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换嫁女医生》   作者:浓露   简介:   樊云璎刚穿越,就穿越到了洞房花烛夜,疤脸新郎面如冰霜,“你不愿意,这婚事可以不作数,上吊自杀是最愚蠢的做法!”   原主亲娘为了讨好后爹,逼着亲闺女把娃娃亲对象,百货大楼采购部主任的儿子,纺织厂里长得好,最有前途的宣传干事,让给了继女。   又逼亲闺女嫁给了继女的未婚夫,后爹战友的儿子梁木,这人本来就长得凶,脸上还有疤,能吓哭隔壁小孩儿,这也就算了,家里还是农村的,连砖房都没有,住着土坯房,另外还上有体弱多病老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这一对比,怪不得原主想不开了。   可她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那个家里没她的位置,她又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   “能收留我半个月吗?”   半个月的时间,够她谋划一个安身之处了。   梁木:“一个月,还要帮我照顾弟弟妹妹!”   他有个案子需要个把月的时间,娘病着,弟妹又小,家里必须得人照顾。   樊云璎:“成交!”   这个月,樊云璎治好了梁梓杰的娘,治好了大队长家的独苗苗,救了大柱难产的媳妇儿,治好了大队社员的不少小毛病,就连大队的牛生病了,她都治好了。   医术高超的名声传开,十里八村的人都来求医,甚至还有县城的人,随着医好的疑难杂症越来越多,声名远扬之余,县医院向她递出了橄榄枝,还是正式工。 一月合约期限也到了,樊云璎正准备包袱款款地离开梁家,去县医院,却被梁木拦住了门:“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救了我娘,母债子尝,以后我就是你的人。”   樊云璎目瞪口呆,真想问问他,梁木,你的脸还在否?以前那个能吓哭隔壁小孩儿的梁木呢?   **   梁木这人,本事大,脾气也大,公安局的小年轻见了他都绕道走,人送外号梁阎王,可就是这样的阎王,却被人发现竟然怕老婆,事情的起因是有人看到梁阎王哄媳妇儿。   黑熊一样的梁阎王,怂怂地跪在搓衣板上,“老婆,我错了,以后要是再犯,我就喝苦瓜汁一个月,不,喝俩月!”   还听说梁阎王有个本子,里面全是他老婆给他立的家规,惩罚更是五花八门,跪搓衣板,喝苦瓜汁,甚至喝黄连水,一个比一个变态,有人问梁阎王,本子里面什么惩罚最要命。   他肯定会抿一口黄连水,甩你一个眼刀子,“我老婆温柔贤惠,知道我老上火,特地准备的黄连水,喝嘴里苦,心却甜!”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甜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听老婆话,幸福又安康   立意:认真生活 第1章 换嫁   “疼!”   樊云璎迷糊中感觉到脖子有点痛,忍不住轻哼出声。   疼痛让她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皮肤黝黑,眉峰高挑,左眼角到左腮有一道三厘米左右,肉色的蜈蚣一样的疤,还冷着一张脸的男人,这男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又丑又凶!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谁啊,他怎么在她的房间?   “你不愿意嫁,这婚事可以不做数,上吊自杀是最愚蠢的做法。”   嗯,这人说话的语气跟他的人一样,带着一股子冷意。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她怎么就不明白了,什么婚事?她母胎单身二十八年,连个对象都没有,结哪门子婚啊!   “啊!”   突然脑袋一阵胀痛,一股子陌生的记忆灌入脑海,让她的脑神经不堪重负,最后眼睛一闭,陷入了黑甜乡。   昏睡中,她被迫接收了一个女孩儿十八年的记忆。   女孩儿名叫樊云璎,和她同名同姓,大概这也是她穿越的原因之一吧。   女孩儿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樊仲夏是省城人民医院的医生,母亲林美云是纺纱厂的会记,双职工家庭只有她一个孩子,生活富足而又安逸。   可是后来父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因病逝世,母亲带着她嫁给了纺纱厂的厂长顾兴国。   她在后爸一家虽然没有原先在家里过得好,但后爸一家也是体面人,她除了受点冷眼,但能吃饱饭,还有学上,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一切变故就在上个月,后爸有个亲闺女顾文琬和她同岁。   两人高中毕业,也到了婚嫁年龄,俩人都各自有一门娃娃亲,也该履行婚约了。   可坏就坏在娃娃亲上,女孩儿的未婚夫,是她亲爸生前定的,是世交家的儿子萧建国。   萧建国父亲是百货大楼采购部主任,他本身又是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纺织厂做宣传干事,写的文章经常得领导夸奖,前途似锦,而且又长得好,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儿的梦中情人,包括后爸的闺女,女孩儿的继姐。   继姐的娃娃亲是后爸的战友的儿子梁木,不过这个战友从部队上出来后,就回农村老家种地了,没几年就生病没了,留下一个病怏怏的老婆,还有一对嗷嗷待哺的儿女。   再加上梁木长得又丑又凶,顾文琬自然不愿意。   林云为了讨好自己丈夫,以死相逼让亲闺女和继女换对象。   就是萧建国自己也乐见其成,被亲妈和未婚夫,这世界上仅有的两个亲近人背叛,女孩儿心如刀绞,浑浑噩噩地就答应了。   可女孩儿尽管知道梁木长得不好看,梁家穷,但来到梁家看到梁木,土坯做的低矮房子,病怏怏的婆婆,以及才六岁的小叔子和小姑子,本来就备受打击的女孩儿,受不了这巨大落差,上吊自杀了。   “哎!”   樊云璎叹口气,怪不得原主受不了,这落差之大,搁谁都会崩溃。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小女孩儿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欢悦,“小哥,我撸了榆钱,咱们早饭吃蒸榆钱吧,好不好?”   接着又有听一小男孩儿说:“小花,娘说让大哥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给嫂嫂补身体,我不想吃蒸榆钱儿,我想吃鸡肉。”   梁木最后一锤定音,“家里只有这一只老母鸡,留着它下蛋,吃鸡蛋炒榆钱好了。”   小女孩儿特别捧场,拍着小手,直说:“好,我这就去做榆钱儿炒鸡蛋。”   樊云璎静静地抬头看着灰朴朴的天花板,梁木这家伙有点抠门,她受了这么大罪,连鸡都不舍得让她吃。   不过随即又自嘲地扯了扯唇,她又是他的谁,人家凭啥杀了自己家唯一的老母鸡给自己补身体。   接着她又叹了口气,这婚事她肯定不会接受的,将错就错嫁给梁木,她不乐意,外貌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她又不了解他,所以梁家不能呆,后爸家更不能回。   可她又能去哪儿,现在是7.5年,户口本就是粮油关系,没有户口,连粮食都买不到,更甭提现在去哪儿都要介绍信。   “你醒了,就起来吃饭!”   躺在土炕上西想东想的,连梁木啥时候进来的,都没有注意。   她忍着头疼,答应了一声,“嗯!”   说完便从炕上坐起了身,沙哑着嗓子又说道:“我要洗脸刷牙。”   说完她不由庆幸,原主上吊自杀很快就被救了,没有伤到嗓子,要不然可有她受的了。   梁木见她没有了自杀的意思,眉目微松,甩下俩字:“等着!”   便扭身出去了。   不大会儿就一手端着一个搪瓷盆,一手拿着一个水杯进来。   “家里没有新牙刷,你今天早上就先用牙膏漱漱口。”   樊云璎点头,寄人篱下能将就的就将就吧。   撩起清水洗脸,没有洗面奶,用清水洗了几遍总觉得脸没洗干净,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等她安定下来,再自己做点洗脸的东西。   等她拿起毛巾后,手又僵住了,毛巾磨得光秃秃,上面还有两个洞,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黑乎乎的,还有一股子味儿,这怎么用啊。   最后她还是没用,也没让梁木重新拿,而是打算自然风干。   又洗了洗手,再挤了点牙膏在手指上,用手指清洁了清洁牙齿。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洗漱,就这么潦草地完成了。   梁木在旁边看得眼角直抽抽,城里的女同志还真讲究。   等樊云璎洗漱完,梁木把脏水端出去倒了,不大会儿就端来早饭,往炕桌上一放,说道:“你先吃早饭,呆会儿我再来拿碗筷。”   樊云璎点头,道谢,“谢谢。”   这具身体也不知道几顿没吃了,胃里火烧火燎的,急需要进食补充能量,人是铁,饭是钢,其他的事等她吃过饭再说。   梁木没吭声,直接转身出去了。   樊云璎坐在炕上,就着炕桌吃饭,绿莹莹的榆钱,黄澄澄的鸡蛋,这榆钱炒鸡蛋看着就有食欲。   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塞嘴里,榆钱儿鲜、脆、嫩、滑,还带着一股子清爽,配上软滑咸香的鸡蛋,简直就是绝配,让人恨不得把舌头给吞下肚。   再喝上一口温度正好的小米粥,那真是神仙都不换。   没想到梁花儿小小年纪,厨艺竟然如此不错,她顺便又鄙夷了下梁木,他在家,竟然心安理得地让自己才六岁的妹妹做饭,给个大大的差评。   吃饱喝足之后,她便站起身,打算把碗筷送厨房,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梁木的妹妹梁花儿。   小女孩儿黑黑瘦瘦的,枯黄枯黄的头大梳成两条小麻花辫,圆溜溜的杏眼,尖尖的下巴,上身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衬衫,上面还补着几块依旧看不出颜色的补丁。   裤子也看不出颜色,也是打着补丁,左膝盖处的补丁已经破了,露出了皮肤。   鞋子也是破的,右脚的大拇趾倔强地在鞋子外面诉说着委屈。   梁花儿一看到她,就露出一嘴白生生的乳牙,“嫂嫂,我来取碗筷。”   樊云璎看她瘦小的身板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我送。”   说完腿就越过梁花跨过了门坎,走到了院子里。   “嫂嫂!”   院子里正在刷牙的梁榆,见她出来,嘴里含着牙膏沫子跟她打招呼。   樊云璎看了下他,虽然是龙凤胎,但他和梁花长得并不像,梁花是杏眼,他是凤眼,而且他比梁花高些,穿的衣裳补丁也少,就是脚上的布鞋也没有露脚趾。   不知道兄妹俩衣裳之间的差别,是不是因为梁家重男轻女?不过她没兴趣去关心这个,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只对小男孩儿点了点头,笑了笑,算是回应。   梁家的房子虽然是土坯房,但院子很大,有三百多平米,房间也多,堂屋三间,梁母常美香带着俩小的住一间。   另外两间,一间待客,一间做仓房。   她刚出来的房间是东厢房,有两间,原先是梁木的房间。   院子西边没盖房子,半边搭了厕所,半边种了菜,现在菜地里蒜苗和菠菜绿油油的一片。   南屋也是两间,靠大门的地方是厨房,另外一间是杂物房。   农家小院讲究实用,虽然房子不多,但每间房都有用处。   “嫂嫂,你把碗筷放这里,我来洗,你身上有伤,赶紧回屋歇着。”   梁花儿跟着樊云璎来到厨房后,便赶她去休息。   樊云璎没拒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梁花儿已经六岁了,在农村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当半个大人使了。   从厨房出来,刚好碰到梁木从外面回来,便走上前,鼓起勇气问道:“梁同志,我有话想跟你说,你有时间吗?”   梁木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房间,她先坐到了炕上,指了指炕桌的另外一边,示意梁木坐。   等他坐下,她才捏着手指头忐忑地问:“能不能收留我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够她谋划一个容身之处了,而且梁木曾经是军人,现在又是公安,虽然看着凶,但人品绝对信得过,在梁家暂住,她不用担心遇到什么腌臜事。   而的话没头没脑,但不妨碍梁木猜到她的意思,问:“你不想回娘家?”   樊云璎:“我没有娘家,咳,咳咳!”   因为说话急,直接咳嗽了起来,带动着嗓子和脑袋一起疼。   不怪她急,虽然她不是原主,但身体里残留着原主的一些情绪,特别是对后爸家的排斥。   梁木见她咳得厉害,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喝点水润润嗓子。”   樊云璎感激地对他笑了笑,接过搪瓷杯喝了两口水,嗓子瞬间舒服了不少。   “一个月的时间,不过你得帮我照顾我娘,还有我弟弟妹妹。”   这段时间他娘的病又重了些,弟弟妹妹又小,而局里接了一个大案子,查起来,一个月的时间都是少的,他忙起来,昏天黑地的,肯定顾不上家里,樊云璎的提议正中他下怀。   条件不苛刻,樊云璎爽快答应了,笑着说道:“好!”   终于有了暂住的地方,樊云璎松了口气,她接下来就是治疗自己脖子上的伤了,原主上吊自杀,虽然伤不重,但终究还是在脖子上留下了点伤痕。   而她自己就是医生,倒不必去找医生看,而且她是中医,中医的好处,就是能从自然界获取药材。   梁家所在的石沟子大队靠山,山里肯定有药材,但她不熟悉,正想请梁木带她去,可刚张口,梁榆就在外面大声喊道:“哥,娘晕过去了。”   梁木樊云璎“嚯”地站起身,迈着大长腿就匆匆地往外走,樊云璎赶紧跟上,等她走到堂屋门口,梁木就已经把梁母给背出来了。   “梁木,我会医术,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给婶子看看。” 第2章 急救   梁木见樊云璎胸有成竹的样子点了点头,转身回屋把他娘放回了炕上,让樊云璎帮忙看。   李春燕的脸和唇色苍白,眼睛下还有些严重的黑眼圈,樊云璎过去摸了摸脉,刚一上手,便赶紧起来,大声叫了梁母两声,见她没反应,赶紧把她的衣服给松了松,接着给她做胸外按压,以及人工呼吸。   另外她还不忘跟梁家三兄妹,说道:“婶子这是心疾,必须马上施救,之后还得赶紧送县城医院,梁同志,你赶紧去找车,还有我需要听诊器和银针。”   梁木闻言脸色凝重起来,赶忙说道:“小榆,你跑得快,赶紧去成才大爷家里借听诊器和银针,小花儿你在家里帮忙,我去大队借拖拉机。”   他说完就迈着大步走了出去,梁榆也赶紧撒丫子跑了出去。   小花原本还想问樊云璎自己能做什么,还没问出口,就听樊云璎说道:“你赶紧给我找绣花针,还有蜡烛,以及罐热水的热水袋,没有热水袋,输液瓶也成。”   小花赶紧行动,先是把家里的蜡烛和针线包拿来,接着又拿出两个输液瓶,用热水壶罐满了热水,再用毛巾包着放到了樊云璎身边。   她看樊云璎又是给自己娘按压胸口,又是给她嘴对嘴渡气的行为,大大的杏眼里聚满了泪水,小声地哽咽问:“嫂嫂,我娘会不会死?”   接着她好像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开始哭了起来,“我没了爹,再没了娘,就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了。”   而这时候,李春燕终于恢复了意识和心跳,同时也睁开了眼睛,樊云璎松了口气,也有时间安慰小姑娘,“你娘醒了,放心,有我在,死不了。”   小姑娘看自己娘睁开了眼睛,也不哭了,赶紧跑过去,准备拉自己娘的手,却被樊云璎给拦下了,“你娘刚醒,保持安静。”   她怕小姑娘哪句话说的不好,引起病人的情绪波动,小姑娘闻言立刻乖乖地站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娘。   病人醒了,樊云璎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她拿起火柴盒,划了一根火柴点燃蜡烛,把绣花针放上面烧了烧消毒,准备给李春燕刺穴,其实消毒该用酒精的,可家里没有,只能用土办法了。   刚找好穴位准备扎针,梁榆就回来了,还拿回来了银针和听诊器,甚至还有医疗箱,樊云璎立刻放下绣花针,拿起银针,用酒精球消毒,之后便拿起银针开始针灸,神门穴、少海穴、曲泽穴,内关穴……   手起针落,不大会儿,李春燕就被樊云璎扎几处要紧穴位上便扎上了颤巍巍的银针,而她的呼吸也开始渐渐平稳。   樊云璎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伸手给樊云璎把了把脉,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跳,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把病情控制住了,不过具体如何,还得去医院检查检查,在检查这方面,中医还真是比不上西医。   于是扭头问:“小花,你大哥回来了吗?”   小花点头,“回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   樊云璎闻言,便赶紧给李春燕收针,并且说道:“咱们去医院,拿上刚才的热水瓶。”   小花不解道:“嫂嫂,我娘好了,咋还要去医院?”   樊云璎:“只是暂时稳住了,没有全好,具体的,还得去医院检查检查再说。”   小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赶紧出去叫梁木,结果进来了五六个人,三男两女,其中有俩男的跟梁木兄妹仨还有些挂相,是他们的二叔和三叔,俩女的,是他们的二婶和三婶,至于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则是小岗村大队的赤脚医生王成才。   二婶王桂花一进门就拉着樊云璎的手,说道:“侄媳妇,辛苦你了,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   三婶李丹红进来看了看卧病在床的大嫂,也跟着说:“没想到大嫂苦了半辈子,到老了,还能享儿媳妇的福,侄媳妇,难为你了。”   樊云璎精致的眉头皱了皱,她脑子不会拐弯,听不出这俩女人话里的官司,但她又不傻,这话听着不舒服,所以这俩女人肯定不怀好意。   于是她把手一抽,一本正经道:“现在不是话家常的时候,得赶紧把婶子送去医院。”   王桂花和李丹红一梗,正要说些什么,她们俩的男人这时候,开始不耐烦地催人了,“王桂花,你在那儿叨叨啥,还不赶紧帮忙。”   “李丹红,你在那儿墨迹啥,过来给嫂子抱两床被子。”   俩人脸色一僵,赶紧去帮忙,樊云璎松了口气,她真应付不了这暗戳戳言语中绵里藏针的你来我往。   而她们闭嘴后,赤脚医生王成才走了过来,问道:“梁木家的,你学过医?”   因为不用下地的缘故,这人的皮肤比起一般农村人白,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挺斯文,而且说话的时候,眼神很真诚,让人心生好感。   樊云璎也因此回话语气温和:“我爸是医生,小时候跟他学过几年。”   王成才:“原来是家学渊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樊云璎总觉得他的神情和语气带着一抹庆幸。   王桂花知道樊云璎会医之后,眼睛也亮了起来,伸手抓住她的手,亲昵地喊了声,“侄媳妇……”   樊云璎把手抽出来,纠正她,“婶子,你叫我名字云璎就好。”   王桂花笑道:“好,叫名字,云璎啊,你给婶子看看,我这几天总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白天头疼得厉害,我说病了,你叔却说我矫情。”   樊云璎看着李春燕已经被抬上了拖拉机,便道:“婶子,到了车上再给你把脉吧。”   王桂花脸色不好地打算反驳,却被她男人一个瞪眼给制止了,又看了看板着脸的梁木,只能把气憋了回去,等上了车她便立刻伸出胳膊,让樊云璎给看,失眠太折磨人了。   樊云璎把暖水瓶放到李春燕的穴位上以后,便直接把手搭她手腕上,众人见她真看起了病,也不说话了,屏气凝神地看着她,想瞅瞅她有没有真本事。   “你是不是总是觉得心烦,而且还总容易生气,睡不着,而且还出虚汗?”   王桂花的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激动道:“神了,我这人不爱出汗,除非大夏天热得不行,或者干的活重,这才出点汗,最近动不动就出一身汗,你叔还总笑话我老了,而且别人开玩笑,我以前笑笑就过去了,现在却一点就炸,他们还总说我,越老越小心眼,晚上睡不着不说,还总是做乱七八糟的梦,云璎,你说我这是咋了?这病严重不?”   樊云璎收回手,“你这是更年期综合征,女性到了一定年纪,几乎都会有这样的症状,回头我给你开个方子调理调理就没事。”   王桂花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接着她瞪了眼自己男人,“听到了吗,我是病了,不是矫情。”   梁二叔虽然愧疚,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一个大男人也是要面子的,脖子一梗,道:“我又不是医生,我哪里知道你病了。”   王桂花一挺胸膛,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梁木一个眼神又给逼退了,这个侄子就一个黑脸煞神,想起当初大伯子没了,大嫂又难产住院,她照顾大嫂的同时,往家里搂好处被梁木发现,他直接把她大儿子揍得起不来床,想起这些往事,她不由打了个冷颤,乖乖地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梁木的不快,于是都成了鹌鹑,闭紧嘴巴不再说话,樊云璎的耳朵根子终于得到了清静。   拖拉机开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安城县的人民医院,一到医院,樊云璎就建议挂了心血管科的专家号。   专家李永进五十多岁,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一身的书卷气,特别让人信服,只见他用听诊器放在李春燕的心口听了听,又看了看她的眼皮,舌苔,又量了量血压,问了几个问题,包括病人病发后的处理,梁木和樊云璎自然知无不言。   李永进听后,说道:“急救措施做得非常好,要不然病人根本撑不到医院,这位女同志学过医?”   樊云璎点头,“学过。”   她前世出自中医世家,大学也是学的中医,至于原主小时候也跟着父亲学过,不怕露馅。   李永进温和地点了点头,便拿起笔开单子。   而梁木和李春燕则后怕不已,李春燕生生地捡了一条命啊,她感激地看了眼新娶的儿媳妇,原本她对于换嫁和自杀的事儿还有些怨气,此刻全没了,只留下庆幸。   李永进终于停下笔,把单子递给了梁木,“先带病人去做下心电图。”   樊云璎凑过去看了看,问:“医生,医院能做血常规检查和贫血五项检查吗?病人唇色苍白,脸上没有血色,脉相上有营养不良的症状,很有可能有贫血症状。”   李永进:“能做血常规,至于贫血五项检查是什么?”   樊云璎:“贫血五项检查主要筛查缺铁性贫血,巨幼细胞贫血,双相贫血和慢性病贫血,也好对病人进行针对性治疗。”   李永进被樊云璎的话给整不会了,贫血他知道,可他不知道贫血还分这么多类型,眼下不是探讨的时候,摇了摇头,“没有贫血五项检查。”   接着又问:“病人早上吃饭了吗?”   李春燕摇头,李永进这才又开了一个做血常规检查的单子。   李春燕心疼钱,不愿意,“医生,我只是心慌心闷,用不着做这么多检查。”   做检查就得花钱,花她身上不值得,接着她又不满地看了眼樊云璎,年轻人就是手松,回头家里可不能让她管钱。   可现在梁家管钱的是梁木,做主的也是他,他直接拍板做检查,接了医生的单子,蹲身背起人就走。   李春燕不愿意,挣扎着抗议,“梁木,放我下来,我不用做检查,让医生开点药就好了。”   王桂花在医生办公室外面看到,不解地问:“云璎,你婆婆要做啥检查?得花多少钱?让她这么心疼。”   樊云璎摇头,“不清楚,等梁木回来,问他。”   王桂花撇了撇嘴,跟李丹红咬嘴巴,“这个侄媳妇可不好相处,以后有大嫂受的了。”   李丹红幸灾乐祸点头,跟王桂花咬耳朵说起了梁木家的闲话。   这边梁二叔更关心大嫂的病情,“梁木家的,医生咋说的,你婆婆得了啥病?”   樊云璎:“医生说,得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梁三叔叹气,“但愿甭得啥大病,要不然梁木要上班,家里又有俩小的,日子可咋过啊。”   他是真替大侄子一家发愁。   心电图结果出来很快,李春燕心电图异常,基本上判定心脏出了问题,不过这些都是李永进避着李春燕跟梁木和樊云璎说的。   “心脏方面的病,国内目前还不能根治,回去后记得监督病人按时吃药,不要做重体力劳动,避免情绪激动,平常饮食宜清淡,还要少油,少盐,少糖……”   梁木用心一一记下医生的医嘱。   而樊云璎则低头想着心事,如果血常规检查结果如同她所想,那么对于李春燕的病,她有着不同的看法,如果病人配合,那么有很大几率能够根治。 第3章 贫血心脏病   想了想,樊云璎还是向医生询问道:“医生,如果长期抑郁,再加上贫血,会不会引起心脏问题?”   西医的药见效快,而且更容易被人体吸收,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药不是很了解,所以还是得问一问医生,有没有好的治疗方法,主要是她在这个世界没有行医资格证,想通过李永进,把治疗方案合法化。   不过她这一问,倒是问到了李永进的知识盲区,贫血他知道,但抑郁症他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不免询问:“抑郁症是什么病症?”   樊云璎看了眼李永进,五十多岁,还是专家,而且根据原主的记忆,安城县虽然不大,但因为在京广铁路这条国家运输大动脉上,地理位置并不偏,县城还有钢铁厂,药厂等效益好的国营大厂,消息并不闭塞。   所以如果李永进没有听说过抑郁症,那只能说明现在国内还没有抑郁症这个概念。   于是她抿了抿唇,开口科普:“抑郁症是一种心理疾病,主要临床特征便是心情低落、行动迟缓、意志活动减退。轻则影响日常生活,重则会危及生命。”   接着她看了眼梁木,继续说:“具体症状表现比如失眠多梦,闷闷不乐,食欲不振,不爱与人交流,浑身乏力,或者浑身不舒服,胸闷气短,觉得活着没用等等。”   李永进边听边思索,把这个当成病症来听,而梁木越听脸色越凝重,这些症状他娘几乎都有。   垂在身边的大手紧握成拳头,忽而又松开,他抿了抿唇,不可置信道:“就是情绪不好,有那么严重吗?”   李永进跟着附和:“是啊,只不过平常情绪不高而已。”   樊云璎叹气,抑郁症华国的中医其实在先秦时期就有了对抑郁症的认知萌芽,到了清朝认知也逐渐成熟,就是没有人能够总结成理论和概念。   其实细想,很多学科的概念和规律,华国其实很早就有萌芽,甚至发展得都比较成熟,但就是没人能够总结归纳,以至于很多学科概念和规律,都以外国人命名。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摇出脑海,之后轻启红唇,说道:“郁郁而终不只是一个名词,其中的郁郁就是抑郁。”   李永进尴尬地移开视线,梁木的呼吸变得急促,后背上有了冷汗,自责和愧疚淹没了他,自己娘病了这么些年,他竟然不知道,他枉为人子。   他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樊云璎,问:“我娘的抑郁症还能救吗?”   说完便屏住呼吸等答案。   樊云璎点头:“能救。”   梁木被封印的呼吸瞬间解封,感觉着从鼻腔里吸入的新鲜空气,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砰砰!”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而后进来一位护士,“李医生,这是病人李春燕的血常规检查结果。”   李永进道了谢接过来单子看了看,红细胞计数异常,血红蛋白浓度异常,平均血红蛋白体积异常……   他看过后,便递给了樊云璎,樊云璎一看,李春燕还真贫血,而且贫血程度已经快要达到中度贫血了。   李永进想起樊云璎先前的问题,便问道:“樊同志,你说的贫血心脏病是怎么回事?”   他挺想了解樊云璎说的病症,作为医生,他要对病人的身体健康负责,所以并不觉得向小自己很多,不是正经医生的樊云璎请教,有什么难为情的。   樊云璎也没有敝帚自珍,很爽快地解疑答惑,“贫血会导致血液载氧能力下降,对机体各个系统供氧量不足,心脏排血量增加,心脏负荷加重,会导致心肌代偿性肥厚,扩大,心肌也会因为长期缺氧发生病变。”   李永进拿着笔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记下之后,再次询问了几个问题,樊云璎都能有理有据地回答。   李永进原来不过抱着好奇去了解的,不过越接触越觉得贫血心脏病,在樊云璎这里已经有成熟的理论,以及治疗方案。   他不由好奇问道:“樊同志,这贫血心脏病据我所知,国内还没有相关的概念,这套理论和治疗方案,是由谁研究并且完善的?”   樊云璎脸色一僵,继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这是后世所学,是很多医学工作者的心血,她不敢安自己头上。   只是低着头说了一句,“他们都不在了。”   李永进愧疚道:“对不住。”   他以为这些人都是樊云璎的亲近之人,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赶紧道歉。   樊云璎抬头,干笑了一声,“没事。”   其实他这样误会也好,省得她浪费脑细胞编故事了。   李永进见樊云璎不计较,松了口气,接着又说起了李春燕的病情,“那这个病,你说的药复方硫酸亚铁片咱们这里没有啊,你看看还有什么药可以代替?”   对于李春燕的贫血病,鉴于她先前的各种症状,应该是缺铁性贫血,但医院却没有这方面的药。   樊云璎没想到这个年代医药如此缺乏,想了想,说道:“可以用中药和食补结合。”   说完就报了一个药方,以及各种食补的食材,问:“李医生,您觉得这个治疗方案可还行?”   李永进点头,“可行,不过你们最好去找医院的中医,开一些补血益气的中药。”   至于抑郁症他没说,对于不了解的病症,他也不敢乱开药方,是药三分毒,他也怕病人吃出好歹来。   在离开办公室去找中医的时候,李永进突然又问了句,“樊同志,关于贫血心脏病,我能找你请教吗?”   樊云璎对于李永进的印象很好,没有架子,乐意接受新事物,还能听进去别人的建议,于是笑着点了点头,经过梁木同意,给他留下来梁家的地址。   到了中医这边,是一位女医生赵静香,二十来岁,见他们过来,懒懒地瞥了他们一眼,问道:“谁看病,什么病?”   从表情和语气就能看出来,这医生不好相处。   李春燕瑟缩了下,拉了拉梁木的衣角,“我不看了。”   梁木伸手安抚了下母亲,又目光清冷地看了眼女医生,赵静香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后来大概觉得被个眼神吓住丢人,睁眼瞪了回去,不耐烦道:“到底看不看病?”   李春燕被吓得一个机灵,拉着梁木的衣角往外走,“我不看。”   梁木瞟了眼不耐烦的医生,也不想让李春燕看了,这医生光瞅着就不靠谱,于是顺从地扶着自己娘,招呼樊云璎离开了办公室。   而赵静香则嗤笑一声,“乡巴佬!”   而后从抽屉里拿出来毛衣开始织毛衣。   “樊同志,你给我娘开方子吧。”   出来后,梁木看着樊云璎说道,他真心觉得樊云璎的医术不错,至少比刚才的那个医生强。   樊云璎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说道:“可我没有行医资格证。”   梁木知道这个证,但是在他们农村不讲究这个,就是他们大队的赤脚医生王成才也没有这个证,就是县医院有这个证的也不多。   樊云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瞪大了眼睛,“行医不需要行医资格证吗?”   梁木:“现在没有这个硬性规定,像大队的赤脚医生王成才,就没有行医资格证。”   樊云璎有些怀疑人生,不经过考核就能行医,医术能过关吗?   “樊同志。”   梁木叫樊云璎脸色不好,便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樊云璎摇头,“我没事。”   接着她看了眼李春燕,说道:“如果你们信任我,我可以给婶子开方。”   她前世好歹也是有行医资格的,而且这里也没人比她更了解抑郁症和贫血病,既然这个年代没有硬性要求行医资格证,那么她就没什么顾忌了,不过该考的证,她还是得去考。   一行人直接去了医院的药房,先是买了李医生开的速效救心丸等药,接着又按照樊云璎的方子买了疏肝解郁和补血补气的中药,另外又去副食品商店买了猪肝,猪血等对病情有益的食物。   李春燕又心疼了,开始拦阻,“梁木,这些太贵了,别买了,我在家里不动弹,吃这么好浪费。”   梁木不听直接买了,李春燕肉疼花出去的钱和票,急地呼吸都急促了,她一急,胸口便开始闷闷的,樊云璎赶紧过去给她按摩穴道。   梁木又气又无奈,不得不跟她讲道理,“娘,这些都是治病的,你一直贫血,要是不吃好的,会影响寿数。”   李春燕:“我活了这把岁数了,早就该去找你爹了。”   梁木心里发沉,拿着药包的手收紧,樊云璎说对了,他娘还真有轻生的念头,自责,愧疚,担心种种情绪让他声音有些干涩,“娘,你想过小榆和小花没有?他们才六岁,你就不怕没了你,我照顾不好他们?而且你见了我爹,我爹问起他们俩,你又该如何跟我爹交待?”   李春燕被问得脸色大白,大概过了一秒钟,她突然抓住了樊云璎的手,带着恳求地说道:“梁木家的,你会照顾好小榆和小花的,对不对?”   樊云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世界上最爱孩子的是母亲,你都能放弃他们,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呢?”   李春燕好像失去了目标和方向,脸色茫然又苍白,樊云璎赶紧给梁木递了一个眼色,梁木接下来,双手扶住李春燕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劝道:“娘,所以你得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好好地活着,要亲眼看着小榆和小花长大成人,看着他们结婚生子,这样你见了爹,他也不会怪你。”   李春燕喃喃地问:“我照顾好小榆和小花,好好地活着,你爹才不会怪我?”   梁木点了点头,李春燕又看向樊云璎,樊云璎也跟着点头,李春燕终于不再阻拦买补身体的食物,梁木松了口气。   买好东西,他们便开着拖拉机,到了安城的百货大楼处接梁二叔夫妻和梁三叔夫妻,离开医院后,他们就去了百货大楼,来一趟城里不容易,自然要带点什么回去。   回去的路上,李春燕一直不说话,而王桂花和李丹红也讨论着百货大楼的各种稀罕物,梁二叔和梁三叔向梁木打听李春燕的病情,樊云璎则垂眼思考怎么谋划容身之处。   到了家里,李春燕一下车就回房间休息了,梁二叔他们也各自回家。   小花这才忐忑地问:“嫂嫂,我娘的病咋样了?”   梁榆也紧张地等待着答案。   樊云璎挺喜欢这个懂事的小姑娘,回道:“没啥大事,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就能好起来。”   小兄妹俩这才放心,小花更是道:“嫂嫂,我特地做了蒸柳树芽,我娘最爱吃这个了,我这就去给她盛饭。”   梁榆也跟着道:“我去帮忙。”   樊云璎看着懂事的兄妹俩,嘴唇微微勾了勾,接下来在梁家的一个月,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梁同志,你有工资,足够养活一家人,婶子怎么会长期贫血?婶子是不是有什么心结?以至于抑郁在心。”   饭桌上樊云璎吃着蒸柳树芽,微苦又清新爽口的口感,让她眉眼舒展,不免又问起了李春燕的病,抑郁症是心病,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药物等治疗手段只是辅助。   梁木喝粥的动作微顿,不由想起五年前家里的变故,至今想起来,心还是痛。 第4章 梁家往事   梁木的爹叫梁启东,兄弟仨,他是老大,战争岁月,为了节省口粮给俩弟弟,只身从军,解放军队伍公正严明,还会教人学问,他在部队上很是学了些本事,当然也立了不少功劳。   后来他因伤退伍,回了村里,当上了村干部,娶了李春燕,生了梁木。   两口子都是不怕苦的,按说日子应该很好过,但梁启东的父亲身体不好,他不得不兄代父职,帮俩弟弟成家立业。   这之后,俩夫妻才开始一心过自家日子,勤劳苦干打算盖自己家的砖瓦房,攒了几年,没想到公公一场重病,又花光了积蓄不说,公公也没能救回来。   两口子只能继续埋头苦干,刚攒够钱盖房的时候,李春燕二十来年没开怀的肚子又怀上了,双喜临门,两口子高兴地跟什么似的。   可就在梁启东磨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又生变故,他去山上伐木的时候,被木头砸断了腿,李春燕本来就是高龄产妇,又受了刺激,直接见了红。   夫妻俩一起住院,梁启东的腿膝盖以下截肢了,李春燕的胎好歹保住了,不过家里准备盖房的钱花去了一小半。   之后梁启东因为截肢的事消沉,李春燕虽然保住了胎,但也不能做重活,得喝药保胎,公公没了,婆婆不管,不得已,让在部队已经提干,前程不错的梁木转业回家。   梁木永远记得那半年,母亲以泪洗面,父亲意志消沉,动不动就生气,有时候还歇斯底里。   记忆里温柔慈爱的母亲,强大威严的父亲,一下子全变了样,他一个大小伙子,除了工作,还要照顾残疾又脾气暴躁的父亲,身体虚弱,怀着孕,又经常掉眼泪的母亲,那段时间他只记得昏天黑地,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过来的。   后来母亲生产大出血,生下了梁榆和梁花兄妹,父亲只是抱了抱小兄妹俩,便自杀了,母亲好容易捡的一条命,又大受打击住进了医院。   他忍着伤心,又要忙活父亲的丧事,又要照顾医院的母亲,还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弟妹。   因为接连的变故,梁家的家底花光了,还借了不少外债。   他为了还债,拼命工作,母亲和弟妹这边就照顾得不那么精心了,以至于没注意到母亲一直走不出父亲自杀的阴影郁郁寡欢。   想起父亲,他不免又问,“我爹是不是也得了抑郁症?”   樊云璎咽下嘴里的粥,回道:“十有八九。”   梁木愧疚地喃喃自语:“当初如果带爹去大医院看看,是不是爹就不会自杀?”   一个黑熊一样壮硕的男人,拿着筷子坐在板凳上,神色愧疚又萎靡,跟大猫突然乖巧下来一样,让人看着无端心软。   樊云璎也心软了,安慰道:“除非你遇到很厉害的医生,否则也没办法诊断出来。”   可她的话也并没有安慰到他,梁木继续道:“能不能找到厉害的医生是一回事,我没有发现爹病了,没有带他去看病是另外一回事。”   樊云璎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再次干巴巴地说:“这是认知上的问题,不是你没发现,而是你不懂,所以人还是多读书,知道得多了,遇到事情才能够更好地处理。”   梁木感慨,“是啊,得多读书。”   他因为无知,没能救下父亲,以后不能再因为无知无识做下错事了。   樊云璎见他没那么难受了,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接着问:“那婶子贫血怎么回事?她贫血不算很严重,但时间太长,这才引起了心脏病变。”   梁木无奈叹口气,“我娘一向节俭,舍不得吃喝,就是我买回来了肉菜,或者麦乳精等补品,我在家还好说,一离开,她就全部拿出来换成钱,劝了几次都没用。”   小花在一旁接口,“都是二婶三婶,还有小舅妈挑拨的。”   小榆在旁边附和,“她们说娘身体不好,上不了工,挣不来工分,我和小花以后还要娶媳妇嫁人,不能全指着哥一个人,得趁早往手里搂钱,娘想不到其他法子,就只能把你买的好吃的都卖了钱,大都便宜卖给了二婶三婶,还有小舅妈。”   小花又接着说:“哥,以后不要二婶三婶,还有小舅妈她们来咱家了,好不好?她们都是坏人。”   说完小姑娘就眨巴着大大的杏眼看着自己大哥。   梁榆也睁着和自己大哥相似地凤眼看着大哥,说:“哥,她们还背地里说娘是废物,说我和小花是扫把星,克死了爹。”   小花的话,梁木听了也就皱了皱眉头,梁榆的话却让他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眼睛盯着梁榆问,“这话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梁榆被盯地瑟缩了下,小声回道:“娘不让我说。”   梁木没好气道:“娘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你啥时候这么听话了!”   他突然其来的发火,吓得小兄妹俩手一抖筷子掉桌上也顾不得,赶紧站了起来,小脸苍白,大眼睛还噙满了泪。   樊云璎赶紧把小兄妹俩拉身边,抬头看着梁木,冷声道:“你吓到他们了,他们才六岁,懂什么。”   梁木看了眼被樊云璎护在身后的弟妹,挫败地揉了揉额头,深吸一口气,伸手把小兄妹俩拉到跟前,说道:“以后家里的事,记得都告诉我,知道了吗?”   小兄妹俩见大哥不生气了,齐齐松了口气,又一起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完又看向樊云璎,不自在道:“让你看笑话了,这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照顾好家里。”   樊云璎:“以后注意就好。”   梁木神色认真道:“我会的。”   这是梁家的家务事,樊云璎只不过是一个租客,不适合多说,了解了李春燕的心结之后,便开始着手为她治疗。   “婶子的心结是叔叔的自杀阴影,以及小榆和小花的将来,只要打开了婶子的心结,她的抑郁症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梁木也明白,可关于小榆和小花的将来,他能给他娘定心丸,但让他娘走出他爹自杀的阴影,他有些无能为力,便问樊云璎,“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樊云璎想了想,说道:“对于叔叔的死,婶子除了自己心里过不去,还有外部环境带来的压力,比如外面的人会说她克夫,所以想打开婶子的心结,除了开导她之外,还得帮她去除外面环境带来的伤害。”   她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根据小兄妹俩刚才的话,她自然能推测到李春燕不愿意出门的原因,外面的人肯定会对她指指点点,这才让她有了精神压力。   梁木揉了揉眉心,“我会去找大队长,让他管一管村里的碎嘴子。”   另外他又看向小兄妹俩,又道:“你们平常也机灵点,如果谁敢当着你们和娘的面骂人,记得回来告诉我,或者告诉大队长,知道吗?”   小兄妹俩再次点头,“知道了。”   “还有,得给婶子找点活干,有了事做,也就没精力胡思乱想了。”樊云璎继续说道。   梁木也同意,不过却道:“得等她身体好些了再说。”   樊云璎点头,“那你先想着,我也趁这段时间好好地给婶子调理下身体。”   说完这些,樊云璎便站起身,“我去给婶子做饭熬药。”   梁木也紧跟着站起来,“我来帮忙。”   樊云璎正要点头,梁家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梁木的同事张志新,他推着自行车,神色焦急,见面就喊:“梁队,局长让你赶紧回局里。”   接着看到樊云璎后,圆圆的娃娃脸全是歉意:“嫂子,对不住,局里案子紧,要不然不会打扰梁队,局长说,让我代他跟你说声对不起,等案子结了,他会给梁队把婚假补上。”   樊云璎目前和梁木只是合作关系,自然不会在乎这个,闻言便说道:“我理解,工作要紧。”   转头又对梁木道:“你好好工作,我会照顾好婶子和小榆小花的。”   梁木:“麻烦你了。”   说完又低声道:“需要钱,就让小榆去找我娘要,甭怕花钱,我娘的身体最重要,你不用急着找住的地方,我回来帮你解决。”   接着他又喊来梁榆,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梁榆不停点头。   梁木离开后,樊云璎便由小花帮忙给李春燕做红枣花生猪肝汤,之所以让小花帮忙,是她不会用土灶,控制不好火候。   猪肝汤做好,她让梁榆过来端给李春燕,告诉他:“一定要看着你娘全部喝下,她喝了汤之后,记得让她来院子里多走走路。”   梁榆是个鬼灵精,闻言便道:“保证完成任务,如果娘不听我的,我就哭,还不听,我就来喊嫂嫂。”   等梁榆端着猪肝汤离开后,小花突然说道:“嫂嫂,娘最疼小哥了,只要不是花钱的事,一般都会依他。”   樊云璎其实从兄妹俩的穿着就能看出来,李春燕有些重男轻女,而小花却没有因为不公而嫉妒,她心里对小花的喜爱又多了一分。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妈也不喜欢我,更喜欢我弟弟。”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有弟弟,原主的亲娘更爱原主同母异父的弟弟,上辈子的父母也更爱儿子,她两辈子都不是父母偏爱。   小花闻言杏眼睁得大大的,好奇道:“嫂嫂,你伤心吗?”   樊云璎:“先开始伤心,后来就不伤心了,因为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他们,没人喜欢我,我就自己喜欢我自己。”   小花好奇:“自己怎么喜欢自己啊?”   樊云璎:“自己有好吃的,先紧着自己,有好玩的玩具,也要先紧着自己。”   小花却说:“可我娘总让我让着哥哥。”   樊云璎:“你不让她知道就好了。”   小花点了点头,“那我以后也不让哥哥了,娘总是偷偷地给哥哥好吃的,他也没有给我,所以我也不给他了。”   孺子可教,樊云璎趁着熬药的空挡,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接着就全神贯注地熬药,中药药方重要,其实熬药的功夫也重要,火候时间都关系到药的药性。   “大伯娘,在家吗?”   药将将熬好,就有几个小孩儿叫门。   小花脸色一变,“不好,讨厌鬼来抢好吃的来了。”   说完她便开始藏厨房的瘦肉等东西,樊云璎见状也跟着帮忙。   可还没等藏好东西,拍打院门的声音便重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有人高声喊:“梁木家的,赶紧开门,出人命了。” 第5章 无知和愚昧   樊云璎听着外面大人声音惊慌,赶紧出去开门,打开门借着月光一看是个瓜子脸,清瘦的中年女人,另外还有几个小孩儿,大的十一二,小的也有七八岁。   中年女人一看见人,就伸手拉住樊云璎的胳膊,“梁木家的,赶紧的,新民家的中毒了,快不行了,你快去给她看看。”   人命关天,樊云璎不能坐视不理,便扭头对小花说道:“小花,嫂子去救人,你把药端给你娘喝,记得让她趁热喝。”   小花却扭头冲堂屋喊了声,“小哥,你看着娘喝药,我跟嫂嫂去救人。”   话音刚落,堂屋的布帘子一掀开,梁榆就扶着李春燕出来了,李春燕朝她摆手,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你们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喝药的。”   梁榆接着又扬声道:“嫂嫂放心,我会照顾好娘的。”   而来梁家吃好东西的几个小子,一听有热闹看,也不顾着吃了,嚷嚷着也要去看热闹。   樊云璎和小花松口气,她们还真怕这几个留梁家捣乱,一起离开正好。   在路上小花小声地科普着几人的关系“嫂嫂,这是三爷爷家的红叶嫂子,她说的新民,叫我姑姑,叫你婶子。”   樊云璎看了眼,才到她腰间的小姑娘,这么大点,竟然还是姑姑辈,不对,已经是姑奶奶辈了,因为新民有孩子了,人不大,辈分不小,她不由想起曾经刷短视频,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给三岁小豆丁拜年的场景。   不过感慨也只是一瞬间,接着她就向红叶嫂子打听病人的情况,红叶左右看了看,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等樊云璎又问了一遍,这才难为情地道:“就是,就是新民家的觉得下面痒,便用水兑了敌敌畏洗,之后便中毒了,那地方成才大爷不好看,听说你会医术,这才想让你帮忙看看。”   樊云璎闻言步子加快,很快便来到了新民家里,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了,这时候没有电视手机,就是收音机都少,社员们吃过晚饭没事,谁家有热闹看,便一窝蜂地过来了。   一个瘦长脸的大娘正一脸不屑地说道:“新民家的平常看着老实,没想到竟然不正经,哼,不知道给新民戴了几顶绿帽子了。”   她身边一个圆胖脸的大娘问,“新民家的咋就不正经了?没听说她在外面胡搞啊?”   瘦长脸轻嗤一声,“她不乱搞,她下面能生虫子,会痒?”   樊云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眼瘦长脸,“下面痒是卫生没做好,再正经的人下面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我敢保证你下面也痒过。”   瘦长脸不干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从哪里来的小贱蹄子,胡乱喷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骂完就伸着手臂要抓樊云璎的头发,红叶嫂子赶紧拦她前面,拽住她的手骂道:“张大嘴,就兴你骂我们梁家人,就不兴别人说你,你咋恁那么大的脸,今儿你倒说说,新民家的怎么乱搞了,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甭想离开!”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梁家人纷纷过来助威,在农村抱团从来按照家族抱团,如果家族有人出事,你不出头,回头自己家出事了,别人也不会帮忙,所以在场的梁家人不管心里咋想,面上却是团结的。   外面的争执樊云璎没管,直接进了病人所在的房间,见到王成才立刻问道:“病人目前情况怎样?”   王成才苦着脸道:“脉相上是不成了。”   新民听到动静出来了,一米八的年轻小伙子,见了她,就给她跪下了,“婶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媳妇儿。”   “你先起来。”樊云璎扶起他,说道:“赶紧带我去看看你媳妇儿。”   新民就着力气起来,点头去捣蒜,“好好好,婶子跟我来。”   到了卧室,首先看到的就是乌泱泱的一屋子人,樊云璎皱了皱眉头,道:“屋里人太多了,空气不好,屋里留俩人帮忙,其他人先出去。”   新民赶紧过去撵人,屋里只留下他和他丈母娘,空气一下子清新了不少,不过还有些难闻,便道:“把窗户先打开一点。”   新民照做,他丈母娘李香儿此刻已经来到了樊云璎跟前,哭求道:“闺女,你可一定要救救我闺女,她就是下面痒,她那里没生虫,也没有不正经。”   樊云璎只是说了句,“我知道。”   便赶紧去看新民媳妇儿。   病人闭着眼睛昏迷在炕上,因为中毒,眼泪鼻涕口水不由自主地流,糊满了整张脸,肌肉还时不时地颤一下。   她上前掀开她的瞳孔看了看,瞳孔已经缩小成针尖状,再把了把脉,她心里一惊,都不用看下面的情况了,此刻她中毒已经深入肺腑,她也无能为力。   深吸一口气,她转头对新民说道:“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还是赶紧送医院,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李香儿大哭出声,“我苦命的闺女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新民抖着嘴唇,问:“去医院就能救活吗?”   樊云璎叹气,“只是说有可能。”   说完见新民还不动弹,她不得不催促,“愣着干啥,赶紧去找车,早送去一秒,你媳妇就多一分活的希望。”   “哎,这就去!”   新民这才撒腿跑出去。   樊云璎看了眼哭得不能自已的林香儿,便快步走出房门,“红叶嫂子,弄两盆温水来。”   而外面的人一见她赶紧问,“刚才听见哭声了,新民家的是不是不成了?”   樊云璎见这人一脸吃瓜样,厌恶道:“青天白日地咒人死,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说谁天打雷劈,唔……”   这人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梁家本家人给捂住了嘴巴,在梁家人的院子里咒他们梁家人,当她们是死的。   “梁木家的,水来了。”   红叶嫂子速度很快,很快就端来两盆温水。   樊云璎直接吩咐道:“给病人彻底洗一洗下面。”   接着她便拿起刚刚借的王成才的银针,用酒精球消毒后,给病人针灸放缓毒性蔓延,现在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啊!”   这边红叶嫂子惊叫了一声,樊云璎抬头疑惑地看向她。   红叶嫂子指了指病人的下面,樊云璎看了看,已经红肿溃烂,还往外渗着□□,触目惊心,看来新民媳妇儿下面已经红肿溃烂有些时间了,她也真能忍,她叹气,“敌敌畏毒性大,会腐蚀皮肤,下面皮肤本来就娇嫩……”   接着她没往下说,红叶嫂子和病人母亲一起哭出了声,“秀秀糊涂啊。”   “婶子,车来了!”   新民的速度也快,借拉拖拉机,就赶紧进屋来跟樊云璎说。   樊云璎一开始没意识他喊的婶子就是自己,直到他目光盯着自己,这才想起小花给科普的辈分,她有些方,她还这么年轻,就有了一米八的大侄子和侄媳妇,不过一想,也就这一个月的时间,等她找到住处,她还是漂亮的,年轻的单身女性。   良好的职业素养,只让她愣了不到一秒钟,很快就回过神来,忙道:“赶紧抬着你媳妇儿上车去医院,她身上的银针先不急着收。”   新民答应一声,赶紧领着人去抬媳妇儿。   因为病人急着救命,县城又太远,只能送去公社卫生所。   一行人顶着夜风的凉意,心急如焚地来到了公社卫生所,可惜公社卫生所药物缺乏,医疗设备更是几乎没有,根本没有办法救治。   不得已,一行人再次出发,准备赶往县城医院,可就在半路上,新民媳妇儿张秀秀没了生命体征。   她的母亲哭晕了过去,红叶嫂子也是哭得不能自已,就是新民也跟着嚎啕大哭。   樊云璎也跟着红了眼眶,心里也跟着发堵,张秀秀才二十二岁,年纪还没有她前世大,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因为无知和愚昧。   她眨眼看了眼夜空,星星如同宝石一样挂在天空闪烁,月亮温柔地安抚着车上悲伤的人们,她想既然来到了这里,她觉得自己该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 第6章 妇科病科普计划   回到梁家,李春燕还没睡,听到动静就起身出来了,看到她便问:“梁木家的,你回来了,新民家的咋样了?”   虽然是阳春三月,但晚上温度并不高,李春燕的身体不好,樊云璎怕她着凉,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上前搀扶起她,“婶子,叫我云璎就好,外面有风,咱们进屋说。”   先前别人一直叫她梁木家的,因为当时有急救的病人,她没有时间反驳,这会儿她当然要夺回自己的姓名权,称呼上与梁木分开来。   李春燕不知樊云璎心里的计较,只是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叫什么婶子,都进了梁家门,该改口了。”   可樊云璎叫不出来,她又不打算嫁给梁木,头脑风暴之后,她找到了一个借口,“婶子,等梁木回来敬了茶之后再改口。”   她心里默默期待梁木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找到了住处。   李春燕的性子软,也没有强求,“成,听你的。”   接着又问:“新民家的,咋样了?”   这时候已经回到了卧室,炕上还有两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这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俩小的还没睡,“你们咋不睡?”   小花跟她最熟,闻言便脆声道:“我们不困,给嫂嫂听门。”   梁榆更关心大队的事,问道:“嫂嫂,新民媳妇儿咋样了?”   他一问,李春燕和小花便一起看向她,本来想让他们睡一个好觉的,不过看来不成了,便把噩耗告诉了他们,“人没了。”   “啊!”三人齐声惊呼,“怎么会?”   李春燕忧伤道:“那孩子才二十出头,她儿子还不到三岁呢,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可怜啊。”   接着她想起了什么,又问:“新民媳妇儿,是不是真得不正经,才下面生虫子,才会痒?”   问完她才意识到不妥,毕竟旁边还有俩五岁小孩儿。   而俩小孩儿却生气了,小花气道:“新民媳妇儿才没有不正经呢,她平常可好了,我去河边洗衣裳,她帮过我好几回。”   梁榆也跟着打抱不平,“我去山上拾柴火,新民媳妇见了总帮我背到家门口,反正我不相信她是坏人。”   樊云璎目光柔软地看着俩孩子,说道:“对,张秀秀是好人。”   接着就跟李春燕说道:“她那里痒,不是不正经,而是卫生没做好,再正经的女人,那里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   “特别是小日子来过之后,用的卫生纸或者月事带,如果消毒杀菌没做好,就会不舒服,轻一点的,用温开水洗洗就好,如果还不管用,就去找医生开个方子,用药水洗一洗就会好。”   李春燕也是女人,她那里也不舒服过,对樊云璎的解释很信服,忧伤地叹息道:“如果新民媳妇儿早点知道这些就好了。”   俩小孩儿很单纯,好奇道:“她不知道,为啥不问别人,也不去看医生?”   李春燕瞪俩孩子一眼,“小孩子不懂,别乱说话,天不早了,还不赶紧睡觉。”   梁榆不依,非要知道答案,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拽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娘,你说说嘛。”   小花也好奇,眨巴着眼睛,问:“娘,我也想知道。”   李春燕再次瞪了要俩孩子,说道:“新民媳妇就是脸皮薄害羞,不好意思问,咱们大队又没有女医生。”   樊云璎叹气,无知害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同胞和张秀秀一样,得了妇科病却羞于启齿,最后要不一直忍着经受着不适,要不病重后各种偏方胡乱用,最后越治越重,甚至和张秀秀一样死于非命。   晚上想着这件事,再加上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她辗转难眠。   最后摸出小花特地找来给她的手电筒,起身下炕,从炕柜里找出一根铅笔和本子,搬过来炕桌,准备把脑子的想法写下来。   打开本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梁木的名字,字体不大好看,但是笔锋很锋利,带着一股子凌厉,和某人的气质还挺配的。   接着她又直接把本子掀到了后面几页,还好是空白的,至于本子前面的,她没打算看,万一是梁木的隐私呢。   拿起笔在空白的地方开始,随着铅笔笔尖的移动,《妇科病科普计划》跃然纸上。   想在这个世界立足,她一没钱,原主妈根本没给嫁妆,梁木给的彩礼直接扣下了,理由很强大,顾家养活了她几年,那些东西就当报答了,原主当时浑浑噩噩,根本没有在意。   二她没有人脉,原主性格孤僻,平常总是独来独往,除了跟娃娃亲对象接触,根本没有朋友,父亲那边的人脉,原主听了妈妈的话,怕后爸不高兴,从小就刻意避着,关系不走动,自然没有办法维持。   所以她目前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她能拿出手的无非就是医术,上辈子家里是中医世家,本来传男不传女,可她弟弟死活不学,爷爷这才决定教她,她虽然捡漏,但也算喜欢,跟着爷爷学不算,后来更是考上了大学,专学中医。   本来想要大学毕业后,去大医院上班,可她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适应不了复杂的职业环境,最后自己开了一个小诊所,因为医术还可以,总得来说过得还算不错,谁知道睡了一觉穿越到了这里,接手了这么个烂摊子。   往事在脑海里浮现,酸楚也跟着袭上心头,她眨巴了眨巴了酸涩的眼睛,又摇了摇头,把旁杂情绪全部赶出脑海,继续完善手底的计划。   首先她打算找石沟大队的大队长,打算请他帮忙,组织下大队的女社员,她给她们科普妇科疾病,也算是为张秀秀正名,她不想那个可怜的女人,离开了,还背着骂名。   接着她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免费给大队的女同志诊脉,做一些不需要设备的妇科检查,一来为这里的女同胞做点事情,二来也打开知名度,把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广而告之,只有接触的病人多了,她碰到疑难杂症的可能也会多,医治好疑难杂症多了,她就能敲开县城医院的大门。   是的,她没打算留在石沟村大队,不说农村生活艰苦,就说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又和梁木是这样尴尬的关系,她留在这里也多有不便,比起这份尴尬,她更愿意面对职场的烦恼。   “云璎,梁木家的,你咋还没有睡?”   正写得投入,窗户外面就传来了李春燕的声音,她赶紧答应一声,“婶子,我睡不着。”   接着披上衣裳起床,打开房门,就着月光就看到李春燕衣裳单薄地站在院子里,她赶紧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问:“婶子,你怎么也没睡?出来怎么也不多披一件衣裳,现在夜里还冷,您身子弱,别被冻着了。”   李春燕长长叹口气,“我也想睡,可就是睡不着,一会儿想起梁木他爹,一会儿又想新民媳妇儿,心烦意乱地怎么也睡不着。”   接着她突然吸了吸鼻子,再说话,声音里便带上了哽咽,“他们都是能干人,却偏偏短命,像我这样的废物,却活得好好的……”   “婶子,您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呢。”樊云璎赶紧劝说,“您身上其实有许多优点,值得我们学习的。”   李春燕茫然地问:“我有优点?”   樊云璎点头,“当然,您性格好,有耐心,而且听小花说,您手可巧了,会编篮子,编箩筐,还会纺线织布,能干着呢。”   李春燕喃喃道:“我会,别人也会呢,这也是优点。”   樊云璎再次点头,“当然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夸她,毕竟了解不多,赶紧换话题,“婶子,我正好有件事需要您帮忙呢。”   李春燕吸了吸鼻子,问:“什么事?”   “明天我找大队长有事,我刚来咱们大队,跟他不熟,还得您帮我说说话。”   李春燕忙问:“什么事需要大队长帮忙?”   樊云璎:“我不是会医术吗?就想着给咱们大队的女同志免费把把脉,检查检查身体。”   这是好事,李春燕没拒绝,拍了拍她的手夸道:“好孩子。”   说了正事,樊云璎便劝李春燕回去休息,“婶子,您身体还虚,不能熬夜,我给您按一按,身体轻松了,您就能睡着了。”   李春燕也确实累,便点了点头,回到房间,炕上的小兄妹俩早就睡得四仰八叉,为了怕惊醒他们,俩人都没说话,樊云璎默默地给李春燕推拿,直到她呼吸平稳,进入梦乡,她才回屋。   大概也是真累了,回到房间,躺炕上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嫂嫂,起来吃饭了。”   第二天,她是被小花叫醒的。   睁开眼,她忙拿起枕头边的手表看了看,已经早上七点半了,她笑着揉了揉小花的头,“你怎么起这么早。”   小花:“早点起来吃饭,然后挖野菜啊,要不然都被别人挖走了。”   挖野菜都这么卷了?樊云璎失笑摇头。   “小花,小榆,你娘吃过了没?”   洗漱过后,她来到饭桌前,没看见李春燕,便问了一句。   小花看了眼堂屋,回道:“没有,她还在睡,我和小哥没叫她,不过给她留饭了,等她起来,热热就能吃。”   接着又问,“需要叫醒她吗?”   樊云璎摇头:“让她睡吧,她昨晚睡得晚。”   小花的厨艺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今天早上的是凉拌荠菜,窝窝头,配上红薯稀饭,虽然简单,但味道绝对赞。   吃过饭,她便开始给李春燕做病号饭猪血糕,猪血里含有丰富的铁,正好对李春燕的症状。   刚做好,李春燕就醒了,小花和梁榆赶紧给她端饭。   趁着她吃饭的空挡,樊云璎又开始熬药,等熬好药出来,就看到李春燕对着饭桌上的血糕皱眉头。   见她过来,便招呼她,“云璎,赶紧过来吃。”   樊云璎自然不会吃,说道:“婶子,这是专门给您做的病号饭。”   李春燕:“太多了,我吃不下,放着也浪费了。”   樊云璎皱了皱精致的眉头,李春燕饭量太小了,这不成,得想法子让她加大饭量,运动就是最好的办法。   接着她看见正提着小篮子,拿着小铲子,往外走的小兄妹俩,有了主意,以后就让李春燕陪小兄妹挖野菜,等她慢慢地适应了外出,再给她找其他的活计。   不过这之前,她得先让她陪着去一趟大队长家里,把她给大队女同志做身体检查的事落实下来。   而她不知道,经过一夜的发酵,张秀秀的死因被传得沸沸扬扬。 第7章 不好惹   “梁木家的,昨天你跟着去的医院,医生有没有说新民媳妇儿,下面为啥长虫?是不是她不正经,胡搞啊?”   在去大队长家的路上,樊云璎和李春燕被一个瘦瓜子脸,颧骨突出的柳香大娘给拦住,问张秀秀的事。   “我不叫梁木家的,我叫樊云璎。”   说完她脚步挪了挪,躲开了她带着黑泥的手,声音带着冷意继续说道:“张秀秀下面没长虫,她那里只是感染了细菌。”   柳香却白了她一眼,“梁木家的,你就糊弄我吧,张大嘴可都跟我说了,新民媳妇儿那里都长蛆了。”   樊云璎气地声音都大了,“张大嘴昨天根本没有进屋,她哪只眼睛看到了,败坏死人的名声,也不怕烂舌头。”   “还有我不叫梁木家的,我有名字,我叫樊云璎。”   柳香见她生气了,撇了撇嘴嘴道:“梁木家的,我只不过闲话几句,又没说你,你冲我那么大声干啥?”   李春燕见状赶紧小声地安抚人:“婶子,您别生气,云璎她不是有心的。”   柳香见她怂了,便得意地双手叉腰,立成圆规状,一挺胸膛,大声道:“哼,她不是有心,那就是有意,我好歹长她两辈,她见了我叫奶奶了吗?还是我主动打的招呼,没礼貌,还对我大小声。”   说着她斜了眼李春燕,“启东家的,赶紧让你儿媳妇给我道歉,否则我就让大家伙来给我评理。”   李春燕拽了拽樊云璎的胳膊,“云璎道歉!”   樊云璎拒绝,“我又没做错,辈分大,不代表有理。”   接着她冷冷地看着柳香,“你想让人评理,尽管叫。”   李春燕见樊云璎还跟人杠上了,急了,拍了她的胳膊一下,“赶紧道歉啊。”   樊云璎还是那句话:“我没错,凭什么道歉。”   李春燕急地直跺脚,眼泪都急出来了,不停地给柳香道歉,“婶子,她还年轻不懂事,您别给她计较,我替她给您道歉!”   柳香却不依不饶,“正因为她不懂事,做长辈的才应该教教她,不是惯着她,启东家的,你这样可不成。”   说着话这边已经开始聚集人了,只要能动弹的都是上工挣工分了,在家里的几乎都是柳香这样年纪的。   她们过来也不问事情的经过,直接开始数落樊云璎,“赶紧给你三奶奶道歉,看把人气的。”   “甭管啥事,气着长辈就是不成。”   樊云璎看了眼周围的老头老太太,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们都是长辈,自然站柳香那边,维护柳香的利益,因为他们年老力衰,现在全靠儿孙养活,现在也只能靠过去的威望和辈分压制年轻人,找内心的安全感。   “去大队长家,咱们一起评理。”   樊云璎最后说道,反正她是不会道歉的。   柳香一挺胸膛,“去就去,不尊老,你还有理了。”   李春燕见都这样了,樊云璎还是不低头,流着泪,用手颤抖着指着她,“你,你   气死我算了……”   樊云璎见她脸色不好,怕她心脏病犯了,好赶紧过去给她按摩,李春燕还生气不愿意,扭着身子挣扎。   樊云璎没惯着她,用力制住了她,“别动,要不然又得去医院花钱。”   李春燕闻言不动了,医院在她眼里就是吞金兽,她的钱还要留着给梁榆娶媳妇儿呢。   柳香见她们不动,便冷嘲热讽,“走啊,咋不走了,怂了就赶紧道歉!”   樊云璎甩了她一个眼刀子,“谁说不去了,现在就走。”   李春燕又拽住了樊云璎,樊云璎桃花眼里全是无奈,劝道:“婶子,您想想张秀秀,如果我怂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只会更严重,她孩子还不到三岁,肯定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李春燕虽然气樊云璎的犟脾气,但她心底还是善良的,闻言便松开了手,脚步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大队长,才发现他没在家,他五岁的小孙子金宝说:“我爷爷和奶奶去新民哥家了。”   大家想也是,新民媳妇儿没了,既是本家人,又是大队长,他们得过去帮忙。   樊云璎看了眼柳香,直接说道:“咱们就去新民家。”   柳香有些不想去,“哎呀,我才想起来,我孙子感冒了,早上的药还没有喂呢,我得赶紧回去喂药,就不去新民家了。”   樊云璎拦着不让她走,“三奶奶,莫非你怕了?怕你说张秀秀坏话,到了新民家挨打?”   柳香色厉内荏道:“谁说我怕了,我要回去给我孙子喂药,又没说不去。”   樊云璎看到她的心虚,冷笑道:“成,那我们跟你回去喂了药以后,再去新民家。”   “梁木家,你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的一个老头说道。   李春燕给她介绍,“你应该叫他栓子叔。”   樊云璎点了点头,“栓子叔,首先我叫樊云璎,不叫梁木家的,其次是三奶奶要公道的,我这不是成全她吗?”   柳香却故作大度道:“梁木家的,我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能跟你一个小辈人计较,你不用跟我道歉了。”   接着她突然笑了,她本来生得好看,但白皮肤桃花眼,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漂亮地直晃人眼,但说出的话就不漂亮了,“三奶奶不想公道,新民媳妇儿还想要呢,你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吗?你不去可以,待会儿我带着大队长去你家里。”   说完她环顾了下四周,大声道:“记住,我有名字,我叫樊云璎,以后你们直接叫我名字。”   她重复了多少遍,这些人就像没听到一样,一直称呼她梁木家的,怎么,女人不配有姓名吗?   李春燕见大家脸色都不好,拽了拽她,劝道:“不过一个称呼,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樊云璎再次大声道:“别人我不管,反正我不想,我不是谁的附属,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闻言,大家看李春燕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有这么个厉害儿媳妇,以后有的受了。   最后拗不过,一行人只能随了樊云璎的意去了新民家里。   还没走到新民家里,就听到了他们家传来的哭声,以及吵闹声,因为声音比较大,他们还是听明白了在吵闹什么。   无非就是有人说张秀秀不正经,新民家还有新民的老丈人家不愿意,然后双方吵闹起来。   “呸,她张秀秀要是正经人,她下面能生虫,新民你个没种的男人,你媳妇儿给你戴了绿帽子,让你做了活王八,你竟然还维护她。”   “放你娘的屁,哪个看到我媳妇儿乱搞了,张大嘴,再胡乱喷粪,老子撕了你。”   “你撕啊,不撕你就是小娘养的。”   那边吵闹得厉害,这边的人闻到了瓜的香味,老头老太太们健步如飞地向新民家里走去,腿脚比樊云璎这个年轻人还利索。   而等她和李春燕俩人到的时候,大队长已经制止了闹剧,不过双方跟斗鸡一样,红着眼睛互瞪着对方。   “大队长,张大嘴她太欺负人了,我们新民媳妇儿都去了,她还往她身上泼脏水,人死了,都不让她安生。”   红叶嫂子哭红了眼睛,自己家儿媳妇是个勤快本分人,绝对不是水性杨花的人,容不得别人诋毁,她孙子还要咋做人。   张大嘴鼻子哼了一声,“我没胡说,我亲眼看到新民媳妇儿看着老赖子笑的。”   新民气地要去打她,“张大嘴,老子打死你!”   旁边的人赶紧拦住他,大队长也赶紧跟着大声喊了一句,“都给老子闭嘴!”   双方再次沉默,趁着这个空当,樊云璎赶紧走到大队长跟前,说道:“大队长,我有话说。”   大队长皱眉,不耐烦道:“你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啊。”   樊云璎并没有退缩,反而继续说道:“我能证明张秀秀没有不正经胡搞。”   红叶嫂子激动道:“梁木家的,你快说,咋证明?”   “嫂子,我叫樊云璎,您可以叫我名字。”   说完樊云璎看了眼大队长,大队长点了点头,她这才开口道:“大家可以问成才大爷,或者去问县城医院的李永进医生,他们都可以证明我会医术。”   大多数人这才知道这件事,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事儿又偷不了,便没有提出异议。   樊云璎见大家不说话,她这才继续说道:“张秀秀下面痒,不是不正经,是卫生不到位,细菌感染。”   接着见大家交头接耳,她便继续举了例子:“大家打一段时间不洗头,头皮都会痒,那里不洗,怎么就不能痒了。”   有人几天没洗头的,挠了挠头皮,呵呵笑道:“几天不洗头,头皮还真痒。”   站在旁边的人往一边挪了挪,白了他一眼,道:“腌臜鬼,小心头上生虱子。”   也因此大家对于樊云璎的话相信了些,红叶嫂子这时候哭道:“新民家的那孩子咋样,大家都有眼睛,她本分勤快,几乎就没离开过人的眼,怎么可能胡搞。”   她这话直接说到了人心坎上,新民家的心肠好,平常谁家有事,她几乎都会搭把手,这样的人真不像会胡搞的,只有张大嘴在坚持。   樊云璎厌恶地看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张大嘴,说道:“人身上都有细菌,细菌也就是你们嘴里的小虫子,用显微镜就能看到。”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看着张大嘴,特别是她□□处的污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张大嘴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三角眼一瞪,“看什么看,我身上没虫。”   樊云璎却笑道:“县城医院就有显微镜,你敢不敢跟我去一趟?”   张大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嘴硬道:“除非你给我出钱。”   樊云璎看向新民,新民心领神会,“我给你出,但如果你身上有虫,必须给我媳妇儿披麻戴孝。”   张大嘴有些犹豫,给新民媳妇儿披麻戴孝,他们一家人甭想在石沟大队挺起腰板做人了。   樊云璎见状助攻:“不敢去,就是身上有虫子。”   张大嘴被架台上下不来,只能捏着鼻子同意。   有了这件事,樊云璎没有再跟大队长说,召集全大队妇女科普妇科病的事,她打算等张大嘴从县城医院检查回来后再说,这样在发动社员的时候才会更有说服力。 第8章 妇科小课堂开课   樊云璎怕张大嘴后悔,决定现在就去县城医院看,新民家自然没有问题,巴不得早点洗清张秀秀身上的污名,让她早点入土为安。   一行人压着张大嘴上了拖拉机去了医院,同去的还有大队的妇女主任李美兰,以及大队几个辈分高的大娘。   因为赶时间,路上新民把拖拉机开得很快,再加上这年代的路不平,车颠簸得人受不了,谁也没有心思说话。   到了县城医院,挂了妇科专家林妍医生的号,医生简单地问了两句,又检查了检查张大嘴下面,直接道:“你们不用另外检查了,这位女同志得了外阴炎。”   张大嘴没想到自己真有病,赶紧问:“医生,这是啥病?”   林妍便跟大家科普了下外阴炎,因为外阴离□□和尿道邻近,容易受尿液和粪便的刺激,平时不注意卫生,就有可能得外阴炎。   得了外阴炎,那里会发痒,灼痛,严重的会影响生育,或者发生癌变,危及生命。   张大嘴等人吓着了,赶紧问:“医生,这病咋治?”   林妍温和道:“没事,你的炎症不严重,我开点药,你回去洗一洗就好。”   从医院出来,新民便开始向张大嘴发难,“张大嘴,你就等着给我媳妇儿披麻戴孝吧。”   张大嘴不愿意,她要真给张秀秀披麻戴孝,以后她和她的家人在石沟大队就彻底抬不起头了,嚷嚷道:“我是长辈,我给你媳妇儿披麻戴孝,她受的起吗?”   眼瞧着就要吵起来,李美兰大喝一声,“都闭嘴,有啥事回去说,不嫌弃丢人啊。”   回去的路上,车照样颠簸,但樊云璎还是跟李美兰说了妇科病科普计划,以及她免费给全大队妇女同志做妇科检查的事。   最后她说道:“伯娘,我们不能让张秀秀的悲剧重演了。”   李美兰想起张秀秀,那么本分勤快的孩子,就因为无知,死得冤枉不说,死后还不得安宁,便拍了拍樊云璎的手,“我回去就跟家里老头子说。”   这事必须成,老头子不同意也得同意。   回到大队,樊云璎没再去新民家里,而是回了梁木家,张秀秀的污名已经洗清,她没有兴趣去看新民家跟张大嘴撕逼。   “嫂嫂,你回来了,我今天做的荠菜饸饹面,可好吃了。”   刚回到梁家,小花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樊云璎笑道:“是嘛,我得好好尝尝。”   接着又问:“你娘吃了吗?”   小花点头:“吃了,我给我娘做的荠菜炒鸡蛋。”   樊云璎夸赞道:“我们小花真能干!”   小花腼腆一笑,接着她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从兜兜里拿出一小截柳树皮做的柳笛,递给她,小声道:“嫂嫂,这是我做的小笛子,没给哥哥,只给了你。”   樊云璎手握紧,也跟着小声道:“谢谢,我会好好保管的,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哟。”   小花高兴地直点头。   这时候堂屋的布帘子掀开,李春燕走了出来,问道:“张大嘴的检查咋样?”   樊云璎把结果说了,又说道:“新民一直闹着让她给张秀秀披麻戴孝呢。”   李春燕脸有纠结,“新民这样是不是过了,张大嘴虽然可恨,但毕竟是长辈呢?真让她披麻戴孝了,张大嘴一家在大队抬不起头,新民家也会被说道。”   要樊云璎说,长辈咋了,敢做就要敢承担责任,不过她怕李春燕担心,直接说道:“有大队长,还有那么多长辈看着呢,肯定会商量好办法的,婶子,我去吃饭,待会儿给您熬药。”   李春燕面露苦色,“云璎,我刚吃过饭,肚子很饱,喝不下药了。”   樊云璎早有预案,说道:“婶子,你胃口太小了,这样病好得慢,你应该多动一动,平常吃过饭,就在院子里散散步。”   “荠菜,马齿笕等野菜对您的病有帮助,您也可以跟着小花和小榆去挖野菜。”   说完,樊云璎对小花使了一个眼色,小花赶紧走过去拉住李春燕的手,劝道:“娘,你就跟我们去吧,我跟小哥小,就是找到了好的野菜也抢不过人。”   说着她又大声喊了声:“小哥。”   梁榆答应一声从堂屋出来,樊云璎眼尖地发现他的嘴角竟然有鸡蛋白的颗粒,她心里明白,肯定是李春燕背着小花给他好吃的了。   她看着小花眼里一闪而逝的受伤,不由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爸妈也总是背着她,偷给弟弟零花钱,甚至带着弟弟去下馆子。   她过去拉了拉小花的手,这才发现小姑娘的手上竟然茧子,又看了看小姑娘枯黄的头发,以及瘦黄的小脸,有些心疼。   她想在梁家的这一个月,给李春燕调理身体的同时,她也该给小姑娘调理调理身体了。   而这边梁榆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拽着李春燕的另外一只手,黑白分明的凤眼巴巴地看着,央求:“娘,您就跟我们去吧。”   李春燕拗不过只能点了头。   说通了李春燕,樊云璎便去吃饭,荠菜做卤子,白面和高粱面做的饸饹面,因为缺少油水,吃嘴里就有些寡淡,但她没有挑剔,很人真地吃完,还对小花比了比大拇指,小花高兴地眼睛都弯了。   吃过饭,小花洗碗筷,樊云璎给李春燕熬药,梁榆帮她烧火,她趁机问道:“小榆,刚才你娘是不是给你偷吃鸡蛋了?”   梁榆黑瘦的小脸一红,“娘说我吃好了,才能快快长大,保护妹妹,撑起梁家。”   樊云璎没想到李春燕还给小家伙洗脑,轻吐一口气,说道:“小榆,你有没有想过你娘说的不一定对。”   梁榆小手挠了挠脑袋,迷茫地问道:“为啥?”   樊云璎正打算跟她讲男女平等的大道理,谁知道李美兰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云璎,老头子同意了,你做妇科病科普,还有给全大队的妇女同志做妇科检查了。”   樊云璎桃花眼一弯,“谢谢伯娘帮我说话。”   李美兰笑道:“我可没帮你说好话,这事我一说,老头子就同意了。”   樊云璎夸道:“大队长这是一心为社员着想啊。”   闻言,李美兰很受用,笑着道:“那也得你给他机会啊。”   樊云璎笑了笑,又继续问:“伯娘,大队长有没有说时间和场地的事儿?”   李美兰:“就在咱们大队部,你要是方便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开始。”   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当然越快越好,眉眼一弯,“我没问题。”   接着又问了张大嘴的事,李美兰回道:“毕竟两家人不想结仇,便让她给新民媳妇儿磕头道歉,并且双倍地赔了新民家钱。”   樊云璎闻言没吭声,反正只要张大嘴得了教训就成,就是可惜了上午乱糟糟的,没让柳香这个碎嘴子得到教训,不过想来她也不敢了。   因为晚上要做妇科病科普,以及给全大队的妇女同志做妇科检查,樊云璎就没有跟李春燕他们一起上山,她要趁着下午的时间做教案。   半下午写完教案之后,她便拿起篮子去大队西边元宝山的山脚处看了看,挖了点蒲公英,马齿苋,以及摘了点金银花,这才回去。   刚转身,就听到小花喊,“嫂嫂!”   她扭过头,就看见了李春燕母子仨,一人挎了一个小篮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野菜,大概因为收获颇丰的关系,李春燕的眉眼都比以前舒展了不少,看来让她出来是对的。   走近后,小花小嘴叭叭,“嫂嫂,我们今天挖了不少面条菜,我最喜欢吃蒸面条菜了。”   樊云璎苦笑,来了几天,就吃了几天野菜,一两天还好,时间再长,她就受不了了,不行,得赶紧挣钱。   晚上用面条菜给李春燕做了青菜瘦肉粥,又给她熬了药,等她吃了饭,喝了药,她便带着她去了大队部,她的妇科病科普小课堂开课了。   至于俩小的,则让他们去跟大队长家里的小孙子玩儿。   因为张秀秀的事,又因为张大嘴去县城医院折腾了一通,石沟大队的妇女同志心里都对妇科病有了强烈的好奇,所以人到得很齐。   樊云璎走到前面,清了清嗓子,先从张大嘴的病例开始讲,“外阴炎就是妇科炎症的一种……”   “樊云璎同志,赶紧跟我去救孩子。”   正讲着课呢,梁木从外面跑进来,二话不说拉住樊云璎就走。   课堂上的人一惊,纷纷跟着往外走,有人议论谁家孩子出事了,有人议论梁木和樊云璎,他们两口子太生分了,梁木竟然全名全姓地称呼他媳妇儿不说,还后面加上一个同志,生分得不像两口子。 第9七十章 年代医闹   樊云璎和梁木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了大队长家,还没进门的就听见里面的哭声。   “金宝,你咋样了?别吓奶奶啊。”   “金宝,我不要你死,呜呜……”   “成才,你要是没办法救人,甭拦着我们去医院。”   “大队长,金宝他这样子挨不到医院啊。”   等进了院子,便看到几个人焦急地围着一个小孩儿,而王成才则在一边急地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而他看到了樊云璎之后,眼睛一亮,赶紧迎上去问:“梁木家的,金宝被糖球卡住喉咙了,弄不出来,你救救他!”   小花和梁榆见到她,也赶紧过来,睁着泪眼期翼地看着她,哽咽道:“嫂嫂,你一定要救救金宝。”   樊云璎没空哄他们,说了句:“我会的。”   便赶紧走向了那孩子。   上午还活碰乱跳地跟他们说话的孩子,此刻脸色发青,小身体软趴趴地被李美兰抱着。   樊云璎朝着大队长伸出胳膊,“大队长,把孩子给我。”   大队长看着她,声音干涩地问:“你有办法救人,对不对?”   樊云璎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孩子,以左腿微弓,右腿蹬的姿势站稳,让孩子坐在她弓起的大腿上,双臂从背后通过腋下前伸环抱孩子,左手握拳,右手从前方握住左手手腕,使左拳虎口贴在孩子上腹部中央,左拳虎口向上腹部内上方猛烈施压,如此重复操作了三次,一块带着血的糖球终于被吐了出来。   孩子大口地呼吸,之后便哭了出来,孩子得救了。   大队长松了口气,对着樊云璎不住口地道谢:“梁木家的,谢谢,谢谢!”   孩子救回来了,樊云璎再次强调自己的姓名权,“大队长,叫我云璎就好。”   说完内心叹了口气,她只是一个小女人,没有改变当地根深蒂固男尊女卑观念的能力,只能先保证自己不成为任何人附庸。   大队长尴尬笑笑,再次道歉:“谢谢你,云璎同志。”   这时候李美兰带着儿子和儿媳妇,抱着孩子,也过来道谢:“云璎,你救了金宝,就是救了咱们全家啊。”   她这话不假,他们家三代单传,金宝可是他们家的独苗苗,他要没了,这个家说不得也就散了。   说着就要让儿子和儿媳妇还有孙子,跟樊云璎跪下,樊云璎赶紧拦着,“使不得,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还是拦不住,她只好看向梁木,梁木收到她的求救,便劝大队长:“启平伯,跪来跪去的,影响不好。”   大队长闻言赶紧示意儿子梁懋和儿媳妇杜春花起来,他们感激樊云璎救了自家独苗苗,可不能因为跪谢,让人戴着把柄,给恩人头上扣帽子。   而说着话,大队长家的院子里便人多了起来,有邻居,有在大队部上课的妇女同志,大队家本来看着大的院子,一下子逼仄起来。   “云璎医术可厉害了,啥也没用,就用手在金宝肚子上捣鼓了捣鼓,金宝就把糖吐出来了。”   李美兰感激樊云璎,不住口地向别人夸赞她。   众人本来刚才的讲课,就觉得樊云璎有两把刷子,这下更觉得她厉害了。   有的人直接开始求诊,“梁木家的,我晚上睡觉腿老难受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咋回事?”   “梁木家的,给我看看,我牙疼得厉害。”   樊云璎伸手压了压,说道:“大家可以叫我名字,我叫樊云璎,看病也得等我给金宝看过以后再说。”   大队长也赶紧道:“大家都安静点。”   众人这才息了声音。   樊云璎从李美兰手里接过金宝,通过他张着的嘴巴看了看,声带受伤了,待会儿给他开一副治疗喉咙的药,又给他把了把脉,倒是没啥病,就是受了惊。   “大队长,孩子受了惊,晚上可能睡不安稳,我给你们开一副安神汤,还有晚上他可能会发热,如果温度不是很高,你们拿了酒精擦拭额头,脖子和腋下,如果反复,你们再来叫我,切记不要让他吃安乃近。”   从原主的记忆当中,她了解到这个年代的退烧药就是安乃近,这个药副作用大,在后世已经不大用了,所以她宁愿自己辛苦些,也不愿意让孩子喝安乃近。   大队长等人还是头一次听说安乃近有副作用,大家纷纷问:“梁木家的,不对,云璎同志,安乃近副作用真的这么大?我们喝过几次,都没啥事啊。”   樊云璎:“这个不是每个人都会出现副作用,就像打青霉素,有的人会过敏,有的人就不会。”   “这个我们知道,隔壁大队的李秋生,就因为青霉素过敏,打了针之后没了。”   说起这个,大家都有些唏嘘。   樊云璎问:“那打青霉素之前,就没有做皮试?”   说话的大娘摇头,“他们大队的赤脚医生是一个刚高中毕业的青瓜蛋子,也就去公社培训了俩月就上岗了,啥都不会。”   樊云璎又问:“后来咋样了?”   做医生免不了医闹,正好有机会了解了解。   那人随意道:“能咋样,自认倒霉呗。”   樊云璎惊讶地桃花眼都瞪圆了,“没找医生的事?”   “骂了那青瓜蛋子一顿。”   樊云璎:“就这?”   “除了这个,还能咋样?”   樊云璎叹气,她上辈子实习的医院,一个医生的病人不过喝药后头晕了点,就带了人把主治医生堵医院,大骂了一顿不说,还打起了官司。   一点小问题就打官司太过,人命官司轻而易举地揭过太轻,都不成,如果所有的医生都能认真对待患者,患者能够理性看待问医这件事就好了。   不过她没有能怅惘多久,很快就有一个大娘挤到跟前求诊,“云璎同志,你来给我看看,我牙疼得厉害。”   樊云璎问大队长要了一张桌子,还有几把椅子,便坐下来看病,因为天黑,石沟大队还没有通电,她又找大队长借了手电筒,让大娘张开嘴,她一看,原来大娘疼的牙是蛀牙,那颗牙已经蛀到牙根了。   “蛀牙已经蛀到牙根了,最好找牙医补牙,或者直接把牙给拔了。”   治就得钱,大娘直接道:“你就说怎么止疼吧。”   樊云璎:“止疼治标不治本,止疼只需要把新鲜生姜切片咬于牙痛处。”   接着又用一个大爷,“我晚上躺床上腿难受得睡不着。”   樊云璎问:“怎么个难受法?”   大爷:“说不出来,痒又不是痒,疼又不疼,就是难受,非要站起来走一会儿才能好点,但过有一会儿又开始难受。”   樊云璎把了把脉,除了把出大爷营养不良,血脉有些不通,“回头去找成才大爷量一量血压,血管有些不通,有中风的风险,待会儿我给你开一个方子,记着吃饭要少油、少盐、少糖,不要抽烟喝酒,不要熬夜,尽量不要太劳累了。”   大爷吓着了,连连点头,不过还是问:“我的腿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难受的?”   樊云璎没答反问:“你的腿难受有多长时间了?”   大爷:“有些年头了,年轻时候也这样,但那时候不太严重。”   樊云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回道:“您的腿是不宁腿综合征,您说您父亲和儿子就有这样的毛病,遗传因素大,这病并没有好的治疗方法,我教您一套按摩手法,您的腿如果难受,按一按就会好很多。”   不宁腿综合征在后世就是一疑难杂症,病理机制不明,有遗传,也有后天的肾病,糖尿病,还有各种神经上的病症诱发可能,根本没有特效药。   大爷这边闻言也有些失望,不过这些年看了老些医生,甭说治好了,连说都说不明白,就人家樊同志说得头头是道,向樊云璎道了谢,又特别认真地学了按摩手法,拿了樊云璎开的药方,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开。   接下来又看了几位患者,都是小毛病,樊云璎该开药方开药方,开不了的,也告诉原因,众人还是头一次看病看得这么明白,对樊云璎非常佩服。   李美兰安置好小孙子后,出来围观了樊云璎看病,忽然她脑海里一闪,便用胳膊肘怼了下大队长,“老头子,咱们大队不是还有一个医生名额,正好给云璎,你看如何?”   大队长看了眼樊云璎,点了点头,“等会儿我就跟她说。”   等终于看完病人,樊云璎就得了这个消息,她懵逼了一瞬,还是答应了,她做不来农活,农村又没啥挣钱的工作,当个赤脚医生也不错。   接着就跟大队长夫妻道谢:“谢谢大队长,谢谢李主任。”   她没再喊李美兰伯娘,用了职位称呼,涉及到正经工作,还是正式点好。   大队长摆手,“不用谢我们,是你医术好,记得以后要好好地为人民服务。”   樊云璎郑重道:“我会的,保证精进专业知识,为社员的身体健康做贡献。”   从大队长家出来,小花拉着樊云璎的手,兴奋道:“嫂嫂,你好厉害,长大了,我也要当医生。”   梁榆闻言也跟着大声道:“我要跟大哥学习,长大了,当公安,抓坏人。”   樊云璎对于俩小孩儿的梦想,给予了充分肯定,“都很棒,但你们要知道光说成不了医生和公安哟。”   俩小孩儿异口同声:“那怎么样才能?”   樊云璎温声道:“首先你们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还要每天锻炼身体,医生和公安不仅仅要有文化,还要有健康的身体。”   小花:“我每天多吃一碗饭,每天还会跟大哥一样早起跑步,嫂嫂,你教我识字好不好?”   樊云璎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好啊。”   梁榆不甘寂寞,“还有我。”   樊云璎笑着说道:“放心,忘不了你的。”   黑夜中一大两小的欢声笑语,冲击着梁木的耳膜,因案子进展不顺利而烦躁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他已经忘记家里气氛有多久没这么温馨了,目光看向月光下的樊云璎,眼神是他没有察觉的柔软。   石沟大队并不算大,很快便到了梁木家,看着扶着李春燕回了堂屋的梁木,樊云璎意识到一个问题,今晚梁木要去哪个房间睡?   她和他明面上还是夫妻,他不会为了做戏,和她一个屋,甚至一个炕上睡吧? 第10章 话家常   小花洗过脸,刷过牙,便来找樊云璎,仰起小脑袋,张开嘴,呲了呲小乳牙,问道:“嫂嫂,你看我洗得干净不?”   樊云璎故作仔细地打量了打量,然后便大幅度地点头,“嗯,洗得很干净。”   梁榆这时候也跑了过来,和小花做了同样的动作,问:“嫂嫂,我呢,我洗得干净不?”   樊云璎看了看他,再次大幅度地点头,“你也洗得很干净!”   俩小孩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樊云璎趁机便又说道:“把你们的毛巾拿出来给我看看。”   她永远忘不了醒来第一天在梁家看到的黑乎乎,带着异味的毛巾,之后她便开始对家里进行卫生大改造。   把那块毛巾洗了洗,当成擦灶台抹布,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原色粗布,减了四块毛巾。   记得当初李春燕还跟她甩脸子,说她败家。   当时她差点就不管了,但想起答应梁木的事,便耐心解释细菌和生病的事,她这才没吭声。   而两个小孩儿虽然有些不情愿被管,但也还算配合。   看了看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毛巾,樊云璎这才道:“做得不错,为了奖励你们,今晚我给你们讲故事。”   俩小孩儿拍着小手欢呼,“好耶!”   这欢呼声传到堂屋,梁木听了感慨道:“小榆和小花活泼了不少。”   李春燕眉眼微微舒展,“云璎待他们不错。”   提起儿媳妇,她的话不免多了些,“你媳妇儿讲究多,不仅要求我们饭前饭后洗手,就是上了厕所还要洗手,我一说,她就一大堆道理等着我。”   “还有管我管得厉害,不仅仅要我吃完饭在院子里散步,还要我每天跟着小榆他们去挖野菜。”   “脾气也犟,跟你栓柱家的三奶奶硬顶,得理不饶人。”   李春燕数落着樊云璎的各种不对,梁木却越听眉目越舒展,他们家正需要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坐镇,他娘性子太软了,他忙得不顾家,弟妹被欺负了,他都不能及时帮他们找回公道。   “娘,她是长媳,又是长嫂,脾气就得硬气些,这样才能撑起家,至于其他的也都是为家里好。”   见儿子偏袒儿媳妇,李春燕不乐意了,杏眼一眨,眼眶里全是泪水,“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才说了你媳妇儿几句,你理就护上了,我早就知道,我身体不好,上不了工,挣不了工分,就是一个废物,你嫌弃我拖后腿。”   梁木头开始发胀,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不顺她的意,就开始哭,不过这次他没打算再顺着她,“娘,你平常不出门,知不知道小榆和小花经常被人欺负,大队的孩子几乎没有人愿意跟他们玩儿?”   李春燕的哭声一顿,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感觉到自己的失职,她又开始哭。   梁木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不过没再妥协,而是说道:“所以娘,你以后也要硬气起来,不然别人会觉得咱们家好欺负。”   李春燕哭声一顿,梁木见状便又道:“我是您亲儿子,不会害您,您就听我一次,成不成?”   李春燕低头不吭声,梁木也没再说话,转身出了房间,打算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从堂屋出来,梁木抬腿便向东厢房走,他有话跟樊云璎说,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   “小明不听医生的话,吃饭不洗手,上了厕所也不洗手,不洗脸,不刷牙,成了一个脏小孩儿,身上全是酸臭味,小朋友们都不跟他玩儿。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突然肚子疼,疼得在地上打滚,他妈妈带他去看医生,你们猜一猜医生怎么说?”   小花和梁榆紧张地问:“咋说?”   樊云璎夸张地说道:“她肚子里长虫子了。”   俩小的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害怕地问:“肚子里咋会长虫子啊?”   樊云璎组织了下语言,说道:“小明肚子里的虫子是一种叫做蛔虫的寄生虫,它最喜欢不讲卫生的人了,不仅仅小朋友身体里,大人也会有,如果不及时除掉,它会在人的肚子里生小虫子,会让小朋友长不高,也会让人的肠子穿孔出血。”   俩小的被吓到的,脸色发白地保证,“我们以后肯定讲卫生,我们不想长不高,不想肠子坏掉。”   屋内的岁月静好太吸引人,梁木终于有机会加入其中,伸手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盯着俩小孩儿,说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以后一定要做到。”   俩小孩儿身体瑟缩了下,小声保证:“一定做到。”   梁木不满意,拧眉道:“大声点。”   俩小孩身体一抖,赶紧道:“保证做道!”   梁木这才满意,走到炕前,伸出胳膊,一手捞了一个小孩儿,“你们该回去睡觉了。”   俩小孩儿扭着小身子挣扎,“我们要跟嫂嫂睡。”   樊云璎也赶紧道:“就让他们跟我睡吧。”   有俩孩子,她就不用怕梁木兽性大发了,虽然相信他的人品,但万一呢。   梁木见三双形状各异的眼睛眼巴巴瞅着自己,差点就同意了,不过最后还是硬起了心肠,“我待会儿有事跟你说,他们俩在不方便。”   樊云璎心猛地一紧,手抓紧床单,说道:“天色晚了,明天说吧。”   梁木:“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局里,没时间说。”   说完他把俩小孩儿各自夹在两腋下,便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樊云璎便赶紧从炕上起来,把自己扣子最多的衣裳穿上,又穿上一双带鞋绳的鞋,还找了一根头部尖尖的木头棒握手里头。   梁木回来得很快,进来就看到樊云璎衣裳整齐地坐在炕上等他,他再次感慨,这城里的女同志就是讲究,说点事都穿这么整齐。   “樊同志,谢谢你这两天帮我照顾家里。”   樊云璎摆手,“你不也收留我了,就当我的租金和饭钱好了。”   见她撇得这么清,梁木心头突然有些发堵,不过很快他就把调整了情绪,用手松了松制服上的领扣,说起了另外的事,“顾叔打电话来了。”   樊云璎问:“谁?”   梁木:“顾兴国。”   原来是原主的后爹,樊云璎顿时没兴趣了,只是“哦”了一声。   梁木好奇道:“你就不好奇他说了什么?”   樊云璎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说道:“没兴趣,我姓樊,跟顾家可没关系。”   梁木以为她还在因为婚事的原因生气,这件事他也有不对,便说道:“对不住,当初并不知道你不愿嫁给我。”   樊云璎:“这事跟你没关系,当初我没反抗,你不知道也正常。”   梁木见她不怪他,心微松,但想到她不想嫁他,又有些发堵,他想应该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接着他又继续说道:“顾叔说你母亲很担心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他觉得他还是应该把话带到,至于如何选择看她自己。   樊云璎看着自己的手不吭声,原主因为亲妈和后爹一家,已经没了生命,她不是原主,对于那一家子不感兴趣,更不会和他们联系。   梁木见她不想说顾家的事,便没再继续,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票放炕桌上,“上次走得匆忙,没把生活费给你,我娘太节俭,小榆从她那里拿一两次钱还可以,次数多了,肯定会不乐意,这钱你看着花,没了,就去县城公安局找我。”   樊云璎没有推辞,直接把钱票收了起来,反正她大部分也是花在他家人头上。   拿了钱票,心情好,她便说起了其他,“婶子的身体需要补,小花和小榆身子也虚弱,也正在长身体,也需要吃一点好的,不能天天野菜粗粮,不见油水。”   梁木点头,“你看着办,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这人是不是对她太信任了一些,不过他能这么大方再好不过,便继续说道:“你能不能帮忙订牛奶或者羊奶,对婶子和俩个小的身体都有好处。”   梁木:“咱们大队就有羊奶,那玩意儿膻,没人愿意喝,一般都是倒掉,你要想要,直接跟大队长说就成。”   真是暴殄天物,不过这样她就能多买些了,她的身体也需要补呢。   说过了家里的事,梁木又说了樊云璎工作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当赤脚医生,我可以帮你在县城找一份工作,不过是临时工。”   樊云璎没有拒绝,“谢谢梁同志。”   虽然她想进县医院,但万一进不了呢,多一个选择也不错。   说了事情,梁木便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樊云璎紧张起来,这人不会留下吧?   直到梁木的脚跨过门槛,她才松了一口气,梁木的人品果然可靠。   而梁木转身看了看东厢房,回想着刚才和樊云璎的谈话,眉眼突然柔和了,刚才他们的对话真像两口子话家常呢。   樊云璎显然没想那么多,数了数手里的钱,三十块,本地粮票零零碎碎的有十斤,肉票两斤,糖票,工业票……   这些票她可是第一次见呢,新奇地翻来覆去地看,接着又拿起纸笔,把今天晚上的行医记录写了,这才熄了煤油灯,躺炕上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梁木已经离开了,看到两个小的在围着院子跑步,樊云璎这才想到,还没有跟梁木说李春燕重男轻女的事呢,只能下次再说了。   俩小的见她,赶紧跑过来,纷纷汇报,“嫂嫂,我早起洗脸刷牙了,你看看。”   樊云璎检查了以后,再次夸道:“不错,作为奖励,今天嫂嫂给你们做早饭,好不好?”   两小可高兴了,表示要帮忙,樊云璎让他们一个帮忙烧火,一个帮忙洗菜。   梁木昨天回来,又买回了廋肉,猪肝和猪血,樊云璎今天先做了猪血炒青菜,又熬了瘦肉粥,主食就是加了荠菜的菜窝头。   刚做好饭,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一进门就喊饿,“嫂子,我们要吃肉。”   这仨孩子是梁二叔和梁三叔家的孩子,虽然也黑也瘦,但身体比梁家俩小的健壮多了,吃得肯定比两小只好。   他们昨天看见梁木买了肉,今儿又见梁木走了,便来家里蹭吃的。   梁榆黑着小脸赶人,“这些都是我哥买来给我娘治病的,不能给你们吃。”   梁二叔家的梁栋不乐意了,骂道:“你个扫把星,抠门精,只听说生病吃药,没听说生病吃肉的,你个撒谎精。”   小花生气了,推了推他,“不许骂我小哥。”   梁栋举起自己的拳头,“扫把星敢推我,我打死你。”   樊云璎出来,直接站到梁栋前面,桃花眼冷冷地看着面前十一岁的少年,冷声道:“你敢打一下试试!”   梁栋吓得后退一步,正想张嘴喊李春燕,梁三叔家的梁桥突然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起了滚。 第11章 冷血樊云璎   梁桥的惨状吓坏了在场的人,特别在场年龄比较小的孩子都吓哭了。   小花:“呜呜呜,嫂嫂,梁桥哥会不会死?”   梁榆:“嫂嫂,你快给梁桥哥看看。”   十岁的梁材光哭不说话,十一岁的梁栋则用食指指着樊云璎,指责道:“都是你,是你把梁桥吓病了。”   樊云璎没搭理他,快步走到梁桥身边,用手制住他,“先别哭,我帮你看看。”   梁桥哪里肯听,小身子使劲挣扎,身上的灰尘,鼻涕和眼泪,都蹭到了樊云璎身上,樊云璎用上双腿才把他固定住。   这才喘着气跟小花说道:“小花,你赶紧去把三婶叫来。”   小花就要撒丫子跑出去,梁榆拦住了他,“我跑得快,我去。”   “这孩子咋了?”   李春燕终于被闹腾醒了,头都没有梳,趿拉着布鞋,便从堂屋出来了,直奔梁材,兴许受了惊,脸色还有些发白。   梁桥这个熊孩子见她出来,便赶紧告状,“大伯娘,是嫂子、小花和小榆他们把梁桥吓病了的。”   大概有了底气,便伸手要从樊云璎手里夺梁材,樊云璎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你把人抢了,出事了,你负责。”   梁栋一梗脖子,“负责就负责。”   说着就伸胳膊从樊云怀里抢梁桥,樊云璎松手,让他抢了过去,现场没人能制得住熊孩子,有他捣乱,她也没办法给梁桥治病,一切等梁三婶来了再说。   而李春燕见状急地直拍大腿:“云璎,你咋把梁桥给梁栋了,耽搁了治病咋办?”   樊云璎怕她急出好歹,赶紧给她按摩穴位,然后说道:“梁桥的病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梁栋在一边捣乱我没办法看病,等三婶过来再说。”   李春燕的呼吸平稳了些,可眉头还是紧锁,孩子在她家病了,怕李丹红会不依不饶。   果然李丹红过来,梁栋一告状,她便开始闹起来了,“大嫂,我儿子在你家病了,必须给我个说法。”   李春燕瑟缩了下,刚开始平稳的呼吸又变得急促,抖了抖嘴唇,声音发飘道:“启发家的,不是我们让梁桥病的,我们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他。”   李丹红抱着哭闹的小儿子,骂道:“我儿子来的时候好好的,肯定被你们这几个扫把星给克的,我儿子得去医院看病,你们得赔医药费还有营养费,十块钱。”   梁榆自觉是小男子汉,站到前面,挺着小胸膛说道:“我们不是扫把星,我哥说谁敢这么说我们,就带谁去找大队长。”   小花站到哥哥身边,仰头看着李丹红道:“三婶,你得跟我们去见大队长评理。”   李丹红冷嗤声,“去就去,反正我儿子就是在你家病了的,就是你们仨扫把星给克的。”   樊云璎听不下去了,冷声道:“到时候我得好好跟大队长说说,咱们大队有些人封建迷信,动不动就嚷嚷扫把星克人,得好好地改造思想才成,三婶,我说得对吗?”   对个屁,李丹红从那天去县医院就知道樊云璎不好惹,没想到她心还这么狠,顿时哭起来了,“哎哟,不活了,亲侄媳妇不给人活路啊。”   李春燕拽了拽樊云璎,“云璎,都是一家人,太过了。”   樊云璎:“我还觉得轻了呢,什么一家人,他们两家除了来家里蹭吃蹭喝,帮过家里啥忙,而且在外面还带头欺负小花和小榆,这样的家人,要来干嘛。”   李春燕皱了皱眉头,就要教育樊云璎,梁榆拉住了她,“娘,梁栋哥他们经常朝我和小花吐口水,扔石头子。”   小花也过去拉住了李春燕的另外一只手,“娘,石头子扔身上可疼了。”   李春燕有些犹豫,樊云璎见状便道:“婶子,小孩子一直被欺负,大人又不给撑腰的话,会得抑郁症的。”   李春燕吓住了,她男人就因为这个病没了,她也因这个病经常头晕心痛胸闷,上不了工,挣不了工分,脚步往后退了退,之后便低着头不吭声了。   樊云璎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看向李丹红,说道:“三婶,咱们去大队长家吧。”   “娘,我肚子疼,呜呜呜……”   李丹红怀里的梁桥还在挣扎,她险些抱不住他。   毕竟是亲儿子,看他疼得小脸发白,李丹红也心疼,向樊云璎求救,“梁木家的,你会医,快来瞧瞧小桥。”   樊云璎站着不动,纠正道:“我叫樊云璎,三婶可以叫我名字。”   李丹红气地瞪着她,“都啥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小桥是你男人的兄弟。”   樊云璎还是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她是医生之前,首先得是个人,是人就得有七情六欲,对于爱胡搅蛮缠的病人,她一般拒绝治疗。   这也是她适应不来医院工作的一个原因,她虽然有行医资格,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娘,我疼!”   梁桥的哭声都哑了。   李丹红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她愤恨地瞪了眼樊云璎,“咱们大队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医术,我不信离了你,就看不了病了。”   然后就心疼地对着怀里的小儿子说道:“小桥,咱们去找你成才大爷,一会儿肚子就不疼了啊。”   等抱着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冷声道:“梁木家的,做人不能太狠了。”   樊云璎却轻嗤一声,“三婶,我叫樊云璎,还有这句话我不认同,我只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别人怎么对我,我就咋对人。”   李丹红脸色黑了,这女人不是拐着弯地骂她吗,有心想要骂回去,可怀里的孩子一直哭,她也顾不得了,抱着孩子就快步离开了。   梁栋见李丹红离开了,色厉内荏地威胁道:“哼,我这就去找我爹,让我爹打死你们。”   说完便牵着梁材的手离开了,对方人多,他又打不过,留下只能挨打,他才不干。   樊云璎低头问梁榆,“二叔和三叔家的孩子关系倒好。”   梁榆眼里受伤和落寞一闪而逝,“他们经常在一起玩儿。”   小花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小哥,他们不喜欢我们,我们还不喜欢他们呢。”   梁榆想了想,便挥了挥小拳头,道:“对,我们也不喜欢他们。”   李春燕则担忧地问:“云璎,梁桥不会有事吧?”   樊云璎摇头:“他肚子里有虫,吃点宝塔糖就好。”   她又不是冷血,能对一个小孩子见死不救,也就是看他不严重,这才没出手。   李春燕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要不然两家就要结仇了。   而俩小的则害怕地摸了摸肚子,原来肚子里真会长虫,他们以后一定要注意卫生。   因为这场闹腾,尽管今早喝瘦肉粥,但俩小的却胃口缺缺。   吃过饭,小花要去洗碗筷,梁榆去喂家里的老母鸡,樊云璎监督李春燕在院子里散步,之后还要监督她吃药。   吃过药之后,便问她,“婶子,我要去大队的卫生室上班,你一起过去吗?”   李春燕摇头,“我还是去挖野菜吧。”   樊云璎随她,只要她有事干就成。   把家里事情干完,几人分头干活,樊云璎直接去了大队的卫生室,说是卫生室,不过是大队部那边划出来的两间房子。   到了大队部,她便去找了大队长,询问牛奶的事。   “大队长,我想买咱们大队的羊奶,咋买啊?”   大队长不在意道:“反正除了家里有娃娃的,几乎没人喝,你要喝直接去牛棚那边取就是了。”   樊云璎可不会占这个便宜,说道:“怎么能白取呢,那也是咱们大队的公共财产,社员们放羊也很辛苦的,我可不能占公家便宜,再说我打算长期喝的。”   大队长也觉得白拿影响不好,便说道:“一次不管多少都给五分钱。”   一个月一毛五分钱,羊奶还不限量,这不等于白给吗,樊云璎感激地跟大队长道谢。   说了这事,便又说起了给全大队的妇女同志做妇科检查的事,问道:“您看什么时候合适?”   大队长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现在地里的活儿也不紧,让她们一个大队接着一个大队的来。”   樊云璎自然不会有意见,“成,我这就准备准备。”   “梁木家的。”王成才刚喊了一声,就想起樊云璎的讲究,赶紧改口道:“云璎,你昨天救金宝用的是什么手法?”   樊云璎张口就道:“海……”   接着她想起海姆立克急救法是7.4年发明的,也就是去年,现在华国跟国外交流少,这急救法还没在国内普及,她还是少说为妙,省得有心人借题发挥,于是说道:“我忘记名字了,如果成才大爷想学,我可以教给你。”   而她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能助力她进城去县医院的办法。   王成才高兴地连连点头,看樊云璎的目光都带上了敬佩,这么大方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梁启发家的说的冷血无情。   “云璎啊,你今天没给梁桥那小子看病?”   樊云璎点头,“三婶一直骂婶子和小花小榆,还要我们赔钱,梁桥肚子里有蛔虫,我就是看了,她说不得还会认为我咒人呢,不如不看。”   然后她又问:“怎么了?”   王成才便跟她说了李丹红到处坏她名声的事,樊云璎桃花眼里泛起了冷意,既然她这么说,那么她就把冷血无情发挥到底,她最好不要有求她的时候。   跟王成才说了两句话,便让他离开了,现在民风保守,妇科检查时候,他一个大男人在场不大好。   而随着她把桌椅板凳放好,石沟大队第一生产队的妇女同志也陆陆续续来了,她大显身手的时候来了。   只是她们的后面竟然还混着一个大男人,她打眼一瞧,竟然还是熟面孔,他见到她便温和地笑问:“樊云璎同志,还记得我吗?” 第12章 义诊   樊云璎惊讶地看着李永进,“李医生,您怎么来了?”   李永进温和笑道:“来找你请教啊。”   樊云璎这才想起当初他问,能不能来家里请教抑郁症和贫血心脏病的事,谦虚道:“请教不敢当,互相学习就好。”   闻言,李永进的笑容更加温和了,不会因为一点吹捧就得意忘形,做医生首要的便是沉稳的心态,樊云璎很不错。   寒暄了两句,李永进瞅着眼前的架势,好奇道:“你们这是?”   樊云璎:“今天给大队的妇女同志检查身体。”   李永进忙问:“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樊云璎摇头,本村的王成才都不好留这里,甭提外人了,不过她还是说道:“您可以去大队长家等我。”   说着她喊来了大队长,跟他介绍了李永进的身份,大队长黝黑的脸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李医生,欢迎欢迎!”   李永进温和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也给大队的老人检查检查身体?”   大队长大喜过望,不过还是压着激动问道:“不会耽搁您的事吧?”   李永进摇头,“我今天休息。”   大队长这才激动地带着李永进回了家,大队的老人行动不便,去县城不容易,王成才医术看看头疼脑热还成,让他看大病除非不想活了,县医院的医生肯免费看病,真是太好了。   而樊云璎这边也正式开始了妇科检查,李美兰作为大队的妇女主任,她打头阵,首先坐到桌子前面伸出胳膊,让樊云璎把脉。   樊云璎把脉过后,说道:“伯娘,您气血有些亏,您是不是经常头晕,耳鸣,经常睡不着,有时候还会心慌气短,月经量也跟着减少了,或者月经已经不来了。”   李美兰激动点头:“你说的全对。”   接着她又忐忑地问,“云璎,我是不是病了?病严重不?”   樊云璎放下手,说道:“这病平常没啥事,如果不重视,身体会慢慢变虚弱,还容易多病。”   李美兰松了口气,问道:“那咋治?”   樊云璎:“有条件的多吃肉和蛋,红枣,核桃等营养丰富的食物,再适量地喝牛奶或者羊奶。”   李美兰叹气,“肉和蛋就算了,这金贵玩意儿,咱们吃不起,不过家里有红枣,有核桃,倒是可以多吃点,大队还有羊奶,以前嫌弃味膻,不过咋样也比药便宜好喝。”   而围观的其他人却啧啧道:“以前总嫌弃羊奶味膻,没成想竟然是好东西,回头我也喝上。”   “我也喝上羊奶,我可不想老了后病秧子。”   “我回去跟当家的说,我们全家都喝羊奶。”   “我们全家也喝上。”   樊云璎听着大家的议论,突然想起一件事,大队长说每天五分钱,羊奶不限量的事,恐怕不成了,所以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既然已经砸了脚,就好事做到底,便又继续说道:“喝奶,不仅仅能够让孩子长高,就是老人喝了,也能改善腰背疼痛,以及腿抽筋的症状。”   这个年代物质匮乏,人们不注意膳食营养,所以老年人缺钙的现象还挺普遍的,她这么一说,众人又开始讨论起来自己的腿疼,腰背疼,以及晚上腿抽筋的事。   讨论的结果便是,把羊奶加入了各家的早餐桌。   樊云璎为不能便宜羊奶,哀伤了不到一秒钟,心神便又回归了工作,“伯娘,您随我进屋再检查检查。”   李美兰疑惑,“不是光把脉就完了,咋还要检查?”   樊云璎:“有些病症,把脉把不出来,得亲眼看才成。”   其中有个五十多岁的大娘,笑道:“以前赶庙会听戏,就听那戏文上讲什么看病需要望闻问切,这个望,是不是就是亲眼看啊?”   樊云璎朝着大娘比了个大拇指,“大娘,您说得对,真有见识。”   大娘饱经风霜的脸顿时笑成了菊花,胸膛一挺,下巴一仰,要多神气就多神气。   这边李美兰进了房间,樊云璎指了指一张椅子道:“伯娘,您先把上衣脱了坐那儿。”   李美兰再次目瞪口呆,羞得结巴道:“咋,咋还得脱衣裳?”   樊云璎笑道:“我没长透视眼,您不脱衣裳,我怎么能看清楚。”   李美兰手抓着衣服下摆,问:“不能不脱吗?”   樊云璎摇头:“不能。”   接着她笑道:“伯娘,我是女人,不用害羞。”   李美兰咬了咬牙,道:“对,我有的你也有,羞啥。”   说着就把外套给脱了,只留一个满是窟窿眼的背心,看背心的氧化程度,想来年头不短了,樊云璎内心叹气,只有置身这个年代,才知道日子过得难,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清楚的,比如李美兰的破烂背心,比如这几天她吃的野菜窝窝头。   感叹也只有一秒,接着她又示意李美兰把背心给脱了,李美兰咬了咬牙,再次把仅剩的背心给脱了。   樊云璎这才仔细检查李美兰胸部的情况,乳|头部分有炎症,上面湿漉漉的,李美兰不再哺乳期,所以不正常,而且她一侧的乳|房看着偏大。   她过去指着乳|头问:“这情况多久了?这里还有其他的不适吗?”   李美兰羞得把头埋胸前了,闻言,低声答道:“就是压着这里的时候会疼。”   樊云璎听了便用酒精给手消毒后,上手检查,手刚触碰到皮肤,李美兰便吓着了,“噌”地便站了起来,椅子被她带地直接倒在了地上,脸色通红地质问:“云璎,你干啥?”   樊云璎内心苦笑,这就是代沟啊,后世再普通不过的妇科检查,放她这里,就像她是个纨绔,要非礼良家妇女一样。   她努力保持公事公办的表情,解释道:“伯娘放心,我只是检查你这里有没有病症。”   李美兰羞道:“你说,我自己来。”   樊云璎见她脸红地都滴血了,头也快埋胸前了,但却没有心软,还是用公事公办道:“伯娘,你不会医,只有我亲自上手检查,瞧得才会准。”   李美兰被吓着了,抖着嘴唇问:“我的病很严重吗?”   樊云璎:“不清楚,只有检查了才知道。”   李美兰最后还是同意了,不过在检查过程中,不仅仅脸红得滴血,就是身上的皮肤都红了,樊云璎尽量让自己保持专业表情,也尽量不触碰她的皮肤。   樊云璎:“这里疼吗?”   李美兰摇头   樊云璎:“这里呢?”   李美兰嘶了一声,“疼!”   经过检查,一侧有肿块,初步诊断是乳腺炎,现在没有b超,要不然去医院检查检查就能确诊,现在只能先保守治疗了。   “乳|头处涂抹红霉素软膏,另外需要口服和外敷清热解毒和活血化瘀的药,平时忌吃辛辣刺激生冷食物,另外注意卫生,那里要保持清洁干燥,背心不要穿粗糙的,尽量避免摩擦。”   “先用一个疗程看看效果,记得找我复查。”   听了一堆医嘱后,李美兰的心也彻底放松了,脸上的温度也降了些,把衣服整理好,便要出去。   樊云璎叫住了她,“伯娘,还没检查完呢。”   然后指了指竖排并一起的桌子道:“脱了裤子,躺那上面,还有一项检查没做。”   之所以没有铺床单,是因为没有一次性床单,现在新床单都是宝贝,而且也不能做到检查一人就换一条,只能光着桌面,检查一人后,用酒精擦拭桌面也方便。   李美兰脸上的温度再次上升,樊云璎心累,再次解释:“伯娘,想想张秀秀的病,再想想张大嘴去县医院检查时候,医生说的话,那里的病也会要命的。”   李美兰这才再次咬牙把衣裳脱了,樊云璎检查了,那里气味当然不会好闻,但她面色丁点不变,再次公事公办地问:“平常这里痒吗?白带正常吗?做那事的时候疼吗?”   李美兰没想到樊云璎会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忍着羞意,边穿裤子边回道:“会痒,有时候还会疼,白带发黄,发绿,还臭。”   说着声音渐渐不可闻,蚊子哼哼道:“那个时候疼。”   要不是樊云璎注意力集中,后面的那句话,就可能听不到。   了解情况后,便又说道:“伯娘,你那里外阴炎。”   李美兰懂这个病,张秀秀就是因为这个没的,张大嘴去医院检查,也有这个病。   李美兰忐忑地问:“我这个严重不?”   樊云璎摇头,“只要平常注意卫生,每天用温开水清洗,勤换内裤,让大队长平常也注意洗屁股,换贴身衣服,要不然他那里脏,也会影响你。”   再次把医嘱说了后,便道:“最好隔一段时间就用药洗一洗,这个药不贵,大部分药材元宝山上就有,采了药材给我,我来帮大家做。”   李美兰感激道:“云璎,谢谢你。”   樊云璎微笑不语,她其实没那么多好心,她更多的是为了碎银几两,要不是现在大环境原因,她都要直接卖药水了,唉,挣钱太难了。   接着樊云璎又恳求道:“伯娘,待会儿别的女同志来检查,肯定会害羞,您能不能留下来帮我。”   李美兰作为大队的妇女主任,又是大队长媳妇儿,在石沟大队非常有威信,有她帮忙,让女同志脱衣检查会更容易一些,免得别人把她当变态。   结果也是如此,接下来的女同志羞得不散脱衣裳,都是李美兰做工作的。   因为检查很仔细,进行得不快,倒是没检查出大病,大多都是妇科炎症,也容易治疗。   中午休息时候,她去找了李永进,好家伙,大队长家外面竟然排起了长队,全是来看病的人,多数是老人,也有年轻人。   樊云璎又叹气了,在后世,农村就医都难,甭提这年代的农村了,好容易有大医院的医生过来,可不就得赶紧过来瞧了。   而李永进看了一上午的病,又累又饿,虽然他看着许多老人顶着大太阳等,心有不忍,但心神耗费太多,注意力不集中,看病就容易出错,不得不叫了停。   见众人不舍得离开,樊云璎灵机一动道:“你们现在的位置,我写纸条排上号,你们吃过饭,就拿着纸条来,还站你们原来的位置。”   众人这才拿着纸条离开。   李永进揉了揉太阳穴,感慨道:“没想到农村有这么多的病人,看来我回去后,得给院长说说,看看能不能组织医生定期下乡?”   大队长激动地道:“李医生,谢谢,谢谢!”   李永进摆摆手,“我们医院是人民的医院,宗旨也是为人民服务,不用感谢。”   樊云璎和大队长等人听了,对李永进的印象更好了,中午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招待,小鸡炖蘑菇,土豆炖肉,韭菜炒鸡蛋,红烧豆腐,再加一盆玉米羹,都是平常过年都舍不得吃的硬菜,吃了几天野菜粗粮的樊云璎口水分泌过盛了。   李永进也一直说:“太丰盛了。”   不过做都做了,只能开吃了,大不了离开的时候,多留点钱和票好了。   吃了几口饭,缓解了饥饿之后,李永进终于说了自己来的目的,“樊云璎同志,我的导师周治周老对抑郁症和贫血心脏病很感兴趣,他想跟你面对面交流,可以吗?”   樊云璎咽下嘴里的肉,点了点头,爽快道:“好啊,时间地点你们定。”   内心却想着周治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人是医学大佬,见一见不亏。 第13章 耸人听闻   想不起来周治的名字为啥耳熟,她便问李永进,“李医生,冒昧问一句,您的导师在哪个医院工作?”   看看能不能得到一点信息。   李永进倒没有藏着掖着,回道:“在省城第一人民医院工作。”   樊云璎皱眉头,还是想不起来名字为啥耳熟,便摇了摇头不想了,专心吃肉要紧。   “樊云璎同志,李同志的病情可有好转?”   既然说起了贫血心脏病,李永进又不免关心起得这个病的李春燕。   樊云璎:“目前病情还算稳定。”   李永进点了点头,这才几天,能把病情稳住没有恶化,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还是问道:“食补加药补疗效太慢了,这样的病症可有见效快的治疗方法?”   现在的人生活大多不富裕,食补需要的食物太难得,所以并不适用于大众。   樊云璎点了点头,“有,输血治疗,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得弄清楚贫血原因,才能彻底治愈。”   所以必要的营养摄入还是免不了的,食补还是不可避免。   接着李永进又问了几个医学上的问题,樊云璎知无不言。   而陪客的大队长在一旁有些恍恍惚惚,他咋听着县医院的医生,竟然在向樊云璎请教,那是不是说明樊云璎很厉害,比县医院的医生还要厉害。   说了一会儿,樊云璎也累了,特别是眼前放着肉,她却不能心无旁骛地享受,心更累,正好病人来了,她眼前一亮,赶忙道:“李医生,病人来了。”   她不是故意不让李永进休息的,实在是病人太可怜了,对的,就是这个原因,才不是她想吃肉。   李永进扭头便看见了来看病的病人,他们不知道来了多久,来了也不提醒他,直接拿着板凳在大太阳底下坐下,现在的太阳虽然没有夏天的烈,但也初显威力,照人身上,还是会有些难受,可他们就是忍着不打扰李永进用饭。   李永进深受感触,立刻放下碗筷,再次开始他今天的义诊。   樊云璎趁机往嘴里飞快地捞了几块肉,也起身打算开始她的工作,一上午的时间连一个生产队的妇女同志都没有检查完,这个妇科检查,她得用几天才能完成了。   再次来到大队部,她做了一番准备工作,便跟李美兰说道:“伯娘,叫号吧!”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位身材瘦削,面色发黄的女人李艳菊,按照程序先诊脉,樊云璎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李艳菊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不过樊云璎没说什么,只是说道:“进去检查身体。”   李艳菊忐忑道:“医生,我是不是得病了?”   樊云璎公事公办道:“检查了才知道。”   可到了房间,被李美兰劝说着脱下衣裳,看着她瘦弱的身上新伤旧伤遍布全身,樊云璎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你这伤怎么来的?”   李艳菊神色慌张:“不小心撞的。”   樊云璎怒其不争,打算再问,就被李美兰给拦住了,“云璎,有我们妇联的,我会跟进的。”   可是樊云璎仍旧气愤难平,但也没有继续管,人家愿意受着,她管个屁,又不是她什么人,不过还是说道:“你怀孕俩月了,再不小心磕到,小心流产。”   李艳菊瘦黄的脸立刻激动起来,麻木的眼睛也有了神采,“我怀孕了,真是太好了。”   结婚五年没开怀,婆婆和男人才会有意见,她怀孕了,他们肯定就不会打她了,至于后面的妇科检查,以及樊云璎说的关于她有外阴炎和轻微盆腔炎的事,她都因为激动没听进去。   等她出去,李美兰叹气,“她也是可怜人。”   樊云璎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些人的可怜都是自找的。   丢下思绪,她继续做检查,今天下午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连把出三个孕妇,她不由心想难道好事都喜欢扎堆?   可很快她就知道她想错了,因为来了一个棘手的病人。   一个身材瘦弱,面色惊慌的女人抱着一个五个月左右的孩子,穿过排队的人群,直接到她面前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樊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樊云璎和李美兰都被吓着了,赶紧把人搀扶起来,问:“同志,别这样,快起来!”   女人却使力跪着,哭喊道:“除非樊医生答应救我儿子,否则我就不起来。”   樊云璎眉头紧皱,她最烦的就是这种胡搅蛮缠的病人,以前碰到这种,她直接拒绝接诊,她是私人诊所,没有非要完成的KPI,除了一些流言蜚语,根本碍不到她什么,何必接诊难缠的病患,让自己陷入麻烦。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女人连哭带喊,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看病就看病,威胁医生算什么。   “伯娘,把人请一边,别耽搁大家检查,检查完社员们还要上工呢。”   樊云璎的话得到了在场人的支持,就是嘛,这是他们石沟大队的卫生室,有病可以去公社卫生所,也可以去县医院,来他们这里干啥,耽搁她们挣工分。   女人这才停止哭喊,站了起来,哽咽道:“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樊云璎看向排队的人,“你问问她们,如果她们愿意耽搁时间,我就看,不过事先声明,我只是会点医术,还不是正式的医生,你儿子的病我有可能治得了,也有可能治不了。”   女人却慌张道:“你医术那么好,怎么可能治不了!”   樊云璎意识到不对劲,问:“你怎么知道我医术好的?我到现在也治过什么疑难杂症?”   女人心虚地低垂了眼,“我听人说的。”   之后抱紧自己儿子,有些后悔耳根子软,听别人话来找樊云璎替儿子治病了。   樊云璎却盯着她,问:“你听谁说的?”   见女人不吭声,樊云璎又道:“不配合的病人以及家属,就是看病也白看。”   那意思就是拒绝接诊了,不是她冷血,对于明显不怀好意的人,她不是圣母,可不会以德报怨。   女人怀里的孩子小猫一样的哭出声,她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这才说道:“是李丹红,她中午特地去找我说的。”   樊云璎眼里冷意一闪而逝,李丹红她记住了,以后别求她头上,不过不妨碍她收点利息,桃花眼一弯,嘴边梨涡尽显甜美,“原来是三婶给你说的,哎呀,你早说啊,没想到三婶这么热心肠。”   说着她又歉意地看向排队的人,“就是耽搁大家挣工分了。”   现在的工分可是农民的命根子,闻言,大家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内心却把李丹红拉出来,问候了她祖宗十八代。   “这孩子肚子里有寄生胎,得赶紧去医院做手术。”   这边樊云璎给孩子诊断之后,精致的眉头一拧,脸色凝重地下了结论。   女人也就是王月红紧张地问:“啥是寄生胎?”   樊云璎科普道:“就是当初你怀了双胞胎,却在胎儿发育的时候,一个胚胎吸收了另外一个胚胎。”   这简直是耸人听闻,这么一来她儿子不就成怪物了吗?   王月红目光怨毒地看着樊云璎,骂道:“你胡说,我儿子才不会吃掉他弟弟呢。”   樊云璎一耸肩,“信不信由你,这病虽然少,也不是没有,五十万个婴儿里就有一例,你儿子这种情况,必须做手术,否则他只会越来越虚弱。”   王月红不听,抱起儿子就走,还不忘骂樊云璎:“庸医。”   樊云璎听着眉眼都没动,当医生谁又能没挨过骂呢。   王月红离开后检查继续,但大家都挺好奇刚才的孩子,便问道:“梁木家的,你说她儿子肚子里真有他兄弟?”   樊云璎冷着脸纠正:“叫我名字樊云璎。”   她重复这句话都重复得烦了,但又不得不说。   大家这才想起樊云璎的执拗,不愿意别人这么叫她,便赶紧改口,“樊同志,你给我们讲一讲,到底咋回事呗。”   樊云璎科普道:“这在医学上叫寄生胎,这孩子的情况看着还算正常,有的寄生胎表现出来的症状有四条腿的,有四只胳膊的,这都得做手术。”   众人惊讶地“哇”了一声,总算长了见识,纷纷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更是对樊云璎竖起了大拇指,夸她有见识。   更有夸她医术的,“樊同志,我家老头子自从得了你的法子,睡觉时间腿终于不难受了,可算能睡囫囵觉了。”   “还有呢,上次你给的那个去口疮的土法子也管用,我只用了一天,嘴便不疼了。”   “我儿子昨儿吃饭卡住喉咙,用了樊同志交的法子,轻轻松松便取出来了。”   樊云璎听着嘴角上扬,她的医术也算得了初步肯定了,离她的目标进了一步。   下午除了李艳菊和王月红俩人的诊疗不尽人意之外,后面的还算顺利。   大部分女同志除了气血亏之外,就是妇科炎症,这些都好治疗,大家也很配合。   忙碌了一天,总算忙完一个生产队,还有5个呢,也就是说顺利的话,还得五天,樊云璎拧眉,太慢了,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而李永进那边也不得不提早结束,他还要回城,明天还要上班,临走之前,过来跟樊云璎道别,临走还不忘记嘱咐,“樊同志,等我导师回话了,我再来找你。”   樊云璎点头,“好。”   终于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一进家门,就看到小花在院子里的梁木,他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正穿着秋衣在院子里劈柴。   看到她回来,满是汗水的黑脸上,连狰狞的疤都柔和了,温声道:“你回来了?”   樊云璎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木:“刚回。”   接着就没话了,樊云璎左右看了看,“婶子他们呢?”   梁木:“去河边洗衣裳去了。”   樊云璎挑眉,李春燕竟然会去河边人多的地方了,有进步。   而梁木则想着他娘问他的话,“啥时候和你媳妇儿圆房?”   他眼睛看向樊云璎,耳根子突然有些发热。   樊云璎没察觉,趁家里没人,便问他关于她自己制药卖药的事,梁木想了想,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她虽然失望,但也不气馁,又问:“那我把急救办法写成图文并茂的文章投稿给报社呢?”   “这倒是可以。”梁木肯定道:“特别是那个异物堵喉咙的急救法,普及开能救不少人。”   樊云璎高兴了,总算还有一个想法可以。   梁木见她高兴,心情也跟着好了,正打算问她今天第一天当赤脚医生累不累,李美兰就着急忙慌地来了。   “云璎,快跟我走。”   梁木和樊云璎异口同声道:“怎么了?”   李美兰:“路上说。”   樊云璎知道肯定又有急诊,没有多想,便跟着去了,而梁木紧跟也出去了,他除了要看看李美兰找樊云璎什么事,另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找李丹红,替她和家人出气,李丹红恐怕忘记前几年的教训了,他可以帮她回忆回忆。 第14章 樊云璎声名扬   “伯娘,出什么事了?”   路上樊云璎又问了一次。   李美兰这才回道:“是大柱媳妇儿难产了,你成才大爷一个大老爷们不好进产房,只能你去。”   闻言,樊云璎便赶紧说道:“婶子,咱们得赶紧去。”   说着就跑了起来,她虽然冷血,但也没有到漠视生命的地步,何况还是两条人命。   李美兰答应一声,赶紧跟上她的脚步,边跑边感叹自己当初的提议英明了,让樊云璎当大队的赤脚医生,真是太对了,看看她先诊断出她的乳腺炎,如今说不得还能救柱子媳妇和孩子两条命呢。   而梁木见真是救人,便停住了脚步,他去了帮不了忙,不如趁有时间,赶紧去帮樊云璎把气给出了。   柱子家在大队最东头,但因为村子小,跑了几步便到了,她一来,王成才便像遇到了救星,“云璎啊,赶紧进去瞧瞧,生了一夜又一天了,唉!”   樊云璎见他憔悴的面色,心想怪不得今儿李永进来石沟大队义诊,没见他过去帮忙和学习,原来这边有病人。   不过进产房前,她还是用随身带的酒精,往头上身上洒了洒,虽然不能完全消毒,但也聊胜于无吧。   王成才看她这讲究劲,嘴角抽了抽,县城医院的医生都没她讲究,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发表意见。   樊云璎简单地消过毒,便在柱子娘的催促下进了产房,产房的味道很难闻,樊云璎只是皱了皱眉头便赶紧去看产妇了。   “柱子家的,使使劲,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大队的稳婆王蓉正在接生,不停地鼓励产妇,可产妇生了一天一夜了,哪里还有力气。   她走过去挤开稳婆的位置,给产妇检查,王蓉见一个年轻小姑娘,一过来就把自己挤开,有些不悦,“生孩子可不是你小姑娘能干的,赶紧出去玩儿去。”   说着就要拽樊云璎,后面跟来的李美兰见状赶紧拦着,“婶子,可不能,这是梁木家的,她是医生,医术老厉害了,让她给柱子媳妇儿看看。”   王蓉这才退开,十里八村的稳婆不多,她的手艺不错,这些天经常早出晚归地帮人接生,所以没见过樊云璎,但也听儿媳妇和闺女说过她,知道她医术不错,不过就是每想到这小媳妇儿长得也挺不错的。   “胎位正,应该是胎儿大,骨盆狭窄造成的,我建议还是去大医院做剖腹产吧。”   旁边的柱子娘开始抹眼泪,“去医院就得花钱,家里哪里有钱啊,梁木家的,你再想想办法。”   樊云璎再次听到这个令人心烦的称呼,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再纠正,现在的情况不合适,而是问:“人重要还是钱重要?”   柱子娘哭诉道:“本来家里就欠了大笔外债,再借没人借,也没人敢借啊。”   他们家是石沟大队的困难户,柱子爹生病和柱子娶媳妇儿,让家里债台高筑,家里只有一个壮劳力,偏偏柱子身体也不强壮,这个家本来就不堪重负,再借钱,这个家就被压垮了。   樊云璎叹口气,只能道:“那事先说好,你儿媳妇和孩子我只有三成把握救下来,你如果愿意让我救,就给我签一个免责声明。”   柱子娘怯懦地不敢签,出产房问柱子,柱子也犹豫,樊云璎也不逼迫,她可以帮忙救人,但是前提是家属必须配合签字。   李美兰拽了拽樊云璎,急道:“云璎,你先救人,柱子娘和柱子都是明理人。”   樊云璎心想再明理的人,也有难缠的时候,她可不赌,说道:“医院的医生做手术前也都要家属签字的,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反正柱子家不签,她就不动手,脚步一挪,转身就要出去。   柱子见她出来,又看了看自己娘,还要产房里媳妇儿断断续续的痛哼,他咬牙道:“我签。”   不签,他媳妇儿和儿子说不得就全没了。   樊云璎拿到签字书,这才冲王成才借了银针,转身又回了产房。   回产房以前,她问柱子娘,“给产妇吃点东西,这总该有了吧。”   柱子娘赶紧点头,“有,灶上有现成的,我马上去端。”   连灌带哄逼着柱子媳妇儿吃了喝了几口鸡汤,又喂了她俩荷包蛋,樊云璎这才过去给她针灸,主要就是激发她的潜力,让她有力气生产。   而后她跟稳婆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王蓉见柱子媳妇有了力气,对于樊云璎佩服不已,同时心里想着产妇生孩子脱力得不少,如果樊云璎能够把这法子教给她,她的业务可就不局限十里八村了。   有了这个心思,她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你就瞧好吧。”   她的接生技术也不是盖的,很快柱子媳妇儿便生下了一个六斤六两的小子,柱子娘和柱子当场喜极而泣。   不过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因为柱子媳妇大出血了,樊云璎赶紧用银针止血,又开了药方,忙碌了一夜这才把柱子媳妇儿的命给救回来。   而她自己也累得不轻,脸上都没有血色了,走路的时候腿脚都发软,不过还是不忘下医嘱,“产妇身体受了大亏,注意吃食上要有营养,而且更不能劳累。”   柱子娘和柱子频频点头,樊云璎救了他们家两口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樊云璎这才准备离开,不过刚准备走路,身体就趔趄了下,李美兰赶紧扶住她,看她这样子,她也不放心,便说道:“我送你回去。”   樊云璎没有拒绝,她现在身上真的没力气。   在路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伯娘,妇科病科普班那边,您安排好了没有?”   李美兰嗔她一眼,“你啊,年纪轻轻就是个操心的命,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   樊云璎这才放心,这可是她的第一项功绩,可不能出岔子。   “伯娘,云璎这是咋了?”   刚走几步,就遇到了梁木,其实他因缘巧合地给了李丹红教训之后,便过来柱子家了,见自己帮不上忙,便回去监督他娘吃饭喝药,之后又去元宝山抓了两只野鸡,他娘的病需要长期进补,肉食光靠买还真是不成,只能朝着大山想办法了。   而樊云璎鼻子灵,一下子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还以为他受伤了,皱了皱眉头,正想问呢。   旁边的李美兰就说话了,“云璎这是累着了,你来了,我就不送了,赶紧把人背回去吧。”   樊云璎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虎狼之语,竟然让梁木背她!她拒绝接受。   可是李美兰直接放手了,离开了,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而梁木则听话地蹲下身子,“我背你。”   樊云璎忙拒绝,“你身上有血腥味,应该受伤了,反正离家也不远,我自己走就好。”   梁木:“我没受伤,而且我扶着你,和我背你,有啥区别,不都是身体接触吗?上来吧,反正晚上也没人。”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也能说得过去,最重要的是她真得很累,于是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趴在了梁木的背上。   他们身体接触的那么一瞬间,两人的心同时漏跳了一拍,之后便快速跳动,脸也跟着一起烧成了红对联,气氛突然在这一刻变得暧昧起来。   樊云璎拍了拍梁木的背,“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梁木没答应,只说了句,“别动。”   说着就迈起大长腿开始向前走了起来。   樊云璎也不好再多说,只能把上半身后仰着,避免和梁木身体接触太过。   梁木手握着两条细腿,第一感觉便是樊云璎太瘦了,她那么辛苦地帮他照顾家里,他也得让人家吃好喝好才成,看来今儿晚上他还得去一趟元宝山,再弄点肉回来才成。   接着鼻子就闻到了背上少女的女儿香,脸上的热度再次爬升,热度让负重五十公斤跑一公里都脸不红,气不喘的人,背着不到一百斤的肉,竟然流汗了,呼吸都粗重起来。   樊云璎听到后,赶紧道:“我有点重,放我下来吧。”   梁木赶紧道:“你一点都不重,马上就要到家了。”   可是他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可惜石沟大队也就芝麻大点的地方,很快就到家了,家里李春燕和两小的正在院子里说话,看到他们吓了一跳。   李春燕:“梁木,云璎这是咋了?”   小花:“嫂嫂是不是生病了?”   梁榆:“我这就去找成才大爷。”   樊云璎赶紧从梁木背上下来,说道:“我没事,就是累着了。”   三人同时松口气,李春燕赶紧指挥俩小的,“小花给你们嫂嫂端水洗手,小榆去端饭。”   如果说前两天她还对樊云璎有些埋怨,那么今儿樊云璎给全大队的妇女同志检查身体,大大地给她长了面子,今天但凡碰到的人都对她笑脸相迎,这是她自从丈夫没了之后,投一次遇到这么多的笑脸,现在樊云璎在她心里地位急剧上升。   等樊云璎洗过手,她又不免问起了柱子媳妇儿的情况,听说母子平安,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儿媳妇肯真给她长脸。   目前对她的不满,就剩下圆房了,梁木最熟悉自己娘,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想要说什么,赶紧道:“我局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着抬腿就走,李春燕气地埋怨道:“公安局又不是离开你就不转了,整天就知道案子,咋不见你对人生大事抓点紧。”   梁木无奈解释:“这案子我接都接了,总得结了吧,中途换人,说不得让犯罪份子跑了。”   李春燕嫌弃地挥手,“赶紧走,别在家里碍我眼。”   梁木看了眼埋头干饭的樊云璎,失落地离开了,他也弄不清楚这情绪从哪儿来。   等儿子离开,李春燕便跟樊云璎表达歉意,“云璎啊,真是对不住,嫁过来几天,梁木都不能好好陪陪你。”   樊云璎能说她巴不得梁木离开吗,只能说:“我理解,毕竟没有他们,哪里会有我们的安乐太平日子。”   李春燕舒坦了,现在她看樊云璎怎么看怎么满意。   而樊云璎顶着她慈爱的目光,吃过饭,赶紧回房间了,点上煤油灯,便开始构思图文并茂的急救手册,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动笔。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急救办法不是她原创,报社发表的可能不大,所以该怎么办呢?   最后她冥思苦想,才想起这个年代人们爱看小人书,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编一个小故事,把各种急救办法穿插其中呢?   想到就做,她小时候因为学中医,因为要画药草图,要画人体图,她爷爷出钱让她上过一段时间的绘画班,这个倒不是问题,愁的是怎么让故事既有教育意义,又充满趣味。   而她不清楚,不过短短时间,她救了柱子媳妇和孩子的消息就传遍了石沟大队,原先对她医术还有些怀疑的人,也认可了她的医术,一致决定明天找她看病。   可以想见明天肯定是忙碌的一天,也是收获的一天,只是樊云璎没想到她这天的第一个病人如此特殊。 第15章 故人   “这牛也不知道咋回事,瘦了不少,又不爱吃东西,经常嚎叫,身上的毛也跟着掉,眼睛还红了。”   管理牛棚的成功大爷,看着自己的伙计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就是大队长都急得眼睛红了。   而樊云璎也没有想到她今天的病人会如此特殊,竟然是头牛。   虽然已经是七十年代,但牛还是农村的重要劳动力,特别是现在又正值春耕,正是用牛的时候,怪不得大家都如此着急。   樊云璎理解大家的着急,可她不是兽医啊,可大队长却说道:“公社的兽医也来看过,屁都没看出来,你尽心看看,万一能救呢,咱们大队只有这两头牛,地里的活儿全靠它们了。”   樊云璎:“大队长,成功大爷,你们也知道,我不是兽医,我只能尽力,我不敢打包票就能治好。”   大队长和成功大爷理解,爽快道:“没事,你尽管治。”   樊云璎这才围着牛转悠着仔细打量,又问了成功大爷几个问题,之后说道:“这牛生牛黄了。”   大队长和成功大爷一起惊呼:“就是那个特别贵的药材牛黄?”   樊云璎点头,“嗯,不过要牛黄,就不能要牛了,你们要牛黄还是要牛?”   大队长和成功大爷没有丝毫犹豫,“要牛。”   牛黄再金贵,也不能帮他们大队耕地啊。   樊云璎这才开始开药方,“把这些药混在饲料也好,饮水也好,想办法让牛吃下去,三五天就能好。”   大队长和成功大爷见牛能好,一起咧开大嘴笑了,纷纷对樊云璎竖起大拇指。   樊云璎谦虚道:“我这也是恰好了解这个病而已,并不是所有的牲口病都会看。”   可大队长就是觉得她谦虚,像王成才只会看头疼脑热,就整天狂得不行,不过他也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低调,对樊云璎的印象更好了。   樊云璎从牛棚离开,并没有直接去卫生室,反而回家又换了一身衣裳,又把手脸洗了洗,这才去卫生室。   刚抬腿就被李春燕给叫住了,问道:“云璎,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五队做妇科检查?”   樊云璎:“一天一个生产队,轮到五队还得几天。”   李春燕:“那我就放心去挖野菜了。”   她上不了工,挣不了工分,如今身上好了点,能帮家里减点负担就减一点,挖野菜就是她目前能做的不多的事之一。   樊云璎嘱咐:“那您小心点,别累着了。”   李春燕高兴地答应一声,她终于能帮家里头干活了,心头堵着的石头墙裂开了一条缝。   而樊云璎到了卫生室,就看到除了一群娘子军当中的男同志,便拉着李美兰进房间,问:“伯娘,这里怎么这么多男同志?”   李美兰朝屋外看了看,问:“你没看出来,这些男同志脸色都不好,他们都是来找你看病的。”   樊云璎当然看到了,可她分身乏术啊,双手一摊,故作苦脸道:“我没空给他们看病啊。”   接着又道:“不如让他们去找成才大爷?”   李美兰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他要是能看了,他们早好了,还能等到今天。”   说完又意识到樊云璎确实没时间检查,不由说道:“那个要不上午妇科检查,下午看病?”   樊云璎想了想问:“妇科检查结束时间就得往后拖了,妇女同志能愿意吗?”   李美兰:“怎么不愿意,她们的检查又不急,乡里乡亲的,都能体谅。”   樊云璎见她说得理所当然,便把这是交给了她,“那伯娘,您帮我跟大家说吧。”   李美兰拍着胸膛保证:“保证帮你办好了。”   而外面的人听了李美兰的安排之后,大都表示理解,像李美兰说的那样,她们的妇科检查不急,乡里乡亲的互相体谅点,而且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不生病。   少数有意见的,也被人给怼了回去,“以后你们家有急事,甭指望别人帮忙。”   这一句话威力巨大,现在的生产能力低下,如果不抱团取暖,他们的生活会很艰难。   而那些来看病的人,也纷纷表示愿意下午来,用他们的话说,“反正这病也拖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樊云璎瞅着外面的情形感慨,这就是人情味儿啊。   接下来就是妇科检查,大多数人还都是妇科炎症,偶尔把脉把出怀孕的,零星的还有几个大肚子女人来找她看病。   轮到她们的时候,竟然都问了同样的问题,“樊同志,能把脉把出肚子里孩子是男是女吗?”   樊云璎的回答也都是千篇一律,“不能!”   这个技能她爷爷会,当初她没学,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的关系,她对这个很是抵触。   不过到了后面,她竟然又遇到了家暴,这次她没有上次反应大了,只是看向李美兰,“伯娘,你的活儿又来了。”   上次那个李艳菊她后来打听了下,这些年她被家暴,也不是没人管,可是李艳菊这人别人帮她,她非但不领情,还臭骂帮忙的人伤害她男人,   只能说有些可怜人的可怜都是自找的,当时她听后,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再遇到,态度便冷漠了许多,谁知道是不是第二个李艳菊。   李美兰也头疼,她知道大队有的男人不出息,喜欢打老婆,可没想到会打得这么狠,看来她得好好地教育教育这些没出息的男人了。   除了这些,上午的工作还算顺利,一下班,樊云璎便收拾了东西回家,刚进家门,小花就跑了过来,兴奋道:“嫂嫂,今天是娘做的饭。”   樊云璎惊讶,“是嘛,那今天的午饭肯定很好吃,我一定得多吃点。”   梁榆也过来,吸溜着口水道:“娘做的土豆炖鸡块可香了。”   不用他说,她就已经闻到鸡肉的香味了,肚子里的馋虫顿时开始大闹五脏庙,“咕咕……”   而后又有两道回声:“咕咕……”   一大两小同时捂住肚子,往厨房而去。   李春燕正好做好饭,看到他们,便说道:“赶紧洗手吃饭。”   “婶子,我终于知道小花为啥做饭那么好吃了,因为有您这么个手艺好的娘呢。”   李春燕被夸得合不拢嘴,这段时间大概睡得着,吃得香,出去也没人指指点点,所以她心情好了许多,如今看谁都有些顺眼,更甭提给她长脸的樊云璎了,直接给她夹鸡腿肉吃。   而其他的鸡腿肉,她几乎全部夹给了梁榆,樊云璎见状,也赶紧伸筷子,把剩下的鸡腿肉和鸡翅膀肉夹给小花。   还不忘说道:“小花,赶紧吃,家里就数你干活多了。”   梁榆正要吃自己碗里的鸡腿肉,可见嫂嫂盯着自己,想起嫂嫂曾经的话,女孩子和男孩子都是一样的,长大了不会比男孩子差,也能支撑起家门,以前他不以为然,可看到嫂嫂做的事,让他越来越认可她的话。   遂拿筷子夹住鸡腿肉往妹妹碗里夹,“小花,你多吃点,你太瘦了。”   李春燕眉头一皱,就要说话,梁榆就抢先开口了,“娘,男娃和女娃都一样,让妹妹多吃点,长大后和嫂嫂一样厉害,我和哥哥就不会累了。”   李春燕回道:“女娃长大了,就要嫁人,就是婆家的人了,怎么帮你和你哥哥?”   梁榆不知道如何回答,便看向樊云璎,樊云璎放下筷子说道:“婶子,女娃出嫁了,怎么就不帮娘家了?我不帮娘家,那是因为我娘家是后爹,对我不好,要不然我肯定会孝顺我爹娘的。”   李春燕说不过樊云璎,脸一拉,随便扒拉了几口饭便回了房间。   见俩小的有些担心,她朝他们笑笑:“没事,一会儿我去看看。”   她是去送药,才不是专门看的,她的善心可不会给重男轻女的人。   中午吃过饭,樊云璎回房间休息了会儿,顺便躺炕上构思小人书的故事情节,大概躺了半个小时左右,她这才起身去卫生室坐诊。   去之前,她还特地打扮了打扮,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出诊,先是把长发梳成一个网红低丸子头,甜美不失知性,至于衣服,她翻找衣柜,最能拿出手的就一件翻领红白格子衬衫。   可就这衣裳,还是很多姑娘羡慕的好衣裳,没补丁。   到了卫生室,那边已经等满了人。   首先第一个病号,便是一个大娘李桃花,今年五十一岁,膝盖疼,走路的时候还会“咯吱咯吱”响。   她把了脉,又让撩起她的裤腿看了看,又让她做了几个动作,这才说道:“你这里有积液,半月板损伤造成的。   我教你一套推拿方法,回去记得一天两次推拿,另外再给你开药方内服外敷,七天后再来找我复诊。”   李桃花赶紧感激道谢,她才五十一,只要能治好病,她还能去上工挣工分呢。   接着又一位大爷梁启智,他今年六十岁,早年因为中风,有一条腿和一只胳膊不能动了,就想问问樊云璎有没有办法?他只求生活能自理,不拖累人。   樊云璎:“这个我不敢打包票,需要的疗程长,您如果愿意治,每天都得喝药,还得过来针灸。”   这个她穿越前就研究过这个病症,她只有六成的把握。   大爷只问了一句,“需要多少钱?”   樊云璎:“针灸一次一个工分,药材就得你们自己买了,肯能有些贵。”   梁启智叹气,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樊云璎知道他心疼钱,可她能做的也不多。   接下来又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脚上长了鸡眼,她直接开了药方。   总之这一下午,她几乎没有停歇,日头渐渐变暗,夕阳的光辉照她身上,莫名添了一份圣洁。   不知何时人群外站了几个人,举止打扮都和附近的村民截然不同,其中一个老者指着樊云璎,问道:“永进,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李永进点头,“是的,老师,就是她,她就是樊云璎。”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己老师大步走向了樊云璎,声音激动道:“小璎,真的是你!”   樊云璎抬头一看,是一位看着就面善的老爷子,正激动地看着她。   她脱口而出:“周爷爷,您怎么来了?”   周治不管这些,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激动道:“我就知道你个小丫头,会有出息,不错,不错,没丢了你爹的脸。”   李永进这时候也走了过来,问道:“老师,你们认识啊?”   周治眼里有了一抹伤感,“这就是你师弟樊仲夏的女儿。”   李永进惊讶之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医术这么好呢。”   周治看了眼附近的人,问道:“我有没有耽搁你工作?”   樊云璎摇头,“已经结束了。”   接着樊云璎领着几人回梁木家,周治边走边问,“我记得你未婚夫不是萧家吗?咋来这里了?”   樊云璎自然把原因说了,“我妈说萧建国和顾文琬两情相悦,让我不要棒打鸳鸯,顾家养了我十几年,我也该报恩成全他们。”   周治气地都骂了脏话:“狗屁!萧家忘恩负义,顾家也不是好东西,你妈是个拎不清的,大前天还找我给顾家闺女安排工作,亲闺女不管,倒去管别人。”   樊云璎讽刺道:“帮别人能落个好名声,我是亲闺女,反正不论她怎么对我,我都得孝顺她。”   周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沉默中,迎面跑来一人,还没到跟前,就大声喊:“樊同志,赶紧的,小花和小榆跟别人打架,都见血了,你快去看看。” 第16章 打架   樊云璎又是惊讶,又是着急地问:“他们和谁打架?”   小花和梁榆都是乖巧孩子,因为经常被骂扫把星的原因,他们几乎不出去玩儿,平常不是去挖野菜,就是在家里干家务,她来了之后,又加了一项,在家里学字,所以她想象不出来俩孩子怎么会打架。   来人很急,“赶紧去吧,梁栋头上破了洞,流了满头满脸的血,可吓人了,你赶紧过去看看。”   听到不是小花和梁榆受伤,樊云璎松了一口气,也不怎么急了,转头跟周治说道:“周爷爷,我先领您回家安置。”   她还要安置客人呢,大队又不是她一个医生,再说她不是有客人吗,而且孩子能有多大劲儿,梁栋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她没必要着急。   来人见她还有心情待客,急地直跺脚,“樊同志,你快点啊,梁栋的伤很厉害。”   樊云璎慢条斯理道:“我这里有重要客人,你去找成才大爷看看吧。”   来人:“成才叔去公社学习了。”   樊云璎瞪大眼眸,王成才去公社学习,怎么没叫她一起,她也是石沟大队的赤脚医生呢,看来王成才也没有表面那么大度,既然如此,以后和他相处,她也该注意点儿了。   周治见来人着急,不等樊云璎开口,便说道:“小璎,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他原先不出声,只是想看樊云璎如何处理,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继承了她父亲的医术,却没有她父亲的医者仁心。   “唉!”   他暗自叹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不对。   樊云璎没办法把梁栋这熊孩子推给王成才,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过去。   “呜哇……我是不是要死了,都怪这俩扫把星,克死了我大伯,克得大伯娘病怏怏,克得小桥肚子里生虫子,克得三婶也生病了,现在又要克死我,你们怎么不去死?”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梁栋的哭骂,樊云璎眼里划过一抹冷意,梁栋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肯定是大人教的,或者听大人说的。   几个大人对俩无害的孩子都这么狠心,那就甭怪她也狠心了,于是她步子马上就加快了几分。   而这时候小花开口了,只见小丫头挺着胸膛,小下巴一抬,小脸一绷,气哼哼地说道:“你这是封建迷信,要被思想改造的。”   梁榆上前一步,站妹妹身前,“就是,你搞封建迷信,得去思想改造。”   他的声音不小,他是哥哥,应该保护妹妹,可是妹妹却先站出来保护他,白瞎娘背地里给自己的好吃了,愧疚之下,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说话。   梁栋捂着自己头上的伤口呜哇乱叫,“你骗人,我娘经常这么说,都没有被拉去思想改造。”   樊云璎差点笑出声音来,熊孩子不好好教育,到头来坑的就是父母。   “你确定你娘说过这话?”   樊云璎上前一步问道。   梁栋捂着脑袋,“我才不骗人,你们家一家子都是扫把星。”   樊云璎环顾四周,大声说道:“大家都听到了,梁桥可是主动揭发他亲娘搞封建迷信呢,这才是我们新社会的好少年。”   梁桥已经十一岁了,再傻也能明白樊云璎的话什么意思,也顾不得捂头上的伤口了,用带血的手,指着樊云璎骂道:“你胡说,我没有。”   而这时候王桂花和李春燕也来了,她们一来就先查看自己孩子,小花和梁榆虽然没见血,但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脸上上全是伤,就是嘴角都破了。   见到亲娘,俩小孩儿之前的坚强顿时破防了,纷纷把头埋她怀里哭,“娘,我们不是扫把星,呜呜呜……”   李春燕眼眶也跟着红了,哭道:“都是我不好,我是个废物,才让人欺负你们。”   王桂花也抱着自家儿子哭,“这是多大的仇啊,就下这么狠的手,这是纯心要你的命啊?”   接着就愤恨地看向樊云璎:“梁木家的,你是医生,又是梁栋的嫂嫂,他受这么重的伤,你却在旁边看戏,你配当医生吗?”   樊云璎:“你问问你儿子愿意让我看吗?”   梁栋立刻扯着嗓子哭起来,“娘,我不要她看,她是扫把星,别把我给克死了。”   而他一使力气哭,额头上伤口本来有些止住的血,又开始流了,王桂花心疼地背起他,回头对着李春燕说道:“大嫂,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说着就要走,就是李永进想帮忙,人家都不让,觉得他跟樊云璎是一伙的。   而樊云璎见李春燕只知道哭,便高声道:“二婶,你还是想想你宣传封建迷信,马上就要被思想改造的事吧。”   接着又再次说道:“不是只有外面流血的伤口才叫伤口,流言蜚语也能害死人,这些年你和李丹红一起造谣,让小花和梁榆不敢出门玩耍,让婶子积郁在心,身体渐渐虚弱,要说心毒,谁能比得上你,你这招叫杀人诛心,害死了人,还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她今儿就是要彻底撕开梁家二婶和三婶的真面目,这些天她们表面上维护她,可实则心里记恨她不让李春燕把肉和奶粉等好东西折价卖给她们的仇呢,所以没少背地里埋汰她,说她心毒,说她医术差。   既然有机会,她自然要回敬一二。   又当又立的,她不嫌弃累,她还嫌弃恶心呢。   而她不知道她叉腰大骂的场景,被匆匆赶来的梁木看了个正着,他看着那个骄阳一般的明艳女子,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乱了,就如同揣了几只兔子一样,失去了原来的跳动节奏,他想他心动了。   母亲柔弱,撑不起家,他最心动的女子,反而不是温婉居家,反而就是樊云璎这样坚强护短的。   而那边的骂战还在继续。   “亏你还城里来的,跟个泼妇一样。”   王桂花回头骂了一句,可樊云璎冷笑一声,“我这叫入乡随俗,跟你学的。”   王桂花想要再骂,可梁栋又哭了,伤口处的血再次流了出来,她无奈又心疼,只能先背着他去找医生。   樊云璎这才回头安慰李春燕母子仨,“别哭了,这次小花和小榆做得对,谁要欺负咱们,直接打回去,打不过,回来叫上你哥。”   梁木也趁机过来,说道:“你嫂嫂说得对,咱们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被欺负了,就当怂包子。”   说着他还特地环顾了四周,众人被他冷戾的视线一扫,纷纷撇开眼睛,心想回头得去家里孩子说说,可不能再欺负梁家这对小兄妹了。   而樊云璎没放过走远的王桂花,“二婶,梁栋性子冲动,爱面子,您就不想想他为啥没事欺负小花和小榆,而且怎么不带上,一直跟他身后的三叔家的堂弟们呢?”   王桂花的背影一僵,随后一声不吭地走了,樊云璎冷笑,趁机埋下怀疑的种子,让这两家狗咬狗,也就没空来烦别人。   而梁木的脸却黑了,他本来想要教训下李丹红的儿子,他的堂弟的,不过却临时得了消息,李丹东的哥哥竟然偷盗公家财产,便顺便把他给抓进了公安局。   看来李丹东还没有吸取教训啊,竟然使坏欺负俩小的,他握了握手,记得她侄子好像不正干,跟自己老爹一样喜欢偷鸡摸狗,他可以支会下派出所的同事,重点盯下他,一有犯罪事实,就抓捕。   所有的心思不过转念间,这会儿在樊云璎的安慰下,李春燕已经不哭了,抬起泪眼看着大儿子道:“你二婶和三婶都得罪了,咱们家以后有事,谁帮衬啊?”   梁木:“梁家本家近支上又不是没人,像我二婶三婶这样的白眼狼,咱们经历了几次大事,她们啥时候帮过正经忙?”   一般都是人到场,看事情不严重,就搭把手,严重的话,本家过来帮忙的人多,他们便浑水摸鱼,至于钱财从来不会外借。   李春燕想起往事,心寒地不解道:“她们咋对咱们家这么有意见?”   梁木不吭声,樊云璎则一针见血地分析,“人善被人欺,以前你老让她们占便宜,突然不让了,可不就记恨上了,婶子,以后您得态度强硬点。”   也就是这些天在梁家也算过得不错,她又喜欢小花和梁榆,要不然她才不会多嘴呢。   李春燕有些茫然,显然不能消化刚才的话。   但樊云璎可没机会管她了,直接把周治介绍给了梁木,“周爷爷是我生父的老师,也是省城医院的医生。”   梁木赶紧恭敬道:“周爷爷好!”   他没有用职位称呼,直接随樊云璎一样称呼,这也是他一层隐秘的心思,只要樊云璎一天不提出解除那个约定,她就是他媳妇儿。   周治看着面前肤色黝黑,脸上还有疤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又对原主亲妈林美云的厌恶又多了一分,樊仲夏生前那么体贴她,她竟然这么糟蹋他唯一的血脉?   等来到梁木家,看着家里的土坯房子,他再也压制不住了,直接趁着梁木去倒水的时候,再次问樊云璎,“小璎,你想回省城吗?” 第17章 表白   回省城?   樊云璎没想过, 但不可否认她心动了一秒,之后却摇了摇头,“周爷爷, 谢谢您的好意, 我不想回去。”   不是她矫情, 而是后爹是大厂的厂长, 还有原先的未婚夫一家,在这个年代也是上层人,她回去后肯定要和他们纠缠,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的,目前还是避开好。   周治其实也预料到她会拒绝,闻言也没有失望,转而又道:“那就去你们这里的县医院上班好了,正好你师伯也在,也能有个照应。”   可樊云璎又拒绝了,周治不高兴了, 黑着脸道:“你这丫头,怎么跟你爹一样犟, 就那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周爷爷,您别急, 我知道您对我好, 您先听我解释。”   樊云璎见老爷子着急,赶紧解释,“我不是不想接受您的好意, 我有另外的打算, 我想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进县医院,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有了贫血心脏病和抑郁症, 这两个对于这个年代还算陌生的概念,她之后也会慢慢积累名声,再有李永进的推荐,她进县医院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何苦去欠人情。   人情这玩意儿,越用越少,要用就用到刀刃上。   周治不知道樊云璎的小心思,看她的眼里既有无奈,又有着欣赏,这孩子跟她父亲一样有骨气。   不过他也没有不管,扭脸看向李永进,“你侄女要靠自己的本事进县医院,有啥需要准备的,你这个当伯伯的可不要藏私。”   李永进赶紧道:“待会儿我就写一份注意事项。”   周治这才满意,他这辈子收徒无数,也比较幸运,学生都是正直的,没有做出外面那样举报老师的事,反而还力所能及地护着他。   而他最得意的学生,就是樊云璎的生父樊仲夏,虽然出生中医世家,但在西医上悟性也高,还走出了一条中西医结合的路子,就是天妒英才,让他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看向樊云璎,目光里全是期许,希望她能继承她父亲的志向,在医学道路上绽放光彩。   樊云璎顿时有些压力山大,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想过上安安稳稳地有吃有喝,再能挣点钱的小日子。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志向,她这想法背离现在的主观思想太远,于是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而这时候梁木也回来,端着几个粗瓷大碗,里面盛着八分满的槐豆茶,“周爷爷,李医生,喝茶!”   周治接过了碗,打眼一瞧,脸上竟然有了惊喜,“竟然是槐豆茶,清热解毒,降压,降血脂,最适合我这老家伙喝了,不错,不错。”   说着就抿了一口,再次夸道:“处理的也不错,蒸了至少有九次。”   梁木点头,“不错,不多不少正好九次。”   而那段时间他正好有些空闲,所以是看着他娘制作槐豆茶的,非常清楚步骤。   周治又就着槐豆茶,槐米茶说了几句,之后便跟樊云璎说起了贫血心脏病和抑郁症,另外还把李春燕叫了来,看了看她的恢复情况。   几人就着这俩病症一直谈到天边黑透,这才回神,“哟,没注意,天竟然这么晚了。”   梁木朝外看了看,道:“周爷爷,你们谈得太投入,还没有吃晚饭,晚饭在灶上热着,都是粗茶淡饭,您和李医生好歹吃点垫一垫肚子。”   周治没推脱,爽快道:“我正好饿了,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晚饭是李春燕做的,土豆炖鸡,荠菜炒鸡蛋,凉拌马齿苋,加上香浓的小米粥,以及高粱面   和白面做的二合面馒头,这晚饭在这个年代,无论农村还是城里,都算得上丰盛了。   周治和李永进一直说破费了,梁木却道:“您们二位可是云璎的娘家人,第一次登门,原就该好好招待。”   周治和李永进听着这话心里熨帖,看梁木的神色也和缓了不少。   樊云璎侧头打量梁木,这人竟然还会说客套话,她还以为他就是那种笨嘴拙舌,情商不高的人呢,走眼了。   “周爷爷,李伯伯,天黑山路不好走,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再走吧。”   吃过饭,李永进给樊云璎写了一些县医院对医生的要求事项,刚递给樊云璎,周治便出声告辞,樊云璎赶紧挽留。   周治却摆摆手,“不用了,我明天一早回省城的火车,在这里,我明天可不好赶火车。”   梁木趁机道:“大队回县城的路我熟,我来开车送周爷爷和李伯伯回去。”   虽然今天没时间跟媳妇儿表白,但是不妨碍他在媳妇儿娘家人面前献殷勤。   周治和李永进都非常满意梁木的态度,倒不是他们有多强烈的虚荣心,喜欢别人的讨好,而是因为通过这件事,能看到梁木对樊云璎的重视。   而樊云璎则诧异地又看了眼梁木,他今天是不是有些太活泛了,总之不太正常。   不过她也没多想,等人走后,她又去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因为下午打架耗费了太多体力,此刻已经睡了。   李春燕替俩小的盖了盖被踢开的被子,脸带忧伤地看着樊云璎,问道:“云璎,我是不是很没用?他们在外面受欺负,我这个当娘的,竟然没能力替他们讨回公道,平常也没有办法挣工分养活他们,就是家务,有时候也做不得,还得推给他们,我这样的人,不配当娘,活着也是拖累人。”   樊云璎眉头一拧,这抑郁症刚好点,又回到自怨自艾的状态了,她不得不组织需要安慰,“婶子,小花和小榆还小,您只要从现在开始刚强起来,配合医生治病,很快就能好起来,到时候您就能替他们俩遮风挡雨了。”   李春燕不确定地问:“我还能好吗?”   樊云璎立刻点了点头,神色非常认真地说道:“当然能,您这几天都能出门洗衣裳,挖野菜了,而且今天您面对二婶,也没有退缩,就是很大的进步,相信过不了多久,您就能彻底好。”   李春燕眉目之间的忧愁这才散开,樊云璎又给她熬了药,让她喝了,扶着她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又给她推拿了一遍,直到她睡着,她这才回东厢房。   先点上煤油灯,把今天的行医记录写了,然后才开始看李永进给她的那份入县医院的要求。   虽然这个年代医疗系统管理不规范,而且县医院还有医生没有行医资格证,但他给写上了。   她抿唇,这个证她打算考,别人她管不了,自己肯定要考的,至于报名有李永进帮忙,她不看了看上面写的考试时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她可以好好准备准备了,而其他的要求,她也得一—准备起来。   接着又构思了一会儿小人书,把原先的大纲修改了修改,这才去洗漱睡觉。   睡觉之前,她想着今天晚上又没有去给大队的妇女同志上课,明天她得好好地备课,争取两个晚上的时间,就能把课给停了。   而按照计划停课后,李美兰和她说了最近大队妇女同志的变化,明显比以前爱干净了,“哎哟,你是不知道,以前埋汰的,还没靠近呢,身上的酸臭味就冲鼻子了,现在身上都清清爽爽的。”   樊云璎嘴角含笑,付出有了结果,也是种不错的人生体验,她没想要别人的感激,毕竟她的目的也不纯,但看到人们变好,她也觉得自己做得值当。   因为空出了晚上,她下午接诊的时间,可以多出一个多小时,这对石沟大队的社员来说还真是好消息,毕竟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   特别是找樊云璎看病,人家不仅能给你说明白病症,还会给开便宜的药方,有很多他们附近的山上就有,用一个鸡蛋,或者几分钱,让她帮忙处理了,又便宜又能药到病除。   渐渐的樊云璎的名声便打开了,不仅仅石沟大队的社员爱找她看病,就是十里八村的,甚至县城的也有。   比如眼前的这位大娘,五十六岁,她四肢关节疼痛,颈椎和腰背也时不时得疼,还有稍微走点路,腿就开始乏力,开始疼,看了不少医生,都没能看好,就是前段时间听说她治好不少老人的腰腿疼的病,这才慕名而来。   樊云璎耐心道:“大娘,您这是骨痿,也就是西医说的骨质疏松症,我给您开个药方,你先吃一个疗程看看效果,然后再调药方。”   大娘和她儿子听着樊云璎从中医和西医的角度上分析了骨质疏松症,越听越对症,对樊云璎也越来越信服,“樊医生放心,我肯定好好吃药。”   而随着这个大娘的病症得到缓解,县城过来找她看病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而她也彻底忙碌起来,再加上还要构思小人书,每天恨不得当作两天用。   而这段时间李春燕越来越开朗,脸色也跟着越来越红润,现在虽然还没有上工挣工分,但是也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也愿意出门和人交流了。   小花和梁榆因为有樊云璎调理身体,亲娘身体和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再加上因为樊云璎的医术好,还有她和梁木的震慑,大队再没人敢欺负他们,他们的小脸上也有了笑容,也开始在大队有了朋友。   至于梁木,至从那天送周治和李永进离开后,除了让人在家里捎钱和捎肉,他自己就没有回来过。   樊云璎的中医资格证考试时间也到了,前一天晚上,小花就开始操心上了,.“嫂嫂,你明天考试过了,住哪儿啊?”   她的话,也是梁榆关心的,他也眨巴着眼睛等樊云璎回答。   樊云璎笑着回道:“住招待所啊。”   小花和梁榆知道招待所,梁木带他们去县城的时候,他们见过,知道是供人住宿的地方。”   接着梁榆又问:“嫂嫂,住招待所要钱,你有钱吗?”   接着就伸出黑黑的小手,从口袋里掏出五分钱,“嫂嫂,给,拿去住招待所。”   小花也递过来她的零花钱三分钱,“嫂嫂,拿去吃饭。”。   钱不多,心意却珍贵,毕竟这几分钱可是他们攒了至少半年的时候呢,樊云璎突然有些不舍得离开这里了,她不想离开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天使。   但她该离开,还是要离开,她和梁木毕竟不是真夫妻。”   而她没有收这份钱,笑着揉了揉他们的脑袋,说道:“放心,我有钱,够吃饭,也够住招待所。”   考试考了两天,考试完,她去看了李永进,他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因为她的医术好,再加上周治和李永进的推荐,让她参与贫血心脏病和抑郁症的研究,所以县医院特地聘请她作为县医院中医科的医生,当然这一切都得她拿到了中医资格证为前提。   终于达成了来到这个年代的第一个目标,樊云璎回去的路上,心情无比雀跃。”   而等她再回到梁木家,小花和梁榆更加黏她了,就是她去卫生室也跟着,樊云璎本来觉得小孩子抵抗力弱,不想带他们去病人多的地方,可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便带着他们,让他们在大队部的院子外面玩儿。   她没跟别人说去县医院的事,毕竟中医资格证还没有拿到手,不确定的事她可不会说。   说来也巧,梁木终于把手里的案子破了,破获了一个人贩子团伙,还被授予了个人三等功,他本来带着奖章,打算回来找樊云璎摊牌表白呢。   没想到他刚兴匆匆地进门,就听到樊云璎宣布,她要去县城医院上班了,还是正式工,所以她要搬去县城住了。   梁木抿唇,抓着奖章盒子的手收紧,逮着机会就把樊云璎拉到东厢房,把门从里面反锁,转身看到,手里抓着一根木棍,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的樊云璎。   他眸色一暗,她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心里有些受伤。   但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樊云璎同志,我想和你做真夫妻。” 第18章 后爹家来人   樊云璎没想到梁木会说这样的话, 他又反锁了房门,他们还是明面上的夫妻,他就是对她做点什么, 在外人眼里也是理所当然。   她咽了咽口水, 手心里全是汗水, 拿棍子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最后使劲地握了握木棍,如果梁木敢乱来,她就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见点血了。   她心里想法多,脚步却纹丝不动。   而梁木看出来了她对他的戒备,眼眸微微一暗,哑声道:“云璎,你不必害怕,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心意。”   说着为了取信她,还特地打开了房门, 而他这举动,并没有让樊云璎放松多少, 她紧张地问:“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   这些天她和梁木相处得并不多,见都没见过几次, 所以他怎么就突然喜欢上她, 不对,他只是想和她做真夫妻,并没有说喜欢, 他, 他很有可能看见他不在家的这一个月,她把他娘还有弟妹照顾得好, 所以才心血来潮跟她做真夫妻,实际上他只是想要把她拴他家,做他家的保姆吧?   意识到这个,樊云璎的脸色便不好看了。   梁木哪里知道樊云璎已经把他的一片心意发散成啥了,不过见她脸色不好看,还是眼带真诚地再次诉说着自己的心意,“我是真的喜欢你。”   樊云璎低着头不吭声,手里的刀也没有放下,梁木见状眼眸再次暗了暗,他对人家姑娘心动了,可人家姑娘却对自己没意思。   垂在身侧的大手握了握,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三等功奖章盒子,上前一步放桌子上,再次真诚道:“云璎,这次我破了大案,被嘉奖三等功,这次如果没有你帮我照顾家里,我不可能心无旁骛地把精力投注到工作上,所以这枚奖章,也有你的一半。”   樊云璎却没打算收,“当初说好了,你收留我,我帮你照顾家里,我们之间是合约关系,所以你的奖章是你的,和我没有关系。”   她又不是他的谁,收了他的奖章,万一被他赖上咋办?   梁木看到小姑娘眼里的抗拒,默默地又把奖章收了回来,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奖章里有你的一半,你什么时候想要,直接跟我拿就是。”   樊云璎赶紧道:“我不要。”   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梁木见她如此抗拒,只好把奖章收好之后,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你要去县城,什么时候走?”   樊云璎:“明天一早。”   梁木:“我明天送你。”   樊云璎拒绝:“不用,我可以坐公交车走。”   梁木:“公交车不准时,有时候晚点一个多小时。”   公交车晚点,樊云璎听大队的社员抱怨过,不过她大不了明早早点起,一早就出发,她现在不想和梁木单独相处。   梁木接着又道:“咱们这里近山,山上的狼和野猪偶尔也会下山觅食,你一个人不安全。”   樊云璎想起她接诊过的一个病人,就是进山被野猪咬了,腿上血糊糊的伤口看着就吓人,她身体抖了抖,最终还是答应了,“谢谢梁木同志,给你添麻烦了。”   梁木无奈,她非要这么客气吗?但却不能再说什么过界的话,只是道:“不麻烦,反正我也要回局里的,正好顺路。”   接着他又看了眼樊云璎,见她神色抵触,便又道:“天色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送你。”   接着又期待地看着樊云璎,说上来期待什么,他想或许期待一个笑容,更或者期待她留下他,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依依不舍地挪动脚步,最后离开了房间,心里暗叹,看来追媳妇儿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可谁成想,他刚回到堂屋,亲娘就给了他会心一击,“你咋来我屋里了,不会是被云璎赶出来了吧?”   接着给了他一个白眼,用鼻子不屑地哼道:“活该,自从你结婚后,除了回来送了两回肉,在家里住过一晚上没,活该云璎不搭理你,要我,我也不让你上炕。”   说完,就故意拿了笤帚疙瘩扫炕,还专门朝着他身上扫,边扫,边道:“告诉你,我屋里也没你睡的地方,赶紧出去,别碍我眼。”   小花和梁榆两个小鬼机灵,也听到了老娘的话,知道哥哥对不起嫂嫂,便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两张有六分相似的小脸上,神同步嫌弃的表情,又不约不同道:“就是,赶紧出去,我们屋里的炕,装不下你。”   于是梁木又出了堂屋,他站在自家院子里,瞅了瞅堂屋,又瞅了瞅东厢房,他到底怎么混的,在家里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咕,咯。”   黑夜里传来一声老母鸡的叫声,梁木抬眼看向鸡圈,这是樊云璎提议见整的,用木头围城一米五左右的栅栏,再用木头棚上顶,把母鸡圈起来,这样它就不会满院子乱窜,在院子里随便拉屎了。   而此刻不知道它是无意间叫了声,还是什么原因,反正梁木总觉得它是在嘲笑他,混得不如一只鸡,鸡都有鸡窝呢。   他冷冷地看了它一眼,早知道那天就把它宰了,给樊云璎补身子了,真不该多嘴救它。   但无论如何,他今晚是没炕睡了,他倒是想去东厢房装可怜,求樊云璎收留,可是想起樊云璎对他的抵触,最后还是抬脚去了厨房,搂了点干草铺地上,又找两块平常装杂物的包袱皮,打算对付一晚上,他以前在部队训练,后来在公安局出外勤,坟地都睡过,更何况家里的厨房呢。   睡之前,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奖章盒子,黑夜中扯了扯唇,总有一天,他会送给樊云璎的,接着又看了看东厢房,他神色一柔,不管咋样,樊云璎都知道了他的心意,这就好。   而东厢房的樊云璎自从梁木出去后,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她此刻的心很混乱,她对梁木是有好感,但是这好感不足以让她托付婚姻。   以前她还想着离开了梁家以后,就跟梁家当亲戚处着,可有了梁木这出,她突然想到,李春燕,甚至小花和梁榆对她好,都是基于一个前提,她是梁木的妻子。   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恨她。   烦闷之下,她把自己的衣角抓成皱巴巴,她来到这个世界,相处最多的就是梁家人,如果最终因为只能疏远,说实话,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可让她接受梁木,她又不爱他,贸然走进婚姻,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会对不起梁木。   她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她最终做出了有利于自己的决定,从小的经历,让她养成了一种本能,那就做选择,首先考虑是不是符合自己的利益,显然离开这里,拒绝梁木,目前最适合她。   想通了,她眉目舒展,微微抿唇,嘴边的梨涡甜美,起身拿起本子和笔,再次整理起了今天的行医记录。   而后再次编写小人书《小明历险记》,这本书就是她编写的急救手册,以一个十岁小孩儿,从华国最南方出发去华国最北方找爸爸,可路上因为遇到人贩子和母亲分开,然后又经历了各种磨难,最终找到爸爸的故事,而各种急救知识就穿插其中。   故事大纲是好了,但是就是画的人物让她易稿了几次,再加上每天要给人看病等杂事,今天她才画完三集。   她打算明天到了县城就去邮局邮递出去,她选择了几个出版社,有省城卫城的,京城的,有海城的等等,总之一句话,广撒网,多捞鱼,这样机会也会多,选择才会多。   到了夜里十二点左右,她这才疲惫地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洗漱睡觉,可尽管很累了,但是她却难以入睡,一会儿想以后在县城的生活,一会儿想远在省城的顾家人,甚至想到了她拒绝梁木后,梁木那黯然的神情,心烦意乱地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而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梁木的声音,“云璎,起床了,早点吃饭,早点去县城。”   她答应一声坐起身,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才赶紧起身洗漱,第一天去县医院报道,她特地又打扮了打扮,把头发梳成一个网红低马尾,再用一块浅蓝色的手绢束好,又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以及藏蓝色的粗布裤子,脚上是一双紫红色鞋面的千层底。   虽然这打扮有些土,可入乡随俗,太标新立异了,容易被排挤,虽然她不怕,但是也不想多生事端。   可就是这都让梁木惊艳了一瞬,他直觉得今天的小姑娘,比他们结婚那天还要美,他都听到自己的心突然加重的心跳声了。   再惊艳,在没有得到小姑娘的承认之前,他啥也不敢干,只能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早!”   小姑娘梨涡浅笑,回道:“早啊,谢谢你的早餐。”   梁木摆手,“不用客气,毕竟我也要吃。”   今天一早在厨房醒来,出去锻炼了一圈,见家里人都还没有起床,便撸袖子做起了早餐,他在部队的时候,复杂的美食不会做,但熬粥,做蒸菜,做鸡蛋饼他还是会的。   香浓的小米粥,绵软咸香的蒸菜,外焦里嫩的鸡蛋饼,这些一端上桌,樊云璎胃里的馋虫就开始闹腾了,她诧异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梁木,没想到这人竟然还会做饭,而且看样子还不错。   不过这么一看,她就看出问题来了,某人的眼圈竟然能跟国宝熊猫媲美,之后她平衡了,他昨晚搅乱了她的心情,让她失眠,他自己也没睡好,哼,活该!   心里再吐槽,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温和的,瞅着香喷喷的早饭,说了句:“我去喊婶子,小花、小榆起床吃饭。”   一来是寄人篱下的礼貌,叫主人家吃饭,二来她可不想和某人单独用饭,她怕消化不良,影响她第一天上班的心情。   梁榆洗漱很快,来到餐桌前,看着今天丰盛的早餐,夸张道:“嫂嫂,你做的早饭吗?看着好好吃的样子,我要喝一大碗饭,吃两张饼。”   小花洗漱完也过来,不服气道:“我要喝两大碗饭,吃三张饼。”   梁榆小男子汉的自尊心,让他不服输道:“我要喝三大碗,吃五张饼。”   樊云璎见他们可爱的样子,故意逗道:“你们就不怕把小肚子撑破。”   小花和梁榆六岁了,不好骗了,一起对着樊云璎翻了个白眼,“嫂嫂坏,骗人。”   李春燕走了出来,没好气地揉了揉俩孩子的头,“赶紧吃饭吧,别耽搁你们嫂嫂去县城上班。”   接着她又问樊云璎:“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樊云璎点了点头,“准备妥当了,我早上还检查了一遍。”   李春燕又问:“你周日回来吗?”   这个樊云璎可不确定,回道:“得看医院忙不忙?”   “记着不要学梁木,把家当招待所了,没事经常回家看看。”   李春燕说这话的时候,斜了眼儿子。   梁木不吭声,埋头干饭,他只要说一个字,今天的早饭,就会变成对他的□□大会。   樊云璎也看了眼梁木,回了句:“好。”   心里想着回头问问梁木,他准备什么时候把他们俩真实的关系告诉家里。   而去县城的路上,樊云璎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就问他了,梁木却用了拖字决,“我娘精神状态刚好一点,我怕她如果再受一点刺激,又回到了从前,所以麻烦你再配合我一段时间,成吗?”   他这么做也是为自己争取时间,只要樊云璎多当一天的梁木媳妇儿,他就会多一份抱得美人归的希望。   樊云璎有些不愿意,“我觉得婶子现在没有那么脆弱。”   梁木眸色一暗,非要跟他撇清楚关系吗?   好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他不想轻易放弃,想要再争取争取,不想留下遗憾。   于是又找了借口,“你一调到县城就宣布分开,别人会说你嫌贫爱富,不利于融入新的工作环境。”   “而且现在你刚到县城,长得好,医术好,我怕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欺负你,李医生他恐怕护不住你,等你工作一段时间,熟悉了县城之后,在县城站稳脚跟之后,我们再澄清吧。”   樊云璎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虽然不是十分大美女,但颜值也有七分以上,还真有些惹人眼,于是她动摇了,但还是问道:“这样会不会影响你?”   梁木:“不会。”   樊云璎最后还是答应了,暂时维持关系,这个年代虽然纯朴,但是黑暗的地方也多,她势单力薄,真不敢堵。   梁木听到她答应了,嘴角一勾,大长腿一蹬,自行车便快速往前行驶,再加上路上颠簸,让樊云璎不得不拽紧了梁木的衣裳,胃部的翻涌,也让她没有精力跟他说话。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樊云璎从车座上下来,蹲树边开始吐。   梁木见状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难受咋不跟我说,我也好骑慢一点。”   樊云璎在呕吐没空回答他,而且让她咋说,她当时能忍受,就不想过多麻烦他。   不过她此时也在后悔,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她,多说一句话不会死,可因为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就受了这么罪,唉,太失策了。   等她终于吐完,刚接过梁木递过的军用水壶漱了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璎,是你吗?”   她扭过头一看,哦豁,竟然是后爹的弟弟顾二叔。   她一个多月不跟后爹一家联系,他们家还是找来了。 第19章 母债子偿   尽管不想和后爹一家扯上关系, 但人到眼前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得做,樊云璎因为颠簸呕吐的原因, 气息有些虚弱, 但有些发白的脸上, 还是挤出一抹笑容打招呼:“二叔, 你怎么来了?”   顾二叔顾兴业不答反问:“你这是生病了?来医院看病?”   脸上全是关心,但眼睛却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还带着一丝轻蔑。   樊云璎看了眼梁木,梁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替她回道:“路不好走,在路上颠簸的。”   顾兴业这才大松一口气,“不是生病就好,不是生病就好。”   而他此时也终于看清楚了梁木的长相,皮肤黝黑,眉峰高挑, 再加上脸上那条狰狞的疤痕,还真是又丑又凶, 怪不得文琬那丫头不乐意嫁了。   接着他又看了眼樊云璎,再次关心地问道:“云璎, 你咋来医院了?”   樊云璎拿着手绢擦了擦嘴巴, 回道:“我来医院上班啊,二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兴业再次看了眼梁木, 没成想这人虽然丑, 但还有些本事,竟然能够给他便宜侄女安排工作, 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   “我来出差,安城钢铁厂的一位领导住院了,我来看看他。”   说完这话他故意顿了顿,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上扬,带着一股子优越感,这年头能出差的人,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停顿的目的显然易见,想要接受樊云璎和梁木的夸赞。   但这俩人一个对他不耐烦,一个更是一心都在媳妇儿身上,而且心里正忐忑,怕媳妇儿生气呢。   顾兴业等不来夸赞,眼底划过不满,乡下的土包子一点不会来事。   “小璎,你出嫁这么久,你妈和你爸一直在担心你,你怎么不给家里一点信呢?”   这话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樊云璎的回答简单粗暴:“没钱。”   顾兴业看了眼梁木,以及他推着的自行车,可不会相信她没钱的话,只觉得她找借口,于是指责道:“没孝心就没孝心,找什么借口,亏得你爸妈日夜担心你。”   樊云璎被恶心了,既然有人不做人,就别怪她撕亲妈后爹的脸皮,“我妈一分钱嫁妆没给我,连梁木的聘礼全留下了,梁木家又困难,上面老人身体好,下面弟妹还小,哪里有钱写信打电话。”   接着又非常不满道:“我妈不清楚情况,顾叔叔也应该清楚啊,梁木爸爸好歹是他的战友,还救过他的命,就知道嘴里担心,也不知道来点实际的帮助。”   见顾兴业要反驳,樊云璎抢先继续说:“有的人啊,记恩报恩的话时常挂在嘴边,实则是给别人看的,要是动真格的,出钱出物的时候,比谁都跑得快。”   “就像当初梁木爸爸救了顾叔叔,顾叔叔就许了娃娃亲,哪成想到跟前了,就不舍得嫁亲闺女了,替她闺女抢了我亲爸生前给我定的婚事,还逼我这个便宜闺女替他报恩嫁过来,还一分嫁妆不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心疼,亏的还是省城纺织二厂的大厂长呢。”   顾兴业气地脸都红了,他没成想以前在家里沉默寡言的便宜侄女,竟然如此伶牙俐齿,用手颤抖地指着她,“你,你,胡说八道,当初是你自己愿意嫁的。”   樊云璎:“是呢,被逼着自愿嫁的。”   梁木也跟着补刀:“这些年顾叔叔经常给我写信表示关怀,一分钱的帮助没有,我娘病得厉害,去省城找他,让他帮忙介绍医生,也不愿意呢。”   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对顾兴国表示鄙视,“既要面子,还舍不得名声,怎么当上厂长的。”   “哎哟,这不是就是咱们俗话说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吗?”   “我有个表姐就是省城纺织二厂的,回头我得跟她写信说一声,让她注意点。”   前面的人说的话,顾兴业不在乎,可是后面的话,他就不得不在乎了,家里兄弟当中,就大哥出息,他能在省城钢铁厂当主任,可是托了大哥的关系,厂里很多人不服气呢,大哥要是倒了,他也受影响。   他怒不可揭地指着樊云璎的鼻子大骂,“我哥说什么也养大了你,嫁人也是你自愿的,现在在这里胡说八道污蔑他,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樊云璎摸了摸胸口,回了句,“实话实说,为什么要痛。”   顾兴业更气了,骂了句,“不要脸。”   樊云璎:“总比伪君子,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好。”   她原本打算和顾家一别两宽,互不打扰的,可他们既然还她面前恶心她,就不要怪她撕脸皮了。   而医院保卫科的人见这边人越聚越多,赶紧过来疏散人,“都别在这里吵吵了,影响别人看病,有啥事,去值班室解决。”   樊云璎脸一红,赶紧道:“我这就走。”   她只顾着生气了,忘记这里是医院门口,确实耽搁事。   顾兴业也是要脸的人,自然不愿意在这里被人当猴子围观,不过樊云璎诋毁他大哥,这事情得说明白了,要不然传回省城,他大哥的名声就坏了,还想要争取,梁木就说话了,“你一个长辈,还是个大男人,怎么想要撒泼?”   围观的还没有走远的吃瓜群众,皆回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顾兴业一口老血梗心口,气地差点原地中风。   樊云璎和梁木看了他一眼,都不打算搭理他。   梁木推着自行车,走在樊云璎的身侧,跟她说道:“你去办手续,我在外面等你。”   樊云璎看了看自行车后座上的几个包袱,没有拒绝,这可是她所有的家当,不好拿去办公室,又不可能放外面,被人偷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只能麻烦梁木了。   县医院人事科的主任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别人都叫她王大姐,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是一板一眼的,把工资和待遇等都说清楚了,接着就跟梁木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咱们医院住房紧张,目前没有宿舍。”   樊云璎急忙问:“一个床位都没有?”   王大姐摇头,“没有。”   现在住房紧张,多少人家都是十来口人住二三十平的小房子里,只要能申请宿舍都申请,好歹睡觉能够舒展拳脚。   樊云璎没申请到宿舍,脸色不好地出来,梁木见状忙关心地问:“怎么了?”   樊云璎把没地方住的事说了,虽然不想麻烦梁木,但是不得不麻烦他,又问道:“你在县城时间长,能不能帮忙租到房子?”   她不由庆幸幸好这段时间帮人看病,也赚了点钱,够她租房子了,等医院的工资发了,她就更不用怕没钱了。   梁木想了想,“我回去局里帮你问问。”   他心里想的则是,怎么也得帮她租房子租到公安局旁边,这样他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个月就是太忙了,没时间跟她相处,她才会对他没甚感情。   樊云璎弯了弯唇,“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梁木盯着她嘴边的梨涡,问:“非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在他的注视下,樊云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回道:“这是基本的礼貌。”   梁木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把想说的话厌回去了。   又沉默了一秒钟后,说道:“你今天用上班吗?不用的话,咱们就去租房子。”   樊云璎摇头,“我刚才跟人说了,我要找住的地方,今天没有办法上班。”   接着俩人又出了医院,向县公安局走去,到了地方,梁木停下车子道:“我先把东西送我宿舍,之后再带你去找房子。”   樊云璎道了谢,便留在外面等她,瞅着他走远的背影,樊云璎心里突然有种安稳感,好像有她在,她就不是孤身一人。   接着她又笑了,人是群居动物,往常不觉得,等到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的地方之后,这才觉得孤独,甚至有种孤舟飘在大海上的恐慌。   她想她应该就是这种心理在作祟。   梁木很快去而复返,见面就说道:“走吧,我听说对面那条街,有个大杂院有空房子。”   樊云璎默默地跟着后面,踩着阳光下梁木的影子,心再次前所未有的安稳。   到了地方,房东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周大娘,儿子当兵时候牺牲了,就带着一个小孙女过,所以才有空房子。   她见梁木是公安,樊云璎又是县医院的公安,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租房子,房租也便宜,一个月一块五毛钱,再加上一个月五毛钱的水电费。   她之所以要这么便宜,就是想要交好樊云璎这个医生,她年纪大了,免不了病痛,有医生在家里,也能有个照应。   租好房子,梁木又帮樊云璎收拾房间,周樊云璎租的房子是周大家这个大杂院当中小院子的东屋,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炕,还有一个小炕桌,不过她一个人住也尽可以了。   房子虽然周大娘经常打扫,但还是免不了灰尘,拿起扫把打扫,再用抹布擦一擦,才能住人。   梁木把袖子卷起来,帮她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又把门修了修,把窗户上的窗棂固定了固定,另外还嘱咐她,“最好还得换把锁。”   接着他怕樊云璎手里钱票紧张,又说道:“待会儿,我去帮你买几把锁回来。”   樊云璎不想要占梁木的便宜,便说道:“我把钱给你。”   说完她就尴尬了,因为她没有工业票啊,买锁需要工业票。   梁木:“我有钱,也有票。”   樊云璎抬眼看着梁木,认真问道:“梁木,你为什么对我好?”   梁木:“我说过,我想和你做真夫妻。”   不等樊云璎说话,他又说道:“你救了我娘的命,就是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救了我娘,母债子偿,以后我就是你的人。”   樊云璎目瞪口呆,喃喃地问了一句,“梁木,你的脸皮还在吗?”   竟然能够想出这么不要脸的借口。   梁木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啊,你看。”   樊云璎气地直接把人推了出去,说的好像做真夫妻是她挟恩图报一样,真气死她了。   梁木站在门外,摸了摸脸,不明白樊云璎为何生气,最后只能叹口气出去买锁去了。   再说顾兴业从医院看过病人之后,便去了邮局,给远在省城的大哥顾兴国打了电话,告诉了他今天和樊云璎争执的事。   顾兴国气地太阳穴直冒,骂道:“你去惹她干什么!她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顾兴业不服气,“你养了她十几年,结果到了她孝顺的时候了,她就翻脸不认人,我这不是替你觉得亏吗?”   顾兴国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弟弟:“她妈妈带着她嫁给我,她就是我亲闺女,我养大她是应该的,没想过她孝顺,你不许再去为难她。”   顾兴业等大哥挂断电话,对着电话嘟囔道:“对外人倒是大方。”   而中午吃饭的时候,顾兴国就在家里的餐桌上,状似感慨地说了顾兴业打电话的事,脸带愧疚道:“婚事上是我委屈了她,她心里怨我也正常。”   樊云璎的亲妈林美云听完气地放下筷子道:“怨什么怨,又不是你让她嫁的,她这是怨我呢,看来是翅膀硬了,想反天呢,看我怎么收拾她。” 第20章 继姐要来   梁木在附近的供销社挑了两把锁, 便又赶紧回来了,见樊云璎的房门还关着,便抬手敲门, 扬声道:“云璎, 锁我买回来了?”   樊云璎想起这人先前说的话, 有心不想要锁, 可想到自己上班走后,房间不能不上锁,便咬牙开了门,“锁我收下了,等我发了工资,我会还你钱和票的。”   梁木眸色一暗,“云璎,刚才我没把话说明白,我想和你做真夫妻,最大的原因, 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出去买锁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樊云璎为何生气了, 所以再次表白。   樊云璎被他认真的眼神盯着,心漏跳一拍, 之后便红了脸, 思考之后,抬头说道:“我没有考虑过婚姻。”   虽然是拒绝,但梁木还是松了口气, 毕竟比她有心上人好多了, 于是认真道:“我可以等,只希望你考虑婚姻的时候可以优先考虑我。”   樊云璎低头没有回话, 未来的事情她不敢打包票。   梁木也没有逼她,心里不舍得,转而问道:“该吃中午饭了,县城我也算东道主,我请你吃饭吧。”   樊云璎摇头,“你帮了我这么多,应该我请你。”   梁木没有拒绝,只要能和她一起吃饭,谁请都一样。   公安局附近就有一家国营饭店,但樊云璎没有选择这里,因为她怕遇到梁木的同事,到时候梁木又该如何介绍她,梁木一切随她。   到了饭店,樊云璎看了看小黑板上写着的今日供应菜单,问道:“你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梁木摇头,“我不挑食。”   樊云璎心想倒是好养活,然后点了两碗肉丝面,一份素拼,一份小炒肉。   结果梁木吃面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太烫了,竟然“嘶”的一声,抽了一口凉气。   樊云璎:“……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梁木头上一排黑线划过,他真不是吃饭急,而是得了口腔溃疡。   他朝着樊云璎看了眼,这事儿还跟她有关呢,昨天他表白,她满脸抵触的样子,让他晚上辗转难眠之余,更心急上火了,舌头上有了两处溃疡,一碰热食就钻心得疼。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没出息的事情,只说道:“上火,舌头上有两处溃疡。”   樊云璎尴尬了,连忙补救,“回去用姜水漱口,一天三次,6到9次溃疡面就有收敛。”   梁木:“谢谢,我回去就照做。”   心上人给开的方子,他自然要百分百地照做。   接着他又突然想到了顾兴业,不免担心地问道:“你和顾叔叔的弟弟闹了一场,他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你想过怎么应对他们没有?”   樊云璎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兴国是大厂的厂长,但凡他要脸,他就不会把事情做绝。”   其实她心里也有担心,顾兴国要脸,但原主的亲娘可是顾兴国的一把好刀,特别是现在的主流价值观还是那套,天下无不是父母。   如果林美云要对她做什么,她还真是处于劣势。   “云璎,虽然如此,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有句话不是明枪……”   梁木卡壳了,作为一个初中毕业生,虽然也算文化人,但在学校时候没有好好学习,然后今天就在心上人面前出糗了。   樊云璎忍笑,告诉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梁木尴尬笑笑,“对对,就是这句话,所以云璎,你一定要留心提防,如果有事,记得找我。”   樊云璎弯了弯唇,“谢谢你,我会的。”   其实她心里早就打定注意,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她不是绝对不会麻烦梁木的。   吃过饭之后,梁木和樊云璎又回了租住的地方,梁木又帮着樊云璎去买了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之后,才回公安局。   “梁队,你咋回来了?好容易有假期,你怎么不在家里陪陪嫂子?”   公安局的同事看到梁木回来,有胆大的,不怕他的黑脸的,过来问他。   梁木没办法解释他和樊云璎之间的事,于是脸一沉,问道:“你的工作做完了?”   他本来就凶,这么一来更凶了,问的人赶紧遁走。   “小王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想要看梁阎王的笑话。”   “他这次运气好,梁阎王没跟他切磋。”   说完小王的事,大家又猜起了梁阎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的事了。   “莫非被媳妇儿赶出家门了?”   “很有可能,刚结婚,梁阎王就常驻局里,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不仅仅他们,就是局长看到梁木,也惊讶,“我不是给你放了两天假吗?”   梁木尴尬一笑,脸的疤痕都扭曲了,局长看着有些伤眼睛,嫌弃道:“不会笑就别笑,有屁就放!”   梁木这才正经起来,把他和樊云璎之间的事说了,接着狗熊一样壮的汉子,可怜巴巴地问:“局长,你也知道我娶媳妇儿不容易,好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你可得支我两招追媳妇儿的招。”   见他这样,局长更伤眼睛了,笑骂道:“你不是很能吗?动不动就跟我拍桌子,那么有能耐,自己追媳妇儿去。”   梁木直接开始耍无赖了,“局长,我要是娶不到媳妇,我可就天天去您家里蹭饭。”   局长气地用手指了指他,这才给他传授哄媳妇心得,“你嫂子最喜欢的就是我工资上交,还有听她的话,不抽烟,不喝酒,当然我们是老夫老妻了,当初还是新婚的时候,她最喜欢我送她小礼物……”   总结来说,局长的招数,那就是听老婆话,特别是他们做公安的,因为工作性质,平常照顾不了家里,对媳妇儿更得好了。   再说樊云璎下午没事,就把《小明历险记》的画稿去邮局投递了,接着又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熟悉熟悉附近的环境。   而远在省城的顾家则迎回来了家里的闺女和女婿回门,顾文琬和萧建国带着一尼龙兜水果,亲亲热热地回来,林美云高兴地下厨要做肉菜,林家最小的孩子顾文钰,高兴地围着姐姐姐夫转悠。   顾文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他,八岁的小子更高兴了,嘴甜道:“姐姐最好了。”   接着他看了看周围,见爸爸还没有回来,妈妈还在厨房做饭,便拽了拽顾文琬的上衣的衣角,“姐姐,我给你说个秘密。”   顾文琬眉眼一动,还真弯了身子,低声问:“什么秘密?”   顾文钰小声道:“二叔去出差,碰到二姐了,还被二姐骂了,爸爸和妈妈都很生气。”   顾文琬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问:“你知道你二姐骂二叔什么了吗?”   顾文钰接过糖,小下巴一仰,“我当然知道,二叔说二姐是个白眼狼,翅膀硬了,就不想孝顺爸爸妈妈了。”   顾文琬闻言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说道:“你二姐说的是气话。”   顾文钰哼了一声,“才不是呢,她骂了爸爸,我讨厌她。”   接着他又拽了拽姐姐的上衣角,低声道:“姐姐,你才是我亲姐姐,我只有你一个亲姐姐,二姐是拖油瓶,我才不要她放我亲姐姐。”   顾文琬捏了捏他的小脸,“就会说好听话哄我。”   “才不是。”顾文钰争辩道。   顾文琬温柔哄道:“好,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要告诉爸爸和妈妈好不好?”   见顾文钰点了点头,顾文琬这才高兴。   接着去了厨房帮忙,林美云见她进来赶紧撵她,“哎哟,你进来干啥,赶紧出去,我自己能成。”   顾文琬却没有出去,拿起一把青菜边择菜,边说道:“妈,我好容易回来一趟,就让我孝敬孝敬你嘛。”   闻言,林美云笑开了花,“妈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嫁给了你爸,还有了你这么个孝顺漂亮的闺女。”   顾文琬笑了笑,然后便问起了樊云璎,“我刚才听小弟说二叔出差遇到小璎了?”   林美云的脸立刻黑了,“别给我提她,翅膀硬了,竟然要跟家里划清界限。”   顾文琬愧疚道:“我知道,小璎心里怨我,是我不好,可是婚姻需要两情相悦,建国他又不喜欢她,就是勉强和她结婚了,她也不会幸福,还不如嫁给梁木,她是低嫁,虽然家里穷些,但是有家里照顾,梁木不敢不对她好。”   林美云便开始骂樊云璎,“那个死丫头,没本事,心还大,真是枉费你对她的一番苦心。”   顾文琬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她是我妹妹,只要她好好的,就是恨我也好。”   林美云闻言又骂了一通樊云璎不知好歹,饭菜就是在顾文琬替樊云璎开脱,林美兰骂的过程中做好了。   等家里的男主人顾兴国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欢声笑语不断。   而顾家女婿萧建国更是会活跃气氛,总是会把话说到人心坎里,“妈,您手艺又进步了,今天我能多吃一碗饭呢。”   林美云再次被夸得合不拢嘴。   接着萧建国又关心老丈人,“爸,您工作也不要太累了,我们宣传部已经接到下面工人反应,说顾厂长工作太拼命了,真怕您累着了,厂里真地很需要您这样为工人着想的好厂长。”   因为被樊云璎撕开虚伪脸皮的顾兴国,心情一直不好,听到女婿的话,总算放开了些。   顾文琬见丈夫受欢迎,心情也高兴,但想起樊云璎都工作了,自己还没有,心里便不是滋味,爸爸作为厂长,公公又是领导,是能给她安排工作,但是工作却不是好工作,只是临时工,还是普通工人,她看不上,她想当医生,两家没有路子,只能靠樊云璎亲爸那边的人脉。   本来找周治还有希望,哪里想到他去了一趟安城县见了樊云璎,回来他就对她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而且樊云璎还恨着她抢了她的婚事,所以她有必要去趟安城,见一见樊云璎,哄哄她,当然最好后妈能跟她一块去。   在心里打了一番小算盘之后,她便说了一句让在座的都十分吃惊的话,“我想去安城看看小璎。” 第21章 庸医害人   樊云璎放下手中的稿件, 揉了揉脖子,感慨还是电灯用着舒服,这也是进城的福利之一了。   要不然在石沟大队用着煤油灯, 此刻她的眼睛肯定酸涩难当。   起身出门用盆接了自来水洗漱, 之后躺在炕上睡觉, 明天她就要正式开始七十年代的职业生涯了。   而梁木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却辗转难眠, 最后他气地坐了起来,当初他咋就没有想起过扯结婚证呢,要不然樊云璎要离开他,也不会这么容易。   还有到了县城医院,她会遇到更多优秀的男青年,他长得不好,家境也不好,优势不明显啊,他该咋办?   至于石沟大队的李春燕和俩小孩儿也睡不着,他们担心樊云璎到了县城医院, 会不会被人欺负?   小花刚问了这个问题,就被梁榆鄙视了, “大哥是公安呢,坏人敢欺负嫂嫂, 让大哥抓他们。”   小花一想也对, “对哦,我咋没有想起来大哥是公安呢。”   而李春燕除了这层担心之外,她还有另外一层担忧, 也不知道梁木和樊云璎圆房了没有, 现在这件事是她最大的心事了。   等过几天,她还是找个理由开介绍信进城看看这俩人好了。   五月份的天气, 虽然已经入夏,但早上的温度还是非常宜人的,不冷不热地,体感非常好。   樊云璎起身着重打扮了打扮,等周大娘做好饭之后,便借用煤炉做了一份玉米面稀饭,两张巴掌大的鸡蛋饼,又炒了一份青菜,便美滋滋地端回房间准备吃。   刚喝了一口稀饭,梁木便来家里了,手里还端着早饭,是两人份的,其中有一份是樊云璎的。   樊云璎道谢后,问他,“你吃了没有?”   梁木摇头,把手里的饭菜放炕桌上,说道:“来尝一尝我们局里食堂的烧饼,这可是大师傅的拿手绝活。”   他带的早饭很丰盛,小米粥,猪油渣炒白菜,还有烧饼。   樊云璎把自己的饭菜也往前推了推,“我自己做的。你别嫌弃。”   梁木赶紧道:“你手艺好,肯定好吃。”   等他坐下吃饭,樊云璎便劝道:“梁木,婶子还在吃药,小花和小榆还小,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你不用为我破费。”   梁木手里的筷子一顿,心就跟着黯淡了一瞬,他要貌没貌,要钱没钱,拿什么娶媳妇儿啊,可要他把眼前这么好的媳妇儿拱手让人,打死他差不多,看来他得更加奋发图强才是,不能让媳妇儿跟他过苦日子啊。   他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心里黯淡之后,便回道:“这不是你刚来县城吗,以后不会了。”   樊云璎点了点头,然后又关心起了他的口腔溃疡,“你的舌头好些了没有?”   梁木:“谢谢你的偏方,好多了,今儿吃饭都不疼了。”   樊云璎:“不谢,你忘记了,我是大夫呢。”   两人说着一些家常话,吃过了早饭之后分开,各自去自己的单位上班。   樊云璎来到县城医院便去医院的中医科报道,谁知道去了主任没在,副主任牛博涛帮忙把她介绍给了办公室的同事,以及帮她安排了工位。   而她的工位对面的女医生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是当初带李春燕看病,结果把李春燕吓走的赵静香吗?   樊云璎眉头拧了拧,她虽然冷清,但最讨厌不负责的医生了,医生手里的可是人命,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进的医院。   赵静香大概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眼睛瞪向她,语气不善道:“看什么看。”   樊云璎虽然心里不耐烦她,但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反而笑道:“我就是看你梳的辫子挺好看的。”   唉,原谅她的虚伪吧。   赵静香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辫,得意道:“我特意辫的五股辫呢。”   樊云璎故作羡慕道:“你的手真巧。”   赵静香更得意了,看樊云璎的目光都温和了许多,因为她觉得她很有眼光,不像科里的其他医生,一个个的老古板。   “赵医生,今天该你去门诊了。”   牛副主任过来安排工作。   赵静香懒懒地答应一声,脸上全是嫌弃,门诊最累了。   除了赵静香,中医科还有俩个医生,一个是中年女医生,叫李东方,一个老中医胡思源,牛副主任也安排好了他们的工作,只有樊云璎一人没有安排。   樊云璎主动问:“牛主任,我做什么工作?”   第一天上班,态度上总要积极一点。   牛副主任看了眼李东方和胡思源,“李医生,胡医生,你们谁先来带一带新人?”   被点名的俩人看了眼樊云璎之后,都不吭声,显然不愿意带新人。   赵静香这时候站了出来,“牛主任,我来带。”   门诊那边病人多,她需要帮手。   牛副主任看了她一眼,心想就是让新来的闲着,也不可能让她跟着赵静香,一棵歪脖子树别把好苗子给祸祸了,接着他又看了看樊云璎,想着不如他自己带吧。   “牛主任,有急诊。”   真是多事之秋,无奈他只能把人交给了赵静香。   门诊无疑是忙碌的,病人一个接一个,赵静香医术虽然不高,但头疼脑热还是能看看,开的方子也没有大错,就是这样,坐了一上午还是累。   赵静香不乐意了,扭脸看向樊云璎,“樊医生,听说你的医术不错,你来替我会儿。”   樊云璎拒绝了,“这不合规矩。”   病人挂的又不是她的号,没出事还好,一切都是赵静香的功劳,一出事樊云璎敢肯定,她绝对会被赵静香推出去顶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又不傻,才不会做。   “医生,快看看,我儿子发烧了,怎么一直不退?”   正说话呢,一个年轻妈妈抱着一个小婴儿,眼睛含泪地坐在赵静香前面。   赵静香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就开始下笔开方子,樊云璎越看眉头就越拧,小婴儿才一个半月,她开的方子的剂量可是大人的。   这药方的药材份量都得把控好,恰好就能治病,稍微偏一点就是要命了。   她再冷血,也不能看着一个无辜的小婴儿,因为医生的原因,而承受不可估量的副作用。   “赵医生,这孩子的病其实不用吃药的,他只是受凉了,回去温水擦拭孩子的腋窝,腹股沟,手心,脚心……”   年轻妈妈看着赵静香,“医生,不用吃药,真的能好?”   她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也知道是药三分毒,孩子还小。能不吃药,还是不吃药为好。   赵静香不着痕迹地瞪了眼樊云璎,让她替她看病,她不愿意,结果她开方子了,她又在那儿瞎叨叨。   “不吃药哪儿成,还得吃药。”   赵静香不服气樊云璎,坚持要小婴儿按照原先的药方吃药。   樊云璎可不会惯着她,直截了当地指出了她的错误,“这药方大人喝还可以,一个多月的小婴儿喝,副作用很大,轻则肠胃受影响,甚至会聋哑。”   年轻妈妈质疑的眼神,就像巴掌一样打在赵静香的脸上,她直接站起身,看着樊云璎骂道:“你一个刚来的新人,懂个屁。”   樊云璎:“我一个刚来的新人都有中医资格证,你呢?你有吗?”   赵静香卡壳了,她还真没有。   俩人的吵闹声吓到了小婴儿,直接哭闹了起来。   年轻妈妈心疼地哄了两句,便直接哽咽地求樊云璎,“医生,求你救救我儿子。”   樊云璎最终还是没办法放弃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给小婴儿看了起来,让她回去用物理降温,另外又开了一副比较温和的药,并且嘱咐道:“如果药方不管用,就来医院,尽量不要让孩子喝安乃近。”   年轻妈妈连连点头,“谢谢医生。”   赵静香等人走了之后,她也要离开,樊云璎叫住她,“今天是你的门诊,你去哪儿?”   赵静香气道:“你还知道这是我的门诊呢,你不是替人看病看得挺欢吗?”   樊云璎可不受她的鸟气,“那你敢不敢拿着你开的药方,找懂行的医生看看?我救了你,你还这态度,我还不伺候了。”   说完自己就先离开了,出来后,她还气地直喘气,这赵静香到底怎么进的医院,就这水平给人看病,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小璎。”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樊云璎转身,见是李永进,赶紧问好,“李医生好。”   李永进无奈:“跟我还客气。”   樊云璎:“这不是在医院吗?”   李永进划过这个不提,问道:“你来了,怎么不去找我?当初让你进医院,是为了配合参与研究贫血心脏病和抑郁症的,你倒好,来医院上班了,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   樊云璎尴尬一笑,“我忘记了。”   这也能忘,李永进无奈问道:“那现在能跟我去了吧?”   樊云璎点头,“能,不过我要跟牛副主任说一声。”   李永进见她答应了,又问:“刚才看你脸色不好,谁惹你生气了?”   樊云璎便把赵静香的事说了,接着说道:“像这样医术不过关的医生,医院怎么让他们单独看诊,这得害死多少人啊。”   李永进叹气,“可根红苗正,又医术好的医生,不多啊。”   樊云璎不说话了,这个看出生成分的年代,有多少有才华,却出身成分不好的人才,被医院,被学校,被好多单位拒之门外。   她看了眼,被乌云遮盖了一半的太阳,一切总会好起来的,她目前只能顾眼前。   接着她把李永进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俩人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了一通,拟订了提升县医院医生医术的计划,最后商量完之后,便把地上的字迹全部抹掉,一点痕迹都不留。   之所以要用树枝划拉,樊云璎是怕隔墙有耳,这个年代因为说错一句话,而家破人亡的例子太多了,她不得不小心。   而接下来樊云璎就作为中医科的代表,参加贫血心脏病和抑郁症的研究,直接归了这个小组。   这个研究小组刚刚成立,医生并不多,李永进作为县城医院的研究小组组长,组员就樊云璎,还有精神科的一位老医生郑敏,少得可怜。   而临床研究的病人也只有两位,一个老年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叫张大柱,六十岁,身体瘦弱,脸色枯黄,经常吃不饱饭,严重营养不良,没有先天心脏病,但心脏方面有问题。   另外一位叫赵淑芬,三十六岁,是安城最大的资本家赵智的闺女,赵智已经没了,她却因为她爹家破人亡,夫死子亡,还要经常被□□,目前已经有了抑郁症的症状。   因为当初她公公对李永进有恩,所以李永进把她弄进了研究小组,当临床研究对象,也能让她避免被□□。   病人的身份,樊云璎不管,她只管治病。   当然李永进和郑敏的治疗方案很好,樊云璎只是补充了一点中医内容。   第一天上班虽然有些小插曲,但是总归还算不错,到了下班时间,樊云璎刚出医院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等她的梁木。   她刚要过去,就看到了两个讨厌的人,顾文琬和原主亲妈林美云。 第22章 梁木护妻   顾文琬一看到樊云璎, 眼睛一亮,清秀白皙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放开了林美云的胳膊, 加快脚步, 来到樊云璎跟前, 边伸胳膊拥抱, 边说道:“小璎,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樊云璎冷漠脸,伸手阻止住她,冷声道:“别演戏了,浪费感情。”   顾文琬杏眼一眨巴,泪水便打湿了睫毛,白皙的脸上,愧疚之情都能溢出来,声音更是伤心, “小璎,对不住, 我不是故意抢你婚事的,感情的事情, 实在身不由己。”   樊云璎快被她这茶言茶语给恶心吐了, 直接后退两步,说道:“你身不由己也好,其他理由也好, 你抢我婚事是事实, 我也没打算追究,就当我报答顾家的养育之恩了, 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来打扰我。”   顾文琬想要扭头走,可她不能,她还想靠樊云璎的亲爸的人脉,进医院当医生呢,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底一个声音告诉她,必须要当上医生,要不是婆家娘家都没有人脉,她犯得着来安城看樊云璎的脸色吗。   林美云这时也走过来了,一过来就冷着脸指责樊云璎,“文琬担心你,特地从省城过来看你,你就这么对她,你的良心让狗吃了?白眼狼,亏得顾家养了你十几年。”   樊云璎此刻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堵得厉害,呼吸都有些困难,眼眶也跟着酸涩,她赶紧眨了眨眼,她不想流泪,特别是在这俩人跟前。   “呵呵……”   压下那股子难受的情绪之后,樊云璎突然笑了,笑容充满了讽刺,她目光看向了林美云,问道:“顾家养活我?那我亲爸留下来的两千块的积蓄,够我滋润地活一二十年了,还有我樊家的房子,被你给了娘家住,这些难道不够养活我吗?”   说着她抬手指着顾文琬,“还有她亲爹既不愿意担负忘恩负义的名声,又不愿意把闺女嫁给恩人之子履行婚约,就逼我嫁,顾家对我再多的恩情,我都还了。”   林美云只听顾兴业说樊云璎变得伶牙俐齿,她没亲眼见还不觉得,就以前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德行,能有多伶牙俐齿,还觉得顾兴业夸大其词,这回她真地感受到了,气地直喘粗气。   “谁说樊仲夏有两千块钱了,还有樊家的房子,我哪里送给娘家了,我只是借给他们住而已,你外婆家人多,借住下房子咋了?”   有些人是不能讲道理的,他们只认他们自己的道理,巧了,樊云璎也只认自己的道理。   她冷笑一声,“借住了十几年,一分钱租金没付,顾家的养育之恩,那两千块我不追究,再加上这房子十几年的租金,以及我帮顾兴国报了救命之恩,这些也尽够还了,以后别来烦我,要不然我会让纺织厂,好好地问一问顾大厂长,他的良心还在不在?”   说完她又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又道:“我忘记了,樊家的房子是我亲爸就给我的,让林家人赶紧搬走,要不然别怪我撵人。”   “你敢!”   林美云这次是真生气了,声音特别大。   樊云璎眼带寒芒,冷声道:“那你就等着。”   林美云气地举起胳膊就要打人,梁木一个闪身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云璎,现在是我的妻子,打她之前,先问问我。”   梁木长得本来就凶,再加上真生气了,凤目冒火,眉眼全是戾气,把林美云吓得脸都白了。   顾文琬早就看到他了,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没有敢出来说话,当然也没有敢站出来,给林美云解围。   她反而把目光看向樊云璎,“云璎,你跟妈一起来到顾家十几年,我爸可是把你当亲闺女看的,但凡我有的,从来没有少过你的,我保证我爸从来没有用过妈的钱,你就因为这个猜测,要跟家里断绝关系,爸妈该多伤心。”   “樊医生,亏你还说我没有医德,你自己倒是张口闭口都是钱,竟然还对自己亲娘大小声。”   赵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在旁边火上加油,暂时和顾文琬结成了临时的同盟,她还在记恨在门诊的时候,樊云璎对她的指责。   樊云璎朝着她甩了个眼刀子,“我的事,关你屁事,你不喜欢钱,以后就把工资捐给有需要的人。”   赵静香被她噎得脸都红了,气地指着她道:“我去告诉牛主任,我们中医科可不要你这样不孝顺父母的医生。”   说完就转身又回了医院,就怕樊云璎让她捐工资。   顾文琬朝着赵静香撇了撇嘴,在心里骂了一句,“怂货!”   便又开始楚楚可怜地看着樊云璎,“小璎,我知道因为婚事的原因,你心里有怨气,可是建国他不喜欢你,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而且这些都跟爸妈没关系,你要恨就恨我好了,跟爸妈没关系,爸妈都很喜欢你,你不能伤他们的心啊。”   樊云璎垂眉想了想,突然道:“只要妈把我爸留给我的钱,还有房子原封不动地交给我,我就信他们心里有我,他们就还是我的好爸妈,我会像亲闺女一样孝顺他们。”   顾文琬伤心地看着樊云璎,指责道:“亲情怎么能用物质衡量,小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樊云璎不耐烦了,过去把梁木拽一边,看了眼这对半路母女,说道:“反正我只信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其他的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没有到手的实惠重要。”   说完拉着梁木就要走,林美云和顾文琬要拦,梁木黑着脸往前一站,俩人吓得顿时不敢动了。   等人走远了,林美云才气地指着他们的背影,骂道:“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顾文琬冷笑,能有什么态度,自然是想要跟顾家断绝关系的态度,她冷笑一声,吃了顾家十几年的饭,翅膀硬了,便想把顾家一脚踢开,哪里有那么容易。   不过她面上却泫然欲泣,伤心欲绝,哭诉道:“小璎这是恨死我了。”   心头想着就凭借樊云璎刚才的态度,她想要通过她亲爸的关系进医院的打算,恐怕是不成了。   不过眼光撇向林美云,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林美云手里有两千块钱,这么多钱,够她买一个进医院的名额了,这次来安城也不算白来,最起码知道了林美云手里抓着一大笔钱。   不过随即就心情就不美了,林美云明明知道她想要进医院,一直没有办法,可手里抓着这么一大笔钱,就是不吭声,想起她以前说的,把她当亲闺女冷,她冷笑一声,不过就嘴上功夫,就像樊云璎说的,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林美云没有把她当亲闺女,她以后也不必孝顺她了。   哭了一会儿,没见林美云劝,顾文琬自己擦了擦眼泪,说道:“妈,咱们赶紧去招待所开房间吧,别去晚了,没有房间,咱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林美云点头,“好,那个死丫头,真该生下来就把她掐死,亲妈来了,也不给领家里,不孝顺的玩意,也不怕天打雷劈!”   顾文琬眼里闪过一抹嫌弃,这人说话太粗鄙了,跟农村的泼妇骂街一样,如果不是还要用她的钱,她真想离她远远的。   这边梁木边走边看樊云璎,见她神色不好,便安慰道:“云璎,别伤心,你身边还有我,还有我娘,小花和小榆,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樊云璎扭头,突然梨涡浅笑,“那以后你当我干哥哥,成吗?”   梁木瞬间闭嘴,他虽然想当樊云璎的亲人,但更想当她的爱人。   樊云璎刚才也只是逗他的,她没想给自己认干亲,如果处得好,朋友之间也能守望相助。   不过她接着又扭脸看了看梁木,他的嘴角竟然有了水泡,舌头上的溃疡才好,这嘴角又起水泡,他体内的火气得有多大啊。   于是便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便秘?”   梁木愣了一秒,耳根子发热道:“你,你咋知道?”   这有啥好害羞的,让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樊云璎不明明白,直接回道:“但凡上火,便秘就是症状之一,我是医生,自然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梁木索性求医,“那怎么治?”   樊云璎直接开了黄连和升麻的方子,让他去药房抓药,接着说道:“这药有些苦,但是良药苦口,你忍着点。”   梁木眉头一拧,咽了咽口水,他最怕苦了,可看了看樊云璎,没敢说出来,怕她笑话他。   晚上回去,他喝药,差点没把眉头拧成疙瘩,接着到了第二天早上,喝水是苦的,就是吃饭都觉得苦,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抱怨,毕竟是心上人帮忙开的方子。   这边樊云璎回到住处,吃过饭之后,写过今天的医治记录之后,便开始写倡议书,用左手写的,她要贴在医院的大门处,以及县城的各个人流多的地方,自然怕别人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倡议书不是别的,就是倡议医生要经过考核之后,才能行医,另外还列举了几个庸医害人的例子,因为用左手写,所以一晚上只写了五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她便戴上口罩和帽子,去张贴了,以至于梁木带着早餐过来,没有找到人。   而樊云璎贴过大字报之后,便回了医院,她本来以为倡议书贴了之后,大家需要时间才能来医院闹腾,哪里知道刚上班就来了几个人。   而林美云和顾文琬就是和他们一起来的,看到这些人的闹腾,突然有了让樊云璎服软的办法。 第23章 裂痕   “我儿子喝了你们医院赵静香医生开的药, 耳朵聋了一只,你们得赔。”   “我媳妇儿在你们医院生孩子,明明胎位正, 最后还一尸两命, 你们还我媳妇儿, 还我儿子!”   家属们义愤填膺地聚集在医院门口闹事, 要公道,而且人还越聚集越多。   医院保卫科的人全体出动,都没有能够阻挡住,最后不得已向公安局求救。   樊云璎看着乱糟糟的场面,心里也不好受,她不是没有征询过李永进,让他向医院领导提医生考核,持证上岗的事。   可李永进却苦笑,用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几下,拒绝了她, 他不是没有向医院的领导提过,可不是被打岔过去, 就是没有了后文。   她无奈这才出了这个法子,闹腾吧, 只有让医院的领导头疼了, 才能够重视起医生的医术。   不过她不知道她和李永进的想法很好,可是他们都太天真了,总有一些暗箱操作, 让人防不胜防。   李永进的办公室, 李永进低声对樊云璎说道:“小璎,这次医院该吸取教训了。”   脸上还带着一丝的小得意, 他这一生做人做事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没有想到了老了老了,竟然冲动地破格了一次。   樊云璎笑着对李永进点头,矜持道:“希望吧。”   那表情严肃地好像这件事不是她做得一样。   李永进见她这样,自叹不如,赶紧把脸上得意的小表情收了,重新端起专家医生的范儿,“走吧,该查房了。”   樊云璎点了点头,把白大褂的扣子扣好,口罩戴上,拿起笔记本和笔,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这边林美云和顾文琬回到招待所,立刻从行李里面拿出了纸和笔,开始写举报信,举报樊云璎不孝顺,另外就是拜金,一身资本主义大小姐做派。   当然这不是顾文琬写的,是林美云这个亲妈写的,既然樊云璎不认她这个亲妈,她也不认她这个闺女了。   凭着一番怨念写好了举报信之后,把信递给了顾文琬,“文琬,你帮我看看这信有没有用词不妥当?”   顾文琬伸手接过,看了内容之后,嘴角先是微微弯起,最后又绷直,目光看向林美云时,也有了一丝的忌惮,樊云璎是林美云的亲闺女,不如她的意,就要毁掉,那她这个便宜闺女呢?   她脸色露出为难的神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道:“妈,这,这不好吧,您这信一送过去,小璎就彻底毁了。”   林美云心里也犹豫起来了,樊云璎虽然气人,但好歹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不过想起她气人的话,她又坚定起来,“是她不仁在先的。”   上来就要樊仲夏那个死鬼的两千块钱的积蓄,还想要回房子,这些她都分配好了,钱就留给自己儿子,房子送给娘家,她不管不顾地闹起来,她可不想把手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给她。   顾文琬再劝,“小璎只是一时糊涂,我们再劝劝她,再给她一次机会改正,好不好?”   林美云想了想,答应了,顾文琬心头就不好受了,可还是让自己表现出欢喜来。   俩人再次来到了县医院,找了护士,让她帮忙把樊云璎叫出来,樊云璎自然不愿意见,林美云气急,扭头便走,要去举报樊云璎。   到了保卫科的收信箱那里,把信直接投递了进去。   梁木恰巧来医院了解一件案子的情况,便看见了她们俩投递举报信的一幕,等她俩走后,便亲自去把信给取了,看了举报信上面的内容,他眼里寒芒能冻死人,这还是亲妈吗?竟然要毁掉自己的亲闺女。   他拿信又递回给医院保卫科的科长,俩人是朋友,他便开口请求,“能让人拿着信去领导跟前自辩吗?”   科长看了他一眼,问:“怎么,这举报的人,你认识?”   梁木没说他跟樊云璎的关系,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这也不是大事,科长自然会给他这个面子,他也不想让一个无辜的人,受革委会的折磨。   梁木见状,感激道:“回头我请你吃饭。”   科长笑道:“事先说好,这顿饭没有二两肉可不成。”   梁木:“放心,少不了你的肉吃。”   和科长说好之后,梁木便去找了樊云璎,跟她说了林美云举报她的事,樊云璎的脸顿时乌云密布,果然有了后爹,就有后娘了,这是要毁了她啊。   幸好梁木看见了,要不然她少不了麻烦,她感激地道谢:“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梁木内心苦笑,她对他还这么生分。   “不用谢,我也正好遇到。”   人家客气,樊云璎可不能不当回事,马上又道:“今儿中午下班后,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当然好了,梁木可舍不得和她相处的任何机会,点了点头,“好,下班后,我来接你。”   接着梁木又担心地问道:“这举报信对你没坏影响吧?”   樊云璎摇头,“没事,我争的钱和房子都是我亲爸留给我的,来历光明正大,能有什么事,至于孝顺父母,本来就是家庭纠纷,而且顾兴国和林美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不能动弹,非要靠儿女养活,所以就更不会有事了。”   梁木还是不放心,问道:“真没事?”   樊云璎再次回道:“真没事。”   梁木闻言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说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   樊云璎:“我在安城又不认识其他的人,有事不找你找谁。”   闻言,梁木刚要高兴,但很快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这话的意思,她可不可以理解为,如果她认识其他的人,就不找他帮忙了?   樊云璎不懂猛男的小心思,问他:“你还有事吗?没事我上班去了。”   她还要去领导面前自辩呢。   梁木尽管不舍,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找人了解情况,你去忙吧。”   樊云璎和他分开后,直接去了保卫科,跟保卫科打了声招呼,便和他一起去了院长办公室,院长因为医院闹事的原因,被县长叫去了,她便和科长一起去找了副院长。   副院长一听说举报信,便头疼,今天医院怎么这么多事。   他接过举报信看了看,又看了看樊云璎,小姑娘眉清目秀,瞧着气质也坦坦荡荡的,实在不像举报信上写的那种人。   “举报信你看过了?”副院长问道。   樊云璎摇头,“没有,不过秦科长跟我说了,我知道举报信上的内容,而且也有人看到了投递举报信的人,那人是我亲妈林美云。”   副院长问道:“那你有什么想说的。”   接着樊云璎便把她换嫁的事,以及林美云霸占着亲爸的遗产不想还给她的事说了,然后接着说道:“都说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娘,顾家养育我长大,我很感激,等我后爸和亲妈都老了,我会出我那份赡养费的。”   “但是我亲爸就我一个亲闺女,他的遗产,我必须要保住。”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今儿医院事又多,副院长不愿意管这些狗屁倒灶的家务事,直接挥了挥手,“这事我知道了,组织会调查的,你静待结果就是。”   樊云璎又问:“那我的工作?”   副院长不耐烦道:“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不用停职。”   樊云璎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她跟梁木说得信誓旦旦,事情没有落定,心里终究不踏实。   接下来樊云璎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和李永进和郑敏三人排班,交替看护临床研究对象,除了每天的查房和看诊,以及碰头开会讨论治疗方案,其他的时间还要去门诊接诊病人。   顾文琬和林美云投递了举报信的当天,便回来了省城,虽然顾文琬没有工作,但是林美云有啊,所以并不能在安城久呆。   回去后,顾文琬便开始向林美云借钱买工作,“妈,我真得很想当医生,这钱你借给我,我保证两年还清。”   林美云不借,这钱是留给自己儿子的,一口咬定没钱,“文琬啊,我要是有钱,我早就给自己换工作岗位了,哪里还会在车间受苦受累。”   顾文琬借不到钱,便去找自己亲爸吹耳边风,顾兴国自然向着自己闺女,可又不好明着让林美云借钱,只是经常在林美云跟前说顾文琬的不容易,但林美云就是不接招。   因为这件事,顾家虽然表面看上去和谐,但私底下的裂痕越来越大。   因为钱的事,顾文琬和林美云一直在暗暗地斗心眼,虽然一直没有收到安城医院去樊云璎的处置,但是也没有精力去关注了。   樊云璎不清楚这个,她目前只想积攒实力,总有一天她会把该她的东西全部要回来。   “同志,你哪里不舒服?”   这天樊云璎正在门诊给病人看病。   刚问过病人的病情,一个穿公安制服的年轻公安,背着一个人就闯进了医院,“医生,救命,救救我们队长。”   樊云璎的门诊室正对着医院大厅,闻声望去,那个公安背的人不是梁木是哪个?   鲜红的血液在他的白色制服上火红又妖艳,却让樊云璎白了脸,更红了眼,顾不得她多想,站起身便冲了出去。 第24章 怕老婆   “梁木伤哪儿了?”   樊云璎跑到医院大厅, 瞅着满身是伤的梁木,担心地让她声音都发飘了,他可是她在这个年代唯一的朋友。   年轻公安见她穿着白大褂, 赶紧求救, “医生, 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队长。”   这时候护士已经把病床推来了, 她赶紧让年轻公安把梁木放到病床上,她这才看到梁木的伤在腹部。   那里被人用利器捅了,伤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樊云璎的心揪成了一团,立刻朝着一个护士说道:“去我的门诊室拿银针来。”   她现在也有银针了,不用老借别人的,是上个月她在石沟大队帮别人看病时候,挣的钱买的。   护士回来得很快,樊云璎刚把梁木的上衣给扒了,护士就回来了, 她拿起银针,用酒精消毒后, 快速地在梁木身上扎了几针,梁木身上的血也不再往外冒, 血止住了。   她这一手针灸术, 让医院大厅,还有闻讯赶过来的医生都大开眼界,他们没想到没用药, 仅仅几根银针就把血给止住了。   外科医生是位年轻的医生赵明宇, 犹豫地问:“樊医生,病人还需要手术吗?”   他不是故意这么问的, 他被樊云璎刚才的针灸术给震住了,内心里其实很期待不用动手术,就能治好伤的。   谁知道樊云璎摇了摇头,“我只能帮忙暂时止住血,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还得要手术。”   赵明宇虽然有些失望,但能暂时止住血已经很了不起了,说了句,“有时间我想和樊医生讨教下针灸术,可以吗?”   樊云璎点头,“当然可以,我也想了解外科手术呢。”   而梁木就是这个时候恢复意识的,他被歹徒捅了一刀后,并没有放弃和歹徒周旋,歹徒气急之下,便把他给打晕了。   谁知道醒来,就看到心上人跟一个年轻小伙子眉眼传情,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晕着呢。   于是某人趁机要求,“云璎,你,你陪我一起进手术室。”   樊云璎安抚道:“你放心,赵医生的医术很好,一定能够治好你的伤呢,我还有病人,就不跟你进去了。”   梁木忍着疼,伸手抓住樊云璎的后手,又开始装晕,而樊云璎任凭如何挣扎,也不能把手从梁木手里抽出来,况且他受着伤,她也不敢用力啊,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进了手术室。   做手术免不了要麻醉,樊云璎想着既然进来手术室了,也不好当闲人,便说道:“不用麻醉药,我用针灸麻醉吧。”   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药,还是不要用为好。   赵明宇有些不相信,问道:“你的针灸术真的能麻醉?要知道半途中,如果麻醉失效,病人手术过程中挣扎,很可能让手术失败,给病人带来生命危险。”   樊云璎的回答掷地有声,“赵医生放心,我既然敢提,自然有把握。”   梁木及时醒过来,虚弱道:“我也相信樊医生,愿意签责任书。”   闻言,樊云璎心里一暖,不由想起昨天他把她护在身后的场景,前后两辈子,他是第一个如此护着她,还这么信任她的人。   梁木自然觉察到了樊云璎目光里的柔软,嘴角上扬,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这伤他突然又觉得伤得值。   虽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赵明宇作为医生,还是把厉害关系给梁木分析了下,梁木听后依然不改决定,樊云璎对自己的针灸术也很有信心,自然也不会改。   于是签了责任书之后,樊云璎用针灸麻醉,几根银针扎下去,梁木的伤口处顿时不疼了,因为疼痛而绷着的嘴角顿时放松,眉目也舒展了,看着樊云璎,激动道:“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樊云璎闻言也高兴,不过还是说道:“正在手术呢,最好不要说话,让医生分心。”   梁木立刻闭嘴,但他没想到自己都如此听话了,樊云璎竟然还用银针把他给扎晕了,赵明宇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樊云璎解释道:“怕他忍不住说话。”   赵明宇和其他的医生护士闻言,没再说什么,就冲刚才俩人的相处情况,一看就知道关系匪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作为外人,只要不耽搁手术,就不会管这些私事。   虽然梁木的伤看着严重,但手术过程并不复杂,很快手术就完成了,而且手术过程非常顺利。   这期间梁木并没有醒过来,显然樊云璎的针灸麻醉术,真得有效果,赵明宇看樊云璎的眼神,甭提多亮了。   而梁木醒来,又看到了这么一幕,他还没死呢,就有人觊觎他媳妇儿了,一生气,一使劲儿,不小心牵动了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嘶”地一声,梁木痛|吟一声,“云璎,我疼!”   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还有两丝撒娇,让樊云璎胳膊上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这是梁木该有的声音吗?   不过就算如此,樊云璎也没有惯着他,直接道:“一个大男人就不能坚强点。”   当着疑似情敌的面,被心上人怼,梁木一口老血梗在心里不上不下,伤口更疼了。   等梁木挪回病房,樊云璎打算交待护士几句,便打算回门诊,哪里想到梁木不放人,“云璎,我娘的病才好一点,不能受刺激,小花和小榆又还小,家里人没办法指望,你能照顾我两天吗?”   这话说得可怜巴巴的,樊云璎都不好拒绝,不过她也要工作啊,梁木见状,又道:“我不耽搁你工作,反正都在医院,只要你抽空来看看我就好。”   都说成这样了,樊云璎只能答应,“好。”   当初她无处可去,是他收留的她,虽然有条件的收留,但也真的是帮了她,她还真是拒绝不了她。   梁木得逞,嘴角刚要上扬,就听到她又说道:“我门诊那边还有病人,你有事叫护士帮忙,我忙完了就来看你。”   梁木的嘴角拉平,怏怏地说了句:“好。”   刚才他答应了的,虽然很想反悔,但最终还是没有,他怕自己在樊云璎那儿失了信用。   樊云璎一离开,那个年轻公安就进来了,他刚才打热水去了,可打热水回来,就碰到了自家队长可怜巴巴地撒娇,他吓得赶紧停在门口不敢近了,这还是那个经常黑脸教训人的阎王队长吗?   樊云璎离开的时候,他还特地看了看,嫂子又苗条,又漂亮,气质虽然不柔弱,但是一点也不像母老虎啊,咋就把阎王队长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他进门把热水壶放病床旁边,然后八卦兮兮地问:“队长,这就是嫂子啊,挺漂亮的,也不像母老虎啊,咋刚才看到你有些怕她?”   梁木的脸黑了,一个眼刀子过去,问道:“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年轻公安被吓得肩膀一缩,抖着声音道:“嫂子真漂亮!”   梁木这才放过他,但年轻人就喜欢作死,他竟然又充满同情地看着梁木,问:“队长,嫂子也不厉害啊,你干啥怕她?”   梁木斜了他一眼,说道:“我那是尊重,不懂别瞎说。”   然后又打量了眼年轻公安,故意道:“也是,你一个光棍知道什么?”   这可把年轻公安给惹着了,不服气道:“队长,我有对象了,我妈正在挑日子办婚事呢。”   “嗖”地一把刀扎在梁木的心口,他媳妇儿还没有追上,比他年轻五岁的张红星就要结婚了,他老脸有些发红。   因为刚才的话他不好意思向张红星讨教经验,便不着痕迹道:“你丈母娘倒是舍得把闺女嫁给你,聘礼准备得咋样了?”   不着痕迹地又捧又贬地从张红星嘴里套出了他追媳妇儿的过程,很简单,就是相亲认识,接触了几次,觉得合适,双方就决定结婚了。   这对他追樊云璎来说,完全没有参照性,樊云璎有能力,又独立,本身优秀,自然对未来一半的要求也高,他内心惆怅,他到底怎样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他都惆怅了,偏偏张红星没有眼力劲,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的婚礼要怎样怎样,把还没有追上媳妇儿的某人,给羡慕嫉恨的,最后忍不了了,直接道:“今天抓捕罪犯的时候,你跟踪罪犯,差点让罪犯跑了,临场反应迟缓,回去就今天的抓捕过程,写不少于五千字的心得体会,明天早上过来交给我。”   “咳,咳!”   张红星正说得兴起,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结巴道:“队,队长,字数太多了,能不能少点?”   梁木一个眼刀子过去,“八千字,少一个字,就绕着公安局的训练场跑一圈。”   接着又威胁道:“还是说你想和我切磋?”   哪个都不想,跑圈累人,切磋就是被压着揍,伤身又伤心,他有选择吗?所以他怎么想不开在梁阎王面前得瑟。   耳边清静了,梁木舒服了,自己不舒服,让自己不舒服的人也别想舒服。   耳边是清静了,可时间也难熬起来,梁木频频看向病房门口,可是期待的倩影就是不出现,直到他望眼欲穿,饥肠辘辘。   可是他刚做过手术,不能吃饭,又等不到人,浑身的冷气不要钱的往外冒,虽然已然是初夏,但是张红星在旁边依然被冻得受不了。   “咕咕……”   张红星的肚子叫了,他尴尬道:“队长,我去打饭吧,要不然食堂没饭了,你排气了,想吃也吃不上。”   梁木此刻又不能下床,又没有生理需求,便点头让他出去买饭。   等他离开,樊云璎就来了,还带着一个饭盒,闻着饭菜的香气,梁木咽了咽口水,温声道:“你终于来了。”   樊云璎:“病人多,费了些时间,又回家做了饭,才过来。”   她说的是事实,她在医院大厅露的那一手针灸术,很多人看见了,口口相传,于是县医院出了一个医术很厉害的中医的事情,很快便在县医院传开了,来医院看病的人一窝蜂地挂她的号,所以才来晚了。   梁木可舍不得怪她,问道:“累吗?”   樊云璎点头,“当然累了。”   她又不是铁人。   梁木心疼道:“医院又不是没有别的医生,你忙不过来,可以让其他医生帮忙啊。”   樊云璎回道:“医院的医生除了专家医生外,都在看病之余恶补医学知识,应付医院的考核,哪里有空帮我。”   因为那场闹腾,医院的领导经过开会讨论,已经发了通知,县医院的医生要统一考核,过关了才能上岗,她的目的达成了,想起这个,她的眼睛就有些发亮。   “那你工作的时候记得注意休息。”   梁木心疼地嘱咐。   樊云璎点头,“我心里有数,会注意的。”   接着看了看饭盒后,又问他,“你排气了没有?”   梁木没听清楚,问:“什么?”   樊云璎又问:“你放屁了没有?”   “噗!”   话音刚落,某人便放了一个巨响的屁,之后表示刺鼻的气味,在病房弥漫,差点把樊云璎熏出病房。   某人的黑脸一下子变红,如果地缝,他真地会钻进去,丢人丢大发了。   病房门口打饭回来的张红星:“……”   队长真的没救了,怕老婆怕成这样,让他放屁,他马上就放,还放得那么响亮,但他怎么就那么想笑呢。 第25章 撒谎精梁木   “那个, 我平常不这样的。”   梁木等病房里刺鼻的气味消散些后,便红着大黑脸努力挽尊。   樊云璎瞅了眼他嘴角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口疮,心想爱上火的人便秘, 便秘的人爱放屁, 他这话糊弄别人还成, 可骗不了她。   她问:“婶子制作的槐豆茶, 你经常喝吗?”   梁木点头,“嗯,槐豆茶就是我娘给我做的。”   樊云璎再次看了他一眼,平常经常喝清火的茶,火气咋还这么大,于是伸出手给他把了把脉之后说道:“生气伤肝,易上火,平常想开点,别动不动就发脾气。”   梁木委屈,辩解道:“我没有经常发脾气, 就是一接手案子,就想赶紧破了, 加班熬夜赶进度,压力大才上火了。”   病房门口的张红星:“……”   他已经对自己家大队长不忍直视了, 撒谎都不带草稿的, 他还不经常发脾气,那经常变着法地惩罚他们,又动不动骂他们的人, 是谁?   看到这里, 他也不想进病房了,一来怕毁了自己心目中高大威严的队长形象, 二来不想进去吃瓜看笑话,被队长记恨。   病房里樊云璎尽职尽责地履行一个医生的职责,说道:“回头我给你制一些清热解毒的茶,那个比槐豆茶降火效果好,喝一段时间试试效果。”   梁木哪里舍得说一个不字,欢欢喜喜地答应了,“我肯定好好喝。”   说完肚子忍不住,又是一声巨响,刺鼻的气味再一次在病房里弥漫,梁木的脸顿时如火烧,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窘迫过。   樊云璎被这味道熏得眼睛疼,而且还有点恶心,但是还在忍受,打算病房里的味道散了,等梁木吃过饭以后再离开,哪里知道味道刚散了些之后,再次突然加重,她再也忍不住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梁木双手捂脸,他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丢人过,臭屁连天,生生把媳妇儿熏了出去,有一种想找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梁木,饭菜是温的,你自己端着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樊云璎的话从病房外面飘来,梁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如果他不是臭屁连天,或许他还能有被心上人喂饭的机会。   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就这么错过了,太不争气了,好在还有心上人给做的饭菜。   “队长,好吃吗?”   张红星见樊云璎离开,便又赶紧回了病房,一进门就见自己家队长大口地喝着鸡汤,他咽了咽口水问道。   梁木没有搭理他,他还没有从刚才丢脸的事中回过神来。   张红星没有再追问,他的八千字心得体会一个字都还没有写呢,惹恼了梁阎王,字数又得加倍。   “去帮我把饭盒洗了。”   梁木终于吃完饭,把饭盒递给张红星,让他帮忙去洗。   张红星接过饭盒,看着干干净净跟洗过的一样,他撇嘴,没想到队长也小气了起来,他照顾了他这么长时间,有好吃的,真是一口也没给他留。   “队长,我洗过饭盒后,要把饭盒还给嫂子吗?”他走到病房门口,转身问道。   梁木:“不用,拿回病房就好。”   樊云璎来病房拿饭盒,他还能多见她一次。   再说樊云璎离开病房后,跑到卫生间呕吐,被进来小解的妇产科医生叶秋看到,她关心地问:“小樊,你这个月的例假来了没有?”   樊云璎一听就知道被误会了,赶紧回道:“刚走,例假挺正常的,我,我就是胃不舒服。”   她能说自己被熏的吗,说出来丢的还是她自己的脸。   叶秋意识到误会了,尴尬道:“那可得好好调理调理。”   樊云璎扯唇回道:“我有在调理。”   从卫生间出来,樊云璎便去了病房,贫血心脏病的临床研究对象又多了一个,这个病人叫姜玲,才十五岁,身体瘦弱,唇色苍白,头发枯黄又稀少,就是动不动就心慌心闷,而且父族和母族两边的亲戚也都没有心脏病史。   经过检查过后,发现她严重贫血,心脏还有问题,初步诊断她的病情就是贫血心脏病,而且她的贫血,很有可能是巨幼细胞性贫血。   因为病情严重,李永进和樊云璎郑敏一起商量后,经过病人家属同意,直接决定先输血治疗,后期再加上药物。   姜玲刚刚输血没多久,正是需要密切关注的时候。   “郑医生,病人情况怎样?”   她过去的时候,郑敏正在病房,她过来后便先问道。   郑敏:“目前一切身体指标正常。”   樊云璎点头:“那就好,如果没有其他的不良反应,病人再观察观察,就能够出院了。”   借着她又问了姜玲几句,“小玲,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姜玲眨巴了因为瘦弱而显得愈发大的眼睛,抿嘴笑了笑,“我感觉好多了,身上都觉得有力气了。”   姜玲的妈妈在一旁嗔了眼闺女,“看你以后吃饭还挑不挑食。”   她和孩子爸爸工作忙,孩子交给公公婆婆照顾,公婆溺爱孩子,孩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结果就是因为挑食,越养越瘦弱,还得了贫血心脏病。   姜玲此刻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乖巧认错,“妈,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挑食了。”   接着她又去看了赵淑芬,李大柱已经出院了,只需要定时来医院复查就好,只有赵淑芬因为抑郁症太严重,根本没有办法照顾自己,只能留在医院。   樊云璎隔着病房,看了眼病人问了句,“今天病人情绪怎样?”   护士:“还成,今天没有哭,还问我有没有活儿,需要她做?”   樊云璎想了想,打算回去跟李永进说,让赵淑芬负责医院病房的清洁工作,她在医院里有情况能及时治疗,二来也能让她接触下人群,慢慢适应社交。   其实如果不是外面的大环境不好,她也没有了家人,亲人的爱才是最好的治疗。   想到这里,樊云璎其实内心里还有些羡慕她,毕竟她拥有过亲人爱,不像她,两世为人,永远都是被忽视,被厌恶的那个。   “樊医生,有人找!”   刚走出门口,就有护士叫住自己。   樊云璎疑惑,“找我的人可有说是谁?”   护士:“说你家人。”   林美云和顾文琬都回了省城,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来,那么只有李春燕和小花小榆了,她扶额,她也想他们,可如果其他时候,她肯定高兴,偏偏是今天,梁木住院的时候来,少不得又要浪费脑细胞糊弄了。   “婶子,小花,小榆,你们怎么来了?”   不管如何,她是真的想他们了,他们是她在这个世界,算的上亲人的人了。   小花和小榆一见到她,便赶紧过去一人一边抱住她的腰,激动地说道:“嫂嫂,我们好想你。”   樊云璎伸胳膊抱了抱他们,“嫂嫂也想你们呢。”   接着又和李春燕打了声招呼,“婶子,这段日子,身体还好吗?”   李春燕笑着回道:“好着呢,吃得好睡得香。”   因为儿子和儿媳妇都出息,儿媳妇儿更是帮了大队里不少的人,现在大队里几乎都用对她笑脸相迎,就是极个别对她有意见的,也只敢背地里说她闲话,她儿媳妇是医生,是人就不可能不生病,他们还指望着自己儿媳妇帮他们呢。   接着李春燕又问她,“你这段时间工作咋样?”   樊云璎笑着回道:“很顺利,大家都很照顾我。”   李春燕便问:“这个大家里有梁木吗?”   樊云璎:“当然有了,他帮了我不少忙呢。”   李春燕:“就该如此,你是他媳妇儿,他不帮你帮谁?”   樊云璎看了看她,又看了眼俩小孩儿,有些头疼,之后该怎么和他们说她和梁木是假夫妻的事。   “婶子,你和小花小榆吃过饭了吗?”想不通便不想了,樊云璎打算带他们去吃饭。   李春燕:“吃过了,我们吃过饭才来的。”   小花也赶紧回道:“嫂嫂,娘给我们准备了肉夹馍呢,我和小榆一个人吃了一个。”   听他们吃得不错,樊云璎也打消了带他们去吃饭的想法,而且既然来医院了,她便想带李春燕去做一个身体检查。   李春燕不想做,“我身体好得很,不做那个。”   樊云璎劝,“婶子,做一个吧,也好看看你身体恢复得怎样。”   李春燕坚持不做,樊云璎劝不住,想着等梁木出院了,让他回去劝她好了。   李春燕见樊云璎不劝她了,松了口气后,便问起了梁木,“对了,云璎你现在住哪儿,可有跟梁木住一起?这会儿你忙不忙,我们去公安局找他,让他带我们逛一逛县城。”   樊云璎眼神一闪,回道:“梁木去外地了,没在公安局,我带你们去逛吧。”   李春燕生气了,“整天就知道破案,一点都不顾家。”   接着就抓着樊云璎的手,愧疚道:“真是苦了你了,嫁到我们家,就没过过几天团圆日子。”   樊云璎眼神有些发虚,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他的工作要紧。”   李春燕闻言越觉得儿媳妇好,再一次骂了一通梁木。   病房里的梁木这会儿接二连三地打了三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想幸好樊云璎不在,要不然他又要丢人了。   “嫂嫂,我有礼物给你。”   而外面樊云璎和李春燕说了会儿话之后,小花便拿出一个草珠子手链递给了樊云璎。   樊云璎收下后,摸了摸她的小辫,“谢谢小花,嫂嫂很喜欢。”   心里却想着回头也给小姑娘买头花戴。   她又特地观察了观察小姑娘,脸上有了肉,眼睛里有了光,虽然穿戴还没有梁榆好,但肯定过得不错。   梁榆这边也不甘示弱,拿了一辆泥巴做的独轮车,递给她,“嫂嫂,这是我亲手做的。”   樊云璎也收下了,“谢谢小榆,嫂嫂以后就把它放书桌上。”   李春燕重男轻女,她可不能重女轻男,回头也给梁榆买点礼物。   “樊医生,赵医生有台手术需要你帮忙。”   樊云璎正打算回医院请假,带李春燕他们去逛,哪里想到小护士出来喊她。   李春燕赶紧摆手让她离开,“别管我们,工作要紧。”   这边是赵明宇接了一个病人,对麻醉药不敏感,让她帮忙用针灸麻醉,救人如救火,她不敢耽搁,给全身消毒后,戴好口罩进了手术室。   再说梁木,本来他不让张红星给樊云璎送饭盒,就是想要和樊云璎多见一次,哪里想到樊云璎不仅没来拿饭盒,还一下午都没有来看他。   不高兴,就见不得张红星高兴,便开始把病房当成课堂,考核张红星的专业技能,虽然张红星专业还算不错,但是也被某人的鸡蛋里挑骨头给搞得头疼。   “怪不得让你跟踪人,都能跟丢了,看看你答的是什么,狗屁不通,三岁小孩儿都比你答得好。”   张红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某人还说不常发脾气,撒谎不打草稿,他今儿下午就一直在发脾气,真该让嫂子来看看。   樊云璎在手术室呆了一下午,出来没有饭盒,便去梁木病房拿。   一进门就被听到一道幽怨的声音,“你说了要照顾我的,一下午都没有来看我一眼。”   樊云璎理亏,回道:“我下午有台手术,一出手术室就来了。”   梁木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疲惫,不免心疼,“快坐下休息会儿,那边有水果,都洗好了,你吃点。”   樊云璎拿起饭盒,道:“待会儿吃,我先去打饭。”   等她再回来,就看到了张红星端着尿壶往外走,梁木有些尴尬,但很快便好了,比起上午臭屁连天,这个只是小场面。   接着他便问,“打的什么饭?”   樊云璎,“小米粥,还有炒青菜,馒头。”   梁木:“我饿了。”   樊云璎把饭盒递给他,梁木不接,“我不能动,一动就会牵扯伤口。”   樊云璎可不好糊弄,一个白眼过去,“你伤的是腹部,又不是胳膊,自己端着吃。”   梁木叹气,媳妇儿太优秀了也不好,不容易糊弄。   门外的张红星再次无语,他已经不能直视自己家大队长了,在媳妇儿面前,竟然成了撒谎精,他可是亲眼瞅见他自己端碗吃中午饭的,没得晚饭就不能自己吃了。   但是他也没有揭穿他,而且既然嫂子来了,他也该回去了,“队长、嫂子,局里还有事,我今儿先回去了。”   梁木甩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张红星再次抹了把冷汗,幸好自己聪明,要不然他怕今天晚上自己也不能安生。   樊云璎能不放人吗?   可是一想到今天晚上要和梁木独处一室,就有些头皮发麻,虽然梁木受伤,不能做什么,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难为情。   “今天婶子和小花小榆来了,我说你去外地出差了。”   张红星走后,樊云璎便说起了李春燕的事。   梁木闻言,道谢:“谢谢你。”   樊云璎接着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婶子说我们的事?”   梁木眼神躲闪,他不想说,最后只能采取拖字决,“等我伤好了,抽空回去一趟。”   樊云璎不知道他的心思,点了点头,又说起了李春燕的身体,“我说服不了婶子做检查,等你好了,你记着带婶子来医院做个检查。”   梁木自然说好,接着又说起了小花和梁榆,以及他们给自己准备的礼物等等。   俩人说着话,梁木也喝完了小米粥。   接着樊云璎自己吃饭,等她吃完饭回来,又和梁木说了会儿话,便开始做今天的就医记录,以后画《小明历险记》的画稿。   然后就卡文了,便向梁木请教他遇到的案子,看看能不能得到灵感,梁木自然知无不言,俩人相处还算温馨。   夜色渐深,樊云璎便让梁木休息,梁木问:“你睡哪儿?”   接着他看了眼自己的病床,“这床不小,你也不胖,要不咱们俩一起睡?”   说完梁木不由忐忑又期待地,等待樊云璎的回答。   樊云璎哪里愿意,“我趴床上睡会儿就好。”   梁木眸子一暗,就知道这样,可趴床上睡不舒服,他心疼,不免暗暗怪起张红星,走那么早干啥。   张红星无语,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梁阎王果然不好伺候。   最后梁木说服不了樊云璎,劝她回家,她哪里肯,只能暗自心疼。   等樊云璎扶他躺下,刚躺下,便拧了拧眉头,樊云璎以为他伤口痛,关心道:“伤口很疼吗?”   梁木摇头,“不是,我,我尿急。”   可他又不能下床,只能让樊云璎帮忙了。   樊云璎也想到了,白皙的脸顿时红了晚霞。 第26章 馊主意   “给, 你自己来!”   樊云璎尴尬之后,红着脸拿起尿壶递给了梁木。   梁木尴尬地接过来,接的时候他都不敢看樊云璎, 而樊云璎的脚步挪了挪, 想要出去, 可是最后还是停住了脚步, 梁木毕竟是病人。   这边梁木忍着伤口疼,把尿壶塞到了位置,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樊云璎不免担心地问道:“你,你行不行?需不需要帮忙?”   梁木摇头,“我能行。”   到底舍不得让樊云璎尴尬,便开口说道:“你出去等我一下,等我好了,叫你。”   樊云璎抬眼看了下他,确定他不是逞强,便点头, “好。”   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梁木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小解, 其实樊云璎在,他也尴尬得很, 虽然不至于尿不出来, 但是总归难为情。   而病房外面的樊云璎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感觉到那烫手的温度, 不停地给自己做心里疏导。   “樊云璎, 你是医生,医生的眼里只有病人, 没有性别。”   等脸上的温度降了些,她这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她的脸皮还没有修炼到家。   “云璎,我好了。”   房间里飘来梁木的声音,樊云璎迟疑了一秒钟,便推开了病房的门。   梁木听到动静,抬眼看向了她,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之后眼神闪躲着,难为情道:“麻烦你了。”   “没事,我是医生。”   樊云璎佯装镇定地回答,在门外的心里暗示不是白做的。   其实如果是其他的病人,她根本不用做心理准备,可谁让梁木这人对她有意,他们还顶着夫妻的名头呢。   伸手接过尿壶,脸又开始发烧,赶紧抬步走了出去。   梁木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嘴角却是上扬的,他莫名联想到了几十年后,他和樊云璎成为老头老太太之后,互相照顾的场景了。   “咔嚓!”   还没等他乐够,病房门又开了,他赶紧把嘴角的笑意收起来,扭头看向樊云璎,道谢:“云璎,谢谢你!”   樊云璎把尿壶放好后,回道:“我说了,我是医生,或者你把我当成护工也成。”   梁木不解:“护工是什么?”   樊云璎扶额,这就是年代代沟,不过还是给他解释道:“就是有护理技能的保姆。”   梁木:“我咋没听说过?”   樊云璎:“护工不是正式编制,而是私人聘请,现在家家都不富裕,谁有条件聘请护工。”   梁木这才点了点头,而后垂眸思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樊云璎再次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晚上10点半了,梁木身上有伤,不能熬夜,于是便让他休息。   梁木也感觉到了疲惫,并没有硬撑,点了点头同意了,不过等樊云璎扶着他躺好之后,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云璎,趴着睡,睡不好,你还是躺床上睡吧,我这样子你也看见了,啥也做不了。”   樊云璎再次拒绝了他,“我怕踢到你伤口。”   意料之中,但梁木还是失落,但还是温声关心道:“你也休息吧,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好。”   樊云璎今天下午在手术室呆了一下午,精神和身体都困乏得很,自然也没有逞强,点了点头,“嗯,我马上就休息。”   闻着床侧传过来的女儿香,梁木咽了咽口水,喉结动了动,二十五岁的年轻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心上人又在身边,尽管受伤了,但该有的躁动还是会有。   但再多的躁动,也抵不过困意,慢慢沉入黑甜乡,那里有位美丽的姑娘,拉着他的手跟他说喜欢他,梦里的他和心上人喜结连理,最后做了一切他想做的事。   第二天醒来,感觉着自己底裤的异样,他的黑脸再次红了,他尽然在梦里和樊云璎做了生孩子的事,真是太龌蹉了。   更让他尴尬的是底裤湿答答的,他受着伤,没有办法自己洗,更不可能让樊云璎帮忙,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只能等张红星来了,让他帮忙洗了。   可是只要一想起这家伙会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甚至于整个公安局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糗事,他就恨不得找跟面条勒死自己。   “来刷牙,洗脸。”   正尴尬,樊云璎端着温水进来让他洗漱。   他忍着底裤的不适,就着樊云璎端着的水盆快速地洗脸刷牙。   刚刚洗漱完,病房门就打开了,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张红星,而这中年男人就是县公安局的局长郑伟东。   他看到樊云璎,便笑着打招呼,“弟妹好,我是郑伟东,梁木的领导,梁木的伤怎样了?”   樊云璎看了眼梁木,打算让他帮忙解释他们俩的关系,而梁木也为难,他不知道从何解释,最后还是樊云璎自己来,“领导,我叫樊云璎,叫我名字就好,我和梁木没领证,所以不是合法夫妻。”   郑伟东瞪了梁木一眼,严厉地问道:“梁木,你什么意思?咋现在还没有和弟妹领证?这可不应该啊。”   说完又对樊云璎歉意地笑了笑:“弟妹,真是对不住,局里忙,没给梁木婚假,等他伤好了,给他把婚假补上,你们一起把结婚证给领了。”   樊云璎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那边的梁木就大声回道:“保证完成任务!”   气地樊云璎瞪了他一眼,他不解释还就罢了,竟然还顺着杆子往上爬,梁木心虚地眼神躲闪了下。   他各方面条件都处于劣势,唯一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实,要脸,媳妇儿就跑了。   樊云璎再气闷,也不好当着局长的面跟梁木吵架,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局长,小张,你们聊,我去把水倒了。”   等樊云璎出去,郑局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梁木说道:“瞅你那没出息样,结婚这么久了,连媳妇儿都没有搞定。”   梁木委屈了,“我结婚第二天就被叫回了局里,之后更是连家都回不了,去哪里搞定媳妇?”   这是事实,郑局长心虚了,反驳道:“不是说了,给你补假吗?”   梁木撇嘴,“那也过了最佳培养感情的时间了。”   这个郑局长无话可说,他的确对不住梁木,便问:“那你想怎么着?”   梁木原本想要局长当感情军师,可想起局长给支的招数,最后还是没提,眼光瞄到张红星,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一个新主意。   “张红星,你快要结婚了,婚房准备好了没有?”   张红星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我爸妈想在我们家大杂院那里再盖一间房,可我们院里的人不同意,正在扯皮呢,我爸妈说实在不成,我们就租房结婚。”   梁木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摆着大公无私的表情道:“我的单人宿舍可以借给你当婚房。”   张红星赶紧摆手:“队长,这怎么可以,你把宿舍给我,你住哪儿?”   郑伟东也问:“就是啊,你把宿舍给了小张,你住哪儿?”   梁木看了眼病房门口,压低声音道:“云璎在公安局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郑伟东秒懂,这是想要搬去和媳妇儿一起住啊,不过还是劝道:“你把宿舍给了小张,再想分房,就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你们总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吧。”   张红星虽然也心动梁木的单人宿舍,可最后还是抵挡住了诱惑,“是啊,队长,这事你得好好考虑考虑。”   郑伟东最后想了个办法,“小张如果租房结婚,我觉得弟妹租的那间房子就很合适,小张,你觉得呢?”   闻言,梁木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红星,张红星能说不吗,不过既然帮了队长的忙,那八千字的心得体会,是不是就可以免了?   梁木眼刀子一甩,“你说呢?”   张红星吓得心一抖,但就是不说话。   梁木这才道:“五千字,少一个字,就围着训练场跑一圈。”   虽然还是要写,但少了三千字,也算拯救了自己小半条命,张红星没再讨价还价。   而在卫生间蹲坑的樊云璎莫名后背一凉,接着就打了一个喷嚏,她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算计自己,还以为自己昨晚守夜着凉了,便嘀咕道:“回去煮碗姜汤喝。”   “你听说了吗?这次医院医生考核,杨青和岳磊被刷下去了。”   “刷得好,去年夏天我不过感冒,让杨青看了,又是吃药,又是打针,愣是折腾了半个月才好。”   “那个岳磊好像开药失误,把一个小孩儿给治聋哑了,真是作孽啊。”   两人把这俩医生骂了一通,接着便说起了赵静香,“她平时医术也不好,看病的时候也治坏过人,偏偏这次考核却考了高分,你说这里头有猫腻没有?”   “怎么能没有,赵静香的姨夫可是咱们县革委会的副主任呢,医院哪里敢把她给刷下去,指不定她考试前就知道题目了。”   樊云璎听到这里,眉头拧了拧,医生手底下可是人命啊,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医术考核都能弄虚作假,良心让狗吃了吗?   樊云璎气笑了,合着她和李永进俩人全是白忙活了。   因为这个,她心情十分不好,回梁木病房的时候,神情就显得有些怏怏,郑伟东见状,问道:“樊同志,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樊云璎扯唇,“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梁木心疼了,“要不你请假回去休息会儿?”   樊云璎摇头,“没事,我没那么脆弱。”   梁木拧了拧眉头,想着今晚就不让她给他守夜了,他伤好多了,上厕所的时候可以叫护士帮忙。   而这边张红星就开始实施刚才的计划了,“嫂子,我马上要结婚了,家里住房紧张,腾不出来婚房,所以我想租房子结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你住的房子能不能先借给我?”   樊云璎拧眉,回道:“医院宿舍没有床位,我把租的房子借给了你,我就没地方住了。”   郑伟东趁机说道:“梁木的宿舍是单人宿舍,你可以暂时住他那儿。”   那岂不是要和梁木同住一间房,樊云璎看向梁木,她想要知道,这馊主意是不是梁木提的? 第27章 情敌   梁木被樊云璎清凌凌的目光, 盯得有些心虚,突然良心发现,瞅着张红星说道:“小张, 要不你再找找, 看看能不能租到房子?”   郑伟东都没眼看自己下属那怂样了, 媳妇儿一个眼神, 就让怂了,这还是那个跟歹徒斗智斗勇,让犯罪份子闻风丧胆的梁阎王吗?   张红星虽然早就知道自家队长怕老婆,但是没想到怕成这样,有些恍恍惚惚。   但还是配合道:“我尽力找。”   然后又看向樊云璎,故作可怜兮兮道:“嫂子,婚期将近,如果,我说如果,我两天之内, 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您能不能把现在的房子转租给我?”   说话的时候, 他的耳根子打烫,心跳也嘭嘭的, 为了队长, 他从一个五好青年,变成了和队长一样的撒谎精。   樊云璎瞅着头都快要低到胸前的张红星,心想这事就算是梁木提起的, 但是张红星的婚事总不能是假的。   她又看了眼梁木, 打算再看看他怎么说。   梁木虽然心虚,但还是佯装镇定, 冲张红星说道:“你待会儿不用照顾我了,赶紧回去找房子。”   张红星见梁木还在演戏,内心鄙视梁木,他麻烦嫂子,到底是为了谁啊。   但面上却犹豫道:“我离开了,谁来照顾队长?”   梁木再次瞅了眼樊云璎,内心虽然想让她照顾,但却开不了口。   这次樊云璎开口了,“我来照顾。”   只希望张红星能够快点找到房子。   她现在租的房子,虽然上厕所得去公厕排队,还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   但是离公安局近,安全有保证,周大娘和她的孙女都是安静性子,她住得挺舒服,不想换地方,更不想和梁木一起住,但当着郑局长的面儿,她真不好一口回绝张红星,结婚毕竟是大事。   而梁木听说樊云璎要照顾他,内心高兴地努力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就怕被樊云璎看出来。   张红星这次表现不错,他五千字的心得体会,他可以稍微放宽着,少挑些刺。   郑伟东自然也看出了梁木的激动,很有眼色地带着张红星告辞了,让梁木多和媳妇儿相处,多多培养感情。   “梁木,张红星求我转租房子的事,是不是你的主意?”   等人一走,樊云璎便质问起梁木。   梁木当然不会承认,把锅甩给了郑伟东,“是局长问我你来了县医院上班,咋没见你住公安局宿舍,我就说了你租房子的事,后来又说到张红星结婚没房子,局长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樊云璎不信,问道:“真的?”   梁木点头,义正言辞道:“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   樊云璎见他信誓旦旦的,心想莫非冤枉了他,随即不再纠缠此事,拿起饭盒,说了句,“我去买早饭。”   之后便出去了,梁木这才松了口气,继而眉目间开始漾起喜悦,他可以和媳妇儿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了。   “樊医生,昨天谢谢你帮忙。”   樊云璎在医院食堂碰到了赵明宇,他一见到她,便就着昨天的事情向她道谢。   樊云璎摇了摇头,谦虚道:“我也是咱们医院的一份子,不用道谢。”   赵明宇笑笑,“你帮了我是事实,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樊云璎摇了摇头,“我有朋友住院,他家人没空,我得照顾他。”   赵明宇问:“是昨天住院的梁队长吗?”   樊云璎点头,赵明宇又问:“昨天我看你们很熟悉的样子,你们认识很久了?”   樊云璎:“也没多久。”   这是实话,她和梁木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不到两个月。   赵明宇见她言语间并没有表现出对梁木的亲密,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丝喜悦。   “那今天晚上呢,或者明天中午呢?”   赵明宇再次向樊云璎发出邀约,樊云璎想了想,回道:“这我还真不清楚。”   赵明宇温润的脸上有了一抹失落,但却没有放弃,依然说道:“我到时候再问你好了。”   樊云璎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说道:“其实真不用这么客气的。”   赵明宇却道:“不仅仅感谢,我还有事请教樊医生。”   他这么说了,樊云璎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那就今天下午吧。”   能今天解决的事情,她不想拖到明天去。   赵明宇温润地笑了,“好,我今天下午下班后来找你。”   樊云璎点了点头,便端着饭盒离开了,梁木还等着吃早饭呢。   “赵医生,你在看什么?”   赵明宇目送着樊云璎离开,还没有收回眼神,赵静香突然走到他身旁问道。   赵明宇疏离道:“就是随便看看。”   赵静音眼里划过一抹暗光,她明明看到他瞅着樊云璎的背影出神的。   那个狐狸精,一进医院,就受到了医院里专家医生李永进的亲睐,专门提拔她,让她进了他主导的研究小组,现在又要勾搭医院里最有前途的年轻医生赵明宇,她不会让她得逞的。   “赵医生,那边有位置,咱们坐那儿吃饭吧。”   赵静香对赵明宇发出邀约。   赵明宇却端着饭盒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一个座位上,脸色淡淡道:“我坐这儿就好。”   赵静香的神情扭曲了一瞬,之后便用目光盯着赵明宇对面的一个女医生。   那个女医生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只能起身说道:“我刚看见我朋友在那儿,我得过去那边吃饭。”   说了这么一句后,女医生端着饭盒离开,赵静香趁势坐到了赵明宇的对面。   “赵医生,我妈给我做了红烧肉,你尝尝。”   赵明宇眼里闪过一抹厌恶,拒绝道:“我这两天肠胃不好,有些消化不良,不能吃肉。”   他在消化不良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对于赵静香这个走后门,医术不过关,又尖酸刻薄的人,赵明宇打心底里厌恶,看着它,他都要消化不良了,更别提吃她碗里的肉了。   赵静香被拒绝了,也没有恼,改为问赵明宇一些医学上的问题,她问的问题都很浅显,赵明宇先前回答了两个,后来便不耐烦了,快速地把饭盒里的饭吃完,便起身道:“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赵静香的饭才下去三分之一,急得猛烈咳嗽,赵明宇直接无视,然后走掉,气得赵静香把樊云璎给恨上了,她觉得肯定是樊云璎在赵明宇耳边说了她的坏话,他才对她不冷不热。   樊云璎此时也刚刚吃过早饭,刚站起身就突然鼻子痒痒,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她可能真的感冒了,上午没空回家煮姜汤,倒是可以多喝热水。   她刚想到这里,梁木就说话了,“云璎,你是不是感冒了?暖壶里还有热水,你记得多喝一点。”   闻言,樊云璎挑了挑眉,说道:“热水不是药,它不能治病。”   梁木一怔,很快又说道:“你可能昨晚着凉了,热水不治病,但是能够暖身,预防感冒。”   樊云璎再次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难道不知道怎么样对身体好?”   梁木被怼了,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对,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樊云璎没有欣赏到梁木哑口无言的样子,顿觉无趣,起身收拾了饭盒走了出去。   把饭盒洗了,也到了上班时间,樊云璎赶紧去找李永进请假,“组长,我想请一天假。”   李永进也知道梁木受伤的事,很爽快地就披了假,之后问道:“梁木的伤恢复得怎样?”   樊云璎笑道:“恢复得很好,这样下去,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李永进点了点头:“那就好,回头我也去看看他。”   说过此事,他又关心起了樊云璎,“老师来电话了,他那边的贫血心脏病和抑郁症临床研究,已经初见成效,这个研究项目很快就会结束,你想好项目结束之后,要做什么了吗?或者说,你想着重往那方面发展?”   樊云璎拧了拧眉头,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因为爷爷的关系,她上辈子的医术着重于内科,后来大学毕业之后,实习之后又被医院定在了中医理疗科,后来她辞职,自己开了个小诊所,那就是几乎什么病就要瞧了。   她不想重走上辈子杂而不精的路,想要在一个方向着重钻研,可又不知道该选择哪个方向。   李永进没有让她立刻回答,说道:“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樊云璎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再次回到梁木的病房,梁木跟她说了几句话,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关心道:“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难处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樊云璎便把李永进问自己的事说了,梁木想了想,说道:“李医生不是说你不必急着答复他吗?人在急迫的时候,做错决定的概率比较高,就算研究小组解散了,你可以先回中医科,边工作,边考虑,直到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   闻言,樊云璎也不急了,笑着道:“是啊,我不用着急,越急越乱。”   接着她又冲他感激一笑,“谢谢你啊,梁木。”   梁木苦笑,“我最不愿意的,就是你跟我道谢。”   樊云璎顿时不说话了,空气中静止了下来,最终还是梁木打破了沉默,“云璎,你帮我把今天的报纸拿过来,给我看看。”   樊云璎点头,接着就是梁木看报纸,樊云璎画小人书《小明历险记》,昨晚梁木给他讲的故事,给了她灵感,正好可以画下来。   也不知道她投递出去的稿子,有没有过稿?   “砰砰!”   突然病房门被敲响,原来是赵明宇来查房了。   他查看了梁木的伤口,让护士帮忙换了药,接着道:“伤口恢复得不错,今天输液减到两瓶。”   梁木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赵明宇,“再观察两天,如果恢复不错,再有三天就能出院。”   梁木闻言松了口气,虽然在医院和樊云璎相处机会多,但在这里却是她照顾他,他再想和她相处,也不想她受累。   查过房之后,樊云璎送赵明宇到病房门口,赵明宇在门口停住脚步,忽然对樊云璎说道:“樊医生,下午下班后,我来找你。”   樊云璎想起在食堂的约定,便笑着点了点头,赵明宇这才抬脚准备离开,不过走出病房的时候,他还特地回头看了看梁木,梁木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云璎,赵医生找你干啥?”   问这话的时候,梁木的心提得高高的,那是一种自己的珍宝被别人惦记的紧张。   樊云璎便把赵明宇做手术,她过去帮忙的事说了,梁木撇嘴,他赶肯定,赵明宇这小子绝对对樊云璎有企图。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他得赶紧好起来,要不然躺在床上,怎么追媳妇儿。   不知道是不是梁木的心理作用,还是他的恢复能力强悍,到了傍晚,他就能下地慢慢走了,因为能走了,就开始不老实了,老是想下床走动,樊云璎不放心他,只能放了赵明宇的鸽子。   梁木身体好转,樊云璎又拒绝和赵明宇一起出去吃饭,心情别提多好了,心情一好,恢复就快,三天后,自然而然地就能出院了。   而这几天,樊云璎除了第一天晚上给梁木守夜之外,梁木没再舍得劳累她,之后让张红星帮忙守了一晚,而后他身体好转,便再也没有了。   这天樊云璎起床洗漱,一出门就看到了院子里葫芦枣枣树上的喜鹊,她虽然不迷信,但是看到这象征吉祥的鸟,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她没想到,到了医院,她就收到了出版社的信,她的稿子过稿了,虽然没有稿费,但是也足够她高兴了。   带着好心情来到梁木病房,帮他办理出院手续,刚进门,张红星就愧疚地看着她道:“嫂子,对不住,我没找到房子,可能要麻烦你了。”   樊云璎扯唇,僵硬地笑了笑,“没事,谁没有个为难的时候。”   心里则想着她这几天自己拜托同事打听房子的事,可这年头住房紧张,几乎没有往外租房子的,她又当着郑局长的面答应转租房子,又不好反悔,所以她目前只能搬去梁木的宿舍将就了。   不成,她还是得赶紧找房子,要不然住时间久了,她和梁木就被锁死了。 第28章 同居   “云璎, 你如果,如果在意的话,我可以去我同事那儿借住。”   终于搬到了梁木的单人宿舍之后, 梁木瞅着神情怏怏的樊云璎突然说道。   樊云璎摇了摇头, “不用麻烦了, 你睡床, 我打地铺,另外你也帮我找房子,找到我就搬出去。”   梁木:“好,我抽空就去房管所看看。”   没出院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着出院后和心上人住一起的幸福日子,可是真住一起了,看着她闷闷不乐的脸,他心里虽然苦涩,但也不想勉强她。   樊云璎听到他肯帮忙微微一笑,之后站起身撸起袖子准备打扫卫生, “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去打扫卫生。”   梁木几天没回来住, 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她得好好地打扫打扫卫生, 梁木见她准备干活, 自己也做不下去了,他也站起身,“一起。”   樊云璎一个瞪眼过去, “你伤口还没好全, 给我乖乖坐着。”   梁木:“这点活不碍事。”   樊云璎剜了他一眼,“你是医生, 还是我是医生?”   梁木顿时没话了,不过却拿起暖壶道:“我去水房打水。”   樊云璎这次没管他,提一壶水还累不到他。   正打扫房间呢,突然一位瓜子脸,胡兰头的中年妇女路过,看到她,好奇地问:“同志,你是?”   樊云璎尴尬了,她该怎么介绍自己,肯定不能大大咧咧地说是他媳妇儿,头脑风暴之后,扯了一个谎,“我是梁木的远房表妹,他受伤了,过来照顾他两天。”   中年妇女“哦”了一声,便开始介绍自己,“我是后勤科长朱军强家的,我叫李红花,就住在这走廊的最里面,有空去我家里玩儿。”   樊云璎笑着应了一声,李红花接着又问:“梁队长的伤咋样了?”   樊云璎:“恢复得很好,医生说再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李红花:“那就好。”   接着她又往伸脖子往房间里瞅了瞅,问:“梁木媳妇儿咋没来?”   樊云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正犯难呢,梁木打水回来了,他一来就扬声跟李红花打招呼,“嫂子,你今天休息啊。”   李红花有些怵梁木,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她,脸上的笑容顿时褪了个干净,大嗓门都不亮堂了,呐呐地问道:“梁队长回来了。”   说要又觉得一句话干巴,便又小声问了句:“你的伤咋样了?”   “谢谢嫂子关心,好多了。”   梁木回道。   李红花挤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你们忙,国秀还等着我去供销社买东西呢。”   说完就赶紧走了,跟屁股后面有人撵她一样。   樊云璎“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打量了打量梁木,打趣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怕你。”   梁木把暖壶放好,故意摊了摊手,说道:“我能把她咋样,她怕我,大概我长得凶吧。”   说起这个,梁木也是无奈得很,相貌是爹妈给的,他就是长得凶了些,平常神情严肃了些,也不至于人见人怕啊。   樊云璎等梁木坐下后,便想起刚才的事,问道:“梁木,我住了进来,以后怎么跟人介绍咱们俩的关系啊?”   梁木也想起来樊云璎刚才介绍她是他的表妹,心头有些苦涩,她这是多不想和他做夫妻啊。   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自己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外人却不这么认为,不管他们有没有领结婚证,不管她来不来他的宿舍住,他们在外人眼里,都是办过酒的正经夫妻。   就算他们什么也没发生地分开了,他们俩头上还是会顶上“二婚”的帽子。   樊云璎听了梁木的分析,心头充满了无奈,她好好的一黄花大闺女,怎么就成了二婚头了。   梁木再次道:“你要不想顶二婚的帽子,我们做真的也成。”   樊云璎装作没听见,弯腰端起盆子里的水,直接出门去了水房倒水,她目前虽然对梁木有好感,但是还不足以让她和他走进婚姻。   梁木在她离开后,苦笑了下,站起身,开始抹桌子,他条件不好,给不了心上人好的生活,只能在生活上多体贴她来弥补。   樊云璎这次在水房,又碰到了俩妇女同志在洗衣裳,看到她脸生,不免问起来,“同志,你是新来的?”   樊云璎笑着点了点头头,“今天刚搬来。”   不想她们的好奇心太旺盛了,接着又问,“你是新来的公安?还是家属啊?”   樊云璎抿了抿唇,说道:“家属。”   本来以为就到此为止了,哪里想到她们竟然还打破砂锅,问到底,“谁家的家属?”   樊云璎扯唇,“梁木。”   这俩字够有威力,名字一祭出来,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变了,接着她们跟她说话,明显小心了不少,问了问梁木的伤,之后又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樊云璎赶紧接了清水离开。   “没想到梁阎王的媳妇儿,竟然这么漂亮,看着脾气也很好的样子,你说梁阎王会不会欺负她?”   “难说,咱们住得近,以后留心点。”   梁木不知道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天降一口大锅。   “家里没菜了,今天中午咱们出去吃吧。”   俩人一起把房间收拾好,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这个时候副食品商店也没啥菜卖了,而且梁木以前都是吃食堂,家里没有炉灶,根本没有办法做饭。   梁木也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表,说道:“咱们去食堂吃吧。”   樊云璎踌躇了,她不愿意过多地出现在梁木的同事眼前,梁木暗自叹口气,说道:“那我从食堂打饭回来吃。”   这样也成,樊云璎点了点头,“好。”   梁木回来得很快,打回来两份肉丝面,面条挺劲道,就是卤子有些咸,她看梁木吃得津津有味,好奇问道:“你们经常吃这么咸吗?”   梁木咽下嘴里的面,说道:“多放点盐,也能少吃点菜。”   樊云璎:“少吃的菜钱,最后药钱却会加倍地花费。”   梁木不懂,“盐又没毒,干啥吃多了,就要吃药?”   樊云璎不得不跟他科普了吃盐多了的危害,“高血压,高血脂,可是容易引发脑血栓的。”   闻言,梁木瞅着桌上的肉丝面也吃不下去了。   樊云璎起身又拿了两个碗,递给梁木一个,她自己拿了一个,梁木本来还想问她干啥,她就把自己碗里的面拨到另外一个碗里了,接着又拿起暖壶往碗里倒了水,中和下咸味。   末了,又问梁木:“你要不要?”   梁木摇头:“就吃这一顿没事。”   樊云璎想也是,便没再管他,自己吃自己的,可梁木却觉得嘴巴里香喷喷的面条,突然间不香了,真得很咸。   吃完自己的面条,樊云璎才吃了一半,另外她拨出来的面条,还没有吃,这时候她为难道:“我吃不下了。”   梁木拧眉,“你每天工作那么辛苦,只吃这么点,怎么能成。”   樊云璎:“刚才喝水喝多了,真吃不下了。”   梁木想到自己行李里面,还有麦乳精,便说道:“那你一会儿再喝一杯麦乳精。”   樊云璎拒绝:“我不喜欢那个味道,放心,我前两天买了一包饼干渣,饿了吃那个就成。”   梁木有无力,他只想着追媳妇儿,可追上了呢,连点心都吃不起,只能买饼干渣。   他得努力康复,努力奋斗,不能让媳妇儿跟着他吃苦。   给自己打了气,他便站起身,收拾了碗筷,准备去水房洗,樊云璎拦住,“你伤还没有好,我来吧。”   梁木:“洗个碗而已,又不是重活。”   说完就端着碗筷去了水房,而樊云璎坐着看了一遍房间,又闻到空气里传来的饭菜香,应该是附近有人在做饭,她忽然觉得这个房子里缺了一个煤球炉。   有心想让梁木弄一个,但是想着自己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给,把药吃了,下午我去上班,你在家记得不要做重活。”   等梁木回来,樊云璎给他倒了一杯水,叮嘱他别忘记吃药,之后又说了自己下午的安排。   梁木接过药和水,一扬脖子就喝了下去后,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分寸。”   樊云璎却不看好,有时候大人比孩子还没有分寸。   怕梁木阳奉阴违,便故意威胁道:“你记得,要是伤口裂了,以后你说不得当不成公安了。”   梁木虽然被威胁了,但却暗自高兴,因为樊云璎在乎自己,忙不迭道:“我知道,我不会拿我的前途开玩笑的。”   樊云璎得了他的保证,这才放心离开。   刚进医院,就有一个护士过来告诉她,“樊医生,牛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   樊云璎问:“知道什么事吗?”   护士摇了摇头,“没说,不过应该不是大事。”   牛主任找她的确不是大事,但也不算是小事,因为他看上了樊云璎针灸麻醉技术了。   他们医院虽然也有几个中医,但是会针灸麻醉的还真不多,“小樊,麻醉药不便宜,对于医院和病人都是一种经济负担,而且还有人对麻醉药不敏感,所以我想问你,你愿意把技术教给其他人吗?”   樊云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我愿意,现在西医的地位越来越高,我也想做点事,提高中医的地位。”   针灸麻醉并不是她沈家的祖传,而是她上大学的时候,一个中医老教授教给她的,他想做的就是把中医发扬光大,她把技术教给其他人,也算是完成他的心愿吧。   牛副主任没想到樊云璎这么好说话,高兴道:“你放心,我会跟院长说,给你请功的。”   这次樊云璎没拒绝,“谢谢主任。”   因为这个好消息,樊云璎去门诊坐诊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赵静香看到了,阴阳怪气道:“樊医生,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别一个人偷着乐,也跟大家伙说说呗。”   樊云璎朝她抬了抬下巴,问:“我跟你很熟吗?管得倒是挺宽的。”   赵静香眼光突然瞄到赵明宇过来,神情一变,委屈道:“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骂人呢。”   樊云璎冷声道,“我不以为我们之间已经熟络到可以互相开玩笑。”   这时候赵明宇过来了,赵静香突然哽咽地看着他,“赵医生,我只是开个玩笑,樊医生怎么就生这么大气?”   赵明宇却没有向着他,说道:“不熟悉的人,开玩笑确实不合适。”   赵静香眼里极快地划过一抹愤恨,赵医生只能是她的,谁跟她抢,谁就是她的敌人。   赵明宇没管她,反而温和看着樊云璎,说道:“樊医生,我这边有个病人的腿自从骨折一次后,就经常疼痛,你能不能帮忙看看中医上有没有办法帮帮他?”   樊云璎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向病房走去,赵静香气地跺了跺脚,便也回了自己的岗位。   “樊医生,有人找。”   刚从病房出来,就听说有人找,樊云璎赶紧走过去,是梁木,她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忙问:“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梁木:“刚才顾叔叔打来电话,你妈病了,让你回省城一趟。”   樊云璎脸一黑,“告诉他,我没空。”   就冲林美云对她的态度,她傻了,才回去找骂。   李永进刚好路过听到,过来劝她道:“小璎,你还是回去一趟好,顾兴国都把电话打到医院了,你不回去,以后在医院肯定会被指指点点,对你的发展不利。”   樊云璎:“我不在乎。”   梁木也劝,“你爸留给你的东西,这次去了,趁机拿回来,你别怕,我陪你一起去,省城我也有几个战友,不怕他们。”   李永进怕樊云璎犯倔,又道:“你周爷爷也想你过去一趟,跟你交流交流抑郁症的研究进展。”   樊云璎叹气,这趟省城之行,看来不可避免了,也好,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属于原主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第29章 前未婚夫vs梁木   “我去买票。”   出了医院, 梁木便说道。   樊云璎眉头一拧,不赞同道:“还是我去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见梁木不服气, 她接着又道:“去省城一路颠簸, 你伤还没有彻底好, 我自己去就好了。”   虽然她也想有人帮自己, 可是梁木身上有伤,她不好麻烦他。   谁知道梁木却不同意,“咱们买卧铺票,一路上躺着,能颠到哪里去,到了省城后,我就更不用做什么了,和顾家的纠纷,我可以找我的战友帮忙,无论打嘴仗, 还是上手干架,都有人代劳, 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我的伤。”   没想到这人还没去呢,就把事情差不多安排妥当了, 她在省城除了周冶, 也的确没有人脉,顾兴国又是厂长,她想要拿回亲爸的东西, 一来她现在还没有实力, 如果林美云仗着顾兴国的势硬要不给,她没办法和他硬刚, 再来她如果给了,她也怕他暗地里使手段,比如找人抢劫她,所以她需要帮手。   周冶虽然也能帮她,但是他只是医生,想要帮她,还得去托人情,人情托人情,这样还不如让梁木来呢。   想到这里,樊云璎突然心头一凛,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梁木这么亲近了,以她的性子,最是不愿意麻烦外人,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竟然把梁木排在了首位?她有些措手不及。   梁木见她脸色变来变去的,有些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樊云璎僵硬地笑了笑,“没事,就是想着回省城的事,心头有些烦躁。”   这件事上,梁木也不好劝,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就像他,如果有人要他原谅伤害过自己,或者自己家人的人,他自己也做不到。   不过见樊云璎不高兴,还是劝说道:“你不是说生气伤肝吗,为了伤害过你的人,伤害自己的身体,不值当。”   樊云璎笑了,他这些话是不要拿别人的错误伤害自己的另外一种说法。   “我不生气,我只是嫌弃麻烦。”   梁木却道:“我知道,我可以帮你分担麻烦。”   他看着樊云璎的眼睛,眼神真挚而炽热,樊云璎被她盯得脸发烫,心里却有种甜蜜悄然冒头,前世今生,她几乎都是单打独斗,也就自从遇到了梁木,才知道被人护着的滋味。   想起梁木经常时不时地表白,樊云璎突然间想,倒是不妨和梁木试试,独行太久,她也想试试与人携手的感觉。   虽然有了这个想法,但樊云璎并没有告诉梁木,谁让她脸皮薄呢。   不过梁木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樊云璎的变化,眼神和神情是骗不了人的,他嘴角上扬,大手紧握,这次去省城,他一定好好表现,把未来岳父的遗物,全部帮心爱的姑娘拿回来。   “云璎,抱歉,我只买到了明天早上的火车票。”   等樊云璎下午下班回来,梁木就拿着火车票愧疚地对她说道。   樊云璎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安慰梁木,“又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不用着急。”   说句不怕天打雷劈的话,就是林美云马上就要咽气了,她也不会着急,对于她是无关的陌生人,对于原主,她根本就不配当母亲。   梁木却拧眉道:“云璎,这话你自己心里想就是了,别同别人说,流言毁人,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搭上自己的名声。”   樊云璎撅嘴,“这不是跟你说吗,我又不傻,哪里会给别人把柄。”   接着又斜着眼睛看了梁木一眼,问道:“还是说,你会害我?”   “当然不会。”梁木急忙回道。   樊云璎又笑了,“这不就完了。”   梁木这才恍然,刚才是樊云璎故意捉弄他,他非但没有着恼,反而心里暗喜,以前樊云璎待他客气疏离,如今突然捉弄他,倒是让两人之间的关系亲近起来。   高兴之下,他倒是想要说着甜言蜜语,可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是,“云璎,该吃晚饭了,你想吃啥,我去买。”   樊云璎不客气地开始点餐,“我想喝大碴子粥,配上拍黄瓜,蒸茄子,主食想吃芝麻烧饼,没有芝麻烧饼,白面馒头也成。”   这些饭菜除了芝麻烧饼有些难买之外,其他的都容易,梁木一口答应了下来,另外又问道:“你不点一个肉菜?”   樊云璎:“食堂也不知道都有啥肉菜,我就不点了,横竖我不挑食,你到了食堂,自己看着买就是了。”   梁木这才拿着饭盒离开,樊云璎在房间拿起盆子去水房端水准备抹桌子,结果在水房碰到了李红花,李红花见到她,就嗔怪道:“你明明是梁队长的媳妇儿,咋骗我说是远房表妹呢?”   樊云璎尴尬了,骗人之后,被人质问,她脸皮都有些发烫,头脑风暴后,硬着头皮解释:“我和梁木没领结婚证,不算合法夫妻,所以不好意思说。”   李红花闻言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你们文化人就是讲究多,我和我们家老朱也没有领结婚证,谁能说我们不是合法夫妻。”   樊云璎只是笑笑没吭声,这事越解释越尴尬。   而李红花又问了,“刚才我看梁队长去食堂打饭了,一天三顿买着吃,花销大,又不方便,你怎么不买个煤炉自己做着吃?”   樊云璎:“还没有来得及买。”   说完樊云璎的水就接满了,赶紧端着走人,她再呆下去,这位热情的大姐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回到房间刚刚擦好桌子,梁木就回来了,他把她点的菜都给买了,另外还买了一份蒜苔炒肉。   看到里面的瘦肉,她不免又想起李春燕来,跟梁木说道:“从省城回来,你抽空回去看看婶子,看看她有没有每天吃肉喝奶,另外再带她来医院做身体检查。”   梁木点头,“我知道,等从省城回来就去。”   接着樊云璎又说到了小花和梁榆,“他们俩很聪明,等今天秋季开学,不如就把他们送学校吧,虽然现在不能考大学了,但多学点知识,能拓宽眼界不说,也能多一份选择。”   梁木直点头,“等秋季开学,我就送他们去。”   樊云璎为如此为自己家人打算,梁木心头暖洋洋的,就是普通的大碴子粥,他都喝出了琼浆玉露的感觉。   不多时就到了晚上,梁木分到的宿舍只有一间房,因为他自己一人住,也只有一张单人床,根本躺不下俩人,而且就算躺得下,俩人也不能睡一张床啊。   梁木抢先说,“我打地铺,你睡床上。”   他皮糙肉厚睡哪儿都无所谓,就是雪窝子,他可是坟场都睡过的,云璎不成,他舍不得她吃苦。   樊云璎不同意,“你身上有伤,地上凉,不能睡地上。”   梁木:“我伤都好了。”   樊云璎还是不同意,“我是医生,得听我的。”   梁木挫败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不知道该为樊云璎的关心高兴,还是被她当成弱不禁风的人叹气。   等洗漱躺在床上,又看了看地铺上的樊云璎,梁木直觉得床上好像有钉子,扎得他躺着不舒服。   他试探着再次问:“云璎,要不,咱们俩还是换过来吧?”   樊云璎只回了他四个字,“闭嘴,睡觉!”   梁木乖乖闭嘴,他又翻了一个身,接着道:“云璎,这床不舒服,我想打地铺。”   樊云璎本来就有些睡不着,被他一再打扰,便不耐烦了,“还有完没完,吵着我睡觉了。”   接着她从地铺上爬起身,站在床前,威胁她道:“再说话,信不信我把你扎晕。”   梁木怂了,“我不说话了,马上就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威胁管用了,接下来梁木没说话,樊云璎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屋而眠,虽然某人有伤,做不了什么,但她还是睡不着,最终只能闭着眼睛数绵羊,没了梁木的打扰,她数着数着,便进入了梦乡。   而梁木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他翻过身,侧身看着地上的女孩儿,目光温柔,嘴角上扬,渐渐地困意袭来,他闭上眼睛,也进入了梦乡。   “云璎,吃饭了,今天早上有豆腐脑。”   第二天早上,樊云璎是被早饭的香气香醒的。   看着白嫩嫩的豆腐脑,她面露喜色,来了这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吃豆腐脑呢,赶紧起来去洗漱,而梁木则帮她收拾地铺上的被褥。   “豆腐脑很好吃。”   早饭的时候,樊云璎对着梁木夸道。   梁木笑着回道:“好吃,以后早饭就多买几次。”   樊云璎笑了笑,“好啊。”   她喜欢吃豆腐脑,不排斥此事。   吃过早饭,俩人便收拾了行李,带上了介绍信,去了火车站坐车。   安城其实离省城并不远,他们坐火车,他们早上坐车,哪怕现在的火车慢,他们中午也到了省城,到了地方,他们并没有直接去顾家,反而去了梁木的战友家里。   梁木的战友叫韩志军,也在公安局工作,他见到梁木非常高兴,直接上前就捶了梁木的胸口一下,他们这样的人力气一般都大,要是往常,梁木肯定面不改色,可他身上有伤,被捶了下,便打了一个趔趄。   韩志军眉头一拧,嫌弃道:“这才多久没见,咋弱成这样了?”   樊云璎心疼地扶住他,解释道:“梁木身上有伤。”   韩志军看了眼她,挑着眉,斜眼看了眼梁木,接着又满脸亲切笑容地看着樊云璎,“你是弟妹吧?”   樊云璎这次没再避讳,笑着道:“你好,我叫樊云璎。”   韩志军再次轻捶了下梁木,“你小子可以啊,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梁木直笑不吭声,韩志军难得见他这样,故意道:“想乐就乐吧,别憋着。”   梁木没笑,反而说了来找他的目的,“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韩志军也收起了笑容,招呼他们,“走,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说完就要领着他们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梁木赶紧说吃过饭了,他这才作罢,领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宿舍,他还是光棍,所以住单人宿舍,倒也清静。   到了地方,梁木便把樊云璎和顾家的恩怨说了,“我们只想拿回我岳父的东西,可顾兴国是大厂长,我们怕到时候他赖账,所以需要你给我们压压阵。”   他不怕别的,就怕把东西要回来之后,顾兴国使手段对付他们,他身上有伤,没有办法保护樊云璎。   而韩志军一口答应了,毕竟这也不是难事,便说道:“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伯母,都是自己人,别走在街上碰到了,不认识。”   这话说得巧,说是去认识人,其实不过是找了理由去给樊云璎撑腰罢了。   说过正经事,稍微寒暄了几句,韩志军便去跟领导请了假,之后便和梁木他们一起去了顾家。   而顾家此刻的氛围并不好,顾文琬脸色苍白,满眼泪水地坐在沙发的一头,萧建国她旁边安慰她。   而林美云则抱着顾文钰,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看着顾文琬和萧建国满脸防备。   顾家的当家人顾兴国则黑着脸,皱着眉头坐在沙发的正中间,满脸的无奈和烦躁。   梁木和樊云璎以及韩志军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林美云一见到樊云璎,便面露激动和喜意,仿佛绝境中突然找到了靠山的激动。   樊云璎则黑着脸看着脸色红润的她,质问:“你不是病了吗?”   林美云尴尬了,她根本没病,她怕樊云璎不回来,这才骗她的。   顾兴国这时候过来替她解围,“小璎,累了吧,赶紧过来坐。”   樊云璎也知道不是吵架的时候,黑着脸带着梁木和韩志军往屋里走,而梁木的目光在萧建国的身上定住了。 第30章 拿回遗产   屋里来了三个客人, 萧建国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来,不过他的目光看的是樊云璎,这么一看, 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   少女皮肤白皙, 五官精致, 腰身挺拔地站在那里, 一双本该潋滟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冷漠而疏离,让少女看起来美丽又神秘。   萧建国的心突然加速地跳了几下,印象中的樊云璎,经常低着头,神情阴郁,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怨气,让人看着丧气,那里有现在的明艳又勾人。   梁木一直盯着他,自然察觉到了他看樊云璎的目光, 眉头一拧,身体一移, 便到了樊云璎的身边,用身子挡住了她, 隔绝了萧建国的视线, 而后目光凌厉地看过去,一个小白脸子,他自己媳妇儿就在身边, 还不老实, 不是好东西。   萧建国也认识梁木,当然也仅仅是打过招呼的那种认识, 当初婚礼上,俩人作为连襟,客气地寒暄了两句。   以前他还自得于这个丑八怪捡了自己不要的女人,而此刻他悔青了肠子,他觉得自己才是捡破烂的那个。   不过他还是压制住内心的嫉妒,挤出一抹温润的假笑,起身打招呼,“妹夫来了。”   梁木冷淡地点了点头,顾文琬被他的态度给气到了,拽着萧建国让他坐下,眼睛瞟了一眼梁木和樊云璎,这才故意用埋怨的口吻说道:“就显得你懂礼,热脸贴冷屁股了吧。”   她以前或许还会温言软语地拐弯给人难堪,可如今在娘家这边她不愿意了,林美云手里握着一个大宅子,只给林家人住,手里握着一大笔钱,也不愿意拿出来给她走关系买工作。   本来心头就对她有怨气了,她一个多月的身孕,就被她的好弟弟给撞没了,她岂能不恨,哪里还愿意做表面功夫。   萧建国也对梁木的冷淡颇有微词,皱了皱眉头之后,便好脾气地说道:“妹夫刚才冲我点头了,没有不搭理我。”   顾文琬还是不高兴,“就你实诚,没看出来人家不愿意跟你说话吗?”   萧建国眼里极快地划过一抹不耐烦,如果没有樊云璎对比,他或许还会好脾气地哄哄,可现在他瞟了一眼清冷如仙子一样的樊云璎,又看了看满脸怨恨的顾文琬,直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丢了珍宝,捡了鱼目。   “你能不能不要把人往坏处想?”   这话声音带着一点严厉,顾文琬有些受不了,瞬间泪如泉涌,哭道:“你竟然凶我,我可刚流产,萧建国,你有没有良心?”   因为声音大,樊云璎听到了,她诧异地扭脸看向了顾文琬,她流产了?看气色的确不大好,之后她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顾文琬对她而言,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萧建国被吼了,深感觉丢了面子,气得脸都红了,朝着顾文琬,冷声斥责道:“你流产你难受,我就好受了?我儿子我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没了,我还没有朝你们顾家人要说法呢。”   樊云璎饶有兴致地挑眉,这事儿有猫腻啊。   而顾兴国脸上瞬间爬上了难堪,瞪了窝在林美云怀里的儿子一眼,之后又尴尬地看了眼樊云璎,梁木以及韩志军,这才愧疚地跟萧建国道歉,“建国,是我们顾家对不住你。”   顾文琬怨恨地看着自己亲爸,悲愤道:“光嘴上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是我儿子的亲姥爷,他的一条命,就值得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吗?”   说完她又看了眼林美云,恨声道:“是你老婆的儿子撞的我,我儿子的命怎么也得她赔,我也不让一命还一命,我就要她手里的四合院,还有帮我进医院,当上医生。”   樊云璎这回明白,干啥把她给诓来了,这是让她来当冤大头来了,她冷冷地看了眼林美云,算盘打得再好,也得看看她配不配合。   顾兴国也觉察到了继女的冷漠,再看了看梁木,以及韩志军这个外人,一股子家丑外扬的羞恼袭上心头,他冲着顾文琬吼了一声,“闹腾够了没有,我说过我会补偿你。”   顾文琬和林美云以及顾文钰很少见顾兴国发脾气,被吓得身体抖了抖,也不敢再炸刺了。   顾兴国这才有心情招呼樊云璎仨人,他看了眼穿着公安制服的韩志军,笑着问梁木,“小梁,这位同志是?”   闻言,梁木便介绍了韩志军,“顾叔叔,他叫韩志军,在省城公安局工作,是我的战友,这次来省城,恰巧在火车站碰到,他听说我岳母病了,便想跟着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顾兴国没有怀疑梁木说的话,脸上带着感激道:“谢谢韩同志关心,我爱人已经好了,真是麻烦你特地跑了这么一趟。”   韩志军笑了笑,道:“阿姨好了就好,我和梁木是生死战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谈不上麻烦。”   顾兴国也当过兵,自然知道战友俩字的重量,看韩志军的目光都温和了不少,之后便和他们聊了几句关于部队的话题。   只是聊了一会儿,他嘴巴有些干,可是家里的几个女人,没有一个想起来给客人倒水,他气地咳嗽了两声,又不得不给妻子留脸,扬声喊了句,“美云,把茶杯拿来。”   林美云的声音从卧室飘来,“知道了。”   她尽管心情不好不想动弹,可还是不敢在外人面前落顾兴国的面子。   提着水壶,拎着水杯过来,给顾兴国他们倒水的时候温柔浅笑,只是看到樊云璎的时候,就开始瞪人了。   刚才她想喊樊云璎去卧房说话,可樊云璎愣是不肯,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外人在,她非得给这个死丫头一点颜色看看。   樊云璎对她的瞪眼无动于衷,甚至还回了她一个笑容,那脸上的梨涡,差点没把林美云给气死。   这边韩志军也看到了樊云璎和林美云之间的交锋,他知道他在这里,这家人不会说事,便和梁木使了眼色,意思是他先走,可以吗?   梁木点头,他也想尽早把事了了,尽早离开,云璎不喜欢顾家,他也不想多呆。   韩志军得了许可,便找了借口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他同情地看了眼梁木,虽然娶了个漂亮媳妇儿,但是他老丈人家的人看着就不好惹。   梁木却不以为然,他自己条件差,媳妇儿就算娘家麻烦了点,但还是甩他十八条街,只有媳妇儿挑他的,他给不了媳妇儿优越的生活条件,但有一条,那就是他能护着媳妇儿不受欺负,谁想欺负他媳妇,先问问他的拳头。   韩志军一走,顾家的气氛便变了,林美云领着小儿子从卧房出来,顾文琬也从她以前的房间出来,坐到了萧建国的身旁。   虚弱而又怨愤地朝着林美云发难,“林姨,你闺女回来了,可以把那个四合院过户给我了吧?”   林美云便看向樊云璎,“云璎,你弟弟文钰不小心把文琬撞流产了,咱们家总要给萧家一个交代,你嫁到了安城,房子也住不了,不如就给了文琬吧。”   樊云璎气乐了,眼睛像刀子一样地看着林美云,冷声道:“顾文钰姓顾,不姓樊,凭什么拿樊家的房子,还有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弟弟,还是顾文琬的弟弟,你怎么不劝顾文琬原谅她弟弟?这是柿子捡软的捏,有事没事就要拿捏我一下吗?”   梁木也站了起来,走到樊云璎身边,挺着胸膛道:“云璎现在是我的媳妇儿,谁想欺负她,先得问过我。”   樊云璎心里一暖,梁木虽然不俊朗,又没钱,但是他却会护着她,支持她,这样就够了。   林美云被女婿怼了,黑了脸,气地都要呼吸不过来了,顾兴国赶紧给她顺气,接着又沉着脸,指责樊云璎和梁木,“你妈好歹是长辈,你们就不能委婉点吗?”   樊云璎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顾叔叔,我先前被我妈责备的时候,咋不见您出声,还有当初我被我妈逼着和顾文琬换婚的时候,咋不见您补偿我,如今您亲闺女出事了,还是您亲儿子惹的祸,怎么让我这个姓樊的来顶锅了,您的算盘打得未免太精了。”   顾兴国脸直接黑成了炭,这个便宜闺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好惹了,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反问:“小璎,你换嫁这事,是你自己愿意的,今天你妈要你房子的事,我也才知道。”   樊云璎懒得去争执顾兴国到底清不清楚这件事,只是挑了挑眉,嘴角带着嘲弄道:“你现在知道了,我要要回我爸留给我的存款和房产,你怎么说?”   “除了房子,樊仲夏根本没有存款。”   林美云抢先反驳道。   房子因为过了明路,她不好操作,但是存款却能昧下给儿子的,所以她便直接否认了。   樊云璎笑了,“妈,虽然我爸没了,但他还有朋友,他当初可是告诉过信任的人,他的遗产到底有多少,让人在一旁看着你呢,要不要我去把这些叔叔伯伯们找来。”   这话是诈林美云的,原主亲爸走得急,根本没有机会为亲闺女的未来铺路,这个林美云当然也知道。   她胸膛一挺,大声道:“你去啊,找他们来,让他们看看樊仲夏的闺女,是个白眼狼,怎么不孝顺父母的。”   樊云璎内心叹气,没想到林美云还挺有两把刷子的,竟然不上当。   不过这个时候,拼的就是演技,于是她把怒气和怨气拉满,高声道:“好啊,去就去,我这就去找人,让他们看看顾家怎么虐待继女的。”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哪里想到林美云不上当,顾兴国却坐不住了,“小璎,有话好说,咱们家可不能再闹事了。”   樊云璎转身,说道:“我不想闹事,我只想要回我亲爸留给我的东西。”   顾兴国:“东西在谁手里不一样,你妈是你亲妈,还能昧了你的东西不成。”   樊云璎轻嗤一声,“那可不一定,都说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妈,我一直不信这话,如果我妈还是亲妈,就让她把东西还给我,毕竟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   梁木跟着帮腔,“小时候帮小璎拿着,可以说帮忙保管,现在小璎都嫁给我了,林阿姨再拿着我岳父的遗产,就说不过去了吧。”   林美云被怼得脸红得发紫,脑袋发懵,气得口不择言,“樊云璎,顾家好歹养大了你,那钱和房子就当报养育之恩了。”   樊云璎再次气乐了,说道:“好啊,咱们就找中间人,好好地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就写我用我爸的遗产报了顾家的养育之恩,以后你和顾叔叔的养老问题,不要找我。”   顾兴国好歹是厂长,丢不起这个人,目光冷冷地看着樊云璎,“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樊云璎不吭声,冷冷地对视了过去,梁木再一次挡到樊云璎身前,“顾叔叔,要不还我岳父遗产,要不就白纸黑字地写契约,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顾文琬见自己亲爸和后妈都不是樊云璎的对手,也不在旁边看戏了,过来苍白着脸看着樊云璎,指责道:“云璎,我看错你了,亏我还一直跟别人说你重情义,又怕你嫁去别家被欺负,让你嫁给了梁木……”   樊云璎不等她说完,一把抓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冷笑道:“你的好带着□□,我可受不起。”   说完就把顾文琬甩到了一边,顾文琬身形踉跄了下,萧建国赶紧扶住,一脸怒气地责骂道:“樊云璎,你怎么成了现在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梁木一个眼刀子过去,“你什么东西,敢骂我媳妇儿。”   梁木长得凶,怒气之下更加凶了,萧建国被吓得闭上了嘴,梁木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一个怂货,不就是脸白了些,凭啥让女同志喜欢,内心充满了不服气。   顾兴国见家里闹腾的场景,权衡了利弊之后,闭了闭眼,说了句,“美云,把小璎亲爸的东西给她。”   林美云和顾文琬自然不愿意,却被顾兴国以离婚和断绝关系压下了。   樊云璎拿回了房子和存款,笑颜如花,“妈,顾叔叔,你们放心,等你们老得走不动了,我会给你们养老的。”   这话听着忒欠揍了,林美云和顾兴国的脸变得黑沉沉的。   等两人走后,顾兴国喝了一片降压药,可见气得不轻,这次把樊云璎叫回来,真得失策了,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梁木的战友是公安,他连使人把房子和钱抢回来的想法都不能成。   顾文琬见房子和钱都没了,气地和萧建国一起回了家,林美云则回房里哭。   而樊云璎就高兴了,带着梁木去收房子,在路上,她有些发愁,“梁木,你有办法,让林家人赶紧搬走吗?”   梁木拧了拧眉,他和云璎在省城呆的时间不长,让林家人搬家需要时间,他也想不出好办法。   樊云璎最后叹气,看来只能把房子卖掉了,虽然那里有原主的回忆,但是林家住了十几年,早就面目全非了,卖了钱,她等等再买一套好的就是,没必要去跟林家硬碰硬。   梁木没有任何意见,那是她的房子,她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樊云璎接着又道:“那找买家的事就交给韩同志了,你看,成不?”   梁木:“当然可以。”   樊云璎笑了,他今天的表现,她非常满意,也想给自己和他一个机会,但是之前,她有事需要弄明白。   “梁木,张红星把什么事都跟我说了,说当初是你让他骗我,让我把房子转租给他,就是为了让我搬去你宿舍,和你住一起。”   梁木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云璎到底是不是在诈他?他要不要说实话? 第31章 梁木的检讨书   “云璎, 对不起,我错了。”   梁木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他什么也给不了云璎, 不能再把真诚给丢了。   樊云璎就知道如此, 郑局长再想帮下属, 帮张红星租房子就好, 哪里就会让他把房子给让出来。   脸上立刻浮上怒气,质问道:“梁木,我是不是不诈你,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梁木赶紧摇头,小声道:“我可能等你答应当我媳妇儿后再说。”   樊云璎气笑了,“没看出来梁大队长还挺有手段。”   梁木嘀咕到:“我长得不好,又没钱,不用点手段,我怕你被人抢了。”   樊云璎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梁木赶紧再次道歉,“云璎,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一米八几黑熊一样的壮汉,垂眉搭眼怂唧唧地走在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身边, 嘴巴不听地在解释着什么。   可那个纤细的女子好像并不领情, 面有怒气地在前边走。   这对奇怪的组合,惹来了路人奇怪的目光,甚至有人还对梁木投以鄙视的目光。   一个大老爷们, 竟然怕老婆, 白长那么高,那么壮了。   “云璎, 我再也不敢了。”   梁木根本不在意路人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樊云璎被他唠叨得耳朵疼,扭过身,对他喊了声停。   梁木立刻闭嘴,之后便用那双曾经吓坏了不少人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樊云璎头疼,他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母老虎呢,把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吓成了哈巴狗。   撇开眼睛,不看他那副怂唧唧的表情,她说了句,“我要去看周爷爷。”   梁木马上道:“我跟你一起去。”   樊云璎倒是没拒绝,她身上有近两千块的存款呢,顾兴国和萧建国都不是省油的灯,它真怕他们给她来阴的。   省城人民医院的规模不是安城的县医院能比的,光是医院的楼层就比他们县医院高了两层,另外住院楼也比他们医院多了两栋。   不过樊云璎眼里倒是没有羡慕,医院只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规模再大,没有负责任,医术好的医生,也是白搭。   周治对于樊云璎的到来,甭提多高兴了,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你早该来了,走,我带你去看看抑郁症的研究小组。”   周治也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寒暄了不到半句,便把话题引到了工作上。   樊云璎同样不会聊家长里短,周治的安排正合她意。   随着周治查了房之后,樊云璎由衷到:“周爷爷,你们研究得很全面,有许多细节,我都没有注意到。”   周治趁机再次发出邀请,“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省城医院?我亲自带你。”   梁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樊云璎到了省城,他和她在一起的可能就更小了。   好在樊云璎拒绝了,“谢谢周爷爷,我目前还没有回来的想法。”   梁木高兴了,周治的脸就黑了,问道:“是不是因为你后爸他们一家?”   樊云璎没有否认,“离得远了,能少很多的麻烦事。”   她在安城,顾家人都找过去闹腾,如果她在省城,顾家人找麻烦,就更加方便了,抬抬腿就能来。   她不怕事,但是真的怕麻烦。   周治气地把林美云拉出来骂了一通,“当初你爸对她和她娘家可不错,可现在竟然如此对你,一点也不念往日你爸的好,真是白眼狼。”   周治不会骂人,这几句就是极限了,可见他对林美云的不耐烦。   “周爷爷,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她把我养大,等她老了,我会和顾家俩孩子共同赡养她,他们出多少,我就出多少,再多的就没有了。”   周治也没说不让樊云璎养林美云的话,再怎样,林美云也养大了她,如果她不养她老,林美云一告一个准儿。   樊云璎犯不着为了她,坏了名声,还要吃官司。   他不想再谈论这个糟心的人,便又说起了抑郁症论文的事,“我想在论文上加上你的名字。”   毕竟如果没有樊云璎,他也不会了解抑郁症,所以樊云璎的名字必须加。   樊云璎却不愿意,“我只是提了几句,不敢要这个殊荣。”   周治却坚持要写,可樊云璎也不让步,“周爷爷,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德不配位这四个字,我的名字出现在您论文上,我是有了荣誉,可是我的医术目前还配不上这份荣誉,到时候不仅仅您的医德受到质疑,就是我也要被骂的。”   周治没想到樊云璎想的这么多,看她的目光全是赞赏,其他的人听到学术界的领头人论文加名字,肯定会欢喜疯了,她却能想到这背后的意义。   “丫头,如果上大学的机会,到省城医学院来,我亲自带你。”   樊云璎只是笑了笑,没有给他确定的回答,她也不知道将来恢复高考之后,她会考哪里的大学。   周治也不失望,继续问她,“听你李伯伯说,你最近在考虑以后的发展方向,想好了没有?”   樊云璎摇头,“还没有,不过肯定还是学习中医。”   周治点了点头,“嗯,不着急定方向,一定要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这样工作起来才不会觉得枯燥。”   接着下午又和周治一起吃过了晚饭,他们便去找韩志军了,把房子卖掉的事情,还得靠他来。   韩志军听说她要把房子卖掉,也没有劝,只是提了一点小建议,“买房子的人最好不好惹,这样林家人才能乖乖地搬走。”   接着他看了眼樊云璎,又道:“只是这样一来,房子的价格就得让步一些了。”   这个樊云璎能理解,要是房子没有麻烦,她也不会卖掉,林家人可比顾家人难缠多了,顾兴国要脸面,林家人可不要,她又没有办法灭了他们,便只能在钱财上吃点亏了。   不过想起后世的天价的房价,她便又提了一句,“韩同志,把这房子卖了之后的房款,你能不能帮忙另外买一套房子?”   韩志军不解地看了眼梁木,“你们又不在省城住,没有必要买房子吧。”   梁木也看向樊云璎,心再次提得高高的,就怕樊云璎说要回省城的话。   樊云璎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说出的话,却让他心花怒放。   “房子什么时候也不嫌弃多,我把祖产卖了,总要再置办一份,这样心里头也能安慰一些。”   闻言,韩志军没再劝,答应道:“弟妹,我会帮忙留意房子的。”   樊云璎感激道谢:“谢谢!”   韩志军笑道:“我和梁木是生死战友,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弟妹不必跟我客气。”   说完事,韩志军又特地把他们送去了招待所,这才离开。   而暗处盯着樊云璎和梁木的人见到他们和韩志军的关系,真的不一般,顿时不敢动手抢劫了,钱再好,能好得过命。   樊云璎和梁木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俩人因为没有结婚正,在招待所只能开两间房,这正合了樊云璎的意。   梁木则不愿意了,他拿着房间钥匙,看着樊云璎道:“云璎,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樊云璎哼一声,“我才不给骗子机会。”   梁木赶紧求饶,“云璎,我真的只骗了你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樊云璎下巴一抬,“看你表现。”   说完就进房间门一关,把梁木关在了门外头。   梁木摸了摸鼻子,想着樊云璎的话什么意思,然后咧开大嘴笑了,云璎的意思是给他机会呢,他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高兴地回到自己房间,甚至还吹起了口哨,他一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让云璎和他领结婚证。   他们没在省城多留,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安城,回去后,梁木回家里休息,他的伤毕竟还没有完全好。   樊云璎回医院上班,刚到医院,就又被赵明宇给拉去了手术室。   这次的病人是驻安城部队的一个首长,年轻时候上战场,留在了身体里一枚弹片,因为弹片特殊,所以一直没能取出。   最近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弹片的位置发生了改变,符合了手术条件,可这位首长就是不愿意麻醉,说麻醉药伤脑子。   医院里培训的针灸麻醉师还没有出师,便只能让樊云璎来了。   手术进行了十多个小时,从手术室出来,主刀医生腿都软了,就是樊云璎也是累的脸色发白,她暗自感慨,做医生也是力气活儿呢。   “赵医生,樊医生,你们快和我走,医院又出事故了。”   这边还没有歇过来气,一位护士就跑了过来喊人,樊云璎赶紧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护士赶紧说道:“赵静香医生开错药方,让一个五岁孩子吃了,那孩子现在中毒了。”   樊云璎急忙问道:“给孩子洗胃了没有?”   护士摇头,“赵静香吓跑了,其他的值班医生都有病人。”   樊云璎顾不得劳累,赶紧过去,帮着孩子洗胃,之后又开方子解毒,一通忙活,总算把孩子的病情稳住,没有让事态往坏的方向发展。   而这一次也让樊云璎心有触动,心里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   从孩子的病房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她正准备回办公室拿饭盒去食堂吃早餐,就被梁木叫住了。   “云璎,吃早饭,有你哎吃的豆腐脑。”   樊云璎眉间有了喜色,“我正饿了呢。”   等他们找了一个僻静地方吃饭,樊云璎刚吃了一口豆腐脑,梁木就递给了她一份检讨书。   上面是梁木就这次他骗她做的深刻检讨,并且还提出了自我惩罚,等伤好之后,负重跑五公里。   樊云璎对于他的认错态度还算满意,就是对于惩罚方式有些不同的意见,负重跑对于梁木来说就是小儿科。   如果他们走到了一起,梁木得罪了她,真要惩罚,那就来一点不一样的。   梁木头皮一麻,咽了咽口水,忐忑地问道:“不一样的惩罚方式是什么?” 第32章 宣告主权   “现在苦瓜已经上市了, 喝苦瓜汁,清热去火,最适合你了。”   闻言, 梁木的嘴巴都开始苦了, 他这人什么都不怕, 就怕吃苦味的东西了。   想起上次生口疮, 樊云璎给他开的黄连和升麻,那苦涩的滋味,让他差点把肠子给苦断了,他再也不想体验了。   但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他还是要维持男人的尊严,一米八的大男人竟然怕苦,没得让她笑话他。   于是他非常认真地跟樊云璎提议,“喝苦瓜汁算什么惩罚,我最近又上火了,喝苦瓜汁倒是便宜我了。”   “小璎, 你要是觉得负重五公里跑不够解气,那我就负重跑十公里。”   他宁愿累死, 也不想要喝苦瓜汁。   樊云璎冷哼一声,“刚才还说以后不骗我了, 这话还在耳朵边响呢, 你又骗我。”   梁木急了,“云璎,我没骗你。”   樊云璎冷笑道:“不骗我, 怎么不告诉我你最怕苦, 惩罚人,不就是用他最害怕的方式惩罚他, 让人长记性吗?”   梁木黑脸有些发烫,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怕苦?”   樊云璎挑眉,带着一丝得意道:“当然是婶子告诉我的。”   梁木苦笑,原来他是被亲娘给坑了,他连找人说理都不能了。   他暗自叹口气,赶紧又道:“云璎,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惩罚人就是要用他最怕的方式方法惩罚。”   “我皮糙肉厚,不怕负重跑,还是喝苦瓜汁,更能够让我长记性。”   樊云璎满意了,说道:“那就喝一个星期吧。”   梁木瞬间觉得口腔的唾液都是苦的,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头。   “我要去上班了,你回去后记得买苦瓜啊。”   吃过早饭,樊云璎去上班之前,对梁木叮嘱道。   梁木内心苦唧唧,但面上却听话地点了头,“我回去就去买。”   接着他又看着樊云璎眼底的青□□:“你昨晚熬了一夜,上班的时候,记得找空休息。”   樊云璎点头,“我知道。”   然后又叮嘱他,“你回去也记得好好休息。”   梁木眉眼温和地点头,“我会的。”   他现在巴不得赶紧养好身体,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更地追媳妇儿。   等梁木离开后,樊云璎便去了李永进的办公室,她找他有事,一来跟他汇报去省城医院的收获,二来她心里对于以后的发展方向有了想法,想要跟他说一声。   李永进虽然经常和周治联系,但是对于那边的抑郁症和贫血心脏病的研究进展,也只知道一个大概,毕竟现在的联系方式不发达,沟通不方便,很多话根本不能够通过电话和书信写明白。   听了樊云的的转述之后,他也发现了自己领导的研究小组的不足,感慨道:“到底是省城医院,不愧是老师领导的研究小组,能力方便就是出众。”   樊云璎没有安慰他,这是明摆的事,不是用言语能安慰的。   李永进也明白,失落了几秒钟,很快就恢复过来,听闻樊云的拒绝了老师论文上的署名,看樊云的的目光都带上了赞赏,他在这个年纪,可没有这份荣辱不惊的定力。   樊云璎听着这些夸赞的话,有着汗颜,她可没有什么荣辱不惊的定力,她不要周治论文的署名,纯粹是因为贫血心脏病和抑郁症,纯粹是照搬了后世医学家的研究成果,以及加上自己的一点点见解罢了。   “小璎啊,老师的论文你不要署名权,但是咱们的研究成果,你可得自己写论文了。”   李永进说完见樊云璎要反驳,紧接着又说道:“不仅你要写,我和郑医生也要写。”   樊云璎嘴里发苦,皱巴着小脸,说道:“我是半路加入的,就不用写了吧?”   李永进斜了她一眼,冷漠无情道:“不可以。”   樊云璎没办法,只能有气无力地回道:“我写。”   不就是写论文吗?写不死,就死命地写。   “你还有事吗?没事跟我一起查房。”   说过了事,李永进打算去查房,便问了一句。   樊云璎:“有事。”   李永进停住脚步听她说。   樊云璎抿了抿唇,便把自己之后发展的侧重方向说了,“我想往儿科方面发展。”   李永进皱眉头,“你怎么选择了儿科?你可知道儿科的难处,孩子小,表达能力弱,特别是还没有学会说话的孩子,连表达都不能,而且承受能力也弱,治疗手段稍微有点偏差,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对医生的医术和经验要求极高。”   樊云璎认真回道:“这些我都考虑过,昨天咱们医院就有医生用药不当,差点毁可一个孩子,其他医院这样的事情肯定也不少,孩子是祖国的未来,我想尽自己的一点微薄力量,为孩子们做些事。”   李永进有些羞愧,他竟然犯了趋利避害的错误,儿科是难,但孩子们得病了,总得有医生治疗吧。   他赞赏地看着樊云璎,认真地叮嘱道:“既然选择了,就好好学,我会给我认识的儿科医生联系,向他们推荐你,你有空多多和他们交流。”   樊云璎感激道谢之后,笑着说道:“不仅仅您要给我介绍好的儿科医生,我还要跟周爷爷打电话,让他也帮忙介绍。”   李永进点头,“必须得给老师打电话,他认识得人多,给你介绍的老师肯定不一般。”   俩人接着就儿科方面探讨了两句,便一起出门去查房了。   他们研究小组的病人,目前只剩下两个,一个就是在医院帮忙打扫病房的赵淑芬,她没地方去,也没有亲人了,她的抑郁症刚刚好了一点,大家都不想她出去面对恶劣的环境,导致刚好一点的病情复发。   还有就是最后收治的一位三十多岁的贫血心脏病患者,她的病和李春燕差不多,都是难产之后,得了抑郁症,之后又疏于调理,婆家人有虐待她,导致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这次来医院救治,还是她娘家强制送她来的。   每次看见她,樊云璎想要步入婚姻的心就退缩一分。   这个病人叫林雪花,是家里的独女,从小被父母哥哥娇宠,长大后嫁给一个妈宝男,男人靠不住,她还恋爱脑,以至于差点被婆家折腾死,所以说爱别人之前,先做好自我,要不然死了,也会被人指着骨灰嘲笑大傻瓜。   “病人的情绪最近怎样?”   到了病房,樊云璎例行问询。   林雪花的母亲抹了抹泪,哽咽道:“会笑了,也会拒绝了。”   樊云璎在在本子上记下后,有亲自上前问了病人几句,又叮嘱道:“病人好之前,不要她见那些让她心情不好的人和物。”   林雪花的母亲点头,“就是医生不说,我们也会的。”   她心头早就打定主意让闺女离婚了。   从病房出来,又和李永进和郑敏开了一个小会,她便准备回中医科,看看牛主任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谁知刚进中医科的门,赵静香便开始发难了,“樊云璎,我的病人谁让你接诊的,治坏了人,算谁的责任?”   樊云璎气乐了,质问道:“昨晚病人危在旦夕的时候,你连人影子都没有,我不接诊,要睁睁地看着那孩子去死吗?”   中医科的其他人也都听说了昨晚的事,他们纷纷为樊云璎说话,“赵医生,你这话问的没道理,救人如救火,没得你没在,其他医生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受罪,甚至生死攸关,而不出手治疗的。”   “赵医生,你这话有些霸道了。”   赵静香气地脸都狰狞了,她听说樊云璎昨晚和赵明宇在一起呆了一晚上,又恨又妒,这才失去了理智,头脑一热,问了这么个蠢问题。   本来她就够皮了,见众人又都向着樊云璎,更气得脸发紫,口不择言道:“樊云璎,你给我等着。”   樊云璎回怼:“等着就等着,脑子有病。”   赵静香眼里戾气宛如实质,箭一样地射向了樊云璎,樊云璎瞪圆了桃花眼,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这人从她第一天上班,就莫名其地敌视她,简直有病。   因为这个闹剧,樊云璎本来因为熬夜有些疲惫,现在又加了烦躁,有些人就是老鼠屎,总是时不时得出来恶心人。   “樊医生,对不住。”   这边看了几个病人,终于有空了,樊云璎起身去水房打热水喝,结果碰到了赵明宇,上来就给她道歉。   樊云璎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为什么道歉?”   赵明宇白皙的脸发红,愧疚又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赵静香针对你,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樊云璎看了看他的脸色,恍然道:“原来赵静香喜欢你啊,别说她还挺有眼光的。”   赵明宇的脸更加红了,恼羞道:“我不喜欢她。”   接着他又红着脸,抬眼看着樊云璎,张了两次嘴,才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樊医生,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下轮到樊云璎脸红了,她没想到赵明宇竟然会跟她表白,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内心升起了一点点的虚荣,心想自己也是有点女性魅力的,竟然得到了他们医院最有前途的年轻医生的爱慕。   不过她还是冷漠无情地拒绝了,“赵医生,对不住,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赵医生不是不好,而是太文弱了,她喜欢的人必须足够强大,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给她一个肩膀依靠,甚至能够帮她分担风雨。   赵明宇脸一下子白了,呐呐地问了句,“我真的没有可能吗?”   “没有!”   这俩字不是樊云璎说的,是梁木说的,他回家里买了苦瓜之后,看了看时间,便想回老家把亲娘接来检查身体。   怕樊云璎中午回家看不到他着急,便来医院跟她告备下,哪里想到竟然碰到了有人给她媳妇儿表白。   他的脸一下子黑了,行动快于脑子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樊云璎的肩膀,眼睛冷冷地看着赵明宇,宣告自己的主权。   “云璎是我的妻子,所以你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赵明宇这下脸彻底没有了血色,慌张地说了声,“对不起。”   之后便慌里慌地离开了,脚步还有些踉跄。   樊云璎暗自在心里说了声对不住,既然没有可能,她就不能给人希望,不喜欢,吊着人养备胎的做法,是她最鄙视的。   等赵明宇离开,樊云璎便开始跟梁木算账,小手叉腰,下巴微抬,质问道:“谁是你妻子,有结婚证吗?”   梁木怂了,呐么道:“总会有的。”   其实要不是先前樊云璎给了他希望,他也不敢这么霸道。   不过到底做错了,他赶紧补救道:“我多喝一个星期苦瓜汁。”   说完之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干嘛上赶着,云璎都还没有吭声呢,万一她不罚自己呢,真是失策。   樊云璎很满意,“不错,态度不错。”   接着又拍了拍梁木的肩膀,“苦瓜汁如果还不能阻止你犯错的脚步的话,我觉得黄连也不错。”   梁木傻了,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但媳妇儿是自己要娶的,再难缠也得宠着。   “云璎,我今天有时间,想回去接娘来医院做身体检查。”   接着梁木说了来医院的目的樊云璎点头,“也该给婶子做检查了,等婶子接来了,记得喊我一声。”   梁木点了点头,垂下的目光有些飘,其实他接自己娘来县城,除了检查身体之外,就是想要娘出面跟樊云璎提亲。   他算是看出来了,樊云璎有些恐惧婚姻,他不得不用点手段。   只要能抱得美人归,就是喝一年的黄连水,他也愿意。 第33章 梁木挖坑   樊云璎不清楚梁木的小算盘, 等他离开之后,便去门诊了。   因为她昨晚熬了一个通宵,让她再上一上午班之后, 便回家休息。   樊云璎虽然来县医院没多久, 但也算小有名气了, 她坐到自己的工位的时候, 她的门诊室外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而且十岁以下的孩子就占了一半。   “医生,我儿子这两天一直咳嗽,你快给看看。”   樊云璎耐心地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观脸色,舌苔,扁桃体,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走开始诊脉。   工作起来后,病人一个接着一个, 她简直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奢侈。   而她不知道,刚才她和梁木说话的场景有人看到了, 这人是个大喇叭,很快樊云璎结婚了, 男人就是长得又丑又凶的梁木的消息, 就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遍了整个医院。   赵静香自然也知道了,心里打算找几个人收拾樊云璎的想法赶紧打消了。   她以前只以为梁木是樊云璎的追求者, 她如果找人教训了她, 哪怕他是公安,看在自己姨夫是革委会副主任的份上, 他也犯不着因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跟她过不去。   不过如果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再仗势欺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公安的家属。   没能教训樊云璎,赵静香心头不服气,突然她眼睛珠子一转,冷哼道:“哼,嫁了人也不安分,也不知道梁公安知道了,会不会打老婆?”   有了这个主意,她便起身拿起自己的绿挎包,打算去公安局找梁木。   不过离的时候,跟平常围在自己身边巴结的一个小护士嘀咕了两句。   等她一离开,县医院便开始传樊云璎的小话了。   比如自己都结婚了,还装作大闺女,肯定是嫌弃梁木长得不好,打算骑驴找马另外再找一个。   “我早就看她不安分了,偏偏因为她医术好,大家都夸她,医术好不等于人品好,现在真面目暴露了吧。”   “你别说,赵明宇医生可是对她不一般呐,不知道梁公安知道了樊医生在医院勾三搭四,会不会跟她离婚?”   “你们就别乱叨叨了,樊医生和赵明宇医生除了一起上了两台手术,几乎就没有私底下接触过,你们嫉妒樊医生得院长的青眼,还不如好好地精进自己的专业技能。”   也有命事理的人替樊云璎辩驳,一上午的时间,樊云璎便成了县医院的谈资,工作空闲时间,凑堆聊天,樊云璎是必提起的话题。   “樊医生,你结婚的事的不是我传出去的。”   赵明宇趁工作的空隙,过来找樊云璎,跟她辩白自己。   樊云璎见他脸色慌张,便安慰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你。”   赵明宇松了口气,问:“那你知道谁传你闲话吗?”   樊云璎冷笑道:“除了赵静香,还能有谁。”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她和梁木关系的,但除了她,她想不出医院还有谁,竟然这么诋毁她。   终究还是自己给她找了麻烦,赵明宇愧疚道:“樊医生,你放心,我会找赵静香,让她帮你澄清的。”   樊云璎头疼,他难道不知道这种事关男女关系的桃色新闻,他越是护着她,别人就越觉得这事是真的吗?   赵明宇还真不知道,他很挫败:“樊医生,我差点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樊云璎摇头,“你只是习惯把人往好了想而已。”   赵明宇抬眼看着樊云璎,认真地说道:“樊医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跟我说。”   他怕给樊云璎添麻烦,便不敢私自行动了,但可以配合樊云璎行动。   樊云璎怕他再添乱,便点了点头,“好,需要帮忙得时候,我肯定不和你客气。”   赵明宇的脸色这才好转,又谈论了几句针灸麻醉的教学进展,便分开了。   至于怎么对付赵静香,樊云璎一时间还真没有好办法,谁让赵静香身后有革委会副主任做靠山呢。   既然想不出来,便不想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回头和梁木一起商议商议,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把赵静香这个医术烂,又心胸狭窄的人赶出医生的队伍,另外还让赵静香革委会的靠山,不敢报复他们。   她边想着事,边走回了门诊室,又帮忙看了一会儿病,这才下班,去食堂吃了午饭后,因为不知道梁木啥时候带李春燕来检查身体,便没有回家,找了一个女医生借了值班室,准备眯瞪会儿。   谁知刚睡熟,梁木便带着李春燕来了,她用手拍了拍脸,走出来,看到就他们俩人,便好奇地问道:“小花和小榆咋没来?”   李春燕:“他们来又做不了什么,来干啥?浪费车票钱。”   接着又抱怨:“我身上不疼不痒,吃得香睡得好,没事做啥检查,浪费钱。”   樊云璎知道她心疼钱,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看病吧。   她劝道:“小病小痛不舍得花钱看,就容易发展成大病,最后得多花上成十倍的花钱,自己还受罪,这账怎么算都不值当。”   李春燕以为樊云璎故意吓唬她,便白了她一眼,说道:“哪有那么严重。”   樊云璎便给她算账,就说她这个贫血心脏病,如果早点检查出来,只需要调养几天就能好,还不耽搁她挣工分。   哪里像现在,每天都需要喝药,需要吃肉蛋,还不能挣工分。   李春燕掰着手指头一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不再抗拒检查了。   梁木朝着樊云璎比了个大拇指,他在家里劝了一上午,自己娘才跟来,结果樊云璎几句话,就让他娘服气了。   樊云璎朝他挑了挑眉,无声道:“这就是智慧。”   梁木觉得谢女人很有可能在内涵它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婶子,您吃早饭了没有?”   樊云璎接着又问,熬了一夜加一上午,脑袋都有些不灵光了,差点忘记这么重要的问题。   李春燕摇头,“我今天起床起晚了,刚起来梁木就回来了。”   樊云璎皱眉,“婶子为啥熬夜?”   她在梁家的时候,李春燕可是早睡早起的,如果还有特殊情况,她是不会起晚的,而且她的病真的不不能熬夜。   李春燕解释道:“昨天咱们大队来了知青,城里的娃娃来了咱们大队,受不了艰苦的环境,又哭又闹地闹腾了大半夜。”   樊云璎一愣,惊讶道:“咱们大队竟然也来知青了?我还以为不会来呢,咱们大队那么穷,再多养活几个娇滴滴的知青,负担可就重了。4”   李春燕也跟着道:“谁说不是呢,城里娃娃嫌咱们大队穷,咱们大队还嫌弃知青细皮嫩肉干不了活,还得给他们分粮食呢。”   樊云璎对于这事不做评价,只是笑着听李春燕说话,而梁木交了医药费也很快回来了。   俩人便赶紧带着李春燕去了检查身体,本来她就贫血,又连着两饭没吃,别饿晕了。   抽了血,又量了血压后,樊云璎赶紧递给李春燕两块糖,让她先补充下能量,之后便把人领去了食堂,要了两碗肉丝面,梁木也还没有吃饭呢。   “咋只要了两碗,云璎,你只给我和梁木买,你的呢?”   李春燕见樊云璎没有给自己点,便问道。   樊云璎笑着道:“我刚刚吃过了,这会儿不饿。”   李春燕再劝,“吃了也再吃点,要不然我们吃饭,你干看着,不像样子。”   樊云璎淡淡一笑,“只要咱们自己不觉得尴尬就好了,谁爱尴尬,就让谁尴尬去。”   李春燕有些懵,她还第一次遇到不在乎外人目光的人。   梁木怕他娘数落樊云璎,赶紧道:“娘,赶紧吃,吃了,我带你去我们住的地方看看。”   闻言,李春燕便想起了,路上儿子说的话,说他还没有和樊云璎领结婚证,不算正经夫妻,偏偏这两天他惹樊云璎生气了,樊云璎和他置气,不愿意和它去领结婚证。   李春燕可不想孙子出生后,上不了城市户口,赶紧埋头呼噜了多半碗面,剩下的小半碗,都被梁木包圆了。   等吃过道,回到梁木的宿舍,李春燕见到那张只能睡一个人的单人床,气地握手成拳捶了梁木好几下。   “你个懒蛋玩意儿,嬲儿娶媳妇儿还知道搭个窝呢,你连床都不知道置办,要是我,我也不愿意和你领证。”   李春燕气得脑袋打晕,樊云璎赶紧扶她住床上,又给她顺气,又是给她按摩的,这才终于让她的脸恢复血色。   “我要回去,你什么时候把床置办好了,再说㎝结婚证的事。”   说完又觉得不解气,再次捶了梁木几下,梁木愣是一声都不敢吭。   而樊云璎知道梁木把李春燕接过来,还有其他的小心思之后,虽然也不是特别生气,但还是有心恼的,见梁木被打,少不得幸灾乐祸了。   梁木趁李春燕去厕所的功夫,咬牙低声质问樊云璎,“我被娘打,你很高兴?”   樊云璎点头,“当然了,快乐总要建在别人的痛苦上呢。”   梁木气得脸上的疤都狰狞了,但也只是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樊云璎甩了他一个眼刀子,“就许你暗戳戳地算计我,让你娘来逼婚?”   梁木不承认,“我娘一直惦记你我的事,我一回去她就问我,我只能拿没有结婚证来挡了,娘知道咱们俩没有结婚证,来了肯定要催啊。”   樊云璎看了眼梁木,看他脸上没有一点心虚,她想着难不成冤枉他了。   而梁木一直在观察樊云璎的表情,趁着她心虚,赶紧趁胜追击,“云璎,咱们什么时候领结婚证?”   接着又赶紧保证:“云璎,我长得不好,又没钱,更没势,但我会竭尽所能对你好。”   接着他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举起来,说道:“我用我的职业生涯发誓,会爱护樊云璎一辈子,如有违反,必定……”   樊云璎赶紧打断他,“你是小孩子吗?竟然还学发誓。”   梁木目光专注得看着她,“可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你答应嫁给我。”   他倒是想给家底,可存折上没钱,它还欠单位工资,除了这条命,他真的不知道能给什么。   樊云璎说不清楚此刻的感受,只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刚回应了他的感情,他就给她来了这么一下子。   她有些气不过,恰巧听到李春燕和邻居说话的声音,她脑袋一热,便说道:“婶子不是说让你置办好床,再说领证的事么?”   梁木压着激动问,“那等我置办好大床,咱们就领结婚证。”   樊云璎:“……”   她怎么有一种掉坑里的感觉,这坑她到底要不要从坑里面爬出来? 第34章 领结婚证   “云璎, 以后咱们家的事,除了我的工作上的事,其他的事以你为主。”   梁木再次加码, 说完就忐忑地等樊云璎的回话。   樊云璎挑眉, 问:“那如果我不想要孩子呢?”   两辈子亲缘浅薄, 对于家庭, 对于孩子,她的期待很低,而她这么说,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试探梁木对的包容性。   男人就算不在乎孩子,但大多数还是在乎自己家的血脉传承,特别是现在的男人,更是把生儿子,然后帮儿子娶媳妇儿,等儿媳妇儿生下孙子, 这才算完成了一辈子最大的任务。   所以她才会用这件事试探梁木。   而梁木也没有马上回答,思考了之后, 说了自己的意见,“我本人对于孩子, 没有特别的执着, 梁家还有梁榆,将来让他传梁家的香火。”   “不过我觉得夫妻俩人,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 还是要一个孩子好,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这样家里不至于冷清。”   “当然生孩子主要女同志辛苦, 最终决定生和不生,斗听你的。”   樊云璎不知道最后会如何,但是她知道此可梁木是认真的,说的话也发自真心。   在后世不结婚单身,都要受人指点,更甭提民风保守的现在了。   “成吧,等你选好了日子,咱们就领证。”   终于等到心爱的姑娘送口,梁木差点没高兴疯了,他赶紧再次激动地保证,“云璎,我会对你一直好的。”   比起他的激动,樊云璎就冷静多了,说的话更是煞风景,“结婚能结就能离,所以我们且行且珍惜吧。”   梁木脸黑了,咬牙切齿道:“我不会给你离婚的机会的。”   樊云璎笑了笑没说话,多少队情侣结婚的时候,都幻想着白头到老,可大部分还是把日子过成了鸡飞狗跳,更有的是夫妻反目成仇。   梁木气地伸手便把樊云璎抱怀里,霸道地说道:“反正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樊云璎点头,“是啊,要一起过一辈子的。”   一辈子啊,好长,长到她都不敢期待。   “咳,咳咳!”   头一次把媳妇儿抱怀里,梁木脸红心加速跳的同时,正准备亲一亲,那两片梦里不知道出现多少次的红唇的时候。   亲娘的假意咳嗽声打断了他,他郁地想要撞墙,为啥别人的母亲都是助攻,只有他亲娘是个拖后腿的。   李春燕也不是故意打断儿子的好事的,一来她来得不巧,二来这房子连像样的床都没有,她孙子可不能来得这么委屈。   “婶子,医院的检查结果应该出来了,咱们贵医院去拿检查结果吧。”   樊云璎尴尬地红着脸提议道,她这会儿只想离开这个让她尴尬的房间。   梁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而李春燕却不想那么快离开,她过来拉住樊云璎的手,笑着拍了拍,问道“你们领结婚证,去哪里摆酒席啊?”   樊云璎疑惑到:“结婚时不是摆过酒席吗?怎么还要摆?”   现在物资匮乏,像结婚酒席这样的大事,大多数人都是最少攒小半的票,再饭处托人情,这才勉强能办起来,办一场酒席,家里人忙忙碌的,最少能瘦五斤。   家里李春燕身体不好,她和梁木还要上班,家里俩小的又太小,所以她并不想再办酒席。   最最重要的是,这么一来,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她和梁木酱酱酿酿了,太难为情了。   “婶子,酒席就不办了,买点糖给同事们发一打就好。”   梁木也想再办酒席,上次的结婚酒,因为樊云的自杀的事,回忆把那段时的色彩染成了灰色。   他想再办一次,老了回忆起结婚酒,全是甜蜜。   樊云璎没成想梁木竟然也开始在意起形式来,她也不反驳他,只问了一句,“你有钱吗?你的工资可是已经预支了俩月了。”   一句话让梁木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下来,有钱办酒席还不容易呢,谢没钱就更办不成了。   虽然樊云璎有钱但是那是她的嫁妆,他一个大老爷们挣不来钱,还要用媳妇儿嫁妆,以后甭出门了。   李春燕这时候却说道:“我有钱。”   这钱她本来攒着给梁榆娶媳妇的,可现在她自己能上工挣钱了,梁榆年纪又还小,完全可以给大儿子用。   樊云璎再次浇凉水,“可我没时间啊。”   然后又给梁木使眼色,让他配合她,梁木能怎么办,只好跟着附和,“娘,我也忙。”   刚说完,他肩膀就挨了亲娘几下肉锤,另外还要被亲娘骂,“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生你不如生棒槌。”   樊云璎见梁木被骂,难得良心发现,给他解围,“婶子,办酒席有啥好的,咱们已经收过一回礼了,不能再收第二次,所以这领证办酒席,纯粹就是自己个儿又出钱,又出力的,请别人吃,有那钱和功夫,咱们自己多吃几次肉,不好吗?”   李春燕算是明白过来了,不愿意办酒的是儿媳妇儿,不过虽然被反驳了,但是她一点都不生气,挣钱难,过日子得精打细算,儿媳妇这看着有了那么点意思。   “不办酒就不办了,不过也不能委屈了云璎,这五十块钱和六尺布票拿着,回头去百货大楼给云璎买件新衣裳。”   既然儿媳妇为家里着想,李春燕便不肯委屈了她,掏出钱票递给了梁木。   梁木赶紧保证,“有空我就去买。”   李春燕这才满意,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儿和睦的相处,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胖娃娃喊她奶奶的场景。   说了正事,几人便回了医院,去拿了李春燕的血样检查结果。   “婶子,结果还不错,各项指标几乎都达标了,说明咱们前面一段时间咱们做对了,婶子回去后,还照着这个办法调养身体,相信您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闻言,李春燕大松一口气之后,便把脸笑成了菊花,“也不看看每天肉蛋吃着,月子的女人都没有我吃得好,再不好,能对得住花出去的那些钱吗?”   在县城也没有地方住,李春燕又去药房买好了药之后,便赶紧回家去了,在城里喝水都要钱,让她每喝口水都是心惊肉跳的,还不如回家呢,最起码喝水不肉疼。   “云璎,咱们去木匠那儿看一看床吧?”   等李春燕离开后,梁木就赶紧说要去置办床,以前媳妇儿没松口,他还能等,现在媳妇儿松口了,他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樊云璎打了一个哈欠,拒绝了,“你去吧,我要回去睡会儿。”   虽然她不计较梁木的小手段,但是心里哪里能不生气,还让她和他一起去看床,哼,美得他,怎么也得等她睡饱了再说。   梁木眉眼间全是无奈,云璎这是在生他的气呢,不过她不去,他也不好定下床的样式啥的,就怕她出不了气,把领证的日子一推再推。   嗯,他必须得想法子让她出了心里的这口气才成。   于是等樊云璎晚饭时候醒来时,就看到了梁木端着一杯黄连水,“云璎,我说过不再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今天我违背了诺言,这杯黄连水我喝了。”   说完就一仰脖子一口闷了,继而整张脸都皱巴起来,特别是脸上的那道疤,直接拧成了毛毛虫。   樊云璎暗骂了一句,“活该!”   心里的气终于消散了大半。   梁木一直有留意樊云璎的表情,见她眉目舒展,也知道她气消了,便赶紧再次问:“云璎,咱们早点去领证吧。”   樊云璎这次没再拒绝,点了点头。   梁木大喜过望,伸出胳膊就抱住了樊云璎,“云璎,我好高兴。”   樊云璎推了推她,“你抱疼我了。”   梁木赶紧松开,然后赶紧说道:“我这就去找木匠做床。”   这样领了证之后,他便能马上洞房花烛了。   樊云璎赶紧叫住他,“天都晚了,明天再去吧。”   梁木却道:“哪里晚了,大家也刚刚下班而已。”   他可不想领了证,洞房花烛夜却只能抱着媳妇儿打地铺。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脚步在门口处停下,转身问:“云璎,你去吗?”   樊云璎这次没再拒绝,因为房间小,过日子的时候,就得在收纳上做功夫,所以她不打算要衣柜了,直接把床下面用木板围起来,做成柜子好了。   木匠师傅有五十多了,做了几十年的木工活了,所以樊云璎一描述,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说道:“就是费木料,做起来也费功夫,所以比平常的床要贵上几块钱。”   梁木和樊云璎不在乎这个,他们只在乎床好坏,特别是梁木,再三叮嘱,“床一定要做结实。”   媳妇儿脸皮薄,万一他用力大了,床吱呀乱响,不愿意和他好了怎么办,他不想被憋死。   这天晚上因为梁木伤好了许多的原因,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要睡床上了,“你睡床,我说过对你好,可却让你睡地板算怎么回事。”   樊云璎换药的时候,看过他的伤,又给他把过脉,知道他恢复得不错,便没有再坚持。   因为白天睡多了,樊云璎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了,梁木也因为明天领证的事,兴奋得睡不着。   樊云璎和梁木说道:“梁木,要不咱俩出去跑圈,跑累了再睡?”   梁木想说,如果给他一张大床,他们完全可以在家里运动,他保证让媳妇儿不出力,还能睡得香,不成,明天得去再催催大床。   最后两人还是穿上衣裳出去跑了几圈,路上遇到吃过晚饭出来溜达的人,还一起说了会儿闲话,这才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梁木就开始洗脸刮胡子,另外还穿上了一直舍不得穿的新公安制服,拿着镜子左右照了照,总觉得缺点什么,然后看到樊云璎在擦雪花膏。   他抿了抿唇,难为情道:“云璎,借我点雪花膏,我抹抹脸。”   樊云璎诧异地看着梁木,不会一晚上的功夫,梁木就被穿越了吧?   不过等梁木抹了雪花膏之后,一直左右扭脖子,还不时地摸脸,怎么都不自在之后,她便笑了,这人还是梁木,不过他今天抽风了而已。   他们先去了医院请假,之后便一起去了民政局领证,这年头的结婚证没有照片,就跟一张奖状一样,看着非常简陋,但是梁木却把结婚证当成了宝贝,怎么看怎么也看不够。   樊云璎笑道:“至于一直看吗?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梁木不吭声,只是傻笑,他有媳妇儿了。   “云璎,走,咱们去你们医院发喜糖。”   其实他是要去县医院宣告主权,让那个小白脸医生死心。   “云璎,恭喜你,祝你们百年好合。”   赵明宇收了喜糖,虽然脸色不自然,眸子黯淡,但还是送上了祝福。   梁木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些,这小白脸医生心胸还可以。   在医院发了一圈糖,之后俩人便去了邮局,有她的包裹。   樊云璎纳闷,“也不知道谁给我邮递的?”   除了周治,她可没有外地关系亲近的人。   梁木也疑惑,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哪里想到是她投的稿《小明历险记》的读者给她写的信,编辑给她的信里还说了,她的读者看了她的作品后,还用里面的办法救过人呢。   樊云璎高兴地弯眉,她当初创作这个作品,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梁木也跟着高兴,“云璎,你这算不算医者仁心?”   樊云璎没吭声,她离这四个字差远了,她有时候可是会挑病人的,比如敌人,再比如伤害过她的人,她都不会帮忙医治。   “云璎,咱们把信放回家之后,咱们再去看看床做好了没有,如何?”   今晚可是他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他可不想打地铺了。 第35章 圆房   樊云璎和梁木到了木匠师傅家里, 大床自然没有做好,这张床做工比现在的木板床复杂得多,而他们家里只有他和自己儿子俩人, 他们就算晚上不睡觉加班做, 也没有办法把大床做好。   梁木很失望, 问道:“什么时候能做好?”   木匠:“明天, 我和我儿子今晚再加加班。”   他之所以这么好说话,是因为有顾客来家里订做床,看到了这张大床,立刻就要订做同样的。   木匠和他儿子也察觉了这床的好处,想要趁着其他木匠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多接些活,多挣俩钱,自然要加班加点地干了。   樊云璎和梁木又看了一遍半成品床,见做工不错,樊云璎怕师傅赶工影响质量, 便叮嘱了两句,“不必着急, 注意质量。”   梁木暗自叹气,他以为喝了黄连水, 媳妇儿已经消气了, 哪里想到还记着他的错呢,怕不让媳妇儿出气,她会从其他地方找补, 他这次没吭声, 大不了他再私底下再来一次,催一催师傅好了。   “毛毛, 你咋又吃木屑?”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木工师傅的妻子突然拉住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儿,边数落,边急地用手抠他嘴巴里的木屑,而小男孩儿就是闭着嘴巴不配合。   樊云璎走过去,问:“他除了吃木屑,还吃其他不正常的东西吗?”   木工妻子:“还有头发,旧报纸。”   接着抱怨道:“平常也没有亏过他的嘴,咋这孩子见啥吃啥?”   她说的不是假话,家里有两个木工,家里条件不错,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自然宝贝得很。   樊云璎又问了几个问题,接着就让孩子过来,看了看他的舌苔,眼睑,以及手指头等等,木工妻子见状问:“同志,你是医生?”   樊云璎点头,“我是县医院中医科的,孩子喜欢吃木屑头发等不正常的食物,是异食癖,大多数是生病了。”   木工妻子慌忙道:“他平常不疼不痒的,怎么就病了?”   她又看了看自己孙子,有些不敢相信。   木工师傅和他儿子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赶紧过来了,也跟着问:“同志,我孙子没哪里不舒服啊,咋就病了?”   樊云璎解释道:“这孩子平常是不是不爱吃饭,还经常口腔溃疡,以及注意力不集中,不大长个,动不动就生病?”   木工家的仨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又看向了那孩子,人家医生说得还真对,他们家孩子可不就这样吗?   木工师傅最先回神,赶紧问:“医生,我家孩子的病能不能治?”   木工妻子也殷殷地看向樊云璎,祈求:“医生,孩子还小,求你帮帮他。”   要是不长个,孩子长大了,还怎么娶媳妇儿。   孩子的爸爸紧跟着道:“医生,尽管开药,就是砸锅卖铁,我们也给孩子治。”   樊云璎看了眼那个懵懂的孩子,他是幸运的,有爱他的家人。   “这病好治,药也不贵,但是治标不治本,想要让孩子好,就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挑食。”   木工师傅连连点头,而后又看了眼妻子,“听到了没有,以后不能再惯着他了。”   木工妻子看了眼孙子,连连保证,“我以后肯定不敢惯着他了。”   因为这个插曲,木工师傅感激樊云璎,那张大床的手工费都要免掉,樊云璎没有同意,人家辛苦加班熬夜,挣得也是辛苦钱,她哪里好意思让人家白做。   最后木工师傅坚持,梁木在一旁看了,说道:“那就免一半吧。”   樊云璎接受了这个提议,木工师傅最后也答应了,心里想着他和儿子再辛苦辛苦,争取快一点把樊医生订做的床给做好。   从木工师傅家里出来,樊云璎便挑了挑眉,问梁木,“咱们下午干什么?”   梁木想了想,“先去公安局发糖,再回老家看看。”   他娘可是一直惦记着领证的事呢,如今把证领了,自然要带媳妇儿回去看看,顺便给他爹上坟,告诉他,他成家了。   还有一层隐秘的小心思,那就是宿舍没有大床,他又不想错过洞房花烛夜,老家的炕够大,承受得住他的折腾。   樊云璎可不知道梁木的小心思,只是觉得是该回去一趟了,便说道:“好啊,好久没有见小花和小榆了,走,先去百货大楼给他们挑礼物。”   梁木拧眉,“买啥礼物,没得把他们给惯坏了。”   樊云璎瞪眼,“我愿意惯着。”   梁木顿时心头发酸,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媳妇儿对他弟弟妹妹的关心,远远超过了他这个丈夫。   樊云璎到了百货大楼,先是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一身衣服,因为住农村,她也不好给他们买太时髦的款式,直接一人一身小军装,   等售货员包好了衣裳递给她,她转身准备离开,却不见了梁木,她赶紧找,最后还是在女装柜台找到的他。   他见到她,直接指着白色的连衣裙,说道:“云璎,你穿连衣裙肯定好看。”   樊云璎笑了,夸赞道:“你还挺有眼光。”   上辈子听闺蜜说过,在男人给自己买衣裳的时候,千万要记得夸,增加他们的成就感,让他们在给老婆买东西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养成习惯。   梁木果然高兴,拿出老娘塞给自己的钱和票,非常爽快地付了钱,心里想着,以后他得时不时地给媳妇儿买点礼物,制造惊喜了。   不过他摸了摸口袋,明天他要上班去,多多地破案,然后领奖金,要不然就他那点子工资养家都紧巴巴,哪里还能给媳妇儿准备惊喜。   买了衣裳后,俩人又买了硬糖,在国营饭店点了两碗肉丝面,以及三个小炒,好好地吃了一顿,也算是庆祝领证了。   吃过饭,先把东西放回家里,便去了公安局发糖,要是别人说不得还一通打趣,但顶着梁木的黑脸,还真没人敢呢。   而张红星倒是想,但梁木就在他耳朵边说了一句话,“回头我让你嫂子教教你媳妇儿,怎么管家。”   他们结婚就搬出来,在外面住,还没有孩子,家里就俩大人,根本不用管,随即他脑袋一闪,领悟到了梁木话里未尽的意思,那是想让嫂子教他媳妇儿驭夫之道呢。   想到樊云璎把梁木梁阎王都给治得服服帖帖的,她媳妇儿要是学到一点点,他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等把张红星搞定,除了郑局长调侃了一句,“梁木,你打算怎么谢我?”   梁木直接回道:“局长,我媳妇儿会针灸,我学了两招,等我有空了,帮你扎几针,保证您的失眠能好,还睡得香。”   郑局长气地指着梁木,骂道:“滚滚滚!”   梁木安然地出来办公室,摸了摸口袋,心想荷包总算保住了,不是他小气,而是他真没钱,他叹口气,穷人志短,现实就是这么无奈。   从公安局出来,樊云璎和梁木没耽搁,借了一辆自行车,便骑着回了石沟大队。   到了大队,正好是半下午,小花和梁榆出去山里割猪草了,用猪草换工分,李春燕也去上工挣钱了,她身体弱,大队长给她安排了比较轻松的活,管理农具。   这活儿青松,不是没人有意见,但是大队长一句话,“等你们去县医院找人家儿媳妇帮忙的时候,再提意见。”   众人听了,再联想到梁木,瞬间没声音了。   而李春燕因为能挣工分,每天干劲满满,平常还有人唠嗑,精神好了,再加上吃得好,身体也越来越好。   “你们咋回来了?”   李春燕正在和一老太太唠嗑,看到儿子和儿媳妇回来,赶紧过来问。   梁木一向板着的脸,今儿却带上了点春风得意,从上衣口袋里小心地掏出结婚证,在李春燕的眼前晃了晃,“娘,我和云璎领证了。”   李春燕不想看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反而问:“把床置办好了?”   梁木瞬间蔫巴了,樊云璎偷笑,能拿捏他的,也就他亲娘了。   李春燕不想看他,云璎都去了县城多久了,连床都没有置办,她都不想再说他。   “云璎,走,回家,小花和小榆这些日子采了不少蘑菇,我都晒干了,等你们回来吃。”   樊云璎高兴道:“谢谢婶子。”   李春燕一个斜眼过去,“咋还叫婶子,莫非是觉得我没有给你封口费?”   樊云璎赶紧改口,“娘。”   李春燕答应了一声,便领着他们回家,刚进家门,她就小声道:“家里正好有半只野鸡,咱们今儿吃小鸡炖蘑菇。”   樊云璎口水都流出来了,笑道:“今天我是有口福了。”   在打猪草的小花和梁榆听说哥嫂回来了,也赶紧回家,一人抱樊云璎的一只胳膊不松手。   直到樊云璎拿起给他们俩买的衣裳,俩小孩这才松开她,去换新衣裳,李春燕少不了埋怨她,“花那冤枉钱干啥,有那钱,从大队买粗布做衣裳,都能做好几身了。”   樊云璎双手一摊:“都买了,又不能退。”   李春燕还是肉疼,“那以后不许再买了。”   樊云璎笑笑不吭声,反正该买还是要买的,她是真心喜欢俩孩子。   穿上新衣裳的俩小孩儿,看着精神了不少,就是他们自己也臭美得不行,最后还是被李春燕强制换了下来。   “一会儿还得干活,别弄脏了。”   樊云璎赶紧劝道,“娘,您不让他们穿,他们长得快,过一段日子就小了,这衣裳可不就白费了。”   李春燕这才罢休。   俩小孩儿这下更黏嫂嫂了,依偎在她身边亲热地说着这段日子的生活,大队里没人再敢欺负他们了,也交了朋友,娘也慢慢地立了起来,无论二婶还是三婶,甚至舅妈,都不能再从他们家占到便宜。   樊云璎对于这个状况很是满意,就是梁木也是,李春燕能强势起来,他们在县城工作,也能安心不少。   晚饭吃过小鸡炖蘑菇之后,梁木殷勤得很,不仅仅自己快速洗漱了,还把樊云璎端洗脚水,那副不值钱的样子,让樊云璎头皮发麻,她想到了一路俗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媳妇儿,该休息了,今儿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果然没想好事,樊云璎瞅了眼他腹部受伤的地方,“你的伤不疼了?”   梁木拍了拍伤口处,“早就好了,一点都不疼,不信你看看。”   说着就要脱衣服,速度快的,樊云璎都没有来得及阻止,梁木那豆腐块形状的腹肌,就这么暴露在空气当中,散发着男性的力量感和魅力。   “媳妇儿,你看,真得好了。”   梁木说着话就靠了过去,一把抱住媳妇,往炕上躺,都这会儿了,樊云璎也没再矫情,直接顺应心意,抱住了梁木结实有力的腰身。   外面的夏蝉因为受不住夏天的热情,烦躁的嘶吼,房间内的樊云璎受不住梁木的热情,又推不开他,直接把他给扎晕了。   之后,她便疲惫地闭上眼睛陷入了黑甜乡,心里想的却是男人不能惯,要不然吃苦受罪的还是自己,她就应该早点把梁木扎晕。   尽管如此,第二天早上起来,樊云璎的身体还是疼得厉害,就跟被卡车碾压过一样,就这梁木还委屈得看着她,“媳妇儿,以后可不能再扎我了,要不然扎坏了,你咋办?”   樊云璎气地拧了他一下,之后便笑颜如花道,“扎坏了,再换一个呗。”   梁木脸黑了,气地上去直接把某女人吻地传不过去来。   因为还要上班,他们俩早上匆匆地吃过饭,便赶紧回了县城,梁木先把樊云璎送县医院,可在门口却遇到了顾文琬,她正在和赵静香说话,俩人说说笑笑一见如故的样子,瞬间让樊云璎警惕起来。 第36章 《重组家庭》   “云璎, 自你离开家,怎么也不给家里捎信?爸爸妈妈担心你,吃不好睡不着的, 生怕你出事, 见你好好的, 我和爸妈就放心了。”   顾文琬脸上全是担心, 拉着樊云璎的手,看着就像感情好的亲姐妹。   樊云璎心里腻歪得很,把手抽出来,脚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冷声道:“顾文琬,收起你假惺惺的样子,你不恶心,我都要吐了。”   顾文琬的眼睛立马聚起了水雾,哽咽道:“云璎, 我知道我以前惹你生气了,我和爸爸妈妈意识到错误了, 如今妈妈生病住院,她一直念叨你, 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樊云璎眉头一拧, 算了算日子,韩志军大概已经找到背景硬的买家,买了樊爸爸留下的房子, 而林美云的娘家人此刻恐怕已经被买家赶了出去。   林家人被赶出去, 没有地方住,自然要去找林美云, 林美云能求助的只有顾兴国,而顾兴国就是一个伪君子,要是小忙就算了,可是给林家房子,这麻烦太大了,严重影响到他的名声,他会帮才怪。   心里有了决定,拧着的眉毛松开,说道:“我现在工作忙,找我看病的病人太多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给妈打电话的。”   反正她是不会回省城专门挨骂的。   顾文琬眉头拧了拧,因为樊云璎把房子卖了,林家人没了地方住,便去了顾家赖着不走。   现在顾家乱糟糟的,林美云被气病了,进了医院,顾兴国被林家人烦得直接住在了办公室不回家。   顾文钰没地方去,在自己家被林家的小孩儿打得头破血流哇哇大哭,最后跑到萧家找顾文琬,顾文琬和他有杀子之仇,哪里愿意照顾收留他,送回顾兴国那儿,还挨了一顿批评,骂她没有姐姐样子,最后还让她把顾文钰带回了家。   她气不过,去医院找林美云,林美云让她来找樊云璎,把她骗回省城,处理烂摊子,本来嘛,这烂摊子就是她造成的,林家又是她亲外祖家,既然是她让林家人没有了住的地方,就该她来给林家人安排住处,所以她来了。   见樊云璎不想回去,她脚步向前走了两步,在樊云璎跟前站定,泪眼婆娑中带着祈求地说道:“云璎,妈真得很想你,她现在在医院里病情一直得不到好转,医生说这是心病,想你想的,你就去看看她吧。”   “妈还能想我想出病来?”樊云璎面上全是不可置信,继而又说道:“妈不是最爱你和小弟吗,有好吃的,你和弟弟吃,有新衣裳,你和弟弟穿,还要扣下我亲爸留给我的钱和房子,给你们用。”   说着还摇头叹气,苦笑一声,“这样的爱如果是爱,我要不起。”   围观的人原先还觉得樊云璎不孝顺,闻言便开始同情起樊云璎来,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但是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娘的事也不少,就像眼前的樊云璎。   而赵静香显然有另外的想法,“樊医生,天下无不是父母,你妈好歹生了你,又把你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生病了,只不过想要见你一面,你工作虽然忙,但是时间挤一挤,还是能有的,你怎么就这么冷漠无情?”   樊云璎装模作样地朝天叹了一口气,苦涩道:“如果能在爹妈能够生我之前,问一问我的意见,我想我会选择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世上有伟大的母爱,更有残酷的母爱,有的母亲生育孩子,只是想利用孩子在丈夫家站稳脚跟,如果没了丈夫,孩子就是那野地里的杂草,她们爱理不理,有的还虐待孩子讨好后来的丈夫,反正不管她们怎么对待孩子,孩子如果好运地长大了,就凭生育之恩,他们也能站在道德制高点,运用社会舆论,让孩子当牛做马地孝顺。”   说着她突然眼神一冷,大声道:“可是凭什么呢?”   一句凭什么,让围观的吃瓜群众面有凄凄,谁家没有偏心眼的父母,谁家没有胡搅蛮缠的爹妈,他们凭什么得到了一点点爱,就要和得到了爹妈全身心的爱的人一样孝顺,世界太不公平。   顾文琬和赵静香气歪了嘴,她们没想到樊云璎竟然这么巧舌如簧,轻易地就能煽动人潜在心底的负面情绪。   还没有组织好骂她的语言,那边樊云璎又开口了,她说道:“不管如何,她是我妈,我会给她养老,不过我只会出三分之一,毕竟她也养大了你和顾文钰。”   “另外我就不回省城了,妈她从来不待见我,她一向不待见我,我怕她见了我,病情反而更严重。”   围观的吃瓜群众有的还对樊云璎有意见,毕竟主流价值观就是不管父母如何对待孩子,只要孩子不死,长大了就要给父母养老,而樊云璎承担起了她的那份责任,他们也无可指责。   顾文琬不愿意,张嘴还要再说什么,身体就被撞到了一边,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慌里慌地跑了过来,急切地喊道:“樊医生,求你救救我孙子。”   顾文琬被推了一个趔趄,但还不死心,继续说道:“云璎,妈真得意识到错了,真得很想你。”   樊云璎一个眼刀子扔过去,“她的想念是想念我的钱吧,回去告诉她,她的娘家只是她的责任,和我没关系,现在我要给病人看病,请不要打扰我!”   顾文琬没想到樊云璎知道她来的目的,措不及防之下,失声喊了句,“云璎,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妈?”   说着就要去拉扯她,却被病人的家长给拦住了,“同志,有啥事,等樊医生给我儿子看完病之后再说可以吗?”   人命关天,围观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劝解,顾文琬只能愤愤地闭嘴让路,眼睁睁地看着樊云璎领着孩子向医院走去。   她气地跺了跺脚,然后看向赵静香,“赵医生,我妈在病床上一直念叨云璎,你能不能帮帮忙劝劝她?”   赵静香刚要点头,就看到了赵明宇,她眼睛一亮,赶紧叫住他,“赵医生,等一等,我有事需要帮忙。”   赵明宇一看是她,眉头一皱,假装没听见,脚步加快地往医院走去,赵静香在他眼里就是麻烦的代名词,见到她恨不得避开三米远。   赵静香眉眼一冷,神情狰狞了一瞬间,然后再看顾文琬的时候,便点了头,“你放心,我会帮忙劝樊医生的。”   顾文琬眼神一闪,感激道谢:“谢谢赵医生。”   她可是知道赵静香的背景,就凭借她的背景,樊云璎那又臭又硬的脾气,肯定会吃苦头。   而樊云璎紧张地抢救了孩子之后,县医院里就有了她不孝顺的谣言,亲妈病了,只想见她一面,她都心肠硬地不去,对亲妈都这么绝情,哪里敢想象她能有医生的仁心。   樊云璎嗤笑一声,有些人既然不想要脸了,那么她成全她。   接下来她趁着时间的空隙,便写了一篇一千五百字左右的短篇小说,名字就叫《重组家庭》,打算给各大报纸投稿,另外还在医院里粘贴。   而《重组家庭》的原型就是顾家和她,她连名字都没有改一下,甚至还在小说的结尾写了一句:本故事以作者的亲身经历为原型创作。   另外在这篇小说里,她更是阐述了她的观点,顾兴国和林美云养大了她,她也会给他们养老,该给的她会给,但是要让她像孝子贤孙一样孝顺,她做不到。   另外她还提及,世界上有太多的孩子被父母虐待,甚至还有虐待死的,这些父母为啥这么理所当然,就因为他们觉得他们生了孩子,给了孩子生命,他们就能理所当然地主导孩子的一切,哪怕是生命,孩子顽强地磕磕跘跘长大了,不用他们逼迫,社会舆论就会逼迫孩子感恩孝顺。   所以她发出灵魂质问,这样的舆论是正确的吗?如果正确,那么和纵容犯罪有什么区别?   她不知道这篇文章一经过发表,引来了多少的讨论,有支持天下无不是父母的,有法律严惩虐待孩子的父母的,在报纸上双方阵容打起了口水仗。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篇文章彻底撕开了顾兴国的伪君子的遮羞布,让他这个厂长在纺织厂的威望严重受损。   而纺织厂的厂长并不是终身制,换届选举的日期越来越近,他的厂长位置岌岌可危。   事关自己的前途,这次他没有再隐藏在幕后,而是直接出手了,先是命令林美云撵走林家人,“撵不走,就离婚!”   这威胁管用,林美云不敢再病,赶紧出了院,把娘家人赶走。   而顾兴国不仅仅如此,还警告林美云,让她不要去找樊云璎的麻烦,另外又严厉警告顾文琬,“再去找樊云璎的麻烦,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   顾文琬撇嘴,“那咱们顾家就白养那个拖油瓶了?”   顾兴国眼睛一瞪,顾文琬立马认怂,她流了孩子,本来夫家就对她不满了,再没了娘家撑腰,在夫家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顾兴国见闺女委屈,心里也不好受,但如今不能再纵容她了,说道:“你也别一门心思的当医生了,回头让萧家找找门路,不拘什么工作,只要能上班就成。”   顾文琬抬头,委屈道:“爸爸,可我喜欢当医生。”   顾兴国黑着脸问:“喜欢能当饭吃?你不上班,孩子又流产了,萧家人可不会一直放任你吃白饭。”   顾文琬不吭声了,她低头咬牙道:“那我要办公室的工作。”   她好歹也是高中生呢,可不想当车间的普通工人。   顾兴国这次没吭声,点了点头,说道:“先看看萧家那边的安排。”   顾文琬这才松了口气,眉眼间的郁气也少了不少,她爸还是疼她的。   但是想到樊云璎,她还是不服气,问道:“爸,那樊云璎害的咱们家名声尽毁,就这么算了?”   顾兴国看着窗外被大太阳晒蔫巴了的树叶,幽幽地说道:“她也是我闺女,孩子做错了事,父母哪里舍得真计较。”   这话听着很是大气,可是如果他眼睛里没有冷意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说完见顾文琬不服气,他又瞪了她一眼,“这件事你不许自作主张,听到了没有?”   顾文琬撇了撇嘴,终究没有再吭声。   再说樊云璎这边,自从和梁木圆房后的第二天,大床就好了,结实耐用,更重要的是晚上办事的时候,大床不会吱呀乱响,让梁木非常满意,很是过了几日肉香四溢的好日子,让樊云璎苦不堪言。   只是没几天,他便出外勤了,去了外地追踪犯罪份子,樊云璎这才摆脱了不堪重负的生活。   今天是梁木出差的第十天,不知道为何,她今天右眼皮一直跳,而且还有些心神不宁。   儿科的主任医师刘玉成看她这样,关心道:“小樊,你今儿怎么了?”   他是他们县城医院最好的儿科医生,自从她确定了发展的方向之后,李永进就安排她到了刘玉成的手下学习。   因为她努力好学,对医术认真的关系,刘玉成对她非常有好感。   樊云璎面对关心,摇了摇头,“没事,大概是天太热了吧。”   刘玉成看了看窗外一动不动的树叶,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附和道:“今天确实热,我里面的衬衫都湿透了。”   这话说完没多久,外面的天气就变了,六月的天气本来就变幻无常,风雨雷电说来就来,而刚才明朗的下午几乎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轰隆!”   一声炸裂的雷声,让樊云璎打了一个机灵,右眼皮跳动得更猛烈了。   “医生,医生救命!”   医院的大厅处闯进来几个身穿白色公安制服的人,他们浑身湿透,脸色慌张地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的人盖着雨衣,看不清楚面容,而樊云璎却没来由的慌张。 第37章 家规   “嫂子, 梁,梁队受伤了!”   医院大厅的公安里有张红星,他一看见樊云璎, 便红着眼睛结结巴巴地告诉她梁木受伤了。   樊云璎行动大过脑子, 伸手便掀开了盖在担架上伤员的雨衣, 露出底下脸色惨白, 没有任何血色,胸口的白色制服都被血浸染,呼吸都微弱的梁木。   她的心像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捏拽拉扯,撕裂一般得疼痛,眼睛不知何时聚集起了水雾,水雾快速地聚集成溪流,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颤抖着声音问:“他怎么又受伤了?”   她才来县城医院多久,他就受伤两次了,他不是没本事的人, 可这么频繁的受伤,让她怀疑他去做啥危险的事了。   说着就伸手撕开了梁木的衣裳, 看清楚他胸口的枪伤之后,她用手背抹了一把泪水之后, 拿起口袋里的银针, 用酒精消毒之后,手起针落,梁木的身上眨眼间便扎满了银针, 而他伤口的血也跟着止住了。   张红星这才有机会解释梁木受伤的原因, 当然他只捡能说的说,“我们本来抓了犯罪份子到了公安局了, 谁知道公安局里竟然有他的内应,他突然开枪要杀犯罪份子,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梁队反应快,救了那个人,自己却受伤了。”   樊云璎又生气又心疼,梁木就是一个大傻瓜,凭谁的生命都没有自己个的命重要,他救人之前,就不能想一想他自己,可又心疼他此刻的伤。   “樊医生,病人需要马上手术!”   赵明宇见梁木的血止住了,便马上催促进手术室。   樊云璎哽咽点头,赵明宇催促护士把人推向手术室,樊云璎等人离开,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是张红星扶住了她,“嫂子,你放心,梁队肯定不会有事的。”   樊云璎是医生,刚才看了梁木的伤口,那伤看着很严重,其实并没有伤在要害位置,以赵明宇的医术,梁木自然不会有大事,可这不代表她不会担心。   被张红星扶到一边的长椅上坐好,她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地靠在了墙上,微微地闭上眼眸,没多大会儿,她心里的悲伤便被愤怒代替。   梁木的工作性质她也不知道,梁木受伤的原因她也理解,但这一切都不妨碍她生气,既然和她做了真夫妻,那么他的身体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还是她的,不爱护自己,让自己受伤,这事儿没完。   正在手术室被抢救的梁木,有那么一刻短暂的清醒,就这么一刻短暂的清醒,让他感觉到了后背的凉意,他以为是受伤失血过多引起的,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一心担心樊云璎知道他受伤了,该有多难过,但他没有担心多长时间,很快麻药劲儿上来,他整个人的意识陷入了混沌。   等待的过程总是分外漫长,一分一秒都过得煎熬,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樊云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赶紧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紧张地问:“赵医生,梁木他,他还好吗?”   赵明宇摘下口罩,眉眼温和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再休养几天就能好。”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樊云璎听到赵明宇的话,还是松了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梁木就被推了出来,脸色还是惨白的,上身光着,用厚厚的纱布包裹,樊云璎的心再次被揪紧,钻心得疼,不过还是很冷静地给梁木把了把脉。   他虽然受伤了,但是他底子好,脉相并不是很虚弱,就像赵明宇所说,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小张,拜托你一件事,你先帮我照看梁木,我回去做点吃的,等梁木醒来吃。”   既然梁木没大事,樊云璎便准备回去做饭,人是铁饭是钢,梁木醒过来,也是要吃饭的。   张红星没有犹豫,便点了头,“嫂子,你尽管去,这里有我。”   樊云璎道了一声谢,便赶紧回去了,不过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路去了黑市,买了一只老母鸡,又去药店买了黄芪等中药后,才打道回家。   回到家里,就遇到了邻居,她们看她大包小包的,便知道这是给梁木补身体的,倒是没有眼红,反而关心地问询:“樊医生,梁队长的伤咋样了?”   樊云璎:“刚做了手术,麻药劲儿没过去,还没有醒,不过他的伤没在要害处,不会有后遗症,休养之后就能恢复如初。”   李红闻言一连说了两句:“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她就说起了梁木受伤的原因,“老周是公安局的老公安了,谁知道竟然是特务,等梁木他们抓着人回来,以为进了公安局,就到了自己家了,这一放松,就让他抓住了机会。”   说着她撇了撇嘴,眼睛里爬上鄙夷之色,接着道:“他也真不是东西,咱们内地给他吃,给他穿,你们家梁队还救过他的命呢,他动手的时候倒是一点没犹豫,湾岛那边就那么好吗?让他死心塌地地效忠。”   樊云璎不认识老周,不过她却是知道,像老周这样潜伏这么深的特务,那边一般都会控制着他们的亲人,预防他们倒戈。   闻言,李红又撇嘴,骂了句,“都不是好东西。”   樊云璎笑了笑没再说话,把捆住翅膀和双脚的老母鸡放门外,去房里拿出来刀,又在炉子上烧上热水,准备杀鸡。   等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她把中药放锅里和着老母鸡一起炖,因为没有厨房,就在走廊里做饭,鸡汤的香味蔓延了整个走廊,大人还好,孩子就忍不住了,纷纷跑了过来,对着砂锅流口水。   樊云璎没有大方地给他们鸡汤,倒不是小气,而是人太多了,总共十来个孩子呢,一人一点,梁木的份就没有了。   “这是给你们梁叔叔做的病号饭,你们不能吃,婶子这里有糖,你们拿着分了吧。”   她没有给他们大白兔,而是便宜的水果硬糖,本来打算这个周末休息,她拿这个回老家看小花和梁榆呢。   大多数孩子还是懂事的,见有糖,接了糖,便出去玩儿了,有仨孩子接了糖,就是不走,嚷嚷着:“就要吃肉!”   而仨熊孩子的家长,只有一个孩子的家长过来,给樊云璎道了歉,又把自己家孩子给领走了,剩下的俩熊孩子是一家的,一个五岁,一个八岁。   俩人嗦着手指头,用命令的语气跟樊云璎道:“我们要吃肉,快点给我们,要不然让我奶奶打死你。”   樊云璎眉头一拧,看了眼俩人,没有搭理他们,又不是她家的熊孩子,她犯不着当恶人帮人教育。   谁知道她不吭声,孩子的奶奶来了,一来就指责她,“你这小媳妇儿长得面善,咋这么小气呢,俩孩子才能吃多少。”   樊云璎扭头一看,眼神变冷了,人家竟然拿来了碗筷,这是笃定要吃他们家的肉了,不过那也得看她给不给。   “我爱人今天才为了抓坏人受伤,这点鸡汤还不知道够不够给他补身子呢,大娘,我,我真不能给你。”   樊云璎看到有人后,赶紧换上可怜兮兮的神情懦懦地求饶,当然她也没有白演戏,很快老太太就招到了家属院所有人的攻击。   樊云璎低着头,眉毛动了动,顾文琬这套还挺管用。   “再馋嘴也得看时候,梁队长刚受伤,正需要补身体呢,你让家里孩子吃了,梁队长咋办?亏一大把年纪了,一点道理都不懂。”   “就是,既然她觉得她家孩子能随便吃别人家的肉,那他们家吃肉的时候,咱们也带着孩子去呗。”   虽然这个老太太骂遍公安局家属院无敌手,但是也架不住指责她的人多啊,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樊云璎这才跟大家道谢,李红作为代表,站出来说道:“樊医生,你就甭客气了,大家早就想要治一治张大娘了,谁家做了好吃的,她就带孩子去蹭饭,大家早就对她有意见了。”   等人都离开,樊云璎继续守着煤炉子,看着从砂锅里升腾的热气,闻着鸡汤的香味,她想她和梁木得想办法买房了,要不然家属院的房子太没有隐私了,可以这么说,就是隔壁房间放了个屁,左右邻居都能听见,更甭提每家的饭碗了,吃了啥,还没有端碗呢,整个家属院就都能知道。   所以买房子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做好鸡汤,她又做了两碗凉拌面,用老母鸡的肉撕成肉丝放里头,再配上黄瓜丝和胡萝卜丝,看着就有食欲,张红星帮忙照看梁木,人家不吭声,她总不能不管饭吧。   到了医院,梁木已经醒来,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听张红星说他受伤后的事,那个老周已经被抓,他要杀犯罪份子的目的很简单,这个犯罪份子虽然是走私犯加人贩子,但也是特务,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给在华国潜伏的特务充当钱袋子。   钱袋子被抓,特务组织怕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到他们,就想把人除掉,但是梁木负责的押送过程,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他们在路上根本找不到机会,只能暴露老周,让老周在公安局提审之前把人做掉。   “这个老周的身份恐怕是假的,真正的老周恐怕早就没了,”   梁木虚弱地说道。   张红星点头,“郑局长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哼!”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道冷哼声,他们循着声音看去,不是樊云璎是哪个?她提着食盒,正一脸不爽地瞪着梁木。   梁木心虚地撇开眼睛,媳妇儿可有交待,让他好好的,不许再受伤,他食言了。   这边樊云璎已经走进了病房,冲着张红星温和道:“小张,我做了凉拌面,你也吃点儿。”   张红星没有推辞,站起身憨笑道:“谢谢嫂子!”   接过樊云璎的凉拌面之后,又道:“嫂子,你和队长好久没见了,你们说说话,我出去吃。”   樊云璎想说不用,可张红星的腿脚太快,没有等她说完,自己就出去了。   梁木闻着鸡汤的香味,可怜巴巴地小声道:“媳妇儿,我也饿了。”   樊云璎没吭声,自顾自地拿碗盛汤,香味更加浓郁,梁木咽了咽口水,又小声道:“我已经排过气了,能吃饭了。”   樊云璎试了试鸡汤的温度,稍微有点烫,但是不妨碍吃,便拉过椅子坐在病床前,用汤匙盛了鸡汤放嘴边吹了吹之后,送到了梁木的嘴边。   梁木张嘴喝下,讨好道:“一尝就知道是媳妇儿你的手艺,味道就是好。”   樊云璎还是不说话,自顾自地喂饭,梁木又喝了一口鸡汤之后,承受不了媳妇儿的冷漠,蔫巴巴道:“媳妇儿,我错了。”   樊云璎还是不吭声,还是自顾自地喂饭。   梁木再次道歉,“媳妇儿,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受伤的。”   任凭梁木怎么认错讨好,樊云璎就当自己是一个喂饭的工具人,不吭声,表情也没有,梁木的心直打鼓,他知道这次媳妇儿气大发了。   最后把饭菜喂完,樊云璎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这才道:“这次你的伤比较严重,住院时间长,我得把娘接来照顾你。”   梁木没反对,媳妇儿有工作,不能一直不上班照顾他,让娘来正好。   接着樊云璎的话却让他头皮发麻,因为她说:“咱们家也该有家规了。”   家规看着家里的规矩,可梁木知道这家规制定的主要目的,就是管束他,他看了眼窗外被太阳晒得蔫巴巴的树叶子发愁,他未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第38章 怀孕   樊云璎说制定家规, 速度也很快,当天晚上就拿出了草稿。   梁木拿着草稿翻看,越看眉头就拧得越紧。   这家规跟他预想的一样, 全部的条款都是约束他的, 可以这么说, 这本家规根本就是为他制定的。   瞧瞧这上面的内容, 全是针对他犯错,之后定的惩罚,比如这次不爱惜自己身体受伤,让媳妇儿担心,这错为二等错,罚他伤好了之后跪一个星期的搓衣板,每天最少半个小时。   另外就是一等大错,跟其他女同志纠缠不清,罚他每天跪一个小时的搓衣板,连续一个月, 另外还会时不时地喝黄连水或者苦瓜水。   而最轻的错,没有具体描述, 全由家规制定人决定,惩罚就是喝苦瓜汁, 酸梅汁, 芹菜汁等等。   光瞅着,梁木的嘴巴就苦涩了起来,他怕苦, 也怕酸, 他扭头看了眼樊云璎,拿着本子, 手指着上面最后一条惩罚,说道:“媳妇儿,那个酸梅咱们这边可没有,买不着,就划掉吧。”   他没想着让樊云璎放弃家规,因为反对就是在媳妇儿的怒火之上火上加油,后果是他承受不了的。   樊云璎在梁木期待的目光中把本子夺了过来,“这些都是备用,万一我罚你的时候有呢。”   梁木:“……”   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在期待他犯错呢。   樊云璎拿过本子看了一遍后,问:“这上面的家规是初步方案,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梁木问:“我的意见有可能采纳吗?”   樊云璎挑了挑眉,斜了他一眼,反问:“你说呢?”   眼神很妩媚,但威胁意味很浓,梁木心一颤抖,想要马上认怂,但想到自己有伤在身,狗胆顿时大了不少,回道:“家规是咱们家的规矩,我作为家里的一员,自然有权利提意见。”   樊云璎把本子一合,“啪嗒”一声扔在了床头柜上,皮笑肉不笑道:“意见很合理。”   梁木面色一喜,内心已经想着想废除哪条惩罚方式了,可是樊云璎接下来的话,直接把他心里蠢蠢欲动的苗子全部给掐灭了。   只听樊云璎清冷的声音说道:“咱们家的家规上的每一条,都是我呕心沥血,费劲心思编写的,所以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但也只是提,而我的意见就是不采纳。”   接着她横了梁木一眼,“不服气,给我憋着。”   但梁木还是不服气,“媳妇儿,你这是家庭□□。”   樊云璎眯了眯眼,说道:“除非离婚,要不然你就得服我的管。”   梁木还能说什么,媳妇儿是他费劲巴拉地娶到手的,他可舍不得离婚,不就是跪搓衣板吗,他跪,而且自己容易上火,喝黄连,喝苦瓜汁就当降火了。   想通了之后,他便立刻回道:“我绝对服你管,咱们家你说了算。”   吃过晚饭再次回来的张红星,就在病房门口听到了这样的话,他抬头看了看病房号,生怕自己走错了,确定没走错之后,他在内心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以后他还是让自己媳妇儿离嫂子远点好,他可不想活成梁队的样子,在外面威风八面,到了媳妇儿跟前,屁都不敢大声放一个。   不过既然来了,张红星也没有再避开,而是敲了敲病房的门,提醒病房里正在讨论家规的人。   心不在蔫的梁木首先发现了张红星,他赶紧招手让他进来,“你回局里把这次行动的卷宗拿来给我,我还有一些地方没有弄清楚。”   “梁队,郑局长让您好好休息。”张红星想也不想地拒绝:“局长要是知道我给你拿卷宗,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梁木瞪眼,“你就不怕我打断你的腿?”   张红星眼睛瞄了眼梁木的伤口,回道:“不怕。”   梁木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顿时明白了张红星为啥不怕了,因为他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怎么打人。   他气地朝着张红星骂了句,“还杵这儿干啥,等削呢,还不赶紧滚蛋!”   张红星给他敬了礼后,脚底抹油开溜了。   樊云璎看着他因为不能看卷宗而黑沉的脸,“噗嗤”一声笑了,梁木瞪她,她下巴一抬,笑骂道:“活该!”   这是什么媳妇儿,当初他怎么就迷上她了。   等梁木情绪平稳之后,樊云璎想起了买房子的事,开口道:“梁木,跟你说正事。”   梁木:“什么事?”   声音有些蔫巴,带着夫纲不振的男人的窝囊样。   樊云璎便把今天在家里做饭,然后被人围观的事说了,接着又道:“住在你的单身宿舍太没有隐私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都不是秘密,连说话都要小声再小声,这样的日子太憋屈了。”   梁木想起办事的时候,媳妇儿因为害羞怕人听到,死命地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的样子,也觉得住在宿舍不方便。   “那咱们先去外面租房子,然后等你我的单位分房子。”   樊云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问:“你就没想过买房子?”   梁木不解,“为啥要买房子。”   而且他还劝樊云璎,“咱们买了房子,单位就不给咱们分房了。”   一副买房子会吃大亏的样子,樊云璎看着可乐,揶揄道:“亏你还是公安呢,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竟想着给公家添麻烦,怎么就不想想给公家减轻负担呢。”   说着她做作地摇了摇头,故作语重心长道:“梁木同志,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   梁木嘴角抽了抽,这女人一有机会就诋毁他,还是他亲媳妇儿吗?   “这是你我该享有的待遇,一不贪,二不抢,为啥不享受福利?”   梁木说得理所当然,而且这话也很有道理,他只是享受了正常的福利待遇而已,樊云璎没有跟他唱反调,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还是又问了句,“就凭你我的资历,以及家里还算过得去的条件,咱们等单位分房,得等到猴年马月去,而且分的房子也是筒子楼,顶多比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多一间房,隐私性并没有多大的改善,所以我觉得买房势在必行。”   梁木苦了脸,干巴巴道:“可是现在没人卖房啊。”   接着又底气不足地看了她一眼,小声地说道:“而且咱们也没钱啊。”   后面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原因,虽然现在几乎没人卖房,但梁木在县城人头熟,硬找也不是找不到,所以没钱买房才是他不愿意买房子的原因。   樊云璎瞥了他一眼,“我有钱,从林美云那儿拿回来的的我爸的存款,我没动,正好拿来买房子。”   “那是你的嫁妆。”梁木脱口而出。   樊云璎也不想花这笔钱,可是目前不能不花,说道:“就当你借的,分期还我。”   反正她是不会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分得那么清楚的话,不能养大男人的心。   见梁木不吭声,她鼻子哼了哼,“反正我是要买房子的,你要是不愿意,买了房子后你住宿舍,我住新房子。”   这是要跟他分居了,梁木自然不愿意,既然买房子已经成了定局,他还能怎么办,“买,我以后的工资和奖金都给你,我也会努力赚钱的。”   樊云璎伸手便拧住了他的耳朵,“刚受伤,还没有好呢,就又不老实了,正好家规第一条的惩罚还没有执行呢,等你好点了,立刻执行。”   梁木故意喊了两声疼,然后说道:“我不努力,啥时候能把挪用你的嫁妆钱补齐?”   樊云璎使劲地拧了拧他的耳朵,“县城的小院子也用不了多少钱,我又不要你的利息,又不催你,一年还不完,就两年还,反正一辈子那么长,总有还清楚的一天,我都不急,你急啥。”   接着她的头挨近了梁木的头,在他耳朵边低声威胁道:“你的身体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你要是敢让它带伤,你给我等着。”   尽管被威胁了,可梁木的心却是暖的,他嘴角绽开一抹暧昧的笑,低声回道:“我知道我的身体是你的,你再心急,也得等我好了。”   躺床上都下不了床了,这人还不老实,樊云璎脸被气红了,直接手上用力,把他的耳朵拧了一个圈,梁木这次真疼了,咬牙道:“你想谋杀亲夫啊。”   樊云璎:“我自己动手,总比被别人打死强。”   梁木气地等耳朵一得自由,就留给了樊云璎一个后脑勺。   樊云璎也没有哄他,反而拿出书本继续写今天的行医记录,以及看儿科刘医生留给她的作业,另外她还得继续画《小明历险记》。   因为《小明历险记》故事有趣,又能实实在在地学习到知识,非常受欢迎,各地的报社一直催稿。   不过好在已经快完结了,画了这一本,樊云璎不打算再投稿了,打算踏踏实实地学医,虽然她有医学基础,但是医学从来都是学无止境,谁也不敢说,了解了人体所有的奥秘。   而梁木生气了,本来等着樊云璎来哄他呢,结果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扭过头来,见她正依靠着床头柜认真看书,所有的情绪和话就全部憋回了肚子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里来了一小护士,一来就要把樊云璎给叫走,“樊医生,刘医生让你过去一趟,有个患儿得的疾病有些特殊,刘医生让你去帮忙。”   樊云璎看了眼梁木,她虽然也想去看特殊病人,可又放心不下梁木,梁木摆手,“没事,护士站有护士我有事会按床铃的。”   樊云璎又给他把了把脉,看了看他的伤,见他的状况还好,这才起身,不过还是嘱咐他道:“现在你还不能下床,要我知道你偷偷下床,你就看这本笔记。”   她把家规扔给他,梁木接住,眉头拧了拧,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樊云璎这才转身离开,不过路过护士站的时候,还是进去跟护士说了声,让她们帮忙看着点梁木。   樊云璎没忙太久,夜里十二点就回来了,因为两人已经是坦诚相见的夫妻,这次夜里看护,遇到梁木小解,倒是没有上一次的尴尬。   第二天上午,因为李春燕没有来,樊云璎又请了半天假,李春燕是半晌午来的,而且还是大队长送来的,不仅仅带来了五十个鸡蛋,还有她的铺盖卷。   “这鸡蛋是咱们大队的社员给你补身子吃的,我不要还不成。”   李春燕指了指鸡蛋跟梁木说道。   梁木朝着大队长感激道谢,“大队长,回去帮我谢谢社员们。”   大队长摆手,“云璎在医院帮了咱们社员多少忙,自从云璎来了县医院,咱们大队的社员来县医院看病都容易多了。”   樊云璎谦虚道:“我也就帮忙介绍医生而已,没帮多少忙。”   可大队长不这么想,“帮忙找好医生,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最后推辞不过,樊云璎和梁木只能接受了那五十个鸡蛋,而且这个人情他们还得起。   接着又和大队长寒暄了几句,大队长这才离开。   而等他走后,李春燕便开始了水漫金山,她红着眼睛看着梁木,“你咋就这么不小心,你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带着小花和小榆去见你那死鬼爹,咱们一家在地底下团圆。”   梁木被哭得头皮发麻,求救的目光看向樊云璎,樊云璎递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她才不帮他解围呢,就该让婆婆治一治他。   梁木只能自救,找了个话题转移他娘的注意力,“娘,小花和小榆,你安排好了吗?”   李春燕哭声果然停了,回道:“在大队长家呢,你放心。”   随着谈话,李春燕也不哭了,开始说在大队的生活,目前她一天也能挣六个工分了等等。   李春燕来了,樊云璎轻松了不少,而梁木在他娘的泪水下乖乖养伤,住了二十多天的院。   终于到了出院这天,樊云璎也准备好搓衣板和黄连水,就等着某人回来后惩罚他呢,可在熬鸡汤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呕吐不止。   李春燕结合最近几天樊云璎的症状,眼睛亮晶晶地问:“云璎,你怀孕了?我要当奶奶了。” 第39章 妇唱夫随   樊云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再想了想这几天总是容易累,还总是困觉,吃东西也没有胃口, 再加上今天闻着鸡汤就犯恶心干呕, 最重要的是她的例假已经迟了五天了, 这些症状十有八九是怀孕了。   她伸手搭了搭自己的脉, 脉相不是很显,但也不是没有,很有可能是她怀孕日子浅,如果想要确定,还得去医院的妇科抽血检查。   这边李春燕期待地看着她,忐忑地问:“云璎,你把脉把出来怀孕了吗?”   樊云璎如实回道:“就算怀孕,现在月份浅,脉相不显,想要确定, 还得去医院去检查。”   李春燕赶紧说道:“那咱们赶紧去啊。”   反正她们也要去接梁木,到了医院顺便一起检查了。   樊云璎看了眼煤球炉子上炖着的鸡汤, 安抚她:“娘,等鸡汤炖好咱们就去。”   谁知李春燕直接把锅给端了, “梁木那皮糙肉厚的, 早就养得差不多了,这鸡汤先别给他炖,留着你来喝。”   她现在就心急地想要知道, 她到底能不能做奶奶。   樊云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了一番梁木,这孩子还没有影子呢, 他这个当爹的家庭地位就到了泥地里了。   “娘,现在天热,这会儿不做,放一上午回来,鸡汤可就馊了。”   现在物质匮乏,炖汤的鸡可是婆婆养了一年多的走地鸡,天热又没有冰箱,她可舍不得浪费掉这么好的鸡。   李春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又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这天气太热了,这鸡汤炖了半截,如果放下,一上午的时间还真能馊了,只能便宜儿子了。   “这鸡先给梁木吃,等他出院了,我再回大队给你买。”   反正不能委屈了她孙子。   樊云璎真心不喜欢喝鸡汤,劝道:“娘,我还没有确定怀孕呢,而且就算怀孕了,也不能天天喝鸡汤啊。”   李春燕却道:“也没说让你天天喝,不过每天的荤腥不能少。”   她现在也能挣工分了,再加上俩孩子的,他们娘仨差不多已经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往后梁木给家里的工资,可以少给一多半了,这一多半就用来儿媳妇补身子。   樊云璎不知道李春燕的想法,心里也在盘算钱,手里的存款她打算买房子,她的工资和梁木的工资加起来,虽然不至于让她天天吃荤腥,但隔三差五地总可以。   后世有句话她非常赞同,孩子就是吞金兽,奶粉,教育等等都是钱,所以她不能只满足于死工资,也得整点来钱的副业了。   正想着副业呢,李春燕就出言打断了她的思路,“云璎,鸡汤好了,咱们去医院吧。”   樊云璎赶紧收回思绪,回道:“好,咱们这就走。”   副业挣钱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先慢慢想,等想好了,她再请梁木帮忙介绍人。   到了医院之后,梁木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出院手续他也办好了,就等着老娘和媳妇儿来接他回家。   其实他不是不可以自己回家,但媳妇儿和老娘非要来接他,他拗不过家里的两位女同志,只能随他们了。   李春燕到了病房就看到了收拾好的行李,她把自己儿子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这才道:“恢复得不错,不耽搁干活。”   梁木:“……娘,干啥活儿?云璎呢?”   李春燕白他一眼,嫌弃道:“当然是家务活了,我告诉你啊,以后不许在家里当大爷,耍威风。”   原先在她心里千好万好的儿子,在遇到了孙子之后,通通地往后靠。   梁木什么都没干,也没有胆子干,就被亲娘训斥了一顿,还能有比他更冤的人吗?   不过他娘说了这么多,就是没提媳妇儿,他不免再次问道:“娘,云璎呢?”   李春燕随口道:“她有点事,我们这就去找她。”   她没有告诉儿子,樊云璎去妇科检查的事,打算给梁木一个惊喜,不过此刻显然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她到底能不能当上奶奶。   梁木虽然好奇樊云璎有什么事,但还是跟着自己娘一起走了出去,可走着走着就觉出不对劲了,因为老娘带他去了妇科。   想起樊云璎没来接他,他眉毛一拧,便问道:“娘,云璎是不是出事了?”   李春燕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往好处想想。”   梁木:“云璎被调到妇科工作了?”   李春燕彻底不想说话了,心里也开始忧虑起来,儿子是块木头疙瘩,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儿媳妇,还有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   “娘,梁木,你们来了。”   到了地方,樊云璎已经把血样送检了,现在便是在等结果。   李春燕心急,问:“多长时间能出结果?”   樊云璎抬手看了看手表,道:“还有二十来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李春燕虽然心急,但也耐着性子坐在了门外等待。   梁木却懵懵懂懂,问:“什么结果?”   樊云璎看了眼李春燕,李春燕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跟儿子说他可能要当爸爸的事。   婆婆没说,樊云璎自然也不会说,只是含糊道:“就是做个常规检查。”   梁木没有怀疑,也坐下来一起等。   “云璎,上午有个同事来找我,说附近有一家四合院不错,你下班后,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樊云璎眼睛一亮,“好啊,下午下班你等我。”   家里马上就要多出一个新成员,而且孩子出生后,她还要上班,根本没有办法照顾,那么婆婆势必要进城来,而她一来,小花和梁榆年纪小,不能没有人照顾,也得跟过来,一间宿舍可装不下一大家子人,买房势在必行。   李春燕疑惑:“什么四合院?”   梁木少不得解释,“我的宿舍太小不够住,我们打算出去租房子。”   在外面梁木就没说实话,而且他目前也不想告诉老娘家里买房子的事。   要是平常,李春燕肯定不同意,租房子的钱可不少,可儿媳妇怀孕了,梁木的宿舍太小了,连放婴儿床的空间都没有,更别提将来如果她来照顾孩子,那是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   “16号樊云璎!”   说着话,检查结果就出来了,樊云璎赶紧站起身过去,而李春燕比她更加急,梁木见自己娘激动的样子,眉头一拧,总觉得今天他娘有些不对劲。   “恭喜樊医生,怀孕五周了。”   医生的话让樊云璎捂住了肚子,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李春燕看着她的肚子,脸笑成了菊花,只有梁木愣了。   “哎哟,我要当奶奶了。”   老娘的话让他瞬间回神,激动地声音都飘了起来,“我要当爸爸了。”   然后眼神灼热地盯着自己媳妇儿的肚子,那里有他的孩子,之后便抖着嘴唇道:“云璎,谢谢你!”   樊云璎白他一眼,问:“谢啥?”   梁木:“谢谢你让我当爸爸。”   这什么跟什么啊,就她自己还真不能让他当上爸爸,这人会不会说话。   李春燕也觉得儿子傻,不过没有搭理他,反而去问医生孕妇注意事项,虽然她也生养过仨孩子,但是问问保险。   这边梁木见状,也赶紧跟着去听,那认真的模样,恨不得把医生说的每一个字都记脑袋里。   终于从医院出来,回去的路上,李春燕和梁木母子俩不许樊云璎拿一点行李,就这还不时地叮嘱她慢点走,这一路因为他们俩的小心,足足比平常多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回家后更是不让她动弹,鸡汤,水果,家里的各种好吃的都摆在了她面前,她有些心累,“娘,梁木,我才怀孕,不用这么小心。”   李春燕:“小心无大过。”   梁木:“娘说得对。”   樊云璎头疼,好在下午自己还要去上班,不用一直在家里,也能轻松点,而且下午李春燕也要回老家了,梁木出院回来了,宿舍太小,没有她住的地方。   而她下午到了医院,儿科的医生都知道她怀孕了,纷纷恭喜她,她笑得脸都僵硬了。   “医生,我儿子该喝什么药?”   下午随着刘医生接诊病人的时候,她怀孕的喜悦瞬间淡了不少,因为她发现一个问题,现在在华国医院,几乎没有儿童的药,医生开药都是根据成人的药酌量减一点给孩子用。   再想想她接诊过一个因为用药过量,而失聪的儿童,心情很沉重,她上辈子就听说很多用药过量导致聋哑或者眼盲,甚至失去生命的孩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她的孩子目前还没有黄豆大,但是作为母亲,她想给它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包括健康。   她既然是医生,也选择了儿科,中药开方终究不方便,所以她打算学习药学,专攻儿童的中成药。   不过在医院里,她能跟专家医生学医术,但是制药的技术,医院里的医生几乎没有会的,她精致的眉头拧了拧。   看来想学制药技术,得去大学了,记得好像恢复高考是在七七年,还有两年的时间,她可以准备起来了。   第一步就是去找高中的课本,以及她曾经听说过的《数理化丛书》,梁木人脉广,她可以拜托他帮忙找。   她回去跟梁木一说,梁木一口答应了下来,等问清楚她找书干什么用后,他瞬间压力山大,媳妇儿都这么厉害了,还积极地要求进步,他呢,虽然破了不少大案,也立过不少功,但学历也就初中水平,想往上升,学历就是他的短板。   为了跟上媳妇儿的脚步,为了自己的前程,他要不要跟着媳妇儿也去考一考大学。   不过现在不用高考啊,都是靠推荐上的工农兵大学,他刚才被媳妇儿给带偏了,便说道:“媳妇儿,你想要上大学,用错地方了,不应该看课本,应该在单位好好表现,争取被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   樊云璎没办法跟他说她知道历史走向,便解释道:“我这是准备两手抓,一方面好好表现,争取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另外就是努力学习,要是国家恢复了高考,我就去考大学。”   梁木问:“那万一国家不恢复高考呢?”   樊云璎硬着头皮继续解释,“任何国家的发展都需要人才,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制度缺点太多了,很多只有小学文化的人都能上大学,这就好比不挖地基就盖房子,哪里能培养好人才,所以我觉得高考迟早会恢复的。”   说完,她看了眼梁木,“你跟我一起学习吧,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犯罪份子的犯罪手段也会跟着与时俱进,所以当公安也要有文化,去大学深造对你的发展有好处。”   梁木没有拒绝,因为他想上进,他条件不好,不能给妻儿好日子,所以得更加努力奋斗才成,任何能变强的机会他都不想放弃。   说过了这件事,他们吃过了晚饭,便去看了房子,很普通的四合院,房间总共有五间,堂屋三间,东厢房两间,而且只有厨房,没有厕所,想上厕所,还得去公厕排队,面积也不大,房子就不说了,院子只有三十平方。   但这房子的质量好,青砖瓦房,就是房梁上的木头也用的是杉木,最重要的是地理位置好,离医院和公安局都很近,而且产权也很清晰,不用拉扯。   樊云璎看过之后,便拍板买了下来,价格也不贵,才五百六十块,对比后世的天价房子,简直就是白捡。   在县城买了房子,樊云璎又想起了省城的韩志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帮咱们找到可以买的房子?”   梁木安慰道:“反正咱们也不急着住,急啥。”   樊云璎想也是,反正今后几年之内房价不会大涨,不用急着买。   俩人溜达着回了家,因为李春燕下午回了老家,梁木便帮忙收拾家里,樊云璎不允许干活,便坐在床上想搞副业挣钱的事儿,没有孩子她可以咸鱼,但既然怀上了,她就想给他一个高一点的起跑线。   关于搞哪方面的副业,她心头已经有了想法,就是不知道梁木会不会支持她? 第40章 梁木社死   “你准备做什么副业?”   意料之外, 梁木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好奇地问了起来。   樊云璎疑惑,“你不生气?我以为你会骂我投机倒把, 不务正业, 践踏规则。”   梁木眉头一拧, 犹豫道:“那就不做了。”   “要做!”樊云璎急了, 忙说道:“咱们买了房子,还要买家具,这么一倒腾,我手里的存款没了,孩子出生后,其他的不说,光是奶粉,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闻言梁木便看向了樊云璎的胸部,樊云璎剜了他一眼,之后侧身对着他, 没好气道:“看什么呢,也不是所有产妇生了孩子就有奶水的, 万一我就没有呢,再则我还要上班, 上班时候没办法喂奶, 可不就得让孩子吃奶粉吗?而且等孩子长大了,读书,工作, 成家, 哪样能少不得了钱?”   梁木扒拉扒拉脑袋,他以前看到别人家养活孩子, 给口吃的就成,其他时间都是满野地里乱跑,可到了他媳妇儿这儿,孩子才怀上,就差不多想要把孩子一生要用的钱都给挣了。   比起孩子,还是媳妇儿最亲,他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爹娘的,只要把他平安养大,以后他过得是好是坏,都要凭他自己的本事,你不用这么累的。”   樊云璎胳膊动了动,从他怀里挣脱开,嫌弃道:“大夏天你也不嫌弃热。”   梁木一本正经,“抱媳妇儿,不怕热。”   樊云璎瞪眼:“我怕。”   梁木摸了摸自己鼻子,他忘记了俩人抱一起,可不只一个人热,而是两个人都热。   没等他尴尬劲儿过去,眼前就多了一张白嫩嫩的手掌心,他疑惑地看着手掌心的主人,她为啥把手伸他眼皮子底下?   樊云璎剜他一眼,“孩子的奶粉钱呢?”   梁木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口袋比脸干净,家里老娘有病,他每个月给家里钱,让老娘养身体,剩下的钱全部给了媳妇儿,可以这么说,他的工资他只负责领,而且只有领的时候能够摸一摸。   “我没钱!”   这仨字,梁木说得很轻,羞囧感更是让他脸红了,头也低下了,一米八多的高个子,愣是蔫答答的,跟一个无精打采的大狗狗一样。   闻言,樊云璎拉着他,让他坐在家里唯一的板凳上,梁木心里暖呼呼的,媳妇儿就是温柔善良,见他窘迫,过来安慰自己了。   谁知道樊云璎这个女人,一手背后,一手伸出,挑起他的下巴,这才好整以暇地道:“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吃香喝辣的。”   梁木本来养回来一点的黑脸再次变得漆黑,咬牙道:“樊云璎,你是不是觉得你怀着孕,我就不能收拾不了你了。”   说完他便起身,一手伸出,用巧劲儿把媳妇儿捞怀里,一手抬起她精致的下巴,然后唇便覆在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红唇上,辗转碾磨,舌头更是霸道地挑开她的贝齿,勾缠住她的小香舍,逼迫她和他起舞。   “呼呼,你流氓!”   樊云璎一夺回自己的呼吸,便怒瞪了梁木一眼后骂道。   梁木:“我亲自己媳妇儿算什么流氓。”   樊云璎再一次见识到了梁木的厚脸皮,有些气结。   突然她眼睛珠子一动,再次把小手一伸,白嫩嫩的掌心再次怼到了梁木的眼皮子底下,“奶粉钱可以先不给,我这怀孕了,需要补充营养,营养费拿来!”   那要钱的小表情让梁木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咬牙道:“我同意你做副业赚钱。”   樊云璎这才把手收回来,得意地剜了他一眼,“早同意,不就不用挨骂了,浪费我口水。”   梁木嘴角抽了抽,他确定了,娶媳妇儿回来,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樊云璎见梁木不说话,就自己继续说,“世界上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我打算做美白淡斑霜,咱们华国向来以肤色白净为美,只要美白淡斑霜的效果好,相信没有哪个女人会抵得住诱惑。”   梁木不信,但聪明地没说反驳的话,反而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樊云璎伸出纤细的手指开始数,“帮我购买原料,另外再帮忙制作美白淡斑霜。”   梁木:“我不会做。”   樊云璎挑眉:“我教你。”   反正她是不会放过眼前这个苦力的。   梁木见自己逃不过,便问:“做好了,怎么卖出去?”   樊云璎:“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自然有法子。”   她在医院的儿科,接触的宝妈比较多,很多宝妈脸上都有斑点,这些人就是她的目标客户。   她也不贪心,只要每个月能在工资之外再挣一百来块就成,就这么先苟着,等将来改革开放了,她再放开手脚干。   梁木见她已经有了章程,便没有再劝,反而说道:“家属院隐私不好,咱们做啥都瞒不过别人的眼睛,咱们要做,还是搬到新家以后做吧。”   这个樊云璎赞同,在这个放屁都能被邻居知道的宿舍,他们的确不好做,于是便问,“咱们什么搬家?”   梁木:“六月二十八,宜搬迁。”   樊云璎目瞪口呆,啧啧道:“没想到咱们梁大队长竟然也信黄道吉日,这可是封建迷信啊。”   梁木就知道会被她奚落,黑着脸解释道:“娘知道咱们出去租房子,便偷摸出去找人看黄历,选了个日子。”   想起自己娘威胁自己不听话,按照她挑的日子搬家,就等着挨她捶吧,他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见他都当爹了,还被亲娘打。   而樊云璎“哦”了一声后,说道:“那就那天搬吧。”   虽然黄道吉日听着有些迷信,但玄学这玩意儿还是敬着好。   之后几天梁木有空,伤好之后,他还有几天假期,正好帮忙收拾四合院,另外顺便把做美白淡斑霜的原材料和工具买了,樊云璎下班以后也会跟着帮忙。   “小樊,你怀孕了,我和科室的医生商量了商量,你在孕早期多值几个夜班,到了孕晚期之后,就不用值夜班了。”   这天到了医院之后,刘医生突然跟她说了科室的安排,樊云璎没有拒绝,感激道谢,“谢谢刘老师和大家体谅我。”   刘医生摆手,也没说啥漂亮话,只是说了句,“应该的。”   樊云璎笑了笑,这份好意她还是心领了,要说当医生的,有哪点她最不满意,那就是夜班,虽然她上辈子也是资深熬夜党,可也不愿意被迫地过日夜颠倒的生活啊。   不过既然接受了这份职业,那么这份职业带来的一些不便,她也只能照单全收。   而她回报儿科的办法很直接,把自己在后世了解到的儿科病症,以及治疗方法,几乎不藏私地教给了大家。   因为她的举动,倒是上儿科的医生爆发了一波学习热情,互相学习,互相指正,医术水平直接上升了一个台阶。   “云璎,你看我做的美白淡斑霜怎样?”   这天樊云璎下班回家,梁木便递给她一个盒子,她接过来闻了闻,又挑了一点,抹在了手上,感受了下,还不错。   “不错,就按照这个做。”   梁木这才松了口气,先前他做了两次,均被她说不合格,要求重做,这次总算过关了。   接着他便说了高中教材的事,“云璎,高中的课本我今儿把高一的找全了,另外又找了几本高二的。”   樊云璎心里一喜,忙道:“在哪里,我看看。”   现在的高中是两年制,他这么说,就是把高中的课本找了一多半了,马上就能完成目标了。   梁木见她高兴,他也高兴,嘴巴朝着堂屋努了努,“在堂屋的桌子上。”   是的,是堂屋,他们已经搬来了新买的四合院,虽然上厕所不方便,但是无论说话还是做事,不知道能够放心多少呢。   樊云璎迫不及待地去了堂屋看高中课本,虽然她上辈子是大学生,但这个时代要考试的内容,她还真是不大了解呢。   梁木在后面看她健步如飞的步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这祖宗现在还没有显怀,但是却也是孕妇啊,能不能有点孕妇的自觉。   “你慢点走,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樊云璎充耳不闻,只是埋头走。   最后梁木只能快步上前搀扶她进房间,进了房间她从桌子上拿起课本,便开始翻看,另外还没有忘记给他摆手,“你去做饭吧。”   是的,现在家里做饭的人变成了梁木,只要他在家里,做饭的人就是他,谁让某人肚子里有一个宝贝疙瘩呢。   “云璎,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不要急啊。”   吃饭的时候,梁木欲言又止地说道。   樊云璎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斜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可没有答应他不生气。   梁木拿不准她的态度,但纸包不住火,还是把自己做的事说了,“今天发工资,我借给老周十五块钱。”   樊云璎“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去拿家法对照着看看,你这次的错误,挨什么罚。”   梁木自然不乐意,“我和老周是同事,他有困难,我借给钱周转一下,怎么就错了?”   樊云璎哼了一声,“因为我和他娘是不对付,你明明知道,却不跟我报备一声,就借钱给他,如果放在战场上,你就是资敌,你说你错了没?”   如果老周家十万火急的事,倒也不是不能借,可明明不是,他倒是爽快借钱了,考虑过她的心情吗?   而且她还在为孩子的奶粉钱发愁,他竟然借钱给她的对头,这是想要气死她,继承她的四合院吗?   梁木没想到她气这么狠,也意识到了自己考虑不周,赶紧乖乖地拿了搓衣板跪好,然后乖乖地认错,“老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如果再犯,我就喝苦瓜汁一个月,不,俩月!”   “梁队,你这是?”   话音刚落,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是局里有名的大嘴巴卫霞。   大型的社死现场,梁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可以想象,公安局以后会怎么议论他怕老婆的事儿了,他该怎么保住他大男人的自尊? 第41章 赚钱了   有外人来了, 梁木再跪搓衣板自然不好看,不用樊云璎说,他自己就起来了, 尴尬地找了个借口给自己挽尊。   “我就是试一试这个搓衣板结不结实。”   这话让卫霞抽了抽有嘴角, 她不是三岁小孩子, 又岂能不知道跪搓衣板代表着什么。   她没想到在局里整天板着一张脸, 让公安局小年轻绕道走的梁队长,竟然怕老婆,这太不可思议了。   樊云璎见卫霞脸色变来变去的,眼睛还总是瞄梁木,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虽然很想笑,但还是贤惠地给梁木挽尊。   “唉,我洗衣裳就毁掉了两个搓衣板了,现在怀孕了,梁木怕我伤着, 所以才会如此紧张地试搓衣板。”   梁木听见了,心里一暖, 虽然他这媳妇儿平常忒会气人,但还是挺维护他的脸面的。   卫霞眼神闪了闪, 没想到樊医生还挺知道人前给自己丈夫脸面, 她是来求医的,又不是结仇的,遂笑着附和, “梁队长真体贴, 哪里像我家那个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扶。”   接着她见梁木出去了,神秘兮兮地把头靠近樊云璎, 问:“樊医生,你是怎么让梁队长这么体贴的?”   樊云璎和她在公安局家属院的时候,相处还不错,闻言便说道:“这男人和女人一样,谁生来就是会做家务的,很多时候不是男人不愿意做家务,而是咱们女人不给他们机会,不管他们能不能做好,该让他们分担的,就得让他们做,做得不好,多做几次就能做好了,不是有个成语,叫做熟能生巧?”   卫霞一拍大腿,“可不就是,我前天只是让他帮忙擦了擦桌子,那么大人了,竟然还擦不干净,我又返工擦了擦,恼恨为啥让他做,自己还得再辛苦一趟,听你这么你说,以后该他做得活,就得让他做。”   樊云璎补充,“还得你耐得住性子。”   卫霞笑了,“那我就当瞎子,就算他做得不好,我也昧着良心夸赞。”   接着她就说了正事,“樊医生,我闺女这次来例假来了,还是疼,你能不能再开一个方子,让她减轻点痛苦?”   卫霞的大闺女今年十五岁,去年来的初潮,至此每次来例假都是渡劫一样,上吐下泄都是附带,最重要的是疼得下还来床,更是恨不得满床打滚。   樊云璎到了家属院之后,曾经听到她痛苦的嘶吼,好奇去看了看,帮她扎了针,开了药,疼痛立刻缓解了不少,卫霞和她闺女见樊云璎治疗管用,便求她开方子治病,这才一个疗程,而卫霞亲自登门,那就说明有效果。   樊云璎没有立刻开方,说道:“病去如抽丝,大妮儿的痛经不可能一吃药马上就不疼了,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回去,给她把把脉,这才能对症下药。”   卫霞感激道:“真是谢谢你,你怀孕了,还让你奔波。”   其实如果大闺女能下床,她也就让她自己来了,她这次来例假虽然没有以前疼了,也不吐不谢了,但还是下不了床。   樊云璎则摆了摆手,“也没有几步路,况且我怀孕了,正该多动一动,将来生的时候好生。”   樊云璎随着卫霞离开,梁木继续在厨房做饭,现在天热,他也没有做什么特别复杂的,鸡蛋杂酱面,再配上两个小菜,一个蒸茄子,一个酸辣豆角。   “哇,梁木,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从卫家回来之后,樊云璎吃了一口面,便开始夸赞,男人至死是少年,该夸的时候,还是要夸的。   梁木嘴角上扬,“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樊云璎猛点头,态度很好,可是实际行动就有些拉胯,她怀孕虽然反应不大,但是多少影响了胃口,只是吃了半碗杂酱面,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梁木看见了忧愁,“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吃不下去饭,可怎么成。”   樊云璎也知道,眉毛一耷拉,脸上全是忧愁,“我也想吃,可我真得吃不下啊。”   梁木拧眉想了想,道:“可以多备一些点心,想起来就吃点儿。”   樊云璎看了他一眼,“买点心需要钱呢。”   梁木这些天经过樊云璎的科普,又见她平常吃不香,这才深刻地认识到生育孩子,也不是怀上了,等十个月生就是了,怀孕期间孕妇还得精心照顾,才能得到健康的孩子。   意识到问题,他的行动力也好,立刻道:“放心,我会好好地做美白淡斑霜的。”   他也想自己给美白淡斑霜找销路,作为公安,他其实对于县城黑市上的势力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所以想找黑市上合作。   他这个念头一出口,就被樊云璎给打断了,“梁木,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你是人民公安,是社会法律的守护者,怎么能明知道国家不允许做生意,却偷偷去做,有些底线不能破,否则底线会越来越低,一破再想收就难了。”   梁木眉头拧了拧,挣扎再三,还是听话地放弃了自己找销路的事儿,媳妇儿说得对,有些底线不能随便破。   这边夫妻俩有商有量的,梁木怕老婆的事儿,已经经过卫霞的大嘴巴,传遍了整个公安局家属院,大家都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得高高大大,面相又凶的梁木竟然怕老婆。   有人不相信,“怕不是你哄我的吧?”   卫霞瞪眼,“我亲眼瞧见梁队长跪搓衣板的,还能骗你?”   好吧,问的人继续震惊,梁木在公安局里梁阎王的形象塌房了。   张红星知道后望着天空忧伤,他努力维护梁队的威严形象,没敢说他自己所见所闻,就怕别人知道梁队怕老婆,毁了他的威严形象,没想到他千方百计地维护梁队的形象,他自己一点也不注意,好了,塌房了吧。   “梁木,你给老子过来!”   再说梁木好了回公安局上班,一到单位,就被局长给吼进了办公室。   梁木被吼得一头雾水,他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养伤,可没有做啥出格的事。   而他到了办公室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怒斥,“你能耐啊,怕老婆怕得天下皆知,也不怕人笑话,我都替你脸红。”   闻言,梁木没有意外,在昨天被卫霞看到的时候,他就有被传出怕老婆名声的准备,可是他没成想局长会生这么大的气。   他故作委屈地嘟囔,“当初还不是你教我,让我顺着点媳妇儿。”   郑伟东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让你顺着点媳妇儿,没让你跪搓衣板,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梁木:“在自己怀孕的媳妇儿面前要啥骨气?”   他特地在怀孕俩字上加重了语气,期待着局长能够看到他当爹了的份上放过他。   而恰恰相反,郑伟东听到他当爹了,反而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就这样给你儿子做榜样的,也不怕你儿子觉得你是软骨头。”   这招没用,梁木索性就低头老实挨骂,因为他越辩解,郑局长骂得越凶。   樊云璎不知道梁木的处境,她今儿带了两小盒美白淡斑霜来到了医院,打算推销出去。   接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宝妈,穿着讲究,脸上有晒斑,她心里一定,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目标客户,等给孩子看过病之后。   她看了看左右,小声道:“同志我看你脸上有斑,想不想祛掉?”   宝妈问:“怎么祛?”   她长得不错,可是因为有了斑,瞬间老了几岁,本来她就是高嫁,在婆家底气不足,全靠丈夫撑腰,笼络丈夫,好的样貌自然不能少,而她脸上的斑点困扰她很久了,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也没钱花钱,就是去不掉。   樊云璎低声给她推荐了自己的美白淡斑霜,“我就是这医院的医生,不可能骗你的钱,这是我家里的祖传秘方,要不是怀孕了,缺钱用,我也不怕冒险卖这个。”   宝妈闻言有些心动,樊云璎继续道:“要是祛不掉你脸上的斑,我把钱退还给你。”   宝妈这下有了买的意向了,问:“多少钱?”   樊云璎拿出一小盒,说道:“十五块。”   宝妈看了看那只有二十来克的盒子,咬着牙低声道:“你抢钱呢。”   樊云璎却道:“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其他的护肤品便宜,几毛钱就能买好多,但是它没有美白祛斑的功效啊,一份钱买了两样效果超级好的雪花膏,你不觉得挺值吗?而且我还承诺无效退款,这售后服务也是一流,这样的产品和服务你去哪里找。”   宝妈最后还是咬牙买了,她需要赶紧恢复容貌,丈夫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以前的热情了,她怕长此以往,她会渐渐地失去他。   卖了一份美白淡斑霜,樊云璎数了十五块钱,算了算,成本六块多,不到七块,可以说他净赚八块左右。   她也不多卖,一个月卖出去十盒左右,再加上她和梁木的工资,够他们一家人在这个时代过得滋润了。   接下来,她又如法炮制地卖出去几盒,她的美白淡斑霜效果好,那些宝妈用了没多久,便察觉到好处来,皮肤白了,斑点一天比一天淡,所以尽管价格不便宜,她们还是买了,再加上她们的亲朋好友,樊云璎一个月至少卖出去十五盒。   女人的爱美之心,永远不能低估。   而得利的樊云璎,因为有钱了,每天换着花样吃,养得自己气色红润,腹中的胎儿也茁壮成长。   另外她每天学习医学知识,学习高中课本,还带着梁木学习,真期待高考恢复后,俩人能一起考上大学。 第42章 宝宝   “梁鑫, 不许玩水!”   樊云璎站在堂屋的门口叉腰怒吼!   而外面一个一岁半左右,穿着蓝色背带裤,长袖海军衫的小孩儿, 正在一位少年的护持下, 抬着小脚踩水坑玩儿, 听到妈妈的吼声, 小身体一个哆嗦,要不是有人护着,差点跌坐到水坑里。   小孩儿撇了撇嘴巴,一双遗传母亲的桃花眼噙着一包泪,要掉不掉,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亲妈,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妈妈!”   然后抬起了小脚,让她看自己脚上的雨鞋。   樊云璎看了他脚上的那双鞋帮快到他大腿根,鞋长也快差不多的大红色雨鞋, 便看向了梁榆,问:“那鞋是你给他穿的?”   梁榆点头, “嫂嫂,鑫鑫喜欢玩水, 就让他玩儿吧, 我看着他呢,不会让他玩湿衣裳的。”   这孩子已经八岁了,长得瘦瘦高高的, 已经有了小少年的模样, 而且和他哥哥时常板着脸,一脸的凶相不同, 这孩子爱笑,再加上长相好,平常嘴也甜,非常讨人喜欢。   但是七八岁的男孩子,狗都嫌,不可能不淘气,这不,他自己想玩水,就把小侄儿梁鑫给抱了出来,还给他套上了樊云璎的雨鞋。   梁鑫的身上没湿,但是梁榆的裤子却湿透了。   “我打死你这个臭小子,新裤子才上身,你就给埋汰了,我看你皮痒痒了,是不是?”   李春燕在厨房听到动静,抄起厨房的扫把便出来了,照着梁榆的身上就要抽。   梁榆赶紧把小侄儿举到跟前,“娘,您慢点,别打到小鑫了。”   梁鑫也是个小坏蛋,竟然拍着小手,冲着奶奶喊,“奶奶打,叔叔坏!”   樊云璎走上前,伸手把他捞自己怀里,照着他的小屁股打了两下,“你个坏东西,叔叔对你那么好,你还让奶奶打他,看谁以后还带你玩儿。”   她打得并不疼,但是梁鑫还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干哭不流泪,而且边哭还边指责,“妈妈坏!”   樊云璎气乐了,“是嘛,那我就坏到底。”   说完就又打了他的小屁股一下,她这次就稍微用上了点力气了。   但这次小家伙没哭,反而奶声奶气地吹起了彩虹屁,“妈妈好,妈妈美!”   这个小精豆子,樊云璎憋着笑,硬是板起了脸,问他,“还打小叔叔不?”   小精豆子摇了摇头,“不打,叔叔好!”   梁榆挨完揍回来,伸手捏了捏小侄儿的脸,“你个小白眼狼,这会儿想起我好了,以后再有下次,我就不带你玩儿了,知道了没有?”   梁鑫识趣地点了点头,梁榆这才放过他。   “嫂嫂,小哥,吃饭了!”   厨房出来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梳着两跟麻花辫,大大的杏眼明亮又温柔,这人正是是小花,女大十八变,早就从干瘦的小姑娘,长成了小美女。   “姑姑,我!”   梁鑫见小姑姑没喊他,便扬起小奶音开始找存在感。   小花愧疚地笑了笑,再次补充了一句,“小鑫,吃饭了!”   梁鑫这个小精豆子这才满意了,学着大人的样子,点头道,“知道了!”   他人小鬼大的样子直接把院子里的人给逗乐了,樊云璎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戏精!”   小家伙还以为妈妈夸他呢,点了点头,“鑫鑫棒棒!”   院子里的人憋不住,再次笑了。   樊云璎看了眼自己儿子,眼里全是慈爱,这是她在去年三月十二号植树节那天,历经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宝贝疙瘩。   而也因为他生在植树节,故而她想要给他起名叫做小树,哪里想到李春燕不乐意,非要拿着小家伙的生辰八字请人算过了再取名,结果算出来小家伙五行缺金,便给他取名梁鑫。   而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和梁木又要上班,又要学习,还要兼顾副业生意,照顾孩子的精力就不够了,便让李春燕来城里照顾,而小花和小榆俩人又小,便一起来了,如今他们俩人便在县城的小学上学。   “哇,小花,你真是太懂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煮玉米棒子了?”   进了厨房,梁榆看了看餐桌上的饭菜,便激动地喊。   李春燕伸手便拍了他的头一下,笑骂道:“美得你,这是今儿我去菜市场,碰到咱们大队的人,人家专门送给我的。”   梁榆却不管那么多,直接道:“反正能吃就成,娘,您的面子可真大。”   李春燕笑了,“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面子,他们啊,看的是你嫂子和你哥的面子。”   樊云璎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个信息,问道:“娘,现在让个人进城卖菜了?”   李春燕摇头,“没有明说,但是却也不像以前管得那么严了,只要不是太过头了,上面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樊云璎心里一动,这可是好消息呢,政策松动了,那说明高考也快恢复了,她学习能力不错,两年的时间,在县城医院的儿科医生几乎就没有人能够教得了她了,所以她急切地需要更大的舞台,去吸收新的知识和新的技能。   “嫂嫂,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饭桌上小花突然提到了梁木,大家本来还算好的心情马上低落了起来。   樊云璎嘴巴里的饭菜也顿时不香了,她摇了摇头,等咽下嘴里的饭菜之后,说道:“我也不知道,等他任务完成也就回来了。”   梁木又去出差了,这次他又接了一个大案子,离开家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怪不得小花想他,就是她也想呢。   “要爸爸!”   梁鑫听到梁木俩字,也不啃玉米棒子了,他撇了撇小嘴,奶声奶气地要爸爸。   樊云璎故意问他:“你爸爸叫啥?”   梁鑫:“梁木!”   李春燕也逗他,“奶奶叫啥?”   梁鑫:“李春燕!”   咬字非常清晰。   接着小花和梁榆也加入逗娃系列,小家伙都能准备无误地说出名字。   樊云璎等大家都问过一遍之后,便又问他,“你家是哪里的?”   梁鑫现在说话还不流利,但家里教的他们比较简单的,比如小家伙回答,“安城公安局。”   梁木就是公安局的,找到公安局就能找到梁木,小家伙就能找到家。   国家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开放后能搞活经济,能让人民富裕,但是前期的治安还是有点小混乱,人贩子活动也会跟着频繁起来,所以给孩子普及防拐教育非常有必要的,首要就是让孩子知道父母的名字,以及家住在哪里。   “我回来了!”   刚在饭桌上提到梁木,哪里想到吃过饭之后,他就回来了,风尘仆仆,满脸都是疲惫,脸上的胡子也不知道几天没有刮了,看着邋里邋遢的,再加上脸上的疤痕,以及大概身上带着的煞气,直接吓哭了小梁鑫。   “哇哇,有坏人!”   樊云璎哭笑不得地抱起他,给他擦了擦眼泪,笑着问:“你不是想爸爸吗,你看你爸爸回来了。”   梁鑫摇晃着小脑袋,“他是丑八怪。”   樊云璎憋笑,其他的人看了看梁木现在的尊容,也跟着憋笑,在外面辛苦奔波,一回来还被儿子骂丑八怪,梁木绝对是安城县头一份。   梁木气乐了,上前一步从媳妇儿怀里抱过挣扎的梁鑫,咬着后槽牙问:“你再看看我是谁?”   小家伙只闭着眼睛哭,就是不肯看。   李春燕心疼小孙子的嗓子,从儿子怀里抱过孙子,又扬手打了下儿子,“还不赶紧去洗一洗。”   她暗自叹息,以前多温柔一人,可病好了之后,硬是被俩不成器的儿子,被逼得成了母夜叉。   而母夜叉在面对自己孙儿的时候,立刻马上又成了温柔奶奶,“小鑫不哭了啊,是你爸爸不好,一会儿他就变回来了。”   梁木再次回来,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虽然黑了点儿,凶了点儿,但是比刚才帅了不知道多少。   梁鑫一看到他,大眼睛就一亮,小奶音激动地喊道:“爸爸!”   还伸着小胳膊要抱抱。   梁木把他抱怀里,笑问:“现在认识爸爸了?”   梁鑫不回答,只是用小胳膊搂住爸爸的脖子,用甜言蜜语攻击,“想爸爸。”   梁木用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骂道:“你就是个小傻子。”   梁鑫可不认,“宝宝聪明!”   梁木乐了,还想逗他,就被老娘打断了,“赶紧吃饭去。”   接着又抱过小孙子,让儿子再逗弄会儿,小孙子非得哭起来不可。   梁木吃饭,其他人则去围着梁木的行李分礼物,现在家里有俩人的工资,还有一个赚钱的副业,家里不缺钱,所以梁木只要出差,几乎没有空手回来过。   吃过饭又逗了会儿孩子,和李春燕还有小兄妹俩说了会儿话,梁木和樊云璎这才抱着孩子回了自己房间。   一到房间,梁木就把孩子放炕上,伸手抱住自己媳妇儿,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喃喃地道:“媳妇儿,我想死你了。”   樊云璎推了推他,“你起开,孩子看着呢。”   梁木又搂紧了媳妇儿,“让我再抱一抱!”   可惜他没能抱多久,自己家的小电灯泡发光了,因为好几天没有见到爸爸,一直在炕上,伸着小胳膊喊,“爸爸抱!”   梁木无奈只能放开媳妇儿,把儿子抱怀里,笑骂道:“臭小子,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有个屁的眼力劲,樊云璎剜了他一眼,梁木心头一跳,眼皮子一紧,身上立刻升腾起一股子燥意,不过看了看门外火辣的大太阳,这才压制住,接着说了一个好消息。   “云璎,这次出差去京城,我遇到了一个战友,他是大院出身,消息比较灵通,他说上面正在研究恢复高考。”   尽管早就知道今年会恢复高考,听到这个消息,樊云璎还是激动,忙问:“真的?”   梁木点头,“我还拜托他帮忙找一些复习资料,找到了再邮递给我们。”   樊云璎高兴地亲了下他的脸庞,激动道:“真是太好了。”   梁木感觉着脸上的温润触感,身子挪了挪,倾身在他的耳朵边上,低声道:“这点谢意可不够。”   樊云璎白他一眼,“天还亮着呢。”   梁木:“那晚上我等你的谢礼。”   这人脑袋里能不能别整天只想那点子事儿。   刚说了恢复高考,没几天国家便下达了恢复高考的文件,无数青年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梁木也收到了京城战友帮忙找的复习资料,和樊云璎日以继夜地复习。   而两人的单位这才知道这俩人要高考,佩服的人有,更多的人觉得他们多此一举,上大学是为了获得一份好工作,可是他们夫妻的工作都不错,哪里需要高考。   但是俩人的领导可是支持的,樊云璎这边好说,都知道樊云璎想要精进医术,而梁木的领导郑局长,则拍着梁木的肩膀,大夸特夸,“好小子,有志气,好好地考,给咱们公安局争脸,高考前,你就不用接案子了,去后勤上帮忙。”   虽然没有放假,可却给他换了一个清闲的工作,梁木自然感念,“局长,我会好好地考试的。”   复习的日子昏天黑地,家里李春燕和小兄妹俩包揽了所有的家务,甚至都不让他们俩看孩子,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地复习。   高考的时间终于到了,樊云璎因为参加过高考,再加上早几年便开始看书学习,心态非常好,梁木本来心理素质就过硬,考得也不错。   “梁木,我想报考京城的医科大学,会填写不接受调剂。”   夫妻俩的职业都专业性太强,注定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但是他们能在同一座城市,这样他们团聚的日子也会多。   梁木也是这么想的,“我也会报考京城的公安大学,也不接受调剂。”   夫妻俩意见达成了一致,但又有一种忧愁袭上心头,他们不接受调剂,会被理想中的大学录取吗? 第43章 回老家   “云璎, 梁木,报了志愿了吗?”   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公安局家属院的熟人, 知道樊云璎和梁木参加高考的事, 也知道今天是报考志愿的事, 看到他们便问道。   樊云璎笑着回道:“报过了, 嫂子打算去哪儿?”   “报了哪儿?”这位嫂子继续问。   樊云璎:“这不好说,我虽然填报了志愿,但听说录取的时候紧着急需的专业录取,还不定被调到哪里去呢。”   她没说实话,虽然有八分的把握,但也不想说出去,免得被人嘲笑心比天高,竟然想要报考京城的大学。   那嫂子笑了笑,“原来这样啊。”   樊云璎又和她说了两句话,大家都有事, 便就此分开。   而她不知道有个人在暗处盯着她和梁木的背影咬牙切齿,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赵静香,自从去年那四个人的小帮派倒台之后, 以前作威作福, 乱给人扣帽子的人,瞬间没有了主心骨。   而赵静香的姨夫也因为作恶太多,直接进了监狱, 她的后台没有了, 再加上这些年一直不曾精进医术,再一次给病人开错方子之后, 被县城医院直接开除。   现在知青大批地回城,清白有学识的人还不好找工作,更别提有不良记录的她了,只能在家里糊纸盒子为生。   今儿她看见了樊云璎和梁木神采奕奕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灰扑扑的样子,怎么能不恨,因为她姨夫就是被梁木送进监狱的。   “樊云璎,梁木,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直接戳破了掌心,疼痛让她面容扭曲了一瞬,之后便转身离开。   而后再也没有在安城见过她,几年之后有人说她偷渡去了港城,在那里做了一个帮派老大的小情儿,但被老大的正宫发现可,至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这些都不能够影响樊云璎和梁木,俩人回到家里,便被家人围住了,纷纷问他们报考的学校,对于自己家人,樊云璎和梁木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便把学校名字如实告知了。   李春燕一听京城,眉头就皱了起来,问:“你们两口子去了京城,没房子,没工作,还要上课,小鑫咋办?谁照顾他?”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照顾孙子,但她照顾得再好,也不能代替父母的陪伴。   而樊云璎看了眼梁木,示意他来说,梁木上前一步搀扶住自己娘,说道:“我和云璎既然决定去京城上学,自然把所有事情都打算好了。”   李春燕心里这才平静些,问:“你怎么打算的?”   梁木继续说道:“娘,我和云璎先去京城,您先带小鑫一阵子,等我和云璎在京城安顿好了,就回来接全家人进京。”   李春燕气地瞪了他一眼,骂道:“还接全家人进京,你以为跟接进县城一样容易?到了京城,你和云璎都没有工作,没有房子住,还得租房子,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钱。”   樊云璎在旁边解释,“娘,我和梁木虽然上大学了,但是单位还是会照常给我们发工资的,另外再有咱们的美白淡斑霜,您在家里也能做,京城有钱人多,肯定比在县城挣得多,所以您不必担心生计。”   李春燕惊讶了,“你们上了大学还有工资拿?”   樊云璎和梁木一起点头,这下李春燕高兴了,直念叨,“真好,真好!”   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了,李春燕放下了一半的心,继而又担心起了小兄妹俩的上学问题,“他们俩是农村户口,能在县城还是你们托的门路,可到了京城,咋办啊?”   现在能考大学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都考上了大学,国家不要学费,还给发补贴,发工资,将来毕业了,还管分配工作,可以说,只要踏进大学的校门,这一生都不用愁了,所以李春燕现在十分注重孩子的教育。   梁木既然说出了带弟弟妹妹进京的打算,自然都安排好了,说道:“娘,我有个战友是家里能量不小,我会托他帮小花和小榆找学校上学的。”   李春燕犹豫,“这么大的事需要花不少钱吧?”   梁木摇了摇头,“这件事对咱们来说麻烦,对他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您不用担心人情,我以前救过他的命,这点忙跟救命之恩比,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闻言,李春燕这才松了口气,既然去京城不用担心生计,她自然要跟着儿子一起去了,谁让她离不开孙子呢。   “妈,这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前,别人跟您打听我和云璎报了什么学校,您就说不知道,省得被别人说道。”   李春燕答应了一声,“我知道,我有分寸。”   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红眼病得厉害,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一点点话茬儿,就能引申出许多流言蜚语,她可不想让儿子和儿媳妇被人暗地里说闲话。   “今年回老家过年吗?”   说了高考的事,李春燕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已经两年没有在老家过年了,现在只想回去看看。   樊云璎和梁木对视了一眼,由梁木回道:“这个不能保证,得看单位给不给假。”   李春燕的脸上满是失望,都说衣锦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儿子和儿媳妇如果考上了大学,她想回老家显摆显摆,她李春燕虽然没有了男人,可有出息的儿子和儿媳妇。   樊云璎见状,便跟梁木说道:“要不今年咱们跟领导说说,今年过年就不值班了。”   梁木没有给准话:“我试一试。”   毕竟去年过年他们就没有值班,今年不好再推搪。   樊云璎又安慰李春燕,“娘,等我们上了大学之后,每年都有寒假,回了老家还能多呆一阵子呢。”   李春燕这才勉强满意,婆家和娘家都不是人,算计她算计得厉害,她在老家也没啥惦记的人,之所以想要回去,不过是想要显摆显摆出息的儿子和儿媳妇罢了,既然孩子没空,她也不会强求。   下午樊云璎到了医院,就被李永进给叫去了,问她报考志愿的事,对于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樊云璎没有藏着掖着,也如实告诉了他,自己报考的学校。   闻言,李永进说道:“你有个师伯就在京城的医科大学,回头我写封信,你到了京城后,把信交给他。”   樊云璎没有拒绝,李永进的话分明是找人关照她,她又不是小孩儿,而且又没有清高的毛病,朝中有人好办事,她在京城医科大学学习生活也能顺畅一点儿。   而她的儿科老师刘医生也说要写信,拜托熟人照顾她,她来者不拒。   再说梁木这边,郑局长得知他有八分把握考上京城的公安大学之后,便大笑出声,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夸道:“不错,不愧是老子带出来的兵,我看以后谁敢再笑我是大老粗,哈哈哈……”   他是真得高兴,他是当兵出身,年轻时候家里穷,没有正经读过书,所以非常佩服文化人,虽然他手下也有大学生,但是梁木不一样,梁木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高兴过后,郑局长又说起了正事,“对了,你和你媳妇儿考上大学了,那些学习笔记和资料还用不?”   梁木抬眼问:“怎么,您要用?”   郑局长瞪眼,“怎么,我不能用?”   梁木不说话,表情说明了一切。   郑局长这才说了实话,“我大侄子用,他这次考大学,试卷只写了一少半,今年肯定考不上大学了,拿着你们的资料,回头好好学学,争取明年考上。”   梁木想到了郑局长的大儿子今年也是高中毕业班,明年也该考大学了,既然送人情,不如送一个大的,便说道:“试卷写了一半,说明基础差,所以我想着要不然让我媳妇儿见见他们,给他们提点补习意见?”   郑局长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说,便问道:“怎么说?”   梁木轻咳了一声,“你也知道我的文化水平,今年能考好,多亏了我媳妇儿,她才是真正的文化人。”   郑局长抬眼看了眼他,突然问道:“实话跟我说,学习过程中,跪了几次搓衣板?”   梁木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嘴巴又是酸又苦,因为他娘来了省城,所以媳妇儿不能罚他跪搓衣板了,便芹菜汁,柠檬汁,苦瓜汁,黄连水,什么难喝,他一逃避学习,就罚他喝什么,但这话他能说吗?   因为媳妇儿没让他跪搓衣板,梁木理直气壮地挺着胸膛,责问道:“局长,您很希望我跪搓衣板?”   郑局长不说话,梁木得瑟道:“我以后都不用跪搓衣板了。”   郑局长诧异之后,恨铁不成钢道:“这难道是一个大男人值得说道的事。”   梁木不吭声了,为了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他趁机道:“局长,我今年过年不想值班。”   郑局长想也没想地就回道:“我也没想你值班。”   这人本来能力就不弱,再加上又补齐了学历的短板,成了大学生,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他没有必要人要走了,还非要留他值班。   而县城医院的领导也是这么想的,也决定今年过年不用樊云璎值班了,这也就意味着今年过年能够回老家过年了。   李春燕是最高兴的,她这次终于能回老家显摆了,忙高兴地收拾回老家的行李,等家里人都放假了,一起回老家。   没想到却被梁木泼了一盆冷水,“娘,我和云璎还不定能不能被录取呢,您再高兴,也得等我们拿了录取通知书啊。”   李春燕忙问,“你们的录取通知书啥时候能来?”   梁木:“这刚恢复高考,也没有以前的例子,谁知道呢。”   李春燕顿时兴致缺缺,但没多久她就高兴了,因为高考分数下来了,梁木和樊云璎虽然没有优秀地拿头三名,但也在全省排名前十呢,就冲这分数,尽管大学通知书没有来,但是上大学肯定妥妥的。   樊云璎和梁木也松了口气,接着樊云璎对梁木道:“你是不是可以给你战友打电话,帮忙租房子了?”   梁木问:“那租在京城医科大学附近,咋样?”   樊云璎没有意见,这之后几年治安都不好,离家近点,她路上也能安全点,至于梁木的安全,他是公安,只有小贼怕他的份儿。   在回石沟大队的路上,樊云璎瞅着银装素裹的世界,开年之后,她的生活就要步入新的篇章。 第44章 极品再来   他们一行人刚回到石沟大队, 就被人发现了,前脚刚进家门,左邻右舍地就进门了。   左边的邻居王大娘手里还端着饭碗呢, 就进来了, 一进门就笑着说道:“哎哟, 可算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今年也不回来过年呢。”   语气和表情全是羡慕,进城是多少人农村人的愿望啊,而李春燕呢,凭着出息的儿子和儿媳妇,全家拖家带口地都进了城。   “哎哟,启东家的,这去了城里就是不一样,这肉皮都白了不少呢。”   梁家错对门的邻居李槐花一进门,逮着李春燕就夸。   “小花和小榆进城两年,也有了城里孩子的样子了, 看着就洋气。”   右边的邻居过来拉着小兄妹俩夸赞。   而李春燕很享受这样的彩虹屁,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多亏了云璎,要不是云璎啊, 就梁木自己, 我和俩小的可进不了城。”   接着大家又开始夸她有一个孝顺又能耐的儿媳妇,李春燕没有谦虚照单全收,她儿媳妇儿本来就孝顺, 要不是她能耐, 就梁木的那点工资,可供不起家里的一大家子。   至于樊云璎回来就做足了贤惠的样子, 去厨房收拾厨房做饭了,这已经是中午了,他们一家人还没有吃饭呢。   “娘,我和小花出去玩儿了。”   小花和小榆因为好久没有回来,被这些大娘嫂子拉着夸了一会儿,便有些坐不住了,急切地想要出去找以前的小伙伴玩儿。   “你们待会儿吃过饭再去!”   李春燕阻止了他们,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他们现在上门跟蹭饭有啥区别。   梁榆和小花也想到了,饭点不串门的规矩,气闷地撅了撅嘴巴之后,又说道:“我们去帮忙嫂嫂做饭!”   反正他们不想在这里听人夸,夸的那些话,听着就让人脸红。   李春燕这次倒没有拦着他们出去,说道:“你大嫂那儿有你大哥帮忙,小鑫在东厢房睡觉,到了生地方,怕睡不安稳,醒了要哭,你们去东厢房看着他。”   这活儿好,梁榆和小花撒丫子便跑去了东厢房。   街坊邻居这才想起来,梁家新添了一个小孙子,纷纷问起了梁鑫,这个话题李春燕爱聊,小孙子可爱又聪慧,可是她的命根子。   不过有人却记得梁木和樊云璎高考的事,不免问了起来,“梁木和云璎考了什么大学?考上了没有?”   李春燕脸上笑容更大了,脸上带着自豪的神情说道:“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来,不过他们俩的成绩,在全省排名前五呢。”   成绩好,出身成份更不是问题,所以虽然录取通知书没有来,上大学的事儿十拿九稳了。   大家有一阵彩虹屁输出,直接让李春燕笑得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两条。   等李春燕做好饭,这些街坊邻居才离开。   不过等他们离开,大队长来了,他一来首先又是夸了一波刚醒来,正闹腾着要哭的梁鑫,接着便问起了梁木和樊云璎的事。   石沟大队的知青和本地青年也有参加高考的,知青就不说了,是外地人,俩本地青年卷子上的题目都没有答完,考上大学的希望几乎没有,现在就指望梁木和樊云璎了,这俩可是实实在在是他们石沟大队的人,考上大学了,也是他们石沟大队的荣光。   李春燕自然说了俩人的成绩,大队长拍着大队激动地直说:“好!”   他们大队也终于出了俩大学生了,不求他们俩帮衬大队,光是走出去脸上就有光。   梁鑫正是喜欢学大人的年纪,见状便用自己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奶声奶气道:“好!”   “哈哈哈……”   大队长放声大笑,摸了摸小家伙的手,夸道:“这小子聪明灵慧,随他爹娘,长大了一准又是一个大学生。”   李春燕本来笑僵的脸,再次浮现出大大的笑容,“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她也想大孙子将来考上大学,成为大学生,不过他爹娘都是聪明人,甭管像谁,他一准差不了。   说了会儿话大队长见他们家里还没有收拾利索,便起身打算离开,走之前,又嘱咐道:“启东家的,等梁木和他媳妇儿的录取通知书来了,记得要摆酒席请客。”   李春燕一口答应了,“肯定得摆酒席。”   要不是现在不兴摆流水席,他都要摆流水席了。   随着有考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李春燕和梁木的却迟迟不来,樊云璎和梁木还好,李春燕却坐不住了,“梁木,要不你回县城问一问,看看是不是寄到了那边?”   这是每天一问,好在大队离县城不算远,梁木大冬天地骑着自行车,每天一个来回,今天一早,李春燕便又开始催促了。   梁木答应了一声,骑上自行车顶着刀子一样的寒风,便又去了。   这次他带回来了好消息,他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他去得也巧,邮递员刚到县城那边的家,不过就是樊云璎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来。   他见樊云璎失落,便安慰她,“云璎,你的分数比我好,我的录取通知书都来了,你的一定也快了。”   樊云璎微微一笑,“我知道,我没有担心。”   录取通知书一天没来,她的心一天都不能落定,不过她自己忧心就好了,没有必要让家里人和她一起。   梁木是石沟大队第一个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京城的公安大学,一听就高大上,让石沟大队附近的十里八村都沸腾了,因为附近只有一个考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而且他考的还是本市的大学,就这那家人都高兴地放起了鞭炮。   梁木考上的可是京城大学,那可是京城啊,是多少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李春燕高兴地拿起鞭炮放了起来,高兴地宣布,“等我们家云璎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一起摆酒席请客。”   众人自然一片叫好声音,再次花样地夸赞了梁木一通,之后便战战兢兢地顶着梁木的黑脸,领着自己家孩子给梁木看,让他帮忙看看,自己家孩子将来能不能考上大学?吃公家饭的诱惑太大了,大到他们可以短暂地忘记害怕梁木的黑脸。   梁木:“……”   他又不是算命看相的,抿了抿唇,说道:“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只要教育好了,会有无数可能。”   大家又问:“那咋教育啊?”   梁木自己家几个孩子还没有教育明白呢,平常学习上的事都是自己媳妇儿在管。   樊云璎见他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被几个望子成龙的家长围着,一脸的无措,有些想笑,最后还是没忍住上前帮他解围了,“教育自然要先送去学校了,之后家长要和老师多多沟通,随时随地地了解自己家孩子的学习情况,不能把孩子扔给老师完事,孩子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却要兼顾很多个学生,精力也有限。”   接着一些家长便全涌向了樊云璎,听她说教育经,樊云璎可不会发怵,后世的论坛上最多的就是教育方法了,教育观念了,她因地制宜地删删改改,就能拿来应付这些家长。   “樊医生,你的录取通知书来了!”   就在大家专心致志地听樊云璎大谈特谈教育心得的时候,赵明宇竟然来了,他手里拿着樊云璎的录取通知书。   樊云璎被人围着,没办法过来,梁木抬脚走到他跟前,接过录取通知书,先道了声,“谢谢!”   之后便问:“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来的?我刚刚去问的时候,邮局的人说今天的邮件都已经来了。”   赵明宇尴尬回道:“这个录取通知书是昨天下午到的,我昨天去邮局帮我妹妹拿录取通知书,看到了樊医生的,便帮忙拿了,但昨天天太晚了,今天白天我又要上班,所以现在才送过来。”   梁木拧了拧眉头,大学录取通知书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让人代领,万一有人眼红别人使坏,岂不是很容易?   这事儿他回头得跟郑局长反应反应,高考录取通知书可是关系到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不能出半点岔子。   这边樊云璎也终于冲出重围过来了,向赵明宇道谢,赵明宇摆了摆手,腼腆道:“我其实也不是专门给你送的,我有点事想要你帮忙。”   梁木眉头拧了拧,虽然知道他对自己媳妇儿,没有了心思,但他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   樊云樱可不会顾及他,直接把赵明宇领进了房间里,梁木也只能低头跟上。   赵明宇见她放弃客人招待他,脸上有了一抹愧疚,“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樊云樱摇头,“怎么可能,那些客人都是冲我婆婆来的。”   接着问:“你想我帮什么忙?”   赵明宇这才问:“我想知道京城医科大学的样子。”   樊云璎挑眉,“怎么你想考大学?”   赵明宇腼腆点头,“有点想。”   他本来也想考大学的,不过因为老娘和周围的人都在劝他,已经有了一份好工作了,哪里需要费劲巴拉地考大学,他便犹豫了,犹犹豫豫的,最后就错过了高考。   这回见樊云璎考上了,他的心便开始动摇了,他想要知道京城医科大学的样子,这样也能让自己能够下定决心到底考不考大学?   梁木拧眉,这人还要让媳妇儿给他写信,他有些不愿意,想要替媳妇儿拒绝,哪里想到樊云璎说话了,“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医科大学的样子。”   她从医科大学的师资力量,以及对于个人医术的提升,以及给人提供的更加广大的舞台,好好地跟赵明宇说了说。   赵明宇听着眼睛越来越亮,目光也越来越坚定,“我打算明年高考。”   樊云璎握拳给我加油,“加油,我在医科大学等你。”   赵明宇点了点头,又问了樊云璎几个问题便离开了,毕竟天也不算早了,再晚回家天可就要黑了。   等他离开之后,石沟大队的社员彻底沸腾了,他们大队可是出了俩个大学生,还是两个京城的大学生,而李春燕也兑现了承诺,在大队摆酒席庆祝,而且还不收礼,顶多收一点菜干之类的。   这次虽然梁木和樊云璎是主角,但是李春燕却是最高兴的,只要有人劝酒就喝,喝高兴了,自然就把梁木和樊云璎要把她和俩小的接去京城。   这话引起一片哗然,大家看李春燕的眼神都羡慕得红了,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们还在为成为城里人努力,人家李春燕靠着儿子和儿媳妇就成了京城人,于是他们看身边的小崽子的眼神变了,回头他们一定看着他们学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石沟大队因为这个,往后每年都会出几个大学生,人才多了,大队的人也跟着富裕了,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在老家过年是热闹的,更热闹的是对付极品,以前家里穷的时候,梁木的二婶和三婶,以及小舅妈都要来家里占便宜,现在梁木和樊云璎都是大学生了,她们又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不过她们因为得罪了梁木一家,所以不敢贸然上门,思来想去,这几人碰头商量了商量,一起找上了门,人多力量大,梁木一家总共就他们这几家实在亲戚,总不能一家都不来往了吧。 第45章 京城   李春燕本来因为这段时间收到的恭维话多了, 心情本来非常美丽,没事的时候,还会哼哼小曲儿, 直到这几家人的到来, 让她彻底收了脸上的笑容。   她黑沉着脸, 问:“你们来干什么?”   王桂花和李丹红对视了一眼, 她们这位大嫂脾气见长啊,这是当了城里人,不,马上就要当京城人了,所以腰杆子挺起来了。   要是以前,她们还要讥讽几句,现在她们可不敢了,形势比人强,她们过来是有求于人,自然得把腰弯下。   不过她们俩不想出头, 用手捅了捅梁木的舅妈,让她来说, 舅妈张桂兰瞪了这俩人一眼,知道她们俩的心思, 不过作为李春燕的娘家人, 她的腰杆子自然比她们硬气些。   于是她上面一步,亲昵地睨了李春燕一眼,嗔怪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咱们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血亲, 梁木和他媳妇儿考上大学这么大的事,我们作为长辈, 哪里有不登门道贺的道理。”   李春燕挣脱掉自己的手,冷笑道:“不需要!”   张桂兰给王桂花和李丹红使了一个眼色,这俩人赶紧也跟着上前,腆着脸说道:“大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家里这么大的喜事,你摆酒席也竟然请也不请我们,大队里都有人说闲话了。”   她到底没忍住,后面的话和语气带上了质问。   李春燕听出来后,立刻炸了,“噌”地站起身,弯腰拿起了一把扫帚就要赶人,“都给我滚,用不着你们假惺惺,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呢,梁木和云璎的的工作就是卖了,也不会给你们!”   是的,她们来的目的就是梁木和樊云璎的工作名额,他们俩都去上大学了,这工作岗位不就腾出来了吗?   俩人的工作可都是正经的好工作,她们能不心动吗?就算他们几家人没有文化,进不了这么好的单位,但他们可以换工作啊,跟别人换一个工厂的工人名额还是可以的。   所以尽管李春燕拿着大扫把撵了,为了工作名额,为了当城里人,她们还是舍不得走,跟好处比起来,脸皮算什么。   不仅没走,还站在院子里,任凭李春燕拿着扫把打也不动弹,比起工作名额,这点痛算什么。   李春燕趁着机会,自然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挥舞着扫把,朝着这三人便劈头盖脸地打,发泄这几年在他们身上受得那些窝囊气。   王桂花、李丹红和张桂兰感觉着身上的痛,心里的恨如火烧,但还是忍了下来,而樊云璎和梁木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们进门看到自己老娘不吃亏,便没有现身。   等看李春燕终于打累了,他们这才现身,梁木沉着脸问:“你们来干什么?”   李丹红被李春燕打了,还被梁木这个小辈质问,面子有些受不住,脸上便带了出来,气道:“我们几个来祝贺你和你媳妇儿考上大学,哪里想到你娘竟然二话不说就抄起扫帚就打,有这样对亲戚的吗?”   王桂花和张桂兰附和,“就是,我们好心来祝贺,你娘竟然打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们要是好心,黄鼠狼都不吃鸡了,梁木黑沉着脸,就要出口威胁,樊云璎站他身前开口了,“既然我娘不欢迎你们,就赶紧离开,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来祝贺,竟然空着手来。”   李春燕因为刚才打累了,刚才在旁边喘气儿,这会儿终于恢复过来了,便开始用手指着那仨人,怒气冲冲地撕她们的脸皮,“就你们也敢提好心俩字,你们哪里是来祝贺的,不过是想要我儿子和儿媳妇的工作名额,我呸,就是卖了,也不给你们。”   樊云璎这才想起工作名额的事,立刻道:“我们的工作名额已经卖了,你们就是想要也是白搭。”   樊云璎的话让王桂花她们仨的脸气成了紫红色,她们今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为了那一个工作名额,现在居然告诉他们没有了,她们刚才挨的骂,挨的打,就这么全白搭了。   李春燕则神清气爽,抬了抬下巴,冲着那仨人说道:“听到了没,你们的算计白搭了。”   仨人被连番羞辱,最后还什么也没有捞到,气地口不择言道:“做事别太绝了,以后有你们求我们的时候。”   梁木和樊云璎却理也不理他们,对于一些极品,漠视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反击。   李春燕在她们走后,冲着她们的身影“呸”地吐了一口口水,“哼,就你们的样子,也配让我们去求。”   不得不说李春燕她膨胀了,儿子和儿媳妇的出息,大队社员的吹嘘,让她现在直接飘了起来。   因为他们连自己家亲戚的忙都没有帮,一些想打梁木和樊云璎工作名额主意的人,全部都歇了心思。   樊云璎的工作名额卖给了刘医生的大闺女,让她从公社医院调到县城医院做了一名医生,而梁木的工作名额给了郑局长的侄女,因为她做过女民兵,又是高中毕业,体能和文化都及格,便让她进公安局做了文员。   这两份工作,一家给了五百块,一共一千块钱,有了这一千块钱,再加上他们的积蓄,到了京城完全可以买一个小院子了。   王桂花、李丹红以及张桂兰回去没多久,梁木的二叔三叔以及舅舅便登门道歉了,真是西洋景,以前闹腾的时候不少,这仨人可是屁都没放一个,更别提登门道歉了。   看着他们仨愧疚的神情,樊云璎嗤笑一声,人啊,有出息了,身边的人都变成好人了。   这次李春燕倒是没有横眉冷对,但也没有太热情,只是不咸不淡地把人给打发了。   等人走后,李春燕揉了揉太阳穴,烦躁道:“梁木,云璎,咱们还是回县城吧,在家里天天被人烦。”   樊云璎却笑着回了声,“好!”   她和梁木在石沟大队也没有啥朋友,他们的人际关系都在县城,剩下的几天时间,还不如去城里跟朋友多聚一聚呢。   回了县城,樊云璎和梁木又应酬了一段时间后,便准备提前去京城了。   只是有些舍不得离不开孩子,走之前的晚上,樊云璎看着躺在炕上睡得香甜的梁鑫,眼眶红红得,差点流下泪来。   “梁木,咱们把孩子带着,好不好?”   梁木揽住她的肩膀,劝解道:“咱们去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安顿好,带着孩子,咱们也没有精力照顾他啊。”   樊云璎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可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他,他还那么小。”   梁木用大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咱们这次去了京城,早点把家给安顿好,这样娘也能早点带孩子来京城,跟咱们团聚。”   樊云璎这才点了点头,声音闷闷地道:“我知道了。”   为了怕小家伙看到他们离开哭闹,第二天一早,樊云璎和梁木就悄悄地离开了,没有让家里人送。   安城到京城坐火车只需要十八个小时左右,他们早上出发,到了京城正好夜里十二点左右。   望着即使半夜,车站还人来人往的,樊云璎感叹,“不愧是京城,就是热闹。”   梁木则背着行李,警惕地看着周围,再护着自己媳妇儿,哪个年代的火车站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又是晚上,自然得警惕点。   “云璎,咱们先去招待所。”   樊云璎点了点头,做了一天的火车,她也累了。   现在的招待所条件有限,房间里只有床和柜子,想要热水还得去前台要,就是卫生间也得去外面上。   不过樊云璎也顾及不到这些,她这会儿困得只想赶紧睡觉。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梁木已经把早饭买了回来,是京城的名吃卤煮火烧,浓浓的卤味香,让她食欲大开,几分钟的时间就炫完了一大碗。   吃过饭菜,她擦了擦嘴巴之后,便提议道:“现在学校还没有开学,咱们今天去找你的战友看房子吧。”   梁木也正有此意,关于京城,他们以后有几年的时间都会在这里,什么时候都能转悠,现在最关键的便是赶紧安顿下来。   梁木的这位战友叫林海南,在梁木转业之后的第三年,他也转业了,不过没有进公安局,反而去了一家机械厂的保卫科。   他家的能耐,不是不能帮他争取好的单位,但是这家伙却嫌弃公安局太忙了,后来到了机械厂的保卫科,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整天游手好闲,不知道被他爸抽了多少次,但就是死性不改。   这次他看到梁木,白皙俊朗的脸上全是高兴,用手捶了他一拳头,道:“你小子出息了,不错不错!”   梁木拍了拍自己被打的地方,说道:“别整天嬉皮笑脸的,介绍下,这是我爱人,樊云璎,京城医科大学的大学生。”   林海南顿时正经起来,笑着跟樊云璎打招呼,“嫂子好,我是林海南,欢迎你来京城!”   樊云璎笑了笑,回道:“谢谢,经常听梁木提起你。”   林海南眉毛一跳,笑问:“他肯定没少说我坏话吧?”   樊云璎:“他说你重情重义,在京城很有面子。”   闻言,林海南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其实不是也有面子,而是我家老爷子有面子。”   梁木在一旁嗤笑,“算你有自知自明。”   林海南气地又捶了他一拳头。   笑闹了一阵之后,林海南便领着他们去了京城医科大学附近看房子,“这房主是京城大学的一个教授平反后还回来的房子,京城大学离这里远,而且又有学校分给他们的房子住,便想着租出去,也能多一份收入。”   樊云璎不解,“大学老师的工资不低啊,怎么还这么精打细算?”   林海南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他爱人和小闺女因为前些年的闹腾,在乡下亏了身子,俩人都离不开药。”   樊云璎不吭声了,前些年的闹腾,确实让不少的老人都遭了罪,好在都已经过去了。   这房子虽然前几年被霸占了,但是并没有被破坏,保护得很好,格局和房间和他们在安城的家很相似。   樊云璎和梁木立刻就拍板定了下来,不过就是租金有点小贵,一个月就要二十块,差不多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不过这点钱对于梁木和樊云璎来说,还算能负担起,接着她拽了拽梁木的衣服角,跟他用气音说道:“买房子。”   梁木这才想起来,跟林海南说起了他们打算买房子的事,“我们在京城地头不熟,找房子的事就拜托你了。”   林海南很爽快,拍着胸脯就答应了下来,“这点事包在我身上。”   接着俩人打算请林海南吃饭,但是他拒绝了,“梁木,咱们兄弟不用客气,你刚来,还是先收拾家里吧,请我吃饭的事来日方长。”   他突然正经起来,梁木还有些不习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家里安顿好了,我亲自下厨,咱们喝两盅。”   这话把林海南吓住了,“你,你会做饭?”   梁木嘚瑟地点头,林海南不相信,看向了樊云璎,樊云璎点了点头肯定道:“林同志,梁木的厨艺很不错呢。”   林海南的眼睛里顿时有了期待,“我肯定来!”   要不是今天还有事,他肯定会留下来,尝尝梁木的手艺,顺便问问他,咋想不开学做饭了?   因为这个四合院保护得很好,梁木和樊云璎只要打扫打扫卫生,再添一点家具就好,两天的时间就收拾好了。   接下来就是副业挣钱的事,得找一个稳定的销路,这样就是开学了,她和梁木不在,李春燕就能在家边带孩子,边做美白淡斑霜了。   不过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销路,最后俩人决定从京城的黑市着手。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在黑市上看到了熟人。 第46章 合作   “你小子怎么会在这儿?”   梁木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海南,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黑市上看到他,而且他还不是来买东西的,他是来卖东西的。   林海南见到他们也很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笑了, 吊儿郎当地道:“很明显, 我在这儿挣钱啊。”   梁木瞅了眼他卖的东西, 是一些农产品,菜和肉山珍之类的,眉毛拧了拧,“我以为你不该缺钱的。”   林海南嗤笑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虽然是大院子弟,但也就面子好看,家里老爷子的钱被他后奶奶把持着,他爹娘的工资还得补贴大哥大姐家,他工资不够花,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倒是想要倒卖一些稀罕物件,但那需要门路, 他稍微一动作,就能惊动了家里, 所以目前只能小打小闹。   不过仅仅靠自己弄来这么多农产品,也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樊云璎拽了拽梁木的衣角, 不让他继续问下去, 毕竟他们也来了黑市,大哥不笑话二哥,再则她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 真心不觉得林海南这样有什么错。   林海南看到了樊云璎的小动作笑了, 冲着梁木挑了挑眉,“还是嫂子有眼色。”   这话真不是一般的欠揍, 梁木的拳头有些痒痒。   樊云璎却看到了一个机会,笑着说道:“林同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我家吃顿便饭可好?”   林海南看了看自己的摊子,樊云璎笑着问:“我那里有份更挣钱的路子,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林海南眼睛亮了,问:“什么路子?事先声明,像收音机这些电器,我可不干。”   这些电器既然能来到黑市,来路肯定不正,他知道还拿着挣钱,让他爸妈知道了,他的腿就保不住了。   樊云璎笑道:“那些金贵玩意儿,我和梁木可没有本事弄到。”   闻言,林海南便利索地答应了,“事先说好,今儿这顿饭可要梁木做。”   梁木的脸黑了黑,拳头差点抬起来。   樊云璎笑了,“自然!”   林海南这才答应了下来,喊来一个小弟帮忙看摊儿,他则和樊云璎他们一起回家,另外还带了一些菜和肉添菜。   回到家里之后,梁木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林海南贱兮兮地过去围观,不只如此,他还故作遗憾地说道:“可惜没有照相机,要不然真想把这一幕拍下来。”   梁木正拿着刀切肉,闻言,手持菜刀转身,对着他冷笑着问:“是吗?”   那架势好像林海南只要说一句是,马上就要他血溅当场。   林海南立刻怂了,“我去看嫂子做的美白淡斑霜。”   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果然梁阎王还是梁阎王,他是变柔软了,但他的柔软只针对特定的人,比如他媳妇儿,对他们这些兄弟,还是这么冷酷,重色轻友的家伙。   “给,这个就是美白淡斑霜,这个是柠檬味的。”   这边樊云璎把自己用的美白淡斑霜递给了林海南,并且在一旁给他介绍它的功效和用法。   林海南越听眼睛越亮,作为大院子弟,尽管他不关心女人怎么保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能够耳睹目染,他可是知道美白淡斑对于女人的吸引力的。   于是迫不及待地问:“嫂子,这些真的是你做的?功效当真这么好?出货量是多少?”   樊云璎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在安城已经卖这个卖了两年了,但凡用过这个美白淡斑霜的,几乎都成了回头客,至于出货量,我马上就要开学了,肯定没有办法做,我婆婆来了之后,她来做,至于出货量,平均一个月二十来瓶的样子。”   林海南觉得有些少,樊云璎便道:“等我婆婆来京城了,你们可以自行商量出货量的问题。”   林海南这才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他终于要发财了。   接着又和樊云璎商量了下美白淡斑霜的名字,就像百雀羚那样起一个品牌名。   林海南起名简单粗暴,直接起名“美人霜”。   樊云璎差点甩他白眼,她这么好的东西,就不能取一个文雅一点的名字?   最后还是樊云璎想了个名字,叫“玉人”霜,虽然这名字也不咋样,但还是比起美人霜,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逼格的。   接着俩人又说了下如何销售美白淡斑,樊云璎有后世的眼界,林海南有活络的头脑,俩人越说越投机,直到梁木做好饭,过来喊吃饭,俩人还意犹未尽呢。   心情好,吃饭就香,但是林海南却故意挑刺,“这菜放油多了,这肉炒得有些老了,这汤放的盐多了些……”   梁木对他的忍耐终于告罄,甩了他一个眼刀子,冷声道:“嫌弃难吃,你可以不吃。”   林海南被这眼刀子刮得头皮疼,怂道:“勉强可以入口。”   梁木:“你可以不必勉强。”   林海南赶紧往嘴里塞了块肉,口齿不清地说道:“你第一次下厨我怎么能够辜负。”   樊云璎见他们俩斗气的样子,像极了小学鸡互啄,摇头失笑,怪不得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等吃过饭,林海南就拿着美白淡斑霜走了,他得先找人试一试这个美白淡斑霜的效果,如果真有樊云璎说得那么好,他的野心,可不就是一个月几十瓶的规模了。   这边樊云璎和梁木也商量了起来,樊云璎边和梁木一起收拾碗筷,一边说道:“林同志是个有野心的,如果国家政策松动一点,我觉得玉人霜在他手里,他能折腾出一个厂子来。”   梁木眉头拧了拧,说道:“私人怎么能够开厂?”   樊云璎不好说她知道未来的历史走向,国家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只能扯唇笑了笑,说道:“这是我的期望,如果林同志能够把厂子开起来,我就能技术入股分红,躺着挣钱,不用愁梁鑫的媳妇本了。”   想得还挺美的,躺着就能挣钱,梁木可不认为有这么好的事,樊云璎见他不相信,也没有解释,总有一天她会用行动,告诉他,她不只想得美,还能够想象变成现实。   “现在房子租好了,美白淡斑霜的销路也找好了,是不是可以把娘他们接过来了?”   虽然才分开几天,但是樊云璎想儿子了,想得厉害,心都是痛的,特别是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是能听到他的哭声。   梁木也想孩子了,点了点头,“我这就发电报,让郑局长帮忙买火车票,我再抽时间回去接他们。”   李春燕没有出过远门,小兄妹俩虚岁才八岁,梁鑫更小,不怕别的,就怕路上遇到人拐子,自然要去接的。   “快开学了,你还是尽早去接人为好。”   说完她又想到了小兄妹俩的上学问题,还没有解决好,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子,“刚才忘记问林同志,小花和小榆的学校找好了没有?”   梁木帮她揉了揉拍红了的脑门子,心疼道:“你干啥跟自己的脑门子过不去,忘记问了,下次见了再问就是了。”   虽然脑门被拍红了,但是樊云璎却没有感觉到疼痛,不过被安慰了,还是觉得熨帖,“没注意,下次可不会了。”   再说林海南拿了玉人霜,也没有回家,直接找来了一个兄弟,把玉人霜递给她一瓶,让他回去给他姐姐用,他姐姐刚生了孩子,脸上长了很多斑点,可以验证验证这个玉人霜的淡斑作用。   之后他便拿着剩下的那盒玉人霜回家了,他要回去给他老娘用,他老娘平常生活还算讲究,让她也试一试玉人霜的效果,如果玉人霜能征服了他老娘,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就多了。   “海南,这包装这么随便,抹脸上,不会烂脸吧?”   林海南的母亲拿着玉人霜,一脸的犹豫。   林海南也看了看玉人霜的盒子,就一竹子做的盒子,虽然打磨得很光滑,上面也画了画,写了字,但是没有逼格就是没有逼格,他觉得是该跟樊云璎商量商量,该给玉人霜换一换包装了。   心里念头定了,这才回自己老娘的话,“妈,这玉人霜是我的一个战友的媳妇儿的祖传秘方,肯定不会烂脸的,再说我哪里敢毁了我妈美丽的容貌,我爸还不削了我。”   林母嗔他一眼,“就你会做怪!”   说完便去洗了脸,把玉人霜给抹到了脸上,她惊讶道:“还挺滋润的。”   林海南嘚瑟道:“不是好东西,我能给您吗?”   接着又甜言蜜语地哄了自己娘一会儿,这才离开家,再次来到了梁木家里,对于他说的换包装,樊云璎倒是没有意见,当初她也想好好包装的,但是一来资金不足,二来还是没有门路。   林海南听说她答应了,立刻大包大揽道:“我这就去找人设计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包装。”   说完转身就走,樊云璎赶紧叫住他,叮嘱道:“要设计水墨丹青,不要太偏西方的。”   林海南虽然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就听樊云璎又问,“学校联系得怎样了?”   林海南:“校长说只要孩子的成绩,每个科目不少于70分,就能入学。”   闻言,樊云璎放心了,小花和梁榆的成绩就没有低于80分过。   李春燕是正月十三来到京城的,看到家里租的房子和安城的房子差不多,她不免问了租金,然后就肉疼了。   梁木和樊云璎要带她去爬长城,逛一逛京城,她都不乐意去,只想着赶紧做玉人霜,赶紧挣钱,任凭如何劝说都不成。   小花和梁榆自然失望,可他们根本改变不了自己娘的决定。   梁鑫年纪还小,不懂得出去玩儿的意义,只知道几天没有看见父母,特别想,抱着妈妈哭了会儿,便成了妈妈的小黏糕,生怕妈妈再不见了。   “小鑫乖,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樊云璎也心疼,抱着孩子不停地安慰。   总算一家人团聚了,接下来李春燕和林海南碰头,说了玉人霜的制作章程,之后玉人霜的事儿便交给了他们俩。   樊云璎和梁木带着小兄妹俩去了附近的小学,去参加入学考试,因为林海南打过招呼,校长亲自接待了他们,并且让俩小的当场考试,当场就能改卷,结果自然如他们所料,俩人平均分85,入学自然没有问题。   安排好了家里,大学也陆续开学了,报名入学一切都没有问题,就是大一必须住校,樊云璎抱了抱怀里一刻也不离开她的孩子,心里有些忧愁。   这是硬性规定,樊云璎也没有去打破,反正家离学校不远,她平常能多抽时间回去看看。   另外还有一件事她有些发愁,她除了想儿科之外,还想学习制药学,就是不知道学校让不让进修两个专业?   她摸了摸口袋里周治给她的信,看来她得去找一下京城医科大学的校长了。 第47章 不甘心   “你就是老周经常提起那个发现抑郁症, 以及贫血心脏病的樊云璎?”   院长看过樊云璎递给他的信之后,打量了下樊云璎之后,有些惊讶地问道, 也不怪他惊讶, 樊云璎虽然抱着孩子, 但是也太年轻了。   周治是他的老同学, 在电话里把她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他以为这么能耐的学生,少说也是四十岁靠上的中年人,哪里想到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樊云璎谦虚道:“我只是在一个前辈的手册上看到这两种病,算不得我自己发现的。”   闻言,校长有些满意了,不管她真本事有多少,最起码向学的态度不错,不是有点成绩,被人吹嘘几句就发飘的人。   接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樊云璎怀里的孩子, 和蔼地问道:“这是你的孩子?几岁了?”   樊云璎点了点头,“一岁半了, 叫梁鑫。”   之后她又引导梁鑫,“小鑫乖, 叫爷爷!”   梁鑫不是害羞的小孩儿, 温言,便用小奶音喊了声,“爷爷!”   幼崽的萌, 再严肃的人心都能软了, 老院长也没有逃过,他笑着答应了一声, 然后拉开自己办公室的抽屉,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走过来递给梁鑫。   小孩儿就没有不爱吃糖的,梁鑫的大眼睛一亮,小胖手一伸,便把糖拿到了手里,以后便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   这次樊云璎没有引导,梁鑫之所以能马上道谢,是平常在家里家庭教育跟上的缘故。   有礼貌的乖巧幼崽,老少都喜欢,老院长摸了摸梁鑫的头,说道:“孩子不错,好好培养!”   任何母亲,听到有人夸奖自己孩子都会高兴,樊云璎也不例外,她笑着回道:“我会的。”   接着校长又问了她几个医学上的问题,她都对答如流不说,还能提出自己的见解,老院长看她的眼神便带上了赞赏。   樊云璎见状,便趁机提出了自己想修两个专业的事,“俗话说医药不分家,现在市面上的药物几乎全是成人的,而孩子年纪小,耐药性弱,喝成人的药,副作用会对孩子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我想进修制药学,研发儿童专用药。”   虽然想法很好,但是校长没有同意,“年轻人想要多学一点东西没事,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贪多嚼不烂,能学好一门专业就已经不错了。”   老校长说得有道理,但是樊云璎不想放弃,还想要争取,校长办公室的门响了,有人来找校长了,她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现在不是说事的时候。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她没有带孩子回家,而是带着孩子回了宿舍,现在的学生宿舍,没有后世的条件好。   一个宿舍有六个人,两个制药工程专业的,三个临床的,只她一个是儿科的。   这几人最大的是来自东北的马芸,制药工程专业的,今年二十六岁,已经结婚生子,考上大学之前在医院的药房上班。   其次便是京城本地的李爱红,今年二十五岁,单身,没有孩子,是制药工程专业的,原先在药厂上班。   再就是她,不用多说。   三个临床的,年纪都不大,都是二十左右,来自西北的刘海萍,二十一岁,以前是农村的赤脚医生。   来自川省的辣妹子王雁,今年二十岁,之前是他们县城医院的护士。   以及来自海城的云霞,今年十八岁,去年刚刚高中毕业,本来准备下乡插队的,刚报上名字,恢复高考的文件就下来了,不得不说她是幸运的。   这几个舍友虽然不知道性格如何,但起码表面上看着挺好相处的,她们几个对于梁鑫这个小萌物的到来,都表现出了极其大的热情。   “樊同学,你儿子太可爱了。”   来自海城的云霞年纪最小,性格最活泼,听着梁鑫奶声奶气地喊着姨姨,立马就过来要抱抱。   梁鑫是个人来疯,还是个颜控,虽然因为几天的分离有些黏妈妈,不过妈妈在的情况下,还是喜欢被美美的姨姨抱抱的,不仅会让抱,还会送上甜言蜜语,“姨姨美!”   云霞立刻受不住了,高兴地眉眼都弯了,跟樊云璎夸道:“樊同学,你小孩好聪明。”   而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抱着梁鑫夸夸,小梁鑫发挥端水大师的超高水平,把每个人都夸了个遍。   大家高兴了几秒之后,被小梁鑫夸得晕乎乎的脑袋终于理智回归,开始对这个小海王发难,“那是姨姨美,还是你妈妈美?”   小梁鑫为难了,他看了看围着自己的几个姨姨,对了对手指,最后聪明的他开始逃避问题,直接倾着小身子,要妈妈抱抱,然后把小脸埋在妈妈怀里装困,虽然他小,但也隐约知道这个问题是个坑。   大家见他可爱的样子又是一阵哄笑。   “樊同学,你要带着孩子上学吗?”   老大马芸作为老大,也最理智,问出了大家脸皮薄,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樊云璎紧了紧怀里的孩子,回道:“我婆婆也跟着来了,在附近租了一个小院子,平常她来带孩子。”   闻言,大家都松了口气,虽然小梁鑫很可爱,但是宿舍里有个孩子总归不方便,于是大家对小梁鑫更热情了。   樊云璎则和马芸套关系,校长不同意她进修两个专业,但是她可以先看马芸他们的笔记,之后看课程表,能去蹭课,绝对会去,办法总比困难多。   两位都是做妈妈的人,自然话题就多了,谈了几句育儿经,俩人的关系便开始突飞猛进,樊云璎送孩子回家的时候,俩人都依依不舍了。   樊云璎又看了看和小梁鑫依依不舍的其他人,便说道:“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你们也去认一认门,如何?”   但大家都拒绝了,“下次吧,今天宿舍都还没有收拾利索呢。”   她们说的也是实话,都是刚来报道,需要的生活用品都还没有置办齐全。   樊云璎也没有勉强,抱着梁鑫回了家,李春燕正在房间里处理原材料,看到她回来,赶紧迎出来,“报名还顺利吧?”   樊云璎点了点头,“顺利,宿舍的人也好相处,梁鑫这家伙都舍不得回来了。”   李春燕这才放心,之后不免说起了梁木,“你们学校还好,梁木的学校连让出来都不让。”   樊云璎替梁木解释道:“他们学校特殊。”   李春燕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嘟囔了一声,这儿子白养活了,总是找不到人,便抱着小梁鑫往屋里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樊云璎说道:“今天小林拿走了五盒玉人霜,把之前的货款也给了,还说今晚回来,跟你商量商量玉人霜的生产,现在的出货量太少了,根本不够卖的。”   上次林海南拿去试验效果的那两盒玉人霜,反馈效果都不错,他兄弟的妹妹脸上的斑淡了,他老妈的皮肤水润润的。   他老妈社交圈子里家庭条件都不错,见她用的玉人霜效果这么好,便让林海南帮忙买,光这这些人一个月十盒都不够了,更别提还有他找的另外的人,就是小打小闹,一个月也至少得一百来盒才够卖,这才是刚开始而已,越往后知道的人越多,卖的就越多,所以只靠着李春燕一个人根本不够。   林海南来了之后,劈哩叭啦地一顿说,樊云璎皱了皱眉头,现在林海南的思想很危险,虽然现在政策松了,但还没有完全放开,虽然他背后有靠山,但还是谨慎一点好。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咱们的玉人霜,以后每个月只生产150瓶,多一瓶都没有。”   林海南急了,“嫂子,150瓶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玉人霜这么好,这么受欢迎,不加紧做,万一市面上出现了比玉人霜更好的雪花膏,咱们后悔就来不及了。”   樊云璎笑了,“要是那么容易,早就出了,哪里等得到现在。”   见他不服气,她只能继续劝,“挣钱重要,自身安全也重要,我和梁木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可不想因为这些事丢了前程。”   林海南顿时无话了,他倒是胸无大志,只想着挣钱游戏人生,但是梁木和樊云璎不成,他们可是有追求的人,而且他们还是家里的顶梁柱,自然不能出事了,可是他不甘心啊。   樊云璎少不得安慰他,“看现在街面上小商小贩的活跃度,上面放开经济是迟早的事,等上面的政策下来了,咱们再甩开膀子大干也成。”   林海南毕竟是大院出生,消息比较灵通,上面有意改革开放的事他还是知道的,虽然反对的声音不小,但是他爷爷分析过,最后改革开放的可能很大。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好多了,好饭不怕晚,他愿意等。   送林海南出门,在门口遇到了邮递员,递给她一封信,是京城报社的,她想大概率是催稿的,自从她把《小明历险记》完结后,她就经常收到催稿的信,虽然她一再说自己不打算再画画稿,但是催稿的信依然寄得勤快。   《小明历险记》既有趣,又有教育意义,虽然出版两年了,但是销量依然可观,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根据上面的急救办法救人成功,这两年这本书没少救人。   因为这个,不少学校都把这本书列为了学生必读书目,这本书这么火爆,无论报社还是出版社,自然想要她这个作者复制成功,可关键是她志不在此,没有灵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做这件事了。   可是打开信以后,她眉毛一挑,出乎意料,竟然不是催稿的信,而是海城的美术电影制片厂想要把《小明历险记》改编成动画电影,问她的意见。   樊云璎把信放在书桌上,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脑海里则想着这件事的利弊,最后她把信收起来,拿起笔开始回信,她拒绝授权改编成动画电影。   不是她矫情,而是稿酬制度刚刚恢复,一切还不成熟,她现在授权很吃亏,等制度完善些,她不仅仅能得名和利,还能够获得丰厚的报酬。   把信邮递出去后,她去李春燕的房间看了看,见小梁鑫睡着了,她便拿起帆布包回了学校,她今晚得在学校住。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先想了想梁木在做什么,是不是晚上在加练,接着又想孩子,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正式开始上课,难免有些精力不集中,不得已给自己扎了几针才清醒,好在是第一堂课,老师讲得比较简单,她都能听得懂,这才让她松了口气。   上午上本专业的课,下午她就去找了马芸蹭制药工程的课,马芸自然很疑惑她的行为,樊云璎给的解释,“医药不分家,多学一些没有坏处。”   这课她上辈子虽然没有学过,但是以她的知识量,这些都能听懂,马芸因为过去的几年太动荡,基础不成,她听得很吃力,最后还是她帮她解惑。   因为要学两个专业,樊云璎除了每天抽空去见一见孩子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埋头学习,偶尔还会处理下玉人霜的事儿。   这天她刚上完本专业的课,打算去蹭制药工程的课,就听到云霞叫她,她扭头,便见她慌里慌张地说道:“云璎,赶紧回家一趟,小鑫生病了。” 第48章 大结局   “云霞, 怎么回事儿?”   樊云璎心绞痛,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软肋,听到孩子病了, 没有哪个母亲不心慌的。   云霞已经跑到了她的跟前, 掐着腰, 气息不稳地道:“刚才你婆婆使人来学校找你, 说小梁鑫发烧了,已经去医院了。”   闻言,樊云璎赶紧跑着去租了一辆自行车,骑上便往医院赶,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梁鑫已经喝过退烧药,正蔫巴巴地靠在李春燕的怀里,明亮的桃花眼红红的,睫毛湿答答的,一看就知道哭过。   樊云璎的心一疼, 立刻上前走几步,伸出胳膊要抱孩子, 梁鑫也看到了她,委屈地喊了声:“妈妈”, 便伸出小胳膊要抱抱。   她伸手把他抱怀里, 他顺势用小胳膊抱住她的脖子,小脸贴在她的脖颈上,委屈巴巴地哽咽道:“药, 苦!”   樊云璎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 眼睛却看向李春燕,问道:“娘, 医生给梁鑫吃的什么药?”   李春燕:“退烧药安乃近。”   樊云璎眉头一皱,这个药的副作用有些大,后世早就被禁用了,她赶紧把怀里的孩子拉远点,给他检查,也就在这个时候,梁鑫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边哭边说:“痒!”   樊云璎心一紧,赶紧给他检查,这会儿脸上还白净,她便开始解他身上的衣服,衣服还没有解开,小家伙白嫩的脸上便出现了红色的斑点。   因为痒,小家伙哭着伸出小手就要去抓,樊云璎赶紧抓住他的手,忍着心痛哄道:“小鑫乖,咱们不抓,抓了留下疤,就不漂亮了。”   李春燕被吓到了,也过来帮忙,心疼地哽咽,“这到底怎么了?”   樊云璎问道:“除了安乃近,医生还给小鑫用其他的药了吗?”   李春燕摇头,“没有,医生要给小鑫打针,他哭闹得厉害,后面的病人病又急,我就没让医生给孩子打针。”   其实是心疼小孙子,他发烧不是很厉害,也就没有让他受扎针的痛苦。   这下樊云璎便清楚状况了,小梁鑫这是安乃近过敏了,她赶紧解开他的衣裳,小家伙白嫩的身体上,也有星星点点的红斑。   小家伙因为难受,又因为双手被束缚住,小身体便努力地挣扎,并且扯着小嗓音哭闹。   樊云璎看着心都揪成了一团,但是她顾不得心疼,抱着他就去了身体检查,安乃近的副作用挺多,她得确保孩子的身体健康。   李春燕紧紧跟着,不住口地忏悔,“我刚才就不该给他喝药,就应该去学校找你,让你给小鑫治病。”   樊云璎要安抚哭闹不休的孩子,根本没有精力安慰她,因为身上的红斑很痒,又不能挠,只能帮小家伙用按压的办法止痒,再加上控制小家伙的手,一时间手忙脚乱,李春燕也在一旁帮忙,不大会儿俩人的身上都已经有了汗水,小家伙的声音也哭哑了。   等小家伙哭累的时候,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除了脸上起斑点,并没有其他的副作用,她这才松了口气,去药房拿治疗过敏的药给小家伙外敷内用。   先是找了水给小家伙喂了药,小家伙闭着嘴巴,摇着小脑袋,就是不肯喝药,本来渐渐停止的哭声再次响起,小嗓音嘶哑得厉害,樊云璎和李春燕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但是还是硬下心肠,一个捏着小家伙的鼻子,一个掰开他的小嘴巴,把药给他灌了下去。   “哇哇,妈妈坏!”   “奶奶坏,哇哇……”   小家伙哑着声音控诉,比起以前软萌可爱的小奶音,现在的声音破碎又让人心疼。   樊云璎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眼泪,再把她抱怀里轻拍后背,柔声轻哄,“小鑫乖,吃了药就不痒了,小鑫是个男子汉,怎么能怕吃药呢?”   要是以前小家伙可能就被哄住了,今儿不成,他刚刚可以说生了两场病,正是脆弱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他这会儿只知道很难受,想哭!   小家伙哭闹了一会儿也累了,慢慢地从哭泣改为抽噎,慢慢地大眼睛就开始迷瞪起来了,但是欣慰身上难受,小身体还在扭动着,打算用摩擦的办法缓解身上的痒痒。   樊云璎用胳膊箍着他的小身体,心跟针扎一样得疼,用嘴唇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心里既心疼,又庆幸,心疼孩子受得苦,庆幸药在他身上的副作用,并没有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樊云璎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看来她的儿童制药计划,得赶紧列入日程了。   “娘,您去休息吧,我来看孩子。”   回到家里,樊云璎把小家伙的衣裳脱了,给他身上涂了治疗过敏的药,可能药膏起作用了,小家伙睡梦中皱着的眉头都松开了。   樊云璎和李春燕都松了口气,好歹孩子的病情稳住了,樊云璎便让李春燕回去休息。   但李春燕并不放心离开,“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小鑫吧,回房间也睡不着。”   樊云璎随她意愿,毕竟换她回去休息,她自己也休息不好。   李春燕坐在小家伙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脸,再次心疼了,说道:“这次小鑫遭了大罪了,以后他再生病,就去找你看,再不去医院了。”   樊云璎虽然心头也有些怨怪医生开的药让小家伙受罪,但理智上她也知道这怪不得医生,因为在这个年代,安乃近就是退烧神药,价格便宜,再加上效果好。   如果不想再让这种情况发生,只有出现能够替代它的新药,这就是她的新目标。   “娘,云璎,这是怎么了?”   梁木终于封闭训练结束回家,结果看到了自己老娘和媳妇儿俩人红着眼眶守着孩子,他吓了一跳,赶紧询问。   樊云璎便把梁鑫生病的事说了,梁木倾身看了看小家伙,满眼都是心疼,但男人毕竟理智他没有让自己沉溺在伤心当中,而是先安慰自责的老娘和媳妇儿,“孩子生病也不是你们愿意的,不用太自责了。”   闻言,李春燕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要你有啥用,家里啥事儿都指望不上你。”   梁木抿了抿唇,没有吭声,这方面他的确亏欠家里,樊云璎这次也没有替他解围,有时候理解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梁木也没有多辩解,自己放下背包,去外面做家务了,老娘和媳妇儿还没有吃饭,俩个小兄妹马上就要放学了,晚饭还没有做,他得替他们做好。   接着梁榆和小花回到家里,知道小梁鑫病了,便想抱一抱小家伙安慰安慰他,不过小家伙不给抱,他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分外地黏妈妈。   这种情况直到过了周日,都没有能够好转,樊云璎早上起来看着他紧紧抓着自己衣裳的小手,心再次被揪紧,他也舍不得离开他,可是她有理想,有事业,只能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掰开了他的小手,而与此同时,他的睫毛突然抖动了下,吓得樊云璎身子都僵硬了,就怕小家伙醒来哭闹。   好在他并没有醒来,樊云璎这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起来,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梁木刚好洗漱好,见到她便轻声问:“小鑫呢?”   樊云璎同样轻轻地回答,“还睡着呢。”   梁木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反而说道:“我有个同学的叔叔是京城药厂的工程师,给,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你研究药品,如果遇到困难,就去找他帮忙,我已经帮你打好招呼了。”   这个联系方式是他昨天晚上特地去找同学要的,昨晚回来的时候晚了,樊云璎已经带着孩子睡着了,便没有给她,准备今天一早就给她一个惊喜。   樊云璎接过纸条,弯了弯眉眼跟他说道:“梁木,我有没有说过,你真是天下第一好丈夫。”   梁木的心好像被安上了加速器,快速地跳动起来,他咽了咽口水,用手松了松风纪扣,咬牙道:“等下次回来,你就能感受天下第一老公得好了。”   樊云璎挑眉,“我等你!”   梁木的瞳孔微缩,眼眸的颜色便深,像狼看猎物一样地看向了樊云璎,咬着后槽牙道:“到时候别求饶。”   樊云璎知道他还要去学校,有恃无恐道:“指不定谁求饶呢!”   梁木眼睛眯了眯,“那咱们拭目以待。”   不过这个赌约最后却没有结果,因为樊云璎回了学校之后,便写了一份制药的论文,感冒发烧是最常见的病,樊云璎打算首先研制治疗小儿感冒发烧的中成药,她不希望小梁鑫再次生病的时候,再次喝安乃近,更希望更多的孩子免于受药品副作用的毒害。   因为后世就已经有这方面的药,有参照,再加上她这两年也没有闲着,平常也会尽可能地学习制药,没少自己研究药方。   这样有药方,又有她提供的笼统的制药工艺,梁木同学的叔叔非常感兴趣,当即决定研究治疗小儿感冒发烧的中成药,邀请樊云璎做技术顾问。   华国人多,人才也多,根据樊云璎写的论文,用了仅仅两个月,便研究出了散剂样的小儿感冒退烧药。   这药成本低,副作用少,而且还带着甜味,小孩子喝药不抵触,一经上市,便几乎成了医院里儿科的常备药。   首战告捷,樊云璎也跟着出名了,京城医科大学的老院长更是震惊不已,他当初拒绝了樊云璎进修两个专业,就是怕她贪多嚼不烂,精力分散了,什么都学不好,哪里想到她不声不响地给他搞了个这么大的动作。   他叫来樊云璎,神色复杂地问道:“你确定要学两个专业吗?”   樊云璎点了点头,肯定道:“院长,我要进修两个专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保证会好好学。”   老校长见她这么坚定,这次同意了,他不同意又能怎样,人家能自己私底下慢慢学啊,不过他也不会轻易答应,他有条件的,“两个专业的成绩不能差,考试成绩不能低于每个专业的前十。”   这个有点难,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学习上拼命得很,但是老校长好容易点头,她也只能咬牙答应下来,不就是卷起来了吗,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发际线不要了,反正她就是秃头了,梁木也不敢嫌弃她。   之后樊云璎加入了熬夜大军,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其他的时候,除了看孩子,时间几乎全用在了学习上。   梁木的心情不美丽了,他本来找人是为了给媳妇儿分忧,哪里想到竟然促成了媳妇儿的事业之余,更是让媳妇儿忙碌了起来,连陪他的时间都没有。   “云璎,咱们多久没有在一起了?”   这话带着一股子怨夫的幽怨。   樊云璎跟哄孩子一样地哄他,“乖,再等等,等毕业了就好了。”   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了,低着头埋头学习起来,梁木憋屈脸色都青了,他都不记得上一次他们夫妻俩同床夜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上前一把抱住某个正在努力的小女人,往床上一扔,今晚他不再想孤枕难眠,樊云璎对于梁木也是愧疚,既然被打断了学习,她也不再继续,反而一把抱住了某个男人的脖子,今晚她要好好陪一陪她冷落了好久的男人。   努力是有结果的,到了毕业的时候,她不仅仅儿科方面颇有建树,提出了不少儿科治疗方案,就是儿童的药品,她除了刚刚开始的感冒退烧的散剂,到后来的治疗咳嗽的,治疗胃肠炎等等,每一种都是中成药,副作用几乎没有。   “云璎,你想好去哪儿工作了吗?”   毕业分配工作,好多同学都在为绞尽脑汁地留在京城,各种找关系,甚至为了留在京城,出卖了自己的婚姻。   而樊云璎则被京城人民医院和京城制药厂争抢,一个比一个开的条件好,人才哪个单位不想要。   樊云璎在选择工作上,根本没有犹豫,哪里都没有选择,她选择自己开诊所,自己当老板,不用绞尽脑汁地处理同事之间的繁杂关系,而且时间也自由,能够随自己的意愿安排去研制药品。   至于研制药品的经费,她笑了,改革开放之后,林海南不顾家里人反对辞职下海了,玉人霜的效果不用说,已经经过了市场的考验,而且价格上虽然不便宜,但咬咬牙也能买到,自然光受欢迎。   另外她还和制药厂的同学一起研制了一套洗护用品,从洁面到护肤护发应有尽有,效果自然很赞,林海南凭借着这些产品,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她的分红就够她建立实验室了。   而她的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就有她们宿舍的老大马芸,以及她用高薪和诚意从各个大学挖过来的人才。   而实验室研发出来的药品,直接通过林海南的林海生物公司上市,物美价廉,效果好,副作用更是几乎没有,深受人民群众欢迎,甚至出口到了全世界,为国家创下了不少的外汇。   这天梁木带着已经是大孩子,成为小学一年级学生的梁鑫来诊所接樊云璎,他们看着诊所外面排的超级长的队,感慨自己媳妇儿(妈妈)的受欢迎。   樊云璎见到他们,再看了看外面带着孩子排队看病的人,又看了看表,果断地要下班,不是她狠心不给孩子看病,而是她也是个俗人,也得休息,不是急病,可以找其他医生给看。   “樊医生,我和小鑫要见你,是不是还得预约啊?”   梁木看到她出来,挑了挑眉毛打趣道。   樊云璎斜了他一眼,哼了声,“哟,梁副局长终于有空来视察工作了,难得难得啊。”   梁木从京城公安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了京城公安局工作,几年的时间,凭借着才能屡破大案,他本人又有学历,现在不到四十岁,变成了公安局的副局长。   而他被自己媳妇儿打趣回来,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这个副局长可是吃软饭的。”   他的工资是固定的,一个月顶多百十来块钱,又因为身在体制内的关系,不能做副业挣钱,所以他们家现在房子是媳妇儿买的,生活费虽然用他的工资,但是媳妇儿还要补贴,所以他说自己吃软饭,还真是没说错。   樊云璎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歪头看向他,问道:“大男人的自尊心伤到了?”   梁木见她看笑话的神态,故意不吭声,樊云璎心里暗自叹一声,这是想要她哄他呢,于是把头歪到了他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地道:“夫妻之间可不是得互帮互助,我有能力挣钱便挣钱,你呢,虽然不能帮到什么,但是只要你兢兢业业地工作,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她开着诊所,给人看病,再医术不错,也会有医闹,而医闹处理的时候,梁木副局长的身份就管用了,不用他做什么,那些人碍于他的地位,也不敢太过分了,要不然光这些人胡搅蛮缠就够她受的了。   梁木舒坦了,他不是非要找茬儿媳妇儿哄,而是现在媳妇儿成了远近闻名的医生,每天忙得很,平常夫妻俩人除了话家常之外,几乎没有再向以前一样柔情蜜意了,他只能偶尔作一作,让媳妇儿哄一哄了。   “妈妈,我今天在学校被老师表扬了。”   梁鑫小朋友看不得父母浓情蜜意,赶紧扯起小嗓音找存在感。   梁木和樊云璎对视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电灯泡实在太亮堂了,完了,还不能扔掉,得哄着。   梁木不想哄这个小情敌,只能樊云璎来,“是嘛,那小鑫想要什么奖励?”   梁鑫要奖励从来不客气,“我想要一个小汽车。”   这点要求,樊云璎还是会满足的,“好!”   梁木瞥了眼咧着嘴傻乐的儿子,面带嫌弃,冲自己媳妇儿说道:“你就宠惯他吧。”   樊云璎:“不宠他,宠你?”   梁木:“……”   这女人年纪越大,怎么说话越发没有顾忌,在大路上说这些话,被人听到了多难堪。   樊云璎最喜欢看梁木这难为情的样子,乐得眉眼弯弯,梁木瞪了她一眼,这女人现在越来越恶趣味了。   “爸爸,妈妈,我想荡秋千!”   梁鑫永远是不甘寂寞的,只要父母一会儿不搭理他,他就开始找存在感。   这个要求并不算难,他的爸爸妈妈满足了他,他小胳膊被架着,小短腿一弯,在父母中间荡来荡去,小嘴欢呼着,“飞喽,我要飞喽!”   温柔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孩子的笑声传播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