么小气吗?”   姜婕哼哼唧唧。   谁知道呢?她又没大半夜吵过他。   “一会带你去洗澡。”   “哼。”   “那就再等一会?”   “哼!”   “嘶……”   ……   姜婕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轻轻咬了他一口,明显感觉到某人的身子绷紧了,但自己也遭罪。   她收回刚刚的想法,季淮这人,也贪欢!   不过,他不会太折腾她,还是很有分寸。模模糊糊间,她被人抱去了浴室,反正累得迷糊,也没太理会。   过了生物钟,姜婕困得不行。等上了床,季淮又抱着她,她就本能往他怀里钻,蹭来蹭去,纤纤玉手也环上他的脖颈,就黏着。   季淮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看着怀中柔软的她,眼底变柔不少,他垂眸,低着头亲了亲她的发间,把她又抱紧。   两人都是克制的人,自我觉得十分理智,不擅长表达情感,结婚后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好几年。   有对方在身边,安心舒服,那中无形的爱,慢慢深入了骨髓,自己却浑然不知。突然有一天,要分开,还是彻底分开,他一时都没回神,等回了神,就像隐隐阵痛,无法消除。   若是不喜欢,怎么会一眼就看中了彼此?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毫不犹豫结了婚,又从来没有后悔呢?   他爱她,很爱。   离婚后真的很想她,梦到她的时候,都舍不得醒过来。   季淮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轻轻呼了口气,把头埋在她发间,迷恋蹭了蹭。   姜婕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许是睡得不舒服,她动了动,收回抱他的手,闭着眼呢喃了一句。   “怎么了?”他温声问。   她没有再说话,不悦噘了噘嘴,又往他怀里钻。   季淮无声轻笑,亲了亲她的娇嫩的脸颊,抱着她入眠。   他早该发现自己爱她的,怎么看她都不够,觉得很好,最漂亮最好看。他从来看不到她缺点,没有缺点。   挺好。   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妻子,无可替代。   *   姜婕一夜无梦,第二天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扣扣扣。”   “扣扣扣。”   “开门!”   ……   她又困又累,躲在了季淮怀里,语气慵懒:“谁啊?”   周末都不让人睡懒觉。   刚说完,她好像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睡意慢慢消散,思绪清明。   袁红君? 第644章 丁克渣男(5)   季淮起床往外走, 姜婕则去洗漱。   外面不断传来争执的声音,袁红君情绪似乎有点激动。姜婕依旧面不改色,洗漱好后, 拿过一旁的爽肤水,往手心倒了一点, 仔细往脸上擦。   对于袁红君这次给季淮的“提议”,出乎她意料, 也让她对袁红君有了改观, 让季淮跟别人生孩子, 亏她想得出来。   “姜婕呢?”袁红君提高声调, 气不打一处来, 上前就要推开季淮往里走。   她打不通季淮电话后,险些都气昏过去,姜婕也联系不上,简直反了。   “您再这样, 我就要请你出去了。”季淮蹙眉, 再次拦住她,“我已经和您说过, 电话拉黑是我做的, 和她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袁红君说完看到姜婕走出来, 她穿戴整齐, 换上一条米白色的百褶裙,看向她还打了声招呼, “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袁红君怒火一下喷发, 直瞪着她,忍着没把话说出来。   现在还没到和姜婕摊牌的时候,她只是想留个好掌控的“儿媳”在身边, 再生个孙子逗一逗玩一玩,颐养天年。   姜婕她拿捏不住。   “怎么了?”姜婕倒没被她吼住,缓缓走过来,又看了看季淮,面不改色,“你又和妈发生什么争执了?”   “没事,你不用管。”季淮这么说。   姜婕还真就不管了,只是道:“你好好跟妈沟通,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她还对袁红君说,“妈,我去做点早餐,您先坐,我给您泡茶。”   话音未落,她也不管袁红君有什么反应,已经率先往厨房走。   袁红君也不想像个泼妇一样质问,板着脸直径走到沙发,直接就把包甩在一旁,压抑着火气坐了下来。   姜婕听着外面的声响,忙活的节奏丝毫没受影响。   季淮没让姜婕泡茶,他走到自动饮水机旁接了杯水,放在袁红君面前,而后在她对面坐下来。   袁红君瞥了厨房一眼,冷着脸,压低声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个事情怎么解决?你给我一个方案,不然就别怪我不给你舒坦日子过。”   她不想闹,也不想让姜婕和姜家知道。   只有尤怡这种人生的孩子能养在她身边,姜婕就算生了孩子,也和她没关系,她插不了手。   季淮毫不犹豫接话:“什么怎么解决?没必要。”   “你执意守着她断子绝孙是吧?”袁红君脸色变得铁青,难以按捺情绪。   “我不想要孩子。”   “你不想要。”她胸腔剧烈起伏,“啪!”一下拍打桌面,再也没隐忍,呵斥道,“我倒要看看,是你不想要,还是姜婕不想要!”   季淮从小就没忤逆过她和季父,不要孩子多半是姜婕的主意。   “是我不想要。”季淮还是这么回,脸上也没多余神情。   厨房内。   “叮。”微波炉发出声响。   姜婕打开,把加热好的牛奶拿出来,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她仿佛没有听到外面不断传来的争吵声,又烤了几片面包,还把一会要涂抹的酱拿了出来。   *   袁红君见季淮打定了主意,压根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更没了顾及,两人争执声越来越大。   准确来说,她情绪无法控制,季淮除了拧眉,没有多余情绪外漏。   “姜婕!”袁红君冲厨房喊了一声,“你给我出来!”   她躲在厨房看他们母子吵架,当真精明。   见此,季淮面色才微微一变,泛起不悦:“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袁红君站起身,见姜婕走出来,意有所指,声线都有些尖锐,“她嫁进了季家,怎么就没关系?这孩子,必须生!”   季淮既然做到这个份上,她已经不管孩子由谁生。   姜婕捧着牛奶走出来,也没作声。   袁红君看她全然当没听到的样子,两肺直炸,盯着她直接就道:“你要是那么在意你的事业和你的身材。这婚,要么离,要么,就让别人生!”   换作旁人,听到这话,怕是都气得吐血,拍着桌子就能和袁红君干起来。姜婕没有,她也在季淮旁边坐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扭头看季淮。   “姜婕,我在和你说话。”袁红君直接指名道姓,语气十分不悦   她就知道,一定是这个女人在搞鬼,还想扯上季淮!   “嗯。”姜婕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一脸无奈轻笑,“您和我说也没用,这事儿你得先和季淮商量好。”   “什么意思?”袁红君一时没明白。   姜婕语气不徐不疾:“结了婚,就是三家人,各家事情各家处理。您先和季淮达成统一,如果我和他意见不合,我们再进行处理。到时候离婚也好,退步也罢,就是我们的事情。”   “我不和您谈,我只和他谈。”   ……   说白了,和她过日子的是季淮,他要是动心,那没办法,两个人必须谈谈,他都没动心,她凑上去添堵做什么?   听言,季淮嘴角轻轻翘起弧度,没打断她的话。   袁红君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没想到她能这么冷静说出这些话:“他处理?他怎么处理?!”   姜婕:“这是他的事情,处理不好就是能力问题,他必须承担。”   结了婚,不就是要承担小家的责任吗?而且,每一个成年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袁红君:“你……”   “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好好谈。”姜婕又站起身,说着又看向季淮,她还未出口,他就已经先说,“去吧,我来处理。”   这话听着舒心,她又看向袁红君,抿了抿道:“妈,我先去忙。”   “你什么意思?这是你作为儿媳妇的态度?”袁红君指着她,双手都抖索了。感觉姜婕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她先把自己气半死。   姜婕走到门口的脚步停下来,没有回头,淡淡的话语传来:“第一次为人儿媳,倒也不太懂。您先和季淮聊,有什么他再转告我。”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季淮视线落在她身上,无声扯了扯嘴角,眼底染上一抹笑意。   姜婕走到衣帽间选了个包,换上一双细高跟,出了门。   她一出门,里头少不了大闹。   袁红君虽不会破口大骂,但也气到了极致,冲着季淮厉声道:“离婚!马上跟她离婚,听到没有?!”   她就不信了,姜婕就这么能耐?!   季淮全程也没和她抬杠,站起身往一旁走:“离婚不可能,生孩子没必要。”   他本身就不喜欢孩子,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没有所谓的父爱,也给不了孩子一个正常成长环境。加上,姜家人两代人生孩子都大出血,命垂一线,姜婕没必要去冒这个险。就算两人生出来孩子,没人带,也难以费心思教。   没必要。   “季淮,我让你离婚,立刻离婚!”袁红君态度十分强硬,她黑沉着脸,话语不容拒绝。   “不可能。”他一口就否了,“如果你来是为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是你应该和我讲话的态度吗?!”她双眼怒瞪着,大骂一句。   季淮转身,看着浑身发颤的袁红君,对方觉得威严受到了侵犯,脸色又难看不少:“谁把你培养成这个样子?谁让你过上现在的生活?”   在她看来,季淮是她儿子,更像是受她恩赐的“宠物”,她要绝对服从和听话。   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就算有了冲破这一切的能力,也会受思想最深处的影响和习惯,这也就是他上一世为什么会做出那么荒唐行为的原因。   就在袁红君以为季淮要退步时,他缓缓开了口:“这两件事没有关联,不能混为一谈。”   袁红君看着他,无论她说什么,他除了拒绝,也没生气,就是拒绝,没得谈,不可能。   “行,我不回去了。”袁红君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她就收着,搅也得把两人搅黄。   “次卧在那,衣柜里有必需用品,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妈您自便,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季淮也没赶,扭头就去了卧室。   袁红君:“……”   她简直都要七窍生烟,季淮是真没当一回事。   吵也好,骂也行,他等她说完,再淡淡回上一两句。   离婚和生孩子,没得商量。   袁红君越来越火大,她就在客厅等着,等姜婕回来,她还就要一个说法,还就不信了。   不过,她还真别不信。   姜婕回来后,又当没事发生,还让人定了一桌菜,烧好后送上门,还特意说:“我怕妈吃不惯这边的口味,这家餐馆味道还不错。”   袁红君冷哼了一声,说话夹枪带棒:“真是好儿媳,季家都因为你断子绝孙了。”   姜婕也不恼,不紧不慢吃着饭:“您还没和季淮商量好啊?”   袁红君:“姜婕。”   季淮:“我不是说了……”   “砰”   袁红君忍了一天,就差没掀桌子,将桌上的饭菜洒落一地,双颊抽搐:“吃什么吃?都别吃了!”   姜婕收敛神色,也没发火,只是侧头看向季淮:“你能处理吗?”   “嗯。”季淮已经把她拉到一边,见她没被溅到,松了口气。   “处理不了,我就不给面子了。看来这里饭菜妈也吃不习惯,让她回去吧。”她下了逐客令,冷漠从他手中抽出手,直径往卧室走,末尾留下一句,“帮我点份外卖,就和刚刚那份一样的。 ”   袁红君从未被人这么落下面子,再好的教养当下都要跳脚,提高声线就冲姜婕背影道:“你什么意思?给我站住!”   “我们季家,不认你这个儿媳妇,你们必须离婚。”   “你要把我赶走?姜婕,你以为你有什么能耐?笑话,真是笑话。”   …… 第645章 丁克渣男(6)   姜婕进了房间, 把门一关,房间隔音效果好,她再戴上耳机,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再把桌上的电脑打开,开始处理工作。   袁红君咽不下这口气, 她头昏目眩,顾不得自己形象,只知道自己权威被挑战,将炮火对向季淮。   面对她的质问谩骂以及说教,季淮也没反驳,也不会和她对骂,他的薄唇紧抿, 静静听着。袁红君见此, 语气越发凌厉, 下了命令:“就按我说的做!这件事不解决,我不回去。”   姜婕不愿意生,换一个就是了。   季淮话锋一转:“外婆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舒服, 你不是说想去看看吗?”他说完看了手机一眼,“舅舅今天正好要回去。他来了,就在楼下。”   他理由正当, 没有说过一个赶字, 却给袁家人打了电话, 让袁舅舅来带人。   袁红君是袁家的小女儿,袁老太太比她还强势,她又是袁舅舅带大,对方更为严厉, 所以她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季淮!”袁红君盯着他,冷着声,“你是铁了心要为了她和我对着干是吗?”   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有错呢?要错也是姜婕的错。   “我没有。”季淮否认,“我有我的计划,你在打乱我的计划。”   袁红君:“有什么好打乱的?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   在她看来,季淮又不用付出什么,有什么好纠结?孩子生下来,给吃给穿给资源,不好吗?生在这样家庭的孩子是荣幸!   季淮知道和她完全沟通不了,也没再多说,一边接袁舅舅的电话,另一边走去开门,瞥了眼袁红君还对电话里说:“我们现在下楼,三分钟,稍等。”   袁舅舅最有时间概念,袁红君不敢耽搁,愤愤提了自己的包,削了他一眼:“行,我就先回去。”   她过几天再来,反正有时间。   季淮:“我最近很忙,您来的话提前告诉我。”   “我找姜婕。”袁红君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您要是待着,她也会回姜家。没用。”季淮不咸不淡接话。   袁红君:“……”   两人下楼,电梯内气氛凝固,谁都没说话。   出了大门后,季淮送她上车,袁叔叔还在,袁红君更不会说什么。   当初她嫁给季父,袁家人反对,季家的事儿,袁家也不管。袁红君爱面子,怕兄弟姐妹看低她,更不会说。   咬着牙,她也得把这口气往肚子里咽。   袁舅舅和季淮简单寒暄,开车离开。   *   一个小时后。   姜婕察觉到房门推开,余光瞥了瞥旁侧,继续指导学生。   季淮也没打扰,就待在一侧,等她挂掉视频,这才开口道:“饿了吗?一起吃点饭?”   “等一下。”   “嗯。”   ……   他转身走出来,坐在餐桌前等她。   地上的狼藉已经被保洁打扫干净,桌上摆放着刚刚那几道菜,是他让餐厅重新送过来的。   姜婕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来,神色无常开始吃饭。   季淮也端着碗,小口小口吃着饭。   以前两人吃饭时也很沉默,但此时气氛透露着一丝丝凝重,她又不说话,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妈回去了。”他打破沉默。   “嗯。”姜婕点头,“回去挺好,她一直不喜欢住这边。”   季淮:“我让舅舅接回去,估计得住几天。”   她抬眸看他:“你处理好了吗?”   “暂时。”他也没敢打包票,随后又说,“之后也肯定会解决,也只能我解决。”   姜婕:“也是,你们达成共识后,我们再谈。”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季淮拧眉。   她也停住吃饭的动作,缓缓出言:“你的性子怕麻烦事儿,万一被说服了呢?我算是见识到了,妈挺能闹,我怕以后日子不安生,总归也要出问题。”   季父去世,袁红君一个人,她也退休了,有的是时间,闹腾起来谁兜得住?   日子还过不过了?   季淮被一噎,还真被她说中了。他当时就是为了袁红君不要再闹腾,生个孩子能安抚好她,他也想过安静的日子。   “等你们谈好我们再谈。”姜婕小口吃着她的饭,也没再多说。   季淮垂眸,直接出言:“我们没什么好谈,我预约了大后天的手术。”   “手术?”姜婕猛地抬头,“你要去做手术?”   虽说两人不准备要孩子,但理智严谨,也不存在意外,季淮才三十出头,这是彻底断后路吗?   他平时忙得都腾不出半天时间浪费,现在要去做手术,着实让她诧异万分。   “嗯。”他依旧话不多。   “手术毕竟是手术,有风险。”她奉劝,“没必要冒这个险。”   “避孕还有意外概率,我不冒险你冒险吗?”季淮反问她。   “……”姜婕,“其实还好,这么多年不是也没意外?”   “既然不要,徒增烦恼做什么?”季淮也坦言,“我不想让妈闹,直接断她的念想就行。”   姜婕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他:“下次妈来,说不定就会说我害的。娶了我,你们季家都断子绝孙了。到时候什么问题都往我身上推,我可从来没逼你不要孩子。”   他们一开始没想这个问题,先是一直读书,然后工作忙事业,的确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也清楚自己没这个精力和耐心以及奉献精神。   “我从来没想过要孩子,一直都是。”季淮对上她的眼,张口出言。   姜婕:“我也是。”   “所以,还犹豫什么?”他又说。   姜婕没法反驳,她继续吃饭,吃完后,突然想到了袁红君今天吼她的话,半开玩笑说:“你还是要考虑清楚,季家现在不认我这个儿媳妇了,这要是以后换人,人家要孩子,你可就为难了。”   季淮也放下筷子,漆黑深邃的眸子望向她,浑厚的声线清晰:“你的日子是和我过,我只认你。”   他没说过什么情话,听到后面四个字时,姜婕心稍稍一颤,酥酥麻麻的感觉在蔓延,慌忙间脱口而出转移话题:“虽说我不太搭理这些事儿,但一家人还是捆绑在一起,妈只要有这个想法,日子终究有隐患,我也不想过得不舒心。”   季淮接过话,非常肯定说:“如果闹到你面前,那是我处理不力,我的能力问题。”   姜婕刚刚也说过这话,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又不一样。   她刚刚想过了,如果最后达不成一致,他们也只有离婚一条路能走,可是一想到离婚,心里太闷了。   两人关系不错,彼此尊重,相互有默契,从来没有想过离婚。   她觉得自己是个理智的人,也鲜少被情绪干扰,在这件事上的确有点犹豫。   *   季淮没再提及这件事,姜婕洗澡时却一直在想。   等他洗澡出来,她靠在床头看他:“要不,别做手术了,毕竟是动刀。”   “小手术。”他并不在意,掀开被子上床,“到时候你有空陪我去下就行,应该也不会太久。”   姜婕:“你有空啊?”   手术后要休息,对他来说,真的是一次挑战,两人结婚时都只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去忙了。   忙不完的课题,干不完的工作。   他更是一个对时间把控很严格的人,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季淮躺下:“腾时间。”   姜婕侧头,看着睡好的他,再次确定:“你真的要去吗?我觉得……”   “你不是担心我被说服吗?我不会。”   她也跟着躺下来,终是有点心软:“算了,我相信你不会,别去了。”   谁喜欢躺在手术室呢?   袁红君闹就闹吧,季淮能挡着就行,她也并不是很在意。   季淮也没再说,被子下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揉了揉,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颊。如果之前,他没有答应袁红君,两人应该也会过得很好。   她就不会走得那么坚决。   “上次你说的那个课题怎么样了?”姜婕转了话题。   “还好。”季淮俯身过来,亲上了她娇嫩的唇瓣,轻轻吮吸。   “嗯……”   她也没反抗,伸手搂上他的脖颈,季淮微微起身,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的这个吻,轻车熟路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深入。   他总是很温柔,颇为耐心。   姜婕在这种似水的温柔里沉沦,安心把自己交给他,他会很在意她的感受,拉起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脖颈,薄唇覆在她耳畔,时不时低声询问。   她微微闭眼,更加用力抱紧他。   到了最后,季淮抵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调整着气息,语调温润轻缓:“手术还是要去,我也想让你安心点,不用冒太多险。”   许是刚刚温存过,姜婕笑了笑,声线有些哑哑:“你就不怕我中途反悔吗?现在都还年轻。”   她一直觉得他们都是过于理智的人,也不会去冒太多风险。   “你会吗?”季淮的黑眸看向她,姜婕从他的眼里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时间也是微怔,神色逐渐收敛。   她还没说话,他抿唇道:“我觉得你不会。”   “你觉得……”她强调。   “嗯,我觉得。”季淮点头,“不出意料,这辈子就一起走了。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对你也很喜欢。” 第646章 丁克渣男(7)   屋内寂静, 季淮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入姜婕的耳里,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着。   她浑身血液开始加速流动,又与他靠得近,身子都跟着绷紧起来, 眼神开始无处安放, 极力强装镇定。   两人走这一步,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决定结婚时, 他只是询问她是否有意向, 她觉得可以, 也没有任何扭捏,就一起去领了证。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喜欢她。   爱与不爱, 喜欢与不喜欢, 她没有太多去思考这个话题, 和这个人在一起舒服,那就在一起, 如果觉得不舒服, 或许就会分开。   季淮说出这句话时, 也没有任何刻意, 十分自然。   润物细无声的温柔更加具有穿透力, 姜婕内心正泛起波涛汹涌时,他又埋下头, 准确无误覆上她娇嫩欲滴的粉唇, 再次辗转研磨。   “唔……”   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都能看到他细而密的睫毛, 他低沉磁性的声线又传来:“你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吗?有什么可以说出来我们探讨协商。”   探讨协商。   这四个字成功又让姜婕的紧张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轻轻一笑:“协商什么?”   季淮望向她:“你想协商什么?”   姜婕杏眼一弯,眸光晶亮, 嘴角也跟着荡开一抹笑:“目前没有,也没有想过,一切都还好。”   日子平淡,各自忙碌,相互理解,彼此尊重。   季淮看着她轻柔晃眼的笑意,心尖微微颤动,大手不自觉抬手,落在她的头顶,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白皙的额前。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姜婕收敛神色,身子开始迅速发热。   “你脸红了。”他盯着她的脸颊,语调微扬,说了这一句。   姜婕原本只是害羞无措,这下好了,直接来了大红脸,耳尖都发烫起来,她尴尬又窘迫,第一反应就是抬头捂住他的眼,又气又恼:“你看错了!”   “真的。”季淮说着就要拉开她的手,想继续看清楚。   “季淮!”她急急唤了一声,情绪难得失控,着急得把他的眼睛捂得更紧,另一只手也去抓他的手。   他是个直男,已经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然后拉开。她下意识就要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他却先一步把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脖颈,自己的手往下移,环住她的腰。   姜婕发现他动作不对,她又看向他,某人眼底泛着的占有欲和急切,让她太过熟悉。   “累了。”她佯装疲惫,想缓解方才的尴尬。   “手术后要休息。”他说得正儿八经。   姜婕哭笑不得,又脸红起来,伸手捂住他的嘴。   季淮也没挣扎,倾身继续亲她,隔着她的手在亲,姜婕痒得受不了,抽开自己的手,他就立刻亲上来了。   她无意识舔了舔嘴唇,某人身子又是一阵紧绷,抱着她翻了身,又坐了起来。   缠绵间,姜婕看着他:“我要协商!”   “之后说。”   “……”她被欺负得狠,迷情意乱间抵着他的额头。   季淮蹭了蹭她,很轻很温柔,有些安抚。   以往他也会这样,多数时候不说话,动作却颇为细节,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已经习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身子紧绷,心悸不已。   他歪头亲她的时候,她的内心甚至会升起一阵娇羞。   老夫老妻,她居然害羞了!   两人最后也没协商什么,但原本平平淡淡的生活中好似掀起一抹波澜,在各自的心中荡漾着。   *   清早。   季淮生物钟准时,不到七点就自然醒,姜婕睡得沉,八点才醒。   他蒸了饺子,又温了牛奶,还煮了两个鸡蛋。   他们吃完早餐后,姜婕在收拾,季淮问她道:“上次你说的要买那辆跑车,我帮你定了。”   她喜欢跑车,以前在国外时,换车最勤,尤其喜欢又酷又拉风的跑车。   “突然给我订跑车,是要给我惊喜吗?”姜婕回头,笑着和他这么说。   他往书房走,随口接着话:“你想要就给你买。”   姜婕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眼睛一直尾随着他,收都收不回来。   奇怪的感觉。   就想一直看他,目光随他而动。   下午时,她在阳台办公,他从书房走出来,端着两杯咖啡,坐在她对面时,往她前面放了一杯咖啡。   “谢谢。”姜婕没抬头,指尖继续敲打键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淮也没出声打扰,静静坐在一边。   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微风徐徐。小区绿化很好,大树上还有几个鸟窝,一群刚会飞的小鸟叽叽喳喳叫着,极其悦耳。   等她忙完抬头,看到季淮端着咖啡,背靠着椅子,侧头往外看。他的侧脸棱角锐利,鼻梁高挺,薄唇……   她目光又往下移,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姜婕觉得她真是色欲熏心,大白天的,怕是有点没睡醒。   季淮是真长得好,在国外的时候,那些白皮肤黑皮肤的妞,很好他这口。   他身材颀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生活自律,不苟言笑却说话温和,举止有度,格外具有魅力。   她正看着,季淮喝了口咖啡,回头与她视线撞个正着。   “你忙完了?”她脱口而出,怕自己偷看被抓包。   “没有,屋里太闷,出口透透气。”季淮喉结上下耸动,又接着喝了口咖啡,看向她桌上,“我没加太多糖,太苦的话再给你加。”   姜婕也端起来喝了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她说道:“是有点苦。”   话音未落,他已经起身,没一会又从里头拿了糖出来,舀着糖往她杯子里加。   她拿着勺子搅动着,与他的手指碰在了一起。就那么轻轻碰了一下,有些痒,而后很快移开了,撩人心弦。   她注意到季淮的手节骨分明,手指修长好看。   “应该差不多了,太甜也不好喝。”他停住动作,把糖放在一边。   姜婕心不在焉继续搅动,目光继续落到他放在桌面的手上,她又不是什么会藏着掖着的人:“你的手指还挺好看。”   以前没怎么注意。   季淮挑眉,将自己的手微抬,又轻轻张开,放在桌上:“有什么好看?”   “细长。”姜婕把自己手拿出来,和他做了比较。   “谁的细长?”他说着笑了,身子往前倾,把自己的手放得离她近点,又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在一起对比。   她的手细长又直,皮肤白皙娇嫩,摸起来软若无骨。   这么一对比,男人的手肯定显得粗了一圈,皮肤也不会那么光滑,她眼底漾开笑意,手掌与他手掌对在一起:“看来是我的。”   季淮眼底也噙满笑意,低低笑了声,也没接话。   姜婕忙完后,正在看文献,季淮也从书房拿了台电脑出来,坐在阳台修改着课题。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还有弥漫着一股无形的默契。   *   姜婕一直不太赞成季淮做手术,还是那句话,有风险,没必要。   他是个偏理性又固执的人,也预约了专家,已经安排好手术。姜婕也要跟着去的,因为要签手术同意书。   术前会做一些常规检查,其实也算一个小手术,没什么风险性,她站在手术门口时,却紧紧抓住了季淮的手。   “怎么了?”他问。   姜婕还是心乱。她闻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看着手术室,医生和护士穿着衣服来来回回匆忙在走,握着他的手越发收紧。   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算了。”她又这么说,“不用给自己找罪受。”   “很快的,别担心。”季淮还是去了,手术门关上那一刻,姜婕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双手交握在一起,手心冒出很多细汗。   她坐立难安,又站起身来回走着,心里火燎燎。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如影随影,当初他毕业,她学业还未完成,他就没回国,一直陪她在国外。   后来,他先被A大聘请,她也没犹豫,和他一起来了A大。   时间难熬,她不断看着手表,才过去不到五分钟,也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饶是知道他多半没事儿,可就是担心。   季淮待在手术室的那段时间,姜婕的情绪就像一根麻绳,不断拧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拧越紧,越拧越紧。   手术门打开,他被推出来,她就已经在门口等着,眸光望着他,里面带着万千情绪,伸手去握他的手,她的手心都有些抖。   “你的脸色怎么比我还难看?”他脸色无常,还说了这一句。   “疼吗?”她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傻,动刀怎么会不疼?   季淮:“打了麻药。”   “这个手术不疼。”护士这么说。   按照医院规定,一般是要住一天院才能回去,姜婕跟着他回了病房,一路看着他,迟迟没说话。   “你现在愁眉紧锁。”季淮评价她。   姜婕是时刻都把自己收拾得精致的人,化着妆,穿着高跟,打扮时尚。跑车换了一辆又一辆,时常戴着墨镜。   学院里的学生对她印象很深刻,学校里最好看的那辆跑车肯定是她的。   打扮好,衣品好,讲课好,学识高,时刻都能荣辱不惊,独立自信,是无数学生的偶像。   今天她没化妆,口红也是匆匆涂的,看起来还有些憔悴,因为昨天晚上担心他没睡好。   姜婕拧着的眉头也没松开,而后又站起来问他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没有。”季淮摇头。   “你要好好休息。”她把盖上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坐了下来。   “没事,别这么担心。”他轻笑,又拍了拍他旁边的被单,“要不要上来睡会?我也有点困了。”   他住的是单人间,床也足够大。   “你睡吧。”姜婕先这么说,也没想跟病人占床位,而后季淮又坚持让她上来,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她刚刚精神一直在紧绷着,松懈下来后就有了困意。   季淮的手往她那头伸去,一只手穿过她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放置在她的腰上,他扭过头看向她:“脸色这么难看,别担心,我好好的。”   姜婕稍怔,她其实没意识到自己面色不佳,看着他眼底的安抚,急躁的心慢慢开始舒缓。   她的确很担心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担心。就觉得习惯了他的陪伴,万一他有什么意外,她怎么办?   季淮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大掌又附上她的头顶,放轻力道摸了摸:“不会出什么事儿,麻药劲过了,也没什么情况。”   姜婕侧身,也环住他的腰:“在手术室是什么感觉?”   季淮:“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她不接,甚至还浅笑,“你难道不是担心自己吗?”   “担心自己出事,不能陪你。”   “……”姜婕眼神又无处安放了。   “现在不担心了,睡了。”季淮抬手,遮住她的眼,还低声笑,“闭眼,睡觉。”   她真就闭了眼,抱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季淮亲了她的额头,蜻蜓点水般的吻,却让她的手指都收了收,忍着没睁眼。   真真实实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难道,这是第二春?可真让人羞涩。 第647章 丁克渣男(8)   姜婕睡醒的时候, 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她还有点晕乎乎,扭头又看向身侧的人, 季淮也低头看她。   他的一只手还压在她脖颈下, 她粘在他身上, 睡得还挺香, 手还揪着他的衣服。   “几点了?”她问。   季淮:“七点。”   姜婕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丢死个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做手术了需要休息。   想到他还在恢复期,需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她又连忙要起身,季淮却先道:“饿吗?可以吃饭了。”   姜婕看到床头放着的餐盒:“………”   她对不起他。   季淮拿过餐盒, 她赶紧伸手去接,还有点着急:“我来就行,你休息。”   他没松手, 嘴角勾起一抹很轻微的弧度:“小手术,别担心。”   姜婕还是抢着忙活了一些, 不然过意不去。   她看着一盒盒饭菜,眉头紧拧:“你不能吃辣椒,不利于伤口愈合。”   桌上不仅有辣子鸡, 还有剁椒鱼头和咖喱牛腩。   “知道。”季淮把筷子递给她, 点头应, 把那几道菜摆在她前面。吃饭时,他给她夹了一块牛腩, “尝尝, 咖喱椰香牛腩。”   话落,他也没多说,默默在吃他的饭,放在他面前的都是清淡的汤菜。   姜婕看着自己面前冒着香味的饭菜, 微启粉唇,而后似想到什么,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就是突然感觉季淮对她挺好,很在意她的感受,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她原先觉得是因为袁红君闹,他心有愧疚,但细想来,他好像一直都这样?   他以前也在吃饭前问她想吃什么,偶尔给她夹菜,让她多尝尝。   “在想什么?不饿吗?”季淮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饿啊。”她夹着那块牛肉往嘴里送,入口香味浓郁,咸鲜微辣的咖喱中包裹着甜甜的椰香,牛腩有嚼劲,“这个蛮好吃。”她说着,下意识夹起一块,往他碗里夹,都快要放进他的碗里了,才想起他不能吃。   姜婕的手停在半空中,季淮小口吃着饭菜,温声说:“你吃就行。”   “……好。”她把手收回来,放在了自己碗里,低眉沉思。   她什么时候养成这习惯了?季淮好像也没太诧异,表现非常自然,她不禁在脑海里回忆,他们之前就是这么相处的吗?一直没有在意。   不在意还好,这开始在意起来,真是浑身不对劲。   他点的饭菜很好吃,她吃完了整碗饭,三个菜都被她吃了一些。姜婕的目光又看向季淮,他面前放着清淡得让人毫无食欲的几盘菜。   唉。   她都没好意思吃接下来的饭菜。   “还有一点。”他重新拿了双筷子,给她夹底下的牛腩,里面的土豆也很不错,软绵入味。   “别夹了。”姜婕都有点心虚,小声道,“你刚做完手术,我不能要这么有胃口。”   这么一想,她挺愧疚。   季淮轻笑出声,语气温和:“你不提醒,我都不知道我做了手术。”他又往她碗里夹了几块肉,又把筷子移到一边,将辣椒干里的鸡肉挑出来,放在盘子边上,顺便把无用的盒子收进垃圾袋。   “说明手术恢复挺好。”她看着他如常的脸色,缓缓出口说。   “嗯。”季淮尾音偏低,没把这件事放心上,盛了碗汤,放在她旁边。   姜婕看着那碗汤,看向他一字一顿认真道:“我是来照顾你的。”   她没有照顾过病人,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在脑海里想七想八,不断预演,就怕自己到时候手忙脚乱。   现在全然排不上用场。   “我不需要照顾。”季淮说完,又看向那碗汤,“有点凉了,喝点。”   他真的不需要照顾,如果不是医生让他一定要住一天,当天就能回去。   晚间。   姜婕坐在沙发上,怀中是一个抱枕,看着不远处拿着电脑在办公的季淮。   她特意腾出几天的时间,就是怕照顾不好他,结果他比她还忙,跟没事人一摸一样。   季淮正在视频电话,他修长的手正在电脑上滑动,看着上面的数据,声线低沉醇厚,附带磁性。   姜婕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她双手撑着下巴,歪着头往他那边看。   “对,得过几天,你先把资料发过来我看看。”季淮安排完后,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一边时,与沙发上的她视线相撞。   姜婕顿时有些被当场抓包的窘迫,快速移开视线。   “要睡了吗?”季淮好似没发现异样,出言问她。   “嗯。”   ……   她上床时,还有些小心翼翼,时刻把他当病人,生怕把他磕到碰疼,反倒是季淮,伸手就揽上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把被子盖到她身上。   姜婕也不是扭捏的人,被他抱着的时候虽然比以往不自在点,但老夫老妻早就习惯了,又慢慢往他那头靠了靠,动作很轻。   “这样睡着别扭。”季淮动了动,往她脖颈下伸手,她也习惯性把头抬起来,枕到他的手臂上,侧着身子躺在他怀里。   他的手就势有往上伸,覆在她后脑勺上,垂眸对她道:“明天早起就把出院手术办了,早点回去。”   “不多待会吗?”她脱口而出。   季淮突然扬声笑起来:“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多待会做什么?”   姜婕:“观察啊。”   医生说的,她觉得住几天院也很正常,动了刀多观察几天也正常。   “没事。”季淮放在她后脑勺的手无意识拍了两下。   “压着疼吗?”她看向他的手,语气关切。   “这有什么疼?你平时又没少压。”季淮弯着眼尾,看着她小巧精致的脸颊,嗓音低柔,“我就动了个小手术,让你这么担心?”   他这话又成功让姜婕心猿意马起来,心绪涌起,把头埋在了他怀里,给自己找借口:“我当然担心,我可是你妻子。”   他的合法伴侣,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名的人,两人都是捆绑在一起的。   “嗯……”季淮点头,摸着她后脑勺的手揉了揉她的秀发,低着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我觉得太太更好听。”   “噢,季太太。”姜婕笑了声,故意打趣,“季先生的太太。”   “挺好听。”他还一本正经给予认可。   她眼底的笑意陡然加深,在他怀里仰头:“还行吧,只是很少听到。”   季淮:“听到最多是什么?姜小姐?还是姜老师?”   她还未回答,季淮突然往前凑了凑,薄唇覆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离得实在近,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她脑袋又突然卡壳,原本组织的语言直接错乱。   本来要回他什么来着?   姜婕见他看着她,就说道:“反正不是季太太,好多学生都以为我没结婚。”   这是真话,胆大的学生还敢表白,她还能收到情书。   闻言,季脸色微变,神色间似乎还有点郁闷和不悦:“为什么以为你没结婚?”   姜婕把她的纤细手微微抬起,放在他面前晃了晃:“没戴婚戒。”   “为什么没戴?”他握住她手,放在手心。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给我买婚戒了?”姜婕蹙眉,也不挣脱,带着笑意略带质问。   季淮倏然又收敛情绪 :“……”   两人结婚时,他的确没给她买钻戒,匆匆扯了证,就算结婚了。婚礼上的钻戒时各家父母准备的,季家和姜家为了各自排场,暗地又有些攀比,怎么浮夸怎么来,钻戒都是鸽子蛋,适合收藏不适合日常佩戴。   “你理亏。”姜婕难得看到他吃瘪,补上一刀。   “给你买。”他立刻说。   她神色一愣,表情都略带吃惊诧异,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季淮也很认真,还规划起时间,问她什么时候能去买。   “不去。”她并不在意这个,甚至觉得有点麻烦。   “去。”他坚持,甚至还有些霸道,“给你买,然后戴上。”   “你还较真了。”她瞥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行啦,你不理亏。”   “嗯,较真。”季淮也不否认,光明正大承认。   姜婕的目光又落到两人的手上,他的手此时正握着她,   季淮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两人靠得近,她都能听到他胸腔传来的有力心跳,熟悉了他身上的气息,闻着总觉得安心。   转念一想,他是她正儿八经的丈夫,有什么好奇奇怪怪,人都是她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姜婕都吓了一跳。   人都是她的……   她一直以为她的思想开明且想得开,合适则在一起,若是中途想要离开也彼此祝福,她现在居然会想把季淮占为己有。   “没有女学生跟你表白吗?”她突然好奇,之前也没在意这个事儿。   季淮:“我结婚了。”   姜婕昂头看他,他松开她的手,转为抱她。她也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没有追问,把头埋在他怀里,闭眼准备睡觉。   两人默契没有再说话,季淮抬手关了灯,相拥而眠。   次日。   姜婕抢着去办出院手续,回来时季淮已经收拾好东西,一只手提着行李,走过去牵她的手,然后往外走。   “我来。”她伸手要去接行李。   “还在担心我? ”季淮没松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扭头看她。   “……”姜婕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心倏然咯噔了下,呼吸都有些错乱。   她的确担心他。   季淮收回视线,语调微扬:“回家。”   她被他牵着,唇角微微勾起,反牵住他的手,跟在他身后,   嗯。   回家。 第648章 丁克渣男(9)   姜婕请了几天假, 在家办公。   季淮虽没表现异样,她还是觉得应该照顾照顾他,多给他做些高蛋白的食物, 有助于身体恢复。   早餐给他准备了牛奶和鸡蛋, 午餐的食材是超市送来的, 还有活蹦乱跳的鱼儿,一看就非常新鲜, 姜婕脸上笑意渐深。   她厨艺还行, 但今天这条鱼食材太有劲头,在水槽里蹦着,水溅了她一身, 都没法抓起来。   她看着里头蹦着的鱼, 拿着刀束手无策。季淮走进来时,她还收敛神色强装镇定,对他说:“这里不需要你, 你先去忙,我一个人可以。”   “它太蹦哒了。”季淮凑过去看,沉思一会, “我觉得你处理会比较费劲,一不小心会溅一身腥味, 处理这个我有经验。”   “把刀给我。”   …….   他洗了手,而后朝她伸手。姜婕把刀给他后, 他走到水槽边,拿起鱼放在砧板上,把刀放平,刀起刀落,鱼就躺平了。   “袖口得挽起来。”她走到他身侧, 伸手把他的袖口往上卷了两下,“饭还是得我来煮,不能让一个病人照顾我,太没人性了。”   季淮轻笑:“肯定不跟你抢活。”   他处理好后,姜婕开始接手,她有模有样处理着,先把鱼简单腌制,然后下锅煎,还扭头问他:“可以了吗?就煎成这样?”   “再煎一会。”季淮正在拿姜,正在洗。   她又把鱼翻了身,关小火,继续煎。等鱼煎至两面金黄,往里加水,开始炖煮,汤慢慢开始变成乳白色。   姜婕往里加了点调料,出言道:“不能放太多,得清淡点。”她轻轻舀了一小勺,用手托着勺子下,转身看向季淮,手微微抬头,“你尝尝味道 。”   “嗯。”   “小心烫。”   季淮尝了味道:“再加点盐。”   姜婕又转身,往里加了小勺盐,又舀了一小勺,季淮走进,她又抬手,把勺子递到他嘴边,还半开玩笑:“我要照顾你的口味。”   季淮也笑:“味道正好。”   得到他的认可,姜婕嘴角上扬,也舀了一口,轻轻吹了两下,送入自己的口中。   鲜甜清香,滋味不错。   季淮又说道:“季太太,你的手艺有进步。”   “谢谢。”姜婕回头,欣然接受赞扬。   她又炒了两个清淡的菜,端上桌时,还把蒸的鸡蛋拿出来,坐下来就开始剥,把白溜溜的两个鸡蛋放在碗里,递到他面前:“多吃鸡蛋,补充蛋白质。”   季淮看着面前的鸡蛋,要夹给她一个,她却认真说:“都是给你煮的,你要吃完。”   “……”   姜婕不仅要让季淮喝鱼汤吃鸡蛋,除了早餐喝牛奶,他也会在闲暇时给他倒牛奶,反正就是要多喝,都是蛋白质。   不仅要补充蛋白质,什么新鲜水果啊,维生素啊,也得多吃。   为此,姜婕还特意列了个详细清单,两人在家的日常就是催他吃吃吃,还要催他早点休息,不要过于疲劳。   以往的节假日,两人也是各忙各的,没有多余时间浪费,恨不得争分夺秒在处理工作和学习,突然这么高黏度在一起,感情也在逐渐升温。   下午。   姜婕又把牛奶端过来了,季淮并不是很喜欢喝,所以她也给他倒了一杯,跟他一起喝。   她还没喝完,他一口气就喝了一杯。   “怎么跟喝药似的。”她这么笑话他。   “连喝了几天,腻了。”季淮放下杯子,继续坐在沙发上,他的前面放着办公的电脑。   “我也喝腻了,还有鱼汤,感觉腥味越来越压不住。”姜婕无奈叹气,喝了两口后放在一边。   季淮:“没必要陪我受罪。”   “这算什么受罪?”姜婕笑了。她最近有点懒,也没怎么工作,就光想着要给他做什么吃的,督促他不要那么累。   难得有这些放松惬意的时候,她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他,身子往他那头靠,懒洋洋靠着她,季淮又动了动身子,她就靠在他怀中。   这么靠着也不舒服,他的手动了动,她往下躺,睡在他怀里了。   本来只想躺几秒钟,然后坐起身来,季淮的手抬起,搭在她的细腰上,一点都不介意被她压着,另一只手还摸了摸她的乌黑亮丽的秀发。   动作轻缓温柔。   姜婕被他“怂恿”,非但没起来,还把身上的重量交给他,躺着靠在他怀里,还动了动,换了更舒服的姿势。   “一会出去一趟?”季淮垂眸看向她,询问她。   “去做什么?”她挑眉,有些疑惑。   季淮:“给你买个戒指。”   姜婕怔愣。   “你的手细,我也不知道要戴多大,得去试才知道合不合适。”季淮说着,抓起她的手,手指附在她的无名指上,大致量了量。   “你能量出来尺寸吗?”她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把手收回来,笑着反问。   “应该不准。”季淮接话。   姜婕:“量不准你还量?”   季淮:“随便量量。”   “玩一玩吗?”她忍不住笑,在他怀里扭头,看着墙上的闹钟,轻轻打了个哈欠,“十二点三十分,我困了。”   季淮 :“睡醒了再去。”   她一起身,季淮也跟着坐直身子,因为有点犯困,姜婕坐起来时还伸手搂着他的脖颈,把头轻趴在他肩上。   他是个行动派,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抱住了她,手就势往她膝盖窝伸,就将人抱了起来,随后站起来往卧室走。   姜婕不仅没害羞,还环着他的脖颈:“公主抱啊。”   两人感情一直都不错,季淮却属于比较情绪内敛的人,不善于说花言巧语和做一些浮夸动作,只有在亲热后抱她去浴室时才会用到公主抱。   这人其实也很传统腼腆。   听她这么说,季淮也没回答,默默抱她去卧室,把她放在床上。   姜婕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你真要带我去买钻戒吗?”   季淮没法起身,手撑在她的两侧,“总要把戒指戴上。”他说完,又一本正经道,“结婚了要有结婚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   安分守己,只当季先生的太太。   他最近时不时会叫她季太太,好像在无形提醒似的。   她松了手,季淮也没起身,掀开被子睡在她身侧。   *   南月广场。   “您好,欢迎光临。”   “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呢?”   季淮和姜婕刚走进珠宝店,导购小姐立刻就迎了上来,跟在两人身后。   “我们来买婚戒。”姜婕率先说。   “这边请。”导购小姐做了个手势,带两人往一边走。   季淮跟在姜婕身后,也没说话,导购小姐把男款戒指给他看的时候,他开口道:“帮我太太选就行。”   他话音未落,姜婕就强调:“婚戒,婚戒是两个人。”   她原本对买戒指没什么兴趣,自己又不是买不起,想到他们还没有婚戒,这才一起来珠宝店。   “嗯。”季淮没反驳。   “把那款戒指拿给我看一下可以吗。”姜婕正在挑选男款戒指,指了指柜子里,“还有旁边这两款,最右边那一个。”   “好的。”   导购小姐把戒指一个个拿出来,姜婕仔细拿起来看了好几遍,这才取下来给季淮试戴。   两人都不喜欢太浮夸的东西,最好简约一点,设计也要比较时尚独特。   季淮手指修长,戴上去效果都不错,导购小姐在一旁也是不断夸赞,姜婕握着他手,戴上之后又往仔细看看,时不时还会拉起他的手好好欣赏。   “好看吗?”她换来换去,又给他戴上了第一个款。   “好看。”季淮点头。   “这个好看还是刚刚那个好看?”她又问。   “这个。”他说完又把一旁的女款戒指取下来,“这一款的女款也不错。”   “我也觉得,看起来小巧。”姜婕把手伸给他,让他给自己戴。戴完之后,还自我欣赏一会,又把手和他的手摆在一起,“看着顺眼。”   “嗯,这一圈设计也比较独特。”季淮评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导购小姐完全插不上话,他们就已经决定要买。季淮说道:“就这么戴着,别脱下了。”   姜婕点头。   他拿出了卡,走到前台刷卡。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导购小姐轻而易举拿到一单,笑得眯了眼,热情把他们送到门口。   季淮伸手牵过姜婕的手,带她往外走,两人牵着的手上都戴着闪闪发亮的婚戒。   他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上次逛商场的体验感不错,也就不着急回去,姜婕提议逛商场一圈,季淮倒也没反对,跟她一起逛了。   路过服装店,姜婕看到一套情侣装,走路的步伐慢了些,目光一直落在那套情路装上,门口的导购小姐眼尖,看着养眼的两人,连忙就笑着道:“喜欢可以试试噢,我们店正在做活动,都是新上市的新品。”   活动不活动姜婕不在意,主要是那套衣服真好看。   她侧头看了看季淮,他也看着她。   姜婕笑了,也没说完,拉着他的手往店内走。   她觉得,穿情侣装这个事儿,那是小年龄段的情侣才会干得出来的事儿,极其幼稚,她就是拉着季淮进去玩。   他也没反对,由着她。   两人从店里出来,买了那套情侣装,紧接着又去了鞋店,再次出来时买了双情侣鞋。   回来的路上,姜婕看着后座的几个袋子,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情侣装情侣鞋,能和他穿一样的款式,是最亲密的人。   红灯时,汽车缓缓停下。   一对情侣正在手牵手过马路,他们身上就穿着情侣装,脚上也穿着情侣鞋,一边过马路一边嬉笑,眼底透露着甜蜜。   姜婕一直看着他们,嘴角也跟着上扬,突然转头看季淮,他也正看着她。 第649章   A大。   临近上课, 大家纷纷往教室赶,赶紧找好位置坐好。   上课铃声响起,姜婕踏着细高跟从门口走进来, 她依旧打扮精致, 身上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百褶裙, 不规则的裁剪别具设计特色, 时尚又有格调。   她随手把手提包放在桌面上,打开电脑。   学生们热衷讨论她的穿搭, 觉得有品位又有高级质感,今天提的那个包包和这身衣服也很搭,款式简单。   “这个应该不贵吧?有点像小众品牌。”一个女学生压低声音和同桌说。   “什么小众品牌?那是达琳最新款, 没有五万下不来。”同桌反驳了她, 又一脸羡慕看着讲台上的姜婕, “我想考研, 想考博, 想让姜老师当我的导师……”她刚说完,就变了脸色,十分诧异, “她手上那个是钻戒吗?怎么戴上无名指还上?她结婚啦?”   她们是这个学期才上了姜婕的课,只觉得这个老师非常漂亮又有学识, 说话随和, 自带着一种魅力,说话让人忍不住想细细听。   她的课, 从来不会有人缺席。   对方衣着有品位,独立自强,实在是女孩子的榜样。   不仅她发现了,不少人也发现了。好些人以为姜婕没结婚, 当然,也有些人知道她结婚了,还说道:“我听说她早就结婚了,上次还有人看到有人开着迈巴赫来接她。你想想,靠一个大学老师的工资能够开跑车?穿衣打扮还这么奢侈。美女都是要用钱去养的。”   姜婕已经打开讲义,见下面讨论声太大,轻轻抬了抬手,声线绵柔:“大家安静,已经是上课时间。”   话音未落,教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她又开口道:“因为家里有事儿,上节课我和王老师调换了,所以下午还得上一节补回来,我们开始上课。”   学生也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在听。   姜婕讲课方式新颖,从来不会枯燥无味。她接受过最前沿的教育,并且热爱教育行业,总是将难以理解的知识转换成学生最能接受的方式,再传送出去。   教室里,她轻缓的声音不断响起,时不时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重点。   她右手上的钻戒实在闪亮,款式又好看,好多人心思都飘了,就盯着她手上的钻戒在看。   今天的内容有些多,姜婕讲课就有点快,又怕学生记不住重点,下课前还强调了一遍。   一到下课,不少学生都来围着要解答问题,姜婕也没走,她正在擦着手上的粉笔,往讲台下走。   学生喜欢近距离看她,不断在偷瞄着,她的五官小巧精致,皮肤是真的白皙,化了淡妆,细腻得都能看到毛孔。   她的身上还会有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老师,你今天戴了钻戒。”有个胆大的男生笑得打趣。   他这么一问,原本要离去的人纷纷止住脚步,竖着耳朵听,有些还停留在门口,一脸好奇。   姜婕也不扭捏,眉眼上翘,把手抬了抬:“好看吗?”   “好看啊,谁给你选的?”又有男生追问。   姜婕:“我自己给自己选。”   离她最近的那个学生给她递了课本,上面画了几段话,她接过看。   “你怎么自己给自己买钻戒?男朋友呢?”   “对啊,钻戒要让男人买,给他们个机会。”   “老师,我看到楼下又停了一辆新的跑车,你是不是又换跑车了?”   ……   姜婕把问题看完,抬头望向接话的男学生:“这个钻戒就算是我的结婚钻戒,我自己选,我先生结的账。”   她用了先生这个词,说的时候也自然无比。   “老师,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以为你没结婚,一点都不像结了婚的人。这么少女,完全就看不出来。”他们开始吹彩虹屁。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姜婕听他们不断在说,就差没夸出花来,她都被逗笑,眼眸晶亮,荡漾开笑意:“我现在应该也算新婚,因为婚戒刚补,那辆车就是我先生补给我的新婚礼物了。”   可不是嘛?   季淮以前婚戒都没给她买,也没求婚,这一次才算。   “老师,新婚快乐啊。”   “为什么也算新婚?”   “为什么是补戒指?之前没有戒指吗?”   …….   姜婕回去时,又把这些话说给季淮听,她的杏眼里皆是笑意,还说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我找了一个穷小子,潜力股,结婚时什么都没有,现在你突然有钱了,就开始补偿我。”   季淮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落在她身上:“你没有跟他们说你嫁给谁吗?”   “没有。”姜婕摇头。   没人问,难道她要主动介绍啊?   那不是成炫耀了吗?季淮在A大还是很有名气,多不好意思。   季淮轻轻拧眉。   “看来季先生开始补偿我了。”她还没发现异样,走到他的书桌旁,轻轻靠着,勾着嘴角道,“下次送我什么呢?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富豪,我嫁入豪门了。”   她没有特意隐瞒过自己结婚的消息,也没主动提过,她和季淮一直都是各忙各的,鲜少介入对方生活,双方都很独立。   有些老师知道他们结婚了,多数都是诧异加吃惊,外加不敢置信。他们也没和那些老师打交道,所以基本也不被关注。   “你想要什么?”他漆黑的眸子看向她,问得带了几分认真。   钱,他还是有点。   他平日里又没有什么费钱的花销,专业本身就和经济挂钩,变现能力也还行,赚的那点钱够两人衣食无忧一辈子。   姜婕一被他看着,心跳就开始加速,眼神不自觉移开,低垂着眸:“我跟他们说我是新婚,所以才有这么多礼物,他们居然信了,还有些祝我新婚快乐,跟我讨喜糖吃。”   她说着,心情愉悦。   “要准备喜糖吗?”他正儿八经问。   “还准备什么喜糖,我们都结婚多少年了?”姜婕又笑出声,眉眼弯弯看着他。   季淮:“十年。很久吗?”   他这么一说,她的神色也开始收敛:“对啊,十年了,时间可真快。刚认识你的那一会,我才二十岁,刚过法定结婚的年纪。”   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他也没说话,拧着眉,似乎在沉思,放在一边的手往旁边移了移,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段时间,两人高频率黏在一起,感情似乎更加好了。姜婕往他那头走了走,主动侧坐在他腿上,缩在他怀里,昂头看他:“你说,你看上我什么了?要跟我去结婚。”   奇妙的是,她也答应了。   现在看起来十分草率,她没想到他会提,更没想到自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想娶就娶了。”他回答得简洁。   “好吧,我也是想嫁就嫁了。”姜婕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说完又要从他怀里坐起身,季淮却圈住了她。   他也没说话,就抱着。   她回头看,他也盯着她看了一会,身子往前,轻轻含着她莹润粉嫩的薄唇,慢慢亲着,来回辗转研磨。   姜婕的手慢慢环上他的脖颈,昂头附和。   她离开书房时,季淮给了她一张信用卡,还说道:“家里还有点钱,你有什么想买的,就去买。”   两人经济上各自独立,婚后他给过她一张卡,她没怎么用,他就没怎么在意了。   “家里有多少钱?”姜婕拿着卡,问他。   “不知道。”季淮真不知道,随后又说,“反正也只有你花。”   他的消费欲不高,平时也没什么高额花销。   “只有我花。”姜婕重复了他说的这句话,又看向他,“你以后的任务就是养我了吗?我就是你唯一要养的人。”   “嗯。”季淮认同。   她笑意盈盈,覆过去亲了他的脸颊,也没推辞,把卡收起来:“好的,季先生好好赚钱养我。”   季淮看向她,眉眼柔和,又伸过去拉她的手,轻轻揉捏。   姜婕虽一直都知道季淮对她有感情,但最近发现这种感情比她想象的要深,他真的把她当成要一辈子走下去的人。   他比她成熟一点,性子上也比她沉默寡言,不喜与人过多交流,更多表现在行动上。   她也没舍得从他怀中起来,转过身子,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以后别人问我说我先生是谁,我就说是季老师。”   季淮:“嗯。”   他应得很快,像是求之不得,一点都不符合他低调的性子。姜婕又从他怀中起身,与他面对面:“季老师?还是季教授?”   “都行。”   她看了看他,又轻笑着转身,重新把脑袋放在他肩上。   没过两日。   姜婕还没跟学生介绍季淮,已经有学生来求证她的先生是不是经济学院的季老师。   听说,季老师在课上说他的太太是外国语学院的姜老师,两人结婚多年,一起在国外留学和学习,然后一起回国在A大任教。   大家都惊呆了,课后,有不少学长学姐来问他们姜老师是哪一个。   他们说,姜老师就是经常开跑车,长得最好看衣品最好的那个,很受学生欢迎,讲课也非常好。   对了,季老师是哪一个? 第650章 丁克渣男(11)   “他真这么说?”   姜婕听到的时候还诧异片刻,拔掉U盘,正在关电脑。   “真的,学长说的,经济学院那边都传遍了。”学生无比肯定。   “我不信。”姜婕笑,把U盘放在包包里,将包提在手上,丰润嫣红的唇畔上扬,随口接话,“不过,他是我先生。”   “喔~~”   教室里学生都在起哄,具体在起什么哄,大家也不知道,大概是姜老师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太温柔。   他是我先生。   实在让人觉得温暖,已经脑补一部偶像剧了。   姜婕笑意加深。她今天有事儿,也就没停留,提着包出了教室的门。   她一走,学生就炸了,纷纷讨论起来,还有好些人赶紧去学姐学长那里打听。   说起季淮,经济学院的学生没有人不认识。   他的课学生是又忌惮又抢着上,整个节课严肃起来让学生大气都不敢出,讲的案例又十分经典,让人醍醐灌顶。   他身材颀长,面容清隽,被称为经济学院的男神,老师的门面,相对于其他已经半秃头的教授,他简直是一股清流。   不苟言笑,学识渊博就是学生对他的印象。   若是换了其他人,表白的女学生都要排长队,但他实在太过清冷,敢靠近他问问题的学生都是勇士。   他说话时一板一眼,面无表情,简言意骇,好像还有洁癖,时常穿着洁白整齐的白衬衣黑裤,实在没有情趣。   学生们还在私底下讨论他,这样的人,得找什么女朋友?对方得多能忍啊?毫无浪漫可言。   加上又是名牌大学博士毕业,说话深奥得很,肯定得找高知女性,和他一样的高知说不定得三十多四十才毕业,那也不般配。   他对学生要求严苛,找妻子要求肯定更严格,能达到的人那是少之又少,说不定得孤寡终身。   经济学院那边的学生听说季淮的太太是外国语学院的美女老师,也是惊掉下巴,实在好奇她长什么样。   有人把姜婕的照片往帖子上一放,立刻变得热门,别说外国语学院和经济学院,全校都知道了。   照片上,姜婕穿着一条杏色的复古连衣裙,高挑窈窕,气质优雅,她拿着麦克风在说话,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还带着笑。   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女神范,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眼前一亮。   得知她还是外国语学院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经济学院的学生倒吸一口气。果然,能嫁给季教授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一时间,姜婕和季淮成为被讨论的对象。   *   次日。   姜婕从姜家匆匆赶回学校,她开着车停在楼下,一路往上走的时候,察觉到有人正在看她。   平日里她也没少受到关注,但今天看她的人有点多,她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多想。   昨天她没回家,姜母身体不舒服,晚上去了医院,她去医院陪护,今天早上又送对方回去,这才赶过来上课。   到教室时,她发现门口都是人,还多看了两眼,以为这个教室正在搞什么活动还没结束,一路往前,去了前门,发现教室里全都坐满了人。   她看了时间,发现还有三分钟上课,直径往讲台走,开始准备课件。   “铃铃铃~~”上课铃声响起。   姜婕一抬头,看到教室里还是坐满人,抬手看了时间,又看了课表:“这里是507教室吗?”   她走错了?   “是啊。”最前面的女学生回答。   “怎么这么多人?”姜婕还是一脸不解,“找一节课有这么多人吗?我记得上节课没有。”   这节课是选修课,名额就八十个,安排在了大教室,能坐一百多人,现在全都坐满了,还有几个人在门口看。   怎么回事?   “老师,我们来蹭课的,想学习这门课,听说老师你讲课非常好。”后面的一个男同学接话。   季教授的太太的确漂亮,他们都是来看的。   “你是什么学院的?”姜婕问。   男同学:“经济学院。”   “……”姜婕继续点开课件,也没表现异常,“你们今天没有课吗?”   没选修学生的确也能蹭课,但这么多人都来蹭课?她又不傻。   “我们没课。”   “没有。”   “我们一会有课。”   ……   姜婕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接着话,她重新看向他们,话语缓缓:“蹭课可以,先把你们的名字记下来,要学就好好学,以后点名也有一起。”说完,她还把点名簿放在第一排:“传下去,都写上名字。”   蹭课的学生:“……”   “快点,要上课了。”姜婕还在催促,“考核不过,照样给你们挂科。”   “老师,你比季老师还狠。”   难怪是一家人啊。   姜婕嘴角掠过一抹笑意,没再为难,重新走回讲台:“上课了。”   今天的内容比较简单,互动性强,只要不捣蛋,她也不会过多做要求。来的学生大多是季淮带出来的,听课那叫一个认真,就算听不懂,也不敢玩手机。   在课上时,说到了国外的文化,姜婕就简单拿自己留学经验举了例子,她是先一个人租了房子,人生地不熟,很多东西自己去了解,去探索。   有学生问:“老师,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不害怕吗?国外有些地方也比较乱,一个人做饭吗?土豆是不是几十块一个?米饭二十块一碗。”   “我一个人住的时间不长。”姜婕回忆了下,“我结婚比较早,在外国时也是请了阿姨,还真不知道土豆是不是二十块一个……”   后面她说了什么,大家已经不在意了,结婚比较早!还请了阿姨照顾!   和谁?   难道季老师都是她的二婚对象?天啊。   “当时你是和季老师结婚吗?”有人小声出口。   姜婕:“对啊。”   她这一点头,那不得了,学生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有个男学生提高声调问:“你是怎么答应嫁给季老师的?”   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季淮居然会这么早就结婚,就他那个性子,能哄住女孩子?还让人嫁给他了。   姜婕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下课了,看向他们说:“你们不要太八卦,要努力学习。”   “老师,说说嘛,好奇。”   “求你了,我们都想知道。”   “老师讲的课真好,下个学期我要抢着上老师的课。”   ……   学生开始猛夸她,个个撒娇卖萌。姜婕哭笑不得,她俯身整理着课件:“我们没什么故事,他问我要不要结婚,我答应了,我们就回国内领了证。”   闻言,学生吃惊:“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姜婕:“看顺眼就在一起。”   “结婚就这么草率吗?就这么就领证了?”   姜婕思考了下,轻笑道:“什么是草率,什么又是不草率?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是相处舒服,就这么结了。”   她的回答让大家哑然,现在的爱情都太过浮躁,要权衡很多东西,不断计较算计。   姜婕:“在找对象这件事上,我没有想太多,季老师估计也没想太多,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季老师是不是很爱你啊?”学生单纯,此时已经在脑海里幻想了一部偶像剧,觉得两人的生活一定很甜蜜。   “我不知道,这你们得去问他,我没问过。”姜婕把课本合上。   前面坐的女学生突然来了一句:“你最爱的是不是季老师?”   她问出这句话,哎哟,大家又起哄了。   姜婕笑了:“我最爱我自己。”   爱情什么的,她没有过多要求,努力过好生活,不要辜负自己,辜负每一天。   在她的认知里,偶像剧那是演出来的,女孩子只有不断提升自己,才能站得更高,不靠别人,依旧能活得非常精彩。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什么都不是唯一的。   回答他们的时候,姜婕真的没有多想,她就是以自我的感受为先,她就是最爱自己,永远爱自己,永远接纳自己。   学生传播消息的速度真的很快,季淮刚好在下一节有课。   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只有几个来蹭季淮的课,太高深他们听不懂,也听说这个老师非常严厉。有些站在门口一看,讲台上的老师板着脸,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坐下来了也赶紧起身走。   惹不起惹不起。   季淮看着有人进进出出,剑眉一拧,壮着胆子坐下的几个又溜了两个。   他上课方式比较传统,没有那么多有趣的内容,学生也不敢开他玩笑,就连那天他说他的太太是姜老师时,大家也不敢多问一句。   学生心里有再多小九九,也不敢走神。   “这节课就上到这。”季淮把课件关掉,伸手去拿手机,见姜婕给他发了消息,点开来看。   大家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课本,季淮突然在讲台上出声:“你们今天去蹭了姜老师的课?”   教室里,有些学生动作都跟着一僵。   季淮不咸不淡又道:“谁去蹭了?”   大家感觉教室的气温骤然下降,他们好像把自己玩进去了。   “说了什么?说给我听听。”季淮把书本放在一边。   没人说话,有个男学生还想溜走,逃跑时,恰好与季淮视线对上,他后背一凉,那叫一个心虚:“我…我就是喜欢姜老师上课,大家都说她上课好,最近想学习外语。”   “嗯。”季淮点头。   他一点头,男学生脚一软:“就,就是问问,我没问什么,他们都问姜老师爱不爱你。”   季淮眉峰一挑:“她怎么说?” 第651章 丁克渣男(12)   男学生被季淮注视着, 不敢说假话,更不敢拖着不回答,他硬着头皮说了姜婕在讲台上说的话。   听到姜婕说她最爱她自己, 季淮神色如常,也没什么变化。   男同学偷瞄着季淮, 大气都不敢出,他不知道季老师现在是什么心情。   有些学生还问季老师爱不爱姜老师,打死他都不敢问。   对方要说不爱,那怎么办?全校人都知道了, 破坏人家夫妻关系。要是说爱,天啊, 他光想想就露出惊悚的表情。   高岭之花表达爱意?实在想象不出来,放过他吧。   季淮拿着自己的书本,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挺闲。”话落, 他就往门口走。   “我们不闲!”   “季老师, 我们真不闲。”   “我没去啊老师, 别让我们挂科。”   ……   身后传来一阵阵哀嚎,有些学生都吓得冷汗直冒。   季淮教授的课程本来就难,他们在课上听得已经脑袋发昏, 别说加难度,如果期末他不放点水, 他们全都得喜提挂科套餐。   他们再也不去蹭课,真不去了。   *   经济学院的学生瑟瑟发抖,其他学院的学生唯恐天下不乱。   听说这事儿后, 又在学校贴吧发了几个帖子,还在讨论季淮到底爱不爱姜婕,看样子好像生气了。   热帖第一标题:“惊!因感受不到姜老师的爱意, 季老师这个期末不知道要让多少学生挂科才能解气。”   下面一排幸灾乐祸的评论:“哈哈哈哈哈。”、“挂他百八十个。”、“只要狠一点,一个都过不了。”……   经济学院的学生已经开始求饶:“放过我们,不要炒作了,孩子这个学期真的很努力听季教授的课,听不懂啊。”   “求求你们,给条生路。”   “啊啊啊!!这个热度给我降下去!我们要是挂科,在座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   其他人见此,调侃得更欢。   到了最后,他们开始破罐子破摔:“挂科吧,让挂科来得更猛烈些,让我们一起团灭。死之前有个愿望,我想知道,季老师到底爱不爱姜老师?”   姜婕性子不冷,偶尔还能和学生开开玩笑,季淮则公事公办,常年板着脸,语气简明扼要,谁能靠近?   原以为是姜老师凑上去,肯定因为爱死季老师,所以才和他结婚,没想到姜老师最爱自己,那季老师呢?   他也爱自己吗?   这个问题没人敢去问,挂科还有半条活路,怎么?有人不怕死想重修?   *   校园贴吧里热闹,有些老师也知道了这事儿,姜婕和季淮却不知道。他们独来独往,和学校的老师也没过多接触,自然也没人告诉他们。   最后是因为热度太大,学校的工作人员通知了他们。   季淮在电脑前看着帖子,眉头紧拧成一团,姜婕没怎么在意这事儿,见他看了许久,也凑过来要看。   他第一反应是关掉了网页,没让她看。   “我自己也有,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姜婕喝着咖啡,拿着手机就点开了校园贴吧。   这一看,不得了,前三都是他们的帖子。   她点开讨论得最火的一个,下面评论都在怂恿:“下次上课,哪位勇士去问问季老师爱不爱姜老师啊。”   “高冷闷骚隐藏爱意?”   “好有趣,你们快去问啊,我可太好奇了。”   “漂亮学霸女博士女主X清冷闷骚男博士男主,人设我都设定好了。刺激,我爱看!”   ……   “扑哧。”姜婕被他们的留言逗笑,扭头看向季淮,“他们太好玩了,真是太可爱了。”   季淮回避了她视线,依旧面无表情,他放在桌子下的手微微收了收。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他闪躲的眼神,还有点被看破的窘迫。   他不懂怎么表达爱,不自知爱了她很多年。   “诶。”姜婕想要再往下刷,发现帖子没了。她退出再重进,热帖里类似的帖子全部显示被删,她退了出来,“已经被删了。”   她也没多想,以为是学校看讨论的人太多,不让讨论,怕影响不好。   季淮没多说:“删就删了。”   他让管理员删的。   姜婕朝他走过来,她把手中的咖啡放在他的桌面上,扬起粉唇笑着调侃他:“真有意思,他们都快脑补一部偶像剧了。小心下节课真有人问你爱不爱姜老师。”   “我让他重修。”季淮面无表情说出这一句。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生气的样子,低低又笑出声,眉眼弯弯:“爱不爱?不行了,他们真的太可爱了。”   爱不爱。   这个词他们从未提及,什么是爱呢?   不清楚。   爱情这种东西,她想都没想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非常好奇,清凉莹润的美眸望着他:“如果有学生真的问,你怎么回答?你是不是瞬间会变脸?”   季淮一直都荣辱不惊,镇定自若,她都很少见到他有过多的情绪。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他躲开了她的视线,薄唇紧抿,迟迟没回答,神情不太对劲,好似有些不自然?   “季老师?”她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又笑着唤了声,“季教授?要不我们编一段比较浪漫的故事,然后……”   “蹭。”季淮倏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脚步还有些凌乱。   姜婕懵。   她笑意也慢慢收敛,脸上露出点尴尬。一不小心话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帖子,就觉得搞笑,平时她不会这么调侃季淮。   “啪!”她的脸皱成一团,抬起小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唇瓣,“让你多嘴!”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个八卦了?   姜婕也不好意思往外走,她端着杯子,心不在焉在喝咖啡。   她刚刚觉得不错的咖啡,现在却难以入口,不禁心烦意乱起来。   阳台。   季淮站得笔直,整张俊脸耸拉着,纠结又郁闷,还有点端着的小傲娇。   他爱不爱姜婕?   如果是以前问他,他觉得很可笑又无趣。什么是爱?爱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人性很复杂。两个人都彼此欣赏,相互独立,日子就可以过得很舒服。   现在问他爱不爱?   他爱。   回想起她的“绝情”,他的胸腔现在还闷,心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那些细小的血管,密密麻麻就像被堵住,难受得慌。   他偷偷去找过她,想假装偶遇,想问她过得好不好,他很想她,真的很想。   *   许是认为自己过分了,姜婕也没再多说话,默默回到卧室,忙自己的事情。   她集中不了精力,心情如同一堆乱麻,理不出个头绪,带着说不出的烦躁,也看不下去文献,盯着电脑发呆。   最后没办法,她又拿着睡衣进浴室。   等她再出来,季淮已经躺在床上,他看了看她湿漉漉的头发,温声道:“头发怎么没吹干?”   “要吹,我换个鞋。”她走到一边,换上了毛茸茸的拖鞋,又走进浴室,吹风机的声音响起。   季淮继续看着书,小半个小时了,他还盯着那一页。   没一会,姜婕吹干头发走出来,她看了看床上的季淮:“你还要看书吗?”   “不看了。”他把书放在一边。   姜婕走过去,他给她掀开被子,她就势上床躺下,季淮伸手关灯。卧室内一片漆黑,静悄悄,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她躺了一会,辗转翻了个身。   刚刚多嘴那件事儿还过不去,她总感觉他不太高兴。她原本也不是敏感性子,这一次倒是苦闷了。   姜婕斟酌好一会,轻轻出言:“你睡了吗?”   季淮:“没。”   “那事儿别放心上,我跟你开玩笑。”为了缓解气氛,她还假笑两声。   “什么事儿?”他反问。   “……”姜婕沉默片刻,“没什么。”   他忘记了最好,多半是她胡思乱想。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没说话。就在姜婕以为季淮睡着时,他突然动了动,下一秒,转身伸手抱住了她。   她身子一僵,心跳加快起来,又是小鹿乱撞的感觉,紧接着,耳边传来他低沉醇厚的声线:“我没生气,你别纠结。”   一听他说没生气,她沉闷的心情倏然消散,呼吸都舒畅多了,她忍不住问:“你一下起身做什么?一言不发躲外面去。”   他没有马上接话,半晌后缓缓:“我平复心情。”   “有什么好平复……”她话说到一半,似想到什么,后面半句话都小声好些吗,“平复,平复好了吗?”   “不知道。”   “噢。”   ……   短暂沉默后,季淮抱着她的手微微收了收,低头去亲她的脸。   他吻得温柔又轻缓,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额头上,落在她的鼻翼上,落在她的脸颊上……   季淮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姜婕的脸也往他那边转了转,他覆上了她娇软的红唇,舌头灵活撬开她的牙关,慢慢往里深入。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手圈着她的脖子,半边身子压着她,吻得深入却急切。   姜婕有些沉沦,昂着脖子迎合他。   两人彼此纠缠着,吻得辗转反侧。紧要关头,季淮微微撑起身子,深邃的黑眸看着她,极力克制着自己。   姜婕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浑身也开始收紧,血液加速流动,甚至开始冒热汗,一颗心砰砰砰加速跳个不停。   他没有说话,目光无比炙热,手掌落在她的秀发上,轻轻摸了摸,又将她的几缕发丝往后撩了撩,又俯下身吻了她。   这个吻温柔绵甜,姜婕感觉欢喜又泛甜,就是很开心。周身都是他的味道,被他抱在怀里,安全感十足。   周围好像都冒了粉色的泡泡,真是太夸张了。   他没有说一个爱字,她却能强烈感觉到他爱她。 第652章 丁克渣男(13)   季淮爱她。   姜婕被第六感产生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看向她的时候, 眼底噙满了细碎的温柔,让人心尖都跟着微颤。她最后都不好意思了,躲进了他的胸膛里, 与他相拥而眠。   *   之前,他们都各睡各的,有时候降温怕对方抢被子还各盖各的,现在每晚则是挨得紧。   季淮睡着倒是安分, 姜婕原先觉得自己睡觉也挺规矩,可大早上起来,总发现自己把手脚搭在他身上。   她最近不太老实,总吃他豆腐。   季淮也没反抗,就任由她抱着。起床时,他神色也如常,坐起身还顺便把她抱起来, 姜婕睡眼蒙眬,整个人就扒在他身上,紧贴着他。   她不会时刻娇气黏人, 有时也有小女人的一面, 不会逞能。   他问:“你想吃什么早餐?”   “馄饨加煎鸡蛋。”她没思考便回答, 又问,“家里还有紫菜和虾米吗?”   “我一会看看。”   “嗯。”   ……   姜婕洗漱出来时, 厨房那头已经传来香味。   她走了过去,季淮正在打鸡蛋, 他拿过一双筷子, 快速搅拌着碗里的鸡蛋。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神色专注着。姜婕放缓脚步,走到他身后, 轻轻抬手揽住他的腰。   季淮身子动作微顿,她从他身旁探出头,红润的粉唇荡开一抹笑意,明亮水波盈盈的美眸一直盯着他。   “马上好了。”他躲开她的视线,温声说了这一句。   姜婕环着他的手又收了收,只见他嘴角轻微勾起,眼底又染上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都能察觉到他心情愉悦,想起学生在贴吧上的评论,说他这叫闷骚。   闷骚……   姜婕想起这个词忍不住轻笑,绽开笑颜。   季淮神色倏然收敛,拧着眉看向她,情绪还有点克制,手上的动作不停,还假装很认真。   “季教授做早餐都这么认真,我去给你冲杯咖啡奖励你。”她说松开抱着他的手,转身走到另一边,打开橱柜拿杯子。   季淮也没转身,继续搅动着碗里的鸡蛋,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她冲完咖啡,他做的煎蛋也差不多好了。   两人端着早餐去餐桌,坐下开始吃早餐。吃早餐时他们一般不说话,姜婕偶尔评价一下这次买的馄饨口感。   他煎了两个鸡蛋,她觉得太多了,把一个放在他盘里,他也没拒绝,默默切成小块往嘴里送。   姜婕问他:“一会你要去学校吗?”   今天周末,他一般也很忙。   季淮:“不去,休养。”   “……”姜婕点头,“也是,要好好养。”   他难得休息,她这个周末也不忙了,在家陪他。   *   忙碌的两个人突然闲下来,还真没事干。   姜婕打开他们家的电视,找了部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坐在沙发上看。季淮坐在她旁边,简单安排了工作,又给领导发了份文件,这才把电脑合上放一边。   “你分明爱的就是我。”   “我不信。”   “你爱的就是我!”   ……   电视里传来男人的低吼声,季淮望过去的时候,只见那个男演员冲上去,一把捧起女演员的脸蛋,强吻上去。   姜婕看得正入迷。   这一场吻戏是真拍,镜头还放近,两人嘴唇交缠,不断吻着,舌头都往里伸了,还要来特写。   她看得脸红耳赤,脑海里还不自觉对比了下自己和季淮的接吻。   哎呀。   这不是最害羞的,重要的是她一回头,就看到季淮正瞅着她看,他依旧面无表情,深邃的黑眸看着她。   “国产剧真有意思。”她挂着笑,还作出评价,“剧情好甜,看得让人春心荡漾,拍得真好。”   她比较喜欢烧脑的电影,鲜少看这些甜宠剧,觉得十分有趣。主要是明星颜值高,赏心悦目。   季淮目光又落到电视机上,女演员已经抬手甩了男演员一个巴掌。他内心毫无波澜,姜婕却觉得更搞笑:“这么一打,肯定很疼吧?”   “不知道。”他回。   “男演员真可怜,打得真响。”姜婕打了哈欠,她有些困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就势睡下来,把头枕在他腿上,继续看剧。   季淮也没动,静静被她枕着,放在身侧的手握紧,随后又松开。   姜婕继续看着演员们上演各种爱恨情仇,她看得津津有味,察觉到季淮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也没什么特别反应。   他摸了摸她柔顺光滑的秀发,偶尔还把玩着。   姜婕觉得痒,一边看电视一边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攥在手心不让他动,接着看令她入迷的电视剧。   豪门的爱恨情仇,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季淮的手被她拉着,垂眸看着她,目光柔和且深情,又把手反过来握着她,随后也不松开,把手放在一边。   “枕着不舒服。”姜婕的脑袋还在他的腿上动了动,又扭头看他。   季淮也低头看她,露出一笑:“起来吧,枕久脖子该不舒服了。”   她又坐了起来,扭动了好几下脖子,的确感觉有点不适。   一双温热的手覆在她的后颈,给她揉捏起来。她也配合着转身,背对着他,他的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肩膀。   他们以前会写很多论文,不断看文献,低头工作太久,脖子也会有点不舒服。他久坐时她给他松解,她久坐时他也会帮她按摩。   姜婕倒是不客气,季淮一边给她按摩,她还一边看剧,笑得肩膀乱颤。   整个下午,她笑得不少,屋内回荡着她压低的笑声。   分明都到了虐男主的剧情,她还乐呵呵。剧情经不起推敲,但好看。季淮也一直陪着她看,等回神,太阳都快落山了。   她已经在沙发上换了好几种姿势,此时就窝在他怀里,脑袋枕在他的胸膛,季淮伸手圈抱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纵容和自己强烈的第六感,她不害羞且比平时胆大,还给自己换了舒服的姿势。   有什么好害羞?   两人都结婚了,处了这么多年,对彼此简直太熟悉。   季淮没脾气,永远有条有序。她最近想黏着他,觉得很舒服,开心快乐。   她还跟他说:“偶尔这么放松也不错,什么都不用干。”   工作总干不完,不学习一天也不会出大状态。   她和季淮以前总是很忙,认为没有能浪费的时间,实际上,浪费一点也没什么。   “你看了五集电视剧。”他提醒她。   “五集?”姜婕诧异,否认“不可能。”   他的脑子很好,帮她回忆:“第一集 、第三集、第八集……”   姜婕:“我今天要看到大结局,再跳着看几集。”   “不看了,出去走走。窝在家一天不难受吗?”季淮看着怀里的她,微微低头,与她对视。   “不难受。”她摇头。   “出去走走?”他再次询问。   她忍着笑,拒绝他:“不。”   季淮:“去。”   “不。”   他没有再说话,拉开她抱着他的手,姜婕缠着他,立刻抱得更紧,双手还紧扣在一起,威胁他:“你再这样,下次上课我就跟你的学生说季教授之前追我可猛了。”   季淮:“……”   她刚刚看了电视剧,现学现用:“那时候你天天给我送巧克力,死皮赖脸缠着让我嫁给你,还说非我不娶,没我不行。”   在她的视线里,季淮神色没变化,更没有她想看到的急眼,还不咸不淡说:“嗯,到时候多说点细节。”   这下轮到姜婕哑然。   他怎么还露出一脸八卦的神情?不对劲!   “出去走走?”他再次开口。   她不情不愿被他拉起来,一直盯着电视,电视很快被他关掉。   换上鞋,季淮伸手去牵她,带她往前走。   躺了小半天,的确有点懒散,姜婕被他拉着往前走,生怕季淮松开她的手,还反手把他的手握紧。   小区的绿化不错,此时太阳也下山了,适合慢慢散步。   两人一路走到小桥边,沿途树上还有叽叽喳喳在叫的小鸟。不远处的花开得茂盛,吸引了姜婕的注意。   她松开季淮的手,快步往那头走。   两人手分开的那一刻,季淮还本能去握住她,可她动作快,他没抓住,他的眉头瞬间紧拧,有些不爽。   “这花开得真好看,还很香。”姜婕扭头跟他说,盯着看了一会,拿出手机就要拍。   难得有这样休闲的时光,更多时候他们都在忙,静下心好好去欣赏大自然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她拍得很认真,在花丛那头不断走动着,寻找角度放大拍摄。   “咔嚓。”   一张张美照产生,她看着照片里的花,真美。   季淮没过去,他就站在一边,她在拍花,而他在拍她。在他的镜头里,姜婕正低垂着头,仔细看了照片后,又继续拿着手机在拍。   她终于拍到了一张好看的照片,太自然了,不需要任何滤镜都美得不行。她一脸欢愉,抬头看向他,唤了一声:“欸。”   季淮的手机里,她精致小巧的脸上笑容满面,发现他镜头后,她眉梢弯弯质问:“你是拍花还是偷拍我?”   他已经按下中间的圆点,画面定格在那一刻。而后,他十分淡定把手机放下来,放进兜里,没承认,也没否认,抿着薄唇,好似上扬一抹弧度。   “走啦。”姜婕也没追问,笑着走过去挽他胳膊,和他一起往前走。   两人都心照不宣,两颗心也从未靠得这么近,有些东西在静悄悄变化着,他们都知道。 第653章 丁克渣男(14)   经济学院的学生自从蹭了一节课后, 再也不敢去姜婕的课堂蹭课,怕被季淮挂科。   不过,他们不敢去, 其他学院的学生敢去。   主要是有人在贴吧上发了姜婕和季淮的照片, 两人颜值高。一个漂亮俏丽, 透露着优雅气韵, 一个气质清冷, 清俊非凡。   两人都是博士,传说中的第三个物种, 那么他们是如何擦起火花的呢?实在令人好奇。   这天上课。   姜婕来到教室, 看到里面坐着满满的人,她开了电脑, 又拿起水杯在喝水, 笑看着他们道:“你们的兴趣还没过去呢?”   学生也有新鲜感,无非就是看他们“火了”,来观看“猴子”了。   “过不去了。”教室下有人迅速接话。   此话一出, 他们又哈哈大笑。   姜婕也轻笑, 又小幅度点了点头,她把U盘插上,手放在鼠标上操作, 想了想随后道:“你们怎么不去听季老师的课?他还能教你们赚点钱。”   “不敢去。”   “听不懂。”   “太无趣。”   ……   学生在下面接二连三发言,姜婕听着, 打开课件后站起来,唇角上翘道:“不怪你们, 我也听不懂,不要为难自己。”   “季老师讲话是不是很深奥?老师,你要是听不懂怎么办?”学生老师好奇。   姜婕觉得这事很简单, 还略带吐槽:“听不懂,就不要听他讲。他以前也会跟我显摆,我直接叫他打住,让他安静一点。他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烦了,要转移话题,问他今天想吃什么饭。”   “好了,来了就要好好听课,不要浪费时间。”   “上课了。”   …….   她只是说了那么几嘴,学生却觉得两人的相处方式肯定很有趣,都开始磕CP了。   “我们不怎么相处,各管各的。他不难相处,因为我基本不怎么和他相处和深入交流。”姜婕在给学生解答,面对他们的调侃,也没有过多思考接话。   “季老师是不是经常板着脸?”学生又问。   “他为什么要板着脸?”姜婕一边笑一边在学生课本上做标记,“是板着脸的时候我没看到吗?你们怕什么?不要太搭理他。”   这是她的心里话。人和人相处,讲究一个舒服,她和季淮相处非常随意,很开心。   季淮没有给过她脸色看,她也没有给季淮脸色看,各自忙各自的事情,相互尊重。   她这番言论,让学生实在刮目相看。   爱自己,不为难自己,不用在乎别人想法,甚至可以不用太在意伴侣的想法。那么问题来了,两人之间,有爱情吗?   仔细一分析,是不是就是强者之间的联盟?   他们原本就是磕CP的,两人之间没了爱情,瞬间觉得少了点什么。也是了,季老师那个样子,又怎么会有爱情呢?   这样的伴侣,看着很强,这么沉默寡言又内敛,多么无趣?   学生之间还在有模有样讨论:“同在一个学校,都没看到两人亲近,同框都没有,这样的婚姻,多少有点冰凉凉。”   这么一想,大家看待两人的感情,也就没带多少滤镜了。   上课时,学生也不会逮着机会问姜婕各种问题。   然而,他们刚放弃,这天下课就看到季老师出现了。   他们以前要是碰到季淮,估计都以为是学长或者那个硕博生,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经济学院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   他今天穿着白衬衣和黑裤,衬衣洁白得不染一丝尘埃,熨帖平整。就站在教室外等着下课,手上拿着一个纸袋子和一个玻璃杯。   姜婕今天上午有两节课,下课后她就匆匆收拾东西,拎着包要往下一个教室走。   她出了门,看到季淮,稍微吃惊,最后往前走:“你不是有课吗?”   “调了。”他跟在她身后,因为腿长,丝毫不费劲就能跟上她,他将玻璃杯旋开,递给她。   玻璃杯里面装的是牛奶。   “调到什么时候?”姜婕提着包不方便,顺手把包递给他,接过杯子一边喝一边往前走。   她昨天回姜家带姜母去医院复查,晚上又跟着回去睡在姜家了。今天早上堵车,她就没吃早餐,赶来上课。   “明天下午。”季淮回答完,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她说,“我买了小笼包,先吃点再去上课。” 第二节 课得上到十二点,时间有点久。   “去里面。”姜婕又加快了脚步,上了台阶往教学楼里走,一楼有休息桌,她挑了一桌就坐下来。   季淮坐在她旁边,把纸袋子打开,又把旁边的蘸料盒打开,将筷子递给她。   “你吃早餐了吗?”姜婕接过筷子,问了一句。   昨晚的晚饭她都没怎么吃,姜母不舒服,家里的气氛僵硬,她回去吃饭也放不开,没什么胃口。   季淮:“没有。”   闻言,她愣了愣:“没吃吗?”   他作息规律,生物钟比闹钟都准时,现在都过十点了,还没吃早餐?   “昨晚有点失眠,没怎么睡,今天也醒得晚。”季淮话语不咸不淡,说完又把蘸料往她那边推了推。   为什么失眠?   他没说。   “你居然失眠了?”姜婕夹了个小笼包,还取笑他,“怎么就失眠了?”   “不知道。”他垂眸,说得很含糊。   她咬了口包子,看着他这样,动作顿了顿,那可怕的第六感又出现了。   不会是因为她没回家,他一个人睡,所以失眠了?   两人都沉默,姜婕跟他说:“你也快吃点,都这么晚了。”说完,她去找另外一双筷子,发现筷子只有一双。   顿时尴尬。   她把剩下的一口放在嘴里,把筷子递给他:“我马上去上课了,肯定吃不完,你多吃几个。”   “你先吃。”   姜婕又把筷子往前伸了伸,季淮没要。   “吃点。”   他轻轻摇头,脸上也没过多神情。   “你上午不是没课吗?为什么不吃了再来?或者给自己也买一份。”姜婕无奈笑,顺手又夹起一个,顺手往他那边递,“吃一个。”   话音未落,她自己都一怔。季淮看着她夹过来的小笼包,神色明显也变了变,而后微微张口,咬住了小笼包,身子微微往后,靠在椅子上。   她很快调整神色,还半开玩笑:“我得喂你才吃噢。季老师你可真傲娇,你这么傲娇你学生知道吗?”   季淮没说话,心情看起来不错。   姜婕眼尾含着笑意,又夹了一个小笼包,蘸着酱汁,往自己嘴里送:“冰箱里好像没什么食材,一会还得去超市。”   “我等你一起去。”   “嗯。”她点头,将那半个小笼包又往嘴里放,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起身,“我先去上课。”   季淮点头,只是把旁边的牛奶递给她,又把一张纸巾递给她。   姜婕接过纸巾,喝了两口牛奶,最后干脆把杯子带着去教室。她还想收拾下桌面,他让她先去上课。   她走后,季淮也没快速离开,他往旁边一看。不远处的玻璃门外,有几个学生正瞅着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看错,他们脸上带着八卦兴奋的笑。   见他望过来,他们又像脚底跟抹了油一样赶紧溜走。   季淮:“……”   不好好学习,一个个都在干什么?   *   姜婕在这边上课,季淮没回办公室,干脆就在楼下等她。   另一头。   没有老师的班级群、qq空间、朋友圈、校园兼职群、老乡群、寝室群……他们的照片都被传了一遍。   学生比大家想象中还要八卦,之前的火苗好不容易灭下去,现在蹭一下像是熊熊燃烧。   有人拍到了姜婕夹着小笼包,伸过去喂季淮的画面,而且是高清,季淮还帮她拿包,给她递牛奶……   贴吧上又有人不怕死,开了几个帖子,大家都在吃瓜,学生纷纷评论:   “救命啊,屠狗啦。”   “看了第一张,以为季老师依旧严肃正经,姜老师才是主动那一方,没想到结局反转,他就是闷骚。”   “哈哈哈,我完了,下午即将上他课的我,脑海里只有两个字:闷骚。我无法面对季老师了。”   “耶,一本正经闷骚,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波涛汹涌。”   ……   学生在私底下已经讨论了个遍,姜婕浑然不知。   下了课,她收拾了东西,提着包就往外走。   “老师再见。”   “姜老师拜拜。”   “再见。”   ……   大家都一脸笑眯眯,姜婕也没多想,还说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心情很好呀。”   学生:“你也很开心啊,幸福的一天。”   姜婕没察觉出来,往外走:“嗯,我也很开心,我先走啦。”   她饿了,季淮还在等她,两人还要去超市,所以走得有点快。   学生看着她的背影,纷纷摇头:“季老师在等,就是这么迫不及待。”   她刚说完,另一个学生就反驳道:“说谁迫不及待?分明是闷骚的季老师迫不及待,他就是闷骚,会不会是闷骚腹黑男?”   “为什么是腹黑男?”   “他长得有点像。”   “笑死。”   ……   楼下。   季淮在姜婕走来的时候站起身,等她到身边,两人朝门外走。   她穿着高跟,刚刚下楼有点仓促,脚也跟着不太舒坦,慢慢放缓脚步。走到校道上时,季淮也瞥了眼她的脚,伸手去拉她。   他一伸手,她就势扶上他的手臂,圈住他的手。   两人周围的学生一看,纷纷捂嘴笑,这是真没把他们当外人啊。   以为他们都不认识这两人是吧?   左边是经济学院闷骚的那个季教授,右边是外国语学院最年轻的美女博导。   怎么?想当众秀恩爱吗?   学生在这边酸两人的爱情,都自动脑补好几部偶像爱情片,两人也手牵手去逛超市,以前多数都是让超市送菜到家,又或者是抽空赶忙买点。   他们这次是一起相约去逛超市,真是难得。 第654章 丁克渣男(15)   超市内。   季淮推了辆购物车, 姜婕在他旁边与他并肩,她率先往前面的冰柜走,挑选了几块牛排, 往车里放:“这个牛排不错, 明天吃。”   “嗯。”他往一旁架子上看。   “去那边买点蔬菜。”姜婕说完, 见他还不走,倒退一步, 伸手去拉他的手,“走了。”   他被她拉着, 眼底染上一抹笑意, 就势往前。   “买点什么菜?你吃胡萝卜吗?青菜呢?”姜婕侧头, 对上他的神情, 嘴角也上扬,“你不饿吗?早点买好回家了。”   “不饿。”他带着淡笑。   “我饿。”   季淮:“买点熟食。”   蔬菜区不远处就是熟食区, 他抬手,虚扶着她的肩,带她往那头走。   姜婕也随他一起去,低着头仔细挑选。   她原本是想匆匆买点吃食,然后回去做饭, 和他一起逛了超市, 就不想那么早回去了。买了蔬菜和熟食, 又买了水果。   挑着挑着,塞满了购物车。   等到装不下了,她才觉得有些尴尬,此时手里还握着一盒饼干。   “给我。”季淮推着购物车,朝她伸手。   “这个不要了。”   “没事。”他伸手拿过去,看向她问, “还要买什么吗?”   姜婕摇头。   季淮推着购物车去结账,她跟在他身后。   回来的路上,两人交流多了些,姜婕还和他说了今早的事情。季淮在开车,偶尔会接上几句话。   听她说到最后,他拧眉沉思,而后道:“我讲的话很深奥吗?”   “还好。”姜婕看向他,“我们好像没有深入交流过什么观点,所以也没觉得。再说,也没有过什么冲突。”   他们两人待在一个屋内都各忙各的事情,已经默契到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季淮性子内敛,也不会说太多话。   “生活又不是学术,需要交流什么深奥话题?”季淮话语不咸不淡,“没有冲突不是因为包容吗?”   闻言,姜婕还真一愣:“你提了一个全新的观点。”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接触少,没什么值得起冲突。   季淮眉眼间带着浅笑,没有多说。   这是他们一直存在,却又没有被两人专门提及的东西。如果没有喜欢和爱,又怎么会包容接纳?   牙齿和舌头尚有磕碰的时候,两个人相处必定有包容和妥协。   车开进小区,他们又提着袋子进了电梯,在电梯里时,姜婕拎着食材勒得手疼,季淮把她手上的袋子拿了过来。   她也没逞能,打开包:“我找找钥匙。”   “我口袋里有。”季淮两只手都拎了东西,不方便拿。   姜婕的包里塞了不少东西,也懒得找,走到他身边,把手伸进他的左边的兜里。   “在右边。”季淮笑着提醒。   “不早说啊?”她把手拿出来,又往他另一边口袋伸去。   季淮:“你伸手太快了。”   “诶。”姜婕站直身子,两人一下靠得近,四目相对,季淮也没回避,眸光也落在她脸上,挑着眼尾似乎带了点愉悦。   她也没闪躲,抿唇笑逐颜开。   电梯门这时候打开了,姜婕转身往外走,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神色渐渐收敛,柳眉不自觉蹙了蹙。   袁红君看着他们,又上下打量了片刻。   姜婕两手空空,季淮则拎着两个大袋子,她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倒不是心疼季淮,就是觉得不爽。心里更加觉得,不要孩子这事儿,就是姜婕怂恿季淮。   “妈,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姜婕礼貌性唤了一声,拿着钥匙就上前开门。   袁红君:“我来这里还要跟你打报告吗?”   她在袁家中规中矩待着,在袁老太太跟前伺候,对方病情好转,她就出来了。这段时间身心交瘁又憋着火气,给不了姜婕好脸色。   姜婕还没说话,季淮就已经接话:“大中午是吃火药了?不打声招呼,我们怎么知道您来了?”   袁红君被一噎,愤愤就走进去。   她就怕季淮故意找借口,不让她来,所以才在门口蹲点。   姜婕进了厨房,季淮拿着杯子给她倒水,这回没坐在她对面,而是说:“妈,您先坐,我们去做饭。”   现在不早了,他要去和她一起忙。   袁红君也没吃饭,所以没阻止。   他们买了不少熟食,原先想煎牛排,袁红君肯定不吃,所以又炒了几个菜,把饭煮好,又把菜端出去。   袁红君就差没等他们请上桌吃饭了,姜婕会把该做礼节做到位,低声下气请婆婆,那可不行,顶多嘴上说几句好听的。   季淮才是她儿子,让她儿子做。   他也没让姜婕去干什么,盛饭也是他给袁红君盛的,看起来孝顺听话得很。   袁红君很满意他的行为,行为举止也是端着。   餐桌上,三人没交流,默默吃着饭。   袁红君也就吃了半碗饭,就已经放下筷子,季淮给她盛了碗汤,她拿着勺子,舀着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因为赶时间,今天做的是西红柿鸡蛋汤,她喝了两口,面露嫌弃。   姜婕当没看到,她有些饿了,刚要盛饭的时候,季淮默默接过她的碗,她提醒:“小半碗就好。”   她已经吃了一碗了。   季淮:“嗯。”   袁红君瞥见两人的动作,面色又沉了两分。   姜婕自然也感受到她的不悦,吃饭的动作稍稍加快。再不吃,可能一会就吃不了了,得吃饱点。   等她吃好后,主动收拾碗筷,又去厨房切水果。   来者是客,她是该好好表现。   季淮和袁红君坐在客厅,姜婕在厨房断断续续听到一些谈话声,没等她把水果洗好,那边就聊崩了。   袁红君要在这里住,插手两人的感情,季淮拒绝。   争执间,季淮不咸不淡表明自己已经做了结扎手术。   袁红君瞪圆了眼,猛地站起来,声线尖锐刺耳:“你说什么?!”   这是她没想到的结果,季淮从小被她管束,没有抗争胜利过。她觉得这一次也不过是时间久了点,最后还是会如她意。   “这个手术不可逆。”季淮补充。   他觉得没必要徒增麻烦,所以和医生这么商量。   “我允许你这么做了吗?啊?”袁红君双颊抽搐,只觉得头昏脑涨。   “这是我的决定,小婕也同意了。”季淮面不改色。   袁红君还想说什么,大口吸着气,最后一口气直接没喘上来,姜婕还没把水果端出去,那头已经气昏过去了。   紧接着,就是赶着送往医院。   忙上忙下,姜婕觉得幸好是吃饱了,不然这么折腾还得了?   医院检查了一番,说没有大碍。季淮和姜婕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了对方几眼,又一起看向病房。   她无声叹气:“当初你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两人都清楚,袁红君会反应这么巨大,全然是觉得脱离自己的掌控,姜家对她的教育也是如此。   不是因为心疼他们,而是自己的目的没达到。   “有什么好留后路,你想生孩子?”季淮扭头看向她,在她没出口时,又接着道,“你宫寒又体虚,对孩子也没期待,要去受这份罪吗?”   “不去。”她毫不犹豫,伸手挽上他的手臂,“可是妈醒了我要怎么交代?她第一个讨伐的人就是我,怕是恨死我了。”   她如果要受孕,那也是不易,要吃很多药,也得受罪,生产更是道难关,体质不允许。   季淮:“你不是说了吗?解决不了,是我的问题。”   她望着他笑,准备和他一起扛,他却拒绝。   袁红君醒来时,看到姜婕情绪那叫一个激动,那点教养都藏不住,眼底是带着憎恨和厌恶,不断指责她“带坏”季淮。   季淮让她回去,姜婕也没自讨没趣,大大方方找了个借口,就从医院回来了。   她从来不和袁家人正面对抗,以往把季淮拉出来挡着,自己该干嘛就干嘛去了。今天回到家,却有些无聊。   工作又工作不下去,无法集中精神。   她拿着手机看了好几眼,没忍住给季淮发了条消息:“怎么样了?”   他没有立刻回消息。   姜婕打开电脑,又继续做课件,期间又忍不住看了几遍手机。   “叮。”   手机响起,她第一时间拿出来。   季淮:“没事。”   她盯着这两个字,把手机放在一边。两分钟后,又把手机拿起来给他回:“你在做什么?”   袁红君难缠,不知道又会怎么折腾,她担心他。   季淮久久没回,她没忍住,就给他打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他没接,第二个也没接,过五分钟,他才给她回了一个电话,话语温声:“怎么了?”   “关心关心你。”姜婕手撑在桌面上,对着手机说。   季淮:“嗯,一会我就不回去了,你自己吃饭。”   他的声音听不出异样,她的担心更放不下,又主动挑起话题:“妈呢?”   季淮:“在做检查。”   袁红君比任何人都怕死,大发了一通火后,觉得自己被气得浑身不舒服,正在做各种检查。   姜婕:“我一会给你们送饭吧?”   “好不容易躲避战场,赶着来受骂吗?”他笑她,“待在家就好,我会处理。你来了也没用。”   “换以前,我早躲着了。”她嘀咕。   季淮在那头低低一笑,话语温和:“这回也躲着。”   姜婕沉默片刻,手放在键盘上,无意识轻轻敲着,小小声说:“担心你啊。”   “我更不能让你来,回家待几天吧?妈最近身体不是不好吗?回去陪陪妈。”他说的家,是指姜家。   “好多了。”她没说回,也没说不回。   姜家没什么人情味,在那里又受管束,还不如待在和他的家舒服。   袁红君似乎又在那边闹了,她听到了责骂声,季淮也匆匆挂断了电话。   姜婕更加担忧,没心情再做其他事情。   医院。   袁红君气急败坏,刚醒来身子又虚弱,她没有帮手,更不可能会告诉袁家人,那是她的失败,会受到嗤笑。   她最能发泄怒火的姜婕走了,季淮似乎是铁了心,对她说的那些财产置之不理,提出放弃继承。   “好,这件事可以过去,马上跟她离婚。”袁红君阴沉着脸,从牙缝挤出这一句话。   “不可能。”   “啪。”   …….   一道清脆的声响,让进来的护士都吓了一跳。袁红君用尽了力气,手心都在发麻,浑身气得颤抖:“我再说一次,离婚!不然别认我这个妈。”   季淮脸色也未变,甚至也不当一回事,只是平静看向她,话语缓缓出口:“我离了婚,你有没有考虑过还有谁接受我?还是只想给姜婕一个教训,发泄自己的怨气。”   他的眼神像是带着穿透力,让袁红君无地自容。   季淮又说:“姜婕是姜家的人,只是和我结了婚。这件事和她无关,也是我自己的决定,离婚不可能。”   他们这种家庭出来的,从小是没挨过什么打,但心理创伤不少,这点算什么?   袁红君又抬起手,看着他被扇红了一边的脸,心虚得没下第二次手,再次强调:“不管是什么理由,和她离婚,让她搬出去。”   房子是季淮买的,不是姜家的。   “您要是喜欢那套房子,我们就搬出来,再去别的地方买一套。”季淮没有接另一个话题。   “你没有听懂我说话吗?”袁红君提高声调。   季淮:“我给您找来了个护工,有什么需要跟她说,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趁这一次,把全身体检做了。我还有点事儿要忙,明天来看您。”   他尾音未消,已经转身离开。   袁红君喊了一声:“季淮!”   他脚步没停留,只当没听到。   “季淮,你给我回来。”袁红君也慌了,往门口走。   等她出来,季淮已经看不到人影。   她的手心还在发麻,抬起来一看,整个掌心都是红的,可见用了多少力。她气昏了头,下了狠手。   印象里,她没打过季淮,从小他就很优秀,是她的底气,也是她在季家和袁家能炫耀的东西。   她心里越发没底,觉得掌控在手里的东西正在慢慢脱离掌控。   季淮离开后就没接电话,在这件事上前所未有地坚定,她在医院发了一通火,最后也无计可施。   停车场。   季淮坐在车上沉思,想着去一趟学校。刚要发动车子,姜婕给他发了消息,他回了两句,她又给他打电话。   “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吗?”她轻声问。   “嗯。”   他想先回趟学校,后面再说。   “噢。”她有些失落,“吃饭了吗?”   “吃了。”他撒了谎,“你呢?”   姜婕:“没吃。”   “怎么还没吃饭?”他剑眉微微一蹙。   “没胃口,你要不要回来陪我吃点?”她鲜少说这种话,像是鼓起了勇气,又半开玩笑,“我做了几个菜,还熬了鸡汤。”   季淮犹豫。   她又问:“妈那边还闹吗?”   “没有。”   他没说要回来,姜婕看着前面的饭,实在吃不下:“我去趟医院吧?”   “不用。”   ……   两人就一直在僵持,姜婕听到了鸣笛声,知道他不在病房,就追问他在哪。   季淮找借口:“下楼买点东西。”   姜婕那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在他要挂断的时候,她倏然开口:“晚上不可以回来陪我吗?我一个人睡觉也会失眠。” 第655章 丁克渣男(16)   挂掉电话, 季淮眼底思绪万千,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   他开了车灯,侧头去看自己的脸, 好一会后, 驱动车子离开。在回家之前,伤要处理处理。   *   姜婕在家等了许久, 饭菜凉了,加热后也不好吃。   家里还有馄饨, 她看了看时间,又起身去厨房煮馄饨。   水烧开后,她往里面放馄饨, 门口传来声响,她赶紧走出去看, 瞧见他的身影,姜婕神色放松下来, 语气微扬, 有些欢愉:“你回来了?”   “嗯。”   姜婕:“我做了馄饨,你也一起吃点?”   季淮点头:“我先去洗澡。”   “好。”   …….   他回来后, 姜婕感觉屋内好像有了点人气,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和静悄悄。她看着正在煮的馄饨,也有些胃口。   馄饨煮好后,季淮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   他把头发吹得蓬松,发尾还沾了点水滴, 乍眼一看, 有些懒散,和平日里严肃正经的他截然不同,带了一丝随性。   姜婕往碗底放了点小虾米, 然后盛汤盛馄饨,往餐桌端,嘴角上翘说:“这碗是给你的。”   “小心烫,我来。”季淮俯身伸手去接。   “不烫。”她含笑回,尾音未落,目光落在他的右脸上,笑意骤然收敛,“你的脸怎么了?”   “怎么了?”季淮自然接话,脸色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姜婕眼底沉了沉,没有继续说话,转身去了厨房,继续盛她的馄饨。   她拿着勺子的手十分用力,指尖开始泛白,深深吸了口气,却压不住内心的熊熊怒火。   难怪他这么晚才回来,肯定躲到别的地方处理去了,还是被她看出了痕迹,可见对方下了多大力。   季淮性子冷淡内敛,骨子里带着傲气,太伤自尊了。   她胸口发闷发涨,真真切切地心疼,颇为难过。   等她端着碗出去时,季淮正在等她,他故意坐在另一边,就是为了遮挡住右脸。   餐桌上,许是气氛倏然又冷了好多,季淮主动挑起话题:“这一次的口感比上次好,家里好像没有紫菜了,明天我去超市买。”   “顺便买点红糖。”姜婕搅动着碗里的馄饨,小口小口吃着,见他快要吃完了,起身把他的碗拿过来,“厨房还有,我煮多了一点。”   他肯定没吃饭。   “你煮了多少?”季淮也没说不吃。   “还剩半碗。”她快速盛好,又端出来放在他面前。   “给你一半?”季淮也没立刻吃,反而问她。   “我饱了。”她摇头。   他这才继续吃。   *   吃完后,季淮让姜婕去洗澡,他再收拾。   她去了浴室,洗澡的时候胡思乱想,脑海里就是一堆乱丝,没一个头绪。   姜婕洗好澡,吹干头发出来,见卧室内只开了昏黄的床头灯。季淮已经躺在床上,他闭上了眼,好似睡着了。   姜婕往床边走,觉得他是故意的,这样她压根看不清他的脸,朦朦胧胧。   “你睡了吗?”她轻轻问。   他没回她,好像真的睡着了。   姜婕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站得更近一点,直勾勾看着他。他的演技并不好,眉毛轻轻颤动。   就那么一下,被她捕捉到了。   姜婕偏不从另一边上床,就往他身边走,她掀开边角的被子,往里钻。   他的身子一僵。   她爬到了他身上,又从他身上爬到另一边,慢慢在他身边睡下,侧身看着他,她抬起手,覆在他的右脸上。她刚洗澡出来,手冰冰凉凉,也是难为他忍着没反应。   姜婕手往下,勾住他脖颈,往他后颈钻,整个人也往他靠近。   季淮或许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不少,她又往他那边挪,与他紧挨在一起:“你睡了吗?”   “……怎么了?”他低哑的声线传来,同时又伸手去拉她的手。   他怕痒。   姜婕也没为难他,把手从他后颈拿开,重新覆上他的右脸。   “睡觉了。”他说着,顺势关掉了床头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心虚。”她这么说他。   季淮也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伸手抱着她。   姜婕把头埋在她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又出口道:“明天还去医院吗?”   “嗯,早上去。”   她想也没想接话:“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   “我和你一起去。”她话语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持。   “你明天不是有课吗?”   “我可以调。”   ……   季淮拗不过她,只能沉默。   两人身子贴得很近,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半晌后,姜婕在他怀里动了动,季淮又换了个姿势抱她。   她睡不着,昂起头看他,发现他也睁开了眼。   姜婕思考了一下,轻轻开口:“你什么时候动的手术?医生说恢复好了吗?”   季淮:“……”   这话放在如此暧昧的场景下,是什么虎狼之词?   “说话呀。”她又抬手摸他脸,“你又要装睡吗?”   他没说话,喉结利落上下滚动几下,低头亲了她,含着她娇嫩欲滴的唇瓣,再次辗转缠绵。姜婕的手就势揽上他的脖颈,整个人也缠着他。   室内的气温逐渐升高,季淮呼吸错乱,手轻车熟路往下。   这一次格外亲热,所有不曾出口的话,不曾表露的真情,悉数放在了这一场欢爱里。   动静到了深夜才停歇,姜婕缩在他怀里,懒懒赖着他,季淮也没克制对她的感情,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将她抱得紧紧。   *   翌日。   天未亮,季淮的手机不断在响,被袁红君电话轰炸。   他拿过电话要接,她趴在他肩上要去听。季淮低头看了她一眼,抽出被她压着的手,轻轻捂住她的耳朵。   姜婕把他的手拉开,季淮无奈拧眉,再次捂住她的耳朵,同时调低音量。   她不想让他为难,主动抱着被子转身。   那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季淮应得有些敷衍,挂掉电话又打了另一通电话,说了好几句后这才挂掉。   姜婕闭着眼,没睡也没故意去听。   没一会,她被人从背后抱住,季淮薄唇覆在她耳畔:“早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三明治加牛奶。”她回。   “嗯。”   他亲了亲她,慢慢起床。   姜婕在他醒来后,也没了睡的心思。   她洗漱好后,去了厨房,看着正在忙活的他,走过去伸手从后面环住他的劲腰,把脸蛋贴在他背后。   季淮温声说:“再等一会,马上好。”   “我不着急。”   姜婕没想到,她有一天居然走上了和袁红君“争宠”的道路。   她不想季淮去医院,拼命拖时间。吃早餐吃得很慢,还拉着他聊天,而袁红君那边一遍遍在催,她磨磨蹭蹭又一定要跟他去。   季淮耐心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陪着她。   两人换好衣服出了门,他开车,她坐副驾驶座。去医院的路上,她看了他的右脸好几次,分明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她还是觉得伤得重,以至于她去医院都没给袁红君好脸色看。   姜婕以往规规矩矩,礼貌到位,今天明显有些不悦,客套都没太客套。   医生说袁红君身子没问题,她说自己浑身不舒服,说不定有什么筛检不出来的大病,被气得心脏也不好受了。   她倒是想骂姜婕,给她好脸色看,却看到人家站在门口都不进去。   袁红君阴阳怪气说了两句,姜婕皮笑肉不笑道:“前段时间我妈生病的时候,也没见季淮去看望,电话都没见一个,我好歹都来了。”   谁还不是父母的宝了?   当初他们是结婚,没彩礼没嫁妆,又不是嫁到季家,过年都能各回各家。   袁红君和姜婕见面的次数用手指都能数出来,她被这话噎住,又不能像个泼妇大吼大骂,气得七窍都快生烟,咬牙切齿:“我不想看到你,走!”   姜婕好似没听出她的厌恶:“妈,我要去学校上课,季淮也有课,我等他顺便把我送过去。马上就走。”   话里话外,说的是她不是专门来这,不过是等季淮。   袁红君面皮紫涨。   季淮看着时间,先对袁红君说:“既然您还觉得不舒服,我立刻安排转到云鸿国际医院再检查检查。”   他交代完,又把姜婕准时送到学校。   袁红君惜命,她不敢频繁做检查,检查之前都得和医生再三确认没什么大刺激大危害,季淮还专门给她聘请了个医生,有什么问题和医生沟通。   他们原本就不是什么母子情深,她也找不到借口让季淮过来。   人家忙。   一直以来都忙,又不是现在才开始忙。   不过,这一次除了忙之外,姜婕也开始“缠人”和“作了”。   她病得实在太巧,正愁没机会“争宠”,就被传染了病毒性感冒,一直都不见好。   生了病,浑身都没劲,也没精神。   袁红君在季淮面前,强势又武断,除了电话轰炸,连一个让他去的理由都找不出来。姜婕这边再生病,季淮就顾不过来了。   姜婕都能感觉到他心偏了。   她想让他陪,又怕传染给他,而他体质却是比她好很多,贴身伺候,一直陪伴,一点事儿都没有。   她反反复复打了几次针,都不见好。   袁红君没有借口在医院再待下去,觉得医院晦气,想要去他们的房子住,还没过去,就听说姜婕感染的是传染性病毒。   这下,她连季淮也不见了,直接买了机票要回去。 第656章 丁克渣男(17)   得知袁红君要走, 姜婕还“好心”给她打了电话。   对方刚从医院出来,这就要回去,都没人去送一送, 也说不过去。她生病了不能过去,但季淮能去送。   袁红君想都没想就拒绝, 直接挂了电话。   姜婕正依靠在床上, 病了很多天,她瘦了好多, 脸上也没什么气色。她看向季淮,声线也有些有气无力:“你真的不去送送妈吗?就让她一个人回去了?”   以往袁红君和季父来, 季淮都会买机票和他们一起回去, 不过她从来没这么接待过,那是他的事儿。   季淮抿了抿唇, 伸手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放在一边, 让她躺下休息, 等她睡好后, 他才开口:“我一会给舅舅打个电话, 让他去送送。”   “也行。”姜婕点头。   季淮话锋又一转:“我预约了个中医,等你再好点,我带你去看看, 让他开点药调理身子。”   “喝中药吗?”她的脸蛋皱在一起,眉头紧缩。   “你气血虚,又病了这么久, 迟迟不见好, 吃了那么多西药打了那么多针,总要调一调。”他伸手去拉被子,她的手就放在外面, 他温热的大掌握上她的小手。   她本来就瘦,现在更瘦。   季淮似乎很无奈,深深吸气,把她的手放在被子里:“你先睡一会,我去给舅舅打电话。”   “嗯。”   姜婕躺在床上,听着阳台上传来的声音,眼底闪了闪。   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和袁红君斗上了,之前都相敬如宾,现在她也开始和对方“争”季淮。   没办法,心疼。   袁红君强势独断几十年,改不了,让袁家人出面压制比什么都管用。   季淮挂断电话走进来时,姜婕笑着对他说:“生病真不好受,幸好还有人陪。”   她前段时间难受到不行,虽说自己也独立坚强,没和姜家人说过,但很无助,都是他陪在她身边。   “马上好了。”他安慰她。   “你没有听出来我潜在的意思。”她瘪嘴。   “什么?”他一脸迷茫,眼底疑惑。   “幸好我有个法定合作伙伴啊,不然一个人就躲被窝哭了。”她故意说得夸张。   法定合作伙伴,合法丈夫。   这话说得很含蓄,他却秒懂她想表达的意思,垂眸浅笑,勾起了嘴角,随后又快速说:“我去看看粥有没有煮好。”   “嗯。”她含着笑点头。   *   季淮并没有和袁舅舅交代过多,只说姜婕病了,他要照顾,袁红君之前还在医院,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袁舅舅比他还了解袁红君。   为什么住院?这又是发生了事儿?   袁家人的性子,他还是能摸透七分,袁红君不是什么善茬。   袁红君没想到季淮会给季舅舅打电话,气急败坏,认为他告了状。而她更担心一个问题,袁舅舅是去见了季淮吗?   姜婕还感染病毒,她一把年纪,要是被感染,那不是找罪受吗?   她不想见袁舅舅,支支吾吾找借口拖着,问了几次他是不是见了季淮,什么时候见的?那时候姜婕有没有生病……   袁舅舅又不傻,察觉到她的意图,黑着脸将她大骂了一顿:“你这性子自私到骨子里了,这些年活得没半点明白,又在闹什么?”   还跑到医院去折腾,那不是无理取闹吗?   “我会这么做,还不是那个姜婕让季淮去做了结扎手术,医生说以后都不能生育了!”袁红君气不过,说了嘴。   闻言,袁舅舅一时都没缓过来。   他那一代的男人,骨子里传统,不仅要子嗣,更要从中择优。季淮的举动,他无法理解,觉得荒唐至极。   不过,袁家人也不好去掺和季家的事儿,袁舅舅又道:“事情已经发生,再闹也没用,结婚也这么久了,你也别捣乱。到时候离了婚,事情更难办。”   袁红君不以为然,把责任全都推到姜婕身上,说着泣不成声:“我尽心尽力培养他,我和老季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他是我儿子,老季去了,我怎么不能管?”   “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把事情处理再走。”袁舅舅说完,又跟她说可以回袁家老宅。   “我对不起老季,我要回去给他烧柱香。”袁红君执意要走,不愿待在老宅受束缚。她又改了航班,提前飞走。   袁舅舅不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却也觉得季淮和姜婕这次过火,只让她回去好好平复心情,也少做一些折腾事儿。   后面,他又给季淮打了个电话,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把话挑明,简单说了两句调和的场面话,让他看在季父面子上,不跟袁红君计较,对方也是为他好,说完挂了电话。   季淮只是他外甥,轮不到他管。   袁红君回去后安稳了一段时间,季淮已经做了手术,且不可逆,她就算想让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也没办法。   但她惦记着和姜婕结下的梁子,这个祸害,一定要铲除出去!   *   又过两日。   姜婕病情刚稳定,她就要去学校上课。   她比较喜欢教育行业,在讲台上也十分自信,大放光彩,虽还没完全恢复好,撑一撑也没什么问题。   季淮还是担心她。   原先她是一个人开车去学校,现在只能坐副驾驶了,由他接送。   她开的车换了一辆又一辆,季淮倒是专一,现在开的这辆迈巴赫都开了三年,没有换车的打算。   这段时间她没来上课,身体不适无法上课,也怕传染给学生,加上季淮的课也调换了几次,学生们更是脑洞大开,以为这两人出了什么事。   听说姜婕要来上课,大家变得兴奋起来。   一看她还是坐季淮的车来学校,这可不得了。   姜婕一进教室,就有学生不断出言调侃她:   “姜老师,你今天怎么不开你的跑车了?”   “老师,你现在都有专职司机了吗?”   “我们都看到了,是不是季老师送你来的?你从他车上下来了。”   “这段时间你们是去约会了吗?”   ……   “你们真八卦,要是这么惦记着学习,全都能保研。”姜婕笑着怼他们,随后又说,“我是生病了。”   “季老师照顾你,所以你们再次擦出火花。”他们接梗无比快,“老师,有没有擦出火花?”   姜婕实诚:“嗯……我还在感受。季老师比较慢热。”   大家哈哈笑出声,他们觉得季老师比较无趣,不知道得感受多久,也不知道这个古板的季老师关心人是什么样。   很快,他们就亲眼看到了。   姜婕本来就忙,生病又落下一大堆的事情,上完一节课,还得跟下一节,来来回回跑。   季淮偶尔会在教室外等她,更多时间会把她送过去,然后又开车去接。那辆迈巴赫频繁出现在大家视野里。   这不是夸张的,姜婕这天正在讲课。   “扣扣扣。”   教室门被敲,他们还以为是哪个迟到的同学,结果看到了穿着休闲西装的季老师,对方面无表情,把一杯红枣枸杞花茶往前递。   “噢~~~”学生刚起哄,只见季淮眉头一拧,他们剩下的半声直接憋住,低下头拼命胡乱写字。   经济学院的这个老师怎么没人情味儿?那张清隽的脸为什么不能带点笑容?怕迷倒他们吗?   “谢谢。”姜婕走到门口,快速接过来。   “嗯。”季淮轻应,转身也走了。   两人都没交流,全靠学生一顿脑补,并且还能从中扣糖,美滋滋磕着。   姜婕回来后继续讲课,时不时喝几口茶水润润嗓子。   下课后,学生还没逮到机会调侃,姜婕就拿起包要走了:“季老师在楼下等我,大家拜拜。”   “拜拜。”他们一边挥手说拜拜,一边招呼着自己的同学,要下楼去看,“快快快。”   他们下楼时,正巧看到季老师在楼下,他伸手拿过她的包,牵着她的手往一旁的停车位走。   姜婕正在与他有说有笑,从背影看,两人真登对。   真甜蜜。   他们再次脑补一部偶像剧,在姜婕第二天下课后,学生还教她怎么让慢热的季老师照顾她。   “老师,你这次生病这么久,整个人都瘦了,气色也不太好,你要懂得示弱,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御女人的撒娇。”   “对对对。”   “下次你来,就告诉我们季老师有什么反应,我们再帮你分析。”   ……   他们有模有样说着,姜婕却只记住一个重点:她气色不好。   她对自己的身材和脸蛋有严格要求,穿衣打扮,也是十分细致。气色不好代表了不那么漂亮。   生了病之后,她的确憔悴。   学生还提点了,难不成变得很难看了?   姜婕看着叽叽喳喳的学生,微微眯了眯眼:“你们还八卦,马上期末了,再不努力复习,说不定会挂科。”   每个学期末她也得跟着学生一起努力,抓得严就一阵鬼哭狼嚎。   学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回去后。   季淮炖了汤,又炒了两个菜。   自从她生病后,他们伙食都比较清淡,每一餐都有补汤,用来暖胃。   两人吃着饭,厨房那头已经传来药香,药香太浓,厨房关着门都能弥漫出来。   自从生病好后,季淮就带她去开中药方子调理身体。她体虚,睡眠质量都跟着不怎么好,现在每天都得喝中药。   姜婕没怎么动筷子,季淮也停下动作:“怎么没吃?”   “胃口不好。”她说。   “怎么了?”他拧眉。   “吃完饭就喝中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气色都不好了。”姜婕刚刚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看向他道,“今天学生说我气色不好。”   “哪不好了?”季淮又夹了菜,没当一回事。   “你说我哪不好了?”她见他还在吃饭,没有接着看她,心里也起了小性子,微微提高声调。   他抬头瞄了一眼,随口道:“没看出来。”   ……   她觉得他不上心,吃完饭后漱口就回了房间。   倒也不是窝火,习惯了季淮清冷的性子,正在说服自己不要怄气。   直男不会哄人,生气伤身体。   药熬好了,季淮把药倒在碗里,又端去客厅,走去卧室,见她已经躺在床上,又把药端到房间,放在床头桌上:“趁温喝,不然太苦。”   每天都喝这么苦的药,姜婕有点腻了,看到就反胃。   见她没动静,季淮坐在床边,低声对她道:“喝完药再睡。”   姜婕原本正背对着他,又慢慢把身子转过来:“太苦了,而且喝了气色也不好。”   她还在纠结这事儿。   气色不好了!   “没有。”季淮否认,“起来喝药。”   她低低说:“你又没认真看。”   他仔细看了看她,薄唇微启,话语低沉缓缓:“我认真看了,和以前一样漂亮。”   姜婕双颊瞬间泛起两团红云,情不自禁嘴角上翘:“你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应该不是假话。”   “我不撒谎。”他把药端过来,“再不喝凉了。”   她伸手接过来,笑着对他道:“今天学生还跟我说,要让慢热的季老师照顾我,顺便哄哄我。”   季淮听到哄这个字,还想了想。   姜婕捏着鼻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喝起了中药,季淮从旁边抽出两张纸巾。   她一喝完,他就伸手过去给她擦嘴角。姜婕也有点不好意思,接过纸巾:“我自己来。”   他松手,拿过一旁的糖果,撕了递给她:“上课就上课,他们瞎说你也听,就是作业安排少了。”   姜婕:“你下了课,学生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当然没人跟你说。”   他带的硕博生,没事儿也不出现,太公事公办了。   “这样挺好。”季淮还没觉得有什么错。   “……”   姜婕没和他较真,把糖果拿过来,放在嘴里。甜味在味蕾中扩散,遮盖了中药的苦味,她看着坐在床沿的他,身子倾过去,抬手去抱他,环着他的脖颈。   那张巴掌小脸与他靠近,她说:“你看我的脸,睡得不好,都有黑眼圈了,气色也不好,脸上干巴巴,说不定就要起细纹。”   “没有。”他摇头。   姜婕其实是让季淮夸夸她,这人就知道说没有没有。   “真没有。”他一脸认真。   果然不能指望他浪漫嘴甜,她刚要解开手,他的手就抱了她,就势往床上躺,那双幽深的眼眸正看着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   姜婕纤细莹白的手指动了动,睫毛也着微颤,又是悸动的感觉。他嗓音清润,还放柔声线,有些不自然说:“哄你。”   她听到季淮说的话,神色没绷住,一下就轻笑出声。   季淮默默低头,把毛茸茸的脑袋放在她的肩上,抱着她躲进了被子里,假装很困立刻要入睡了。   *   第二天。   季淮拎了个袋子回来,递给她:“她们说,这个抗衰老,淡细纹,你试试。”   姜婕满头雾水接过来,看着里面那套贵妇化妆品,嘴角都险些抽了抽:“谢谢。”   她之前没收过他什么礼物,原来他真的不会买礼物。   送得真好,下次别送了。   下午。   她去学校上课,学生一改画风,纷纷夸她漂亮:   “老师,你今天穿的裙子真好看,好有气质啊。”   “你的气色好多了,比之前更好看。”   “老师,你的口红色号真显白。”   ……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婕看着他们:“怎么?期末了想讨好我?”   “不是,真的好看,在季老师的细心呵护下,你肯定好看啊,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光芒。就是我们A大的一道靓丽风景。”   姜婕拧眉深思,摸不着头脑。   学生看着她这个这样,更加笑开。最后还是有几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学生打开手机给她看个小视频。   “你们又发了什么?我要给你们布置多点作业。”姜婕一边说着一边看手机。   小视频里是季淮。他已经上课结束,课件也关了,在台上出言:“谁还在贴吧发帖子?”   “什么帖子?”台下的人明知故问。   季淮面无表情,话语淡淡又带着一丝严肃:“下次让我逮到谁偷拍乱传,我让他明年也来见我。”   这话一出,谁敢说话?拍视频的镜头都闪了闪,把手机移开。   明年来见他就是得重修这门课,不行不行,太难了。   “前段时间我太太生病,现在正调理身体,不要打扰她。”   “再发这种帖子就给你们封掉”   ……   很不幸,这个视频还是被流传出来,看来胆大包天的人不少。   学生给姜婕看得的还不止这个,还会几个忒自。贴吧上关于他们的帖子里,有人说了她瘦了,气色不好,还有些揣摩是不是感情出了问题。   有个叫“季淮”的ID评论了几条:   “体重正常,没瘦。”   “她气色很好,身体正在恢复。”   “和以前一样,没变。”   ……   虽说季淮的形象早就不和以往一样严厉,但从贴吧冒出来着实让人没想到。   姜婕满脸涨红,看着回复的时间,正好是她郁闷找他的时候,她叨叨叨,生怕自己变得不好看了。   他笨拙挤出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估计心里也有点冒烟。   学生还十分兴奋:“我怎么感觉季老师一点都不凶啊?他怎么有点可爱呢?”   “可爱?”姜婕以为她听错了。   学生满脸都是笑,一字一顿强调:“对啊,可爱你了。”   瞧瞧这解释,多么暧昧。   教室里一片笑声,姜婕第一次被这群学生调侃得差点下不来台。   “老师,你耳尖都红了。”   “你的脸好红啊。”   ……   季淮上楼等她下课,两人今天要去一趟超市。   他一来,姜婕哪敢和学生再聊下去?她拿着包就要离开,还留下一句:“我一会让班长把电子版资料发给你们。”   她出了门,带季淮往楼下走。   学生比他们走得快,腿脚更加利索,路过他们身边,大胆的学生还对季淮说:“季老师,姜老师刚刚说起你的时候,脸超红。”   “对啊,她好害羞,整张脸就像个红苹果。”   “她可爱你了。”   ……   姜婕瞳孔猛地一缩,一脸不可思议,都不敢看向季淮。   魔鬼啊,这届大学生真的是魔鬼。 第657章 丁克渣男(18)   一个学生起哄, 带动着一群学生起哄。   你一言我一句,真是热闹。   姜婕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害羞,她和季淮结婚这么多年, 居然害羞了。   欲哭无泪。   托那群学生的福,她回去的路上都不敢看季淮,心里乱成一团。季淮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不知道要摆出什么神情, 学生说的时候,他面无表情。   两人就像被学生围着调戏的对象, 丝毫没有招架能力。季淮平日里还会威严一点, 这次触碰到了未知领域, 脸都忘记板着了。   最后,他们有点像落荒而逃,脚步都有些凌乱。   学生在后面看着这对夫妻, 真是笑不活了, 这是什么活宝贝?   不得不说, 两人真是般配。   纯情啊。   *   季淮在开车, 姜婕坐在副驾驶座。   车子不断往前开着,她的身子微微往旁边移,还想透过后视镜看一看自己的面色。她现在都觉得脸色发烫,被他们一提点,耳尖也热热的。   什么爱不爱?   什么叫爱死了?   这群小屁孩懂什么叫爱吗?!   她余光瞥了眼季淮,车厢内两人一直没说话。他目视前方,在红灯前停下来, 下意识也往她这边看,两人视线相撞。   双方都慌乱无措移开视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约会的小情侣, 还没调整过来状态。   情窦初开,所以小鹿乱撞。   他们婚也结了,床也上了,亲昵的时候也没少,但是这表达爱不爱,触碰到两个博士的知识盲区了。   你爱我我爱你,这些话都不用说出来,光想想就浑身肉麻了,鸡皮疙瘩都起来。   她放在腿上的手收了收,季淮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动动,不断握紧,眼神有点飘,抿了好几次唇瓣。   绿灯亮起,他找着话题:“热吗?要不要开空调……”   “不热。”她快速回答,扯着嘴角假笑。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   “……”她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来了一句,“他们就是太闲,我看期末不用放水了,让他们下学期来补考!老师都敢拿来开玩笑,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尴尬死了,真是胆大包天!   季淮没接话。   姜婕眼底闪了闪,又继续说,“我就是太好说话了。”她说完,见他都没给个台阶下,猛地转身,见他正在认真开车,嘴角还挂着浅笑说道,“可能是。学期全让他们来补考吧。”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见他这么回,她心里那点不自然,倏然又消散,车内的气氛逐渐回暖。   “你就当他们胡言乱语,都是没有的事儿。”她嘟囔,又看向他,“你的学生把你训话的内容放在网上了。”   “嗯?”季淮似乎不知道这个事儿。   “下课的时候,你说要封人账号的事儿。”其他的她没说。   她跟他说的时候,这人就没什么反应,她以为他太过直男,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没想到他转身就去警告学生。   从他口中说出那句太太,她总感觉别有味道,突然就觉得身份不一样了,她实在爱听。   季淮也拧眉:“我回头查查是谁。”   “也没什么影响,闹大不好。”姜婕说着,说完想了一会,最后才问出口,“贴吧上的回帖,是你吗?”   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他极其讨厌麻烦,也没什么社交账号,听语气是他的风格,但她还是没法相信,还以为是谁故意在捣乱。   “嗯。”季淮承认了。他看着两边,打着方向盘,一个拐弯,将车开到了超市的地下停车场。   “你发的?”姜婕再次确认。   “总不能让他们乱说话,影响你心情。”他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车,又走到另一边,给她打开车门。   “其实没怎么影响心情。”她说。   “都不想喝药了,还不算影响心情?”他放在身侧的手最后往前伸,握着她的手往前走。   “没有,是那个药太苦了。”她由他牵着,加快小碎步,跟上他的脚步。   “良药苦口。”   “连续喝了这么久的药,你喝试试,你这是说风凉话。”   “我又不生病。”   ……   两人斗着嘴,一直往电梯走,方才那点不自在又悉数消失。   他们这段时间逛了好几次超市,今天人多,季淮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牵着她,像其他夫妻和小情侣一样。   姜婕特别喜欢这种状态,走路的脚步都慢了些,不方便牵他手的时候,她就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   逛了一圈,两人又买了不少东西。这一次姜婕有所克制,只买了半车。   排队结账的时候,姜婕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超市内吵,她往他耳边凑近,出言道:“今天学生说你可爱。”   说着说着,她自己先上扬了眉眼,后半句没出口。   季淮听到这两个词,修长的眉拧了拧,见她又笑得神秘:“你笑什么?”   “我也觉得你可爱。”她嘴角止不住笑意,“真的,第六感。”   他从来没被人用这个词评价,挑着眉眼:“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可爱。”她说着,还轻轻笑出声。   季淮望着她,又陷入深思。   “你承认吗?”她追问,看着他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实在是个憨憨,提醒说,“往前一点,要到我们了。”   季淮转身,往购物车往前推了推。   他想了一会:“你可爱吗?”   这是一个新的形容词?是什么网络用语吗?   “我不知道。”她很诚实。   她不知道她爱不爱他。   季淮也没多问,默默去结账,一手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去牵她手,往扶梯那边走。   晚间。   两人都洗好澡,季淮依靠在床上看书。   姜婕上床的时候往他那边偷瞄了两眼:“看文言文?”   他看书很杂,而她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字,太费脑子。   “嗯。”   她躺到被子里后,往他那边靠了靠,觉得床头的光线照眼,纤纤藕臂一抬,遮住他的书:“睡觉了,困了。”   季淮轻轻把她的手拿开,合上书,关了床灯后又躺下来。   屋内漆黑,自然也就不害羞了,姜婕躺在他怀里,两人仰头说话,说着就不太对劲,他吻了她额头,然后就亲在一起。   到了后半段,情不自禁,一切水到渠成。   季淮却足够尊重她,还克制问了句:“不是困了吗?”   “……”姜婕调整呼吸,“我说困了,你就要睡觉吗?”   他沉默了五秒,最后还是选择重新覆上了她的唇。   亲密放松后大了胆,让人不知羞,又或者黑漆漆一片,让姜婕脸皮厚了不少,她把头枕在他胸膛:“其实可爱不是可爱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他声线低哑,手指把玩着她光滑的秀发,卷了一圈又一圈。   她话语有些说笑:“今天他们不说你闷骚了,改说你可爱,我也是不明白,你怎么就可爱了,这个词和你不搭边。他们的解释就是可爱我了。”   夜里,她也看不清季淮的表情,估计也是一脸懵逼。   现在的大学生真有意思。   他继续抱着她,久久没有回话。   姜婕又想到什么,刚要说话,就被他低沉又清晰的声线打断:“嗯。” 第658章 丁克渣男(19)   姜婕听到季淮的回应, 美艳的眸光闪了闪。   “嗯”是什么意思?   一个没接着问,一个没接着说,气氛在逐渐暧昧。   两人紧靠在一起, 外面下了雨,天气逐渐转凉,她忍不住又往他靠近,季淮也把她抱紧, 放在她背后的手隔着睡衣轻轻摩挲着。   季淮平时书香气重, 孤言寡语,看起来也比较清冷,和她说话有时候一板一眼, 但现在不同,她总觉得藏着水水的温柔。   让人沉沦。   她嘴角上翘,身子又挪动到他那头。   季淮抱着她的手又收紧,柔声出言:“马上降温了,你最近身体不舒服,记得早点备好冬天的衣服。”   他的衣服多半是黑白灰, 很多都是百搭,家里的那个大衣帽间都给她用了。她的衣服总是买不完,鞋子也是一双又一双, 各种搭配。   姜婕喜欢打扮, 精致又时尚, 尤其喜欢在自己身上折腾。   “改天我们去逛商场,给你也买个几件。”她说完又补充,“准备新年衣服。”   “我不用。”   “新的一年,当然要有新衣服,代表了新气象, 有好运气。”她坚持,又在他怀里仰头,“你不想去试的话,我从网上买一些寄过来,在家里试。”   他讨厌逛街,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其实她也不太喜欢。   季淮还没说话,她眉眼弯弯:“就这么定了,我先给你买几件。”   *   姜婕效率很快,次日就一直在看衣服,时不时会问季淮的意见,拿过手机给她看图片:“喜欢这个颜色吗?”   “这个款式呢?”   ……   他看得认真,却看不出个所以然,甚至会觉得没什么两样。   姜婕:“算了,我来买,到时候你要试。”   “嗯。”他点头,随她开心就好。   *   又过几日。   姜婕临时有事,在学校加班,就不能和他一起回来。   季淮一个人去超市买了菜,准备做饭。正准备炒菜,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打开门,一个快递员站在门外:“你好,请问是姜婕的家吗?”   季淮:“是。”   “这是你们家的快递。”快递员说着也往后看。   季淮看着推车上放着的快递,有些懵,反应也慢了一拍:“……全都是吗?”   “对。”快递员点头,“这些全都是,我帮你搬进去。”   “……行。”季淮把门打开,再次看向堆成山的快递,他上前搬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几眼快递单。   他们家的地址,她的名字,她的电话号码……对上了。   季淮和快递员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这才把那几十个快递卸下来,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对方,“谢谢,喝点水。”   “没事儿,应该的。”   ……   姜婕回家,刚进门就已经闻到饭菜香味,她换上鞋,往里走,看到堆放在一边的快递:“到了这么多啊?”   季淮正把饭菜端出来:“你买了什么?”   以前都是他去取,最多也就好几个,这次快递员拿车推都送上门了。   “我们的衣服。”姜婕随手把包放在沙发上,看了几眼快递,然后又走回来,“一会吃好饭,我们试试。”   “嗯。”   “做了什么?”她又闻了闻,走过去看到有可乐鸡翅,眼底亮了亮,快步就往厨房走,“我去洗手。”   季淮看着她轻快的步伐,眼底也荡开笑意。他拿过碗,给她盛了一碗汤。   三菜一汤,一荤两素,两个人足够吃了,还算丰盛。   姜婕吃好饭,把碗收到厨房时,顺便把厨房也打扫一遍,出来时没看到季淮,直接往书房走。   他又在整理他的书。   书房的木架子上放在一排一排的书,隔两天就得打扫,不然会生灰。   “出来试试衣服。”她冲他招手。   “等等。”   姜婕也没催他,转身走出去,在电视的柜子下拿出剪刀,走到一边拆快递。   季淮出来时,她已经拆了好几个,见他过来,把两件衣服递过去:“先试试这两件,都是你的尺寸。”   “这条是牛仔裤,这个颜色好看,流行款。”   ……   他拿过来一看,眉头不自觉蹙了蹙:“流行款?”   姜婕点了点头,侧头看看他,似乎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含笑说:“流行款怎么了?就是年轻人穿的,你不是年轻小伙吗?”   季淮眉头拧得更紧。   姜婕又把一条衬衫拿出来:、,故意说小年龄:“反正我今年才二十三,你应该也没比我大多少吧?看着也不大啊,应该没过二十五?”   她今天走到教学楼下,还被大一的新生叫了学姐。   季淮想了想,他拿着衣服,一本正经:“我今年刚好二十五,不能比你大太多。”   他长得还算年轻,看不出年龄。   “扑哧。”姜婕笑出声,肩膀微微颤动,忍着笑,“大我两岁啊?那还行,以后好好保养。”   他看着年少老成,也习惯沉稳,她只是想逗逗他,也没想到他会配合着她。   “嗯。”他点头,“我先去换衣服。”   十分钟后。   季淮穿着一条卡其色的毛衣走出来,换上了牛仔裤。   姜婕听到动静,望过去眼底都亮了亮。他以往都是简洁严谨风,一丝不苟,这件实在减龄。   “好看,这一件要留下。”   他的神色不太自在:“我穿可以吗?”   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的顾虑,立刻说:“你不是才二十五岁吗?穿这个怎么了?这么帅气时尚。”   季淮垂眸,也轻轻一笑,没有否认。   “试试这件。”她又给他递过来一件卫衣。   他也没多说,伸手接过来,接着去换。   姜婕之前就知道他是个衣架子,身材颀长,相貌清隽,什么衣服都能搭上,只是他不乐意搭,就喜欢休闲西装。   省事儿。   季淮换了一件又一件,除了有一件尺码不太对,剩下的她都要留下来。只见她又拿起一个快递,这一次有些欢喜:“你再试试这件。”   她把衣服拿出来,他一看,就有些排斥。   酒红色的卫衣。   “这一次我买了一套情侣装。”她把衣服拿出来,用手整理,然后在自己身上比划,“好看吗?”   衣服的下角还印着心电图,还有图案,设计有特色。   季淮沉默,他并不喜欢这么鲜艳的颜色,想了想才开口:“你穿着好看。”   她皮肤白嫩,衬得更好看。   “这个码数感觉不太准,你试试。”她上前一步,把卫衣递给他,“你穿上给我看看,好看我们就不退了。”   季淮看着手里酒红色的衣服。   “去呀。”姜婕见他没动,走过去伸手推他往前走,“你穿上我看看,买都买回来了,多喜庆。”   她就想看看季淮穿着这种大红大紫是什么样。   这人风格就没变过,人要尝试不同的风格。   这一次,他换衣服的速度比刚刚慢了好多,久久都没出来。   姜婕拆着快递,她买了几双鞋,正坐在沙发上试穿,时不时望向卧室那头,他一直都没出来。   屋内。   季淮看着酒红色的卫衣,几次拿起来,眼底都是挣扎,最后一闭眼,快速换上。   “好了吗?快来看看我新买的高跟鞋。”姜婕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马上。”   话落,他快步往外走,出了房门。   姜婕原先也没抱多大希望,他不喜欢喜庆的颜色,估计穿上身也不伦不类,她也没打算真当情侣装穿,就是觉得这衣服好看,想买,想看他穿上身的效果。   季淮出来时,她还是有被惊艳到。   他没有特别的神情,但气场能驾驭。他时常待在家,皮肤也很白,穿上这酒红的卫衣,有一种冷萌冷萌的感觉,就是不太自在,没有放开。   “虽然你穿西装最帅,但这种感觉很特别。”姜婕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他身边,抬手帮他整理领口。   她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脖子,就像羽毛轻轻撩过胸口,季淮喉结上下耸动几下,眼神落在她脸上。   “穿的时候还要整理整理帽子。”她又站得更近一点,纤细的藕臂往他背后伸,软若无骨的手正在来回摆弄。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还化了淡妆,说话酥软撩人。他知道她漂亮,那种人群中出类拔萃的漂亮,以前他并没有多在意这些,是和她在一起后,越来越觉得她漂亮。   在他心里,没有人比她更漂亮。   她整理好帽子,又把领口垂下来的两根绳子绑了个好看的结,似乎对自己手艺很满意,眉眼上扬,就势把手搂上他的脖颈,与他贴近,明亮媚人的眼像是闪着光,唇边含笑:“我的眼光怎么样?”   “挺好。”他说。   “除了那一件宽了的衣服,其他都不退了。”   他点头。   “下次出去,你就穿着这个衣服陪我逛街?”她故意逗他。   果不其然,他沉默了,并且移开了视线。   姜婕歪了歪头,继续看他。   季淮眼底闪躲,轻咳了一声,“我不是很习惯,你穿着肯定好看。”   “情侣衣服,我一个人穿吗?”她反问,随后说,“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穿,上次的情侣鞋也没穿,看来是我一个人主导的戏。”   “不是。”他否认,过了一会,话语温和,“我听你的,没意见。”   她嘴角止不住上翘,也没过多逗他。她走到一边整理衣服,季淮也去帮忙,她看了他好几眼,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真是很好看。   他正在叠纸盒,神情专注认真。   楼下有个阿婆在捡纸盒,他们每次都会把这些纸箱叠好,然后在固定的时间点,放在垃圾桶旁边,对方就会来捡。   *   马上到年底,学生也要放假,期末考试马上来了,还有各种工作,两人也忙了起来。   姜婕在试衣服的时候提了一嘴情侣鞋的事儿,她也没想到季淮会放在心上。她喜欢穿各种高跟鞋,鲜少会穿平底鞋和板鞋。   她看到季淮穿上那双情侣鞋的时候,稍稍愣怔,也很诧异。   他神色自然,和她吃完早饭后一起去学校。此后他还不止穿了一次,那双鞋出境频率实在太高。   穿了两天,他去干洗店送衣服拿衣服时又送过去洗,洗了又穿。   上次她给他买了好几件衣服,其中就有几件卫衣,他偶尔也穿,一开始可能不习惯,但休闲舒服,后面也经常穿。   学生还私下调侃季淮现在都变得有品位起来,看着更减龄。   姜婕在期末监考最后一天时,因为起得晚,所以就穿了一身休闲装,选鞋的时候,她也没多想,就选了他们之前一起去买的情侣鞋。   她拿着试卷,就往考场走。   今天她监考的是公选课,从进门开始,学生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低头交耳着。   比起以往精致的打扮,她今天朴素了很多,却显得更耐看,站在人群里,一眼望去,都不知道是学生还是老师。   姜婕抬手看了看时间:“马上要考试了,大家抓紧时间坐下来。”   她清点了人数,把试卷拿出来,接着点试卷,一会方便发放。   算着差不多的时间,她拿着清点好的试卷,走到台下,递给坐在第一桌的男同学,对方拿到试卷,抽出一张,快速传下去。   那位男同学看着她,一边写名字一边笑着说:“老师,你和季老师穿情侣鞋啊?”   考试铃声还没响,教室内也热闹,一听他这么说,大家纷纷往姜婕这边看,好些还伸长脖子瞅着她的脚上,看不到的站起来往她脚下瞅。   “噢~~”   “情侣鞋?为什么是情侣鞋?”   “情侣鞋耶。”   ……   姜婕顿时心跳耳热,都呆了呆。   她之前被万众瞩目也没这么紧张,扫视了一圈教室的人,就这好几十个人把她搞紧张了。认识的学生就那么几个,好些都是不认识的,他们关注点可真广泛。   “马上考试了,安静。”她只能拿出老师的威严,板着脸不让他们说话。   “季老师上课经常穿这双鞋,我说怎么看着眼熟。”那个男同学翻看着试卷,随后看着她咧嘴笑,“老师,你们夫妻真有情调。”   姜婕:“……”   简直羞愤欲死。   考场里的学生笑出声,不断窃窃私语:   “什么情侣鞋?”   “你不知道啊?这个老师和经济学院的季老师是一对儿,夫妻。”   “夫妻还穿情侣鞋?他们感情这么好啊?哪个季老师?一会好好讲讲。”   …….   “铃铃铃~~~”   考试响起,解救了满脸羞红的姜婕。   她走到讲台上,坐下来,好一会都没看学生,手放在讲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想时间过得快些。   越是难熬,就觉得时间越慢。   这是她最煎熬的一场监考了,她去收试卷的时候,那个男同学还想跟她打好关系:“老师,季老师让人挂科是不是看心情?”   姜婕:“什么意思?”   那个男同学压低声音:“我听说啊,季老师批改试卷,就是随便一抽,抽中的,那就是挂了,没抽中,那就是过了。抽多抽少,看当天心情。上一届挂了三分之一的人。”   闻言,姜婕脑海瞬间出现那个画面,季淮面无表情从一叠试卷里抽,居高临下又鄙视看着被抽出来的“不幸儿”。   “你以为在打扑克牌吗?”她笑骂,“无论是批改作业还是试卷,我没有见过他生气。”   “真的?”男同学惊喜,还帮她收了旁边几桌的试卷,放在桌上整理了两下,工工整整递给她,“那就好,吓死我了。”   姜婕:“他在陪你们玩过家家,怎么会生气?”   在季淮眼里,尺寸由他拿捏,都是一些小儿科。   “……”男同学笑意收敛,随后也想得通,“也是。老师,您就让季老师再多放放水,上了一个学期的课,我们也不容易,费了好多脑细胞。”   “你叫什么名字?”姜婕看了一眼考试座位表,还记着他刚刚说的话,拿着试卷就转身,“薛刚,我记住了。回去让他就挂了你的。”   “别啊。”那个男同学急了,他觉得自己上午考试没答好,赶紧跟在姜婕身后,开始夸赞,“您和季老师天生一对。老师,您看看您,长得这么好看,人美心善,说话温柔大方,气质优雅高贵……”   他还没夸完,楼梯拐角,两人恰好撞上了从楼上下来的季淮。   他在楼上监考,手上还拿着收上来的答题卡。   姜婕本来就是逗他,此时虽然没有眉开眼笑,但眸光还是泛着点点笑意,那位男同学害怕挂科,夸得无比诚恳卖力,紧跟在身侧。   这个画面,在季淮看来如此微妙,以至于他脸色沉了沉。   以前就有很多男同学追着姜婕要联系方式,她今天还穿了休闲服,更不像个老师。   “季,季老师,好巧。”那个男同学还没察觉到什么,抬着手殷勤打招呼,快速又说,“我先去吃饭了,老师再见。”   他要赶紧走,不能让季淮记住他。   这个样子,在季淮眼里,那就是落荒而逃,做贼心虚。   “看什么呢?”姜婕问他。   “没什么。”他把视线收回来。   “刚刚我监考的时候,听学生说,有传闻,你改卷的方式,就是在一堆试卷中抽取不幸的学生,被你抽到的就赏一个挂科,明年再见一次。”她忍着笑,凑到他那头说。   季淮:“……”   “传闻。你就用上传闻了。”姜婕一边下楼梯,一边又侧头跟他说话,觉得实在太搞笑了,“你下次好好解释,不要对学生这么严厉。”   “看着点脚下。”他走到她身侧,把她踩空,伸手扶着她的手。   “今年你再高抬贵手。”她说完,又看了看时间,“我一会得早点来,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季淮:“下午不是要开会吗?今天就不回去了,别来来回回跑,直接去食堂方便点。”   她刚刚就说饿了,现在回去还得做饭,时间也不早了。   姜婕:“也行,吃什么?”   “看看。”   ……   两人去了最近的一个食堂,发现人太多,又去了隔壁食堂的二楼。   他们很少来食堂吃饭,如果真的来不及做饭,也是去外面的餐厅,因为季淮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   二楼比一楼安静,价格相对贵,环境好点。   姜婕看了一圈:“我们吃麻辣香锅?”   季淮:“你少吃点辣。”   她也听话:“饺子怎么样?”   他点头:“嗯,我去买。”   姜婕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位置上,又看向前面的他,起身走过去。   两人就站在窗口,她看到菜单,让他先别点:“他们家口味还挺多,我再看看。”   季淮往旁边站了站,把菜单放在她面前。   姜婕纤细的手指落在菜单上,低着头仔细看着。   老板娘端着饺子从里面走出来,季淮伸手覆上姜婕的肩头,把她往自己身边带。   “试试这个口味。”她侧头看他讲话,“你要吃这个吗?我要这个新口味,你可以点这个,我们换着吃。”   “好。”   “就这么定了。”她笑着把菜单往前推送,“我们要这两种口味。”   老板:“稍等一下,马上就做。”   “谢谢。”姜婕转身,伸手挽上季淮的手臂,带着他往窗边的位置走,“走吧,我们去坐着等。”   “嗯。”   ……   二楼也有学生,好些人一开始真以为他们是学生。姜婕还穿着白色的休闲鞋,打扮很青春靓丽。   “好看的人和好看的人在一起,真养眼啊。”坐在另一边的一个女同学和同桌在吃饭,一直观察着不远处的两人。   她还录了一段视频,发到寝室群,还评价道:“这对情侣真好看,我觉得这个女生真少女,行为举止很灵动,两人关系亲密,好恩爱。”   “呜呜呜,我们都是死肥宅,别人的大学生活和我们的大学生活根本不同。”   ……   群里其他两个室友也纷纷回话:   “是挺好看,真的有人长这么好看。”   “她好像没怎么化妆。”   “羡慕了。”   “哪个学院的呀?”   ……   她们正聊得嗨,另一个室友突然冒出一句:“那是外国语学院的老师和她经济学院的老公,什么灵动啊?人家结婚好几年了。”   其他三人:“……”   “你们不看贴吧的吗?接触前沿消息姐们,不要沉迷自己的世界好吗?他们是两个博导。”   其他三人:“!!!”   拍视频的那个女同学看着对面有说有笑的两人,不可置信瞪大眼。   博导?   姜婕正和季淮说着话,那双含着秋波的双眼无意往这边看了一眼,红润的粉唇稍稍上扬,笑得优雅自信。   窗外倾洒进来的一缕暖阳正落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温柔的光。   那个女同学都被她的笑晃了眼。   而对面的季淮目光也落在姜婕脸上,他抿唇浅笑听她说话,动作轻缓,往她碗里夹了一个沾了点酱料的饺子。   这一幕,被拍了下来。 第659章 丁克渣男(20)   后来, 这张照片在网络上火了。   网友们都纷纷调侃这是别人家的老师,还说如果是这两个老师讲课,肯定睡不着, 还会好好听,成绩也必须好。   大概是因为照片拍得太过唯美,温柔和浓厚的爱意已经透过照片传了出来,如同窗外的阳光, 带了暖意,触人心弦。   网友开始去社交平台找两人的踪迹,希望知道更多消息, 奈何两人深入浅出,都是不喜交涉的性子,能查到的信息少得可怜。   不过,他们发表的论文倒是可以下载看看, 有些网友还仔细研究, 对季淮的评价就是:非常严谨又有学问,不是凡人。   季淮不关心这些,自动屏蔽, 姜婕倒是看过几回,只要不是负面消息,她也忽略。本身就很忙,很快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   只是,从这件事儿后,他们在校园里就更加大受关注,偶尔还会被学校拍到照片上传到网上。   A大的学生还呼吁,来年不要宣传什么大校园了,就拿这两个老师来宣传宣传, 说不定能吸引更多优秀学子。   *   期末考试结束,学生陆续离校。   季淮和姜婕的很多工作也逐渐收尾,准备过年。   他们都是独生子女,以往是轮着回各家过年,今年该去季家了。   “回去住几天?”姜婕正收着衣服,侧头问季淮。   他抬头想了想:“今年要待久点,可能得三天以上。爸去年才过世,我们还得去扫一扫墓。”   “嗯。”姜婕点头,也没多说,又从衣柜多拿出两套衣服。   季淮又低着头,放在触屏版上的手不断操作着,而后又停住动作:“如果你不想多待,我就提前跟你回来。”   “就几天,也没什么。”她不太在意说,“我要是待着不舒服,我自己也会回来。”   她又不会委屈自己。   他开口接话:“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回来。”   姜婕扭头,勾唇笑看着他:“你是担心我吗?”   季淮移开了视线,她看了他一会,季淮放在电脑上的手不自在动了动,她的笑意越发加深,转身刚要收拾行李箱,他低沉的声线传来:“算是吧,毕竟我们和妈闹过不愉快,怕她针对你。”   她没回头,赞同点头:“也是。”   袁红君其实比较小心眼,相见了难免会有摩擦。她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感动的话,要是说了,她听着可能都要发寒,多肉麻。   季淮把旁边的手机拿过来:“我先把机票买了。”   “恩恩。”   ……   临近过年。机场。   “我来。”   季淮先下车,接过姜婕手中的行李,一个人推着两个行李往里走。   她也没和他争,天气很冷,她把手插进了风衣兜里,紧跟在他身后,整个人冻得有些哆嗦。   体虚体寒就格外怕冷,她不喜欢冬天。   进入机场,姜婕走到他身边:“把身份证给我,我们去托运。”   季淮侧了身子,她把手伸进他兜里,去拿身份证。   他体温高,她的手一伸进去,暖和,姜婕就站着没动,又把另一只手伸进去:“我找找啊,等一会。”   季淮低低轻笑:“好。”   她看着他,也露出一笑:“马上找到。”   “嗯。”他慢慢点头,尾音微扬。   一到冬天,她就手脚冰凉,人也跟着懒洋洋。觉得他暖和,偶尔就会往他身边凑,时不时半开玩笑地拿他当取暖器,但克制有度。   “你这风衣兜真大,找了好一会。”她有模有样说,从他兜里把钱包拿出来,取出他的身份证。   季淮:“下次我穿个兜小点的。”   姜婕刚要往前走,听到他的回话,扭头看他,还眯了眯眼:“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变了?”   两人之前相处也自然,不会这么亲昵,他回话就很让她遐想,要不是因为了解他的性子,她还以为他在明里暗里撩人。   “什么变了?”他还是那张偏严肃的脸,有些不解。   她想了想,目光落在他穿的衣服上。两人穿的长款风衣是一个色系,特别像情侣装,她翘起红唇,轻又缓说:“你穿上这件衣服,变得格外帅气和有魅力。”   季淮原先佯装着波澜不惊,险些没被她说破防,轻咳了一声:“有吗?”   “你觉得呢?”她继续笑问。   季淮:“还好吧?”   “季老师。”姜婕似笑非笑,“我觉得学生对你的评价很到位,你是有点闷骚。”   “……”   她看着他皱着一团的脸,笑得更开:“这么一看,也有点可爱。”   像包子。   以前她最喜欢吃的蛋黄排骨包。   “可爱你了?”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话语反问。   倏然一听,姜婕心跳猛地加速,脸上掠过一抹红晕,自顾自往前走:“快点,一会又得排长队,我渴了,想进去买水喝。”   季淮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脚步,低头笑出声。   姜老师害羞了,真可爱,过于讨人爱。   *   托运行李,排队过安检。   候机时,季淮去买了一杯咖啡,走到一旁递给姜婕。   “谢谢。”她接过来,伸手捧着,暖化自己冰凉的手。咖啡还热着,她捂了一会,又把手背贴上去,抬头看向他,“我的手背很冰。”   戴上手套都得好久好久才暖和,暖手宝捂不住手背,指尖发凉。   他正低头看着电脑上的资料:“好好保暖。”   官方客套的关心,真不愧是沉迷学术的季教授,她凑过去:“这就是你关心妻子的方式吗?”   季淮刚打开一个网页,还在思考,姜婕目光无意落在他的后颈上。他低着头,露出了一节脖子,和他亲热的时候,她挺喜欢搂着。   他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因长期锻炼保养,还有腹肌。   鬼使神差般,姜婕抬起手,冰凉的手背钻进衣服,覆在了他的后颈上。刹那间,季淮身子似乎被冻得缩了缩。   幅度很小,姜婕却弯了眉眼:“是不是很冰?说了你又不信,现在感受到没有?”   “怎么这么冰?”季淮也没挣扎,任由她放着。   “你第一天知道啊?这就是你对你太太的关心。”她抿唇望着他,说完又看向他的电脑,“季教授一心专研学术。”   最近他要出一本书,整天查资料改稿子,更佛系了。   季淮也不辩解,将电脑摆正,松开一只手,往后伸。   姜婕以为他要来拉开她的手,最后的时刻,她难得起玩心,软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灵活往他衣服里钻。   他体温真高,比暖手宝舒服多了。   季淮抓住了她的手,毫不留情扯出来。   “小气……”她话还没说完,季淮温热的大掌就握住她的手,往他腿上放,揉捏着她的手,给她传递热量。   她冰凉的手背触碰他的手心,温度不断在传来,冰得发僵的手好像一点点在被融化。   两人紧握的手,那温度透过手不断蔓延,到了她心坎,就像划过一股股暖流,非常奇妙又安心。   季淮没看她,另一只继续在触碰板上滑动,看着密密麻麻的资料。   姜婕也没挣脱,眼底慢慢荡开笑意,他偶尔会捏捏她的手,觉得小手指更冷,握着她的手心又换了个方向,继续捂着。   等到焐热了,他就松开,又张开手:“给我另一只手。”   姜婕原本正在喝咖啡,听到这话,马上换了另一只手捧咖啡,将手递给他。   季淮把她的手握住,继续捂,她也往他那头挪动,拉近两人距离。   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随时随地都能专心致志工作,遇到不解的地方会停下来,蹙着眉头深思。   姜婕一直看着他,感觉是有点好看。   睫毛长,眉毛浓,鼻子挺……工作专注又认真。   她正想着,季淮双指又继续往上翻,看下一页资料,与此同时,他握着她的手又换了个方向捂着,揉揉捏捏之后,突然把手升起来。   下一秒,他的动作让姜婕直接羞得面红耳赤,猛地瞪大眼。   季淮把她的手贴在了他脸上,她的手碰到了他的脸,而他继续沉迷于他的资料,像是无意的行为,接着给她取暖。   流氓!   做什么呢?   她浑身都紧绷起来,一点都不敢动,整个人就僵僵坐着,呼吸都不敢加重,实际上,后背已经出汗了。   浑身温度迅速升高。   季淮又继续往上翻了一页,她的手继续贴在他脸上。   “快看,那边的情侣。”   “哇,动作好亲密。”   “大庭广众虐狗啊,快看快看他们。”   ……   姜婕感受到了不远处有人注视的眼光,心一虚,快速把手就抽了出来,吓了季淮一跳,他身子微微晃动,从电脑上抬头,用眼神询问她。   “要登机了,先把电脑关了吧。”她说着就站起来,眼神有点飘,又背过他拿起咖啡在喝,“别看了,一会在飞机上也别看,容易头晕。”   季淮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应下来之后就在关电脑。   “我先去上个洗手间,身份证和登机牌你拿好。”她把手上的东西放他怀里,快步往一旁走。   她走得急,很快就消失在他视线里。   季淮看着她的背影,随后低头,薄唇紧抿,随后露出一抹弧度。他拿着身份证和登机牌起身,提上电脑,站在登机口等她。   姜婕在洗手间快速平复心情,洗手的时候,温暖的手又开始变凉。她赶紧往外走,不断呼气,保持平静。   “上飞机了。”   她一过来,季淮就伸手去牵她,“走吧。”   姜婕:“……”   糟糕,老夫老妻间真的有心动了。 第660章 丁克渣男(21)   季家门口。   季淮摁了几下门铃, 都没有回应。   他昨天给袁红君打过电话,对方没接,也没回他电话, 今天打的电话被挂断,他又发消息跟她说两人要回来,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到。   姜婕:“没人在家吗?”   “我找下钥匙。”季淮没有继续摁门铃,带她走到一边。   他鲜少回来, 一般情况下也不需要钥匙,能不回来他就不回来,回来也待不了多久。   姜婕站在一边等着。   季淮拿出钥匙, 开了家里的门,将行李箱推进去。而后环视了一圈,他的眉头微微蹙紧,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往卧室走。   她也看向客厅的角落, 季父的遗像没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家里变得没什么人气,有种说不出的冷清。   进入两人的婚房, 季淮面色沉了下来。   姜婕捂着鼻子,快速走过去把窗开了,又伸手打开洗手间门。地上的水已经干枯,还有不少灰尘。   “你还是给妈打个电话吧,家里好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姜婕提醒他。   袁红君嫌弃保姆碍手碍脚,住家不方便,所以都是定时请家政,一个打扫,一个煮饭。家里应该有人打扫才对, 现在看来家政阿姨可能很久都没来了,床单上可能都是灰尘。   季淮抿紧唇,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开始拨电话,没一会又把手机放下来:“关机。”   “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她惜命。”季淮知道袁红君的性子,把行李箱推到一边,伸手摸了摸柜子,上面是一层灰。   姜婕听他这么说,也没再追问:“马上过年了,我看屋内也还没打扫,要不要找几个家政上门做清洁?”   “嗯。”   ……   两人刚说完话,门口就传来开门声,还有袁红君含笑的声音:“那边要是住得不好,你想来这里住,也行啊。反正就我一个人。”   她刚说完话,一道男人的声音就响起:“我又不是没地方住,我不喜欢这里,这都是老小区了,也就交通便利点而已。再说,你和你老公住的地方,让我来住啊?我可不住。”   姜婕看了一眼,他面上平静,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直接转身走出去。   “你这话真是……”袁红君脸上还挂着笑,话没说完,看到了出来的季淮倏然止住,有些惊愕又慌张,下意识就说,“你回来做什么?!”   姜婕的目光落在袁红君身边的老男人身上,他看着也上年纪了,只不过比袁红君年轻点,打扮随性,还夹着一个包。   季父是严谨又古板,这位一看年轻时就风流,长了一张会哄女人的嘴。   “过年,给爸扫墓。”季淮面无表情,淡淡开口。   袁红君心虚,没直视他的眼,阴着脸:“难得你还记得你爸,你爸知道你干的事儿,不会想见你。”   季淮没理会她说什么,直接问:“爸的遗像呢?”   “收起来了。”袁红君别过眼,透露着不耐烦。   她一个人住,这不是吓人吗?   姜婕站在一边没说话,袁红君身边的那个老男人却热情开口:“这位就是小淮和他媳妇吧?”   他说完又自我介绍:“我是你们裴叔叔,是你妈的……”说到一半,他笑了笑,没有说下去,“初次见面,你们也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去吃个饭?”   季淮脸色未变,好似没听到,姜婕不掺和,家政那边回消息了,她正在和对方沟通。   裴南尴尬,厚着脸皮自圆其说:“你们刚回来也有点累,得休息休息,不着急,来日方长。”   他说完,还是没人理会。   袁红君不满意了,黑着脸:“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摆上架子了 ?给谁脸色看?”   季淮目光落在她身上,话语不咸不淡:“他是谁?”   袁红君被他略带犀利的眼光看得不自在:“这是裴叔叔。这段时间对我挺照顾。”   她话音未落,季淮斜眼瞥了眼旁边的裴南,又淡淡收回视线。   他眸光冷淡,眼神太过幽深犀利,裴南神色僵了僵,摸了摸自己包,讪讪一笑:“也不算照顾,你妈这人很好相处。”   “你也刚回来,肯定还得忙,我也有事,就先走了。”   “下次请你们吃饭。”   ……   裴南不愿在这里吃瘪,赶紧撤。糊弄老女人容易,她的那个儿子儿媳可不是好惹的,让她自己应付去吧。   他一走,袁红君就拉了脸,走到沙发上坐下来,说话阴阳怪气:“还知道回来过年,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妈了。”   “爸的遗像呢?”季淮问她。   袁红君沉着脸看他:“收起来了。摆在那,我半夜起来吓到怎么办?你要供就拿回去供,人都死了,做这些有什么意思?”   她这段时间不着家,和裴南到处玩,偶尔回来对着那张照片,害怕心虚。她和季父也不算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一个人守寡,认识别的男人也正常。   季淮在边角的柜子里发现了季父的遗像,遗像被随意丢在里头,他伸手捧出来。   死者为大,礼数还是要到位。   “别再供了!”袁红君现在看不得季父的面孔,沉着脸又说,“你要是真孝顺,就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她说完看向姜婕,“还有你……”   “你是不欢迎我们,还是怕我们打扰了你过好日子?”季淮直接打断她的话,他把季父的遗像放到一边,看向袁红君话语清晰道,“我刚刚听说你要把这里卖掉?”   这里是黄金地段,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周围设施完善,市价不低。   “住腻了。”袁红君发现他可能是着急,故意又说,“这是我的房子,我想卖就卖,我没说要把财产都给你,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季淮要想得到她的财产,那就得听她的话。   离婚。   和姜婕离婚!   “你要是想卖掉,就找靠谱的中介,别被骗了钱还帮忙数钱。”季淮说着脸色未变,继续又说,“找个年轻点的搭伙过日子也不错,日子也算充实。总得给别人图点东西,你看着来就行,最好能合理分配,这些钱能让你之后的日子安稳,也算有用处。”   他说出这话,不光袁红君傻眼,姜婕也被他直白的话语惊呆。   裴南估计才五十出头,看着肯定比袁红君年轻,他不为钱还能为什么?但这么说出来,就有点变味道,袁红君骨子里可是强势又傲慢的人。   果然,一听这话,袁红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有点难堪:“你还管上我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告诉你,你要留下就让她走!”   自己儿子怎么会有错?她的教育不会失败,错也是姜婕的错。   “既然你不欢迎我们,我们也不占地方,明天早上去给爸扫墓,你有空就来。”季淮说着就已经走进卧室,拉着行李箱出来。   姜婕巴不得走,她赶紧上前,接过行李箱。   “季淮,你一定要和我作对到底是吗?”袁红君放下狠话,“你信不信我再也不让你踏入这里半步?”   对方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个不字,这次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我看你也没过年的打算,这个年,我们家就不过了。”季淮已经拿上季父的遗像,带着姜婕往外走。   对于袁红君放下的狠话,他没理会,态度比她还强硬。   不想见面,那就不见。   “季淮!”袁红君看着他真走了,脚步都没停,声色俱厉吼了一声,“你回来!”   季淮伸手开门,最后说了这一句:“爸的遗像,我拿去老房子那边。”   袁红君气急败坏,继续喊着:“我让你给我回来!”   季淮仿佛没听到,带着姜婕毫不犹豫离开。   ……   季淮订了一家酒店,带姜婕过去。   酒店是高档酒店,他订了豪华套房,房间有落地窗,能够看到市中心的一栋栋高楼大厦。   “今天只能在这住着,明天给爸扫完墓,我们就回去。”季淮话语带着歉意,并且说,“以后你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   姜婕正在落地窗前看着美景,听他说完就转身,走到他面前,笑道:“你怎么一副委屈了我的样子?我觉得挺好的。酒店多好啊,又自由又轻松,多住几天。我听说这个酒店的下午茶不错,餐厅的体验感很棒。”   季淮:“你要是想住,那就随你。”   “多住几天,不着急回去。”姜婕抬手,挽上他的脖颈,与他对视,抿唇道,“真不回去过年了?”   季淮:“她忙,哪有空理会我们?大家都乐得自在。”   姜婕看着他不似开玩笑的神色,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这回真是和袁红君杠上了。   以往他性子也倔,但涉及家庭,能躲则躲,这回是软硬不吃。   她想了想,斟酌出口:“那个男人的事儿,真不管?”   “都是这么大岁数,还管什么?”他并不打算理会,“人活在世,就图一个开心,她要是能交换到满意的东西,那就行,毕竟钱财生不带死不带去。”   姜婕:“……”   他看得真淡。袁红君知道他的想法,估计得气吐血,因为依照对方的性子,不可能这么洒脱。   “走吧,你得陪我去一趟老房子。”季淮牵上她的手,带她往外走。   “嗯。”她回握住他的手。   *   老房子是家属院,季家两老去世后,这里就没人住了。   姜婕让刚刚找好的两个家政来这边做大扫除。   季家两老也是高知人士,房子装修很有味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老房子看着依旧不过时。   姜婕也就匆匆来过一次,没多大印象,她看着墙上的照片,认出了他:“看来他们很疼你,全都是你获奖的照片。”她说完,仔细看着小时候的他,“原来你小时候就不爱笑,生出来就是这种性子。”   “嗯,不太讨喜。”他回答。   “也不是,强者总是孤独。”她半开玩笑,“你以前经常住在这吗?”   季淮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似乎在回忆,话语平缓:“不常来,总得找借口,不过来这里会比较放松。”   姜婕一边点头一边朝他走来,坐在他对面,手撑着下巴:“我最放松的地方,是王嫂家,她女儿过生日的时候,她请假,就能把我带过去。那时候我好羡慕她女儿,他们家总是欢声笑语,她还有芭比娃娃,有漫画书,还会给我辣条吃。”   王嫂是照顾她的保姆,后来姜母觉得带给她影响不好,就把人辞退了。   “辣条好吃吗?”他笑问。   她想了想,还用手比划:“就是一大片,听说一毛钱一片,可以撕开成很多小小条,我吃了好久。那时候觉得很好吃,吃完也不敢回家,味道我想念了很久,觉得她真幸福。”   季淮眼尾上扬,站起身,朝她伸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她犹豫了下,也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他没说,牵着她往外走,走楼梯下楼。   出了小区,旁边都被开发成了高楼大厦,有各种商场,他带她进了商场里,走上扶梯,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又上三楼。   七拐八拐后,他带她来到商场里颇有年代感的小店里,四周放着各种零食,看着包装就知道是她很小的时候小卖铺卖的零食。   她瞪大眼,似乎不可置信,还看了商场周围,这间小店和商场格格不入。   半个小时后。   两人坐在一楼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   季淮并不喜欢喝奶茶,还是她擅作主张点的,坐在他们店里,总要喝点什么,不然不好。   桌上放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零食,包装算是简陋,却很有童年的味道。   她拿起一包糖,看了一眼,伸手撕开,拿出一粒:“我尝尝这缺失的童年味道。”话落,她撕开一颗,往嘴里放。   季淮看她没反应:“不好吃别吃了。”   姜婕嚼着:“还行,酸酸甜甜,给你也吃一个。”   “我不吃。”他没什么兴趣。   “你不想找回你的童年吗?”她调侃他。   他还想了想,认真说:“我还行,没想过。”   “就算没想过,你也尝尝这种格外好吃的味道。”她说着,已经撕开包装,将一颗糖放在他嘴边。   季淮看着嘴边的那颗糖,又看了看她。   “张嘴呀,啊。”她又往前伸了伸。   他轻轻张开嘴,把糖含进嘴里。   姜婕忍着笑,重新坐了下来,心里默念:一、二……   对面的季淮突然变了脸,整张俊脸皱在一起,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第一时间低下头,保持形象。   “是不是很酸很酸?”姜婕脸蛋也变了,抿着粉唇皱着脸,“酸死我了!”   季淮比她怕酸,迟迟没说话,十分辛苦克制着表情。   “酸感大概会维持四十秒。”姜婕俯下身子歪着头,还想观察他的反应。   他把头埋得更低,手抵着桌子。   “给我看看。”她轻笑出声,双手去握住他的手,“你什么表情?我都没看到,给我看看。”   季淮没反应,紧握的手再次收了收。   她见看不到,直接起身要去看,等走到他身边,季淮已经收敛了神情。   “不酸了?”她有些失落。   季淮脸上非常无奈,又拿她没办法。   柜台那边传来声音:“一百五十二号。您的两杯奶茶好了。”   “我去拿。”她笑着说,抬腿往前走。把奶茶过来后放在桌上,季淮拿过吸管,先插了一杯,递给她,又插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喝了两口。   “很酸吧?”她没忍住笑。   这都喝上奶茶了。   季淮:“还好。”   “真的假的?再试一颗?”她说着又要撕开一颗,他先一步把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姜婕看着他的一脸小傲娇,脸上的笑意更深。   她也喝了两口奶茶,继续看有什么感兴趣的零食,拿出一个小盒子:“神魂丹?”   季淮已经把视线移到另一边,不愿再试。   “灵丹妙药。”她开始撕开包装,将一颗颗小仙丹倒出来,小心翼翼尝了一颗,仔细回味。   他余光落在她脸上,观察得认真。   “来一颗,长生不老。”她拉过他的手,小盒子在他手心倒着,认真又专注,生怕倒多了。   季淮要把手收回来,她握得紧:“作为我的最佳战略合作伙伴,我们有福同享。”   “呵。”他话语语意不明。   “尝一颗,这个味道真的还行。”她那双乌黑漆亮的美眸望着他,很是肯定。   季淮看着手上的几颗“仙丹。”,表情纠结。   “骗你做什么?”姜婕说着,自己又吃了几颗。   “你刚刚骗我做什么?”他反问她。   她的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往他那边倾,笑颜逐开,眼底黑晶晶:“我想看看季教授失控的样子,应该会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季淮神色淡淡,也没犹豫,把手中的几颗“药丸”放进了嘴里。   “或许会讨人喜。”她坐直身子这么说。   他垂眸浅笑。   姜婕继续看着袋子里的零食,瞧得上的,她就撕开吃一吃,认真仔细在品尝味道。   季淮坐在对面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两人就这么坐着,偶尔说上一两句话,气氛也没有丝毫的清冷,反而带着一丝丝旁人无法察觉的温馨。 第661章 丁克渣男(22)   翌日。   季淮和姜婕去给季父扫墓, 她见季父的次数不多,也没了解多少。对方病逝,她去看过几回。   今天不算冷, 还出了点太阳, 姜婕望向山下:“妈是不来吗?”   “随她。”季淮并没有多余表情, “人都死了,在乎这些形式做什么?”   她慢悠悠叹气,蹲在他身边:“你不在乎这些形式,特意来这里做什么?”   “为人子女的本分。”季淮伸手试擦着季父的墓碑,望着上面的照片,薄唇微启,“也就只有这点用处了。”   季父生病时, 他来回跑看看, 陪护,但能做的也有限。医生制定了最好的治疗方案, 有护工伺候,袁红君时常还不露面。   对方大部分时间面对冰冷的机器, 哪怕用上了最好的药,效果也差得很, 匆匆就去世了。   姜婕秒懂他没有出口的话,在他身边蹲下来:“你说我们老了之后,我万一生了病,你会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医院?”   “不会。”他没有思考就接话。   她脸上带上点点笑意,循循善诱:“你以后好好锻炼身体好不好?这样体质就会好点, 不容易生病。”   季淮侧头看她。   “我是为你好。”她眸光里带着认真,“关心你。”   他轻笑收回视线,而后缓缓说:“你是怕我丢下你一个人。”   姜婕被说中心思, 也很坦荡:“按照平均寿命,男性比女性低,我不该担心吗?”   “嗯。”季淮轻应。   “嗯是什么意思?”她追问。   “答应你。”他看向她,又站起来,“走吧,下山了。”   闻言,姜婕眉眼弯弯,朝他伸手。   季淮往前倾身,去牵上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走。”她另一只手揽上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   *   扫了墓,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剩下的时间就由两人分配。   以往在季家过年,四个人多数在干瞪眼,虽是过年,也没半点年味,还不如在酒店自在。   酒店大厅和走廊里挂上了红灯笼,餐厅里也是氛围满满,热闹多了。   大年三十那天,酒店服务员还送来了饺子。   季淮洗澡出来时,姜婕就说:“有饺子吃了,酒店送的饺子,还有一些小吃。”   “你先吃,不用等我。”他走到一边拿吹风机。   “我还不饿。”她往他那边走,站在浴室外问他,“一会我们出去逛逛吧?”   “你不是嫌冷吗?”季淮正在吹头发,把风关小了点,以免听不到她说话。   姜婕:“冷也想去啊,广场那边很热闹,都是人,一起去跨年。”   “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大年三十我们在酒店做什么?出去走走,我想去,我现在喜欢热闹的地方,你去不去?”她打断他的话,转身往桌子边走,接着又说,“你不陪我去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去,你在家工作。”   “……”他关了吹风机,停下吹头发的动作,望着她的背影,“我去。”   姜婕坐下来,嘴角泛起一抹弧度。   两人吃了点饺子和糕点,准备换衣服出门。   季淮提醒她:“穿多点,外面冷。”   “嗯。”姜婕打开衣柜挑选衣服,又侧头看了看季淮,“你穿哪件大衣?这件?”   她拿出一件驼色的毛呢大衣。   “都行。”他并不挑,只是给她找了一顶毛衣帽子,让她戴上。   “我穿靴子,这个戴了不搭。”而她就拿了一顶帽子,很不般配。   “戴上。”季淮拿着帽子走到她面前,动手给她戴上,知道她爱漂亮,随后又说,“去商场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没有的话,不是要一直这样戴着?显得我一点都不时尚。”姜婕虽这么说,也没脱下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瞅了好几眼她的帽子,说道:“好看,不骗你。”   季淮一本正经夸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有说服力,她抿唇笑:“我相信你了。”   她拿上包包,挽着他的手出门。   *   商场内外都非常热闹,放着喜庆的音乐。   两人从小到大都是独来独往的人,时常两点一线,也就和彼此结伴一起出来游玩。   人群拥挤,姜婕方向感比季淮差不少,走到最后,他揽着她往前走,穿梭在人群中。   她原先只是来解解闷,现在却觉得有趣,看到好看的好玩的还会停下来观察观察,季淮静静陪在她身旁。   两人到了小饰品店,她看中了顶帽子,过去起来细看,颇有兴致:“居然有情侣款。”   季淮盯着她手上的帽子,没有出声。   他并不喜欢戴帽子,尤其是这种“时尚”的帽子。   “试一试。”她说着,突然转身,踮起脚就要往他头上戴。季淮反应更快,抬手止住,“你试就行,我不用。”   “情侣。”她强调,伸手拉开他的手,还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这样,一会大家都看过来,多不好意思?”   他性子低调,被这么一说,动作幅度小了点,但还是不让她戴。   姜婕:“我看看,我看看你戴的效果怎么样,好看我自己买,你就是试戴。”   “有镜子。”季淮下巴微抬,往那边看。倏然,她拉开他的手,以最快速度给他戴上了帽子,动作太猛,一时没站住,往他那头倒,“诶~~”   季淮脸色一变,快速用双手扶住她。   她往他怀里靠,还没站稳,只顾着帮他把帽子戴正,脸上还露出一丝略带得逞的笑意:“好看。”   季淮:“……”   “显得脸小,又减龄了。”她微微昂头看他,故意含笑说,“你现在看着就像二十三岁,和我一样大,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   这话就很过分了,季淮都忍不住笑了。   姜婕凑到他耳畔,声线轻扬:“不要板着一张脸,越活越老成。过年呢,笑一笑,十年少。”   他低头看她,还未说话,前面一个女生推着她的男朋友转身,还压低声音兴奋说:“走走走,别过去了,有人在接吻。”   正在“接吻”的两个人:“……”   姜婕快速和他拉开距离,低头看着她手上的帽子,拿过去站在镜子前戴起来。   还别说,黑色就是百搭。   她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季淮,他脸上没什么神情,又配上头上的帽子,显得有些冷萌。   姜婕转身憋着笑,从包里拿出手机,又伸手去拉他往身边站:“除了结婚照,我们还没拍过其他照片吧?来拍一张。”   他并不适应面对镜头,垂落身侧的双手无措,眼神也不知道往哪放。   “笑一个。”她打开摄像机,对他说。   季淮看向镜头,动作生硬。   “季淮。”姜婕看着镜头里,他望过来,她话语缓缓,“今年是特别的一年,留个纪念,以后还有很多年。”   只见他神色开始变得柔和,嘴角轻扯,望着镜子里的她。   姜婕并没有拍照,她录像了,看着镜头里的他,嘴角上扬,十分满意终止拍摄。她拿上帽子,拉着他的手往柜台走:“走吧,就买这两顶帽子。”   从饰品店出来,两人手拉着手往前走。   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姜婕看了好几眼,刚要走过去,手就被牵住,季淮要带她往另一头走。   她止住脚步。   他挑眉,佯装不知用眼神询问。   姜婕重新挽上他的手,拉着他往那头走:“给我买一串。”   季淮被拖着,稍稍反抗,但也没彻底挣扎,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摊前,她选了一串。   他掏出手机扫码付账。   她拿着糖葫芦,撕开包装,自己先尝一个。   糖葫芦外面裹着糖,里头是山楂,酸得她眯着眼,整张脸皱在一起。季淮看着她这个样子,剑眉也微蹙,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一直在看她。   “知道你怕酸,没打算折腾你。”她吃了一个,又撕开余下的包装,准备吃第二个。   季淮没说话,手覆上她的手腕,把糖葫芦拿起来,吃了第二个。   姜婕稍愣,一直在看她。   “少吃点。”他说完,拉着她继续往楼下走。   她笑开,加快了步伐走到他身边,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还怂恿说:“你得把它咬开,一会就酸死了。”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吃的这个不酸,季淮面色如常,没什么大变化。   一楼人多,他搂上她的肩膀,她待在他怀里往外走。   街上也很热闹,两人手牵着手。   姜婕觉得他兜里更暖和,把手挣脱开,往他兜里放。   季淮见此,抓住她手,作势要把她的手抽出来。   “干什么呢?”她瞪大眼轻斥,又把手往里放得更深,另一只手也准备放在他另一个兜里去。   她这个行为有点小孩子性了,季淮看着挡在身前的她,轻笑道:“你这样还怎么走?”   姜婕也意识到行为都不妥,看着季淮的眉眼,她就是没把手抽出来,还往里伸了伸,又往后退:“这样走?”   她没走两步,左脚绊倒了右脚,身子开始失衡,下意识就揪住他的衣服。   *   从酒店回来路上,姜婕一言不发,到了酒店门口,她扭头去看身后的季淮,他嘴角的淡笑就没消过。   刚刚,她想调皮调皮,结果差点出了大丑,扯着他的衣服,他身子也跟着往前,她还以为他要压上来了。   幸好他一个转身,抱着她稳住了。   她吓得脸色都发白,杵着好一会都没动,一直揪着他的衣服。   这个样子,和刚刚的她判若两人。   她觉得丢脸,转了身,自顾自往前走,他一直跟在她后面。   姜婕走进电梯,看着不断走来的他。他虽没笑,但看这神情,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她。   他走得慢,电梯门就要关上了,她赶紧按了开门键,站在一边等他。   季淮进来后,她收回手,把手放进自己的兜里,她自己也有兜!   两人都没说话,到达楼层后,电梯开门。她率先往前走,季淮紧跟其后,走到她身旁时,伸手揽上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往前走。   拿门卡开门,他也没把手拿下来,一直揽着她,虽没说话,但行为举止,透露着那么一次示好。   门一关,姜婕转身看他,抬手就环上他的腰。   她刚刚其实是想这样抱他,缩他大衣里,却没想到还没开始,两只脚就不听使唤。   季淮低着头,把下巴抵在她头顶:“没笑话你。”   姜婕抬头,看着他的脸说:“你现在笑一个。”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松手,手覆上他的脸上,拇指把他的嘴角往上提了提,“好了,你笑话我了。”   “……”季淮这回是低低轻笑两声,勾了嘴角。   “你看,季教授撒谎。”她说。   “嗯。”他倒是实诚,望着她一张一合的粉唇,覆了上去。   她的手转了方向,勾着他的脖颈,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衣柜上。   季淮的手从她的衣服里钻入,不断流转着,轻车熟路般摩挲着她的肌肤,带着她又往床上走。   他话少,在床上话更少,姜婕闭着眼,紧咬下唇,耳畔皆是他急促的喘息,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一直往下滴。   零点。   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烟花炮竹声,外面还下起了小雪。   屋内的动静平息,两人坦诚相待依偎在被子上,季淮搂着她,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摸着,姜婕靠在他肩上,看着他的侧脸。   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季淮也扭头,明亮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   她突然出口:“你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最近这段时间两人关系突飞猛进,他总是似有似无撩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就是闷骚。   季淮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喉结上下耸动,移开了眼。   姜婕瞳孔缩了缩:“!!!”   他居然没否认。   “日久生情吗?”姜婕都笑了,再次确认,“你真的爱上我了?”   季淮重新看向她:“你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吗?”   “我们不就是……”她说到后面,止了声。   结婚时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这个人行,在一起舒服,门当户对,势均力敌,多好啊。   “有好感才结婚,有感情很正常。”他把盖在两人身上被子往上拉了拉。   她却觉得好奇:“你居然会爱上我。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你要研究?”季淮问她。   姜婕:“就是不可思议。当然,爱上我很正常,我也很爱自己。”   “呵。”季淮被她说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转身又亲上去,这回不是浅尝而止,而是撬开她的牙关,与之缠绵。   他吻得温柔,又轻轻把她的手放在头顶。   姜婕有些上头了,脑袋也跟着晕乎乎,只记得季教授在她耳边说的话。   他说,客观分析就是会夺走关注度,时不时想,会乱心神。   “你想我多一点,还是你的学术多一点?”她断断续续问,还一本正经说,“爱情,使人迷昏头脑,不利于自我发展提升。”   “情情爱爱……”   后面的胡话,季淮没让她再说,他抱着她,再次缠绵。   姜婕又问他:“你怎么不问我爱不爱你?”   “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了?”   “日久生情。”   ……   季教授就是季教授,面不改色说着虎狼之词,她觉得想歪都是对他的冒犯。   *   两人又在酒店待了两天。   天太冷,都没出去,一日三餐都是在酒店的餐厅吃,再好吃的东西,吃这么多顿,也腻了。   她想回A市,季淮临时订了机票,收拾东西要退房。   姜婕第一次感觉她很厚脸皮,季淮承认爱她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尊重客套,举止比之前亲昵,偶尔开开玩笑,氛围也多了些暧昧。   季淮推着两个行李下楼,她伸手揪着他的衣服,跟在后面。   他去办理退房手续,她在酒店的沙发上坐着,等他叫车。   去机场前,他们要先去吃饭。酒店的东西吃腻了,他带她去有地方特色的餐厅,也当旅旅游。   季淮走过来:“他们餐厅有专车接送,需要十分钟。”   “嗯。”她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让他也坐下来等。   他坐下,她歪着头,靠在他肩上。   上车走前,姜婕无意一瞥,发现有个背影很像袁红君,对方好像气势汹汹,她还疑惑:“那是妈吗?你快看看。”   季淮望过去,已经看不到了。   “我看错了吗?”她又侧着身子,对方已经不见人影了。   “走吧。”季淮也没太在意。   姜婕以为自己真的看错了,也没纠结,两人回去后,继续平淡温馨过着生活。   季淮在沙发上看资料,她拿着一本书,盘腿坐下来,身子侧着,靠在他身上。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   时常黏在一起,以前觉得在一起比较舒坦,现在觉得靠在一起很舒服。   季淮刚伸手揽着她,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把手机拿过来,放在耳边接听。   姜婕离得近,也能听到电话内容,她听清楚后,过于吃惊,直接坐了起来。 第662章 丁克渣男(23)   袁红君和裴南结婚了。   现在要离婚。   姜婕险些没惊掉下巴, 据说领证没到半个月,裴南就提出离婚,袁红君不肯。两人一直闹, 裴南躲,袁红君到处找到处闹。   最后人家没办法, 把电话打给袁舅舅, 袁舅舅赶去, 事情一团糟。   季淮和姜婕赶过去的时候,袁红君还在闹。裴南其实是尤怡的表叔, 尤怡见季淮这边无望,裴南一听起了心思。   他一辈子不婚不育, 年轻时就是个花花公子,哄女人度日, 风流倜傥,也显得年轻, 年老后只能找更年迈的女人。   原先想哄好袁红君,得点好处, 毕竟季家家底不错,但袁红君强势果断,从她手里讨好处, 不容易。   两人闹了几回, 裴南没了耐心, 就开始去约别的女人,去找其他死了老公的富婆。袁红君抓了几次奸, 大吵大骂又去缠着他,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匆匆结了婚。   结了婚,裴南想把季家两套房子卖掉, 买大平层,还得换辆跑车,袁红君觉得结了婚,他就是她的归属物。   那性子说一不二,两人结婚第二天就过不下去了。   裴南最后是怕了,被逼得躲了起来,什么也不要了,只求赶紧离婚。袁红君不干,她说她对裴南有感情。   姜婕跟季淮回去,她看着袁舅舅声色俱厉骂着,袁红君无精打采坐在床上,摸着眼泪说她不离婚。   宛如受了很大情伤。   那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简直是脑子进了水。”袁舅舅面色铁青,气得胸口起伏,现在都想不通,“我看你要去精神科看看!”   “我就一个人,就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我也不图他什么。我就想找他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情好商量。”袁红君执迷不悟,就像变了个人。   季淮靠在一旁的柜子边,紧抿着唇,从头到尾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能和你好好过日子吗?你简直是做梦!赶紧去把婚离了。”袁舅舅都觉得丢脸,又重重怒斥了她一声。   袁红君只顾低头抹泪,什么话都没说。   她就拖着。   袁舅舅说了一通又一通,面色难看至极,抬手揉着眉眼,额头上青筋暴跳。   袁家人骨子里也武断,袁红君从小就听袁舅舅话,不敢吱声,这回闹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又那么倔,袁舅舅把责任推到裴南身上。   他拉上季淮就去找了裴南。   裴南已经找好下家,他都开上新欢买的跑车了,看到季家人能屈能伸,不断道歉,就差没跪求袁红君放过他,赶紧跟他离婚。   袁舅舅一听,眉毛胡子都抖动起来。   裴南又又:“明人不说暗话,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图,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不就是这样吗?你图我的,我图你的。她什么都不给,让我伺候,换你们,你们干吗?”   袁舅舅火冒三丈,姜婕出了口:“既然要分干净,你把我妈给你花的钱都换回来,送了什么东西,也都还回来。”   既然是这种关系,那么一定会有金钱的往来,不能便宜了裴南。   “你妈给我送什么了?老子请她吃了不少饭,她胖了五斤,我亏得没边了。”裴南说起来愤愤不平,“要是算清楚,她吃着我吃了不少,我还想让她给钱呢。没钱谁伺候她?我搭进去一婚,之前多少女人想嫁给我,我都没结婚!”   姜婕:“……”   季家不缺钱,但她忘了,袁红君这种性子,压根就不懂什么叫做付出和互换,她蛮横武断,强势又自私,极其难相处。   袁舅舅也哑然。   裴南觉得自己在理,赶紧又催离婚:“我是真怕了她,只求离婚,求求你们了,让她不要来打扰我了。”   一直没说话的季淮出口,语气不咸不淡:“你说结就结,得不到好处就离?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反正我妈也这个岁数了,拖着吧。”   裴南一听,面色骤变,怂了:“别啊。”   他还等着娶李大姐,娶了李大姐后,对方就不和儿子儿媳一起住了,两人能住市中心大平房,李大姐钱多话少还温柔。   要是不离婚,那不是重婚吗?   袁舅舅刚要说话,季淮率先道:“你有本事让她去结婚,你就应该有本事哄她去离婚。”   裴南:“……”   一听说季淮不打算管,任由袁红君搞事情,裴南是真慌了,赶紧就跟着几人来到了季家。   袁红君和以往大大不同,不知道的还以为经历了什么悲苦爱情,季父去世都没哭得这么凄凉,并且表示会答应裴南的要求。   裴南可不敢再伺候她,什么狠话都说尽,目的只有一个。   离婚。   赶紧离婚。   袁红君眼眶含着泪,说了两句软话,依照她的性子,真不容易。   “得了吧,你就是给我一千万,我也伺候不起你。”   “都这个岁数了,脑子拎不清。真有人还图你老,图你那下垂布满皱纹的眼角?别搞笑了。”   “要什么,就拿什么来换,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懂。谁受得了你?你冤什么,我才冤!”   “窦娥都没我冤!”   ……   等他走了,袁红君精神恍惚,几乎是被袁舅舅压着去办理离婚手续。   现在婚可不好离,还需要有冷静期,裴南比任何人都惶恐,无时无刻盯着袁红君,冷酷绝情无比。   期间有几次袁红君都要反悔,他一颗心直接提到嗓子眼,打电话给季淮就差没给他跪下来。   离婚证一拿到手,裴南都快喜极而泣,袁红君则因为神情恍惚被袁舅舅带了回去。   这件事儿闹得大,袁家人都知道了。   袁舅舅提议将季家的房子和财产过户到季淮名下,以免被人惦记,袁红君不肯,季淮也不要,随她怎么处理,捐别人也行,送别人也行。   袁红君拼命伪装的脸皮没了,她那个强势傲慢的性子,相当于要命,在袁家躲着,神神叨叨,后来,姜家那头也知道了季淮的事情。   季淮是铁丁,且已经做了结扎手术。   姜家培养姜婕花费了不少力气,没想她过早结婚生子,却也没想过她就此不要孩子,这件事最后也闹开。   她回姜家前,让季淮别跟着回去了,她一个人也好解决。   他也赞同。   见他如此淡定,她不禁反问:“你就不怕被反对啊?”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任何后果我自己负责。”他说完,又看向她,“我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多方面考虑。没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想过结婚。”   姜婕看向他:“没遇到你之前,我也是。”   季淮也回以一笑:“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好。”   ……   姜母这几年身体都不好,听闻姜婕的事儿,又开始多想。   他们倒也不是强迫姜婕一定要现在要孩子,只是季淮没有这个打算,那就是一个弊端,还是要留有后路。   “我并不适合当一个母亲,也不能保证教育孩子。”姜婕很冷静,又分析了自己当前的情况。   性子决定她和季淮无法在事业和家庭当中兼顾,成长经历让两人对这件事不抱有期待,加上身体种种原因,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姜父话语清冷:“你不需要教育,生下来,交给保姆,会有人照看。人是群居动物,生一个就算完成使命,不受一样眼光,其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孩子好像是一件必须有的“物品”,总要有。   生又不亏,就那么长大,还有人养老送终。至于这个孩子会面临什么样的人生,活得开心不开心,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就像,姜婕和季淮会面临什么样的人生,和季家还有姜家都没有太大关系,上一辈能舒坦过了这辈子,就行了。   “我不会拿我的生命去赌。”姜婕拒绝得毫不犹豫,又看向他们,“何况,我完成使命就已经不易,为什么要让别人替我负担余生?如果可以选择,他或许并不想出现在这个世界。”   人生苦短且不易,活着太难,让一个孩子带着沉重的负担出生,那是一种残忍。   她和季淮如果没有遇到彼此,多半就是孤独终老。   姜父被她的话一噎,难得眼神飘闪。   “你们不需要有任何担心,之后我也会尽好子女的义务,而我也不愿这种事情得到延续。”姜婕说完,站起身提上包,“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月初再回来陪您吃饭。”   每个月月初月末回来吃一次饭,按时按点打电话汇报行踪,一切都那么机械化。   冷冰冰。   她出了门,季淮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深呼了好几口气,她才抬脚走上去。   他见她过来,倾身去打开车门。   姜婕走进车内,默默系好安全带。   “回去了?”季淮温声说。   “嗯。”   他也没再多说,发动车子,缓缓往前开。   车内静悄悄,偶尔能听到外头传来的鸣笛声,姜婕一直看着前面,突然出口:“就连父母也只会考虑能不能给他们带来便利,一个备受期待的孩子出生,却没有人在意她快不快乐。”   她和季淮都被寄予厚望,从小没有自己的时间,不断被各种课程塞满。   父母就像在雕刻一件艺术品,想让他们完美一点,再完美一点,最好能完美到能吸引别人羡慕的眼光。   以前她从不会思考人生的意义,活着为了什么。   就是活着。   重复,再重复,更努力,成为一个完美的“作品”。   季淮很久没有说话,她扭头看他,他才出声道:“我还好。”   “你每次都说还好。”她无奈,“看来你比我会忍。”   “不是。”他否认,“以前觉得不好,现在觉得还好,也快乐。”   “你快乐啊?”她倒是吃惊,“那怎么不见你笑?”   他成天板着一张脸,荣辱不惊,季父去世时,他也只是平淡接受现实,把自己关在房间几天,随后又恢复。   “我高兴就一定要笑?”季淮说完反问,“你不快乐吗?”   这话一问,姜婕都呆滞片刻。   不快乐,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季淮:“人生本来就没有太多意义,享受当下,就是最大的意义。”   “咦,这条不是回家的路,我们要去哪?”姜婕见他换了条道,疑惑开口。   “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   姜婕没想到他会带她来看电影,看电影就是有意义的事情吗?   他在排队买票,又买了两杯果汁和一桶爆米花,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以前总是太着急,现在觉得有些时间,可以被浪费。”   白天的影厅没什么人,这个电影又上映比较久了,他们两个人包了场。   “有点冷清。”她左右看了看,这么说。   “安静点好。”他并不觉得。   灯关了,荧幕上开始放映着电影。   季淮的手往后一搭,轻揽着她,她轻轻把头靠在他。   他的手搭在一边,姜婕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起了玩心,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季淮看向她,微微挑了挑眉。   她扬起一抹浅笑,手指往他指缝里钻,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里头灯光昏暗,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季淮回握住了她,反而握得更紧了。   *   看完电影走出来,旁边就是电玩城。   “去看看。”她挽着他的手,往一旁走。   电玩城很大,一进去就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门口放着好几个娃娃机,里面放着各种娃娃,还有舞蹈机、娃娃机、推币机、投篮机……   姜婕在环视的时候,季淮已经到一旁买币。   他扫了码,从旁边那个桶,对着机口,紧接着就是一阵“哗哗哗哗”的声音。   他直接买了五百块钱的币,送了三百个。   出币的时间太久,还引来不少注视的目光,姜婕也盯着看了一会,看着他捧在手里的币,嘴角抽了抽。   呆不呆啊?   接下来,季淮就跟在她身后,她去抓娃娃。   一二三四五六七,没有一个抓出来。   又一次,她往里投了币,还是没中,她不禁气馁,又要跑到另一边去抓,季淮却拉住她:“那边刚被抓过。”   “嗯?”   “这东西有概率,你再抓几个就行了。”   她将信将疑,又把币投进去,小心翼翼操作着。这一次,被稳稳抓了上来。   姜婕还是很兴奋,快速蹲下去把娃娃拿起来,是一个粉色的小熊,她拿在手里,眉开眼笑:“好看吗?”   “好看。”他点了点头。   “我喜欢蓝色的那只。”她抱着小熊,又看向里头。   “可以让她换。”   “可以吗?”   “我去找工作人员。”   ……   季淮说着,把币放在一侧,转身出去找工作人员。   没一会,他的身后就跟着一位工作人员,对方拿着钥匙把娃娃机打开:“你要换哪一个?”   “蓝色的。”   “这个?”   “谢谢。”   姜婕把小熊放在怀里,低头看着。   这只小熊的做工甚至有些粗糙,她却满心欢喜看着,伸手摸摸它毛茸茸的毛,黑晶晶的眼睛亮了又亮。   “这个比刚刚那个好看对吗?”她问他。   季淮:“嗯,你喜欢蓝色。”   既然已经抓到了,姜婕就不打算继续抓,她想去抓钥匙扣。   机器有点矮,得蹲下来。   她低头看着里头的钥匙扣,指了指其中两个:“这是情侣的吧?把它全部抓出来,你一个,我一个。”   一个是戴着蓝帽子的小男孩,一个是戴着黄帽子的小女孩,男孩子身上还背着女孩子的粉色包包。   季淮轻笑:“那得用多少币?”在她没回话时,他又把手中的桶举了举,“不过我们有。”   姜婕在投币,爪子瞄准钥匙扣,下手。   钥匙扣精,估计成本略高,她抓了好几次,没抓到。   花了好多好多币,才磨到了一个,第二个是怎么都抓不上来。   季淮见她又一次叹气,出口道:“别要了。”   “不。”她举起手中的钥匙扣,“这个是你,我还在里面呢,你得把我带回家。”   “好,我把你带回家。”他扬起唇畔,在她旁边蹲下来,从她手中接过币,往里投送,手握着摇杆上,开始瞄准。   姜婕把手撑在腿上,抵着下巴,看着神色认真的他。   季淮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十足认真,自带一股魅力,让人不自觉会被吸引。   第一次,没中。   他心气不浮躁,继续又从桶里拿出币往里投。   “季教授啊,快用物理知识算算,早点把我带回家。”她在一旁含笑说。   “嗯。”他应得简明却爽快。   他控制着腰杆,往右偏移了一点,迟迟没下手,又微调了一些。   “你在计算角度吗?”   季淮一开口,吸引了刚进电玩城的两个男生,戴着眼镜的男生往这边看来,先是看到了姜婕的脸,又看到了季淮的侧脸,拼命拉着身边的胖子。   李海拉扯得吓了一跳:“做……”   “导师啊,那是不是导师?!”张鹏抬了抬眼镜。   “什么导师?”李海抬眼望去。   恰逢此时,季淮已经把那个钥匙扣抓上来,姜婕眼底一下就放光了,激动不已。   两人就蹲在角落里,她拿到钥匙扣的时候,握在手心,一时高兴,侧头就亲了季淮的脸颊。   超级开心。   那种开心和以往时候都不一样,浑身都暖洋洋。   “这么高兴?”他眼底噙满笑意,嘴角也勾了勾。   她点头,把两个钥匙扣放在手心,伸手去揽他的手臂,又把下巴抵在他手臂上,美眸与他对视,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季教授就是厉害,比我厉害多了,把我带回去吧。”   “走。”季淮起身,另一只手去拉她。   姜婕也站起身子,有些黏他。   李海和张鹏两人当众往嘴里塞狗粮,看到两人起来,快速转身,往一旁躲。   所幸两人是去到另一边,没看到他们。   缓过来后,两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吃惊诧异,嘴角甚至都跟着抽了抽。   他们成天被论文虐,季淮永远板着一张脸,要求严苛,半点都糊弄不得。他们也是来这里放松放松,万万没想到,还没放松,更加郁闷了。   季淮和姜婕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对方之前鲜少提及,他们都默认季淮没有感情生活,这么没情趣,多半一生奉献学术。   了解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儿。   真是屠狗啊,显得他们如此不堪。   两人鬼鬼祟祟,躲在娃娃机后看着前面的导师和师娘。   季淮往投篮器里投了币,李海和张鹏又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导师还会玩这个?他们一直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   姜婕拿着他的衣服,站在一边看。   投篮机开始计时,第一关用六十秒,至少得到四十分,一个球两分,最后二十秒一个球三分。   “哐哐哐。”的声音不断传开,一个个球进了框,又不断滚落。   因为节奏足够慢,也没什么刺激,两人就一直看着。站在一边的姜婕在他通过第一关后鼓掌:“命中率很高。”   第二关,五十秒,需要获得一百五十分。   季淮投篮的节奏明显有点快,一切好像在掌握之中,他身子鲜少大幅度移动,快速往里投着。   通关。   又来到第三关,四十秒,目标两百五十分。   季淮已经把袖子拉上去,手快速不断在投着。他拿起球,盯着筐,一个接着一个。   一个接着一个,李海两人现在才注意到,他投入的球,大部分都进了。   分数一加再加,不断变化着。   第三关过。   “终极挑战,加油呀。”姜婕比他还兴奋。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后早就站了不少人。   季淮已经刷新前面几关最高的纪录,大家都在看着那头。   终极挑战一开始,季淮拿起球就快速投,球刚滚落下来,就被他接住,往上投去。   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分数一变再变,上面还显示着历史最高纪录:五百三十二。   季淮又进了几个球,很快上了五百分,五百一十一,五百一十四……很快上了五百二十分,还有时间。   大家不约而同往他那头看,姜婕抓着他衣服的手不断在收紧,神经也紧绷。   他上了五百三十。   五百四十。   五百五十。   最后停在五百五十八。   “太厉害了,破纪录了。”姜婕心情雀跃,嘴角高高上翘,脚步轻快走到他身边,伸手揽着他的手臂,季淮另一只手也握住她的手。   大家看到两人亲昵的样子,都不好意思,纷纷散开。   李海和张鹏则还没缓过神,直勾勾看着两人秀恩爱,诧异到不懂闪躲,被转身的姜婕看个正着。   她记性好,一眼就记起来这是他带的学生。   两人惊慌失措,快速转身低头要推对方往一边走,结果相互面对面,险些没磕碰到一起。   姜婕憋笑。 第663章 丁克渣男(完)   商场内某家餐厅内。   张鹏干笑着把菜单给递过去:“老师, 你和师娘看看要吃什么,他们家的菜还挺正宗。”   季淮把菜单接过去,姜婕看向他们说:“可以让他们再拿一本, 我们能一起看,你们也看看想吃什么。”   “我去拿。”张鹏连忙起身,往柜台走。   他背对着他们, 抬手恨不得抽死自己。   刚刚因为被师母看到, 所以两人只能硬着头皮去打招呼,说了两句,师母问他们有没有吃饭,他说没有, 对方也说没吃。他的嘴开始不经大脑说胡话, 经常邀请别人吃饭的毛病犯了, 居然脱口而出邀请两人一起吃饭。   嘴贱!   真的是贱!   于是,他们四个人就坐在了他推荐的餐厅里, 李海怕是想掐死他。   张鹏把菜单拿过来时, 季淮正和姜婕一起看,两人靠得近,也看得认真。   “香酥鸡, 看着好吃。”姜婕指了指上面的一道菜。   季淮:“点一份。”   “再看看。”她又伸手去翻,季淮把菜单又往她那里放了些。   张鹏和李海表面上是看菜单,实际上余光不断往两人那头瞥, 两人没什么过分举动,规规矩矩在聊天,但那种氛围实在感染人。   “我就想吃这些,你呢?”姜婕问季淮,他说道, “我不点了,这些都行。”她点了点头,看向对面两人,“你们呢?”   “我们……我们也点了几个。”张鹏和李海随意加了两个菜。   “稍等。”   服务员一走,张鹏和李海一直含着笑,嘴角都快僵了。   他们之前去见季淮,对方气压低,多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如此作死。   季淮也没说话,就坐着,反倒是姜婕,觉得他们太拘束了,开口找话题,倒是让氛围慢慢融洽了点。   氛围融洽,张鹏和李海狗粮也吃饱了。   他们的导师虽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但行为举止,已经给他们造成了亿万伤害。   譬如,上菜会给师母夹,那种流露出来的自然,就是爱情;师母喝完饮料,他会记着给她续;她说话他认真听,温声轻缓回答……   季淮在他们这里那是严肃内敛的导师,在师母那里,人家只是沉默寡言,时刻都记着照顾对方。   空气中都是该死的爱情酸臭味。   期间,季淮手机响起,他拿着手机就起身,走出去接电话。   “师母。”张鹏身子往前凑,“老师在你面前都这样的吗?”   “什么样?”姜婕放下筷子,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怎么了?”   “完全不一样。”李海也诧异,“和我们在一起就是板着脸,感觉眼里偶尔还有十分微妙的目光,好像无法理解我们的智商。和你在一起,就是暖男啊,虽然不说话,就像太阳,光芒普照大地。”   姜婕被他的形容逗笑。   张鹏有些羡慕:“你们感情真好,默契感十足。”   而他,还要被悲催的论文折腾,何时是个头?   “感情好吗?”姜婕喝了口饮料。   感情好的意思是季淮喜欢她,她也喜欢季淮?   “好啊。”张鹏毫不犹豫说,“眼底都有对方,那就是爱呀。”   这话让姜婕动作顿了顿。   季淮已经打完电话回来,顺便把账也结了。   *   从餐厅走出来后,两人手牵着手往回走,姜婕一直看着他的侧脸,脑海里回荡的是张鹏说的话。   他们下了一楼,前面有一对手牵着手的老人家,老爷爷和老奶奶满头白发,走路缓慢,时不时的谈话声还在传来,掺杂着点点笑意。   她看着两人,又看着和季淮牵着的手,对他道:“从青丝到白头,听起来似乎很浪漫。”   季淮:“不急,我们总归会走到那一天。”   他应得真快,丝毫没犹豫,坚信两人能白头。   姜婕低头笑了,听着的确十分欢喜。   晚上时。   两人温存,季淮格外有兴致,她的粉唇覆在他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话,他身子倏然就紧绷起来,呼吸明显加重,深邃的眼眸里是肉眼可见的激动,难以克制。   她说:季淮,我好像也爱上你了。   *   张鹏和李海回学校可没少宣传两人感情好这事儿。   全校师生都知道两人情投意合,大家不敢调侃季淮,就只能调侃姜婕,她性子倒也还好,每次都笑着回应。   既然心有好感,又何必扭扭捏捏?她坦坦荡荡。   两人在网上有些知名度,学校也顺水推舟增加了一波热度,想要邀请姜婕和季淮去招生和拍招生视频。   姜婕帮季淮拒绝了:“他性子不合适,我去就行,我一个人贡献两个人的力量。”   网络上现在形式多样,短视频也拍了起来,还有各种采访。   姜婕还和他们开玩笑:“欢迎大家报考A大,欢迎大家报考经济学院,努力做季教授的学生。季教授是个非常优秀的老师,来了你就知道。”   评论下那些学生纷纷留言调侃:“真的非常优秀,跟了他一个学期,头发也少了大半。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因为长得帅被女孩子喜欢不能好好学习。”   “姜老师太太凭一己之力撑起外国语学院和经济学院的招生啊。”   “来了你就知道,不仅有吃不完的狗粮,还有写不完的作业,很多时间你也听不懂季教授的话。”   “我只能说,姜老师情人眼里出西施。”   ……   相对于季淮的内敛,姜婕从不避讳谈及和季淮的感情,再次被新生问及季淮爱不爱她。   她合着书本,随口就说:“这话季老师跟我说过了,应该是爱。”   学生被酸到,纷纷大笑:“实在想象不出季老师说情话的样子,老师你表演一个。”   “不好好学习,学人家谈恋爱。”姜婕温柔轻斥,“这样不好。”   “老师你说一说你跟季老师说过什么情话?你喜不喜欢他?”   “你们真八卦。”姜婕提上她的包,笑着走了。   当然,有时候她心情好,面对学生的调侃,也能做到笑着回话,还很坦承:“我当然喜欢他,有好感才结婚。”   学生又是一阵笑。   姜婕仔细想了想:“季老师挺好的,以后你们如果找一个这样的,也还不错。”   从神色间能看出来,她对这段婚姻十分满意。   学生不敢调侃,他也不会在课上分享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偶尔说到学习方法,可能会扯一扯他的太太。   他说起他的太太,总让人感觉剩下温柔了两分,带着不一样的情谊。   两人的爱情是校园的一段佳话,学生时常能看到季淮在楼下等姜婕,两人也会在校园散散步,手牵着手,低声交谈,那么和谐又温柔。   后来,姜老师提及季淮,将他换作:我先生。   课上的她闪闪发光,带着自信和激情,每每说到她的先生时,嘴角总含着笑。   *   袁红君自顾不暇,插手不了两人的婚姻,姜家也干涉姜婕的决定,她却异常坚定。   期间,她和季淮一起去国外深造,一起在异国他乡旅行,了解当地风土人情。也可以在突然兴起时,学点不一样的东西,了解不一样的领域。   她还用闲余时间学了街舞和一直想学的古筝,季淮则继续研究他的学术,继续出书,任教。   两人研究着不同的领域,也没交集,相处却很舒服,一个眼神,一个句话,就能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能做很多事情。   相互扶持,相互陪伴。   他们会一对一资助山区里的孩子读书,也曾在假期去过山区支教。   一年又一年,岁月没有在两人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姜婕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她的笑容非常打动人,清澈又灵动。   每当被问及丁克的理由和是否后悔,她都笑着摇头:“人有很多种活法,重要的是认识自己,了解自己,明白自己真正的需求。就像有人害怕孤独,就有人享受孤独,尊重他人的活法。”   “每个人所追求的人生意义不同。”   ……   两人把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减少了对家庭孩子的操劳,他们可以活出自己,不断去追求人生的意义,看起来也比同龄人年轻得多。   身侧之人一直是自己最重要的拍档,不可替代。   偶尔和三两个老友相聚。成家生子的朋友虽操劳,也觉得劳碌充实,一直单身或者同季淮他们一样的人,偶尔可能有些孤寂,但自由洒脱。   人生,怎么选都后悔。选了路,就只能好好品尝各种滋味,也不枉来一场。   *   季淮和姜婕相伴走过半生,岁月不饶人,他的两鬓生了白发,老了依旧是个严谨内敛的老男孩。   专注学术,奉献教育事业。他每天都锻炼身体,脊背挺拔,走路带风,年年都能参加马拉松长跑,饭后和她牵手散步。   日子过得慢,过得充实温馨。   他们退休又被返聘,继续投身热爱的领域。而生命长度有尽头,姜婕真就走得比他早。   她躺在医院,拒绝插上冰凉凉的仪器去维持很少的时间。   “你别走,我害怕。”她手没了力气,缓慢伸手要去握住他,说话也有气无力起来。   “我不走,陪着你。”季淮坐下来,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她又重重呼了一口气,极力露出一抹笑意,吸了吸鼻子:“看来,看来老天爷比较疼我,不让我一个人。”   他两只手握着她:“嗯,你比较幸运。”   姜婕眨了眨眼,眼角就流了一滴泪,好一会才说:“我才不害怕,到了孟婆桥能不能不喝汤,我等你。”   季淮:“你跟她商量商量,就说等不了多久,到时候投胎,我们选一个地儿。”   他难得开玩笑儿,她轻轻笑了。   她真的没等多久,季淮处理完她的后事儿,没几天也跟着去了,一睡就没醒。 第664章 一只阿飘(1)   “节哀。”   “医生, 你救救他,求求你,我求求你。”大着肚子的女人脸色惨白, 身子摇摇欲坠,眼泪刷刷落下,说着就要跪下来。   医生连忙扶住她,沉默片刻后艰难出口:“病人送来医院前已经没了生命特征。”   现在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了。   闻言, 方盈双眼迷惘失神, 眼神倏然黯淡,摇着头呢喃:“不,不可能,他说回来给我买蛋糕……”   她哭得悲痛欲绝,又拉着医生的手求着, 医生表示无能无力,再次劝她节哀。   方盈呼吸开始急促,话还没完,身子一软,直接往后倒。   “快。”   “快来帮忙。”   “把她送去抢救室!”   ……   方盈昏迷时, 费力张了张口, 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之后彻底没了意识。   *   “滴……滴……滴……”   病房内, 机器发出冰冷的声音。   方盈再次醒来,浑身没力, 朦胧的视线开始逐渐清晰,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你醒了?”护士替她换了瓶针水,看向她说, “你要格外注意了,不然这一胎怕你保不住。”   听说是个可怜的女人,丈夫出车祸去世了,送来他们医院都没有抢救的机会。   方盈没有说话,双眸空洞,泪水不受控制从眼里涌出来。她紧咬着下唇,抑制不住啜泣声,十分痛苦。   早上出门的时候,季淮还说回来给她买蛋糕,她做了饭等他,却等来噩耗,说他在回家的十字路口遇到了意外。   她一边跑一边摔,踉踉跄跄来了医院,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他们那么相爱,一起陪伴了那么多年,今年刚买上房子,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   护士看着悲痛欲绝的她,嘴角动了动,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道:“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方盈眼神才有了点变化,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有感应一样,虚弱踢了踢她的肚皮,她的泪水又止不住唰唰唰往下流淌。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他们备孕三年,今年顺利怀上自己的孩子。原以为,他们一家三口就要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   命运对她已经足够不公平,为什么不能眷顾她一次?   “你好好休息,别哭了。”护士眼底担忧,没忍住再叮嘱。   ……   从季淮离开的那一刻,方盈无时无刻不处于悲痛中,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多半也跟着他走了。   肇事者致两人两死一伤后逃逸,后来被抓住,怀疑酒后驾驶,但没有证据,现在被关押在看管所。   方盈出院的那一天,她刚到小区楼下,肇事者家属律师来了。   “方小姐。”对方扶了扶眼睛,唤了她一声。   方盈望向他,没有说话,直接往前走。   律师也跟上来,开口出言:“季先生遭遇意外,我当事人家属和他家属也非常痛心自责,考虑到你还怀着孩子,决定把赔偿金升到一百八十万……”   ……   “你走,走啊!”方盈情绪十分激动。   律师还想再说什么,她捂着耳朵,眼底带着蚀骨的恨意。   律师不敢刺激她,只能离去。   肇事者家里有点钱,另一个死亡者家属已经接受赔偿款,答应出谅解书,搞定这个,再给那个致残的家属赔点钱,量刑就能轻判,减少几年牢狱之灾。   他没想到,这一位这么难沟通,赔偿金已经升了五十万,对方却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   方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门口,拿出钥匙,却不敢开门。   她回过神,已经泪流满面,心里如同刀割般痛苦难忍。   握着钥匙的手不断颤抖,往前送了好几次,开门的那一刻,眼泪跟着滚滚而下,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小朋友回来了?”季淮的声音突然在耳畔,他穿着居家服,笑得温柔,朝她走过来。   她哭声止住,惊喜望向前面,朝他走去,下一秒,他的身影却逐渐消失,只剩下空荡荡的客厅。   他不在。   他不在了。   方盈一脸慌乱,扶着肚子,脚步着急往那边走,找不到他后,又卧室走。她眼底满含泪花,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眼底含着泪花,一脸无助地寻找他。   卧室空荡荡,旁边的儿童房内还有他没有拼装好的婴儿床,回忆悉数涌出,让她遭受不住。   “我在干什么?我在给宝宝拼个婴儿床,早点准备早点散味。”   “这边呢,是游戏区,到时候装上护栏,可以玩耍。”   “小朋友哪里不舒服了?过来我看看。”   ……   肚子里的孩子踢得厉害,方盈不断流着泪又不断擦,哽咽着:“不能哭,不能哭。”她吸着气,拼命把呜咽声压下去,摸着肚子,“别怕,我们不怕,妈妈在。”   *   布置温馨的家里少了一个人,冷清又孤寂。   方盈悲痛难言却要强打起精神,在布满和他幸福回忆的地方一个人苦撑着。   她努力好好照顾自己,熬了很多补汤,却毫无食欲,兴如嚼蜡,喝进去半碗,捂着嘴往厕所冲,趴在马桶上吐得丁点不剩。   不断干呕着,面色难看不已。   她跌坐在地上,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季淮的身影,如今只剩她一个人。   方盈在一个个深夜里独自流泪,彻夜难眠。   她知道她得睡,要睡觉,不然对孩子不好。可他的离去让她神魂俱乱,心尖如同被什么东西扯着,绊着、撕着,度日如年,死死苟活。   方盈紧咬着下唇,把头埋在了枕头里,一动不动,再然后,她身子微微颤抖,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头。   “季淮……”   心理上无法排解的痛,似乎正在往身体转移。她日渐消瘦,脸上也没了血色。   浑浑噩噩睡着,再浑浑噩噩起来,身子越来越没力。   今天是阴天,外面还下了雨。   方盈穿上一条外套,拖着身子来到窗边,看着不断下的雨出了神,又转头看向柜子上的合照。   照片里,季淮正亲昵抱着她。他们是拍照那一天,也下了雨,因为他拿到了第一笔稿费,所以就去拍她一直想拍的情侣照。   拍完后,他脱掉外套,披在她头上,拉着她往对面商场跑。   肚子有些微疼,方盈低头一看。   裤子上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睡裤,刺痛她的眼。方盈瞬间手脚冰凉,眼底布满绝望惶恐,拖着脚步往卧室走。   血顺着她的腿不断往下流,浸湿了拖鞋。   腹部传来剧痛,她面无人色,紧咬着牙,扶住卧室门口,脚一软,蹲了下来,捂着肚子冷汗直冒。   她失声痛哭着,不断往前爬,盯着床头的手机。   血越流越多,越来越疼,她身上渐渐没了力气。   肚子里抽搐的疼让她难以招架,她咬破了嘴唇,伸出手,不断往床柜上攀。   手机掉下来,她开始衰弱无力,大口喘着气,俯身把手机捡起来,颤抖着手拨打着急救中心的电话。   方盈扶着自己的肚子,绝望和害怕让她如坠冰窖。   老天爷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残忍,她只有这个孩子了。   电话一接通,她利用最后一丝力气忍着哭声出口:“德州路,半岛小区……嘶……”她痛得趴在了地上,额头汗珠不断往下流着,惨白的嘴唇再次咬出了血。   “德州路,半岛小区,楼栋门号呢?你还好吗?”另一头传来着急的询问声。   “十六栋……”方盈语气越发虚弱,捂住手机的手逐渐无力,“十六栋二……二……十……”   “十几栋?这边听不清。”   “在听吗?你还好吗?”   ……   方盈眼皮沉重,被一阵阵刀搅似的疼痛席卷着,她费力张嘴,把手机放在嘴边:“十六栋,2702……”   “还在吗?这边听不清。”   “十六……十六栋,27……01。”   “你还好吗?你好……麻烦再说一遍,你还在吗?”   ……   方盈握着手机的手也往下垂,发出的声音越发小,无助绝望的泪水涌出,她看着和季淮的结婚照,他搂着她,笑得温柔,而她眼前逐渐迷糊起来,天旋地转。   “季淮,你猜一猜,我有什么好事要告诉你?”   “嗯……我想想,什么时候让你这么高兴?”   “我怀孕啦,这回是真的。”   ……   “小朋友要当妈妈了,我可得好好照顾你。”   “宝宝这么闹,肯定是个小男孩,这样也好,和我一起保护你。”   “我给宝宝准备儿童房,小男子汉要从小独立。”   ……   手机掉落在地上,鲜血味不断在弥漫。   在她闭眼的那一秒,她看到季淮了。   他脸上布满焦急错乱,飞奔过来:“方盈。”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张了张口要说话,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身子逐渐没力,眼皮正在合上。   “我送你去医院,不能睡。”   她感觉被人抱了起来,又极力睁眼,气若游丝:“我疼,宝宝……”   流了好多血。   好多。   “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   她奄奄一息,想要伸手摸他,却怎么都抬不起手,眼睛慢慢闭上。   一家人如果能团聚。   挺好。 第665章 一只阿飘(2)   市中医院, 急诊门口。   忙碌的护士发现了躺在一边的方盈,看着她的肚子和裤子上的血迹,瞳孔缩了缩, 连忙跑进去大喊:“快来人,有个孕妇。”   “快快快。”   “李主任,有个失血过多的孕妇被送来医院了。”   ……   李主任和护士匆匆赶来,看到方盈的情况,眉头也是紧缩。   “天啊。”站在她身边的护士小文闻着铁锈味, 看着她裤子上的血, 倒吸一口气,于心不忍别过眼。   李主任收敛神色,随后冷静进行抢救。   护士站。   “前几天出院的那个孕妇又被送过来了。”   “哪个?”   “就是老公车祸去世,然后昏倒的那个,你不知道啊?车祸地点就在我们医院上一个路口, 死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孕妇,也是在我们过世,另一个死的是她老公。”   “情况怎么样?”   “我刚好在电梯碰到,一看就是失血过多, 命保住就不错了。”   ……   几人说着, 又是一阵叹息她命运多舛。   在医院待久了,见证各种世态炎凉, 也只当听点八卦,就这么过了, 没想到这事儿有后续。   “流了那么多血,孩子没事?”值班的护士诧异。   “嗯。”护士小文点了点头,“李主任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她身体太虚, 还在重症室观察。”   “这孩子的确是命大。”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   ……   其他几个年长的护士神色复杂,带着小文看不懂的情绪,她想了想说:“应该是好事儿吧?好歹有了孩子陪着她,也算有了情感寄托。”   “一辈子很长的。”护士长语意不明说了一句,就忙去了。   *   李主任让小文重点留意方盈的情况。对方的体质不是很好,送来时都奄奄一息,这胎儿一看就保不住,必要时必须切掉子宫保命,她却没想到这孩子命能这么硬。   就算各项结果都表明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她还是不放心,担心会出现意外情况。一旦后续发现胎儿影响母体,还是建议流掉胎儿。   她不会对方盈腹中胎儿进行任何强制保胎,不然留下的孩子也本应该是被淘汰的,生下来容易是个病儿。   小文观察着方盈的情况,对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让她有些小高兴,李主任却百思不得其解。   送入抢救室时,方盈醒过一会,拉着她的手让她救救她的孩子。   她对她有印象,是个可怜的女人,所以动了同情心,不放弃一丝希望极力抢救。对方的眼神绝望中带着无助,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实在令人动容。   方盈在昏睡,季淮就坐在一旁守着她。   护士刚走进来,他就起身询问,对方却看不到听不着,自顾自给方盈做检查。   他一脸失落,又跟着走回去。   没人能看得到,他现在不是人了。   系统将他回来的时间有点晚,他都死透了,没有生命特征的人在医院冰柜里醒来,那叫诈尸。   他想让系统再往回调,可对方说已经是极限,原本的时间点很晚。   那时候孩子没了,方盈唯一的希望磨灭,她捡回一条命后,又站在医院的楼顶想要轻生,被围观,又救了下来。   后来,她回了家,因为他的赔偿金和他们的那套房子,罗家人来闹。她本就心如死灰,也抗争不过,硬生生撑到肇事者判刑,跳了江。   没死成,被人救了,还兴师动众,占用了不少社会资源。   她和他一样,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拖着病秧子的身子,在思念他中苟活着,经常去福利院当义工,为社会努力做好事。   方盈一直很自责,觉得自己没照顾好他们的孩子,没让孩子平安生下来,没了念想,觉得活着没意思。   护士离开后,季淮重新坐下来,握着她的手,眼底皆是愧疚。   他自认为这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唯独有负方盈和他们未出生的孩子。   季父死后,潘华带着他改嫁罗家,生下一儿一女,他是老大,从小承担责任,像个大哥哥呵护他们,有求必应。   方家是潘家的邻居,方盈父母从小去世,剩下她和爷爷奶奶过。季母刚嫁到罗家时,为了不影响和新婚丈夫感情,都把他放在潘家。   她瘦瘦小小,在人群中不显眼,跟着他们这些大小孩玩,每次都被欺负,他就护着她,从此多了条小尾巴。   后来,他去了罗家,逢年过节回去潘家,不出十分钟,小小的身影就会跑过来,甜甜唤上一声:“大哥哥。”   他比她大五岁,长得又高,每次都能把她抱起来。   罗倩罗亮和他并不亲近,有事求他或者要钱时才会撒娇讨好,所以他对方盈格外偏爱。他有空就会回去潘家,也会把生活费省下来,给她带点小零食。   小姑娘很容易哄,每每放假,就会去潘家问:“大哥哥要回来吗?”   潘母在他回来后总是笑呵呵说:“那个小尾巴都来问过好几次了,说大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大抵是在罗家受了太多冷漠,有人念着他,他自然也上心。   方家两位老人从儿子病逝,身体就不好,本来就年迈,养了方盈十几年,也就差不多了。等到她上了高中,两人相继撒手人寰。   那个时候,她正处于高考前期,两人联系难免更多,窗户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捅破。   整个大学,他都在陪着她,相对而言,做得不错。   他对她百般宠爱,温柔呵护。不过,因为自身性格,也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潘华为了不让罗家人看扁,从小就让他干家务活,他性子好,总被罗家姐弟欺负,但从来不计较。   他喜欢画画,从初中就开始自学,后面在网上接稿子。   到了高中,他的收入已经能养活自己,大学时不花家里一分钱。随着名气的上涨,还挣了不少钱,约稿的人都在排队。   他挣的钱,少部分花在自己身上,偶尔花些在方盈身上,大部分给了家里。   原本是想让潘华挺直腰杆,却没想到养出了一家子白眼狼,罗倩罗亮伸手给他要钱成了理所当然。   他喂大了他们的胃口,一家人找着各种理由问他要钱,让他和方盈日子一度拮据,婚姻都没办。她近乎裸婚嫁给他,还满心欢喜。   他一方面知道不对,另一方面又忍着给钱,连累她一起受苦。而她也毫无怨言,默默陪在他身边,把工资拿来贴补家里。   这个房子能买得起,还是稿费一次性到账,当时他们被房东赶出来,方盈生着病跟他一起搬家。   他心生歉意,所以买了。   或许方盈觉得他并不坏,他却觉得坏透了,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潘华和罗家人重视的目光,两人根本不用受这么多苦。   他把她拖下水,说好了照顾她,又让她受了这么大的罪。   罗家人后面打了赔偿金和房子的主意,她已经无力抗争,这些房子和钱,她觉得血淋淋,不愿面对,任凭罗家人拿去。   几人对他们两个人敲了骨头吸骨髓,毫无心理压力欢快分了这笔钱,把房子买了重新买,再拿赔偿金一装修,罗亮欢天喜地娶了老婆,罗倩得到了一辆车当嫁妆。   季淮痛苦捂面,不愿回顾。   方盈睫毛动了动,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连忙起身,握住她的手:“你醒了?”   她缓缓睁眼,看着眼前的他,随后哽咽低泣着,泪水又从她的眼角滑落,浸入发间,她轻轻张嘴,衰弱无力跟他说:“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什么了?”季淮挤出笑容,双手握住她的手。   方盈吸了吸气,泪水止不住往外涌,声线颤抖得说不出话:“我梦到,梦到你说回来就给我买蛋糕,然后,然后……”她胸口剧烈起伏,单薄的肩头耸动,“我……”   季淮极力克制情绪,将她的手握得紧紧:“你刚醒,不要说太多话。”   她手指动了动,想要抬起来,浑身没什么力气。   他把她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   方盈贪恋摸着他的脸,轻轻摸摸,泪水又在眼窝打转:“我不吃蛋糕了。”   她身子不好,怀孕后没什么胃口,吃什么吐什么,他总变着花样给她买吃的做吃的,她没吃多少,他胖了好几斤。   他经常说,他比她大五岁,马上三十了,如果再胖毁形象,得控制身材。舍不得浪费食材,只能一边吃,一边去健身房健身。   “等你好了给你买。”他摸着她的头发。   “我不吃了。”她含着泪,小幅度摇头,声音虚弱。   他每次回潘家,总不忘给她带零食,有时候是饼干,有时候是巧克力和糖果,那是她凄凉可怜的童年唯一的美好记忆。   季淮话语温柔:“不吃这个,就给你买别的。”   “你醒了?”小文推门进来,十分惊喜来到床头,“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盈望着她,这才感觉小腹有点疼,身子极度难受,有些喘不上气。   “出院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要照顾自己吗?你身子虚,流了那么多血,孩子很容易保不住。”小文面色沉重,“现在你还在观察,要特别注意了。”   这个孩子最终能不能留下来,得看命。   方盈听着她的话,脑海里的记忆重叠,脸色又逐渐发白,双眸盯着季淮,泪水扑簌簌往外流。   “你别哭了,孩子会陪着你,你还有孩子,宝宝还想和妈妈见面。”小文在一旁无措宽慰她,“别哭了,我去叫李主任过来啊。”   很快,几个医生进来了。   他们好像看不到季淮,一直围在她身边做着各种检查。   李主任临走前想了想,站在病床前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看来胎儿还好,但你要再这么下去,只能以保你为主。如果后续胎儿有什么异动,我建议你放弃。你还年轻,孩子也会再有。”   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命已经够苦,要是再生下一个不健康的孩子,就会毁了一生。 第666章 一只阿飘(3)   季淮鲜少动用系统特权, 这一次用了积分兑换来保住方盈怀的孩子。   他们怀这个孩子十分不易。   因为没钱,她也在努力工作加班,让从小就营养不良和体弱多病的身子雪上加霜,结婚后备孕几年也没有孩子。   两人都是喜欢孩子的人, 如果这个孩子没了, 她会受不住。   李主任那么一说,方盈就忍不住呜咽, 望着有些隐隐发疼的肚子, 害怕又无助。   “对不起。”她泣不成声。   小文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连忙上前:“你不要太难过, 孩子会没事儿, 你也一定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的。”   ……   季淮摸着她的脸, 替她擦眼泪, 故作轻松转移话题:“都要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哭鼻子?”   “再过几个月, 小朋友带着小小朋友。”   方盈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秒都不愿移开, 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医生告诉她,季淮出了意外,去世了。   他不在了。   律师来找她, 让她出谅解书, 好让醉驾的肇事者从轻判刑,要拿钱买他的命, 一条命值一百八十万。   一想到这里,她就紧咬着下唇,钻心钻肺般疼,泪水继续模糊她的双眼, 整个人如坠冰窖。   “完了,是不是怀了个小哭包?”   “孩子没事儿,医生吓唬你呢,别哭了,好好休息,我守着你。”   护士走后,季淮坐在病床旁,一只手替她试擦眼泪,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话语依旧温柔耐心,轻哄着她。   方盈能感受到他的触摸,用尽力气回握他。   他还在,就在这里陪着她。   她舍不得睡,可是醒来身子虚弱,看了他好一会,又昏了过去。可她睡得不安稳,做了好几个梦。   睡睡醒醒,昏昏沉沉。   每一次他都在,只要她醒来,就能看到他,他一脸担忧关切,一直牵着她的手。   她的情况逐渐好转,转去了普通病房,而她一次又一次发现一个事实。   医生护士都看不到季淮,好像就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李主任在给她检查,季淮站在了不远处观察,护士从他身边过,险些要撞到他了,却没发觉,甚至能穿过他身子。   “你这个情况,要卧床一段时间,尽量避免大动作,有人来照顾你吗?”小文问她,“要不要找你的家人来照顾你?”   她待在医院这么久,家人从未出现,上次住院也是一个人。   方盈摇头:“我没有家人了,只有我丈夫……”   小文一听,再看着她憔悴的脸色,连忙道:“没关系,你经济情况怎么样?我帮你联系护工可以吗?我还是认识几个不错的护工,照顾人都挺细心。”   方盈垂眸沉默。   他们之前赚的钱大部分都被拿回罗家了,后来买了房子,更没有钱。她不知道自己欠了医院多少医药费,还不起怎么办?   会把她赶出去吗?   “医药费我交了,请一个。”季淮温和的声音响起。   方盈望向他的方向,再看看小文,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完全察觉不到季淮的存在,她眼底闪了闪,试探性小声问:“我……我花了多少医药费?”   “医药费这个没事儿,你的账上应该还有钱,不是刚交了三万吗?之后可能会有报销。”小文说完又说,“你这个情况,肯定不能照顾自己,要不你先请几天?卧床更利于身子恢复和胎儿,等到之后看看检查结果。”   一般人动了这么大胎气,都是要卧床到生产,胎儿也已经成形,之后如果再见红或者其他情况,也可以提前剖宫产。   方盈:“麻烦你了。”   她好像没有交医药费,所有的钱都用来请律师了,如果没有钱,就要把房子卖掉。   “顺手的事儿。”小文松了一口气,临走前看了又看她,眼底带着同情和怜惜,还是无能为力。   方盈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已经尝遍人间疾苦,难免让人叹息。   她一走,病房内又恢复宁静,季淮走到她床边坐下来,她轻轻抬手,他就伸手握住。   “我能看到你,他们都看不到。”方盈鼻尖一酸,自顾自哽咽说着。   她病怏怏,浑身难受,时而清晰,时而迷糊,分不清梦境现实,但这样挺好,能看到他,他还在。   季淮见不得她哭,心里压抑沉重,缓缓开口:“因为我只陪着你,又不用管别人,我只放心不下你。”   方盈愣愣看着他,似乎在确认。   “我去了阎王府,阎王觉得我没干过坏事,让我当个差,我跟他讲条件,得让我了了心愿。”   “他问我有什么心愿,我说我放心不下你,他翻了翻阳寿薄,说你还要活好久,我们孩子也会健康生下来。如果这样,我得在地府心不在焉好几十年,他就先放我回去了。”   “毕竟以后要卖命,所以走了后门。”   ……   方盈听得一愣一愣。   季淮又说:“你也别怕,到时候我跟他通融通融,给你也安排个差事,就不用喝孟婆汤。”   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肚子。   他很懂她,又继续道:“孩子还早,到时候如果升了官,也好给他安排。”   方盈眉眼舒展,手覆在肚子上,看向他挤出一丝极浅的笑,好像真的信了。   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在她身边。   她好想他。   “疼不疼?”季淮望着她,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手心揉捏,“你瘦了很多,都快皮包骨头了,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   方盈:“不疼。”   “撒谎。”他戳穿她。   她垂着眉眼,委屈噘了噘嘴。   *   小文很快找来一个护工阿姨,对方只负责照顾她,不管伙食的事情,而且还不是二十四小时,一百八一天。   如果没人送饭过来,就只能吃外卖,或者去医院的食堂打饭。   医院的食堂饭菜贵又不合胃口,小文建议说:“医院那些小餐馆也送饭菜,还能点营养套餐,每天都来医院送饭菜,送到病房,很方便。”   “我回去给你做。”季淮这么说。   方盈谢绝了小文提的几家店:“我自己再看看。”   “吃好点,你现在需要营养。”小文叮嘱。   “谢谢。”   ……   方盈其实不怎么需要护工,只有季淮不在的时候,她才会和她聊聊天。   对方也算合格,没事干,也就拉着她东扯西扯。   到了饭点,护工阿姨问她:“你要吃些什么?要不我去食堂给你买点?”   听说这是个可怜的女人,丈夫出车祸死了,现在都要躺在床上保胎,这命啊,别提多苦。依照她看,这胎不保还好,生下来带着一个孩子,以后怎么改嫁?   给自己带个拖油瓶。   “我还不饿。”方盈说着,视线在屋内环视,她没看到季淮。   只要没看到他,她就慌张,以为是梦,出现了幻觉。   “扣扣扣。”   “你好,请问方小姐在这吗?您的餐食。”   ……   穿着便装的小哥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个便当袋。   护工阿姨连忙去取餐,走过来说:“你什么时候点了餐,点了什么?”   方盈看着从门口进来的季淮,一时没接话。   护工阿姨也没怀疑,之前她也听说方盈和护士在聊这个话题,以为是方盈委托护士点了餐。她把餐盒放在床柜上,又把餐板放下来。   季淮在她床边坐下来,开口解释:“从网上点了食材送到家门口,做好饭让跑腿小哥从门口拿餐送过来。”   “这伙食还不错,营养搭配挺好。”护工阿姨把菜一份份拿出来,看向她说,“这家店还不错,看着也很卫生。”   方盈挣扎要起身,季淮去扶她,她对护工阿姨说:“菜也挺好吃,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吃点。”   季淮的厨艺是在她怀孕后突飞猛进的,她什么都吃不下,所以他变着花样做,哄她多吃几口。   “那多不好意思。”护工阿姨这么说,在方盈坚持下,也没拒绝,倒了一半粥,又夹了点菜,走到一边。   方盈小口小口喝粥,细嚼慢咽。   护工阿姨三两下就吃完了,她接了个电话,走到床边询问:“你这边还有什么事儿吗?我想出去一会,我儿子来了,我得给他送点钱。”   方盈:“没事儿,我吃完就睡一会,您晚点回来也行。”   午休时间,也没什么事儿。   护工阿姨连连应,出了门。   她一走,方盈侧头看向季淮,开口说话:“饱了。”   “你是小猫吗?扒两口就饱了。”季淮看着没动几口的饭菜,从她面前把粥端过来,手拿上勺子,舀了一口去递到她嘴边。   方盈轻轻张嘴。   “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夹了根菜,送到她嘴边。   她把菜吃下去:“我没有想吃的东西。”   “肉丸怎么样?鸡蛋清蒸肉丸,再蒸个鱼,萝卜排骨汤,清淡点。”他又喂了她一口粥。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她乖乖听话。   季淮:“张嘴。”他喂了好几口,她越嚼越慢,微微鼓着腮帮子。他无奈说了一句,“小朋友,饭菜都凉了,吃饭不能拖。”   “我饱了。”她说。   “你知不知道浪费粮食有什么后果?”他突然提起一个话题。   “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她回答。   季淮不喜欢浪费粮食,所以都会把能吃完的东西吃完。   “不是。”他摇头,“等死了,浪费粮食的人要把自己浪费过的粮食全都吃掉,才能投胎。”   听言,方盈怔住,又大又亮的眼看着他,眨了又眨。   真的吗?   季淮面不改色继续胡编乱造:“我都看到了,有些人面前堆了几座山,那么高。估计得吃个一两百年,又比别人少轮回几轮。”   “……阎王爷看中你,是因为你不浪费粮食吗?”她问得有些迟疑。   “多多少少有这方面。”   “……”   方盈神色纠结看着面前的食物,又看了看他。   “再吃点。”他用勺子舀了一勺蒸蛋,送到她嘴边。   她张嘴吃下,蹙着眉头:“怎么办?我吃不完。”   季淮:“你吃不完,我吃,总不能让你以后吃完再投胎吧?再说了,这也不利于给你找差事。”   “你会饿吗?”她看向他,轻轻问。   “我不饿,但能吃。”他笑着回,夹了块肉,张嘴吃下。   阿飘不会饿,但也能吃也能睡,没有生命体的特征,不过可以进入和生命体一样的状态。   “你多吃点。”她把面前的菜往他那边推了推。   季淮还是哄她又吃了几口,见她实在吃不下,这才停了手,而后起身收拾好餐盒,扶她睡下。   *   方盈不习惯别人伺候,护工阿姨还算尽责,她却别扭。   她身体逐渐好转,从脸色苍白逐渐到面色红润,指标也逐渐上升,各项检查结果都合格。   这个胎儿发育也正常。她能起身下床的时候,就不要护工了。   李主任让她尽量卧床休息,但见她执著,也就没说什么。最近科室病房也不紧张,三人间就只有她一个人住。   在医生护士的眼里,她一个人照顾自己,每天都点外卖,实在可怜。   一个女人最需要陪伴和关心的时候,居然是独自挺过这个阶段,护士格外照顾她,李主任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去病房询问她的情况。   她这天下班前,又去了趟病房。   方盈也怕自己频繁走动和劳累会影响胎儿,除了必要时,也听话躺在床上,默默休息,见她走进来,轻声打招呼。   “躺太久了,身子就会有点僵,血液也不循环。”李主任走到她病床前,季淮让了位,她坐下来,“睡不着的时候,你就动动手,揉一揉。”   她说着,把方盈的手拉过来,示范性给她揉了揉。   “谢谢。”方盈回看季淮,他也认真看,似乎在努力记住。   李主任扯了扯嘴角:“不用担心,从检查结果来看,胎儿发育不错,后续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再多观察观察,没什么事儿也可以考虑出院。”   方盈点头。   “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主任又问。   “就是躺太久了,有点酸。”她说。   “这个正常,可以轻轻动了动,翻翻身。”李主任笑,“有什么问题就叫护士,有任何不舒服,你也要及时说。”   “嗯嗯。”   ……   李主任走后,季淮才在她床沿坐下。   方盈已经习惯大家都看不到他,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情况了。   她其实没怎么走动,都是季淮抱着她去,她被他照顾得很好,就恢复比较很快。   李主任刚刚的动作季淮学到了,他拿过她的手,就一直在轻轻揉着,拉到自己那头,放轻力道,慢慢按捏。   “宝宝这两天踢我了,很好动。”她跟他说。   “闹。”季淮轻笑,总这么说。   “我喜欢。”方盈眉眼弯弯,把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踢她。   “我去打点水,给你擦身子。”他起身,从洗手间接了一盆温水,又把毛巾放进去,拧干毛巾,坐下来给她擦手。   他动作轻柔,十分耐心,反复擦拭着。   方盈爱干净,护工其实伺候不到位,让她也很别扭,她只依赖他。   等他擦好一边手,她把另一边手伸过去。   “困不困?要早点睡。”季淮又洗了毛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试擦着。他还往里滴了几滴孕妇专用的草本清新露水,擦完后觉得香,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方盈眉眼弯弯。   “香喷喷。”他说完亲了亲,才把她的手放下,又把毛巾放在盆里,掀开被子,俯身去把她抱起来。   她伸手勾上他的脖颈,他抱着她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又给她盖上被子。   方盈:“你要陪我一起睡。”   “好,我把水倒了,就来陪你一起睡。”季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话语清润。   他往洗手间走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望着他,等他进去,她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门口的方向。   “睡觉了。”季淮走到床边,方盈给他掀开被子。   他一躺下来,她就能触摸到他,他以前的身子很热,现在不冷不热,没有温度,她躲在他怀里:“为什么我能摸到你,别人不可以?”   她能摸到真真实实的他,别人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因为只有你有特权,我还要在地府给你也谋一份差事,所以你和别人不同。”季淮这么回她。   实际上,系统给她的特权,他要赎罪的对象是她。   如果看得见,摸不着,那很残忍,他还想抱着她。   他说多了,方盈似乎也慢慢相信了,真也好,假也好,她愿意沉沦其中,只要他陪伴在她身边。   “你会陪我多久?”她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很久,很久。”季淮说完,又低头看她,伸手点了点她鼻尖,“你指的是人间还是阴间?”   他们可要在地府一起共事呢。   方盈抿唇勾起嘴角,脸上都是笑意:“就是很久,永远永远在一起。”   “那不得一直照顾你?”季淮轻笑出声。   她凑近他,大又黑的眼里波光闪闪:“你不愿意吗?”   “我愿意啊。”他毫不犹豫接话,又轻缓道,“我现在不就陪在你身边吗?放心不下,得一直守着。”   方盈听他这么说,眼眶又是一阵酸涩,想到他车祸的时候,当时他肯定很疼,她动了动嘴,就要开口。   “谁家的小朋友半夜还不睡觉。”季淮打断她的思绪,抬起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扯了扯她的娇嫩白皙的脸颊,“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和孩子的身边,照顾你们。不要怕,也别难过,我在。”   她的眼泪又憋回去,重重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我们回家。”季淮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带着她的小脑袋往自己怀里靠,轻轻抚摸着她。   方盈从知道他的噩耗,就彻夜难眠,睡着都是噩梦,只有他在,她才安心。   睡觉时,她的手一直都揪着他的衣角,就算熟睡也不分开,死死揪着。 第667章 一只阿飘(4)   月底。   方盈脸色越来越红润, 面上笑意也多了不少,比起之前的迷茫麻木,有了点生气。   她前几天做了检查, 已经没什么问题, 孩子发育也正常, 李主任批准她出院。如果条件允许, 自然是在家养胎比较好,医院病菌多,住着也不舒心。   “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心情不好有起伏, 注意休息。有任何不舒服及时来医院。”李主任不放心叮嘱, 还让方盈记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谢谢。”方盈由衷感激, “麻烦您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李主任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方盈这段时间在科室备受照顾,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果然是为母则刚,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辛酸。   小文赶来帮她办理出院手续, 方盈推辞不过, 又看着身边的季淮, 也就没逞能, 只是觉得麻烦了她们。   “没事儿, 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天也不忙, 也就一会。”小文十分热情, 帮她办理完出院手续,又要跟着她回病房,“我再帮你收拾东西。”   住了这么久, 应该也有不少东西,对方不能劳累,她能帮一点就帮一点。   方盈婉拒:“不用。”   季淮会收拾的,他会照顾好她。   小文却坚持要多帮她一点,一进病房,发现东西都已经收拾好放在病床上。她的东西并不多,还把被单也整理整齐,病房内干干净净。   小文看向她:“怎么不等我帮你一起收拾?”   方盈真的很少麻烦他们,性子看着也很好,就是这样的人,偏偏遭遇不公,实在让人意难平。   “……我今天起得早,就收拾了。也没多少东西。”方盈瞥了季淮一眼,有些心虚回答。   “你的东西是真少,这么少也好拿。”小文没多疑。   方盈:“嗯。”   季淮把一部分先拿回家了,所以没什么,袋子看着多,实际上很轻。   “拜拜。”   “慢点走,注意休息。”   “谢谢。”   ……   小文把她送到电梯门口,方盈就不让她再送了,诚恳道谢。   等到电梯门关上,小文才回来。   护士站的几名护士在聊天:   “她是真坚强啊,住院这么久都是一个人。”   “怎么撑过来的?想想都觉得不能接受。”   “这一次没出什么事儿,也算有点运气了,要是命没那么坎坷,说不定啊,能过得不错。”   “不是有赔偿金吗?拿笔钱把孩子养大,如果孩子孝顺,后半生就过得顺点。”   ……   小文听到她们的话,眼底也闪了闪,无声叹息。   她拿了方盈的联系方式,默默在微信上给她发了验证消息。对方一个人独居,难免危险,她也希望上次的事情不要发生了。   方盈好不容易眼底有了光,她希望她的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生下来。   电梯内。   电梯停在三楼,有人进来。   季淮扶着方盈,怕别人磕碰到她,又把她护在身后。   “没事。”她低声说,伸手去牵他的手。   他就是太紧张了,她现在身子恢复还行,没有什么大问题。   *   回了家。   方盈发现家里堆了好多快递,她一脸疑惑。   “儿童房还没装好,买了一个摇椅,拼好了可以放在阳台,给你躺着晒太阳。”季淮扶着她,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了。   自己则把快递分类,有些搬到阳台,有些搬回了儿童房。   “你把房子打扫过了吗?”方盈环视一圈,看向他问。   她很久没回来了,房子却不脏,还感觉干净了很多,自从他出事,她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   以前,她每天都要打扫房子,整理他们的家,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没有收拾整理过。   “嗯,太多灰尘,对你不好。”季淮进了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   方盈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昂头看他:“为什么交了那么多的医药费?你哪来的钱?”   因为买房已经把他们掏空,他们没有多少钱。   “之前一笔稿费到了,最近又画了一批,反正我们有钱。”他怕她有心理压力,“你不要多想,我可以多接几单,可以养得活你。”   他入行多年,大学也在拼命画画。一开始是给别人画简单的人物头像,一幅也就二三十块,后来画封面,再到定制封面,定制人设,或者故事集插画……   因为都是网上交易,根本不会见到真人,没人知道他在现实世界已经过世,打款用方盈的账户就行。   “我没多想。”方盈垂眸,捧着水杯的手收紧,手指轻轻摸着杯面,“没钱就把房子卖掉就好了,又没关系。”   她身体不好,工作还要加班,以前年轻还能熬,后来怀了孩子,五个月后营养渐渐跟不上,工作又累。   他不让她上班了,这个孩子怀上不易,她也不敢赌,就在家养胎。所幸她被他教过怎么画画,自己也琢磨挺久,在家的时候就上网做点兼职,赚小钱。   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她觉得怎么样都好,什么她都不要了。   “没那么惨。”季淮揉了揉她的头,“你忘了我现在能不喝不睡,省钱得很,手速还非常快。”   他不说还好,一说,方盈眼眶倏然又通红,她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止不住一滴又一滴滑落,砸在地面上。   季淮自知说错了话,手上的工作也停了,坐到她身边。   方盈转身,伸手抱住他,将他抱得很紧很紧,哭得更凶了。   他身上没有温度,和以前不一样。她好心疼。   “好了。”季淮安抚她,“医生不是说了吗?哭对身体不好,对孩子不好。”   一提到孩子,她吸了吸气,紧咬下唇没说话了,默默待在他怀里,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手机响起,是方盈的手机。   季淮帮她拿过来,她看到是陌生号码,眉头一拧,接了起来。   “你好,是方小姐吗?”   “嗯。”   “我是李震的父亲。”   对方就这么一句话,让方盈握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胸口起伏越发强烈,季淮眼底也阴沉下来。   李震,撞人后逃逸的那个肇事者。车祸致两死一伤,而且,当时对方还找了他的姐夫先去自首,后面被发现,警察怀疑酒后驾驶,他否认。   现在案件还在调查,据说另一个死的孕妇,已经接受赔偿款,家属也答应出谅解书。丈夫和娘家为了赔偿款还闹得不可开交。   另一个患者在ICU,已经做了三次手术,还没有脱离危险。   对方果然是党领导,说话沉稳,场面话真多,但还未说到重点,方盈就已经打断,她话语冰冷,一字一顿说:“哪怕我一分钱赔偿款都拿不到,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如果让我出谅解书也行,他拿命换命,死了我就原谅他。”   听说是个惯犯,之前还把人打残了,家里有钱解决了。   他凭什么可以这么草芥人命?   对方被一噎,知道没商量的余地,还未想出合理说辞,方盈就已经挂掉了电话。   她眼底的泪又涌上来,硬生生忍住。   季淮眸光落在她身上,垂落的双手微微收了收,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   李家。   “她怎么说?”李母来到李父身边,着急问。   “挂了,没得商量。”李父脸上带着愁容,也很烦。   “给她加钱,是不是想要更多钱?”李母拉下脸,拧着眉又说,“马上国庆了,你要让他在牢里过国庆吗?他多吃苦啊,哪受得了?”   “你让我怎么办?”李父提高声调,转身走到一边。   李母想了想,冷着脸,背过去坐到一边:“不行就给她加到两百万,让她出谅解书。医院那个也撑不了多久,今天还打电话给我让我们垫付医疗费,如果没有谅解书,我不会搭理。”   医院必须要压着钱,才给治疗,就算是打官司,也需要律师费,官司赢了,赔偿的钱才能到账。   ICU费用一天上万,一次手术好几万,对方家属为了救人,迟早要低头让步,到时候再多赔点钱,什么都好解决。   从李震被抓,不允许探视,她就没见过她儿子。   只要对方不追究,再用点手段,就可以让律师把他保释出来,一家人团圆,一起吃个饭。   她儿子受苦了。   李父直接道:“她一分钱都不要,就想以命抵命。”   李母脸色骤变了。   如果三人都出谅解书,他们又找了名牌律师,估计也就三四年的事儿,但是如果要追究,就肯定不会只判这么轻。   方盈的律师怀疑是酒后驾驶,并且是逃逸致两人死亡。   这样一来,最轻都得七年有期徒刑起步。   李震今年二十五岁,刚娶了个漂亮的舞蹈老师生了孩子,孩子都没满一岁,这要是进去好几年,出来人都三十多了。   人生最好的年华,全部都在监狱度过,想想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是心梗。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想想办法啊。”李母扯着李父的手,情绪激动,“要是十年八年,十几年,我们都死了,他还在监狱里!你让我怎么活?”   “行了!”李父被她说得郁闷,甩开她的手就起身,“还不是你把他教成这个样子,不然能有现在这么多事儿吗?”   李母站起来追了上去:“他老婆不松嘴,他家就没有其他人了吗?其他人不想要钱吗?他父母呢?兄弟姐妹呢?只要能减刑,就多出点钱!”   李父眼底露出沉思,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第668章 一只阿飘(5)   方盈之前情绪或许会崩溃, 现在有季淮平复,很快就抛之脑后,她又联系了律师, 表明不接受任何和解。   他还陪着她和孩子,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都是她的奢求。   季淮总跟她说:“不要想了, 总会解决。”   “我要他付出代价,不光是为了你和我,也是为了别人。”方盈知道他性子不爱计较,也不愿看她这么伤心痛苦。   “会的。没有人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做错的人, 就要受到惩罚。”季淮轻飘飘说着这句话, 眼底却冷了两分。   “对!”她也很信,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我把那个摇椅拼装好,你试试舒不舒服。”季淮从柜子里拿出剪刀,开始走到阳台拆快递。   “什么样的摇椅?”她被转移了注意力。   “拼好你就知道了。”他卖了关子。   方盈跟着他走到阳台,又被季淮推回去:“你就坐在沙发上, 马上就拼好了, 也就基座需要拼一拼。”   “好。”她扶着肚子走回来, 坐在沙发上, 看着在阳台忙碌的他。   两人以前总是很忙, 他稿费不多的时候,没接到活就要出去做兼职, 她也时常去兼职, 很少会在家闲着。   现在是午后,天气很好,外面艳阳高照, 阳光很舒服。   她看着正在忙碌的他,珍惜这一刻的美好,转眼又看到阳台上种的花已经枯萎了好些,柳眉微拧:“我这段时间都没照顾,也忘记浇水,都蔫了。”   季淮手上拿着螺丝钉,正在旋着,抽空看了眼:“应该活不成了,我再去网上买一点,这些也不好养,我们种点别的。”   方盈:“能种草莓吗?种了还能吃。”   “好,我一会看看。”   “嗯嗯。”她笑着点头,又继续看他安装。   季淮把基盘安装好,又拉过一个快递,动手开始拆,把坐垫拿了出来,放上去前,还用手摸了摸:“挺舒服,里面都是乳胶和羽绒。”   “羽绒啊?那不是很贵吗?”她关心价格,“乳胶也很贵。”   “某大牌平替版,性价比最高,我找了好几个网站才对比出来。乳胶和绒毛坐着舒服,不然硌人,还买来做什么?你怀了孩子又不舒服。”季淮站起身把坐垫放上去,又伸手摁了摁。   经济窘迫就会想很多法子,他喜欢研究这些东西的性价比,然后做做攻略,找出性价比最高的那个。   要用最少的钱,尽量去买最有性价比的东西。   方盈听着他的话,又露出笑意。   他总是想得很周到,就算以前过着很苦的日子,他也会很细心对她,事事把她放在第一位。   虽然,面对罗家,他就是拎不清,拿了很多钱回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但她能接受,也不愿让他为难,怕他伤心。   “来坐下试试。”季淮朝她走来,扶着她往阳台走。   方盈扶着肚子,走到摇椅边。   季淮:“慢点。”   她放缓动作,坐了下来。   果然如他所说,好软,她往后靠了靠,整个人就陷进去了,被软软包围着,很舒服。   “紧绷着身子做什么?往后倒不了。”季淮笑她,伸手扶住椅子,“往后躺,整个身子都躺进去。”   “我害怕,你不能逗我。”她胆子小,手还扶着边缘。   椅子一直轻微摇,她就是怕往后摔了。   “我逗你做什么?吓到你怎么办?”季淮抿唇笑,“躺吧,我是为了扶稳点,让你不害怕。”   方盈眉眼微扬,身子慢慢放松下来,彻底缩了进去。   摇摇椅很大,装下一个她绰绰有余。季淮的确扶得很稳,等她睡好,再轻轻动了动,幅度很小。   她把腿盘上来,还跟他说:“你去给我拿一个抱枕好不好?我想抱着。”   季淮起身,走到客厅给她拿了一个抱枕。   方盈睡在摇椅上,又动了动身子,侧着身子看他:“你还要安装什么?”   “脚踏和小茶几。”他把纸盒先叠好,又把泡沫堆放在一边。   拼装时有螺丝和铁钉,这个东西不能乱放乱丢,他都仔仔细细放好,把其余的木板拉到一边,尽量离她远点。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她问。   “刚拆出来,有点味道。晚上就放在阳台通通风,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季淮说。   虽然都是实木,也有点油漆味。   他们家楼层高,户型也好,阳台通风。   “你太小心了。”方盈双手抱着抱枕,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笑,“我没闻到什么味道,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应该没事儿。”面对她的事情,他不敢马虎,查了很多资料,都是再三确认过的。   她睡在摇摇椅上,看着他在认真组装。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待着,她上翘的嘴角一直都没消失,看着他的脸,十分迷恋:“在我印象里,你好像都没变。”   “一直都见面,变化你都看在眼里,当然不会有太大的感触。我觉得你也没变。”季淮没抬头,旋好一个螺丝钉,又把另一个拿过来。   “我变了。”   “哪变了?还是小朋友。”季淮缓缓接话。   “变了。”她含笑补充,“以前缠着大哥哥,大哥哥会给我买零食,现在缠着大哥哥,不一样。”   他把拼好的脚踏底座反过来,从旁边把软垫拿过来,顺便抬头看她,眉峰挑了挑。   “你怎么不问我哪不一样?”方盈自己先没忍住。   “哪不一样?”他很配合。   她声线绵甜:“现在你给我爱呀。”   他的确很爱她,从很早之前就对她有偏爱,丝毫看不得她受委屈。   季淮笑,站起身,把脚踏放在她摇摇椅前:“抬脚试试舒不舒服。”   方盈缓缓抬起脚,他伸手扶住,慢慢往脚踏上放。   脚踏软硬皆宜,高度适中。   “怎么样?”他问。   “更舒服了,我想睡觉。”她懒洋洋把自己缩在摇摇椅里,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暖烘烘,她微微闭上眼。   “睡个午觉。”他走到一边,把剩下的木板又搬到自己的身侧,开始组装小茶几。   方盈不舍得睡,她又动了动身子,怀中抱着抱枕,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里面的宝宝踢了踢她。   她最近肚子又大了,上次伤过一回,气血虚,现在容易困累。   烤着太阳,她看季淮不断在拼装,眼睛慢慢就要闭上,又强睁开和他说话:“还要多久才拼好?”   “螺丝钉都得用手旋,会有点慢,估计得二十分钟。”季淮说完又站起来,“我先去把衣服放洗衣机,医院拿回来的衣服,还得消消毒。”   方盈:“不着急,我一会洗。”   “你睡吧。”季淮已经迈开腿往里走,把医院打包回来的衣服进行分类,放进洗衣机,再倒入消毒液。   等他走回来,方盈已经窝在摇摇椅上睡着了。   季淮放慢动作,转身走回卧室,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张毛毯,走过去,将毛毯打开,盖在她身上。   她闭着眼,娇嫩的粉唇抿着,睡姿乖巧。   季淮半蹲在摇椅边,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温柔又疼惜。他抬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拨开,她动了动,细长的睫毛微微煽动,又睡了。   稍稍惊醒,放在肚子上的手还摸了摸。   他嘴角上扬,笑意更深,随后又慢慢收敛。   方盈小时候是他跟屁虫,像个小尾巴,小小的手揪着他的衣角,圆溜溜的眼睛总是看着他说:“大哥哥,带我一起玩。”   大孩子不跟她玩,因为她又小又瘦,穿的都是宽大的衣服,也没有玩具和零花钱。   小孩子有父母陪着,不需要和她玩。   他把她当小妹妹,当小朋友,毕竟他比她大了接近半轮。后来把她当小女朋友,当妻子。他习惯照顾别人,看重别人的感受,所以对她也有求必应,但对罗家人同样心软上心,所以她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   她从小没有父母,也没被人呵护过,就觉得他好,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罗家人在她没有了孩子后,还抢了他们的房子,拿走他的赔偿金,在他看来不可原谅。他不愿回忆那时候她有多绝望,就像她也不愿回忆车祸那天他的处境。   季淮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继续拼茶几,只不过这回的动作放轻很多,时不时抬头看她。 第669章 一只阿飘(6)   午后的时光很惬意, 方盈睡得香甜,一直睡到太阳落日,天边泛起了晚霞。   等她醒来, 阳台上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拼好的茶几就放在她的右手边, 茶几上有个水杯, 里面泡了花茶,阳台上还晾了很多新洗的衣服。   她微微起身,摇椅还晃动了下,把她吓一跳, 她赶紧稳住, 先把放在脚踏上的脚先放下来, 然后坐起来。   花茶还是温的,她拿过来喝了口,掀开被子,站起来往客厅走。   厨房门关着,里面传来声响, 她走过去打开门, 季淮正穿着围裙, 正在切肉:“睡醒了?”   “嗯, 你要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她慢慢走过去。   “红烧肉。”他把切好的肉放进盘里, 开口道,“这里油烟大, 你先出去。”   她怀这一胎不容易, 之前调理身子的药吃了不少,怀上后孕吐又严重,炒菜时的味道不好闻, 也比较呛,他怕她难受。   “把门开着,我就站在门口,和你说说话。”她不肯走。   季淮把油烟机又加强了一档,炒菜的火力也减小:“你要一直站着?一会又腰酸背痛了。”   她身子瘦瘦小小,还怀着孩子,孩子倒是健康,她却越来越瘦。   “我就站一会。”她还是不愿走,扶着门框,“我等你做好红烧肉。”   季淮:“你去餐桌上等我,马上就好。”   “不。”她有点小任性,又继续摸着她的肚子,低着头,“我和宝宝在这里等你,等爸爸给我们做好吃的。”   季淮薄唇泛起一抹弧度,加快了他的动作。   他一边做红烧肉,一边熬汤。   做鱼汤的鱼需要煎成两面金黄,然后放入沸水,汤就会变成乳白色。   她闻着鱼腥味,整张脸皱了皱。   “一会多喝点。”他说。   “我喝不完你要喝,不能浪费。”她之前也不会浪费食物,但也没什么执念。   要是生前浪费食物,死后真的要吃完才能投胎吗?   “嗯,一人一半。”季淮倒也没拒绝。   方盈站着和他聊了一会,腿就麻了,腰也酸,她慢慢往沙发走,坐在沙发上,换了一会,又来厨房找他。   季淮:“你可以多休息一会。”   “我看不到你,我心慌。”她说的时候有些委屈又难过,“我怕我一转眼,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你就不在了,丢下我和孩子。我好难过。”说到这里,她眼泪又在打转,“我……我害怕。”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勇气。   见此,季淮握着铲子的手收了收,眼底思绪万千,却要生生压下去,语气笑话她:“小朋友又要哭鼻子。以后宝宝哭,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哭?一大一小唱双簧吗?比谁哭得更委屈?”   方盈被他逗得扑哧笑了,许是觉得丢脸,假哭了声音:“呜呜呜……”   又哭又笑的。   “红烧肉好了。”季淮也笑得肩膀耸动,她把肉盛在盆里,方盈上前要去端,他没递给她,“我来,有点烫。”   他把红烧肉端到外头,放在餐桌上,又走回来掀开熬锅的盖子,用碗盛了一碗汤。   方盈坐在餐桌上,他把汤放在她面前:“喝吧,喝完我也差不多炒好菜了。”   “还有什么菜?”她低头闻了闻汤,开口问他。   季淮:“肉末豆腐,娃娃菜,宫保鸡丁。”   “好腥。”她看着这碗汤。   “注意点,汤里可能有鱼刺。”季淮叮嘱了几声,这才重新去厨房。   “嗯。”   ……   季淮在厨房忙活,她看着面前的那碗汤,吸了口气,拿着调羹舀了一口,吹凉之后,往嘴里送。   什么味道?她不知道。   她受不了这个味儿,胃口是真的不好,吃不了几口,但看季淮做得辛苦,孩子又需要营养,她是硬生生往嘴里塞。   他做好了一道又一道菜,正在往外端出来,见她喝好汤,又把饭端出来,让她先吃饭。   “我等你一起。”她放下调羹,也不动筷子,就坐着等他。   季淮:“你先吃。”   他是不用吃饭的,可不能说,怕她伤心,每次察觉到他的不同,她的泪水就在眼眶打转,让他也心如刀割。   方盈把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我想喝果汁,一会吃完饭,我能不能喝果汁?你给我榨果汁。”   酸酸甜甜的东西,她现在就喜欢。   鱼汤好腥好腻。   季淮:“你只喝一点。”   她伸手,比划了大概十五厘米的高度:“我喝这么多,好不好?”   “太多了。”他比了五厘米。   “再加一点。”她拖着声音撒娇。   “好,加一点。”季淮把高度加了零点五厘米。   “那不是和刚刚一样吗?”她被气到,直接低了头,双手又摸着她的肚子,还咕哝着,“爸爸不给你喝果汁,多一毫升都不给。”   季淮看着她,眼底噙满笑意,也没反驳。   他进了厨房,先打开冰箱,把两个橘子拿出来,放在一边解冻,估计一会还得用温水加热。   她不能喝太凉太冰的东西,对胃不好。   等他炒好最后一个菜,端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帮他盛好饭,摆好筷子,乖乖坐在他的对面。   季淮放下菜,捧起饭碗就坐在她身侧。   “你为什么不坐对面去?”她心里好矛盾,想要他靠近,又怕他靠近。   “我不坐。”季淮说着还把椅子往她那头又靠了靠,抬手夹了块红烧肉,然后放在她碗里。   这段时间他都这样,准确来说,从她怀孕就这样,真的就像在哄小朋友吃饭。   越喂越瘦。   方盈把他夹过来的红烧肉吃掉,也给他夹了一块,喂到他嘴边。   季淮倒不拒绝。   她总是想让他多吃点,其实他不饿,也吃不饱。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肉末豆腐吗?今天你就多吃点。”季淮给她舀了一勺,把另一个碗拿过来,从鱼汤里把鱼肉夹出来,在挑骨头。   方盈看着那些鱼,胃里又有点难受。   以前她最喜欢吃鱼了,怀孕后,闻到那个味道,有点受不了。于是她说:“宝宝不喜欢吃鱼。”   “不逼你,一会吃三口。”他挑着鱼刺,接着话。   “三口……”   门铃打断方盈要说的话,她疑惑抬头望去。   “我去看看。”季淮率先起身,往门那头走。   方盈也起身,往那头走,从猫眼里,她看到了罗倩和罗亮的身影,整个人也是懵了懵。   “方盈,你在不在家?”罗倩的声音还带着隐忍的哭声,“我知道你在家,你快开门。”   “方盈。”罗亮也拍打着门。   方盈被他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手放在门把上,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季淮。   他点了点头。   “咔嚓。”她打开门。   罗亮脸上急匆匆,再三确认:“我哥呢?我哥是不是出车祸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通知我们?”   “是不是真的?”罗倩红着眼眶,再次逼问。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感染,触碰了方盈内心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就算季淮在身边,提及这件事,她泪水又哗哗哗往下落。   “他……他是不是去世了?为什么你不说?你知不知道我妈一听消息,整个人都昏过去了?她受不了这种打击!”罗倩情绪十分激动,说的时候也掉了两滴眼泪。   季淮从小对她好,到了现在,还是要钱给钱,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她有些不相信,接受不了。   方盈吸着气,也哭得很凶。   之前他们买房,罗家人也想季淮拿钱给罗亮买辆车,但他们真的没钱了,罗家人和季淮发生了争执,吵了一架,就没理会他们。   季淮还想存一笔钱,过年再给罗亮,好缓和关系。   她泣不成声:“这件事发生突然,还没有进展,我怕妈受不住,所以就没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连她自己,现在都没有办法接受。   “怎么又哭了?”季淮在她身边,手放在她肩上,扶她往里走,“我不是还在吗?”   方盈的情绪又平稳了点,跟着他往回走。   罗亮和罗倩压根看不到季淮,也听不到他说话,跟着方盈往里走。   两人是匆匆赶过来的,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潘华听到的时候,的确腿软了,紧接着就是不相信,让他们来看看。   餐桌上摆放着几盘热腾腾的菜,摆盘也很精致,还没动过几筷子。   方盈擦了擦眼泪,对他们说:“你们还没吃饭吧?快坐下来一起吃。”   他们的确没吃饭,可季淮都死了,方盈居然有心情做了一桌菜,罗倩顿时就火冒三丈:“你真有心情,我哥还没下葬,你就这么开心了?”   听说有一大笔赔偿金,看来方盈是想私吞!   “别说了,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季亮没她那么冲动,人都死了,现在就是看方盈怎么想。   赔偿金到底怎么分配。   罗倩一直都不喜欢她,说话很呛,方盈也没和她对峙,走去厨房把碗筷拿过来,放在两人前面:“饭菜你哥刚做好,你们先吃点饭。”   两人一开始没听清,回神过来后,直接石化,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蔓延,背后倏然一阵发毛。   什么……什么意思? 第670章 一只阿飘(7)   方盈没有察觉到罗亮两人的不对劲, 还关切问道:“妈没什么事儿吧?”   季淮很看重家人,除了放心不下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潘华了。   “妈听到消息, 直接就昏过去了, 你说有没有事儿?”罗倩只当方盈刚刚在胡言乱语, 话语间带了不少埋怨指责。   “这件事到底怎么解决?嫂子, 你得给我们个说法,我们也好回家跟妈说。”罗亮追问,继续又道,“事情已经发生, 你要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撞死人了, 司机就没点责任吗?”   “他被抓了, 准备要打官司。”方盈垂眸,看着碗中的米饭,握着筷子的手用力到泛白,“我不会放过他的,无论这场官司打得有多难, 我都不会放弃。”   罗亮:“对方是不是有点关系?”   方盈情绪有些浮动:“他父母给他请了很有名的律师。”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但对方的律师的确比较有名气, 她聘请的律师也跟她说过, 如果证据不充足, 可能要吃点亏。   “那怎么打得过?到最后不是更吃亏吗?”罗倩气急,甚至丧气, “人家肯定有关系, 我们又请不起有名的律师,到最后是不是要把亏往肚子里咽?”   “为什么打不过?我就是把房子卖了,我也会给他讨公道, 我相信法律。”方盈反驳了她,愤愤不平。   “你这么折腾,我哥也不会回来了。”罗倩说着还哭了,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方盈受到感染,泪水又要夺眶而出,季淮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无奈道:“我就在你身边,你还哭得这么惨,这是做什么呢?”   她侧头看他,又硬生生止住眼泪。   对。   季淮还在,还在她身边,还陪着她和孩子。   不哭,她才不哭。   “嫂子,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官司是要打,赔偿呢?”罗亮说完又道,“哥死了要下葬吧?这些事情都得处理。”   墓地要买,还有葬礼,不明不白死的,还要请人来做法事。   他心里也已经开始打小算盘,听说赔偿金是两百万,这么一大笔钱,足够泯灭他的良心。   两百万啊,他几辈子都挣不到,有了这笔钱,在这个城市能全款买一套大房子,一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罗倩也质问:“你为什么把这个事情拖着?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解决吗?就能让我哥活过来吗?他死了,死了都不让我们知道,你凭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妈多伤心?”   “他没有死。”方盈重新抬起头,眉宇间带着固执,再次重复,“他没有死,他就陪着我,他不会舍得丢下我和孩子。”   “嫂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罗亮还没说完话,就被她打断,方盈看向桌上的饭菜,一脸认真跟他们:“真的,他没有死,他还做了饭,你们多吃点。”   对面两人一听,看着桌上的饭菜,顿时毛骨悚然,罗亮变了变脸色:“嫂,嫂子,你说什么呢?”   方盈疯了吧?   “你哥做了饭菜,他在这。”方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季淮,还跟他们说,“他就坐在我身边,这些天也一直陪着我和孩子,照顾我们,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季淮也没阻止她这么说,还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罗倩和罗亮目光落到她旁边,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另一副碗筷,椅子上却没有人,他们浑身哆嗦,握着筷子的手都在抖。   心虚得冷汗直流。   “……我哥不是出车祸死了吗?”罗倩越看那个位置越害怕,说话都发颤。   方盈还怕他们太难过,把季淮对她说的话跟他们说一遍:“阎王说,要让他在地府当差,可是他放心不下我们,所以要回来陪我们,等陪完辈子,他再去当差。我能看到他,也能摸到他。真的,他会一直在,没有死。”   虽然季淮没了温度,但他还陪在她身边,就和以前一样,也能把她从伤痛中拉出来,她希望他们也不要太伤心。   “你在说些什么?”罗倩嘴唇发白,气势都弱了半分。   “你们也看不到他是吗?”方盈侧着身子,看向季淮,解释着,“别人都看不到他,只有我看得到,他就在这。今天下午他把摇摇椅组装好了,还洗了衣服,我就睡着了。等醒来,他就在做饭,准备陪我一起吃,你们就来了。”   “你们看,他还给我挑鱼肉,一直在照顾我们。”   …….   罗亮看着空位置,位置面前摆着一碗白米饭,似乎被吃了两口,米饭上还沾了红烧肉的酱汁,碗面上放着一双筷子,旁边还有一个碗,里面是鱼肉。   桌子上还被扔了鱼刺,看那个角度,就是那个坐在空位置上的“人”扔的。   罗亮环视了那个房间,总觉得空位置上的“人”正在盯着自己,又因为心虚,害怕得不行,觉得这个房子到处阴森森,都是阴风。   罗倩往阳台看,那里挂满了晾晒的衣服,阳台上也的确放着一个她上次来没看到的摇摇椅,她心口乱跳,往季亮靠近,一不小心碰到他,两人如同惊弓之鸟,吓得上下牙齿咯咯噔噔,手脚发软。   “你们吃饭啊,不然就要凉了。”方盈没察觉到异样,说着还给季淮夹了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你哥做的红烧肉最好吃,今天的更好吃。”   在她看来,这有什么害怕的?   季淮说她就信了,那是她梦寐以求想见到的人。罗家人知道季淮还没死,应该也会很高兴。   罗倩看着她往空位置前的碗里夹了红烧肉,嘴里还胡言乱语,拉上罗亮的手,压低声音害怕说:“走啊,走啊。”   “走。”罗亮也不敢待下去,扶着桌子要站起来,腿脚却使不上力气,像弹棉花一样发颤,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落。   “对了,一会吃完饭,你们就别回去了,晚上也不安全。”方盈吃着鱼肉,因为太腥,她没怎么品尝,强忍着往下咽,说话转移注意力,“小倩可以跟我睡,小亮就和你哥睡儿童房,他这几天刚好收拾完,把床也拼好了。你们要是觉得挤,我们就换换,你们睡卧室。”   这些天,季淮都陪她睡,她压根就忘了他不在这件事。   他们还在租房子时,罗亮和罗倩也会常常过来,都是这么睡。季淮对他们两个人大方,以前他们上学时如果来了,去学校那个星期,都是给几百的生活费。   罗亮吓得脸孔惨白,挣扎着站起身,往门口跑,他用尽了力气,却慢得像在走路,恐惧席卷了他。   罗倩觉得是方盈在装神弄鬼,刚要破口大骂,却对上那个空位置,立刻声怯气短,哆哆嗦嗦也赶紧往门口走。   “他们怎么了?”方盈疑惑。   “我去看看。”季淮面色担忧,站起来跟过去。   罗亮满头大汗,开门后直接跑了,到了门口还被绊了一跤,往电梯爬。   “不要丢下我。”罗倩也跟着出去,她生怕季淮找上来,面色发青,大哭起来,“对不起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害怕,我害怕。”   “你最疼我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别吓我。”   ……   电梯一打开,罗亮就赶紧进去,疯狂按着关门键,罗倩一边哭一边往里跑,求着他不要丢下她。   罗亮已经被吓蒙,只顾着喊:“快点啊,快点!”   两人都进去,电梯门慢慢关上,就在要合上的那一瞬间,突然又开了。   “怎么,怎么开了?”罗倩不断往后退,看着电梯门前没有一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关上啊。”季亮呢喃着,却连上前按关门键的勇气都没有,双腿又在发颤。   电梯门久久没关,走廊里还刮起了一阵冷风。   他们汗毛竖起,缩在角落紧抱在一起,面无人色。   来时,他们心思不少,赔偿金那么多,不可能全部给方盈,既然季淮死了,方盈就不算他们家的人。   赔偿金应该给他们家,而且,季淮都死了,方盈肚子里的孩子不应该生下来,万一她改嫁了,孩子谁来养?   那会连累他们。   如果孩子没了,方盈和季淮还有什么联系吗?这套房子,就是他们家的,不应该给方盈住。   季淮这些年都在帮衬罗家,方盈也没反对,所以觉得她好拿捏,根本斗不过他们,只有妥协的份。   反正就是赔偿金他们起码要大半,并且还会说服或者逼方盈打掉这个孩子,这样能拿到房子,还能省了可能会产生的麻烦。   就在两人要被吓昏过去的时候,电梯又自动关上了,楼层显示正在往下降。   两人死死盯着那个数字,看着马上到一楼了,面色才逐渐恢复,一颗心慢慢平静。   倏然。   电梯里的灯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一闪一灭,一闪一灭。   两人原本就精神紧绷,此时仿佛被无名的恐惧席卷支配,浑身僵住,骨软筋酥,脊梁骨疯狂冒汗。   “叮。”   灯,突然全灭了,电梯内变得昏暗无比。   “啊。”   “不要。”   “不要。”   ……   罗亮面无人色,大叫起来,罗倩只顾着哭。电梯上的数字开始不断乱跳,就是迟迟不到一楼,电梯内漆黑无比。   “嘀,嗒,嘀,嗒……”   这样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电梯内就这么大,好似就在他们前面,包围着他们。   “走开,走开。”   “走开。”   恐惧到极致,罗亮如临大敌,挥着双手不断乱打着,下半身裤子湿了。   他吓尿了。   “噔。”电梯打开门的前一秒,灯亮了,外面还有五六个人在等着上电梯,看着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的两人,纷纷蹙眉。   随后,他们又闻到一股尿骚味,直接黑了脸。   大爷脾气爆,直接道:“哪里来这么没素质的人?在公共场所干什么呢?”   他们都觉得两人在电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罗倩被吓得灵魂出窍,季亮抱着头,连跑带滚出了电梯。   “疯子。”   “有病吧?”   “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   几人的人看着电梯内,一股尿骚味,肯定是坐不成了,只能到另一边等,嘴里还骂了好几句。   罗亮和罗倩一路往外跑,中间还摔了几次,把膝盖都磕破了,两人却浑然不知,只顾往前跑,后面宛如有洪水猛兽在追。   他们跑出小区,压根不看路,跑到大马路上险些被车撞倒。   “你脑子是不是不好?想死就去别的地方死去!”司机停下来,开始破口大骂。   这么一遭下来,可谓是把他们吓得心裂胆破,罗亮怕是都要失禁了。   他们在马路对面,离小区有一段距离,罗倩见公路上都是车和来往的人,才慢慢回神,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她还未喘两口气,就看到对面有一道人影,待看清楚了,她直接又煞白了脸,惊恐万分:“哥……哥……是哥……”   等罗亮望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来往的行人,他咽了咽口水:“你,你不要吓人,不要吓人!”   “真的是哥。”罗倩哭着喊,“我看到哥了,他就看着我,真的是哥。怎么办?怎么办啊?!”   经过刚刚那一遭,罗亮也不敢不信,更加惶恐起来。   罗倩拉着他的手,哭得不行:“他以前不这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他们心里都清楚,表面上是想来了解这件事,实际上,他们都看上赔偿金了。伤心是有点伤心,季淮在的话,会经常给他们钱,救济他们,帮着家里,还能把潘华的养老承担了。   现在人没了,他们以后靠谁?   他们盯上了赔偿金,那么多的钱,让他们不得不肖想。   季淮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吓破胆的样子,觉得真讽刺。   他又没有血肉模糊,那么心虚做什么?   方盈看到他的时候,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他对他们这两人从小呵护,养出了两个白眼狼,在他去世后,分明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人是方盈,却把她逼到绝路。   他们要了赔偿金,还把方盈赶出去拿房子,恨不得榨干他们身上的最后一滴血,还要敲碎骨头吸骨髓。   他做过最错的事情,就是无底线纵容他们,养不熟,连累方盈一起受苦。   季淮冷冷看着两人,直接转身离开。   *   “他们怎么了?”方盈见季淮回来,迎上来问,“是不是受到惊吓了?吓到了?”   季淮:“可能。”   “为什么呀?”方盈不理解,“他们又看不到你,你也没有吓他们。”   他们兄妹感情很好,不会被吓到才是。   她看到季淮的时候,只觉得欢喜又庆幸,能看到他,知道他还没离开,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季淮:“不知道。”   “是不是他们不相信啊?”方盈又想到这种可能,“我再和他们解释解释。”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别管了。他们神神叨叨又不是一天两天,让他们冷静冷静。”他揽上她的肩头,带着她往餐桌走,“饭菜要凉了,你赶紧吃,一会凉了加热也不好吃。”   方盈跟着他到餐桌坐下来。   季淮起身把两人的碗筷收拾进厨房,看着碍眼。他洗了手回来后,又捧起碗,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妈没事吧?”方盈吃了他夹过来的菜,开口问。   “没事。”他脸色未变。   潘华视他为拖油瓶,在罗家时,他就是多余的人。对方嫁到罗家后有儿有女,他的身份尴尬,死了顶多就伤心几天,觉得少一个能使唤的人。   要心疼也是心疼回报还不够,绝对不是心疼他。   “没事儿就好。”方盈信任他,他说没事儿,对方就是没事儿。   “张嘴。”季淮给她夹了肉。   “你怎么老是往我嘴里塞,那么大一块肉。”方盈张着嘴,说着不满,也往他嘴里放,给他夹菜。   季淮很爽快,夹多少吃多少,反倒是她,扭扭捏捏。   “我像不像在哄三岁的小朋友吃饭?”他又忍不住调侃她。   方盈摸着肚子,噘着嘴看他,还瞪了瞪。   “听说小时候哄得越厉害,吃得越多,等到大一点,胃口也就打开了。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坐着吃饭,能吃多少吃多少。”季淮说完笑,问她,“小朋友,你什么时候长大?”   “……” 第671章 一只阿飘(8)   方盈胃口小, 多吃一点就难消化,坐也难受,站着也难受, 躺着更难受。   “我给你榨果汁。”季淮看着在客厅不断来来回回走着的她, 出口说。   “嗯。”她眼底亮了,用力点头。   他眉眼含笑, 转身走进厨房。   她怕他只给她榨一点点,专门走过来看。   方盈伸手趴着推拉门, 让他想起了小的时候, 得知他回到潘家,她总是躲在外面,偷偷露出一个头。   潘华有时候会和他一起回来,还会带着罗倩和罗亮, 如果人多,她就不好意思太热情,如果没人看到她,她还会悄悄走, 躲在不远处的大树边, 看他有没有出来。   如果他没出来, 她再鼓起勇气过去找他。   季淮把榨好的果汁倒在杯子里,走过来递给她。   她脸上瞬间就堆满了笑, 双手伸起来去接,他看着她说:“你这个样子, 一点都没变。我小时候每次给你买零食,你都这样。”   “哪样?”她喝了口果汁,“酸酸甜甜,真好喝。”   季淮轻笑, 转身去洗榨汁机。   小的时候,她会小心翼翼吃着他给她的零食,然后露出眉眼弯弯,还会奶声奶气来一句:“真好吃,谢谢大哥哥。”   ……   “我喝完啦,真好喝,还想喝。”方盈的出声打破他的思绪,只见她把杯子放在灶台上,还舔了舔嘴角。   “没了。”季淮把杯子拿过去,动手洗。   “唔……”小姑娘拖着声音,又往他靠近了一点,额头抵着他的后背,伸手环住他的腰,撒娇般蹭了蹭,再蹭蹭。   他没有反应,嘴角却悄悄翘起,继续洗着他的杯子。   她也没动,就在背后抱着他。   等杯子洗好,季淮拉开她的手,轻轻转身:“你该去刷牙了。”   他以前经常给她买糖,那时候,她吃了牙疼,幸好还在换牙,他就把巧克力和糖果换成了饼干或者其他小零食,每次都要提醒她刷牙。   方盈与他对视,也记起来这事儿,身子往前一倾,下巴抵着她的胸膛:“我一会洗澡再刷,我还要洗头,你给我洗头好吗?”   “我不给你洗谁给你洗?”季淮低头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去放水,然后拿睡衣。”   “噢~~~”她乖乖松开他,见他要走,伸手扯着他的衣角,季淮就被牵制住了,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也不松手,继续拉着他,小步小步往他那边走。   “小尾巴。”他说。   “以后我拉着你,宝宝就拉着我,开火车。”她挪动着小碎步,一点不知羞,就喜欢黏着他。   季淮轻笑出声,也不觉得她幼稚,反而很耐心在等,他走一步,她要走好几步。   浴缸放了水,他就去找睡衣。   现在还没降温,但她身子弱,都得穿长袖,又怕她太热,就给她买了几套薄一点的长睡衣。他把睡衣放在一边,关了水缸的水龙头。   “水有点烫。”她躺进去,对他说。   “洗头要好一会,怕冷了你着凉。”季淮把喷头拿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前面,示意她往后再昂点。   她自己洗头不方便,他又比较照顾她,所以这段时间都是他帮着她洗。   季淮把她的头发弄湿,把洗发水挤在手心,再往她头上揉,动作轻缓。   方盈突然说:“我去把头发剪短吧?这样的话,打理起来也方便。”   “你喜欢留着就留。”   “可是这样的话,你每次都要给我洗。”她最多只能隔一天不洗,不然难受。   “那就洗。”他又往她头发上泼了点水,帮她洗发尾。   “你就要一直照顾我,那么多事儿。”方盈还是觉得麻烦,“等到月份再大点,我就更不方便了。”   他开始帮她冲洗第一遍,语气也不在意:“我又不是现在才照顾你,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没少操心,习惯了。”   再说,他现在还有别的事儿吗?就是照顾他们。   听他这么说,方盈也一点不恼,细细想想,真的是这样。   他总是温柔有耐心,在她高考时,一次又一次安抚她的情绪;在她大学迷茫时,一遍又一遍开导她;在她找工作着急时,反反复复替她分析,帮她修改简历……   “再洗一遍,有点脏。”季淮冲完泡沫,又挤了一次洗发水,放在她头发上揉着。   他帮她洗了多次,慢慢就摸索出门道,顺便帮她按摩了下脖颈和头皮。等洗完,他身上也差不多湿了一半。   浴室湿滑,季淮不放心她自己走,将她抱回床上,拿出吹风机要给她吹头发。   “我自己来。”她伸手拿过吹风机,要自己吹。   “吹干点,免得感冒了,睡觉也会头疼。”他不放心叮嘱好几遍,这才重新回去收拾。   方盈吹干头发后就倚靠在床上等他,他不来,她就不睡。   等他掀开被子上床,她才肯睡下来。   方盈看向他说:“你累不累?一整天都在忙活。”   在医院的时候收拾东西,回来又要拼装这拼装那,洗衣服,做饭,还要照顾她。   “累,不过没办法,操心的命。”季淮叹息。   他其实不累,没有累的感觉。   “操心的命。”方盈眼底黯淡两分,“你以前总为别人操心,为我操心,都没有为你自己操心,还经常焦虑到失眠。”   “我以后就为你操心了。”季淮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又低头亲了她一下。   “为什么?”   “我还操心得了别人吗?别人又看不见我。”他说的时候,话语里就布满焦愁了。   “我是最不省心的那个,是不是?”方盈靠近他,这么说。   季淮的手放在她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帮她顺背,哄她睡,漆黑的眸光望着她,语气温缓:“你最让我挂心,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那个。”   他对罗家人也习惯付出,就是作为大哥,觉得有责任,但和对她的责任不一样。他走了,罗家人很快就会忘记他,也不需要他,但是她需要。   这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他死不瞑目。   方盈鼻尖倏然就酸了,眼眶发胀,泪花就开始涌出来。   “小朋友又开始哭鼻子。”季淮还说,“我明天开始数着,看看一天能哭多少回,好不好?”   她把小脑袋使劲往他脖颈钻,双手抱着他:“你笑话我。”   季淮嘴角勾起弧度:“你哭还不让我笑啊?”   “我不让你笑。”   “那我就不笑。”季淮抱着她,继续哄她睡,“需不需要给你唱唱睡前摇篮曲?还是听听睡前小故事?”   “嗯,都行。”   他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个小哭包……”   她一听开头就知道不对劲,在他怀里闹啊闹,闹啊闹,季淮眉眼飞扬,任由她玩闹,嘴边的笑意久久没消。   等怀中的人睡了,他还一直睁开眼,看着她的睡颜。   这段时间,他时常发呆似的看着她,目光时不时会落到她凸显的肚子上,再把手轻轻覆上去。   小家伙有时候好像没睡,还会踢了踢,让他心里柔软成一片。   他是个喜欢孩子的人,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止不住羡慕,有孩子嘛,就会和心爱的人有个完整的家。   两人结婚三年,一直没孩子,每次都挺失望。备孕也辛苦,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们都特别高兴,也一直小心翼翼。   他尽力把她照顾好,她也尽力照顾自己,两人都满心欢喜等这个孩子出生。   因为他的事情,孩子没了,她那时候该有多绝望?   季淮终止了回忆,深深吸气,猩红湿润的眼闭上。   他很少去计较,但这件事不可原谅。   *   罗家。   罗亮和罗倩两个人仿佛魂不附体,和昨天那副样子全然不同。   潘华也醒了,正在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嫂要打官司,还说大哥没死,就陪着她,把我们吓死了。”罗亮逻辑混乱,只是一直在强调,“他们那个房子太恐怖了,她还说大哥给她做饭,给大哥夹菜。”   罗倩一听,抱着自己被吓得大哭。   听闻季淮真的死了,潘华还是有些难过,倒是罗父,他全然没感觉,只是强调:“我看是她装神弄鬼,就是为了吓你们!”   “真的,我真的看到大哥了。”罗倩不断哭着,“我害怕,妈,我害怕。”   她没少欺负季淮,时常撒谎骗他钱,还背着他欺负方盈,偷他们的钱。   因为心虚,所以更加害怕。   “心理作祟!”罗父一口咬定,“赔偿金难道就全部给她了?一分不要?到时候她拿到钱,把孩子一打,把房子一卖,风风光光嫁人。”   潘华绝对不同意:“我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我们在电梯里还遇到门没关,很恐怖,吓死了人。我不去了,随便她,我不管了。”罗亮现在脚还软着,脸又被吓黄,“肯定有怪,说不定大哥还没走。”   他和罗倩昨天险些没被吓死,没有车回来了,他们就躲在二十四小时快餐店,两个人鬼鬼祟祟,险些没被警察抓走。   潘华看着两人被吓傻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么大一笔钱,真的就不要了吗?   她不想便宜了方盈。季淮都死了,方盈和他们就没关系了,什么都应该是他们的。   就在一家人犹豫的时候,李家那边又联系他们了。   重症病房里的病人因为没有钱再交医药费,他们已经松了嘴,答应出谅解书,只需要李家帮他们转到更好的医院去,让医生再安排手术。   现在只剩方盈松口,李震就能被保释出来回家过国庆。   李母见不到儿子,担心得要命,看到罗家人出面还不能解决,又提出可以多给他们十万,让他们赶紧说服方盈私下和解。   如果处理比较顺利,李震就能少吃很多苦头。   人已经死了,潘华回神后,自然要最大利益化,她抓住这个机会,想要二十万。   他们家一分存款都没有,季淮以前会经常给她打钱,她也损失了不少。   方盈处处较真,李母就怕他们不贪财,一听她加价,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并且让她不要叫方盈不要再深究。   拿了钱,这件事从轻处理。   罗倩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心有余悸,劝住潘华:“妈,要不你别去了,大哥疼她,要是她出什么事儿,大哥怕是会生气。我真的看到大哥了,他就很冷漠看着我,真的生气了。”   “我是妈,他能做什么?”潘华提高声调,给自己壮胆,“现在事情都这样了,她还想做什么?能做什么?鸡蛋碰石头。再怎么说,那些钱,是不是应该有我一份?这个家里家外都要花钱,你们给吗?”   罗倩止了声。   她和罗亮游手好闲,干一份工作就没超过三个月,经常找季淮要钱,还会去他们那里蹭吃蹭喝。   给家里钱?   不可能。   罗亮虽也心颤,但他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生子了。什么都没有,结婚都没地方住,谁愿意嫁给他?   如果潘华拿到这笔钱,多半是给他结婚生子用。   潘华去应该没事儿吧?又不是他去拿钱。   罗倩和罗亮是打死都不会去了,潘华本来不怕,见他们这样实在心慌,没有立刻去,而是准备约个大师做做法事,然后拿张护身符,再过去找方盈。 第672章 一只阿飘(9)   潘华心有余悸, 专门挑早上来。   罗倩和罗亮打死都不肯再来,罗父来给她壮胆。他没什么本事,对那些钱和那套房子也虎视眈眈。   季淮死了, 方盈怀着孩子, 基本上是任人宰割。   两人到门口,敲了好几次门, 都没有人。   等了好久,潘华逐渐没了耐心, 就用罗父的手机给方盈打电话。她之前是把方盈和季淮的电话拉入黑名单了, 就等着两人过年服软,给罗亮一笔钱买车,没想到车还没买,季淮死了。   接到电话时, 方盈在菜市场。   家里好久没有采购了,今天早上,她和季淮去了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让跑腿小哥送回去, 他们又去了隔壁的菜市场。   菜市场的菜新鲜便宜, 又是中午了,都等着收摊回家, 半买半送。   “买点胡萝卜。”季淮指了指摊位上的胡萝卜,“胡萝卜新鲜, 买回去给你做胡萝卜牛腩。”   方盈听着电话里潘华的声音,低声说:“妈来了。”   潘华就是个市侩的妇女,这些年他们不断在往罗家砸钱,对方多数时候对他们还是比较和颜悦色, 偶尔还能说两句好话,关心关心他们。   “嗯。”他虽点头,却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牵着她的手,又往下一个摊子走,看着摆在摊子上的鱼,“买一条晚上吃?”   “我不想吃了。”她回想起鱼腥味,站在原地不肯走。   “煎着吃,不腥。”   “不。”   “海鱼多有营养啊?看着又新鲜,多放点姜,做着也好吃。”   ……   季淮颇为有耐心,总是能说到她点头。   她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也不知道想吃什么,他倒是有计划得很,估计从出门就知道今天应该给她做什么菜。   反对没用,都要吃。   方盈看着有卖羊肉的摊子,压低对他说:“要不买点羊肉回去吧?妈不是喜欢吃羊肉吗?给她做点。”   旁人看不到,只有她能看到,所以和他说话时,她都放低声音,小小声说。不过,他们都尽量选没什么人的时候来逛超市或者菜市场,压根没人注意。   “太膻了,回去还要处理,得熬煮。等做完,都要到晚饭时间了。”季淮否了。   “给他们买点回去?”她又说。   以前,两人有什么好东西,总想着给罗家人留,买的东西也都送回去一份,记着他们的喜好。   季淮:“你拎着重,我又不能帮,算了。”   方盈看着自己手上拎的萝卜,要买羊肉肯定也不是买一两斤,她的确拎不动,这个念头只能作罢:“妈还在等着,回去吧?”   “再买点青菜。”他继续往前走。   她继续跟着他逛。   季淮的话少了很多,方盈看着他,牵着他的手又握紧,觉得他肯定很难过,出口说:“没关系,以后我们还能孝敬妈。”   他们生活才刚刚好点,本来想着安定下来,步入正轨,就给潘华买个养老保险什么的,一次性把钱交上,对方也好有个晚年保障。   听她这么说,季淮放慢脚步,回头看她,目光又落到她的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有些无奈:“以后的事情以后说,我马上要一拖二。照顾一个小婴儿,还有一个没长大的小朋友,有心无力。”   略带凝重的气氛倏然又被他瓦解,方盈牵着他的手晃了晃,眉间染上一抹笑。   她的确受他照顾比较多,所以没法反驳。以后生了小孩,又是第一次当妈妈,估计更依赖他。   我   不过,她也当他开玩笑,无论如何,他都要照顾罗家人的,也最放心不下潘华。   两人又逛了一圈,这才回去。   潘华和罗父在门口等得已经没了耐心,期间一个跑腿小哥拎着一大袋东西放在门口,他们还凑过去看。   有零食、水果、酱料、还有一些糕点……   潘华看到方盈回来时,又见她手上拎着菜,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黑了脸。   “妈,爸。”方盈态度很好,唤了两人一声,连忙走过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在包里找钥匙开门。   潘华强忍着不满,跟着她进去。   “快进来坐。”方盈招呼着他们,又要进厨房给他们倒水。   她进厨房的时候,季淮已经把门口的几个袋子拎进来,也把水倒好了。   潘华和罗父坐在客厅,两人都看到阳台上挂着季淮的衣服了,心底咯噔一下,顿时感觉这采光有些好的房子变得有点怪异。   方盈从厨房走出来,他们望过去,原本应该放在门口的袋子,已经被放在厨房,水果也被放在灶台上。   “喝水。”方盈把水放在两人面前。   潘华昨天就想来了,一直下不定决心,一夜未眠,面色也有点难看,看向方盈的肚子,先问了一句:“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方盈在两人对面坐下来,也关心她,“妈,你的身子怎么样了?我听小亮他们说,你……”   “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潘华说的时候,眼眶倏然就红了,还伸手抹了两滴眼泪。   到底是养了季淮这么久,她也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最好,用处最大。   现在没了,以后怎么办?谁给她兜底?   她原本想着,罗亮结婚了,到时候如果和二儿媳妇发生争执,最起码还有这边能去,方盈能忍。   方盈垂眸沉默,语气也发涩:“我怕你受不了。”   她和季淮都属于会为别人操心的人,自己已经这么痛苦,觉得潘华应该比自己痛苦很多倍,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你妈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罗父在一旁叹气,“谁能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听说你的精神气也不好了,你还怀着孩子,还是要注意身体。”   他不相信有什么鬼神,觉得肯定是方盈精神错乱了。   “嗯。”方盈点头。   季淮就坐在她身边,所以她还好,感觉身体也逐渐在恢复,就是孩子月份大了,有些吃力。   “你这个也是麻烦事儿。”罗父一脸愁容,又环视了下屋内,“我看啊,你住在这也不好,毕竟触景生情,你要不要换个环境?比如说回家住一段时间?季淮走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你妈也想照顾你。”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又说得通,方盈回去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到时候,随便一个理由都能卖掉这套房。   到时候再买一套,又或是一起住,拿钱做别的事情,她都没法拒绝。   “不用。”方盈也怕麻烦他们,“我在这挺好的,你们别担心。我不想离开这里,哪都不想去。”   这是她和季淮的家,他们费尽心思装修,一点一点添置物件,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回忆。   何况,他还在。   方盈神色间带着坚定,一看就难说服,罗父也顺着她的话说:“我们的确是担心你,毕竟,你一个孕妇,生孩子总要有人照顾。”   “季淮会照顾我。”方盈脱口而出。   潘华和罗父两人神色一变,不过也罗亮他们说过这事儿,只当她又开始发疯,罗父先出口:“季淮,他已经不在了,你还是要想开点,要是再这样,我们更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要不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去?”   方盈见他们也不信,又想到罗亮和罗倩昨晚的行为,不再多说,生怕他们也跑了。   为什么会害怕呢?她现在都想不明白。   “季淮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潘华缓了情绪,说完又说,“打官司需要到什么时候?我总不能让他死也不安心。”   方盈说起这事儿也拧了眉头,双手紧握着:“还在调查。”   “调查要到什么时候?打官司又要到什么时候?现在他死了,你还年轻,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改嫁,这个孩子又生不生得下来。”潘华直接跟她说,“你也别怪我绝情,我儿子就这么死了,我不可能不防着你。赔偿金是要留给他孩子,那是养他用的。”   说白了,方盈如果想嫁人,不生下这个孩子,赔偿金没她的份。生下来了,如果不养,赔偿金也没份。   对方还年轻,不可能守着季淮,她这么做,于情于理都合。   季淮刚死,她心底也有点发怵,不想弄得太难看,但这样做没错。   方盈眼底闪了闪,好一会才接话:“妈,我知道,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我会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我不嫁了。”   她就嫁给他,以后也不会嫁给别人。   “你想清楚了,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得负责,以后嫁人也是拖油瓶,有害无利。”潘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再次强调。   “我不嫁,孩子也不是拖油瓶,那是我和季淮的骨肉,我们都很爱这个孩子。”方盈觉得她说得不对,开口纠正。   为什么说是拖油瓶?   她观察了季淮的脸色,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对方的这个字眼戳中。   潘华当初就带着他改嫁,是不是也在说他是拖油瓶?   “他也走了,就只有这个孩子,你要是能养,我也感激你,你说到做到就行。”潘华也没太信她,又问,“我听说你在耗着官司,作为他父母,耗着官司要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嗯,对方请了大律师,我没多少钱,但也得请好一点的。”说起这事,方盈眼底黯淡不少。   “作为他妈,我心里比你难受,但是官司要打到什么时候?我不想他现在还没瞑目,还要花大量的钱。”潘华把头别开,一口气说,“别打了,省着钱和精力养孩子。”   她也经过心里挣扎,不服气养大这么久的孩子就死了,以后都没有回报,好在有别的东西补偿。   这对谁都好。   方盈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下就委屈万分,情绪激动哽咽着说:“为什么?那个人酒驾,逃逸致人死亡,如果他及时把人送到医院,他可能就不会死,他还能被抢救……”   “你有证据吗?现在人家找了大律师,你偏要跟人家对着干。”潘华看向她,“要是赔偿金没有了,还要付律师费,你拿什么养这个孩子?你们这房子还有房贷。我不想给他讨公道吗?可是你想没想过以后?什么都没了,还有个孩子,你不养,我还得养。”   她根本不相信方盈能留在这里养大孩子,女人改嫁太正常了。   这个孩子,如果方盈要执意生下来,她没有办法,房子还回来,赔偿金给她,这个孩子她可以养,因为没办法,她只能认。   “法律会给公道,我不可能……”   方盈话还没说完,潘华就打断:“你要是一定要这样做,我也把话放这,如果说没有赔偿金,我不会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烂摊子我还得收拾,我怎么养?”她说完,沉下脸,“到时候,你就把孩子打了,把房子给我们还回来,你爱嫁谁嫁谁。”   闻言,方盈脸色煞白,丝毫没有想到潘华会跟她说这样的话,忍着哭声:“那是季淮孩子,我们好不容易才怀上的。”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拿季淮的赔偿金,那是血淋淋的钱,也没有想过改嫁,更没有想过对方会让她把孩子打掉。   这样的话,对方怎么说得出口?   “别哭了。”季淮在她身边一直说,叫了她好几声,“方盈,别哭了。”   方盈却好像听不到,大串大串的泪珠不断涌出,顺着脸颊不断往下落,最后泣不成声:“你们怎么这样?”   没有人支持他,没有人想要给他讨公道。   潘华本来就心虚,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提高声调骂道:“我能怎么办?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了,我们呢?这个赔偿金,我不可能给你,房子你也拿不走,孩子生下来,你就养。”   最好的结果,就是方盈什么都不要,把孩子打了。这样的话,她还年轻,模样也好看,再嫁个男人,大家都没累赘,也没心理负担。   方盈哭得凶,胸口剧烈起伏着。   “砰。”   “砰。”   ……   桌子上的两杯水掉在地上,玻璃碴碎得一地都是,潘华被吓了一跳,罗父的脚上还被碎渣划了伤口。   “呼呼呼~~”   窗户上突然刮起风,一阵阵阴风往客厅里涌,让人浑身发寒。   潘华还以为是风吹掉的,又看到方盈面前放的水杯丝毫没动,联想到罗亮说的话,脸色骤变。   季淮最看重这个小妮子,别是……   “我不哭,你别生气。”方盈看着阳台的方向,吸了吸鼻子,连忙抬手擦眼泪,“我不哭。”   潘华和罗父望过去,空无一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罗父虽也害怕,但利益够大,潘华拿了赔偿金,不可能全部拿来养孩子,养一个孩子才花多少钱?只要吃饱就行。   他好吃懒做半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   “方盈,你这是装神弄鬼吓我们呢?”罗父看向方盈,鼓起勇气说。   “你们走吧。”方盈收敛神色,“我不会放弃打官司,我一定给他讨一个公道,我也会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不需要靠任何人,也不麻烦任何人。”   “你说得好听……”   “妈。”方盈扭头看潘华,有些奉劝,“季淮真的生气了,我没有见过他那么生气,你们快走吧。”   潘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惊胆跳,她再次看向阳台,上面就晾着季淮的衣服,再看看推拉门处,放着一双男拖鞋和一双女拖鞋。   一股凉气从尾骨往上窜。   罗父明显也发现了,他还发现刚刚放在厨房地上的袋子,突然不见了,灶台上的水果好像也被收起来。   他有些发怵,动着脚往边上挪,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块碎玻璃,直接在他脚底割了一下。   血顿时喷出来,恐惧加上疼痛,让他脸色发紫。   方盈就坐在对面,一句话没说。   画面怎么看怎么诡秘。   实际上,她是要去怎么回事,季淮当下轻斥:“坐好!都是碎玻璃,割到了。”   她被骂了,不敢动。   “我们还是走吧。”罗父声线微颤,吓得背后猛流汗,对上潘华说。   潘华胆子更小,见他这个样子,更不敢吱声。   “我和你妈还有事儿,就先走了。”罗父神色讪讪,忍着脚上的剧痛,站起身来要走,还连忙说,“我们也不可能做对不起季淮的事儿,那是肯定不会。”   听说尸骨未寒的人,魂魄还在,他们怕是遇到这事儿了。   他们往门口走,以往都会把他们送到楼下的方盈,还是坐在沙发上,就看着他们。   “把脚放上去。”季淮又对她说。   她乖乖听话,把脚放在沙发上。   潘华和罗父看着她这个样子,顿时又觉得毛骨悚然,加快脚步落荒而逃,胡乱开着门就往外走。   他们前脚刚出去,“砰”一声,门被狠狠关上了。   两人吓得毛发竖起,魂飞天外,浑身都哆嗦得不行,看着正开门的电梯,又想起罗亮说的话,只觉得一股神秘的恐惧正在袭来。   让人心底发冷发寒。   屋内。   季淮把方盈抱起来,往卧室走,低头看她:“哭什么哭?说了多少遍,我还在,别人一说你就哭。”   “小心脚下。”她赶紧说。   他回:“伤不到我。”   方盈放下心,继续搂着他,又被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说:“我就是难过,想哭,我……”   “睡觉。”季淮打断她思绪,“没什么好难过,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她揪着被子,小心翼翼道:“你真的不难过吗?”   他很看重家人,也很在意他们感受。   “我不难过。”季淮毫不犹豫就接话,“我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人顾及你的感受,所以我也不想理会他们的感受。你睡一会,我去做饭。”   他转身离开,她在背后说:“我不伤心了。”   所以他也别生气。   季淮语气也缓了很多,“睡一会。”   “嗯嗯。”她听话,伸手覆上肚子,轻轻摸了摸,也在安抚孩子。刚刚她情绪起伏,孩子可能也受到影响,所以踢了她好几下。   他走出去后,把门关上,并没有去厨房,看向了门的方向,神色瞬间冷下来。   电梯里。   潘华和罗父都伸手攥着符,把大师给的符放在身前。电梯不断往下降,降到了一楼,他们还在盯着数字。   突然,那块显示板黑了。   两人如同惊弓之鸟,顿时面如死灰。   “啪。”电梯内的灯,关了,一下变得漆黑一片。 第673章 一只阿飘(10)   潘华和罗父惊魂未定, 电梯猛地往下坠,以极快的速度往负一楼掉。   两人恐惧乱叫,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时, 电梯又稳稳停住。他们腿脚发软,摊在地上,湿透了衣服。   电梯内一片静悄悄, 带着令人窒息的可怕。   “救命啊,救命。”潘华哭喊出声,浑身开始发抖。   罗父已经被吓傻,屏着呼吸,不断往后退。   越是贪财自私的人, 越惜命。眼下到了这个时候, 什么都不敢不顾了。潘华手里的符已经被汗水浸湿,她缩着脖子, 不断在说:“季淮,是你吗?我是妈妈啊,你别吓妈妈,你别吓我。”   “我们也是为你好, 真的,绝对没有为难方盈。”罗父也连忙补充。   两人哆哆嗦嗦说完话,电梯内还是毫无反应。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   “你快去看看啊, 电话让人救我们出去。”潘华紧绷着神经,催促着罗父赶紧去看看。   他们掏出手机, 没有信号。   电梯内的电话, 打不出去。   这下,潘华环视着狭小的电梯,宛如掉入冰窖, 陷入了无限的绝望。   “开门!开门,把门打开!”罗父拖着腿,走到门前,疯狂拍打着门,扯着嗓子在吼,声线不断拔高,企图吓走深入骨髓的恐惧。   “滴——滴——”   不断有水从顶上滴下来,落在他脸上。   罗父摸了摸,拿出手机,往手上照,灯光折射在他脸上。   “啊!!!”   潘华看到他脸上的血,被抹得半张脸都是,她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罗父看着手上的血,全身痉挛。   *   三个小时后,罗父奄奄一息时,电梯的门打开了。   外面就是停车场,没有一点声音。   他连出去的勇气都没有,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电梯门又轻轻合上,他再次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再席卷。   等到他们被人发现,被送往医院,他嘴里不断念叨着:“有鬼,有鬼。”   小区保安觉得荒唐,连忙让他闭嘴:“我们小区是这一片的风水宝地,你在胡说些什么?是不是神经病?!”   要是闹得人心惶惶,那怎么办?他们立刻封锁了消息。   罗父和潘华被吓得精神错乱,待在医院不敢回去,每每到了晚上,就神神叨叨,缩在角落里。   医生也怀疑是精神病,让罗亮和罗倩送他们去精神科检查,而罗亮两人也已经被吓傻。   罗倩浑身又一阵发寒发冷:“爸妈,你们也看到哥了是吗?是不是?!”   如果只有她看到,那可能就是错觉,现在种种情况证明,季淮真的还在,只要他们去找方盈,就会受到报复。   “有鬼,有鬼。”罗父一直反复说,“他想要我们的命,他变成恶鬼。”   潘华眼底无神惊慌,又缩了缩脖子,环抱着自己躲在角落里,埋着头连连求饶:“别吓妈,妈不是故意的,你别吓妈,别吓妈……”   她之前把季淮拿捏得死死,也完全想不到对方会不肯放过他们,甚至想要把他们吓死了。   罗亮也在一旁不敢吱声,难以言喻的恐惧笼罩在他们周围。   命都快没了,哪还敢起歪心思?   要是再缠上方盈,说不定季淮能把他们生吞了。   “嗡……嗡嗡嗡。”   潘华的电话响起。   她又被吓得汗毛凛凛,缓了好一会,才接起电话。   李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说两天就有答复,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没有消息?”   她等不及,见不到儿子,心急如焚,多一天都等不下去。   “会遭报应的,钱我不要了,会遭报应的!”潘华已经被吓傻,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又嗷嗷大哭。   李母在那边蹙起眉头,脸上也带上不耐烦,直接说愿意再加十万。   罗家人的情况她都打探过了,一家子都是好吃懒做的人,这些年全靠季淮输血,一个个没什么作为,全都是贪财的鬼。   方盈就是一个怀着孩子的孕妇,到时候只有被拿捏的份。   “会遭报应,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不敢了……”潘华一直在反复说着,眼底也空洞无神。   挂掉电话,李母脸色烦躁。   “那边怎么说?”李父正在开车。   “装神弄鬼,我看是嫌钱少。”李母语带火气,“真是贪得无厌,要不是方盈那边抓着不放,我一分钱都不给他们!”   李父面色也沉了沉。   “医院那边又叫交费了,换到人民医院这边,砸进去的医疗费都有上百万,后续还要赔一笔。”李母觉得头疼,抬手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还要在ICU待多久,我看两百万打不住,真不如死了省事儿。”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对方少坐好几年牢,忍着心痛往里砸了一笔又一笔钱。   重症病房那位花钱如流水,他们家又答应兜底,未来要花多少还是未知数,那个孕妇,死了就赔一笔,还没这么多。   李父也眉头紧锁:“当初他们不是信誓旦旦说能让方盈撤诉吗?”   “我看是想要五十万!”李母手抵着车窗,颇为不耐烦,“我看他们是和方盈串通好了,想狠狠敲诈我们一笔,什么讨公道,就是要钱。”   李父没有反驳:“她还说了什么?”   “说会遭报应,还不知道谁遭报应。”李母极度不喜欢听到这两个字,冷着脸,“报应?是她遭报应!”   李震这事儿,她不愿意承认是报应。真要说报应,季淮都死了,罗家遭的报应不是比她大吗?   “行了!别说有的没的。”李父声色俱厉,没让她再说下去。   李母也止了声,面露愁容又道:“马上国庆了,也不知道小震在里面怎么样,那个地方是人待的吗?你快想想办法。”   李父眼底沉了沉:“今天晚上,我约了老陈,你和我一起去。”   “好。”李母说完,又连忙又道,“需不需要准备什么礼品?自从小震被带走,我都没有见过他,你跟老陈说说,让我们见一见小震啊。”   “今晚再说。”   ……   李家。   李丽这几天一直回来,不断问着最新的消息。   李震出事儿的时候,她还让自己的丈夫先去自首顶了罪。李震就是他们李家的宝贝根子,现在还在里面待着。   他们愁啊,担心啊。   一听方盈还不肯松口,她也急躁:“她到底想做什么?人都死了,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义?缠着人不放!”   李家气氛也凝重,吃饭时不断在商量。   饭后,他们也没和李丽多说,李父给老陈打了个电话,就和李母出了门。   李母在车上道:“如果老陈肯帮忙,方盈那边就不用管她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能压下去就压下去,免得带来麻烦。”李父有自己的考量。   “就他们那个胃口,还不知道要多少钱。我让王律师多下点功夫,赔偿金也不用给那么高,再说,要是结果我不满意,我一分都不赔。”李母说着把头转到一边。   李震名下也就一台车,没什么资产,她为了不让儿媳妇觊觎钱财方便控制,所有的财产都在两人名下,他们如果不帮着赔,李震就没有一分钱。   李父没说话,算是认同。   “他们自己倒霉能怪谁?我还想说我们倒霉,平白无故赔了几百万,我儿子还在里面,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李母说着又在抹眼泪,“这叫什么事儿?”   李震从小就没吃过苦,要什么给什么,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他们又安排了个闲职,只要按部就班,就能过舒服日子。   李父见她这个样子,心里火气不小,刚要出口打断她的话,方向盘突然往右打了个弯。   李母身子猛地弹回来,晕头转向:“你在做什么?”   李父也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脚踩刹车。   刹车怎么踩都没用,他这才意识到严重性,着急地不断踩着,冷汗直流,拼命转动着方向盘,却怎么都转不过来。   “怎么了?”李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看着不断加快的车速,瞪大了眼,“刹车啊,你在干什么?”   李父手握着方向盘,感觉有一股力量正在和他较真,他丝毫动不了,车速还在不断加快,不断加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李母全身僵住,扶着座椅,脸上露出不安和惊恐,“快刹车啊!!!”   李父额头冒气青筋,憋红了脖子,手脚却像被焊住一样,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往前冲。   “滴滴——”   “滴滴滴滴滴——”   前面一辆大货车正在驶来,不断鸣笛。   “要撞上去了,停车啊!你快停车!”李母看着车子往大货车冲,寸骨皆软,瞳孔布满濒临绝境的恐惧,呢喃着,“停,停啊……”   完了,完了。   大货车的鸣笛声越来越急,车灯照射在他们脸上。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大货车上运着很多货,要是撞上去,直接能把他们和车碾压成肉饼。   李父神色都呆滞起来,呼吸在那个瞬间都停止了几拍,血液回流,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咔刺——”   就在要撞上的时候,汽车突然转头,加速冲向栏杆,李父和李母身子被一甩,又重重摔下来。   车子一个漂移,稳稳停在了栏杆边,两人脸色煞白。   李父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着气,脸色逐渐变得紫青,越来越喘不上气。   “老李,老李。”李母快速回神,看着他,“老李你怎么了?老李!”旁边不断有车停下来,她看着来人哭着哀求,“救救他,帮我救救他,救命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让在场人无一不为之动容,纷纷拿出手机拨打了救护车电话,还有人上前把他带出来,进行心脏复苏。   “谢谢,谢谢。”   李母哭着感谢,一股股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冰凉入骨,让她脸色顿时一变。   潘华疯疯癫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   “本台记者从交警处得知,上个月二十九号在银河路口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有了新的后续,肇事者疑似酒驾造成两死一伤,通过调查,发现了惊人秘密……”   电视上,主持人的声音不断传来,方盈目不转睛盯着,眼底有了情绪的波动。   “喝点水。”季淮端着水杯,来到她身边。   “这件事闹大了,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人关注?能把他绳之以法。”方盈抬头看他,眼底带着期望。   “他会受到该有的惩罚。”季淮话语肯定。   李母太嚣张,李父有个一官半职,也没少用权势谋私。他们的认知还没有提升,现在是网络时代,只要爆料,大批媒体记者等着报道。   只要社会关注度上来了,一个都逃不掉,大批大批的人等着爆料。   李母原先想用钱把医院里伤患的嘴堵上,一开始拖着不垫钱,还让人家谅解书,为了医药费,家属只有咬牙答应。   事情闹大,当事人女儿上网发了一段视频,直接上了热搜。   患者重伤在医院,没有钱治疗,肇事者态度嚣张,全然不知错,用钱砸人,一下就引发了网友的愤怒。   网友纷纷伸出援手,短短两天就捐了上百万医疗费,有了钱救命,对方直接隔空喊话:李震父亲有职权,家境优渥,酒驾逃逸致人死亡,警方存在包庇。   事情到了这样的热度,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加上各大媒体报道,没人敢包庇。   官微该发声的都发声了。   “他就算受到惩罚,我也不会原谅!”说起这事儿,方盈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说的时候怒气不减。   “去晒晒太阳,今天都没走动。”季淮又催促她多喝点水。等她喝好水,他俯身把她抱起来,往阳台走,轻轻把她放在摇摇椅上。   “不想晒太阳,都要被晒黑了。”她说。   “不想走路,不想晒太阳,一天到晚闷在房间里,也不怕闷坏了。”季淮拿过小凳子,坐在她旁边,把她的腿放直,他在自己大腿上。   到了孕后期,她越来越懒,脚有点浮肿,走路累,又怕摔着,所以都小心翼翼,躲在床上。   他准备给她按摩,看到她小腿上有一小块瘀青,拧眉问:“什么时候磕到的?”   “肿了吗?”她也低头去看。   季淮:“有瘀青了。”   “昨天去洗手间,好像就是磕了一下。”她回忆。   “我去拿点药。”他起身往客厅走,蹲下来打开电视柜。   “我想画画。”她冲他说,“你给我拿平板。”   “嗯。”   季淮回来时,把平板和笔递给她。   “谢谢。”她笑得甜,双手去接。   他坐下来,旋开药酒,叮嘱她:“去洗手间要小心一点,不然要让我跟你一起去,尤其是地上滑的时候。”   “嗯。”她点头,打开画画软件,开始在平板上点点画画。   方盈画得认真,季淮擦得认真。   他把药滴在指尖上,抹上她的患处,轻轻揉捏,怕把她摁疼,动作一直放缓。   等揉捏了好一会,他才收手,又去给她按摩别处。   “唔……宝宝踢我。”方盈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肚子,安抚里面的小家伙,继续勾勾画画,然后把平板转过来,正好对着他,“看。”   季淮把她的腿放下,又换了条腿,抬眸望过去。   平板上,她画了两个卡通人物,女孩正睡在椅子上,舒服闭着眼,嘴角挂着微笑,男孩坐在一边,尽心尽力给她按摩。   真是神还原。   “还挺温馨,再画画窗外的太阳,今天的阳光多好,艳阳高照。”季淮笑着收回视线,顺便还说,“你这比例有点问题,得改改。”   “让你看,你还挑刺。”她又把平板转回来,继续点点画画。   季淮帮她按摩了许久,低头看她的腿。她的腿肿得越来越重,身子又变得笨拙,之后要更加仔细照顾了。   “看。”她又把平板转过来。   平板的正中间,是一个卡通的人物,呆萌呆萌,和他的形象特征有点相似,还有一个对话框,写着三个字:傻呆呆。   季淮被她逗笑。   “可爱吧?”方盈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洋洋自得。   他把她的腿放在脚踏上,起身靠近她,俯身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再晒一会太阳,然后回屋睡觉了。”   “我现在就想回屋睡觉。”她放下平板和笔,朝他伸手,“抱我。我不想走路,现在五十米,五米,我都不想走。”   太难了。   “慢点走,每天都抱来抱去,你都不活动。”他拒绝。   “抱我~~”她把平板放在一边,朝他伸手的手晃了晃,“你不抱我,就把毛毯拿过来,我就在这里睡。”   “行,烤着太阳睡。”季淮说着就要转身去拿毛毯。   “不,不!”情急之下,她抬起脚,要去拦他的路,还一直朝他那边伸手要抓他。宛如一只活动不便的企鹅,正在挣扎。   季淮笑得肩膀微颤,也没走,停下来看她。   “回来。”她见他停下来了,拖长尾音撒娇,“抱我们走。”   “就在阳台待着晒晒太阳,我把新买的种子和花搬出来,再把架子搭好,给他们摆上。”他还得哄她。   闻言,方盈也不闹着要回卧室了,又睡好,拿着平板在涂涂画画。   季淮把几个快递盒子搬出来,又搬了新买的花草。   “我接了一个单子,卡通头像。”她看着兼职群,笑着抬头跟他说,“我今天就要把它画出来!”   季淮笑,拆开快递,把一包种子拿出来。   方盈一边画一边问他:“是草莓种子吗?”   “嗯。”他点头。   上次她说要种点草莓,现在这个季节正好,他还买了几个盆,能种好多。   方盈还想说什么,手机就响起。   她看了看,是陌生号码,点了接听:“喂。”   “你好……”   方盈听着那头的介绍,脸上的笑意收敛,染上一丝凝重:“不好意思,我不想接受采访。”   那头还在争取,她低垂了眼眸,视线落在平板上,只是不断回复:“抱歉。”   “挂了。”季淮跟她说。   “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儿。”方盈连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把手机给我。”他朝她伸手。   方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信任般把手机递了过去。   季淮先把手机放在身上,继续往盆里倒土,话锋一转:“听说这个是白草莓。”   “奶香草莓吗?”她疑惑,紧接着又问。   “品种是白雪公主,白色的。”他说完,把快递里的那张纸递给她,上面有很好看的图片。   方盈没见过这种草莓,也没吃过,一时间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季淮倒好了土,重新把她的手机解锁,将所有陌生来电设置为拒接。   近段时间,肯定会有不少记者想要来采访她,为了所谓的爆点热点。他不想让她露面,更不想让这种事情影响她的生活。   另一个病患需要大量的医疗费,所以需要社会的同情。闹大、上新闻、上头条是对方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们还会不断创造热度,博取同情。   记者联系不到方盈,又想从罗家那边入手。   罗家几人已经被吓掉半条命,对于季淮的事情,半点都不敢沾染。   一看到媒体,他们跑得比什么都快,甚至为了躲避媒体,可以几天不回家,他们生怕季淮再找上门来。   怕被报复。   媒体几次联系不到,只能作罢,说罗家人和方盈伤心过度,不愿意接受采访,这让网友更加愤怒,又转头开始讨伐李震,要求必须彻查。 第674章 一只阿飘(11)   李母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想等着李父醒来把事情解决,最好彻底压下去。   李父是醒了,也被医生告知没什么大问题,还没等李家人松一口气, 就是网友铺天盖地指责, 事情越闹越大, 不断发酵。   最后,李父接受调查。   李母这才慌了, 心神不宁, 坐立难安。   她开了一家小公司, 让别人当法人,但这个公司接了不少官方的项目, 细细想来, 到底是谁的关系不言而喻。   以前每年都会有纪检部门的人下来,那都是小打小闹, 想要蒙混过关很容易。这一次风波闹得这么大,省里的人都下来了,谁都不敢包庇,更不敢碰这一趟浑水。   李母不断打着电话,能接通的电话都少之又少。   “妈, 周志被带走了。”李丽急急赶来, 语气里都是哭腔, “怎么办?来了好几个人, 直接就把他带走了。”   周志是她老公, 他当时会站出来心甘情愿帮李震顶罪,和李家联系肯定颇深。李家庇护着他,不然他还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混混。   李家不能沾染太多东西, 必须要有旁支去完成,他就是最大的受惠者。   “没事,会没事的。”李母已经六神无主,惶恐不断从内心往上涌,冷汗直冒。   她一直保养得当,现在短短几天,就已经像是衰老十岁。   季淮任由事件发酵,等到合适的时机,他再往网上爆料。   李父就领着那点工资,李家是怎么拿出几百万去堵住别人的嘴?李震态度嚣张,开着豪车,住着市中心的豪宅。   之前在国外,也是奢侈不已。   这一切的一切,引起了网友的愤怒,热度一而再再而三往上升,甚至到了全民讨伐的地步。   草菅人命,目无章法。   这样的人必须严惩,必须给广大民众一个交代。   有关部门介入也很快,李父本就有极大的问题,很快被查出来有违规,严重违反纪律,正在进一步调查。   消息一出,李家人瘫软在地。   李母一夜之间白了头,哪还管得上她的宝贝儿子,更别说什么出谅解书,只顾成天哭成泪人。李父本来都要退休,这下知道自己难保,估计下半辈子是无望了,心脏承受不住,直接发病。   这一次,得做心脏搭桥手术,生死未卜。   一时间,李家乱了套。   “报应,有报应。”李母又想起潘华说的话,连忙给潘华打电话。   潘华听罗倩说了网上的消息,一接到李母的电话,直接就把手机丢得远远,害怕大喊:“你不要来害我,不要把霉运传染给我。”   “那是你的报应,你家儿子撞死了人,你们全家都得遭报应,不得好死。”   ……   她不要钱了,对方撞死了季淮,又要拿钱了事,最后遭遇了报应,自己可不想再被报复。   李母挂掉电话,脸色惨白,呢喃着:“是报应,真的是报应。”   李丽不信,她要给方盈打电话,奇怪的是,之前都打不通的电话,这一次突然打通了。可,无论她说什么,对面都没有声音也没有回应,也没有挂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寂静让人心里发毛,寒气不断蔓延。   李母捂着头,失声痛哭,再也没了之前嚣张的模样,十分狼狈。   李震的妻子抱着孩子,拖着行李要走,李丽赶紧拦住她:“你要去哪?”   张玉:“我要回家。”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为钱才嫁进我家,现在我家有难,你就要逃了是吗?张玉,你太狠了!”李丽破口大骂。   张玉也没忍住:“不然呢?我为了什么?你们把我当人看了吗?想让人忍,总要有本事吧?你们现在想让我留下来了?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不是高高在上吗?现在呢?现在什么都没了,我留下来做什么?”   “爸是肯定进去了,李震呢?没有十几年他出得来吗?我们家还有钱赔吗?”   “我不走,留下来做什么?”   ……   “你要走可以,把我孙子留下来。”李母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   “你养得起吗?”张玉反问她,话语很不客气,“你以为你还是官夫人吗?”   “你!”李母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气过,扶着额头往后倒。   李丽:“妈!”   张玉看都不看,拉着行李继续往外走。   *   与此同时。   被关押多天的李震已经非常不耐烦。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没有见到父母,也没有任何消息。   听说死了两个人,伤了一个。喝酒果然误事,这下要赔不少钱,赔钱不是重点,他真的不想坐牢。   “李震,出来了。”狱警打开门,喊他出去。   “好。”李震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父母从小帮他处理烂摊子,这一次虽然棘手,但是他们也会想尽办法。   他被带到了审讯室。   比起之前的几次询问,这一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坐在他面前的人面容严肃,自带低压气场。   对方简单问了几句,直接就问:“你是不是酒驾了?当时发现撞人后,你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没有酒驾,也没想到这么严重……”李震按照之前和律师的口供,否认酒驾,否认知道当时人还活着,不是因为逃逸致人死亡。   “你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三年前,你就已经酒驾开车撞到了人。”对方翻着资料,“听说赔了六十万私了。你还曾经无证驾驶,在校园内斗殴致人伤重,劣迹斑斑,胆子很大。”   他没想到对方查得这么仔细,生怕露馅,一句话没说。   李震的确胆子大,就撑着。   审了很久,几位警察又出去了。   “他嘴真硬。”那个女警察跟在后面,脸色不太好看。   “该是他的,逃不过。嘴能有多硬?把牙给他打碎!”   只要给他们时间,就能把他查得明明白白。   没有人能够在法治社会如此猖獗,那是对他们的轻蔑。   李震被送回去时,已经有些慌了,不断提出请求:“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见我爸,凭什么不给我见?”   他现在就是撑着,为什么他爸还没把事情搞定?   这都多久了?怎么回事?!   *   警察局外。   季淮出现在门口,他手中拿着一份资料,里面可是有大爆料。   他把资料送到了警察门口,随后离开。   女警察出来时,听下属说有人送来一份文件,她疑惑打开,看到里面的照片,瞳孔猛地一缩,拿着资料就往上司办公室走。   *   月末。   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方盈就住进了医院。   李主任和小文这几个月时不时就会关心她,经常询问她的情况,考虑到她一个人在家,之前又有险些流产的情况,还是提前来医院住着比较好。   她独自来医院,因为肚子太大,走路小心翼翼,显得有些笨拙,一个人正在前台办理手续。   小文看到她,不可思议瞪大了眼。   这才两个半月不见,对方面色红润,长得不少肉,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还给自己准备了待产包,见她还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文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是替她高兴还是心酸,连忙去帮她拿待产包,“我帮你送过去,这边。”   “谢谢。”   小文把方盈送进病房,出来时还看了对方好几眼,方盈还冲她挥了挥手,再次道谢。   护士站的几名护士自然也听说了这事儿,不由感慨:   “真是个坚强的女人。”   “是啊,一个人来医院,一个人准备待产包,听说娘家也没人了。”   “看着让人佩服,她也的确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命苦啊。”   ……   “坚强”又“命苦”的方盈此时正坐在床上,季淮帮她脱了鞋,把她的腿放在床上,要给她盖被子。   “我好热,我不要盖被子。”她说着就伸手推开。   “我给你削个苹果?”季淮问她。   “我想吃橙子。”她说完,又躺下来了,肚子里的宝宝不断在踢她,她不断倒吸着气,被小脚丫踢得生疼。   季淮慢慢扶着她睡下来,伸手摸着她的肚子,也低声说:“你是不是太兴奋了?不要踢妈妈,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宝宝听得到吗?”她笑了,眉毛瞬间又舒展开。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又摸了两下。肚子里的孩子好像真的变乖了,开始乖起来,不再捣蛋。   季淮把东西简单收拾,拿着手机在点外卖,问她道:“除了橙子,你还想吃什么?”   方盈想了想:“梨。”   ……   李主任和小文来病房看她的时候,季淮刚给方盈剥了一个橙子。她依靠在床头,橙子超甜,她都眯了眼。   “心情不错。”李主任站在病床前,也松了口气。   对方的状态看起来挺好。   “您也吃一个。”方盈坐起身来,给她们递橙子,因为她体格太瘦小,肚子又大,显得有些笨拙。   小文伸手去接,见她这个样子也笑出声。   “我现在就像一只笨企鹅。”方盈也自黑。   她往后靠的时候,季淮又去扶她。   “马上卸货了,这段时间情况还好吗?”李主任问她。   “挺好的,宝宝最近几天特别闹,一直在踢我。”方盈语气有些小埋怨,脸上却都是幸福的笑意,“非常有劲,有点疼。”   季淮这段时间都在家陪她,两人晚上都有固定的时间和孩子互动,她特别珍惜这一段时光。   怀孕很辛苦,她也觉得是别样的幸福。   “有劲更好,说明健康。”李主任说完又说,“明天给你安排检查,看看身体情况。”   方盈:“谢谢。”   “保持好心情,宝宝马上要和妈妈见面了。”李主任说完又说,“我也想看看这个小家伙长什么样。”   她一开始非常担心孩子不健康,不过这几个月的检查都没什么问题,发育非常正常,是个生命力强的孩子。   “要不要再帮你请个护工?”小文问她。   方盈就一个人,到时候可能会不太方便,没有人照顾也很可怜。   “如果能顺产的话,我是不是第二天就能恢复了?就能照顾自己和孩子。”方盈问。   季淮会照顾他们,如果有护工,非常不方便,而且护工很多都照顾不到,她只想要季淮,不想别人进来干涉他们。   “你要一个人照顾?”小文惊了,“你不要这么逞能,生完孩子很脆弱,而且,你不一定能顺产成功,还是要安排上。”   不少人顺产中途生不下来,还要转剖,这个时候肯定得卧床,需要别人照顾。   方盈余光看向季淮,想了又想,只能麻烦对方先帮忙找着。   李主任被别的医生叫走,小文站在她病床前,忍不住心疼:“生孩子很辛苦,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第一次当妈妈,难免手忙脚乱。看你柔柔弱弱的,性子怎么这么要强?”   既然住在单人病房里,肯定就不是经济问题,她也只能想到是要强这个原因。   “我做了功课。”方盈笑着说,“我们以前就准备了好久,对这个孩子充满期待,我觉得可以照顾。”   她虽然犯懒,但也在努力运动,想顺产,恢复得也快。   小文看着她泛笑的脸蛋,只觉得一阵心酸。对方口中的他们,多半是她的丈夫,一起期待了很久的孩子,如今要生了,却只剩她一个人。   内心真强大。   “我先去忙。”小文怕自己没忍住,找了个借口,匆匆就出了病房。   “拜拜。”   ……   方盈没察觉出异样,还转头看向季淮:“我还想吃一个梨。”   她有胃口的时候不多,一听她说想吃什么,他就立刻去准备,拿了梨,就去洗手间洗了洗,开始削,顺便还说:“晚上冷,下午吃好饭,我们就要去楼下多走走,有助于生产。”   “嗯。”她小咬了一口梨,觉得很甜,递到他嘴边。   季淮覆上她的手,轻拉过来,也就象征性啃一小口。   傍晚。   护士站的人看到跑腿小哥送来饭菜,纷纷又是感慨方盈内心的强大。   实际上,这顿饭季淮和她僵了近一个小时。   他觉得住院了,得多吃点,她还是顺产,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发动,也得有力气进产房生孩子。   别人可能吃两三个菜,他做了五个菜一个汤。   方盈真撑了,刚吃完就让他赶紧一起去楼下散步。   季淮也不好牵着她,只是站在她旁边,手轻微搭在她肩膀上。医院人多,他怕她被撞到,所以格外留心。   她经过护士站,小文笑着问:“去哪呀?”   方盈:“吃多了,要去楼下走走。”   “慢点。”小文还看了看她,确认她行动没有不便,这才放下心。   “一会就上来。”   ……   护士站的几名护士见此,对方盈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想起她们怀孕时的行为,那都是矫情。   人家自己来医院,自己准备待产包,自己点外卖吃,吃完了还穿上厚衣服,一个人去散步……   她们觉得,有这样的心态,以后的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生一个和心爱的人的孩子,孩子要是孝顺懂事,这一生也不算过得糟糕。   另一边。   方盈进去电梯,里面没人,一听季淮说这几天要多运动一点,她脸就垮了。   “别想偷懒,到时候怕你受罪。”季淮说着,把她外套的领口又往上拉了拉,替她整理平顺。   她也没反驳,只是伸出手,用中指和食指夹着他的衣角,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季淮抬手,握住她捣蛋的手。   等到电梯门打开,方盈又规规矩矩往外走,她也没说话,生怕被人当作神经病,偶尔遇到没人的地方,才会和季淮说上两句话。   她身子笨重,每走几步就要歇一歇,季淮在一旁陪同,偶尔还会扶着她的腰,带她慢慢往前走。   等到夜幕降临,有点起风了,他就没再让她待在外面。   晚上。   小文怕方盈待在病房太孤单,值班时还抽空去那边看了看,敲门进去后,见她在床头拿着平板,笑问:“画画呢?”   “嗯。”方盈点头,“接了几单稿子。”   以前季淮忙,都是她在兼职群蹲点,简单的稿子她画,复杂的稿子季淮画。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名气,都是小说出版封面或者故事插画等特约稿,她就只接一些简单的稿子练练。   “都要生了,你还在工作。”小文说完又说,“不过这个工作挺好的。”   她下意识认为方盈怀孕期间是靠这个赚钱。一个单亲妈妈,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为未出生的孩子打算,实在辛苦。   “可以解闷,我也喜欢。”方盈继续笑。   小文见她心情不错,也跟着笑逐颜开:“喜欢就好,人难得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兴趣。自己住在这孤单吗?”   “不。挺好。”方盈摇头,“我习惯了。”   她在家也是这样,季淮都会陪着她,除了画稿子就是照顾她,把她和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不无聊。   小文一听她说习惯了,心里不是滋味:“明天你得早点去检查,不然怕排队,人也多。”   “嗯嗯,我起得早。”   “李主任明天刚好上班,我已经帮你挂了她的号。”   …….   小文陪她聊了好一会天,这才出去。   等她出去,方盈看向季淮:“我不喜欢医院,总觉得冷冰冰,但她们真的挺好,让我感觉医院都有了温度。”   “是挺好,都很关心你。”季淮也认同。   方盈放下平板,低头看着肚子,看向他:“马上要和宝宝见面了,有点小期待。”   “我有很大期待。”季淮认真回答,眼底也染上一丝温柔。   一扯到孩子,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话,脸上带着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   次日。   方盈开始做检查,她的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李主任也让她顺产,预产期也马上到了。   考虑到她家没人,就让她住院,等待发动。当然,医院生产是需要人陪同,找的那个护工也会来。   她也不着急,就在医院住着,季淮也陪着她,顺便在画稿子。   他接了很多稿子,都排着队等到交稿,只要不忙的时候,就是在画稿。   等到预产期那天,两人神色的都紧绷着,季淮也没心思画稿,心烦意乱,等啊等,肚子迟迟没动静。   第一天没发动,第二天也没发动。   李主任让多走动走动。   方盈最近胃口又不错,季淮不仅给她做了好多饭菜,还有加餐,水果什么的也吃了不少。她也听医生的话,经常下楼或者在走廊走动。   走来走去,肚子还是没动静。   护士站的护士经常和小文打探她的消息,看她状态很好,也为她高兴。   李主任还跟她们说:“方盈生孩子的时候,你们也有耐心点,她估计特别能忍,怕她疼也忍着不出声。”   小文也觉得肯定会这样:“这一胎要是好生,她估计吱声都不吱声,心态很好,一点都不怕。”   她想想都心疼,以为没有人在身边,什么都自己扛,真是太难了。   李主任准备给方盈接生,还特意道:“到时候看着点。”   这边话还没说完,方盈就发动了。   小文赶到的时候,方盈紧咬着牙,疼得直抽气,额头上冷汗直冒。   “没事没事儿,你身体情况好,很快就能生出来。”小文上前扶着,赶紧安慰她。   方盈一边点着头,一边看季淮。   他此时一脸担忧,眉头紧锁跟着她。   到了产房,李主任察看了她的情况,还专门跟她说:“疼或者有什么不舒服就说,不要死撑着,都有这么一关,没什么丢人,知道吗?”   她刚说完,方盈眼泪就扑簌簌往下落:“我,我害怕……”她不仅哭,身子都抖了,“怎么办?我害怕……”   李主任看着怂成一团的她:“……”   真是一点都不像自己一个人就能来医院的人。而她感觉这个样子比较适合她的形象,单枪匹马那个是错觉。   “呜呜呜……疼。”方盈见季淮心疼得没边了,抽噎着又哭,他上前摸了摸她的脸,话语不断在安抚。   她本来就疼,越哄就越不行了。   “你这还没开几指,留着力气。”李主任哭笑不得。   方盈忍住哭声,吸了吸鼻子,还没忍多久,痛感再次袭来,疼得她又开始哭,哭得非常可怜。   季淮的心揪成一团,觉得她实在受罪,眼眶都有些红了。   小文还不放心问李主任:“她是不是很能忍啊?太可怜了,生孩子的时候真的非常辛苦。”   “她哭得最大声。”李主任笑着说,莫名觉得有点搞笑。   “!”小文不太相信,“不可能吧?”   “怂成一团。”   “……” 第675章 一只阿飘(12)   方盈真的怂, 也真的疼。   而且,到了这一步,还不能放弃, 疼也得忍, 她哭两声还不行啊?   中途还出现了一点小状态, 她莫名咳嗽了两声, 护士脸色骤变,李主任立刻上前查问:“怎么回事?”   羊水栓塞的症状之一就是咳嗽,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产妇会呼吸困难, 情况极其危险,死亡率高。   方盈见她突然很严肃, 也被吓了一跳, 都忘记哭了,一双湿润的眸子也无辜又带着委屈看她,还不敢吱声。   季淮握着她的手,整个人处于精神紧绷状态,闻着产房里弥漫着的腥味,他快着急疯了。   李主任观察了她一会,这才慢慢松了口气。   方盈这一胎折腾,她都快没力气了, 这个磨人的小不点才出生。   “是个小男孩。”护士笑着说,拍打了下,发现对方居然不哭, 没什么反应,她神色又一拧,“李主任。”   李主任转身, 又拍打了两下。   还是没反应。   季淮目光落在那个小婴儿身上,一颗心就被纠起来,他赶紧过去看,盯着那张小脸蛋,伸手摸了摸对方,带着小心翼翼又忐忑轻柔。   “怎么不哭啊?”护士围观在一旁,小声说。   季淮的手又着急在小婴儿身上轻拍着,脸上带着慌张和害怕:“宝宝,宝宝。”   这个孩子本来生不下来,他就怕违背自然规律,导致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方盈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她挣扎着要起来。   李主任下了狠手:“啪!”   “哇呜呜呜……哇呜呜呜。”小婴儿突然哭起来,声音洪亮。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住嘴了。   众人:“……”   特意多观察了一会,这才说:“是个不爱哭的孩子,爱睡觉也好。”   护士把孩子放在方盈旁边,她侧头看着,季淮则早快步跟过来,他看着那么小的婴儿,似乎有些无措。   儿子刚刚被拍了好几下,他一脸心疼,一直在抚摸着对方刚刚被打的地方,充满温柔的神色一直盯着他。   “他是不是睡着了?”季淮恋恋不舍收回视线,替她把额头的汗擦了擦,低头亲亲她,“辛苦了。”   方盈没什么力气,抿唇笑摇摇头。   虽然疼,但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她觉得都值。   季淮待在他们身边,安抚安抚她,又摸摸儿子的小手,眼睛恨不得长在他们身上。   *   因为产房那一出,护士站的那些护士这几天都在说方盈,完全没料到她进产房那么怂。而对方把孩子一生,又出乎他们预料。   方盈恢复得快,第二天就能下床了,第三天她就没再用护工,一个人照顾孩子。   “你一个人行吗?”小文担忧她,忍不住又说,“别逞能了。”   在产房都怂成什么样子了?   出了产房,怎么又变一条“好汉”了?   “没什么问题,孩子很乖。”方盈正依靠在床头吃饭,看着睡在一边的小婴儿,目光柔和。   季淮刚刚才把孩子哄睡,她不用孩子,他会照顾好。   小文看着眉眼弯弯的她,都觉得李主任说的可能不真实,方盈精神气这么好,脸蛋红润,怎么会在产房怂成一团呢?   她走过去,问方盈:“吃什么呢?”   方盈:“鸡汤和小米粥,还有猪心和青菜。”   季淮专门制定了月子食谱,每一天都不一样。他的厨艺现在很不错了,做的东西和饭点所差无几。   “还蛮丰盛。”小文点头,觉得她对自己真好。   大概是因为对自己太好了,所以进产房太疼就开始怂了?   方盈:“怀孩子的时候没什么胃口,现在好多了。”   小文:“多吃点。”   “嗯嗯。”   ……   小文让方盈多吃点,没想到她吃餐如此规律。   李主任早上来查房,她已经吃完早餐,再来一碗红豆汤加餐,中午吃完饭,午睡起来又吃一餐。   等到晚上,李主任回去前和小文又去看她,她刚吃完晚上的加餐。   两人:“……”   “你一天吃几顿?”小文问方盈。   方盈还认真数了数:“好像是六餐,如果吃不下,早上吃了早餐就不吃了。”   六餐。   好家伙,都快赶上月子中心了。   李主任看着睡在她旁边的小婴儿:“这孩子虽然爱睡觉,也不闹人,你每天也得喂很多次。”   “嗯。”方盈把碗放到一边,“他饿得快,不过吃饱了就睡了。”   “也比较耗精力,你回去得一个人带吗?”小文想想就觉得辛苦,“也没请月嫂对吗?”   “我一个人就行了,我觉得还可以,还能撑得住。”方盈想也没想,这么回答。   李主任:“……”   “就是喂奶会累一点,其他时候还行。”   小文:“……”   …….   两人也不打扰她休息,又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   出了门,小文对李主任:“她真的很坚强,一个人带着孩子,毫无怨言,看着休息也不错,真的为难了。”   李主任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要不是见方盈在产房怂得瑟瑟发抖,她就真的相信了这些话。   该说方盈心大,还是该说这个孩子好养活?   病房内。   小婴儿醒了,一醒就哭。他一哭,季淮就赶紧过去抱起来哄,一边哄一边轻拍,生怕他儿子受了点委屈。   “哭上两声就不哭了。”方盈倚靠在床头,看着他和孩子。   小婴儿干嚎了几声,真的就不哭了,小手不断挥舞着,伸伸他的小舌头,小眼睛也微微张开。   季淮看着他的小脸蛋,心都软成一团,拉着他的小手。   小婴儿手也动了动。   “他是不是能看到你啊?”方盈略带激动问。   别人看不到季淮,只有她能看到,他能摸和抱儿子,但不知道儿子能不能看到他和摸到他。   “不知道。”季淮叹气,抱着儿子又到了她的床边。   等儿子吃饱喝足,重新睡觉后,他又开始忙活,忙前忙后照顾他们。他眼里总有活,生怕哪里照顾得不到位。   方盈出院那天,身子已经恢复得很好,她穿了厚厚的衣服,头上也戴了毛织帽,抱着孩子准备去办理出院手续。   小文看不过去:“我去帮你。”等手续办完,她要把方盈送回去,毕竟有好多东西,没想到她就带了个包,其他东西已经让跑腿小哥送回去了。   “我一个人可以,没事儿的。”方盈总这么说。   季淮就陪着她,离开几步就不断回头,所以没事儿。   “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小文无奈失笑,“改天我去你家看看你,坐月子要格外小心,不要逞能!”   “嗯。”   ……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李主任看着方盈的背影,对方一边抱孩子一边轻轻在哄,嘴边一直挂着浅笑。   “何止不错。”小文叹气,想了想,“孩子应该是她唯一的期望,现在平安出生,她应该就不会再那么伤心了。”   李主任:“也好。”   待会她再给对方发一下注意事项和一些建议,关心关心她。   *   季淮扶着方盈,到了家门口,他找出钥匙去开门。   开了门,他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放在她脚下:“先换上。”   “新拖鞋。”她看着厚厚的棉拖鞋,笑着看他。   “怕你受凉,月子里要注意。”他说着还蹙着眉头,语气沉了沉,怕她那个粗心的性子不在意这些。   方盈抱着儿子,低头换鞋,还看着跟对方讲话:“我们到家啦。”   她换上拖鞋往里走,季淮把门关上,跟在她身后。   卧室也已经换上厚被子,南方没有暖气,他买了取暖器,温度也比外面稍稍高一点。   方盈换下了从医院穿回来的衣服,抱着儿子上床,季淮则给他们盖好被子,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就要出去。   “你去哪?”她问。   “我得把衣服洗了,医院拿回来的衣服病菌多,得消毒。”季淮说完又道,“还有其他东西,都要消毒。”   她免疫力低,孩子刚出生,免疫力也低,家里的卫生不能马虎。   “噢。”   她看着季淮进进出出,不断在忙活。   期间,她陪儿子睡了一觉,对方醒来哭了,她睡得有点沉,就没第一时间抱。儿子还哭几声,他就赶忙进来抱了。   他也是初为人父,学了好久,抱孩子的姿势才慢慢不那么僵硬。   “你好稀罕他。”方盈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打趣。   季淮也没反驳,继续低头看着他儿子,摸摸对方的小手,手指摸他脸蛋的时候很轻很轻,也不敢亲他,怕带细菌。   方盈看着他们父子,也抿唇笑了。   小婴儿不睡的时候也比较闹,他只要嗷嗷上两声,老父亲就来抱了。方盈觉得孩子应该能看到季淮,因为他一抱,儿子就很乖。   *   对于方盈来说,在家坐月子比在医院好多了。   医院吵,而且别人看不到季淮,为了不让人起疑,很多事情她都要自己完成,有人的时候更要自己完成。   回了家,就是他们的私人空间,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为了不吵到她休息,季淮有时候都把儿子抱到儿童房去了,等她醒来,他就端来了月子餐。   她一边吃着月子餐,一边看季淮抱着儿子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一边走还一边低头看,怎么都不够。   “你都抱了他好久了。”她喝了口汤,对他说。   儿子好像睡着了,他睡着也不黏人,其实还是比较好哄。   季淮回头,对她说了一句:“我乐意抱他。”   “……”方盈吃了块肉,嘴角是忍不住上扬,“你这样会把坏毛病惯出来的。”   他将信将疑,恋恋不舍把熟睡的儿子放在床上,俯身继续看着他。   方盈虽然这么说,但她自己也对孩子爱惜得紧。   晚间。   季淮刚抱着儿子喂好奶,小家伙睡着了,他把他放在方盈身边,她就跟他说:“我想洗个头。”   坐月子不能频繁洗头,她憋了好久。   “等一会。”他说着就起身去准备,因为怕受寒,也没让她泡澡。她孕后期时,洗头就变得麻烦,当时还特意买了一个躺椅协助给她洗头,现在能派上用场。   季淮挽起袖子,坐在她身后,试了试水温。   方盈身子也那么虚了,只是月子里的时候习惯了,还夸他:“你按摩的技术越来越好,不过这次要快点洗,一会宝宝醒了。”   季淮:“刚睡下,醒不了。”   话没说完,卧室里的手机就响起,他去拿过来,见是小文,方盈摁下接听。   对方问了几句,随后说:“你在做什么?”   方盈:“我在洗头。”   她说话的时候,季淮挤了洗发水,往她头上抹,动作力度刚好。   “……”小文又问,“孩子呢?”   “他睡了,刚睡下。”方盈语气里带着轻快,季淮按摩得很舒服,她语气还带上笑意,“你下班啦?”   “没呢。”小文说完赶紧催促,替她着急,“洗头还聊天,你的心是真大,也不怕着凉,赶紧洗好吹干,一会孩子醒了怎么办?不说了不说了,挂了啊。”   方盈看着挂断的电话,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用手指勾着一张薄毯,盖在她身上:“差点忘了,小心着凉。”   “你耳朵真尖。”她盖好被子,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季淮笑,尽心尽力给她洗头。   “一拖二。”方盈伸出两个手指,眉眼弯弯对他说,“你完了,身后要一直跟着两条小尾巴。”   季淮没有和以前一样唉声叹气,把花洒拿过来,给她冲水:“我觉得挺好。”   他给方盈洗好头,用毛巾擦干她的湿头发,又把吹风机拿过来吹干。   吹干之后,方盈一直往床边跑:“冷冷冷。”   真冷。   季淮低笑出声,跟着她走过去,从抽屉里把厚袜子拿出来,走到床边坐下来,伸手把被窝里把她的小脚丫拿出来,给她穿袜子。   她躺在床上捂着的时候,他又转身去浴室收拾。   方盈都过意不去:“你一直有忙不完的事情。”   “我喜欢照顾你们。”季淮换了衣服,上床前还要去另一边看他儿子,盯着看了很久,笑意久久未散。   等他上了床,方盈倾身过去,环抱住他。   冬天很冷,但他的身子一直没有温度,方盈难免有些失落,还是极力贴着他,想要把他焐热。   以前他身子很热,她总靠着他取暖,冬天的时候就一直贴着他。   季淮手臂回抱住她,大手覆在她背后,低头把下巴抵在她头顶:“又在想什么呢?”   她克制情绪,在他怀里摇头。   “这样也不错。”他突然说。   方盈瘪嘴:“哪不错了?”   “能陪着你们。”季淮低头看她,还笑了笑,“陪了你们,就要去给阎王当差了。这辈子,你怎么舒服怎么活,下一次就不能投胎了。”   都给阎王当差了,还投什么胎?   “就是一直在地府吗?”方盈又一愣一愣。   “要看你在那个部门,偶尔能上来一趟。”季淮接话,随后看着她认真沉思的样子,眼底噙满笑意,抱着她睡下来。   真是个小傻子。 第676章 一只阿飘(13)   季淮和方盈之前就宅, 现在更是在家待着,两人看着儿子的睡颜,都能研究一个下午, 怎么看怎么可爱。   小婴儿长得快, 一天一个样。他还很乖巧,醒了就干嚎两嗓子, 吃饱了又继续睡,或者吃着小手手, 瞪着大萌眼看人。   方盈给他取了小名,小名叫淘淘,大名是季淮起的, 叫做季正韬。   一开始,方盈以为儿子能看到季淮, 后来发现可能看不到,因为如果是她逗儿子, 小家伙会笑得很开心。   季淮出现,拉着他的小手, 虽然小家伙也会往他那边看, 但好像看不到。   “淘淘,你看不到爸爸吗?”方盈很着急。   小家伙却一直冲她笑,还把自己的小手塞到嘴巴里,咧开嘴冲着她笑。小小的脸蛋上全都是笑意, 别提多讨喜了。   季淮默默走到一边, 把平板拿过来。   “说不定能看到,只是他还小,没有太大的反应。你摸他,他就会往你那边看了。”方盈安抚他, 生怕他太难过。   “看得到看不到都没关系,我会陪在你们身边。”季淮没露出失落的神色,打开绘画软件,看着儿子开始画画了。   方盈经常拿着手机录像,或者拍照,季淮则会用自己的笔记录下来,他给小淘淘画了很多画,有时候也会用画板进行绘画,恨不得把儿子的每个瞬间都记录下来。   “你的约稿都画不完,还给他画呢?”方盈看向他说。   季淮现在的名气上来了,每天都得花不少时间在工作上。   “就是因为约稿太多,照顾你和给儿子画画成了放松的时候。”季淮这般出口,说完又抬头看着儿子嫩嘟嘟的脸蛋,嘴角勾起笑意。   闻言,方盈也笑着睡在儿子旁边,单手撑着小脑袋,侧躺着看他,还轻轻拉起儿子的手,随口问:“马上过年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以往他们还未过年就已经开始备年货,每次回罗家都是大包小包带东西回去,季淮又格外看重节日。   “不回去了。”他说。   方盈停住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他。   他们之前也和罗家发生过争执,他每次都是气个几天,然后就当过了。   这一次罗家虽然也过分,但她很快就忘了,总不能不认他父母吧?   季淮画画的动作没停:“上次他们那样对你,你生孩子也没人打过一个电话,没必要回去了,以后都不回去了 。”   “真的不回了?”方盈再三确认。   “嗯。罗家本来也不是我的家,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家。”他话语一点都不似开玩笑,话锋一转,又道,“今年也是我们搬家进来的第一年,这个春节,就把家里好好装扮装扮,过个喜庆年。”   方盈:“好啊。”   季淮的行动力一直都很快,隔天他就开始在网上备年货。   这是他们第一次自己在家里过年,虽然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却一点都不孤寂,反而比以往有了更多期待。   方盈抱着儿子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季淮正在拆一个又一个快递,问道:“买什么买了这么多?”   季淮把快递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窗花、对联、小灯笼、福字花环、还有一些摆件。对了,这盆发财树好不好看?”   他手上是盆景发财树,上面挂着很多小灯笼和挂件装饰,看得出来非常喜庆。   “好看。”她说完,还拉着儿子的小手,“爸爸买的,都好看,对不对?”   季淮摆弄着挂件,装饰好后,摆在电视柜上,接着又把窗花拿出来,准备去贴在窗户和推拉门上。   经过一个上午的忙碌,家里逐渐有了年味。   方盈抱着儿子,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看看这个,时不时又看看那个,空气里都弥漫着温馨。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   方盈下意识一愣,想了一会说:“是不是妈来了?”   平时没有人会来他们家,也鲜少有人知道他们家地址。   潘华应该知道她生了,所以来看看她?   “不是。”季淮放下手中的剪刀,脸上的笑意收敛,“是李家人。”   方盈面色当下就沉下来,抱着儿子的手紧了紧。   前段时间,李家的事情闹得非常大,牵扯出很多东西,铲除了不少毒瘤,李父几乎翻不了案了。   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李震之前的过往也被扒出来,他劣迹斑斑,不是第一次草菅人命。   这样也就算了,最后还查出来他有别的犯罪事件,他胆大妄为在灰色地段不断跳跃,涉嫌贩毒,在市区内几家KTV内都有“生意”。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李家彻底倒台,酒驾已经微不足道,他们也就没过多关注。   用季淮的话来说:不死也是无期。   “叩叩叩。”   “有人在家吗?”   ……   门被人拍了几下,又传来询问的声音。   方盈抱着儿子走过去。   门外,李丽和李母挽着手,依偎在一起,看着紧闭的门,有些发怵。   短短几个月,李母头发白了一大半。李父被拘留,案件现在不断被调查,就目前的证据来说,李父完了。   平日里,她严格控制给李震的钱,为了不让儿媳多花,好掌控,却不知道这个儿子居然这么愚蠢又大胆,居然为了那点小钱,去贩毒。   警察正在顺藤摸瓜,找背后的团伙。   李震知道李家的事儿,又知道了李父的事儿,现在一蹶不振。酒驾和逃逸致人死亡两项罪,他认不认只是时间问题了。   李母看着那道门,再一次想起潘华所说的报应。   真的是报应。   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受不住了,她就算再害怕,也必须过来。   方盈抱着儿子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李丽搀扶着李母,两人脸色憔悴,看到她后,惶恐又无措,还有点畏畏缩缩。   那副样子,和之前嚣张跋扈之态截然不同。   李母一见她,就哭着开口:“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好吗?我们现在真的什么都没了,我只求你饶过我儿子,他不懂事,他做错了,他也不想这样。”   “我们家真的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给你跪下了,你放过他,所有的罪,我替他扛,你放他一条生路好不好?”   ……   李丽也眼含泪水,不断在扶着李母。   周志从被警察带走后就没回来了,他手脚也不干净,现在周家人对她埋怨无比,都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她在周家人人喊打,后续估计还会查封他们的婚房。   两人看着可怜至极,方盈却无动于衷,冷眼看着他们。   “我求求你。”李母见她没有动静,再次抬头,声泪俱下,“我知道是我们家不对,那是意外,没有人想发生意外。我儿子已经付出代价,我们家也付出了代价。”   她以前不信报应,而这件事让她心里非常慌张,结合罗家人的反应,真的是报应。   季淮冤魂没走,来报应他们家了。   “他不是还没以命抵命吗?”方盈神色冷漠,一字一顿说着。   见她面无表情,眼底却冰寒至极,丝毫没有同情,李母也忘记了哭,李丽愤愤不平哭喊着:“你还想怎么样?我爸已经进去了,他出不来了。我丈夫也正在被调查起诉,我弟妻离子散,你还想要……”   “不是都没死吗?”方盈反问她,“车祸死了两个人,另一个还在医院,前段时间又进行了一次手术,你们家一个都没死,不是吗?”   李丽一噎。   “你们家什么时候死了两个,重伤一个,才扯平,不对吗?”方盈话语淡淡,“你们这么不在乎人命,自己家死几个人,应该也比较容易接受。接受就好了,人总是要死的。”   她后来知道李家想收买罗家人来说服她私了,气得不行。   一条人命,原来可以被开价格。   那是别人世界里的希望,是别人家里的支柱,就被轻描淡写标上价格,就像一个物件。   李母受不了她这么说,哭着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们家什么都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方盈:“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更应该以命抵命,下辈子还能好好投胎。”   “你说话太过分了。妈,别跟她说了,就算我们认错,又能改变什么?”李丽一把拉起李母,还往屋内看了一眼,咬咬牙,“人死了就死了,我们心里过意不去才来认错,不是来找骂的!”   她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神,李母却心慌,跟她说了很久,她也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   “跟我认什么错,真要有诚意,那就应该去和该认错的人认错。”方盈一直都把季淮当人,没有区别对待,当下却直接开了门,“我老公就在这,你们要是真想认错,你们就跟他认,他要是原谅,我就出谅解书,顺便保佑某些人不要判死刑。”   突然被提及的季淮一懵,微微歪了歪头,一脸好笑看向她。 第677章 一只阿飘(14)   李母和李丽顺着方盈的视线望过去。   她的旁边空空如也, 哪有人?   两人顺着能看到客厅里,里面摆放着各种喜庆的挂件,阳台挂着衣服, 除了小孩的衣物,李母看到了一件男士衬衣。   她瞳孔猛地一缩, 脸色煞白, 身子都微微晃了晃。   李丽看到门口摆放的男式拖鞋,吓得也是脊梁骨淌汗, 浑身上下开始发抖,那股气焰猛地消散。   一股神秘而又难以言说的恐惧顿时把她们席卷。   两人对上方盈泛着冷漠的眸色,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嘴唇发白, 愣愣怔怔。   “我还是那句话,以命抵命,我就原谅。你们别再来破坏我的心情。”方盈淡淡说完,直接关了门。   门一关,不知道从哪吹来一股凉风,李母和李丽顿时灵魂都要出窍了,冷汗如雨。   两人看着电梯,压根不敢进去。   当天回去, 李母就发起了高烧, 嘴里胡言乱语,也神神叨叨起来。   李震牵扯在其中的贩卖毒品案件似乎也有了眉目,整顿了三家夜店场所, 并且抓捕涉嫌犯罪嫌疑人高达二十多人。   根据多人口供,有不少人也曾和李震有过“交易”。   除夕前一天,李父被判刑的消息登上热搜, 也在当地登报。   他利用职务上的便利,贪污行贿,犯了受贿罪、滥用职权罪、贪污罪等多项罪名,判决执行有期徒刑20年,并处罚金一千五百五十万。对于他这些年贪污和违法所得,也会没收上缴国库。   据说李母听到消息直接昏了过去。   李家是有点家底,在各个地方都有房产,但这件事太突然,家里的财产大部分已经被冻结,还要面临一千多万的罚金。   李母之前用大把的钱都拿来打通关系,就希望能把李父救出来,随后让对方去给儿子找关系,眼下什么都捞不着,住房也已经被查封。   方盈这几天一直在关注这些消息,网友都在说恶人得到了严惩,她一遍遍看着那些新闻稿。   “别看了。”季淮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按黑放在一边。   “王律师说,我们已经有足够多的证据,等过了年开庭,李震就能彻底被定罪,”方盈说的时候一直看着他,情绪微微起伏,“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嗯。”季淮并不打算多讨论这个话题,俯身去亲了亲她,“儿子刚睡下,暂时不会醒,我要去做饭,你去厨房帮帮我。”   方盈跟他来到厨房。   过年时,这边不兴吃什么饺子,有些地方会做年糕,而他们就只是做一大桌菜。季淮让超市送来了很多食材,准备做十个菜。   肯定要有一道鱼,寓意着年年有余,除此之外还有茄子、猪蹄、鸡肉、番茄……   从她怀孕到坐月子,季淮做菜的手艺是突飞猛进,那都是一道道练出来的。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开着油烟机,关着推拉门,儿子哭了方盈都没听到,还是季淮提醒。   她洗了洗手:“我去抱。”   “嗯,别进来了,油烟大。”季淮炒着菜,抽空扭头对她说。   方盈出去后,往房间走。小淘淘正扯着嗓子哭,瘪着嘴,眼角还挂着泪珠,见妈妈来了,继续委屈巴巴哭:“呜呜,啊呜呜~~”   “不哭啊。”方盈俯身过去抱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在哄。   他很好带,轻哄上两句,哭声渐渐就小了,眼眶红红,继续看妈妈。   “饿了吧?妈妈给你冲好奶粉了,吃好了,我们就去洗澡,穿上新衣服,等着过年。”方盈把保温杯里的奶瓶拿出来,摇晃了两下,抱着他坐在沙发上,还自顾自说,“爸爸在做饭呢,给妈妈做好吃的。”   小淘淘可能真的是饿了,大口大口喝着奶,手还往前,抓着奶瓶,发出吞咽声。   方盈看着正在努力喝奶的他,低头一直看着,眉眼舒展,随后,她又抬头看向厨房,里头是季淮忙碌的身影,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冬天的夜色黑得快。   道路两旁的路灯上挂着红灯笼,随着夜幕降临,昏黄的灯光亮起,高楼大厦上闪烁着红色的灯光,到处都是年味。   季淮把做好的饭和榨好的果汁端上桌,进卧室就看到方盈正在给洗好澡的儿子穿衣服。   “唔唔唔……@#">……@#">……@#">……@#">……@#">……@#">……@#¥¥……”   小淘淘双手双脚在乱动,撅着小嘴巴,发出声音。   “说什么呢?”方盈笑眯眼,把一旁红色的小棉裤拿过来,还放在儿子面前晃了晃,“给你穿好看的衣服,看,这上面还有一只小老虎。”   小淘淘:“唔……!@#¥……”   “你现在是一只小老虎。”方盈拉着他的小手,左右摇晃,“嘿,你还笑了,这么开心呀?”   季淮嘴角上扬,也走了过去,站在床边看着他们母子。   “爸爸来了。”方盈最后给他戴好帽子,看向季淮,“我们家的小老虎,给爸爸凶一个!”   红色的帽子上印着老虎的头,看起来萌哒哒。   季淮目光柔和看着儿子,嘴角一直泛着淡笑。   “宝宝,给爸爸凶一个!”方盈又说。   在两人的视线里,小淘淘的小爪子还真动了动,他张开了嘴巴,随后,懒懒打了个哈欠。   真的好凶啊。   “扑哧。”方盈笑出声。   季淮肩膀也微微颤抖,乐得不行,看向她说:“你把他放客厅的婴儿车里,我去给你拿衣服,等你洗澡出来吃饭。”   “好。”方盈也没耽搁,抱着儿子就往客厅走。   小淘淘很乖,不需要人随时抱着,方盈把他放在婴儿车后,季淮就轻轻推着婴儿车在客厅溜达,来回转。   小家伙睡在婴儿车里,玩着自己的小手指或者看着上面吊着的玩具,一晃一晃,他都能看好久。   方盈洗澡出来,季淮推着婴儿车往餐桌走。   桌上摆放着饭菜,闻着很香,她坐在季淮对面,站起身给他倒饮料,而他用一只手推着婴儿车,侧着身子看婴儿车里的小淘淘。   “他今天没怎么睡,估计一会就困了。”方盈把倒好的饮料放在他面前,先给他盛汤。   “小婴儿,不就是除了吃就睡吗?多睡才能长高。”季淮接话。   “在你眼里,他没缺点。”方盈笑话他。   “你也没有缺点。”季淮随口回,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又把食指放在小婴儿的小手里,对方小眼睛眨了眨,微微转头,随后握住了他的食指,还咧开小嘴笑了。   他经常握笔,手指上就会有点薄茧,小婴儿的手软软嫩嫩,一时间,让季淮的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   如六月的风,一丝丝暖入心底。   “我们在你眼里都没有缺点。”方盈吃着他做的饭,说的时候底气十足,看着他和儿子的互动,也没有打扰。   一桌的饭菜,两个人肯定吃不完,吃饱了太撑,季淮也没让她吃太多。   饭后。   客厅的电视上放着春晚节目,爆笑声不断传出来,方盈和季淮就坐在沙发上。   她怀里抱着儿子,微微往后靠着。   季淮一边看电视一边在剥瓜子,剥好了之后,放在盖子里,往她的地方伸过去。   “他是不是也想吃啊?”方盈看着怀里不断伸手的儿子,笑着看向季淮,“他好像要抢,但是抢不到,眉头都皱起来了。”   季淮也看向儿子。   “哇呜……”小淘淘看着妈妈一直在吃,瞪着他的大眼睛,要哭不哭。   方盈觉得瓜子真好吃,抱着他也有些累了,双手往前一伸,把他放在了季淮怀里,这样的话,她的双手都能空出来了。   小淘淘见自己被妈妈抛弃,嘴巴又一瘪,眼底瞬间泛红。还没哭,他的小手就被人抓住,手背被人摩挲着,身子也轻轻晃动。   后背被人轻拍着,是熟悉的节奏。   他得到安抚,眉头慢慢松开,快要流出来的泪又憋回去,一直看着前面。   什么都没看到,但却很有安全感。   季淮把准备好的红包放在小淘淘的怀里,他看到的红包,伸手去抓,放在手里把玩着,十分有兴趣。   方盈正在吃瓜子,季淮又把另一个红包给她。   “我还有呀?”她接过来,笑着放下手中的瓜子,凑到他那边问,“你给儿子包的是多少?”   他自从上大学后,每一年都会给她红包,有一年她生病了,发高烧起不来床,他回潘家时,特意来看她,给她塞了红包。   她还以为今年当了妈妈,他就不给她了。   “和你一样。”他回。   “我看看我是多少。”方盈掰开看,里面不仅有崭新的钞票,还有一些崭新的零钱,一共是九百九十九块。   以前两人没什么钱,他去年也就给了她六百,今年不仅有九百多,还有特殊的意义。   她看了之后,又看向儿子手中的红包,笃定说:“你肯定给了他一千。”   他那么喜欢儿子,不可能就给九百九十九,怕是比她多。   “没有。”季淮摇头。   “要么就是一千以上。”方盈把身子挪过去,俯身要去看儿子的红包里有多少钱。拉扯间,小淘淘抢不过妈妈,小眼睛一红。   “他要哭了。”季淮无可奈何。   “妈妈看看,看看爸爸给谁的钱多。”方盈哄着儿子,放缓动作,侧着头继续往里看。她摸上红包,感觉没那么厚,打开要数。   “呜呜呜……啊呜呜呜……”小淘淘哭了。   方盈发现里面的钱,顿时眉开眼笑,松开了儿子的红包:“妈妈不抢,你玩,你就一百块。”   她抬头,装上季淮含笑的眸眼,她脸上的笑意藏不住,还有点带着得意和欢喜:“他怎么只有一百块啊?”   季淮:“图个寓意就好,放多了也没用。”   “噢。”方盈努了努嘴,又低头看着她的红包,嘟囔一声,“我以为你会说,你多看重我一点。”   她虽然也很喜欢儿子,但有时候也吃醋。   他对孩子太好了,以前他就只会照顾她,现在对孩子格外上心,恨不得亲力亲为,就见不得小淘淘多哭几声,简直是为孩子操碎心的老父亲。   方盈说完话,季淮也没接,她扭头看过去,见他正抱着儿子,大手掌覆在对方的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哄着对方入睡。   小淘淘玩着红包,小眼睛就快眯上了。   眯了又睁,眯了又睁,小手还动了动。   方盈赶忙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小,也没有在啃瓜子,静静看着他哄儿子。   没一会,儿子就睡了。   季淮也没把他抱回房间,就一直把他放在怀里,和她一直看电视。方盈怕吵醒儿子,吃东西的声音都放慢放缓。   她吃薯片的时候都没敢发出声音,含在嘴里软化,然后再嚼。   窗外时不时传来爆竹声,关着窗也会隐隐听到,小淘淘却在爸爸的怀里睡得很安稳,季淮偶尔还会低头看他,盯着他小小的脸蛋,嘴角的弧度越发加深。   深夜。   两人回卧室。   方盈漱口出来,就看到季淮正小心翼翼把儿子放在床里头,再给他盖好被子。   “他是你的宝贝疙瘩,”她爬上床时,凑过去这么取笑他,半开玩笑,“我以为我得生个女儿,才会给自己生情敌,没想到儿子也一样。”   “男孩女孩都一样。”季淮拿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紧接着也睡下来。   方盈还准备说什么,他的手就放在她身上,将她往自己怀里抱,双手圈住她的细腰,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小朋友还吃醋了?”他的薄唇覆在她耳畔,略带笑意问。   “嗯,”方盈也不否认,在他怀中转身,与他对视,微微提高声调,“我吃醋怎么了?难道不可以吃醋吗?”   他把手放在嘴边,示意她小点声,又看了看儿子那边。   “你看,你事事以他为先,我都变成小野草了,还什么小朋友,是被迫长大的大朋友。”她不断控诉他。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放低了音量,生怕把儿子吵醒。   “他要是醒了,我怎么陪你?”季淮眉眼稍弯,看向她这么说。   方盈手往上伸,勾住他的脖颈,往他颈窝钻,哼哼唧唧上两声,也没再说其余话。   她只是嘴上这么说,其实从未闹过,反而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季淮和儿子相处的机会。她知道孩子会长大,长大了,他就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和儿子互动。   而且,不知道孩子会怎么理解。   季淮一侧头,亲上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轻啄着,慢慢又移到她的耳边,轻咬着她的耳垂,温柔又耐心舔舐着。   方盈浑身泛起一股股电流,身子骨变得酥软,紧咬着下唇,眼底泛上春光。   “砰。”   “砰砰砰。”   ……   到了零点,窗外的炮竹和烟花声越发大。   “小朋友,新年快乐,”季淮温润低缓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随后还附加一句,“我最爱你。”   这份爱,不知道始于什么时候,就像往下扎根的藤条,席满他的身心,等他反应过来,开始战战兢兢又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吓跑她。   所幸,他深爱之人,也一直爱着他。   只是让她太多的委屈,这是他难以释怀的事情。   方盈眼底流露出水光,她说:“那你要一直陪着我,就像以前一样,我才能一直当小朋友。”   他顿了顿,回答得郑重:“嗯,答应你。”   她圈着他的手又收了收,一个转身,趴在他身上,主动去亲他。   季淮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了两人,不然动静太大,该把儿子吵醒了。   *   又过了几个月,李震的案子也落下帷幕。   他酒驾又逃逸致两人死亡,参与贩卖毒品等多项罪名,被判处了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官念完宣判,李震无法接受事实,当场嚎嚎大哭,冲着李母不断求救:“妈,你救救我,我不想一辈子呆在牢里啊。”   “妈,你救救我!”   “你救救我啊。”   ……   在他印象里,无论犯了什么错,父母总能帮他解决,只要李父一出马,什么时候都能压下去。   这一次,他没有想到是这么严重的后果。   李母已经全白了头,也崩溃大哭着:“不要啊,求求你们,他不能坐一辈子牢啊,他不能坐一辈子牢……”   上个月,李父在牢里再犯心脏病,送到医院抢救未果,已经去世。   李震再坐一辈子牢,对她来说就是无法接受的打击。   “求求你们啊,我不能接受,我不接受这个判决。”李母跪在地上,不断捶打着地板,哭得悲痛欲绝。   今天的陪审,没有一个人陪她来。她以前高傲不已,把亲戚得罪不少,现在这种情况,大家躲都来不及。因为周志被判刑三年,周家和李丽也闹翻,李丽现在自身难保,无力抚养女儿,扔下女儿给周家人,不知所踪。   “为什么不是死刑?他就应该判死刑!立即执行死刑!”另一个死者的弟弟冲着李震怒吼,“他应该被枪毙,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现场变得有些乱,执法人员出来管理秩序。   方盈抱着儿子站起身,她看着被扶出去的李母,还有无措害怕的李震,眼底毫无波澜。   她正走着神,手被人牵住。   “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季淮拉着她往前走,“我不希望它再影响你。”   方盈垂眸,好一会后才说:“嗯。”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先不回去,去湖边走一走?”季淮询问。   她点了点头。   小淘淘长得快,现在她不能久抱,会累也会腰酸,出去外面散步时,都用婴儿车推着。他也很乖,只要被推着,不哭不闹。   现在他长得粉雕玉琢,小脸蛋肉嘟嘟,别提多可爱。   湖边。   树枝冒了新芽,空气中都是清新的味道,一阵微风掠过,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宝宝,是小鸟,小鸟在飞。”方盈的心情好了很多,看着飞过来的一群鸟,伸手给小淘淘指了指。   “#%%…”对方伸出小手指,他一笑,晶莹的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下来。   季淮拿出纸巾,递给方盈。   “哎呀,”她一边给儿子擦一边笑话他,“看到小鸟你都流口水了,那么馋呀?爸爸也笑你了。”   小淘淘以为妈妈在和他玩闹,笑得更开,口水流得更多了。   季淮也忍不住笑,伸手从后面扶住方盈的腰,把她抱孩子太久会累,给她分担点压力:“喂他喝点水。”   方盈把儿子又放回婴儿车内,把奶瓶拿出来,喂他喝水。   今天的天气好,方盈并不想早点睡去,推着婴儿车一直沿着道路上走,季淮就陪在她身边。   “风景真好。”她望着不远处的大山,感慨了一句。   “是挺好。”季淮说完,往前看了看,“宝宝睡了。”   “小懒猫又睡了,”方盈轻笑出声,“我本来还想带他多逛逛,前面的那个公园里还养了鱼,我想带他看看。”   “下次再来。”   方盈看了看前面,停住脚步,如果要回去,就得往回走,回去会更方便。   季淮蹲着身子,把盖在婴儿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儿子的小手放在被子里。   她把婴儿车掉了头,往回走。   这个时间点本就没什么人,往回走更没什么人,方盈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没人还能跟季淮说说话。   没走多远,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本来没什么戒心,发现两人一直往她身上看,推婴儿车的手收紧。   “美女,需不需要花环啊?”那个女人走到她面前,手上拿着几串花环,使劲往她这边伸。   “我不需要,谢谢。”方盈快速拒绝,推婴儿车的速度加快。   “我今天还没开张,来一串吧?”女人缠上来,试图拉扯她,态度热情无比,眼睛瞥着婴儿车的小淘淘,“三块钱一串,你就买一串吧?五块钱两串。”   “你干嘛呢?”方盈提高声调,沉了脸,心下有不好的预感,但因为季淮在身旁,心还算稳。   女人非但没受到影响,反而更加缠着她。   方盈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不知道从哪又来了一个男人,轻斥了女人一声,替她解围的同时,把手放在了婴儿车上。   “诶,你不买就不买,怎么还把我的花环搞坏了?”女人一下变了脸,继续拉着方盈的手,“你搞坏了我的花环,你就要买下来!”   “谁搞坏了?”男人起哄,语气恶劣,“我可没看到,你是不是骗子啊?”他说完还催促方盈,“快给警察打电话,她多半是要讹钱。”   “你说谁讹钱呢?”女人拉住方盈要往一边扯,却发现自己的手怎么也动不了,仿佛被一股力气摁住,不能动弹。   男人不断给她使眼色,让她把方盈扯走,自己则要把婴儿车往一边推。   “放开我!”方盈声色俱厉,女人见此,突然抬手要打她,嘴里还火气冲冲,“不买就不买,看不起谁?你说谁骗子,说谁讹钱呢?”   她尾音未落,抬手就要一巴掌扇方盈。   对方长得高大,方盈压根没反应过来,要么松手去挡,要么侧头,她死死拽着婴儿车,侧了头。   “啪!”   那个女人一声惨叫,她被树上掉下来的树枝狠狠砸在脑袋上,也不知怎么搞的,枝杈还抽了她一巴掌。   疼痛让她松了手,一个站不稳,往后倒,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尖锐的石头,往她腰上戳,疼得她满地打滚。   情况发生紧急,方盈刚刚有点慌,此时倏然冷静,扭头看向正在扯婴儿车的男人,语气冷若冰霜:“把你的手给我松开!”   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她的孩子。   她一只手放在婴儿车上,另一只手还在身后握住季淮,不让他冲动。   他身上都充满要杀人的气息,怕是已经忍不住要教训人了。   男人一怔,看向地上的女人,狠了狠心,破口大骂:“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我好心帮你,你要干什么?”   “你年纪轻轻,怎么抢别人孩子?你还打了人。”   “你是不是人贩子啊?快把孩子还给别人。”   …… 第678章 一只阿飘(完)   一个负责闹事, 一个负责“劝说”,在发生争执和场面混乱时,足以干扰当事人的判断, 等对方慌张又百口难辩时,下一步计划就可以进行。   男人没有等来方盈的惊慌失措,只见她冷眼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在地上打滚的女人也忍着疼站起身来, 手环早就被她丢到了一边,她顿时声泪如下, 往方盈这边扑来:“你这个女在干什么?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那是我的孩子。”   季淮脸色顿时黑沉。   女人还未扑到, 小腿顿时一痛, 整个人往前一扑, 头朝下, 当场就磕掉了两颗门牙。   “蠢!”男人心底咒骂,看向手无寸鸡之力的方盈,手上直接用力, 要跟她抢婴儿车, 一边抢还一边道,“快把孩子还给别人,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抢孩子吗?”   他手上用着力, 却发现婴儿车像是被钉住一样, 一动不动。   方盈红唇紧抿着, 放在上面的手也一动不动,望着他,再次重复:“把你的手松开,远离我的孩子。”   简直是胆大包天, 白天也敢公然团伙作案抢孩子。   “什么你的孩子?这分明是别人的孩子。”男人说着,铆足劲,又继续拉动婴儿车,诡秘的是,无论他再怎么用力,婴儿车就是一点都不动。   而方盈轻轻把婴儿车往她那头拉,就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他松手,婴儿车轻而易举就从他手中挣脱,远离了他。   男人恼羞成怒,见周围没人,舍不得到嘴的肥肉就这么没了,没有多想,挥起拳头就上前,打算给方盈一个教训。   动静惊扰了小淘淘,他从睡梦中被吵醒,哇哇哭了起来。   季淮火冒三丈,额间都青筋暴跳起来,他把方盈往后一拉,她连忙就把旁边的直柄伞拿过来,抵在前面。   只见方盈抬着雨伞,往他打去,男人不屑,抬手就要去抓,结果,雨伞瞬间重重往下抽打,一阵闷哼,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快废了。   “死娘们!”男人怒目圆睁,猩红着眼再次要动手。   此时天已经有点暗黑,他甚至没有看清方盈怎么动手,自己的头上再次被人狠狠抽了一下。   直接头昏眼花。   季淮力道大到方盈手心都有些发麻。他把雨伞往下放,趁对方没有回神,斜着又狠狠一抽。   男人痛呼出声,眼睛凸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位。他往后退着,摔倒在地打滚。   季淮又把雨伞对准男人的腹部,眼底带着阴寒。   方盈连忙把雨伞拉回来,怕这回雨伞会刺穿男人的肚子,血淋淋的画面可太恶心了。   季淮也没坚持,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的男人,抬脚压在了他的身上,胸腔带着无尽的怒火。   欺负他的老婆和孩子是吧?   他越想越窝火,脚下的力道不断加大。   男人痛得五官扭曲,拼命想要挣脱,却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压着,宛如推不开的巨石。   “起来啊,一会要有人来了。”女人望向不远处,捂着嘴着急催促,看看方盈和婴儿车里的孩子,还是不甘心。   男人不断在打滚,挣扎着起身,却一点都动弹不得,就好像梦魇了般,却带着无尽的疼痛。   他渐渐有些喘不上气,好似要濒临死亡。   女人自己也不能逃,赶紧过去要拉她,还未走到,又被绊倒,脑袋磕到了旁边的石头上,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男人一看,越发恐惧,咬着牙再次挣扎,就是一动不动。   不远处,方盈正拿着手机打电话:“对,拐卖儿童,麻烦你们快些出警,可能是惯犯,团伙作案……”   男人眼睁睁看着她报警,想要逃亡,硬生生就是逃不掉。   逐渐昏暗的夜色里,一切变得阴森森起来,方盈抱着婴儿,不断在哄,然后冷漠望着他。   他挣扎到最后,恐惧都蔓延到了每一个毛孔。   警察很快就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有些傻眼。   季淮在松开男人之前,脚下力道又加了几分。   “咳咳。”男人满口都是血腥味,第一反应是起身要逃,被警察赶上去捉拿住,他还在挣脱,直接被人往脚上一踢,跪在了地上。   “这里不对劲,不对劲。”他还在扯着嗓子吼着,冷汗直流。   “啊呜呜呜,呜呜呜~~”小淘淘被他吓了一跳,大声哭起来。   警察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呵斥男人一声:“安静,有什么回警局再说。”   犯罪嫌疑人被抓回了警察局,方盈也得回去做笔录,经常看着那一把直柄雨伞,再次确认:“你就是用这个打他?”   “嗯,”方盈说,“谁都不能抢我的孩子,那个女人是自己倒的,树枝刮了她,估计作孽太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警察:“……”   他们办案讲究科学。   不过,也可以认为是母亲在危急时刻的爆发力?这个就不能用科学定义了。   人贩子人人喊打!   在审讯男人的时候,还牵扯着一个人贩子团伙。他们这一次是想偷两个男孩,卖到山区去,据说有个地方买了不少男孩来养,就为了养老。   他们把孩子一卖,就打算偷渡,偷渡出去继续做电信诈骗,所以才如此大胆,在光天化日就敢公然抢孩子。   卖孩子有产业链,偷渡有路子,诈骗也有团伙,警察局最近又有大案子了。   查啊查。   还救出了两个被拐的孩子。   方盈见被拐孩子的父母嚎嚎大哭后不断感激,一时间也有点动容。   *   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季淮出了一本漫画集,上面全是小淘淘的事迹,因为画得太萌了,还小火了一段时间,他现在的约稿越来越贵。   方盈也有成长,她正在追随他的脚步,自己接了一本故事集的插画,都能画人设了。   今天阳光好,方盈抱着他睡在摇摇椅上晒太阳。   “乖乖的。”她亲了小淘淘一下,又抱着他躺下来,“我们睡个午觉好不好?睡醒了妈妈给你苹果吃。”   她喜欢窝在摇椅上,怀里是软香软香的孩子,烤着太阳睡着午觉。   “唔唔唔……”   小淘淘并不乐意和妈妈一起睡午觉,挣扎着要从她身上下来。   “宝宝。”方盈把他抱紧,不让他下来。   “呜呜……”他冲着妈妈假哭了两声,晶莹的口水又要顺着嘴角流下来,继续挣扎往下滑动。   方盈争不过他,又不想起来,对他说:“让爸爸看着你啊,你慢点走,小心摔了。”   他最近正在尝试走路,估计是脚痒,摔倒了又站起来,锲而不舍,十分有毅力。   小淘淘坐在地上,双手往前爬了两下。   季淮还从网上买了护头帽,小心翼翼给他戴上。   这才刚戴上,小淘淘就伸手,一脸嫌弃把它摘下来,丢到一边。   方盈侧着身子看小淘淘:“你多坏啊?爸爸给你戴帽子,你就把帽子丢掉,小心磕到你的头。”   他才不到十一个月,小脚丫估计没什么劲,就怕站不稳摔了。   小淘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两只小脚丫往前蹬了蹬,把护头帽踢得更远了,然后双手双脚往客厅快速爬。   方盈还没反应过来,季淮这个老父亲就跟上去了。   小淘淘爬到客厅里,又往沙发爬,他十分认地方,扶着沙发就开始起身,小手抓着沙发,慢慢站起来。   季淮在他身边,双手伸着,就怕他摔了。   “宝宝,你慢点。”方盈睡在摇椅上,侧着身子看着他。   小淘淘站起来了,咧开嘴笑,小眼睛眯起来:“嘻嘻嘻~~”   方盈被他逗笑。   他松开手,脚都是飘着的,脚掌压根不着地,快速往前走。倏然,他身子往前摔,方盈的心一下跟着悬起来,吓得都坐起来了。   季淮接住他,把他轻轻放在地上。   方盈知道最后会没事儿,总是忍不住挂心,她也没再躺下来,坐在摇椅上看他。   “咯咯咯~~”小淘淘又笑了,眼睛弯成小月牙,又往前爬,别提多开心。   “还笑,没有爸爸保护你,你就要摔了。”方盈看着他调皮的样子,一脸无奈。   “小孩子都调皮。”季淮倒不觉得有什么,也没说特意去教他什么,就让他自己玩闹探索。   “他又要站起来了。”方盈看着儿子,一脸失笑。   小淘淘坐在椅子旁,黑白分明的大萌眼看着椅子,肉乎乎白嫩嫩的一双手抓着椅子面,小短腿又站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往前跑,还顺着椅子边沿走了两步。   季淮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蛋,嘴角笑意上扬。   小淘淘来回走了几圈,这才松开手,脚步飘着往前跑,他一屁股要坐下来时,又被季淮扶住轻轻放在地上。   他简直就是拆家小能手,只要一个不留神,全给你捣鼓一遍,喜好折腾。   方盈都看不住他,幸好季淮精力旺盛,跟着他乱跑。   她日常对小淘淘说的话就是:“妈妈累了,爸爸看着你。”、“你又捣蛋,妈妈要告诉爸爸了。”、“让你爸爸看着你,你看看你做什么?”、“小淘淘,你这个淘气蛋,快去爸爸那。”…….   许是听多了,小淘淘开口的一句话就是:“爸爸。”   方盈诧异,季淮则呆滞片刻。   小淘淘张着小手,慢慢往两人方向走,稚嫩的声音很清晰,一字一顿叫着:“爸爸。”   方盈看到季淮眼底变了变,放在一侧的拳头收紧。   “淘淘,你叫谁呢?”她看向儿子问。   “爸爸。”小淘淘再一次说。   小家伙一边说还一边咯咯咯笑。他爬到一旁玩玩具,似乎对喊爸爸喊上了瘾,动不动就喊上两声:“爸爸,爸爸。”   季淮通常会陪在他身边,一脸温柔看着他,也会在他睡着时,悄悄拿着画板记录他的变化。   小淘淘隔了好久才学会喊妈妈,方盈却一点都不吃醋,还对他说:“不要叫妈妈,叫爸爸,一叫爸爸就来了。”   季淮对他儿子上心,干活可没她的份,这样更好,她更悠闲自在。   小淘淘也没听懂,只顾着捣鼓他的小脑袋,重重点头,奶声奶气叫着:“爸爸。”他说着要摇头晃脑,险些没磕到前面的椅子上,季淮伸手,替他挡住了。   *   随着小淘淘越长越大,他开始上幼儿园。   有一天,他上学回来问方盈:“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季淮就在两人身边,他薄唇紧抿,眼神有些闪躲。   “谁说你没有爸爸?你没有爸爸你是怎么来的?”方盈反驳了他。   “我为什么看不见爸爸?”小淘淘又问方盈,“别人都能看见他们的爸爸,我就看不到我爸爸。”   “因为你的爸爸比他们都厉害,爸爸一直都陪着你。”方盈把儿子拉过来,“爸爸还给你画了那么多画。”   他懵懵懂懂,也没追问。   方盈也不知道小淘淘是怎么想的,后来他也没用再多问。   他总是比别的孩子野蛮又淘气,天不怕地不怕,性子独立又倔强。   小淘淘上的国际幼儿园,周末才能回家,他在学校也不哭不闹,老师说他表现很好,要是能听话一点就更好了。   每到周末回家,家里总有热腾腾的饭菜。   方盈正在榨果汁,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老师说,你这个星期又和别的小朋友吵架了?你的性子一点都不随爸爸妈妈,太闹腾了。”   “我要用拳头让他们听话。”小淘淘攥紧他的拳头,坐在桌子上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碗上。   自从他出生开始,他没有见过爸爸,但家里总有他的踪迹,就好像陪在自己身边,一直都没有离开。   小淘淘乖乖吃饭,吃好饭就往客厅走,没有过多在意厨房这头。   他看着电视,上面的动画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很快他就入迷了。等看完了一集,他放下遥控器,还站在沙发上,十分淘气往地上跳。   季淮眉头一皱。   “奥特曼变身!”小淘淘大喊了一声,他跳下来没站稳,一个踉跄,险些没往前面栽去。   突然,他被一股力量拉住,轻落地面,如小时候很多瞬间一样,他猜得到。   方盈听到他大叫,从厨房出来轻斥了他一声。   “妈妈,我要去写作业了。”小淘淘赶紧往房间溜。   *   上完幼儿园,小淘淘又继续在那所学校上一年级,依旧是寄宿制,每个周末才能回家。   别的孩子哭闹着不肯去,他倒好,乐呵乐呵地给新同学准备了很多玩具,人际交往这方面拿捏比他们好多了。   方盈开车把他送到学校,方盈还帮他整理床铺。   小淘淘看着快忙活完的妈妈,突然看向一个方向,轻声说:“爸爸再见。”话音未落,他就转头小跑进去了。   季淮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回去的路上。   方盈正在开车,车子等在红灯前,她跟季淮说:“我在想,等小淘淘再长大点,应该怎么告诉他你的存在?他会害怕吗?”   按道理说,亲人间应该不会,但她也不知道儿子的想法,还是有些忐忑。   季淮缓缓说:“他知道的。”   方盈眼底稍变,似乎有些愣怔。   “他虽然看不见我,但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季淮说完,顿了顿说,“他刚刚跟我说了再见。”   一直以来,他也隐隐有点察觉。   从小他就陪着小淘淘成长,时刻陪在他身边。在小淘淘很小的时候,就能快速判断他在哪,目光总往他这边看,如果碰上被方盈教训,他眼睛也是不断在寻找他,一脸委屈,还会哭着喊爸爸。   尤其是一岁到两岁的时候,玩玩具的时候最明显,他好像知道他就在身边,玩得很起劲,还会旁若无人分享。   方盈一直没有注意这个方面,细想来,小淘淘真的没有多提及爸爸这个话题,他应该在很早就默认季淮的存在。   *   小淘淘一天天长大,爱折腾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他继承了季淮的艺术细胞,画画功底很好,却比他们多了好多技能,他擅长探索,对一切充满好奇。   喜欢帆船、热衷运动、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每每到了寒暑假,总要嚷嚷着要跟学校的同学们去国外夏令营。   “我们赚的钱都不够你折腾。”方盈每次都一脸肉疼,一交就是好几万。   夏令营回来,还有游泳费、帆船、武术……   “妈妈~~”他嘴非常甜,站在桌子前,又开始撒娇,“我美丽大方的妈妈,就为你优秀的宝贝儿子投资,买不来吃亏,它买不来上当。”   “你看你这个学期的花销,你还学骑马,骑马好贵啊。”方盈皱着脸,看向季淮。   他依旧是好脾气,看着这个淘气的小不点,一脸宠溺。   “妈妈,我给你表演一段我这个星期学的武术吧?”小淘淘转移话题,快速站在客厅中央,打开腿,双手放在腰间,腰还故意挺直,接着蹲下来,扎了个马步,还自己给自己配音,“吼!”   方盈:“……”   “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吼!”他换了个姿势,往前一大步,来了个弓步,双手握拳,继续放在腰间,“不动不摇坐如钟走路一阵风!吼!”   他又来了两招,双手往前打拳:“南拳和北腿,少林武当功,吼吼吼吼!”   ……   “太极八卦连环拳,中华有神功~~~”小淘淘身子摇晃了两下,勉强站住。   季淮坐在沙发上看他,笑得肩膀微颤,手抵着额头,继续看他。   小淘淘吸了口气,想了想,提高声调:“清风剑在手,吼,双刀跟着走,哈,行家功夫一出手。”他喊出声,有些破音了,“它就知道有没有~~”   方盈也快跟着他破功了,不忍直视。   后面的忘词了,小淘淘往前一步,双手合拳:“给大家献丑了!”   “你都没认真学。”方盈说他,“第一节 课就学这个。”   小淘淘脸蛋皱了,双腿在地上蹬着:“商量一下,你们快商量一下,我要去我要去,我都跟老师说了我要去。”   厨房还在煲汤,方盈起身往厨房走。   “妈妈~~妈妈。”小淘淘还在后面叫她,方盈一想到好几万,脚步都不带停。小淘淘瞬间垮了脸,小眼睛在客厅里环视。   他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小下巴,吸了吸鼻子,小短腿又乱瞪着撒娇:“爸爸,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没有人回答他。   小淘淘也不气馁,只是把小嘴巴噘得很高,嘴里还一直唱着歌:“手是两扇门脚下两条根,四方水土养育了我们中华武术魂,哈哈哈!!!”   他的小手又放在腰前,往前打了两拳:“吼!吼吼!哈~~~”   翌日。   方盈在吃早餐的时候跟小淘淘说:“你把牛奶喝完,我就跟老师说报名。”   “谢谢妈妈。”他脸上都笑成一朵花了,大口大口咬着面包,捧着牛仔在喝,随后又说,“妈妈,我明年还可以去吗?”   “……”   得寸进尺。   “我还要去学机器人编程,我要拼出机器人,让它动起来。”小淘淘继续说着他的目标。   “你的课都上不完了,妈妈也没有钱了。”方盈扶额。   上次带他去上体验课,非要让她买人家拼好的那个积木,那个积木要七八千块,最后没办法,被迫报了几节课,因为买课就能免费玩。   他把人家的全拆了,结果几节课上完都没拼出来,又得续课。   方盈进去厨房拿果酱,小淘淘看着他对面,压低声音拖着尾音:“爸爸,我要学编程,我们报很多课,求求爸爸。”   他双手合十,小爪子不断乱晃着。   方盈一出来,他就乖乖坐好,继续喝着牛奶。   季淮看着他低着头一脸心虚的样子,无可奈何又满是纵容。   吃好早餐,小淘淘出门玩了。   方盈收拾着餐具,下定决心:“我不能再给他报班了,他一天到晚往这些机构跑,真是砸钱砸上瘾了。那堆积木有什么好玩?一节课要三百块!!!”   “那就买一年,多买更划算。”季淮说。   “一年啊!也要两万以上。”方盈不行了。   她和季淮都是穷家庭出身,上大学时一个月的花销也就几百块,现在倒好,儿子上一节课就要几百块,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季淮没犹豫:“两万就两万,今天刚好打了笔稿费,刚好能给他交。”   方盈瞪了瞪他:“你就宠他吧!”   “孩子有学习和探索欲是好事。”季淮浅笑,总这么说。   过几天。   小淘淘上完最后一节编程课,老师告诉他,他妈妈又交费了,交了一年。   下完课,他冲出去抱住方盈,嘴巴甜甜:“谢谢妈妈,我爱你妈妈~~”   “小人精,你是爱我的钱。”方盈用手指间点了点他的额头。   “我爱妈妈。”小淘淘反驳,抱着她的大腿,看向她身后的方向,调皮眨了眨眼,又吐了吐舌头。   季淮看着他淘气的行为,有些失笑。   从小到大,小淘淘有个不能和别人分享的秘密,他有一个超级厉害的爸爸,爸爸总是很宠他。   他们父子之间有种默契,应该说是他单方面认为和爸爸有默契。妈妈不愿意给他买的东西,只要他撒娇足够猛,爸爸偶尔就会帮他完成心愿,当然,他不能太过分。   偶尔背着妈妈吃点小零食,或者有个私藏的小玩具,爸爸还是会给他买的。   爸爸每次都能说服妈妈,让他上各种砸钱的培训班。他有非常多的爱好,对世界充满无限好奇。   小时候他总好奇,为什么别人的爸爸能看到,他的爸爸就不能被看到?   后来啊。他相信妈妈说的:因为他的爸爸比别人的爸爸都厉害! 第679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1)   小淘淘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充满探索精神,长大后选择了航天事业,服务于国家,继续探索太空的奥秘。   他回家的时间少得可怜, 可他知道, 爸爸会陪着妈妈。   方盈去世后, 他回来整理遗物,房间的陈设一直没变。他走到桌子边,手轻轻往上一摸, 只见沾染了点灰尘,低声呢喃:“爸爸也走了。”   没有人打理的房间, 落了灰尘。   “爸爸不是早就走了吗?”妻子抱着女儿, 语气疑惑。   他微微抬头:“嗯, 都走了。”   妻子上前,轻轻抱了抱他。   系统内。   季淮看着快要到底的进度条,未等他松一口气,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又被封锁记忆,送往最后一个世界。   “表哥。”   女声里带着娇滴又拘谨,像是鼓起全部勇气,伸手覆上身旁之人的衣领。   季淮猛地站了起来, 神色间也紧张慌乱, 眼神都无处安放。   杜湘的手被拍开, 身子顿时僵住, 脸色也跟着煞白起来,有些摇摇欲坠,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这副柔弱的样子, 当真惹人心疼。   “表妹你先好好休息,我过两日再来看你。”他急急说,尾音未落,转身匆忙离去,步伐凌乱,有些落荒而逃。   杜湘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垂落下来的手,紧紧握住,指尖狠狠嵌入稚嫩的掌心,死咬下唇,情绪难以克制。   “姑娘,侯爷他……”丫鬟小香走进来,望着坐在床边的杜湘。   杜湘望着她,眼底的水光慢慢隐忍回去,挤出一抹牵强的笑:“表哥来关心关心我,他还有事儿,就走了。”   小香欲言又止,看向她的眼底布满同情。   书房内。   季淮负手而立,烦躁地来回踱步,他剑眉紧蹙,脸上皆是忧愁。   这一世,他是平昌侯府的小侯爷,自小才华横溢,八岁知音韵,十岁能作诗,十二岁能写一手好文章,能弹琴擅写曲,是个文雅之人。   后来连中三元,入职翰林院,颇受皇上器重。   赵贵嫔诞下皇子后很是受宠,有意在皇上面前撮合他和赵二爷的小女赵清月,他母亲喜欢赵清月爽朗直率的性子,两人自幼相识,也算彼此有意,也就成了亲。   赵二爷是武将出身,季家也是武将出身,季二叔死在了边关,他的胞弟季青安如今还在边关军营中,已经三年不曾归家。   两家又是世交,这一门亲事两家人喜闻乐见。   赵清月在家受宠,上头有两个哥哥,又有和她关系甚好的赵贵嫔,性子张扬傲慢,活泼灵动。   他是文人,有文人的傲骨儒雅,和她性格相反,但敬重她,对她喜闹的性子也觉得有趣儿,新婚燕尔,感情不错。   不过这两年侯府不太平,他父母相继离世,季小姑早些年嫁了个寒门进士,对方卷入纷争遭人暗黑,季小姑改了嫁,留下一女杜湘。   老夫人疼爱小女,看不过眼,又怕还有余孽会残害杜湘,就接来侯府中。   侯府本就人丁单薄,他和赵清月这两年也无所出,见杜湘能把老夫人哄高兴,心里还挺欣慰,还想着给她谋个好郎君。   谁能想到,杜湘对他有觊觎,老夫人见她身体娇弱,有意留在身边。   他对男女之事并不过多在意,心中自然没有这个想法,老夫人暗示过几次,他也没当一回事,但又对弱不禁风的杜湘上了点心。   杜湘就时常在他途经的地方弹琴作画,总是与他“偶遇”。她父亲也算有几分才学,而她体质差,从小就只能在闺房读书作画、弹琴绣花,看起来温婉恬静,配上弱弱诺诺的气质,男人看了的确能心疼上几分。   月末那日,她和他一起在亭子里对诗赏花,她无意提及想念母亲,他就说了好些季小姑的事儿,一不小心聊久了,回去后她就染了风寒,倒是让他愧疚不已,老夫人在耳边念叨,他就去看望了她几次,让库房给她拿了不少补品。   他洁身自好,心系江山社稷,对男女之事反应迟钝,也就与赵清月暗生过情愫,她入侯府后,他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对于这事,情窦初开就喜欢他的赵清月格外沉不住气,老夫人又暗示她主动开口收下杜湘,她一气之下就去与杜湘对峙。   他撞个正着,和她发生了婚后第一次争吵。   赵清月就像带刺的玫瑰,恼了就要扎人,两人冷战多日,杜湘因为自责,又生了场大病,看起来瘦弱不堪,他来她院内次数就多了些,见她躺在面无血色躺在床上,老夫人又在耳边劝。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和赵清月怄气,动了纳杜湘为妾的心思。   老夫人说杜湘这身子得养许久,再不说亲,年纪也大了,去了别府,也不知道如何,还不如就一直住在侯府,也能陪一陪他。   如此,他就默许了。   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杜湘外表虽柔弱,野心不小,却又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小家子气没有大局。他不擅长处理女人之间的事情,只是被她外表所迷惑,心生怜惜,加上她听话,也就没计较。   又见赵清月活得肆意潇洒,对他客客气气,不冷不热,心中总堵着一口气,越发顺从杜湘。   赵清月在杜湘生了第一个儿子时小产过一次,后来再无所出,而杜湘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稳住地位。   他和赵清月两人心生间隙,也渐行渐远,最后到了形同陌路之时,她放权,杜湘争着出风头,让他在朝中被参了几次,升官无望。   本是宰相人选,硬生生混得什么都不是,杜湘养的那几个孩子,险些把侯府的前程都葬送进去,他气得一口血都要喷出来。   赵清月去世后,杜湘更是肆无忌惮,他才彻底看清,柔弱不过是外面,哪怕神色恹恹,眼底的贪婪和野心,也丝毫不减。   但她实在又不是聪明之人,季青安就曾大骂过,说她是京城世家里的笑话,而他是因宠妾灭妻受人耻笑。   而这个时候杜湘已经给他生了五个孩子,赵清月也已经去世,他无力也无心再管。   他对赵清月之间不知道哪一步走错了,从年少欢喜变成这般模样,是他心中一大遗憾。   她小产时,曾怀疑是杜湘的手笔,因为证据不足,加上杜湘产后虚弱,老夫人维护,他以为她是失去孩子心急,劝住了她,让她先不要追究。   之后他也查过,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她大概是心生怨气了,没再让他入房。   他一气之下,接受了杜湘安排的几个通房丫鬟。这口气,一堵就堵了几十年,见她言笑晏晏又端庄大方,实在不舒坦,眼不见心不烦,还指望他去认错不成?   她也蜗居在小院,没事不出来,据说在修身养性,生了重病也不告知他。   等她死了,他那口气就突然散了,随之带来的是一阵茫然和不曾消失的落寞。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朝中游刃有余,回到家中,竟被这些事情捆住手脚,本应是有抱负的一生,硬生生过成毁掉仕途,家事也一团糟。   所有人都说他宠妾灭妻,当成教训,他从未觉得他对杜湘有过偏宠,他只是不想理会,不想上心,也不知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女人间的弯弯绕绕,比国家大事还烦,他想破了头,都不知道错出在哪里。 第680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2)   翌日。   天还没亮, 外头就下了细细绵绵的雨,有些微凉。   “秋兰。”赵清月撑着身子起来,朝门外唤了一声。   秋兰很快推门走进, 前来扶她下床, 看着她一脸担忧:“小姐,你面色怎么这般憔悴?是不是染了风寒?”   她说着,又要把手覆在她额头上探一探,想到自己刚碰了凉水, 也就没伸上去。   “没事儿。”赵清月穿了鞋,“现在何时了?”   她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还早, 奴婢这就去打水。”秋兰扶她坐在梳妆台,快步又往外走。   赵清月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有些出神。   秋兰进来就看到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眼底闪了闪,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把水端到一边。   自从小姐和侯爷吵一架后, 侯爷就没来过了,听说是因为宫内事务忙, 老夫人那边不断在撮合侯爷和杜姑娘。   她昨天看到侯爷去杜姑娘院子了, 小姐听说后就一直没说话,默默进了房。   男人纳妾是常事儿, 国公府的几位老爷和少爷也纳了不少妾,只是他们二房没有这种风气, 他们老爷在沙场几次九死一生,回来后对夫人敬重有加,对少爷的教诲也是要尊重妻儿。   那杜姑娘简直是狐媚子,手段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要是侯爷夫人还在,指定是要治一治。   如今府内有老夫人撑腰,对方就越发猖狂了。   赵清月洗漱好后,秋兰又取来斗篷外套:“天气凉,得多穿些,可别着凉了。”   秋兰帮她穿好斗篷,又把油纸伞打开,主仆俩往老夫人居住的院子去。   途中,秋兰几番挑起话题,想让自家小姐心情好些,却没如愿,她们还晦气遇上了杜湘。   对方依旧一副娇弱的模样,被丫鬟小香扶着,看到赵清月还柔柔唤了声:“表嫂。”   平日里,杜湘总是一副素雅的打扮,眼下却面色红润,看向她的时候,还带了点羞涩和讨好。   赵清月自然知道是为何,放在袖口下的手微微攥紧。   “杜姑娘身子弱,可要注意才好,天这般冷,小心着凉。”秋兰看不过眼,替自家小姐愤愤不平,明面上是关心的话,实际上语气暗讽。   杜湘像是听不懂她言外之意,抿唇轻笑,点了点头,话语绵软,“我身子好些了,日后也会好好养着。路上滑,表嫂也注意些。”   “嗯。”赵清月往前走。   秋兰撑着油纸伞,干脆追上去,她气得发抖,压低声音骂道:“太不知廉耻了,想当初她刚进府,小姐你待她不薄,给了她不少好东西,背地里,她竟如此无耻!”   今日打扮都略带艳丽,配上春光满面的脸,不用想都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还说要好好养着身子,这是在嘲讽她家小姐无所出,赶着上去给侯爷生子嗣吗?   赵清月:“秋兰。”   秋兰能想到的,她又何尝不知?心下一阵酸涩难言,心都疼了一宿,眼下又加重。   堂姐常说,男人心是最抓不住的东西,她明知,却又沦陷,大宅院的正妻不好当,疼着疼着,心就硬了,再生几个孩子,如何握住大权才是正事儿。   “前面道路滑,小姐慢些走。”秋兰闭了嘴,有些委屈又替她愤愤不平。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老夫人院子里,嬷嬷让人备了茶:“老夫人今日起晚了,夫人和杜姑娘先用杯茶暖暖身子。”   杜湘朝嬷嬷道了谢,坐在一边等候,她嘴边挂着浅笑,似乎一直在找机会同赵清月搭话,喝了口茶又道:“是姜茶,表嫂也快喝点,好暖身子。”   赵清月点头,也端起了茶。   老夫人被嬷嬷搀扶着出来,杜湘第一时间迎上去,关切问:“天冷了,您的腿有没有不适?”   “老毛病了,没事儿。”老夫人仔细瞧了瞧她,心情也甚好,还抬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眼底笑意渐浓,“用膳吧。”   “我扶您过去,一会我给您用香草熏一熏,您今晚就好睡些。”杜湘一边扶着她往那头走,一边在她耳边说。   “好好好。”老夫人满口答应。   季二叔死后,二嫂时常带着一对儿女去庄子上住,鲜少回来,也就只有她们几人用膳。   膳食一道道被端上来,老夫人随口问:“侯爷呢?”   话音未落,杜湘就接话:“表哥天未亮就进宫了。”她说完,又暗暗紧咬下唇,气恼自己的冲动。   昨夜季淮分明默许,又临时变了卦,让她一夜未眠,只能多涂几层胭脂水粉掩盖,她心有不甘。   又见赵清月握着勺子的指尖泛白,杜湘又不后悔说了那句让人产生误会的话,低着头默默喝粥,在外人看来,就是娇羞了。   老夫人眉开眼笑,心情颇好,看向赵清月:“今年天冷得早,府内该备的该发的,你也要快些安排。”她说完又说,“湘儿身子弱,给她多备些炭火和衣物被褥,这身子,得好好养。”   她和原先的侯府夫人宋怡一直都不对盘,赵清月嫁进来后,两人倒是关系好得很,可惜宋怡短命,和她那儿子一块去了。   眼下,这侯府,还有谁给她气受?   “府中开支宽裕,到时候让陈管事往杜姑娘和二婶那头都多送些,您这边也要多备些木炭。”赵清月脸色如常,说完又说了府中的其他安排。   老夫人已经被宋怡架空多年,早就插手不进去,听得兴致缺缺。   几人正吃着饭,季淮从门口进来。   他脱掉斗篷,里面穿了件浅蓝色锦袍,身材修长,面容清隽,又带着文人的儒雅,陌上如玉,温柔谦和。   赵清月望着他,突然想起明确自己心意的那一日。   长兄带她出城玩,长兄玩性大,到了河边就玩疯了,只吩咐表弟看着自己,而后表弟又不知就躲到哪儿去了。   她看到他一个人站在一边,就上前搭话。   他性子内敛温和,与她那两个哥哥皆不同,却总能玩到一块去,两人沿着河边走,她生性也是个不稳的,便要走近看鱼儿,一个不小心,险些没往河里栽去。   秋兰吓得脸色惨白,季淮伸手拉了她。   她吓了个半死,死死揪住他的手,而后还有些惊魂未定,另一只手也拽住他的手背。   后来,她看到他耳尖红了。   赵家的女子素来大胆,她也不拘小节,对他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才华横溢,相貌英俊,没想到他竟如此好玩儿。   她开始留意,越留意就越上心,堂姐知晓了她的心意,就顺水推舟了一把,她就嫁给了他。   “祖母。”季淮唤了老夫人一声,便在赵清月身旁坐下来。   老夫人让他快些用膳。   秋水要上前布菜,看到赵清月动了,她又默默站回到一边。   赵清月帮他盛了碗粥,又接着帮他布菜,举止得体。   两人再闹,也不会闹到老夫人跟前,更像是彼此都堵着一口气,表面和气又大方,内心就像在拧绳子。   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大宅子里的手段见了不少,赵清月也知道,她再怎么怄气,也得咽下去。   生了孩子才能站住脚跟,再怎么样,她也是侯府夫人,府中的女主人,杜湘不过是其中一个,日后还会有陈湘李湘齐湘……   她只是需要时间消化,倒是没想到老夫人这么着急安排,而他又如此急不可耐。   想着,赵清月夹菜险些失了手,无意就碰到了季淮的手,他下意识看向她,剑眉紧拧:“手怎么这么凉?”   “天冷了。”她收回筷子,温声回应。   他的手又覆上她的手背,一股温热瞬间传来,没等她回神,他又松开手:“往后几日都会降温,多注意些。”   老夫人打破气氛,笑着道:“我们才聊到这事儿,湘儿身子弱,我看啊,她住的院子湿气重,要不,搬到庭园那头算了。”   庭园距离书房近,也是个好地方。   “外祖母,我住那挺好的,不必那么麻烦。”杜湘连忙出声阻止。   “那多远啊?日后……”   老夫人还未说完,季淮就已经开口打断:“府中房间剩余,表妹想住哪住就是了,庭园也养人,若是想搬过去就让下人安排。”他说完又说,“是应该好好养身子,前些日子染的风寒还未好,不宜劳累,也可以等好些了再搬过去。”   赵清月垂眸,红唇紧抿。   不宜劳累,倒是心疼他的好表妹。   “风寒已经好了。”杜湘连忙说,却没再拒绝。   难道,他是因关心她身子,然后昨晚才走的吗?   季淮:“好了也得养身子,郎中说你气血虚,怕是要养上许久。天冷后就少出来走动,以免受凉。”   “嗯。”杜湘羞涩点头,很是听话。   赵清月没了吃早膳的胃口,盘中被他放了一个水晶饺,她抬眼,季淮却又在和老夫人讲话。   老夫人笑得眼角皆是褶子,目光一直在他和杜湘身上流转。   赵清月深吸了口气,夹起饺子,小咬了一口,素日喜欢吃的饺子变得苦涩,她慢慢嚼着,再默默咽下。   季淮用食很快,放下筷子就起身:“宫中今日事情众多,孙儿还有事务未处理完,昨夜又在书房一宿未睡,一会的午膳就不陪您用了。”   老夫人那声好还未应下,笑容就在脸上僵住,第一时间看向杜湘。   一宿未睡,在书房一宿未睡?   昨夜,季淮不是跟随杜湘去她的院子了吗?她以为礼成了,等着找个时机帮她讨名分。   杜湘脸色也变了变,放在桌子底下手攥紧,她似乎都能想到赵清月的诧异。   果然,季淮刚离去,赵清月就坐不住了,饶是再端着,也能看得出来急迫。   她刚离开,老夫人就问:“怎么回事儿?为何侯爷是在书房一宿未睡?”   杜湘还未说完,眼底先一步蓄满泪水,哽咽着道:“宫中事务多,表哥那么忙,能来关心我就已经够了。”   话语间,对此已经很满足。   老夫人看着酷似小女的那张脸,忍不住叹气,安慰她:“那日他已经松了口,等他忙完这几日,就会去看你。外祖母活着一天,你就算只当个姨娘,也能保你过得舒坦。”   “我本想着,给你寻个好郎君,但你也知道,就算我给准备丰厚嫁妆,这大户人家的正妻,也够不着。如此,还不如就把你留在我身边,你表哥的模样和仕途,好些世家子弟也比不上!”   “你表哥也是个不掺事儿的,不然赵清月日子能过得那般舒服?倒是也奇怪,两年她都无所出,有什么劲儿?”   ……   杜湘抹了眼角的泪滴,依偎到她身边,还轻轻蹭了蹭:“我知道外祖母是为了我好,真心为我打算,我也想留在您身边,大不了,一辈子当个老姑娘。”   “胡闹!”老夫人沉了声。   杜湘又一脸认错,转移话题:“您的腿怕是又不舒服了,我去拿香草帮你熏一熏。”她说完,起身往外走,尽心尽力在忙活。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浑浊的眼底深思,快速又在打算盘。   与此同时。   在季淮故意放慢脚步下,赵清月追上来了。   她知道他昨晚睡在书房,心中的郁结也消了,故意说话气他,佯装生气,说他没等她点头就纳了杜湘做妾。   季淮自然不干,当场反驳:“我何时说过我要纳她为妾,你不可乱传,表妹日后还要嫁人,休得胡说!”   “你昨晚都入她房了,难不成就是去关心?”她憋了一晚上火了,吵归吵,闹归闹,这事儿性质不一样,她火烧心,闭眼就是噩梦。   他这是往她心窝上动刀子,也全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   “我为何不能去关心?”季淮反问她,拉了脸,“你这是何意?”   “你之前是说过不会纳她为妾,这和你昨晚行为不符,你分明就是急不可耐。”她说到最后口不择言,眼底染上水雾,胸口剧烈起伏,“若是这样,你与别的男子又有什么区别?枉我对你一往情深,认定你与他们不同。”   闻言,他觉得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我有何不同?又为何要相提并论?”   赵清月吸了一口气,对上他:“我长兄说了,你是正人君子,院落连个通人事的丫鬟都没有,我才决定嫁于你。”   她长兄不纳妾,却有通人事的丫鬟,也有通房,季淮清心寡欲,一心只读圣贤书。   季淮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出口这些话,当下脸色就变了,染上一些不自在和羞恼,胸口剧烈起伏,一时无言:“你……”   赵清月原本还想大骂他,又见他耳尖染上一抹红,剩下的话就堵在喉咙里,莫名觉得有几分想笑,气也跟着消散得一干二净。   新婚那日,颇为滑稽。   他真是不通人事又急不可耐,弄哭了她好多回,她都忍了。   “你说话不算话,你说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还让我留意,也绝不会纳她为妾,你便要说到做到。”赵清月又强调。   哪怕他要纳妾,也绝不能是杜湘,不然她在老夫人那会吃更多暗亏。   季淮问她:“暂且不说这个,我听你的意思,难道我之后纳一次妾,你都要和我闹一回?”   这是什么歪理?   堂堂侯爷夫人,这般善妒?   赵清月听他这口气,每一次?一个都没有,就想到每一次?   她望着他还未消红的耳尖,说道:“你为何要纳那么多妾?平日里都是我伺候你,也没见你说过不如意,你不也欢喜我吗?”   季淮听到她说的这些话,瞳孔都跟着缩了缩,耳尖的红正在往脸上蔓延,“我不与你计较,你简直不可理喻!”尾音未消,他就快速转身,甩手而去,看步子还有些落荒而逃。 第681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3)   “小姐, 您怎么又和侯爷吵架了?”秋兰看着季淮离去的身影,一脸焦急,“再这样,侯爷真就被那狐媚子勾走了。”   赵清月看着季淮的背影, 眉梢微扬, 心情不错。   “小姐!”秋兰看她这般, 更加火烧火燎,声线都提高了。   “又不是第一次吵。”赵清月回她。   秋兰看了看周围,在她耳边捂嘴低声道:“您忘了夫人和贵嫔娘娘跟您说的话了?我们一定要沉住气, 现在您膝下无子嗣,这要是被那杜湘提前生了长子, 那怎么办?”   “我挺能沉住气, 这不是侯爷没沉住气吗?”赵清月一边说着, 脚步轻快往前走。   “啊?”秋兰说完弱弱道,“侯爷骂您不可理喻。”   侯爷肯定很生气,这要气急了, 她家小姐的地位就不保了。   骂得这般重,可如何是好?   赵清月却丝毫不在意,还冲她道:“你再让厨房给我备些吃食,我方才没怎么吃。”   秋兰看着她神清气爽的模样,更加难以理解, 好一会才出言:“奴婢知道了, 这就去让厨房安排。”   “对了, 你让厨房备些食材, 待会我给侯爷做些吃食送到书房。”   闻言,秋兰真是谢天谢地,一刻都不耽搁:“奴婢这就去, 这就去。”   *   书房内。   季淮手里拿着一卷书,剑眉越发蹙紧,根本无法静心,脑海里全是她说的那些话。   自幼他便饱读诗书,母亲也曾为他安排过通人事的丫鬟,他没有那个心思,又觉得她们心思重,干扰安宁,影响他科考,就全打发出去了。   考上科举,又与赵清月成亲,得皇上重用加上事务繁多,就没往那方面想,他和她圆房那日,两人磕磕绊绊,也是闹了不少笑话。   纳妾和收通房,那不是人之常情吗?她倒是好,说的什么胡话,京城有哪个主母像她这般?   季淮也理不清头绪,心焦地把书放下,站起身来,在书房内来回走。   难不成,她是因为这些事儿和他心生间隙?她是侯府夫人,侯府人丁稀少,这……   门外传来声响,他定神一听,而后连忙往书案走,因走得匆忙,还磕到了边角,疼得他倒吸了几口气,快速拿着书坐好。   赵清月走进来时,只见季淮手拿一卷书,正在细读,看着斯文端雅,俊逸出尘。   她唇角微微泛起一抹弧度,而后神色又收敛,轻步走到他跟前,声线软绵柔媚:“侯爷,您忙了一上午,昨夜又没睡好,先用午膳吧?”   季淮抬头看她。   她换了身衣裳,穿了件月白色百褶细纱裙,衬得皮肤更为娇嫩白皙,头上还戴了他送她的白玉发簪。   一颦一笑,娇艳动人。   未等他回话,赵清月就走到他身边,倾身将他手中的书拿过来,季淮眉头一皱,她就轻放在桌面上,拉过他的手,把他拉起来:“忙归忙,您总要吃些东西。”   秋兰快速打开饭盒,把饭菜端出来,提着饭盒就赶紧出去了。   出门前,还贴心把门关上。   赵清月的手冰冰凉凉却软若无骨,季淮把未出口的话咽回去,被她拉到桌前。   她主动给台阶,他总不能板着脸。   两人坐下。   赵清月给他夹了一块软糯的烧花鸭肉:“尝尝。”   “你下了厨?”季淮望向她,对上那双潋滟似水的眸子,又有些不自在挪开眼。   她以往也会时常下厨,做些吃食送来书房给他。这道菜是她和厨娘学的,看摆盘他就知道是她手艺。   赵清月收回手,轻声缓缓道:“我又不是第一次下厨,侯爷如此大惊小怪,旁人听了,还以为我平日里只会享福。”   季淮默默吃着饭菜,紧拧的眉头微微舒展,夹起来尝了一小口。   她素来就不是端庄娴静的性子,季淮也觉得她古灵精怪。两人这段时间闹了一阵,难得有这样相处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以往的日子。   赵清月一边用食,余光偷瞄着他。   季淮长得模样俊秀,风度翩翩,是个清隽华贵的公子,看着就赏心悦目,觊觎他的又不是一两个人,以往她没危机感,这个杜湘也是好手段。   她和他水到渠成,又彼此有意,中间就没出现过岔子,他又护着杜湘,也是让她一时昏了头。   现在细想来,老夫人和杜湘赶着给她下套,他也是个糊涂的,男女之事,岂会懂?险些就让贱人得了逞。   赵清月倏然开口,还有些耍小性子:“你吃了好些,也不说上两句,我在厨房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做出来的。”   季淮停下动作,抬眸看去:“花鸭入味,酱汁咸甜正好,比如上次做要好吃些。”他说完,又觉得不够,补充道,“这道清蒸翅子也正好,鲤鱼外酥里嫩,豆腐……”   她看着他绞尽脑汁在想,眼底不禁噙满笑意,干脆放下筷子,略带一丝别扭,但还是端着:“这饭你也吃了,就当我那日气昏头的赔罪,你今儿就给我个准话,杜姑娘那边,你到底纳不纳她为妾。”   他还未回话,她就补充一步,特意强调:“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言而无信,日后还如何服人?”   她不要什么傲骨,和他争个什么劲儿?她算是看明白了,怄着气儿,转眼就让那狐媚子勾搭去了。   当她好惹吗?就算要勾搭,那也得看她那病怏怏的身子有没有那本事儿!   “我说话自然算话,也从未起过这样的心思。”季淮说得坚决,抿唇又沉声道,“表妹家中遭巨变,唯有侯府是她靠山,你是表嫂……”   他未说完,赵清月嘴角就止不住上翘,看着他抢话说:“我改日就去给她赔罪,必定赔罪得真心实意,也会请贵嫔娘娘替她留意好郎君,待她出嫁,再给她准备一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人。”   她气消了,整个人和善得很,她偏生就不信那狐媚子的手段有这么厉害。   季淮听她这么说,剩下的话也未出口,沉吟片刻才开口:“你虽莽撞了些,但毕竟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你是侯府夫人,不必向她赔罪,日后不要再这样便是。若是表妹从侯府出嫁,嫁妆就由侯府准备。”   他之前的确想她去赔罪,也没想那么多,从身份上就不符,折了她面子,又把她放在低下位置寒了她的心。   “她的好表哥如此心疼她,我作为表嫂,不也想努力当个好表嫂吗?”赵清月说着话,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见他眉头蹙起,语气里又染上笑意,“不然,侯爷该说我针对她,与她不善。”   季淮:“不是心疼,只是觉得可伶,祖母年老了,她若能陪伴,也不碍事。你是侯府夫人,侯府的女主人,若是真不喜,做足表面即可,不做强求,你也不用讨好谁。”   他也不想让她们有过多牵扯。   后院之事,他理不透,那就干脆不要有来往,也算省心。   这话听到赵清月耳里,那就是对她的偏袒。只见她眉眼弯起,心里那点芥蒂彻底消散,秋波闪闪的目光与他对视,声调轻扬:“既然如此,这事儿是不是就算过了?”   “嗯。”季淮点头。   若说是因为这个误会,他便不与她计较了,搁着生闷气做什么?伤人伤己。   “那,今晚儿你回不回房?”她又问。   “……”   赵清月:“书房就那么舒坦吗?侯爷你睡着不硌得慌吗?”   季淮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又猜不透,只是接话:“下人多铺了层被褥。”   “被褥能和人比?被褥也和人一样娇嫩温软?”她佯装不知,白净皎洁的小脸儿就对着他。   季淮握着筷子手瞬间顿了顿,脸色开始不对劲。   赵清月看着他呆呆板板又不自在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嗓音越发清脆撩人:“被褥到底是和人不能比,还是说,你觉得我太闹你了?可细想来,我睡觉规规矩矩,也不曾听你说过我闹你。”   他性子腼腆,她又不是不知,以往两人也算相敬如宾,可没想到那狐媚子居然会使手段。   也不知使的是什么手段,她还没使手段呢,这要是使了手段,侯爷就该天天面红耳赤,她倒想看了。   “还在用膳,你又在说些什么?”季淮都没看她出言,虽有克制,仔细听还是有些急了。   赵清月一看,就知道他害羞了,紧接着就道:“我可记着你要纳妾的事儿,我心里就不服气,非得看看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我何时说我要纳妾?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季淮被她前半句气到,后半句又羞,恼怒又拘谨忸怩起来。   见惯了他侃侃而谈又清秀儒雅的模样,赵清月只觉得颇为有趣,她垂眸,轻咬下唇,吸了吸口气,酝酿酝酿,眼底就泛起水雾,哽咽着说:“我还没怀上小世子,也没为你生个一儿半女,你就着急找旁人,还口口声声说敬重我,让外人知晓,又该如何议论我?可怜我现在还不知自己哪错了。”   好一招组合拳,季淮明知她在惺惺作态,也是在气愤和心疼之间流转,深吸了一口气:“我何时说过我要纳妾?”   “侯爷方才说的,你还说你每纳一回妾,我是不是要闹上一回?你心底指定是想,哪来的妒妇?”她试擦了眼角,这下是真落泪了,“我心中的苦,何人知晓了?我知道,老夫人急着把表妹塞给你,指定也是看我无所出,着急着让表妹给你生个长子,好开枝散叶。侯府的长子是妾室所生,到那时,我又该如何?我怎么不急?”   季淮看着她,知道她在开脱问责杜湘的罪名,只是句句又扎在他心上。   饶是纳了妾,长子也不应该由妾所生,这是他做错的第二件事,老夫人搅进来,他就连礼数就不顾了。   当真糊涂。   赵清月见他久久没说话,伤心的情绪都有些消散了,演着就不像了,又啜泣几声,再给自己酝酿情绪:“以往你本就没通房,我是第一个,怎么倏然就变了?我就不服气,我不仅不服气,我还伤心难过。”   不管以后如何,现在这通房不能有。   有也绝不能是杜湘!   也不知男人是不是就喜好这些手段,她要试试。   季淮低缓的声线传来,带着解释的安抚:“那是气话,我从未想过纳妾收通房。”   她水润润的眸子望向他,明艳娇美的脸颊带了几道泪痕:“侯爷你自个说,我有没有让你不如意的地方?”   季淮神色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放在桌上的手收了收。   赵清月看着他那个样子,刚升起的那点委屈又猛地消散,但那泪珠儿又顺着脸颊滑落,看着楚楚可怜。   “没有。”他说完又轻声说,“别哭了,我从未逼你为我开枝散叶,祖母那边你也无需理会,不必给自己压力。你年纪尚小,不着急。”   她刚及笄就嫁给他,虽两年无所出,但那又如何?侯府内的确人丁稀少,孩子也不是生得多就能家族兴旺。   赵清月被他这话触动,站起身来,走到他身侧,看了看他,就大胆坐到他的怀里。   “清月。”他手有些无处安放,身子都有些发僵,声线低沉唤了她,想让她赶紧回去坐好。   儒雅之人,总有些端着,觉得大白天不合规矩。   她也一改往日相敬如宾之态,不仅没回去坐好,反而抬手搂上他的脖颈,把小脑袋搭在他的胸口,继续嘤嘤啜泣。   季淮眼神变了又变,最后慢慢抬手,轻抱住她。   当他抱住她,赵清月就知道离胜利不远了,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有些无奈,眼底又纵容,顺了她的意,环抱着她的手,又轻轻覆在她头顶的青丝上:“成亲那日我曾与你做过保证,我会护你一生无忧,我必说到做到。”   “你是侯府夫人,又何须管别人?降低了自己身份。但你若真的觉得较真能让你舒坦安心几分,我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莫做得太过分即可。”   “你今日主动服了软,想必是用了莫大勇气,我也不与你计较,也和你说一回我的底线。你吵也好,闹也罢,总得给我留颜面,要么你就聪明些,总不能让人抓了辫子,祖母那边我也好交代。朝中的事儿我尚且忙得焦头烂额,后院的杂事我管不着,也管不透,你有什么不喜,直与我说便是,我尽量避着。”   …… 第682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4)   季淮深知自己不擅长处理后院的事儿, 干脆也与赵清月挑明。女人的心思他不懂,也不想让她与自己再生间隙。   他从未觉得自己对杜湘有任何偏宠,若是两人之间要选一个, 他自然是毫不犹豫选欢喜之人。   可想而知, 听到这些话的赵清月有多诧异,她都忘了矫揉造作的姿态,猛地就在他怀中起身。   动作幅度太大, 刚抬头又与他四目相对, 她心虚得眼神飘闪, 快速又往他怀中躲, 手重新攀上他的肩膀,拖着尾音娇娇反驳:“侯爷说的是什么话?整得我好似那恶毒的主母,那日的确是昏了头, 哪有什么恶意?就当了回小姑娘,使了小性子。”   她话语委屈说着,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却提溜乱转。   听他的意思,不用多想,自然是站在她这头,她不过分就好,那她还和杜湘还有那老夫人闹个什么劲儿?   就算闹,她也非得把侯爷拉到自己这边来, 想一想之前真是蠢得不行。   季淮没拆穿她,只是道:“这样最好。”   赵清月当姑娘的时候就是个不省事儿的, 看惯了府内那些姨娘通房争风吃醋,也深知男人不理会这些,尤其是侯爷这中心怀天下的男人。   她不想为这些不值当的事情再深挖,有个什么劲儿?只当没听懂他话语里的其他深意, 在他怀中又抬头。   一双纤细的藕臂松松垮垮挂在他脖颈上,明亮媚人的眸子望着他,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侯爷还未回答我,今晚要不要回房?”   她说话时,就一直盯着他,眼里含情脉脉又饱含温柔期望,一举一动,都像在勾人   季淮身子明显又有些发僵,面带局促转移视线,顿了顿才道:“今日朝堂事务众多,我晚上要去找李大人议事,晚上还要……”   “莫非,侯爷都不用睡的?宁愿书房睡,也不愿回房,还说不是对我不如意。”她红润的唇瓣微微噘起,不听他多说,委屈就写在脸上。   “我这几日实在忙,常到后半夜才入睡,怕回去干扰了你。”季淮解释。   “您昨夜就已经通了宵,今晚还要再通一回吗?身子怎么受得了?那不行,今夜一定要早早入眠,我就在房中等侯爷。”她说完还补充,“侯爷只要不是天明回来,我就等着侯爷。”   他们夫妻分房睡,有的是说三道四之人,她偏要把他拐回房。   季淮说的话不是借口,他拧眉正想着,赵清月又倾身往前,把头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躲进他怀中,一副依赖极了他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微微动了动身子,轻轻拍了拍她:“好了。”   她也识趣,听话坐起身子,又从他怀中起身,透亮的眸子又含笑看着他:“我就不在这打扰侯爷了,侯爷可别忘了回屋,书房的床硬邦邦,睡着可不舒坦。”   说完,赵清月也没多停留,出了门,扭着腰肢就和秋兰走了。   季淮望着她的背影,怀中还残留她的温度,鼻翼好似还留有一丝清香,他低头,薄唇微微上勾,露出了一抹浅笑。   另一头。   杜湘听说赵清月带着吃食去和季淮吃了午膳,两人还在房中待了许久,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行。   好不容易有的机会,她不能放弃,不然让两人重归于好,她下次势必要下更大功夫。   “小香,侯爷还在书房吗?”杜湘问。   小香:“侯爷在小半个时辰前出了府,如今不在府中。”   杜湘放在袖中的手收紧,转过身,难以控制着急的神色,只对小香道:“我困了,你先去忙吧。”   “是。”   小香走后,她拼命呼吸稳住情绪,走到床边坐下来,抓住被褥的手死攥着,用力到手背冒起青筋。   天渐渐黑了。   杜湘没有用晚膳,也没有刻意让小香去打探季淮的消息,也是算准大致时辰,她就去了门,故意放慢脚步,往他回来途经的那条道走。   可惜,运气不好,没撞上。   她也不恼,顺着就往老夫人那屋走,好似本来就是要去老夫人那屋似的。路上,她还跟小香说怕天气冷了,怕老夫人晚上睡觉腿难受,所以来给对方用香草熏一熏,想让老夫人晚上能睡个好觉。   季淮回来得很晚,从老夫人那屋回来的杜湘都已经要上床睡觉了,得知消息,三更半夜,她总不能赶着去,有损名声。   她在季淮面前,素来懂得礼数,只是问小香:“侯爷回来后,去了哪?”   “侯爷和前些日子一样,去了书房。”   杜湘神色缓了缓,语气里还带着关切担忧:“表哥今日繁忙,每日回来后还要在书房忙到后半夜,着实辛苦。”   小香:“那可不,听说皇上极其看好侯爷,侯爷迟早是要当大官的!”   “表哥心系江山社稷,就算当了大官,那也是好官。”杜湘想也没想夸赞,瞧着也没什么不对,转念又说,垂着眸,眼底黯淡两分,“他若不是心善,也不会留我这个孤女在侯府。”   “姑娘。”小香见她这般,也有些不是滋味。   在她看来,杜湘不争不夺,心存感激,或许也有些喜欢侯爷,但老夫人让她当侯爷的姨娘,她也从来不争,只是默默承受。   夫人那日还来院内与她对峙,她还大病了一场。   她现在是伺候杜湘,自然希望她能当姨娘,这样的话,自己的地位也会跟着不一样。   “你辛苦了,早些歇息吧。”杜湘又抬头笑了笑,让她下去休息。   “姑娘也早些休息。”小香退下。   得知季淮没有去赵清月的院落,杜湘也睡得极其舒坦。   “小姐,要不您还是睡吧,这都快要到子时了。”秋兰打了个哈欠,劝说着还在等季淮的赵清月,“侯爷回了书房,就没出来过,据说步伐匆匆,指定要忙到后半夜。要不我们明日再早起给侯爷送早膳?”   “我说的时候,他就没给我个准话,想来是不来了,等了大半宿,没瞧见个人影。”赵清月从桌上站起来,难免也失落,她别过身往里屋走,继续嘀咕,“侯爷真是就那般忙吗?从书房往这边走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小姐。”秋兰声线怯怯。   两人十多年的默契,让赵清月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眼珠子一转,继续往里走,语气蔫蔫又难过:“我都念了侯爷好些天,满心欢喜又满心失落,等明日,我定要去找他,等他忙完,就让他给我赔罪!”   秋兰听到煞白了脸,一颗心都要从喉咙眼里蹦出来了,哪注意到她末尾那句话是带上娇意,压根没有半点怨气。   “你说,我要……”赵清月说着一转身,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季淮,脸色骤变,瞳孔都猛地缩了缩,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抓包,模样分外娇憨。   他换了身墨色的锦袍,带着镶嵌着宝石的腰带,站在门口,身姿修长挺拔,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主动问:“你要我怎么给你赔罪?”   她是国公府最小的姑娘,打小就没少卖乖,主动朝他走来,挽上他的胳膊,还真直言道:“就罚侯爷今天晚上都得陪我。”   说得大大方方,宛然没有半点心虚。   秋兰听得都心惊胆跳,缩着脖子,一边观察着侯爷的脸色,一边往外走。   季淮轻咳了两声,试图转移话题:“这么晚,你为何还不睡?”   “我都说了,要等侯爷来。”赵清月见门关上,环着他的手又收紧,身子往他身上靠,“打进这个门开始,侯爷从里到外,都是我的。”   她话落,看着他不知如何接话的模样,越发觉得有趣。季淮跟着她往里屋走时,也只是浅笑摇头,还轻斥:“还是要守规矩些,传出去旁人怎么看你?”   “知道。”她覆在他耳畔,略带调皮,“我下回只说给侯爷一人听,旁人还没机会听。”   季淮:“……”   古灵精怪。   也不知是不是用了手段尝了甜头,上床时,赵清月一改往日做派,有些“不安分”,他刚躺下,她就靠在他身上。   以往若是不同房,两人便规规矩矩睡着,今晚季淮似乎那方面心思,而她却格外主动,就枕在他胸口。   他伸手揽着她,抚摸着她丝滑柔顺的发丝。   赵清月在等他时,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不行,眼下和他躺床上了,又睡不着了,她也不知季淮睡没睡,翘起葱白的小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   他没反应。   她微微昂头,小手指又点了点,季淮伸手把她的手指抓住。   “侯爷也没睡啊?”她一脸惊喜。   “快睡了。”他没睁眼。   赵清月撑起身子,又往他身上靠了些,额头抵着他下巴处,手又从他手中挣脱,亲昵环上他:“我都好几天不和侯爷同床共枕,哪睡得着?”   “为何睡不着?”他轻启薄唇,说完又说,“你安分些,闭眼很快就能睡得着。”   她看着他俊俏的面容,还是酝酿了下才出口:“侯爷这就睡了?当真是一点都不想我。”   都到这份上,她还矜持什么?   感情升温,那要趁热打铁,温上升温,不然那小世子什么时候才来?   季淮睁了眼,漆黑深邃的眸子望向她。   赵清月也与他对视,她还没扒他衣服的胆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颗心也是飞快跳动,生怕落了个轻浮的名声。   胆子再大,那也是女子,她为人妻两年,也没太过出格行为。   她这回是真羞了,却控制自己没往被窝里躲,而往他身上躲,把小脑袋藏进他的脖颈里,整个人缠着他。   季淮到底是男子,正处于年轻气盛之时,体温骤升,察觉不对劲的赵清月非但没有起身,还越缠越紧,越是黏他。   他放在她秀发上的手就变了方向,将她放倒在身下,低头看着她,一双水润润的美眸与他对视,明媚动人。   她美得明艳,乖巧在他身下,像任人采撷的娇花,季淮俯身含住了那晶莹红润的粉唇,轻柔吻着。   越到后面,他的呼吸轻微急促,赵清月的唇畔移到了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刺激着他最敏感的耳垂,让某人的身子僵了又僵,节奏越发乱了。   赵清月素日里没少看话本,红唇微张,还不知羞说道:“公子深夜来和我相会,想必对我也是有情谊,而我对公子早就芳心相许,眼里再也装不下旁人,听闻公子家中早有妻子,我也不是贪心之人,只求一个外室身份。”   “若是有幸,能给公子诞下一儿半女,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她话还没说完,季淮就像变了个人,让人难以招架,她眼泪泛起了泪花,轻推了推他,“虽说公子相貌生得好,但你要是这般不会心疼人家,下次我就不与你欢好了!”   门外守夜的秋兰听到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走远了些。 第683章 宠妻灭妾的侯爷(5)   翌日。   赵清月醒来之时, 天色大亮,她动了动身子,酸又软, 伸手覆上旁边的被褥, 已经凉透, 但周身好似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让她甚为欢喜舒心。   秋兰端着水推门而入,看到床上的赵清月,笑着打趣:“小姐, 奴婢可是许久没看到你赖床了。”   天气冷了,老夫人腿疾发作, 没精力招待她们,所以她也没打扰主人的美梦。   “你少打趣我。”赵清月摸着垂落的一缕青丝,脑海里回想着季淮昨夜的举动,“侯爷何时起身了?”   秋兰:“侯爷卯时就入宫了。”   “卯时就去了。”她喃喃自语,低垂着眉眼, 脸上笑意难掩。   “小姐在想什么?耳尖都红了。”秋兰故意说。   “我是个不知羞的,岂会耳尖红。”赵清月抬眼看她, 神色坦荡得很,起身就往一旁走, 不知道想到什么,抿唇又笑,低声道, “有人是知羞的。”   昨夜她说那话后,侯爷就变了脸色,越发狠了,他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羞了, 脸蛋和脖颈都通红,也没她接话,只顾欺负她。   若说不喜,为何过后又抱她去浴池?回来时还搂着她而眠。   “什么?”秋兰没听清。   “无事。”赵清月洗漱后,又冲秋兰说,“我今日无聊得很,你再出府寻些话本来让我解解闷。”   “这……”秋兰为难,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虽说如今二夫人管不着您了,可也时常吩咐我看着小姐,杜湘她日日看书抚琴,就是靠那伎俩想要勾引王爷,小姐,要不我们也请个先生,给您教导抚琴字画?”   她家小姐自幼贪玩,女子本要贤良淑德,岂能被那糊弄人的话本耽搁了。   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要该大做文章。   “我又不是沉迷那话本,总要有些解闷之法。”赵清月不以为然,“我也没那闲情雅兴,侯府有一堆账本等着我看,有一堆的事情等我处理,那点伎俩,我也是瞧不上的。”   秋兰听她这么说,也算松了口气:“小姐是当家主母,自然要管理侯府上下,陈管事昨日也拿来账目,等着您过目。”   “嗯,我一会便看。”赵清月点头,“话本的事儿,你别忘了。”   “说起话本,前些日子我出府,讨来了一本话本。”秋兰打小和她亲近,没少一起分享话本,凑近她道,“那话本甚是有趣儿。”   “如何有趣?”赵清月好奇,“你先给我讲讲。”   秋兰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小嘴也忍不住道:“话本中,讲的是一位得仙的狐狸妖,她来凡间,与一位面容俊逸的书生的故事。那狐狸妖生得美若天仙,性情又活泼灵动,就被知府公子看上,派人来抢,她逃脱之后,遇到进京赶考的书生,书生文绉绉,满身书香气,看到她惊艳又不敢越界。”   “狐狸妖觉得这书生当真呆傻,就要逗他,每回啊,那书生总是温柔内敛,举止有礼,还会面红耳赤。”   ……   “后来呢?”赵清月来了兴致,“后面书生如何?”   “奴婢也在等下一回。”秋兰给她把玉簪戴上,“这书生指定是要沦陷的,现在还是个正人君子,恪守本分。”   赵清月眼底若有所思。   *   正午。   杜湘前去老夫人院内陪她用膳,又为她用香草熏了腿才回来,途中又遇到赵清月。   对方穿着艳丽的凤尾罗裙,画着精致的妆容,眉宇带笑,看着心情甚好。   她也扬起一抹笑,走了过去,柔声唤了一声:“表嫂。”   赵清月以往看到她心情都不怎么好,就算收敛克制,也会露出来,也只在表哥和外祖母面前维持娴雅端庄罢了。   实际上,她很不喜她,不然也不会在那日毫无理智闯入她的院内质问,怕是早就视她为眼中钉。   秋兰先看到她,脸色变了变,眼底有些不悦,杜湘回以一笑,仿佛一点都不知。   赵清月转身,也看到了她,还反问道:“表妹是在慢步消食?”   “杜湘去陪老夫人用膳了,刚从院子回来。”杜湘回。   “表妹有心了,听闻表妹这几日都去给老夫人熏草药,对老夫人的关心不已,让我惭愧。”赵清月面露愧疚,慢慢走上前。   杜湘见她走过来,眼底微闪,有些害怕,丫鬟小香也咽了咽口水,站在原地紧绷着身子,只觉得夫人太大胆了,这是要动手教训杜姑娘吗?   “我还记得那日,我唐突去找了你……”赵清月此时已经站在她面前。   秋兰看着杜湘被吓的模样,心底嗤笑,也就只能装得楚楚可怜骗侯爷了,单独遇上她们家小姐,大气都不敢喘,只会心虚和使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膈应人。   “那日的事儿,”杜湘是万万不敢和赵清月对上,她就是一个孤女,刚想说她早就忘了,就瞥到往这边走来的季淮,当下就改口,垂着眸压抑着情绪,低声下气,“杜湘早就忘了,我自知来侯府给表哥表嫂添了麻烦,也无意给表嫂添乱,杜湘愚笨,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表嫂可明说,杜湘一定改正。”   秋兰瘪嘴,看不上她这个行为。   小香却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侯爷,当下就顺着杜湘的话说,“夫人,杜姑娘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一直也从未有过逾越的行为,对老夫人也是尽心尽力关心照顾。”   话音刚落,只见赵清月已经拉起杜湘的手,杜湘也没闪躲,由她拉着,只是不解又惶恐看向她:“表嫂。”   这一回,要对她动手不成?   那可真顺了她的意,季淮前途无量,府中人丁稀少,又无贵妾,她这样的身份,又无娘家傍身,还不如当贵妾,荣华富贵不断。   赵清月抬手,小香都觉得她运气真不好,这下看侯爷怎么惩罚她!   杜湘站着一动不动,一直看着她,没有一点反抗。   “那日是我不对。”赵清月手轻轻落下来,拍了拍她的手,话语带着歉意,“我回去反思了,那日是我冲动,因为与你表哥拌了嘴,就不管不顾,倒是表妹笑话了。”   不仅杜湘愣怔,小香和秋兰也懵住。   赵清月的道歉还在继续,她亲昵握着杜湘的手,温声道:“老夫人年事已高,身子也渐渐不好,有你这般陪着,我和你表哥应当对你感激才是。那日的事情我也郑重向你赔个不是。”   季淮在两人不远处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杜湘神色突变,被握着的手都在冒汗,目光别开连忙说:“表嫂不必这样,杜湘知道的,也不怪表嫂。”   赵清月这是发了什么疯?国公府小姐跟她和这个孤女道什么歉?她不是心高气傲得很吗?眼里容不得沙子才对,这又是搞什么鬼?   “错了就是错了。”赵清月松开她的手,又把手腕上戴着的那个翠绿通透的镯子取下,给她戴上,还低头说道,“你表哥已经狠狠训过我了,我反思了许久,也的确不对,我理应关心表妹才是,实在是表嫂的过错。”   杜湘几番挣脱,可她的力道哪有赵清月大,硬生生被戴上了镯子,赵清月还夸:“这镯子是贵嫔娘娘赏给我的,可戴上表妹手上,更为好看。”   “杜湘不能要。”杜湘脸露惶恐。   “表妹要是不收着,就还是不肯原谅我,若是侯爷回来知道了,又要训我了。”赵清月说着,眼眶还有几滴泪花闪烁,她抬手试擦眼角。   杜湘余光撇向不远处的季淮,骑虎难下,只能道:“谢表嫂。”   “表妹在府内若是有什么不适应或者其他不满意的地方,定要和我说。府上人丁稀少,各方面都有富余,你表哥也说让你好好养身子,等过段时日,我再进宫跟贵嫔娘娘打听打听,看看有无好郎君,要为表妹找个好人家。”赵清月把前段时间老夫人跟她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一副好心道,“到时候,我还要给表妹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嫁人。”   做戏卖乖,她可没输过。   不少丫鬟还在,这戏是做给季淮和府上下人看的,她又是找好郎君又是准备嫁妆,当嫂子当到这般,挑不出错,若是杜湘异心,那可是不知好歹。   杜湘半晌都接不上话,不知如何作答,着急又憋火。   她不要什么好郎君,就算当正妻,那也是小家小户,她表哥以后没准是大官,又有老夫人照拂,生下孩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表妹?你怎么了?我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赵清月一脸真诚问她。   杜湘哪敢说,赶紧摇头:“杜湘只觉得不配表嫂对我这般好,本就是孤女,只想留在老夫人……”   “胡说,表妹从入侯府那一天开始,就是我侯府的人。”赵清月直接打断她,语气护犊子得紧,随后又转移话题,“你前几日才病好,我一会让库房给你送些补药,身子要好好养才是,让他们都好好伺候。”   留老夫人身边做什么?当老姑娘?   怕是想当侯爷的妾室吧?!看不出来一个小家小户出来的孤女,倒是把侯爷前程看得如此清楚。   按照朝中的形势,侯爷以后官位直升,远不止于此。   秋兰心底吐槽夫人对这心机女的好,刚要上前,就发现走过来的季淮,提高声调行礼:“侯爷。”   杜湘和小香也收敛神色,佯装才看到季淮。   赵清月动作顿了顿,脑海里快速回顾,蹙着眉紧咬下唇,拼命回想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声音弱了两分:“侯爷。”   季淮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意味不明。   赵清月挤出一抹笑,缓缓走到他面前,语气温婉:“侯爷不是说晚些时候才回来吗?”   他回:“公务推到明日了。”   “侯爷用过午膳了吗?”   季淮摇头。   “我方才也没什么胃口,如今饿了,正好能和侯爷一起用。”赵清月说完看向秋兰,“快让厨房多备些菜。”   秋兰欲言又止,被她一个眼神止住,点了点头,往厨房去。   赵清月扭头看向杜湘:“最近降温,白日也风大,表妹早些回去,好好照顾身子。”   杜湘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牙根紧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夫人对姑娘还不错,还说要帮姑娘寻好郎君呢。”小香就是个小丫头,年纪不大,没什么深心思。   一看赵清月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要给杜湘找好郎君和准备嫁妆,只觉得她有福气,这可比做侯爷的妾室好多了。   再说,在她看来,杜湘也不是心甘情愿想做侯爷的妾室,只是老夫人这么想,杜湘只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从。   杜湘没有回话,直接转身走了,小香不解。   *   屋内。   赵清月给季淮夹菜,自己也端起碗正要吃。   秋兰在一旁面露难色,自家小姐今日醒来心情就不错,刚刚是吃撑了才去消食,眼下又吃,多难受啊?   “方才已经吃过了,就少吃些,一会吃点糕点,晚上再吃,别撑了。”季淮清润的声线传来。   赵清月也不傻,就势道:“就是陪侯爷用点,不贪吃,我让厨房做了山药枣泥糕,一会醒来想多吃些。”   季淮:“嗯。”   她用膳动作放慢,多半是给他布菜,坐在他身侧伺候。   饭后,漱了口,两人进屋,秋兰关门离去。   季淮看向床上的她,询问出言:“你和表妹说我狠狠训过你,我何时狠狠训过你?”   赵清月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也不理亏:“昨晚你不是狠狠训过了吗?我那哭可是真心的,又没有哄骗。”   话音未落,季淮神色一变,眼底又不自然起来:“你真是……”   赵清月跪在床上,倾身将一半床幔解开,眼眸妖艳妩媚,声线酥软微扬:“你训过就是训过了,我也与表妹道过歉,表妹也原谅我了,你要是觉得过错太深,得再训一次,我也不能说什么。”   季淮:“……”   赵清月觉得他像那正人君子的书生,坐至床边,伸手去拉他的手,那张水灵娇嫩的脸颊扬起:“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是那狐狸妖,还会吃了你不成?”   “我何时这么说你了?”季淮抿了抿唇,心猿意马坐在了床边。   她伸手搂上他的脖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他多少觉得有些被挑逗轻浮了,顿时拧眉,赵清月又把脸颊贴在他脸上:“听秋兰说侯爷卯时就走了,我醒来都不见你,怪想的。”   “约了陈大人议事,见你睡得香,就没吵醒你。”他心不在焉回答。   “下午是不是还要忙?那快些睡一会。”赵清月嘴上这么说,等季淮脱下上床,她又凑过来了。   季淮垂眸看她。   赵清月凑到他耳边,红唇翕动,声线清脆撩人:“我昨晚做个梦,侯爷想不想听。”   他挑眉看向她。   她语带笑意,继续在他耳畔说:“我梦到前世了。”   季淮知道她在打鬼主意,但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继续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前世,我是一只狐狸精,侯爷是进京赶考的书生,还是那么才华横溢,在赶考途中的小森林里,我与侯爷相遇了。”她秋眸潋滟,说得有几分真意,“我对侯爷一见如故,便追随在侯爷身后,看着侯爷背书抄书,觉得这书生很有趣。”   季淮低笑:“你那么招摇,进了城不会被抓起来吗?”   “我是狐狸精,得道了的狐狸。”她解释,随后又说,“重点不是这个。”   他道:“那是什么?难不成,书生爱上了一只狐狸?”   “侯爷又知道了。”赵清月缓了缓,这才道,“我化成人形,假装落难与侯爷相见,侯爷是心善的,或许我们又是生生世世的夫妻,总是总要相遇的,侯爷毫不犹豫就救济了我,带我一起进京。”   “嗯。”季淮也不表态,只是点头。   赵清月:“一路长途跋涉,侯爷对我照顾有加,我就以身相许了。”   “人妖殊途。”他提醒。   她面露为难,又坚定说:“真情哪能受这些束缚?侯爷是铁了心要娶我为妻,还说日后考中科举,定让我过好日子,而我,也痴情一片,定要嫁给侯爷。”   许是这些话让季淮动容,他俊秀的脸上露出浅笑,算是默认她这些话。   “我生来就是一只狐狸,遇到侯爷懂了人世间的情爱,也是十分庆幸。”她说着,又趴在他身上,一脸贪恋,望着外面大亮的天色,“后来,我和侯爷生了三只小狐狸,个个都粉雕玉琢。”   她说完,见季淮没说话,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眸子:“我还在梦中看见,侯爷当书生的时候,也和现在一般。”   “哪般?”季淮刚刚的羞窘还未消散,嗓音微哑。   “儒雅内敛,素来是不会说好听话哄我。”她说完,又凑到他耳边,尾音压低,带上几分媚意,“时常跟我说,白日不可宣淫。”   “……”季淮抬手捏了捏眉间,有些失笑,“我就知道,前面那些话都不是重点,亏我听得认真,大白天你当真是胆大得很。”   “大白天如何胆大?白天人多,狐狸哪敢乱跑,都是白天睡觉,夜里出来寻食。”赵清月趴在他肩头,可怜兮兮,“我可不是那坏透了心的狐狸精,她们找上书生就为了吸干阳气,我还与侯爷生了三只小狐狸,真心相爱。”   季淮全然遭不住她这般挑逗,浑身体温骤然升高。   赵清月见他眸光没与她对视,又脸红耳赤起来,身子也有些僵,硬生生将嘴角的笑意忍下去,徐徐又道:“侯爷可疼爱我了,不,那个书生疼爱狐狸精。”   他看着她:“昨晚那个想做外室的又是谁?”   “外室?”她佯装不知,随后不太确定说,“是不是那个不怜惜姑娘的公子?”说完还要撇清关系,“可与我无关,侯爷对我疼爱有加,必定处处在意我的感受。”   “……”   “书生……”她话还未说完,书生就按捺不住了,她嘴角泛起笑意,连忙又说,“书生可温柔了,可不是那不怜惜姑娘的公子!”   “……嗯。” 第684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6)   赵清月醒来时, 季淮正在窗边看书,他坐姿笔挺,目光落在手中的一卷书上, 窗外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他身上, 看着温柔又像镀了层光。   话本中说书生都是清隽才俊, 温和儒雅, 想到此,赵清月嘴角止不住上翘,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季淮放下手中的书卷, 不紧不慢又拿起另一卷,仔细研读, 同时话语缓缓:“厨房送来的山药糕都快凉透了,你还赖在床上。”   她侧着身子,把手垫在脑袋下看他:“我还以为侯爷去了书房,没想到醒来还能看到侯爷,心里甚喜。”   是不是说明, 他不舍得走啊?在这陪着她。   “再过一会要去陪祖母用膳,我和你一道去。”他这算是解释了。   赵清月也不失落, 继续望着他,粉唇微张, 轻柔的声音带了似分享欲:“醒来看到侯爷,我还以为做了梦,我方才就做了个梦。”   季淮继续看书, 一副文雅专注的模样,实则已经慢慢分心。   “侯爷这模样,当真像个满腹经纶又淡雅的书生……”   “快些起床,一会别去晚了, 倒是给祖母落下不好的印象。”他开口打断,又动了动手中的书卷,继续盯着看。   赵清月笑意不止,觉得他有趣极了。   *   太阳落山。   秋兰跟在两人身后往老夫人屋走。   侯爷和她家小姐并肩而走,她家小姐眉眼弯弯,反倒是侯爷,看着虽面无表情,却能感觉到有点拧巴,眼神不自然。   一路上,赵清月也都在和季淮讲话,他总有些闪躲,态度不冷不热。   秋兰捉摸不透他的心情,逮到机会还问赵清月:“小姐,您和侯爷又怎么了?”   “没怎么呀。”赵清月嘴角又勾起,“怎么了吗?”   “侯爷,侯爷怎么怪怪的?”她蹙着眉,一时间也有点想不通,“不像在生气,又不高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吗?”赵清月又笑,“没有,你看错了。”   羞涩扭捏是吗?她可不能让人知道了去。   两人来到时,杜湘已经在陪老夫人,她看到两人温柔唤了声:“表哥,表嫂。”   季淮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赵清月则上前,含着笑道:“祖母今日气色好多了,夜里也要注意别着了凉。”   老夫人被杜湘扶着往外走,出言道:“我啊,一把年纪了,身子也就那样,只是湘丫头比较上心,昨夜也是陪着我,等我睡了才走。”   赵清月无所出,院内也无其他侍妾,她活着一天,就要把外孙女的归宿安排了。若是早些生下个长子,她名下的一些财产,也有了去处。   宋怡喜欢赵清月这个儿媳妇,就注定了她不喜她这个孙媳妇。   “表妹有心了。”赵清月依旧含着浅笑,再次叮嘱杜湘,“你的身子也要注意,病还没好,我让人给你送的补品,也要记得吃,好好养着身子。”   杜湘看着她那副温婉良善的模样,丝毫挑不出错,只能点头:“谢表嫂。”   “送了什么补品?”季淮在桌前坐下,随口一问。   “上次入宫,贵嫔给了点进贡的药材,我想着,表妹身子需要补一补,就让人从库房取,给她送过去。”赵清月这般说。   她私底下性子虽胡闹,又不是傻子,她们这些贵家女,到了适宜年龄,也是由专门教规矩的嬷嬷训过的。   若是她撑场面,也嫁不进这侯府。   “贵嫔娘娘给你的,你留着便是。”老夫人嘴上这么说,眉目舒展,对她这个行为倒是满意。   “表妹需要补身子,给她总没错的,先补一段时日,再让郎中来看看,身子的事情不能马虎。”赵清月说得坚持,随后还道,“表妹身子若是不好,祖母也跟着担心,我和侯爷总是悬着心,一点都马虎不得。”   季淮端起茶,喝了一口,眼底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还是你有心了。”老夫人难得夸她,又瞧着她端庄大气的模样,有几分满意,又敲打一句,“上回你和湘丫头发生争执,我还以为难处得来,眼下你能这般想,我也很欣慰。”   作为当家主母,斤斤计较算什么?自然是要掌管府中事务,照顾夫君,甚至要帮助夫君开枝散叶,管理好妾室。   “那事儿我与表妹道歉了,全是我的错。”赵清月一脸愧疚,又看了看季淮,“都是我与侯爷发生争执,我自个人意气用事,也不知那时脑海里想些什么,不敢来祖母面前扰乱,就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侯爷训过我的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   道歉得十分诚恳又有些后悔,季淮却被茶水呛着了,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好几声。   “侯爷。”赵清月一脸担忧,清凉的眼眸一直瞅着他。   “无事。”季淮抬手,没有对视她的眼,反倒沉声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日后注意些即可,不必说了。”   “一家人就要好好相处,过去就过去了。”老夫人没有多疑,只当赵清月会这么收敛是因为被季淮骂过,也想通了。   季淮则又看向赵清月:“今后这些都可以走公账,你自己的东西就自己存着,日后可能也有空,从侯府库房取去用就行。”   赵清月也点头,她坐在季淮身边,偶尔给他夹菜,本本分分做好一个妻子的事情,话不多,看着端庄娴静,规规矩矩。   季淮见此,倒是不自在了,但碍于有人,只能忍着。   饭后,老夫人又随口提及:“马上就是上元灯节,京城的灯节最为热闹。湘丫头自从入府,还没出去好好逛过这城内的景色,侯爷要是有空,就带着她去多看看,也见识见识。”   赵清月一听,当下就觉得老夫人为了把两人凑一块,无所不用其极,哪有赶着让自己外孙女去做妾的?   不过仔细想想,老夫人之前也不过英国公府的一个庶女,侯府原本有正妻,只是命不好,生了一女后,又生一胎,难产一尸两命,老侯爷又让人连参几次,在朝中举步难行,不然也不会娶个不受宠的庶女做继弦。   杜湘一听,目光就看向季淮。   只听他出言道:“前两年府中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答应清月要带她去灯会瞧瞧,如今还没兑现,听闻这一次灯会比以往热闹,若是表妹想去玩一玩,我也可安排家中随从跟着。”   赵清月听他这么说,垂落的眸底泛起一丝涟漪。   当姑娘时,她总喜欢和哥哥和堂弟去府外玩一玩,那时也经常与他相见,嫁入侯府,为人妻为人儿媳,终有太多身不由己。   她嫁入这两年,府中不太平,也与他说过几次想去看一看,他公务繁忙,以为他早就抛在脑后,没想到还记得。   两年没去灯会了,听说一年比一年热闹,她是真想去玩一玩。   “既然你们也要去,带上她又不碍事儿,一个小姑娘,随从跟着也不一定安全。”老夫人又这么说。   若真的只想去看看,自然是跟着随从比跟着比较自由自在,跟着人家夫妻算怎么回事?而且肯定有诸多不方便。   杜湘听老夫人这么说,全程沉默,看样子,是默认。   赵清月一瞧,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柔声开口:“祖母说的是,我还以为侯爷今年也没空呢,若是有空啊,我们就一起带着表妹去看看,我也许久没有看花灯了,人多也热闹热闹。”   季淮看向她,剑眉拧了拧,而后松开,什么都没再说。   老夫人觉得她识相,又看向季淮叮嘱:“湘丫头人生地不熟,对京城也没什么了解,到时候啊,你多看着她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念着点她。她一个人来京城,对很多东西不了解不知道,莫要取笑她。”   季淮轻点头。   杜湘这时候才开口:“杜湘又要给表哥添麻烦了,到时表哥表嫂不必太理会我,我也不会给表哥表嫂添麻烦。”   “哪有麻烦?就是出去一趟,你表哥会护着你。”老夫人已经先一步扣了高帽子。   ……   从老夫人院子出来,秋兰的脸色都不要好看,对着赵清月嘀咕:“若是杜姑娘真的只是想去看看或者不想麻烦小姐和侯爷,那就跟着随从去,亦或是不去,又何必装作为难的样子?分明是想去缠着侯爷,又装模作样。”   “我看啊,她还嫌小姐碍了事儿。”   赵清月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小心让旁人听了去。”   “本就是事实,侯爷都说了两年要带小姐去看灯会,她这般搅和进来,全当伺候她了,她就是个不识趣的。”秋兰愤愤不平。   她家小姐都念了两年,侯爷好不容易有空。   赵清月笑而不语。   那是不识趣,而是太识趣。杜湘是个精明的人,有点小家子气又有点小算计,但却不聪明,就如同那老夫人,精明却无大智慧,所以在季家并不受尊敬,宋怡生前与她不对盘,算不上敬重,季二伯母更是与她少往来。   季淮对这件事不发表看法,他素来不关注这种事儿,赵清月也没当一回事,没再提及。   她已经给杜湘别的路,也已经明说,若是对方还执意凑上前,那没办法,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转眼,到了上元灯节。   杜湘也从下午就悉心打扮,更是换上老夫人最近才给她赏赐的衣裳,全身上下,都是细细打扮过的。   她在大门口等了好一会,季淮和赵清月才过来,乍眼望去,她那双眼就锁定在了季淮身上,难以移开。   他穿了件月白色锦袍,风度翩翩,自带内敛又矜贵的气息,那俊秀的脸让人沉迷,脸颊都止不住泛红。   “侯爷,夫人。”   小香行礼,把杜湘的思绪也唤回来,她才发现,赵清月也穿了一件趋近于月色的云烟裙,比起往日,今日的打扮朴素低调,脸上略施粉黛,看着不似一个侯爷夫人的华贵,脸蛋更有几分白嫩精致。   反倒是她,带了好些簪子,显得招摇了。   杜湘脸色火辣辣,一时间也有些无措。   “我们耽搁了些,让表妹久等了。”赵清月主动开口,笑着这般说。   “没有,我也才刚来。”杜湘否认。   “走吧。”季淮已经先一步往外走,侧头对两人说。   赵清月也冲杜湘笑了笑,她还以为对方还过去牵她的手,在表哥面前表现亲昵,没想到对方没有,只是笑着冲她招手。   灯会离得不算远,季淮在前面骑马,赵清月和杜湘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没走多远,就已经到了灯市。   一年一度的灯市极其热闹,离得好远就已经看到街上全是人,两边挂着各种花灯,人声鼎沸。   马车是进不去了,隔得很远就得走路。   丫鬟掀开帘子,杜湘就看到季淮朝这边走来,她动作故意慢了些,只看到他走到马车边上,朝赵清月伸手,还说道:“慢些。”   赵清月轻笑,拉上他的手,应道:“知道。”等她从马车上下来,还对他说,“谢谢相公。”   在外不便叫他侯爷,已经嫁为人妇,叫声相公并无不对。   她今日这身打扮,配上娇憨俏丽的神色,若说是个刚嫁进来的新婚小媳妇,看着也没人起疑。   季淮握着她的手稍稍收紧,也没有反驳她,只当默认。   杜湘下来时,他已经转身,牵着赵清月往一旁走,丫鬟小香牵着她下车。   街上热闹,到处都是吆喝的声音,不仅有卖花灯的,还有各种民间艺人,还有那卖小吃的。   季淮对这些并没有太多兴趣,倒是赵清月,如同出了笼子的鸟儿,这里看一看,那里瞧一瞧。   她又瞧上了糖人,围着看了看,还侧过头对杜湘说:“表妹喜欢什么?让他给你画一画。”   杜湘摇了摇头:“表嫂不用理会我,我不了解这些。”   老夫人不是说让表哥给她说说吗?她是客,表哥总不会晾着她吧?   万万没想到,季淮并没有接话,而是站在赵清月身边,陪她一起看。   “老虎、猴子、兔子,还能写名,不知夫人想要什么?都可以选择,也可以先写。”卖糖人的老头对赵清月这般说。   赵清月想了想,开口道:“我想要你画一只狐狸,你画得出来吗?”   老头稍愣,季淮也一脸无奈,低声说:“别闹。”   赵清月含着笑道:“这些动物都寻常可见,我又不是没吃过没见过,只是那狐狸本就难画,你若是画出来,那就是手艺高超。”   “清月。”季淮脑海里是前几日午时的场景,出声制止。   “怎么了?可是太为难他了?”赵清月侧头看他,清眸如水,望着他一脸无辜。   “这有何难?只是鲜少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既然夫人提出来了,那就给夫人画上一只狐狸。”老头倒不觉得为难,加热了炉具,便开始画起来。   季淮沉默不语,目光落在她脸上。   杜湘知道他为人和善,秉性温和,以为他觉得赵清月给人下了难题,应该是有些不悦,只等着看看。   老头画着,没过多久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就出现在纸上,赵清月看着,目光又望向季淮,故意问:“好看吗?”   他轻声失笑,朝小厮伸手,对方奉上银两,他把一块碎银递给赵清月。   赵清月接过老头递过来的小狐狸糖人,又转头对着身后的秋兰几人道:“公子请客了,你们也来选一串自己喜欢的。”   她说完,把碎银给了老头,老头连连道谢,拿着糖人给他们选,还多赠了几个。   赵清月除了选那串小狐狸,还拿了只兔子,见杜湘没动,给她也拿了一串,又给小香拿了两串,还说道:“你且拿着。”   “谢夫人。”小香也欢喜不已。   街上人多,季淮拉着赵清月往前走,杜湘在身后看着,只见两人靠得近,似乎在交流说话。   难道,表哥在训她?   事实上,季淮还真在“训”,只听他薄唇微启,出言道:“你最近有些胡闹,要收敛些。”   “我怎就胡闹了?”她佯装不知。   他侧头,漆黑的视线对上她的眉眼,气势还是有些让人发怵,唯恐做了错事。   赵清月摸不准他,只能小小声唤了一句:“相公。”   季淮深吸了口气,把视线移开,牵着她往前走,好一会才说:“别闹。”   得了。   她提着的心又倏然放下,将手中的糖人举起,眉眼含笑:“你看这狐狸,可真讨人喜呢,是不是啊?”   季淮转移话题:“前头有卖板栗的摊子,你要不要吃些?”   “相公若是给我买,那我指定是高兴的。”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糖人,又来一句。   身旁之人沉默,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赵清月被他牵着往前走了好几步,隐隐听到他的轻笑声,她的眼底也顿时布满笑意,将他的手牵得更紧,而后变成了十指相扣。 第685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7)   季淮先在卖板栗的摊子前停下来, 赵清月接过第一袋板栗,先转身,往后走到杜湘面前:“表妹也尝尝。”   杜湘看着她递过来的板栗, 又望向不远处的季淮, 他手中也拿着一袋板栗, 视线落在赵清月身上,眉眼柔和,不知是不是因为满意她的行为做法。   “谢谢表嫂。”她只能道谢,不悦都得往肚子里咽。   她觉得对方根本就是拿自己来邀宠,让表哥和外祖母都对她赞赏, 眼下表哥肯定觉得她端庄又贤惠。   “若是有什么好吃的想玩的,也可多买点回去, 一会若是走到铺子里,我们也去逛逛。”赵清月还这么叮嘱她,又吩咐小香和几个随从看好她。   小香看着热闹的灯市, 也被迷花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杜湘却从未表现出欢喜,目光落在前面两人身上。   街上小堆小堆围着许多人, 有表演踩高跷的,也有变脸的, 头顶花灯亮如白昼, 赵清月也被吸引住了, 脚步都轻快起来, 一直瞅着四周,倏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那人节骨分明的手指上拿着一个剥好的板栗, 她抬头看他,只见他目视前方,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仿佛是个随手的行为,可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   “谢谢相公。”她伸手去接,微凉指尖还与他的手触摸到一起,他本能往回缩了缩,好似又硬生生止住了,她瞧在眼里,又对他说:“那河灯好看得很,要不就买上几个吧?”   “嗯。”季淮眉头舒展,负手率先往前走,赵清月也快步跟上去。   桥边能放河灯。他们去时,已经有不少人围在边上,河里飘着一盏又一盏河灯,一直沿着河流往下缓缓游着。   赵清月把点好的河灯拿过来,杜湘也在旁边,她动作轻柔,将那河灯放进去时,还许了愿:“我希望外祖母能够长命百岁,表哥仕途平坦,步步高升,表嫂……”她说着顿了顿,看向赵清月,弯了眉眼,看起来真心实意,“希望表嫂得偿所愿,所愿都能成。”   “我的所愿啊?”赵清月把河灯往一边放,看了季淮一眼,笑得比她还和悦,“那就祝我和侯爷早日生个小世子,家里也能热闹些。”   杜湘笑意微僵,低垂眉眼也没接话。   “侯爷,你的所愿呢?”赵清月问季淮。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季淮一松手,那盏河灯就顺着水流,摇晃着往下流淌而去,他看了好几眼。   “我刚刚已经说出了口。”赵清月瞳孔缩了缩,连忙双手紧握,对着她那盏还没飘走多远的河灯,闭眼许愿。   季淮站起身,看着她嘴角轻扯。   “好了。”赵清月睁眼,颇为满意。   “许了这么久,是许了多少个愿望?”季淮把手伸到她前面。   “三个。”她握住他的手起身。   季淮挑眉。   赵清月:“你怎么没问我三个都是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牵着她往桥上走。   “我可以悄悄告诉你。”   季淮沉吟片刻,随口道:“莫非三个都是一样的愿望?”   “相公怎么这么聪明?”她还很惊喜,明眸直溜溜瞅着他。   “……”   生个小世子,然后再生一个,然后再生一个,正好是三个。   狐狸精和书生生了三只小狐狸。   季淮脑海里的画面不断,他脚步都走快了好些,走上桥后牵着她一直往前走,没有理会身后之人。   杜湘被小香拉起来,看着不断远走的两人,眉头紧锁,也加快了脚步,最后险些没被绊倒。   “姑娘,还有随从跟着我们,不必着急。”小香说完还道,“就让侯爷和夫人去一处玩儿,我们慢悠悠自个玩,也很有趣。”   在一起更不自由。   她刚说完话,杜湘一个眼色扫过来,那眼神不似以往温顺,带着不悦和埋怨还有点恼怒,让小香顿时就低头闭了嘴。   杜湘快速收回眼神,佯装无措出言道:“这是我第一次出府,不能因贪玩给表嫂留下不好的印象,这里的人这么多,还是快点跟上,以免惹来麻烦。”   “是。”小香也加快脚步,心里甚是不解,京城治安极好,侯爷也允许随从跟着他们去另一处玩儿,杜姑娘又在怕什么呢?夫人看着挺好相处,也不是那般计较的人。   她就是一个贱婢,不敢多说话,只能规规矩矩跟在杜湘身后。   赵清月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想起身后的杜湘,对着身侧的季淮道:“你走这么快,表妹要被落下了。 ”   季淮握着她的手,步伐不减,继续往前走。   她扭头望着他的侧脸,见他没说话,拉着他的手故意扯了扯,季淮也回头看她,眼底染上一丝笑意问她:“你当真要等她?”   不知为何,对上他的眼神,她莫名就心虚,就像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他看透了,一时间,竟忘了回话。   季淮嘴角笑意没消,又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反正是你表妹,若是你自个都不在意,我又何必赶着去当个好人?”赵清月为自己开脱。   他接了话:“我给她安排了随从,就是不想扰我们清净,小姑娘喜好的玩的,自然也和我们不一样,凑在一起做什么?”   “有何不一样?我也是小姑娘。”她开着玩笑抢话。   “你不知羞。”他笑着说了她,“都嫁与我两年了,还说这等话,这话只许在我面前说,让旁人听了如何想?”   赵清月满脸皆是笑意,眼底似想到什么,余光瞥了瞥身后,拉他加快脚步往前走,走得极快,季淮也没问,只是配合着她的脚步。   秋兰也是个有眼色的,慢慢就放下脚步,假装被那卖弄戏法的人吸引,等杜湘几人来到时,她也一脸慌张:“夫人和侯爷一眨眼就不见了。”   “往哪个方向了?”杜湘连连追问,着急四处看。   “我也不知道,瞧不着了,这可怎么办?”秋兰眼底通红,不断自责,“怎么办?夫人和侯爷也不知去哪了,这可要怎么找?”   杜湘来不及和她废话,连忙往前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可前面的人越来越多,走得缓慢,到处都是人,她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   秋兰看着她的举动,又往前,随便一指:“我怎么瞧着是哪个方向?我们快些去看看,一会侯爷和夫人该找我们了。”   她家小姐没入府时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她们时常溜出府玩,后来,她家小姐和侯爷情投意合,也曾私会过,这个表小姐才哪跟哪。   杜湘压根没思考,就顺着她指的方向快步走去,秋兰忍着笑,也快步跟上去。   与此同时。   赵清月已经拉着季淮来到了另一处巷子,这里人少了些,耳根子也清净。   她停下脚步缓了气,与他的视线对上,发现他正笑着看向她,她有模有样说着:“花灯本就应该好好赏,与心爱之人慢慢赏,一群人跟着,多少有点影响兴致。”话落,她还说,“相公,你说是不是?”   季淮实诚点了头:“是。”   她眸底的笑意更深,可不想被杜湘破坏了心情,又说道:“这附近有个铺子,那里的首饰精致小巧,你要不要去帮我瞧一瞧?”   “从哪走?”他主动又去牵上她的手,看了看几条路。   她指了指其中一条。   季淮牵着她的手,往那头走,进了那小铺子,而杜湘几人还在满街寻找着两人的踪影,小香跟着身后,不解又加深,反倒是秋兰,只有脸上表露着急,脚步却慢悠悠。 第686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8)   季淮和赵清月从铺子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她手里拿着几个盒子, 一边走一边看。   季淮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温声道:“又不是什么华丽昂贵的小物件,就这么欢喜?”   “相公帮忙选的, 虽不昂贵, 但心意满满, 难道不好看吗?”她抬头,往他看去,乌亮的眼眸望着他,带着灵动和娇俏。   他不仅帮她选,还亲自帮她试戴了好几样, 自然不一样。   季淮面带笑容,再次伸手牵上她的手, 往前走出言道:“你要是喜欢,改天给你寻更精致的。”   “女孩子对这些精致的首饰,哪有不喜欢的道理?”赵清月说着, 还分配起刚刚买的物件,“相公给我选的, 每一样我都得留着,那个流苏簪子和镯子就送与表妹好了。”   “你若喜欢, 都留着也行。”他并未在意,带着她又拐了个弯, 往马车那边走。   “那可不行。”   ……   两人还未走到, 秋兰就小跑过来, 红着眼圈哽咽着道:“您去哪了?我们来来回回找了好多回, 都没看到您和侯爷的身影,急死我了!”   赵清月看着她那副样子,还多瞅了两眼, 忍着没笑。   以前她溜出去玩儿,秋兰就会给她打掩护,每次回来她都是这副模样,演技都可以以假乱真了。   杜湘看向季淮,也满脸担忧,还松了口气:“表哥表嫂没事儿就好。”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瞎逛,进了间铺子,待得就久了些。”季淮不以为然,又冲小厮说,“把马牵来,回去了。”   “是。”   ……   季淮上了马,赵清月踩上凳子,进了马车,仿佛没察觉到杜湘憋屈失落的神色,还一脸热络把盒子给她:“方才我们挑了几件首饰,觉得这簪子和镯子适合表妹,你看看喜不喜欢。”   杜湘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小铺子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   以往她生在寒门世家,没见过什么好玩意儿,但来侯府后,也是被老夫人塞了不少好玩意儿,此时看到这种寒酸的玩意儿,只当赵清月在给她难堪。   而她,还得笑脸相迎,伸手接过:“谢谢表嫂。”   赵清月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似的,又笑着说:“虽说这小铺子里的东西不算昂贵,但我与你表哥说了,看着倒是有几分有趣儿。”   杜湘低着头看着,挤出笑点头:“表嫂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你喜欢就好。”赵清月还真把她的夸奖当真,又把自己买的几样拿出来看看瞧瞧,一副稀罕的模样。   杜湘摸着那个盒子,看着里面的簪子,斟酌了好一会,最终又望向她出口:“表嫂和表哥一起去选了这些首饰吗?”   “嗯。”赵清月点头。   杜湘眼底思绪变了变,若是表哥选的,她自然另眼相待。还未等她多高兴一会,赵清月又说:“不过那个簪子和手镯是我给你选的,侯爷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想着你性子文静,应当是喜欢这种。”   话音未落,杜湘神色又收敛好些“……嗯。”   赵清月只当没发现她的异常,侧身掀开帘子,递给外面的几个丫鬟一人一个小袋子:“我刚刚还买了几个小玩意儿,给你们的,见者有份。”   “谢夫人。”   “谢谢夫人。”   ……   小丫鬟雀跃的声线传来,纷纷打开红色的首饰袋来看。   这些小物件对于她们来说,就是精致的首饰了,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着,对赵清月又是一顿道谢。   “侯爷付的钱,我可不邀功。”赵清月看向前面那挺拔的身影,开口说道。   “谢谢侯爷。”秋兰先带了头。   季淮骑着马,随意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不过听着感觉心情也不错。   到了侯府。   赵清月掀开帘子,季淮下马,再次走到马车前伸手牵她下来。进府前,她还转身对杜湘说:“今晚表妹也累了,要早些休息。”   杜湘:“嗯,表哥和表嫂也早些休息。”   季淮点头,随后便带着赵清月离去。   杜湘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见丫鬟一脸欢喜,紧拽着袖中的帕子,眼底盯着两人,紧咬了牙根。   之前她觉得表哥离她越来越近,如今却越发远了,分明就差一步。   这一场灯会,所有人好像都很开心,唯独她的落寞谁懂?   *   翌日。   用早膳时,老夫人还专门问了杜湘:“湘丫头,灯会好不好玩?”   “嗯,很好看。”杜湘轻点了点头。   赵清月也柔声说:“比前两年好看多了,街上的人也热闹了很多,街边的店铺也与之前不一样了,卖什么小物件的都有。”   老夫人点了点头:“她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她是让季淮照顾杜湘来着,这表兄妹间,相互照应,若是生出男女之情,一切都顺理成章。   杜湘沉默不语,垂着眸默默在吃饭,一看就不太对劲。   “能添什么麻烦?”季淮给赵清月夹了个水晶饺子,“京城治安也好得很,街上很热闹。”   “是啊,我和侯爷还发现了一间小铺子,那里的玩意儿也精致得很,侯爷也觉得那里的玩意儿不错,还给表妹也买了几样。”赵清月也接话。   把话扯到季淮身上,老夫人就没话说了。她就是个庶女,嫁妆少得可怜,在侯府就没管过家,宋怡又是名家出身,把她压得死死的,好东西见得少,她的也底气不足,生怕别人看不起她。   杜湘看着端庄贤淑的赵清月,也跟着闭了嘴。   待饭后,老夫人随意问几句,她也万万不敢说瞧不上赵清月和侯爷一起去买的那些小物件,只能说喜欢。   “眼下看来,你表嫂是个好相处的,做事儿也有分寸,我也就放心了。”老夫人难得夸赵清月,还多说几句,“日后侯爷收了你,她多半也不会为难,你就安生过日子,争取多生几个孩子傍身,等侯爷升了官,你也跟着水涨船高。”   杜湘一时也没回话,好一会才望着老夫人哽咽着说:“我也不知什么是好,但外祖母铁定是为我好,我会好好听话。”   “多讨好你表嫂,你表哥那边,你总要上点心。”老夫人教她。   杜湘一脸茫然。   “我也与你表哥提过了,眼下自然不能频繁提,你自个也要看着办。”老夫人话语里有暗示。   闻言,杜湘有些无措。出老夫人的院子时,她眼底沉了沉,垂落的手收紧。   她自然要靠自己,只要她怀上孩子,长子就出自她肚子,虽不是嫡子,终究也不同。   *   这日。   赵清月正在看账本,秋兰急匆匆走进来道:“小姐,那杜湘又开始作妖了。”   听言,赵清月把手中的毛笔放下,抬头看向她。   “她这两日都在书房那花园处的亭子里待着,依我看,就是等着侯爷,给自己创造机会。”秋兰一边说着一边又骂,“以往只听说有野心的婢女会用一些手段,谁知这表小姐也争着当妾。”   “侯爷今日也在忙?”赵清月继续拿起毛笔,沾了点墨,继续做账。   侯府家大业大,账目复杂,她初入府没多久,宋怡就去世了,又留下一笔财产,她都得管着。   “侯爷要是不忙,老夫人没准又要把他拉去说表小姐的事儿,可就算再忙,也得回书房,我倒是希望侯爷晚上才回来,还真不信那表小姐能待到晚上。还不如让贵嫔娘娘给她一门亲事。”秋兰气呼呼说。   “能许什么好亲事?”赵清月合上账本,“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傍身嫁妆都没有,小家小户也无大智慧,侯爷如今在朝中也未升官,就是许了亲事,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她心高气傲,岂会接受?反而打了老夫人的脸。”   秋兰也不作声了。   老夫人出身卑微,所以格外好面子,指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清月捧起茶杯,轻抿了口茶,这才缓缓道:“方才吃多了糕点,我想去消消食。”   秋兰立马精神起来,笑着道:“奴婢给您拿斗篷。”   让她家小姐去会会那表小姐,看看对方那矫揉造作的模样!   *   赵清月不急不躁往花园走,耳边皆是秋兰叽叽喳喳的声音:“奴婢最近听说那表小姐可没以前表现得那么善解人意,府中好些下人都在背地议论她呢。”   “议论什么?”赵清月问。   秋兰:“她也是相当有脾气,伺候她的小香都被训了好几回,据说从灯会回来就不太高兴,穿衣裳戴首饰也是挑的。”   “她是老夫人的外孙女,身份自然金贵。”赵清月这么说,话语听不出情绪。   “老夫人……”秋兰话说到一半,瞧见自家小姐的神色,抬手捂住嘴,聪明没有再讲下去。   老夫人哪有多少好东西,日子都紧巴巴过呢,杜湘靠府中救济,吃穿用度都快赶上侯府小姐了,挑什么挑呢?   也就是侯府充裕,不在意这些罢了,不然哪有她挑的份?   “你啊,可别被人抓了把柄。”赵清月又笑着轻斥她。   秋兰知错,还没说话,抬头就看到一道人影:“侯爷?”   赵清月也看过去,季淮没瞧见她们,直径就往书房去。   “我们快些赶上,可不能让表小姐钻了空子!”秋兰催促着赵清月,神色间也是急得不行。   赵清月失笑,不过笑意收了好些。   等她们到了后花园,一眼就瞧见季淮和杜湘正在庭院里,她在抚琴,悦耳的琴声不断传来,他站在她身旁,身子挺拔,负手而立。   秋兰瞪大眼:“小姐你看!”   赵清月眯了眯眼,转瞬就恢复平静,还道:“你这个小丫头,一惊一乍,这是在干什么?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秋兰顿时蔫了。 第687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9)   琴声渐停, 杜湘缓缓把手收回,看向季淮。   只见他蹙眉,看向她, 眼底透露着失望,过了会又道:“表妹还是弹回原来的曲吧, 这首难改, 就算了。”   杜湘神色顿变, 不知摆出什么表情好。   前段时日, 他们的亭子里“偶遇”时, 她说要改了这首曲儿,再弹给他听,这次她是故意改错了几处,想让他提意见或者帮忙改,他这副神态,心里怕是直摇头。   “要不我再改改?”杜湘连忙又说, 他是不是觉得她琴技笨拙了?至此对她印象不好了起来。   “此曲音韵舒缓, 不必急急忙忙改。”季淮出言。   他说话时一向声线温和, 与人相处和善,杜湘又把手放下来,见他要走,开口唤了声:“表哥。”   季淮转身的动作停止,紧抿薄唇,挑眉看向她, 正在往前来的赵清月也放缓脚步,好一声娇滴滴的表哥,别说男人了,就是她听了, 这心尖都跟被羽毛撩了似的。   杜湘垂眸,温声软语:“外祖母和你说的话,我都知晓了。”   那日,他和老夫人谈过话,才来她房中,应当是犹豫。这回她要重新试探他的态度,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她便不会再退缩。   “你知晓什么了?”季淮问。   杜湘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羞窘得没出口。   “若是知晓,我更应该与你避嫌,祖母老了,说话也糊涂。”季淮像是哭笑不得,“我知道你住在府内肯定不如家里自在,也会多想。你放心,在你未出阁前,大可安心在这府中住,你表嫂是个好相处的,若是有空,你也可以去和她作伴。”   杜湘面色微变,怎么变成她出阁了?祖母不是说他都松口要收了她吗?为何突然变成了要避嫌?   她接着话,语气算不上友善:“表嫂上回与我闹一次,我是万万不敢找她。”   上回赵清月来闹,季淮还和她争执过,这事他都忘了吗?当时对方直接就冲到了她的院子里。   “我怕是惹恼了她,不关你的事。”季淮说着无奈轻笑,解释道,“府中人少,你没来时我就顾着她一个人,可能又因繁忙疏忽了她,便起了误会。以后我便不插手这些事儿,你有事不用来找我,直接去找她,关系也能融洽些,她也与你道过歉了。”   杜湘听着,瞳孔都缩了缩,仿佛听错了。   这是要避嫌,和她划清界限,让她去找赵清月,就是为了让对方不多想?   “表哥这般怕表嫂了吗?”杜湘心里的妒忌已经涌上来,险些没压抑住。   季淮拧眉:“表妹这是何意?”   “杜湘并没有其他意思,表哥应当是敬重表嫂。”杜湘赶紧解释,还扯出一抹笑。   “她管着府中上下,操心不少,实际上也比你大不了几岁,我自然是敬重她。”季淮话语里带着包容,话锋一转,“琴棋书画她怕是当不了你师父,若是你想学习做账,她还能教你一二,日后你嫁了人,也会些东西。”   杜湘还未回话,一道清脆的声线就插进来:“侯爷这是在说谁呢?”   季淮回头,看到赵清月含着笑意走过来,她慢步上阶梯,缓缓走到他面前,视线与他对上,真是半分不退让。   他低低轻笑了声,“我收回那句话。”   “说出口的话,都别人听着了,又如何收回?”赵清月轻哼了一声,“难不成,我就只会做账了?我承认其他方面是马马虎虎,不过舞还算跳得好,若是表妹想学,我还能教她跳舞。在太后的寿宴上,我还被夸奖过几回,侯爷选择忘得一干二净。”   季淮道了歉:“是我的错。”   赵清月满意了,又扭头去看杜湘:“表妹弹的是什么曲儿?我虽不会教,但我会听。”   季淮说着也看向杜湘,“若是你要找人听曲,就找你表嫂。”他说完又道,“她作曲儿不行,听赏倒是敏锐,错不了。”   三两句话,就已经把杜湘找他的行为归结于想找人听曲改曲,加上刚刚的那番话,界线画得很清楚了。   赵清月也知他待家人温和良善,杜湘又有老夫人撑腰,翻脸是不可能,依照他的性子,也不可能闹翻,她冲着杜湘就笑意盈盈说:“原来是找人听曲儿?表妹日后就来找我,侯爷公务繁忙,不好打扰他。”   杜湘不知道赵清月是何时来的,话又听进去多少,面色略带煞白,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麻烦表嫂了。”   秋兰也趁机道:“以前在国公府,贵嫔娘娘最喜欢给夫人弹曲了,谈得好不好,哪里好,夫人一听就知道了。”   国公府的两位姑娘,贵嫔娘娘琴弹得最好,她家小姐舞跳得最好,京城的世家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晓。   杜湘脸色又难看两分。   她琴技并不精湛,不过尔尔,断然不敢在赵清月面前秀,只怕徒增笑话。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和季淮靠近罢了。   赵清月睨了她一眼,佯装不悦:“秋兰,你又在给我戴高帽,净在这胡说,我弹得又不是很差劲,说得我好像只会挑刺。”   季淮笑着插话:“今日你就弹一曲给我听听。”   赵清月自知这些是季淮长项,从入门就没弹过:“我许久不练,已经生疏了。”   季淮还是看了看琴,让她弹一曲。   杜湘看着两人的互动,神情越发僵硬,感觉自己就是多余出来的,又被季淮刚刚的话打击到,整个人恍恍惚惚。   他这么当面说,无疑是斩断可能性,或者说从未这么想过,只当老夫人说的糊涂话,还在宽慰她别多想,轻描淡写掀过,甚至从未生起异心。   她知道自己长相不丑,可赵清月比起来,就远比不上。   而她刚刚有针对赵清月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被听到了。   赵清月好似全然不知,还把话题扯到季淮之前弹的一首曲上,央求他再弹一次。只见他走到琴边,手放在琴上挑拨两下,随后双手覆上,深厚古雅的声音传出。   他带着一股书卷气息,可琴声却干脆利落,随意洒脱,铿锵有力。放眼望去,他好似不再是个风度翩翩的文人,仿佛那胸怀大志,腰佩宝剑,脚踏黑靴的肆意公子。   赵清月总觉得他不拘小节,心怀天下,是个温和却有抱负的人。他弹琴时,她便一直看着他,好似就只有两人,她还说道:“这琴声听着与两年前相似却又不同,曲调深厚却更为果断。”   他收回手,抬眸看向她。   赵清月又低头笑:“驰骋沙场的不仅有勇猛的将军战士,那背后的军师,也不容小觑。”   这首曲子的缘起战场。都说武士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可她觉得比起武夫的英勇刚毅,她更喜欢雄韬伟略的文人,如他一般。   季淮嘴边泛着浅笑,又换了一首音韵灵透清脆的曲子,悠扬而有力。   杜湘从未听过季淮弹琴,此时自惭形秽,脸上也跟着臊得慌。她原先还真以为赵清月身为国公府小姐只顾贪玩,所以不好好琢磨琴技,现在看来只怕是季淮琴技太过精湛,她们在他面前就显得毫不起眼。   她想到自己这段日子的卖弄,只觉得脸面丢尽,在一旁站立不安。   赵清月瞧见杜湘的神色,余光也只是瞥了眼,当作不知,又对季淮说:“堂姐弹的那首《今朝》最好听,我倒是想听侯爷弹一弹。”   季淮又弹了一首。   相比于赵贵嫔,他的琴声洒脱飘逸,更加有意境。   方才说公务繁忙的人,在这里弹了一首又一首曲儿,杜湘最终是待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赵清月走到他身侧,贴心给他倒了杯茶:“侯爷弹得这么好,也不怕打击了表妹的自信心,她往后还如何跟你讨教?”   季淮端起茶喝了口:“我就算了,应当避嫌。”   赵清月故意问:“你怎么就要避嫌了?”   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也是诧异不已,他还知道避嫌。   季淮:“我并无纳妾之心,为了不沾染麻烦,自然要避嫌。她若找你,你就看着办就是了。”   “她才不会找我。”赵清月也不装傻,“方才你没听她说吗?她是万万不敢找我,唯恐我欺负了她。”   杜湘可不会送上门,人家只会找她的好表哥,把视她为眼中钉。   “你怎会欺负她?还犯不着与她计较。”季淮觉得好笑,“大抵是孩子心性,是在闹别扭吗?那你就不要理会。”   他是把杜湘当成不成熟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赵清月身心舒畅,长辈自然不与没长大的孩子计较,她凑近他说:“你也说了,我没比她大几岁,我也是孩子心性。”   季淮笑而不语。   她又起身,往前走两步,站得离他近好些。   秋兰看到,赶忙退下去,离得好远又背过身去,不敢看不敢瞧。   “你又要做什么?”季淮似乎有些无奈,还压低嗓音加上一句,“这不是在房间里,你要收敛些。”   赵清月原本没想多过分,见他这般说,红唇上翘:“你紧张什么?”   “我何时紧张了?”季淮否认。   “是吗?我看看你心跳就知道了。”她伸手要摸向他的胸口,只觉得他一怔,快速伸手抓住她的手,轻斥的话还未出口,她就没站稳,往他身上扑。   他伸手抱住,她就撞到了他怀里,他身子也跟着紧绷。   赵清月就势就靠在他怀里,忍着笑意,看着环抱着她的手:“看来侯爷今天很是想我,以往从不这样。”   光天化日,真是为难了。   她以为他很快便会松手,再让她快速起来,没想到他只是叹息一声,全然拿她没办法的模样:“我越在意,你越来劲,总变法想看到我的不自在,心中窃喜。”   赵清月被他说中心思,也不再得意,还要狡辩:“侯爷冤枉人。”   “我不与孩子心性的人计较。”季淮很大度,抱着她也没动,任由她。   “你才孩子心性。”她不服气,直接扭头,因离得近,他的脸就近在咫尺,就连他那修长的睫毛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她双颊悄然出现一层胭脂色。   他笑。   这一笑,相貌清俊,眼眸温柔,她的耳尖泛起一抹绯色。   赵清月蔫了,扭头不看他,躲进了他怀里,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抱着他,语气娇嗔:“你就当我孩子心性好了,这回是我不自在,心跳的声音都宛如在耳畔。”   她从不掩饰对他的欢喜,还未过门就说想嫁给他,想早日成婚。   情绪一片乱麻时,他的手放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半开玩笑:“你会有不自在的时候吗?”   她的腮帮子气鼓鼓。   季淮低醇清润的声线又从上方传来:“我不取笑你,四周没人,这次允许你胡闹。”   赵清月哼哼唧唧两声,不愿错过这个机会,缩在他怀里,侧着头靠在他肩上,伸出一个手指,要去戳他的侧脸。   他微微拧眉,却没躲,低头看向她。   若是以往,她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盯着看,这回脸上也是羞中带涩,眼睛却没移开。   季淮长得俊秀,眉眼工整绮丽。   她的手又往上移,眸光里含着笑意,纤细白皙的手指往他的鼻梁摸去,不过有些犹豫,他也没躲。   得逞了,她轻轻划了一下,眼角笑得弯成一轮半月:“侯爷可要努力啊,不然我何时才能生个像侯爷一样长得好看的小世子?”   “你啊。”季淮抿唇摇头,“得寸进尺。”   赵清月软绵绵道:“那不是侯爷准许的吗?”   他也不否认:“今早把脉,身子如何?”   “我方才都说。”她瘪嘴,“若是有,你不就知道了吗?自然是没怀上。”   季淮:“我问你身子如何。”   “身子不知道,侯爷瞧着如何就如何。”她语调懒洋洋,蹭了蹭他,说话间还拖着尾音。   闻言,他嘴角噙笑,双手环着她,过了一会道:“瞧着挺好,估计是心里不顺了,那便换个心情,你只管做你开心的事,估计就会改善。”   她又昂头看他,对上他漆黑透亮的眸子,娇嫩莹润的粉唇噘了噘,一副骄纵又楚楚惹人的模样。   见他眉宇轻蹙,面上笑意加深,自己也没忍住再次弯了眉眼,将他抱得更紧,眼尾上翘,拖着声线:“这可是侯爷说的~”   “嗯。” 第688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10)   杜湘为了不落下把柄, 苦练了几首曲子,装模作样去找赵清月。   赵清月态度热络,听得很认真, 饶是觉得太过欠缺,点评的方式也很委婉, 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像个好表嫂。   为了避免被过多点评, 杜湘总是找借口, 见她在看账本, 趁季淮和老夫人在,提了一嘴,赵清月就主动说:“学学也好,日后出阁后或许有用处。”   “你若有空,就教教她,日后也好傍身。”老夫人出言。   她是庶女出身, 也没人教她这些, 家中之前是被宋怡管着, 她对这事耿耿于怀,对赵清月也有点敌意。   “孙媳知道,必定好好教导表妹。”赵清月当场就应下来。   侯府家大业大,庄子就有好几个,季淮只管朝中事,对家里的事情从来不会多过问, 打理这些产业不是易事。   杜湘本没有要学心思,可老夫人有意给她铺路,她也知道对方的心思,端正态度, 只要有空,就去赵清月院子里,也能见到季淮。   学做账本不是轻松的活,杜湘压根没接触过,见赵清月将算盘打得响,心算口算迅速,她在一旁一度尴尬又难堪。   她会弹点琴,会画几幅画,却对这些一窍不通,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有点自取其辱的感觉。   “今日就看点简单的,表妹别有压力。”赵清月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看了秋兰一眼,对方便把一本账目拿了过去。   杜湘接过账本,手指收紧。   她就不信了,赵清月能学会的东西,她也一定能学会,而且会比她学得好!   “夫人,厨房刚送来糕点。”秋兰端着糕点往赵清月那头走。   “我尝尝。”赵清月说完又看向杜湘,“表妹也先别学了,吃些糕点再学。”   她说完,让秋兰把另一盘糕点端去给杜湘。   “我不饿。”杜湘看着账目,扯了扯嘴角,挤出这句话。   她学得不上不下,若是学不好,就丢人了,外祖母怕是都会觉得她干不成事儿,不能替她扳回一局,日后在侯府也艰难。   赵清月同以往一样,也不催,自己就先吃起来。杜湘则咬紧了牙根,继续拨着算盘,低头看账目。   赵清月现在挂着教她的名头,怕是每天就在看她笑话!   杜湘正算着账目,看得她眼花缭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实在难以看下去。   期间,门口传来动静,季淮来了。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风度翩翩,杜湘停住手中的动作,朝他望去,视线难以收回。   “我来得不是时候了。”季淮一副打扰的模样,看向赵清月,“方才你不是吃了好些午膳吗?这又饿了?”   赵清月吃下手中最后一口糕点,轻轻试擦嘴角,缓了缓才道:“侯爷以往不是说多吃些才好吗?如今又嫌我吃得多了。”   季淮轻笑:“我前几次来,都撞见你吃了不少。”   她接过秋兰端过来的茶水,冷哼一声:“侯爷是说我偷懒,不好好教表妹,一个人躲着偷吃。”   杜湘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把头埋得更低,极力表现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觉得赵清月就是在趁机为难她,可这侯府的产业大,她也想替老夫人了解一下,不然全进了对方的肚子。   若是成功,得老夫人看重,她不会甘心于一个小小的妾室!   “我没这么说。”侯爷嗓音清润,瞥了杜湘一眼,放低声线,作势转身要往外走,“先不打扰表妹用功,你随我来。”   “不必在意我。”杜湘赶忙出口。   季淮没当真,已经走到了门槛,赵清月也起身,只留下一句:“我且去看看,就不干扰表妹。”   没等杜湘再说第二句,两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秋兰看着心不在焉的表小姐,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也就她家小姐脾气好,面对心思不纯的人还能这么和颜悦色。   老夫人和杜姑娘面皮也是厚,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   赵清月跟着季淮进了书房,他直径走到书案前,停住脚步,侧身看向她。   “侯爷主动约我来书房,光天化日,我也会不好意思,这回可不能把事情推我身上。”她快步过来,眉梢带笑,语气微扬。   她最近很是缠他,所以就胡闹了些,时常来书房寻他。   季淮无奈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随后将一个木盒子拿过来,伸手打开,里面的两样东西映入眼帘。   赵清月往前走了几步,目不转睛瞧着,不断靠近。   这是两根簪子,其中一根是金丝镶宝石簪,另一根是金丝点翠花簪,簪身做工精美,雕刻得栩栩如生,可见工艺的精湛。   她见过不少好东西,却也被吸引。   “细想来我也鲜少送你首饰,上回在铺子里的不算,配不上你,就寻了这两件,想着你会喜欢……”   “喜欢!”他话未说完,她脸上的欢喜已经流露,伸手拿起来,“侯爷是送与我的吗?这两件都是我的吗?”   “这般欢喜吗?”他见她眸里都泛着笑意,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   “嗯。”她重重点头,把簪子拿出来细细观赏,两件都看了看,也毫不掩饰自己,“这两件我都喜欢,又是侯爷送的,就当我贪心一回,哪一件我都舍不得给表妹。”   季淮笑:“我千方百计寻来,自然是送与你,和她又有关系?”   赵清月眉眼弯弯,将簪子拿起来递给他:“侯爷帮我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他接过来,往前走一步,手微微覆上她的青丝,许是没有帮女子戴过这些首饰,还显得有些笨拙和小心翼翼。   正要戴进去,她突然伸手搂上他的腰,亲昵无比。   季淮手顿了顿,将簪子戴进了发丝,温声道:“好了。”   抱着他的人反而把手收了收,将他抱得更紧。   他垂眸看着她,沉吟片刻又说:“你这样子,我也不能仔细瞧。”   “侯爷送的,自然好看。”她说得笃定,在他怀中仰头,一张白皙娇嫩的脸蛋对上他,笑意盈盈,“我极喜欢。”   季淮看了看她,嘴角噙起笑意,心情也跟着明媚,主动又把另一件拿过来,仔细给她戴上:“你喜欢便好。”   他刚戴好,她就踮起脚尖,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边,蜻蜓点水般,轻缓撩人。   赵清月看到他脸色未变,神情闪烁,而后又快速克制,嘴角甚至露出浅浅弧度:“不是说不好意思吗?又如此主动。”   “没有旁人。”她说着,又踮起脚,佯装要去亲他另一边,原本以为他会躲,在轻斥她白天也这么不合规矩,却没料到他一动不动,见她停在半道,剑眉还微微挑了挑。   两人离得近,四目相对,她清澈明亮的美眸又含情脉脉看着他,季淮情不自禁,低头覆上了那娇嫩欲滴的唇瓣,不似以往的温柔试探,略带了一丝霸道。   赵清月不断往后退,抵着案桌边,他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深入。   “嘣。”   外面小厮听到了物品掉落的声音,快速往门口走,看着紧闭的门,默默停住脚步,万万不敢上前。   见季淮也没出声,又转身走了。   侯爷不喜人伺候,怕是在忙,他更不应该打扰。   杜湘一直在看账本,眼看日落西边,还是没有赵清月的影子,反倒是秋兰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时不时还问她需不需要添水加茶,一副恭敬无比的模样,只是眼底的笑意让她十分不喜,甚至厌恶。   她又等了一会,赵清月还是不见踪影,秋兰又主动道:“表小姐要是乏了,就回去歇着吧?夫人说得慢慢来,急不得。”   “表嫂是去了哪?好些时辰了。”杜湘佯装疑惑。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也是有事儿。”秋兰回。   ……   杜湘实在坐不住了,伺候老夫人的丫鬟来了,让她过去用膳。   她连忙起身,往外走。   期间,她得知赵清月和季淮去了书房,一个下午都没出来,心情顿时更加郁闷,对方铁定是借着表哥故意冷着她!   老夫人问的时候,她模样失落,稍稍提了今天下午的事情,见老夫人脸色微沉,她佯装不知,默默用膳,还一脸高兴:“我这几日进步了很多,表嫂教我很是用心。”   “谁知是真是假?今天下午不就晾着你吗?”老夫人冷哼,“我这几日定要与你表哥再说那件事儿,多半是赵清月捣的乱。”   杜湘不回话。   与此同时。   睡了几个小时的赵清月在书房塌上转醒,她媚眼惺忪,好似还泛着春光,回想起发生的那一幕幕,害羞得耳尖都发红了。   完了。   侯爷也被她拉下凡世,竟会在书案上做出那般荒唐的行为。   她想着,恨不得都躲进被子里不见人。 第689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11)   月初。   季淮开始繁忙起来, 翰林院事情不断,好几日早出晚归,有两日半夜才回来, 又直接在书房忙,最后在书房歇着了。   赵清月则更没有时间, 就连教杜湘的事情都搁置在一边。赵贵嫔又怀上龙胎, 而且准备要回国公府探亲, 还有皇上陪同, 可谓是隆重不已。   在闺中时, 两人关系甚好,赵清月也是心心念着,想要好好唠唠嗑。   她也许久没有回国公府了,这次要回去住上几天,陪陪父母。   等她回来,又听说老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 赶紧让秋兰去库房取补品去看望。   “我没事。”老夫人摆了摆手, 随后又问, “侯爷今日还没回来吗?”   她以为赵清月回了赵府,就能给杜湘和季淮创造机会,结果他忙得不见人影,哪有什么机会。   “侯爷还在书房忙。”赵清月回。   她话音刚落,季淮就从门口进来。   他一进来,杜湘的眼神频频望过去, 老夫人被她扶着,有意无意道:“我可算是见到侯爷的人了,真不是不容易。”   “孙儿知错。”季淮朝她行了礼,“陈大人近日身体抱恙, 院中事情积攒过多,孙儿的确难以脱身。”   “自然是朝中事情重要。”老夫人将信将疑,拉着杜湘的手,在餐桌上坐下来,吃饭时,不断地说,“我这身子老了,不中用,这一次要不是湘儿看着,这把老骨头说不定会摔出什么好歹。”   赵清月率先开口接话:“祖母可别这么说,太医都说你身子骨硬朗,能活百岁,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老夫人叹气:“活到这岁数,也不在乎这些了。有生之年,若是能看到小世子出世,这府里还能有点人气。你看看如今府里,多冷清。”   赵清月霸占着位置,季淮连通房都没有,自己又生不出一儿半女,是想让他们侯府断子绝孙吗?   杜湘余光瞄向赵清月,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想来,心里怕是难堪的,两年不曾生出一个孩子,放眼京城能有几个?   若不是国公府顶着,赵贵嫔频频得宠,表哥敬重,日子能过得这般滋润?   季淮给赵清月盛了碗汤,放在她前面:“以往祖母嫌府中是非多,现在又嫌冷清了,我倒是觉得还好。”   他言行和举止让老夫人看不过去,只当杜湘那事是赵清月背后胡闹挑唆:“人老了,总是希望热闹些。”她说着看向赵清月,干脆出言,“清月啊,祖母也明说了,你嫁入府中已经两年有余,何时准备给侯爷生个小世子?与他一样岁数的,都当了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无所出乃是不贤不孝,又不让丈夫娶妾,乃是妒妇。   怎么还有脸面过得如此滋润?   赵清月拿着调羹的手不自觉使了劲,指尖泛白。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为何别人成婚两三个月就能怀上,她这么久都不行。当姑娘时,月事就不准,侯爷虽是文人,可身子也是没问题的,加上感情升温,这两个月近乎日日与她同房胡闹。   怎就怀不上呢?   这次回去,赵贵嫔几人也在问这事,话语里皆是担忧,还说要让太医来瞧一瞧,被她婉拒了。   表面上她不当一回事,只说顺其自然,生怕把出什么,传开后颜面无存,本能逃避。   赵清月没有回话,仿佛被戳了命脉,还要拼命让自己强颜欢笑,想着如何挤出不被看穿的笑意,这时,放在桌下的手突然被身侧之人握住,温热的气息传递过来,那颗不安的心慢慢被安抚。   季淮看向老夫人,话语缓缓:“子嗣本就是缘分,缘分没到,就不要强求,若是生了,也不一定是个小世子。祖母还是别说这些了,给她徒增压力。”   “这有什么压力?”老夫人不认同,越发觉得赵清月矫情。   两年没生一儿半女,若不是侯府接二连三出事,顾不得这边,早就上国公府讨说法了,还会容赵清月在府内如此兴风作浪?   赵清月扯了扯嘴角,刚要缓和气氛,季淮声线微沉:“我不喜听这些,祖母莫说了。”   他素来是温和内敛的性子,这下让老夫人有些愣怔,动了动嘴角,最后没再接着说话,把剩余的话都往肚子里咽。   她以往都觉得这个孙儿好说话,而杜湘的事情,已经拖了如此之久,纳个妾还要看赵清月的脸色吗?   老夫人不说话了,赵清月也不赶着上去吃力不讨好,眼看气氛变僵,杜湘只可能硬着头皮打破僵局,起身给老夫人盛汤布菜,嘴上还说:“您要多吃些,多吃才有劲。”   有人给台阶,老夫人就顺着下了,心里又往赵清月身上记了一笔。   果然是宋怡选的儿媳妇,和她一样令人不喜。   赵清月正在小口小口吃饭,眼底掀起的波澜久久未消,吃饭的胃口也全无,只剩焦虑烦躁。   杜湘给老夫人夹了肉,又要给季淮夹:“表哥也多吃些,听祖母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焖羊肉。”   她话音未落,羊肉的一股膻味就飘来,赵清月本就没了胃口,还突然泛起恶心,她强忍着,眉头却越蹙越紧。   味道一股股往鼻尖袭来,她终是没忍住,伸手捂住了嘴。   “怎么了?”季淮发现她的异常,放下筷子,伸手去扶她。   赵清月忍不住想干呕,胃里如排山倒海一样,不断反胃,她脸上顿时煞白,低着头死死捂着嘴。   “清月。”季淮脸色也骤变。   她起身,弯着身子要往外走,秋兰和另一个小丫头也跟上来,季淮紧随其后。   杜湘手里还夹着肉,一副难堪尴尬的神色,老夫人火不打一处来,“啪”一下就放下筷子:“她这是做什么?”   她认为赵清月就是故意,不想让杜湘和季淮接触,在她面前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吗?   “表嫂可能不太舒服,祖母不要气着了身子。”杜湘宽慰她,显得懂事又善解人意,不过非但没有熄灭老夫人的火气,反而往上浇油。   她冷哼一声,黑着脸起身。   赵清月呼吸着外头的空气,不断吸气,来回走着,不断在压制住往上涌的恶心劲,秋兰在一旁战战兢兢,也以为自家小姐在闹脾气。   “侯府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这是给我脸色看不成?”老夫人站在门口,声色俱厉,丝毫没有半点客气。   这就是国公府的规矩?   赵清月实在恶心难受,额头细汗冒出来,背着她走到一边,微微弯腰,急得眼眶有些水润通红。   “祖母就别捣乱了。”季淮也寒了面色,快步走到一旁扶她,“哪不舒服?”   老夫人第二次被他顶撞,当下就火冒三丈,而一旁的嬷嬷见赵清月的样子,不确定开口:“夫人这症状,怎么有点像害喜?”   此言一出,大家皆愣。   “既然如此,自然要让大夫来瞧瞧。”老夫人看向嬷嬷,对方点了点头,快速往前走。   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怀上了。   两年都未怀上的人,这一次就这么凑巧?怀个孕就这么金贵了?   季淮扶着赵清月,想让她进去屋内坐着,她虚弱开口,有气无力:“我难受,止不住难受。”   那股难受的劲头一发不可收拾。   他半扶着她,并拦腰一把将她抱起来,与老夫人打了声招呼,抱着她往两人的院子而去。   老夫人脸上冷若冰霜:“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样的笑话,真是同她一模一样,若是真生得出来,又何须等到此时?”   对方没有指名道姓,杜湘也知道老夫人说的是宋怡。   宋怡身子差,据说也不好生养。   杜湘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心里也暗暗着急,她不希望赵清月怀上,如果是这样,老夫人不满就大了。   两人也没了吃饭的胃口,老夫人坐在塌上,手上转动着佛珠,闭着眼,紧抿薄唇,也不知在想什么。   杜湘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   屋内寂静无比,时间过得缓慢。不知过得多久,老嬷嬷回来了,眉宇间染上笑意,一进屋就连忙说:“夫人有喜了,大夫说一月有余。”   老夫人手上动作倏然止住,缓缓睁眼,面无表情,杜湘垂落的手紧握,指尖嵌入手心,内心的妒忌和酸楚止不住上扬。   赵清月真好命,若是生下嫡子,地位就坚不可摧,饶是老夫人,也顶不住。   老嬷嬷神色也慢慢收敛,低头站在一边。   屋内谁都没说话,院内又传来动静,季淮走进屋内,拱手朝老夫人行了礼,接着又赔罪:“清月有了身子,身体不适,方才在祖母面前失礼了,她执意要过来赔罪,又过于难受,我替她跟祖母请罪。”   “有了身子是好事,我自然不会怪罪,”老夫人笑意不达眼底,开口道,“你让她好生养着,这一胎不易,不必多想,争取生个小世子。”   “嗯。”季淮点头,眉梢间染上喜色,话也多了些,“她难受的劲儿还没过去,就让她躺着睡会。”   “也好。”老夫人让嬷嬷去库房取些补品,待屋内就剩三人时,望向季淮,“如今她有了身子,自然不能伺候你,这一胎又不易,有些事儿,祖母就做主给你安排了。”   杜湘当妾室,通房丫鬟也少不了。   赵清月一个人就想霸占着,哪有这个理?那个侯府后院没有几个女人?嫡子有了,庶子庶女也就不忌惮了。   一听,杜湘眼底闪烁。   赵清月孕后,这怕是她的机会,如此看来,对方有孕,也全然是件坏事。   “不可。”季淮断然拒绝,“清月这一胎十足不易,她又体寒,大夫说要好好养着,现如今我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就不必给自己添堵。”   “难不成,这后院就只有她一个人不成?!”老夫人难以按捺怒火,双颊略微抽搐。   “朝中繁忙,我也实在担心她。”季淮再次说,还出言道,“祖母以后也不要再提及。”   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重重又拍了拍桌面,“国公府的姑娘,身子就这么娇贵?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杜湘也惊住,表哥这是不纳妾意思?   别说侯府,就是随意一个家境稍稍过得去的寒门秀才,都有那心思,这是理所当然。   “是我怕影响她心情,也怕对她照顾不到,与她无关,”季淮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事儿之后再说吧,多了些人,府中是非也多,让他们好生照顾她一个人便是。”   “就几个女人能占……”   “既然是伺候我,必定是以我的感受为主,我现在告诉祖母,我不需要,祖母为何发如此大的火?清月胎像不稳,我实在无心想这些事儿,祖母也莫要提了。”季淮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又看向杜湘,“等到表妹养好身子,再寻一门好亲事,侯府必定给她送上丰厚的嫁妆。至于其余事情,我想已经说得够清楚。”   老夫人心里怒潮高涨,却又没发泄口,好似还被季淮看穿内心所想,一时有些忐忑难安。她在侯府仗着身份能说上几句话,实际从未有过实权,季淮也有季家人的性子,又随了老侯爷的脾气,她不敢得罪,对她也没有好处。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一口回绝收杜湘做妾,不再考虑,下一次也不想听到。   杜湘虽被他提醒过,却还留有一丝希望,如今他在老夫人面前说得如此坚决,就是全然没有一点希望。   “清月需要好好养身子,这段时间不便来和祖母请安,还请祖母别怪罪。”季淮说完,转身离去。   他甚至没有说期限,话语间有些隐忍的不悦,又克制得极好。   老夫人快速拨动佛珠,重新闭上了眼。 第690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12)   季淮回来时, 一进屋,赵清月就撑起身子,他快步走过去。   “祖母怎么说?”她问。   “没说什么。你既然有了身子, 就不用去请安了,天气也冷, 不用折腾。”季淮坐在床边。   “嗯。”她知道老夫人不可能那么体贴她, 不过这一切也不重要, 左右也是他顶着。   季淮:“还难受吗?”   “恶心。”她说着, 柳眉又皱起来。   秋兰从门口进来, 手上端着一碗大夫开的滋补药。   “我来。”季淮接过碗。   赵清月看着黑漆漆的药汁,出声说:“我不想喝这个,我想喝酸梅汤。”   季淮用调羹舀着药汁:“喝了药,我让他们去熬,一会就能喝。”   “奴婢这就去厨房给夫人煮。”秋兰含着笑,说着就往门口走。   盼了好久的小主子就要来了, 最高兴的就属她们这些陪嫁丫鬟, 生下小主子, 看谁还敢对他们家小姐指指点点!   季淮把温热的药汁递到她嘴边,赵清月张口喝下,喝了好几口,她抬头看向他,嘴角上翘。   “笑什么?”他停下动作。   他这么一说,赵清月眉眼更是弯成一轮弯月, 眼底泛起层层涟漪,细声软语:“等明年,我给侯爷生只小狐狸。”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大夫说的时候, 她还蒙住了,只觉得神奇。   她的肚子里有侯爷的骨肉了。   “大夫说你体寒,得好好养着,万事都要小心。”季淮说的时候,话语有些担忧,温声又道,“日后行事也要稳重,汤药按时喝。”   赵清月立刻保证:“我会照顾好自己。”   他眉宇间舒展,又继续喂她:“快些喝完,一会凉了不好入口。”   她喝完后,季淮把碗放到一侧,刚转身回来,脖颈就被人圈住,软香的一团往他怀中靠,他本能伸手抱住,赵清月昂头望着他:“我有了身子就不能伺候侯爷了,老夫人那边上次说给你纳妾……”   “不提这事儿,我已经回绝。”他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打断。   赵清月似乎没有料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我不给你添堵,加上你身子不好,胎像也不稳,更不应该为这种事烦心,”季淮低头看她,徐徐又道,“你若不喜,那便算了,之后也别提了。”   此话一出,赵清月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几次动了动嘴唇,斟酌许久,最终才道:“侯爷不觉得委屈吗?我就像个妒妇,那么小心眼。”   她知道老夫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一定会安排,自己还没心理准备,原本是想说让他等她胎像再稳一点,不要这么着急就纳新人,全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有何委屈?你若看不惯,不要就是了。”季淮面不改色,倾身去扶她,“大夫说要多休息,躺着睡会。”   赵清月顺着躺下来,一直看着他:“这样真的可以吗?”   她爹爹没有纳妾,却也有通房丫鬟,侯爷的后院一个人都没有,放眼京城,应当是他的府邸最冷清了,一个侍妾和通房都没有。   偌大的侯府,除了小厮和丫鬟,就没几个人了。   季淮给她拉了拉被子,看向她有些浅笑:“夫人想我怎么做?”   赵清月瘪嘴,看着他嘟囔:“我自然是不想侯爷纳妾,但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指定说我不贤。我刚怀上孩子,就要被丢到一旁,心里失落也很正常。”   他沉吟片刻,也理解她:“是我不想,与你无关,所以日后这事就不提了,你好好养胎,养好身子。”   她见他眼露怜惜,又软着声可怜兮兮道:“可难受了,前几日就有些难受,想着还能忍,就没往这方面想,侯爷不在身边,也是整宿整宿睡不着,心都压着难受。”   季淮知道她在装惨,却也知道她体寒虚弱,身子指定不太舒坦,更加心疼担忧。   赵清月见自己目的达到,又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掌,故作坚强:“不过就算再难受,我也是欢喜的。”   他温和良善,日后是一定不会辜负她与孩子。   “少受累些,府里的事情,我让李管家多担着。”季淮已经细细在说安排,“做账的事情也交给可靠的人,看着点就行,不必逞着亲力亲为。”   “好。”她笑着点头,乖巧可人。   ……   赵清月本就体虚,又属于头三个月,院内的人都小心翼翼,季淮也有空就来陪她,时常在屋内忙事务。   自从那日后,她也不舒服,恶心想吐越发严重,吃不下睡不着,眼下都有了淡淡的紫青,整个人蔫蔫,让人战战兢兢。   她只要说想吃些什么,秋兰立马就去厨房,等做好端过来,她又没胃口了。   “这刚做好的山药糕,热乎乎的,小姐你好歹尝一块。”秋兰捧着糕点,不断说着。   “瞧着就反胃。”赵清月蹙着眉头,把头扭到一边,说着还伸手捂了嘴,秋兰见此,连忙把糕点撤下。   以往胃口很好的人,如今是瞧什么都不顺眼,什么都吃不下,瘦了一圈。   “小姐想吃什么,奴婢再让厨房做。”秋兰好脾气哄她,“想吃一口都行。”   赵清月想了老半天,最终只摇了摇头。   “要不,再去睡会?”秋兰又说。   “天天就是躺着,都快发霉了,身子骨都要躺软了。”赵清月站起身来,秋兰又连忙去扶,她不让对方扶,“我又摔不着。”   “大夫说得好生养着,小主子来得多不易啊,小姐一点轻心都掉不得!”秋兰还板着脸,对她说教了起来。   赵清月听这话耳朵都能听出茧子了,一天能说个八百回,她瞧见正在走进来的季淮,脸上一喜,起身就往对方走去。   “走慢些。”他对她说。   “一个两个,真把我当废人不成?”赵清月气呼呼,朝他走去的脚步却没停。   “谁敢把你当废人?你不得上房揭瓦啊?”季淮轻笑,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侯爷!”她轻哼。   季淮笑,牵着她往一旁走。   两人刚坐下来,小厮就来通信,说宫里的张公公来了。   皇上和赵贵嫔都赏赐了不少补品,赵清月前去谢恩,略微诧异,张公公又和季淮寒暄了几句,言语间,也很是看好。   等对方走后,她看向季淮:“皇上应当是格外看好侯爷,侯爷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上次回国公府,贵嫔也与他透露一二,不过后宫不能参政,对方也只是听皇上说了一两嘴。   “夫人既然开了口,我自然尽力而为。”他半开玩笑说。   “我和孩子可要跟着侯爷享福呢,侯爷当然要努力。”她扯着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眸与他对视,说得十足认真。   季淮被她逗笑,揽着她的肩往回走,语气关切:“今日感觉如何?”   “好多了。”   ……   两人的谈话声不断传来,杜湘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克制着酸楚的情绪。   小香走过来,对她说道:“厨房那边说,要先准备夫人的午膳,今日的菜多了点,姑娘的菜要延后小半个时辰。”   “凭什么?”杜湘脱口而出问,话语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赵清月怀了孩子,身份金贵,侯府上下都在紧着伺候她,宫里和赵国公府都派人送来不少好东西,表哥也紧着她。   就差一步,上次她若是不让表哥走,她现在或许就是表哥的妾室了,是她错过了时机,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   小香看着她眼里透露着厌恨,也被吓住。   杜湘又收敛神情,僵硬道:“我问的是为什么?表嫂不舒服吗?”   小香也快速反应过来:“夫人胃口不好,侯爷想让她多吃些,让厨房做了好些菜,要耽搁点时间。”   “既然这样,除了等也没办法,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杜湘转身就走。   说白了,她寄人篱下,连个身份都没有,人家给什么吃什么,半分不满都不能有,也不配有。   她讨厌这种感觉!   有了这种心理,厨房送来的菜,她通通吃不下,总觉得下人也看不上她,根本就是在拿捏她。   老夫人上次与季淮对峙后,也绝口不提这件事,她向来无实权,没底气,见季淮态度强硬,所以也选择不再说这件事,最近也开始有意无意说起她的婚事。   看样子,是想把她嫁出去。   *   书房。   季淮正坐在案桌前,手上拿着一卷书,贴身伺候的小厮走了进来,汇报道:“侯爷,杜姑娘今天早上通过厨房的小厨买了三两栀根草。”   听言,季淮从书本中抬头,挑眉看过来。   “栀根草和夫人汤药中的麻草相似,与麻草不同,为大寒,且和药材中的知子相冲。夫人如果服用,那是大忌,胎儿可能会不保。”小厮继续说。   季淮放下书本,眼底骤然变冷,许久没说话。   这一世很多事并没有发生,他原本只想把杜湘送出府,各自相安无事,侯府给她拿出一笔丰厚的嫁妆,也能保她衣食无忧一辈子,也算是个交代。   前世他并没有查出什么,只当赵清月多想了,但还是留了一手,密切关注杜湘,没想到还是被他查出来了。   季淮薄唇紧抿,放在案桌上的手收紧,寒着声道:“看着她,夫人这几天先别用药。”   “是。”   小厮出去后,季淮将前世的事情细细回忆,赵清月曾歇斯底里让他再细查,求求他再查查。   他怎么也查不出来,原来问题出在了这。杜老爷子是村里的半个郎中,杜湘来侯府投奔的时候,还带来了好几本医书。   细微的用药不会立刻出现症状,等到病发,药渣已经倒掉,再动动手脚,到时候根本无法查。杜湘比他想的还要有野心也狠心。   *   翌日。   杜湘支开了小香,来到了厨房,里面还传来淡淡的药香味。   午时的厨房没什么人,她以往时常来做糕点,洗菜的老奴看到她还打了声招呼,对方出去后,她看向煎药的砂锅。没有犹豫太久,她便拿出藏着的栀根草,走到一边,快速拿起锅盖就丢了进去,随后合上。   栀根草性寒,估计放个几次,赵清月这一胎又怀得艰难,过个十天半个月就流掉了。怀上就不易,若是这次流掉,下次怀上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若是被大夫说再也怀不上,看她怎么办!   到时候,老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要么休掉她,要么纳妾,而她就是最有希望的一个。成为侯爷的妾室,比成为任何一个寒门进士的妻来得划算,尤其是见季淮这一次的态度,让她更加坚定要留在侯府,日后她过得不会差。   杜湘方才还有些惶恐慌张,一想到这个,一颗心又定下来,等着吧,她很快就能站稳脚跟。   趁没人,她转身快速走出门。   前脚刚出门,看到不远处长身而立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面无表情,黑眸里却带着极致的阴冷,杜湘面色顿时惨白。 第691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13)   季淮一言未发, 只是看着她,那个眼神无比冷漠。   “表哥。”她极力维持表情,挤出两个字, 声音和身子却已经颤抖得不行。   “你明知她身子虚弱,小心翼翼安胎, 日日都要用药, 却如此心肠歹毒, 侯府当真是引狼入室。”他面色沉静如水, 细一看, 又是带了罕见的怒意。   “表哥。”杜湘慌张不已,张了张口,却发现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无力,一股股寒气从脚底涌上来,如坠冰窖。   他发现了,而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将她送去官府。”季淮淡淡出口, 毫不留情转身离开。   “不, 表哥我——”杜湘眼底露出恐惧慌乱, 不顾形象般跑过去要拦住他。   “表小姐。”小厮拦住了她。   “你放开我,放开!”杜湘挣扎着,眼底布满了哀求,眼泪不断涌出来,害怕从心底蔓延,席满全身。   季淮步伐没停, 很快就消失在两人视野。   消息很快传到了老太太耳朵,她拄着拐杖,前来拦住,死活不让送走。   小女儿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命运不好,死了丈夫,改嫁也不如愿,唯有这个孙女能陪在身边。   这老宅子里,个个都不亲她。   “你要把她送官,这是要把她毁了啊。”老太太不断强调,看着被小厮拖着的杜湘,厉声道,“松开,把她松开!”   “外祖母,湘儿知错,知错了。”杜湘花容失色,泪如雨下,“湘儿一辈子不嫁,就陪在外祖母身边,给外祖母养老送终,湘儿无怨无悔,再也别无所求。”   “谁要是把她送去,就是要我的命!”老夫人看向季淮,气得捶胸,质问出言,“有什么不能在宅子里解决,你要把你表妹送去官府。侯爷,你当真要这么大公无私?!”   季淮不为所动,锐利的视线落在杜湘身上,薄唇微启:“侯府收留她这段时日,吃穿用度,比得上府中小姐。若是个不知恩的,我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及小姑命运多舛,护她下半辈子周全也无妨。”   “她不知恩反而胆大妄为,竟想不顾他人性命,无知无畏无耻,丧尽天良,我决不姑息!”   ……   老夫人有些喘不上气,见小厮又要送走,杜湘哭喊着哀求,她又看向季淮:“她虽有念头,也没造成严重后果,日后……”   “还不送走!”季淮绷着下颌,看向小厮命令。   杜湘吓得脸色发黑,嘴唇发白,不断挣扎着,要跪下来求饶,却又被小厮强力拉起。几人把她往门外拖走,她失声痛哭,而后那副嘶声裂肺的样子和以往柔柔弱弱判若两人。   眼睁睁看着杜湘被送走,老夫人寸骨皆软,险些也瘫软在地,又扭头看季淮,他眉宇间冷淡,收回视线就转了身。老人闭上眼,硬生生忍着。   她这个孙子,看似良善,真触碰了底线,毫无挽留之地。   从那日后,老夫人就大病一场,带着身边侍候的老仆人,搬去了郊外的庄子。   *   赵清月是过了好几日,才从秋兰口中知道此事。   “杜湘被仗打了三十大板?”她眼底瞪大,“那岂不是——”   “那是老夫人的事儿了,出了这等事儿,她就算被放出来,日后怕是得夹着尾巴做人,耻辱至极。”秋兰说的时候,恨得牙根紧咬。   赵清月喝了口酸梅汁,思考了一会,缓缓出言:“罢了,既然已经这样,就算了。”   “还不是夫人心善,换了旁人,她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秋兰还是觉得便宜她了,“国公府的人要知道内幕,指定要替小姐讨公道!”   “秋兰。”赵清月唤了她一句。   秋兰立刻闭嘴。   “一个字都不提了。”她再次强调说。   “知道了小姐。”秋兰低着头,看那样子,还是不太情愿,耸拉着脑袋,去厨房端糕点。   赵清月继续喝着酸梅汤,没有露出其余神色。   事情到了这一步,杜湘也算半废了,虽说是季淮出面,但杜湘到底是旁亲,计较太过,她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眼下这中情况,对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她若计较,季家的人,理亏。   这大宅子清净得很,她不给自己找不自知,凡事都得留个面儿。   果不其然,她越是不说,季淮便越内疚,知晓她喜欢首饰,又去寻了几件精致的珠宝送她,没事时就陪在她身边,尽力亲力亲为。   自那事发生后,别说纳妾了,就是那厨房的丫鬟,都得经过层层选拔。   赵清月也只当都不知,得了他送的珠宝,便满心欢喜,言笑晏晏冲他道谢:“谢谢相公~”   “今日的药喝了?”季淮问她。   闻言,赵清月笑意顿时消散:“尽说些不开心的,喝了这么久,我听到都要不舒坦了。当真是让人难受。”   “大夫说你身子调理得不错,不能半途而废。”季淮说着,已经让秋兰端来汤药,“上回你说想荡秋千,我让人在后院做了,喝完药,你便去玩。”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段时日多半憋坏了。   “侯爷说的是真是假?”她眸底果然亮了亮。   季淮见她欢喜的样子,也止不住荡开笑意:“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那玩意儿也只有三五岁的孩童才玩。”   “谁说的?以前当姑娘的时候,我就经常与堂姐玩。”赵清月反驳,走到他身边,端起汤药,捏着鼻子,闭着眼一口喝下去。   这回的汤药苦,她刚喝完,整张脸紧皱,刚睁眼,他就把一颗梅干塞到她嘴里。   酸酸甜甜的梅干顿时就化解了口中的苦,酸味同时也刺激着舌尖,让她柳眉再次蹙起,半眯着眼。   季淮瞧她这样,低低轻笑,心情愉悦。   赵清月含着梅干,骄里娇气瞪了他一眼:“笑话我,不理你了。”话落,她就转身往门外走。   他也不急,跟在身后。   赵清月一路到了后院,看到了那秋千,脚步都轻快了些。   嫁入侯府后,她就处处受束缚,时刻要端庄贤淑,又有老太太压着,更是压抑自己,着实无趣。   她走到秋千旁,刚要坐上去,中途停下来,看向季淮:“我怀着身子,可以玩吗?”   当了母亲,她不能只顾自己。   “可以。并没有什么危险,放心大胆玩就是。”季淮回。   她又露出笑意,慢慢坐上去,手抓得很紧,轻轻晃悠着。   季淮站在她身侧,伸手帮她推。   他一推,赵清月就收高双脚,任由他推着。   天气回暖了,后院的花也渐渐绽放,清脆悦耳的鸟声时不时传来,赵清月扭头看向身侧的他,抿唇弯了嘴角。   太阳高挂天空,她的心情就如同着天气般,实在身心舒爽。   “又在想什么?”他问。   她歪了歪头,尾音酥软:“想很多,未来都值得期待,值得想。”   季淮跟不上她的奇思妙想,慢慢推着,在一旁陪她,赵清月觉得他推了许久,便让他停下来,还冲他招了招手:“侯爷站到我身前来。”   他也没犹豫,往她那头走,刚站在她面前,她就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秋兰正从另一头过来,一眼望去,瞪大眼,迈出去的脚步赶紧收回,转身溜了。   赵清月还以为季淮会拘束和不自在,没想到他现在很自然,也伸手回抱她,温声道:“是困了?还是乏了?”   “没有。就是想抱。”她说着又试探,“腿脚都使不上劲儿,要不侯爷抱着我走吧?”   好久没有看到他害羞拘束,都怀念了。   季淮:“不荡秋千了?”   她摇头,又把他抱紧,声线拖着:“侯爷就抱着我和孩子回屋,好不好?”   他没回话,伸手把她的手拉开,她抓紧机会,还要去瞅他神情,结果他就俯身,把她拦腰抱起来。   赵清月倒吸一口气,赶忙揽上他的脖颈。   季淮神色无常,抱着她往一边走时,还说道:“傍晚时我要去见王大人,商讨些事儿,晚膳就用得早些,我陪你吃点,回来后我要去书房处理事情,你就先睡,若是很晚,我就歇在书房。”   路过的丫鬟正瞅着他们,转身捂嘴笑,赵清月自个倒是脸颊泛红了,胡乱应着,压根没细听他说了什么。   秋兰刚从后院躲回来,又撞见侯爷抱着自己小姐回来,咧着嘴笑,赶忙又跑了。   赵清月被季淮放在床上,羞得扯来被子,对他说:“我困了,侯爷要忙就忙去吧。”   “你好好休息。”   ……   他走后,她抱着被子,还是觉得羞窘,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到醒来太阳已经落山。   秋兰就守在外头,等她醒来就让厨房传菜。季淮不在,赵清月一个人吃着也没劲,大部分的菜都没动。   漫漫长夜,她闲得无聊,便问秋兰:“上回让你寻的话本,你还没寻来吗?”   秋兰站在一边:“晚上看书伤眼,小姐看起话本就沉迷,让小主子都跟着遭罪。”   “哪有?”赵清月否认,“我知道你把话本寻来了,快些拿来我解解闷。”   “侯爷一会来了瞧见怎么办?”秋兰觉得话本上的东西多少上不得台面,侯爷时常陪着小姐,看到怕是要说了。   她不想成为罪魁祸首。侯爷是很正经的一个人,又才华横溢,瞧见了得怎么想?   赵清月想起季淮下午说的话:“侯爷今日不来。”   秋兰听她这么说,这才去自己屋内拿话本。   上回那个狐狸精的话本更新了,她还找了对方想要的几本话本。赵清月粗略看了她拿来的几本话本,美眸睁大看向她:“这回又是什么话本?那人居然是只蛇?还要双修?那蛇……”   “小姐!”秋兰跺脚,羞得脖子都红了,“下回,我不帮你寻话本了!”   她还未出阁,哪懂这些?小姐喜欢看的真是越来越离谱,要是教坏小主子就惨了。   赵清月颇为有兴趣,低头看得津津有味:“蛇皮凉,竟化成了蛇,若是化成人,夏日抱着舒坦,但冬日就冷了,冬日要是能变成暖,倒是不错。”   “侯爷明日来前,话本我要收起来。”秋兰可不敢让季淮瞧见。   “嗯。”赵清月已经看上了。   她先看了狐狸精的下一回,上回是她瞎编的,没想到那狐狸精竟然真生了三只小狐狸,化作人形长得尤其可爱。   至于那蛇传,写得就比较虐,看得让人惊心动魄。   本就是虚构的世界,两人灵修欢好似乎是正常之事。她坐着难受,又走到里屋躺着看,全神贯注,无比投入。   看了一页又一页,累得打起了哈欠,只是正在精彩之时,舍不得睡。   她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惑,为何欢好会如此之多?而且,都已经怀孕,居然如此大胆,难不成,蛇和人不一样?   她实在好气,又翻了一页,眼睛已经要眯上了,躺下继续看。   秋兰在院内守夜,想着小姐应该睡了,该去把话本收起来,还没等进屋,就看到季淮从门口进来。   她吓得面如土色,转身就要跑。   “这是做什么?”季淮蹙眉。   “侯,侯爷。”秋兰提高声线叫了他,一时间更是手脚无措,眼睛乱飘,再次道,“侯爷您来了。”   话本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写得更是荒唐,万万不能被侯爷发现。   小姐啊,要藏好。   季淮瞥了她一眼,更加快步往屋内走。   秋兰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跟在季淮身后进屋,发现赵清月睡着,狠狠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听到前面之人压低声音温声叮嘱:“晚间屋内光线不好,看书伤眼,下回要劝着她。” 第692章 宠妾灭妻的侯爷(完)   “侯爷。”秋兰心口狂跳, 下意识出声阻止,却终究晚了一步,季淮已经伸手去拿话本。   她只觉得完了。   “唔~~”   就在季淮拿上话本时, 赵清月睁眼了,朦朦胧胧看见他, 又眨了眨眼, 之后猛地将眼睛瞪如铜铃, 一把抢过话本。   反应巨大, 让季淮都吓了一跳。   “侯爷?”她猛地清醒, 看了看季淮,又看秋兰,“侯爷不是要歇在书房吗?为何来这里了?”   说着话,她赶忙把话本藏在被子底下,这番行为,让秋兰都忍不住扶额。   一孕傻三年啊, 小姐还没生下小主子, 就这么傻了。   “下午我说的话, 你没有认真听,我说的是若是晚了就不过来吵醒你,眼下还早。”季淮提醒她。   赵清月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心虚至极:“是吗?”   “你又背着我看了什么话本?”季淮目光落在她脸上,缓缓开口问。   “没有。”她不认, “我看的是书,不是什么话本。”   “什么书?我看看。”他朝她伸手   赵清月不给,反而藏得更深了,双手都放在被子里, 紧紧捂着。   季淮看向床里头的一处,她视线望过去,那里还有一本,她一边压着被子里的,快速又倾身拿过来藏起来,狠了狠心:“侯爷去书房忙吧,我今天想一个人睡。”   以往他忙,她都盼着每天能和他一起入眠,真的做了巨大牺牲。   季淮没抢也没理会她说的话,慢慢看向秋兰,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秋兰眼露担忧,咬了咬牙就要跪下替主子认错,季淮沉声再次道:“下去。”   她只能退下,关上门,心里默默祈祷侯爷不要为难她家小姐,也千万不要对小姐有看法,小姐别傻傻拿着话本给侯爷看……   都怪她,寻的是什么话本!   屋内只剩两人,季淮垂眸看她,无奈叹息一声:“少看话本,若是得空,就看些书,盯着话本哭得稀里哗啦,孩子也受影响。”   “没看话本。”她还给自己找借口,“若是看话本,就不会看睡着,那都是好书。”   好书就生涩难懂,看得睡着了。   “你是看了许久,强撑着睡着了。若是看别的书,睡着前指定丢一边,也就只有话本拿在手里睡觉。”他拆穿她。   赵清月:“……”   她难以狡辩。   “晚间不要看书,伤眼,既然累了,那就快些睡觉。”季淮并没有为难她,走到一边更衣。   赵清月逃过一劫,趁他更衣把话本藏在枕头下,也不提让他去书房忙,还说道:“我就看一点点,解解闷,日后不会晚上看。”   “嗯。”   季淮走到床边,上了床。   他一躺下来,赵清月就往他身边靠,缩在他怀里,他也伸手抱她,随后闭眼。   夜里寂静,他身上的气温不断传来,又被他抱着,只觉得周身都是他的味道,莫名安心。赵清月听着他的心跳,越来越清醒了,半点都没有睡意。   她悄悄抬手,点了点他的下巴。   季淮睁眼看她,在夜里,漆黑的眸子带着柔意,赵清月脑子还在想着睡前看的话本,突然就说:“有了身子能亲热吗?”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听着怎么像求欢一样?她她她……   他明显也是脸色微变,当下就板着脸认真轻斥她:“你当真是胆子大了。”   “不是,”她为了缓解尴尬,连忙解释,“话本那样写。”   “……”   空气就这么陷入了诡秘的寂静,赵清月觉得自己怀孕后变得愚笨了,她在讲些什么?   季淮从她的枕头底下拿出了话本,她去抢已经来不及。   他看书快,翻看两下就已经看清内容,越看,脸上的神色越怪异。   赵清月没脸见人,躲在被子里,后面觉得热又钻出来,破罐子破摔:“我只是好奇,好奇怎么了?”   “日后一本话本都不许看!”季淮自幼读圣贤书,这些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外之物,他说完,又沉吟片刻,有些不自然道,“就是能,你那柔弱的身子也遭不住,别贪欢,不要多想。”   “谁想了?!”赵清月到底是女子,羞愤欲死,直接把被子盖住头,还踢了踢他,觉得没脸见人。   季淮坐在一边,看着躲在被子里的她,又思考一会,清了清嗓子:“这才几月,你就这么闹。”说着,他又顿了顿,“要不,我轻些?”   “我——”赵清月一下掀开被子,准备大声否认,直接又撞上他有些犹豫又拘谨的样子,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双手揪着被褥,在被子憋了一会,脸颊红润,清澈灵动的眸子看着他,娇艳媚人。   季淮眼神变了变,犹豫了一会,俯身去抱她。   气氛逐渐暧昧起来,赵清月逐渐由羞涩转为欢喜,抱着他眉眼上翘,又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   *   同一年下旬,赵贵嫔生下了个小公主,被皇上封为丽妃。而边关也传来捷报,王将军等人帅兵已经成功击退蛮族人,斩下对方首领的头颅,准备启程回京。   季青安已经在边关数年,如今带功归来,侯府从数日前就开始张罗,季淮让赵清月不要忙活,让二婶去忙,而她就是闲不住。   季家人陪先帝打下江山,精忠报国,自从老侯爷和季二叔死后,武将就没了,季青安如今出息了,重振侯府。   将士归朝那天,皇上设宴,赵清月也随季淮入宫。   季青安穿着盔甲,腰间佩剑,昔日那个瘦小的少年如今已经脸上带着刚毅,正在接受皇上的封赏。   他因战功赫赫被封为大将军,还被赐了将军府。   宴会结束,季青安跟在季淮身后,走出宫门,那张黝黑的脸上带笑,冲着季淮唤了声:“哥,这么多年,你和嫂子才生第一个孩子啊?”   两人成亲时他在边关,回不来,还以为生了几个了。   “第一个怎么了?”季淮拧眉,“你以为生孩子跟下蛋一样?一个就已经很辛苦,怀胎十月,闹着玩玩?”   “不是,我准备了好些见面礼。”季青安不断说着他的战利品,是不是还把腰间的东西拿出来显摆显摆。   季淮:“留着慢慢送。”   “你多生几个,管够。”季青安笑着说。   回了家,季青安脸上就没了笑意,因为身处边关,宋怡和季父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在身边。   他一个人默默去了祠堂,在里面跪了一夜。   赵清月有些担心,想让季淮去看看,他说:“随他去吧,旁人在也没用。”   侯府压抑的气氛也没维持多久,赵清月就临盆了。   折腾了一天,她生下一个小世子,母子平安。   当天,季青安就送来了几箱“见面礼”,他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小世子还说:“日后啊,跟着你小叔叔去打战,别学你父亲,我教你骑马射箭。”   话刚说完,他就被季淮赶出去了:“想要儿子跟你去打战,那就讨媳妇生孩子去,别来祸害我儿子。”   “诶,我刚打完仗。”   “仗打完了,是该成亲了。”   “……”   被催婚的季青安灰溜溜走了。   *   赵清月生完孩子后,身子比别人虚了不少,坐月子时更是小心翼翼,不少人围着她转。   不过再辛苦,当她看到白嫩嫩的儿子时,总觉得值得。   “小世子一天一个样。”秋兰抱来给她看。   她伸手去抱,季淮也从门口进来,秋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季淮在床沿坐下来,赵清月逗着儿子,对方扯着嗓子在哭。   “我来。”他抱过来在哄,虽说动作不算熟练,但对方很受用,没一会就不哭了,还睁眼看着他,吐了吐舌头。   季淮眉间充满柔和。   “我还欠侯爷两只狐狸,再给侯爷生个一儿一女吧?”她倚靠在床头,突然说。   “好好养身子。”他并不赞同,“大夫说趁这回好好调养,你的身子能好不少,说不准,比没怀身子的时候还好。”   “知道,”她点头,“未来还有大把时间,一儿一女还是能生的。”   “日后再说吧。”季淮看着儿子,并没有想那么远。   “和侯爷同龄大的赵默都有九个儿子五个女儿了。”赵清月想着只觉得压力大。   她刚说完,他脸色骤变,当下就拒绝:“你要想生这么多,我不同意,简直胡闹。”   “为何是胡闹?”她当然生不了,但他反应实在大。   季淮满脸纠结,看看孩子,又看了看她,认真道:“且不说你身子受不了,若是能生,也不能养。”   “侯爷养不起孩子了?”她觉得好笑,这么的侯府,养不起区区几个孩子?   他接话:“生下来,毕竟要管教,虽说先生会教,我也得时刻教导,一个两个尚可,若是多了,我便肉体乏力,管不透了。”   赵清月不过就那么一说,他却已经想到以后,孩子她自然教导不了,看了看被他抱着的儿子:“小世子就得麻烦侯爷教导了,他也要听侯爷的话,让侯爷省心点。”   季淮看着儿子:“如今还早。”   “小时候我来带,长大了让他跟着侯爷。”赵清月也凑过去和他一起逗儿子,眼里皆是对他的期望,拉着儿子的手,一直在说,“你要听爹爹的话呀,日后我们也连中三元,给爹爹和娘亲争气好不好?”   会不会连中三元争气还不知道,但是小世子长大后非常听季淮的话。   他刚会走的时候,就被爹爹抱着,经常跟爹爹去书房,待在爹爹怀中,和爹爹一起看书,等到会说话的时候,就被爹爹教读书识字。   和季淮在一起时,他耐心极好,只要爹爹走了,立马就跟脱缰的野马,满侯府跑。   赵清月压根管不住他,他还会把她藏的话本找出来,拿去给季淮看。   今日,赵清月就惹恼了他,季淮刚回来,小世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就响起:“爹爹,娘亲看了一个下午的话本,躲在被窝咯咯偷笑。”   赵清月笑容凝固。   小世子又拉着季淮的手往内屋走,肉乎乎的小手指着柜子:“娘亲站在凳子上,把话本藏在柜子里。”   “……”   季淮看向她。   “胡说!”赵清月又狡辩。   “三本话本。”小世子说着看向秋兰,“秋兰姨偷偷藏在衣服里拿出来,娘亲一直在笑。”   秋兰抬起双手放在胸前,欲哭无泪一直摇着手。   “爹爹,”小世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季淮,“罚娘亲抄写《论金经》,一百遍。”   他不知道一百遍那是多少,不过他每次做错事,爹爹就把一本很厚的《论金经》拿出来,说要让他抄到手断。   赵清月倒吸一口气,看着这个小萝卜头,气得牙根紧咬,没忍住伸手去捏他软滑滑的脸蛋:“你太坏了,我要让你爹爹让你每日早起半个时辰读书。”   “为何不让娘亲读书?”小世子看向爹爹,小脸蛋气鼓鼓。   季淮看着争论的一大一小,伸手把儿子抱起来,“娘亲也读书了,以前娘亲也用功读书。”   小世子对爹爹很信任:“也是爹爹监督娘亲吗?”   “对啊。”赵清月很理直气壮,“娘亲以前很用功,每次很早就起来看书,不仅看书,还要画画学琴跳舞,还会绣花。”   “为何娘亲现在不和我们一起用功?”小世子疑惑,随后想了想,又自顾自道,“我知道了,爹爹教了我,就不能教娘亲,等爹爹不用教我,就能教娘亲了。”   “嗯嗯,你用功点,娘亲还等着呢。”赵清月点着头,“可不能让娘亲等太久。”   “好~~”小世子笑眯眼,转身去抱爹爹。   季淮也失笑,抱着儿子往外走,看着屋内的她,又看了看那个柜子,赵清月假装不知,一如既往含情脉脉望着他。   深夜。   赵清月眼底带着水光,与身上之人亲热着。   “这回的话本又是什么?”季淮呼吸有些急促,咬着她的耳畔,极力克制情绪。   “富家小姐惨遭劫匪拦路,要把她抓回去当压寨夫人,她与家奴跑散了,误入了山里的木屋,里面有个猎户——”   她断断续续说着:“她求猎户收留她,但猎户也不会养吃白食的人,她便给那猎户洗衣做饭,可从未干过这些活,那水冷冰冰,她还把猎户的衣服刮了大洞,愚笨不已。”   “猎户看不过眼,只能什么都不让她干,猎户虽长得凶悍了些,到底是温柔的。”她说到这,覆在他耳边细声软语,“就跟侯爷一样,温柔又疼人。”   ……   后面的故事讲不下去了。   *   小世子八岁时,赵清月才又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同她一样,古灵精怪,缠着哥哥和爹爹,时常有模有样捧着小书本咿咿呀呀说着话。   赵清月还是喜欢看话本,被女儿也抓到好几次。   怕教坏她,这才大大收敛。   季淮刚把女儿带到四岁,能跟着小世子一起用功读书,赵清月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她还说道:“两儿一女,侯爷可要好好夸奖我才是。”   那三只小狐狸,也就是这样,她说到做到!   季淮看着两个小萝卜丁,又看了看襁褓里的那个小的,非常郑重道:“是要夸奖,只是不能再多了。”   “三个到底少了点。”赵清月身子恢复得不错,她觉得还年轻。   这话一出,吓得季淮差点没敢回房和她同眠。   等到二公子三岁后,府中的下人时常看到一个场景,季淮左手抱着大小姐,右手抱着二公子,身后还跟着小世子。   秋兰还说:“小姐和少爷真黏侯爷呀。”   “是啊,也不知侯爷用了什么法子,跟着用功读书一点都不厌烦。”赵清月眼底都是欣慰。   她做了糕点送过去时,小世子在书房写文章,他眉眼间已经有些稳重,小女儿站在案台上糟蹋着季淮的毛笔,小儿子站在椅上抱着季淮。   场面凌乱又和谐。   赵清月看着季淮抬手拧眉的模样,止不住想笑,凑到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不生了,不然侯爷该忙不过来了。”   季淮无奈,与她对视的时候,轻声说教:“少看些话本!”   “好~~”她应得快。   季淮知道她只是在卖乖,又摇了摇头。   *   小世子随了季淮,年少有成,虽没有连中三元,但也在参加科考的第三年高中状元,入朝为官。   此时,季淮已经升为宰相,因受皇上赏识,又屡次立功,赵清月都得了诰命,被封为一品夫人。   她拿着圣旨看了好几遍,得了诰命,没有实权,但也可领俸禄了。她看向季淮,喜不胜收,还有模有样行了个礼:“我是跟着侯爷享了福,谢谢侯爷。”   季淮看着她那副认真样,含笑道:“谢倒不用,算是不负你。”   “侯爷定然是不负我,只给侯爷生了三个儿女,我都觉得少了呢。”她眨了眨眼,对他这么说。   后院除了她就没别的女子了,回国公府,长辈都说她还年轻,自然要继续为侯爷开枝散叶。   季淮抿唇,苦口婆心:“少看点话本!”   赵清月:“近日都没看了,上回都没和你讲完,说起来,都两日没和你讲了,今日你一定回房,我跟你讲两回。”   季淮看了她两眼,深吸了口气,“我先去书房忙,一会要进宫见皇上。”   赵清月娇哼:“我就等着你,你不来,我就不睡了。”   “……”   那民间的话本,他都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事儿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不然颜面何存——   *   季淮身在宰相之位二十余年,为国为民分忧,替君主出谋划策,是当今皇上最信任的人。   他体恤百姓,有大志向却没野心,有远大的抱负,爱国爱民。   季青安则也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数次出战边关,一次次击退进犯的敌军,让百姓安居乐业。   季家的人心怀天下,小世子长大后,也是常伴太子左右,当太子的左膀右臂,子承父业,为太子分忧。   等到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季淮也辞了官,和赵清月找了处安静的地方颐养天年。   他这一生,受人评价颇高,得知他辞世,老百姓伤心好一阵,说起他无一不是赞赏,新帝还追封了他,赐谥号文忠。   *   随着一道白光,季淮的灵魂又回到了系统。   那一段段被封存的记忆开始复苏,在他脑海里回想着。   “叮!”   系统荧幕上的进度条显示已经满格,空间里机械的声音传来:“所有怨念已经消除,不再进行强制输送。”   他看着这个冰凉凉的空间,在原地环顾四方。   “投胎通道已打开。”大荧幕前开了一道门,亮着刺眼的白光,“走过此通道,所有记忆全部清零,这是属于你的一世,完全属于你。”   季淮慢慢往亮光那头走,站在门口,前面白得瞧不见任何东西,他忍不住问:“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系统机械的话语再次传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季淮闭着眼,继续往里走。   他想成为的人?   那就以诚待人,成为一个能给别人和自己都能带来光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