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老婆奴[七零]   本书作者: 雪中立鹤 晋江VIP2024-04-09完结 总书评数:419 当前被收藏数:8984 营养液数:1401 文章积分:203,263,488 简介:   【海岛随军养崽,糙汉飞针走线,宠妻千万遍】   郑长荣出身裁缝世家,五大三粗的汉子却精通飞针走线,量体裁衣。   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把她打扮成海岛最漂亮的小媳妇,让所有人都羡慕她。   孟恬恬原本是《真千金与裁缝团长的甜宠日常》的女主,被穿越者抢走了一切,成了魔改剧情后的对照组女配。   从小爹妈不爱,被姥姥接去乡下,养成了一个小胖球。   十八岁这年,姥姥要去首都带孙子,便让她去海岛跟她的娃娃亲成婚。   谁知那范营长正在部队联谊会上相亲,装作不认识她不说,还跟大美人女主看对眼了,当着她的面交换了信物。   接下来她会在坐船离开时出事,被一个家暴男救上来,被迫嫁给他,一辈子沦为美人女主的陪衬。   她赶紧让系统匹配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男人,这时她看到了郑长荣。   他英俊帅气,眉目冷厉,不怒自威,看起来特别可靠。   她一边哭一边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问他能不能给自己安排个住处,结果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成了他的新娘。   听说郑团长要娶的是个小哭包,大家都不看好,一瞅小哭包还是个小笼包,更是等着看笑话。   什么啊,这姑娘又土又村又黑又胖,肯定过不了几天就被郑团长嫌弃死啦,等着吧,她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结果,看戏的伸长了脖子,等啊,等啊,却被糊了一脸又一脸的狗粮,而当初那个又黑又胖的小笼包,更是出落得高挑俊俏,肤白貌美,一年从春美到冬,衣服款式眼花缭乱。   岛上姑娘跟风的速度都赶不上她换新款的速度,简直羡慕死人了。   她还跟郑团长生了几个可爱的小娃娃,被一大家子宠成了小公主,那日子,谁看了不说一句她命真好。   而那机关算尽的穿越者,只能无能狂怒。   听说孟恬恬在海岛被娃娃亲甩了,二表哥连夜从首都赶来给她撑腰,结果……   他家的小胖球表妹气定神闲地指挥着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这儿紧了,再改改;那儿松了,再紧紧;还有,裙子太素了,要加点刺绣,要两只蝴蝶,要一片花丛,还有……   二表哥一脸的震惊,我滴个乖乖,他面前的真的是活阎罗郑长荣吗?一定是他敲门的方式不太对。   内容标签: 系统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恬恬(霍恬恬),郑长荣 ┃ 配角:范海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很美,他宠的   立意:和谐美好的生活需要用心经营 第1章 第1章联谊会   孟恬恬在海上颠簸了大半天,终于到地方了。   等其他人都下了船,她才扶着甲板,拖着行李,踉踉跄跄地走了下来。   海风扑面,咸涩中带着海岛独有的热带植物的气息,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呕吐的冲动,捂着心口强撑着走到了码头旁的小凉亭坐着。   一个好心的婶子见她面色难看,赶紧倒了碗热水给她:“姑娘,晕船啊?”   “谢谢婶子,嗯,晕得难受。”孟恬恬接过水碗,看着水面上飘着的薄荷叶,一低头咕咚咕咚喝了半碗。   可别说,这薄荷水喝下去好受多了,她礼貌地问婶子:“这茶水多少钱?”   “不用不用,这茶水亭子是郑团长安排的,专门给来往的军人和家属歇脚的。我看你挺面生的,是来找亲眷的吗?”婶子约莫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土黄色的粗麻衬衫,袖子高高卷起,一看就是热的。   孟恬恬也热,她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粉色的土布衬衫,很是喘了口气,道:“是啊婶子,我姥姥给了我一封介绍信,让我来找订婚的那人结婚。”   “呦,是来结婚的啊,你对象是谁啊?”婶子好奇得很,这岛上青年才俊还真不少,可没结婚的也不多了,毕竟这年头嘛,能当兵的都不愁娶,瞅这姑娘的年纪也就十七八岁,估计对象也是个年轻人吧。   要不是年轻人,谁能耗到现在呢,除了那性格不好的,或者命里带煞的,一般人早就结婚了。   结果,孟恬恬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她停下了擦桌子的动作,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你是说范海林范营长啊?这……”   他都二十好几了,没娶妻不过是因为眼光太高了,他可是部队联谊会的常客,十次有九次都看到他对那些姑娘挑挑拣拣的。   这不,今天部队又有联谊会,他这个花心大萝卜肯定也在。   冲着他去的姑娘也不少,回回都是失望而归,她家侄女儿更是个不死心的,三天两头去黏着范营长,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成。   要是成了,这姑娘不就白来一趟了?   要是不成,按着范营长那刁钻的眼光,估计也看不上这姑娘。   毕竟这姑娘又黑又胖,隐约还有些浮肿,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跟地里滚出来的煤球疙瘩似的。   婶子一时有些着急,很是担心这姑娘受委屈,于是她好心劝了劝:“姑娘啊,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其实外地来的人啊,大多都会水土不服,长期定居更是三天两头病病歪歪,你不如在老家找个好的,何苦来受这个罪呢。”   “老家没什么亲人了,谢谢婶子。麻烦你帮我指个路,我要去哪才能找得到他呢?”孟恬恬不是没有担心过水土不服的问题,可她自小爹不疼娘不爱的,被扔在乡下姥姥家才有口饭吃。   现在姥姥为了给表哥带孩子,去了首都,顾不上她了,舅舅舅妈又都是大忙人,她留在姥姥家也是举目无亲的,倒不如跟她的娃娃亲结婚了。   所以姥姥这么安排,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就是她有些年没见过范海林了,记忆里他是个爱笑的邻家大哥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谢过好心的婶子,在她的指引下往部队接待访客的接待办走去。   到了接待办,她把介绍信拿给工作人员,对方登记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他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姑娘,问道:“你确定你是来找范营长结婚的?”   “对啊,我们两家是邻居,一早就定了娃娃亲。”孟恬恬还不知道好心的士兵只是不想让她去自找没趣,她天真地想着,既然是娃娃亲,又是自小认识的,海林哥哥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   对方登记完就把介绍信留下了,给了她一份手绘的地图,指了指其中一个标注为大舞台的地方:“你去这里找吧,今天有联谊会,范营长肯定在。”   “好,谢谢啦。”孟恬恬接过地图,满心欢喜地往目的地走去。   走到半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咦?联谊会,他去联谊会干什么?   啊,想必是帮手下的将士们介绍对象吧,毕竟他好赖是个营长呢,自然要多多关心手下的终身大事。   孟恬恬想通之后,继续往前面走去,可这手绘的地图太粗糙了,前面路口她是真的看不出来到底该怎么走了。   只好扯住一个刚刚路过的男人,看他身上雪白的军装,似乎是个军官,他眉眼周正,自带一股凌然正气,虽然不苟言笑一脸严肃,但是乍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可靠之人。   她便壮着胆子问了问:“你好,请问大舞台怎么走啊?”   男人叫郑长荣,是戍守海岛的海军团长,他低头打量着面前的姑娘,眼中有些许的意外和震惊。   他很好的掩饰了起来,只淡淡地说道:“跟我来。”   孟恬恬松了口气,果然,姥姥说得没错,越是那些长得凶神恶煞的军官,越是喜欢保护弱小,是绝对不会欺负女孩子的。   要是到了岛上人生地不熟,就找这样的军官问路,准没错的。   她跟在郑长荣身后,因为忐忑而一直低着头,直到视线里的那双军靴忽然停下,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头顶盖下来:“到了。”   她这才抬头看了眼,果然,面前的建筑气派极了,上面挂着一块木匾,写着:文工团大舞台。   孟恬恬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还没来得及打听一下对方的名字,就看到这个军官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他去的方向,那边似乎是个邮局,估计是要寄信吧。   孟恬恬收回视线,怀揣着一丝丝的忐忑,往里走去。   门口站岗的见她是郑团长带来的,便没有为难她,直接放她进去了。   她一门心思找人,被一个穿着白裙子哭着跑出去的女人撞到了都没有在意,到了里面,她才发现人山人海,压根不知道从何找起。   可她来都来了,就这么走开不是白折腾了吗?   只好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往里面走去,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先适应适应,等喘口气儿了再去找人打听。   不然的话,面对面说话都听不见的。   她在角落里找了个空位子,放下背包,很是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雪白的军装,正搂着一个穿着长裙的长发大美人在说笑,眼神专注,极尽温柔,不是她那个娃娃亲范海林,又是谁呢? 第2章 第2章坏男人   孟恬恬有三年没见过范海林了,当兵的不容易回家过年,所以记忆里的海林哥哥还停留在最后一次跟她拜年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英气勃发,热血昂扬,看向一个人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清澈的湖水,一眼可以望到底,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要大展宏图的野心和抱负。   那时候,姥姥问他:“海林啊,部队有没有给你说媳妇啊?还等我家恬恬不?”   “嗨,说也没用,我都给拒了,我告诉他们,我要等我家恬恬呢,恬恬这么乖这么可爱,等她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儿!我怎么也不舍得让她做别人的新娘子啊。”   说句这话的时候,海林哥哥应该是真心的吧?   可现在他看向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那么深情那么缱绻,应该也是真心的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来,范海林迟迟不给姥姥回电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当时她就问姥姥:“海林哥哥不会是有对象了吧,他又不好意思拒绝你,所以这么些天了都没有回消息。”   姥姥却说:“我叫你表哥问了,他那老战友跟你海林哥哥在一个岛上的,人家说了,你海林哥哥没结婚呢,就是太忙了,动不动要出任务,十天半个月的不在。你这孩子,从小喜欢多思多虑,还是别瞎想了,乖乖听话,找他结婚去吧。”   孟恬恬信了,所以才一个人怀揣着忐忑,颠簸了小半个月找到了这里。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姥姥等不到回信了,因为范海林就是个大骗子!他根本没有等她,他已经迫不及待奔向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把曾经的誓言和两家的婚约都当成了狗屁!   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明明她那么相信他的,呜……   眼泪落了下来,咸咸的涩涩的,她不喜欢被欺骗,更不喜欢被背叛的滋味。   可要问她对范海林有感情吗?   她也说不上来,应该只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那些情分,友情为主,亲情次之,要说爱情,那估计是没有的。   可她就是难受,好像被谁扯住了嗓子,手从她的喉咙伸了进去,要把她的心掏出来扔在地上碾碎,让她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什么娃娃亲,什么邻家大哥哥,什么照顾她保护她,那都是笑话,都不作数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视线跟范海林对上,想问他要个说法。   可不等她开口,他便移开了视线,中间只有一个短暂的迟疑,眼中露出了些许的意外,随即便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继续跟面前的女人说说笑笑,深情款款。   孟恬恬站在那里,周围一片喧嚣,自己的世界却满是寂寥。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一个一无所有的小丑。   范海林居然装作不认识她,那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她也是有尊严的,她要回家!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响了起来:“我说过的吧,你的海林哥哥不要你了。”   “是你!”孟恬恬惊讶得跌坐在了凳子上。   这个声音几天前出现过一次,而且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它说了一堆不好的事情,导致她很快没了耐心,很是愤怒地叫它闭嘴。   她还以为它走了,没想到它还在。   她吸了吸鼻子,这次不再抗拒它的出现了,红肿的眼眶里,是溺水之人才有的无助和彷徨。   系统不忍心看她这么可怜,柔声道:“是我,这下信我了吧?”   谁叫它家宿主胆小呢,上次它都把她吓哭了,这次试着温柔点。   孟恬恬很茫然,她想避开那些糟糕的事情,她长这么大,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她不应该过得那么悲惨。   系统知道她在想什么,劝道:“现在当务之急,你不能走。不然你一定会在海上翻船,被那个坏男人救上岸,到时候衣衫不整的,只能嫁他了。”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孟恬恬心里突突的,她很惜命,她不想被家暴男缠上。   她现在方寸大乱,只得孤注一掷:“要不你看看岛上还有好男人吗?他愿意娶我吗?反正姥姥家我回不去了,我爸妈也不要我,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啊,怎么没有啊,不过这人命里带煞哦,今年二十九了,家里和部队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每次都是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女方就出事了,是作者钦定的天煞孤星,不过大家明面上不敢这么议论。”系统叹了口气,目前可选的好男人真不多了,要么有家室了,要么正在谈,合适的就这个郑团长了,可是……   孟恬恬觉得命里带煞没什么,只要不是坏人就好。   她朴素的是非观在姥姥的影响下,只有好人和坏人两种。   系统叹了口气,补充道:“可是他是这本书的炮灰男配哎,原本今晚负责巡逻的是范海林,可范海林谈对象请假见家长去了,就跟他调换了执勤的排班,等会有个紧急任务只能他亲自指挥,他会死在这次任务里,他死之后,范海林就成团长了。”   “什么?这人这么倒霉吗?那我可以不让他去吗?”孟恬恬没想到,这个郑团长也太惨了吧,出个任务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还把位置腾出来让人家上位了,简直冤死了好吗。   系统点点头:“不知道,除非他拒绝范海林请假,如果他答应了,你可以试试提醒他早作准备。”   孟恬恬义愤填膺:“好!我试试!我怎么觉得范海林是故意的呢?”   “这……我版本太低了没办法知道更详细的内情。”系统也很无奈,它想升级解锁更多内情的话,需要宿主做任务的。   不过不着急,先避开那个家暴男再说。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万一你提醒了之后郑团长不信呢?万一郑团长还是会出事呢?”   孟恬恬握紧了拳头,很有点慷慨激昂的气势:“没有万一,他要是不信我我就哭,姥姥说我哭起来可凶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系统心说可不是吗?虽然我是公的,但我也受不了。便安抚道:“那你就在这坐着,他等会就来了。”   孟恬恬深吸一口气,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存在神圣了起来,她要救这个郑团长,绝对不能让背信弃义的范海林踩着他上位!   她默默握紧了拳头。   她这一会儿沮丧哭泣,一会儿又振作起来的样子,看得那范海林直犯嘀咕。   不过他佳人在怀,自然不好过来打听什么,便跟她女人,交换了定情信物,见他怀里的女人似乎注意到了孟恬恬,眼中带着敌意,他赶紧把人哄着,往大舞台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叫一个通讯员去把郑团长请过来:“你就说有这里出了点状况请团长过来处理一下,我应付不了。”   士兵一溜小跑离开,他怀里的阮娇娇却不高兴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女的为什么一直盯着你呢!”   范海林是装傻充楞的好手,一脸茫然地看着阮娇娇:“谁啊,哎呦我的姑奶奶,我的眼里只有你,哪有别人啊。”   “那你找郑团长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家来了电报,有个什么娃娃亲来找你结婚。不会就是刚才那个黑不溜秋的村姑吧?你找郑团长来,是怕她没地方去吧?说吧,你是不是心里有她?范海林我跟你讲,你要是心里有别人就别沾姑奶奶的边儿,姑奶奶可不要三心二意的臭男人!”阮娇娇怒了,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准确,范海林会无缘无故去找郑团长过来?肯定是为了那个丑胖妞!   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却没有吓到范海林,他笑着亲了她一口:“胡说什么呢?我找郑团长当然是为了咱俩结婚申请的事,我问问他流程。”   阮娇娇不信他的鬼话,撇了撇嘴。   她冷哼一声,狠狠拧了把范海林的腰:“你要是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姑奶奶剁了你的宝贝,叫你一辈子做不成男人!”   范海林赶紧打哈哈:“怎么可能呢,我有你还不知足吗?算了算了,不等老郑了,走,我们问别人去。”   两人走后不到五分钟,郑长荣就过来了。   传话的小兵找了一圈没见着范海林,懵了:“团长,范营长刚才真的在这里。”   郑长荣没说话,原打算转身就走,不想大舞台那出来个人,一脸崩溃地喊道:“团长,哎呀团长你可算来了,你快来看看,有个不知道哪来的姑娘,又是哭又是笑的,把兄弟们都整懵了,问她也不说话,你快来看看,到底怎么办呢这。”   郑长荣蹙眉,蓦然想起之前那个小黑妞,犹豫了片刻,还是进去了。 第3章 第3章好男人   郑长荣生得异常高大威猛,他那么不经意地往人堆里一站,就像是一株参天大树忽然闯了进来,特别有存在感。   可这株大树是冰冷的,是带着寒意的,叫人不自觉地想躲开。   原因倒也简单,他这些年但凡有人介绍对象,对方立马出事,久而久之,他有嘴也说不清,干脆就惜字如金了。   时间久了,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锋利的眉眼配上他不苟言笑的表情,那就像是行走的冰雕,让这闹哄哄的现场骤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赶紧开溜,多一刻也不想耽搁。   看对眼的松开小手,客客气气地过来行了个军礼,喊一声团长好,没看对眼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同样毕恭毕敬地跑到他面前全一下礼数。   等这群人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一哄而散,那藏在人群最后头的小胖妞才彻彻底底地失去了遮挡,就这么不期然跟郑长荣打了照面。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在心里发出感叹:果然是她!难道是他?   目光纠缠了片刻,却谁也没动,谁也没开口。   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的意味,这让孟恬恬有点紧张,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她在心里问了一声:“喂,你说的那个好男人,不会就是他吧?”   “是他,就是他!”系统兴奋极了,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要是能让郑长荣活下来,它家宿主就真的有救啦,至于什么天煞孤星,那都是作者瞎给他扣的屎盆子,其实每个出事的姑娘都是另有隐情,跟郑团长没关系的。   它提醒了一声:“你快别傻站着了,去跟他说话呀。”   “可我不知道说什么。”孟恬恬呼吸急促,从小到大她就没跟陌生男人单独相处过,她壮着胆子再次对视了一眼,居然从男人周身的寒气里捕捉到了一丝丝的善意。   想想怪讽刺的,信誓旦旦要保护她的人装作不认识她,反倒是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眼中带着一份关怀。   这让孟恬恬委屈得不行,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落在男人眼里,那就是小胖妞儿被哪个混账羔子欺负了。   郑长荣依旧眉目冷峻,脸上看不到半分的笑意,可他到底还是动了动,抬腿往里面走来。   他穿着白色的海军制服,扣子一丝不苟地全扣上了,脚踩统一配发的黑色作训鞋,走在空旷的大厅里,每一步都像是气势千钧,这让没见过世面的孟恬恬越发紧张了起来。   她正哭得伤心,眼前的光线骤然一暗,他来了。   男人停了下来,孟恬恬泪光盈盈地抬头看了眼,嘴唇张了张,还没开口,小腹那里就传来咕噜噜的声响,雄赳赳气昂昂,非常响亮。   她无地自容,把脸埋在了手心。   丢死人啦,这声音也太大了吧,跟打雷似的。   也不知道郑团长会不会嫌她麻烦……   孟恬恬很是忐忑,不想,男人直接转身,说了一个字:“来。”   “啊……”孟恬恬犹豫了一瞬间,眼看着男人快要走出去了,便赶紧追了上去。   小碎步的声音在空旷的舞台上响起,男人停在半路等着,不期然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袖子。   他愣了一下,却没有阻止,就这么任由她跟着,一起往外走去。   可这姑娘太紧张了,连路都不看,迈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啃泥,情急之下他只得托了她一把。   这一托,他那遍布老茧的大手便扯住了她柔滑细腻的小手。   两人俱是一愣,尤其是郑长荣,那看似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却闪过刹那的涟漪,叫他很好地藏了起来,重回平静。   把这小胖妞扶稳了,郑长荣还没来得及撒手,就被她攥住了小拇指,紧紧地握着,委屈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子赖上他的倔强,叫他不由得移开视线,沉默地迟疑了片刻。   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一起往外走去。   孟恬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耍起赖皮,耳朵里嗡嗡的,脸颊滚烫。   难为情到了极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没有甩开她的手,这是个好兆头。   她乖乖地跟在郑长荣身后,也不问去哪,就这么被他带进了一个宽敞又气派的食堂里面。   他掏出兜里的饭票递了给了窗口,打饭的婶子不明所以:“郑团长,怎么是两张啊,你晚上不吃了?”   郑长荣没说话,用沉默表达着他的不满。   那婶子只好闭嘴,麻溜地打了两份午餐,全都是军官的配额,两荤两素,加一个蛋花汤,米饭盛得多多的,生怕引起这位活阎罗的不满。   郑长荣看着还没撒手的小胖妞,挑了挑下巴,让她自己把另外一份端上。   孟恬恬整个人都是木的,因为太紧张了,导致她到了食堂都没有撒手,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他,端着餐盘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其他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有位置空出来,两人便坐了过去。   不一会,郑团长手拉手带着一个小胖妞吃午饭的消息就在岛上传播开了。   人们很是好奇,这小胖妞难不成要跟他处对象?可这小胖妞会不会跟其他的倒霉蛋一样,相个亲就被他们郑团长克死了?   一时议论纷纷。   等范海林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他正在海滩那里陪阮娇娇捡贝壳。   他喊住了刚刚路过的一个士官:“你说什么?郑团长有对象了?还一起吃饭?还手牵手?”   “是啊营长,咱团长真的有对象了,胖乎乎的,瞅着还挺有福相的,就是黑了点,土了点,我瞧着应该是年纪不大,还没长开呢,等再过个一两年,说不定就是个大美人了。”士官倒是好心,不想把不认识的女性说得太过不堪。   可这句话却引起了范海林的不满,他没来由地发了通脾气,责骂这个士官背地里议论团长是违背纪律的行为。   等那士官垂头丧气地回去写检查了,范海林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阮娇娇松开了。   他赶紧堆上笑脸,回头哄了哄:“怎么了又?搂着我太热了?”   阮娇娇冷哼一声,直接搡开了他:“他们说的是你那个娃娃亲吧?怎么,被郑团长看上了?你吃醋了?”   “我哪有,我这是严抓部队纪律,免得因小失大,这群猢狲整天在背后议论高级军官,这不是找打吗?”范海林的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可阮娇娇却不吃这一套,眼睛跟在喷火似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馊主意。   她忽然计上心头,走过来勾住了范海林的胳膊:“是不是吃醋,去食堂看看就知道了。”   范海林还想争辩,可阮娇娇这脾气哪里由得他反抗,尖锐的指甲已经抠破了他胳膊的皮肤,痛得他嘶了一声,只好硬着头皮,跟她一起往食堂去了。 第4章 第4章我对象   孟恬恬饿坏了,因为晕船,所以她一上午都没吃东西,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什么矜持,很是狼吐虎咽地吃了起来。   结果刚吃两口,她就苦恼地放下了筷子,这不对啊,明明吃着像是水果,为啥加了辣椒和盐呢?   那滋味,又甜又咸又辣又酸,怎么吃怎么怪。   她现在急需喝水,冲一冲嘴里奇怪的味道。   可她不知道哪里有水,正准备开口问问,就看到郑长荣站了起来,转身往打饭的窗口去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只椰子,托着一只空碗,一起放在了她面前。   椰子已经开好了,倒出来的是白色半透明的清凉液体。   孟恬恬喝了一口,甘甜中带着微微的青涩,滋味还不错。   她没想到这个郑团长这么体贴,转身翻开挎着的帆布包,取了十块钱出来:“谢谢你,给。”   郑长荣抬头看了眼,把钱推回她面前,继续低头吃自己的。   孟恬恬干脆抓住他的手,把钱塞进他掌心,甜甜地一笑:“别嫌少呀郑团长,等我在岛上找个活干干,我也请你吃顿好的。”   “你认识我?”郑长荣还是没要这钱,反手把钱塞回了她的帆布包里。   “不认识,我猜的。”孟恬恬见他怎么也不肯要,就没再坚持。   可她拿起筷子,看着那糟糕的饭菜,真有些下不去嘴了,只得盯着默默吃饭的男人干瞪眼。   郑长荣察觉到她热辣辣的目光,抬头淡淡地扫了眼:“不合胃口?”   “嗯,这个黄色的是什么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奇怪的东西。”孟恬恬有点心理阴影了,对餐盘里其他的饭菜也不看好。   郑长荣倒是吃习惯了,见她这么苦恼,连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只得另作打算。   他告诉她这东西叫菠萝,随后便沉默地把自己那份饭吃完了,起身去窗口那里要了铝制饭盒,把孟恬恬吃不完的直接打包提着。   孟恬恬怪难为情的,赶紧帮着把空餐盘送去了水池那里。   随后抱着没喝完的椰子,追在郑长荣身后,像个跟屁虫似的,一步也不敢落下。   刚到食堂门口,就看到范海林领着那个大美人来了,两人眉来眼去的,腻歪得不行,见到郑长荣的时候,很是客气地行了个军礼喊了声团长好。   郑长荣却没有回礼,而是指了指身侧的孟恬恬,问范海林:“你朋友?”   范海林犹豫了一瞬间,随即摇摇头:“团长,我不认识她。怎么,她说她是我朋友?你别搭理她,谁知道她来干什么的。”   “也许是穷酸亲戚养不活自家闺女,送来给你当媳妇的吧?”阮娇娇接过话茬,逼着范海林彻底划清界限。   范海林赶紧摇头:“那不能,我心里只有娇娇你一个人,别的我谁也不要。”   这话说得挺绝情,为了攀附阮娇娇,范海林一点后路没给自己留。   阮娇娇终于满意了,她笑着看向孟恬恬:“小妹妹也真是可怜,穿得这么土,怪寒酸的,回头我找两件不要的旧衣服送她好了。”   范海林笑了笑,装作真的不认识似的,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孟恬恬:“确实,她哪比得上娇娇你品味好,太土了。”   阮娇娇得意地收回视线:“哎,没办法,谁叫我爹有本事呢,每个月的布票都紧着我了,我当然可以穿得体体面面的,不像这个小妹妹,一身的补丁,真可怜。我还想着,这小妹妹刚才一直盯着咱们看,怕不是你的老相识,现在看来,估计只是羡慕我有一身漂亮衣服吧,我也理解的,毕竟土包子嘛,哪里见过这样好的衣服。”   说着,阮娇娇决定恶心一把范海林,转身看着郑长荣:“郑团长,我听别人说你找到对象了?还手拉手一起吃饭呢,该不会就是这个小妹妹吧?那可真是好事,郑团长你也快三十了,是该娶个媳妇了。”   郑长荣没说话,大热的天,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他转身打量着一直没说话的小胖妞,惊觉她眼里噙着泪,想哭又强迫自己不要哭,可怜得让人心口发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抓住了她的小手,攥在了自己手心:“嗯,我对象。”   说着,他便牵着小胖妞离开了,到了外头的路上,他才停了下来,刚一松手,就看到孟恬恬蹲在了路边,埋头呜呜地哭了起来:“骗子,大骗子!呜……”   眼瞅着她越哭越来劲,郑长荣也不劝她,等她哭声渐小,一抽一抽的有些累了,他才问她:“哭完了?”   孟恬恬站起来,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猫猫,她抓住了他的手,眼中带泪,却有着孤注一掷的倔强:“你刚说的算数吗?”   郑长荣一愣,他看着梨花带雨的小胖妞,视线落在她混身上下唯一不胖的小爪子上,问道:“哪句?”   “好啊,你也欺负我!你刚才明明跟那个女人说我是你对象的,你现在不想承认了吗?你也嫌弃我是乡下的土包子对不对?呜,你们欺负人……”孟恬恬是真的委屈坏了。   负气之下,直接甩开了郑长荣的手,扭头就跑。   郑长荣无奈,见她一头扎去部队训练场的方向,只好喊住了她:“回来。”   孟恬恬在前面路口停下,转身委屈地看着他:“干嘛啦?你好凶啊!”   “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郑长荣没觉得自己凶,见她站在那里耍赖皮不肯动,干脆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孟恬恬身子往后坠,不肯配合,嘴里嘟嘟囔囔:“我不要跟你走,我以为你跟他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欺负我,你自己说我是你对象的,现在又不认了,我不理你了,你走开!”   “谁说我不认了?”郑长荣服了,这什么傻里傻气的乡下小妞儿,真能闹腾。   他直接把人拽起来:“之前别人给我介绍对象,介绍一个就出事一个。你要是不怕死,那我不介意做你对象。”   “真的?”孟恬恬兴奋极了,一蹦三尺高,眼里闪着雀跃的小星星,“我不怕死!你不准耍赖皮,是你自己要做我对象的哦!”   郑长荣嗯了一声,看着她两手空空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行李呢?”   “哎呀,我忘大舞台那了!”孟恬恬不好意思地笑笑,明明眼睛还红红的,可她就是能笑得没心没肺的,像是雨过天晴了一样。   郑长荣赶紧领着她回去取。   在两人身后,阮娇娇看着范海林,故意试探他:“呦,还真是郑团长的对象呢,没想到郑团长那么冷漠的一个人,看向那个小村姑的时候居然还挺温柔的。”   “军人嘛,保护弱小那是本能。”范海林找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他的心口隐约有些发闷,有些发酸,还有些刺痛,像是不小心撞上了仙人掌,致命倒是不至于,但那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心痛,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看着一蹦一跳什么感情都藏不住的孟恬恬,默默握紧了拳头。   下午郑长荣请了个假,带孟恬恬去海边抓了点蛏子、鱿鱼、牡蛎等回来。   他带她去了自己单独居住的一处小木屋,把这些海鲜洗洗干净,亲自给她做了顿好吃的。   孟恬恬第一次吃这些海鲜,不知道怎么下嘴,一时弄得浑身都是油。   郑长荣无奈,本打算带她去发个电报跟她家里说一声,现在只好取消这个计划。   他让她去换身衣服再吃,结果等她换完出来一看,嘿,还真就被那阮娇娇说中了,她身上的衣服打满了布丁,颜色又老气又丑,活脱脱把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衬得像个老气横秋的小乞丐似的。   郑长荣丢下手里的筷子,起身出去了:“等我,别乱跑。”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匹绿底黄花的布料子,孟恬恬顶着一张大花脸,抬头看了眼坐在缝纫机前的魁梧汉子,一脸的茫然:“郑团长,你要做什么?”   “给你做身衣服,来,胳膊抬起来,我给你量量。”郑长荣拿起皮尺,直接给她量起了腰围。   到了胸围那里,他量不合适,便把皮尺递给了孟恬恬:“去擦把脸,自己量一下。”   可孟恬恬不知道该量哪里,报出来的数字一个比一个离谱。   郑长荣懵了,抬头一看,她正肚子附近比划着,对所谓的胸围毫无概念。   郑长荣只得抚额:“过来。” 第5章 第5章哄哄我   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郑长荣虽然说让他来量,可他的手停在她身前一拳的距离,之后就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英挺的剑眉抱在了一起,似乎在考虑什么为难的问题。   孟恬恬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她把皮尺塞回他手里,扯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比划:“量啊,正好我跟你学学。”   柔若无骨的小手带着一丝凉意,眼看着要贴到她肚子上了,郑长荣赶紧扯着皮尺胡乱在她身上绕了一下,就哄她量完了。   没成想转身的时候没注意身后的缝纫机,刺啦一声把衬衣刮在了机头上,撕开了一个细长的口子,露出他小麦色的皮肤,腰线分明,隐约能看到腹部的肌肉。   孟恬恬扫了一眼,见那里皮肤隐约有些泛红,问道:“疼吗?我帮你揉揉?”   冰凉的小手不期然触碰到他腰上的皮肤,叫郑长荣眼神一紧,赶紧扭过身去避让,偏偏她担心得很,跟着他一起转了过去,伸手又想帮他揉,他只得将她摁住:“我自己来。”   说着他转身坐下,在工作簿上随便填了个尺寸,写在了胸围后面,沉声道:“去把菜吃完,不要浪费。”   孟恬恬乖巧地哦了一声,轻轻关上了房间门。   屋里骤然安静了下来,郑长荣把衣服脱下,去存放布头的箱子里找了找,没看到合适的,便暂时把这件收了起来。   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好的换上,之后便埋头给孟恬恬的裙子打样。   院子里,孟恬恬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好偏僻啊,郑团长为什么住在这里啊?我听表哥说,当团长的都住家属院,他是不是犯错了?被上级领导撵出来了?”   系统哭笑不得:“怎么可能?家属院那得是结过婚的才住的,未婚的只能住大宿舍。他住这里是另有隐情。”   “不过我觉得这里不像是男人住的地方哎。”孟恬恬仔细打量了一下,收拾得太干净了,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连放盐的罐子都擦洗得一尘不染,这得多勤快啊。   系统却说她这是刻版印象,就不许男人爱干净吗?   孟恬恬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小到大认识的男性,摇了摇头:“没见过,我表哥的房间跟猪圈一样,范海林的也是。”   系统无奈,只好转移话题:“好啦,郑团长已经答应跟你处对象了,咱们也该考虑一下怎么阻止他代替范海林出任务吧。”   “我又不知道是什么任务,总不能就这么跑过去跟郑团长说吧,他不得把我当疯子吗?”孟恬恬很无奈,她这跟盲人摸象没什么区别嘛。   系统提醒道:“第三个主线的解密任务叫【范海林坑人上位】,已经在遇到范海林的时候解锁啦,你可以预览一点点剧情提要的哦。”   “好,我现在就看看。”孟恬恬的手指在虚空里一点,一个用户信息栏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宿主:孟恬恬(证件照.jpg)】   【年龄:18】   【身高:163cm】   【体重:66kg】   【生长发育情况:挑食,营养不均衡,缺钙,贫血,虚胖,发育迟缓】   【家庭成员关系:★★★★★难度,待解密】   【金手指:海岛寻宝指南针】   【绑定系统:狗蛋儿(证件照:长相潦草的厌世脸猫咪.jpg)】   进入用户界面后,可以看到四大类一共十二个项目的日常任务,然后就是   【解密主线】:   【1孟恬恬·离奇身世】(灰色,与线索人物见面后解锁剧情)   【2郑长荣·天煞孤星】(灰色,活过今晚后解锁剧情)   【3范海林·坑人上位】(白色,已解锁,可进入预览)   支线和其他琐碎的项目也有一些,不过孟恬恬现在顾不上,她点进了【3范海林·坑人上位】,看到了这么一段剧情提要——   附近岛屿“小星星”被猴子抢占,并将岛上国旗拔除,附近渔民被驱逐或打伤,领导高度重视,责令本月月底务必夺回小岛。   该岛面积仅有三十公顷,地势险要,遍布山岭沟壑,极易设立埋伏,因其在范海林的负责范围内,理应由范海林指挥夺回。   郑长荣今晚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防备第三方从南海偷袭,跟他们里应外合。   孟恬恬虽然没见过世面,但她平时也是听广播的,知道猴子这么嚣张是有鬼子在背后挑拨拱火,所以,范海林骗郑长荣去守小星星岛的真实目的……   难道是为了抢走原本属于郑长荣的更大的功劳?   比如,郑长荣这边快撑不住的时候,他再假惺惺过来支援?   也许在原来的剧情里郑长荣就是被他拖死的?   很有可能!   她必须提醒他,让他早做防范!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替范海林去送死!   但是要怎么让他相信她的话呢?   直接告诉他范海林会找他调换今天的排班?   然后把他带出去,等范海林主动找他说这个事儿,这不就应验了吗?   连狗蛋儿都为她的聪明劲儿点赞,一个劲地催她快点上,不要犹豫!   孟恬恬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去水池那里把碗筷洗了,再把吃饭的桌子收拾干净,这才敲响了房间的门。   她深吸一口气,总觉得直接说太突兀了,说不定会被郑团长当成什么坏人。   不如先搞好气氛,等他对自己亲近些再说?   于是她问道:“郑团长,忙完了吗?我跟你说个事儿。”   郑长荣刚把裙子的图样打好,此时他正在用砂纸打磨手心的老茧,闻言他走过来打开了房门,视线从小胖妞的头顶越过去,落在门外的篱笆上:“说。”   孟恬恬觉得他怪怪的,跟她说话却不看着她,不过没关系,谁叫他长得那么俊!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   便热情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甜甜地喊了一声:“郑团长,你说,咱俩都处对象了,我还喊你郑团长是不是太见外了?我喊你长荣哥哥好不好?”   视线对上,郑长荣不由得身体一僵,姑娘的眸子不染纤尘,纯真得如同一捧清泉,叫人不敢亵渎。   他赶紧移开视线,声音淡淡的 :“随便你。”   孟恬恬不高兴了,松开手冷哼一声,坐在旁边石凳上生闷气。   那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河豚似的。   可他不会哄女孩子,只得背过身去,准备继续做裙子去,有了漂亮衣服,想必她就高兴了吧。   结果他刚抬了抬腿,就听孟恬恬说道:“哪有你这样处对象的嘛,我生气了都不哄哄我。”   “……”郑长荣无奈,只好转身看着她,“怎么哄?”   “你们这有好玩的地方吗?你带我去玩吧,裙子晚上回来再做!”孟恬恬终于图穷匕见。   郑长荣琢磨了一下,居然点头答应了。   他进屋把针线收收好,再把布料子归拢整齐,随后拿上布票:“走,去供销社。”   孟恬恬开心极了,一蹦一跳地跟着,也不管路上的人用多么震惊和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售货员意外地看着柜台前的两人,用方言问道:“姑娘,你是我们郑团长的什么人啊?”   “她说什么?”孟恬恬听不懂,一脸的茫然。   郑长荣低头看了她一眼,用普通话大大方方的回道:“我对象,拿两条裙子来。”   售货员惊呆了,老天爷,郑团长居然处对象了?   这姑娘都不打听一下的吗?不知道别人介绍一个就出事一个吗?   可她不敢得罪这位冷面团长,只得把所有的话憋在肚子里,问道:“要好的还是便宜的?”   “好的。”郑长荣拍出一叠布票在柜台上,“最好的,拿两条来。”   先有个替换的再说吧,总比身上这破破烂烂的好。   售货员拿了一条纯黄色的棉布长裙,又拿了一条藕粉色的的确良中裙,换上一副热情的面孔,招呼孟恬恬到试衣间换衣服。   出来后,孟恬恬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脸上一红,果然人靠衣装,这条黄色的裙子比她穿的旧衣服好看多了。   郑长荣额外买了一只手提包,把衣服全都装上,走过来淡淡看了一眼:“一般。”   孟恬恬脸上的笑变成了委屈,她叹了口气:“哎,我知道,我长得很一般的。”   郑长荣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去:“我说裙子一般,你先穿着,回去我给你做漂亮的。”   原来是这样!孟恬恬又来了精神,追上去问他去哪约会。   结果两人刚出供销社,就看到了范海林。   孟恬恬郁闷了,她还没找到机会说正事呢!   只得赶紧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装病。   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呜呜地哭了起来,还可怜巴巴地喊肚子疼。   郑长荣狐疑地看着她,再看看似乎憋着坏水的范海林,稍加思索,扶着她去卫生所暂时回避。   范海林留在原地,看着毅然离开的郑长荣,总觉得他不太对劲,他看向身后跟来的阮娇娇:“你确定今晚鬼子在小星星岛上有埋伏?”   “确定。你可千万不能去啊!”阮娇娇在暗示他,赶紧去找郑长荣调换今天的排班。   范海林咬咬牙追去了卫生所,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郑长荣命丧小星星岛,把团长的位置让出来!   因为 第6章 第6章家暴男   到了卫生所,孟恬恬不装了,满脑子想着要怎么跟郑长荣坦白。   正好她想上厕所,便让郑长荣等她一下,她抓紧时间开动一下脑筋。   郑长荣站在厕所前的花坛前等她,不一会对面男厕走出来一个人,穿着白大褂,斯斯文文的,还架着一副眼睛,一看就是医生。   这人叫蔡兵,见到郑长荣有些意外,愣了愣神,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神色有刹那的扭曲。   不过他很快稳住了心神,笑着打了声招呼:“郑团长,等人?”   郑长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蔡兵笑笑,没再自找没趣,转身往门诊室去了,他看起来很从容,很平静,直到进了他的内科门诊那里,他才冷笑着关上了门,把手头的病案本撕下来好几页,揉成团再展开,最后咬牙切齿,一点一点撕成碎屑。   他明显有点情绪激动,不过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立马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   碎纸屑全部藏到问诊单下面,说了声:“进。”   来的是范海林,他大喘着气,问道:“看到郑长荣没有?”   “在后院厕所那里等人呢。”蔡兵跟郑长荣不对付,但跟范海林却关系不错。   这会儿见他来了,正好有事问他:“听说你跟阮娇娇成了?她人呢?”   “嗯。”范海林回头,语气有点急,“怎么了?”   “早上她就神叨叨地过来,让我去码头等什么属于我的缘分,我倒是特地请了假,结果等了半天屁都没有!”蔡兵气死了,回来后就摔书摔笔摔凳子。   这会儿他对面那桌的椅子已经瘸腿了,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范海林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也不知道谁是蔡兵的缘分,只得敷衍道:“你等我问问,明天再找你说。”   蔡兵见他这么着急,想想还是松了手,没再纠缠。   范海林追到后院,发现阮娇娇已经等在那里了,一问,才知道那两人从拱门出去了,只好又追了出去。   此时的孟恬恬已经跟郑长荣来到了卫生所后山的一座淡水湖前,两人躲进了旁边的林子里说话。   等孟恬恬喘匀了气儿,郑长荣才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扶着膝盖看着他,眼中满是真诚和担忧,她扯了个慌,就说自己当时在大舞台那,听到范海林跟那个女人的密谋,他们要算计郑长荣。   后面的话就很好说了,她把小星星岛的事自然而然的衔接上,问郑长荣怎么办。   郑长荣沉默地打量着她,想起昨晚自己做过一个诡异的梦,不禁有些惊讶。   梦里的他被范海林算计死在了小星星岛上,后来跟这个姑娘埋在了一起。   今早梦醒的时候他就挺震惊的,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姑娘,所以刚刚在路上被他叫住问路,他是相当意外和震惊的。   现在她说的话跟自己的梦对上了,这似乎是冥冥中的佐证,范海林应该是真的不怀好意。   他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能说出小星星岛,看来你的情报来源还算可靠。”   “当然可靠啊,你都是我对象了,我能害你吗?快,想想该怎么办!”孟恬恬大喘着气,脸上红扑扑的。   郑长荣琢磨了一会:“躲是躲不了的,只能将计就计。”   “啊?你的意思是,你要答应他吗?”孟恬恬急死了,别啊,他要是被害死了,谁保护她啊?   郑长荣见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便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从容不迫,冷静得可怕。   片刻后,孟恬恬忽然笑了。   她没忍住,扯着郑长荣的手晃了晃,眼里满满都是仰慕,她自我嘲笑道:“怪我没见过世面,是我想岔了,你这个法子很好哎,你怎么这么聪明!不愧是我对象,你好棒啊!”   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加掩饰地赞美,郑长荣眼神微微一紧,像是流星划过孤寂的夜空,有了刹那的失神。   不过正事要紧,他赶紧回过神来,带她往回走。   不一会,两人就跟范海林遇上了。   果然,范海林跟孟恬恬说的一样,借口自己处对象了,要去见家长,晚上跟郑长荣请个假。   “今晚的轮班,团长你跟我换一下吧,我今天有点事儿,反正都是常规巡逻,郝营长上次生病不也跟你调了。”范海林虽然笑得很灿烂,可眸子里的算计还是让郑长荣察觉出来了。   孟恬恬没有骗他,范海林别有所图。   郑长荣跟平常一样惜字如金,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就算是答应了,随后带着孟恬恬离开。   擦肩而过的时候,范海林忽然问道:“团长,晚上怎么安排小嫂子啊,要不我找郝营长,让他媳妇带小嫂子到处转转?”   这是计划外的安排,后面跟过来的阮娇娇忽然一个眼刀子飞了过来。   范海林没看她,而是凝视着穿了新裙子的孟恬恬:“反正团长你轮岗,不方便带着她。”   郑长荣没理他,叫上孟恬恬,径直离开了。   范海林还想追上去,却被阮娇娇扯住了胳膊,质问道:“你干嘛?当姑奶奶是死人吗?”   “娇娇,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姓郑的顾着谈情说爱忘了去轮岗。”范海林扯谎的功夫一流。   阮娇娇似信非信地看着他,警告道:“你最好没有别的想法!”   “怎么可能,娇娇,我心里只有你。”范海林不知道阮娇娇信不信,反正他自己得信。   郑长荣带着孟恬恬离开后,立马回了指挥部。   他做了这么几件事:向领导汇报敌情;抢在猴子和鬼子行动之前,安排了两个连队登上了小星星岛旁边的另外一座岛屿,从高处瞭望,时刻戒备;又问领导申请了一支岸防部队做支援,即刻出发,往他指定的另外一座小岛前进,算上他带的人,一共三个梯队,呈掎角之势,互相配合。   孟恬恬很紧张,怕他即便是这么安排了,也还是会出事,便要求自己也跟过去。   郑长荣打量了她一眼:“确实不能让你自己在岛上乱晃。”   孟恬恬不明白,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岛上有坏人?”   “非常可怕的坏人。”郑长荣斟酌着用词,怕吓着她,只能模棱两可地提醒道,“以后你要是不舒服,记得喊我,不要自己去卫生所。”   孟恬恬刚想问为什么,郑长荣便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套小号的军装。   孟恬恬来不及细问,去了唯一的女兵休息室,盘起头发,戴上军帽,换了军装,出来一看,跟个假小子似的,倒也可以瞒天过海。   但他有个要求:“你在码头等我。你穿着军装,蔡兵注意不到你,我也会安排人留下来保护你。”   “哦。”孟恬恬其实挺胆小的,不让她去就不去吧,就是心里突突的,很不安。   她忽然问道:“你这里有电话吗,我想跟我表哥说两句话。”   “你表哥在出任务,接不到电话。”郑长荣见她一脸问号,便拉开抽屉,找出一张合影。   那是他跟孟少阳在北方某军区当新兵蛋子时的集体照,那会儿他才十八岁出头,正是最朝气蓬勃的年纪,那时候,他还是个粉口白面的小生,现在嘛……   还行,他变黑了,也变强了。   他把照片递过去,孟恬恬接过来一看:“呀,你怎么有我少阳哥哥的照片啊!我哥真俊,一眼就找到了。哇,旁边这个小伙子好白净啊,比大姑娘都白!哎,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   郑长荣没等她说完,直接把照片抢了回来,收进了抽屉里。   “你哥半个月前就给我发了电报,让我看着点范海林别让他欺负你,不过我没有你照片,一开始没认出来。”郑长荣淡淡地看着这个小胖妞,“他在出任务,你的安全我负责。”   孟恬恬恍然大悟,坐在椅子上用一种膜拜的表情看着他:“哇,你居然认识我哥哎,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郑长荣跟她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让她在这里等着,他去开个作战会议。   最终决定用战俘穿上他的军装,虚晃一枪,先行登岛。   今晚没有月亮,敌人必然上当,他再把岛上的机动部队全部带上,从后面包抄了强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计划顺利,小星星岛能成功夺回不说,范海林也没了晋升的功劳,毕竟他把机动部队全带走了,等范海林意识到中计的时候,已经没有兵力可用了,属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大计已定,只待出发,郑长荣换上了小兵的军装,却也格外帅气。   孟恬恬见他信心满满地推门进来,忽然豪情万丈。   好,要是他能活下来,她立马给表哥打电话,带他见家长,正式交往!   孟恬恬眼中满满都是兴奋,她已经在考虑怎么跟表哥夸郑团长了。   郑长荣看着她那美滋滋的样子,视线扫过她挂在椅子上的水桶长裙,问道:“要是我活着回来,你愿意让我给你——”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误解了他意思的孟恬恬抢答了,她笑嘻嘻地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当然愿意啊,我们说好了哦,一定要活着回来。”   郑长荣:???好像哪里不对?总之,他得回来,带着功劳,带着荣耀,带着这条命! 第7章 第7章赢麻了   郑长荣参军十一年了,作战经验丰富。   他沉着冷静地调兵遣将,一切看起来与常规的巡逻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有精通指挥的内行才知道,那群悄无声息离开的机动部队,到底意味着什么。   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总是能麻痹人的神经。   忙着约会的范海林也不例外,他坐在湖边,搂着阮娇娇:“娇娇,你看清梦里的时间没有,确定是八点开打吗?”   “确定,等郑长荣中了埋伏请求支援的时候,起码要到九点往后了,这会儿还不到五点,咱有的是时间准备。”阮娇娇其实藏了个天大的秘密,这是她稳操胜券的最大依仗。   只要过了今天,范海林就是团长了,她也能跟着扬眉吐气,多好。   范海林搂着她亲了一口:“准备什么啊?就装作毫不知情,拖着,拖到他快死了咱再过去,既不至于被上头怪罪玩忽职守,又不至于让他有机会活着回来。”   阮娇娇一想也对,那就干脆不准备了,到时候就说事发突然,匆忙之间喊不齐人,多好的借口。   不过她很好奇:“你那个娃娃亲怎么办?”   “反正我劝过了,她自己要去我也没办法。”范海林移开视线,短暂的挣扎之后,终究还是被名利的诱惑占据了上风,跟阮娇娇谈起了诗歌。   夕阳下,最后一只机动部队安静地离开,每个人都收到了特别指示,跑步的时候要尽量放轻脚步,不准喊口号。   所以,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一对鸳鸯,却不知大好机会正悄悄溜走。   而在这一片忙碌之中,孟恬恬却拦住了郑长荣,要求去一趟海边。   郑长荣看了眼时间,距离集合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完全来得及,只是他不明白她这时候要去海边做什么。   他看着她,等一个解释。   可孟恬恬没法解释,因为她的金手指【海岛寻宝指南针】刷新了,岛上会随机出现一个宝箱,会帮助她和郑长荣度过危机。   她面前出现了一个指南针,狗蛋儿告诉她这叫投影,此时,针尖指向了东南方,那里闪烁着一个金色的光点,提醒她快点过去。   她本来想回来再找的,可是狗蛋儿说了,宝箱只出现一个小时,如果不去找,时间一过就没了,而系统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刷新宝物,是对郑长荣接下来的行动有帮助,所以还是先找到宝物再上船比较稳妥。   事关生死,她自然要去看看,但她没法跟郑长荣说个清楚,又不想跟他撒谎,只能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见她这么为难,郑长荣叫来了一个人。   这是他最信任的二营营长,四川汉子,名叫郝卫华。   是他手下唯一一个知道他全盘计划的人。   他让郝卫华带着队伍在港口等他,他等会就到。   郝卫华什么也没问,只是立正,敬礼,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是!”   孟恬恬惊呆了,因为郑长荣做事也太果断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她从认识他到现在,唯一一次让他犹豫的地方,就是两人处对象那事。   她其实不生气,毕竟他们两个第一次见,有所犹豫也是正常的。   她现在就是感动,特别的感动,郑团长真是个有魄力的人,他有勇有谋,不说废话,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她一定要抓紧时间找到宝箱,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她牵着郑长荣的手,赶紧往外跑:“那边!”   到了海边,孟恬恬却发现宝箱在水下。   可是……她不会水!   她无助地看着郑长荣:“怎么办啊,我不敢下去。”   “多远,我去。”郑长荣看了眼手表,还有三十九分钟,只要不是太深,还来得及。   孟恬恬指着前面的海水:“大概在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棵沉底的树桩,那里有个金色的东西,你把它拿上来。”   郑长荣点点头,叫孟恬恬转过身去,随后脱了上衣和裤子,摘下手表,只穿了一条裤头,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恬恬却迟迟不见他上来,指南针上倒是可以看到一个蓝色的光点在往金色的宝箱接近。   狗蛋儿提醒道:“这个蓝色的光点就是郑团长,这边的绿色光点是你自己。”   “他不会有事吧,怎么还不上来?”孟恬恬担心死了,忍不住转身盯着海面。   就在孟恬恬把心揪到嗓子眼的时候,蓝色的光点终于跟金色的光点汇合了,她一时激动,没察觉到自己竟然往海水里走了几步。   等郑长荣猛不丁从水下钻出来的时候,两人便这么直愣愣地打了个照面。   面前的男人光着上身,肌肉饱满,结实匀称,日光下那水淋淋的皮肤光滑得都能反光了。   闪着了孟恬恬的眼睛,更是闪着了她的心。   她臊得哎呀一声,赶紧捂着脸。   郑长荣抹了把脸上的水,上岸后把手里的一个金色怀表递给了她:“你的?”   孟恬恬点点头,从指缝里偷偷看了眼他的位置,伸手去接,不想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以至于她一爪子拍在了他胸口,摸到了他光滑细腻的皮肤。   天哪,多难为情啊,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把抄起怀表,躲旁边去了。   她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根据系统给出的说明,这是一个防御型的装备,佩戴后绑定主人,会在24小时内替对方挡住一次致命的爆炸冲击,以及五发以内的子弹,24小时后失效,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怀表。   孟恬恬都看傻了,压根没注意身后的男人已经穿好了衣服裤子,催她赶紧去集合。   她追了上去:“你等等,把这个戴上!”   没时间戴了,郑长荣抓着她的小手就跑,居然比出航时间早了十分钟到了军港码头。   孟恬恬大喘着气,扶着膝盖直不起身来。   周围投来好奇的目光,郝卫华赶紧跟其他人介绍:“她是需要保护的线人,都别看了,各就各位,准备启航!”   打消完其他人的疑虑后,郝卫华才好奇地看了看这俩人,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上来。   他也没问干什么去了,而是招呼了郑长荣一声,把各个队伍目前的位置一一作了汇报。   孟恬恬被留在了码头的凉亭那里,郑长荣单独安排了一个女兵陪着她,随后端了一杯热水出来。   孟恬恬刚坐下,便看到面前多了只搪瓷茶缸,白色的杯身,印着红色的人像,高举右手向国旗宣誓,旁边写着:为人民服务。   视线顺着这几个字上移,落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   孟恬恬终于把气喘匀了,她站了起来,把怀表挂在了郑长荣脖子上:“戴上,别摘!”   怕他跑起来把怀表甩飞,她干脆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领口,给他塞领子里去了。   冰凉的小手跟猫爪子似的挠得人心慌,郑长荣赶紧摁住她,视线对上,像是星辰交汇,有光在流淌,他沉声叮嘱道:“别乱跑,等我!”   孟恬恬认真地点头,这次她很听话,没再去打扰他,就坐在码头,靠在那女兵的身上,看着一艘艘离去的舰船。   细长的舰艇缓缓驶入了夜色,半个小时后,右前方的小星星岛上传来了炮火攻击的声音,将士们顿时兴奋起来,揍猴子啦!   一时间,群情高亢,郑长荣一声令下:“绕后!”   这艘登陆舰便像是一把利刃,直插敌人撤退的路线,在小星星岛后面进行了包抄阻截。   炮火声,风浪声,猴子和鬼子哭爹骂娘的鬼叫声,声声入耳。   火药味,海水味,鲜血和汗水交织蒸腾的腥臭味,味味熏人。   郑长荣指挥得当,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等孟恬恬一觉醒来,仗已经打完了,舰队上的士兵们高唱着东方红,神采奕奕地凯旋。   孟恬恬赶紧看了眼主线任务,果然,郑长荣的那一栏解锁了。   她终于松了口气,可她太担心郑长荣了,现在还顾不上查看。   她紧张地盯着鱼贯而下的将士们,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一会,她发现她那个白捡来的便宜对象,正在海岛港口的灯光下,气定神闲地指挥将士们把战俘和战利品往岛上搬运。   人群中,有两个焦急的身影正逮住一个路过的小兵打探着。   “什么?凯旋了?什么?我军零阵亡,只有十九个轻伤?这……”   这怎么可能呢?错过了绝佳机会的范海林呆若木鸡。   等负责搬运的士兵们远去,他终于看到了码头上的不苟言笑的男人,这个男人居然无视了他,身边站着一个满脸骄傲的小胖子。   小胖子把汗湿的贝雷帽一摘,甩了甩一头的长发,露出一个柔弱却甜美的笑容。   海风轻拂,将一缕青丝黏在了她略显黝黑的脸颊上,却衬得她那年轻的脸蛋儿格外水嫩柔滑,黑是黑了点,但绝对谈不上丑。   不是他那个娃娃亲,又是谁呢?   这一刻,他心里有一丝丝的慌乱,他想静静地离开,起码不会太过狼狈。   没想到他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姑娘家甜美清脆的笑声:“呦,这不是我老家的邻居吗?范营长,你今晚俘虏了几个鬼子啊?” 第8章 第8章斯文面具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范海林再装不认识就说不过去了。   他回过头来,半眯着眼睛看着码头上的姑娘,但见她眉眼娇俏,笑得娇憨可爱,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头像是住着一整个星辰大海,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她难道跟着郑长荣去了前线?难道她不怕死吗?   哦,也对,她哪里知道今晚会有冲突呢?她一定是以为巡岛就跟游玩一样吧。   可她居然活着回来了,跟那个注定会死去的男人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最离奇的是,她居然穿着军装,难道郑长荣早有觉察,怕她被猴子认出是个家属,所以才让她换了军装?   困惑,不解,震惊,烦躁,种种情绪困扰着范海林,让他一时没了口开。   见他沉默不语,孟恬恬叹了口气:“怎么?你不认识我了?也对,范营长贵人多忘事,怎么会记得我呢。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就不走了,多见几次,兴许你就想起我来了。”   范海林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寒碜他,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的是努力回忆了一番,做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来:“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孟少阳的表妹吧,好久没见了,真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咱们两家关系一般,想不起来太正常了。对了,我对象说,今天缴获了很多战利品,等会清点完了要按战功分配呢!范营长你军衔这么高,肯定战功赫赫,能领不少好东西吧,我好羡慕你啊。”孟恬恬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眼弯弯,像一对月牙儿。   看着温良无害,说出来的话却扎得他千疮百孔。   范海林气得浑身战栗,只得紧握双拳,保持冷静。   今天他栽了个史无前例的大跟头,他得赶紧找出哪儿出了问题,不然的话,不光晋升没了指望,婚事也要泡汤。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我今晚不在,没有战功,谢谢你的好意,我先走一步。”   说着,他还不忘做做样子,给郑长荣行了个军礼:“恭喜团长凯旋!我还有事,明天再来帮忙。”   郑长荣抬了抬手,没说话,另一只手依旧揽着孟恬恬的肩膀,虽然隔着一层衬衫,却依旧可以感受到这姑娘肩上的一丝凉意。   海风太大,夜里温度不比白天,郑长荣转身进了船舱,把自己的常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随后伸出手来:“小心。”   孟恬恬乖巧地嗯了一声,牵着他的手跳下了码头,双脚落地的感觉真好。   赢了这一仗的感觉更好!   她兴奋地抬头,骄傲地看着这个男人:“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打胜仗的!”   郑长荣居然笑了,对她似乎有着别样的耐心。   平时走路带风的他,这会儿因为搀着她而特地放慢了脚步,还关心了一句:“困了吗?”   “有点,你知道哪里有薄荷吗?白天我下船的时候,这里有个婶子给我喝了一碗薄荷水,喝着还挺提神的呢!”孟恬恬指了指旁边的凉亭。   郑长荣点点头:“等着。”   那婶子平时就住在码头这边,这会儿应该睡了,不过码头上动静这么大,想必已经醒了。   他去敲了敲旁边小砖房的门,不一会,那婶子真就打着哈欠开了门,听说郑长荣要薄荷水,便赶紧倒了一碗出来。   “郑团长,给谁喝啊?”张婶儿很好奇,跟出来一看,顿时傻眼了。   “呦,姑娘,是你啊。”张婶儿是个聪明人,她看着郑长荣那关怀备至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猜到了点什么。   便没提范海林,坐在旁边仔仔细细打量起这两个人来。   “郑团长,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哪?”张婶儿似乎是北方的人,虽然也有点口音,但孟恬恬听得懂。   她见张婶儿这么问,喝水的嘴巴忍不住咧开一个微笑的弧度,把自己的羞涩都藏在了水碗后面。   果然,这个男人真的很有担当,说好了处对象,那就绝不藏着掖着。   他大大方方地告诉张婶儿:“我对象。”   张婶儿哎呦一声,笑着说道:“郑团长你眼光真好,这姑娘还蛮俊俏的,就是黑了点,可你也不白啊,两口子一个色儿那才叫般配呢,是吧。”   郑长荣笑笑,把空了的水碗递给张婶儿,还关心了一下她侄女儿:“张娟没事吧?”   张婶儿叹了口气:“能有什么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又哭着跑出去了,郑团长你要是见着她帮我劝劝,这孩子啊,一根筋,哎。”   “好。”郑长荣点点头,带着孟恬恬走了。   张婶儿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说原来不是这小黑妞惹她侄女哭的啊,也不知道那范营长看上了哪个,这小黑妞一看就是有福相的,错过了可惜咯。   离开的时候,孟恬恬问了问张娟的事,这才知道她是被范海林吊了三年的可怜虫。   孟恬恬有些气恼:“太过分了,白白耽误人家女孩子的青春!这种人也能做到营长,太可恶了!”   “都是人,是人就有美丑善恶,同样,医生也有道德败坏的,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职业就把对方当好人。”提醒到这个份上了,郑长荣还是不放心。   他斟酌了一下,提醒道:“有个道貌岸然的医生叫蔡兵,明天我带你认识一下,以后见着他什么都不要理,离他越远越好,记住了吗?”   “哦。”孟恬恬认真点头,一路跟着他回到那座小木屋里。   郑长荣叮嘱她别乱跑,不一会叫了个女民兵过来陪着她,还带了一套全新的生活用品,牙刷牙缸子水盆毛巾以及铺盖,一应俱全。   孟恬恬折腾一晚上也累了,乖乖洗漱去了。   郑长荣不方便再留下来,便叮嘱了女兵几句,离开了。   女民兵叫张华,是张婶儿的女儿,民兵不归郑长荣管,不过郑长荣时常照顾她们一家,所以关系还不错。   因此,郑长荣找她来陪着他对象,她也没拒绝。   张华想着姐姐张娟闹死闹活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不会专门挑今天吓唬她,便关了门,陪孟恬恬说了会话。   孟恬恬一开始不知道张华跟张娟是表姐妹,不过张华很健谈,见孟恬恬认床睡不着,便跟她讲了很多趣闻。   一来二去的,也就提到了她接张娟:“她其实是我大舅的孩子,大舅死后,舅妈改嫁了,没人要她,我妈就把她带着亲自养大了,为了这事我爸不要我妈了,所以我跟我妈姓。”   “怪不得你们三个都姓张。姐姐,我这会不困,既然你担心她,不如我们去找找吧。”孟恬恬觉得这个姐姐人很好,而且张婶儿也很好,下船时的那碗薄荷水,她能记一辈子。   所以她愿意一起出去找找,免得张华坐卧不安的。   张华犹豫了一会,应了:“走,我拿上手电!你跟紧了。”   两人一路找了出去,有水的地方都不放过,最后在招待所后的河边上看到了一双鞋。   张华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一番挣扎,果然救上来一个女人。   可是张华摁压了半天也只摁出来了一些河水,张娟依旧昏迷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孟恬恬看着远处黑漆漆的街道,白天从卫生所路过的记忆历历在目,她知道怎么走,她只是害怕黑暗。   可是……可是这么一个无辜的生命,她真的不忍心看她就这么凋零在深夜。   她抓起地上的手电,深吸一口气:“张华姐姐,我去叫人,你等我。”   她一头扎进了前方的黑暗之中,因为害怕,心跳变得特别慌乱,她干脆一口气狂奔了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把黑暗甩在身后了。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卫生所,却怎么也喊不到人出来。   情急之下,她只好调头,准备去找郑长荣。   可郑长荣在哪儿呢?   她不知道,她急得都快哭了:“完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就在这时,卫生所旁边的一个民居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被摔碎了,紧接着,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斯斯文文,穿着短袖和长裤,应该是被她吵醒了。   他看起来特别和气,问道:“出什么事了?”   孟恬恬像是看到了救星,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刻她自己的主线剧情那一栏从灰色变成了白色。   她还没来得及求助,就听狗蛋儿说道:“卧槽卧槽卧槽,怎么碰到他了,甜甜,离他远点啊,快,说没事,不用帮忙,谢谢,再见。快啊!” 第9章 第9章主线解锁   孟恬恬不明白狗蛋儿为什么这么紧张,直到狗蛋喊道:“他就是那个家暴男!”   孟恬恬挺不理解的:“这个医生斯斯文文的,不像你说的那么可怕啊!”   狗蛋儿都快哭了:“要不是你的主线剧情解锁了,我也不信啊!他就是线索关键人物!快跑!”   什么?孟恬恬一门心思救人,真没注意到,这会儿一看,她的剧情栏真的可以点进去了。   吓得她一个哆嗦,赶紧客客气气地说了声对不起找错地方了。   说完转身就跑,可跑到半路,又咬着嘴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狗蛋儿急了:“你干嘛?你还想回去?”   “他是医生,救人要紧!”孟恬恬说话都在发抖,她真的很害怕,可是那是一条命,她怎么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张娟死了呢?   她只能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即调头,又跑了回去:“对不起我又回来了,请你救救我的朋友,拜托了!”   蔡兵就知道她会回来,闻言笑了笑:“好,我这就去,不过我很好奇,你在怕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怕黑,让你见笑了。”孟恬恬小腿肚直打颤,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怕黑,倒也对得上。   可他哪里是那么好骗的?蔡兵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却装作云淡风轻的:“嗯,小姑娘嘛,怕黑正常。走吧,救人要紧。”   专业的到底不一样,蔡兵到了那里一看,就知道张娟气管里呛了异物,赶紧让张华跟他一起把人抬去了卫生所,开了门,找来气管镜,把堵塞的淤泥吸了出来,随后做起了心肺复苏。   不一会张娟哇的一声,把最后一口河水吐了出来,醒了。   张华心有余悸,抱着她失声痛哭:“姐你答应我不寻短见的呢?你吓死我了!要不是这个妹妹坚持要出来找你,你就活不到明天了你知道吗!”   “谢谢你——”张娟说着,虚弱地打量了孟恬恬一眼,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今天在大舞台我是不是撞着你了?对不住啊。”   “没事的姐姐,你也不是故意的。”孟恬恬连连摆手,人救回来了就好,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只想跑。   于是她借口肚子疼想上厕所,转身就走。   张华赶紧跟了出来:“甜甜!你不是怕黑吗?厕所在后院呢,我陪你!”   一旁的蔡兵挑了挑眉,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虽然声音不大,但张娟离得近,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抬头瞪着他:“你笑什么?”   “黑不溜秋的,叫甜甜。”蔡兵跟张娟是熟人,在她面前不用装,她最清楚他是个什么东西了。   张娟也冷笑一声:“你管她是白是黑,反正跟你没关系!”   蔡兵收拾完气管镜等器械,转身出去了:“先操心你自己吧,被男人甩了就跳河,我要是你,我直接捅死他!”   张娟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濒死时看到的一幕幕。   她去后院等着,孟恬恬出来后,她便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甜甜,谢谢你。为了报答你,我告诉你几件事情,你自己提前想办法应对。”   三人离开了卫生所,边走边聊,孟恬恬听完她的提醒,目瞪口呆:“抓奸?天亮的时候?阮娇娇有病吧!我跟郑团长压根没有住一起!”   “她哪里管这些,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坑害你们两个!她会一直处处针对你的,目的是想抢走你的一切,你千万小心。还有刚刚那个医生,他有特别严重的暴力倾向,又善于伪装,你离他越远越好。”张娟能想起来的不多,但是她把她知道的都告诉孟恬恬了。   孟恬恬全都记下了,回到小木屋,那对姐妹花去隔壁屋光聊天不睡觉,孟恬恬自己在东边睡。   躺在床上,孟恬恬终于有空看看主线剧情了。   解密任务【1孟恬恬·离奇身世】——   关键线索人物1蔡兵,关键词:医院,调包。   关键线索人物2郑长荣,关键词:部队,表哥。   关键线索人物3张娟,关键词:亡父,战友。   关键线索人物还有很多,其他的都是灰色不可查看的状态。   狗蛋儿忽然有点庆幸:“没想到张娟居然是线索人物,还好你没听我的,不然她死了就不好办了。”   孟恬恬也觉得满幸运的,但她不知道自己跟张娟有什么关系,她又去看正文以及另外两个人的解密任务。   看完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她现在的所处的世界,是被穿越者穿成筛子后魔改了的世界。   魔改之后,她从原定女主,沦为了阮娇娇的对照组女配。   张娟说的没错,阮娇娇抢走了她的一切,又嫌弃郑长荣太聪明了,不好糊弄,所以跟范海林联手弄死了他。   而郑长荣,其实是原定的男主,他跟孟恬恬一样倒霉,被范海林抢走了一切。   不过范海林穿越前看的是盗文,后面作者修改了不少剧情,对不上了,他只能到处跟女性角色抛媚眼,套情报。   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立马翻脸不认人,那些被欺骗了感情的傻姑娘们,要么抑郁自闭不肯见人,要么忧思难忘跳河自杀,要么远走他乡结婚生子忘记过去。   范海林还会倒打一耙,说是郑长荣看不上她们,把她们介绍给他了。   这就导致郑长荣认识的女人没几个活口。   所以,这对狗男女是踩在了郑长荣的尸体与她的痛苦上,成为了魔改后的男主女主!   那个蔡兵就是是他们的帮凶!   而这本小说在魔改之前其实有另外一个名字——《真千金与裁缝团长的甜宠日常》。   现在,居然成了《七零海军大院甜蜜蜜》。   甜她个祖宗!   孟恬恬气死了!   她忽然坐了起来,对着隔壁屋喊道:“张娟姐姐,知道阮娇娇明天几点来抓奸吗?”   “五点吧,我没看太仔细,都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时间不一定准确。”张娟尽力了,只能想到那么多。   孟恬恬心里有数了,又喊了声:“张华姐姐,你可以提前帮我通知一下郑团长吗?跟他实话实说就行。”   “然后呢?”张华已经过来了,准备出去。   孟恬恬也在穿衣服了,踩上她的布鞋:“然后我们先下手为强!娟儿姐姐不是说他俩还在招待所呢吗?走,看戏去!”   “哎呦,你这小丫头,没看出来还知道以牙还牙呢!”张华乐了,赶紧出去通知郑长荣。   为了多几个人证,她通知完郑长荣后,还特地回去把她妈喊醒了。   张婶儿听完张华言简意赅的起因经过结果,气不打一出来,立马喊醒了附近几个相熟的婶子,一起去看笑话。   这几个婶子碎嘴得不得了,看她阮娇娇怎么自作自受!   于是,半夜两点,郑长荣领着一队人,张华带着一帮妇女,张娟陪着孟恬恬,一起往招待所杀了过去。 第10章 第10章身世的线索   郑长荣赶到招待所的时候,范海林正在跟阮娇娇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最毒的法子就是等会天快亮时去捉奸,让大家都知道郑长荣耍流氓!这罪名可不轻,可以直接把郑长荣直接从团长位子上拽下来的那种。   因为刚才从码头离开后,他俩守在了郑长荣必经的路口,亲眼看到他把孟恬恬带回去了。   正是因为看得真真儿的,所以他们才赶紧回到招待所商量毒计。   “只要让孟恬恬沦为所有人的笑柄,蔡兵就可以趁虚而入了,他装温柔很有一套的,那个丑胖子肯定一下就沦陷了!只要蔡兵把她拿下了,她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阮娇娇一想到孟恬恬会被蔡兵三天两头地打,就无比的解恨。   这么残忍的法子,范海林居然也同意了,他也怀疑起孟恬恬来了,尤其是她在码头的那顿讽刺,让他浑身不自在,把他对她的那一点不落忍给嘲讽没了。   他把孟恬恬的名字跟蔡兵连了线,终于舒服了:“这样郑长荣就又成了孤家寡人,咱们再慢慢对付他。”   阮娇娇笑着继续出谋划策,两人还准备了一个工作簿,详细地记载了身边每个人的特点和敌友关系,以及接下来要拉拢还是收买,是直接弄死还是只把名声搞臭等等。   堪称一本恶毒计划的典范。   结果两人讨论得正起劲呢,客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郑长荣见他们只是歪了扣子,斜了领子,还挺失望的,看来抓奸是不可能了。   不过他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工作簿,大长胳膊一抄,本子就到他手上了。   范海林反应过来想抢,结果郝卫华也进来了,赶紧拦在了他们中间:“来来来小范,跟你说个事儿,今晚得了不少战利品,团长让我负责按军功发放,虽然你什么功劳也没有,但要不是你让团长跟你换岗,这好事还落不到团长头上呢。所以团长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这话伤害不大,羞辱性极强,气得范海林想骂人都找不到借口。   他臭着脸,回了一句:“谢了,不需要。”说着又想去把工作簿抢回来,却不料郝卫华就像堵墙怎么推都推不开。   范海林不挣扎了,阴恻恻地盯着郝卫华,心里琢磨着怎么连姓郝的一起弄死才好。   阮娇娇的处境也很艰难,她被张华带来的妇女们包围起来了,对着她指指点点。   “姑娘啊,你还没嫁人呢,怎么好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   “就是啊,回头你那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要牵连他名声受损。”   “你年纪小不懂事,他这是占你便宜呢,你跟婶子说实话,你有没有……嗯?一定要说实话,不然的话,你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一群人借着关心的名义在看她的笑话。   阮娇娇气死了,忽然问道:“大半夜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家娟儿不知道被哪个狐狸精抢了心上人,闹着要跳河呢,我们几个一路找过来,看到你们这里这么大动静就来了,谁想到范营长居然跟你孤男寡女的在这……难不成,那狐狸精是你?”张婶儿机灵着呢,路上的时候就想好这个理由了,所以进来之前叮嘱了张娟和孟恬恬,让她俩留在了外头打配合。   阮娇娇想到白天在大舞台就闹死闹活的张娟,还真信了这个借口,只是骂道:“你少血口喷人,我跟范营长清清白白的!”   “清清白白的?那怎么扣子都扣差行了?”张婶儿撇撇嘴,根本不信。   阮娇娇气得肝疼,说不过这个老妇女,只好跟郑长荣撒泼:“郑团长是故意找茬吗?范营长今天可是请了假的,你来抓他不合适吧?他这根本不算夜不归寝。”   “现在不算找茬了!”郑长荣把那工作簿扔在了桌子上,好让所有人都看看,范海林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郝卫华瞄了眼直接怒了:“呦呵,胆子不小,居然想弄死咱们团长?怪不得你今晚要调岗,难不成你知道了鬼子要偷袭,你故意的!”   郝卫华一把揪住了范海林的衣领子,阮娇娇赶紧扑上来拦在了中间:“你乱咬什么,他不过是对团长有怨言发发牢骚罢了,我就不信你们平时没在背后诋毁过团长?再说了,调岗为的是跟我去见家长,不信你们找我爸问去!”   “死鸭子嘴硬是没用的,这工作簿我们没收了,你跟你老子讲去吧。”郝卫华招了招手,带人把范海林押走关禁闭。   至于阮娇娇,则被客客气气地请到指挥部,让这些婶子看着她,等她老子派人来谈。   孟恬恬一直在外头围观,见阮娇娇被一堆人指指点点却百口莫辩,还挺解恨的。   她故意挽着张娟走开了几步,这会儿装作终于把人找到了,跑到了招待所门口:“张婶儿,我找到娟儿姐姐了。呦,这个漂亮姐姐怎么了,怎么衣衫不整的。”   张婶儿跟她唱双簧呢,故意欲言又止的:“大半夜的跟男人……总之,你别学她就好。这阵子我让华儿天天去陪你,你赶紧跟华儿回去休息吧。”   说着,张婶儿叫上张娟,跟她们一起去看着阮娇娇。   直到这时阮娇娇这才知道郑长荣压根没有住在小木屋那里。   她怀疑自己被郑长荣算计了,可郑长荣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计划的呢?她猛地抬头,看向了唯一没被算计进去的张娟,瞬间就怀疑起她来了。   张娟却不看她,而是搂着张婶儿嘤嘤的哭,说自己再也不会做傻事了,一定要好好活着,气死那个抢走她男人的狐狸精。   阮娇娇气得花容失色,想理论几句,却被这群妇女“护送”着,在指挥部的办公室里干熬了一晚上。   这边孟恬恬终于反将一军,成功把事情解决了,便打着哈欠往回走,张华陪着她,郑长荣回大宿舍。   在桥头分别时,郑长荣忽然折回来喊住了她:“你那黄裙子落我那儿了,明天你先穿另外一条,我跑完操就给你送过去。”   “好。”孟恬恬这会儿看他的心态不一样了。   之前她还只是想着郑团长人不错,有担当有勇气有谋略有样貌,可以处对象看看。   要是处得好了,可以再谈婚论嫁。   而现在,从解密主线里得知他俩本来就是该是一对,她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低着头,满脸云霞乱飞,得亏现在是晚上,不然指定被人看穿她的心慌意乱。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便傻乐着挽住张华的胳膊,一溜烟跑了。   郑长荣静静地看着这姑娘像个兔子似的跑没了影子,心里有点淡淡的惆怅。   一想到她今天为了救张娟还跟蔡兵认识了,就觉得心里发慌,发酸,还有点隐隐作痛。   蔡兵道貌岸然的,骗小姑娘一套一套的,他得赶紧联系上孟少阳,把谈对象的事定下来。   免得蔡兵趁他不在的时候对小胖妞下手。   他这快三十的人了,第一次为了一个姑娘担惊受怕,回到宿舍捏着脖子上的怀表,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快亮时,他忽然坐了起来,他也是无意中打开的怀表,这会儿里面掉出来一张合影,他捡起来一看,忽然愣住了。   画面上是一家五口的合照。   夫妻居中站立,妻子戴着眼镜,看着像是个知识分子,不过她的脸上有一滴污渍,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   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因为侧对着镜头,也看不清五官,只露出右侧耳后根的一颗朱砂痣。   旁边的男人看着装是个军官,但可能是怀表掉海里进水了,所以他的五官也模糊了,认不出来是谁。他将手搭在妻子的身上,姿势亲昵。   夫妻俩身边还一左一右站着一双年纪相仿的儿女。   儿子表情冷漠一脸的严肃,女儿的眉眼不知道像不像妈,但可以肯定的是,与孟恬恬有七八分相似。   难不成这是小胖妞家的照片?那个小婴儿就是她?   郑长荣想到交战时发生的那一幕,顿时睡意全无,早上跑完操,便买了早饭和机油,拿上怀表和照片,一路小跑着往小木屋赶来。 第11章 第11章她跟你很像   孟恬恬正打着哈欠在院子里浇花喂鸡。   昨天晚上她没睡好,满脑子都在想什么真千金什么抱错,尤其是狗蛋儿问她“你爸妈为什么不要你你想过吗”,她便彻底睡不安生了。   翻来覆去都在问自己,是啊为什么爸妈不要她呢?   其实她以前问过姥姥,但姥姥每次都反问她:“怎么,你嫌弃姥姥对你不好吗?姥姥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的,你这个小丫头,再这么问姥姥可就伤心了。”   她从小跟着姥姥长大,自然不想姥姥伤心,慢慢的也就不问了。   可是现在,这个问题重新盘踞在了她的脑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早上起来,她还问了问张华:“华儿姐,你身边有人家把孩子抱错吗?”   张华回道:“没有啊,咱农村人都在自己家里找接生婆生,怎么可能抱错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孟恬恬更迷茫了,难不成她不是农村的?可她一直都在农村长大的啊。   所以她对郑长荣的院子才会感到特别亲切,这里就跟寻常人家的农家小院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干净,整齐,处处透着主人的细心和温柔。   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好看又好闻的花草啊,好多她都不认得呢。   正想着心事呢,身后传来了郑长荣的声音:“我给你带了老爸茶和大包,估计你没吃过,尝尝。”   “哦,谢谢,多少钱。”孟恬恬把东西接过来,转身想去屋里拿钱。   郑长荣让她别折腾了赶紧趁热吃吧,随后把怀表和照片一起还给了她:“给你,这是你的全家福吗?”   孟恬恬正啃着大包,闻言把照片接了过来,很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是啊,我爸是毛巾厂的职工,根本不是军官,我妈是糖厂的,不戴眼镜。我倒是有几个哥哥姐姐,虽然没见过他们,不过姥姥给我看过他们的照片,都不长这样。”   “可是这个女孩跟你很像。”郑长荣指了指右边的那个小姑娘。   孟恬恬仔细看了看:“是挺像的,可能是巧合吧,我真的没见过他们。”   郑长荣一头雾水:“那这个怀表是你的吗?你知道不知道,这东西昨天帮我挡了一次爆炸的冲击波和三发从背后偷袭子弹?你到底从哪弄来的这个东西?”   郑长荣昨天的计划虽然还算缜密,可天上毕竟没有月亮,混战之中难免误伤,是这枚怀表保护了他带的那支小队,挡住了鬼子从海上偷袭的炮弹。   所以他能活着回来,完全是托孟恬恬的福。   他真的很想弄清楚,这怀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孟恬恬实在躲不过去了,干脆满嘴跑火车:“这怀表是我做梦梦到的,梦里有个人跟我说,它可以保护我在意的人,所以就找来给你用了,你要是不需要了,你那就还给我吧。”   郑长荣狐疑地看着她,耳根子因为那句“在意的人”而隐隐发烫,他忽然不想给她了:“我想留着,我问你买吧。”   “不用不用,你留着吧,我要来也没用,我就是怕你一直追着我问。”孟恬恬心虚,声音越说越小,干脆不看他了。   郑长荣还是进屋拿了两百块给她,还有米面粮油布匹茶叶之类的票:“白天去岛上转转,买点想要的东西。好了,我去给你做裙子。”   说着便拿上刚买的机油,捣鼓缝纫机去了。   不一会屋里就传出车针走线的声音。   不过吃饭的这点时间也做不完,郑长荣只忙了一会就走了,照片也带着,他总觉得这照片上的女孩在哪见过,好像是谢师长的二女儿?   他有阵子没见过她了,回头有机会问问。   临走时喊住了孟恬恬:“电话你哥接不到,不如发电报吧,等他出完任务回基地正好可以看到。”   “好啊,你帮我发吧。”孟恬恬一想到昨晚那个约定就挺难为情的,也不说发什么,扭扭捏捏的,背过身去啃着满是馅儿的大包。   郑长荣看到她这矫情的劲儿,嘴角不觉扬起一个弧度。   到了院门口才问:“我就发:【表哥我跟郑团长处对象了】这几个字,行吗?”   孟恬恬咬着大包的皮,傻笑着不说话。   郑长荣只当她是默认了,转身忙去了,中午带了饭菜给她,吃完继续当他的裁缝去。   晚上再来时,把裙子锁了边,现做了几个盘扣,再一一缝在领口,最后掸了掸裙子上的碎线头,站起来拿在手里抖了抖。   他看着正在院子里追着小鸡跑的孟恬恬:“裙子好了,进来试试。”   孟恬恬见过姥姥做衣服,因为没有缝纫机,加上姥姥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做一件衣服起码要一个礼拜。   所以郑长荣这么快就把裙子做好了,她还挺意外的。   她把喂小鸡的食盆放下,洗了把手才进来。   这一看,傻眼了,赶紧甩了甩手上的水,怕弄湿了新裙子,又在身上擦了擦,这才伸出双手,抚摸着这线条流畅造型独特的小裙子。   裙子用的是的确良料子,所以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嫩绿的底色偏淡,给人一种清爽不俗的感觉,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丰富了色彩的同时,给人一种置身花海肆意绽放的感觉,实在是叫人心情愉悦。   款式她看不明白,原谅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她只知道,领口往下是五枚盘扣,清一色的湖水蓝,像是五只蝴蝶停在荷塘里亲吻夏日。   上窄下宽的流线型,可以看出腰线偏高,可能是知道她有小肚子,这样可以遮肉,下摆则蓬松开,做成了百褶裙的样式,原地转个圈,必然会绽放成最独特的一朵娇花。   至于袖子,则做成了微喇的形状,可以很好的遮掩她手腕上的肉肉。   裙子整体很长,孟恬恬比划了一下,刚好到脚踝那里,遮得倒是严严实实的。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一时词穷,只会笨拙地赞美道:“好漂亮啊!”   夸完裙子,再夸人,她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眼中满满都是欢喜和雀跃,兴奋道:“长荣哥哥,你这双手怎么这么巧啊!”   忽然被小胖妞换了个称呼,郑长荣有些愣神,直到小胖妞又喊了一声:“长荣哥哥,你这都跟谁学的啊?你简直太厉害了!”   郑长荣耳根子发烫,默默把视线移开,看向了门外的夜色:“跟我爷爷学的。”   孟恬恬高兴坏了,她记得东屋有镜子,便一蹦一跳进去了,关上门,美滋滋地准备换上新裙子。   可是穿的时候她犯难了,她以为跟身上的这件水桶裙一样直接套头就行了,结果……   她不敢硬拽,只得求助这位裁缝团长:“长荣哥哥,怎么穿啊,我套头卡住了。”   郑长荣不好跟进来,只在外面提醒道:“穿的时候先把盘扣解开,可以直接从下面往上套。”   孟恬恬恍然大悟,赶紧试了试他的法子,居然真的可以哎!   就是胸有点勒,盘扣绷得紧紧的,喘不过气来,最后还是把裙子换回了原来的。   她有点郁闷,抱着这条漂亮裙子出来:“穿不上,都夹着我胳肢窝的肉了,好疼啊。长荣哥哥,你不是量过尺寸了吗?怎么做小了?”   “……有个地方忘量了。”郑长荣把裙子接过来,双手扯着两侧腋下,在孟恬恬面前比划了一下。   果然……是他低估了这小胖妞的胸围,再多一寸就好。   他把这条叠起来收好:“留着,等你瘦了再穿,我给你重做一条。”   这次做的整体流线型没有大的变化,依旧上窄下宽,百褶群裾,喇叭袖,衣襟用盘扣。   但领口直接做成大翻领,用纯净的白色将上半身的注意力集中到领口,并在正中间的位置添加了一朵雪白的蝴蝶结进一步转移重心。   同时胸口的设计也改了。   他采用了褶皱的处理方式,这样看着胸口会稍微含蓄一点。   因为今晚不需要轮岗,所以他一直没走,直到第二条裙子彻底完工,他才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来,试试这条。”   孟恬恬在做系统的日常任务,闻言赶紧跑过来,拿起裙子一看:“哇!这么快!这条也好好看!我这就去试试!”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高兴得像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了。   她原地转了好几圈:“长荣哥哥,好看吗?”   “好看!”郑长荣把碎布头、剪刀、针线一一收好。   他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碎线头,起身走到小胖妞面前:“今天阮娇娇她爸派人来处理这事,还把前几天缴获的布料子带来了,昨天出战的将士们都能分到,你喜欢什么颜色?我给你挑两块来。”   “好啊,我喜欢粉色的!”孟恬恬可开心了,长这么大都是穿别人剩下的,如今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漂亮裙子了!   这可是长荣哥哥一针一线给她做的,她简直爱不释手!   她明天就穿出去溜达!   她没忍住,抱着郑长荣的胳膊晃了晃:“以后我要是想换新衣服了,可以都来找你吗?”   “好。”郑长荣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孟恬恬傻笑着摸了摸那可爱的蝴蝶结,美得冒泡。   郑长荣淡淡的笑:“还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孟恬恬早就想问了,没好意思打扰他,这会儿视线对上,忍不住腼腆地低头,脚尖在地上画圈圈:“你……你发电报了吗?”   “嗯。”郑长荣取出电报发信回执,递给了她,“十一个字。”   她当然知道是哪十一个字,接过回执单小心收好,出来后满面娇羞地看着他:“那……那我们现在正式处对象了?”   郑长荣别过头去,声音里有些许的波澜:“嗯。你哥应该不会反对的。你别乱跑,我去喊张华来陪你。”   张华一来就看到了孟恬恬的新裙子,忍不住尖叫起来:“啊!!!甜甜你这是在哪买的裙子!好漂亮啊!天哪!像个小仙女!要是让阮娇娇看到了,不得气死吗?哈哈哈!”   孟恬恬也很开心,这条裙子真不错,她的【变白变瘦变美】任务有着落啦!一下奖励了一百点积分呢!再攒攒就可以买美白霜了!好期待啊!   第二天,她决定出去认认海岛上都有什么地方,以后就要常住了,不能再闷在屋里了。   她喊上张华,两人一起出去。   走在路上,好多人惊讶回头——   “哇,张华,你身边这个姑娘是谁啊,裙子好漂亮哎,在哪买的?”   “哇塞,这裙子比阮娇娇的裙子还漂亮哎!”   “就是,她那条让我打分的话顶多七十分,这条我打九十!”   “你好抠门啊,要我说打一百都行,你看嘛,这小黑妞穿着都变漂亮了不少,要是换个白净的穿,那不得成仙女啦!”   岛上的姑娘们簇拥着孟恬恬和张华,这个摸摸裙摆,那个摸摸蝴蝶结,还有的盯着她遮遮掩掩的胸口若有所思。   不一会就有人跑去了早点铺子,给群星拱月的阮娇娇通风报信:“娇娇娇娇,不好了,有个面生的丫头,穿了一条好漂亮的裙子,马上就到这边来了!”   “哈?好漂亮的裙子?”阮娇娇昨天就被放出来了,没办法,她妈过来耍了通威风,想必郑长荣也要给几分面子的吧。   所以她听说有人穿了漂亮裙子,根本不屑一顾:“再漂亮能有我的漂亮吗?我这可是找老裁缝定制的!工钱就好几块了!要是你们觉得我这条太素了,我回头就挑两条艳丽的给你们看看。”   就在这时,孟恬恬跟张华有说有笑地来了。   阮娇娇看着艳阳下眉开眼笑的小黑妞,再看看她身上款式新颖别具一格的裙子,忽然瞳孔地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过她很快又坐了下来,她冲她的狗腿子招了招手:“去喊蔡兵过来,就说他的缘分来了。” 第12章 第12章照片遗失   孟恬恬刚过路口就看到阮娇娇了。   这位娇小姐今天穿的依旧是长裙,用料考究,裁剪上别出心裁,v字领和半袖的组合带来了夏日清凉,但裙腰偏低且相对宽松,衬不出她那妖娆的身段来。   没办法,她为了跟小姐妹显摆v字领才选的这款,谁想到半路杀出个孟恬恬!   孟恬恬虽然胖,但她个子不低,尤其是那腰线的设计故意往上走了一点,下摆蓬松开来,遮住了赘肉不说,还让她显得更加高挑腿长了,一下把她的缺点全部掩盖住了!   要是再白点,可不得了!   阮娇娇恨得咬牙切齿的,可她惯会做表面功夫,便挤出一脸的假笑:“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郑团长的对象,那我可是比不过的。”   那言外之意,她输在了范海林不如郑长荣上,不是她比不过这个丑胖子。   她身后的跟班自然听得懂她的讥讽,全都带着高高在上的目光打量着孟恬恬。   孟恬恬是没见过世面,可她有小姐妹陪着,也是不怵的。   于是她直接回道:“那你就别比了,有这个功夫不如想办法救救你的范营长。”   阮娇娇气死了,又不是她不想救,可那个便宜老子太有原则了,不肯帮,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她眼里喷着火,满是敌意盯着孟恬恬,孟恬恬却不为所动,高高兴兴地挽着张华坐下:“华儿姐,这家的饭菜好吃吗?”   “好吃,来,我帮你点几个他家的拿手菜。”张华冲阮娇娇翻了个白眼,拉着孟恬恬坐在了阮娇娇对面,要了一份清补凉,一份辣汤饭,一份抱罗粉,“甜甜,稍微等等,马上就好,我最喜欢这几样了,好吃得很呢。”   说着她起身进了铺子里头,端着一壶红茶,捏着两只杯子出来了:“先喝茶。”   孟恬恬不急,端着手里的杯子,低头细细抿了一口,这是她第一次喝红茶,感觉味道满独特的,便问了问:“这是你们这的特色吗?”   “嗯,是五指山那的特产,好喝吗?”张华自己很喜欢喝,夜里巡逻回来累得不行,只要来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立马整个人都跟着舒展开了。   孟恬恬也有同感,几口下肚,很是惬意,又抿了一口,道:“真不错,这茶叶多少钱一两,我可以自己买一点回去吗?”   话音刚落,对面的阮娇娇就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真是个土包子,这可是特供的茶叶,你以为有钱就行吗?”   “就是,你得有特供的茶叶票,这票一个月就发一次,你个新来的就别想了。”小姐妹立马附和道。   倒是有个好心的宽慰她:“不过你想喝可以来这里,这是部队为了方便探亲的军属和码头卸货的船工开的,给钱就能喝一壶。”   哦,是吗?孟恬恬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们:“可是我有票啊。”   “哈哈哈,娇娇你听听,她可真会吹牛。”小姐妹都笑死了,这个土包子真是撒谎不眨眼,她要是能有票,那母猪都能上树。   阮娇娇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看着孟恬恬气定神闲的样子,却有点担心是真的,毕竟郑长荣有啊。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她这么美,范海林都不舍得给她,郑长荣只要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就肯定不会对这个丑八怪那么大方!   毕竟孟恬恬现在这个样子跟原著里的小甜妹完全比不了,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她不信郑长荣能免俗。   于是她挑了挑眉:“拿出来看看。”   孟恬恬气定神闲地从帆布包里取出了三张茶叶票:“我这有一张二两的和一张五两的地方票,还有一张八两的国家票。”   什么!阮娇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当我是好骗的吗,拿你老家的票唬人是吧!”   结果她抢过来一看,还真是这边的流通票。   地方票是海岛有工作有贡献的人都能分到的,可国家票一般只有机关和部队才会发。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黑胖子:“看来你手段挺不简单的嘛,居然连国家票都能要来?你没少跟郑团长哭穷装可怜吧!”   孟恬恬面带微笑看着她:“看来你很懂怎么哭穷装可怜嘛,不如你教教我?下次我对象硬塞这些给我的时候,我好多要点过来。”   “你就吹吧,肯定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阮娇娇彻底撕破脸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脸上。   她猛地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张娟,气得立马就要还手。   结果不等张娟格挡,张华已经仗着个头高,直接把阮娇娇顶开了。   她把张娟拽到身后护着,冷笑道:“阮娇娇,前天夜里我姐可是给你留够面子了,要不是她点头,你跟范营长的丑事早就传扬开了,你还能在这逍遥自在吗?你老子知道了不得打断你的腿!”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阮娇娇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个张华太可恶了,关她什么事啊!   张华冷笑着搡开她:“我胡说八道?我可算是明白为什么范营长看不上我姐了,原来是我姐不够无耻不够下贱啊!”   张华嗓门可大,这么一吼,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隔壁包子铺的王婶儿,对面卖油条的李婶儿全都在那指指点点。   张娟本来就是来恶心阮娇娇的,这会儿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别说了,都怪我没本事,可甜甜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不能容许她伤害甜甜!”   阮娇娇一看苗头不对,立马调头去找救兵。   就在这时,救兵来了。   他早就在附近观察过一会了,也大概明白了阮娇娇所谓的缘分到底是谁。   他不大看得上这个缘分,这会故意咳嗽了一声,斯斯文文地喊道:“张娟,那天这个小胖子找到我之后没说救人的事直接跑开了,是我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一路跟着,这才发现你落水了。你当时昏迷了不知道没关系,现在我告诉你,也不是要你报答我什么,而是提醒你,不该掺和的就别掺和,免得把自己搭进去。”   张娟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蔡兵,蔡兵却面带微笑,像个吃人不眨眼的毒蛇。   她没想到蔡兵会颠倒黑白,那天甜甜是害怕了,可最后还是跑回去了,她心里门儿清!   可她知道他性情残暴,惹不起,只好冷哼一声,坐在那里生闷气。   蔡兵淡淡地扫了孟恬恬一眼,见她似乎并不想为自己澄清什么,还挺意外的。   他扶着阮娇娇,让她坐回了桌子前,“娇娇,你脸怎么肿了,谁打你了?”   阮娇娇见自己来了帮手,又横起来了,但她想卖张娟一个人情,免得她又跳出来指证自己,毕竟张婶儿这群人都是为她出气才针对自己的。   于是她指着那几个碎嘴的妇女,道:“她们在那议论我,下次谁再找你看病,你一个都不许管!”   “有这回事吗王婶儿?”蔡兵直起腰来,冷漠而傲慢,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王婶儿审时度势,跟其他人交换了眼神,连忙赔上笑脸:“怎么会呢?我们不过是想帮着劝两句,人来人往的吵起来不好看。”   见王婶儿立马一副讨好的嘴脸,阮娇娇终于浑身舒坦了。   她故意吊着胃口,不说话,把玩着手里的茶叶票,忽然不想还了。她家里还有个便宜妹妹,她那便宜老子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她,尤其是茶叶,大头都被拿走了。   她可太馋这三张票了,正好可以送点茶叶给臭老头,帮范海林求个情。   于是她把票在蔡兵面前一字排开:“你猜这是谁的。”   “你的。”蔡兵还能不知道她,眼神一对上就比她肚子里的蛔虫还识趣,他摆明了要指鹿为马,故作惊讶道,“范营长给你的?看来他是真的很疼你。”   “那可不!”阮娇娇接过这三张茶叶票,故意在孟恬恬面前晃了晃,一副挑衅的嘴脸。   蔡兵会意,起身径直向孟恬恬走来:“都看到了吧,这票是范营长给的,要是有人想不开去找郑团长哭,下次到了卫生所门口,可就没人给她开门了。”   孟恬恬知道蔡兵是在威胁自己,也是在警告其他人不要多事。   她本就害怕蔡兵,这会儿虽然是白天,可他往那一站,带来的威压就让她不敢直视了。   她咬紧了嘴唇,泪光盈盈地别开视线,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子。   成功骗过了蔡兵不说,连阮娇娇都觉得她被狠狠拿捏住了。   这么一来谁还敢说半个不字,岛上除了部队有医疗兵,卫生所这里只有蔡兵一个医生,生杀大权在握,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替她出头。   阮娇娇见在场的都跟鹌鹑一样,便拿上票趾高气昂地走了,蔡兵也没逗留,只是临走时再三打量了一眼孟恬恬,眼神里带着怀疑和嫌弃的神色。   等这两个恶霸都走了,众人才来劝孟恬恬:“好孩子,按理说郑团长平时挺照顾我们的,我们不该让人欺负你,可你也看到了,阮娇娇她……她还有个师长老子呢,要不蔡医生怎么会做她的走狗呢。你刚来岛上,斗不过她的,你就忍忍吧,要是想喝红茶,就到这边来,我们每天都给你留一壶,啊。”   孟恬恬一直没说话,一是被蔡兵身上的威慑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二是不想第一次装孙子就露出马脚。   这会儿她终于松了口气,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却也激出了一身的熊心豹子胆。   是,她确实胆小,可不代表她怕事。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要是这么窝囊下去,那狗蛋儿所说的很可能都会成为现实。   她不想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更不想看到郑长荣这么好的人死于非命,那就只能强迫自己支棱起来。   她沉思了片刻,问道:“国家票虽然军队人人都有,可八两的票额需要足够的军衔才拿得到吧?”   “是,范营长只能拿五两的,怎么?”张华比较了解这里头的门道,她好奇地看向孟恬恬,不知道她有什么计划。   孟恬恬又问:“那这种大面值的票额,领东西的时候会登记吗,比如是谁领的,什么时间。”   “没错,这是防止有人手脚不干净,偷——”说到这里,张华明白了,但又没完全明白。   她以为孟恬恬要等阮娇娇兑换了茶叶之后走官方的渠道举报她,结果,孟恬恬想的却是:“那就让她兑吧,兑完了你想办法把登记的账册拿给郑团长,让他去找她老子算账。”   于是这天晚上,阮娇娇提着茶叶回到家里想给范海林求情时,却发现郑长荣已经等在那里了,手里还抱着一本账册,看向她的时候面无表情,却处处透着一个信号——   守株待兔。   阮娇娇自投罗网,挨了一顿呲儿不说,还被她妈妈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最终郑长荣不光把那2+5+8的茶叶全要走了,还得了不少赔偿。   她妈妈为了息事宁人,送了几匹布料子,几箱子芒果和榴莲,让郑长荣一起带回去,美其名曰:代表他们慰问一下小星星岛战役中劳苦功高的将士们。   郑长荣等手下的人把东西全都搬走了,这才转身告辞,却被阮娇娇追了出来,扯住他的衣袖不让走:“你没说招待所的事吧?”   她可以因为讹别人的票挨骂,却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她和范海林在招待所待了一晚上啊。   她这个便宜老子很古板的,她骗他去找表姐了,要是他知道了实情,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郑长荣根本不理她,胳膊一抬,便将她搡开了,转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那张怀表里的全家福在拉扯中掉了出来。   阮娇娇好奇,也没有喊他,等他离开了才将这照片捡了起来,满是忐忑地回了家里。   到了灯光下,她才发现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都模糊了五官,但那个右边的小女孩居然有点像孟恬恬。   她顿时明白了这就是原著里贯穿全文的那张全家福,是揭开孟恬恬身世的关键所在,她这些年一心想把它找出来销毁,却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不得思考郑长荣哪里来的照片,伸手就要撕了它。   不想,她的便宜老子一直在走廊下盯着她,身高优势让他一眼看清了照片上的五口之家。   他赶紧将这照片抢了过去,满是震惊地问道:“娇娇,你从哪弄来的这张照片?” 第13章 第13章亲爸的怀疑   阮娇娇心里很慌,她这个便宜老子叫谢振华,跟她妈是半路夫妻。   臭老头平时在家里很少发火,但只要谁提到他的前妻,那对不住了,立马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照片上的五口之家,就是他跟他前妻霍齐家和三个孩子的全家福。   霍齐家是留洋的高级知识分子,核物理专家,建国后为了援助国家建设,放弃了海外的一切投入了祖国的怀抱,后来经人介绍与谢振华结婚,婚后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原以为生活可以甜甜蜜蜜细水流长,结果有天早上,她被人秘密接到了首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后进驻罗布泊,无法与家人联系。   谢振华当时在出任务完全不知情,被她的不告而别打击得一蹶不振,只得让他爸妈照顾三个孩子,等他缓过劲来把孩子接到身边的时候,老三已经被人调包了,这个老三就是如今的孟恬恬。   几年后核爆成功,霍齐家满心欢喜准备回归家庭,却又被间谍囚禁,连消息都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彻底人间蒸发。   日子久了,周围的人都说霍齐家背叛了祖国回到国外去了,谢振华再等下去就是心怀不轨,要做资本家小姐的走狗。   这年头不能雇保姆,谢振华的老子娘又一向对他不好不愿意帮他照顾孩子,为了腾出时间找霍齐家,他不得不跟阮娇娇的妈妈假结婚。   但即便如此,谢振华还是一无所获,他的发妻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过,连生产时住的医院都缺失了她的住院记录。   这些年谢振华心里一直住着那个白月光,谁都不能碰。   所以平时看着慈眉善目的他,现在才会像个二踢脚,一点就炸。   阮娇娇后悔死了,原文只提了全家福,可没说就这么大一点点,不然她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傻乎乎地拿到灯下来看。   可现在已经被发现了,她只好随口扯了个谎:“就,刚刚来了阵风,从山上吹过来的,不知道谁的。怎么了爸,你认识照片上的人?是你战友吗?”   面目冷肃的军官并没有回答她,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照片上的污渍,却始终无法让它恢复本来的面貌,只得回到屋里,坐在点灯下仔仔细细地看。   看着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拿出老花镜,喃喃自语道:“咦,这到底是污渍还是胎记啊?”   说着他把小女儿叫了出来,照片藏在兜里,叫小女儿把头发撩起来给他看看。   果然没看到照片上的朱砂痣。   他不动声色,让小女儿继续躺着养病去,随后连夜敲响了政委家的大门,请了假交代了一下部队的事,揣着照片找他身在外地的大儿子去了。   阮娇娇慌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赶到了对面的岛上。   她心急如焚地在那家点心铺子前等着,这是她跟蔡兵约好的碰头的地方。   不一会,穿着白大褂的斯文男人还真就来了,腋下夹着一本医书,坐在了她旁边:“怎么了今天,脸色这么难看?”   蔡兵察言观色,发现今天的大小姐好像死了亲妈似的,漂亮的脸蛋儿都变得狰狞起来。   阮娇娇气得双肩发颤:“我找到那张照片了!”   蔡兵挑了挑眉毛:“哦?就是你三年前跟我说的那个?给我也看看。”   “看个屁,被死老头子带走了!要是让大哥看出来秀秀不是他亲妹妹,我这几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阮娇娇眼睛喷火,差点把手里的碗给砸了。   “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蔡兵也急了,“要是谢师长发现小女儿不是亲生的,会闹出很大动静的吧?到时候……”   “到时候他肯定要把事情闹大,调查他前妻的去向!”阮娇娇想到这些就窒息。   到底哪里错了,原著的剧情线不是被她改了吗?怎么又拨乱反正,绕回原来的主线去了?   蔡兵好奇:“那他前妻结婚了吗?”   “结个屁,她不肯把核爆的核心技术交给汉奸,被左白洋囚禁在云南大山里。死老头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这么多年都没碰过我妈,他会立马踹了我妈,跟那个女人复婚。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就会沦为全海岛的笑话,我将一无所有,我……”阮娇娇慌了,手心冒汗,呼吸急促,她真没想到,短短几天,事情居然会急转直下。   她绝不允许这件事发生!她要让她妈继续享受着现在的一切,让那个孟恬恬的亲妈一辈子出不来!   当务之急,得赶紧想办法先把孟恬恬摁死了再说。   想到这里,她恶狠狠地盯着蔡兵:“我让你去接近那个臭胖子的呢,你怎么没动静?”   虽然照片被死老头拿走了,可只要蔡兵赶紧把人勾引到手,娶回家看严实了,就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毕竟,只要死老头找不到亲生女儿,他就证实不了家里那个是赝品,也就没有理由去首都闹腾。   蔡兵看着这发飙的母老虎,只得投降:“我这不是正好来找你汇报吗?等会我就说给岛上的女同志做基础病检查,让所有人到我这来,趁机跟她套一套近乎。”   蔡兵说着一抬头,见郑长荣过来了,便直接离开了。   郑长荣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看都没看他一眼,进了早点铺子要了一份辣汤饭和一份抱罗粉。   阮娇娇死死地盯着他,他却像座冰雕,跟没听见似的。   等他带着早饭离开了,阮娇娇才冷哼一声:“神气什么,等蔡兵得了手,我再慢慢对付你!”   她那阴毒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郑长荣即便是不回头,也察觉到了那寒意森森的敌意。   他猛地转身,目露凶光,吓得阮娇娇只能假装跟别人打招呼,掩饰一下自己的狼狈。   郑长荣冷笑一声,提着早饭去了小木屋那里,一来就看到孟恬恬正打着哈欠在浇花。   他敲了敲木门,语气温和:“怎么又起这么早。”   “怕阮娇娇过来找茬,到时候要是看我没起床,肯定要笑话你找了个大懒虫做对象。”孟恬恬把里面的门栓打开,让他进来。   郑长荣把早饭递给她:“想睡就睡,我都没意见,你管别人干什么?给,你喜欢的辣汤饭。”   抱罗粉是给张华的。   孟恬恬偷着乐:“真的吗,那我明天就睡个懒觉吧。”   “当然。”郑长荣见她今天又换上了那条黄色的水桶群,蹙了蹙眉头,“昨天分到了几块布料子,午饭的时候在这里等我,我再给你做一身换洗的。”   “好!”孟恬恬一听说要有新衣服了,开心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把早饭放在石桌上,去厨房拿了三双筷子出来,喊道:“华儿姐,出来吃饭了。”   郑长荣没接:“我吃过了,跟你说个事。”   “好啊,你说。”孟恬恬坐了下来,将刘海别到耳根后面,掀开铝制饭盒的盖子,闻了闻,香得口水都要下来了,不过她并没有吃独食,而是等张华也来了,才一起开动了。   郑长荣站在那里,看她斯斯文文的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越看越觉得她这习惯跟大多数农村的孩子不大一样。   不过他也没问,只是把茶叶要回来的好消息告诉了她:“等会物资连连长刘兴会把茶叶给你送过来,你在这里等着,把茶叶收好了再出去玩。”   孟恬恬点点头:“好啊,那你快去忙你的吧,对了,我表哥要是回电报了,你记得跟我说啊。”   “嗯。”郑长荣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她右侧耳根后的一颗朱砂痣,猛不丁想起什么,可一掏裤兜,却发现那张照片不见了。   他赶紧回去到处翻找起来,却一无所获,眼看着训练的时间到了,只能等中午再说。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孟恬恬果真等到了刘兴。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刚把茶叶收好了准备出去,就听岛上的广播站响了:“接上级通知,为了保证大家更好的建设海岛,卫生所将给所有女同志进行免费的基础病检查。请各位尽快过来,有序排队。”   孟恬恬没当回事,还想着等会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干,挣点工分什么的。   不然吃穿用度都花郑长荣的钱,多不好意思啊。   她哪里知道,她在这边悠哉悠哉浑不在意,却等得那边的人着急上火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与此同时,郑长荣手下的一个通信小队收到了来自首都的电话,小兵拿起纸笔记下了一行信息,吭哧吭哧地跑去找郑长荣:“团长,有个叫孟少阳的陆军团长给你打了个电话,说他买了火车票,明天启程,让你准备一下,他半个月后就到。” 第14章 第14章未来婆婆   卫生所门口人来人往,蔡兵心不在焉地做着问诊记录,时不时看一眼路口。   可他等啊,等啊,都等到大中午了,还是没见到孟恬恬过来。   他敷衍着把最后一个人看完,便收起东西出去了。   以往这个时候他肯定吃饭去了,可他今天没有胃口。   阮娇娇可是给她下了任务的,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便特地绕去小木屋那边看了看。   这一看,他才发现自己低估这个丑胖妞了!   她正拿着一把小刷子,在水井旁刷螃蟹身上的细沙,一边刷一边跟张华说他的闲话:“华儿姐,不是我不让你去,可是我姥姥一直跟我说,天上不会掉馅儿饼的,我怀疑蔡兵别有所图。”   张华看看自己那过分魁梧的身躯,摇了摇头,再看看孟恬恬黑不溜秋的肤色,更是觉得她杞人忧天:“放心吧,他看不上咱们两个的,我太壮了,你太黑了,他喜欢细皮嫩肉的小白兔。”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啊,他昨天都能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茶叶票是阮娇娇的,也太心术不正了吧,这样的人能是好医生吗?说不定是打着免费的幌子,把咱们骗过去做什么坏事!”孟恬恬一开始也差点被“免费”两个字蒙蔽了双眼,可她还没走出院门,就退回来了。   一是蔡兵昨天做的事太恶心人了,她对这个人印象特别不好;二是郑长荣千叮万嘱不要接近这个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可是个家暴男啊,她还想好好活个七老八十的,不想被这种人卡着脖子过一辈子。   所以她坚决不肯去,连带着张华也没去成。   张华其实很想去的,毕竟免费的嘛,她个儿高,力气大,不怕蔡兵的。   可现在听孟恬恬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便叹了口气蹲在那帮忙:“其实我也不是想要什么馅儿饼,我就是喜欢凑热闹。好啦,不提了,总之,我这两天的任务是陪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华儿姐,你真好。”孟恬恬嘴巴甜,多夸张华两句,她就美得冒泡了。   当即高高兴兴地帮孟恬恬一起处理螃蟹,这是她俩刚刚去海边捉的,个头可大了!   两人乐滋滋地生了小火炉,准备把螃蟹煮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斯文的那个显然有点心虚,说话底气不足,撒谎道:“我正好路过,郑团长吃过了吗?”   低沉的那个明显不高兴,说话带着火药味,嘲讽道:“路过?你现在继续往前走,我看看你路过了这里能去哪!”   蔡兵讪讪的,往前走是不可能的,前面全是树林子,再往前就是乱石滩了,他没事闲的去那不是找死吗?   只得又撒了个谎:“其实我是来看看张华怎么没去做检查的,你也知道,我跟她姐是同学,大家都去了,她不去我有点不放心。”   “我长得像三岁小孩吗?”郑长荣怎么可能信他的鬼话,他分明是来招惹那个小傻妞的!   一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搡到了旁边的路口:“少给我装蒜!你以前做过什么心里有数!我警告你,离我对象远点!你也不用装不认识,我现在就让你认个清楚——”   说着,郑长荣扭头看向了院子,原打算喊一声,结果却发现孟恬恬已经跑过来了。   手里还抓着一把刀,像是怕他吵起来不占优势似的,往他面前一站,还挺威风。   郑长荣还是第一次被个小姑娘护在了身后,虽然她的肩膀都在发抖,可她这又怕又要勇敢挺身而出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深受触动。   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姓蔡的,看清楚了,你面前站着的是我对象,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老子把你大卸八块扔海里喂鲨鱼!”   说着,他便牵着孟恬恬的手,进院子里去了。   他看着义愤填膺的姑娘,很是不解:“你都怕成这样了还出去?你要是拿不稳刀扎了自己算谁的?”   “我……我怕他欺负你……”孟恬恬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没什么底气,可她就是脑子一热冲出去了。   现在想起来,蛮后怕的。   她把刀放下,低头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委屈巴巴的。   郑长荣抓住了她的手,砂纸打磨过的掌心依然粗糙,所以他只是虚握着,不忍心刮疼了她。   他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本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表哥明天就动身了,半个月左右能到。可是这半个月,我也不能总让张华陪着你——”   “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孟恬恬很善解人意,她也觉得天天让张华在这里挺不好意思的。   郑长荣却没有应她,而是问道:“可要是蔡兵再来呢,你怎么办?”   “我……”孟恬恬语塞了,是啊,她倒是想打跑他呢,可是她打不过啊。   郑长荣当然知道她打不过,于是他提议道:“愿意跟我去见我妈吗?她……她性格有点古怪,不太好相处,但要是能把她请过来,我也就放心了。”   “好啊,要我准备什么东西吗?要买见面礼吗?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她?”孟恬恬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还挺忐忑的,一股脑儿冒出来一大堆的问题。   郑长荣耐心地做了回答——   “不用准备,也不用见面礼,你人到了就行。”   “我妈叫郑锦绣,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我姥姥姥爷没有儿子,所以我妈就招了赘。”   “因为某些原因,她跟我们兄弟姐妹全都闹掰了,不过为人子女,反哺父母还是义不容辞的,所以她现在轮流在各家住着养老。这个月她在大哥那里,你得跟我一起去把她提前接过来。”   孟恬恬恍然:“你这小木屋就是留着她来住的吧?”   “对。”郑长荣没想到这都被她猜到了。   他进屋找了几张照片出来,“你就喊她婶儿,你先认认人,做个准备。”   孟恬恬把照片接过来,发现照片上的是个眉清目秀精神奕奕的小老太太,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穿得也特别的讲究体面,还戴了个老花镜,端端正正地坐着,捧着本《黄帝内经》看得专注。   她忽然挺好奇的:“你妈妈识字?她是中医?”   “嗯,她想让我传承她的衣钵,不过我从小更爱跟我爷爷学裁缝,她生气了,不肯理我。只能靠你自己开动脑筋了。”郑长荣指了指远处一个隐隐约约的小岛,“我大哥一家就在那里,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就带你过去。” 第15章 第15章见家长(1)   孟恬恬还真不知道郑长荣的大哥就在这附近,她很好奇,又问了不少问题。   简而言之,他大哥是因为娶了个成分不好的媳妇,所以跟他媳妇一起下放到了这里。   远处的那座岛叫“七堡礁”,上面全是从各地下放过来开荒拓地的知青,过的都是农耕时代的生活,比较艰苦,岛上既没有通电,也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工具和设备,跟这边的大岛和远处的主岛联系时,都得单独安排一只船出来。   郑长荣觉得这样太麻烦,便组织人手训练了一群鸽子,如今通信靠的都是信鸽。   另外,他妈妈之所以也在这边,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她来自中医世家,而在这个年代,中医是伪科学,是封建迷信,是要被批判的。   老人家不想留在城里受气,便跟着儿子一起过来了。   她一共生了五个孩子,郑长荣是老幺,上头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除了守在老家的三哥,二姐和四姐也在这附近,理由也大差不差,二姐随军在主岛那边,四姐和姐夫也被下放了,不过他们在另外一座叫“鸭头屿”的岛上。   所以老人家目前是在四个子女家轮流着住,一家一个月,一年轮三遍。   孟恬恬所在的这座岛叫“海珍珠”,正好被七堡礁,小星星岛和鸭头屿围在了中间,所以每次老人家为了挪窝方便,按照的是,七堡礁→海珍珠→鸭头屿,再到主岛的顺序迁移,这个月刚到月中,下个月才轮到海珍珠也就是郑长荣这边来。   而老人家所谓的古怪之处……   便是逮着一个后辈就闹着要人学她的中医,儿子媳妇避之不及,女儿女婿敬而远之,孙子孙女们更是见了她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都觉得中医不好,中医骗人,学中医就是落后,是腐朽,是要被所有人笑话的。真要是想济世救人就该学西医,而不是捧着封建糟粕故步自封。   唯一一个对中医没有偏见的小儿子郑长荣,偏偏又对裁缝一往情深,气得老人家看着这些子孙后辈谁都不顺眼,久而久之,她变得沉默寡言,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这便是所谓的老人家跟所有子女都闹崩了。   孟恬恬听罢,很是唏嘘,她可不觉得中医是伪科学,她坚定地提出了自己的观念:“为什么非要按照西方的标准来评判自己国家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那群强盗才多少年的历史,也好意思拿出来跟咱们比。你们不学没关系,我学!我准备好了,你有空随时可以带我过去。”   郑长荣早看出来她很有主见,但此时他凝视着她那亮晶晶的眼睛,依旧惊讶不已:“你不怕?”   “我学老祖宗的东西为什么要怕?”孟恬恬歪着脑袋,清澈的眸子里是大大的不解。   郑长荣被她这绝不盲目从众的勇气所打动,转身进了房间:“是这个道理,你等等,我给你做身换洗衣服再去。”   中午说了半天的话,只来得及打了个样,他把东西放下,等着晚上再来,临走时提醒了张华一声:“那个蔡兵,不管他怎么花言巧语,都不要接近他。”   张华虽然觉得蔡兵真没什么可怕的,但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下午陪着孟恬恬在岛上转了转,目前能让她挣工分的地方就这么几个:第一个是岛上的生产队,不过种的都是热带植物,孟恬恬一个都不认识,耕种的知识全部得从头学起;第二个就是岛上的幼儿园,目前正值农忙,里面的老师请假回家帮忙抢收,幼儿园的老师不够用了;第三个就是码头那边一溜的餐点铺子,那是军队开的,她也勉强算个军属了,安排她过去也是顺理成章的。   不过她跟郑长荣刚处对象,还不清楚能走到哪一步,想想还是先去幼儿园看了看。   园长是个叫周桃的离异老大姐,带着一个女儿,见着孟恬恬还挺开心的,毕竟她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打量了一番,问道:“读过书吗?”   “初中毕业,老家的高中停办了,不是我不想上。”孟恬恬很喜欢读书的,不过可惜,县城的高中太远,姥姥不放心她过去,而周围公社的高中全部停办了,只能在家里跟姥姥务农。   她这皮肤就是陪姥姥下地干活晒黑的,所以她并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贪吃小胖子,她为了有力气干活,吃的方面肯定不能亏待自己,可是窝窝头咸菜也不会让人发胖啊,所以她的胖似乎有点不对劲。   最近来了岛上,不太适应这边的饭菜,估计会瘦点吧。   她真诚地看着面前的老大姐,虽然觉得自己的文凭拿不出手,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卑不亢的,输人不输阵。   没想到周桃却挺满意的:“挺好,能让女孩子读个初中就很开明了。你明天就来吧,我这里已经焦头烂额了,我给你算双倍的工分。”   “真的?谢谢大姐,不过我得问问我对象明天有没有别的安排。”毕竟去见家长是件正经事,她准备先把这事解决了再来。   周桃挺好奇的:“呦,你对象谁啊。”真没看出来,黑黑胖胖的居然也有人要。   孟恬恬瞧出她眼神里的鄙视,忽然就不想说话了,拉着张华调头就走。   到了半路,张华还是不理解:“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就生气了。”   “她瞧不起我,我不去了。”孟恬恬可受不得这个窝囊气,她是来教书的又不是来选美的,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   她很委屈,不过她没哭,姥姥说了,在外面不能软弱,会被人看扁的,实在要哭也等回家再哭,除非特别忍不住。   当然了,在长荣哥哥面前可以不分家里外面,想哭就哭。   可今天这事,她忍得住的,哪怕是为了自己争一口气也要忍住。   她们俩刚走没一会,张娟就从厕所出来了:“我去了个厕所你就满脸横肉,回头吓着孩子们算谁的?”   周桃便把刚来了个小黑胖的事说了:“你说她奇不奇怪,我又没怎么着她,她就甩脸子跑了。”   “是不是跟我妹一起来的?”张娟猜到是谁了,她正好敲打敲打这个周桃,“她可是郑团长的对象,也是我救命恩人,下次见着她你给我客气点,别动不动臭着个脸,跟谁掘了你祖坟似的。”   “娟儿,你不对劲啊,你以前说话没这么冲的,我平白无故被她甩了脸子,你不安慰我就算了,你凶我干什么?”周桃越想越委屈。   张娟冷笑一声:“我今天给你把话撂这了,我张娟已经不是从前的张娟了,小甜甜是我罩着的人,你要是敢惹她,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我……我做什么了我!”周桃冤枉死了,什么事儿啊这。   张娟懒得理她:“你做什么了?你肯定是瞧不起人了!等着,我甜甜妹子早晚白净起来,到时候你可别又嫉妒人家比你好看。”   周桃看着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张娟变成了个目露凶光的恶虎,还真不敢放肆,想想没说什么,自己憋了一下午的窝囊气。   晚上郑长荣早早就来了,给孟恬恬带了饭菜,直接进屋忙去了。   孟恬恬吃完洗了碗筷,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他做衣服。   这次用的是蓝白二色的的确良,做了一身女式水手服,大翻领、领巾和下裙用的都是天蓝色,上衣用的是纯白色,前面一排亮晶晶的透明扣子,袖口加了两圈蓝色的环纹做个点缀。   下装依旧是百褶裙,裙长到小腿那里,穿上后文静秀气,一看就像个乖乖女。   孟恬恬照着镜子,越看越是喜欢,原地转了个圈,美得快冒泡了。   狗蛋儿也觉得好看,提醒道:“美白霜解锁了,等会记得买哦,快点变白一点,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睁大眼瞧瞧,我家宿主可是天生丽质,纯纯是被姥姥养黑的!”   “好,我等会买。”孟恬恬出了房间,走过去给郑长荣看看。   郑长荣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照着往常一样,把东西收收好,叮嘱张华锁好门窗,便离开了。   关上篱笆那的木门时,他狠狠搓了搓发烫的耳根子,脚下跟生根了似的,从篱笆缝隙里看了眼院子里花枝招展的姑娘。   看把她美的,跑来跑去都快成花蝴蝶了。   郑长荣笑笑,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就请了假过来:“走,带你去见我妈。”   “穿黄绿的这条还是穿蓝白的这套?”孟恬恬昨晚已经买了美白霜了,不过效果没那么快,起码要半个月呢。   现在的她看起来,跟来的时候没多大区别。   但郑长荣还是觉得她的精气神儿不一样了。   他指了指她身上的水手服:“就这个,清清爽爽的,好看。”   是夸人,而不是夸衣服。   可听在姑娘家的耳朵里,那就是在夸衣服。   于是她臭美地又转了两圈:“我对象就是了不起,做的衣服都好看!”   郑长荣耳根子又发烫了,夸衣服就夸衣服,夸他做什么,他别开视线:“随便做的,没什么。”   “随便做的都这么好看,那你好好做的话,我不是要美成仙女儿了?”孟恬恬可喜欢领口垂下来的蓝领巾了,穿着像个学生似的,她好怀念念书的日子啊。   郑长荣已经走到了院门口,他停在那里看着她:“那我下次好好做,走吧,船已经在码头等着了。”   两人搭乘的是去往七堡礁的物资船,船上很挤,风浪又大,船身摇晃得厉害。   孟恬恬又开始晕船了,七荤八素的,只好攥紧了郑长荣的衣袖。   公共场合,郑长荣不好跟她过分亲昵,只得忍了又忍,看她这小身板一会儿东倒一会儿西歪,真怕她掉水里去。   最后还是忍无可忍,伸手虚虚地搭在了她腰上,趁着船上的物资遮挡,把她揽在了怀里:“难受就趴我怀里打个盹,到了我喊你。” 第16章 第16章见家长(2)   七堡礁到了,船工吆喝了起来,船身靠岸,孟恬恬恍恍惚惚听到耳边有人喊她“恬恬”。   抬起头一看,对上男人那关切的眼神,忍不住脸上一红:“你……你扶我一下。”   “把裙摆提起来,舢板那里有浪。”郑长荣是个心细如发的人,热爱裁缝这一行的,骨子里都有点锦衣配佳人的浪漫。   他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姑娘,心说要是她稍微瘦点,他那些天马行空的设计就可以都拿出来给她试试了。   不过不急,这姑娘还没长开呢,脸上明显是婴儿肥。   他先跳下舢板,向她伸出手来,怕自己粗糙的手心刮疼了她,还贴心地垫了块手帕。   孟恬恬却掀开手帕,直接抓住了他布满老茧的大手:“我没有这么娇气,再说了,这些老茧都是你流血流汗得来的,很光荣啊。”   这话听着是在夸老茧,其实是在变相地夸郑长荣勤奋刻苦,听得他别过脸去,让喧嚣的海风给热辣辣的脸上降降温。   缓了缓,他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小手:“那下次不垫了,走吧。”   两人上了岸,并没有跟物资队一起走,而是向着最西边的一处石堡走了过去。   “这一片是最后解放的,那群人为了负隅顽抗,建了七座碉堡,却还是被解放军打得落花流水。现在我手底下有两支连队驻扎在上面,你平时要是想过来,跟船工说一声就行。”郑长荣边走边介绍着七堡礁的特点。   孟恬恬点头说好,海风拂面,晕船带来的恶心稍微缓解了些,但走路还是打晃,只得紧紧抓着郑长荣不松手。   她看着沿途的椰子林,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这上面长的就是你上次给我喝的那个吧?这么高,掉下来不会砸到人吗?”   “会,所以起风的时候要绕着走。”郑长荣知道她好奇,但还是不敢让她乱跑,这边风大,指不定能摇下一两个来,砸着了可不得了。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郑长荣像个导游,告诉她棕榈皮可以制作蓑衣,渔网,绳索,床垫等等,七堡礁的知青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做这个。   还告诉她前面那些就是香蕉,没成熟的时候就摘下来,等运到大陆的时候都还带着绿呢,要放上一段时间才能吃。   再往前还有芒果和火龙果,他去找那负责人买了两个:“到了大哥那里切开给你尝尝。”   不一会,两人来到一处小作坊面前,果然看到这里的人都在制作渔网和蓑衣,其中一个面相老成的男人见着郑长荣,赶紧丢下了手里的东西:“老五,你怎么来了?今天有物资队过来?”   “嗯。”郑长荣把手里的芒果和火龙果扔了过去,“咱妈呢?我找她有事。”   “在七堡那呢,跟我来。”郑长丰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他身边的小胖妹,“这姑娘是谁?看着像是北方人。”   “对,跟咱老家离得不远。”郑长荣介绍了一下,“我对象,孟少阳他妹孟恬恬,我带她来见见咱妈。恬恬,这是大哥郑长丰,丰收的那个丰。”   “大哥好。”孟恬恬乖巧地招呼了一声。   郑长丰点点头:“原来是少阳的妹子啊,看着挺有福相的,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到了那里一看,果然有一座碉堡,上面留了很多口子,方便架枪射击,门口挂了个小木牌,用繁体字写着“柒”。   碉堡里光线还算充足,头顶正好遮住大太阳,里面凉飕飕的可以乘凉。   孟恬恬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的小老太太,看着年纪不小了,但精神头却挺好,正伏在桌案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记录着什么。   郑长荣招呼了一声妈,小老太太也没抬头,气性大,没办法,做儿子的想跟她和解简直难如登天。   孟恬恬见状,回头看了郑长荣一眼,示意他去忙别的,她来接触看看。   郑长荣一想也好,便叫郑长丰把大嫂喊了过来,在旁边陪着点,他们哥俩下厨房去。   孟恬恬站在碉堡的洞口,一言不发地打量着里面的老人家。   老人家今年五十九了,头上却看不到什么白发,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在后面挽了个髻,用黑色的棉布包着,不让发丝散乱下来影响写字。   皮肤状态也还可以,虽然有些皱纹,但自然老去的容颜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上身穿了件老式对襟盘扣的短褂,明媚的鹅黄色看着特别有朝气,下身是条老式的直筒裤,白色的裤腿上有一滴墨,她也全不在意。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目不斜视,气息匀称,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正记录着她行医多年的心得。   孟恬恬看着那沾满墨汁的笔,落在纸上化作了一行行饱含热情的文字,仿佛穿过了岁月的长河,看到了一个年轻又充满野心的大家闺秀,怀揣着满腹医典,为了一个济世救民的理想而奔波在华夏大地上。   她忽然有些同情她,前半生赶上了乱世,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人到暮年终于可以在和平的岁月里喘口气,却找不到一个愿意传承衣钵的接班人,何其辛酸。   这等于是被最亲近的人否定了她这一生存在的意义,这样的打击是很沉重的。   可她却化悲愤为力量,哪怕不被理解,也要在这个人迹罕至的碉堡里,用文字把这一生的光和热留给后世评说。   孟恬恬真的非常感动,她佩服每一个为了理想而坚定前行的人。   她忍不住走近一些:“婶儿,您在写医书吗?我可以在旁边看着吗?”   郑锦绣早就知道她来了,没抬头不过是手头的这一段没写完,这会儿她依旧低着头,把最后一句收尾,这才放下了毛笔,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孩子,你晕船吧?还贫血,气血两虚,虚胖而已,得好好注意饮食平衡啊。”郑锦绣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强撑着不舒服过来的,强作坚硬的医者之心,瞬间就有了些许的松动。   不过她没动,这些年每次她好心要给晕船的人行针,人家都会怀疑她要害人,直接避如蛇蝎。   她的心,早就被那些蠢人伤得千疮百孔,慢慢地就学会了视而不见。   身后医箱里的针囊,已经好几年没动过了。   她淡然地收回视线,客气地说了声:“坐,想看就看吧。”   不想,这姑娘却忽然开口:“婶儿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晕船和贫血?婶儿您真厉害。能帮我治治晕船吗?我好难受。”   郑锦绣眉头一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姑娘,我可不是西医,我这没有晕车药。”   “中医好像有别的办法?婶儿您不会吗?”孟恬恬一脸虚弱地看着她,“哎,那我还是忍忍吧。”   “你肯信中医?”郑锦绣已经在这里等了八年了,八年,除了小儿子没有任何人愿意找她看病,更没有任何人愿意跟她学习中医。   她的心早就冰冷得没有温度了,可这一刻,她居然从这姑娘的眸子里看到了期待和渴望。   她不敢让自己高兴太早,想想还是冷下脸来:“想要我治病的多了去了,你带钱了吗?没钱我可不给看啊!”   “带了带了,婶儿您看,够吗?”孟恬恬把自己帆布包里的钱一股脑儿都掏了出来,有一分的,五分的,有两毛的,五毛的,唯一一张大面额的十块钱,还是用纸糊了的。   她又翻了翻,长荣哥哥还给了她两百块,她都没动,一下也给掏了出来,随后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热切地凝视着故作冷漠的小老太太。   她笑了笑:“够吗婶儿?不够我也没办法了,我穷,所有的家当都在这了。”   姑娘的眼神赤诚而热情,让小老太太强撑的冷酷摇摇欲坠。   她把钱全都装回了帆布包,一分也没要,臭着脸道:“你可想好了,我这一针扎下去,说不定会死人的!”   “哈哈,婶儿说气话呢,婶儿是良医,肯定舍不得让我死的。好婶儿,您就帮我扎一针,等我好点了来帮您研墨。”孟恬恬笑着拆穿了这个矫情的小老太太,眉眼弯弯,笑得没心没肺。   小老太太看得眼中一热,扭头打开了医箱,取出了她尘封多年的针囊。   一针下去,孟恬恬果然好多了。   她赞不绝口:“我就知道,婶儿一定会妙手回春的!婶儿年轻的时候,没少救死扶伤吧?婶儿真厉害,我要是有您这样的本事就好了,别人也就不敢欺负我了。”   孟恬恬委屈地低下头,眼中噙着泪,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   果然激发起了老人家的保护欲,赶紧问了问:“好孩子,谁欺负你了?我看你跟我家长荣一起来的,他没有护着你吗?”   “他太忙了,让一个女民兵陪着我,可那姐姐心大,看不出那个坏医生想害我。我就想啊,要是我也会看病就好了,回头岛上的人就不用看他的脸色,帮他抢我的茶叶票了。那可是长荣哥哥给我的,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结果却被那个坏医生全部抢走送给坏女人了,呜……”孟恬恬的眼泪说来就来,趴在桌子上哭得稀里哗啦。   小老太太一听,这还得了?   气得她立马叮嘱大儿媳去把老五喊过来,她倒要看看,好好的医生不去救死扶伤,居然要仗着行医的本事害人!   片刻后,老人家从郑长荣口中得知了更多蔡兵为非作歹的行径。   气得她拍案而起:“这个混账东西!我今天就去会会他!” 第17章 第17章表哥遇亲哥   小老太太午饭都没吃,就催促着郑长荣回了海珍珠。   把她的那些宝贝东西都带上了,生怕留在七堡礁会被那些敌视中医的人给霍霍了。   老人家精神奕奕的,站在船头的甲板上乘着风破着浪,海风烈烈,吹得她那一身短褂呼啦啦作响,很有点女将率旗出征的范儿。   孟恬恬在旁边看着,满心都是欢喜,她跟郑长荣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声道:“婶儿不会当过娘子军吧,看这斗志昂扬的劲儿,真不一般呢。”   船身靠岸,郑长荣指挥两个小兵帮着把老太太的东西抬了下去,转身扶着孟恬恬下船:“你可真行,这都能猜到。”   “真的?那我可得多跟婶儿学学,练练拳脚功夫。”孟恬恬说着便从舢板上跳了下来,可神奇了,这回居然没晕船。   她撇下郑长荣,跑上前去挽住了郑锦绣的胳膊:“婶儿,您腿脚真好,我差点都追不上您啦。”   “好孩子,咱先把那个坏医生收拾了,等收拾了他婶儿再教你强身健体。”郑锦绣看了眼这姑娘,越看越是喜欢,抬手把她额前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道,“我已经琢磨了一个对策,等会咱们这样……”   孟恬恬听罢,很是刮目相看:“这法子我看行,那咱今天就演他一把!”   “走!”郑锦绣拍拍她的胳膊,“这会儿午休呢,婶儿先给你做点咱北方的菜,免得你刚来不习惯。”   到了小木屋这里,郑锦绣趁着孟恬恬帮着收拾她带来的东西,把郑长荣叫去旁边小声问了问:“那个许秀文处理好了?”   郑长荣点点头:“说好了,给她两百块钱,她就不再去咱爸那里闹了,我前几天刚把钱寄给她了,就是那天,我见到了小甜甜。”   郑长荣想到这事就觉得挺操蛋的,师部的政委好心给他介绍对象,他没答应,但是那女的看上他了,死乞白赖的不肯走,等他出了任务回来,她却离奇地死了,然后她的家人便倒打一耙赖在了他身上。   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她那妹妹到现在还在骚扰他老家的老子和三哥,实在是过分。   他为了息事宁人,只得花钱消灾。   郑锦绣叹了口气:“解决了就好。”   随后便吩咐郑长荣把东西再收拾收拾,她则领着孟恬恬去了供销社。   郑长荣请了半天假,索性也就跟了出去,却被郑锦绣撵了回去:“长荣啊,你去海边捉点螃蟹什么的来,别跟着我们女同志。”   郑长荣感觉自己被嫌弃了,站在路口看着这一老一少远去的背影,无奈地笑笑,回去提上桶,去乱石滩那里捉螃蟹去。   半个小时后,郑锦绣领着孟恬恬先回来了,她把买来的猪下水和五花肉泡在水里,打开了堂屋的后门:“孩子,来,喜欢吃韭菜吗?喜欢的话就割一点,我先去把猪下水处理了。”   孟恬恬应了一声,割完韭菜坐在院子里乖乖地择起菜来,不一会郑长荣也提着捉来的螃蟹、鱿鱼什么的回来了,院子里多了个人就多了份生气,热热闹闹地张罗了起来。   午饭做了一道清蒸螃蟹,一道韭菜炒鸡蛋,一道洋葱溜肝尖儿,还有一道青椒炒肥肠,没用上的等晚上再吃。   螃蟹清淡,韭菜鸡蛋咸淡适宜,肝尖儿和肥肠偏辣口的,都是孟恬恬喜欢的北方味道。   她没忍住,一下干了两碗饭,可把郑锦绣看心疼了:“这两天没吃好吧?”   “唔,婶儿您厨艺好,我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香的饭菜。”这么一对比,姥姥做的那些就跟猪食一样,天壤之别啊。   郑锦绣笑着放下筷子,递了块帕子给她:“擦擦嘴,歇会,等会跟婶儿唱大戏去。”   孟恬恬接过帕子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好像吃太多了,婶儿您放心,我明天就找个活儿干。”   “干活儿?你去干活了我在这里做什么?哼,看来你说要跟我学中医是骗我的!”郑锦绣不高兴了,气鼓鼓的。   孟恬恬一听这话音不对,赶紧挽着她的胳膊撒娇:“好婶儿,我说话算数的,我就是怕自己把长荣哥哥吃穷了。”   “哎呀你放心吧,他就一老光棍儿,这些年攒了不少家底呢,够你这小妮子吃上十年八年的了。你就别瞎琢磨什么干活的事儿了,好好的跟着婶儿,婶儿不会亏待你的。”郑锦绣一听,原来小妮子不是想反悔啊,脸上的冷漠瞬间又消散了。   笑得异常灿烂。   眼瞅着郑长荣把碗筷收起来去井边清洗,郑锦绣非但没有心疼儿子,反倒是说了一句:“你看,你长荣哥哥勤快着呢,用不着你操心别的,走,咱们会会那蔡兵去。”   一老一少,又把郑长荣一个人扔下了。   他把碗筷洗干净控控水收好,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怀疑自己怕是他妈捡来的。   不免有些想笑。   索性又进屋去了,再给小胖妞多做两身衣服,反正他假都请了,也没地方可去。   这边郑锦绣刚出家门就拧巴起眉头,做出一副苦哈哈的样子来,连走路的姿势也做了配合,佝偻着腰身,一副病弱不堪的可怜样。   孟恬恬忍了忍,没笑,拍拍脸皮,一抹愁容挂上眉梢,扶着郑锦绣吸了吸鼻子:“呜,婶儿您小心点,我带您去看医生。”   一路上还真把路过的人给骗住了,今天周末,学校没课,张娟本打算提着桶去海边捉点螃蟹,看到迎面走来的一老一少,立马迎了上来:“甜甜,这是怎么了这?”   “娟儿姐,婶儿她犯病了,我带她去看医生,你帮我扶一把。”演戏就要演得真,于是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哼哼唧唧的郑锦绣,进了卫生所。   蔡兵正生气呢,中午刚挨了阮娇娇一顿骂,说他连个丑胖子都拿不下,简直就是个废物。   气得他回来摔了一堆东西,这会儿正在收拾,听到敲门声,赶紧把东西归拢归拢,说了声稍等。   等他打开门一看,呦呵,猎物自己送上门来了,顿时喜上眉梢,可再一看,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太太,张娟也没好气地盯着他,他脸上的笑又唰的一下不见了。   他还没胆子招惹郑长荣的妈,憋着一肚子的气还得换上一张热情的笑脸:“婶儿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来来来,快坐下。”   一番问诊之后,蔡兵在郑锦绣的倾情演绎下,把没病没痛的小老太太诊断成了急性肠炎和腰肌劳损。   郑锦绣有气无力地看着他:“那麻烦你给我开点药吧。”   蔡兵赶紧拿出开药单,刷刷几笔,写得跟狗爬的一样。   这字郑锦绣认得出来,但没有拆穿他,直到孟恬恬扶着她出去抓了药,她才眉头一挑:“哼,果然心术不正,连药钱都要坑人!”   她也不去找蔡兵,而是继续装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在卫生所拦住了其他看病的人,这个打听一下“这药什么时候涨价了”,那个打听一下“你上次买药是多少钱”,问完一圈,才发现这些人口中的价钱是波动的。   大致就是,经济相对拮据一点的人家,少坑点,经济相对宽裕一点的人家,多讹点。   郑锦绣冷笑一声,也不去找蔡兵对峙,直接把开药单、收据以及药片一起包了起来,第二天又撺掇张婶儿她们也装病骗了开药单、收据和药片。   两相对比,果然见分晓。   她把郑长荣叫了过来:“儿啊,妈写一封举报信,你叫人跑一趟大市的药监局,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话可说!”   两天后,大市的医药卫生部门果然来了人,查封了卫生所,直接把蔡兵带走了。   孟恬恬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还挺高兴的,去供销社买了纸和笔,弄了张桌子和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认认真真拜师学艺。   她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本黄帝内经,不到一个礼拜就能背下来了。   把个小老太太高兴得不行。   郑长荣每次过来,都看到他老妈跟年轻了十来岁似的,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郑长荣把刚刚捉来的一桶螃蟹倒在了院子里的石头池子里,想想还是一句话没敢说,怕打扰这师徒两个,静静地退了出去。   他站在篱笆外面,从缝隙里看了看埋头学习的姑娘,笑着转身离开。   没想到,又过了几天,蔡兵居然被放回来了,只罚了他一笔钱就算了。   郑长荣非常生气,找到市里问了问,才知道是阮娇娇磨着她老妈出面,趁着谢振华不在家,狐假虎威,把蔡兵保了下来。   晚上郑长荣把这事跟郑锦绣说了说,郑锦绣居然一点都不意外:“急什么,他能在岛上横着走,我早就猜到他背后有人。这次查封他不过是给岛上的人敲响一个警钟,提醒他们要防着点这个畜生。他回来了也好,正好让我揭穿他庸医的老底,让我们家甜甜练练手。”   “妈,你的意思是?”郑长荣琢磨了一下,大概猜到了。   郑锦绣看着灯光下认真记笔记的姑娘,微微一笑:“对,我要跟他打擂台了。”   同一时间,海面的一艘客船上,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年轻男人扶着谢振华坐在了客舱里。   他跟谢振华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不同的是多了些长期在一线缉毒的威严与警惕。   他那目光似老鹰般锐利,看谁都像是在看毒贩子,凌厉,冷峻,带着不苟言笑的寒意。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的海面:“爸,我记得张娟的爸当时去医院看过我妈,那次他带了个记者,要拍一期军旅内刊,主题就是军人家庭的不容易。所以那天那个记者拍过小妹和我妈的合照。你这张照片上的实在看不清楚,我想,不如找张娟问问,她家里兴许还有那期内刊,又或者,运气好点,也许底片在她那里呢?”   “她爸都去世多少年了,还能留着?”谢振华很是头疼,为了搞清楚小女儿到底是不是照片上的这个,他已经奔波好多天了。   他想过了,要是孩子真的被掉包了,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的妻子无缘无故失踪,孩子又成了别人家的,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透着股阴谋的气息。   而他这些年从没放弃过寻找发妻,却始终毫无线索,也许……也许可以从小女儿身上入手,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来。   所以他才会让大儿子请假回来处理这个事情,就是可惜,大儿子是一线缉毒武警,假期有限。   正因为这样,就更要抓紧时间,直切要害。   他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满是唏嘘,要是真的有别的照片佐证就好了。   谢玄英也不清楚,叹息道:“去找她问问吧,总比试都不试的好,她不是在海珍珠吗?等会我们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孟少阳便抬头看了看这对父子,笑着问道:“你们也是要去海珍珠吗?可以给我带个路吗?”   谢玄英好奇打量了一眼:“对,你是?”   “我是首陆军部队的,我叫孟少阳,过来看看我表妹。”孟少阳客客气气地伸出手来。   谢玄英跟他握了握手,狐疑地看向了他老子:“爸,我好像听谁提过这个名字?”   “小范提的吧?好像他那个发小是叫这个名字?”谢振华想起来了,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孟少阳,“不会这么巧吧?”   “那还真是巧了,就是我。”孟少阳说着,脸上的笑骤然一冷,“你们不会是范海林的朋友吧?我是来收拾他的,希望你们别插手。” 第18章 第18章我娶你好吗   孟少阳扬言要收拾范海林的时候, 正在张娟家里翻箱倒柜的范海林打了个喷嚏。   他怀疑有人在背后骂他,不过这三年他坑过的人太多了,一时还真想不到是谁要找他算账。   他跟望风的阮娇娇对视一眼, 见周围并没有人过来, 便继续翻找着张娟爸爸的遗物。   他这几天的日子不好过, 一切还得从半个月前他被关禁闭说起。   被推进小黑屋的时候, 他还没当回事, 以为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毕竟阮娇娇撒娇卖乖的功夫一流,演技更是一绝, 回去跟她老子娘闹一闹估计就能放他出去了。   再说,郑长荣也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他做了恶, 根本没理由一直关着他。   结果他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见阮娇娇过来, 愣是被关了足足三天三夜才出来。   出来后他气得不行, 第一时间就去找阮娇娇兴师问罪。   结果这位姑奶奶比他脾气还大, 像个神经兮兮的疯子,直接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   她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眼瞎吗?你看看我这黑眼圈, 你再看看我眼睛里的红血丝!我都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我还有心思给你求情?我踏马死到临头了好吗?”   范海林一脸茫然:“怎么了这是?你好好说话,我帮你想办法。”   “怎么了?死老头子拿到那张全家福了, 还把那照片带走了,连夜请了假去找他大儿子。要是让他们发现家里那个不是他亲生的, 那我跟你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阮娇娇彻底破防了,为了搞清楚照片是谁带过去的, 这几天一门心思调查那晚去过她家的士兵。   结果调查来调查去,只有郑长荣的嫌疑最大。   再顺着郑长荣这条线往回逆推, 她查到了供销社登记各类票据的出账员,又顺着出账员,查到了张华身上。   事情一牵扯到张华,阮娇娇就慌了。   原因很简单,张华是张娟的妹妹啊!   而张娟她老子可是谢振华的手下,是当时那只部队里谢振华最信任的人。   按说这人死了也就算了,可他死之前偏偏还带了记者去拍军队内刊,霍齐家为了挡住镁光灯,不得不把小女儿的脸侧对着镜头,这才使得那颗朱砂痣被拍了进去。   谢振华真要是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一定会有发现的!   阮娇娇想过去拦截谢振华,可她根本进不去谢玄英工作的地方,只能来阻截张娟这边可能存在的内刊和照片。   这些天,她为了制造机会把张娟引开,可谓是费劲了心机。   不得已,她甚至用上了美男计,让范海林去勾引张娟。   偏偏那个张娟变得猴精猴精的,总觉得她要使坏,每次都精准地把她的诡计给识破了。   气得阮娇娇直骂范海林是废物饭桶二百五。   范海林耳朵都被骂出老茧来了,这日子能好过吗?   还好,总算是老天开眼,让他等到了张娟不在家的绝佳机会。   因为今天张婶儿过生日,张娟不得不离开家里,去凉亭那边给她姑妈好好庆个生,毕竟五十岁可是大寿呢。   阮娇娇这才找到机会跟范海林溜了进来。   一阵翻箱倒柜,居然真的找到了一摞十几年前的军队内刊。   范海林不敢耽误,赶紧催促阮娇娇离开。   两人蹑手蹑脚地从屋后闪了出去,却没看到张娟早就躲在旁边的草垛后面,把两人鬼鬼祟祟的行为看了个一清二楚。   等两人走了,张娟冷笑一声出来了:“看到了吗华儿,我就知道他们要来偷东西。不过他们偷的居然是报刊吗?奇怪,我怎么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姐,你那天在水下要死不活的,会不会脑子发懵看漏了什么?”张华跟了出来,很有些困惑,“你总说这事跟甜甜有关,可具体什么关系呢,你真的想不起来吗?”   “真想不起来,记忆太零碎了,而且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的。你等我再想想。”张娟无奈得很,她很想帮帮小甜甜的,就是可惜,自己脑瓜子里的情报时灵时不灵的。   “也许是时机未到吧。”她只能这么想了。   说着便回到屋里,把那对狗男女弄乱的箱子整理了一下,她把旧书和报刊一摞一摞地放回去,转身的时候,却发现角落里还有个上了锁的木头盒子。   她好奇拿起来晃了晃:“哎,这是什么,以前我都没注意到。”   张华看着生锈的铁锁,拿过来稍微一使劲,居然掰开了。   打开一看,张娟惊呆了:“哎?怎么是我爸跟谢师长的合照?难道他们认识?”   “啥?我大舅跟谢师长认识吗?”张华凑过来一看,惊呆了,“哇,大舅年轻的时候好帅啊,谢师长更帅。”   “旁边这个姑娘好像甜甜啊!”张娟更惊讶了,她吹了吹上面的灰,眼角余光注意到照片的日期,算了算年份,忽然发现对不上,“咦,这女孩如果是甜甜,今年起码得二十二、三岁了呀。可甜甜说她才十八哎。”   “那估计就是巧合吧。”张华一向粗枝大叶的,没往深了想。   张娟想想也对,世界这么大,偶尔两个人长得像真没什么奇怪的。   她继续往下面翻,看到了另外一张合照,上面的谢振华比刚才那张还要年轻几岁,看样子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跟她老子合的集体照。   黑白的,有种岁月无声的苍凉感。   张娟忽然很好奇:“这些年谢师长也来过岛上不少回,可他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我爸的事呢?”   “可能是因为大舅不在了,不想让你伤心?”张华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张娟却摇摇头:“我不这么想。你看嘛,照片上看来他们关系很好啊,就像是那种背靠背能够托付性命的战友,正常来说,这样的战友情,如果一方牺牲了,另一方肯定会自发地去照顾和关爱战友的子女的。可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跟我提过我爸,更没有关照过我。”   “那可能……可能他跟大舅后来闹掰了?”张华想不到别的可能了,原谅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张娟倒是认可这个猜测:“估计是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曾经关系这么铁的战友反目成仇。”   “算了,不想了,我把这些换个箱子锁起来。”张娟又翻了翻,下面的就很寻常了,都她爸妈的照片,她全部收了起来,“华儿,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锁好我们就去给姑妈贺寿。”   张婶儿的寿宴办得不算夸张,一共三桌人,她们老张家的三朵金花坐主桌,顺带着把过来贺寿的孟恬恬,郑长荣和郑锦绣也叫过来坐在了一起。   第二桌都是平时跟张婶儿关系不错的,第三桌是张华和张娟的朋友。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用的都是海滩上随处可见的螃蟹,蛏子,鱿鱼什么的,也有些绿叶蔬菜,总而言之一句话,靠海吃海嘛。   孟恬恬刚刚跟郑锦绣拜师学艺,还没能自立门户挣钱养活自己,所以她为了贺礼的事愁了好几天。   结果郑锦绣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念头,她说:“傻孩子,你刚成年,自己还没能力赚钱呢,不用单独准备礼物,你跟我和你长荣哥哥一起算一份就好了。”   这等于变相在说他们三个是一家子了。   孟恬恬又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一时臊得无地自容,但心里却是甜丝丝的,便没有单独备礼。   好在张婶儿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还跟郑锦绣打趣呢:“呦,这傻孩子,给我准备什么啊,郑团长跟你都处对象了,他给了不就等于你给了?”   一群人趁着起哄,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叫孟恬恬更加无地自容了,一时着急,嗔怪道:“你们好讨厌啊,你们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可都抢走了!”   结果张婶儿大大方方地把盘子全都往她面前推:“吃吧吃吧,你郑婶儿跟我说了,说你营养不良,是虚胖,我瞧着你气色是不大好,要好好补补,来,尽管吃,不够还有!”   “妈,你可别臊人家甜甜了,回头吃胖了衣服穿坏了,又得辛苦郑团长给她做了。”张华没心没肺的,说完才发现对面两桌人的表情不大对。   她好奇地放下筷子:“看我干嘛?”   王婶儿笑了笑:“华儿,你胡说什么呢,甜甜的衣服是郑团长给她做的?”   “对啊,我在那不是陪了甜甜几天吗?我亲眼看到的,那家伙,飞针走线,轻车熟路,几下就好了。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华还没觉得这事有多惊世骇俗呢。   倒是她妈反应过来了,赶紧扯了扯张华的袖子:“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哪有大老爷们给姑娘家做衣服的。”   “可他们分明就是啊。”张华不理解这有什么不对的。   还想再说什么,叫张婶儿直接掐了一把,痛得她哎呦一声:“你掐我干嘛。”   张婶儿赶紧给郑长荣赔笑脸,结果郑长荣不但不生气,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谁说大老爷们就不能给姑娘家做衣服了?她这些天穿的确实都是我做的,好看吗?”   “老天啊,真的是你做的?”王婶儿惊呆了,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了。   这么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会做衣服哎!谁家姑娘嫁给他肯定幸福得冒泡咯!   她伸手摸了摸孟恬恬身上的粉色公主裙,又是羡慕又是眼红:“哎呀,可惜了,甜甜太黑了点,要是给我闺女穿,那才叫好看呢!”   李婶儿附和道:“那是,你闺女多白净啊!穿上这身肯定跟天仙似的!”   张华不高兴了,立马飞了一个眼刀子过去:“王婶儿,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郑团长给心上人做的,你女儿凭什么穿啊。再说了,我看甜甜最近好像变白了!”   众人听着,齐刷刷看向了孟恬恬,叫她很是手足无措,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估计是最近在家里看书,捂白了一点点。”   “呦,可别说,还真是白了不少呢。”王婶儿也注意到了,要说以前这胖妞是地里滚出来的煤球疙瘩,那现在就是没烧透的木头疙瘩,白净不少呢。   王婶儿凑近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不光是白了,好像还瘦了点。郑姐啊,你是不是对甜甜要求太严格了啊,学习可以慢慢来的嘛,你看你把孩子给累的,都瘦了。”   “瘦了就对了,她那是虚胖,这几天天天早上起来跟我练一套五禽戏,练完了吃饭学习,累了再去海边捉捉螃蟹捡捡贝壳,劳逸结合,不知道有多惬意呢!”郑锦绣这就炫耀起来了,“不是我吹,我家甜甜可是天才,过目不忘呢,不出三年,我的看家本领都得被她学去了。”   “呦,这么厉害呢。可那有啥用啊,也没人找你看病啊。”王婶好奇,她们其实对中医不是绝对抵触的,不过是因为周围大环境使然。   要是这时候有人带头找中医看病,而这中医又是个药到病除的圣手,她们自然也会蠢蠢欲动的。   可王婶儿这话挺欠揍的,不过郑锦绣没生气,反倒是笑了:“我给别人看病干什么?我家甜甜就是我的活招牌嘛。你仔细看看,她这气色是不是比刚来那会好多了?脸蛋儿也红润了,小嘴儿也不干巴了,最主要啊——”   郑锦绣说着,抓住了孟恬恬的手腕:“这孩子体寒,大夏天的居然手脚冰凉,你现在再摸摸,是不是稍微有点热乎气儿了?”   王婶儿好奇摸了摸:“哎呦,还真是,上次那个阮娇娇来抢茶叶票,我碰到过甜甜的手,冰得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还当是海风吹的呢。”   “什么呀,是这孩子体寒,最近我给她调理着呢,等着吧,不出三个月,管保给她调理得好好的。”郑锦绣可不是吹牛,她就是被大环境限制了没办法施展拳脚,不然哪里轮得到蔡兵这种庸医在岛上兴风作浪啊。   王婶儿和张婶儿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不像是吹的,便问道:“那老寒腿你能治吗?”   “我当什么疑难杂症呢,那多简单啊,你要是个不怕死的,今晚来找我吧。”郑锦绣见好就收,把主场还给张婶儿,一群人继续吃吃喝喝,聊聊家常。   海风扑面,饭菜可口,欢声笑语,岁月静好。   不过,这样美好的时光终归是短暂的,这边饭还没吃完,那边就有一艘客船靠岸了。   船上下来一人,逮着码头的哨兵就问:“你们岛上是不是有个叫范海林的?他在哪儿呢?”   哨兵狐疑地打量着这人,好奇道:“请您出示介绍信。”   孟少阳也不为难底层小兵,把介绍信往他心口一拍,老大不客气地说道:“快点给我指路,我的拳头已经按捺不住了!”   小兵把介绍信拆开一看,原来这就是范营长叮嘱过的首都来客,他赶紧把信收起来,抓起哨子,准备给同伴通风报信。   就在这时,小兵看发现船上又下来两个人,吓得赶紧把哨子松开,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军礼:“首长好!谢队长好!”   谢振华点点头,跟谢玄英一起下了船。   小兵热情地问道:“首长是来找郑团长的还是找范营长的?范营长今天休息,应该是跟娇娇姑娘在一起,首长您往乱石滩那边找找就行。您要是找郑团长的话,他就在凉亭那里吃饭呢,您走几步就看到了。”   谢振华摇摇头,找他们做什么?都是跟他亲生女儿的线索毫无关系的人,便摆了摆手:“都不用,你忙你的吧。”   小兵松了口气,不是找范营长的就好。哎,慢着,刚刚那个嚷嚷着要范营长的人呢?   小兵拔哨四顾心茫然,压根找不到那人的踪迹了,又不敢擅离职守,干脆不吹了,回头范营长问起来,就说顾着跟谢师长说话没看到。   而此时,孟少阳其实就在凉亭这边,他被谢振华父子拦住了身影,刚好躲开了哨兵的视线。   他原本是来打听范海林在哪的,结果无巧不成书,看到了他表妹,以及他新兵蛋子时期的老战友郑长荣,当即笑哈哈地把郑长荣拽了起来,两人抱了抱,狠狠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和后背:“哎呀,你小子,怎么晒这么黑!”   郑长荣哈哈笑着:“你也没白净到哪去嘛!”   转身便叫上孟恬恬和自己妈,回小木屋那说去了。   孟恬恬搀着郑锦绣跟上,刚好背过身去,没看到后面走来的满面愁容的谢振华和谢玄英。   这边四个人刚走,那边谢振华就发现了张娟,赶紧给谢玄英一个眼神示意:“儿子,那边,你去问吧,你们是同龄人,好说话。”   “一起吧爸。”谢玄英挽着自己老爸的胳膊,刚好坐在了孟恬恬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他比张娟大几岁,关系其实很一般,只知道她是他爸老部下张世杰唯一的女儿。   谢玄英坐在那里,跟张娟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才组织好了语言:“张娟,你有空吗,我和我爸有很重要的事想找你帮忙。”   张娟看到谢玄英就忍不住倒吸凉气,因为这位老哥哥身上的气势太吓人了。   即便是穿着便装,也能一眼就看出来是个武警。   那笔挺的身板,那锐利的眼神,嘶,跟要吃小兔子的老鹰似的。   张娟有点心慌意乱,还好张华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有当女民兵的妹妹在呢,不怕。   张娟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们去那边说吧,华儿,你也来。”   谢玄英跟谢振华对视一眼,父子俩都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这事,摇了摇头。   张娟却坚持:“我跟华儿比亲姐妹还亲,你们要是不让华儿跟着,那我也就不奉陪了。”   父子俩只好妥协,四人沉默着往张华张娟合住的小院走去。   到了院子里,谢玄英锁上院门,又去后院检查了一遍,最终把张华推到后门那里盯梢,这才走回了前院。   谢振华取出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递给了谢玄英。   谢玄英吹了吹:“张娟,你还认得这照片上的人吗?”   张娟把照片接过来,眯着眼睛贴近点,再贴近点:“两个大人都看不清了,但是旁边这个小男孩估计是你吧,但没你凶。这个女孩……咦,我今天刚在老照片上见过。”   张娟事先通过年龄的差异已经排除了是孟恬恬的可能,所以这会没往她身上想。   进屋后把那盒子取了出来,把里面的照片全都交给了谢玄英:“我爸的遗物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看吧。怎么了这是?”   谢玄英翻了翻,只找到了两三张跟他爸有关的,还有一张有他爸和二妹,直到翻完了也没找到一张有小妹的。   他很是沮丧,线索中断了,怎么办呢。   可他不甘心白白来了这一趟,又问道:“你家还有旧的报刊杂志吗?”   “你找那个干什么?几年前我妈把我爸的遗物寄了过来,里面确实有一些,不过今天刚被人偷走了一些,喏——”张娟领着谢玄英进了西屋,指了指那边刚刚收拾起来的箱子,她把箱子掀开,“今天我姑妈过生日,所以我没来得及整理呢,你们自己找吧。”   “谁偷的?”谢玄英毕竟是缉毒警察,对情报的敏感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张娟却没有立即回答,她晃了晃神,脑子里有几个碎片呼之欲出,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劲儿,她能模糊看到一点点光影,好像有个女人,抱着孩子,还有记者,有个军官说要拍照片什么的,可他们具体长什么样,她看不起清。   谢玄英看她似乎不舒服,赶紧扶了她一把:“不舒服吗?”   “我没事,你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可具体什么关联呢?她不知道。   张娟甩了甩一团浆糊的脑子:“来偷东西的是范海林和阮娇娇,阮娇娇是你那个继妹,范海林跟她好上了你们知道吗?”   “她不是来找她表姐玩的吗?”谢振华忽然出声,他这个继女可真不省心,整天胡作非为!   回去得好好收拾她不可!   张娟直接把这对狗男女卖了:“找她表姐?哈哈哈,谢师长,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就不挖苦你了,我劝你,再忙也要抽空找人好好盯一下你那个继女,她可是我见过的人里头最恶毒最阴险的一个,蛇蝎心肠都比不过她那颗烂透了的心!”   “她到底做什么了?你跟我说,我绝不姑息!”谢振华平时没怎么关心过这个女儿,他为了病怏怏的小女儿已经耗尽了心血,根本没有精力关心什么继女。   反正是契约婚姻,他给了钱的,自然不用再给出去感情。   可阮娇娇不这么想啊,她觉得既然结婚了,谢家的一切就应该都是她和她妈妈的。   自然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好在张娟把她的真满目看清楚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张娟冷笑一声:“做什么了?她花了三年的时间跟我称姐道妹,天天说要给我和范海林保媒拉纤,结果呢,她招呼都不打就把范海林勾搭走了。我要不是被一个好心的小胖妞救了,我已经是个淹死鬼了,还轮得到你们来找我要以前的老照片?”   “张娟,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谢玄英蹙眉,看来阮娇娇这次闯的祸不轻。   张娟冷哼一声:“好好说?行啊,简而言之,范海林早就有婚约了,这姑娘来岛上的那天,你们家阮娇娇当着人家姑娘的面把人抢走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姑娘可是救过我的命的,我早晚让阮娇娇付出代价!”   谢玄英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懂,被人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不过趁早看清人渣也是好事。你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给你一个交代!言归正传,张娟,可以让我和我爸看看这箱子东西吗?”   “看吧,反正这些对我而言一文不值。”张娟说着直接走了,“你们最好直接把东西搬回去吧,一个都别留在我这里了,免得再招了贼过来。华儿,我们走。”   *   孟恬恬今天很开心,她的二表哥来了!   这下有人给她撑腰啦!   她到了小木屋那里,把来岛上之后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   孟少阳听罢,气得直接冲了出去:“不行,我这个暴脾气,我非得把范海林这个畜生找出来揍得他满地找牙为止!”   郑长荣赶紧追了上去:“要揍找个人少的地方,不然的话只要他一嚷嚷,你的前途就全完了。”   “放心,我有数!”孟少阳摆了摆手,出去了。   一路打听着,满岛在找范海林的踪迹。   路过张娟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谢振华和谢玄英在抬箱子,他虽然揍人心切,但还是过去帮了把手:“谢师长,这是什么呀,都落灰了。”   “一些没用的老物件。”谢振华含糊了一下,孟少阳也没有穷追到底,帮着把箱子抬到了码头那里,便准备离开了。   转身的时候,发现谢玄英手里捻着一张照片,眼角余光一扫,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凑近了看了眼:“呦,这小姑娘跟我表妹长得可真像。”   谢玄英正发愁呢,闻言好奇道:“是吗?是你这次来看的那个吗?”   “对,她刚回去了,不然还能让你见见。照片上这个呢,你认识?”孟少阳好奇。   谢玄英低头看了看照片:“这是我二妹妹,谢钟灵,不过她不在本地,等她回来我就叫她过来见见你表妹。”   “钟灵?这名儿好,那你是不是还得有个妹子叫毓秀啊?哈哈。”孟少阳是个社交达人,什么话题都能发散出去。   没想到,他这无心的一句调侃,居然发散对了。   谢玄英笑了笑,对这个一面之缘的同龄人多了几分欣赏:“可以啊兄弟,上学的时候没虚度光阴。”   这是夸他知道钟灵毓秀这个词儿呢。   孟少阳谦虚了一下:“这有啥的,随口一猜。不过这毓秀的毓字对小孩子来说可不好写,你们倒不如换个同音的字,我觉着玉石的玉就挺好,寓意也好,又好写好认。我那小表妹就喜欢简单的名字,整天跟我嚷嚷‘表哥表哥,孟字怎么这么多笔划啊,我可不可以只写上面的子字啊’,笑死人了。”   “你表妹真可爱。不过,她居然跟你一个姓吗?”一般而言,表妹跟表哥肯定是不同姓的,因为父系社会都是随父姓嘛,表哥的爸爸跟表妹的妈妈是亲兄妹,表妹的爸爸是外人,姓氏自然不同。   所以谢玄英随口问了一句。   孟少阳却乐了:“不愧是警察啊兄弟,这点不寻常都察觉出来了?没错,我那表妹跟我爸姓,因为我姑妈不要她,她是在我家长大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我说这小妮子笑起来甜甜的,叫恬恬就挺好。不过我用的是竖心旁那个恬,这样不俗气,笔划也不算多。”   “你姑妈可真够狠心的啊,自己闺女都不要。”谢玄英说着,不禁想到自己那个狠心的妈,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你姑妈了,我妈也没好哪去,扔下我们父子兄妹四个就不见了。”   孟少阳没想到谢家还有这么一段辛酸史,怪同情的,他拍了拍谢玄英的肩膀:“兄弟,别难过,今天咱们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人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谢玄英拍拍他的手背,默默叹了口气:“走了,回家再接再厉,找我妈和我妹的线索去。”   说着,父子俩便上船离开了码头。   孟少阳原本没在意,可走到半路,咂摸出不对劲来了。   不是说亲妈不见了吗?怎么又要找什么妹妹的线索?   奇怪的一家人。   算了,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正好路过广播站,他便停了下来。   进去后笑着跟里面的广播员套了个近乎,人家见他是个军官,又听说他有急事,便很爽快地就把位置让了出来。   片刻后,岛上的广播响了起来,孟少阳操着一口地道的北方口音骂道:“范海林你个龟孙子!死哪儿去了?给老子出来!你踹了我妹子跟什么软啊硬的娇啊蛮的好上了是吧?可以啊,啊!给你发电报装死不回!罔顾婚约暗地里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这就是你做的畜牲事!你以为老子离得远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呸,你不仁老子就不义!麻溜地给老子滚出来!给我妹子道歉!”   听着这浑厚有力的叫骂声,小木屋那里的郑长荣头疼不已。   郑锦绣也很担心,出来问道:“儿啊,你这个战友怎么这么虎啊?他这一嗓子一吼,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找范海林的麻烦了,他就不能偷偷下手吗?”   “我提醒过他了。算了妈,只要没人看见,这事就没发生。”郑长荣决定了,为了给孟少阳创造机会减少目击证人,立马回了训练场,把岛上除了巡逻之外的士兵全都集合了起来,来了个突击训练。   孟恬恬则留在屋里埋头默写今天学习的内容,她听着广播里的叫骂声,忍不住的乐。   郑锦绣发现后直接拿起了戒尺:“开小差了?伸手——”   “好婶儿,可以不打吗?”孟恬恬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也不是第一次犯错了,每次都是萌混过关。   可这次郑锦绣却不依了:“那不行,你心里想着别人呢,我不高兴了。”   “我没有!”孟恬恬矢口否认,“我就是被表哥逗笑了而已。”   “你撒谎!我问你,你对那个什么范海林,有感情吗?他当初要是没跟阮娇娇好上,你是不是就嫁给他了?”小老太太憋着坏,要套小姑娘的真心话呢。   可傻姑娘不知道啊,立马耿直地反驳道:“谁说的?他既然心术不正,那我早晚能看出来,肯定不会跟他走到一起的。我只喜欢长荣哥哥这样一身正气,行得正又走得直的好人。再说了,我虽然在家都听姥姥的话,但我也是有我的小心思的,我来岛上只是不想继续在姥姥家白吃白喝了,不是非范海林不可的。婶儿你不知道,寄人篱下很难受的,我但凡还有别的退路我都不能来找范海林。只要我一发现范海林不是好人,我肯定立马就不要他了,我宁可自己找个活儿干,慢慢再找个好对象,就算苦点累点我也不跟他将就,到时候啊,我还是会跟长荣哥哥走到一起的。”   “呦,你个小丫头哪来的自信啊?就那么笃定了我家长荣看上你啦?”小老太太继续憋着坏。   孟恬恬歪着脑袋一想:“对哦,他跟我处对象都是被我闹了一通才点头的,他该不会是想等我表哥来了就不管我了吧?那我……我……”   孟恬恬慌了,这可怎么办啊,万一表哥把范海林收拾一顿之后,还叫自己嫁给范海林呢?   那不完蛋了?   老家那些跟丈夫闹离婚的女人,十个就有九个半是被这样劝和的呢。   孟恬恬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阵酸涩,一阵阵刺痛。   糟糕,她在长荣哥哥这里才住了二十天左右,却已经不想走了呢。   这可怎么办呀?   要是长荣哥哥真没看上自己,也不好赖着不走啊。   想到自己渺茫的归途,孟恬恬愁眉紧锁,连字都顾不得写了。   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噙着泪花了:“婶儿,长荣哥哥是不是看不上我?他们都说我又黑又胖,说我不配,唔……”   郑锦绣吓了一跳,哎呦,傻姑娘不经逗,玩笑开过头了。   赶紧端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在旁边把她搂在了怀里:“傻丫头,哭什么啊?你想啊,我家长荣要是没看上你,何至于去七堡礁把我都请过来了呢?你该知道见家长是什么意思吧?更不用说,让家长直接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了。婶儿刚才是逗你呢,怕你心里还有别人,三心二意不肯跟我家长荣好了。现在看你这样,婶儿心里有数了。等会你表哥再来,婶儿就跟他提亲,你说好不好?”   “什么?好啊,婶儿你拿我穷开心是不是?”孟恬恬惊觉自己上当了,一时又急又气,一想到提亲两个字,更是臊得无地自容,干脆把笔一扔,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谁说我要嫁给长荣哥哥了,哼!”   说着,不等郑锦绣捏她的脸蛋儿,赶紧躲到屋里去了。   郑锦绣在堂屋里笑得合不拢嘴,拿起她刚刚默写的伤寒论,心里无比宽慰。   “都说字如其人,这可真是个好姑娘啊。趁着那少阳没来,我老太婆给儿媳妇找订婚礼物去。”小老太太笑着站起来,去东屋翻开自己那一箱宝贝。   在一个存放针囊的盒子底下拨动了一个机关,吧嗒一下,弹出来一个暗格,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一枚戒指,戒指上还镶了块祖母绿,碧绿碧绿的,可好看了。   她把戒指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起来,再仔仔细细地收进衣兜里面,就等孟少阳回来了。   结果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倒是那羞答答的姑娘憋不住尿,自己个儿溜出来了。   见着她也不喊婶儿了,白了她一眼就跑了出去,满脸云霞乱飞,躲茅坑去了。   郑锦绣忍不住地笑,正准备出去看看,就听门外响起了求救的声音。   范海林捂着被揍得皮开肉绽的膀子,一路往这边逃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甜甜,甜甜你出来一下,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我前阵子是鬼迷了心窍,都是阮娇娇勾引我的,我其实跟她什么也没发生。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我信守承诺,我娶你,明天就打申请行吗?甜甜,你快出来,你要是不答应,你哥可就把我打死了!” 第19章 第19章郑长荣求婚(二更)   范海林好吵!   孟恬恬压根不想再跟这种人有任何交集。   可她上完厕所装死不出来也不好, 太臭了,为了这种人渣委屈自己的鼻子?才不要呢!   她赶紧出来洗了把手,随后回到屋里, 挽住了郑锦绣的胳膊:“婶儿, 帮我, 我不要嫁给他。”   郑锦绣笑着抚摸着姑娘的长发:“万一你表哥坚持呢?”   “那我就跟表哥说清楚……”孟恬恬话到一半, 猛地想起刚刚上当受骗的事, 忽然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郑锦绣乐得不行:“哎呦,知道举一反三, 知道绕开陷阱了!”   “婶儿你太坏了,你就想套我的话, 想听我夸长荣哥哥对不对?”孟恬恬止不住地笑, 羞涩中带着莫名的期待, 她忽然很好奇, 要是刚才夸长荣哥哥的话被他听见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高兴吗?会说恬恬我娶你吗?   她不知道, 但是她得承认, 她挺希望听到他这么问的, 到时候她点点头,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 我孟恬恬终于有新家啦!   想到这里,她就无比的兴奋, 以至于范海林在外面鬼叫的声音都被她无视了。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不开门了, 就站在院子里说道:“你别嚷了,我不可能嫁给你的!”   “甜甜,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范海林被揍得挺狼狈的,他在老家就不是孟少阳的对手,这几年要不是坑人上位,根本爬不了这么快。   他才是原著里应该牺牲在小星星岛的那个,他才是炮灰。   一个炮灰,当然比不过作者钦定亲情角色一号位的二表哥了。   毕竟孟恬恬可是孟少阳带大的,长兄如父啊!   范海林只能继续喊:“甜甜,我真的错了,你就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让我好好弥补一下你吧。”   这话不知道范海林自己信不信,反正孟恬恬不信。   她神色平静地说道:“不可能的!我对你没感情,你别白费力了!等会表哥来了我也会这么告诉他的,我心里有人了,我要嫁的是郑长荣郑团长,他不光给我地方住,还让他妈妈来照顾我,教我学本事,给我做好吃的,他还亲手给我做了好几身漂亮衣服,每一件我都爱不释手。我要一辈子都穿他做的衣服,我还要让他亲手给我做嫁衣呢!你赶紧滚,别扰了我的好兴致!”   范海林听傻了,郑长荣对她这么好的吗?   可是……   他看着已经追来的孟少阳,只能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少阳,你自己听听,你妹妹已经跟郑团长好上了,你就看在她找了个更好的男人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吧?”   “哼,笑话,我妹妹找到更好的那是她的福气,跟你有半毛钱关系?给我趴着,趴好了!”孟少阳一脚踹在了他大腚上,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还嫌不够解恨,又抽出腰带想把他往死里打。   正好郑长荣不放心他,把训练的事交给了郝卫华,亲自回来看了眼。   一来就听到了孟恬恬那叫人面红耳赤的告白,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正傻笑呢,便惊觉院门口传来范海林的惨叫声,赶紧冲了过来,拦住了孟少阳:“行了,真把他打死了你也完蛋了!”   孟少阳冷哼一声把皮带扔了:“王八羔子,三年前我奶奶特地问了你,你要是等不起你就早点把婚约解除啊!你倒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老子今天看在郑长荣的面上不跟你啰嗦,从明天开始,你给老子每个月都写一百份忏悔书,月底统一给我寄首都去!我要是哪个月没收到,那对不住了,我跟你没完!”   说着,孟少阳擦了擦手上的血,轻轻推开了篱笆门:“恬恬,你来,别怕,哥在这呢,他不敢动你。”   孟恬恬松开郑锦绣,端了碗凉白开送到了孟少阳跟前。   孟少阳接过来一口气干了:“好妹子,你跟哥说实话,你刚说的那些,是故意气这个畜牲的,还是你的真心话?”   “……哥!”孟恬恬害臊得不行,她哪知道郑长荣就在院子外头啊,现在想想,好难为情的。   她咬着唇不说话,耳根子都快着火了。   孟少阳盯着她,忽然笑了:“老郑,你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给我妹子灌的迷魂汤?”   “老孟你别闹。”郑长荣看着心爱的姑娘,干脆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往身边扯了扯。   孟恬恬端着空碗,低头不看人,只盯着二表哥的解放鞋,把羞涩的笑藏在刘海的阴影里面。   郑长荣瞧着火候差不多了,紧了紧手里的小手,道:“恬恬,你愿意嫁给我吗?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跟你表哥提亲,正好我妈也在,咱今天就把婚事定下来。”   孟恬恬别过头去,偷着笑,就是不说话。   郑长荣也不急,就这么含笑看着她,由着她把这股子矫情劲儿缓过去了再说。   而此时,跌坐在地上的范海林,却只能捂着满身的伤和血口子,看着别人恩爱的模样,咂摸着无处可说的凄凉。   孟少阳大发慈悲,抽空对他翻了个白眼,免得他以为自己被人遗忘了。   这一个白眼,气得范海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撅过去算完。   他忍了忍,到底是忌惮孟少阳,没敢吭声。   在他的视线里,矫情的姑娘终于把那股劲儿消化完了,回过头来,抬起那水汪汪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看着郑长荣:“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郑长荣抬手把她额前的刘海理理好,嗓音里满是宠溺的笑:“你说。”   “你永远都不会欺负我吗?”   “不会。”   “你会不会背叛我?”   “不会。”   “你会不会哪天不喜欢我了,想换个不一样的女人寻刺激?”   “不会!”   “你会不会看我没爹没妈的,就把我当猴耍?”   “不会。”   “你会不会看我吃太多了,心疼粮食不让我吃了?”   “不会!”   “你会不会……”   “你好气人——”郑长荣忍无可忍,干脆俯身,把她滔滔不绝的问题堵在了唇齿之间。   这下好了,喋喋不休的小聒噪精闭嘴了。   瞪大了眼睛,小手捂着嘴巴,满满都是不敢置信的羞涩和气恼。   哎呀,被偷袭了!   可她一时想不到骂人的话,气得一跺脚,跑院子里去了,躲到郑锦绣身旁,攥着她的胳膊告状:“婶儿,他 !他!他……哎呀,你还笑!”   坏婶儿!她也不理她了!   一下钻到屋里去了,摔上门,骂骂咧咧:“你们都坏!坏透了!”   把郑锦绣逗得合不拢嘴了。   院子外的郑长荣却笑不出来,他怀疑自己魔怔了,怎么就……   哎呀,被老孟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不过他也就矫情了一瞬间,随即便坦坦荡荡松开了贴在唇边的手。   不得不说,小姑娘的唇,真甜。   他笑了笑:“还要再去问问她吗?”   “再问问吧,流程总是要走的嘛。正好我在,干脆早点把婚礼办了,等我喝了喜酒再走!”孟少阳说着,便进了院子,走到窗口敲了敲窗棱。   “恬恬,哥再问你最后一次,愿意嫁给郑长荣吗?你要是愿意,哥就给你主个婚再走。”孟少阳其实心里有数了。   妹子嫁给老郑,他再放心不过了。   虽然海岛是偏僻了点,但老郑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孟恬恬原本想着就在屋里回答的,却又觉得不够正式,还是鼓起勇气出来了。   她回到孟少阳身边站着,低着头也不说话,孟少阳一看就懂,立马把郑家母子喊了过来。   比了个有请的手势。   郑长荣走上前来,双手牵住她的小手:“恬恬,愿意嫁给我吗?”   “嗯。”孟恬恬点点头,“愿意的。”   “那行,这事就这么定了!哎呀,我就知道我这趟不会白来的嘛!来来来有日历吗,我挑个好日子!”孟少阳真是人来疯,说办就办。   立马跑到堂屋把挂历摘了下来,端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看起了日子。   范海林最后是怎么走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他那娃娃亲是真的不要他了,而且看向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满满都是仰慕和眷恋,带着几分待嫁少女的羞涩,几分情窦初开的懵懂。   像那盛夏将熟未熟的葡萄,有着无与伦比的叫人铭记终身的滋味。   可这样的福气,终究不是他的了。   他回去后也没敢指证孟少阳,他太了解孟少阳了,脾气上来了真的会跟他拼命的。   医疗兵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也只说是自己摔的。   第二天,岛上就传开了,孟恬恬跟郑长荣三天后结婚,今天开始郑长荣就休结婚假了。   同时,男方的宾客名单和女方的宾客名单居然有了两个重复的名字。   一个叫谢振华,一个叫谢玄英。   问题来了,男方请谢家父子还算情有可原,可这女方是怎么回事?是孟恬恬跟他们认识?   不能吧?   范海林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非常肯定,谢家父子要是来了,那就全完了! 第20章 第20章兄妹相见(一更)   范海林心里很慌, 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一条道走到黑,跟阮娇娇赶紧亡羊补牢, 继续利用“先知”的优势, 重新谋划未来。   第二, 推波助澜一把, 让孟恬恬父女兄妹早点相认, 说不定能赚一波好感度,以后只要抱大腿就行了。   第一条路是最简单明确的,继续跟他们作对就行, 可第二条路却艰难多了,为什么呢, 因为中间横着个阮娇娇呢。   她要是不答应, 事事处处给他横插一脚, 那搞不好他到头来两头都捞不着, 最后再回到主线,炸成天边最美的云彩, 沦为男女主绝美爱情的陪衬。   那不是更完蛋么?他才不要那么凄惨的下场。   思来想去, 范海林决定先去探探阮娇娇的想法。   他在岛上找了一圈, 居然没见着她人,去招待所那一问, 才知道她连房间都退了。   范海林想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待员好心提醒了一句:“她是被谢师长带人押回去的, 据说是把她关起来了,具体关多久我也不知道。你去主岛那边问问吧。”   范海林这才知道, 谢振华居然出手了。   这个糟老头子这些年为了小女儿的病殚精竭虑,又要兼顾部队的训练以及驻地的海防, 又要时不时带小女儿求医问药,哪有精力过问阮娇娇的事情,久而久之,阮娇娇便是那“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里的猴霸王。   没想到啊,老虎这次居然发威了。   范海林琢磨着事情有点不对头,但他现在进退两难,还是决定去看看再说。   到了海军大院,却发现谢振华早就候在那里了,他坐在院子里的棕榈树树阴下,戴着老花镜,手里捧着一份陈年杂志认真翻看着。   听到他来,谢振华摘下眼镜,把杂志合拢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   范海林只觉得脖子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谢师长,您今天也在家啊,我来看看娇娇,她在家吧?”   “玄英,把你那个妹子带出来。”谢振华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但范海林就是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果然,谢玄英出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女人明显已经被动过家法了。   而部队有条不成文的默契:对于不肖子孙,是可以进行棍棒教育的。   所以谢振华这个当老子的教训一下闯祸的闺女,实在是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半个不是来。   唯一可能被人诋毁的,估计也就是他后爸的身份,不过他显然并不在乎。   所以眼前的阮娇娇,很有些狼狈。   上衣倒是没什么破损,但是下装已经烂了,一看就是用鞭子抽屁股抽成这样的。   为了遮羞,下身围了一圈床单,就这么被撵出来了。   她踉跄着跌倒在地上,死死地咬着嘴唇,敢怒不敢言。   一看就是被打怕了,连哼哼都藏在了嗓子里,怕惹着了她这个看起来是病猫实则是大老虎的便宜老子。   范海林一看阮娇娇都这个德性了,料想自己跟她的那点勾当怕是瞒不住了,立马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谢师长,我错了。”范海林认错认得相当干脆,跟吃豆子似的嘎嘣脆。   谢振华冷笑一声:“说说,哪儿错了。”   范海林不知道阮娇娇到底交代了多少腌臜事儿,还想眼神沟通一下,不料谢振华直接一拍桌子,骂道:“谢玄英!还不快把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拖出去喂狗!”   范海林被这一嗓子吼得一个激灵,赶紧匍匐在地上,把自己做的畜生事儿大差不差的给交代了。   谢振华听着并不说话,而是从容地摊开了面前的杂志,戴上老花镜,继续浏览泛黄的内刊。   地上的范海林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压根不知道谢振华要怎么收拾他。   他偷偷抬头看了眼桌子边缘的杂志,总感觉悬在那里的不是纸,而是一把剑,一把随时可能会要了他小命的剑。   他大气也不敢喘,只得趴在地上继续伏低做小。   谢振华把整本杂志都翻完了,才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有吗?全都交代完了?”   “全……还,还有。”范海林压根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本想着藏一两件无伤大雅的事儿试试他,结果自己被谢振华一个眼神直接吓崩溃了,赶紧一五一十地交代道,“还……还单方面撕毁婚约,背叛了当初跟我定娃娃亲的那个姑娘……还……还跟娇娇……那……那个了……”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响,谢振华不知何时已经从谢玄英手里接过了皮鞭,老实不客气地抽打在了范海林的大腚上面。   一下,两下,三下……   附近大院的人早就得了通知,没有一个敢来劝的,师部的政委更是谢振华的至交,只会帮着他来收拾这种混账,绝不可能说半句劝解的话。   于是这一打,范海林跟阮娇娇双双进了军医院。   那些护士好奇地交头接耳起来,负责送他们住院的小兵赶紧小声提醒她们:“嘘,谢师长发了好大的火呢,你们少议论,多干活。”   大院这边,谢振华看着哭哭啼啼的二婚妻子苗金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要是不满意我的处理方式,你可以自己去给她擦屁股。人家姑娘被你女儿撬走了未婚夫,现在跟郑长荣处对象了,郑长荣你晓得吧,啊?我手底下的年轻将领就属他最有出息!你一百个女儿能比得上人家一个郑长荣吗?你只要把郑长荣哄开心了,我可以既往不咎的嘛,我还可以批了你女儿和范海林的结婚申请,反正已经是熟饭了嘛,还矫情什么呢,是吧?你自己慢慢考虑吧,啊,我忙着呢,没空听你在这里挤猫尿!”   苗金花思来想去,自己是没本事哄郑长荣开心的,只得拽住了谢振华的衣袖:“谢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我没见过世面的,我怎么有胆子去跟什么团长打交道嘛,还是你去吧,我给你们父子做饭去。”   “苗姨这个人,除了会哭,最大的本事就是认怂认得比谁都快。”谢玄英看着躲进厨房的苗金花,忍不住挖苦了一句。   他亲妈失踪的时候他已经六岁了,一直接受不了这个假妈,这些年都是喊她喊苗姨。   谢振华对儿子的抵触情绪一直是纵容和默许的态度,更不会要孩子管别的女人叫妈。   倒是家里那个小女儿,生下来不到一个月亲妈就不见了,反倒是会管苗金花叫妈,每次听到小女儿这么叫,谢振华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他叹了口气:“算了,我们父子俩一起走一趟吧。”   “爸,我去就行了,我一个缉毒大队的大队长,勉强能跟郑长荣打个平手吧,你去那就属于屈尊降贵了。”谢玄英真实的想法不是这样,他只是不忍心自己老子一把年纪了去给一个小辈道歉。   所以才扯了这套谁尊谁贵的理论。   谢振华白了他一眼,进屋去了:“你爸这个师长也就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唬唬人罢了,用不了几年,小郑肯定爬我头上去了。到时候你还觉得你爸去道歉是屈尊降贵吗?“   “爸!”谢玄英说不过他,想想还是没再坚持。   父子俩准备了一坛自家酿的椰子酒,又在后院逮了两只兔子,换上便服,收拾得利利整整的,准备出门去对面的海珍珠。   就在这时,躺在里屋养病的小女儿谢玉秀起来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泪光盈盈地看着那对父子,有气无力地喊道:“爸,我难受,肚子疼,还喘不上气。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父子俩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往回走,可郑长荣那边的事也不能耽误。   谢振华临时把东西全都塞给了谢玄英:“你去找小郑,我带秀秀去医院。”   军医院人不多,过来的大多是军属,谢振华神色匆匆进了急诊室,一问,才知道小女儿只是吃坏了肚子,并无大碍。   “急性肠炎,我给她开点药挂点水也就没事了。”医生自然认得谢振华,说话客客气气的,用药也都是物美价廉的实惠药。   他一边埋头开药单,一边感叹道:“上次啊,郑团长去市里举报那个蔡兵,可把我们连累惨了,卫生部门要求我们不准再鬼画符,必须一笔一划写字,医药价格也全部公开透明,不准随便坐地起价。谢师长您拿好了,记得去医药橱窗那边核对一下再走,免得再有什么误会。”   毕竟郑长荣是谢振华的爱将,人家会以为郑长荣举报医药系统是谢振华授意的。   谢振华没有澄清,反倒觉得这是件好事,干脆坐实了这个医生的猜测,道:“我早就提醒过部队的每一个人,要实事求,不要弄虚作假,这是好事嘛,老百姓不用被坑蒙拐骗了,心里会感激党和国家滴,你们不过是写字辛苦一点,这也不算什么吧?”   医生赶紧毕恭毕敬地说不辛苦,应该的。   谢振华这才领着谢玉秀走了。   输液的时候部队有事,谢振华叮嘱了护士一声便离开了。   谢玉秀等她老子一走,赶紧打听了一下阮娇娇的病房,一路摸索过去,站在病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的好姐姐,你可得谢谢我,不然的话,咱爸现在已经去了海珍珠了。”谢玉秀虽然看着病病殃殃的,但这一瞬间她的眼中是有神采的。   阮娇娇疼得厉害,正趴在床上输液,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了,想要什么,我给你弄。”   “姐姐没听说过吗?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我要硫磺,硝石,木炭,白糖。”谢玉秀笑嘻嘻的,“姐姐,等我帮你报了仇,你怎么谢我啊?”   “……”阮娇娇深吸一口气,挤出一脸的笑来,“你开口就是了,我尽力而为。”   “那好,姐姐,只要我弄死那个真的,你就跟妈妈离开谢家好不好?我太喜欢爸爸和哥哥了,他们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哦。”谢玉秀笑得很灿烂,可那眼神里却透着骇人的阴鸷与森冷。   阮娇娇打了个哆嗦,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好。”   *   谢玄英提着一坛子椰子酒和两只兔子,在码头下了船,直奔小木屋这边。   他以前来过,知道郑长荣的家庭情况,本想着他们一家肯定都在,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他看着柴门紧锁的院子,很是遗憾:“哎呀,难得来一趟,还想跟少阳兄弟喝两杯的。”   他感慨着回头,恰好看到旁边路上周桃提着一桶螃蟹经过,便喊住她问了问。   周桃看着谢玄英,老脸一红:“小谢,你早五分钟来就遇上了,供销社的喜布不够,他们去市里头买了,这不赶着办婚礼呢嘛,就不等物资船给供销社补货了。”   “呦,这么快啊,我怎么没收到信儿呢?”谢玄英很惊讶,看来孟少阳是想趁着在岛上给他表妹赶紧把大事办了吧,他挺理解的。   不过这么一来,他白跑了一趟,只好提着东西往回走。   刚到半路,就遇到了张娟,张娟见着他,立马把他拦住了,她昨晚做梦梦到了一个片段,里面就有谢玄英。   她斟酌了一下字句:“谢队长,最近你好像要连着去两场婚宴,具体我哪一场我不清楚,总之,你小心点,我在梦里看到你出事了,还好我甜甜妹子推了你一把。哎,我这个妹子真是个热心肠,救了一个又一个,不会是什么福星童子转世吧?”   “甜甜妹子?哦……救你的那个,还有阮娇娇抢走了娃娃亲的那个,跟郑长荣处对象的那个,以及你在梦里梦到的救了我的那个,都是她?”谢玄英脑子里已经飞速过了一遍有效信息,补充了一句,“对,最关键的,孟少阳的妹子,也是她?”   “没错,都是她。谢队长,你可以不信我,总之,你小心点为好,反正你别害了我甜甜妹子就行。”张娟说完就去学校了,今天有课,午休结束了她得赶紧过去。   谢玄英满脑子都是甜甜妹子,又过了好几遍信息,忽然不想走了。   反正他请了假回来了,昨天回去跟他爸也没找到杂志里面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提上东西去了范海林的宿舍。   范海林因为是未婚,所以住的是大宿舍。   谢玄英过来的时候,正好郝卫华在整顿纪律,两人交情不浅,便直接让他进去了。   谢玄英不想冒犯宿舍里的其他人,想想还是让郝卫华把其他几个人叫了过来,指了指哪些是他们的,哪些是范海林的,这才翻找起来。   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那一摞旧的杂志,谢玄英赶紧提上杂志离开,回到小木屋那里,把酒放下,绑在一起的兔子用腿压着,就那么坐在地上,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不一会,天上风云突变,今年的第十七号台风正在步步紧逼,眼看着朗朗晴日瞬间成了黑云压城,不得已,谢玄英只好翻进了篱笆里面,来回折腾了三次,把东西全捣鼓到院子里去了。   好在院子里的厨房没上锁,他抱着东西进去,就那么在电闪雷鸣的盛夏午后,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翻阅起杂志来。   一页,两页……   一本,两本……   翻到第七本的时候,谢玄英发现里面被撕掉了几页,这样的情况在其他几本里面都没有出现。   怎么独独就是这一本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在他准备再去范海林那边看看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了动静。   孟恬恬他们回来了。   海上风浪太大,船到半路就返航了。   两手空空,啥也没买成。   郑长荣开了院门锁和堂屋门,先让孟恬恬和自己老妈进去了,然后才叫孟少阳进屋:“快,雨太大了,等会再去做饭。”   等孟少阳进来了,关门的瞬间,郑长荣才注意到厨房里有个人。   他赶紧撑着伞出去看了看,原来是谢玄英,当即松了口气:“你孵小鸡呢?”   这不是郑长荣信口雌黄,而是谢玄英这姿势,真就像个老母鸡在孵蛋似的。   谢玄英恍然抬头,赶紧站了起来:“等你呢,给——”   他俯身把椰子酒和兔子拿给了郑长荣:“我爸已经把那两个畜生收拾过了,屁股开花,全搁医院躺着了。”   “谢师长辛苦了。”郑长荣只收了酒坛子,兔子没要。   谢玄英不答应,非要塞给他,正推推搡搡拉拉扯扯,孟少阳来了。   他看到谢玄英就特别高兴,拍拍他的肩膀:“这么肥的兔子!不要白不要!正好给我小表妹改善改善伙食!”   “就是,郑哥,你就收下吧。”谢玄英毕竟是来赔罪的,总得主人点头了才行。   可这事郑长荣觉得,原不原谅还是得看孟恬恬,于是他干脆把酒坛子放置物架上,提着两只兔子往后面屋里去了:“冤有头债有主,那对畜生伤害的是我对象,你要赔罪也该找她,不该找我。”   说着,郑长荣把两只淋了点雨的兔子递到了孟恬恬面前:“喜欢吗?”   “喜欢。”孟恬恬看着都流口水了,不厚道地补充道,“喜欢把它们吃掉。”   这话正好让跟进来的谢玄英听见了,立马笑了笑:“那我来杀吧,你要一次吃一只,还是两只一起吃?”   说着,他掸了掸身上淋着的雨水,笑着抬起头来。   这视线一对上,谢玄英就愣住了。   堵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一动不动的。   闪电撕碎了天空的黑暗,雪白的亮光跟流水一样涌到眼前。   谢玄英有刹那的恍惚,总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二妹妹谢钟灵似的。   而就在这时,头顶炸裂了一道惊雷,把他脱口而出一声钟灵给吞没了。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转身看着孟少阳和郑长荣:“这位是?”   孟少阳神经大条,恰好帮着在提兔子,没注意他那大吃一惊的眼神,把兔子腿捆结实了才说道:“还能是谁,我小表妹呗。”   说着他把兔子丢在了地上,转身拍了拍手,介绍道:“恬恬,这是谢师长的大儿子谢玄英,在缉毒大队工作,是大队长呢,工作五年,抓住的毒贩已经上百了,实打实的海岛缉毒第一人哦。你就管他也叫哥吧,反正我跟他已经称兄道弟了。”   孟恬恬觉得叫哥也行,毕竟看着比她大,便甜甜的喊了一声:“谢大哥好。”   “好,你也好。”谢玄英却笑不起来,他像是被人一棍子敲蒙了没醒过来似的,多年一线缉毒锻炼出来的机灵大脑,在这一刻跳闸了。   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呢?   要不是孟少阳说这是他表妹,他肯定以为这是自己的二妹妹谢钟灵啊。   像,实在是太像了。   就是可惜,二妹妹早就进了中国海监南海总队,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压根没空回来。   不然他真想把二妹妹叫回来,跟这个小甜甜拜个金兰也好啊。   他这恍恍惚惚傻里傻气的样子,第一时间引起了郑长荣的注意,他很不爽,拽了拽谢玄英:“嘿,到里面来说话,真当自己是门神呢?”   杵那儿一动不动的,跟个石雕似的。   谢玄英回过神来,赶紧往里面走。   郑锦绣已经点了煤油灯和蜡烛,把屋子里照得黄亮亮的。   她看着地上挣扎的兔子,把孟恬恬叫去了身边:“闺女,人谢队长问你话呢,你想一次吃几只?”   “哦,人多,都吃了吧,不然我怕我养上两天,处出感情来了就舍不得杀了。”孟恬恬之所以没有立马回答,就是被这个谢大哥那一惊一乍的表情给弄傻了。   现在回过神来,觉得怪难为情的,便笑着蹲在那里摸了摸兔子的耳朵:“这么可爱,一定很好吃吧?”   谢玄英有意多看了她两眼,凑过来蹲在她旁边:“嗯,很好吃,你要怎么吃,干煸,麻辣,水煮,红烧,再来一个冷吃兔,够吗?”   “这些都是什么味道啊,我没吃过哎。”孟恬恬不撒谎,实事求是地看着这个谢大哥。   那清澈的眸子里,满满都是真诚和质朴。   叫谢玄英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二妹妹小时候的样子。   他没忍住,上手搓了搓她的脑袋瓜:“那就都给你做一道,让你一次尝个够。”   “你会做吗?”孟恬恬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这个大哥哥人高马大的,真看不出来还会做饭呢。   一句话把谢玄英噎住了,他难为情地别开视线:“我吃过我爸做的,我可以回去找他现学。”   “哦。”孟恬恬刚刚燃起的兴致又淡退了几分,不会做说什么大话嘛。   算了,看他忙着抓坏蛋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孟恬恬起身,去找自家表哥打听:“表哥,你会做吗?”   “我会把它扔水里,这算不算水煮,哈哈哈!”孟少阳够实在的,把孟恬恬也给逗乐了。   兄妹俩正笑着呢,一旁的郑长荣满是敌意地看着谢玄英,幽幽然开口:“我会,五种做法都会,我还会第六种。”   孟恬恬一听,什么,居然还有第六种做法?   立马忍住口水,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长荣哥哥,那你有空做吗?我给你烧锅去?”   “那走。”郑长荣越看谢玄英那眼神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谢玄英还上手摸她的脑袋,郑长荣不乐意了,立马把人带去厨房藏了起来。   这边谢玄英还有点魂不附体的,跳闸的大脑在经过短暂的修整之后,重新接通了电路。   他忽然掏了掏口袋,拿出手帕包着的全家福,凑到灯光下,求助这些旁观者:“郑婶儿,少阳,你们都来帮我看看,这襁褓里的娃娃,她耳朵后面是不是有个朱砂痣啊?”   郑锦绣虽然快六十了,但她平时很注意养身,不光腿脚好牙口好,视力也是顶呱呱。   她只扫了一眼就点头:“对,是朱砂痣,不是照片上的垢。呦,旁边这小姑娘长得真像我家甜甜。这是我家甜甜小时候的照片吗?”   谢玄英摇摇头:“不是,这是我家的全家福,你说的这个姑娘是我二妹谢钟灵,今年二十二了,不是少阳的表妹甜甜。”   谢玄英的脑袋瓜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尤其是他想到孟少阳说过的,他表妹是他姑不要的孩子,更是觉得里头大有文章。   会不会……   会不会这个甜甜才是他的亲妹妹啊?   为了证明这个猜测,他需要看看甜甜妹妹的耳根子后面是不是有朱砂痣。   于是他把照片收好,深吸一口气,一猫腰钻雨里去了,直奔前头的厨房。 第21章 第21章父女相见(1)(二更)   岛上一下雨就停电, 这会儿厨房里点着蜡烛。   风声呼啸,将里面的烛火吹得胡乱摇曳,胖乎乎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帮着给兔子拔毛。   烛光在脸上摇晃, 烫毛的水汽袅袅蒸腾, 小麦色的皮肤上沁着薄薄一层汗珠, 细细密密地汇聚在下巴那里, 吧嗒吧嗒往兔子身上砸。   姑娘的嘴角噙着笑, 眼中满是期待和雀跃,也不管水是不是烫手,拔完一撮毛都不肯停, 忙碌得像只小蜜蜂。   真是个容易把喜悦写在脸上的小甜甜。   谢玄英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越看越觉得亲切, 心里的那个声音也愈加强烈。   这才是我的亲小妹吧!肯定是吧!   他看到她就有一种亲切感, 那就像是一种本能, 一种无法克制的最最原始的冲动。   所以, 刚刚他才会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手心触碰到她发梢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是真切地希望她就是自己的小妹。   是的, 家里是有一个秀秀, 可是那个妹妹……   从小到大, 总是跟他和钟灵两个之间隔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她也会撒娇,也会卖乖, 也会笑着喊一声哥哥姐姐,可他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好像隔着一层模糊的纱, 云遮雾罩的,总觉得那笑容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就好像刚刚过来的时候, 秀秀忽然犯病,娇弱可怜地在门口喊他, 那一瞬间,他心里是迟疑的,只是出于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来年的道义感,还是回了头。   好在,老爸并没有让他把正事给耽误了。   好在,他来了。   他很庆幸他来了,更庆幸他没有因为柴门紧闭就选择离开。   坐在门口等待的那段时间,他心里想的不过是要给这个被阮娇娇欺负的姑娘道个歉。   可现在,他想的却是,他要弄死阮娇娇!   天哪,他可是警察,怎么可以冒出这么可怕的念头?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真的很想保护这个小甜妹!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拔毛,外面的风雨丝毫干扰不了她的注意力,她那么认真,那么专注,那么满心欢喜地期待吃上一顿兔子肉。   她真的好可爱,她真的好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啊。   难怪老光棍郑长荣都铁树开花了,这么着急忙慌地想把婚事定下来,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彻底罩在自己的羽翼下面。   他笑了笑,抬眸的瞬间,对上郑长荣那吃人一样的眼神,他没有退缩,而是干脆走进来,带着一身的风雨。   他甩了甩头上的雨水,揣在兜里的手跟着掏了出来,他得先跟这个护食儿的郑团长表明一下立场,他可不是来跟他抢对象的。   他把手帕小心翼翼地打开,在郑长荣满是敌意的眼神中,把照片递了过去:“我怀疑她是我小妹,郑哥可以帮个忙吗?”   小妹?郑长荣视线下压,立马把照片接了过去:“这照片怎么跑你那去了?”   “什么?你……这照片之前是在你这里的吗?”谢玄英简直一头雾水,难不成郑长荣家里有人跟他爸妈是故交?   正好奇,便看到郑长荣掏出来一只怀表:“是在我这的,半个月前弄丢了。但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恬恬给我的。”   他把怀表打开,照片不大不小,重归原位。   干脆连表带照片一起送到了谢玄英面前:“丢之前它躺在这里头。我问过恬恬了,她不认识照片上的人,怀表是她让我从海里捞上来的。你看看,这表你认得吗?”   谢玄英狐疑地接过怀表,恍惚间好像记得家里有张老照片上出现过这东西。   他把表里的照片拿出来:“你帮我拿着,稍等——”说着便把怀表里里外外检查了起来,最终在表盘左侧发现了一行字母:made in U.S.A,右侧相对的位置则刻着:Flame QJ.Huo。   谢玄英恍惚了一下,心口忽然一阵一阵开始刺痛,他想起来了,妈妈的英文名好像是叫火焰,她说她想成为燎原的星火。   当时他太小了,学不好英文,妈妈便教了他音译的名字,芙拉美,那音节怪怪的,他学了好久才对味儿,现在看着这个英文单词,他居然下意识地念了出来:“芙……芙拉美?”   他猛地抬头,对上郑长荣探究的目光,眼眶瞬间红了:“这是我妈的东西,是我妈的东西!照片上的军官是我爸,旁边这个就是我妈呀!你看到她怀里的小娃娃了吗?这是我小妹,那会她刚出生,当时我爸收到了紧急任务要去前线拼命,我妈怕他一去不回,刚生完孩子就强撑着下床去拍了这张全家福……这怎么会在你们这里……小妹……小妹……”   谢玄英整个人都乱了,他赶紧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孟恬恬,见她依旧心无旁骛地在拔毛,心中止不住地发紧,他没忍住,眼泪汹涌而出,妹妹肯定没吃过好的,不然怎么会跟兔子较劲到了现在。   他忍住酸涩,嗓音里全是止不住的颤抖:“甜甜,你能把你的刘海撩起来吗,给我看看你的耳后根好不好?”   孟恬恬茫然抬眸,这才发现谢大哥居然哭了。   她想给他擦擦,可她手上太脏了,只得扭头看着身后的郑长荣:“长荣哥哥,有纸吗,给谢大哥擦擦呀,他还要看我的耳后根,你帮我把头发理一下,我手上都是毛。”   郑长荣也咂摸过味儿来了。   原来照片上的是谢家父子吗?   那这事就很值得玩味了,不过他现在没空琢磨,赶紧先去后面屋里拿了一卷卫生纸过来。   铺开后揭了两张给谢玄英,随后蹲在孟恬恬旁边,五指为梳,把她散乱在肩头的头发抓到了耳后根,露出了那里一颗圆润饱满的朱砂痣。   谢玄英擦了擦泪,抬头一看,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郑哥,你先别声张,等我回去找我爸确认一下再说。”   说着他拿上怀表和照片,又去后面屋里找孟少阳问了问孟恬恬现在的父母到底是谁,得到了两个名字和孟家所在的地址后,他便冒着大雨出去了。   不一会他又臭着脸回来了,海上风浪太大,没有船愿意出海,就算他强行要船家出航,最终也是沉船的结局。   只得在这边等着。   而此时,孟恬恬已经在郑长荣的提示下,搞清楚了谢大哥红着眼睛离去的原因。   她很是茫然:“你的意思是说,我爸妈不要我是因为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如果谢大哥真的是我亲哥哥,那他……哎?他是我亲哥哥?那谢师长就是我亲爸?不会吧,我……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拖油瓶,哪里会有这么厉害的家人呢?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不知道,等他回去找谢师长问问再说吧。”郑长荣说着,看到了失魂落魄回来的谢玄英,赶紧一把把他拽到了屋里来。   谢玄英已经六神无主了,他不知道风雨要肆虐多久,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甜甜真的是他妹妹,那家里那个是怎么来的?   是谁把他的妹妹掉包了?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无心之失,那还好办,如果是有意为之,那细想起来就很可怕了。   他那么一个博学多才的妈,就那么无缘无故失踪了,他这个年轻有为的爸,就这么一蹶不振,再也没有晋升过,他们五口之家成为了一盘散沙,家里还多了个病秧子拖后腿。   要不是那次老爸忙着训练时秀秀发高烧差点抢救不回来,他就不会咬牙选择了二婚妻子。   他跟苗金花,与其算是夫妻,不如说是合伙人,他出钱给她们母女一个家,苗金花则充当着母亲的职责,照顾他们四个孩子。   扪心自问,这些年苗金花其实对他们不差,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护犊子,不允许家里任何人挑剔她唯一的女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所以阮娇娇才会有恃无恐,越发荒唐刁蛮起来。   所以……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得追溯到亲妈失踪的那一年,追溯到妹妹被掉包的那一天。   是谁要让他们一家承受这样的灾难?是谁,要用病秧子拖住他爸,连着十几年东奔西走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想。   一线缉毒多年,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事怕是跟孟恬恬那个不要她的爸妈脱不了干系。   但他开不了口,问不出声。   只得蹲在烫兔子的大红盆前,沉默地帮忙,一起拔毛。   开膛破肚的时候,他不忍心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妹上手,便把刀接了过来:“我来吧。”   怕吓着她,还叫郑长荣送她去后面屋里歇着,结果……   结果这家伙居然蹲在旁边,一脸兴奋地看着他,还咽了咽口水。   他心疼坏了,妹妹肯定没吃过好的,天哪,她在孟家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至于馋成这样吗?   手起刀落,谢玄英深吸一口气,动作利索地把兔子清理干净,下锅的时候把孟少阳叫了过来:“你烧火,郑哥掌勺。”   孟少阳倒是没意见,就是好奇:“那你呢?”   “我看着郑哥做啊,我要学着做给我妹吃。”谢玄英还没把这事告诉孟少阳,他藏了个心眼,潜意识里已经认把孟少阳划到了对立面。   是的,他怀疑孟少阳跟孟恬恬那对黑心的父母是一个战壕里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已经叮嘱了郑长荣和孟恬恬不要声张。   好在孟少阳本来就神经大条,倒也没有注意到厨房里的暗流汹涌。   厨房不大,已经进来了三个成年男人,孟恬恬想留在这里就有点拥挤了,便去了后面屋里。   郑锦绣看着她欲言又止,不过她忍住了,有些事还是等等再下结论的好。   便拿出伤寒论,在烛光下继续今天的功课。   小姑娘心大,看到书本的时候已经把身世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坐在课桌前一笔一划认真做起了笔记。   毕竟从小就没有跟爸妈一起生活过,这两个称呼对她而言,太过遥远和陌生。   她可是一直跟姥姥过的,所以对郑锦绣这样的老人家反倒倍感亲切。   坐在小老太太面前的时候,就有了归属感,哪里顾得上思考什么爹啊妈的。   不一会厨房那边传来了食物的香味,馋虫作祟,想不起爸妈的孟恬恬,却没忘了吃。   她把手里这篇默写完,抬头冲郑锦绣笑了笑:“婶儿,给你检查,我可以去一下厨房吗?”   郑锦绣跟她相处了半个月了,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笑着把作业本拿过来看了看,故意端着不说话,吊她胃口。   食物的香味越来越诱人了,孟恬恬实在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婶儿,我没写错吧?”   “错了。”郑锦绣憋着坏,却不说错哪儿了。   急得小姑娘赶紧起身,跑到她面前捧着书本一行一行地对照起来,对照完了更是一头雾水:“没有错啊,你是说我写了简化字吗?可是婶儿,简化字笔划少,写起来很省事儿哎,我可以不写繁体字吗?”   “当然可以,婶儿故意馋你呢,就想趁着你心急火燎的时候,再加深一遍记忆。行了,去吧,记得洗手啊。”郑锦绣不为难她了,看她那口水直下三千尺的样子,真是不落忍。   孟恬恬欢呼一声,丢下书本钻进了雨里。   也顾不得撑伞了,去井边洗了把手便冲到了厨房:“好香啊,我可以尝尝吗?”   郑长荣就猜到她会来,已经在灶台上摆了一只碗一双筷子,里面是已经盛出来凉了一会的两块兔肉。   他指了指:“刚熟,还没怎么入味,你要不嫌弃就尝尝,吹吹,别烫着。”   孟恬恬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却没有送到自己嘴里,而是递给了郑长荣。   郑长荣眼神一紧,别过头去:“你吃,我不饿。”   “不嘛,你辛苦了,应该你先吃的。”孟恬恬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忙忙碌碌的大男人,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郑长荣不忍心让她失望,低头用牙尖咬了一点点:“嗯,好吃。”   “咬大一点嘛,你不要总是让着我,我会过意不去的,你把这块都吃了,不然我也不吃了。”孟恬恬急了,她虽然馋,但她更在乎长荣哥哥啊。   他辛辛苦苦在这闷热的厨房里操劳,她怎么忍心自己吃独食呢。   郑长荣拗不过她,只好把这一块都叼嘴里去了,赶紧又从锅里捞了一块出来。   原以为这下该她自己吃了,结果她换了双筷子,把凉了的第二块夹起来,转身跑到了孟少阳跟前:“表哥,你吃,你也辛苦了。”   孟少阳哈哈大笑,他擦了把脸上的汗,低头咬住了兔肉:“谢谢恬恬,我妹子真好,有了对象也没忘了哥。”   “那是,我可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在我心里那就是长兄如父嘛,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孟恬恬说着,一扭头对上郑长荣受伤的眼神,赶紧补充了一句,“也忘不了长荣哥哥!你们俩和郑婶儿还有姥姥,你们四个是我现在最最最在乎的人啦!我哪怕自己不吃也要先给你们吃的。”   郑长荣心里不酸了,故意逗她:“要是只有一块呢?”   “那我就切成四块啊,你们四个一人一块,我看着你们吃,我就饱了。”孟恬恬笑着转身,又换了双筷子,终于对郑长荣刚盛出来的这块下嘴了。   身后的谢玄英很是嫉妒孟少阳和郑长荣,心里都快被酸汁儿淹没了,直到他看到小姑娘又夹了一块,想着这下该轮到他了吧,等妹妹把肉送过来,他就反手喂给妹妹好了,这才是兄友妹恭嘛。   结果……   他想多了,小姑娘直接吹了吹,小嘴儿一张,美得眯起了眼睛:“唔,长荣哥哥你太厉害了,我好喜欢你啊。”   郑长荣被夸得耳根子滚烫,别过头去,继续跟锅里的兔肉缠缠绵绵。   在他身后,谢玄英却落寞地垂下了眼睑,满心寂寥。   他这个疑似亲哥,一文钱都不值的吗?嘤……   谢玄英很受伤,刚刚退潮的酸汁儿又汹涌奔腾,把他淹得心口涩涩生疼。   他看着被美食所俘虏的姑娘,实在是没忍住,酸不溜丢地问道:“甜甜,他们都有了,那我呢?”   “啊……你,我看你站得那么远,我以为你不喜欢吃辣的。”孟恬恬立马为自己的疏忽找到了借口,不过她还真没想过给这个陌生的大哥哥夹一块。   虽然他怀疑自己是她妹妹,但现在还没有确认不是吗?   只要没有确认,那就还是陌生男人,她都有对象了,自然要跟陌生男人拉开距离。   她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不过她看着谢大哥那伤神的样子,还是有点不忍心,等她把骨头吐了出来,便一猫腰,去碗橱里又拿了一只碗一双筷子出来:“长荣哥哥,再来两块吧,给谢大哥尝尝,他也馋了。”   谢玄英听着真是无奈,他那是馋肉吗?   他是想要妹妹心里有他啊。   好吧,他是馋了。   他看着送到面前的碗筷,再看看里面挂着汤汁儿的兔子肉,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郑哥,你这是耍无赖啊,你厨艺这么好,甜甜以后肯定对你死心塌地的,眼里还能有她哥哥吗?”   孟少阳以为说他呢,还很认同地点了点头:“就是,老郑你厨艺这么好,用不了多久,我妹子就乐不思蜀了。”   “那不是挺好的,反正你姑妈也不要她,她不思蜀就对了。”郑长荣冷不丁地扎了一下孟少阳的心,其实是想探一探孟恬恬老家那边的底。   他也很好奇,是不是孟少阳的姑妈早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亲生的,所以才会那么绝情?   不然的话,实在解释不了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啊,再说了,孟恬恬也说了,她那边的爸妈都是城镇职工呢,待遇可不差,怎么着也不至于养不起第三个孩子。   这里头必然有猫腻。   孟少阳的说法证实了他的猜测,只见孟少阳把骨头吐出来,拉了一把风箱叹了口气:“这事啊我也想不通,别的不说,就说这些年我老姑连一毛钱抚养费都没出过,逢年过节也只是给我奶奶寄件毛衣,那就是孝敬老人家的,跟养恬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你们想啊,虽然农村的娃娃跟着长辈从地里刨食儿,可油盐酱醋总要买吧,孩子的衣服裤子鞋子,上学的学费,书本费,书包文具什么的,也少不了吧?一年下来,一个孩子怎么着不得花个七八十块钱。可我老姑那是一毛不拔,抠门得跟个铁公鸡一样的。本来我爸是不愿意要恬恬的,还好我大哥拦着了,所以啊,刚开始几年养恬恬的钱都是我大哥出的,后来我成年了参了军,大哥也成家了,就换了我来。”   孟少阳说着,起身又问郑长荣要了一块肉,边吃边嘀咕:“我说这些,倒不是想跟我妹子计较钱财什么的,我是想提醒你们,要是我老姑知道她嫁了个好男人,指不定会怎么想呢。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她要来认恬恬,你们可千万别搭理她。我都不认她了知道吗?我就没见过她这么狠心的妈,自己孩子往娘家一扔就不管了,倒是把镇上的那两个养得不错。我实在看不下去,有次去问她,我说你不出钱算了,你好歹来看看我妹啊,孩子看到别人有爸爸妈妈羡慕坏了好吗?结果她居然跟我说有两个就够了,第三个是意外。我问她,意外你就不要了?她居然说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气死我了,我才懒得掺和她的事呢,我就是看我妹子哭着要妈妈心疼。”   谁不心疼呢,谢玄英也心疼啊。   听着孟少阳这满是愤怒的控诉,他碗里的兔肉顿时没了滋味。   他把筷子放下:“少阳哥,这些年你辛苦了。”   “不辛苦,嗨,辛苦啥呀,我不过是出点钱出点力,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知冷知热乖巧懂事的妹子,比什么都划算了。我来之前还跟我老姑打过电话呢,我说恬恬被范海林那狗东西甩了,妹妹在岛上举目无亲的,你得跟我一起去给妹子撑腰。结果我老姑说什么,她居然说那你自己去吧,你自己养大的妹子,你自己负责。给我气的,我当时就跟她说了,我说行,你不管的话从今往后就当没有这个女儿,她要是发达了你也别来沾边。我老姑居然说行啊,不沾就不沾,她才不稀罕。我听着那话,估计是看不上我妹子,觉着我妹子一个土包子小丫头,能有什么发达的可能?所以啊,我一听老郑你要娶她,我就打心眼里高兴,我真想看看我老姑被打脸的样子,气死她!”孟少阳说着,往灶膛里填了把柴,又去找郑长荣要肉。   郑长荣看了眼谢玄英,默默地又打了一勺肉给孟少阳。   随即又盛了一勺,冲孟恬恬使了个眼色,孟恬恬会意,从谢玄英手里接过瓷碗,跑过去接了半碗兔肉,又吧嗒吧嗒走过来送给了谢玄英。   谢玄英实在是难受,他心里堵得慌,抬眸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妹子,再看看她端着碗一脸天真的样子,没忍住,哭着跑出去了:“郑哥,等我,我去喊我爸。”   风雨再大他也不想等了,他受不了了,他已经笃定了甜甜就是他的亲妹子。   他一想到妹妹受的苦,心口就火辣辣的疼,他怎么也想不到,家里那个病秧子好吃好喝的享受了全家人的关怀,亲妹子却在穷乡僻壤被弃之不顾,只能靠好心的表哥养着。   他在这一刻,打消了对孟少阳的敌意。   他几乎可以确定,孟少阳跟妹妹被掉包的事无关,非但如此,孟少阳兄弟俩还对妹妹有着大过天的养育之恩。   他该把孟少阳当亲哥一样看待,而不是怀着敌意,妄加揣测。   他忍不了了,他一刻也不想等了,他要找他爸去,只要怀表的主人能确定是他妈,他就立马带他爸来见甜甜。   因为这个贪吃的小傻妞,才是他们谢家的孩子!   他一口气跑到了码头,风大浪急,他却一往无前,找到船家,坚持要走。   船家看他心急如焚,叹了口气,劝道:“小伙子,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的风浪,出海就是一个死啊。你稍微等会吧,我瞧着啊,马上就到风眼了。风眼里风平浪静,到时候你再出海,行吗?”   谢玄英一想也好,便耐心地在船家这里等着。   很快,云销雨霁,老船家的预言居然成真了。   台风眼笼罩下的海域一片平静,谢玄英赶紧上船,催促船家快点往对岸开去。   到了大院,却没找到谢振华的身影,谢玄英一时着急,便没有注意到谢玉秀正躲在窗口,阴森森地看着他。   他一路打听着去了指挥部,这才知道今晚鬼子和猴子要来谈判。   为的是上次郑长荣俘获的那些战俘,这是大事,谢振华走不开,正在跟大军区的司令通电话协商具体的条件。   谢玄英坐立不安地在外面等着,好不容易看到门开了,便赶紧攥着怀表冲了进去。   他看着一脸愁容的谢振华,顾不得关心他在为什么事头疼,直接把怀表掏出来,摆在了他桌子上。   谢振华揉了揉眉心,低头一看,呼吸为之一滞,他猛地抓住了怀表,双手颤抖着翻开表盖,看向了表盘侧面。 第22章 第22章父女相见(2)   要问谢振华, 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是哪天,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跟霍齐家领证结婚的那一天。   要问谢振华,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他肯定悲痛欲绝地回答:他弄丢了他的结发妻子。   他是个认定了就不改其志的人, 从他在联谊会上见到霍齐家的那一刻起, 他就决定了, 这辈子他只有一个女人, 也只碰一个女人,那就是霍齐家。   可惜,他挚爱的女人,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冬天,就那么忽然地消失了。   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只剩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还一地鸡零狗碎的生活。   这些年来, 别人的探亲假用来团圆, 他却都用来找人,却依旧杳无音讯, 石沉大海。   他几乎已经绝望了。   可就在今天, 就在此刻, 他居然看到了他发妻的旧物。   是的,这是霍齐家的怀表, 毫无疑问。   表盘上清晰地刻着Flame QJ.Huo。   这是她留学时买的怀表,一开始的时候, 里面只有她的单人照,后来变成了他们夫妻俩的结婚照, 再然后,多了个谢玄英, 又多了个谢钟灵,最后的最后,小女儿出生了。   本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五口,没想到一别之后却再也无法团聚。   他看着故人的旧物,忽然之间泣不成声。   五十多岁的人了,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哭得毫无身份可言。   他紧紧地把怀表捂在心脏的位置,试图把缺了的那块口子填上,这些年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刺痛,年年岁岁都在漏风。   直到大儿子开口喊了声爸,他才回过神来。   他擦了把眼泪,猛地站起来拽住了大儿子的胳膊:“玄英,这表你从哪里弄来的,快,快带我去找你妈!”   “爸,你冷静一点。”谢玄英没想到爸爸这么沉不住气,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一直是个镇定从容的武警,却在看到小妹的时候方寸大乱,而现在,他不得不提醒他高兴过了头的老子:“爸,这表不是从我妈那里拿来的,我也压根没有看到我妈。这表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时间太久了,你认不得你妈妈了!”谢振华已经听不进去别的话了,他满脑子只有他的发妻,他的霍齐家。   他满是急切地看着大儿子:“好孩子,这表一直是你妈贴身戴着的,所以给你怀表的那个人肯定就是你妈!你快带我去找她!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还能认得出我不?她还好吗?这些年她在哪儿的她告诉你了吗?”   谢玄英沉默地看着他,热泪落下,化作两行叹息:“爸,这表是真不是从我妈那里拿来的,我自己的亲妈我能不认得吗?你听说我说,这表是一个小姑娘拿给我的——”   “什么?小姑娘?”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劈得谢振华魂不附体,他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六神无主的兴奋劲儿过去了,他忽然一阵后怕。   他盯着怀表里的照片,布满老茧的指肚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容颜,再次涕泪俱下:“不是你妈也好,要是她看到我把秀秀养成了一个药罐子,她肯定会伤心的。”   他这落寞伤神的样子,叫谢玄英心疼得不行,赶紧走过来抓住了他的手:“爸,你听我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她跟钟灵长得不说是一模一样,起码是有八、九成的相似,就是胖了点,黑了点。最关键的是,她耳朵后面还有颗朱砂痣,跟照片上的位置一模一样。爸,我来找你,就是让你去见她的,我怀疑她才是我们谢家的孩子。”   “什么?那这么说……”谢振华忽然脊背发凉,养了十八年的药罐子,她真的不是亲生女儿?   这叫他怎么揣测背后的真相才好?   他不敢想,当务之急,还是先去见见那个姑娘再说。   他赶紧抓起自己的军帽,掸了掸军装上的褶皱,理了理领口,检查了一下排扣:“快,带我去见她!”   父子俩刚走,身后便尾随着一个人,个头娇小,穿着供销社的廉价水桶裙,毫无款式可言,远远看去,像极了每一个平平无奇的妇女。   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脸色是苍白的,走路也是一步三喘的。   她在路上逮住了一个熟人,一番交流之后,挽着那个年轻男人的胳膊,时不时用他的身体遮挡下自己的脸庞,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起往码头去了。   *   相比于谢家父子的震惊和慌乱,孟恬恬自己倒是平静得很呢。   她吃着郑长荣精心烹制的兔子肉,美得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而这会儿,孟少阳也从郑长荣口中得知了谢玄英哭着离开的真相。   他手里攥着兔子腿,嘴里包着一大块兔腿肉,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郑长荣。   郑长荣没有理会他,事情说完了,怎么消化和接受这件事跟他无关,他只要照顾好他的小甜甜就行。   他时不时往她碗里夹块肉,每隔一会儿,就会得到她特别质朴的回馈——往他碗里夹更多。   郑长荣嘴角噙着笑,吃完就进屋里去了。   孟少阳看他起身了,才把嘴里的肉随便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差点没把他噎死,他赶紧喝了半碗水,没吃完的兔腿也没舍得扔,拿在手上追到了隔壁房间:“老郑,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我表妹是谢师长的女儿?”   “根据已有的线索和证据来说,是这样的。”郑长荣可没空在这里发呆,他还要给他的小甜甜做嫁衣呢。   这可是她昨天亲口说的,跟他原本的计划不谋而合。   就是可惜,时间太急了点。   不过不怕,他请了婚假,赶一赶总是可以的。   他把缝纫机上的防尘布掀开,掏出放在箱子里的打样板,纸笔,皮尺针线等工具,喊了一声:“恬恬,过来一下,我看你瘦了,给你重新量一下尺寸。”   孟恬恬刚夹了一块肉给郑锦绣,闻言丢下筷子擦擦手跑了进来。   “长荣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瘦了呀?”孟恬恬很是开心,真好,又有新衣服穿了,不过他每次过来都不怎么直视她,是怎么知道她瘦了的呢?   郑长荣的借口冠冕堂皇:“我妈说的。”   小姑娘傻乎乎地信了,走过来张开双臂:“婶儿真疼我,其实我只瘦了一点点,我自己都没觉得有多大变化。”   郑长荣但笑不语,抓起皮尺围着她的腰绕了一圈。   旁边的孟少阳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老郑你会做衣服啊?”   “何止是会啊,表哥,我身上的新衣服都是他做的,好几套呢。”孟恬恬可得意了,说着便打开旁边的衣柜,给他看了看挂在里面的一排花裙子。   孟少阳佩服得不行,竖起大拇指:“老郑你狠,又会做饭又会做衣服,我小表妹今后肯定被你吃得死死的。不过我可警告你啊,你不准欺负她,听见没有!先不说她到底是不是谢家的孩子,光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就不会看着她受委屈的,你给我小心点!”   “谁家娶媳妇是来欺负的?”郑长荣白了他一眼,拽着孟恬恬的手,把她拉到面前,继续量尺寸。   孟恬恬好奇,歪着脑袋问他:“那娶媳妇干嘛的?”   郑长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别过头去,取布料子去了。   他这沉默不语的样子闹得孟恬恬心里痒痒的,立马追了上去:“说嘛,娶媳妇做什么的呀?你好歹教教我嘛,我还是第一次做人家媳妇。”   可这种话怎么好当着孟少阳的面说呢?郑长荣实在是开不了口,只得继续装哑巴。   这下可把孟恬恬急坏了,干脆双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说嘛,我提前学一下。”   郑长荣头疼,只好敷衍了一下:“这个学不了,等结婚了就会了。”   “哦,要等结婚的啊。”孟恬恬恍然大悟,不问了。   她松了手,脑袋瓜还在飞速运转,为啥结婚了就会了呢?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她抬起胳膊,继续让郑长荣给她量尺寸。   旁边的孟少阳看着这小两口,乐得不轻,一个懂是懂的,又不好直说,干脆把自己憋成了哑巴,一个完全摸不着头脑,却又求知若渴,步步紧逼,叫那故作深沉的男人耳根子都快着火了。   孟少阳故意臊他:“呦,老郑,说话就说话,你耳朵怎么红了?”   “嗯?耳朵红了吗?”孟恬恬绕到侧面看了看,还想伸手摸摸,叫郑长荣躲闪不及,直接跟她撞了个满怀。   他皮糙肉厚的倒是不疼,可他家小甜甜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被他这板砖一样的胸肌撞着了脑袋,一定很疼吧?   他赶紧把布料子放下,弯腰低头,想看看她捂着额头是不是在哭呢。   结果他的手刚碰到她的手腕,就发现她忽然直起腰来,一下钻他侧面去了,趁着他没直起腰来,摸了摸他的耳朵,得逞地喊道:“我摸到了,我摸到了!哎,真的很烫哎!婶儿,长荣哥哥耳朵这么烫,是不是生病了呀?”   郑长荣简直哭笑不得,她居然装哭偷袭他!赶紧扯住了往外跑去搬救兵的傻姑娘,小声道:“没生病,别走。”   “可是,可是你脸也很烫哎。”孟恬恬伸手摸了摸,烫得她心里一阵发紧,她好担心。   郑长荣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找了个借口:“真没事,我刚吃多了,屋里又闷,热的,坐下歇会就好了。”   “真的?那我给你倒碗凉白开。”傻姑娘很好骗,已经相信了郑某人的胡话,出去倒水去了。   孟少阳乐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看来我不用担心了,被吃得死死的原来是你老郑啊,哈哈哈。都没办法招架我家恬恬了,哎呦,你个石头疙瘩也有今天。”   郑长荣白了他一眼,低头画图纸去了。   水碗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那只小手又贴上了他的额头,摸了又摸,这才满是忐忑地出去了。   外面传来姑娘家担忧的声音:“婶儿,长荣哥哥不会是骗我的吧,他脑袋上真的很烫哎。”   郑锦绣一般不会笑话自己儿子,除非忍不住。   她做做样子,去门口看了眼,随后挽着孟恬恬的手,笑着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他没事儿,热的,我去给他把后窗开开透透气就好了,你快吃,吃饱了睡会,老规矩,半个小时午睡,醒了看书。”   “好!”既然婶儿都说没事,那长荣哥哥肯定没事了。   孟恬恬又回到座位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可别说,长荣哥哥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我要是天天都能吃到他做的饭菜就好了,那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郑锦绣含笑看着她:“这有什么难的,你想吃什么叫你长荣哥哥给你做去,他别的本事没有,做饭做衣服那可真是一流。”   “才不是呢,婶儿,我长荣哥哥打仗也很厉害的,上次小……”唔,差点把小星星岛的事说秃噜嘴了,孟恬恬赶紧用兔子肉堵住了自己的嘴巴,脑子转得飞快,信口胡诌,“小刘哥还跟我夸他呢,就是物资连的连长刘兴,他来给我送茶叶的时候,说长荣哥哥前几天在小星星岛上俘虏了好多鬼子和猴子,我都惊呆了,长荣哥哥这么厉害,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这事郑锦绣听说过,过程挺惊险的,还好人没事。   这么一想,她儿子确实挺有能耐的,不过她还是谦虚了一下:“那也是他应该的,不然白白叫他当这个团长吗?”   “也对。”孟恬恬吃饱了,收拾一下碗筷,准备去厨房洗了,叫郑锦绣赶紧抢了过来。   “你不用这么勤快,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长身体呢,该吃吃该睡睡,除了学习什么也不用你管。赶紧的,午睡去,今天白白去海上折腾了一会,你抓紧把时间补回来。”郑锦绣说完撑上雨伞,自己去厨房忙去了。   孟恬恬见她这么照顾自己,心里很是感动,老老实实躺着睡觉去了。   刚停了一会的风雨又喧嚣了起来,窗外呼呼的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隔壁房间还传来了缝纫机的声音,跟风雨声一起,挺催眠的。   迷迷糊糊间,孟恬恬恍惚听见有人在谈论她。   有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大姐你好,我来看看一个叫甜甜的姑娘。”   随之响起的是郑锦绣的声音,语气颇有些不善:“哼,看不看又怎么样呢?十八年都过来了,孩子委屈也受了,苦头也吃了,被那边的爸妈当个叫花子一样扔在乡下不闻不问,得亏她遇到了两个好心的表哥,不然啊,你就守着你的假闺女过一辈子去吧!”   谢振华很是自责,由着郑锦绣数落起自己,一句也没有辩解。   郑锦绣见他羞愧难当,却并没有找借口,态度稍微缓了缓:“你现在来,是想做做样子,多个女儿多个人尽孝呢?还是想把孩子正经地认祖归宗呢?你要认她,家里那个假的又怎么办呢?你可别什么都没有考虑清楚就来招惹我家甜甜,孩子长这么大一天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回头你把孩子的心挠得痒痒的,你又各种苦衷各种为难的不肯接她回家,孩子不得伤心死了?真要是把她惹哭了惹疼了,到时候我老婆子可是要找你拼命的!”   “老大姐,我能来肯定是想好了,全都想好了。我这就跟你说说我的打算,你要是不满意,咱再商量。”谢振华态度非常诚恳,他就站在那里,主家不叫他坐,他就不坐。   他继续说道:“如果甜甜真是我亲闺女,我肯定是要把她认回去的,但我也知道她是孟家兄弟养大的,所以孩子愿不愿意改名更姓全凭自愿,我不勉强她。”   这一点郑锦绣也是认可的,毕竟要不是孟家兄弟,甜甜活不到今天。   她一言不发,静候下文。   谢振华叹了口气:“我如果认了她,家里那个肯定会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家里那个怎么来的没办法确定。如果她是被她父母故意调换的,那我肯定二话不说把她撵出门去!我自己的闺女被人扔在那里自生自灭,倒是这个病秧子,我掏心掏肺地照顾着,东奔西走地寻医问药了十八年,我要是认了亲闺女,我再留着假的我那不是犯贱吗?可万一是医院的疏忽呢?如果跟她父母没关系,我就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吧。”   “我看不会是医院的过错。”郑锦绣斩钉截铁地说道,“小孟姑妈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对方肯定早就知道甜甜不是亲生的。甜甜来海岛嫁人,即便是嫁给原定的娃娃亲范海林,在一般人眼里也算是她高攀了,毕竟那是个营长呢。可小孟的姑妈却无动于衷,不想攀这根高枝儿,这不符合常理。要知道,他们夫妻俩不过是普通的城镇职工,是没有资格把一个营长都不放在眼里的。除非——”   “除非他们的亲女儿攀上了更高的高枝儿?”谢玄英倒是立马明白过来了,“婶儿的意思是,孟哥的姑妈吃准了亲女儿有更好的前途,以后只要跟亲女儿常来常往就行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区区的营长去跟假女儿套近乎。那……那他们跟亲女儿有联系吗?就这么笃定亲女儿会让他们攀附吗?”   “这件事确实还有很多疑点,需要逐一的搞清楚,再做最后的决定。总之,谢师长,我听到你说愿意把假的撵出去,想来你不是个糊涂的人,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家甜甜空欢喜一场吧。”郑锦绣终于认可了谢振华,亲自端了个凳子给他。   谢振华坐下,脑子里也在思考这些疑点。   正头疼,房间里有了动静。   孟恬恬醒了。   她没睡成,把堂屋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坐起来看了看系统面板,解密主线1果然又解锁了一些。   但又没完全解开。   是的,她确实是谢振华和霍齐家的孩子,是谢玄英和谢钟灵的妹妹。   但是,那个谢玉秀的身份成迷。   似乎不是简单的调换身份而已,因为谢玉秀的身份,单独成了一个支线任务。   叫【谍影重重】!   任务旁边还有一行红色的提示:警告,本解密支线可能会对宿主在意的至亲带来毁灭性打击,请慎重选择。   她不明白:“狗蛋儿,这到底是要我解密还是不解密呢?”   “我也不知道喵。”狗蛋儿挺头疼的,它真是个没用的系统,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帮上忙就是用怀表帮郑长荣挡炮弹那里。   它好嫌弃自己哦。   猫猫委屈,猫猫难受,猫猫强打着精神提醒道:“你的至亲不就是表哥他们跟郑团吗,顶多再算上谢家的,能怎么打击他们呢?难不成那个假货的爸妈是间谍特务?哎呀,不想了,你先认了亲人再说吧。”   孟恬恬也这样想的:“那那个谢玉秀还留在谢家吗?”   “看你爸的态度吧,真要是假的打击报复,咱想办法护着表哥他们就是了。对了宿主,你看——”狗蛋儿指了指谢玉秀的支线任务,“你看,她的支线又跟另外一个人的有关联……居然叫霍齐家吗?这是你亲妈的名字哎。”   “嗯,我看到了,奇怪,她怎么会跟我亲妈有关系呢?”孟恬恬百思不得其解。   狗蛋儿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能有什么关系?当年你俩都是襁褓里的婴儿啊!只能是她的父母,或者是当年调换你们的人跟你妈妈有关系!”   “有道理。现在主线1的线索关键人只剩这个蔡兵没进展了吧,今天的事跟他好像没什么关联,可为什么把他排在第一位呢?”孟恬恬把面板点来点去,看着“医院”和“抱错”这两个关键词,越看越迷糊。   总不能是蔡兵把她和谢玉秀抱错的吧?   蔡兵今年多大啊?   她翻了翻蔡兵的资料,嗯?35?这么老的吗!!!没看出来啊!   慢着,十八年前他17?   别说是17了,7岁就可以了,只要有大人授意的话。   孟恬恬忽然打了个哆嗦,为自己胡乱发散的猜测而感到后怕。   不会吧,不会这么恶心吧这个男人?   天哪,她好害怕!   不行,她得赶紧告诉长荣哥哥!   于是她踩上布鞋,冲出来直接扑郑长荣怀里去了,压根没看到一脸期待的谢振华。   她撒了个谎:“唔……长荣哥哥我做了个梦,好可怕好可怕的梦!”   郑长荣见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扶着她坐下:“怎么了,慢慢说。”   孟恬恬压根没留意谢振华就在她对面,她紧紧地攥着郑长荣的胳膊不肯撒手,忐忑不安地依在他身侧:“我梦见我出生那会的事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混混,跑到我妈妈病房里头,恶狠狠地看着我,说要把我抱走卖掉。我好害怕,我想跑,可是我太小了根本不会跑,我只能哭!哭着哭着,我听见有人喊他蔡什么的,他急了,就直接把我抱走了。”   孟恬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的做了这么一个梦,梦里真的看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混混。   尤其是她都哭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更加增加了可信度。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都在想那个蔡什么的是谁。   郑长荣率先有了动作,他的手心摁在孟恬恬肩头,下意识收紧了力道:“难道是蔡兵?他确实是从北方过来的。他还有个哥哥叫蔡军,混得不是很顺利,今年才当上了连长。”   郑长荣觉得蔡军不大可能,他为人木讷,又迂又呆,说好听了叫轴,说难听了叫蠢,所以快四十的人了才混了个连长,不像是当过混混的样子,年龄也对不上。   他这边一本正经在思考,哪里知道孟恬恬是胡诌的,还真当了回事在那推算年月日呢。   孟恬恬一看装过了,很有点不安,正打算找个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一双沧桑感十足的眼睛,她忽然愣住了。   她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半百之年的男人,好奇道:“你是谁?”   谢振华等了半天,也打量了半天。   他觉得没必要看什么朱砂痣了,毕竟两个孩子长得太像了。   唯一不同的是钟灵身材偏瘦,个头也更高一点,但肤色没差太多,她干海监的,经常风里来雨里去,没少在大太阳底下晒着。   所以谢振华真的一眼就认定了这是他亲闺女,亲得不能再亲的闺女。   可现在,闺女不认识他,还一脸茫然地问他是谁。   他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瞬间老泪纵横,声音里满是愧疚和心疼:“孩子,我是你爸啊!”   孟恬恬恍然,原来这就是她爸爸啊。   可是,他怎么这么显老啊。   她叫不出这声爸,倒是好奇问了一声:“你今年多大啦,怎么看着比我郑婶儿大多了,你有六七十了吗?”   一句话把谢玄英也给问得破防了,他这个当哥的没忍住,也红了双眼,解释道:“小妹,咱爸这些年除了去部队,其他的时间全用来找咱妈还有给家里那个假的看病了,他这都是操心操的,显老。他今年才五十出头,你看他老得多厉害。”   “哦,那确实挺显老的,我真没看出来才五十出头。”孟恬恬现在觉得怪怪的,就这么不带称呼说话好像有点不礼貌,可是,要她忽然之间管这个冒出来的谢师长叫爸爸,她实在是没有任何的真情实感,叫出来自己都觉得心虚的慌。   可他满头白发,哭得那么可怜,她又于心不忍,只好求助地看向郑长荣:“我……我叫谢师长什么好呢?”   毕竟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爸爸这个存在啊。   她真的……她不是故意要伤谢师长的心的。   郑长荣也觉得有点强人所难,干脆建议道:“就叫老谢吧,叫谢师长太生分了,叫爸爸一下又拐不过弯来,就叫老谢得了,听着不至于太疏远,还有点亲昵的感觉。谢师长,你没意见吧?”   谢振华哪能有意见啊,来的时候他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孩子不认他他也理解的。   毕竟孩子吃了那么多苦,没爹没妈地能活着出现在他面前就不错了。   他擦了擦泪,没有勉强,只是颤巍巍地开口道:“孩子,你能走近点,让我好好看看你吗?还有这怀表,这可是你妈的贴身之物,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能跟我说说吗?”   孟恬恬头疼,走近点可以,怀表她没法说啊。   只得半真半假地说道:“海里捡的,当时坐船过来,看到水底下在发光。”   谢振华信了,可郑长荣却满是疑惑,这跟他之前听到的说法怎么不一样呢?   小妮子在耍什么把戏?郑长荣想不明白。   谢振华没留意这个没转正的女婿,而是自顾自思考了起来:“怪了,这表是怎么从你妈身上跑海里去的呢?”   “难道是当年抱走小妹的人顺手偷走的?到了这里又给扔了,不然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海里。”谢玄英的脑子转得更快些,只要没跳闸就行。   可孟少阳不明白:“那为什么扔了呢?表盘和表链子都是金的啊!”   谢玄英心里有谱了:“正因为是金的,太容易被辨认了,所以才扔了!毕竟我爸一直在找我妈的下落,对方怕被认出来,只能忍痛丢进海里!但又想着什么时候风波过去了可以拿回来,所以扔得不远,不然不可能被小妹捡到的。”   “所以这个人肯定在岛上!”谢振华忽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既然在岛上,那就把这表扔回去,把他诈出来!”   谢玄英猜到他爸要做什么了,笑着点点头:“对,一定可以诈出来的!爸,我现在就把表扔回去。小妹,跟我走。”   “我……我不会水,是长荣哥哥帮我捡的。”到了外面,孟恬恬坦白了,第一次因为自己不会一样本领而感到难为情。   毕竟哥哥姐姐都那么出色,自己却只上了个初中,想到这里她会忍不住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丑小鸭。   谢玄英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转身搓了搓她的脑袋:“没关系,等哥抽空亲自教你。或者你让郑哥教你也行,反正你俩快结婚了,他教你也方便些。”   说到结婚的事,孟恬恬正好想问:“哥,你和……和那个老谢,对我的婚事没意见吧?”   “怎么,有意见你就不嫁了?”谢玄英笑笑,怎么这么傻,当然没意见啊,岛上还能找到比郑长荣条件更好的吗?   没有啊!别说是岛上,就是去了对面主岛,这样能文能武的男人都难找!   孟恬恬摇摇头:“不,你们有没有意见我都嫁!我之所以问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只认长荣哥哥这一个对象,你们不要干涉我的婚事,不然我就不认你们了。”   “……”好家伙,原来郑长荣比哥哥爸爸都重要是吧?   谢玄英很受伤,但他也知道急不得,他和他爸都是今天才认识的小妹,确实比不上郑长荣,起码人家让亲妈如影随形地陪了小妹半个多月了。   他们父子俩从起跑线就输了,拿什么比?   他叹了口气:“小妹,我和爸只想你幸福,所以,你看上的人,我们也会用欣赏的目光去看待的,我们不会干涉你,你大可放心。以后活得任性点,别那么懂事,想笑就笑,想耍性子就耍性子,想闹就闹,郑长荣要是惹你,你就找我和爸告状!你记住了,我们是你的至亲,会不遗余力地护着你,明白吗?”   “也不用那么夸张,耍性子什么的,我从小也没有耍过,你让我耍我也不会。长荣哥哥也不会惹我的,他是世界上对我第二好的人!”孟恬恬羞涩地笑笑,当着大哥面说这个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谢玄英一听,郑长荣居然只是第二好,他乐了,满是期待地问道:“那第一好的是?”   “我二表哥啊!”孟恬恬听到了一个很傻的问题,这还用问?   谢玄英脸上的笑又散了,委屈巴巴:“哎,那我努努力,做第三吧。”   “不,第三是姥姥和郑婶儿!”孟恬恬不遗余力地打击起亲哥来,毫不手软。   谢玄英这次真的很受伤,却只能继续退而求其次:“那我努努力做第五?”   “不,第五也有人了!第五是我大表哥,他虽然只出钱不出力,而且话少得像个哑巴,但是没有他的话我舅舅就不会把我留下来,所以——”   “那我第六?”   “不,第六也有人了!”   “啊!!!”谢玄英郁闷了,不问了。   他深吸一口气:“算了,我就排最后吧,没人争了!”   “哈哈哈,大哥你好可爱!”孟恬恬看着一脸受伤的谢玄英,踮脚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是说我还有个姐姐吗?你跟她争去吧!”   “是啊,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叫你二姐回来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打电话!”谢玄英赶紧跑去了供销社。   没想到,冤家路窄,正好看到了蔡兵在买东西。   谢玄英眼神一冷,想起没扔成的那枚怀表,故意问了售货员一声:“姑娘,有怀表卖吗?可以装全家福的那种?”   售货员摇摇头:“可以去省城国营商场看看,我们这里小地方,上了也卖不掉。”   “行吧,反正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今天看到有人在海边捡了只金色的怀表,还以为是你们这卖的。”谢玄英笑笑,出去了。   他藏在供销社旁边的铁树后面,等蔡兵一出来,便跟了上去。 第23章 第23章痛揍蔡兵(二更)   蔡兵鬼鬼祟祟的, 果然往海滩那边去了,谢玄英赶紧跟上,结果刚到半路, 便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穿着水桶裙的妇女, 躲在一个年轻的男人身后, 只露出小半截身子, 挡住了蔡兵的去路。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蔡兵立马警惕地回头看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领着那个妇女和男人去了卫生所。   正好是午休时间, 卫生所里一个人没有,蔡兵把那男人留在外头望风, 随即关了大门, 面色不善地看着谢玉秀:“你刚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举报你拐卖儿童啊。”谢玉秀笑嘻嘻的, 笑意却浮于表面, 内里全是汹涌的暗流。   蔡兵蹙眉,矢口否认:“你不要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十八年前, 你杀了人, 成了亡命之徒, 身无分文的时候,有个男人给了你一笔钱, 让你去医院里抱一个孩子出来。我说的对吗?”谢玉秀说着,转身打量起这座卫生所来, “挺好,用那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换来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世界,挺划算啊。”   蔡兵没有说话, 脸色阴沉,显然是动了杀心,他一手握拳,一手卡主了谢玉秀的脖子,恨得咬牙切齿:“说,谁告诉你的!”   “想杀我灭口?也好,反正我爸我哥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等我死了,正好让我那个武警的哥哥查一查当年的事情。我一个药罐子死不足惜,不过蔡医生,你的好日子怕是也就到头了吧。嘻嘻嘻~”谢玉秀非但没有挣扎,还阴森地笑了起来。   那笑像是潜伏在阴暗中的毒蛇,吐着信子准备吃人。   蔡兵忍不住脊背一阵发凉,赶紧松开了谢玉秀:“我杀你做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过混,你也没有证据,少来吓唬人!”   “没有证据?那你刚刚想去找什么来着?是一块纯金表链的怀表吧。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藏哪儿不好居然扔海里,那不是随时等人捡到了拆穿你吗?嗯?”谢玉秀围着他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狂躁的男人。   蔡兵这下彻底慌了,额头冷汗直下,但还是强作镇定:“我上次在客船上差点被谢师长发现,情急之下才扔在海里的,本想着找机会拿回来,结果我前几天被卫生局的人带走了,我这刚回来一堆检讨书要写,还没顾上去找,谁想到就被人捡走了。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好心告诉你,当年被你抱走的那个女孩已经出现了,现在我爸我哥都围着她在转呢,我这个冒牌货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我好歹在他们跟前养了十八年,他们都这么无情无义地要抛弃我,那么罪魁祸首的你呢?蔡医生,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丝的害怕和不安吗?”谢玉秀说着,拍了拍他的肚子,又捏了捏他的膀子。   果然是在岛上坑蒙拐骗久了,身上的肉都是虚的,要不是顶着一个医生的头衔,早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腐烂发臭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是她翻身的最大指望,谢玉秀也是无可奈何。   她静静地等着,等蔡兵开口说话。   蔡兵的脑子飞速运转,很快选择了当一条狗:“你是不是有办法帮我逃过一劫,你说吧,要我怎么做,只要让我过了这关,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言听计从。”   “简单,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吗?为人木讷迂腐,不善言辞,年近四十才混了个连长,你把脏水泼到他身上去,你不就高枕无忧了?”谢玉秀早就算计好了。   蔡军虽然没什么优点,可他嘴笨啊,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优点。   蔡兵纠结了一瞬间,想想还是咬牙答应了:“行,那我等会就骗他去海滩上等我,然后呢?”   “然后?你不会贼喊捉贼吗?你又不是没干过!”谢玉秀冷笑一声,叫门外的男人进来,继续挡住她的脸,挽着他的胳膊俨然小两口,就这么走了。   谢玄英躲在斜对面的棕榈树下,看不出来那水桶裙的妇女到底是谁,这裙子太碍事了,一点身体特征都分辨不出来。   就是走路时偶尔停一下,像是哪里不舒服似的。   谢玄英正想追上去看看,就看到蔡兵鬼鬼祟祟地出来了,这次他不去海滩了,而是去大院那边找他哥。   他哥结婚了,老婆叫唐芸,是阮娇娇的远房表姐。   正是因为这个表姐,阮娇娇才有借口来岛上晃悠。   现在,蔡兵只能在心里默念,对不住了嫂子,等大哥被关起来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他午休的大哥喊了出来。   蔡军也生得斯文,一看就是比较憨厚的老实人,听说弟弟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海里,毫不犹豫过来帮忙打捞。   这在谢玄英看来,似乎兄弟俩都有嫌疑。   他躲在海滩旁的大石头后面,眉头紧蹙,就在他找不到鉴定兄弟俩谁黑谁白的证据时,蔡兵忽然一把将他哥搡到了海水里面,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完了!我早就让你把那个怀表卖了,你不听,非要扔在海边留着随时过来看看,现在好了,表被谢玄英拿走了,他一定会追查当年的事,你为了一百块钱抱走他亲妹妹的事再也瞒不住了!你快去自首吧,别连累我!我还没娶老婆生孩子呢,我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你这么个哥!”   蔡军都听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他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只会语无伦次地质问他:“蔡兵,你胡扯什么啊,这事——”   蔡兵不等他说完,直接一拳头揍了上去:“我今天就大义灭亲,替谢家收拾你!你不要再指望我帮你瞒天过海,我帮不了,我从小胆小怕事你是知道的!”   说着,蔡兵又是一拳头招呼上去。   可他一身的虚肉,哪里是蔡军的对手,蔡军虽然嘴笨,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兵,那身体素质真不是吹的,挨了两下之后就被激发了血性,反手一拳砸向了蔡兵的面门。   只听噗的一声,蔡兵的两颗大门牙就这么连着血丝儿飞了出去,吧嗒一下掉进海里,连个浪花都没有。   蔡军受不得这个冤枉,反手又是一下子,直打得蔡兵下颌骨脱臼,脸都扭曲了。   就在这时,接到举报的郝卫华带着人赶了过来,他看着海水里厮打的兄弟俩,一声令下,叫手下把蔡军拉开,带了回去。   蔡军一走,蔡兵便捂着肿成猪头的脸,跑到小木屋那里恶人先告状,说自己早就知道蔡军是当年抱走孩子的凶手,求谢振华看在他举报有功的份上网开一面。   谢振华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再看看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女儿,问道:“甜甜,你说你梦到的那个姓蔡的,是他吗?”   蔡兵心里一个咯噔,什么,这个胖妞就是谢师长的女儿?是他当年抱走的那个?   完了,怪不得阮娇娇要他去接近她,真是被这个蠢女人害死了,她要是早说孟恬恬是谢振华的女儿,他还啰嗦什么,肯定赶紧把人骗到手藏起来了。   真不知道阮娇娇在搞什么名堂。   蔡兵心里又急又气,他不信那么小的孩子会有记忆,更不信她会做什么梦,便抢在她开口之前,扑上去抱住了她的双腿:“是你吗小妹妹?当年我哥抱走的就是你吗?都怪我没拦住他,都是我不好,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我现在就去部队举报他,我要拆穿他的真面目,还你一个公道!”   他说话的时候手心还在下意识地用力,叫听到动静出来的郑长荣赶紧把他搡开,把孟恬恬护在了身后:“没事吧,他弄疼你了吗?”   “疼,唔……”孟恬恬被他这张血肉模糊的脸给吓傻了,躲在郑长荣怀里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哪里还有心思说什么胡诌的梦。   她唔唔的哭着,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郑长荣见她吓得脸色苍白,赶紧扶着她进了屋里。   而孟少阳见表妹被吓得花容失色,顿时血气上涌,二话不说想踹蔡兵一脚。   这让一路跟回来的谢玄英看到,赶紧拦住了他:“孟哥,别上当!你是军官,他是平民,你要对他动手你就完蛋了!你完蛋了还怎么给甜甜撑腰?你冷静一点!”   孟少阳踉跄着站稳了,忍不住一阵后怕:“那个蔡军,是不是完了?”   “肯定完了,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做的,他都没办法再在军队待下去了。”谢玄英揽着孟少阳,把他请到了屋里说话。   谢振华深深地看了蔡兵一眼,一言不发把他拎到了院子外头,关上了院门。   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但是为了找到老婆,为了好不容易回来的孩子,他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去屋里说话。   郑长荣让他妈进屋安慰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姑娘,自己则出来,看着满屋子忧心忡忡的男人们,提了个建议:“我看,不如将计就计。”   谢玄英挑眉看着郑长荣:“怎么个将计就计法?”   “蔡军这个人我最了解不过,绝对不可能是他。蔡兵这是典型的狗急跳墙了,我们不妨先关着蔡军,但就是不处理,这样一来可以吊着蔡兵,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二来,也可以争取时间,派人回蔡兵原籍把他的底细查个清楚。”郑长荣说着,不由得眼神一暗,“敢在我们几个人面前玩把戏,他还嫩了点。”   天色渐黑,谢家父子再留在这里也没地方住,只好先回去了。   一到家里,谢玄英就给谢钟灵打了个电话,谢钟灵刚刚下班。   她在省城那边,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很少回家。   原因很简单,她对苗金花和阮娇娇母女俩敌意很大,十六岁就出去自己闯荡了,比她大哥还早接触社会。   她听着话筒里言简意赅的陈述,忽然冷笑一声:“果然,我老早就觉得秀秀对苗金花过分亲近了些,跟咱们兄妹俩根本不是一条心的,原来她是冒牌货!我亲妹妹呢?什么?被一个满脸是血的狗男人吓哭了?我现在就去找我领导请假,赶明天最早的客车回来!敢吓唬我妹妹,他活得不耐烦了!”   电话挂断之前,谢钟灵还义愤填膺地提醒了自家大哥一句:“对了,家里那个冒牌货,你赶紧给我撵出去,我回来的时候不想看到她!”   谢玄英毫不犹豫地敲响了谢玉秀的房间门:“秀秀,我跟你说个事。”   可他等了半天都没人搭理他,他把苗金花叫过来开了门,片刻后苗金花惊慌失色地说道:“不好了玄英,秀秀不见了!” 第24章 第24章落跑假千金   孟恬恬得知谢家出事时, 正在默写今天的功课。   过来传话的是谢振华手下的一个小兵,他气喘吁吁地在门口行了个军礼:“报告团长,师长有急事找您!”   郑长荣丢下手里刚刚裁剪好的布料子, 起身去隔壁房间换上了军装:“什么事这么急?”   “师长被家里人气得心脏病发作, 正在医院躺着, 原定今晚的谈判交给您来负责, 请团长即刻前往指挥部跟谈判团汇合!”小兵说着, 转身去院子外面等着。   郑长荣蹙眉,难道是冒牌货不愿意离开那个家,闹起来了?   不管了, 先去执行公务,虽然他休假了, 可一旦部队召唤, 必定要及时到岗。   他叮嘱了孟少阳一声:“我不在家, 你克制点自己的情绪, 晚上小心点,等会我叫张华牵条狗来。”   说着他看了眼煤油灯下埋头写字的姑娘, 暖黄色的灯光里, 她全神贯注的样子很是迷人, 即便是心无旁骛地在学习,那水润的红唇依旧噙着甜甜的笑。   身上穿着的是他大前天的作品, 一条白色的泡泡袖公主裙,领口和袖口都镶了粉色的花边, 身上也有粉色的绢花做点缀,像是一朵出水芙蓉, 静静地盛开着,特别的娴静甜美。   孟少阳给她取的这个名字, 实在是合适得很。   她坐得端正,奋笔疾书,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小兵,也没打算去看一看她那个爸。   看来他老妈的专注力训练很有成效,小老太太天生就是带徒弟的料子,鬼点子一套一套的。   郑长荣笑了笑,没有打扰她,只是跟他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转身离开了。   小兵在路上解释了一下:“师长的小女儿失踪了,师长不准备去找,苗夫人却闹死闹活,还上吊威胁师长,师长被她闹得直接犯病,还好医院离得近,谢队长又在家里,不然的话……总之,团长,今晚看你的了,鬼子那边过来的负责人很难缠,上次翻译官就被他羞辱哭了。”   “没事,我来。”郑长荣早两年就开始跟着翻译官学英语了,如今起码的交流不成问题。   他走在前面,一米九几的大块头,自带一股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气势,小兵忽然就不紧张了,笑着跟了上去。   在他走后半个小时,孟恬恬才把郑锦绣布置的任务默写完了。   她松了口气,甩了甩酸涩的手腕:“婶儿,好了,你看看。”   “进步不小嘛,你长荣哥哥被叫出去了你都没有抬头看一眼。”郑锦绣笑着夸了一句,接过作业本一看,果然又是一字不落。   她越发觉得这孩子被丢在农村十八年可惜了。   要是在谢师长身边长大,肯定是个特别出色的天之娇女呢!   不过现在努力也不晚,就是可惜,她除了教点中医的知识,也就会一点点国学相关的老典故,新时代的学科她是一窍不通的,得提前谋划着了,不然用不了多久,她就没东西可教了。   她把作业本放下,含笑打量着灯光下的姑娘:“谢师长住院了,你要去看看吗?”   “嗯?”孟恬恬忙着看系统面板呢,因为她发现谢玉秀的支线已经自动解锁了,顺带着连霍齐家的剧情线也点亮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冒牌货有了动作!而且她估计要去接近知道妈妈去向的人了!   不然妈妈的剧情线是不会点亮的。   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那行红字提醒过她,一旦开启谢玉秀的支线,会对她的至亲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她还不知道这个至亲指的是谁,更不知道是什么打击,自然担心得不行,便赶紧看了眼。   谁想到不过走了个神,就被郑锦绣注意到了,她赶紧收了面板,笑着说道:“明天再去吧,现在天都黑了。婶儿,我刚在想事情呢,我有点好奇,我妈当初生我,是跟老家那边的妈一样,觉得我不过是个讨厌的意外吗?还是说,她真的跟我爸感情很好,是怀揣着爱和期待生下我的呢?我从来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过,所以没忍住,就想象了一下。听说我那个妈还是个核物理专家呢,那得多厉害啊,所以我想着,她应该是个特别书卷气的人,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那种。婶儿你说,我猜的对吗?”   “嗯,虽然照片上看不清脸,但那一身的书卷气确实掩盖不了。孩子,你想你妈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记得,有事不要自己憋在心里,难受了就找婶儿说,啊?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去跟你二表哥玩会吧。”郑锦绣还有别的事要做,她不是答应了给王婶儿治老寒腿嘛,昨天王婶儿来过一次了,今天又约了时间,等会就来了。   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当然要提前准备起来。   孟恬恬伸了个懒腰,把书本收收好,放到里屋,出来找孟少阳:“哥,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既然你是谢师长的亲生女儿,那会不会他家那个才是我亲表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跟你一样可爱吗?我该不该认她呢?要是谢师长真的把她撵出去了,我老姑也会无动于衷吗?”孟少阳发了好一会呆了,满脑子都是表妹表妹的。   孟恬恬歪着脑袋跟着想了想:“你想认就认啊,毕竟是你的亲表妹。可是表哥,你不可以认了她就不认我哦,你再给我两年时间,等我有本事了能赚钱了,我要好好报答你和大表哥还有姥姥。到时候我把钱攒下来,都给小侄子买好吃的,你可不准不要哦。”   “傻妹子,哥怎么会不认你呢,哥也舍不得你这个小哭包啊。你是不知道,我最喜欢听你嚎啕大哭了,那可是千金不换的乐趣,哈哈哈。”孟少阳是个特别爱憎分明的人,他想好了,谢家那个表妹要是个好的,他也可以勉强认一认,可要是个坏的,那他就当没有抱错孩子这回事,只认恬恬一个妹妹。   至于好坏的标准,那就只有一个:对恬恬好。   但凡那个表妹露出一点点对恬恬的敌意,他都不会认的。   开什么玩笑,她已经享受了十八年本该属于恬恬的人生,她要是不把位置腾出来,甚至还对恬恬有敌意,那不是鸠占鹊巢得陇望蜀吗?   他不能让恬恬受这样的委屈。   他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有次你为了捉蚕,爬到村口那棵大桑树上下不来,好家伙,哭声震天,气冲云霄啊,后来树底下围了几十个孩子,你又不好意思了,哭声就那么戛然而止,跟按了开关似的,把我笑死了,哈哈哈。还有一次,你跟我去小溪里抓鱼,兴冲冲提着半桶小鱼往回走,结果你个小笨蛋没看到脚底下的石头,啪嗒一下摔了,那么多鱼连桶一起飞了,水还洒了你一身,哈哈哈,那天你哭得可凶了,后来我呀,只好背着你下山,等到了半山腰却没声儿了,我一扭头,嗯?哭累了,睡着了!哈哈哈!还有一次……”   孟恬恬听着表哥口中的儿时趣事,笑着笑着,不禁落下泪来:“表哥,你永远都是我的表哥,是我最好的表哥。部队里的假那么难请,你却千里万里地赶过来给我出气,我心里好开心又好担心,表哥,等我办完婚礼你就赶紧回去,别让你家首长生气。”   “没事儿,我这都两三年没休过探亲假了,全都攒一堆儿了,就等着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来喝喜酒呢,谁想到范海林这个畜生居然辜负了你。不过你的福气在后头呢,老郑方方面面哪一点不比他强多了?就是岁数大了点,不过老男人会疼人,也是一大优点嘛。行了,咱不说不高兴的事,来,外面雨停了,咱兄妹俩去海边转转吧。”孟少阳很少有这样闲暇的时光,也好久没有跟妹妹一起玩耍嬉戏了。   再过两天她就要嫁人了,他得抓紧时间,再跟妹妹重温一下曾经欢闹的时光。   海滩那里很快留下了欢声笑语,郑锦绣跟过去看了眼,不禁满心唏嘘。   或许这就是祸之福所依吧,甜甜这孩子虽然流落到民间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可遇到了这么掏心掏肺疼她的表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叹了口气,不看了,到点了,要给王婶儿看腿。   夜里孟恬恬跟郑锦绣挤在了一张床上,她却困意全无,点开面板,看了看谢玉秀的剧情提要——   原来她跑了,还留下了一封信给谢振华,信中很是煽情,说自己这些年病病歪歪,不但耗费了爸爸大量的精力和心血,更是花了家里不少的钱。   她今年十八岁了,也该出去独立自主,挣钱回报爸爸了。   信的末尾,她还叮嘱谢振华保重身体,等她赚到了第一笔工资再回来看望他。   半句不提真假女儿的事,直接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溜了。   孟恬恬很是佩服,跟狗蛋儿嘀咕道:“她这是以退为进呢,看起来‘无辜’又‘懂事’,反倒是容易让谢大哥和老谢为难,毕竟养在跟前十八年了,就算是只小猫也有感情了。”   “是啊,那怎么办呢宿主,现在因为她的离开,强行开启了支线,也不知道你哪个至亲会被打击到。不过好在你马上结婚了,解锁了甜宠日常的任务后,我就可以加速升级了,到时候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线索。”狗蛋儿自责极了,它一定是世上最窝囊的系统,喵喵委屈,声音越压越低。   孟恬恬安慰道:“你别忘了咱还有娟子姐姐呢,她不是有时候能预感到一些事情吗?睡吧,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她。”   这天晚上,张娟果然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孟少阳刚回到部队就被关了起来,理由是他和他大哥被人举报买卖儿童,而这个被买来的儿童,就是孟恬恬。   举报人的脸藏在阴影里,张娟没看清楚,但她赫然看到举报人挎着的帆布包上绣了一个谢字。   东方出现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省城客运站驶出一辆客车,车上坐着一个小麦肤色的年轻女人,她就是特地请假回来的谢钟灵。   车子转弯离站,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另一辆车前,一个穿着水桶裙的病秧子也上了车,直奔通往大陆的港口。   检票员过来,谢钟灵把车票递了过去,真好,就要看到她的亲妹妹了!她得提前在脑子里演练一下,等会是直接哭呢,还是走一下流程再哭?   什么流程?当然是……是先冷静从容地介绍一下自己啊,不然她这个当姐姐的上去就哭,也太丢了人吧?   嗯,好,先板着脸,吸气,深呼吸,拿出海监船上盯人的气势来。   完美! 第25章 第25章好戏开锣(二更)   孟恬恬早上一吃完饭就找郑锦绣请了个假。   她看着兴冲冲拿着本草纲目出来的小老太太, 笑容里满是撒娇的意味:“婶儿,今天是礼拜天哎,可以休息一上午吗?我想去找娟子姐姐和华儿姐姐玩玩, 正好带我哥在岛上转转, 让他也领略一下海岛的风光嘛。”   “也行, 你去吧, 我叫你张婶儿陪我买喜布去, 这东西可不能少。正好今天天气不错,走!”郑锦绣虽然着急找人传承衣钵,可也不能耽误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啊。   于是大家也没等郑长荣回来, 就这么兵分两路,各忙各的去了。   孟恬恬到张娟那里, 发现她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她好奇走过去喊了一声, 张娟才如梦初醒, 视线恍惚了一下, 对上了孟恬恬身边的孟少阳,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拽着孟恬恬的手去屋里说话。   孟恬恬的身世还没有宣扬开来, 张娟只知道孟少阳是她的表哥, 她赶紧把梦里的事跟孟恬恬说了说。   孟恬恬听罢,很是愤怒:“什么?举报我表哥买卖儿童?谁啊, 这么缺德!让我找出来,我弄死他!”   “嘘, 声音小点。甜甜,你怎么会是被拐卖的儿童呢?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张娟看了看后院, 没人,这才放心地回到孟恬恬身边。   孟恬恬还是挺喜欢这个姐姐的, 便干脆把这两天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张娟了。   张娟直接听傻了:“不是吧,你是谢师长的女儿?蔡兵还跑过去贼喊抓贼?不对劲,这事我怀疑跟谢家那个冒牌货有关,你想啊,她为什么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而且我看那个举报人的包上,是绣了个谢字的。”   “如果真的是她,她怎么知道我跟谢家认亲了?又有什么把握把脏水泼到表哥身上呢?”孟恬恬也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把孟少阳叫了过来,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全都跟他坦白了。   孟少阳蹙眉:“举报我?有病吧她!”   “表哥,我们现在想办法拦截她,还来得及。”孟恬恬不想表哥被牵连,她决定写一封书信,证明表哥的清白,再找谢振华和谢玄英签字做保,这么一来,谢玉秀就算想乱咬人,也没那么容易。   孟少阳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便跟张娟说了声谢谢,领着妹妹去主岛那边找谢振华。   可怜谢振华,盼了一晚上的亲生女儿没盼到,这会儿看到人来了,很是激动和雀跃。   结果小女儿一来,一句关心的话没有,张嘴就是:“老谢,你那个女儿要害我表哥,你快帮我们写个证明信吧。”   谢振华脸上的期待变成了委屈,小老头却不敢让女儿失望,赶紧叫谢玄英去拿纸笔来,写完签了字摁了手印,又叫谢玄英拿去政委那里追加了公章,补上了他的印章。   等谢玄英出去了,谢振华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笑着看向这个胖乎乎的小丫头,等着她问候自己一声。   结果……   结果她直接背过身去,又跟孟少阳商量怎么应付谢玉秀的事去了。   感情他这个老子一文钱都不值,是吧?   谢振华这下彻底绷不住了,又不好意思开口喊女儿看自己一眼,只好假装捂着心口,哼哼唧唧地呻.吟起来。   孟恬恬却还是不理他,不但不理他,还跟孟少阳埋怨起来了:“真是的,也不看好那个冒牌货,居然就这么把她放跑了,表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理某些人了!”   很好,亲老子从老谢又沦为了某些人。   谢振华很受伤,却又觉得女儿说得没毛病,是啊,养不教父之过嘛,他确实应该反省反省。   便挣扎着下了床,在孟恬恬的注视下,往军部去了。   孟恬恬虽然生他的气,可眼睁睁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哼哼唧唧的一个人走路,也有点不忍心,便叫孟少阳去扶他一把。   至于她自己,哼,她才懒得扶他呢,除非他把表哥的事给搞定了。   谢振华猜到了她的想法,一句话不敢埋怨,到了部队立马给港口那边的熟人打电话,拦截谢玉秀。   谢玄英也没闲着,开了证明信回来,也打了几个电话,他搞缉毒的,跟交警打交道可不少,每次设卡拦截都得有交警的配合。   所以这天中午,孟恬恬就眉开眼笑了。   因为谢玉秀被拦在了中途换乘的车站那里,出不去了。   还被谢玄英的同事找了个借口劝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孟恬恬一想到谢玉秀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却使不出去,就觉得神清气爽。   也不生小老头的气了,还特别大方地喊了:“老谢,谢了!”   终于从某些人晋级回到老谢的谢振华,因为女儿的一个笑脸而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赶紧说没事的应该的,还想留孟恬恬在这吃顿午饭,孟恬恬却拒绝了,跑到谢振华面前,摊开小手,理直气壮:“有我妈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她。”   “有!有啊,走,爸带你去看!”谢振华觉得这是女儿跟自己和解的信号,开心坏了,连药都顾不得吃了。   人都走到门口了,却发现小女儿臭着个脸一动不动的。   他不理解,他又成某些人了?   他这么容易犯错的吗?可他错哪儿了?   正纳闷呢,便看到小女儿拿着药端着水,气鼓鼓地跟个河豚一样走到了他面前:“你怎么不吃药啊,回头要是我妈找回来了,你却病倒了,那是不是还得我哥请假照顾你啊。”   “呦,瞧我这记性,我吃,这就吃。”谢振华眉开眼笑,接过药片灌了一口水,囫囵咽下去了。   他看着小女儿把搪瓷茶缸放了回去,还把药片收好了才转身,不由得鼻子一酸,跟旁边的谢玄英感慨了一句:“这孩子,心细,跟你妈一个样。”   “爸……”谢玄英拍拍自家老爸的肩膀,劝他别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妹妹难得过来,高高兴兴的多好。   谢振华点点头,转身去外面等着。   孟恬恬收好药片出来,看了眼满心欢喜的亲爸和大哥,再看看一旁有点吃味的表哥,毫不犹豫,跑过去挽住了表哥的胳膊:“走了哥,万一那个谢玉秀去不成首都要写检举信寄过去就不好了,我们把证明信寄给大表哥,先下手为强!”   “好,走!”兄妹俩就这么高高兴兴地往大院走去,留下谢振华满心惆怅地在原地看着。   谢玄英劝了劝:“爸,给妹妹一点时间吧,总要耍耍性子解解恨的,她要是真的不在乎你,也就不会提醒你吃药了。”   “没错,我女儿当然是在乎我的,她可是我亲闺女!走,赶紧回去,把你妈的照片找出来,给甜甜看看。”谢振华被儿子点醒,振作起来,颤颤巍巍地跑不快,只能一个劲地催谢玄英,“你先回去,我等会就到。”   谢玄英犹豫了一下,想着正好看看妹妹什么态度。   便松开手追了上去,果然,还没到妹妹跟前儿呢,就挨了这小妮子一记眼刀子。   姑娘家脆生生的责备声随之传来:“表哥,要不我们不去了,回头这老谢要是犯病了该赖我身上了。”   谢玄英偷着笑,折回去重新搀住了谢振华:“高兴了?”   “高兴!我闺女疼我!”被闺女这么拐弯抹角地关心了一下,谢振华顿时精神抖擞,走路都带劲儿了。   到了大院那里,孟恬恬一眼就看到一个满面愁容凄苦无助的女人在院子里打转。   见到她的瞬间,直接原地不动了,跟一座石雕似的,满脸写着震惊。   天哪,这是钟灵吗?苗金花犹豫了一瞬间,可身高对不上啊。   正纳闷呢,就看到那姑娘走过来了。   孟恬恬看到这个女人了,不过她没吭声,连阿姨都没叫,而是直接把自己当个主人一样,从她身边经过后,径直往屋里去了。   不想,屋里却传出了阮娇娇哼哼唧唧的声音:“妈,你干嘛总像个丫鬟似的啊,你进来,不准你守在那里等他!”   “娇娇,你这孩子,别总是没事找事!你爸打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做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他就是打死你我都不说什么。”苗金花急死了,她哪里想得到,会把谢振华气进医院去了。   她平时不这样的,都是娇娇让她闹的。   她也不知道娇娇什么时候跟秀秀关系那么好了,明明姐妹两个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总吵嘴。   现在好了,家里来了个陌生的姑娘,满脸冰霜的像是来讨债的,不会又是娇娇得罪的人吧。   正纳闷呢,就听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爸,爸我回来了,我亲妹子在哪儿呢,快带我去看看!” 第26章 第26章拽姐,但没完全拽(三更)   谢钟灵天不亮就出来赶车, 饭都没吃一口,水也没喝一口。   她离家早,连过年都不愿意回来, 一是忙, 二是打心里排斥苗金花和阮娇娇母女, 跟谢玉秀之间又总是隔着一层, 爸爸和哥哥又是异性, 跟她说不到一块去。   比如她兴冲冲地买了根头绳回来想分享喜悦,大哥只会一脸茫然:不就是根绳子?   比如她看到某个长得很帅的军官路过,大哥也只会不屑地撇撇嘴:一般般啦。   再比如……   她有很多女孩子家的心事, 跟他们说了也是对牛弹琴,时间久了, 她在这个家里一点都找不到归属感。   自然就不爱回来。   这会儿风尘仆仆地赶到大院, 却还不忘理一理身上的衣服, 抓一抓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她可以着急, 但形象绝对不能扣分,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斗志昂扬, 盛气凌人, 免得家里那三个各怀心思的祸害把她看扁了去,哼。   她嚷嚷完就进了院子, 却发现苗金花苦哈哈地拉着张脸,眼睛红红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见到她回来顿时眼睛一亮, 喊道:“钟灵?你是钟灵吧!哎呀,我就说, 屋里那个肯定不是你!钟灵啊,你好些日子没回来了, 我和你两个妹妹都想你呢,快,进屋来喝口茶,吃点水果歇歇脚。”   谢钟灵不客气地搡开了她,眉峰一挑冷哼一声:“又来了是吧?谁跟你那拖油瓶姐姐长妹妹短的!”   苗金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瞧我这榆木脑袋,秀秀才是你妹妹,我和娇娇是外人,是我僭越了。你别生气啊钟灵,家里来了客人呢,你爸又不在家,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招呼呢,你要是真想生气,那等客人走了我再给你赔礼道歉。”   说着便转身进去给谢钟灵端茶倒水,一副低眉顺目伏低做小的样子,看起来真是个任劳任怨的孺子牛。   可越是这样,谢钟灵越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没接苗金花端过来的茶水,严肃认真的更正了苗金花刚刚说的话:“你给我听好了,谢玉秀不是我妹妹,我今天回来就是要撵她走的!”   “什么?秀秀不是你妹妹?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是看着你们姐妹长大的,从来不敢疏忽大意,我……”苗金花还没说完,就被谢钟灵直接打断了。   “你听不懂人话吗?谁跟她姐妹了?我有自己的亲妹妹!我马上就去找她,把她接到家里来,你要真想做个贤妻良母,那你现在就可以把谢玉秀的东西扔掉了,因为我爸也不要她了,听懂了吗?”谢钟灵说着很是暗爽了一把,正好老爸不在家,苗金花想找人哭也找不到。   她看着一脸纠结的苗金花,冷哼一声,往屋里去了。   不过进屋之前,她又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势必要在阮娇娇面前摆出最拽的姿态来,好叫这个拖油瓶知道,她谢钟灵,就算离了她老子的庇护,也可以展翅翱翔,活得精彩。   她才不像这对没用的母女,只能靠她老子才能有口饭吃。   她把衣服拍得连一条褶皱都没有,她的长发梳成了清爽干练的马尾,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敢乱飞乱晃,她,就是谢家最拽的——   哎?慢着!   屋里的这个小美女是谁?   穿着一身粉色的公主裙,梳着两条可爱的双马尾,马尾上还扎着她最最喜欢的红绸带,手里捧着一个上锁的小木盒,一脸懵懂地歪着脑袋。   小美人的皮肤跟她一般是小麦色的,脸模样也跟大差不差,唯二的区别就是,这个小美人胖了点,嘴角天生上扬了一个弧度,似乎随时随地噙着笑,那清澈又天真的眸子,好像是月色朦胧的海面上,不经意跃出水面的海豚,在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哦,天哪,这难道是另外一个谢钟灵?   她果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连饿晕了看到的幻觉都是美美的自己。   哎,没办法,谁叫她继承了妈妈强大的美人血脉呢。   她想谦虚也不能啊!   不过奇怪,这幻觉怎么还不消失啊,一定是她进来的姿势不对。   她下意识退出门槛,晃了晃脑子,揉了揉眼睛,再次理了理衣服和头发,以全新的姿态走了进去,然后——   “你干嘛一直拽衣服啊,衣服小了?”   嗯?这个幻觉居然还会说话?   谢钟灵懵了,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幻觉的脸蛋儿,老天,居然是热的!   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谢钟灵脑子一阵阵发懵,转不过弯来,而就在她准备再摸摸幻觉的小手时,幻觉又开口了:“你总摸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幻觉。”   哦,老天,她居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谢钟灵这下彻底傻了,脱口而出的是一个早就该想到的答案:“你是……你是我亲小妹?”   “啊……”孟恬恬也是这么猜测的,不过她没想到亲姐姐居然这么臭美,一个人站在门口又是拽衣服又是梳头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选美呢。   她有点想笑:“嗯,应该是的,等会老谢和谢大哥回来了你问问。”   “老……老谢?”谢钟灵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小妹,你好勇!我每次生他的气就想这么喊他,可是他总瞪我!不让我这样喊!”   “没事啊,我就这么喊的。”孟恬恬原本还以为姐姐会是个多么遥不可及的存在呢,不过她没想到,居然跟姐姐一见如故。   尤其是看到她那臭美的劲儿,啧,怎么看怎么像穿上花裙子后嘚嘚瑟瑟的自己。   忍不住就想笑。   可是她实在打不开这个盒子,只好把盒子递了过去:“你能帮我拆开看看吗?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阮娇娇慌里慌张地把这个往床底下藏,我就抢过来了。”   “小妹,你好勇敢,你直接上手抢的?你知不知道她会倒打一耙,把黑的说成白的找她妈妈装可怜啊?”谢钟灵惊呆了,她这妹妹看着可可爱爱的,居然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一来就敢挑战心机深沉的阮娇娇,真不简单呢!   这才像她的妹妹嘛,自发的,本能的,跟姐姐站在了一条战线!   啊!她开心死了,忍不住想抱抱妹妹,问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可是她一想,不对,说好的要抱头痛哭的呢?   这发展怎么好像有点南辕北辙了?   她看着手里的盒子,一边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到底该走流程还是直接哭,一边夸嚓一下,把盒子一掰两半。   !!!孟恬恬惊呆了:“天哪,姐你力气这么大的吗?你好厉害哎!”   同时她的脑子里响起狗蛋儿的声音:“关键道具触发——”孟恬恬让它等会再说,她把盒子接过来,准备先把这个姐姐给认了。   忽然挨夸,谢钟灵很是意外:“啊……就……一般般啦,也不是很厉害,就算你夸我,我也要走流程的,直接哭太难为情——”   糟糕!听到这么发自肺腑的赞美,一时高兴,把心里话都说秃噜嘴了。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晚了。   她赶紧捂住了嘴巴,尴尬地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好嘛,我知道你想跟我抱抱,我也想抱抱你,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孟恬恬主动凑了过来,抱住了别别扭扭的二姐,“太好啦,我有姐姐了,以后我想扎新式的小辫儿可以找你帮忙吗?”   唔……谢钟灵没忍住,忽然就哭了。   她既没有走流程,也没有直接哭,而是被妹妹触动了内心深处最热切的渴望,自然而然地哭了。   姐妹俩抱在一起,就这么许下了一起扎漂亮辫子,一起穿漂亮裙子的诺言。   叫落在后头回来的谢振华和谢玄英看了,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   孟少阳静静地站在门口,嘴角噙着欣慰的笑,有丝丝缕缕的失落爬上心头,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妹以后有真正的家人了,他可以放心回去了。   谢钟灵哭够了,松开孟恬恬,要去自己房间拿出自己的好东西送给妹妹。   就在这时,范海林过来了,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他看着忽然跑出来的谢钟灵,懵了。   谢钟灵不认识他,见他居然杵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不免有些恼怒:“你谁啊?”   范海林也不认识她,但在抬头看向她的时候,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下意识喊了声:“甜甜,你怎么长高了?”   “神经病,我还咸咸呢!”谢钟灵不满地打量着他,正好她老子和大哥回来了,她便问了一声,“爸,这谁啊,怎么跟个瘪三似的,招呼不打就往咱家跑?”   “我叫他来的,他跟娇娇做了混账事,我问问他什么打算。”谢振华之前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就叮嘱过范海林,要是看他出院了,就跟他一起回去,赶紧把婚事定下来,把阮娇娇打发出去,眼不见为净。 第27章 第27章换女疑云(一更)   范海林的到来让屋里的阮娇娇特别烦躁。   她屁股疼, 刚刚孟恬恬来抢东西的时候,故意一脚踹在了她伤口上,导致她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不然她怎么也不至于被这么一个臭胖子抢走了要命的证据。   她跌落在床下, 挣扎着想爬起来, 却不料, 孟恬恬一把抓起盒子里的纸张, 转身就把裂开的盒子砸在了她的屁股上。   痛得她哎呦一声, 又趴地上去了。   孟恬恬也趁机跑了出来,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她赶紧叫了声孟少阳:“表哥, 快来堵着这门,别让那个阮娇娇出来。”   等孟少阳过来拽紧了门把手, 她才有空低头看一看手上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纸页已经泛黄, 一看就是上了年头了, 似乎是什么杂志的内页, 孟恬恬抓在手里看了看,上面有霍齐家刚刚生产完抱着她靠在床头的照片, 还有他们一家子五口的合照。   照片旁边密密麻麻都是字, 是关于军人家庭不容易的报道, 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一家的情况,以及谢振华即将出征不能陪伴妻小的苦衷。   她一目十行, 看得飞快。   另外一页上则是关于霍齐家怎么独自在医院生产的报道,里面提到了一个好心的助产士, 不光帮她接生了小女儿,还在谢振华没赶来之前帮忙照顾了谢玄英和谢钟灵。   孟恬恬看着这个助产士与苗金花一模一样的面庞, 脑子里忽然响起了狗蛋儿的声音:“关键道具【内刊报道】触发,解锁【换女疑云】支线, 解锁【张世杰死亡真相】支线,解锁【间谍迷踪】支线,请宿主大胆读出声来,本道具经过系统增益buff加持,撕不坏,烧不毁,泡不烂,任何常规手段都无法将它毁灭。”   怪不得阮娇娇只能把它锁起来!   孟恬恬还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几个人,她依旧盯着手里的杂志内页:“还剩几个支线?都解锁了你就可以升级了?”   狗蛋儿赶紧提醒她:“是呢,回去再说吧,一堆人看着你呢。”   孟恬恬抬头一看,呦,真热闹,该来的都来了,就差个谢玉秀了。   她甩了甩手里的纸张,无视了范海林那惊恐到想逃的眼神,问道:“你们想听一个老故事吗?我来给你们讲啊——”   话音刚落,身后的房间里便响起了瓷器摔碎的声音,阮娇娇的威胁声随之传来:“死胖子,你要是敢读出来,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孟恬恬承认,自己是挺胆小的,但那也分场合,如果她没看到这个报道,她也许会被阮娇娇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到,可现在,她却被阮娇娇的疯狂激发出了昂扬的斗志。   她把这几张杂志交给了孟少阳:“表哥,你来读,我来会会这个疯女人!”   说着,她抓起旁边的一把煤球钳子,推开了房间的门。   身后响起孟少阳铿锵有力的阅读声,孟恬恬冷着脸走近房间里,看着从地上爬到门口的阮娇娇:“你要杀我?可以啊,我先把你的屁股给你戳烂!”   说着便举起手里的煤球钳子,对准了鲜血溢出的位置。   就在这时,苗金花尖叫一声扑了上来,试图抱住孟恬恬的腰将她撞倒,不想,一旁的谢钟灵早已看到了助产士的照片,在她行动的那一瞬间,谢钟灵便挺身挡了上来,随后直接啪啪啪连着几个大嘴巴子,把苗金花打得原地转了两圈,跌跌撞撞扑倒在地。   谢钟灵冷笑一声欺身而上,一脚踩在了苗金花的手上,痛得这个女人鬼哭狼嚎,格外的凄苦无助。   谢钟灵却根本不相信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信!   她恨得咬牙切齿:“原来你不是平平无奇的村妇啊,原来你在我小妹出生的时候是那家医院的助产士啊,你万万没想到吧,当初的这篇报道,会成为日后要你命的证据!苗金花,从你出现在我爸身边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怪我愚蠢,我以为你只是图我爸养活你和你的拖油瓶,现在我茅塞顿开了,我妹妹肯定是你安排人手掉包的!不然你女儿鬼鬼祟祟的藏这个干什么?说,当年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苗金花吓得脸色惨白,她想争辩,可她痛得只能大声喊叫,她想逃命,可这个谢钟灵个头很高,力气也大,她根本挣脱不得。   她只能凄苦无助地看着谢振华和谢玄英。   谢玄英冲过来劝道:“钟灵,别冲动,你是公职人员,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快松开!”   谢振华也从雷劈一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他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原来他……他居然把孩子托付给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照顾?   原来……   他脚下也动了,要拦着二女儿:“钟灵啊,别犯傻,把她绑起来严加审问!”   谢钟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了苗金花。   是啊,她要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而吃牢饭,也太不值得了,真到了那时候,她还怎么找回她的妈妈,她还怎么跟妹妹一起扎小辫穿漂亮裙子呢?   她赶紧回头,想告诉小妹,走,一起去审这个女人。   可就在这时,她呆住了。   她妹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举着双手,阮娇娇手里抓住了碎瓷片,顶在了她妹妹的脖子上。   阮娇娇红着眼睛,体内熊熊燃烧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疯狂。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都不准动!谁敢乱来我就杀了这个死胖子!”   说着她恶狠狠地看向谢振华:“你这个死老头子,你好狠的心,我妈任劳任怨照顾你儿子女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都不核实一下就让你二女儿下这么狠的黑手,你没有心!”   “谢玄英!我妈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有数吗?什么好吃的不都是先紧着你!”   “还有你,谢钟灵,是你自己对我和我妈充满了敌意,动不动就挑衅,我不护着我自己的妈难道要任由你们来作践她吗!”   “至于你们那个病秧子女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她可是人家千辛万苦找来的替代品,你们这么多年没发现她是假的,不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你谢振华吗?知道她是谁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但我不说!”   阮娇娇发够了疯,眼神一扫,盯上了孟少阳:“你这个歹毒的男人,你为什么不读那个助产士的名字,你读啊!读啊!”   孟少阳蹙眉,再次看了看内页上的报道:“苗……苗银花?”   “原来你眼睛没瞎啊!”阮娇娇气死了,气得握紧了手里的碎瓷片,尖锐的边缘划破了皮肤,鲜血直流,她却根本顾不上疼。   她又看恶狠狠地向范海林:“你是死人吗?你丈母娘差点死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居然无动于衷的吗?你是不是找死啊你!”   范海林打了个哆嗦,赶紧忍着浑身的酸痛,把地上的苗金花扶了起来。   阮娇娇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碎瓷片摁在了孟恬恬的大动脉上:“谢振华,你现在就给我写忏悔书,写你要是敢离婚的话,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得归我妈,今后你每个月的工资自己只留三十,其他的也必须全部给我妈,你还要写,写这段婚姻是你对不起我妈,她任劳任怨在你家当了十八年的保姆,你却连碰都不肯碰她。她就是个白痴,为了替她那个双胞胎妹妹还债,哪怕你们全家都把她当条狗她也从不说什么,结果呢,你就是这样对她的!我替她不值!”   “好了娇娇,别说了。”苗金花喘过气儿来了,有气无力地靠在范海林身上,她看着谢振华,泪光盈盈,“娇娇,你不准这么对你爸说话,他再不好也把你养这么大了。至于我,你不用管,我就是被打死了,也不过是替你姨妈还债罢了。”   孟恬恬蹙眉,跟孟少阳对视一眼,真的是这样吗?   那个助产士另有其人?再者,这个女人会这么好心?   她提出了质疑:“你的意思是,你有个双胞胎妹妹?好,请问那个苗银花在哪里,我们总不能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吧?只要你们能把苗银花找过来,证明真的是银花做的而不是金花做的,我想没人会把你们母女怎么样。”   阮娇娇似乎早有准备,冷笑着应道:“你让我们去找一个间谍?我妈要是有这个本事,至于在你们谢家忍气吞声到现在吗?”   “那行,银花我去找。那么现在,我想知道,我妈到底在哪?”谢玄英慢了一步,苗金花已经被孟少阳勒住了脖子提了起来,走到阮娇娇面前对峙着,至于范海林这个废物则被推倒在地,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两边各有一个人质,就看阮娇娇到底想要她妈妈死还活了。   阮娇娇不得不松开了孟恬恬,深吸一口气,道:“我只知道在云南,她被陷害成了资本家走狗,下放到山区去了,据说住在牛棚里,天天被人看着。这么一想,我妈也不亏嘛,这十来年虽然给你们一家子伏低做小,但怎么也比住在臭气熏天的牛粪旁边好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阮娇娇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她不敢相信孟恬恬居然敢打她,她气得立马就要还手,却不料谢钟灵抢上前一步,啪啪啪左右开弓,打得她转了好几圈才扑倒在身后的床上。   她捂着脸,像个随时随地可能爆炸的气球,剧烈地喘息着,眼中毒辣辣的全是怨恨和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她妈妈当牛做马都换不来谢钟灵的心,她那个死胖子妹妹一来就被她当个宝贝一样护着。   凭什么!   她不服,怒气冲天地质问谢钟灵:“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把我妈带走,让你们永远找不到霍齐家在哪里!”   “那你带走吧,我真的求之不得。至于我妈,我们自己会找!”谢钟灵搂着孟恬恬的胳膊,心疼极了,她检查了一下妹妹的脖子,虽然那里只是破了点皮,却还是急得她眼中含泪,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吹了又吹。   “疼吗?”她像护着一个珍宝,护着怀里的小妹。   孟恬恬摇了摇头:“还好。”   谢钟灵松了口气,揽着妹妹往外走去:“哥,你听到了,云南,山区。虽然地方有点大,但总比全国乱跑着找强多了,咱妈能不能找回来,看你的了。”   谢玄英点点头:“我现在就去跟我同事联系——”   话音刚落,屋里便响起阮娇娇疯疯癫癫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要是找得到,我阮娇娇就不姓阮!你们真以为那么好找吗?要是知道一个地名就能找到,为什么死老头子找了十八年都没结果呢?好好想想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这笑声实在是刺耳,听得人恨不得撕碎她的嘴巴,抽烂她的脸。   孟恬恬忽然停下脚步,蹙眉看着这个疯子:“我想过了,这么些年石沉大海,无非就是我妈被迫改了名字,或者日子太苦变了相貌,可你别得意太早,我有个朋友是个托梦大师,谢玉秀准备给我表哥使绊子的事就是她告诉我的。我这就去找我妈的照片,让我朋友多看看,说不定晚上就能梦到了呢。到时候,希望你记得你现在这小人得志的样子,也希望你知道,你唯一一次可以让我们感谢你的机会,被你白白错过了。”   说着,孟恬恬便走到谢振华面前,再次摊开了掌心:“我妈的照片呢,有多少要多少,免得留下来被这个疯子毁了。”   谢振华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玄英啊,你来帮爸拿一下。”   孟恬恬跟了进去,这才发现里面有个三门橱,橱柜最上面摆了个箱子,箱子上了锁,还盖了块布防尘。   谢玄英个头高,一把就把箱子捧了下来。   兄妹三个全都围了上去,孟少阳则留在堂屋盯着阮娇娇母女和范海林。   谢玄英揭开盖布,怕扬起灰尘,没敢抖,而是小心翼翼地把盖布叠了起来,摆在了旁边的地上。   随后他掏出钥匙,打开了上面的铜锁,解释道:“我爸怕有人偷偷翻他的钥匙,所以我和你二姐一人一把,都带走了。”   这是解释给孟恬恬听的。   她很好奇:“你们那个假妹妹没有吗?”   “她跟苗金花关系很好,我爸不想她被蛊惑,没给。”这么一想,秀秀不是亲妹妹果然早就有了迹象。   谢玄英为自己的灯下黑感到懊恼不已。   他总想着,秀秀生下来没多久就没见过亲妈,跟后妈关系好点也是正常,没想到,问题的关键却在妹子根本不是亲妹子上。   他叹了口气,吧嗒一下开了锁。   里面摆着厚厚的几摞书信,还有好几本相册。   其中大部分是霍齐家留学时候的个人照片,也有一张是谢振华新兵入伍时候的班级合照。   再然后就是结婚照,以及有小女儿之前一家四口的照片,单人的和合影的都有。   孟恬恬有些紧张,伸手翻开年代最久远的那一本,掀开相册的扉页,闯入视线的,是一个神采飞扬明眸善睐的女学生。   她穿着时髦的洋裙,烫着时髦的波浪长发,身后是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手里捧着的,是她当天的课本。   孟恬恬忽然眼中一热:“原来这就是我的妈妈,她真的好美啊。”   谢钟灵搂住了妹妹的肩膀:“嗯,我们两个都像妈妈,妈妈要是找了回来,我们就穿一样的裙子,扎一样的辫子,我们做三朵姐妹花,我们好好地活下去,气死那些狗东西!”   “好。”孟恬恬潸然泪下。   倒是奇怪,她对她那个老子没什么感觉,大哥哭得稀里哗啦她也可以无动于衷,见到姐姐却开始有了亲切感,而现在见到了妈妈的照片,更是有了真情实感的伤怀和遗憾。   这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但她知道,她得赶紧去找张娟帮忙。   她缓了缓,擦干泪水站了起来:“这些我要全部带走。”   “包括爸妈的书信?”谢钟灵下意识看向了谢振华,这个臭老头,从来都不让她看呢。   没想到,谢振华居然点头了:“你都拿去吧,你们兄妹三个想看尽管看吧。”   谢振华老泪纵横,实在是绷不住了,出去透透气。   孟恬恬松了口气,把箱子盖上:“说不上为什么,我感觉这里好压抑,我们去海珍珠看吧。今晚你们就在小木屋那边吃饭。”   谢玄英和谢钟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兄妹俩帮着小妹把箱子往外抬,准备回海珍珠去。   就在这时,有个小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报告师长,市里交警大队来了电话,说秀秀姑娘半路下车上茅厕,然后就失踪了。”   谢振华蹙眉:“又失踪了?”   “是,请师长和谢队长回个电话,那边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兵说完便走了。   谢玄英放下手里的箱子,跟他老子去旁边商量。   “爸,你打算怎么办?”谢玄英一想到那个假妹妹就忍不住叹气。   十八年的兄妹情一夕之间面目全非,他心里其实很难受,更难受的是,这个假妹妹居然想陷害孟少阳,这把他心里对谢玉秀仅存的一点不忍都给冲垮了。   他想到谢玉秀的亲生父母可能是当初换女事件的参与者,更是恶心得不行。   果然血脉的力量是强大的,老鼠的孩子,又怎么不会打洞呢。   相比较之下,他家甜甜才是个叫人心疼的好姑娘,明明生在逆境之中,却依旧有着纯真的笑颜。   想到这里,他对甜甜就多了一份心疼,多谢玉秀也多了几分厌恶。   可他现在想指证谢玉秀也是枉然,一点证据都没有,他还有公职在身,假期就这几天,到底该怎么快刀斩乱麻地解决好这件事,他有点拿不定主意。   谢振华想了想:“不找的话,怕她背地里搞什么动作,找的话,怕把她弄回来害你小妹。不如就把她找回来,安排个人盯着她,看看她会不会偷偷跟什么人联系,再顺藤摸瓜,一点点把当年的事揪出来,收集证据,一网打尽!”   “那找谁呢?关键这人还得听你的话,不敢胡作非为。”谢玄英说着,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人。   谢振华抬头,父子俩视线对上,异口同声说出了一个名字:“蔡兵!”   “这个狗东西为了洗清自己的嫌弃,必定会百般讨好你,这时候给他指派个差事,他不会推辞的。”谢玄英虽然觉得这样很不厚道,可没办法,谁叫这个假妹妹动了歪心思呢。   谢振华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毕竟收集证据需要时间,他们父子两个也不能留在家里看着谢玉秀,钟灵也要回海监总队工作,苗金花又有了嫌疑留不得了。   总而言之,只能先拖着假女儿,盯着她,慢慢收集证据。   他点点头:“那就蔡兵吧,我去安排人手把秀秀找回来!”   说干就干,谢振华扭头就要走,却被孟恬恬喊住了。   “老谢,刚才阮娇娇威胁你不准跟她妈妈离婚,你心里怎么想的?”孟恬恬不喜欢那对母女,她觉得留着是个隐患。   谢振华赶紧走回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拍了拍:“好孩子,这年头请保姆是资本家的行为,爸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跟苗金花假结婚的,我就图她照顾秀秀,能让我腾出手来找你妈。现在知道了秀秀不是我亲生的,我还留着苗金花干什么?不过,在我确认真的有苗银花这个人之前,我得维持一下表面功夫,给她安排个住处盯着她,你要相信爸,爸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这么做只是为了一步一步慢慢搜集证据。”   “哦。”孟恬恬把手抽出来,转身离开了,“晚点我叫我长荣哥哥给你送请柬,我的高堂是我表哥,你来不来无所谓,请柬是我表哥准备的,他跟谢大哥一见如故,顺带邀请了一下你而已,你随意。”   谢振华讪讪的,感觉自己又成了某些人了。   他很不开心,叹了口气,赶紧处理事情去了。   孟恬恬跟表哥还有哥哥姐姐一起回了海珍珠,刚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拉了喜布,人进人出的,布置起来了。   而她家长荣哥哥,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情,见到她便笑着迎了出来:“恬恬,你回来了,快,看我从鬼子那里讹来了什么好东西。按军功给我分了不少,都给你——”   说着,便抓住了孟恬恬的小手,无视了门外的三个电灯泡,往屋里去了。 第28章 第28章妈妈的线索(二更)   郑长荣忙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 仗着手里有鬼子的高级将领,狠狠敲了回竹杠。   鬼子为了把那些人赎回去,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 包括但不限于:一船的确良布料子, 一船精梳棉棉布, 一船牛肉罐头, 一船金枪鱼罐头, 以及十船建设海岛需要的钢铁木材等等,同时缴获的枪支弹药一个不还,还扣押了鬼子“误闯”南海的一艘货船, 要他们供出当时出卖情报给范海林的人。   可对面压根不知道谁出卖了情报,无奈, 只好把那艘船上的货物也送给了海岛。   郑长荣已经清点过了, 全是一些初步加工过的皮毛, 准备运到加拿大做皮毛大衣的。   这玩意儿在海岛上没有用武之地, 干脆,直接送给了北海舰队, 北海舰队高兴坏了, 运了两船北大荒的大米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   货轮上还有一些日用品,包括但不限于香皂, 一些夹带私货的毒.品和咖啡等。   最后还翻出来一些倒卖的孩之宝的玩具,以及一箱子金条。   “正好你大哥来了, 等会让他负责毒.品的处理,咖啡全部给咱们海岛上, 给将士们尝尝鲜,香皂也按功劳分配, 我领到了二十块,给,都给你用。还有几瓶香水和润肤霜,我自己掏钱买下来了,给你——”郑长荣跟献宝似的,把自己领到的战利品全都给了孟恬恬。   孟恬恬抬头一看,屋里还堆满了布料子,忍不住喜上眉梢:“哇,这么多,要多久才能用完啊?”   “那就争取一到两天就做上一套,让你一个月每天都不重样。”郑长荣也很高兴,小甜甜就要嫁给他了,把自己媳妇打扮得美美的可是他毕生的心愿。   他摸了摸她的脸蛋儿,忍不住回味起之前那个□□使神差地,居然又低头亲了一口。   不同于第一次的蜻蜓点水,这一次,他是带了些邪祟的念头的。   他看着那红润润的小嘴儿,忍不住想采撷那醉人的甜美。   一时上头,把个小姑娘摁在怀里,亲得天旋地转的。   孟恬恬都被亲傻了,脑子嗡嗡的,身体像是失去了自主权,双手下意识地就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   嗓子里溢出娇滴滴的嘤咛声,叫郑长荣越发上头,可到底还没有结婚,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松开了怀里的小甜甜:“我……我去看看外面布置得怎么样了。”   说着,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留下芳心大动的姑娘,一个人在屋里大喘着气。   孟恬恬拍了拍滚烫的脸颊,扑倒在床上把脸埋了进去,一边不受控制的回味起来,一边又臊得无地自容,脸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粗糙指腹摩挲的触感,腰上似乎依旧被他紧紧地圈着,用力,再用力,恨不得把她揉到他骨血里去。   耳朵热辣辣的,仿佛还萦绕着他慌乱而急促的喘息,鼻端是挥之不去的皂香,他一晚上没回来,为了给她一个好点的印象,特地去冲了个澡。   淡淡的皂香里沁着男人家的气息,带着海浪的味道,叫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情不自禁地偷笑起来。   这时谢钟灵走了进来,见她趴在床上手舞足蹈的,还以为她不舒服,赶紧过来拍打着她的后背:“怎么了小妹,妹夫欺负你了?”   妹……妹夫?   孟恬恬差点没拐过弯来。   她猛地坐起来,趴在谢钟灵肩上偷笑:“什么呀,我还没结婚呢!姐你讨厌!”   “哈哈哈,没差了嘛,就这两天了。哎呀,那我还回来得正是时候呢。”谢钟灵说着忽然生气了,“你才讨厌,都没有给我准备请柬!说,你是不是偏心,只喜欢大哥不喜欢我!”   “哪有啦,那是表哥准备的,当时我还不知道有你这个人呢,我现在给你手写一份好了吧?”孟恬恬坐直了,一本正经地考虑怎么弥补一下姐姐。   她想起一个好东西,跳下床打开了柜子,把郑锦绣买给她的头绳和绸带找了几个出来:“给,我都没用过,全都给你了。好了,不生气了,我去给你写请柬。”   谢钟灵把头绳和绸带接过来,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想哭了。   唔,还是亲妹妹好。   可是不行,她这是在外头,不能软弱,不然别人看到妹妹的娘家人哭哭啼啼的,回头以为妹妹好欺负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把东西收好。   出去站在妹妹身后,看她裁了一张红纸,拿着英雄牌的钢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请柬。   忍不住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大哥跟我说,你叫孟恬恬,是哪个tian?”   “竖心旁那个。”孟恬恬也问,“你叫什么?”   “谢钟灵,钟灵毓秀的那个钟灵,你要改名字吗?你改一个吧,跟我凑一对。”可是谢钟灵一想到玉秀这个名字被冒牌货占用了十八年,又很不爽,干脆提议道,“算了,你不改了吧,现在这个就挺好。”   “嗯,我不改,我这名字是我表哥给我取的,我不认谁都不能不认表哥。”孟恬恬说完,察觉到谢钟灵受伤的目光,放下钢笔抱着她亲了一口,“好嘛,不生气嘛,我就是这么一说,我认你的。”   “你知道就好!”谢钟灵不高兴了,却又不舍得给妹妹甩脸子,想想还是继续趴在旁边看她写字,“我看到你婆婆了,她长得好清秀啊,估计以前也是个读书人家的闺秀吧。”   “嗯,中医世家的,我在跟她学呢。”孟恬恬写完请柬了,吹吹上面的墨水,双手捧着送到姐姐面前,“恭请大美人谢钟灵来参加我的婚礼,不来我哭的哦!”   “这才对嘛,哪有人家妹妹结婚姐姐不来的!走,我带你去买红衬衫!我跟你说,省城国营商场里面有好多漂亮衣服,你随便挑,把我钱包全花光也没事!”谢钟灵豪气冲云,要当大款姐姐。   孟恬恬乐了,她起身去屋里打开橱柜:“你看这都是什么?”   谢钟灵跑过来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天哪,这么多花裙子,好漂亮啊!都是你自己买的吗?”   “是我做的。”郑长荣进来了,他要开始布置屋里了,婚房就选在这里,老家太远了就不去了。   谢钟灵目瞪口呆:“不是吧,妹夫你这么厉害?我好羡慕小妹哦。”   “可惜我不会做,不然我也给你做了姐。”孟恬恬想着,要不自己找长荣哥哥学学吧。   郑长荣笑笑:“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你姐不差衣服穿。”   “是啊,既然是妹夫给你做的,那就是他独一无二的心意,你要好好珍惜啊小妹。”谢钟灵想着,既然是妹夫做的,那她就不能要了,连款式都不能学,不然那成什么了。   她还是买现成的衣服就行。   她把柜门关上,想起红衬衫的事,瞬间明白了妹妹的用意:“那你的嫁衣,也是妹夫给你做吗?”   “是啊,本来他昨天就要做了,临时被老谢喊过去谈判没顾上。”孟恬恬看到郑长荣就想起那个吻,忍不住耳根子滚烫,别开了视线。   她可算明白长荣哥哥之前为什么会耳朵发烫了,那是因为……   哎呀,她不好意思说。   她不安地扯了扯姐姐的袖子,想躲出去。   谢钟灵却故意臊她:“呦,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跟大哥看爸妈的信去。快快快,妹夫你来给她量量尺寸,别回头做大了做小了。”   孟恬恬捶了她一拳头:“讨厌,早就量好了,走,我们一起去看信。”   羞涩的姑娘一阵风似的从郑长荣身边跑了过去,他含着笑,进屋收拾去了。   不一会张娟被孟少阳叫了过来,她好奇地看了孟恬恬拿给她的照片,惊讶不已:“哇,你妈妈真是个大美人哎。”   说着她视线一扫,看到了旁边的谢钟灵,这下彻底相信了血缘的力量,叹道:“这就是你那个姐姐吧,你们母女三个真像。”   她把照片收好,跟谢钟灵正式认识了一下:“早就听说过你,不过你没来过岛上,我也没去过你们大院,现在总算是认识了。”   “哈哈,咱俩小时候还打架呢,你估计不记得了,我爸跟我说过。”谢钟灵说着站起来牵着了张娟的手,“不好意思,这些年没来跟你走动过。”   “是吗?咱俩小时候认识?”张娟想了想,谢钟灵似乎比她大了两岁,按她爸爸去世的时间来算,那会她才两岁左右,不记得谢钟灵是正常的。   但那时候谢钟灵应该四五岁了,所以记得她,她得给她妈写个信,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她憋不住事儿,现在就要问谢钟灵:“那你这些年怎么都不来找我玩?”   “我爸不让我接触你。”谢钟灵说着叹了口气,“他说你爸爸是叛徒。”   “叛徒?这话怎么说的?”张娟忽然紧张了起来,要知道,这年头叛徒的指控是很严重的,一般人真的承受不起。   谢钟灵别开视线,看了眼她哥,有些不情愿说出口。   谢玄英放下手里的照片,起身道:“因为当时我爸去前线了,所以拜托你爸接我妈出院的,结果那一天,我妈失踪了,你爸也失踪了。后来没多久,听说你爸在投敌的船上被当场击毙了。”   什么?张娟踉跄着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照片泣不成声:“我不信,我爸明明是战斗英雄,我爸参加过抗美援朝!他不可能背叛国家的,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害他,一定是的!”   孟恬恬好心疼她,赶紧过来抱住她哄了哄:“娟儿姐,别怕,我信你!”   “真的?”张娟忽然停止了哭泣,她惊喜地看着孟恬恬,“谢谢你甜甜,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午睡,我要是能梦到你妈妈的消息,我立马来告诉你!”   孟恬恬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她愿意试试。   她把张娟送到门口:“娟儿姐,别有太重的心理负担,我相信张伯伯是清白的。”   “好甜甜,等我!”张娟红着眼睛离开了。   下午小木屋这边更加忙碌了起来,布置婚房的,准备酒席桌椅的。   忙进忙出,让孟恬恬终于有了要嫁人的真切感受。   她跟姐姐和哥哥翻看着妈妈和爸爸的书信,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世杰。   正准备仔细看看说了什么,就听张华吭哧吭哧跑了过来:“我姐哭死了要,都没力气来了,她说她梦到她爸爸了,被关在牛棚里,跟你们的妈妈一起。地址在这,给——” 第29章 第29章救妈妈去(一更)   孟恬恬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是说张世杰死了吗?怎么会跟妈妈关在了一起呢?   她接过地址看了眼,转手就给了大哥:“哥,你看看, 这个地方老谢以前找过吗?”   “这我不清楚, 不过我知道他确实去云南找过很多次。”谢玄英有点意外, 张娟还真的梦到了?他狐疑地看着那个地名, “小妹, 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张娟的梦准吗?别回头咱爸兴师动众地过去了,结果却扑了一场空, 到时候……我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嗯,我知道, 他要是去云南, 还得找个合适的借口开介绍信, 没那么容易的。你等我一下, 我去问问。”孟恬恬扯了个谎,往张娟那边去了。   也就是做做样子, 路上都在看系统面板。   霍齐家这条线之前虽然因为谢玉秀的出逃解锁了, 但剧情只解锁了三分之一。   当时她看了看, 一句话介绍一下: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霍齐家是核物理领域的高端人才,为了阻止她参与到核试验的项目中去, 间谍组织曾经试图用她的家人进行威胁。   因为一开始谢振华在身边,间谍组织无法对孩子们下手, 只得绑架了霍齐家身在国外的大哥,结果大哥也是一个视民族大义为最高准则的爱国者, 为了不让霍齐家被胁迫,直接自杀了。   霍齐家惊闻大哥出事的噩耗, 情绪大起大伏,导致小女儿胎位逆转,差点难产。   几经艰险生下小女儿后,霍齐家却丝毫没有胆怯退缩,依旧决心奔赴大义。   而同时,为了保护家人,霍齐家放出了一个烟雾弹,说大哥出事之前早就把美国的核心资料偷出来了,目前资料都在她手里,有什么冲她来就行。   还说她早就受够了谢振华的呆板无趣,准备离婚跟同为核物理专家的师兄结婚。   做戏做全套,她在采访的记者走后,真的写了离婚协议书,还签了字。   间谍组织非常惊慌,因为她真的说出了几个特别核心的技术问题。   不得已,间谍组织只得跟境外势力里应外合,在边境制造骚乱,使得谢振华不得不抛下刚刚生产的妻子去前线拼命。   谢振华以为她只是刚刚经历了难产在赌气,便没签那个离婚协议书,临走时不放心妻子儿女,便留下最信任的张世杰保护左右,结果还是出事了。   至于怎么出事的,间谍组织为什么可以瞒过谢振华接触霍齐家,而事后又是怎么全身而退的,以及霍齐家为什么没把大哥和间谍的事告诉谢振华,孟恬恬一直不太明白。   现在,因为云南这个名字的出现,第二段剧情也解锁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这个间谍是霍齐家曾经特别信任的一个人,混在了归国的队伍里面,因为每次威胁霍齐家时都只有两个人在场,霍齐家根本没有旁观者帮忙指控。   而对方显然比她地位高,在没有证据之前她就去举报,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她只能暗地里搜集证据,为了不打草惊蛇,自然不能告诉谢振华,因为他的性子根本藏不住事,会直接找对方拼命的,到时候师出无名不说,连背后潜伏的保护势力也揪不出来。   现在,剧情依旧没有给出这个间谍的名字,但里面有个关键线索:这个人是云南的,跟霍齐家一起留过学,一度关系非常亲密。   结合这些信息,孟恬恬觉得可以精准缩小范围了。   她去张娟那里看了看,张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叫人心疼。   她紧紧地抓住了孟恬恬的胳膊:“好妹妹,能求求你爸去云南看看吗?我只是个普通的幼儿园老师,一没有亲戚在云南,二没有公干在身上,我找不到去云南的借口,打不到介绍信。我要是堂而皇之说我爸在那里,我又怕打草惊蛇,激怒了间谍直接灭口。我只能指望谢师长想办法了。”   “娟儿姐,你别急,我就是来跟你商量的,你除了看到他们被关在牛棚,还看到什么了吗?”孟恬恬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间谍还绑架了其他人,这么一来,就可以威胁妈妈的朋友或者同事,从妈妈那里获取一些关于罗布泊的情报。   所以她猜测,那边应该不止两个人。   张娟点点头,抽泣着说道:“我还看到几个人,可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只知道,他们跟你妈妈一样,都被间谍看守着,不让离开那个地方。他们抱成团了,每天间谍都在逼问他们核心技术的资料,他们就写一些矛盾的东西出来,比如张三写的式子里改了一个参数,李四写的也改一个参数,总之,间谍们总是得不到真正有用的东西,又不敢杀了他们,只能日复一日的耗下去。”   “奇怪,这些间谍难道不是美国的吗?美国不是有核武器了吗,他们还需要这些资料做什么?”孟恬恬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她忽然抓紧了张娟的手,“姐姐,那群间谍里面有说日语的吗?”   “咦?你怎么知道的?”张娟惊呆了,还真有一个,每次去发情报的时候叽里咕噜的,她虽然听不懂,但她之前见过被海盗追杀慌不择路跑到岛上的小鬼子,他们说话就那个样。   孟恬恬明白了:“看来间谍内部也不是一股绳,这群逼问资料的肯定是为日本鬼子效力的,他们美国爹不肯把这么核心的技术给他们,他们只能来咱们国家套情报。娟儿姐,你别哭了,沉住气,千万别让其他人看出什么来,我这就去找老谢。对了,记得叮嘱华儿姐,这事性命攸关,注意保密。”   张娟擦干泪水,认真地点点头:“放心,我提醒过华儿了,你和谢家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好妹妹,拜托你了,只要能把我爸找回来,他就能平反了,我不想做叛徒的后代,唔……”   孟恬恬很是心疼,是啊,但凡是个有点民族大义感的人,谁愿意自己的亲人是叛徒呢?就是可惜【张世杰死亡真相】这条线目前没有给出有效的信息。   大概是因为事件相关的人物还没有触发吧。   不过不急,先把他们救出来,到时候应该就一清二楚了。   她抱了抱张娟:“不哭姐,等消息吧。”   说着便回去了,把她和张娟那里得来的消息综合了一下,写在了纸上递给了谢玄英:“大哥快去吧,不然我心里也不踏实,虽然妈妈没有养过我一天,可她毕竟是我妈,我不想看到她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待着。”   谢玄英看完妹妹提供的信息,赶紧转身从箱子里取出了几封家书:“云南的,关系很好的,一起留过洋的。小妹你看,这里真提到了这个人。”   “左白洋?”孟恬恬下意识念了出来,很好,【谍影重重】这条线立马解锁了对应的名字,看来是真的!   但是这个名字对应的剧情是不可查看的状态,估计是有什么势力在保护这个人吧。   孟恬恬把几封信都看了看,有些失望,信里只是提到了这个人要一起回来而已,没有其他有效的信息。   不过她得乐观一点,能有这个名字就是很大的突破了,她赶紧把这个名字写下来:“大哥,快去找老谢。我要不是婚期在即,我也想跟去了。没办法,长荣哥哥连婚假都请了,现在改期的话下次也请不到假了,只能拜托你们了。”   一旁的谢钟灵一直没说话,因为她在思考,到底在哪里听说过“左白洋”这个名字,可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索性先把这事放下,过来握住了妹妹的手:“好妹妹,你安安心心结婚就是,这件事交给我们了,我在海监大队也是有点人脉的,我这就去联系同事们帮忙打听这个人。不过这么一来,可能我和大哥都没时间出席你的婚礼了,我实在是……”   “没事没事,一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能把妈妈找回来就是最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孟恬恬赶紧安慰了一下姐姐。   于是这天下午,谢玄英和谢钟灵装作云淡风轻地离开了海珍珠,一回去就跟谢振华关上门商量了起来。   怕隔墙有耳,三人全部用书写的形式交流,谈完之后再把纸烧了。   谢玄英双目通红,他不明白他爸为什么要他留下来。   谢振华却很坚持,写道:一来,我怕你们妹妹被间谍盯上,会有危险,毕竟郑长荣有职务在身,不便随时随地保护她,他妈妈虽然是个中医圣手,可她毕竟比不过间谍身手矫健,你们妹妹极有可能有危险;二来,你们妹妹好不容易给找回来了,她结婚这么大的事,家里不能一个人都不到场,而你是大哥,留你在这里合情合理,加上郑长荣那边缴获了毒.品,你留下来是最不容易被间谍怀疑的;三来,我也需要有人在岛上打配合,如果我那边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好联系你赶紧支援。   谢玄英沉默地看着纸上的理由,最终叹了口气:好,我留下来。   当天晚上,谢振华收到了手下的信息,谢玉秀找回来了,为了防止她乱跑,他借用了一处空置的民房,安排了一个班的人手乔装成了普通百姓,住在了周围。   同时,蔡兵也被叫了过来,谢振华撒了个谎:“是这样的,这次的战俘谈判,对面吃了大亏,我收到消息他们要对海岛进行打击报复,我最疼爱的就是秀秀,怕他们对秀秀不利,所以请你务必帮我保护好秀秀,一定不要让她离开院子,她的饮食你也要看好了,不要给人下毒的机会,她要是犯病了也拜托你及时照料着,等我应付完这次的危机,我会向上头给你请功,绝不让你白白辛苦一场。”   “那你怎么不找你们部队的医疗兵?”蔡兵还是有点脑子的,立马提出了质疑。   谢振华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医疗兵需要随时待命,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那卫生所那边……”蔡兵一想也对,唯一的顾虑就是自己的工作。   谢振华知道,他不是医者父母心,他只是贪婪,于是他把事先准备好的一百块钱掏出来:“你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吧,这些是你的辛苦费。至于岛上的人看病,我已经叫人去市里请代班医生了。蔡兵啊,好好表现,我看好你!”   蔡兵见钱眼开,立马乐呵呵地应下了。   晚上就去了民居那里,寸步不离地盯着谢玉秀。   谢振华则找到驻地的政委,借着心脏病发作去云南找老中医的借口,请了一个月病假,并把海岛的戍防托付给了副师长负责。   他只身一人前往云南显然是不合适的,便一路上召集了一些老战友,组成了一个十人的“病秧子”小队,天亮时分汇合,往港口去了。   夜里孟恬恬做了个梦,梦到了照片上的女人,她含笑对自己说:孩子,祝你新婚快乐。   梦醒的时候,正好天亮了,岛上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孟恬恬赶紧起床洗漱,帮着张罗了起来。   明天她就要嫁人了,希望妈妈那边一切顺利。   快中午的时候,郑长荣把赶制完的嫁衣拿在手上,笑着喊她:“甜甜,过来试试。”   孟恬恬正在琢磨怎么挑拨阮娇娇和谢玉秀的事,毕竟这两个人似乎都掌握了一些信息。   闻言她笑着跑到郑长荣身边:“长荣哥哥,我有办法了!”   郑长荣往她身上比划着嫁衣:“嗯?说来听听。” 第30章 第30章挑拨离间(二更)   孟恬恬摸着料子柔软款式古典的嫁衣, 很是开心,凑近一些道:“长荣哥哥,我今天一上午都在琢磨, 你说这个阮娇娇, 她处处针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昨天的事提醒了我, 假设真的有苗银花这个人, 那她会不会接触过她这个小姨, 知道我才是谢家的孩子,所以才会一来岛上就跟我不对付?”   “嗯,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已经联系了老家那边的战友在调查了。”郑长荣看着默不作声,其实对他媳妇的事很上心。   孟恬恬没想到他这么贴心, 还主动帮忙调查, 心里很是感动, 看向他的时候, 忍不住就想起昨天那个缠绵悱恻的吻,一时面红耳赤, 赶紧移开了视线:“长荣哥哥, 你对我真好, 我……”   “你都要做我媳妇了,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郑长荣也别扭着呢, 同时移开了目光。   孟恬恬只得看向窗外,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嗯……虽然阮娇娇有问题, 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走常规渠道又容易打草惊蛇, 那么我就在想,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软肋是可以拿捏的, 也许我们从这里入手,可以撬开她的嘴巴。”   “嗯,昨天的事少阳跟我说了,其中一点很值得注意,这个阮娇娇居然威胁谢师长不准跟她妈妈离婚。”郑长荣平复了一下情绪,回过头来看着面前娇滴滴的姑娘,“这就是她的软肋,以至于她在那么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想到的不是撇清自己的关系,而是保护她妈妈的身份和地位。”   “有道理,那么谢玉秀呢?她举报我表哥的动机是什么?我觉得她是想针对我,毕竟表哥是我的至亲,要是表哥出事了,我不但没心思结婚,怕是连海岛都待不下去了。我要是走了,她就没有了威胁,所以,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保住她的身份,霸占老谢他们。这么一来,我其实是她们俩共同的敌人。但她们俩真的是一条心吗?我看未必。”孟恬恬说着,笑着回过头来,“我可以试着拉拢其中一个,只要另外一个跳脚了,到时候咱们就容易找到突破口了!”   郑长荣实在是目瞪口呆,这小胖妞居然跟他想一块去了!   不过他想着等婚礼之后再帮她谋划的,没想到她自己先悟出来了。   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   他心里很是欢喜,既为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而开心,更为她有事会跟自己商量而感到了被需要被重视的甜蜜。   他把嫁衣放下,双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扯到了自己怀里:“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出卖你吗?”   “你肯定不会啊,你可是天底下对我第二好的人!”孟恬恬笑着抬眸,一下就对上了他受伤的眼神,她有点茫然,“怎么啦,我说什么你不高兴了?”   “只是第二吗?”郑长荣的眸子暗了暗,把她摁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我不喜欢第二,我要做第一。”   “可……可第一是表哥啊。”孟恬恬一脸的不解,难道表哥排第一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郑长荣有理有据:“你表哥是养了你十八年,可你从今往后的人生都由我来陪伴着,我还要跟你一起长命百岁呢,排个第一不过分吧?”   “好……好像也有道理。”孟恬恬算了算,确实呢,真要是活到一百岁,那长荣哥哥岂不是要照顾自己八十二年?   这么一比,确实应该排第一呢。   于是她被说服了,很认真地点点头:“那好吧,第一给你了。”   “算了,我不要抢来的第一,我要你心甘情愿觉得我是第一。”郑长荣把酸味儿收收,转身再次拿起了嫁衣,“这是我按照宋制的婚服改良的,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   “是挺好看的,我很喜欢。”孟恬恬把嫁衣接过来比划了一下,“我可以试试吗?”   “嗯。”说着郑长荣喊了一声,“妈,帮甜甜试下衣服,我怕她不会穿。”   郑锦绣忙着到处贴红双喜呢,闻言进来看了看,乐得合不拢嘴:“哎呦,穿上这身哪,我家甜甜就是岛上最美的新娘!”   孟恬恬害臊了,捧着衣服躲去了对面的屋子,羞答答地站在穿衣镜前,只觉得脸蛋儿跟火炉子成精了似的,越烧越烫。   郑锦绣过来帮忙的时候,眼睛都眯成月牙儿了。   收拾妥当之后,郑锦绣赞不绝口:“哎呀,真不错,我家甜甜就是衣架子,等你再瘦点啊,你长荣哥哥还能给你整点更花里胡哨的衣服来。来吧,脱了吧,现在开始你就别见你长荣哥哥了,走个流程,啊。”   “好。”婚前新郎新娘不见面是旧俗,但郑长荣为了赶制嫁衣,还是过来了。   现在他也该出去了,临走时好想偷偷看一眼,但他还是忍住了,要把惊喜留到明天。   下午郑锦绣怕她一个人无事可做,便叫张华来陪她出去溜达溜达。   孟恬恬正好要看看阮娇娇和谢玉秀都有什么动作,便坐船去了对面。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孟恬恬,看着就像个耀武扬威的花孔雀。   到了谢家,笑眯眯地坐下:“苗阿姨,你家娇娇呢?”   “呦,是甜甜姑娘啊,娇娇在屋里养伤呢。”苗金花一整天都很忐忑,明明谢振华说要撵她们母女走的,怎么又没动静了。   当然没动静,不然闹起来谢振华又不在岛上,那不是反而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这事谢玄英早上来找孟恬恬解释过了,她没意见,老谢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是以稳住她们为主。   于是她计上心来,道:“是该好好养养的,我冷静下来后劝过我爸了,毕竟我也不是你们掉包的,怪不到你们身上,再者你任劳任怨照顾了我哥哥姐姐十来年,也挺不容易的,干脆,你跟我爸就这么凑合过吧。”   !!!苗金花震惊极了,她激动得落下泪来:“真的?甜甜姑娘,你可真是个好姑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我……”   “谢什么呀,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昨天也有点冲动了,不该跟娇娇姐姐动手的,我表哥说过我的不是了,还叫我带了礼物过来给娇娇赔罪呢。”孟恬恬说着,将一坛椰子酒递给了苗金花,“我刚来岛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借花献佛了,这是我大哥给我的,我现在送给娇娇姐姐,给你们赔个不是。”   “哎呦,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苗金花高兴坏了,赶紧去屋里喊阮娇娇。   阮娇娇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不想下来:“你也太好收买了吧?她随便给点好脸子你就信了?她肯定是有目的的!”   这时孟恬恬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没错,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我爸居然顾念旧情,不想赶谢玉秀走,怕我去欺负她,还派人把她保护起来了,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联手,我们一起把她赶出去。”   什么?   阮娇娇惊讶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孟恬恬居然想跟她合作。   她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蹙眉道:“然后呢?再把我也赶走?”   “我赶你走干什么?反正你是继女,又没有霸占我的位置。”孟恬恬一脸的无辜,“再说了,你不是要嫁给范海林了吗,以后咱们一起住进海军大院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可不想整天闹得鸡飞狗跳的。你自己慢慢考虑吧,要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把谢玉秀赶走吧。”   孟恬恬叹了口气,一脸失望地转身。   阮娇娇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没说话。   等孟恬恬走了,她赶紧叫她妈妈尾随了上去。   果然看到孟恬恬去找了谢玉秀。   孟恬恬就猜到苗金花会跟踪她,便故意来找谢玉秀的麻烦。   她敲了敲院门,开门的是蔡兵,见她和张华一起来的,没敢放肆,客客气气地请她进来了。   随后赶紧关上了院门,生怕真的有美国鬼子的间谍盯着谢玉秀。   孟恬恬看到蔡兵,原以为自己会感到害怕的,结果这次却出奇的冷静。   她淡淡地扫了眼蔡兵肿胀的猪头脸,心说这个人也挺豁的出去的,为了栽赃自己哥哥,拼着毁容也要挨一顿揍,够狠的。   想到他这么狗急跳墙,孟恬恬反倒是松了口气,这说明他有软肋,有软肋就不怕。   他不是听阮娇娇的话吗?阮娇娇肯定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等她成功骗取了阮娇娇的信任,一定可以套出点话来,那她也就没必要害怕蔡兵了。   她走到院子里,冷哼一声:“那个冒牌货呢,给我出来,今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说着,她就去厨房抄了把刀,吓得张华赶紧来劝,这时屋里的谢玉秀出来了。   她红着眼,显然是刚刚哭过,看到孟恬恬的时候,她也是一肚子的火气,一想到孟恬恬会取她而代之,更是一点都沉不住气了。   她阴森森地看了过来,满脸写着狠辣:“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孟恬恬,你别做梦了,我不会把大哥让给你的!”   孟恬恬直接丢了手里的刀:“无所谓啊,反正阮娇娇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不过是来陪你玩玩而已。看到你这病歪歪的样子,我可真是松了口气,你没几天可以活了吧?怪不得阮娇娇说我才是她的姐妹。好了,我懒得欺负你这种短命鬼,我走了。”   说着,她便拍拍手扬长而去,气得谢玉秀尖叫一声,在院子里乱砸乱摔起来。   苗金花赶紧回去,如此这般地学了一遍:“闺女,我虽然不知道她在里面说了什么,可秀秀都被她气得乱砸东西了,可见她是真的跟秀秀水火不容的。要不……要不咱就信她一回?”   “真的?那行,我先送给她一个情报,试试她的诚意。”阮娇娇笑了笑,挣扎着拿起纸笔,写了个名字给苗金花,“去吧,你去送给她。” 第31章 第31章不正经的统子(三更)   孟恬恬正在码头等船, 主岛通往海珍珠的船三个小时一班,如果人满了可以提前出航。   她来得不巧,上一艘刚走, 这会儿码头稀稀落落的, 没什么人了。   苗金花追来的时候, 正好看到她跟张华一人抱着一个椰子在喝, 心里很是松了口气, 赶紧把那写着名字的纸条递给了孟恬恬:“孩子,这是娇娇叫我给你的,我问她这是谁, 她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谢谢阿姨。”孟恬恬笑着把纸条接了过来,一看便知道自己押宝押对了。   纸条上写的是三个字:沈德山。   这是她在孟家那边的所谓“父亲”的名字, 她所谓的母亲叫“孟绘心”, 纸上虽然没写, 但孟恬恬觉得阮娇娇一定是知道的。   信任的建立是需要过程的, 她也没指望一下就套出太多关键的信息,沈德山三个字算是阮娇娇投石问路的方式。   她便笑了笑:“阿姨, 娇娇姐姐居然认识我老家的养父, 真是缘分呢。既然这样, 我回去补两份请帖过来,明天你和娇娇姐姐一起来吃喜酒啊, 以后我跟姐姐常来常往的,还希望姐姐不要嫌弃我是乡下来的丫头, 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也希望你们多多指点指点。”   “哎呦, 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姐妹了,有什么可计较的。”苗金花开心坏了, 真要是这孩子能帮着劝劝老谢,她就不用一把年纪被赶出去沦为笑话了。   想想就忍不住又跟孟恬恬套了会近乎。   孟恬恬毕竟是从农村来的,跟这些年纪大的婶子阿姨唠嗑拉家常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这一聊,便说了很多农村的趣闻,还讲述了自己的不少糗事,逗得那苗金花闺女长闺女短的,回家就跟阮娇娇说:“我瞧着啊,那甜甜其实是个蛮不错的孩子,你们姐妹俩要是能处得来,那我就放心了。”   “你真信她?”阮娇娇没想到自家妈妈不过出去了一会,回来就快把孟恬恬吹上天了。   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苗金花端着药进来给她清理伤口:“不然怎么办,她都主动示好了,又是你爸亲生的女儿,跟她搞好关系总不会有坏处的,你以后也别针对人家了,咱母女俩有今天,也多亏了你爸。”   “行了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我要烦死了!你等会扶我去谢玉秀那边看看,我不放心,还是亲自去套一套话才能做决定。”阮娇娇一想到之前谢玉秀问她要的东西,心里就忍不住发慌。   这个病娇是要找孟恬恬拼命的啊。   她到底是继续跟谢玉秀串通一气,还是临阵倒戈加入孟恬恬的阵营,她真的需要慎重考虑。   不过,她想起谢玉秀之前说的,要她和她妈妈离开谢家,她心里就一阵烦躁。   上完药,她就在她妈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到了谢玉秀那边,果然看到这个暴躁老妹儿在做土炸.药。   阮娇娇让蔡兵关上院门,走过去质问谢玉秀:“你真的要我和我妈离开谢家吗?”   “不是说好了吗,我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远走高飞。”谢玉秀不耐烦地看了眼阮娇娇,怀疑她脑子有问题,说过的话问了又问,听不懂人话?   阮娇娇深吸一口气,找了个借口:“你看我,身上有伤根本没力气折腾,可以让我再养两天吗,等我好了,我立马搬出去。”   “不行,说好的,等那个人在婚礼上死于非命,你立马给我走人。”谢玉秀忽然站了起来,眼中腾的一下,燃烧着熊熊的杀意,“你不会想跟我耍赖皮吧?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行,那我现在就去找找看有没有哪个老乡家里有多余的房间。”阮娇娇撒了个谎,给了蔡兵一个眼神暗示,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蔡兵关上门,很是不理解:“你干嘛要跟娇娇针锋相对的。”   “我针锋相对?她以前勾引过我大哥,还好大哥看不上她。我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人在我身边!”谢玉秀冷哼一声,随即阴恻恻地看向了蔡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出卖我,我就去报案,你当年杀人潜逃后又拐卖儿童,两个案子加起来,你觉得你还能活几天?”   “哎呦,我哪儿敢啊,你快忙你的吧,明天我偷偷放你过去。”蔡兵虽然看起来很配合,心里却想着怎么弄死谢玉秀才好。   于是他趁着谢玉秀喝了药犯困的时候,偷偷写了个纸条,让隔壁住着的士兵送去给阮娇娇。   阮娇娇收到后一看:“这个谢玉秀,还想炸我呢?她果然是容不下我了!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说着,她又写了几个名字,交给了她妈妈:“你现在就去海珍珠,这个谢玉秀是留不得了,我只能借刀杀人了。”   苗金花没有耽误,立马坐船往对岸赶来。   此时的孟恬恬正在打着哈欠洗漱,天色已晚,她准备早点休息。   明天就要嫁人啦,因为谢家那边还没有公开她是亲女儿的事,所以她直接就从小木屋出嫁,郑长荣从部队大宿舍带着迎亲队伍过来,在岛上的街道那里绕一圈再回到这里拜堂。   等婚假结束了,再搬去部队大院那边。   她看着大红色的嫁衣,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就要嫁人啦,以后就是郑长荣的小媳妇了,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回味起那几个吻,趴在床上忍不住偷着乐。   正犯花痴呢,便听到门口有了动静,从张华家牵来的土狗卖力地叫喊着,孟恬恬出去一看,原来是苗金花来了。   孟恬恬很是意外,笑着请她屋里坐,苗金花却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还要赶最后一班渡船回去。”   说着便把纸条递给了孟恬恬,不等孟恬恬说点什么就走了。   孟恬恬把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在看清楚那几个名字的时候,狗蛋儿在脑子里喵呜了一声:“哇哦,所有支线相关人物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呀,只剩一个隐藏BOSS还没动静了,不过隐藏的不影响我升级哦,宿主宿主,快看我!看我呀!”   随着狗蛋儿声音响起的,还有屋顶上的一串喵喵叫。   孟恬恬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回头一看,立马意识到那就是狗蛋儿,喊道:“狗蛋蛋,过来!”   “才……才不是狗蛋蛋啦,是狗蛋儿!”狗蛋儿喵言喵语地抗议着,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这是一只长相潦草的厌世脸猫咪,身上的毛色以白色为主,零星散落着一些不规则的黑色,后背上正好是两个同心圆,看着跟麻将里头的二筒似的,脸上的色块异常潦草,好像一只调皮的小猫猫把脸栽进了墨汁盒里,黑了,但没完全黑,嘴巴和鼻子那一圈是黑的,眼睛周围也有一圈黑,像是熬夜过度了似的,滑稽种透着股自暴自弃的潦草气质,那半梦半醒的小眼神不经意瞄上谁一眼,好像在说:“喵,没见过丑猫吗?啊?”   孟恬恬乐了,赶紧看了看狗蛋儿升级后的功能。   这一看,她恨不得抱着狗蛋儿把它亲上一脸的口水!   因为狗蛋儿终于支棱起来啦,是个有点本事的厉害统子了!   它可以追踪老谢他们的行踪,每天可以以“入梦”的形式让孟恬恬跟老谢交流三次!   “哇,狗蛋儿真棒!”更棒的是,她还可以借助系统空投一些吃喝用品给老谢他们,不过这些物资会进行一定的伪装,需要老谢他们自己慧眼如炬。   “想空投物资的话,我就要每天做甜宠日常?这是什么呀?”孟恬恬看了下这个功能的使用说明,看完之后,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定不是个正经的统子,居然想看她和长荣哥哥亲亲!亲亲一次给一百物资点,空投一次要一千,那她不是每天都要努力亲十次才行?   狗蛋儿提醒道:“不是啊,还可以亲热啊,亲热一次给两千点呢。”   “亲热是什么意思啊?”孟恬恬一头雾水。   狗蛋儿别过头去,别别扭扭地回道:“不应当,我只是个小猫咪,你不要问我啦!明天问你的长荣哥哥去!”   “好嘛,那我明天问长荣哥哥好啦。”孟恬恬开心极了,赶紧抱着狗蛋儿去了屋里。   她看了看纸条上的名字,一一找到了系统面板里对应的支线。   简单来说,谢玉秀知道自己是假千金,并且一直跟亲生父母有联系。   而她的亲生父母其实是间谍的同事,虽然他们没有参与过多的间谍活动,但他们却在换孩子的事情上立了大功。   其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们的孩子像谢振华。   而之所以谢玉秀会像谢振华,那是因为,沈德山其实是谢振华在抗日战争时期失散的亲弟弟,被没有子嗣的沈家收养,继承香火。   “什么?”孟恬恬傻眼了,“也就是说,谢玉秀是老谢的亲侄女儿?”   “那……那沈德山就是我亲小叔?他知道我是他侄女儿他还这么对我?”孟恬恬忽然特别生气。   这个畜生,厚颜无耻地算计自己的亲哥哥就算了,连她这个无辜的侄女儿都不肯好好养一养,怎么这么恶心呢!   狗蛋儿也很生气,喵喵握拳:“揍他!”   “我怀疑谢玉秀的存在有两个作用,一个是用病秧子拖住老谢,不让他查到我妈的去向,一个就是监视老谢,每次在他即将触摸到真相的时候就搞破坏!我这就去找表哥,让他回去的时候去老家一趟,把这个间谍揪出来。”孟恬恬赶紧去找睡在院子里乘凉的孟少阳。   孟少阳看着纸条上的名字,很是震惊:“吕学良?我好像在姑姑家里看到过这个人。”   “哥,那就拜托你了,这是阮娇娇跟我提供的线索,这人是间谍,你接触他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让他跑了。”孟恬恬深吸一口气,回到屋里便闭上双眼找老谢“入梦”去了。   此时,谢振华一行人穿着便装,刚刚坐上了前往大陆的渡船,海上风平浪静,谢振华躺在船舱里,看着头顶的月亮,恍恍惚惚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间,他梦到了小女儿,正不遗余力地重复着一个名字:老谢老谢,记住这个人,伍罡,队伍的伍,天罡的罡,他是间谍们在云南的上级保护伞,你最好早做准备,提前找信得过的老战友防他一手。   伍罡?咦,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听说过。   谢振华正想问问小女儿是怎么知道的,就在这时,一只蚊子不客气地叮了他一口,叫他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打醒了。   他甩了甩发懵的脑子,赶紧回忆了一下那个似真似幻的梦,起身找他老战友商量去了。   孟恬恬看着系统面板的“蚊子叫醒”功能,松了口气:“好了,我该做的都做了,不想别的了。”   狗蛋儿趴在她枕头边上:“是呢,安心做新娘子吧,郑团长做的嫁衣太美了,虽然没有按照宋朝红男绿女的配色来,可是大红色才更加正统啊,看着也喜庆。快,睡觉吧,明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了。”   孟恬恬乖巧闭眼,梦里一时荒唐,又回味起长荣哥哥那个霸道蛮横的亲吻,像个小傻子似的连做梦都笑了起来。   郑锦绣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眼,发现这傻姑娘在做梦呢,很是哭笑不得。   第二天一早,唢呐声扰人清梦,孟恬恬忽然有点紧张,一个劲地往床里面躲:“好婶儿,我还没睡醒呢,再等等嘛。”   “还等呢,太阳晒屁股啦。”郑锦绣领着大儿媳进来了,她大儿媳父母双全,子女双全,公婆都在,跟丈夫也恩爱非常,是传统意义上的有福之人。   等会就由大儿媳给小甜甜滚脸蛋儿梳头上妆。   孟恬恬一听说大嫂都来了,只好硬着头皮下床了。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滚烫的脸蛋儿,从这对婆媳身边溜了出去:“我刷个牙就来。” 第32章 第32章热闹的婚礼(一更)   孟恬恬有点紧张, 刷牙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张华昨天叮嘱她的事儿。   张华是个粗神经的马大哈,哪里懂婚礼的习俗,所以这些规矩都是张娟告诉她, 再由她来转述给孟恬恬的。   大致意思有这么几个——   按着传统, 大姑娘出门要哭嫁, 可她没有妈妈在身边, 所以哭嫁就免了, 但这个环节直接跳过去也不好,所以张娟提议她,可以改成“千呼万唤始出来”, 主要就是表达一个羞怯和不舍的意思。   另外一个,孟少阳虽然来看她, 但身上带的钱不多, 没办法给她添置嫁妆, 而她跟谢家相认刚两天, 匆忙之间谢家也置办不齐什么东西给她,所以看嫁妆和搬嫁妆这条也要变通一下。   但孟恬恬两手空空的嫁人也很难看, 所以等会张华和张娟会从家里带点印着红双喜的盆啊, 痰盂啊, 热水壶之类的生活用品过来,充当她的娘家人, 但其实这些东西是谢玄英买的。   另外郑长荣还把昨天领到的战利品也送去了张家那边,等会叫张华张娟一起领着带过来, 充当孟恬恬的嫁妆。   最后郑长荣还准备了一个楠木箱笼,箱笼挺大, 但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嫁妆摆放,便把郑锦绣的医书放进去压压箱子, 这样抬起来的时候看着不空,稍微充充门面。   至于其他的,则等婚礼之后再慢慢给她置办。   最后就是彩礼这块,孟少阳和谢家都没跟郑家开口,她这个做新娘子的也没打算要,但是张华说郑长荣有特别的安排,让她等会接亲的时候淡定一点,不要太激动。   所以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到底长荣哥哥准备了什么,话说一半最折磨人了,闹得她心里痒痒的。   她刷完牙就乖乖回到了屋里,坐在梳妆镜前,大嫂徐莉充当喜娘,因为没有五色棉纱线,便只用了一条印着红花的毛巾给她开脸。   接着便是梳头上妆,这年头物资匮乏,没什么妆可上的,但郑锦绣这个小老太太心灵手巧,弄了些凤仙花的花汁儿,给她抹了红唇,又弄了些珍珠粉给她把小脸儿抹白净了一点,最后又翻出一盒她自己用的螺黛,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给她描眉。   上完妆再做一个盘发,不过小老太太手头并没有什么发钗环佩可用,便摘了一枝大红色的兰花插在孟恬恬头上,这才给她盖上了红盖头,等着郑长荣来接亲。   不一会,郑长荣领着几个兄弟过来了,他穿着军装,戴着绸布做的大红花,推着自行车,神采飞扬,胸前的口袋里别着一枚全新的手表,表带上系着红绸,自行车龙头前的筐子里还放着一个木匣子,也用红绸包裹着,不知道放了什么。   身后的刘兴则推着板车,车上摆着一台崭新的缝纫机,机头也绑着红花,再往后的一个军官叫马大壮,手里提着全新的收音机,把手上也系着红花。   再往后,才是从七堡礁赶来的大哥郑长丰及一双儿女,还有从鸭头屿赶来的四姐郑采荷一家。   至于二姐郑采薇,因为刚生了女儿在坐月子不能过来,她男人又有任务在身,所以只派了一个半大的小子过来,跟在了郑长丰身边。   这就是整个的迎亲队伍了,人虽然不是特别多,但看起来还是挺热闹的。   郑长荣一来,门口便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张华张娟早就来了,正领着几个婶子以及周桃在院子里充当娘家人,孟少阳和谢玄英也在,两人正在为了谁抱妹妹上自行车而争论不休。   郑长荣瞧着这两个人谁也不肯相让,便干脆提议道:“你俩猜拳吧,三局两胜。”   最后自然是孟少阳赢了,他挑了挑眉,气得谢玄英别过身去生闷气不想理他。   片刻后,孟少阳敲了敲紧闭的房间门:“恬恬,哥来抱你上自行车。”   孟恬恬原本是想千呼万唤一下的,可她一听是表哥在说话,就不忍心为难他,还是赶紧起来了。   徐莉跟郑锦绣一左一右扶着她,将她送到了门口。   房间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孟恬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从盖头下面看到了表哥穿的解放鞋,没等他上手,直接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哭了个够:“表哥,我不想嫁人了,我嫁了人你就走了,唔……”   “好妹子,哥也舍不得你啊。”孟少阳红了眼眶,碍于男女大防,也只好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乖,老郑在外头呢,你忍心叫他苦等吗?”   “不忍心……”孟恬恬很嫌弃自己,说好的不哭嫁的,结果还是……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站好了,伸手攥住了孟少阳的衣摆:“表哥,我会想你的,你要记得给我写信。”   “傻妹子,哥明天才走呢,再说了,哥以后还会再来的。”孟少阳理了理她的盖头,俯身把她抱了起来,眼眶里的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就洋溢着一脸的笑,把妹子抱出去了。   抱出去后并没有把她直接放在自行车后座,而是按照郑长荣的叮嘱,先把妹妹放在了地上。   孟恬恬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站那干等着。   片刻后,熟悉的作战靴出现在了视线里,郑长荣个头高,鞋码都比别人的大了几个号。   孟恬恬意识到这是长荣哥哥来了,她抬起头来,虽然看不见,但心中满是期待。   郑长荣把自行车停好了,手里捧着那只木匣,当着大家的面解开了外面的红绸,随即将匣子打开,一手牵着孟恬恬的小手,一手把盒子放了上去:“甜甜,谢谢你肯嫁给我,没跟你说彩礼的事,是因为我觉得太俗套了。你看,这里是我这些年攒的全部工资和物资票,全都给你,今后你就是我家的财政大臣,工资我一分不留,全部上交。”   说着,他掏出兜里的手表,拽起孟恬恬的另外一只手:“这是三转一响里的手表,女款的,我昨天特地去市区百货商场买的,等会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孟恬恬扣上了表带。   最后,他才掏出另外一个兜里的戒指,亲手给孟恬恬戴上了:“这是咱妈压箱底的宝贝,戴上它,你就是我们老郑家的媳妇了,我郑长荣一辈子都对你好,疼你,爱你,护你,我的一切,我的整个人,都是你的。”   孟恬恬真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多惊喜。   怪不得张华再三叮嘱她不要太激动,可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他把他的全部家当都给她了,这是多大的体面,多大的信任啊。   她几乎可以想象,等会岛上的其他人都要羡慕坏了吧。   三转一响他也准备了,甚至还有额外的戒指。   天哪,这叫她怎么相信,来岛上之前,她还是一个只能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而来岛上二十天后的现在,她居然被这个男人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着,要用这么大的阵仗,娶她回去做新娘。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也太激动了,刚才说的不想嫁人顿时不作数了,她直接扑到了郑长荣怀里,攥紧了他的衬衫:“长荣哥哥,我好开心!”   “开心就好,走,咱在岛上转一圈再回来拜堂。”郑长荣隔着盖头抚摸着她的面庞,笑着招呼了孟少阳一声。   结果……   谢玄英一个箭步抢上前来,把妹妹抱起来,大步流星走到自行车那里,催促道:“妹夫你快点的,把撑子蹬了我再把人放上去。”   孟少阳没拦着,他看到谢玄英跟自己争风吃醋,还挺开心的。   这说明谢玄英在意这个妹子,好事儿啊。   这样也好,两个哥哥一人抱一段路,完美。   他笑着跟了上去,跟在娘家的嫁妆队伍里,一起去街道上转转。   熟悉的亲朋好友都跟上,一路热热闹闹的,顺便分分喜糖。   岛上的人早就听到了这桩奇闻,地里耕种的没空看热闹,可留在家里的老人和小孩,以及一些照顾孩子的妇女们,纷纷走出家门,半是好奇半是看戏的打量着。   “什么呀,郑团长真娶了那个小哭包啊?”   “哎,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又黑又胖,哪点比得过我家姑娘,居然被郑团长看上了,怕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吧?”   “我闺女那天在联谊会上见过她,说是她一开始的对象好像是范海林范营长,没想到范营长看上了谢师长家的娇娇姑娘,不要她了。她哭着离开的联谊会呢,结果一扭头攀上了个更好的,啧啧啧,这手段,我闺女是肯定比不过的。”   “害,哪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啊,我也去木屋那边看过了,就是一个小哭包,动不动就跟男人装可怜,我要像她这样,我也能攀个好的。”   “且得意着吧,这男人啊,一时心软可能同情她才娶了她,等日子久了,谁受得了她整天哭哭啼啼的,早晚是被抛弃的命。”   “我看也是,等着吧,她哭的日子在后头呢,现在哭是情趣,以后哭就是祥林嫂了。”   “行了吧你们,酸味儿都要把人呛死了,我看这姑娘挺好的嘛,人家不偷不抢的,凭本事钓上来的男人,你们不服你们也去啊。”   议论声不大,都怕郑长荣听见,可郑长荣就是知道,这群人肯定少不得要嚼舌头。   于是他半点没客气,森冷的目光一扫,当即对着刘兴来了个敲山震虎:“刘兴啊,最近岛上的人是不是太闲了,地里没活了?”   “有啊,地里有干不完的活呢!我看有些人是想躺着挣工分吧,是该提醒一下公社书记了,可别今年到头又是一堆人倒欠生产队的钱,那就闹笑话了。”刘兴闻弦音而知雅意,一句话就臊得那些嚼舌根的闭上了嘴巴。   队伍继续向前,刚到早餐铺子那里,就看到苗金花和阮娇娇母女俩来了,阮娇娇屁股还有伤,走不快,只能一步三喘地慢慢走。   谢玄英知道了孟恬恬故意拉拢阮娇娇的打算,便也给了阮娇娇几分好脸色,亲自过去搀着了她:“苗姨,我不是说了吗,娇娇不舒服不用过来。”   “那怎么行呢?姑娘出嫁可是大事,回头娇娇结婚,甜甜也要来的嘛,这样才像姐妹俩。”苗金花明显有着巴结谢玄英的意思。   谢玄英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这句话。   孟恬恬在队伍前头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不到阮娇娇过来了,这会儿队伍继续向前,脑子里倒是响起了狗蛋儿的吐槽:“啧,这个阮娇娇,也不知道是真的准备倒戈抱你的大腿了,还是别有所图,搞不好想找机会阴你呢,总之,宿主你得小心点啊。”   “嗯,放心吧,我有数的,反正我就是说点好听的而已,骗的也不是好人,心里不觉得愧疚。你看昨天,她不是给了好几个有用的情报嘛。”孟恬恬一想到自己耍了点小聪明就让狗蛋儿提前升级了,还是挺开心的。   这笔买卖划算极了。   回头要是阮娇娇不老实了,她再去找谢玉秀挑拨呗,怕啥的,反正谢玉秀跟阮娇娇各有各的小算盘,想拱火太简单了。   狗蛋儿喵了一声,趴在屋顶晒着大太阳,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它看了下谢振华的行踪,道:“宿主宿主,老谢已经到了广东啦,现在在车站等车,不过不是去云南的,是去广东那边的军区的,他好像要去找什么人。”   “嗯,估计是为了提前安排一下支援的事吧,你盯着点,有情况再找我。”唢呐声太吵了,孟恬恬跟狗蛋儿交流容易被影响,便先不说了。   队伍过了早餐铺子,便去了岛上主要的几条街道,绕了一圈之后,回到小木屋前停下。   这次抱孟恬恬下车的不再是两个哥哥,而是郑长荣。   他个头很高,臂膀结实有力,很轻松地就把娇滴滴的新娘子抱了下来,也不放下,而是直接走到了拜堂的地方,这才给了孟恬恬双脚沾地的机会。   孟恬恬一落地就紧张了起来,哎呀,等会是不是要入洞房啊,入洞房之后做什么她也不知道,难道就坐在屋里干等着吗?   她问过张华和张娟了,可这姐妹俩自己都没出嫁呢,也是一窍不通,什么主意都出不了。   她又不好意思问郑锦绣,便一直憋到了现在。   这会儿谢玄英充当起了司仪,叫这对新婚宣读起了革命的语录。   孟恬恬听着大哥的声音,赶紧提起裙摆,站在了伟人画像的旁边,手里捧着的盒子有点碍事,便干脆递给了表哥孟少阳。   语录很长,但是大家都很有耐心,大哥说一句,两口子重复一句,庄严而神圣。   读完语录,大哥便清了清嗓子:“我宣布,你们两个是夫妻了!”   “新人入洞房!”   孟恬恬羞涩极了,连看一眼郑长荣的勇气都没有,便像个小傻子似的,被他牵着手,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   粗糙的大手牵住了袖子里柔嫩细滑的小手,径直向里屋走去。   门外再次响起炮竹的声音,唢呐继续喧嚣着,郑长荣关了房间门,小心翼翼地搀着小媳妇去了床边。   床上是大嫂领人撒好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上面盖着喜被。   郑长荣怕她找不到地方坐,掀开被子把“早生贵子”四件套归拢归拢,腾出一块空间:“坐啊。”   孟恬恬应了一声,刚坐下,孟少阳便敲了敲门:“老郑,把你这别具一格的彩礼盒子拿去,别给弄丢了。”   郑长荣起身开了门,笑着改了口:“还喊我老郑呢,我都该管你叫哥了。”   “哈哈哈,咱老哥俩不讲那些,我和妹妹论妹妹的,我和你论我和你的,不影响。”孟少阳笑着出去了,还很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院子里,早就安排好的帮厨们开始忙碌起来。   大盆里滋水的蛏子,一个劲往桶外面爬的章鱼,蹦跶个不停的龙虾,试图越狱的螃蟹,挤挤挨挨的蛤蜊,死翘翘的带鱼,一个劲往盆子外跳的黄花鱼……   靠海吃海,连婚宴也是以海产品为主。   当然,也少不了猪肉和鸡鸭鹅,这一忙,帮厨们全都后脚跟打着前脚跟,热得汗流浃背。   郑长荣在屋里跟小媳妇面对面坐着,他把那盒子重新交还到她手上:“甜甜,我要掀你盖头了,可以吗?”   “嗯……”羞涩的姑娘低着头,不好意思自己动手,也不好自己动手。   便由着她的新婚丈夫掀开了头上的大红盖头。   红色的绸布慢慢向上提起,姑娘家略显滑稽的脸蛋儿慢慢出现在了郑长荣的视线里。   她抹了粉,还描了眉,红唇诱人,水润光泽。   他到底是没忍住,凑过来先亲一口再说。   孟恬恬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虽然她不知道入洞房后该做什么,可张华也说了,结了婚之后,男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不知道长荣哥哥想做什么,心中的欢喜一阵紧过一阵,可害臊也是一波强过一波。   她闭上眼,颤抖着攥紧了他的衣袖,没敢上手搂他的脖子,因为她知道,上次那样做,她直接被亲得喘不过气来,险些失控。   今天这么多客人在,她不能失控。   只得矜持一些,紧紧地攥着军装,却又怕给长荣哥哥弄皱了弄乱了,慌乱间赶紧松开,单手撑在了床帮子上,空着的另一只手无处安放,干脆攥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不得不攥着那里,那里跳得太快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了。   她想努力控制一下不安的小心脏,可她居然控制不住。   越是攥着,心跳越是剧烈,越是不敢撒手,越是心慌得快要窒息了一样。   就在她六神无主、身体后仰,即将倒在床上的时候,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捞了回来,随后将她摁在了怀里,换了个姿势继续索要她的香甜。   哦,天哪,长荣哥哥居然一口气可以喘这么长的吗?   她都快来不及换气了,他居然还是不肯撒手。   她只得发出不满的抗议,可这声音一出了嗓子眼,就化作了娇羞的呢喃,激得血气方刚的郑团长很是上头,一时没忍住,布满茧子的大手抚摸着姑娘的脸蛋儿……   她的皮肤细腻而光滑,摸在手心,叫他不禁一阵心慌,生怕弄疼了她,可他又实在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之后,脑子嗡嗡的,全是荒唐的想法。   他不行了,他想做个坏团长,趁着宾客们还没来,先把房圆了。   可他到底是没能如愿,就在他这个驰骋南海多年的舰船指挥官准备一踩油门,把这艘舰艇彻底驶入他的专属海港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他只得苦恼地踩下了刹车,心疼地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儿:“甜甜,弄疼你了吗?”   虽然只是摸了摸捏了捏,可他的老茧太烦人了。   孟恬恬整个人都是懵的,粗糙老茧确实带来了刮痛感,可那并不重要。   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她长荣哥哥身上,呼吸里是淡淡的皂香,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的脸蛋儿红彤彤的,像个蒸汽车头,呜呜呜的热气直冒。   眸子也被水汽氤氲了,雾蒙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时,带上了一种迷离的美感。   心脏更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嘭嘭嘭的血流泵出来,轰鸣着向全身游走。   她大喘着气,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长荣哥哥,我的脸都要烧起来了,不疼,就是烫得很。”   “有人敲门,我去看看。”郑长荣很烦躁,老处男第一次开荤,还没吃到嘴里,就被人搅了兴致,火气顿时就冒上来了。   可他还发作不得,因为门外站着的,全是郑家的亲眷。   他把门掩上,给他的小媳妇争取了一个整理仪容的时间,随后问道:“怎么,要进来给改口费了?”   “对啊,大家吃完酒席就走了,早点给了早点了了桩心事嘛。”大哥理直气壮,毕竟生产队还有活呢。   郑长荣也没指望他们留到晚上,中午吃一顿就不错了。   他搓了搓汗津津的板寸,推开门看了眼,这才说道:“进来吧。”   孟恬恬已经整理好了嫁衣,凌乱的头发也理了理,可架不住她刚刚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浑身上下全是被她长荣哥哥点燃的热火,很是不得劲儿。   脸颊上还黏着一缕湿哒哒的头发丝儿,看起来多少还是有点狼狈。   郑长荣厚着脸皮,半个身子挡在了她面前:“甜甜,给,擦擦汗,我给你带你认一认人。”   孟恬恬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汗后缓了缓,随即站了起来,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是大哥大嫂,你见过的,他身边的是大侄子郑小贤,侄女儿郑小静。”郑长荣冷静得很快,声音里已经没有半分波澜了。   孟恬恬立马改口,叫了大哥大嫂,郑长丰和徐莉送上红包,让两个孩子叫婶婶。   郑长荣知道她不懂规矩,便提前准备好了红包,直接抓着她的手伸进了自己口袋里。   孟恬恬会意,掏出两枚红包递给了侄子侄女。   “这是四姐郑采荷,四姐夫孙彬,彬是彬彬有礼的那个彬,外甥女叫孙彤,红彤彤那个彤。”   孟恬恬再次把手伸到郑长荣的口袋里,一声姐姐姐夫,换来两个红包,再给出去一个红包,也不知道是谁家亏了。   “最后,这个是二姐家的大儿子,叫王令泽,命令的令,光泽的泽,二姐在坐月子,就不来了。”   孟恬恬送上红包,本以为不用改口叫二姐二姐夫,没想到王令泽还是递了两个红包过来:“小舅妈好,有空来主岛这边玩。”   孟恬恬被这一声小舅妈臊得面红耳赤,垂着眼睑点了点头:“好。”   都认完了,郑长丰便叫大家出去了,片刻后又进来:“老五,那个谢队长怎么回事,你跟他有交情?”   “算是吧。”郑长荣看了眼孟恬恬,因为要调查间谍的事,所以她的身世还要再瞒上一阵子,也就没有告诉郑家的兄弟姐妹们。   郑长丰瞅着不像是一般的交情,不然谢玄英不可能上手去抱新娘子啊。   他有点担心,还以为谢玄英也看上老五媳妇了,便把郑长荣叫到跟前如此这般的提醒了一下。   郑长荣哭笑不得,摇摇头含糊地解释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媳妇娘家爸妈不要她,只来了一个表哥,谢队长这是怕别人笑话我娶了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媳妇,给我充充老丈人一家的门面呢,你可别想歪了。”   郑长丰恍然:“看来弟妹在娘家过得不顺心啊,那你好好对人家。行了,等会宴席快好了,你再陪陪她吧,马上敬酒了再出来。”   郑长荣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吃媳妇了吗?太好了!   他转身进了屋,这次直接把门反锁了,窗帘也拉好了,不留一丝可以被人窥见的缝隙。   他一步一步走回床边,每靠近一步,心跳就加剧了一些。   孟恬恬也没好哪去,经历过刚刚的意乱情迷,她好像多少领悟到了一点点洞房是要做什么了。   但又没有领悟到关键的地方。   她以为就是继续摸摸亲亲就算了,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臊得耳朵嗡嗡轰鸣,连郑长荣说了什么都听不清了。   郑长荣见她一个劲躲自己,笑着把她捉到怀里,双手环着她肉肉的小腰,贴在她耳朵跟上又问了一遍:“我可以再亲一次吗?像刚才那样?”   新婚的姑娘像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噙着露珠,娇滴滴的,羞答答的,咬紧了嘴唇不好意思作答。   却又不忍心让心爱的长荣哥哥失望,便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得到了许可的男人,瞬间气血上涌,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占领了全部的理智。   他的老茧再次触碰到了娇软的皮肤,青春正好的姑娘家,皮肤紧致,光滑瓷实,摸在手里像是在抚摸一件无价的珍宝。   他不敢用力,也不忍心用力,索性低头亲了一口。   只一口,便叫怀里的姑娘一发不可收拾,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地喊哥哥。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好像意识到洞房不只是亲亲,但到底还要做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顺着长荣哥哥的节奏就好,他想要的,她都可以给。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郑长荣想无视它,可敲门的人不肯罢休,依旧笃笃笃的,要让他再次无功而返。   他烦躁地松开了怀里的小媳妇,扯过被子将她盖好,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低声提醒道:“快把衣服理理好。”   身后的姑娘却一动不动,眸子里全是迷蒙到失焦的水汽。   他转身看了眼,见她满面春色,脸蛋儿通红,喘息依旧没有平复下来,不得不亲手扶她坐好了:“傻了?我给你穿。”   收拾完,又不忘理一理她的头发,又把那支压折压蔫的兰花取下来,这才转身去开了门。   看清来人的一瞬间,郑长荣真想一拳头揍他丫的。   可范海林顾不得了,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恨不得扇死自己的后悔。   早知道孟恬恬这么快就跟谢家相认了,他就不该跟阮娇娇暗度陈仓,搞那么多幺蛾子出来。   他好蠢,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西瓜还被自己的上司捧回去了,准备躲在屋里尽情地品尝。   他心里好酸,哪怕知道什么也做不了,但就是想来败一败郑长荣的兴致。   他扒着门框,试图打感情牌:“甜甜,甜甜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嫁人怎么都不给我发请帖呢?我很伤心你知不知道?你连我们打小的情分都不顾了吗?连一声海林哥哥都不想喊了吗?”   孟恬恬原本还在云里飘着,现在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跌落到了现实里来。   她猛地站了起来,跑过来抱住了郑长荣的胳膊,随后——   啪!   她毫不犹豫地,气势汹汹地给了范海林一巴掌:“鬼叫完了吗?可以走了吗?拜托,我是郑团长的媳妇,不认识别的什么哥哥弟弟,请你不要来乱攀交情!”   范海林被这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打懵了,直到孟少阳过来了,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狼狈地离开了这里。   孟少阳看着眼神冰冷像是要吃人的郑长荣,拍了拍他肩膀:“别跟那种小人计较,你要是生气,就上他的当了,他就是要让你不开心,你赶紧的,跟我妹妹去屋里待着去。”   孟少阳说着就把郑长荣和妹子一起推回了房间,随后跟个门神似的,搬了个凳子坐在了门口。   都怪他顾着偷吃没注意到范海林。   他倒要看看谁敢再来?他这个大老虎可是会吃人的,超凶!   屋里,郑长荣脸上的寒霜依旧没有融化的迹象。   他忽然握住了孟恬恬的手腕,问道:“疼吗?”   孟恬恬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生自己的气了,结果……   她看了看打红了的掌心,摇了摇头:“不疼。”   心里倒是疼的,心疼长荣哥哥好好的兴致被打扰了。   她钻到他怀里,搂住了他的腰,声音闷闷的:“长荣哥哥,你不要多心,我对他没有感情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只想一辈子做你的媳妇,我——”   被深情告白着的男人很是动容,脸上的寒冰消散,瞬间燃烧成熊熊腾起的爱火。   他弯腰把他心爱的姑娘抱了起来,刚准备回到床上再欺负一下小媳妇,就听门外响起了谢玄英的声音:“新郎新娘出来敬酒啦!”   很好,大舅哥,这笔仇今天非记下不可了!   可他就这么出去也有点不甘心,索性又把小媳妇摁在怀里亲了亲,亲到她忍不住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他才大笑着松开了:“晚上再欺负你,走吧,敬酒去,等会大哥他们还要赶回去挣工分。”   小两口理了理衣服,就这么出去了。   同一时间,谢玉秀换上了那极具迷惑性的水桶裙,把做好的土炸.药藏在了一篮子鸡蛋下面,假惺惺地道贺来了。   蔡兵有意给谢玉秀使绊子,便也跟了上去。 第33章 第33章算计落空(二更)   孟恬恬正敬酒呢, 张娟忽然过来扯住了她的袖子:“甜甜,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孟恬恬赶紧放下酒杯, 跟郑长荣说了声有事, 陪张娟去了屋里。   她握住了张娟的手:“怎么了娟儿姐?你慢点说, 别急。”   “那个要害你大哥的人来了, 快, 你叫他躲起来,我来应付。”张娟这回看清楚了,是个穿着水桶裙还用围巾包了脸的女人, 病病歪歪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她真的认不出来。   手里提着的鸡蛋下面是土炸.药, 只要谢玄英一接过来, 就会爆炸。   这段预感很真实, 她看着院子里跟孟少阳谈笑风生的谢玄英, 总觉得下一秒他就没了。   孟恬恬便去招呼谢玄英一声,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只好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娟儿姐姐有些悄悄话要跟你说。”   谢玄英挑眉:“悄悄话?”   “嗯, 你快去啊。”孟恬恬催促了一声。   旁边的孟少阳赶紧把谢玄英推了出来, 挤眉弄眼的,打趣道:“呦, 还是个姑娘要找你,快去快去, 说不定就好事成双了。”   “你少拿我开涮!”谢玄英哭笑不得,这孟少阳就是个老不正经的, 吃饭的时候就一直说,来的宾客里头有两个年轻姑娘, 问他有没有看得上的。   二十四五的人了,还单着,不像话。   可谢玄英现在还不想恋爱结婚,他忙着呢,不过既然是小妹来喊的,他还是给了回面子,丢下筷子过去了。   到了屋里,张娟赶紧扯着谢玄英往后门走去:“等会有个穿水桶裙的过来,你可千万不要出去,她手里带了土炸.药,一接过来就会被她引爆。”   “谁啊?我可是武警,谁敢来我就敢把他就地正法!”谢玄英咬牙切齿,他怀疑这个人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在他小妹婚礼上捣乱。   张娟摇摇头:“不清楚,我看不见她的脸,总之是个女的,穿着白色的水桶裙,看不出胖瘦,个子不高,走路还喘。总之你别出去了,等会散席了我再给你弄点吃的。”   “该不会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人吧?”谢玄英顿时严肃了起来,尤其是他想到那个水桶裙的描述,怎么看怎么像那天去找蔡兵的人。   这么一说,他反而要亲自会会这人了。   便劝道:“既然那人要在我小妹婚礼上捣乱,那大概率就是冲我小妹来的,我要是躲起来了,我小妹就危险了。你松手吧,我出去看看。”   张娟正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现在他叫她松手,她很为难。   一边是小姐妹的安危,一边是武警的安危,她还指望谢玄英帮忙查她爸爸的案子呢。   不过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间,还是痛快地松了手,背过身去,眼中带泪:“那你小心点,我不想看到你出事。但我更不想看到甜甜出事,如果非要选,我选甜甜,抱歉。”   “你愿意选我小妹,我很开心,谢谢你娟儿。”谢玄英低着头,视线里的袖子有些褶皱,那是刚刚被张娟紧紧攥住的痕迹。   很用力,也很纠结挣扎,但她最终并没有抛弃姐妹情谊,就冲这一点,谢玄英都要高看她几分。   他临走时抬手搓了搓张娟的脑袋:“我爸说你以前总追着我喊玄英哥哥,就冲这一声哥哥,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走吧,吃饭去。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张娟猛地回头,怔怔的看着谢玄英,鼻子有点发酸,心口有些发胀,她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但她很愿意听他们讲讲。   等散席吧,散席之后,要是他平安无事,她就好好跟他追忆一下似水年华。   她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好,那你注意安全。”   两人出去后,好像无事发生,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谢玄英有意调换了座位,坐到了靠门的位置,就等着看看那个水桶裙什么时候过来。   孟少阳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不肯放过谢玄英,立马跟了过来,要跟他做酒搭子,还要跟他猜拳。   而院子里的郑长荣,刚被人灌了几杯酒就有点上头了,这会儿晕晕乎乎的,走路都打晃。   孟恬恬赶紧扶着他:“你酒量不行啊,你怎么不早说!”   “今天……今天高兴……”郑长荣抚摸着她的脸蛋儿,话音刚落,人就倒在了她怀里,不省人事了。   孟恬恬赶紧招呼两个哥哥帮忙,把郑长荣架回了屋里,随后亲自给他脱掉了鞋袜,让他躺在了床上。   还很贴心地到处摸了摸,确定“早生贵子”四件套没有压在他身下硌到他,这才给他盖上了薄薄的毯子,继续出去敬酒去了。   倒是稀奇,别看她好像没什么本事,可她的酒量居然还不错,也不知道是遗传的谁的天赋。   郑长荣没敬完的几桌,都被她一个人包圆了。   郑家亲眷惊叹不已,都跟郑锦绣夸呢:“呦,咱老五媳妇海量啊,这么能喝。”   “大哥过奖了,我喝着没感觉啊,跟喝水一样。”孟恬恬笑着又喝了一杯,继续往下一桌去了。   谢玄英也很意外,他特地问了问孟少阳:“甜甜在家也这么能喝吗?”   “能啊,我家恬恬酒量好着呢,我和大哥结婚,都是她帮忙挡的酒,哈哈哈。没想到吧,这就叫人不可貌相。”孟少阳得意得很,小表妹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有着惊人的表现。   他给谢玄英把酒满上,顾及席面上有其他人,话不好说太明显,便暗示道:“你该不会被我小表妹比下去了吧?来来来,咱哥俩喝!猜拳,来——”   那言外之意,你俩亲兄妹,妹妹酒量好,哥哥肯定也不差。   谢玄英酒量确实还可以,便笑着跟孟少阳继续哥俩好地闹腾着。   正闹得起劲,谢玄英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袭白色的水桶裙,裙摆往上,则是一双露在围巾外面的,阴鸷森冷的眼睛。   谢玄英狐疑地推开了孟少阳递过来的酒杯,他站了起来,朝着这个蒙面女走了过去。   谢玉秀还以为谢玄英作为大哥会坐在里面,没想到他坐在这么靠外的位置,这让她连浑水摸鱼都没有了机会,惊慌之下只得调头就跑。   偏偏此时外面帮厨的正在上菜,一个婶子端着刚刚出锅的粉蒸蟹,直接被谢玉秀撞得连人带盘子一起摔倒在地。   谢玄英赶紧招呼了孟少阳一声:“快,把这个婶儿扶起来,我去追人!”   谢玉秀毕竟是个病秧子,跑了不到两步就被追上来了,谢玄英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一个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正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伸出手来,要掀开这个女人的围巾,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孟恬恬的声音。   她担心谢玄英出事,放下酒杯追了出来,见那个蒙面的女人手里真的提了一篮子鸡蛋,立马招呼了一声狗蛋儿:“快,帮我!”   狗蛋儿立马推荐了一个道具给孟恬恬:“宿主,延迟计时器,可以让你锁定的目标陷入时间停滞一分钟,快,买它!”   孟恬恬一看,居然需要一千物资点,她一共只有一千一物资点,一买就回到起点了。   不过大哥的性命要紧,料想老谢不会一到广东就缺吃少喝的,便赶紧买了这个道具,锁定了那篮子鸡蛋。   “快,一分钟之内把篮子抢过来。”孟恬恬把狗蛋儿扔向了谢玉秀,狗蛋儿飞扑上去,跳到谢玉秀肩上,要挠花她的脸,吓得谢玉秀赶紧把篮子扔了,偏偏谢玄英就在旁边,他害怕篮子落地后会引发爆炸,赶紧一个猴子捞月给接住了。   孟恬恬赶紧跑到他面前:“快,给我!”   “你快走,别过来!”谢玄英哪里知道这篮子鸡蛋被延迟了时间的流逝,他急得嗓音都劈叉了,生怕亲妹子被炸飞在自己面前。   说着便掉头跑向了远处,准备把这篮子直接扔了。   可就在这时,蔡兵出现了,他一直躲在对面空置的民居后面,此时正好拦住了谢玄英的去路。   要是谢玄英死了,那谢家不就少了一个怀疑他并有能力调查他的人了吗?   而且谢玉秀那么在乎这个哥哥,他要是死了她一定会发疯,到时候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再找个机会把她关疯人院去,一箭双雕!   蔡兵想着,便抓起了手里的石子,准备扔向那篮子鸡蛋。   这种土炸.药,是经不起剧烈碰撞的,只要一扔,谢玄英必然——   可他还没有把东西扔出来,就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姑娘扑了上来,直接把谢玄英推向一旁,同时抢走了他手里的篮子,对准他扔了过来。   嘭——   一分钟延迟结束,土炸.弹跟鸡蛋一起散落成黏糊糊的残渣,洋洋洒洒落了下来。   孟恬恬吓得脸色都青了,她捂着心口,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走过去,把谢玄英护在了身后,张开双臂,哪怕是螳臂当车,也要掷地有声。   她气势汹汹地看着躲过一劫的蔡兵:“谁敢伤害谢大哥,我跟谁拼命!哪怕是你我也不怕!”   蔡兵立马找了个借口:“我不知道里面有炸.弹啊,这篮子鸡蛋是谢玉秀偷的隔壁农户的,我得帮着要回去,谁想到呢,里面居然暗藏玄机。”   他吓了一身冷汗出来,太险了,孟恬恬扔出篮子的时候是对着他扔的,还好他矮下腰来躲了过去。   这要是被砸上了,他就完了。   他在这一刻,彻底改变了对这个胖妞的看法:她虽然看着胆小,但在她在乎的人面前,她会变得异常勇敢,不惜以命相搏。   这样的一个姑娘,他一时半会真的招架不住,只得避开她审视的目光,心虚地继续找借口开脱。   不想,孟恬恬气得直接让孟少阳报警去了。   “表哥,去找岛上的警察,我就不信了,到了警察面前,这个狗东西还能狡辩!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还有这个女人!”说着她一回头,这才发现那个水桶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狗蛋儿踹翻在了地上。   正哼哼唧唧地装可怜呢。   孟恬恬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脚踩在了这个蒙面女的手背上,俯身,掀开了她的围巾。   “果然是你,我正愁找不到证据送你蹲大牢呢,谢谢你啊,自己送上门来!”说着,孟恬恬直接扯掉了自己盘头后绑着的大红绸带。   一头长发随之倾泻如瀑,在风中美得格外动人心魄。   她毫不犹豫,将谢玉秀的双手别到了身后,捆了起来:“走,报案去!” 第34章 第34章团宠真千金   谢玉秀被关押了。   海珍珠这边只有一个小的派出所, 一共不到十个人,所长是个叫齐制夷的老民警,今年都五十好几了, 是个抗战老兵转业来的, 老胳膊老腿的一身伤, 走路都不太利索, 眼睛到是神光奕奕的。   他看着谢玉秀, 好像嗅到了什么别样的气息,立马设了个套,叫谢玉秀钻进去了。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姑娘啊, 这土炸.药可不好做啊,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有人教你啊?”   这话没法回答, 要是谢玉秀说是自己琢磨的, 那她十有八九是个间谍, 为啥呢, 因为普通人家这个年纪的闺女,她不会接触到这些玩意儿, 除非是间谍。   那要是谢玉秀说是别人教的, 那更简单, 教她的那个人肯定是间谍,不然的话, 谁会教一个病歪歪的姑娘家做土炸.药啊,犯不着啊。   总之, 这两个问题回答了哪个都是自掘坟墓,唯一的区别就是, 一个是自己做间谍,一个是被间谍挑唆, 所以严重程度不一样。   但齐制夷并没有等她回答,光是看着她那绞尽脑汁想辙的样子,就明白了一切。   直接大手一挥,叫做笔录的人等等,随后叫手下先把谢玉秀关了起来。   等谢玉秀嚷嚷着“大哥救我,我冤枉”却还是被带走后,齐制夷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再看看一脸失望的谢玄英,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办不办都难看啊,小谢啊,你跟我来。”   虽然谢玄英是武警缉毒大队的队长,但他是省城那边的干警,海珍珠这边的案子他顶多是在所长的邀请下进行适当的协助和帮忙,并不能直接插手。   但老齐带他去会议室里,说的并不是案子怎么办的事,而是问谢玄英:“你得考虑一下你老子啊,不管这姑娘是间谍还是被间谍指使的,她都是你们谢家养出来的孩子,到时候谢师长可撇不掉关系的!我觉得直接立案不太好,容易打草惊蛇。不如这样,我们关她一晚上吓唬吓唬她,明天就把她放出去。她受到了惊吓,肯定要联系她的上线,到时候咱们安排的人就可以顺藤摸瓜,抓到背后的大老虎了。你再叫你老子检举那个间谍,拿功劳堵住悠悠之口嘛,免得现在这样直接闹开,人家要怀疑你老子是不是也里通外敌的呀。”   谢玄英也正在顾虑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没想到老齐先他一步想周全了。   果然是抗战老兵,思考问题非常谨慎,他不服不行。   他笑着握住了老齐的手:“齐伯伯,听你的!多谢你事事处处为我爸考虑着!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行,那你先别跟那些一起来的人说,咱做戏做全套,等会出去,我就说那个郑团长的小媳妇没受伤,所以这事就不予追究了,到时候他们肯定情绪激动,你记得千万不要帮我说话,就让我做个乱判糊涂官司的糟老头嘛,这样一来,他们那边真情实感的跳脚着急,关着的这个才会更加急迫不及待要找上线帮忙。”老齐当真是老谋深算,连两边的反应都预料到了。   谢玄英很是认真地点点头:“有道理,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于是片刻后,派出所大厅闹成了一片,孟恬恬和张华张娟他们,个个义愤填膺,质问老齐:“就关她一晚上警告一下就算了?”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嘛,你们又没有受伤。”老齐一副独断专行的样子,很是冷漠高傲。   气得张华要他理论:“你肯定是想包庇她对不对?好你个老齐,黑心烂肺的居然帮一个想杀人的疯子!”   老齐不解释,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张娟却沉默着,她盯着谢玄英,并没有掺和的打算。   她琢磨了片刻,从谢玄英视线中读懂了什么,赶紧扯着骂骂咧咧的张华,故意拱火:“华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怎么能叫包庇呢?毕竟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那炸.药就是她做的,算了,我们回去吧,人家本事大,咱们斗不过。”   张华气死了,在派出所很是闹了一通:“你们这是渎职,渎职知道吗?郑团长平时那么照顾我们张家,要是他媳妇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张家母女三个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娟又劝了劝,连拉带拽的把人哄走了。   孟恬恬瞧出来点什么了,也故意放了句狠话:“哼,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老伯老矣,已经瞎了!表哥,我们走,明天等她出来的时候再收拾她!”   到谢玄英了,他故作唉声叹气,当起了和事佬:“齐所长,拜托了,小妹那边,还请你多多通融,我去劝劝郑团长的媳妇。”   关押谢玉秀的地方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子后面,前面闹成什么样她听得一清二楚,她还真当谢玄英是看在兄妹情分上保住了自己呢,不免有些感激涕零。   嘴里一直自言自语道:“你果然是我的好哥哥,你再耐心点,等我给你个天大的惊喜。”   她把脸贴在铁窗上,笑得格外惊悚。   孟恬恬他们出去后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老齐在放长线钓大鱼。   走回去的路上,众人不断讨论着接下来的计策。   “总之,这一个月以稳定为主,哪怕真的有了间谍的踪迹,也要尽力等我爸回来再动手。在此期间,尽量监视,不要进行正面冲突。”谢玄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至于那个蔡兵,今天更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抓起一个石子就有恶意,也逃过了一劫。我琢磨着,他这么一个狂躁有暴力倾向的人,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气,肯定要找人发泄,晚上我跟踪他,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他盯上了,回头就从这个倒霉蛋入手,搜集蔡兵的证据。”   “好,大哥,我们听你的。”孟恬恬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而且大哥恩怨分明,并没有因为谢玉秀是亲叔叔家的孩子就心慈手软。   她是真的为有这么一个不糊涂的哥而感到高兴,唯一的遗憾就是……   她转身看着孟少阳:“表哥,你真的明天就要走了吗?”   孟少阳点点头:“我假期有限,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说着他示意其他人先回去,他跟孟恬恬落在了后面。   等谢玄英他们走远了,兄妹俩刚好停在了岛上一座废弃的高中门前,孟少阳指了指操场:“里头应该没人,我们进去说。”   孟恬恬跟着他进了这荒草丛生的地方,一直走到最里面,确定周围再没有第三个人了,他才掏出了兜里的钱和票:“之前在婚房那边人多眼杂,我就说我没带钱,没给你。喏,这笔钱你收好了,不要告诉任何人,连郑长荣都不行。你记住了,这是留着你防身用的,就算他对你再好再疼你,你也要防着点以后。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眼下他说得再天花乱坠,你都不要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扎进去,你哪怕一百分心眼里面只给自己留一个心眼都好,无论如何,要留一线清醒给自己,记住了吗?”   “表哥,你刚有了第二个宝宝,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不能要你的钱,再说了你都已经把我养大成人了,我——”孟恬恬不想要,她不用看也知道,表哥从首都带来的票,但凡是能在岛上用的那就必定是国家票,国家票可比地方票金贵多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攒了多久。   一想到他可能早就为这一天准备着了,她感动得无以复加,泪水忍不住汹涌而出。   她扑上去抱住了孟少阳:“表哥,你把这些拿走吧,我都没给嫂子道喜呢,也没给小侄子侄女儿买点什么,你快留着吧,就当我给他们送礼了。不然的话,我心里会不踏实的。”   “听话,这事我跟你嫂子说过了,她没意见,她很喜欢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她也有工作,我们夫妻俩不差这点钱。听话,拿着,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听到没?”孟少阳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说着又掏出一个小帕子,“这是大哥和姥姥给的,不多,也是一份心意,你也收好了。大哥你知道的,他孩子多,嫂子又没有工作全靠他养着,姥姥这些钱都是生产队工分攒来的,你放心拿着,玉秀的事咱们不论,我们几个跟你永远都是至亲骨肉,记住没?”   孟少阳说着也哭起来了。   他一想到谢玉秀做的事就寒心,他不想认这个表妹,他只认恬恬一个。   孟恬恬哭着点头,决定先收下来,等表哥夜里睡着了,她再偷偷给他塞行李里面去。   这些钱票她真的不能拿,她会良心不安的。   兄妹俩又抱着哭了一会,你给我擦擦,我也给你擦擦,最终相视一笑,一起出来了。   两人没有注意到,身后却跟着一人,那是阮娇娇的表姐唐芸,刚刚在路口注意到了这对兄妹,一时好奇,便跟着听了会墙角。   她冷笑一声,准备找阮娇娇邀功去,阮娇娇可是跟她说了,知道下次鬼子偷袭的时间,她要用孟恬恬有私房钱的消息来交换这个情报。   谁叫她男人蔡军被关了呢,她得想办法把情报套出来告诉他,好叫蔡军将功补过,早点出来跟她和孩子团圆。   *   中午酒席散去,这场婚事就算是落下帷幕了。   因为物资匮乏,办不起两场酒席,所以只吃中午这一顿就行了。   说起来,中午也办了十来桌了,规模不算小了,跟郑长荣关系好的军官们也来了一些,都是些训练辛苦的海军,那胃口不是一般的大,随的礼钱一来一回,差不多也就抵消了。   孟恬恬刚刚哭过,回到小木屋这里时,已经没有胃口吃饭了。   郑长荣的哥哥姐姐们已经走了,因为还要回去挣工分,不敢耽误,所以都跟郑锦绣打了招呼,让她帮忙跟孟恬恬道个歉。   孟恬恬挽着郑锦绣的胳膊:“婶儿,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道歉的,那也太见外了,以后可不许说了啊。”   “嗯?你叫我什么?”小老太太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唰的一下不见了。   孟恬恬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呦,一定是我喝酒喝多了,糊涂了,我重新叫一声,您听好了啊,妈!”   “哎!”小老太太高兴了,立马掏出红包,塞给了小儿媳妇,“你拜高堂那会妈就该给了,不过我看你表哥没拿,我单独拿了会下他的面子,只好现在再给你了。拿着,收好了,还有这些,都是今天的份子钱,都给你。”   小老太太拎得很清,这毕竟是老五的媳妇,以后也是跟老五过日子的,要是瞻前顾后怕她不懂把握经济,于是把日用全都攥在她这个婆婆的手里,那跟越俎代庖有什么区别?   她小老太太总有蹬腿的那一天吧,到时候谁管着他们呢?   难不成要他们一蹴而就,瞬间学会管一个家吗?   那不成的啊,倒不如现在就放手,让他们自己个儿折腾去吧。   不会过日子也不怕,回头没钱了就知道厉害了。   所以她从不掺和儿女经济的事,这些份子钱她一个没留,全给了孟恬恬。   孟恬恬长这么大,就没像今天这样一下见这么多的钱,她都有点傻了,一时不知道这钱该不该收。   这时孟少阳进来了,他看了眼,直接发话了:“收起来吧恬恬,你婆婆疼你呢,你就警醒一点,好好学着过一过自己的小日子,凡事能自己有主见最好,拿不定主意的也可以问问她,不过最终还是得你自己点头才行。”   孟恬恬明白了,点点头,把这些份子钱和记录的随礼明细全都收了起来。   “就放那个楠木箱子里头,那些医书啊,回头可以搬出来,你要是实在想要,自己抄写一份也不错。我看好多都是孤本,还是要仔细一点的。”孟少阳这几天在这里看着没做什么,其实他什么都了解清楚了,也什么都给妹子考虑周全了。   孟恬恬一想也好,那箱子挺实沉的,看着不像是便宜货。   便进屋收拾去了。   孟少阳笑笑,看了眼郑锦绣:“婶儿也休息会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哎呦呦,大喜的日子,怎么好叫儿媳妇娘家人收拾呢,你明天天不亮就要赶路了,你去睡会吧,我老婆子可比你精神头好。不过你等一下——”郑锦绣说着,干脆抓住他的手把了把脉。   她其实是赌一把,就看儿媳妇的这个娘家哥哥会不会爱屋及乌。   孟少阳居然没有躲避,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怎么样婶儿,我身体好吧?”   “生龙活虎,精力旺盛,没病没痛,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节制。你媳妇生几个了?我瞧着你,起码得生了两个了,还得是三年就抱了俩。”郑锦绣毕竟是过来人了,一看就知道孟少阳跟他媳妇感情很好,那自然,就特别热衷于造小娃娃。   孟少阳佩服得五体投地:“准的,三年抱俩,一儿一女,我这实在忙不开了,才叫我奶奶去带孩子的。”   “你爸妈都有工作走不开吧?”郑锦绣猜到了,要么是父母双亡,要么是父母都忙,不然不至于劳烦奶奶辈的来带重孙的。   孟少阳笑着点头:“对,两个大忙人,走不开。婶儿,你真的神了,我妹子跟你肯定能学有所成,到时候我就等着沾光了。”   “哎呦,这话我老婆子可不敢当。”话是这么说,小老太太却高兴得跟过年似的,美滋滋的收拾院子去了。   孟少阳笑笑,进屋休息了会,躺在藤椅上,闭上眼,想到的都是他媳妇和两个孩子。   确实想他们了,不过他还得在老家耽误两天,为的是那个吕学良的事,不然他也不至于赶这么急。   算了,不想了,睡觉。   屋里的孟恬恬也有点困了,今天起得太早,折腾到现在早就累了。   她找了个空白的工作簿,把随礼的明细誊抄上去,再把钱数核对记账,单独收进一个小盒子里。   随后再掏出那些改口费的红包,一笔一笔全都记下来,好在郑家的子女都特别心细,似乎是知道她今天会收很多礼钱,怕她弄混了,所以红包上都写着名字。   郑长丰和徐莉夫妻俩一人随了一块,他们日子艰苦,很不容易的,她觉得能有两块不少了,好歹是份心意。   也不知道郑长荣回礼回的多少,等他醒了问问好了。   四姐和四姐夫随的也少,一人两块,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估计要亏些。   二姐家明显条件好一些,给的是两个五块。   而郑锦绣给的……   那似乎有点多?   她好奇拆开一看,原来是大的里面套了几个小的,上面分别写着她和公公白志毅的名字,以及她替三哥三嫂一家给的两份。   老人家给的是两个十块钱,三哥家的是两个五块,想来留在城里的日子也不差,而且公公还跟着他们,所以这钱,也说不准是小老太太自己垫付的还是那边知情后汇过来的。   总之,人情账都到了,她得记清楚。   再然后便是郑长荣给她的全部家当,她细细地整理归拢,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是很心细的,东西已经分门别类放好了,她只要再核对登记一下就好。   看来郑锦绣对几个孩子的家教不错,都有特别仔细的一面。   最后才是表哥给自己的那些,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来数了数,翻到工作簿最后一页,只写了几个数字,和对应票据的数额,没记谁给的,反正要给回去的,自己有个数就好。   就这样,所有的钱款都归拢好了,她准备起身把钱收起来锁好。   就在这时,屋门被谁敲响了,打开一看,原来是谢玄英。   他居然备了四份红包:“咱爸的,我的,你二姐的,最后这个,是我和爸商量过的以咱妈的名义给你的,都拿着吧。中午天热,好好休息一会,哥去查下毒品的事,晚点再来找你。”   “好,哥你小心点,千万注意安全。”对于谢家给的,孟恬恬没有推辞,都没养过她一天,给她点钱弥补一下也是应该的。   便又回到桌子前,开开心心记账去了。   郑长荣一直睡到晚上才迷迷瞪瞪醒了,孟恬恬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系统的日常任务。   其实这些任务很简单,无非就是甜,无非就是宠,写一些日常事件和心得体会就好。   被家人朋友宠的也算。   所以她在今天的受宠日常里,写下了不少字句,其中一句是:被亲人的爱包围,我很开心,今后他们都是我要保护的人。   在甜的日常里,她红着脸低着头也写了不少,总结道:被长荣哥哥亲了好几次,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意乱情迷,心跳如鼓,满脑子就只有长荣哥哥一个人,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点傻,但有一点我非常确认,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很上头。如果长荣哥哥不介意,我愿意就这么傻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边写完,每天晚上这些提到的亲人友人都会梦到这些句子,一个个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满脑子就一个念头:甜甜真是个好姑娘,咱没白疼她。   而相对应的,此时的郑长荣,便在梦中梦到了这段叫人面红耳赤的深情告白。   穿着嫁衣的姑娘牵着了他的手,脸蛋儿云霞飞舞,小手儿紧张出汗,可爱到让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抱,宠她个天昏地暗!   正激动呢,梦醒了,老婆不见了!   他的酒劲忽然就过去了,他猛地坐了起来,控制不了要跟她造小娃娃的念头,干脆不忍了。   他看着坐在桌前安静记录着什么的姑娘,眼中满是欢喜。   她一定是洗过澡了,已经换上了他之前给她做的睡衣。   天蓝色的中长裙,V领+短袖的搭配,款式偏宽松和清凉。   她虽然皮肤黑了点,但那专注的样子却有别样的美感。   尤其是埋头写字的时候,那后脖颈便随之露了出来。   她虽然胖,但颈部并没有赘肉,且线条还算流畅匀称,倒是身上有点肉,抱在怀里挺好的,不硌手,软软的香香的。   他想到白天的荒唐,不禁一时情动,下意识想喊她一声。   可他嗓子沙哑,一张嘴都是酒味儿,他很嫌弃自己,便直接去了前面洗澡间,打了几桶井水,刷牙洗脸洗澡,用香皂搓了又搓,才像个饿了二十几年的老虎似的,从身后抱住了他的小媳妇。   “甜甜,可以上床休息了吗?”二十九岁的老光棍,也有了小意柔情的时候。   他的下巴枕在小媳妇的肩上,胡子刮过了,不扎人,所以他很是放肆地蹭了蹭她的脸蛋儿:“你要是没写完,我也不急,我等你。”   初为他人妇的姑娘,自然感觉到了他那一腔的火热,不过她还是先把手里的功课写完了,然后才合上作业本,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柜子里。   转身,心怀忐忑的小姑娘低眉顺目地站在了他面前,伸出一只手,默默地扯住了他的衣摆:“我……我好了……”   “那……那咱……”刚刚还斗志昂扬的郑团长,到了临上阵的时候却有点慌神了。   他搓了搓滚烫的脸颊,就这么转身,大手拉着小手,往床上去了。   他们睡的是老式的中式架子床,用料实在,尺寸也大,足够折腾得开了。   床上挂了蚊帐,这会儿书桌的烛台上,一对龙凤高烛正热情地燃烧着,粉色蚊帐落下,将这床榻之间的光晕都染成了梦幻的粉色。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像两个二傻子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头。   她咬紧嘴唇低头看着他的手,他沉默不语看着她的脸蛋儿。   打破沉默的,还得是郑长荣这个当丈夫的。   毕竟,哪有叫这娇滴滴的小媳妇主动的道理,大姑娘害羞呢,这么等下去,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不过要他主动也难,白天那会锣鼓喧天的脑子一热就亲上了,这会儿四下里万籁俱静,只有蝉在叫,只有蛙在鸣,反倒放大了彼此的呼吸声,连心跳都跟擂鼓似的,咚咚咚,嘭嘭嘭,跟在助威呐喊似的。   郑长荣瞅着蜡烛都矮下去一截儿了,良辰美景,再耽误就是傻子了。   便深吸一口气,一手抓住了她的小手,一手抚摸着她的脸蛋儿。   他很嫌弃自己布满老茧的手,可到了这时候了,也顾不得了。   他抚摸着她因为羞涩而发烫的脸蛋儿,指腹摩擦着她红润的嘴唇,手心向后,游走到她的后脖颈,微微用力,将他的小媳妇往自己身边捞了捞。   她就像个温顺乖巧的小白兔,他都没怎么用力,她就自己钻过来了,依偎在他怀里,紧张得攥紧了心口。   她靠近的一瞬间,似乎带着丝丝缕缕姑娘家的芬芳,以至他的呼吸一时乱了章法,他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蛋,临到考试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题而陷入了迷茫。   是的,郑团长他不会。   活了二十九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跟一个姑娘家共处一室,共眠一床。   该怎么做,他毫无头绪!   他只知道他很难受,心口发胀,喉头发甜,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弦,浑身写着难受,而这份难受,他只能拜托他的甜甜帮他消解。   最终是怎么稀里糊涂就圆房了,郑长荣总是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他家甜甜真的很甜,甜到他连骨头都酥了。   他家甜甜也很软,软得像是那诱人的棉花糖,总是叫他意乱情迷,忍不住多多采撷。   夜半时分,孟恬恬起床去外面上茅坑,趁机把那些钱和票交给了狗蛋儿:“去,送去招待所表哥那里,藏到他帆布包里。”   第二天,孟恬恬起不来了,她身上好酸,四肢发软,郑长荣喊她吃早饭的时候,她抓起毛毯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声音里满是羞涩和娇怯:“我不饿,不想起来。”   怎么起来嘛,席子上一塌糊涂。   郑长荣把碗放下,笑着将她捞进怀里:“就一点血而已,等会我偷偷洗了,不让人看见,嗯?”   “你讨厌,你让人家出血了,现在还疼呢。”初为人妇的小媳妇嘴上嫌弃得不行,脑子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想到昨晚的种种,就忍不住掀开了毛毯,一把勾住了她的长荣哥哥,狠狠威胁:“我不管,我要惩罚你,今晚我也要让你哭!”   “哈哈,那我今晚一定好好哭,乖,起来吃点再睡。”郑长荣耐心哄着,见她终于肯拿正眼瞧自己一眼了,心里顿时就翘起了尾巴。   瞧,他媳妇多疼他,不忍心看他一直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都主动把他拉到床上去了。   哎?慢着,这个发展好像不太对?   郑长荣刚一躺下,才发现他想歪了,小媳妇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只是想要他到床上来抱抱自己,顺便……   “顺便帮我拿条裤头好不好?昨晚的那个,不知道被你扔哪儿了。”小媳妇臊得满脸通红,小声趴在他怀里控诉着他离经叛道的荒唐举动。   那可是她最爱的小裤头,粉色的特别可爱,她才不舍得丢呢。   说起来,她来岛上这么多天了,长荣哥哥都没有给她做过裤头,丢了就不容易找到换洗的了。   就在她发愁的时候,郑长荣捂着脸下了地,走到床对面的橱子那里,从上面摆着的座钟上,取下了那条粉色的小裤头。   不过很可惜,他看了看上面的灰:‘座钟上面脏,穿不了了。我去给你洗洗。“   “可是……可是我一共只有两条哎,我今天穿什么啊。”孟恬恬急了,她现在只穿了裙子。   好丢人的,尤其是……   她捂着脸,还是觉得难为情,干脆拿毛毯把脑袋都盖起来了。   郑长荣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不肯起床。   他笑着走过来,摘了她脑袋上的毛毯:“那你等会,我现在给你扯布做几条,很快的。   “那你以前怎么不给我做?”现在才想到她换不过来吗,粗心大意的大坏蛋!   郑长荣有理有据:“这可是贴身衣物,咱俩没结婚之前我要是给你做那个,那我不成耍流氓了?”   “那我不管,我乐意被你耍流氓。”话一出口,孟恬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臊得立马转过身去,恨不得变成土行孙溜走。   “……”被变相告白了的男人眸子一暗,走过来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看着我。”   “不看,我不认识你,我什么都没说,我失忆了,我只有金鱼的脑袋,只记得一小会会的事情。”自觉惹祸上身的小媳妇开始耍无赖。   开玩笑,昨晚就是说了这句话之后,她才被长荣哥哥欺负的……   她倒不是不想跟长荣哥哥亲热,可是现在不行,那万一有人过来串门,多难为情啊。   她别过身去,就是不看他。   郑长荣笑着伸手,轻轻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过来:“不耍流氓,我给你量尺寸。”   呼,原来是这样,小媳妇松了口气,谁想,她刚刚转身,就被她家坏团长搂在了怀里。   她上当了!   可双唇相贴的那一瞬间,她就成了俘虏,心甘情愿,耳鬓厮磨。   他俩在这里柔情蜜意的时候,谢玉秀被放出来了,一出来就气鼓鼓地去找人。   齐制夷早就安排了人手,立马尾随了上去。   而昨天晚上,阮娇娇得知了孟恬恬有私房钱的消息,心里有两个小人吵了起来。   一个叫她去偷来据为己有,一个叫她不要作死,先强化和巩固一下两人的关系再说。   最终贪财的那个占据了上风。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我要是不贪,就不可能抢茶叶票了。孟恬恬,反正你钱够多了,不介意给姐妹一点花花吧,毕竟我可是提供给你那么多情报呢。”   她笑着给自己擦了擦雪花膏,随后拖着火辣辣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往海珍珠来了。   而此时被她惦记上的钱,早就在天不亮的时候,被准备出发的孟少阳折回来,塞到了孟恬恬房间的窗户缝里。   腻歪到了中午,新婚小媳妇孟恬恬,终于不再被她的长荣哥哥缠着造娃娃了,她揉着酸涩的腰肢,躺在床上午休。   狗蛋儿忽然惊呼一声:“哎呀,老谢终于上车了,这次是去云南的车。宿主宿主,你昨晚跟郑团亲热了呢,解锁了一个新功能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功能叫【时空错位围观】快,你现在就激活它,这个需要你亲自输入对方的名字,可以观看对方除了造小娃娃之外的日常生活哦。”   “什么?居然有这种好东西?”孟恬恬赶紧打开系统面板,输入了【霍齐家】三个字。   不过由于她刚刚解锁这个功能,等级较低,所以每天只能围观妈妈五分钟。   想要进一步延长时间的话,需要她和郑长荣的甜蜜值进行升级。   所谓的甜蜜值,是跟物资点一起掉落的,简而言之一句话,她的小日子过得越甜蜜,甜蜜值和物资点就越高。   她只要把这个理解成货币就行了,等她攒够一万点,她就可以跟霍齐家说话了。   “是的,在脑子里跟她说话,很神奇的,就像我跟你这样说话一样的哦。”狗蛋儿兴奋到手舞足蹈,它可太想看到宿主妈妈惊讶又难以置信的眼神了,一定跟它当时找到宿主时一样滑稽可爱,嘿嘿嘿。   它激动得舔了舔小爪爪:“快,看看妈妈今天在做什么!” 第35章 第35章老妈超凶(二更)   孟恬恬有点紧张, “妈妈”这个词对她而言有些遥远。   小时候她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的小朋友的妈妈非常温柔,哪怕孩子犯错, 也会柔声细语, 耐心劝导;遇到脾气火爆的, 她觉得也很不错, 吵吵闹闹的才有过日子的烟火气嘛, 所以,哪怕那样的妈妈会抄着擀面杖撵得孩子满村子跑,她都觉得是一种可望不可求的奢侈。   她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问:为什么我没有妈妈?是我犯错了妈妈不喜欢我吗?那她可以告诉我啊, 我可以改。我会努力做个好孩子,我会好好学习, 农忙的时候也会帮忙干活, 洗衣做饭这些力所能及的也都做得还不错。可是, 为什么妈妈就是不要我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整整十八年。   直到来了岛上, 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知道, 原来她想了念了十八年的那个女人, 并不是自己的妈妈。   她不喜欢自己, 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多么简单,又多么伤心的真相啊。   那么, 亲生的妈妈会喜欢我吗?孟恬恬忍不住在心里发问。   她审视了一下自己:虽然最近瘦了几斤,但整体还是有点胖的;皮肤倒是稍微白了一点点, 但也只是成了小麦色;她的个头还在长,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长到二姐那么高, 二姐可是有一米七几呢。   至于文化水平,她只读了初中, 显然不如哥哥姐姐优秀,虽然她在学中医,但那也只能算是野路子,她在岛上甚至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好像只能先仰仗长荣哥哥活着。   她真的好没用,简直一无是处,这样的她,妈妈会喜欢吗?   如果不喜欢,她是不是又要独自躲在被子里,为那一声叫不出口的妈妈而哭泣呢?   她不知道。   她很忐忑,很没有底气,手悬在虚空里,却迟迟摁不下去那个【开始围观】的按钮。   狗蛋儿见她有些犹豫,赶紧跳到她怀里舔了舔她的手:“宿主,都说儿不嫌母丑,这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想想,有几个亲妈会嫌弃自己的孩子的?那可是她们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再说了,你才十八,谈不上一事无成啊,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呢,对自己有点信心啦。不瞒你说,你可是我见过的女孩子里面最可爱最善良的一个呢,但你又不是滥好人的善良,你很有原则的,大是大非之前肯定不含糊,这样的品质已经很难得很珍贵了,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呀!对了对了,还有,我一开始也觉得你胆小怕事,可这几次的事情看下来,你也有很勇敢的时候啊,你可以为了大哥挑衅蔡兵,你很了不起呢!”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孟恬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手指颤抖地触摸上按钮,把心一横,那就先看看吧!   反正她看不到我!   倒是神奇,她面前的系统面板上立马出现了一个画面,她不懂镜头什么的,是狗蛋儿告诉她,这叫广角镜头,可以容纳更多的景物和人物。   “如果你想看近处的,你就把手放在画面上,三指放大,镜头就会推近,就可以看到指定的某个局部的画面了。”狗蛋儿兴奋地说着。   孟恬恬暂时没有用这个功能,她在纵览全局。   这里显然是在一个大山包里面,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包里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用来藏人确实很合适,也相当的易守难攻。   山包里面积挺大,里面有不少的竹楼,粗略一看,起码住着上百号人,俨然一个小山村似的。   附近山上有飞瀑落下,在山包里汇聚成溪流,清澈见底,这里的人都是直接饮用。   除此之外,山包里还散养着一些牛羊猪狗,鸡鸭鹅也都不少,还有些兔子,几只懒洋洋的猫,要不是她知道这里住着间谍和被关押的科研人员,她真的会以为这里是个世外桃源。   她把目光锁定在牛棚那边,果然看到几个人被搡了过去,他们遍体鳞伤,可眼里的光却写着宁折不弯。   他们跪在牛粪前,正在承受今天的拷打。   手里举着鞭子的人明显是间谍,衣着上体面了不少,带头的是个长着八字胡的男人,正一下一下鞭打着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瘦骨嶙峋的男人。   嘴里嘀嘀咕咕的,骂道:“八嘎呀路,你滴到底写不写?”   孟恬恬还以为他在问挨打的人,直到一个女人扑了上来,拦在了那个男人面前。   她一把夺了间谍手里的鞭子,直接一个大耳刮子甩了上去:“畜生!你们大佐答应过我不再动不动打人的,你想找死吗!”   “可你今天一个字都没写。”间谍被打了却不敢还手,显然,上面有更强大的力量约束了他的行动。   女人冷笑一声:“今天才到中午,你急什么?我跟你们大佐可是约法三章了的,第一,不准打人,第二,不准催我,第三,不准克扣我们的饮食。现在你三条犯了两条,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哇,这个阿姨好大的气场,又凶又飒,还很勇敢,愿意为同伴出头!   孟恬恬瞬间就被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下意识把镜头推进,只看她所在的局部镜头。   这一推进,孟恬恬傻了。   这……这是她妈妈吗?   长得跟照片上差距不大,不过穿得很差,说是衣衫褴褛都不为过,衣服烂开的口子里,可以看到一些伤疤。   有的刚刚结痂,有的只剩下了一道粉色的痕迹,还有的年月久了,留下了丑陋不堪的疤痕。   她虽然蓬头垢面,可她的眼睛是亮的,像是绝境之中依然盛开着的希望之光。   她冷哼一声,将鞭子摔在地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自杀,看你怎么跟你们大佐交代,要么你跟你同伴互相掌嘴,脸打烂了为止,只要你做到了,我立马动笔!”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就这么喜欢看我们自相残杀吗?”鬼子气死了,这个女人最近想了个馊主意,要他们这群间谍搞内斗。   只要他们答应了,她就肯写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他们不服气,跑过去抽打她的同事,可每次都会无功而返,连个屁都得不到。   不得已,现在他们只能哄着这个女人,因为这群人里面掌握那一项核心技术的只有她一个。   鬼子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拿她的性命开玩笑,只得跑过去拽了一个同伴过来。   片刻后,两人便站在这女人面前,你抽我一个大耳刮子,我也抽你一个大耳刮子。   直抽得两个间谍都开始满嘴血水飞溅了,她才喊了声停:“可以了,我写。但是咱们说好了,你们得给我外伤药,不然的话,我就不告诉你上次的公式哪个参数是错的,哪个参数是对的。”   “你这个可恶的坏女人!”间谍气死了,却又无可奈何,他们是新来的,前头那批不怕死的经常对霍齐家动手打骂,结果霍齐家耍了个小聪明,在交上去的公式里面藏了摩斯电码,然后算准了间谍上线过来的时间,闹了回自杀。   吓得他们大佐再也不敢为难她了,还把那群惹了她的人全给撵走处决了。   新换的这批不敢把霍齐家怎么样,每天被她耍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不一会,霍齐家随手写了一个公式递给了鬼子,鬼子拿到手里,喜滋滋地去旁边发电报,另外一个则扶起地上的张世杰,带他去上药。   张世杰很惨,间谍不敢对霍齐家动手,便把火力集中到了他身上,每次间谍想威胁霍齐家的时候,都是他受罪,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了,一米八几的山东大汉,瘦得跟个麻杆似的,拎在手上都没多少重量了。   霍齐家丢下手里的纸笔,赶紧跟了上去。   她搡开了上药的人,亲自给张世杰处理伤口,不一会,她趁着那人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贴在张世杰耳朵边上说道:“再忍忍,山洞就快打通了,最迟下个礼拜,我们一起走。”   张世杰笑着握紧了霍齐家的手:“我没事,我故意把自己饿成这样,就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也是为了方便跟你一起钻洞离开。你尽管按你的计划来,不用管我,大不了我这条命不要了,只要你能出去我就没白死。要是你出去了,记得帮我捎句话给娟儿,你告诉她,爸爸很爱她,也很想她,爸爸不是故意不陪她过生日的,爸爸……”   话音未落,五分钟时间就到了。   孟恬恬怔怔地盯着系统上变成雪花的界面,不觉已是满脸泪水。   怪不得那天张娟会哭得没有力气来找她,张世杰这样子,怕是活不了几天了吧。   她看了看自己的物资点余额,忽然好奇:“狗蛋儿,我可以空投点东西给他们吗?”   “唔,好像是可以的。”狗蛋检测了一下物资点的使用条例,并没有说不可以空投给其他人。   于是它点点头:“要什么?空投一次消耗一千物资点,可你买东西也要物资点啊,你要投放什么?”   “买药啊,买抗生素,消毒水,止疼药,哎呀,反正你看看,外伤能用的都给他来点。”孟恬恬急死了,别说是张世杰替妈妈挡了很多次的毒打,就算没有这么做,他也是个战斗英雄啊,是张娟的爸爸啊。   她不忍心看他就这么死了,她想救人。   妈妈身上倒是看不到新伤了,就是缺两套干净衣服。   可要是太显眼了似乎也不好,倒不如……   孟恬恬浏览了一下道具商城和空投说明,发现可以把她自己的衣服委托给系统空投过去。   她赶紧起身,去橱柜里把她那几套看起来很土很村的旧衣服拿出来,这样就很好,不至于衣不蔽体,也不至于太新了引起谁的注意。   既然妈妈都挖了洞准备跑了,那她就助妈妈一臂之力吧。   到时候给老谢送个信,让他到半路去接就是了。   于是她赶紧把自己的旧衣服打包起来,还不忘扫了圈屋里,把手电和几块没用过的电池塞了进去,随后又去厨房旁边的库房里找到了一把小的工兵铲。   回到屋里后,她看了看自己的布鞋,底子太软,实在是不适合山地行走,于是她在道具商城浏览起来。   一双指定鞋码的山地鞋很便宜,只要五个物资点,而一双自适应尺码的山地鞋需要二十个物资点。   她并不知道妈妈的鞋码是多大,就算大哥那边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日子过得艰苦,说不定脚的形状也会有所改变,倒不如就买两双自适应的给她吧。   她又买了点军用的压缩饼干和军用水壶,还有枪.支.弹.药,以及一些其他的可以让人活下去的必备物资。   中间狗蛋儿提醒了一声,说云南那边多蛇鼠虫蚁,于是她又买了几包强效蛇虫散,连带着药物等,零零总总一共花了两千多点物资点。   算上空投一次给系统的辛苦费,一共花了三千六百五十五点。   果然跟攒钱似的,攒起来慢花起来快,她这么一空投,系统面板就只剩两千多物资点了。   不过她不在乎,可是就这么空投过去万一被间谍发现怎么办?   她想了想,干脆等今天半夜零点吧,到时候她再围观一次,看看妈妈有没有去山洞里面,要是去了,就送到山洞那好了。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物品交给了系统托管,然后起床,准备出去把另外一件事办了。   什么事呢,那自然是看看蔡兵那边有没有进展啊。   大哥不是说了要跟踪蔡兵的吗,希望已经有收获了。   她换上最喜欢的那条粉色公主裙,留下狗蛋儿看家,便出去了。   这会儿郑锦绣在往部队大院那边搬东西,郑长荣也去了,所以家里没人了。   而张华家的狗也被牵回去了,所以孟恬恬这一走,躲在小木屋旁草垛后的阮娇娇,才偷偷钻了出来。   她看了眼上锁的柴门,招呼了唐芸一声,绕到院子的篱笆墙外,抱住了门口的那棵歪脖子树,准备从树上跳进去。 第36章 第36章轮流被关(一更)   狗蛋儿正趴在屋顶乘凉。   海岛在赤道附近, 一年四季都跟夏天似的,所以每天都很热。   但小木屋旁边有一片椰子林,这会儿刚好把影子斜了过来, 狗蛋儿特别喜欢这里, 此时正惬意地眯着眼。   海风习习, 呼噜声声, 小猫咪看了会家就把自己看睡着了。   梦里有只可爱的小母猫正在跟自己搔首弄姿, 正开心呢,就听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篱笆墙那边进来了。   狗蛋儿抖了抖耳朵, 眼皮掀开了一条缝。   原以为是椰子掉下来了,结果……   狗蛋儿猛地站了起来, 紧急呼叫道:“宿主宿主, 阮娇娇翻墙进来了, 怎么办, 要收拾她吗?”   孟恬恬正走在路上,听到心里的呼唤声赶紧停下了脚步:“她要做什么?偷东西吗?”   也对, 昨天家里收了那么多份子钱, 就算阮娇娇不知道钱都给她了, 那肯定也是在家里放着的。   她赶紧叮嘱道:“狗蛋蛋,你拖住她, 我去叫人,来个瓮中捉鳖。物资点你随便用, 只要把人留下就行。”   说着,孟恬恬赶紧扭头, 往派出所去了。   经历过谢玉秀的事后,她觉得那个老齐人不错, 看着像个老糊涂似的,但其实精着呢。   而对付阮娇娇这种人,她还是不要亲自出面比较好。   老齐显然料到了她会过来,但没想到她绝口不提谢玉秀的事,反倒是叫他去小木屋那里找自己。   “你就说是为了谢玉秀的事,找我在谅解书上签字。你为了找我,‘不小心’撞见了阮娇娇在偷东西。这么一来,咱俩都是好人,我不用跟她直接撕破脸,你也不是收到群众举报才去抓她的。到时候你把她关起来,随便吓唬吓唬她就行,我再来做个好人,说她肯定是找我的,所以就不予追究了。”孟恬恬已经把计划想好了,这么一来,也算是敲山震虎了,但又不需要跟阮娇娇有正面冲突,自己还做了回好人。   到时候再借着所谓的恩情去苗金花那里给阮娇娇上点眼药水,说不定她们母女俩都能吵起来。   毕竟苗金花还指望她在老谢面前说好话呢,到时候这母女俩有了矛盾,她再拱拱火,还怕套不到有用的信息来吗?   所以她得好好演这出戏。   老齐听罢她的来意,很是意外。   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没说什么,直接带着所谓的谅解书去了小木屋那边。   还叫上了两个辅警陪着,免得到时候他被倒打一耙,有口说不清。   不一会,老齐果然看到了人猫大战的惊人画面。   院子里有一只丑猫正咬着阮娇娇的裙子,撅着个小屁屁,拼尽全力地往后拽,阮娇娇为了挣脱它,不得不一手提着裙腰,一手拽着她表姐唐芸,而唐芸正双手抱着小木屋的窗户,拼了命地在跟丑猫拔河。   混乱之中,只听嘭的一声,木质的窗户直接被她拽下来了。   连带着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卷用红纸包着的什么东西。   同时,唐芸和阮娇娇都因为窗户的断裂而失去了支撑,齐刷刷向身后倒去。   狗蛋儿立马弹跳起来,离开了两人倒下的区域,一个回旋踢后,又跳到了阮娇娇的身上,耀武扬威的,嗓子里发出吓人的猫呜声。   唐芸压在了阮娇娇腿上,手里却刚好接住了这一卷疑似是钱财的东西。   她挣扎着站起来,顾不得心疼自己摔痛的后腰,赶紧打开红纸看了看,兴奋道:“钱,钱哎娇娇,快,快数数,不少呢!还有好多国家票,天哪,肯定是孟少阳给的那些。”   说着唐芸拽了阮娇娇一把,却不料狗蛋儿直接把她扑倒在地,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   狗蛋儿扭头想去把钱抢回来,却又被刚刚爬起来的阮娇娇捷足先登。   气得狗蛋儿浑身炸毛,就在它准备扑上去咬人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郑长荣的声音。   他是被孟恬恬叫过来给老齐开门的,几个人到了院子里,正好堵住了阮娇娇和唐芸逃跑的路线。   老齐还有模有样地装了装:“咦,郑团长你媳妇不在家吗?我还想找她签一下谅解书呢,要不我把这谅解书留在这里,回头你跟她说一声?玉秀姑娘毕竟是谢师长的女儿嘛,大家以和为贵才好嘛,你说对吧。”   郑长荣却冷哼一声,摆了个臭脸:“什么狗屁谅解书,不签。老齐你要是这么护短那就没意思了。”   “可是……可是郑团长……”老齐看起来特别为难,一张老脸都皱得跟老树皮似的。   郑长荣直接把谅解书撕了:“昨天的事我都听谢队长说了,他要替他那个妹子登门道歉,却叫我撵了出去。我就不信,这岛上没有王法了?”   说着郑长荣回头一看,正好看到阮娇娇着急忙慌地把钱塞到了裤兜里,她今天为了偷钱,可是特地在裙子里面套了条裤子,这会儿裙摆掀起来,慌乱间也没注意脚底下掉了两张一块的。   郑长荣撇开了老齐,走上去拦住了她:“你们来做什么的?鬼鬼祟祟的,偷东西来了?”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来看看甜甜在不在家,想带她去岛上逛逛的,毕竟结婚了嘛,以后就是咱们岛上的人了,自然要多熟悉熟悉。”阮娇娇笑得嘴角都要抽搐了,赶紧拽了拽唐芸的手准备逃离现场。   就在这时,郑长荣看到了她脚下的两块钱,冷笑一声捡起来:“站住!”   郑长荣把钱拿到老齐面前晃了晃:“你看到了,我回来的时候院门可是锁着的,家里根本没人,这两个女人怎么进来的?还有——”   他指了指那边掉落在地上的窗框,捡起半截碎木头:“这一看就是刚刚弄坏的。老齐啊老齐,我要求搜一下阮娇娇的身,你没意见吧?你不会又要看在谢师长女儿的份上包庇吧?”   “不敢不敢,玉秀姑娘可是谢师长的亲女儿,娇娇姑娘嘛,你懂的。”老齐不做人了,招呼了两个辅警一声,“去把小何叫来。”   小何是派出所唯一的女警,搜女性的身,当然要她来。   不一会,小何吭哧吭哧来了,把阮娇娇和唐芸带去厨房搜了搜,果然搜到了不少钱款和物资票。   阮娇娇狡辩这是她自己的,可老齐这次像是铁了心要秉公执法了,一声令下,直接让两个辅警和小何一起,把这对表姐妹押走了。   郑长荣把追回来的钱票数了数,一起包回了红纸里面。   他大概猜到了,今天凌晨四点,孟少阳可是来过一次的,当时孟恬恬刚睡着,是郑长荣起来开的门。   两人说了会辞行的话,郑长荣又去屋里抱了两个椰子给他,留着路上喝。   估计就是那时候塞的钱吧。   郑长荣笑了笑,把窗户扶正了重新装上去,又不想让媳妇知道他知道了这笔钱,索性把钱从窗口扔了进去。   窗户旁边就是缝纫机,跟墙壁之间大概有二十公分的距离,钱正好掉进缝隙里,这样再来小偷也不会发现。   等会他回来,找个借口让他媳妇收拾一下缝纫机,自然就会发现这笔钱。   收拾好一切,郑长荣看了眼蹲在那里舔爪子的狗蛋儿,俯身将它抱了起来:“你很勇敢嘛,居然跟两个小偷打起来了。你属狗的吧?”   他挠了挠狗蛋儿的下巴,又把狗蛋儿放在了井台上:“好好看家,回来给你带小鱼干。”   狗蛋儿喵了一声,像极了一个每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猫猫。   等郑长荣走了,它才赶紧跟孟恬恬联系了一下:“宿主宿主,表哥把钱又塞回来啦,差点被阮娇娇偷走,你回来记得到缝纫机那边的地上找找,郑团发现了,不过我看他那个样子,是不打算跟你直接提这个事呢。”   “好,我知道了。”孟恬恬是真没想到表哥会这么傻。   她心里自然是感动的,可又很过意不去,便想着等会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给嫂子和两个孩子寄过去吧。   这边阮娇娇被老齐“秉公执法”带走了,那边蔡兵却守在院子里,怎么也等不到谢玉秀回来。   他有点沉不住气了,想出去看看,就在这时,院门打开了,谢玄英身后领着一人,一瘸一拐的,很是狼狈。   这人叫牛铁柱,就是昨晚跟蔡兵打架的一个混混,也不是什么好人,整天游手好闲的,全指着家里的父母和两个姐妹挣工分养他。   谢玄英刚刚跟他约好了来给蔡兵上套,所以两人一进来,就开始唱大戏了。   谢玄英全当不知道蔡兵跟牛铁柱打架的事,只是紧张地看着蔡兵:“快,蔡医生,帮他看看伤哪儿了,早上我追毒贩子的时候,看到他倒在地里,想必是被毒贩子打伤的。你快帮他治治,回头医药费算我的。”   说着谢玄英便在院子里等着,还把他从卫生所拿来的医疗箱递给了蔡兵。   蔡兵原本还以为牛铁柱是来找他算账的,没想到谢玄英压根不知道昨晚的事,他松了口气,领着牛铁柱去了后面屋里。   一边缝线,一边小声质问牛铁柱:“你没跟谢队长说我什么吧?”   “我哪儿敢啊,咱俩做的那些畜生事,哪一件单拎出来不得吃牢饭?你就放心吧。”牛铁柱龇牙咧嘴的,很是鬼叫了两声。   等伤口都处理好了,他才透露了一个“秘密”给蔡兵:“你还不知道吧?谢队长说了,要我提供毒贩的线索呢,到时候可以将功补过。你说,咱俩手里多少也是有点有用的信息,要不要——”   “不行!”蔡兵断然拒绝了牛铁柱,“绝对不行。你要是不想死的话,趁早闭紧了嘴巴。”   蔡兵冷着脸,把牛铁柱轰出去了。   他有些慌了,等了会没见谢玉秀回来,干脆锁上院门出去了。   这时,躲在屋后的谢玄英便招呼了牛铁柱一声,两人一起追了上去。   而同一时间,远在云南的大山包里,一群科研人员忽然齐齐倒地,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地说自己食物中毒了。   有的上吐下泻,有的口吐白沫,跟真的似的。   吓得间谍们顿时手忙脚乱,有的去外面找支援,有的赶鸭子上架半吊子水平也来当医生救人,还有的急得团团转,哭爹骂娘的说这下完了,要被大佐弄死了。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霍齐家借口去找草药,拿上铲子钻进草丛里,往即将打通的山洞去了。 第37章 第37章逃出生天(1)(二更)   霍齐家攥着手里的铲子, 抓紧时间掏洞。   山体的岩石非常坚硬,每磨出一寸的距离,都要用上好几天的时间。   好多次铲子都磨秃了, 只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掩饰。   上次就是实在瞒不过去了, 她才干脆搞了一出自杀的戏码, 先下手为强。   现在那群间谍都被处决了, 想举报她也没戏了, 新来的这批又不敢把她怎么样,所以最近挖洞的速度快了不少。   今天的食物中毒也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昨天她在山包里发现了一点点微毒的蘑菇, 便混在了饭菜里头,这会儿正好给她争取了时间。   她屏住呼吸, 手都起泡了也不敢停下。   就在这时, 山洞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霍齐家赶紧停手, 抓起早就准备好的一丛荒草,挡在了身前。   一阵哗哗的水流声后, 一个男人不满地嘀咕道:“这群科学家就是娇气, 随便吃点什么就食物中毒, 我们怎么没事?”   “可能是老钱往里面撒的泥巴太脏了?”另一个显然没太在意今天的事,反正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 应该没事的。   “说不定真是泥巴的问题,回头我说说他。”两人尿完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注意到这边的草丛似乎有点不对劲。   就在两人准备扒拉一下看看的时候, 张世杰一瘸一拐地,撵着几只兔子跑了过来:“快, 快别让这群兔子跑了,哎呦,要不是我身上有伤,早把它们抓起来炖了。”   说着,张世杰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啃泥,正好拦在了霍齐家钻进去的这个小山洞前面。   两个间谍嫌弃地踹开他挡着的腿,心说这草估计是兔子扒开的,便撵着那几只兔子跑开了。   张世杰挣扎着站了起来,见这片草丛其实霍齐家自己也处理过,并没有什么脚印残留,这才松了口气。他把地上的草归拢归拢,又觉得实在恢复不了原样,干脆从旁边挪了块石头过来。   那是几块摞在一起的石头,动了上面的,下面的还留在原地,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等他掩盖好了踪迹,这才神色如常地离开了。   霍齐家又等了会,见外面没有动静了,这才继续忙碌起来。   直到天黑,她才悄悄钻了出来,掩盖了一下足迹,随便找了几株草药,回去应付一下那群新来的间谍。   夜深人静,又到了一天休息的时候,因为间谍人手有限,每天晚上,这些科学家都会被两两关在一起,再分别由一个间谍在外面守着。   整个队伍里只有两个女科学家,按理说应该把两个女同志关在一起,可另外一个叫沈佳佳的材料专家,因为是两口子一起被抓的,所以跟她男人关在了一起。   多出来的霍齐家,就被安排着跟张世杰关在了一起。   这一关就是很多年,两人早就习惯了共处一室。   霍齐家把消毒水和三七粉放在小桌上,跪坐在烛光下,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张世杰身上的布料子:“疼吧,忍着点。”   “不疼。”张世杰喘着粗气,趴在那里任人宰割。   曾经那个精壮的汉子,如今瘦得皮包骨头,霍齐家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落泪:“你太傻了,你要是没命回去,娟儿不会原谅你的。”   张世杰没说话,闭上眼,似乎还能想起小姑娘手里举着一个糖人,笑着跟他挥手作别的样子。   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眶红了,他苦笑着叹了口气:“那就拜托你,多替我美言几句。”   “不行,你自己跟你闺女说去。”霍齐家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了一点点药粉,仔细地撒在他的伤口上。   包扎的时候叫他坐起来,手里拽着纱布,却有些发抖。   她知道他在看着自己,视线便有意躲着他,扯着纱布在他胸前后背绕了两圈之后,在腋下往前一个拳头的距离打了个结。   剪断纱布,霍齐家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自己的角落里睡觉。   起身的时候却被张世杰扯住了胳膊,直接将她拽到了怀里:“齐家,能陪陪我吗?”   “杰哥……别这样。”霍齐家别开视线,不想看他。   张世杰没有勉强,只是伸手抚摸着她的面庞,脸贴上来,蹭了蹭她的额头:“我怕我活不了几天了,齐家,我就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有没有一处是留给我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也行。”   “杰哥……”霍齐家仰面把泪水逼退,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张世杰似乎不太甘心,苦笑道:“你也听他们说了,我媳妇改嫁了,老谢也另娶了。齐家,这么些年咱们一起苦过来的,你真的不愿意考虑一下我吗?”   “杰哥,那毕竟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再说,我还有三个孩子,我不想拖累你。”霍齐家找了些客观上的借口,关键的问题依旧避而不答。   张世杰环住她的腰,还是不肯就这么算了:“齐家,他们把结婚照都给你看了,你还是不信?至于孩子,我不也有娟儿吗?我们互相拖累,不也挺好的。”   “杰哥……”霍齐家闭上眼,内心挣扎,却始终不肯松口。   她知道,这些年要不是张世杰护着她,可能她早就没命了,现在她振作起来了,在想法子逃跑,全程也都是张世杰在给她打掩护。   她欠他的,可能这辈子都换不完。   可是……   她深吸一口气,劝道:“杰哥,等出去了再说好吗?”   “那你别动,就让我抱抱你。”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他这辈子已经没了别的奢求,临死之前可以被她亲一口就知足了。   霍齐家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可她不想迈出那一步。   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她什么也不想改变。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枕在了自己的肩上,贪婪地眷恋着片刻的柔情。   直到门外传来哐的一声,守夜的间谍倒在门口睡着了,她才有了动作。   她转过身来,捧起张世杰的脸,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听从内心的召唤。   只是额头贴着额头,轻声说了一句:“杰哥,好好休息,帮我拖着他们。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相信我。”   “去吧。”张世杰松开手,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   黑暗中,霍齐家站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到对面,挪开了挡在那里的一包衣服,随后打开了活动的竹板,钻了出去。   落地后,她拽了拽垂挂在竹楼上挡雨的草帘子,将活动的竹板藏好,抄起地上的铲子,静静地往远处走去。   屋里,张世杰赶紧把被子拧成了人形,搂在怀里像是两口子似的,躺在那里睡觉。   *   孟恬恬回来的时候,小木屋里的东西已经搬走大半了。   郑长荣领她去分到的部队大院看了看,那边地方宽敞,但院子是东西南三面人家公用的,私密性上来说,远不如小木屋这边好。   但那边是砖瓦房,房子的地基高出地面半米多,下雨的时候不容易受潮。   房子外头还有一圈走廊,下雨的时候也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北面的几个屋子,居中的是穿堂,里面可以摆放一些物品,也可以用来会客,两边则是库房和洗澡房,澡房是三家公用的,洗澡的时候轮流来,库房也是公用的,谁家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标注好名字就行。   她看了眼,目前里面只住了郝卫华一家,所以摆的都是他家的东西,等她和郑长荣住进去了,再找他们腾点地方出来就行。   这会儿回到小木屋,孟恬恬伸了个懒腰:“长荣哥哥,晚上吃什么啊,我去烧锅。”   “不用,我来吧,你去把那台旧的缝纫机收拾收拾。”郑长荣还惦记着那钱的事,想着赶紧让媳妇收起来。   孟恬恬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没说什么,借着收拾缝纫机的机会,把钱捡了起来。   狗蛋儿叫她数数,她却摇头:“长荣哥哥肯定不是贪财的人,不然他把这钱藏起来就是了,干嘛还要让我来拿。”   “那你要跟他说实话吗?还是听表哥的藏起来不告诉他?”狗蛋儿有些茫然,“要是没有今天这事,瞒着也就瞒着了,可今天这事之后,好像说不说都会留下嫌隙呢。你想啊,你要是说你知道,他肯定会想,你收了这么一笔钱怎么不告诉我?你要是说你不知道,他肯定想,这么一大笔钱你表哥会不跟你打招呼就塞过来?你肯定在撒谎。”   “嗯,确实不好办呢。”孟恬恬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狗蛋儿的担心非常有道理,怎么处理,似乎很需要点技巧。   但她暂时捉摸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只好先把钱收起来,藏着心事去了厨房。   她看着忙忙碌碌的男人,几次欲言又止。   他却好像根本没有这回事似的,做了顿阳春面,招呼她吃晚饭:“去后面等我,我来端,烫。”   “怎么就两碗,咱妈呢?”孟恬恬刚才光顾着考虑钱的事了,这才注意到郑锦绣还没回来呢。   “咱妈被赵婶儿请过去给她小姐妹看病了,晚饭不回来吃了,来,你拿筷子就行。”郑长荣一手端着一只碗,皮糙肉厚的也不怕烫。   吃面的时候,孟恬恬几次张嘴想说一说钱的事,结果郑长荣都没给她机会,一会儿问她要不要醋,一会儿问她要不要辣酱,一会又去弄了点小香葱过来,说自己忙晕了,忘了准备了。   孟恬恬见他总是有意岔开话题,索性把筷子放下,不吃了。   她在在意的人面前,是不太憋不住事儿的。   她看着男人认真吃面的样子,很有些拿不定主意。   等郑长荣都吃完了,她还搁那坐着干瞪眼呢。   郑长荣没想到自己这么做,反倒是惹得她内心惶惶不安,干脆打开天窗跟她说亮话了:“是为了钱的事?”   “嗯……”孟恬恬低着头,没有勇气看他。   这事她觉得自己其实没做错,她只是听了表哥的话,一百个心眼里面留了一个给自己。   但她瞧着长荣哥哥,似乎连一个心眼都没打算给他自己留,对比之下,就有点过意不去。   郑长荣擦了擦嘴,拽着小板凳坐到了她旁边,大长胳膊一伸,将她搂在了怀里:“别说是你表哥给你的我不会惦记着,就是我自己给你的我都不会再惦记。我的心你还不懂吗?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你想活成什么样就活成什么样。嗯?我就一个要求——”   说着,他捧起她的脸蛋儿,狠狠亲了一口:“只要你心里有我。”   “你好坏啊,你不是装作不知道的呢?你是故意让我心里不安的对不对?”孟恬恬倒打一耙,口是心非,好让自己的局促不安有个合理的宣泄口。   郑长荣哈哈大笑:“好,是我坏。等会你惩罚我好了。快吃吧,面都起坨了,要不我给你重做一碗?”   “不用了,我本来也没有胃口。”孟恬恬不想吃了,她算了算时间,“你不是还有七天晚婚假吗?怎么这么着急就把东西搬过去了?”   “是啊,三天婚假加七天晚婚假,可我现在已经用掉五天了,还剩五天,每天搬一点好了,免得一下子太累太忙。”郑长荣没有勉强她吃完,反正岛上还有懒汉,等会送给懒汉吃吧。   他收拾碗筷往厨房去了:“你先洗澡吧,明天我带你去市里,你带点钱身上,看看要置办点什么。”   “哦。”孟恬恬长这么大还没逛过县城呢,大市更是无从说起。   她很期待,赶紧收拾收拾,洗澡去了。   刚洗完澡,就听张华来找她:“甜甜,今天岛上有放电影的,白毛女,看吗?”   “华儿姐,我就不去了,我明天要去市里置办生活用呢,我想早点睡。”孟恬恬婉拒了张华,顺便让她把那碗面带走送给懒汉吃。   其实她还惦记着妈妈那边呢,想守在屋里,一到十二点就赶紧围观一下妈妈的现状。   张华一听,高兴极了:“你要去市里啊,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正好我和姐姐也想买点东西,回头我来喊你啊。”   “嗯,好。”孟恬恬关上院门,转身的时候,才发现郑长荣已经提着水桶拿着毛巾,准备去洗澡。   她看着男人那魁梧的身体,饱满的肌肉,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赶紧低着头红着脸,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郑长荣笑笑,将那一丝慌乱细细品味,连洗澡的时候都格外利索了起来。   洗完,他甩了甩一头的水珠,随便擦了两下,便进屋去了。   推开门,烛光里的姑娘格外的娇羞动人,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菡萏,任君采撷。   郑长荣关上门,反锁后拉了窗帘,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床板子随着他坐下的动作稍微下沉了一点点,娇羞的姑娘下意识往里面躲了躲,却还是被男人铺天盖地的气息笼罩其中,无处可逃。   从天黑到十二点,贪心的男人要了她好几次,最终实在是累了,便将她圈在了怀里,沉沉睡去。   她却大睁着眼睛,盯着系统面板上的时间,一边叫狗蛋儿帮忙升级,一边在心里倒数着最后一分钟。   凌晨零点,新的一天到了。   孟恬恬从男人怀里挣脱了一条胳膊出来,摁下了开始围观的按钮。   画面上,她那个身陷囹圄的妈妈果然正在挖洞,手心都血肉模糊了,也满不在乎。   她好心疼,赶紧看了看她挖洞的地方到底怎么逃出去。   这一看,她懵了,赶紧问了问狗蛋儿:“从这个高度摔到水里会死的吧?”   “确实,一百多米高呢,跳下去要是碰到山崖也活不了的。不过宿主,你别急啊,商城里刚刚解锁了降落伞和漂流筏,快,一起买了给妈妈空投过去。”狗蛋儿是个贴心的好系统,已经在升级的第一时间检查过商店了。   孟恬恬应声选择了购买,一看旁边,居然还有定向爆破专用的炸.弹。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连炸弹也买了,让妈妈今天就逃出去好了。   孟恬恬一咬牙,花光了所有的甜蜜值和物资点,把所有能买的都买了,然后才启动了空投。   于是,霍齐家挖着挖着,忽然发现身后的洞中闪现了一道幽幽的淡蓝色的光圈。   片刻后,一堆物资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同时,她的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妈?我是甜甜,是你的小女儿,里面有一叠使用说明,还有一张物品清单,全是可以帮你逃走的东西,你赶紧想想办法,是回去再找几个人一起走,还是直接自己走。要是回去的话,记得拿上枪,我手头紧张,只买了十把,子弹是一百匣子,你算着点用。”   说着,孟恬恬赶紧掐断了围观的时间。   她学聪明了,系统只说了一天可以围观几分钟,可没说不能分几次围观啊。   而她刚刚升级了,围观时间已经延长到了十分钟。   刚刚空投和说话,一共也就花了一分钟而已。   她攥着剩下的九分钟,想着等会再用。   霍齐家惊呆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却发现怎么也没办法跟那个声音交流,只得作罢。   她的面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盒子箱子,她一个一个打开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不少好东西。   她咬咬牙,赶紧拿上那十把枪,连着子弹一起,跑回了竹楼那边。   她把枪先推进了屋里,随后才爬了进来。   张世杰赶紧咳嗽了起来给她做掩护,等她进来后,他摸到了手里的枪,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检查了一下,居然还有刺刀,干脆把刺刀拔了,握在了手里:“你从哪弄来的?”   “先别问了,走,杀出去!”霍齐家深吸一口气,他祖宗的,拼了! 第38章 第38章逃出生天(2)(三更)   门口的间谍死得无声无息。   张世杰一刺刀对准了他的心脏, 下手之快,位置之准,推进之深, 叫这间谍的心脏主动脉瞬间破裂, 霍齐家跟上, 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等了一会, 确定这人死透了, 两人才带着东西猫着腰,往远处走去。   山包里一共四十几座竹楼,他们两个所在的位置比较靠边, 这时候要是直接走,是最安全也是最不容易打草惊蛇的。   霍齐家犹豫了一下, 旁边一座竹楼守夜的间谍似乎动了动, 便赶紧扯着张世杰在草丛里一个打滚躲了起来。   两人匍匐着向后退去, 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后, 才小声交流起来:“怎么办,再叫上几个人一起走吗, 还是咱们俩先出去再说?”   张世杰毫不犹豫地回道:“就咱们俩吧, 人多了会引起注意的, 你从前面走,我断后, 只要你能出去,那就是一个希望。快, 有人起夜了,趴下!”   霍齐家赶紧贴在草丛里, 好死不死,起夜的间谍居然向这边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 孟恬恬再次打开了系统,选择了围观,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草丛后即将暴露的老妈。   可她没有物资点和甜蜜值可用了,情急之下,只好扭过身来,捧着郑长荣偷偷亲了几口。   呼,还好,长荣哥哥睡得很实,没被她弄醒,她赶紧又转过身去,靠着非礼她男人得来的甜蜜值,赶紧买了个道具丢了过去。   这个道具是围观时可用的,不算在空投里面。   名字叫【夜空中的不明飞行物】,也不贵,就三十点。   于是这人刚走几步,就看到右侧前方的天幕下划过一道绚丽的光斑,他一时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好奇地沿着那光斑坠落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霍齐家和张世杰松了口气,赶紧又往后挪了一段距离。   这时霍齐家脑子里再次响起了那个声音:“妈,你还没走吗?你是不是想多带几个人?可是你那个山洞很小,那么多人走不掉的。不如你跟张伯伯先走,老谢已经在路上了,回头你找到他再一起过来解救其他人吧。这样胜算大一点,你说呢?”   霍齐家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狐疑地看着张世杰:“你听到有人说话吗?”   “没有啊。”张世杰一脸的迷茫,“又有间谍醒了?”   “不是,是送我枪的人。”算了,时间紧迫,不说了,霍齐家准备留下六把枪给其他人用,可她这时候再回去很容易暴露,到底该怎么把枪交给其他人呢?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脑子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你不用给他们留,等会你那个山洞炸开了,间谍肯定会围上来的,你需要火力压制。自己带着吧,其他人我会想办法护着的,总之,你先确保自己逃脱,不然谁来救他们呢?记得别直接跳下去,这么高的山崖,摔下去跟自杀没区别的,包里有降落伞还有漂流筏,你快去研究一下。”   孟恬恬这次花了两分钟,说完赶紧掐断了围观。   霍齐家沉默了片刻,没错,先出去两个人才是最主要的。   只要能出去,就能找到当地的驻军寻求帮助。   至于老谢?嗯?老谢难不成是指谢振华?可小女儿为什么要这么称呼自己的老子?   霍齐家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疑点,不过现在没时间思考了,她赶紧跟张世杰匍匐着往山洞转移。   所幸,一切顺利。   到了洞中,她叫张世杰在外面守着,自己在里面找出手电翻看起使用说明。   包里的是低空极限跳伞,一百米的位置就要开,也就是说跳出去的一瞬间,她就要把伞打开。   漂流筏先扔下去的话容易找不好落点,看来,只能是她跟张世杰一起跳了,叫张世杰抱着她就行,空出一个手来拿着漂流筏,至于其他的物资……   先扔下去还是直接带着呢?   好像怎么做都有点麻烦,先扔下去容易扔歪了找不着,背着的话太沉了恐怕降落伞撑不住,而且摔落的时候还会磕着碰着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就在她犯难的时候,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我尽力了,刚给你弄了个储物环,给——使用方法很简单,戴在手指上,要带的东西直接往上面扔,它会自动扭曲空间,帮你收纳起来的,而且带了反重力功能,你带再多的东西也不会增加负重。”   孟恬恬真的尽力了,她家这个系统估计是个小变态,就喜欢看她跟长荣哥哥搞亲亲搞羞羞,她为了买这个储物环,又厚着脸皮转过身来亲了郑长荣不知道多少口。   以至于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很担心自己把沉睡的老虎给吵醒了。   不过她可以装睡啊,东西送给老妈之后,她赶紧闭上了眼睛,什么大半夜的偷亲自己的新婚丈夫,这种没羞没臊的事才不是她做的呢,哼!   这边霍齐家眼前再次蓝光一闪,她接住了这枚指环,戴在了右手无名指上,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全都丢了进去。   只留了降落伞,定向爆破的炸.弹以及两把枪,十匣子子弹。   她起身把降落伞的背包穿在身上,出了山洞后,丢了一把枪给张世杰,这样张世杰手里就有了两把,加上她自己的一把,怎么着也能稍微拖住一下间谍了。   她把定向爆破炸.弹丢进了山洞里面,跟张世杰捂着耳朵趴在了旁边的草地里。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山洞被炸穿了,里面有不少碎石正在往下掉,她不敢耽误,举起胳膊护住了脑袋,一起冲了进去。   同一时间,睡梦中的间谍被惊醒,立马拿起手电,照向了巨响传来的方向。   其中几个已经飞奔下竹楼往山洞赶来。   霍齐家被碎石砸了一下耳朵,出了点血,她没当回事,继续往山洞尽头冲去,快到边缘的时候,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停停停停停!再往前五米就是悬崖,慢点走,看清楚了,要是一脚踩空就全完了。”   霍齐家赶紧放慢了脚步,拽着张世杰小心翼翼地往边缘接近,就在这时,洞口响起了枪击声,离得最近的几个间谍已经赶来了,因为不知道洞里有什么情况,只能先鸣枪警告。   张世杰扣动扳机,却没有主动进攻,直到霍齐家来到了悬崖边上停了下来,他才射出了一发子弹,瞄准的却是眼前的山洞。   一发不够,再补几发。   子弹用尽的一瞬间,张世杰弹掉了弹夹,补上一匣子新的,再次射击起来。   洞口的石头哗啦啦往下落,不一会就堵住了大半个洞口,张世杰再次换了一梭子弹匣:“齐家,你怎么不动了?”   “我在找下面的落点,别催我。”霍齐家也很着急,她原以为下面就是江水,应该问题不大,结果全是悬崖峭壁,江水还在十来米开外的地方。   换句话说,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头就像是个圆锥,上面窄,下面粗,她要是就这么跳下去,很容易直接撞到山上。   她得想个办法,尽量避开这些危险。   就在这时,追兵到了,落下的石块只是阻止了他们前进,却没有完全遮挡洞口,他们可以从上面的小洞进行射击。   张世杰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扫射起来。   混战中自己也中了一发子弹,好在伤在了手臂上,不影响性命。   眼看着张世杰中弹了,霍齐家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打算就这么跳下去一切听天由命。   就在这时,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悬崖右侧有一株大树,大树往右是一处凹进去的山体,下面直接就是江水,不会碰到山崖,你和张伯伯爬到树上去,然后借着登山镐绕过去就好了。我给你的东西里面有登山用品,你快拿出来。”   霍齐家松了口气。   指环里面确实有登山用品,只是她不了解外面的山势,一时陷入了被动,她赶紧把安全绳捆在了腰上,中间留出两米的空档,然后把张世杰也缠了上去。   张世杰忍着伤口的剧痛,依旧在跟间谍对射着,眼看着子弹又要用完了,霍齐家毫不犹豫,直接拽着他矮下身来,向着旁边的一株大树跳了过去。   再然后,两人拿着登山镐,一点点向旁边内凹的山体爬了过去。   运气还算不错,那里居然有个突出在外面的约莫一米长五十厘米宽的小石块,正好够两个人站着。   霍齐家剧烈喘息着,把登山镐收了起来,随即招呼了张世杰一声:“快,抱着我!”   张世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以为就这么往下跳呢。   他一脸视死如归地抱住了霍齐家:“好,我陪你一起跳。”   霍齐家哭笑不得,傻不傻啊,不会死的!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猛地跳离了这座小平台。   她第一时间将降落伞拉开,好在她是学工科的,脑子灵活,光是看了眼图纸和使用说明就操作成功了。   就是可惜,山间风大,最终落点不算完美,没能落在水里,而是挂在了接近地面的一株大树上。   降落伞的绳索和安全绳缠绕在了一起,霍齐家赶紧掏出一把军刀,将绳索割断。   大树是斜着生长在峭壁上的,从这里到下面还有十米的距离。   霍齐家用手电照了照,最近水位低,大树的正下方是裸露在外的河床,上面全是碎石,有水的地方还在两米开外。   要是就这么跳下去,肯定摔出事来。   好在树上还有绳索,她赶紧把断开的绳索重新接了起来,一头系在树上,一头绑在腰间,先把张世杰送了下去。   然后才是她自己。   落地的瞬间,张世杰下意识伸手托了她一把,却叫她赶紧推开了:“杰哥,赶紧的,我这还有漂流筏,走,我们顺着江水逃出去。”   张世杰见她还是躲着自己,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不过能出来就很不错了,他沉默地跟了上去,眼睁睁看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漂流筏,正坐在上面冲他招手。   他笑了笑,心里有个预感,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离她这么近了。   他沉默地走了过来,坐下后接住了她丢过来的止血绷带,他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包扎,随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背影,陷入难以排解的孤独和伤感之中。   小木屋里,孟恬恬又又又转了过来,没想到,这次正好被抓了个现行。   窗外月色正好,房内良人不寐。   她扑扇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荒诞的举动找借口。   只得硬着头皮,倒打一耙:“你不好好睡觉你看我做什么?”   “我是想睡呢,不过某人不让。”郑长荣忍不了了,这都快两个小时了,怀里的小媳妇就跟个跳蚤似的,一会儿转过来,一会儿转过去,要是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她时不时上手揩一把油水,不是亲他就是摸他,刚刚甚至……   甚至无意中找到了他黑痣上的一根汗毛,小爪子不安生,一个劲地拽着玩。   拽着玩就算了,还躲在他怀里偷着乐。   真当他是病猫吗?   他要是再忍下去,搞不好等会她就要来拔他的汗毛了。   他有点生气,干脆把人圈紧了,防止她畏罪潜逃:“你躲什么?是你招惹我的,你还躲?”   “我……我帮你拍蚊子呢!你这人怎么这样,狗咬吕洞宾!”孟恬恬急了,找了个非常蹩脚的借口。   面前的男人眸子一暗:“哪来的蚊子,睡觉之前不都捉了三遍了?”   “……”哎呀,瞧她这脑子,撒谎都不会,笨死了!   她只得叹了口气:“好吧,我说实话,我就是太稀罕你了,心里高兴得睡不着。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何止是满意,简直满意得心花怒放了。   为了让心花好好绽放,他不介意再流点汗出点力,真的。   一个小时后,孟恬恬听着耳边轻微的鼾声,忽然想起一个事儿:“狗蛋儿,我好像看到有避孕药?我要不要吃啊?”   “不用吧,要是有了你就生呗,生完了刚好还能赶上高考呢。刚好把孩子扔给你婆婆带,你去念个大学,多好哎。”狗蛋儿不建议宿主吃这个东西。   虽然系统给的是没有副作用的,可她都结婚了,生个小娃娃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孟恬恬一想也对,可是高考?   “这年头不是没有高考了吗?”她很好奇,难不成国家快恢复高考了?   “对啊,明年年底就恢复了,你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准备,怎么样,要试试吗?”狗蛋儿打了个哈欠,它也困了,谁叫它有了实际的身体了呢。   不光比虚拟的统子多了吃喝拉撒的需求,连熬夜都会困了呢。   怪只怪它白天没睡成,不然这会正该是它精神抖擞的夜猫子专属时光。   孟恬恬没有立马回答,她对自己可太没有自信了,毕竟她只读了初中。   她想了想:“明天我问问大哥吧,大哥好像只读了高中就去一线做干警了,二姐也没有上大学吧?”   “那挺好啊,正好妈妈逃出来了,给你们兄妹三个来个私家辅导,明年直接考三个大学生出来,不要太爽哦。”狗蛋儿很会给它家宿主画大饼。   不过这饼确实很香,孟恬恬非常喜欢。   她照着狗蛋儿设想的路线畅享了一下未来:“哎,好像真的很不错哎。”   “所以你吃什么避孕药嘛?先生一个好了,郑团长马上都三十了,你忍心让他再熬个四五年才当爸爸吗?”狗蛋儿总是有理有据。   孟恬恬一想:“好,那不吃了,一切随缘吧。”   “你放心,等你读大学了想避孕的时候,我一定帮你更新最好的药品,保证不伤身。现在就算了。对了,卫生巾也解锁了啊,你要是来那个了,记得买。”狗蛋儿知道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个玩意儿,它家宿主肯定不认识那是什么,所以特地提醒了她一下。   免得她用什么月经带,又麻烦,又容易把床弄脏了,还得洗了继续用,又折磨人又不卫生。   孟恬恬算了算日子,还真是,再过两天就该来了。   她赶紧买了点存在了系统背包里面。   她等了一会,见身后的郑长荣没有再醒来的迹象,终于再次偷偷围观了一下妈妈那边的进展。   这一围观,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太好了,江水开阔,没有什么险滩,照着这个路线,最迟两天后,她跟老谢就能遇上了。   她赶紧入了老谢的梦境,把这事告诉了他。   此时,疾驰在广西境内的谢振华忽然在后座上直起了身子。   他晃了晃脑子,赶紧问战友要了纸笔,画了一副山川水文图出来:“老孙,南盘江是在这个位置吧?” 第39章 第39章霍齐家的新生(一更)   孟恬恬联系完老谢, 终于松了口气。   本想再看看妈妈那边什么情况,可她盯着那一分零三秒的倒计时,陷入了沉默。   好家伙, 不知不觉用掉八分多钟了啊。   剩下这六十三秒, 可得精打细算着用。   唔, 正好七九六十三, 那就拆成九份, 每次看七秒。   要不拆成二十一份,一次看三秒得了。   反正现在才三点多,正好今天还有二十个小时多点。   狗蛋儿看着自家宿主抠抠搜搜的为了一点点时间算来算去, 很是心疼,赶紧提醒道:“宿主宿主, 你兴奋过头啦, 快看看妈妈这条支线给你的奖励啊!”   嗯?居然有奖励的吗?   孟恬恬完全没有注意到, 点开任务一看, 可把她开心坏了,简而言之一句话, 因为她帮助老妈霍齐家成功逃离, 扭转了被穿越者魔改原著后留给老妈的死亡结局, 所以这条支线到这里就进入下一阶段了。   现在,托管这段支线的【美强惨女配逆袭】系统对已经完成的阶段进行了奖励结算。   任务给与的是一个随机品质的大礼包。   孟恬恬运气很好, 伸出手随便那么一戳,居然就抽中了金色品质的最高级奖励。   奖品以大礼包的形式在系统界面炸出漫天金光闪闪的花雨, 具体的奖励内容等花雨落尽便一一清晰了起来。   原谅小姑娘实在没见过世面,直接给看傻了——   恭喜宿主获得支线【霍齐家的新生】第一阶段【浴火重生】奖励:   甜蜜值+1000000;   物资点+1000000;   系统升级随机等级摇一摇;   穿越者定位器*1(至尊道具体验卡, 时效3天)   穿越者遣返机*1(至尊道具体验卡,时效3天)   穿越者系统诱捕机*1(顶级道具体验卡, 时效7天)   穿越者金手指剥离器*1(顶级道具体验卡,时效7天)   穿越者系统融合机*1(顶级道具体验卡,时效3天)   穿越者金手指融合器*1(顶级道具体验卡,时效3天)   穿越者剧情忘情水*3(高级道具体验卡,限量3瓶,单瓶药效72小时)   如果宿主想永久获得以上道具,请再接再厉,完成【霍齐家的新生】第二阶段【刹那芳华】任务。   孟恬恬看着这么多奖品,实在是好奇:“既然你自己也是个系统,为什么要把任务托管在狗蛋儿身上啊?”   难道不应该自己找个角色去绑定吗?   【美强惨女配逆袭】系统:“不好意思啊甜甜,这个世界被穿成筛子了,那些恶毒的系统干扰了我们这些正常系统的存在,我们为了抵御干扰,不得不团结一致,抱团出现。而你是原著世界的女主,只有你这里才有一线生机,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就全都扎堆到狗蛋儿这里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让狗蛋儿和你白白辛苦的,我们会回报给你异常丰厚的奖励。”   孟恬恬恍然,这个世界有其他穿越者的事狗蛋儿跟她提过,但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   她好奇问了一声:“那你是我妈妈的系统?”   【美强惨女配逆袭】系统:“是的,我唯一想绑定的就是你妈妈,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所以只能在狗蛋儿这里托管了任务。谢谢你甜甜,我很开心,只要妈妈回来,我就可以跟她绑定了,到时候我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怪不得这系统这么大方,跟个妈妈在溺爱孩子似的。   孟恬恬笑笑,把所有的奖励都收下了,却发现其中一个叫“系统升级随机等级摇一摇”的道具必须现在就使用。   就在她准备按着说明摇一摇的时候,狗蛋儿激动地喵了一声,摩拳擦掌的,要自己来。   “好吧,反正升的是你自己的等级。”孟恬恬不跟它争。   结果……   一道淡青色的光芒闪过,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您抽中了青色品质的等级提升卡,当前等级为二级,提升为,三级。   “嘤,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凭什么宿主开奖励宝箱就是金色的最好的那一档的,我却开了个倒数第二差的,呜……”狗蛋儿受不了这么个委屈。   它也有进取心的好吗?   它也想努力为宿主多做点事情的好吗?   猫猫委屈,猫猫难受,猫猫自闭了,跳去外面,蹲在屋顶,迎风泪流。   孟恬恬哭笑不得:“三级也很好了啊,围观时常延长到二十分钟了呀,还可以回到之前围观的场所进行操作。”   “你别安慰我了,我还以为我可以升到满级的,唔……”狗蛋儿越想越伤心,干脆不说话了。   孟恬恬叹了口气,算了不劝了,先看看那群留在山包里的科学家怎么样了。   这一看不得了,吓了她一大跳,间谍们把所有的科学家都捆起来了,正一个个严刑拷打连夜审问呢。   而其中一个负责发电报的,因为刚刚拉肚子没去成,这会儿正提着裤子准备离开这里连夜给他们的上级汇报情况。   孟恬恬赶紧操作系统道具,丢下了一个【信号屏蔽】和一个【鬼打墙】。   于是这个准备传递消息的间谍离开山包之后,便开始围着山包一圈一圈地瞎转悠,怎么也走不到发报的那处山头。   而此时,山头上的信号基站也被系统单向屏蔽了信号,也就是说,外面可以传信进来,但里面的信息传不出去。   这么一来,拖个几天应该不会引起外面的怀疑吧。   处理完通风报信的事,孟恬恬又买了十份【鱼腹藏书】,在溪流中投放了十条藏着留言绢帕的鲫鱼。   有五条肚子里都写着同样一句话:相信同伴,等待救援。   另外五条肚子里则写着这么一句话:不出一周,定能重见天日。   之后她又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道具,比如【舌头打结】,让间谍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比如【反弹】,让间谍抽的每一鞭子都疼在了自己身上;再比如【自动松绑】,让被捆的科学家们全都恢复了自由;最后,她又在霍齐家的竹楼里空投了一百支枪和一千匣子的弹药。   这才精疲力尽地打着哈欠,准备睡了。   临睡前看了眼老妈,她还跟之前一样,保持着背对张世杰的姿势,一动不动,耳朵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伤得不重,但最好还是处理一下。   于是她打着哈欠喊了一声:“妈,把耳朵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天热,回头该化脓了。老谢已经到广西了,刚刚调整了路线往南盘江来了,你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出事。对了,留在山包里的那些人都没事,你别着急,找着老谢之后先把事情计划周全了再行动,我还可以再拖住他们五六天呢,放心吧。”   霍齐家已经对脑子里的声音见怪不怪了,她抬头看着虚空,并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有个人正看着自己。   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是这样的。   她笑了笑,算是答应了,片刻后选了个水流平缓的地方靠岸,处理完伤口后才继续前进。   期间张世杰想帮她,她却退开几步,摇了摇头:“杰哥,我想孩子了。”   她抬起头来,月色下的中年妇人,面容上多了些磨难带来的沧桑和憔悴感,可她的眼神却是亮晶晶的,是坚定的不可动摇的。   她是个硬骨头,最难熬的日子都没有妥协,现在写给鬼子的,不过都是些被她乱拼乱凑的式子,鬼子能不能拼对她不知道,总之,她给出去的没有一个是对的,她可以问心无愧。   她静静地看着张世杰,倔强地强调了一遍:“我想我和振华的三个孩子了,我也想他了。十八年了,杰哥,我就快见到他们了。我现在不想考虑其他任何事情,希望你原谅我。”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都不记得这两天发生过什么了,可能是刚刚山洞那里的爆炸把我脑子炸迷糊了。走吧弟妹,也许振华结婚只是个假消息,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把你扔在这里不闻不问却另结新欢呢?走吧,我们一起去找他,找你们的孩子,我也去找娟儿,我们都可以跟亲人团聚了,多好。”张世杰已经明白了她的拒绝和疏远。   他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只能把之前发生的一切当做一场梦,把这十八年的相互扶持当成普通的战友情。   他可以的,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没什么的。   他站在江边等着:“你不上来吗?”   “我想换身衣服,我这个样子,振华见着我的话该认不出我来了。”霍齐家这些年毫无形象可言,可现在,她决定整理一下仪容,清理一下满身的污垢,换身干净衣服。   张世杰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便走过来伸出手,问她要了一件衣服,将他的眼睛蒙上,随后背对着江边,坐在了岸边的地上。   霍齐家还是觉得别扭,走远了一百来米,视线里看不到他了,才走进水里清洗起来。   回到漂流筏这里时,她身上已经换上了孟恬恬从乡下带来的裙子,土布做的,水桶款,直上直下地很是廉价。   得亏她身材好,不然穿着就跟唱大戏的一样丑。   她走过去,解开了张世杰脑袋上的衣服,转身的时候,发梢的几滴水溅落在张世杰脸上,他没动,缓了缓才起身,往漂流筏去了。   *   第二天孟恬恬起不来了。   因为兴奋过度,所以她快到五点才睡着的。   可她明明说好了六点就要起床跟郑长荣去市区逛逛,结果……   张华和张娟都等得开始打哈欠了,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最终姐俩自己先去了,走的时候叮嘱郑长荣:“你不还有四天半的假吗?急什么,别催甜甜,小姑娘长身体呢,要多睡睡才好。也别告诉她我们等了半天,回头她要内疚的。行了,我们走了。”   最终孟恬恬一直睡到了大下午,才哈欠连天地醒了。   醒来一看天色,糟了,这都几点了?   赶紧看了眼系统的时间,顿时臊得无地自容:“天哪,都下午四点多了吗?”   “是啊,四点多了,张娟张华上午等了你三个多小时,最后实在看着快到中午了才走的。”狗蛋儿蹲在床头的柜子上,满脸写着不高兴。   换谁当了非酋都得郁闷,何况它家宿主在它之前刚刚当了欧皇,可把它羡慕死了。   这么一对比,它就越发的懊恼悔恨,早知道让宿主给它开摇一摇了,啊啊啊,苍天啊,喵了个咪的!   狗蛋儿很烦躁。   忍不住就挖苦了自家宿主一句,寻找芝麻粒儿大的一丢丢心理平衡。   孟恬恬却一点都不恼它,反倒是自责得很。   她叹了口气:“那长荣哥哥呢?他就在家里等了我一天吗?”   “当然——”狗蛋儿有意捉弄她寻开心,故意话说一半。   孟恬恬脸上果然露出喜悦和羞愧的复杂神色,而就在她准备掀开毛毯下去找郑长荣的时候,狗蛋儿把后半句补全了:“没有!当然没有等你一天啊。”   孟恬恬脸上的笑凝固了,她跌坐回床边,懊恼不已:“啊?那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你看看你床尾都是什么再问?”狗蛋儿想想还是算了,做一个恶毒小猫猫什么的,果然不是它的拿手戏。   它一看到自家宿主那失望的小眼神就心疼了。   哎,别人家有妈宝男,或者爸宝女,那它就是宿主宝系统,哎不行,这样太拗口,它就是……就是……   唔,它就是甜宝咪,嘻嘻嘻,这样顺口多了。   哎,作为一个甜宝咪,当然要宠着自家甜甜啦。   它便好心提醒了一声。   孟恬恬顺着它的目光看去,顿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天哪!   长荣哥哥也太会宠人了吧!   床尾又多了三套小裙子,还有十来条小裤头,文胸也做了好些,粗略一数起码五六件是有的。   她简直惊呆了:“都是今天做的?”   “是啊,他今天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做了一天的裁缝。郝卫华来找他,都看傻了,还问他怎么没给你量尺寸,他说以后都不用量了,自己媳妇,一搂就知道做什么尺码了。”狗蛋儿热衷于吃自家宿主跟她新婚丈夫的狗粮,齁甜,再多也不嫌腻。   还想让错过了狗粮的宿主自己也吃几口。   孟恬恬表示:“这下我更喜欢长荣哥哥了!可是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该做点什么回报他才好呢?”   “你问我?那我只能说,拿你这辈子来回报咯!”狗蛋儿倒是挺懂的,一句话就把孟恬恬臊得溜出去了。   她出去找了一圈,屋里没见着人,便又去了院子里,刚到院子里,便看到厨房烟囱生起了袅袅炊烟,一定是长荣哥哥在做饭了!   结果她跑过去一看,居然是郑锦绣,不免有些失望:“是你啊妈,我长荣哥哥呢?”   “被你大哥喊过去帮忙了,说是破获了一起毒品走私的案子,他一个人在这边,能调动的人手不够,派出所的要么是老头要么是不顶事的小年轻,也使唤不上,就叫你长荣哥哥带了两个手下协助拿人去了。”郑锦绣见小儿媳睡了一天可算是起床了,心里很清楚一定是自己那个混账儿子太能折腾了。   便拉着孟恬恬的手,语重心长:“好孩子,你也不能全都顺着你长荣哥哥惯着你长荣哥哥,有时候自己累了乏了,你就给他点颜色瞧瞧,来个三两回的,他就知道收敛了!”   这是在心疼小儿媳不懂拒绝了。   可小儿媳没有领悟她的意思,而是懵懂地歪着脑袋:“妈,你干嘛这么说他?我不管是顺着还是惯着长荣哥哥,那肯定都是我愿意的,我才不舍得给他颜色瞧瞧呢。再说了,别人想顺着他惯着他他还不乐意呢,他这是疼我,给我面子!”   得,郑锦绣发现这小傻妞压根没听懂。   可她这话又不好跟儿子说,不合适啊。   只能琢磨着,回头哪天等老大来了,让他旁敲侧击地说说老五吧。   哎,真是,儿子大了,当娘的要时时刻刻注意分寸哦!   小老太太不想这事了,赶紧做饭去。   结果一转身,便看到她的小儿子站在了厨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可她问心无愧,她提醒儿媳妇,也是为了儿子好嘛!   所以她冷哼一声,骄傲地扭过头:“你回来得正好,你媳妇说了这么多肉麻的话,你自己来听听。”   说着小老太太就出去了,留下新婚燕尔的小两口,你来看我,我看看你,搁那比赛谁脸红得更彻底呢。   最终一个烧锅一个做饭,甜甜蜜蜜来了个厨房夫妻二人转。   与此同时,霍齐家的漂流筏即将抵达云南与广西交界处。   再往前,随时就可能遇到振华了吧?霍齐家看着眼前的江面,忽然好奇今天白天脑子里的声音怎么罢工了。   而同一时间,谢振华抛弃了车子,换了艘柴油艇,开始逆流而上。 第40章 第40章风雨中重逢(1)(二更)   吃饭的时候, 孟恬恬显然有点着急,三两口扒拉完,赶紧洗了澡上床去了。   一天没有联系妈妈了, 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她赶紧打开系统围观了一下。   这一看, 她忽然兴奋了起来:“狗蛋儿, 狗蛋儿你看, 妈妈到红水河了哎!距离老谢就剩两百多公里了。”   南盘江到了广西境内后与其他支流汇合,便成了红水河。   此时这对苦命夫妻,一个正顺流而下, 一路向东,一个正逆流而上, 借助现代科技的力量努力西进。   孟恬恬看了眼, 照着这个速度, 今晚就能相遇了。   可是天公不作美, 这时候老妈所在的流域下起了大雨,她不得不暂时靠岸, 去河堤上躲雨。   结果岸边丛林密布, 险象环生, 霍齐家刚找了个雨水冲刷出来的洞穴躲了进去,就被里面的毒蛇撵了出来。   还好她临危不乱, 赶紧掏出了蛇虫散,硬是把那耀武扬威的眼镜蛇吓跑了。   她喘着气, 头顶是瓢泼大雨,身后是难测的险境, 只能就地取材,准备找些树枝藤蔓临时编织个躲雨的斗笠。   孟恬恬赶紧空投了点物资过去, 为了避开张世杰的视线,她把两个帐篷,两套雨披雨靴投在了山洞里,并提醒了霍齐家一声:“妈,洞里有躲雨的帐篷,你别怕,里面没蛇了,你去取一下。张伯伯要是问,你别提我,就说是刚刚匆忙之间看到的。”   霍齐家趁着闪电划过夜空的光亮,赶紧钻回了山洞,张世杰想阻止她,可他一想到她那抗拒和生疏的态度,便只是沉默地跟了上去。   结果霍齐家把手电交给了他:“你就在这里照着,给你树枝,万一有蛇,你就戳它。”   张世杰没说什么,接过东西等在了洞口。   片刻后,霍齐家真的拖着两套帐篷和雨披雨靴出来了,她分了一套给张世杰:“等大雨过去了再走吧,来,我先帮你把你的支起来。”   张世杰沉默地照做,不一会就把自己的帐篷固定好了,他很意外:“这材质看着很先进,刚刚拆封的时候刀子都划上去了,居然没破。”   “嗯,也许是鬼子留下来的吧。”霍齐家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好了,你休息吧,这里是一些压缩饼干和饮用水,给——”   丢下东西她转身张罗起自己的帐篷来。   张世杰要帮忙,她却笑着拒绝了:“你都帮了我这么多年了,也该歇歇了,等会老谢找过来,正好让他看看我这五体不勤的样子,好叫他知道,我没他不行。”   “……”张世杰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他看着霍齐家故意把自己的帐篷搭得歪歪扭扭的,一丝苦涩涌上心头。   他就这么等着,等到她的帐篷可以入住了,这才进了自己的帐篷,跟孤独作伴去了。   霍齐家钻到帐篷里,拉上拉链后忽然好奇,要是老谢从这经过了没看到她怎么办?   正担心呢,脑子里的声音响了起来:“没事,我把你的位置告诉他了,等会他也要进入降雨带了,正好过来跟你一起躲雨,跟他同行的还有十来个人,我又弄了些帐篷在山洞里,你就别出去了,等会他到了你再说。”   霍齐家笑着点点头,即将跟丈夫重逢的喜悦让她困意全无,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头发,一会理一理身上的裙衫,紧张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大姑娘。   看到妈妈这么在意老谢,孟恬恬不禁心里一酸,妈妈要是知道老谢再婚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可是这事要怎么告诉她呢?   算了,还是让老谢自己去处理吧。   毕竟她只是个晚辈,该沉默的时候绝不能瞎掺和。   好在系统升级后围观人数增加了一个,她便干脆也去看了看老谢那边的情况。   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老谢的柴油艇在水流湍急的险滩那里撞上了乱石堆,报废了。   剩下最后一百多里地,只能沿着河堤徒步跋涉了。   一开始还能坚持,后来进入了雨带,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得就地休整。   孟恬恬一想,干脆在附近又找了个山洞,投了些帐篷过去:“老谢老谢,前面山洞里好像有帐篷。”   等老谢他们也都钻进了帐篷准备休息了,孟恬恬才打着哈欠,看了眼刚刚洗完澡进来的郑长荣。   惊觉他居然打了赤膊,肌肉虬实的胳膊上,还有水珠在往下滴。   新婚燕尔的小媳妇忽然臊得满脸通红:“你怎么不穿衣服啊,咱妈还在这里呢。”   “她去大院那边收拾了,昨晚都没回来睡觉,你没注意到吗?”男人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今天一天他都守着她,出去逛的计划虽然泡汤了,但他守在她身边,被这细水流长的平淡幸福深深地打动。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   他伸手将他的小媳妇捞进了怀里:“白天你做什么美梦了,居然喊了好几次我的名字。”   “啊?我……”真的假的啊,她这么花痴的吗?   害羞的小媳妇低着头,不好意思去看男人的眼睛。   坏水直冒的男人继续逗她:“你不光喊我了,还说你最喜欢我了。”   “……我,我肯定是……我……”小媳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想逃,却无处可逃,哎呀一声娇嗔,被她男人环住了肉肉的小腰,彻底成为了俘虏。   荒唐过后,她无事可做,便问了问缉毒的事:“大哥那边什么情况?”   “总之就是,蔡兵被抓了个现行。他可不光是个庸医,他还给毒贩子提供情报。就咱们这边的码头,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船工,里面就有贩毒的,这次被一网打尽了。大哥已经把蔡兵逮捕了,顺带着还有其他的一些毒贩子,老齐帮他叫了大市的刑警队来协助缉拿,已经押着毒贩们回省城去了。”郑长荣挺佩服谢玄英的,“大哥很会搞合纵连横那一套,他要是生在战国,指不定也是个什么君什么公子的,玩的都是阳谋,但就是管用。”   “不愧是我大哥,妈妈要是知道大哥这么出色,肯定很开心吧!”说到这里,她就想到自己的不出色,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要是也那么优秀就好了。”   “谁说你不优秀了?你在我心里就是最优秀的。行了,今天早点睡,明天带你去主岛那边逛集市。”郑长荣理了理她汗湿后凌乱的头发,一想到她这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样是自己造成的,便有些心痒难耐,干脆又抱着她,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吗,你咬我干什么?”虽然不疼,可是小媳妇很不满,他居然搞偷袭。   男人蔫坏地笑着,抓住她的小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牙印子:“那这些都是哪个狗咬的?”   “我……我……哎呀,你好坏啊!”小媳妇捂着脸,赶紧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是啊,虽然那些都是她咬的,可罪魁祸首不还是他吗?   他说的没错,除了圆房那晚有点疼,后面就好多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疼不疼的负面影响了,有的,只有被他吊胃口带来的羞愤和不满。   她好气,转身捶打着他的心口:“你欺负人,不行我要惩罚你!”   “那我躺着,你来?”一心求欺负的郑团长,厚颜无耻地搁那一躺,不动了。   孟恬恬哪里欺负得了他啊,稍微试了试就放弃了:“还……还是你欺负我吧。”   “哈哈哈。”郑团长心情大好,媳妇的盛情难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闹到夜里九点多,忙碌了一天的男人沉沉睡去,怀里的小媳妇终于有时间看看系统了。   这一看,她惊呆了。   老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帐篷里出来了,把帐篷叠好了绑在脑袋上挡着雨,手里拄着撅断的树枝,正艰难地往霍齐家所在的位置赶去。   在他身后,那些战友们都没动,依旧在帐篷里躲着雨,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争分夺秒,想早点见到阔别十八年的发妻。   到了前面一处险滩,水流湍急,附近也没有个下脚的地方,孟恬恬赶紧搜索系统商店,想找个可以帮忙的东西给他。   结果就在这时,她看到上游来了个人,正是穿着雨披,艰难跋涉而来的霍齐家。   她的腰上系着安全绳,绳索另一端系着子母爪,每隔一段距离就拽回来,扔到前面山坡上的大树上,绕几圈固定后继续往前走一段。   她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钟摆,始终围着子母爪固定的安全扇形进行移动,以免被暴雨后暴涨的河水冲走。   而就在谢振华脚下一滑磕到了脑袋即将被冲走的瞬间,霍齐家扑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雨大风急,她把手电绑在了脑袋上才获得了些许的视野,所以她根本没看清自己救下来的是谁。   等她搂着这个男人一起随着安全扇形摆到极限距离后,绳索猛地绷紧,她闷哼一声,腾出一只手,将手里的登山镐敲在了旁边的石壁上,终于止住了去势。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再做什么了,安全绳绷紧,意味着她没有办法再把子母爪收回来,没法收回来就没法移动,只能困在这个位置,上不上下不下的,手里还拉扯着一个险些落难的男人。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找个地方落脚的时候,脑子里的声音出现了:“妈!妈你别松手,你怀里的是老谢啊!你坚持一下,东西马上到。”   孟恬恬今晚的花销已经不能用大手大脚来形容了,她花起甜宠值和物资点都不眨眼了,于是,霍齐家面前很快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脚下的山体自动横向长出了一块,以便她落脚,片刻后,长出来的这一块上面三米高的位置,又长出来了一块,方便给她遮风避雨。   而这两块石头的长势还在继续,直接沿着河道横向延伸,插到了对面的山体之中。   这么一来,一座空中岩石走廊就形成了。   霍齐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伸出脚踩了踩,等她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她才收回子母爪,落在了岩石地面上。   而她怀里的谢振华,因为滑倒的瞬间撞到了额头,目前还在昏迷的状态。   她把谢振华放下,解开腰间的安全绳,拿下手电照了照,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满鬓斑白,看着像七老八十了,哪里像五十刚出头啊。   她惊呆了:“这……真的是你吗振华?”   “妈,是他。你们先在这里躲会雨,等会雨停了也别着急下去,等这波洪峰过去再说,我测算过水位了,正好到你们脚下三十厘米的地方,没事的,不会冲到你们身上的。”孟恬恬临时让系统估算的,希望是准的。   这次临时救人,她一下花掉了二十万物资点,因为改变当前地貌是很逆天的功能,所以消耗点数巨大,她可以理解的。   她不心疼,只要妈妈和老谢没事就好。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老谢脑袋上的伤严不严重,会不会磕成一个老傻子。   但她无能为力,她除了提供外伤药,做不了其他的。   便看了眼围观的倒计时,道了声晚安,闭上眼睡觉去了。   她尽力了,接下来就看老谢自己的造化了。   凌晨三点,谢振华悠悠然醒来,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朝思暮想风韵犹存的面庞。   他张嘴就想跟发妻相认,可一想到自己家里还有个苗金花,便干脆装傻:“咦,我怎么在这里?齐家,你生完孩子了吗?怎么没有在医院好好待着?你不要听那些洋人放屁,咱中国媳妇,哪有不坐月子的?” 第41章 第41章风雨中重逢(2)(三更)   霍齐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有一点她很肯定, 她男人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因为他看起来比她还老得快。   看来这期间必然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她也很清楚, 谢振华根本不会撒谎, 他要是撒谎, 必定会双手不安地扯自己的领口, 好像谁扼住了他的咽喉似的。   而现在, 她面前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正一个劲地跟自己的衣领子过不去,最终刺啦一下, 崩了扣子,拽烂了领子。   霍齐家忽然摁住了他的手, 眼神一黯, 冷笑道:“谢振华, 你有事瞒着我!还是了不得的大事!”   谢振华心里直打鼓, 根本没有胆子现在就承认,尤其是这事还牵扯到小女儿被人掉包了十八年的惊天大秘密, 要是他媳妇知道了, 指定要扒了他的皮。   他只能徐徐图之, 最好三个孩子都在跟前,最好小甜甜帮他美言几句, 也许那样,他才有一线生机。   他强作镇定, 继续装糊涂:“齐家,我是有事瞒着你, 但也瞒不住了,上头催我催得急, 要我今天就出发,我没空照顾你坐月子了,我让爸妈过来吧。你别生气,等我打完仗,一定第一时间赶回来看你和孩子。”   说着,他还就真的爬了起来,捡起地上崩掉的扣子,试图整理一下仪容,赶紧去前线。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赔着笑脸转过身来:“齐家,你有针线吗,我扣子开了,领子也裂了,我……”   不等他说完,霍齐家直接扑上来将他摁在了身后的山崖上,目露凶光,冷酷又霸道:“你少给我装蒜!左白洋已经给我看过你的结婚照了!说,你是不是真的有了别的女人?那我的三个孩子呢?你有没有好好把他们养大成人?你有没有让后妈欺负他们?”   一连四个问题,直问得谢振华招架不住,差点心梗,他想别开视线,却又贪恋这朝思暮想的容颜,想想干脆耍了个赖皮,一把抱住了霍齐家:“齐家,我这些年没碰过任何人,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只爱你一个女人!”   四目相对,霍齐家从他的避而不答中明白了什么,她猛地将他推开:“谢振华,你果然结婚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这一刻,霍齐家忽然觉得自己十几年的坚持简直喂了狗。   泪水夺眶而出,她捡起地上的子母爪、安全绳和登山镐,不让自己狼狈的一面示于人前。   趁着自己理智尚存,她得赶紧离开!不然她盛怒之下可能真的会要了他的老命。   眼看着发妻要抛下自己离开,谢振华赶紧黏了上去,颤抖又卑微地祈求道:“齐家,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我要是拿这种事骗你,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个女人是叫苗金花吗?”霍齐家猛地被谢振华从身后抱住,她掰开他的双手,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有无尽的愤怒和背叛带来的耻辱。   她不客气地搡开了谢振华:“你说话啊,是叫苗金花吗?”   “……是……的。”谢振华叹了口气,又死皮赖脸地黏了上去,“齐家,你打我吧,等你气消了我慢慢跟你解释——”   话音未落,谢振华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清脆响亮,满满的都是委屈和心伤。   霍齐家再次搡开了他:“谢振华,十几年了,每次左白洋拿你的结婚照来逼迫我就范,我都死硬到底,我说不可能,我家振华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不可能背叛我的。可是你呢?谢振华,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告诉我,你刚才怎么好意思跟我装傻充愣的,你裤子一脱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你拿这么大的事撒谎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霍齐家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管面前河水滔滔,绑上安全绳甩出子母爪,抄起登山镐,就这么走了。   脚尖点地的时候都带着怒火,以至于她这一下荡出去有点猛,差点拍山崖上去了。   她缓了缓,尽量不让自己情绪上头把小命都搭进去。   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小女儿张嘴闭嘴只喊老谢,原来这个狗男人早就做了负心汉!   她迅速离开这里,把自己的狼狈小心藏好,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泪盈于睫。   痛,太痛了,她拿她的全部来信任他,他居然再婚了,他怎么敢的!   谢振华一看媳妇被他气跑了,急得心跳都漏了几拍,咬咬牙一头扎进了水里,借着奔涌的水流去追。   他自恃水性极佳,却低估了暴涨的河水带来的冲击力,以至于他很快就被卷得七荤八素,还好他这些年没把训练落下,在水里胡乱翻滚了几圈后,他还是努力稳住了身形,借机扯住了岸边的一丛树枝。   他终于不用做淹死鬼了,他回头一看,媳妇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索性直接上了岸,就在旁边等着。   可他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霍齐家已经调头走了两百多米了。   谢振华没有那些工具,干脆在斜坡上穿林过叶地追了上去。   这边老两口正在斗气吵架,那边孟恬恬白天睡多了,刚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又醒了。   一醒就看到谢振华一脚踩空,从河岸旁的山崖上滚了下去。   下面的霍齐家刚好路过,眼看着老谢就要把妈妈撞出个好歹来,孟恬恬赶紧平地起石壁,又安排了一个充气垫子,将谢振华挡在了霍齐家面前。   石壁只有一米高,充气垫子也只有一米五,抵消了强大的冲击力后,孟恬恬毫不犹豫撤销了这两个东西。   她都要吓死了,赶紧问了一声:“妈,老谢惹你生气了?你怎么没等他一起走?”   “他都娶了别的女人了,我跟他一起走个屁!”霍齐家一肚子的火,即便现在看到谢振华遍体鳞伤,口气也没有软化一丝半分。   不过她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凑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撕开衣服的瞬间,她愣住了:“怎么这么多伤?”   这伤痕,比她身上的还夸张呢,有一道直接横贯腰部,看得出来当时伤得很重,后背上更是惨不忍睹,都是些旧伤,不是今天刚摔下来的,虽然伤口早就结疤了,但那纵横交错的疤痕,还是可以窥见当年的惊险和疼痛。   她蹙眉,一点点把衣服全部撕开:“谢振华,我问你话呢,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谢振华摔迷糊了,这会儿刚缓过劲来,他直接搂住了霍齐家的小腿,不让她离开:“齐家,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有意想瞒你的,我……我不知道老三被人掉包了,我身边那个是个药不离口的病秧子,我还得找你,还得照顾三个孩子,我实在忙不过来了了,这年头又不能雇佣保姆,我只能找了个离婚的女人假装结婚。齐家,我——”   谢振华以为自己坦白从宽的话,可以换取媳妇的一丝丝宽恕,可他没想到,最致命的正是这句坦白。   原本还在强迫自己给他处理伤口的霍齐家,忽然就松开他站了起来,她向后退开,再退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老三被人掉包了?那我的亲生女儿呢?谢振华,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谢振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上就落下了雨点般的拳头,虽然看着很凶,但却不疼,跟挠痒痒似的。   他就知道,他媳妇是不舍得真的对他下狠手的。   他任打任骂,直到霍齐家发泄完了冷静下来了,他才开口道:“小女儿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我这就带你回去见她。哎呀你是没看到,那孩子跟你可像了,跟钟灵一看就是亲姐妹俩。”   “找回来了?你没有骗我?”霍齐家琢磨出个因为所以来了,她忽然松了口气,“你的意思是,你为了调查亲生女儿的去向,不得不找了个女人帮忙照看孩子?”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可以勉为其难把这个老东西从轻发落。   谢振华却道:“惭愧,我也是刚知道小女儿被人掉包了,我——”   话还没说完,又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霍齐家冷冷地凝视着他:“很好,谢振华,你简直超乎了我的想象,你娶别的女人就算了,你还把老三弄丢了,弄丢了你居然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跟我说找回来了?我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十八年,我都不知道她要受多大的委屈,你好意思一句找回来了就想轻描淡写带过去了?谢振华,我跟你没完!”   霍齐家骂完,试图跟脑子里的声音联系,好证实一下整件事情。   孟恬恬沉默地看到现在,终于开口说话了:“嗯,我确实是被人丢在农村养了十八年,是大表哥和二表哥出钱,二表哥和姥姥把我照顾大的。不过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去把山包那里的叔叔阿姨伯伯婶婶们救出来,等回来了,我帮你一起骂老谢。还有那个苗金花,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可以去说服她让她主动离开这个家,把一切都还给你。”   “还给我?我不稀罕,这个狗男人谁爱要谁要去吧!”霍齐家现在一看到谢振华就满肚子的火,因为他伤口而带来的那一丝丝心软,在这惊世骇俗的换女事件的打击下,根本不值一提。   她现在特别生气,满腔愤怒,她要找出调换孩子的元凶,把所有的怨恨全都发泄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虚空,在谢振华看来就跟自言自语似的,道:“你说得对,我先去救人。这么多年暗无天日的日子,我跟他们一起扶持着走过来的,我不能光顾着自己就不管他们了。”   “妈,那你先把愤怒藏在心里,等回来我帮你一起解决。这里是一些特效金疮药,你拿给他,要是不想管他,就让他自己上药,等他好点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去看看张伯伯有没有出事,他女儿张娟跟我是好朋友,很照顾我的。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把他也带回来吧。”孟恬恬没想到自己睡了会觉爸妈就吵成了这样。   不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事情总要暴露出来的,情绪总要爆发和宣泄的,人也总是要救的,凑一堆了也是无奈,先按轻重缓急来吧。   霍齐家点点头:“我去找他。”   孟恬恬赶紧切断了围观,过了半个小时一看,这老两口已经找到了张世杰,一起爬上了旁边的斜坡,往下游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众人跟谢振华带来的人手汇合,一起离开了红水河,去了远处的公路上。   上了大路,霍齐家依旧没办法跟谢振华共处一室,干脆坐在了老孙车上,把自己知道的情报都说了出来。   车队在前面拐弯,直奔昆明军区去了。   这么惊天的间谍绑架案,已经不是哪一个人的力量可以破局的了,谢振华必须借住军队的力量,同时,他来之前求助了广州军区,那边正在等他的消息。   等他到了昆明军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广州军区的司令打电话,请求跨省协助。   原因很简单,这么多科学家被关在云南大山里十几年不被发现,这其中固然有间谍可恨,山区地形容易藏匿的因素在,但是他相信间谍在上头肯定有人罩着。   既然有人罩着,那么他就没办法彻底相信昆明的任何一个官方组织。   选择军队帮忙,已经是他在重重怀疑和不信任的大前提下,唯一愿意给与信任的举动了。   孟恬恬看着车队上了平坦的大路,这才重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收拾妥当,准备跟郑长荣一起去逛集市。   就在这时,苗金花哭哭啼啼地过来了,一来就给她下跪,求她去派出所说句好话,把阮娇娇放出来。   孟恬恬眉头一挑,哦吼,差点忘了岛上的正事。   她笑着挽住苗金花的胳膊:“苗姨,您别哭,我这两天忙,真不知道娇娇姐姐出事了,走吧,我陪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笑得跟个毫无杀伤力的小绵羊似的,心里却已经盘算好了,怎么为妈妈的归来清除障碍。   到了派出所,她果然说了一堆好话,话里话外都说阮娇娇跟她是好姐妹,偷钱什么的肯定都是误会,她家里的钱一分没少,真没遭过贼。   老齐故作恼怒地瞪着她:“小孟啊,人是你自己求情放走的,可不能赖我徇私舞弊啊。”   “怎么会呢齐老伯,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孟恬恬说着,便挽着苗金花的胳膊在外头等着。   不一会,阮娇娇果然出来了,她被关了两天三夜,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像个快蔫的花朵,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但在看到孟恬恬跟苗金花亲昵的姿态时,眼睛却又瞬间亮了起来。   气的。   她三两步抢上前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孟恬恬说道:“娇娇姐,你出来啦,苗姨都想你想得快没有主意了。快,你跟她做个保证,说你以后不会再叫警察抓住了。”   “你胡说什么呢?是老齐抓错人了,冤枉我好吗?”阮娇娇死鸭子嘴硬,孟恬恬却笑而不语。   等她挽住了苗金花的胳膊,孟恬恬才不咸不淡地叹了口气:“哎,我真羡慕你们母女情深啊,我要是有亲妈在就好了。不过我亲妈都失踪十几年了,估计是回不来了,要不苗姨,我认你做我干妈好了。”   苗金花一听乐了,看来这甜甜姑娘是真的想撮合她和谢振华的,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   结果阮娇娇却直接打断了她,说道:“你不是有婆婆了吗,婆婆也是妈,就别惦记我妈了吧。妈,咱们走,我饿了。”   结果苗金花却忽然甩开了阮娇娇的胳膊:“娇娇,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这么当众下你妹妹的脸子。”   说着苗金花赶紧挽住孟恬恬的胳膊:“甜甜啊,你别跟你娇娇姐一般见识,她这是孩子气,跟你抢妈妈呢。你要认我做干妈,我还求之不得呢。”   “我看还是算了吧,娇娇姐那么在乎你,我就不跟她抢了。”孟恬恬目的达到,装作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垂下眼睑,满是落寞地离开了。   刚走不远,就听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她都没有回头,狗蛋儿就跟她八卦道:“天哪,宿主你好厉害,苗金花居然打她女儿了哎!”   “狗蛋蛋,先说正事,检测过了吗?阮娇娇是穿越者对吧,绑的什么系统,有什么金手指?”孟恬恬可不是来白白当这个好人的,她是来验货的。   狗蛋儿兴奋地回道:“检测出来了,绑的是气运掠夺系统,金手指是变美变妖娆变成玛丽苏。”   “噗,那还真是个鸡肋金手指。行,把她这个系统诱捕过来吧,金手指也给她剥离了,我看她怎么横!”孟恬恬笑着转身,往码头去了。   她有两天没看到谢玉秀了,这个祸害也得铲除掉,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摸清楚谢玉秀背后有什么人。   如果也有穿越者,那就一起收拾了去!   刚走到半路,孟恬恬身边就出现了一条哈巴狗,吐着个舌头,垂着哈喇子,一脸的蠢样。   孟恬恬低头一看,呦呵,这狗身上居然悬浮着一行全息文字:气运掠夺系统实体,品种,京巴,性格,舔狗,系统状况,出BUG中,出BUG时间25天。   孟恬恬一算,呦,这不正好是她来的那天就开始出BUG了?   看来她这个女主光环还是有点用的嘛。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让狗蛋儿剥离了阮娇娇的金手指。   等她坐到了渡船上时,便听身后的甲板那里传来了阮娇娇的一声惊呼:“妈!我脸上怎么这么痒啊,快看看我是不是长痘痘了?” 第42章 第42章要挟,真相,遣返   今天风浪大, 郑长荣怕自家媳妇难受,在她去派出所拱火的时候,他已经去卫生所买了晕车药。   这会儿见她还有心思转身去看别人, 便好奇道:“你不晕船了?”   “晕啊, 你别买药了, 吃了没用。”孟恬恬之前买过几次, 回回都是照晕不误, 不过现在系统升级了,倒是给她提供了不一样的晕车贴,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把晕车贴贴在耳后根了, 这会儿瞧着还行,不晕。   她把药片收起来, 贴在郑长荣耳边小声道:“阮娇娇在鬼叫呢, 咱就当没听见, 我也懒得再去招呼她们母女俩了。”   结果她有心避开, 苗金花却眼尖,已经看到了她。   立马拉着阮娇娇过来, 急赤白脸的问道:“呦, 郑团长也在啊, 甜甜,甜甜你帮我看看, 你娇娇姐姐脸上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就阮娇娇这动不动发火的性子, 情绪起伏肯定很大,之前有金手指帮她压着, 所以随便她怎么作都没事,可现在, 金手指不是给她剥离了吗,这么一来,激素肯定紊乱,一紊乱就爆痘了呗。   不过这话她不好说,便无辜地看了眼阮娇娇:“苗姨,我也不知道啊,娇娇姐姐是不是乱吃了什么东西?回头下了船赶紧去看看吧。”   “娇娇,你这两天吃什么了?是不是派出所的人欺负你了?”苗金花还是疼女儿的,虽然之前母女俩起了争执,可要是女儿真的被谁作践了,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结果阮娇娇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既然你这么听她的,那你让她做你女儿好了!反正你们两个连干妈干女儿都快叫上了,我算个什么东西。”   阮娇娇说着便气鼓鼓地走开了,急得苗金花只好再三给孟恬恬赔不是,让郑长荣多多包涵。   等她追了过去,孟恬恬才趴在郑长荣肩上笑了起来。   郑长荣好奇:“什么干妈干女儿,你要认苗金花做干妈?”   话一出口,再一联系苗金花和阮娇娇母女俩的态度,郑长荣乐了:“你故意的?”   “嗯呐!”诡计得逞的小媳妇,迎着风浪,笑得格外甜美,叫郑长荣忍不住想亲她一口,可惜船上人多,只好忍着。   一直忍到下船,前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小两口才手牵着手下了船,借着船身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郑长荣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叫他家小媳妇一直红着脸,直到上了岸都没能缓解过来。   主岛这边的大市,每逢1,5,8有赶集的,今天正好逢8,码头上人来人往全是卖海货的。   孟恬恬很是好奇,但还是谢玉秀的事要紧,便催促郑长荣:“先别看了,咱们先去会会谢玉秀,老齐都跟我说了,这两天跟踪她有了进展,我正好去诈一诈她。”   毕竟孟恬恬非常笃定,谢玉秀联系的人肯定跟抓走妈妈的人有关联。   郑长荣应了一声,脚步稍顿,对旁边一个卖黄花鱼的大伯喊道:“老李,给我留两条大的,我先去办事,等会再来找你。”   老李说了声好嘞,立马抄起两条大家伙丢进了旁边的大红盆里,说话间抬头一看,瞧见了他身边的小媳妇,笑着咧嘴问道:“这就是你媳妇吧?瞅着挺有福相啊。”   这是会说话的,不说人家小媳妇胖,而说有福相。   郑长荣笑笑:“甜甜,这是老李,你喊他李叔就好。”   “李叔好。”孟恬恬最近过来确实经常看到老李,也是时候认认人了。   老李立马笑呵呵的,双手在身上擦擦,转身去放钱的桶里扒拉出来两块糖,递给了郑长荣:“小姑娘嘴甜,李叔请你吃糖。”   孟恬恬瞧着那糖上还黏了李叔杀鱼的血水,一时伸不出手去,郑长荣赶紧用帕子接了过来,擦擦干净才递给她。   转身问孟恬恬要了一块钱给老李做订金:“给,一条杀好了一条不杀,多少钱你算好了,我等会来补。”   老李笑着坐下:“去吧去吧。”   等这两口子走了,他旁边的一个老伯不屑地撇撇嘴:“穷讲究,接个糖还用手帕,看来这丫头本事大着呢,你看小郑把她护得多好,宁可亲自得罪人,都不让她开口说你那糖脏。”   “去去去,少在我这里挑拨是非,人家小媳妇娇滴滴的,讲究点怎么了?你不讲究,那你怎么不喝一口盆里的血水?”老李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叫没走远的郑长荣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没有回头,而是笑着看向身边的小媳妇:“吃吗?不吃就收起来,留着送人情。”   “不吃了吧,帕子都弄脏了。”孟恬恬一看就觉得腥,算了。   两人一起找到了看管谢玉秀的民居,蔡兵被抓走后,这里换了个人来盯着她。   这个人正是婚礼那天帮着提收音机的马大壮。   见着郑长荣,他还挺意外,刚想问问郑长荣怎么来了,就被郑长荣直接拽了出来。   掩上门,郑长荣才开口:“怎么样,什么情况?”   “她去见了个叫左辉的男人,回来的路上民警为了躲椰子,被她发现了,她便转身抱住了那个民警,倒打一耙说人家耍流氓。现在那个民警被关起来了,就是做做样子,骗她的。不过她也不好糊弄,不信这边是真的要处理那个民警,这两天在闹绝食呢,要么就装病,总之她在寻找一切可以逃跑的机会。”马大壮说到这事就心有余悸,“还好我把这边的几个女民兵叫过来了,现在家前屋后全都守着人,她是插翅难逃了。”   “也不用看这么紧,给她留点逃跑的机会,说不定有意外收获。”郑长荣跟孟恬恬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左辉问题很大,便问了问马大壮,“这个左辉有点来头?”   马大壮道:“没错,这个左辉据说有个特别厉害的族伯,好像是留过洋的,现在在云南那边很有权势,他自己的老子也不差,叫左大海,管着整个大市供销社的采购,一般人不敢得罪他。老齐说了,这人睚眦必报,特别护短,要是知道咱们盯上左辉了,恐怕会想法子反咬一口,所以老齐说,不能再让谢玉秀出去了,但要是她一直不跟左辉联系,也容易露出马脚,所以现在大家正头疼着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怕什么,找个借口把左辉骗过来好了。”孟恬恬心里有个猜测浮出了水面,该不会这个左辉的族伯是叫左白洋吧?   她留下郑长荣在这边守着,转身去了部队大院找阮娇娇。   开门见山,直接问道:“范海林你还要吗?”   阮娇娇正在对着镜子观察脸上的痘痘,她很伤心,自己的金手指好像不管用了,这痘一冒出来,其他的也就跟着出来了。   光是回来的路上,便又多了三四个。   这会儿她看着自己这张丑不拉几的脸,都快气炸了,可她越是生气,痘痘越是长得快,已经从芝麻粒大小变成黄豆般大小了。   她觉得孟恬恬来者不善,赶紧抓起蒲扇挡住了自己的丑脸:“你不是嫁人了吗?还放不下范海林这个蠢货?”   “你想多了,白送给我我都不要。我是想问你借他演个戏,你想想,既然我跟谢玉秀的身份被调换了,那真正跟范海林有婚约的人不该是她吗?如果范海林你不要了,就让他们俩履行婚约吧。”孟恬恬要把左辉骗过来,那谢玉秀结婚一定是个不错的借口。   阮娇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可以啊孟恬恬,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脑子的,你真正的目的是左辉吧?也行,反正范海林这个蠢货是爬不上去了,只要你能说服他,我这边是不会干涉的。但我有个条件——”   说着,她拿开了蒲扇:“带我找你婆婆给我看看脸。”   “你怎么不去看西医?”孟恬恬对于阮娇娇现在这个德性并没有丝毫的愧疚,毕竟这才是阮娇娇本来的样子。   总要让这个女人吃点苦头,她才会学乖。   而这么一个连金手指都想着要变美的女人,脸上爆痘对她而言无疑于是一场灾难。   她正好可以借着拿捏拿捏这个女人,便故意拒绝道:“你要知道,这年头中医容易被人当成怪力乱神,回头要是治不好,你再反手给我婆婆来个举报,那我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知道你婆婆有养颜的药方,你别骗我,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阮娇娇也烦了,这个孟恬恬怎么这么贪心,她都妥协了,连范海林都舍弃了,还不知足?   孟恬恬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那你告诉我,左辉的族伯是不是叫左白洋?”   “……”阮娇娇一愣,想想也没什么,毕竟左姓罕见,稍微有个脑子的人都能从左辉身上联想到左白洋。   她干脆地点点头:“对,没错,说是族伯,其实是亲大伯,他爸是过继到这一支来传承香火的,也就说,他现在的爷爷,其实是他亲爷爷的亲兄弟。所以他爸和左白洋是亲兄弟,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   “行,你晚上再来海珍珠吧,我白天有事,等会我回去了跟我婆婆说。”孟恬恬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心满意足地离开。   阮娇娇站在窗口,愤恨地叹了口气:“姓孟的,你别得意太早,等我好了,我再慢慢跟你斗!”   说着她焦急地呼唤起她的系统,然而,她的世界好像从来没有这种东西似的,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她慌了,急得在家里发了好一通脾气,等她回过神来时,脸上又鼓了七八个痘痘,真是,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边孟恬恬赶紧跟郑长荣交换了一下情报:“阮娇娇说了,左辉是左白洋的亲侄子,长荣哥哥,你快叫人把范海林找过来,我有事跟他说。”   “你要做什么?”原本气定神闲的男人,眸子骤然一暗,想到当初这小妞为了那个狗男人痛哭流涕过,心里就有点吃味。   即便现在两人已经结婚了,他还是有点不爽,口吻便有些酸不溜丢的。   孟恬恬倒是敏感,立马觉察出来他吃醋了,赶紧用一个亲亲安抚了一下:“让他跟谢玉秀结婚啊。”   郑长荣:???   他看着面前踮着脚尖认真哄着自己的小媳妇,笑了:“也对,既然你和谢玉秀互换了身份,那婚约自然该是他们两个人的。不过阮娇娇没意见吗?”   “她可精着呢,反正范海林暂时也升不了了,她也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再说了,她都自顾不暇了,哪里顾得上范海林。”孟恬恬等会还得拿捏谢玉秀呢,所以就不亲自去喊范海林了,在这边等着就是。   郑长荣一想也是,阮娇娇自然是为了做个首长太太才勾搭的范海林,现在形势不对,肯定不会在这个失败的投资身上耗下去。   便去码头那边找到了老李,让他儿子拿上他手写的书信,去海珍珠把范海林喊过来。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便陪着孟恬恬逛了逛这边的集市。   这年头是不允许私人做买卖的,但是农民和渔民可以摆摊以物易物。   当然,一些常见的农产品和手工制品也可以直接卖钱的,只要不超过规定的数量就行。   比如眼前的竹篾制品,又实用又便宜,是老竹篾匠带的徒弟做的,比供销社的便宜不少呢。   孟恬恬兴奋地蹲在摊位前,看看这个篓子不错,看看那个筐子也挺好用,一不留神,就买了一大堆。   郑长荣笑着把东西摞在一起,最终又要了一个大号的提篮,一股脑儿全都塞了进去。   结账的时候一算,才两块多钱。   孟恬恬开心坏了,又去旁边的摊位转了起来。   日头越升越高,逛了半个小时就把她热得不行了,赶紧买了两个椰子,跟郑长荣一起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歇着。   顺便围观一下今天的妈妈跟老谢有没有和好。   结果……   她发现她围观的很不是时候,因为老谢又又又挨打了。   也不知道从她昨晚睡着到现在这段时间老谢有没有挨更多的打,总之,她已经第三次看到他挨打了,不过这次老妈没打脸,而是踹了一脚。   可这个小老头子,不但不生气,不觉得难为情,还依旧死乞白赖地黏糊在霍齐家身边。   这会儿车队正停在一处山脚下,同行的人全都下了车,捡柴火的捡柴火,寻水源的寻水源,还有的正在山上撵野兔子抓野鸡,有的在尝试垒一个土灶。   总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霍齐家没有拿出那些压缩饼干,而是跟大家一起为了一口吃的在忙碌着。   此时她正在溪流前叉鱼,结果老谢厚颜无耻地黏上来,想从她手里接过竹子削成的鱼叉,让她去歇歇。   她抬腿就是一脚,但她似乎留了点情面,谢振华不但没觉得疼,还笑嘻嘻的继续往她跟前凑。   霍齐家板着脸,依旧专注地跟水里的鱼斗智斗勇,老谢搁那没话找话:“打是亲骂是爱,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霍齐家没搭理他,叉中了一条鱼后,便把鱼叉回撤,把鱼摘下来丢进桶里,溅了谢振华一裤腿的水。   那裤腿上还沁着他伤口的鲜血,她的视线有些许的迟疑,想想还是扭过头来,继续沉默地叉鱼。   谢振华不泄气,转身找老孙要了刀,跑过来把桶里的鱼拿到溪水边上去宰,一边刮鱼鳞一边故意哎呦一声,把手指给划破了。   霍齐家蹙眉,盯着他那鲜血汩汩的手指,想想还是把鱼叉扔在了岸边,转身去了车上,趁着没人看见,掏出指环里的消毒水和纱布,下车后拿给了老孙,一言不发又去叉鱼。   老孙是谢振华当新兵蛋子时期的老班长,这两年在省城那边守备海岸线,年纪也大了,老胳膊老腿的,来之前刚刚中风一次,抢救过来后正好办了病退,这次便跟谢振华一起过来了。   他笑着起身,去溪边把消毒水和纱布递给了谢振华:“你这老东西,鬼点子倒是不少,这是小霍叫我拿过来的,这下开心了吧?”   “嘿嘿,开心。对了老孙,等会找个邮局,我把离婚申请寄回去。”谢振华不想拖,免得媳妇的火气消不下去。   虽然最终还得他亲自去趟民政局,可现在先把申请打了,到时候就可以节省时间了嘛!   老孙冷哼一声,故意大声道:“你倒是离得挺干脆,那对人家苗金花也不公平嘛,需要她当保姆的时候就结婚,不需要了就离婚?”   “哎,这事我也不给自己找借口了,总之,快刀斩乱麻吧。”谢振华把消毒水和纱布接过来,却没有包扎,故意把血滴得到处都是。   这话是说给霍齐家听的,她却不为所动,甚至干脆走远了一些,换了个位置继续叉鱼。   老孙一看乐了:“我觉着,小霍最气的不是你结婚的事。”   “我知道,她气我把孩子弄丢了。”谢振华很是自责,“老孙,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我倒是宁可她哭一哭闹一闹,可她现在压根不搭理我了。”   “行了,知足吧,我听张世杰说,那个左白洋还威逼利诱了好多次想娶她呢,结果人家守了十八年都没有变心,你倒好,直接让她的坚守成了笑话,哪怕你真的跟苗金花没有夫妻之实,那在别人看来你也是再婚了嘛,有什么区别呢?”老孙倒是一针见血,扎得谢振华心里凉飕飕的。   他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我等会跟她负荆请罪去。苗金花那边我也会给她一笔补偿,总归是我辜负了两个女人,我不是人。”   “行了行了,也别这么灰心丧气,起码小霍还是关心你的嘛,不然能让我拿消毒水给你?你也别总是用苦肉计,她又不是看不出来,回头烦你了看你还有什么招。”老孙当初可是喝过他们的喜酒也抱过他们的大儿子谢玄英的。   不过后来调走了,联系少了,又过了几年,都来了海岛上,才又走动了起来。   当时他听说霍齐家叛逃回了西方的消息时还挺意外的,也跟着别人骂过资本家的小姐就是靠不住。   现在证明自己错怪了霍齐家,心里还是挺愧疚的。   所以这次他义不容辞地跟来了,没想到事情还挺顺利,唯一不顺利的,大概就是谢振华挽不回霍齐家的心了。   不过这事也急不得,他俩这才久别重逢,总要等气消了再好好谈以后的事。   于是他拍拍谢振华的肩膀,劝道:“耐心点吧,我去生火。”   生火对于他们这些老兵来说易如反掌,不一会土灶那边就传来了食物的香味,逮着兔子和野鸡的都回来了,全都扎堆在溪水边清理到手的美食。   霍齐家又叉了十来条鱼,瞅着这顿应该是够了,便提着桶,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土灶这里。   她把桶递给了老孙,自己在旁边看着火。   这时脑子里响起了孟恬恬的声音:“妈,能跟我说说左白洋这个人吗?事情是这样的,当初跟我互换身份的那个女孩子,是老谢亲弟弟的亲女儿,我怀疑她是间谍,跟踪后发现她目前跟一个叫左辉的男人有联系,而这个左辉就是左白洋的侄子——”   孟恬恬还没说完,霍齐家就撅断了手里的树枝:“你说什么?老谢的弟弟找到了?”   “嗯,他弟弟被一个姓沈的人家收养,生的小女儿就是跟我调换身份的那个。”孟恬恬没想到妈妈居然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看来是以前老谢跟她说的吧。   霍齐家恍然:“孩子,你继续说,你为什么觉得她是间谍。”   “嗯,这个女孩叫谢玉秀,上次在我婚礼的时候她做了土炸.药想炸死我——”孟恬恬想着反正谢玉秀没有得手,便平静地陈述了一下。   结果霍齐家当即激动了起来。   她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虚空:“你说什么,土炸.药?你没事吧孩子,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妈,大哥那天也在,他很勇敢啊,他保护了我。”孟恬恬还不忘帮大哥刷一刷好感。   结果霍齐家不高兴了:“那是他应该的!我还想问问他干什么吃的,居然没发现你被人掉包了?”   “不知道哎,好像说那段时间是爷爷奶奶照看他们的,我算了算他那会应该在上幼儿园或者一年级,还真不一定知道。”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呢。   不过也对,他都五六岁了,不应该没有察觉到啊,这里头似乎还有隐情?   霍齐家沉默了片刻,道:“你等半个小时再来找我,我去问问老谢当年到底怎么安顿你大哥的,左白洋的事我也要好好琢磨一下再跟你说。”   说着霍齐家便抱着双手,冷冷地凝视着溪流边的谢振华,不客气地喊道:“姓谢的,给我过来!”   谢振华立马丢下手里的鱼,麻溜地滚了过来:“媳妇儿,什么吩咐,你说。”   老头子一脸的谄媚样,看得霍齐家直来气,抬手就搡了他一把:“说,你当初怎么安顿玄英和钟灵的?他们俩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怎么可能没看出来自己妹妹换人了?”   “我当时被调去北大荒帮忙开荒了,那边条件艰苦,我只能把孩子留在了老家,那段时间仨孩子都是我爸妈看着的。回来后我听说,玄英是老爷子亲自带着,他疼孙子,寸步不离地照看着,连上学都是送到校门口才肯离开。钟灵那会儿也四岁了,但是我妈身体不好,又要照顾她,又要带老三,实在忙不过来,就把钟灵送去了二哥家里,和她两个堂姐一起跟着她二伯母下地野去了。老三是我妈——”说到这里,谢振华也意识到不对了。   他狐疑地看着霍齐家:“齐家,你该不会怀疑老三是我妈动的手脚吧?”   “你说呢?你家兄弟几个,你爸妈一个偏心大的一个偏心小的,你爸是跟着你大哥过的,你妈是跟着你小弟的,只有你和你那个走丢的弟弟两头不靠,你哪来的胆子把孩子交给他们照顾?搞不好是你那个走丢的弟弟联系上了你妈,你妈为了弥补对他的亏欠,就把他的病秧子女儿跟你的亲生女儿调换了!反正三个孩子分开三处住着,当哥哥的和当姐姐的也察觉不到什么,等过个几年,那个假货长开了,却又因为她是你亲弟弟的孩子而跟你有几分相似,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好算计,这可真是天衣无缝的好算计!谢振华,你那个走丢的弟弟搞不好是个汉奸走狗吧!不然谁敢对一个师长的孩子动这样的歪心思?这件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看见你一次就扇你两个大嘴巴子,不信走着瞧!”嘴上是这么说,可霍齐家只是狠狠剜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仿佛多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再来两下子。   谢振华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他真的没有往那方面设想过,那可是他的亲爸亲妈啊。   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事情似乎真的另有玄机。   他解开衬衫扣子,看了看胸前大大小小的旧伤,往事一幕幕浮上脑海。   是啊,真的很奇怪啊,每次他即将查出什么来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但每次都不至于让他重伤死去。   一切好像都是算计好的,安排好的。   拖着他,但又不至于要他的性命,如果真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间谍,真没必要留他苟活于世。   那么他的行踪是怎么暴露的呢?   是苗金花?还是阮娇娇?亦或是……   秀秀?   脑子里蹦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谢振华彻底像个霜打的茄子,一向挺直的脊梁,瞬间垮塌下去。   难道事情真的是他亲弟弟和亲侄女儿一手造成的?   难道他爸妈真的在其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原来这些年,他身边除了大儿子和二女儿,竟连一个真心的人都没有吗?   他忽然非常的沮丧,也非常的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须彻查这件事情,给他媳妇,给他家小女儿,也给他这天南海北苦苦求索了十几年的人生一个交代!   他擦了把泪水,再没有去纠缠霍齐家,惹她不痛快,而是默默地把鱼处理干净,撒上盐巴,烤完后让老孙送过去给霍齐家。   他顾不上吃东西,回到车上找出纸笔,把相关的人物和线索一一列举出来,还画了一个关系图,来进一步推理和佐证。   最终他发现,是的,只能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爸妈故意把两个孙女调换了。   他忽然脊背一阵发凉,窝在后座上,无声无息地哭成了一个泪人。   霍齐家把老孙送过来的烤兔子还了回去:“拿给他吧,他身上有伤,不吃可不行。”   “你说说你们,何必呢,这时候还赌气,不如先拧成一股绳,把当年的罪魁祸首全部揪出来再算你们俩之间的糊涂账。”老孙一般不掺和别人的家事,可这两口子的事,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么内斗下去,还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霍齐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心里的坎儿过不去:“老孙,你别劝了,我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   “哎,小霍啊,我知道你不容易,算了,你再冷静冷静吧。”老孙想想,把烤兔子一撕两半,一半强塞给了霍齐家,一半连着半拉烤鸡一起拿去了车上。   谢振华没有胃口,他眼睛都哭肿了,这会儿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他得赶紧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回一趟老家。   哪怕这个师长他不做了,他都要给老婆孩子一个交代。   老孙劝了劝:“先别想了,越想越闹心,吃吧,你不吃哪有力气去跟他们斗?我说句难听的,你那小女儿是最无辜的,你得好好振作起来,还她一个父母双全的人生啊。”   “你说得对,我家甜甜是个好孩子,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她刚嫁人,要是以后婆家欺负她,我还得给她撑腰呢。”谢振华擦了把泪,振作起来,大口吃肉。   孟恬恬正好在这个时候开了围观,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她叹了口气,转身跟霍齐家聊天去了:“妈,怎么样?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有,你那个爷爷奶奶肯定是参与者,等妈把大山里的人救出来就去收拾那两个老不死的。左白洋你别碰,孩子,你斗不过他的,妈就是吃了他的亏,才会过了十几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你爸说你刚结婚,你好好的,等我和你爸来处理这个事儿。还有那个左辉,你最好离他远点,他们左家背后水很深,不是你能掺和得了的。好孩子,你千万听话,等妈妈回去再说,好吗?”霍齐家一开始没有回答小女儿关于左白洋的问题,就是有所顾虑。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远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可以对付的。   孟恬恬却道:“可是妈妈,我已经用谢玉秀的名义给他发了结婚请帖了。”   “那就取消婚礼!”霍齐家急了,惊觉自己说出了声来,赶紧躲去了一旁,小声道,“好孩子,这件事你一定不要当儿戏,妈不会有错话说给你听的,你长这么大,妈都没有抱过你几天,更没有陪过你几天,你千万不要以身犯险,算妈求你了!”   “妈,妈你别哭,我听你的,我这就取消他们的婚礼。”孟恬恬没想妈妈会这么紧张,这个左白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她更好奇了。   可她看到妈妈这么激动,还是妥协了:“妈,你放心,我乖乖等你回来,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好,好孩子,你肯听话妈就放心了。”可霍齐家还是觉得不放心,她怕小女儿自作主张,暗地里还是想接触那个左辉,便干脆提了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好孩子,你爸的老家在北方。北方跟海岛上可不一样,下个月就入秋了,到时候妈妈带你回去认祖归宗的话,少不得要带上一点秋天的衣服,可妈妈身上都是夏天的衣服,你要是有空,可不可以给妈妈织几套毛衣毛裤啊?免得到时候再准备,手忙脚乱的。妈妈的尺码是——”   霍齐家报了一串数字,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尺码,瞎报的,为的不过是找个事情拖着小女儿,别让她瞎捉摸左辉的事。   她说完,又报了谢振华的尺寸:“你爸身上好多伤呢,要是吹了风的话,以后见风就疼,很折磨人的,所以他到时候也得穿暖和点。你要是愿意,给你爸也织几套。你不用怕没票,我问过你爸了,他的票据都锁在了一个箱子里,你大哥和二姐那边都有备用钥匙,你自己也配一把得了。要是实在不够用,你再跟妈说,妈有些人脉,可以弄一些给你寄过去。”   孟恬恬算了算日子,还真是,马上就快立秋了。   便乖巧地应道:“知道了妈,不过我不太会,我等会回去找我婆婆教我,你别急,我一定好好学,让你穿到我亲手织的毛衣。”   “哎,好孩子,妈提前谢谢你了。”霍齐家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车队休整完便再次出发了,按目前的距离来算,明天这会应该就到昆明了。   而同一时间,撒谎自己已经发出了请帖的孟恬恬,撕掉了手里的请帖。   她看着面前的范海林,再次问道:“你凭什么拒绝?那个才是你真正的未婚妻。”   范海林摇摇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身后的郑长荣,明显没安好心,故意道:“我不管,我只认你一个,哪怕你嫁人了我也等。至于那个谢玉秀,反正我不认识她。”   孟恬恬气死了,立马在脑海里问了一声。   狗蛋儿回道:“对,他是穿越者,但他没有系统,宿主,你真的决定把他遣返吗?”   “遣返了他会死吗?”孟恬恬问的这个他,指的是范海林的躯壳。   狗蛋儿检查了一下详细的功能说明,道:“不会,只会把他从鸠占鹊巢的状态拯救出来,让原来的那个范海林归位。宿主,你考虑清楚了吗?真的要遣返这个穿越者?”   “遣返,我才不要一个满脑子算计的恶毒男人在我周围晃悠!”孟恬恬冷哼一声,决定好好在体验卡到期之前清理一下身边的穿越者。   狗蛋儿说了声好嘞,随后便按下了启动键。   片刻后,那个眼珠子滴溜溜飞转的穿越版范海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脸真诚满脸含笑的范海林。   没错,就像三年前他说他会等孟恬恬时那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毫无城府的邻家大哥哥。   这一瞬间,不明真相的郑长荣感觉到了危机,他立马走上前来,把他的小媳妇挡在了身后:“范海林,你又在搞什么鬼?” 第43章 第43章联手,雨夜同宿   在孟恬恬的记忆中, 范海林一直都是个热心而有正义感的人。   小时候村里有两只流浪狗得了狂犬病,满村子乱咬人,当时村里的成年男性都去围捕那两只疯狗, 小孩子们全都得了叮嘱, 在家里躲着不准出去。   当时大表哥孟正阳和二表哥孟少阳都出去帮忙了, 姥姥又去了供销社买布, 家里只有孟恬恬一个人。   她躲在衣柜里, 听着疯狗的狂吠声从村头一点点逼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这时围攻的人群里有人被咬了, 痛得满地打滚鬼哭狼嚎,这下她彻底绷不住了, 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她吓得小脸儿惨白, 浑身发抖, 双手死死地扒着衣柜的门, 生怕疯狗闯进来。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 急切中透着股担心, 她还以为是表哥回来了, 赶紧从缝隙里看了过去,却发现来的是范海林, 这叫她很是开心,因为海林哥哥跟表哥一样勇敢, 一定是来护着她的。   柜门被打开,她依旧蜷缩在角落里, 哭声却自发地止住了。   那一刻,她觉得海林哥哥就是个英雄, 一个敢于冒着被疯狗咬的危险来陪着自己的英雄。   她咬着双唇,攥紧了范海林的衣摆,在他灿烂的笑容里逐渐平静了下来。   后来那两只疯狗都被打死活埋了,被咬的人也被送去了省城救治,不过那时候还没有狂犬疫苗,听说那人病发去世了,怪可惜的。   从那以后,孟恬恬就挺信任范海林的,可她万万没想到,长大后的范海林居然变了个人,变得自私,阴狠,手段毒辣,恶劣至极。   来岛上的那天,她真的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后来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海林哥哥了,他是被穿越者鸠占鹊巢了。   现在,阴险的那个范海林不见了,孟恬恬默默松了口气。   她攥住了郑长荣的衣摆,起身看着对面目光纯粹的范海林,神色淡然,平静而疏远,她得琢磨一下怎么开口,毕竟对于不同的人,她的态度也会跟着变化。   范海林恍惚了一刹那,脑子里多出的这段记忆陌生而惊悚。   他这三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坑了那么多姑娘,害了一个又一个上级领导,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排长,一路爬到了营长?   还差点把眼前的郑长荣给弄死了,自己取而代之?   天哪,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的人?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晃了晃脑子里折磨人的记忆,他不明白:“甜甜,这是在哪,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是在做梦吗?我一定在做梦,我怎么会为了别的女人违背跟你的婚约呢?我说好了会保护你一辈子的,我……我……”   泪水滑落,范海林忽然特别的无地自容,他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孟恬恬蹙眉:“长荣哥哥,你是不是很好奇他怎么了?”   “不管他怎么了,肯定没安好心。”郑长荣对他敌意很大,他厌恶一切心思恶毒的人,可刚刚看范海林的眼神,似乎灵魂被撕裂了一般,恶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愧疚和自责。   他不理解,只能当做是范海林在演戏,试图把他和他媳妇当猴耍。   孟恬恬静静地凝视着他,小手钻进他粗糙的掌心,并不在意那些老茧的摩擦。   十指相扣,满怀赤诚的小媳妇拉着他跑了出去:“回头我跟你慢慢解释,走,先稳住他,他要是不愿意帮忙,我还得想别的法子。”   郑长荣没有说话,心里别别扭扭的,脚下带着抗拒。   以至于都到外面了,他还是被动跟上的状态,直到他看到他家小媳妇为了拽他累出了一头的汗来,这才赶紧化被动为主动,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一直追到了码头,小两口才看到了站在海水里抹泪的范海林。   他想跳海的,他想用死亡来赎罪的,可是临死之前,最后的那一点记忆唤醒了他,甜甜好像有事要他帮忙。   他还不能死。   可他一想到甜甜被自己辜负,一想到这个曾经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姑娘已经嫁作他人妇,他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和悔恨。   他站在海水里,死也不是,活也煎熬,一时竟然骑虎难下,引得不少人围着他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的一声呼唤,不是记忆里熟悉的海林哥哥,而是一声陌生又疏远的“范营长”。   小媳妇的声音娇娇俏俏的,却像是刀子在扎他的心。   他猛地回头,看着十指紧扣的小夫妻俩,那一瞬间,差点被汹涌的酸涩所淹没。   他站在那里,背对着风浪,头顶是明媚的骄阳,心里却是暗无天日的狂风暴雨。   他深吸一口气,擦干泪水走回岸上:“什么事,你说。”   “你跟我来。”这里人多,不适合谈正事,孟恬恬跟郑长荣对视一眼,交换了意见,带着范海林一起去了看管谢玉秀的地方。   推开门,院子里的女人正在扯女兵的头发,骂骂咧咧的像个失心疯,闹着要出去。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孟恬恬,以及她身后的两个男人。   郑长荣身材魁梧,就像是一座气势万钧的巍峨大山,瞬间压得谢玉秀喘不过气来,而落在后面半步的范海林虽然比郑长荣要矮个五公分左右,但依旧是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这身高就算是放在北方也不逊色,更不用说在南方了。   而这两个男人,明显都是孟恬恬这边的人,因为两人看向她的目光一个比一个火热黏糊。   谢玉秀蹙眉,她松开了女民兵的头发,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正了正领口,又用双手梳理了一下头发,随即神色漠然地问道:“居然一下来了三个人,有什么屁快点放。”   孟恬恬没理她,而是转身看着范海林:“她才是跟你有婚约的那个人。”   范海林仔细打量了一遍谢玉秀,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更像孟少阳的姑妈,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充满了利益得失的算计,跟孟恬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叹了口气,为了弥补这三年的过错,只能认命:“我愿意配合,可要是她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她会同意的。”孟恬恬还是打算接触一下左辉,不为别的,只为了先探探虚实,她自然知道妈妈说的话不假,左家背后水很深,不是单独的哪一个人可以撼动的,可是,她的妈妈已经被关押折磨了那么久,她不想妈妈回来还要为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烦心。   她叫范海林在这里等等,她先出去跟郑长荣商量个事。   毕竟接触左辉不是小事,她现在跟郑长荣已经结婚了,大是大非面前,有必要跟他商量一下。   尤其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系统,还能跟妈妈和老谢联系,更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很多惊人的秘密。   她牵着郑长荣的手,一直走出去很远,直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直到四下里只剩暴雨来临前的风声。   她依偎在他怀里,细细地说了说这段时间的事,系统的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坦白,干脆先略过不提,只说现在掌握的信息都是张娟告诉他的。   郑长荣听说霍齐家已经逃出生天了,还挺意外的,又听说老谢已经跟她汇合了去救人了,更是目瞪口呆。   他忽然好奇:“你昨天睡了一天也没出去,今天又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见过张娟?”   “就……之前去派出所找阮娇娇,碰到张娟了。”孟恬恬扯了个谎,她还是觉得系统什么的太匪夷所思了,不想她家长荣哥哥觉得她是个怪物。   郑长荣愣了一下,本打算反驳她,想想还是没有拆穿他家小媳妇。   至于他在卫生所那边见到了张娟,并跟张娟一起往回走了一段路,甚至看到张娟在路口拐弯回了家这件事,他打算先藏在心里。   他家小媳妇似乎瞒着他什么事情,他不急,再给她点时间好了。   他点点头:“左家我有所耳闻,这个左辉听说有点像首都那边的顽主,身边围了不少的大院子弟。”   “大院子弟?他难道是军属吗?”孟恬恬很是意外,左大海不是供销社的吗,难不成还是部队的人?   郑长荣点点头:“那倒不是,只是听说他很能打,所以海军大院的子弟都喜欢跟他玩,但他这么招摇,肯定有人看他不爽,其中有个叫胡伟民的跟他一直是死对头,你要是真想从左辉下手,我可以先把胡伟民找过来,咱们跟他打听打听?”   “好,那就拜托你了。”孟恬恬没想到自家长荣哥哥也知道这号人,这可真是意外收获了。   于是她去看管谢玉秀的院子外头等着,郑长荣则亲自找人去了。   这个胡伟民是副师长的小儿子,今年二十出头,本来被推荐了去读工农兵大学,结果被左辉背后捅刀,搞了个举报信,把他给挤兑下来了。   现在这个读大学的名额被左辉的妹妹占据了,胡伟民恨左辉恨得牙痒痒,这半年来一直在找左辉的茬。   一听郑长荣说需要他帮忙对付左辉,简直给他乐屁了,二话不说就跟着郑长荣出来了。   一路上说了不少左辉的事情,左辉的喜好,左辉的长处和短处,左辉身上容易被拿捏的特殊爱好,左辉犯下的斑斑劣迹等等等等。   郑长荣听得脑袋疼,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左辉俨然就是海岛一霸啊。   胡伟民深表赞同:“你想啊,我还有个副师长的老子呢,他都敢惹,咱岛上怕是真找不出来他不敢惹的人了。”   郑长荣转身打量着胡伟民:“有没有可能,是你太笨了?”   “啊?我……”胡伟民被问得哑了火,这要是换了是个别的谁,他肯定来气了,可现在这人是郑长荣,他是服气的,也是不敢惹的,只得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吃过的亏,“好像……好像是有点笨。”   “你直来直去的,他这种喜欢阴人的还不是一阴一个准?你得学着把话咽回肚子里去,想打击报复也得谋定而后动,不能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不然你以后还得吃亏。”郑长荣算是明白了,这位小少爷就是自己把自己坑死的。   这么一个人,别说是有个副师长的老子,就算有个玉皇大帝的老子,也难保不被人算计。   他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前面院墙外乘凉的小媳妇:“到了,喊嫂子。”   “呦,郑团长,你可以啊,老牛吃嫩草啊,小嫂子怕是还没有二十岁吧,看着可真水嫩。”胡伟民嘴贫惯了,结果下一秒屁股就挨了踹。   “嘴巴老实点,别瞎说!”郑长荣白了他一眼,胡伟民立马老实了。   笑着跑过去,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嫂子好。   孟恬恬抬头一看,乐了,这小伙子看着就像个没心没肺的二傻子,跟这种人相处不累,挺好的。   她站了起来,把身边没拆的椰子拿了一个扔给他:“新鲜的,刚摘的,给。”   胡伟民稳稳接住了这只大椰子,笑着转身问道:“郑团长,嫂子真好,都没给你呢,先想着我了,嘿嘿。”   郑长荣没理他,刚走到自家媳妇面前,怀里就多了一个已经插好了竹吸管的椰子。   他把椰子接住,神色平静地转身看着胡伟民,还故意低头吸了两口。   胡伟民哀怨脸:“小嫂子欺负人,我的怎么没有插吸管?”   “我只来得及削了两根吸管,要不你自己来?”孟恬恬笑着把手里的竹子和刀递了过去。   胡伟民哼了一声,抢走了孟恬恬身后的小马扎,坐在树荫下自己削起了吸管。   三人扎堆聊了会,胡伟民停下手里的刀子:“小嫂子,你和郑团长肯信我,我真是感激不尽。这样,骗左辉来的事交给我了,我那有个狗头军师,每次我骗左辉出来都是他出的主意,回去我就跟他商量一下。”   “不用,你就按着我说的法子,谢玉秀是谢师长的女儿,你爸是副师长,这一正一副关系那么铁,她结婚你肯定得来,到时候你就把你们圈子里的人都通知一遍,就说是来给你玉秀妹子捧场的,但独独不通知左辉。到时候左辉受不得这个冷落肯定会想办法过来凑热闹的。”孟恬恬不声不响的,已经想好了法子。   胡伟民一听,连声叫绝:“可以啊小嫂子,你这招绝了!”   说着他又跟郑长荣吹了起来:“郑团长,你眼光真不错,小嫂子看着娇娇弱弱的,其实心里主意大着呢。你可得好好对待人家,等你俩有了孩子,那就是强强联合,孩子有她的脑子,再有你这体格,那家伙,简直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   胡伟民话还没说完,嘴里就多了根吸管。   原来是孟恬恬看他笨手笨脚的,便三下五除二削了一根拿给了郑长荣。   郑长荣看他一下子秃噜了这么多话,臊得他家小媳妇都起身躲开了,便赶紧把吸管塞到了他嘴里,好叫他闭上嘴巴,消停一点。   胡伟民哪里想得到这里,只管乐呵呵的,拿着吸管扎椰子去了。   郑长荣起身跟了过去:“你跑什么?害羞了?”   “你听听他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小媳妇当然是害羞了,这才刚结婚呢,都说上孩子了,难为情死了。   不过她现在冷静下来想了想,要是她和长荣哥哥有孩子了,那果然还是随了他的体格比较好,个儿高,骨架大,走哪儿都叫人不敢小觑,挺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跟谢玉秀交涉。你要一起来吗?”   “嗯。”郑长荣本来不想进去的,但一想到那个眼神变得清澈的范海林,他就忍不住想跟着。   防狼。   胡伟民也跟了进来,到了院子里,他见谢玉秀疯疯癫癫的,还挺纳闷的,很担心跟她一起进屋去的孟恬恬会不会被欺负。   他提醒了郑长荣一声:“小嫂子会被谢玉秀揍吧?”   “她不敢。”郑长荣往窗户那靠了靠,试图用自己魁梧的身形给谢玉秀带来视觉上的压迫感。   他挡住了窗口大半的阳光,谢玉秀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只觉得被谁攥住了嗓子,窒息感铺天盖地地蔓延。   半个小时后,孟恬恬等人一起离开了这边院子。   路上胡伟民好奇得心痒痒:“小嫂子你到底说什么了?”   “晓之以厉害,动之以亲情。”孟恬恬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拿谢玉秀最在乎的两个人来做文章罢了。   “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知道左辉这个人,又是谁安排的民警跟踪了你,你不会真的以为大哥不知情吧。那你就错了,你的土炸.药是没炸到人,可你把大哥的心炸没了,他不会再认你这个妹妹了。”这是孟恬恬送上的第一刀。   “你再好好想想,老谢真的是去广州看病了吗?如果不是,那他干什么去了?”这是孟恬恬送上的第二刀。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张世杰还活着。”这一刀彻底让谢玉秀相信了阮娇娇已经背叛了她。   而孟恬恬从她眼中看出了惶恐和不安,便立马补上了最后一刀:“知道我二表哥为什么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吗?因为他假期有限,他还要去找吕学良的麻烦呢。”   谢玉秀最终崩溃得嚎啕大哭,口口声声骂孟恬恬是毒妇。   孟恬恬不气,只问她到底答不答应嫁给范海林。   “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会劝一劝大哥和老谢,你都是被坏人强迫的,你是在乎大哥和老谢的,你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这话言不由衷,孟恬恬自己都不信,可这却是谢玉秀身陷绝境时的一株稻草。   她慌不择路地抓住了这根稻草,选择了妥协。   在前面的路口分开,胡伟民热情地挥了挥手:“小嫂子,事情办成之后我会给你送信过去的,等我好消息。”   “记得送去大院那边。”孟恬恬也跟他挥了挥手,转身的时候,却见范海林酸不溜丢的收回了视线,一脸的卑微和落寞。   孟恬恬只当没看见,挽着郑长荣的手,去码头那里拿走了黄花鱼,回海珍珠去了。   路上她又看了眼山包里的科学家们,还好,鬼打墙让所有试图出去的间谍都在绕着山包转圈圈,鱼腹藏书已经被挖出来了,科学家们拧成一股绳,正在努力自救。   他们找到了竹楼里的枪支弹药,暂时没有跟间谍爆发正面冲突,而是安排两个人占据了竹楼,假装只是守着失踪的友人的房子。   而山包里的间谍们,则聚在一起商量着到底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危机。   有人提议干脆把这群科学家放出去试试,看看他们会不会也鬼打墙,有人反对,要是科学家出了事,大佐不会放过他们的。   最终事情陷入了僵局,一群人只好等着。   “反正明天就是五天一次的物资补给时间了,到时候补给队上山,咱们就有救了。”   众人最后意见一致,准备等待救援,他们就不信了,下山的会鬼打墙,上山的总不至于也鬼打墙吧?   于是他们离那群科学家远远的,一个个握紧了手里的枪,不敢大意。   孟恬恬松了口气,那就明天继续耍他们,今天她可以休息休息了。   船身快靠岸的时候,她又看了眼妈妈和老谢,发现这两人还是没和好,她逐渐习惯了妈妈在一辆车上,老谢在一辆车上的状态。   笑着伸了个懒腰:“今天又没去成市里,不过今天收获不小啊。”   郑长荣扶着她下船,回到小木屋那里时,发现院子里多了只哈巴狗,正满院子狂奔,屁颠屁颠的在追着什么。   嘭的一声,一块骨头从眼前飞过,哈巴狗再次扑了上去,叼住之后摇头摆尾地去了水井那边。   郑长荣跟进来一看,才发现是狗蛋儿在训狗,他乐了:“媳妇儿,你看,你收养的这只猫还会耍狗玩儿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   又肥又胖,养得还挺好。   孟恬恬看了眼,笑着应道:“挺好的啊,以后我们不在家,狗蛋儿自己也不孤单了。”   说着她回头看了眼跟过来的范海林:“你不回你的大宿舍吗?”   “我……”范海林如梦初醒,他都没注意脚下的路,就这么稀里糊涂跟过来了。   现在被孟恬恬问了,他才回过神来,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尴尬:“我回去准备结婚的事,可我之前打的结婚申请是跟阮娇娇的,我……”   一想到自己还跟阮娇娇那个过了,范海林更是无地自容。   他简直不是个东西。   “算了,我先去问问政委,要是能撤回就撤回,要是不能,我重打一份,反正是假结婚,也不是那么重要。”范海林说着,落寞地离开了。   虽然鸠占鹊巢的人离开了,但他却从留下的记忆里知道了一件事情。   按着原著,他是要在小星星岛上出事的。   他的设定是这样的:为人正直,热心,但却有勇无谋,凭着一腔热血冲在了最前头,却踩中了陷阱,被炸晕过去,成为了俘虏。   但是海岛这边并不知情,在清理战场的时候,看到了他被炸飞的衣帽以及地上的残肢断躯,还以为他死了。   因此,他那个不远千里前来履行婚约的未婚妻,便成了一个望门寡。   岛上的人嘲笑她,挖苦她,甚至有人带头欺负她,羞辱她,这时郑长荣站了出来,在一次次的帮助和守护中,两人爱上了彼此,喜结连理。   三年后,他沦为俘虏的消息才传了回来,而那时候,人家两口子已经连大胖小子都抱上了。   后来郑长荣将他营救回来,他却因为受不了这个刺激而憋着一口气,在又一次的军事行动中不听指挥,孤军深入,最终被炸成了齑粉,灰飞烟灭。   他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难受。   他能理解另外一个范海林为什么会那么疯狂了,毕竟谁不想活着呢。   可他不能接受另一个范海林踩着他人尸体上位的做法,这跟禽兽是没有区别的。   他不要做禽兽,他要做个正直的人。   既然有勇无谋,那就沉住气,努力让自己变得有勇有谋,而不是去害人啊!   想到这里,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跟甜甜的缘分尽了,可他还有一身的血债要偿还,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不然他到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心的。   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很快就要改革开放了,他不准备留在军营了,他准备下海经商,赚钱养活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们。   他们的男人或被他设计害死了,或被他设计下放了,他必须弥补这一切,必须!   他抬头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政委办公室的大门。   而这天下午,郑长荣跟自家媳妇回到小木屋里又重新捋了一遍所有的事情,他忽然做了个决定,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看着自家心事重重的小媳妇,道:“云南那边肯定是硬骨头,不好啃,必须让中央出手。甜甜,这事咱得上报,现在就上报,哪怕没有证据也要上报。”   “没有证据的话,上面会采信吗?”孟恬恬不是没想过上报直接申请支援,可她用什么身份上报,拿什么证据证明呢?   郑长荣却笑:“丈母娘可是为国家做出了杰出贡献的科学家,上头一定是被下面的人蒙蔽了,所以才相信了她叛逃的指控。这时候只要有人喊冤,上头一定会高度重视,哪怕是假的,也会派人走一趟。”   “那……那走,咱们赶紧给首都那边打电话。”孟恬恬有些激动,真要是首都那边有人来帮忙就太好了,因为她实在是不放心云南那边。   郑长荣宽慰道:“这样,你有你大表哥的电话吗?咱们先跟他通个气,只要他信你,这事再由他出面亲自走动走动,咱们再打个电话伸冤,一定可以惊动首都那边,说不定还会派专案组下来。”   “不过这么一来,也会惊动间谍组织的吧?”孟恬恬担心,万一首都那边也有敌特分子呢?   郑长荣却道:“肯定有敌特分子,可越是这样,越是要请上头出面,不然就凭他们瞒了十几年滴水不漏的本事,只靠咱们几个是撼动不了他们的。等首都那边点头了,咱们就去找报社造势,先放出假消息,就说在云南发现了疑似核物理专家霍齐家的遗物,看看这群间谍会不会狗急先跳墙。”   “好,听你的。”孟恬恬虽然心里也没底,但是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全靠妈妈和老谢自己苦苦支撑,要破局,就不能瞻前顾后,不能前怕虎后怕狼。   而且,这个放出假消息的方法真的不错。   她真是被她家长荣哥哥有勇有谋的样子深深吸引住了,忍不住就献上了一个香香的亲吻。   这下可糟糕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腰虽然酸了,心里却是甜的。   *   夜幕降临,车队停在了昆明郊外三十公里处的一个山谷里。   “怎么不直接开进城去?”老孙不解地看着老谢。   老谢神色凝重地下了车,看着远处灰暗的夜色,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靠近昆明越是心慌,总感觉直接过去会出事啊。”   “那要不,我先过去探探路?”老孙反正已经病退了,比较好找借口,就说是过来旅游散心养病的。   谢振华沉思了片刻,决定开个会商量一下再说。   这里跟着的都是他最信任的一群人,有他的老部下,也有他的老班长,有他曾经背靠背托付性命的老战友。   十来个人,加上霍齐家和张世杰,一致同意先让老孙过去探个路。   “要是昆明这边水很深,我估计就出不来了;可要是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可怕,明天这时候我肯定出来找你们了。所以你们就在这附近等我一天。要是过了明天晚上十二点还没有我的消息,你们赶紧走。”老孙沉着地指挥道,“到时候如果封了路,你们就弃车,走水道离开。云南最大的好处就是山川多,水流多,真要是被间谍觉察出来了,他们想追上来一网打尽也是要费点功夫的,到时候广州军区的人肯定过来了,你们想办法跟他们汇合,之后直接向中央汇报情况,让首都直接派人过来支援。”   “好!”众人纷纷点头。   片刻后,老孙叫上另外一个办了病退的老刘,老哥俩一起走了。   剩下的人要挤一辆车有点困难,还好他们开的是皮卡,里面坐不下的可以去后面敞开的车厢里凑合一下。   可惜天公不作美,不一会就下起雨来。   还好之前的帐篷没人舍得丢弃,都带着了。   于是众人选了一处高一点的平地,就地扎营休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霍齐家不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出指环里的东西,加上老孙和老刘车上还带走了几个帐篷,这么一来,霍齐家和另外四个人就成了没有帐篷的小可怜。   其他四个分别被老战友们叫了进去,两个人挤一个帐篷。   最后剩下霍齐家在外头,孤零零的。   张世杰坐在帐篷里看着她,却张不开口,而谢振华……   他则直接死皮赖脸的,过来把霍齐家拽进了帐篷里面。   霍齐家不依,闹着要出去,谢振华只得劝道:“我的姑奶奶,我出去行不行?你好好歇着,咱闺女还没见过你呢,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可千万不能生病感冒。你给我好好的,坚持到回家再跟我算账行不行?”   霍齐家沉默了,眼睁睁看着谢振华出去了,眼睁睁看他拒绝了张世杰,最后一个人往身后的山洞去了。   霍齐家犹豫了一会,想想还是追了出去:“你干嘛,山洞里潮气那么大,你身上这么多伤回头感染了怎么办?再说了,你就不怕有蛇吗?”   “你管我呢,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罪不可恕的人,你当我提前服刑好了。”小老头还矫情起来了,转身还是要进山洞。   气得霍齐家直接掐了他一把:“你给我站住!”   谢振华很听话,站那一动不动的,但也不肯回头。   霍齐家叹了口气:“你进来,我给你处理伤口。”   “这是你对犯人的人道主义关怀吗?”小老头委屈着呢,转过身来,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霍齐家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要发火不要生气,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拽回去了。   进了帐篷,她背过身去:“你先把湿衣服脱了,脱了转过去,不准看我,我换身干净衣服再给你换药。”   “嗯。”谢振华没想耍流氓,婚还没离,不合适。   但他媳妇终于肯理他了,他还是挺开心的,利索地脱了湿衣服,团成一团放在了角落里,随后便转过身去:“你快换,我闭上眼了。”   霍齐家还是有点紧张的,她跟这个男人十八年没见了,原以为重逢后等待她的是团聚,是夫妻两个历经磨难后的再次结合,没想到……   哎。   她叹了口气,换上另外一套打了补丁的款式老气的连衣裙,把湿了的衣服也团起来摆在了角落里,随即拧亮了手电筒:“你躺下吧,我给你敷药。”   谢振华很顺从地照做了,视线黏糊糊的,跟胶水似的,在他媳妇脸上徘徊。   “齐家,我都成老头子了,你还是那么好看。”他是真心的,两人都老去了十八岁,可她风韵犹存,而他却像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了。   霍齐家没接这话,认真地清洗着他的伤口,淋上消毒水后俯身吹了吹。   只这一个动作,便吹皱了老头子的一池春水,忍不住摁住了她的手:“齐家,别……别吹,我怕我克制不住……”   “……”霍齐家拍开他的手,怒气上头,不想理他了,“什么人,给你上个药都能浮想联翩!”   “我……我十八年没碰过女人了,齐家,我想你那不是应该的吗?你这生气生得好没道理,你总不能要求我对你无动于衷吧,我又不是石头做的。”小老头委屈开了,什么人,他又不是故意的。   谁叫她在他身上又摸又吹的,他虽然有原则,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啊。   霍齐家扭过头去,又气又臊,骂道:“这就克制不住了?那你娶进门的那个女人呢?我就不信她没试着亲近你,你真能克制得住?”   “天地良心,我跟她一直各睡各的,她要是靠近我我立马发火。齐家,我不是人,我居然又娶了一个,可我的心是你的,身体也是你的,我谢振华这辈子不会碰别的女人,哪怕我进了棺材,我也问心无愧。”谢振华急了,他可真没碰过苗金花,他守身如玉着哩!   霍齐家嗤笑一声:“呦,那我还得给你发个牌坊,上面写上四个大字:贞洁烈夫?”   “好啊,你现在就给我发,我实至名归啊!”谢振华开始贫了,他媳妇愿意跟他开玩笑了,这是好兆头啊。   他开心地枕着胳膊:“齐家,我跟你说,咱甜甜跟我说你在云南的时候我就想好了,等我见着你,一定要跟你抱头痛哭,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些欺负你的人。虽然咱也没抱头没痛哭,可咱现在到昆明城外了,赶明儿老孙那边一有消息,咱就进城找部队去,咱给首都打电话,告诉他们霍齐家不是叛逃的资本家小姐,霍齐家是爱国的好科学家,霍齐家回来了,她没有背叛组织,她对得起所有人!到时候我就带你风风光光地回去,气死那些小人。”   “谁稀罕。”霍齐家红着脸,把染血的纱布收拾收拾,拉开拉链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刚刚进入昆明城里的老孙和老刘,还没开到军区,就被城里的交警拦下了。   “怎么是广东的车牌,来做什么的?介绍呢,拿出来看看。”交警跟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赶紧抄下了车牌号,去通知他们领导去了。   不一会,一个叫左焰的大队长冒雨赶了过来,看看车里的老战士,问道:“您是孙少将吧?这位是刘大校?您二位都病退了呀。”   老孙和老刘不由得蹙眉,什么?这小子居然认识他们?   大事不好! 第44章 第44章口是心非(一更)   老孙跟老刘那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虽然震惊,但却没有流露出来。   老哥俩对视一眼,默默交换了一个想法:这小子有问题。   毕竟这年头交通不发达, 通信也很不方便, 能一下子就认出他们来,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 他们的行动被人盯上了, 对方早有准备;第二,对方未必知道他们行动了,但为了防患于未然, 在关键部门安插了心腹,并提前做足了功课, 至少见过他们的照片, 甚至见过他们本人。   而他们这样的军官, 一般人是掌握不了他们的档案资料和行踪的, 那就只能是他们的家属被人盯着了,这样才会在他们休假的时候及时抓住机会, 让有心之人提前把人认好了。   而他和老刘并不在一个部队, 两人最大的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都是谢振华的故交,这么一推断, 对方盯梢他们是假,盯梢谢振华才是真啊。   老孙把这心思藏好了, 试探道:“你倒是好眼力,家里有长辈跟我是旧识?”   “可不是吗, 我媳妇的舅舅也在海岛那边戍防,我刚结婚那会陪她过去探亲, 在大院见过您呢。”左焰热情地招呼着,“不过他老人家病退了,上个月刚回来,您不会是来看他的吧?”   老孙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符合条件的人选,恍然道:“你说的是杨宝刚?”   “哎呦,孙少将,您还记着他老人家呢!是他,没错!他要是知道您过来看他,肯定得高兴坏了,我这就带您去见他。”正好到了换班的时间,左焰便名正言顺地蹭了个车,一边指路,一边热络地跟老孙和老刘叙旧起来。   根据他的说辞,他只是探亲的时候见过老孙,可老刘呢?总不见得这么巧,老刘那边也有这个左焰的什么亲戚吧?   结果这个左焰还真就没跟老刘攀关系,这引起了老孙的强烈怀疑。   老孙在前面的路口停下,问道:“招待所在哪,我和老刘还是明天再去叨扰吧。”   “别啊孙少将,您看,前面路口一拐就到了,您说您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了,总该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吧?”左焰依旧不遗余力地想把人骗走。   可老孙却铁了心了:“不了,老刘他有肺结核,回头别传染给老杨了,明天再说吧。”   老刘闻言,赶紧装模作样咳嗽了起来。   无奈,左焰只好下了车,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调头往招待所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赶紧拦住了路过的工厂职工,借口抓小偷,借走了人家的自行车,急赤白脸地追了上去。   一直到了招待所门口,亲眼看到这两个人进去了,他才放心了,转身回去给他家里通风报信,顺便把车还了,以免留人把柄。   招待所里,老孙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老刘更是觉得不对劲,他从窗帘缝隙里看着刚刚离去的左焰,庆幸道:“还好你撒了个谎,现在问题来了,咱们怎么回去通知老谢,又该怎么联系昆明军区的人?”   “我留在招待所里拖住他,等会你从后面翻窗离开,赶紧出去找老谢。要是被拦着出不去,那就在路边等等,看看有没有拉煤的或者运送物资的车队,混进去就是。总之,小鬼子眼皮子底下咱都能溜之大吉,还怕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老孙说着,气不打一处来。   这事不好办啊。   幸好他和老刘先来探了个路。   老刘一听也好,便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要是他过来看不到我,你就说我买药去了。”   “知道,你快走,趁他还没有带人过来。”老孙是准备留下来面对最危险的关卡了,不过他不怕,比这阵仗更厉害的他都经历过,这次正好试试他这把宝刀老了没有。   夜色深重,老刘趁着雨幕,翻窗离去,老孙则用被子扎了个人形出来,摆在了窗帘旁边,点上煤油灯,好像自己面前真的还有一个人似的。   *   孟恬恬睡前围观了一下老妈和老谢。   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她直接坐了起来。   还好郑长荣临时被叫去了部队那边有事,不然看到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天哪,狗蛋儿,我妈居然跟老谢钻一个帐篷里去了!”孟恬恬睡不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两个和好了?   狗蛋儿赶紧看了眼等级经验条:“你花十万甜蜜值买个经验包好了,再升一级,就可以看回放了呀。”   “哎呀,还有这好事?”孟恬恬毫不犹豫,升级后倍速回放了一下前面发生的事情,这一看,她忍不住乐了起来,“妈妈真是口是心非哎,你瞧她这擦药的认真劲儿,一看就是很在乎老谢嘛。”   “是啊,妈妈真是不容易呢,你看,她总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一眼老谢,她其实很担心他的伤势吧?不过碍于他现在是有妇之夫,只好保持距离了。”狗蛋儿很是惋惜,明明是让人羡慕的一家五口,结果造化弄人,哎。   孟恬恬也叹气:“希望老谢回来之后麻溜把婚离了,大不了赔一笔钱给姓苗的好了,我是不想看到我妈受这个委屈的,想想就生气。”   “会的,放心吧。大表哥那边也答应了会帮忙,等二表哥那边有了进展,咱们就能掌握初步的证据了。”总的来说,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狗蛋儿还是很乐观的。   孟恬恬一想也是,便没有打扰帐篷里各怀心思的老两口,自顾自睡去了。   今晚她睡得不是很踏实,虽然才结婚几天,但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被人抱在怀里睡觉了,现在冷不丁的独守空房,还挺别扭的。   尤其是她想到长荣哥哥是去执行任务了,心里就忍不住地担心起来。   正好升了四级,围观名额又多了一个,便干脆绑定了郑长荣,看看他在干什么。   这一看,她差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他正在指挥舰上,指挥部队跟偷袭的越南猴子对轰。   他那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样子,很帅气很迷人,可他现在就在交火的最前线,孟恬恬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   一时紧张,又睡不着了。   干脆翻看起系统商城,目光锁定在几个售价高昂的道具上面,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绑定了使用对象。   这几个道具分别是——   【人体描边-被动】   也就是说,瞄准他的炮弹和子弹都会自动避让,不会落在他身上。   还好狗蛋儿提醒了一声,不然她差点就买成【人体描边-主动】了,主动使用这个会很糟糕,谁都打不着。   狗蛋儿笑话了她半天,臊得她脸都红了。   【稳如磐石-惊涛】   也就是说,即便他的指挥舰周围落满了炮弹,激起千层浪涛,他的指挥舰也不会倾覆沉没。   【耳聪目明-迷雾】   也就是说,即便海上起雾或者下雨,造成视野受限,他也会及时发现逼近的敌舰,早做准备。   这几个都是辅助型的道具,并不会直接干涉他的军事指挥,所以使用之后他本人应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这么一来,孟恬恬安心了不少,一直看到他打了胜仗返航了,才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与此同时,远在云南郊外的帐篷里,霍齐家却在整理脏衣服的时候,摸到了老谢裤兜里的怀表。   她拿出来看了看,只一眼,便泪流满面。   谢振华见状赶紧坐了起来:“齐家,你听我解释,不是我不想戴在脖子上,是这一路上要检查介绍信,我怕被人注意到——”   霍齐家没等他说完便质问道:“这块表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找到它,它怎么会在你这呢?”   “女婿说是甜甜给他的,甜甜说是海里捡的,后来我们一致怀疑是当年调换孩子的人偷走了它,现在玄英盯着那个小子呢,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当年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谢振华本来没想在这个时候把怀表拿出来的,因为这涉及小女儿被掉包的事,而这件事让他非常惭愧自责,没有办法面对霍齐家。   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齐家,你要是生气,你打我吧,反正这会儿也没人看见。我不躲,我也不嚷,你尽管打。”   “谢振华,你不是人!”霍齐家要气死了,她是那么喜欢打人的人吗?   她那会不过是在气头上,她又不是暴力狂。   她看着怀表上的全家福,试图看清楚小女儿的样子,可泪水糊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她一点都看不清!   她好愧疚,她好自责,她没能把小女儿保护好,她不是个好妈妈,她在这狭小的帐篷里泣不成声。   谢振华被她哭傻了,一时手足无措,想给她擦泪,可自己的手又粗又糙,想安慰她几句,可她正是需要宣泄情绪的时候,他又嘴笨,可别到时候火上浇油吧。   他只得默默地陪着她,红了眼眶,湿了脸庞。   不一会,老两口就抱头痛哭起来:“我们欠甜甜的,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娘家。”   “齐家,我答应你,我保证!”谢振华也哭得一抽一抽的,嗓子里像是堵了个铅球,又沉,又叫他窒息。   他默默地拍打着霍齐家的后背,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光。   天快亮时,老谢打了个哆嗦,多年在生死边缘逃脱的经验告诉他,要出事。   他赶紧松开霍齐家,拿起手电出去看了眼,随即叫醒了所有的同伴:“快,山体要滑坡了,快走!”   而同一时间,孟恬恬也打了个哆嗦。   她刚睡着不到一个小时,就做了个噩梦,吓得她惊坐而起。   她拍了拍嘭嘭乱跳的心口,赶紧打开系统面板,一看,果然要出事。   老谢他们正在紧急撤离,跟即将发生的山体滑坡做斗争。   好在老谢经验丰富,立马招呼大家往垂直滑坡的方向逃跑,他牵着瘦弱不堪的霍齐家,拼了命地往前面的大路赶去。   就在这时,队伍里的一个老兵摔倒了。   老谢想回头救人,可山上的巨石已经滚落了下来,哪怕他是神仙,也回天无力。   可就在这时,离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巨石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似的,居然原地翻滚起来,老谢赶紧抓住机会跑回去把人拽起来,继续领着大家逃跑。   类似的惊险环节还不少,好在每次都被孟恬恬干预了。   她看着迅速见底的物资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嫌弃系统:“狮子大开口啊,拦截一次巨石要五万点?我得亲长荣哥哥五百下才够!”   “没办法咯,总要付出代价的。不过宿主你有没有觉得这山体滑坡来得有点奇怪,我刚搜索了一下当地的新闻,这片地区从来没有出现过滑坡,为什么好巧不巧今晚滑坡了?真的只是巧合吗?”狗蛋儿的怀疑不无道理。   毕竟这个时间点真的很不对劲。   孟恬恬蹙眉:“你的意思是,间谍里面可能也有穿越者?他们或许也有系统帮忙?”   “很有可能哦,不然我这边也不会被托管了这么多任务了。宿主,咱什么时候有空去云南走一遭吧,不过现在不急,还没到跟背后大boss交手的时候,起码等我升到一百级吧。”说到升级,狗蛋儿不免又有些埋怨自己,怎么就是个非酋呢?   要是当时给宿主开那个摇一摇就好了,哎。   孟恬恬琢磨了一下:“确实要等一等,咱们现在没有合适的理由过去,反正你说就快改开了,到时候没了介绍信的限制,云南这样的地方又很适合搞旅游经济,我们想过去反倒是名正言顺了不少。这两年,还是先努力积攒力量吧。”   “有道理。不过宿主,别忘了继续用美白霜哦,人都是很世俗的啦,你现在有点黑还有点胖,他们都觉得你配不上郑团呢,这么一来甜蜜值就只能靠你们两个的互动来涨,可要是你变美了,到时候这些小人就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这也是甜蜜值的重要来源,千万别不当回事啊。对了,要不你把阮娇娇的金手指融合了吧,那样肯定事半功倍。”狗蛋儿简直为自家宿主操碎了心。   孟恬恬自然也想变得美美的,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不过她对阮娇娇的金手指不感兴趣,她还是想通过自己努力来变美,于是她拒绝了狗蛋儿的提议:“不,我天生丽质,我才不要阮娇娇的金手指!”   狗蛋儿看着自家宿主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宿主,看好你哦!”   臭美的小媳妇,早早起床哼着小曲儿洗漱做饭去了。   她家长荣哥哥刚刚打了胜仗,等会回来正好吃顿热乎乎的早饭,洗个澡补一觉。   结果她才去后院弄了点青菜过来,郑锦绣就从她手里把菜抢了过去:“我来我来,你赶紧看书去,这几天都没好好学习吧,再这么荒废下去,我老婆子可要生气了。”   “好好好,我去看书。”孟恬恬简直哭笑不得,她这婆婆真是个中医狂热分子,整天就琢磨着衣钵的传承,没办法,她只好老老实实看书来了。   正抄录正文呢,就听院子里传来了郑长荣的声音,他累了一晚上,洗澡刷牙去了。   不一会换了干净衣服,甩了甩板寸上的水珠,大步流星赶了进来。   一来,就从身后环住了小媳妇的腰:“甜甜,你昨晚是不是又给我弄个了怀表之类的护身符啊?”   孟恬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了,怕是长荣哥哥觉察到什么了。   她盯着手里的钢笔笔尖,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回答呢?   说实话?可她不会被当成神经病吗?   继续撒谎?可她家长荣哥哥这么聪明,估计已经猜到她的不寻常了吧?   可是这到底怎么开口啊?   就在她斟酌怎么表述的时候,郑长荣搓了搓她的脑袋瓜:“行了,学习吧,我就是随口一问,总之你是为我好的,我心里有数。甜甜,我困了,下午还得去处理战俘的事,我睡会,你到三点喊我起来。”   “好。”见他不想为难自己,孟恬恬好歹松了口气。   等床上传来了轻微的鼾声,她才丢下手里的笔,走过去静静坐在了床边。   他睡着的样子可真好看,眉峰硬冷,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性子,可他在她面前,却总是温柔得不像话。   他的鼻子直而挺翘,每次汗水从他鼻尖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战栗,汗水相融,灵魂也交融。   他的嘴唇薄而红润,平时总是勾着一抹不屑的弧度,似乎谁都难讨他的欢心,可在她面前,她根本看不到他的不屑,只看得到他的痴迷和疯狂。   尤其是他咬人的时候,薄唇黏在她的皮肤上,总有种不可言说的魅惑感。   她一时没忍住,轻轻咬了咬他的唇。   没想到他居然是装睡的,一个翻身直接把她这个猎物拿下,尽情品尝。   后来他到底还是睡了,小媳妇臊得没脸见婆婆,饭都不吃了。   后来还是听说供销社那边来了电话,二姐有急事找她,她才硬着头皮,顶着婆婆那故作淡然的目光,一溜烟跑开了。   郑锦绣看着她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实在是哭笑不得,嘀咕道:“我也是过来人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东西。”   被亲昵地唤作小东西的孟恬恬,听完二姐的电话,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真的吗姐?那太好了,我明天过来一趟!” 第45章 第45章美人计(二更)   谢钟灵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她通过自己的人脉, 辗转打听到了伍罡这个人。   据说这人毕业于黄埔军校,曾是国军的高级将领,后来主动归顺了我党, 态度积极, 表现良好, 目前在云南某自治州的一个市里当革委会主任。   而这个市的位置, 正好在南盘江流域, 跟霍齐家被发现的山包位置吻合。   以伍罡目前的地位来看,别说是他们这些小辈,就算谢振华亲自出面都未必能撼动得了分毫。   但伍罡有一堆可以攻破的弱点, 那就是被他抛弃的姨太太和孩子们。   没错,这人在民国时期很是风流, 一连娶了好几房姨太太, 建国后为了响应新时代的号召, 他只留了其中一个姨太太做正妻, 其他的几个包括正妻在内都被他抛弃在老家了,孩子也是狠心丢下, 只带走了那一房姨太太的子女。   如今留守在老家的妻妾们, 改嫁的改嫁, 守活寡的守活寡,孩子们更是对他怨声载道, 恨他恨得牙痒痒。   这其中,正妻伍王氏的大女儿伍秀芬最是反应激烈, 不但把伍罡的旧物全都烧了砸了,还亲自给她妈妈介绍了一个对象, 重新组成了一个家庭。   但她虽然安排了妈妈的后半生,自己却对男人失去了信心, 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却依旧没有结婚的打算。   名字也改了,跟她妈妈姓,叫王秀芬。   谢钟灵特地接触了一下这个人,发现她对伍罡的恨并不只是说说狠话那么简单,这些年,她不止一次地写举报信反应伍罡抛妻弃子的情况,但每次举报信都是石沉大海,她怀疑伍罡背后有人在保他。   因此,她决定收集证据,把那些拦截她举报信的人一起搞下台。   谢钟灵敏锐地从这桩恩怨之中提取了一个关键信息——拦截举报信。   这年头能拦截举报信的无非是两种人,第一种就是最直接的,邮局的工作人员,直接从传播途径上阻断了举报信上达天听的可能,第二种就是革委会下属的监察人员。   而伍罡自己就是革委会的,第二种的可能性很高。   但谢钟灵也没有排除邮局有内鬼的可能,所以她还是一个一个核实了一下。   结果她发现,王秀芬所在乡镇邮电局的局长,是个叫吕作义的人。   这人五十来岁,家里只有一个独子,叫吕辕,眼光挑剔,二十好几了还没结婚,谢钟灵故意去联谊会上勾搭了一下,套出来了一个很有用的信息——吕作义原名叫吕学义。   而老一辈的取名字往往都是按照家族字辈来的,这就让人很容易把他跟吕学良这个人联系起来。   于是谢钟灵又联系了一下北方某海港城市的港监,再辗转打听到了吕学良这个人。   现在,振奋人心的点来了——吕学良确实有个兄长叫吕学义,照片也跟这边的这个吕作义对上了。   现在,一张密切联系的人员关系网已经初见雏形。   他们有的身居要职,有的只是平平无奇的小办事员,可他们守在每一个可能传递消息的渠道上,让一切不利于他们的因素都只能困在原地,挣扎不得。   目前,谢钟灵正摩拳擦掌,准备再深挖一下吕作义,为了获取一手情报,她豁出去了,决定先用处对象的名义,继续跟吕辕接触下去。   因为她试出来了,吕辕就是个嘴巴比脑子还快的缺心眼儿,吕作义就算真的是间谍,也不敢把任何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吕辕知道。   “那蠢老头估计没想到吧,他的任务明明是堵住伍罡老家妻小的言路,却偏偏被我这个狗皮膏药盯上了。呵,大不了姐就用上美人计,反正那个吕辕蠢得很,我骗他说我是布厂的员工,叫王彩霞,他居然信了,全程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明天你和妹夫都来,我们一起诈一诈他。”谢钟灵越说越兴奋,已经按捺不住要收拾小人的拳头了。   孟恬恬接了电话回来,半路遇到了哭丧着脸的阮娇娇,只得把她带回了家里。   昨天阮娇娇也来了,不过当时孟恬恬担心郑长荣的安危,没搭理她,今天倒是成全了她一回,央她婆婆郑锦绣调制一点药膏,给阮娇娇治一治这满脸的疙瘩。   这倒是难不倒小老太太,她把了把脉,便送了阮娇娇十字真言:“少发火,多做善事,多美丽。”   阮娇娇讪讪的,想骂人又不敢。   等她准备把药方接过来的时候,却见孟恬恬把药方直接抢了过去,老实不客气地伸手,道:“拿钱来。我妈出诊一次,诊金五毛,这药方和药嘛,另算。妈你开个价,咱家可不是做菩萨的。”   郑锦绣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嗯,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姐妹也一样嘛,这样吧,看在娇娇你是第一次来的份上,我就给你个优惠价,药方两块,药八毛。”   “什么,药方比药还贵?”阮娇娇有些不甘心,可她一想到卫生所的西医跟她说什么没有特效药,要是忍不住抠了还会留疤,她就忍不住想哭。   只得忍痛掏出了三块三毛钱:“你给我开的是几天的药啊,总不能是一天八毛吧?好贵啊,岛上又没有中药房,你坐地起价我也不知道啊。”   “你要是嫌我这里贵,你可以拿着药方自己去主岛那边找人打听看看有没有中药房。”郑锦绣冷下脸来,她觉得阮娇娇在质疑她是奸商,她可没有乱开价,这八毛钱可是三副药的药钱,阮娇娇自己不仔细看药方关她什么事。   她冷哼一声,把钱推了回去:“你慢走吧,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别别别,婶儿您别生气,我这不是头一回看中医嘛,心里有点打突突您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这药我要的,要的。”阮娇娇赶紧认怂,抓完药问了问怎么煎,唉声叹气地回去了。   刚到院子外面,孟恬恬就追了上去。   她知道阮娇娇故意藏着些信息没跟她说,所以,为了确认一下二姐的调查方向有没有走偏,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娇娇姐姐,我二姐谈对象了,好像姓吕,她叫我明天过去陪她相看呢,你要一起去吗?”   “啊?我就算了吧,你二姐又不喜欢我。”阮娇娇跟谢钟灵一般大,一般都是直呼其名。   孟恬恬故作失望的哦了一声:“那好吧,反正要是他们能成,过几天二姐还会带他过来的,到时候你就看到了。”   阮娇娇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可走到半路,她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又吭哧吭哧跑了回来:“姓吕?吕什么?”   孟恬恬看她这么激动,就猜到二姐查来的信息应该是没跑偏的。   便故意撒了个谎:“叫什么吕中金,我还笑话我姐呢,怎么不叫铝合金啊,哈哈哈。”   阮娇娇有些失望,果然只是巧合。   可她到了船上,又开始疑神疑鬼,怀疑孟恬恬是骗自己的,万一真是那个吕家的呢?   她这些年苦于没办法跟吕家的搭上线,这不就来机会了吗?   只要能搭上线,她就可以掌握谢玉秀是间谍的证据,直接让谢老头把她赶出去家门,眼不见为净!   可她刚刚都拒绝了,也不好这时候再巴巴地找过去说自己反悔了,可是不去看看的话,她很不甘心啊,好像有一整窝老鼠在挠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偏偏这时候范海林又跳上船来,她一时被分散了注意力,只得先应付他去了。   范海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冷冷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不明白:“你在生我的气?那你气吧,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自保为上。现在形势对我不利,我只好弃卒保帅了。”   “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没有怀孕吧?”因为他的记忆里有那么一段,他跟这个女人做过了。   算算日子,也快一个月了,他现在答应了跟谢玉秀结婚,万一阮娇娇有了,那岂不是一笔烂账了吗?   阮娇娇听着一愣,赶紧算了算日子,好像……好像真的没来。   可她那个本来也不准,便蹙眉道:“你瞎了吗?没看到旁边这么多人?”   范海林声音不大,他觉得阮娇娇有点借题发挥了,只得提醒道:“五天后就是婚礼,你最好在这之前确认一下下,我不想做人渣,如果你真的有了,我会去找甜甜说明情况,取消婚礼。”   “滚,姑奶奶不会那么倒霉的,谁稀罕怀你这个窝囊废的孩子!”阮娇娇怒了,一巴掌扇在了范海林的脸上。   范海林捂着脸,不生气但也不说话。   只是默默地看着阮娇娇,他很怀疑,当初另一个范海林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一点都没有甜甜好!   他赶在开船之前离开了甲板,回到大宿舍后,愁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闭上眼,“恶”的那个范海林做过的一幕幕纷至沓来,挥之不去。   他甚至能记起跟阮娇娇接触时的感受,这让他痛不欲生。   他完了,没办法彻底跟那个恶毒的范海林割席了,那个他做过的一切,全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甚至连他欺骗过的那些女人,他都记忆犹新。   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原本平静的生活了。   往后余生,似乎只剩下赎罪这一条路,只剩下无尽的折磨。   他睡不着,直接爬了起来,大半夜的,在训练场跑起步来。   训练场上居然还有人在忙碌,范海林停下一看,原来是郑长荣和郝卫华。   一声“范营长”传来,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一眼,只是加速冲刺,拼尽全力地想把另外一个自己甩在身后。   可是那些罪孽就像他身后的影子,怎么也甩不开,怎么也摆脱不了。   最终他撑着双膝,在郑长荣面前停下。   嗓子像是要冒烟,汗水如瀑布般流下,范海林脑子一热,没头没尾地跟郑长荣说了一句 :“郑团长,对不起。”   郑长荣茫然抬眸,他停下手里的笔:“干嘛呢,老郝喊你好几声了都不应?”   “没干什么。团长,我想自首。”范海林受不了这个煎熬了,他决定正视过去的一切,先跟组织上澄清一下那些被他陷害的老上司们的冤屈。   郑长荣还挺意外的。   他把手里的物品清单交给了郝卫华,仔仔细细打量了范海林一遍,道:“你快结婚了,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哪怕婚礼上被带走,那也是我自作自受。”范海林原本还想着等两年去经商赚钱弥补那些被他亏欠的人们,可现在,他等不了了。   先把他关起来吧,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   郑长荣跟郝卫华对视一眼,随后把手里没做完的事交给了郝卫华:“老郝你盯着点岛上,我带他去找上级政委。”   团部也是有政委的,但是那是个新来的,资历尚浅,而范海林的事情有着三年的时间跨度,所以还是找一个老政委比较好,一来,老政委认识和了解当时那些下马的将领,也许他那边还压着那些没有头绪的谜案,二来,老政委深谙人心的复杂,大概率会撬出一些更有用的信息来。   于是郑长荣连夜带着范海林去了师部,找到了那里的政委反应情况。   这一反应,他就得在那里陪着,小媳妇又一次独守空房了。   不过孟恬恬并不寂寞。   她正忙着帮妈妈和老谢他们逃跑呢。   老刘已经出来了,慌乱之中崴了脚,正被张世杰扶着,一瘸一拐地跟在大部队身后。   而老孙还陷在城里没有出来。   众人退到了南盘江江边上,只留下了谢振华和霍齐家还留在昨天分开的位置等待着。   霍齐家手握方向盘,眼睛里是视死如归的毅然。   车子已经点了火,随时可以逃跑,去跟张世杰他们汇合。   她时不时问一声副驾驶的谢振华:“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三十七分五十二秒。”谢振华也很紧张,老孙应该是不会出事的,毕竟是个少将,一般人真不敢动他。   但他估计是出不来了。   相对应的,大路那头的主城方向,随时有可能追过来一群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客气的礼貌的,把他们“请”进去说话。   “也许我们不该去大军区请求支援。”谢振华有些后悔了,虽然他们都是一帮老骨头,但是对付三五十个间谍应该还是有点胜算的吧?   霍齐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远处的黑暗,手心里全是汗。   就在这时,孟恬恬开口了:“妈,你和老谢先保护好自己,山包里的叔叔阿姨们,我已经想办法在教他们怎么用枪了,他们都是科学家,脑袋瓜比一般人灵活,学起来很快的。倒时候要是他们跟间谍火拼自救,我也会想办法保护他们的。”   霍齐家叹了口气,心道:可是他们全都面黄肌瘦,不如间谍生龙活虎啊。   “没事的,有我呢,你跟老谢赶紧走吧,这边水太深了,那个左白洋已经爬到了政协,间谍头上还有革委会的伍罡罩着,这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你们不如今晚就回撤,趁现在他们还没堵路。”孟恬恬看过科学家那边的情况了,上山的物资队也没能逃脱鬼打墙的魔咒,这个道具是个环境攻击,只要进入作用范围,不管是上山的还是下山的都会鬼打墙。   所以要是科学家们反攻了间谍们想下山的话,她得把那个道具取消才行,但是目前她不能取消,只能无差别攻击一切进入作用范围的人。   霍齐家也知道再等下去会很危险,可是……   “可是你们跟老孙约好了。我知道你想说这个,可是妈,老孙要是能出来,肯定早就出来了,不会拖到大半夜的。反倒是对方,要是察觉出来了什么想对付你们,为了掩人耳目肯定会大半夜出来。快走吧,算我求你了,自私一回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呢,别人家孩子都有妈妈疼,我好羡慕他们,唔……”孟恬恬见老妈不听劝,直接开哭。   这一哭可不得了,把霍齐家的心都哭碎了。   她赶紧踩下离合,方向盘一打,调头往南盘江赶去。   在她身后,不到十分钟就出现了一个车队,车上下来一个人,他举着手电筒,检查了一下地上的烟头和车轮胎印,心里恨得牙痒痒:我是不能把老孙怎么样,可这里是我的地盘,跟我斗,那就做好再也走不出这片大山的准备!   说着他吹了个口哨,命令手下继续追击。   有个新来的交警不明白他到底在追什么,好奇问了一声。   他倒是找好了借口:“没看到孙将军的车上有几个来历不明的帐篷吗?我看那材质,不像是我们国家的,肯定是有谁在走私国外的商品。”   “可是这也归我们交警管吗?”新警察不明所以。   左焰不耐烦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交警可以设卡,拦住走私的车辆。这点道理还要我来教你?”   新来的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多问一句,麻溜地上车,往南盘江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46章 第46章集体获救,妈妈归来   孟恬恬很快注意到了不对劲。   系统面板的【谍影重重】板块不断闪烁着。   她赶紧点开看了看, 这才发现里面解锁了一个叫【嚣张左焰】的子项目。   就在她纳闷这人是谁的时候,她发现妈妈和老谢他们被一队交警追上了。   前面的路口被增设了拦截的路障,皮卡开不过去, 老两口只能弃车步行, 匆忙间连车厢里的帐篷都顾不得拿了, 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山窝窝里。   而这队交警, 在检查并确认过车上确实有同样的帐篷之后, 便沿着地上的足迹追踪了起来。   孟恬恬看着领头的那个人,怀疑他就是左焰,更怀疑昨天的山体滑坡跟他有关。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 果然发现他会时不时停下,似乎在沉思什么, 可他的视线是注视着虚空的, 换言之, 他应该是在跟谁交流。   孟恬恬自然联想到了系统,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要是这人真的有系统, 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多科学家的消息被隐瞒得滴水不漏了。   可她手里的穿越者定位器和穿越者系统诱捕机等道具都是限时体验卡, 这就要求她必须高度接近使用对象, 现在仅仅是通过系统的围观,无法检测并干预左焰的系统。   她只能隔着这遥远的距离, 跟左焰斗智斗勇。   可是她的甜蜜值和物资点所剩无几了,长荣哥哥也不在家, 她想揩油也没机会。   只能精打细算,用最后的这一点点余额来帮妈妈和老谢逃出生天。   就在她琢磨到底该买点什么既经济有有用的道具时, 她的甜蜜值忽然暴涨了几十万。   她懵了,赶紧问了一声, 狗蛋儿道:“好像是郑团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心里涌起了对你绵绵不尽的爱意,所以甜蜜值暴涨啦。”   “……我都不在他身边,他莫名其妙地怎么涌起的爱意啊?”孟恬恬傻眼了,难道是因为一夜不见如隔三秋?   狗蛋儿嘿嘿笑着,道:“不清楚,不过甜蜜值有一个隐藏的获取方式,那就是在情敌的刺激下对心上人爆发出强烈的占有欲。唔,这么一说,郑团怕不是在吃醋吧,白天的时候他对范海林敌意就挺大的。”   “……”孟恬恬忽然难为情了起来,什么嘛,长荣哥哥居然吃醋吃得这么带劲吗,不过她还真的挺好奇的,不知道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先不管了,先帮爸妈逃出去再说。   她赶紧操控附近的山石,拦在了老两口身后。   左焰却不好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干脆丢了几个范围攻击的道具,不一会,山间就起了迷雾,霍齐家和谢振华走着走着就站那不动了。   大雾中失去了方向感,根本不知道前面是悬崖还是坦途。   孟恬恬则丢了几个清除迷雾和增强视野的工具,于是霍齐家和谢振华又可以行动自如了。   就这样,左焰捣乱,孟恬恬再给捣回去,左焰继续捣乱,孟恬恬再继续反击,老两口走走停停,终于在江边跟老战友们汇合了。   左焰到现在还没看到霍齐家本人,只是系统检测到了谢振华的接近,所以才弄了个山体滑坡来找茬,没想到还是让谢振华给跑了。   不过他也习惯了,有人暗地里护着谢振华不让他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所以这次,他还以为谢振华跟以前一样,只是来大海捞针的,于是他看着拦在面前的大石头,想想还是没有追踪上去。   只是在江水下方拦了座大坝,想着等会江水流不出去,一旦暴涨,那谢振华就算淹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临走时他又唤醒了周围的毒蛇和猛兽,让它们去围攻一切在江边的活人,这才领着手下退回了公路边上。   他把谢振华抛弃在路上的皮卡拖了回去,处理完程序上的事情后,连夜赶去政委大院,找到了他老子左白洋。   “爸,老样子,有人一直在跟我斗法,把姓谢的放跑了。”他把追踪的事情说了说。   左白洋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看人的时候喜欢压低了镜片,视线从镜片上面扫过来,阴恻恻的。   他还没睡,正忙着整理手头的资料,闻言他看了左焰一眼:“这就是你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   “不是的爸,这次这个有点厉害的,就比如说我在山间起了雾,可不到十分钟就散了,我——”左焰努力回忆了一下今晚的怪异之处,越想越觉得后怕。   他甚至有点怀疑,那座大坝会不会也被撤掉,总之他明天再去看看,要是大坝不见了,那就说明真的有人在跟他作对。   左白洋丢下手里的文件,打断了他:“那你就去套老孙的话,你那不是有什么道具吗?吐真丸不会买?还是折磨人的道具不敢买?反正看不出外伤就行了。”   “明白,那我去了爸。”左焰今晚的任务算是失败了,他知道他爸的脾气,不敢多言,想想还是出去了。   找到老孙的时候,却发现杨宝刚正在跟他下棋,左焰叫了声舅舅,借口要看他们下棋,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旁边。   谁想到这老哥俩一下就是一整夜,让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等天快亮的时候,他又该上班去了。   临走时看了眼依旧精神抖擞的两个老将军,他只能强忍着不满,等下班再说。   他这一走,杨宝刚叫了个人来,让老孙换上了越剧班子的戏服,跟着班主周金浦从后门离开了。   临分别时,杨宝刚抓住了老孙的手,有很多话想叮嘱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老孙跟着越剧班子回到了大杂院。   不一会,班子里的两男一女吵了起来,甲男指责女人红杏出墙,女人却指责甲男不能人道,最后气头上两人打了起来,乙男便挺身而出,护住了这个女人。   周金浦赶紧过来“主持公道”,最终的处理办法,就是把这个女人和乙男开除出了班子,并答应给甲男介绍个更好的。   乙男和女人气头上直接开走了班主的面包车,顺带着,把老孙也塞了进去。   路上老孙还纳闷呢,这个越剧班子怎么看怎么奇怪,这场三角恋的吵架更是莫名其妙的,可等他注意到司机掌心的老茧,以及那笔直的坐姿,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问,刚出云南境内就跟广州军区过来的人碰上了。   车子停下,乙男下车,跟这边的负责人行了个军礼:“报告首长,孙将军已安全护送出城,请首长指使下一步行动。”   “你们两个别回去了,就直接把老孙送回广州吧。”这边带队的是个姓白的少将。   他看了眼一头雾水的老孙,道:“还没想明白吗?上头早就注意到左家的关系网了,那个越剧班子就是上头的眼线,全都是文工团的骨干,学个越剧还是不在话下的。”   “怪不得我越看这小子越像个军人。这可不行啊,我能看出来,别人也能看出来啊。”老孙好心提醒了一下。   老白却说:“你懂什么,他这是知道自己在护送少将,一时紧张,那可不就得身姿笔挺,板板正正的争个好表现嘛。放心吧,平时他们不这样。”   老孙放心了:“那别废话了,你们快去找老谢他们吧!”   “霍齐家真的还活着?”老白比较关心这个,毕竟他需要师出有名,这次紧急集合,是他顶着压力跟上头保证了又保证,他承诺一定可以把霍齐家活着带出来,上头这才批准了这次的跨省行动。   要是到头来没有霍齐家这号人,那他这个军长也别当了。   老孙赶紧拍拍心口:“我拿我的性命担保,真的活着!就是太瘦了,一看就没少受折磨,你们快去找老谢吧。”   “行,你赶紧去一趟首都,把你看到的情况反应一下,正好,明天下午首都专案组的飞机就抵达白云机场了,你坐那架飞机走吧。”老白叮嘱了一声,不敢耽误,赶紧跟老孙兵分两路,一个去救人,一个去汇报情况。   这天上午,老白的人手在公路上拦住了追出来的左焰等人。   一整个步兵营的人手,全都荷枪实弹,从军用大卡车上跳了下来,二话不说在路边设了拦截的路障。   “这里有军事行动,我军正在协助缉毒警察追击一伙跨国贩毒集团,请你们赶紧离开军事封锁区!”老白早有准备,身上还带着任务公函。   公函是广州军区司令员开的,借口就是协助缉毒的警察跨省办案。   左焰虽然嚣张,却还没狂到跟外省军区叫板的份儿,只得吃了这个瘪,带着他的手下回去了。   不一会,这群训练有素的军人便追踪到了谢振华留下的记号,向着远处的南盘江围了过去。   *   孟恬恬一早就起来了,因为今天要去二姐那里,所以她很兴奋。   起床后还不忘看了眼妈妈跟老谢他们,发现他们不但没有顺着江水逃跑,反倒是往困住科学家们的山包去了。   这会儿他们正围着山包转圈圈呢,鬼打墙的作用还在,他们也迷糊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老谢也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一刻也没松开。   孟恬恬又是感动又是着急。   这可怎么办,要是直接撤了这个功能,那这些间谍就会发现妈妈和老谢他们,到时候直接火拼起来,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可要是不撤掉鬼打墙,就这么转下去爸妈会饿死的。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她看到附近围上来了一群军人,荷枪实弹,个个神色肃穆,行动整齐划一。   带队的是个不苟言笑的军官,正盯着前面这些行尸走肉一样晃悠的人,蹙眉深思。   孟恬恬现在得赌,赌这群人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害人的。   最终,对人民子弟兵的信任战胜了她的不安,她咬咬牙,撤掉了鬼打墙。   不一会,回过神来的谢振华赶紧看了眼周围,发现一起上山的同伴们也都晕晕乎乎的,便赶紧牵着霍齐家过去,把他们一个一个都叫醒了。   他们陷入鬼打墙的时间不长,所以恢复得挺快,而那些间谍就不一样了,就像是车子因为惯性还要再冲出去一段距离似的,依旧在山上晃悠着。   老谢赶紧招呼大家一声,趁着这些间谍还在犯迷糊,扑上去抢走了他们手里的枪。   而等第一个间谍清醒过来的时候,老谢已经扣动了扳机,准备杀人。   就在这时,带队上山的这位军官开了口:“请问你们谁是霍齐家和谢振华?我是广州军区驻广西某陆战旅步兵团的团长康尨,接上级命令,前来支援你们解救失踪的科学家。”   康尨说着,掏出了怀里的任务公函。   谢振华把枪口对着间谍,倒退着走到了康尨身边,接过公函一看,松了口气:“请问你们怎么知道这个位置的?”   他记得他离开广州军区的时候,并不知道这座山包具体的位置啊。   康尨行了个军礼,道:“是一个叫郑长荣的海军团长提供的位置,他说这个位置是他媳妇收集到的线索,不会错的。上级领导原本是不信的,但是这件事涉及到霍齐家同志,便向首都那边汇报了一下情况,所以这次行动是首都特批的。请谢师长和霍齐家同志退后,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孟恬恬松了口气,她还真不知道,长荣哥哥居然申请了支援,而且支援得这么及时,刚好化解了爸妈的危机。   她好感动,看着推门进来的郑长荣,鞋都顾不上穿了,跳下床去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我妈和老谢得救了!你太好了,我好喜欢你,一辈子都喜欢你!”   “……”郑长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陪着范海林在政委那边熬了一夜,这会儿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他想睡一觉,不过小媳妇这么香香软软的,又是深情表白又是腻腻歪歪要亲亲,他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便干脆搂着她的小腰,一起去前面澡房冲了个澡,刷了个牙,回到屋里没羞没臊了一阵,这才问她:“什么事,看把你乐的。”   “有个叫康尨的陆军步兵团团长跟妈妈和老谢汇合了,他们把科学家们救下来啦!”孟恬恬看了眼,白将军带的人也赶来了,一群人正忙着清理山包里战死的间谍,而那些试图逃跑的也都被抓了回来。   随队的医疗兵则忙着给受伤的将士们处理伤口,而那群瘦弱的科学家们,则只有一个受到了流弹的擦伤,其余的全都毫发无损救下来了。   因为太过兴奋,他们把霍齐家围在了中间,抱着她又哭又笑的,说着些感谢的话。   霍齐家也是失声痛哭,哭完了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孟恬恬结束了围观,剩下的事她就不操心了,她只要数着日子等妈妈回来就好了。   一时高兴,钻进郑长荣怀里,小嘴叭叭的说了一大堆。   看着她这眉飞色舞的样子,再想想范海林说的那些话,郑长荣眼神一暗,没忍住,又把人摁在了怀里,需索无度地占有她的每一丝香甜。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口子才着急忙慌地坐上了去二姐那边的客车。   郑长荣在车上打个盹儿,孟恬恬则像个兴奋的小鸟儿,看着车窗外全新的世界,激动得不行。   可她一转身,看到他那双目微阖的样子,只好忍住了不去打扰他,把雀跃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   哇,终于看到海岛上其他的地方啦!   哇,看到城市啦!   哇,看到姐姐啦!   客车一进站,她就兴奋地从车上扑了下来,把她家男人都给忘车上了。   郑长荣睁开眼,提起带来的椰子和五花肉,落地后打了个哈欠,含笑看着这对抱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姐妹花。   谢钟灵抬头,笑着招呼了一声:“来啦!走走走,我带你们去会会那个吕辕。哎呦,妹夫你来就来,带什么礼物啊。”   “第一次带甜甜上门,空着手不像话。”郑长荣还是把礼物递给了谢钟灵,谢钟灵不好不收,干脆先回了趟宿舍,把东西放下后,这才领着他们两口子去了约好的国营饭店。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正好吃个晚饭。   吕辕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正在饭店里跟帮厨的一个姑娘打情骂俏呢。   谢钟灵只当没看见,笑着招呼道:“吕辕,来啊,给你介绍一下,我妹妹王红霞,我妹夫张帅。”   噗,虽然来的路上姐姐就说了要用假名,可一听到这么接地气的假名,孟恬恬还是没忍住,笑了。   她礼貌地喊了声“吕大哥好”,挽着郑长荣坐在了客位。   吕辕赶紧抛下帮厨小妹,跑过来坐在了谢钟灵身边:“彩霞,这就是你妹妹啊,跟你还真像。这位张同志看着好像是个军官啊,坐得笔直笔直的。”   郑长荣穿的便装,没想到这吕辕还不算瞎。   他笑着胡诌了一个单位,说自己是三亚那边的。   吕辕信了,兴奋道:“三亚的?三亚好啊,我有好几个同学都去三亚了,据说那边的小妞可漂亮了,回头我也——”   话到一半,吕辕猜测自家对象会不高兴,赶紧打住,还陪了个笑脸:“彩霞,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贫,我有你还不知足吗?我才不要什么三亚小妞。”   “你最好是!”谢钟灵故意冷哼一声,把菜单递给了自家妹妹,“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你们准姐夫请客。”   “对对对,我请客,随便点。”吕辕像个二傻子似的,充大款的机会可不能放过,立马豪气冲云的,叫老板上了一壶椰子酒。   一顿饭吃得跟吹牛大会似的,就听吕辕在那夸夸其谈了。   散席后,他喝得东倒西歪的,却还坚持要送谢钟灵回去。   谢钟灵当然不能领他去自己的职工宿舍,便在布厂门口停下,指了指布厂的职工宿舍:“我到了,你回去吧。”   吕辕没有怀疑,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走了。   谢钟灵脸上的笑冷了下来:“这个蠢货,还想着左拥右抱呢,回头姑奶奶就废了他。”   “姐你吃饱了吗?要不咱回去再把那块五花肉做了?”刚刚吕辕吹牛,吹得唾沫飞溅,他们三个都没怎么吃。   谢钟灵点点头,挽着妹妹的胳膊走在了前头:“走,姐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好吃的。”   谢钟灵的宿舍是筒子楼,每个职工都可以分到一间屋子,厕所和水龙头是公用的,厨房也不例外。   她忙进忙出的,不让妹妹妹夫插手。   等做完了,便进来关上门,谈起了正事。   “甜甜,我想好了,他不是说他下个月要回去给他叔叔贺五十大寿嘛,我就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跟过去。”谢钟灵豁出去了,她出来得早,遇事从来不怕,只会迎难而上,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会快刀斩乱麻。   而那些畏首畏尾的做法,只会夜长梦多,拖出大问题。   孟恬恬跟郑长荣对视一眼,觉得这法子太危险了:“姐,要不你等妈妈和老谢回来了再说?军队的人已经接应到他们了,大概一个礼拜后就能到家。”   “真的?”谢钟灵高兴坏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那行,那我等妈妈回来再说。哎呦,我都十八年没见过她了,她还能认得我不?”   “不知道。”孟恬恬自己都没见过亲妈呢,这会儿跟姐姐一样,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的。   谢钟灵放下筷子,握住了妹妹的手:“你不要紧张,咱妈人很好的,虽然她脾气有点臭,可是她嘴硬心软,是个热心肠。”   “那姐,你知道不知道咱妈喜欢什么?我想给她准备点见面礼。”孟恬恬这些天已经摸清楚妈妈的性格了,确实跟姐姐说的一样,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妈妈这阵子都在逃亡路上,是没时间好好坐下来跟她聊一聊兴趣爱好的。   所以她只能来问姐姐了。   谢钟灵回忆了一下:“听老谢说,妈妈很爱美,喜欢穿各种各样漂亮的旗袍。还喜欢把头发盘成各式各样的发髻,再戴上金光闪闪的首饰,臭美得不要不要的。不过这年头,金银珠宝估计是没有了,咱可以去海边弄些珍珠贝壳,给妈妈做点不一样的首饰嘛!至于旗袍——”   说着她看向了郑长荣:“妹夫你会做吧?你会的话教教我家甜甜,让她给自己妈妈尽一尽心意。”   “会。”郑长荣就没有不会的,他笑着看向自家媳妇,“正好,我也打算给甜甜做两条,只不过暂时不能穿出去,就躲在家里穿穿。”   “我知道,总是要低调一点的,不然会惹麻烦。要不这样吧,你画个图样给我,我找个老裁缝也定做一身,等我妈回来了,我就跟给她送上两条同款不同色的,哎呦,要是能穿出去就好了,母女三个那就是三朵金花,不要太好看哦!”谢钟灵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这个提议孟恬恬很喜欢啊。   她的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小星星,她抓住了郑长荣的手:“就一个礼拜,来得及吗?我学得会吗?”   “我手把手教你,不难。”郑长荣反握住小媳妇的手,宽了宽她的心。   三人又聊了会,看时间不早了,小两口才辞别了谢钟灵,去附近招待所歇着了。   孟恬恬不放心,又看了眼妈妈跟老谢他们,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云南境内抵达了广西,她高兴得不行,赶紧问了一声。   “妈,你是直接回来还是要去首都再回来啊?”孟恬恬很是好奇,也不知道一个礼拜够不够。   霍齐家在心里回道:首都的专案组明天就到,等到了广州,我们会坐专机去首都一趟,然后再回来。大概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去看你了孩子。   “哦,那我不急,妈你照顾好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原来还要等上半个月啊,孟恬恬有点失望,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真怕自己一个礼拜学不好做旗袍呢。   可要是半个月的话,那努努力应该还是可以的。   跟妈妈道了晚安之后,她一个翻身趴在了郑长荣怀里:“妈妈要先去首都,要过半月才能回来,明天咱们去国营商场挑些好的料子,我多给妈妈做两身衣服。”   “行,那你好好学,我这手艺可是不外传的。”郑长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家媳妇。   小媳妇果然没让他失望,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笑得那叫一个甜美:“那言外之意,我不是你的外人咯?”   “当然,你是我的内人,是我的爱人。”郑长荣眸子一暗,一想到范海林说的那些屁话就不爽,强调道,“甜甜,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唔……”孟恬恬刚想说当然啊,她又不喜欢别人,可她话还没出口,就被她家长荣哥哥堵住了双唇,字字句句都成了含糊不清的呢喃。   第二天,两人去国营商场大买特买,把郑长荣攒的布票全花完了。   最后东西实在是拿不下了,只好买了两个编制袋,叫郑长荣往后背一甩,扛上了公交车。   车上的乘客都盯着他们打量,好奇道:“你们不会是给供销社补货的吧?”   孟恬恬笑着回道:“是啊婶子,我们都是供销社的。”   反正在外头,撒谎不要钱,也没人认识他们。   下车后两人通知了一下二姐妈妈要过半个月才回来,郑长荣顺便把画好的图样交给了谢钟灵,两口子这才往长途客运站去了。   等车的时候,两人百无聊赖地看着大马路,聊起了天。   “呦,你假期就剩一天了吧?”孟恬恬算了算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郑长荣点点头:“明天把东西都收拾妥了,小木屋正好留着,万一丈母娘要住呢。”   “对哦,老谢还没离婚,妈妈肯定没地方住。那架子床要搬走吗?”搬走的话,妈妈就没床睡了。   郑长荣搂着她的肩膀,贴在她耳朵边上,道:“搬,那可是咱俩第一次那个的床。明天咱再给丈母娘重新买一个。”   “……”什么人啊,在外面都能臊得她面红耳赤的。   她捶了他一拳头:“干嘛啦,那你怎么不把供销社的床也搬走?”   “这个提议不错,那我现在就去把那张床买下来。”郑长荣分到的大院正好缺床。   见他真的转身要去买床,孟恬恬臊得赶紧扯住了他的袖子:“你好讨厌啊,供销社的都是公家的,买不了不说,还会被人笑话的!”   “那就不去了。“郑长荣故意的,他把小媳妇往里面推了推,“别站外面,不安全,来,站我里边。”   孟恬恬原本还想再跟他吵吵两句的,见他这么细心,又不忍心说他了,牵着他的衣摆,红着脸躲到了里侧。   客车来了,男人的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推了一把:“你先上。”   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但她就是被感动到了,等两人都坐好了,她便赶紧扑到了他怀里,腻腻歪歪的,抱紧了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车上人不多,但是这么两大包布料子还是被售票员嫌弃了。   这个女人打量了一眼孟恬恬,再看了看她身边的男人,脸上闪过嫉妒的神色。   这个男人好帅,可他媳妇又黑又胖的,也太丑了吧?   她的敌意让郑长荣非常不爽,一个眼刀子飞过来,问道:“我们夫妻俩得罪你了?你要用吃人的眼神看人?”   一句话惹得这个售票员很是狼狈,原本打算问他们要三张票的,想想还是没敢收那两包东西的票,灰溜溜地走了。   孟恬恬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嫉妒上了,她抬头看了眼往前面走去的女人,没说什么,只是把脑袋枕在男人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长荣哥哥,你膀子真硬啊,硌脑袋。”   “那你等等。”郑长荣把过道里的编织袋拽过来,拉开拉链,取了一块布料子出来,叠叠整齐,垫在了肩膀上,“靠吧,到了我喊你。”   “你真好,我最喜欢你啦!”小媳妇的小嘴儿怪甜的,说着还亲了男人一口。   那售票员立马撇了撇嘴,骂道:“不害臊!”   这回孟恬恬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高兴了:“我害不害臊关你什么事?我没偷没抢的,躲后面亲我男人一口碍着你了?你这么害臊的话,你为啥要偷看呢?你不会是自己没有男人,就知道盯着别人的男人吧?我呸,不要脸!”   一句话骂得那售票员花容失色,气鼓鼓地跑过来要跟孟恬恬理论,可她刚到跟前,便被郑长荣那冰冷的视线吓回去了。   回到前头,她憋着一肚子窝囊气,再也没有多看一眼后面。   孟恬恬哼了一声,挠了挠郑长荣的手心:“谢谢啦,帮我吓跑了坏女人。”   “你我夫妻,说什么帮不帮的?”郑长荣反手将她搂在了怀里,他们坐在最后面角落里,确实碍不着谁,怕什么。   到站的时候,小媳妇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等别人都下车了,才亲了亲她的额头:“到了,走,回家给丈母娘做旗袍去。”   孟恬恬赶紧睁开眼,牵着他的手就跑,结果却压根跑不动。   视线里,男人笑着指了指落在后面的两包衣服,孟恬恬难为情地笑了笑:“怪我,差点忘了。”   两人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折腾了两天,带回来两大包布料子,其余的啥也没买,真是够好笑的。   郑锦绣问了一声,才知道亲家母快回来了。   赶紧催促儿子:“快快快,你教甜甜学做衣服去吧,晚饭我来张罗。”   “虽然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准备,但我假期就剩一天了,我只能教你速成的法子。”时间紧迫,郑长荣没办法从头细细教起,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两人一起做,他做示范,她照葫芦画瓢,至于为什么那样剪裁,为什么那样走线,只能等以后慢慢再教了。   好在家里正好有两台缝纫机,新的旧的都搬去了大院那边。   于是今晚,两人吃完饭便往大院来了。   “你第一次上手裁布料,先用旧料子练练手吧。”免得把好料子裁坏了,正好窗帘是郑锦绣用旧床单改的,郑长荣便去把窗帘取了下来,“用这个,我换一块料子挂上去。”   不然的话,晚上就没法跟媳妇耍流氓了。   孟恬恬有些紧张,图纸是给她了,也拿粉笔在布料子上打了样,可是她握着剪刀的手总是忍不住发抖。   郑长荣干脆先剪了一块五十厘米乘五十厘米的下来:“你先练练手。”   他画了个一朵简单的花朵在上头,一共五瓣儿,不难。   孟恬恬深吸一口气,努力裁剪起来。   第一次果然很失败,第二次的好点,但还是剪歪了一瓣儿花瓣,第三次终于好点了,但是为了剪错后可以调整,她一直是往粉笔线的外围避让的,这就导致剪出来的尺寸比粉笔画的图样大了一圈。   第四次,第五次……   郑长荣很快发现,他家媳妇在这方面是没有天分的。   便干脆提议道:“要不我来吧,车线和缝制的时候你亲自动手就好。”   孟恬恬一想到这衣服是做给妈妈穿的,就不想这么凑合。   她摇摇头,咬咬牙:“不,我自己来,我想让妈妈穿上我亲手做的衣服。”   于是这一晚上,她什么也没做,就学着裁剪了。   怕浪费布料子,便干脆把剪下来的那些画上一圈小的图样,继续剪,剪完了再画一圈更小的,继续练。   都快到十二点了,她才稍微上手了一点。   剪出了一朵完全没有偏离粉笔线的,完整没有残缺的花朵。   郑长荣刚刚被郝卫华喊出去有事,这会儿进来一看,乐了:“呦,终于成了,我媳妇还是挺有天份的嘛!”   “讨厌,你在笑话我。”孟恬恬把剪刀和布放下,努力了一晚上,脖子都酸了。   郑长荣知道她对自己不满意,便安慰道:“挺不错了,别灰心,来我给你捏捏脖子。”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在“熟能生巧”的剪裁功夫上,他没什么能帮得上的,只能给她做做按摩了。   小媳妇趴在凉席上,惬意地眯起了眼睛:“长荣哥哥,你是不是万能的啊,你还会做按摩呢?”   “哈哈。”郑长荣臭屁得不行,自家媳妇这张小嘴,真是哄得人心里甜滋滋的。   明天是他婚假最后一天,今晚又是两人搬入大院的第一天,便很是荒唐了一把。   幸亏架子床结实,不然还真不够他们折腾的。   不过即便是小媳妇忍住了没喊没叫,可那床板子碰到墙壁的声音还是少不了的。   于是这天晚上,有人睡不着了。   郝卫华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家虎视耽的媳妇,连连闪躲:“媳妇儿,媳妇儿你听我说,我最近忙,我——”   还没说完,可怜兮兮的郝营长,就被自家媳妇推倒了。   第二天醒来,郝卫华一脸怨念,跑完操回来吃饭的时候,找到刚准备出去搬东西的郑长荣:“团长!你晚上能不能克制点,我媳妇听到了一个劲折腾我。”   “嗯?那不是好事吗?你媳妇不是嚷嚷着要个闺女吗?你要努力啊老郝。”郑长荣一脸的无辜,关他什么事,他又没让郝卫华别造小娃娃。   郝卫华很是绝望:“哎呀,你不懂,你过几年再看,你就知道我为啥憋屈了。”   “你该不会是虚了吧?虚了就去看中医补补。”郑长荣没给他留面子,直接拆穿了他的艰辛。   郝卫华脸上火辣辣的:“你!你给我记好了,等过几年我也看你笑话!”   “哈哈哈,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媳妇在学中医呢,回头我就厚颜无耻一点,让她没事给我补补。”郑长荣笑着,跨上车搬东西去了。   气得郝卫华饭都没胃口吃了。   到了训练场,一口气跑了十圈。   郑长荣来来回回在小木屋和大院之间折腾了五六趟,又去找老木匠买了张新床搬去了小木屋那边,最后才歇下了。   他打着哈欠,准备好好利用假期的最后一天休息休息。   顺便,陪他媳妇把这第一件旗袍赶制出来。   所幸,事情虽然磕磕绊绊,但好歹是成了。   第九天的时候,小媳妇在经历了被针扎手,缝歪了拉链,车歪了一次又一次线的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把第一件旗袍做出来了。   她兴奋地等在大院门口,一见郑长荣就扑了上去:“快看快看,成了!”   郑长荣检查了一下,见里面还是车错了几个地方,想想还是没告诉她。   等晚上亲热完了,他才给自家媳妇浇了一盆凉水:“你过来,有三个地方出错了,我给你讲——”   精疲力尽的小媳妇一动也不想动,她绝望了:“怎么这么难啊!”   第二天却又满血复活,爬起来努力修改,终于,第十一天的时候,第一件旗袍彻彻底底的完工了,盘扣也是她跟着郑长荣一点点学着盘的。   手上扎了起码大大小小二三十个针眼。   这阵子哭的次数直线上升!   郑长荣仔仔细细地检查完,夸道:“我媳妇真棒,这件旗袍很完美,无可挑剔!花色也好,淡淡的新月黄,配嫩绿色小竹林,就像月光下的竹海,老少皆宜。”   “我也觉得好看!那我的呢?”孟恬恬想好了,她要给妈妈再做一条,起码一换一洗!   郑长荣笑着打开衣柜,抖了抖他早就完成的旗袍:“喏,现在就试试?”   “好哎!”小媳妇穿上后,美美的照着镜子转了一圈,因为太高兴了,今天便不做别的了,先跟她家长荣哥哥好好亲热亲热。   快睡着的时候,她猛地坐了起来:“完了,我光顾着给妈妈做衣服了,忘了谢玉秀的事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婚期推迟了,明天。政委安排的人手刚刚到位,明天咱们好好会会那个左辉。”郑长荣把惊慌失措的小媳妇搂在怀里,吹灭了煤油灯。 第47章 第47章护短的婆婆(一更)   范海林这阵子并没有被关押起来, 而是正常地训练,正常地巡逻布防。   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就连他的营长职位也没有撤销。   究其原因, 还得从师部的政委陆保国说起。   陆保国人如其名, 是个特别爱国爱党的老八路, 但他在解放战争中受了伤, 摘掉了一个肾脏切掉了半截肠子, 还因为长征期间坏了胃,得了严重的溃疡,导致他的身体特别虚弱, 只能退居文职,当了个政委。   被穿越者占据了身体的范海林, 就是抓住了陆保国犯病的周期, 每次都恰到好处地打了个时间差, 把那些挡着他晋升之路的上级给弄下去了。   而陆保国在听完他认罪的自述后, 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之中。   他觉得自己这个政委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事已至此, 只能努力挽救。   而他挽救的法子, 就是拨乱反正。   但是这事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难。   毕竟,范海林再狡猾再阴险, 要是没人跟他打配合,那些陷害的事儿是不会轻容易就被坐实的。   所以, 陆保国确信,海岛上有敌特分子。   他们不光潜伏在周围的百姓里面, 也打入了我军内部,在家属院, 在部队,甚至在他身边,都有潜在的威胁。   但是从范海林的招供来看,他只知道其中一个叫冷战波的营长不干净,其余还有谁跟间谍有牵扯,他不清楚。   所以,陆保国决定按兵不动,一是为了留下足够的时间谋划布置,二是不想打草惊蛇。   他需要有绝对的把握,才能去动那个冷战波,毕竟,这个冷战波在今年的拟推荐人员名单里面,部队还准备提拔他去军校历练,回来后更上一层楼呢。   一想到这事,陆保国就愁得睡不着,连带着看向郑长荣时都带上了怀疑的目光。   可郑长荣坦坦荡荡,一点都不带怕的。   他甚至主动汇报了谢玉秀的情况,请求陆保国配合一下,让范海林先把这场戏演好了再说其他。   陆保国这才知道,原来连自家师长的闺女都有问题呀?   这下可把他彻底整懵了,急得他立马去了趟部队隶属的广州军区,找司令员商量计策去了。   回来后,便告诉郑长荣一个消息:司令员同意了关于谢玉秀的行动安排,也特别指示了,范海林的处理要等谢振华回来再说,在这之前,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同时,司令员还从驻地的精锐侦察营,筛选了几十个素质过硬身手一流的侦察兵,借着押运武器装备的名头,来了岛上。   按着司令员的意思,要把这群人混编到每个团部,尽量做到每个营队都有一到两双眼睛盯着。   而范海林的婚期就是因为这事拖延到了明天。   不过这事属于机密,郑长荣也只知道个大概,所以他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政委安排了人手,至于这群侦察兵具体是哪些人,他也不知道,毕竟陆保国骗他说那群人还没来呢。   估计是防着他呢吧,他也没生气。   孟恬恬没有追问细节,第二天早早起来,换上一套桃粉色的泡泡袖连衣裙,领子还镶了雪白的蕾丝花边,胸口绣了一对蓝色的闪蝶,下摆上更是点缀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枝,这是郑长荣特别设计的,绸布做的绢花秀气可爱,花枝用碧色丝线绣成,将花朵固定在裙摆上的同时,还起到了丰富色彩的作用。   桃花枝旁边,又有一对相思鸟正比翼双飞,奔向了花枝的方向,寓意着要安家筑巢。   整体设计甜美中不失端庄,大方中亦有灵动的小心思,好看到让她窒息。   她美滋滋地在镜子面前收拾了一下自己,忽然发现系统面板的人物属性在闪烁个不停。   她点开看了眼,乐了,原来她的皮肤黑白等级从偏黑的九级变成了较黑的五级,再努努力,就要触碰到偏白的三级了。   中间只隔了一个过渡阶段的四级,她觉得自己离胜利不远了。   便赶紧打开美白霜,认认真真地做起了护肤。   正忙着呢,门口传来了阮娇娇的声音,她脸上的痘痘消退了不少,虽然还有些发红,但是比前些天美观多了,她又想办法弄了些珍珠粉和雪花膏抹在了脸上,虽然白得有点吓人,但好歹是不大看得出来痘印了。   她在家里翻箱倒柜,也只找出来了一条没穿过的洋裙,红底绿花的,瞅着有点像老一辈的棉袄花纹,叫她嫌弃得不行。   结果到了这里一看,孟恬恬居然穿得跟个小仙女似的,可把她羡慕坏了,忍不住就想伸手摸一摸那对如梦似幻的蝴蝶。   孟恬恬却偏了偏身子,不给她摸:“你手洗了没有啊,怎么都是粉。”   “没洗,洗了干嘛,都是珍珠粉,白净。”阮娇娇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可她真的好喜欢这条裙子,还是想摸上一摸,不想,她刚伸出手来,就被孟恬恬一巴掌拍了回去。   “不准摸!再惹我我就不让我妈给你看病了!”孟恬恬恼了,她婆婆护短得很呢,只要她一句话,阮娇娇以后就跟痘痘相亲相爱去吧。   阮娇娇怕了,赶紧赔不是:“好好,我不摸,我就看看。天哪,你今天肯定会成为婚礼上的焦点啊,谢玉秀要气死了。”   “不行吗?我就是要气她!气死她才好呢!”孟恬恬今天就没打算做好人,当然要穿得美美的,最好让谢玉秀原地发疯,这样以后曝光谢玉秀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大家才不会同情这个坏女人呢!   想到这里,孟恬恬盖上了存放美白霜的贝壳,收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我好了,走吧。”   “你不吃饭了?”阮娇娇也发现她变白了,原以为是郑锦绣给孟恬恬调制了什么美白的药膏,这会儿见孟恬恬特地把一个贝壳收了起来,便更加笃定了这个猜测。   她很嫉妒,想着什么时候也找郑锦绣买一点好了。   不过郑锦绣还在厨房忙着呢,显然是早饭还没好。   孟恬恬摇摇头:“不吃了,兴奋得浑身都是劲儿,走!”   她提着裙摆越过门槛,跑到郑锦绣身边撒了个娇:“妈,我今天要去吃喜酒,就先不吃你老人家做的早饭了,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喜糖!”   “你这个小妮子,越来越顽皮了!不吃饭要饿坏肚子的!不行,你起码要把这个煮鸡蛋吃了!”郑锦绣是疼她,可越是疼她,才越是不能惯她一身的臭毛病。   比如这不吃早饭,那就是绝对不行的,将来要是把胃作践坏了,可得调理好些年呢。   孟恬恬本来都要跑出去了,想想还是没忍心让婆婆担心,又跑回厨房,接过鸡蛋,这才一溜烟出去了。   郑锦绣叹着气,看着花枝招展的儿媳妇,哭笑不得。   隔壁郝卫华的媳妇正好出来晾衣服,见状也叹了口气:“婶儿,你也真是好脾气,由着这丫头胡闹。”   郑锦绣也跟着搬过来几天了,每天就见这个女人围着男人和孩子打转,没有个自我。   便没有跟她一般见识,只是说道:“我呀,看到她就打心眼里喜欢,没办法。”   “也是,千金难买您乐意。”施妗眉笑笑,甩了甩手里的衣服,“再说了,她跟郑团长蜜里调油的,估计很快就有孩子了,能这么没心没肺玩耍的时间也没多久了。”   “她要是真有了孩子,那我这个当婆婆的还能袖手旁观不成?我可不像那些顽固不化的恶婆婆,要磋磨自己的儿媳妇,故意让她吃苦受累。”郑锦绣大概看得出来,施妗眉心里不平衡,但又不敢明着挑唆,所以只敢说些看起来无伤大雅的家常话。   可施妗眉的用意她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提前给她上上眼药,提醒她要是儿媳妇有了孩子,可不能再由着她在外面疯玩了。   偏偏小老太太最见不惯这些小心思,便干脆阴阳怪气了一句。   施妗眉笑笑,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好,抱着盆往屋里去了:“是啊,这甜甜妹子一看就是享福的命,将来哪怕生了女儿,想必婶儿您也不会嫌弃她的。哪像我们这种苦命人啊,生了几个儿子了,都落不着婆家的一句好,真是白瞎了这大好的青春啊。”   “我家甜甜哪怕不生,那也是我们郑家的宝贝儿媳妇,我老婆子可不是那种重男轻女非要逼着儿媳妇生孙子的人。”说着,郑锦绣便端着一盆脏衣服,故意去施妗眉眼前晃了晃,“你瞅瞅我家甜甜的衣服,穿了一天了都不脏,我这儿媳妇就是好,知道心疼我,穿衣服爱惜着呢,你看,过过水就干净了。你说说,这么爱干净的小媳妇,上哪去找?”   施妗眉气得不行,白了郑锦绣一眼,道:“呦,那估计她来月经时沾血的裤子也是你洗的?你可真比她亲妈都疼她呢婶儿。”   “我洗怎么了,我自己的洗得,儿媳妇的洗不得?有些人啊,不要自己当惯了丫鬟,就见不得别人好。她要是真给我洗,那是不把我当外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说是吧?”郑锦绣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起了个疑惑,对啊,这小丫头怎么一个月了都没见过带血的裤头呢?   等会回来她得给她把把脉! 第48章 第48章归来前的采访(二更)   因为范海林目前还是营长, 所以陆保国给他批了个家属院来办婚礼,就在孟恬恬这边斜对门。   路上阮娇娇好奇得不行,问道:“不对啊, 你那院子西边不是还空着一户吗?我还以为可以看到你们几个扎堆唱大戏了呢。”   “你做梦呢吧。”孟恬恬白了她一眼, 这阮娇娇真是没安好心。   要是范海林和谢玉秀住进来了, 那确实要乱成一锅粥了, 所以郑长荣早就防着这一点了, 他找了个特别合情合理的理由,道:“政委啊,你不是怀疑我也有问题吗?你就不怕范海林住进来后整天跟我商量计策, 不憋好屁?”   陆保国也确实很担心这个问题,正好斜对门有一个防空营的营长被调去了主岛那边, 新调过来的营长还没到位, 于是陆保国就把那空出来的房子安排给了范海林。   至于即将调来的新任防空营营长, 估计就要安排到郑长荣这边了。   听说那人还是个鳏夫, 带着一儿两女,还有个小姑子来帮忙照看孩子, 所以给他安排了家属院。   这事孟恬恬知道, 不过她没告诉阮娇娇, 只气定神闲地往谢家去了。   毕竟新娘子是要从娘家出嫁的嘛,做戏做全套, 不然左辉那边该起疑心了。   坐在渡船上,孟恬恬懒得理会阮娇娇, 抽空看了眼老妈那边,这一看, 把原本打着哈欠的她给看精神了!   老妈气色不错啊!   正被一群记者围着,似乎要对外公开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孟恬恬精神为之一振, 连带着坐姿都变得格外笔直挺拔了起来。   她盯着系统画面上的老妈,越看越是满心仰慕,真好啊,虽然过程是坎坷的,但结果是好的,妈妈终于要恢复名誉了,终于可以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做人了。   她下意识握紧了双拳,静静地看着镜头前的妈妈。   霍齐家这边,是官方给她安排了一个记者招待会。   之所以拖到今天,那是因为专案组昨天刚刚从云南返回了首都,当然,只是部分返回。   目前回来的几个人,大致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想深入查清楚这里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推动这一切的真正黑手,绝不是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可以做到的。   所以,专案组明面上是回去了,其实还留了些人在当地,同时又暗地里调拨了更多人手,准备一点点反过来渗透到间谍的组织里面。   不管怎么说,首先要做的就是先给霍齐家以及其他的科学家们平反。   镜头前,霍齐家满面泪水,按照组织上的要求,隐瞒了间谍绑架的事实,只说自己是误入了雨林深处走不出来,幸亏被当地的地质学家发现,这才得以重新回到人类社会。   而其他的科学家则没有出现在镜头前,狗蛋儿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孟恬恬倒是给了它一个思路——一下子解救了这么多科学家,事情太严重,太轰动,很容易造成恶劣的影响,引起间谍的大规模反扑。   不如慢慢来,一两个月“解救”一个,跟温水煮青蛙一样,让这群人借着霍齐家“被地质学家发现”的契机,分批次回到大众的视野之中。   正好这段时间就用来给科学家们调理身体了。   “万一到时候把他们养胖了,那就没办法自圆其说了呀。”狗蛋儿还是有点担心。   孟恬恬摇摇头:“可以提前把采访的镜头录好啊,反正能进这个会场的都是高层指定的记者,要是做不到守口如瓶,那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   “也对。”狗蛋儿为自家宿主的聪明劲儿点赞。   正说着,便看到霍齐家擦干泪水,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我想对我的三个孩子说句话,玄英,钟灵,还有小幺,妈妈很想你们,十八年了,妈妈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不过好在,妈妈回来了,妈妈两天后就去海岛跟你们团聚。”   “那请问霍齐家同志,清华大学核研院您真的不准备去吗?一去就是教授级待遇,还给您拨了专项科研经费,这么好的待遇,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拒绝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呀。”记者显然很仰慕她的才华,为她的拒绝而感到痛心。   霍齐家笑着说道:“不去了,我这个当妈的缺席了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八年,如今我想多花点时间陪陪他们。再说,这么多年在深山老林里茹毛饮血的,那些知识我也都还给老师了,不记得了,谢谢清华那么抬举我,谢谢。”   “霍齐家同志,听说您的爱人谢振华师长已经——”这句话没有说完,招待会的负责人便打断了记者的问话,陪着霍齐家离开了会场。   到了后台,霍齐家叹了口气:“为什么不给张世杰平反?”   “他的事情需要特案特办,还得再推迟一两个月,不过您放心,他会得到妥善的治疗和护理,一定不会有事的。”负责人也是听差办事,由不得自己。   霍齐家便没有为难他,转身离开了会场。   回到招待所,霍齐家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首都了。   谢振华敲了敲门:“机票买好了,今天晚上的,直飞广州,明天到了之后我得去一趟广州军区,跟司令员汇报情况,顺便把离婚申请交上去。”   原本他打算邮递过去的,后来计划被打乱,也没顾得上。   霍齐家没有说话,依旧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这里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可飞机要到晚上,这一整个白天她也无处可去,便打算去首都街头四处转转。   至于谢振华跟那个女人离婚的事,她一句话也不想过问。   她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门也不锁了,只随身带走了怀表和组织上补偿她的一笔钱,以及新给她开具的身份证明和介绍信,便一言不发地从谢振华面前走过,离开了招待所。   孟恬恬看着老谢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得跟着叹了口气。   造孽,好好的夫妻俩,非要横着另外一个人。   正好,她今天就借着谢玉秀的婚礼的契机,好好跟苗金花过过招。   她要是个聪明人,这时候就该自觉地退出了,拿上补偿的钱款,找个地方好好跟她女儿过日子,她要是想赖着不走,那就对不住了。   孟恬恬也是个护短的人,更是个自私的人,她只想让自己妈妈过得顺心一点,不想为了所谓的仁义道德委屈自己妈妈。   她决定自己来做这个恶人,一个驱狼逐虎的恶人。   好在,阮娇娇现在没了系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孟恬恬深吸一口气,下船后笑着招呼了阮娇娇一声:“今天我大哥和二姐也回来呢,娇娇姐你等会跟我们坐一起吗?”   “啊……好,好啊。”阮娇娇跟这兄妹俩的关系其实很一般,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谢玄英只是面场上客气,而谢钟灵连面场上都不愿意遮掩一下。   跟这两个人坐在一起,那不是找罪受吗?   不过孟恬恬既然这样说了,她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总而言之,先把谢玉秀这个瘟神弄走再说,等少了这个对手,她再慢慢对付孟恬恬,反正谢玄英和谢钟灵平时都不在家,以后这家里还不是她和她妈妈的天下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咱爸怎么样了,他去广州看病也半个多月了吧,怎么还不回来?”   “呦,忘了跟你说了,他要做心脏搭桥呢,说是技术难度大,要等他身体状态达到一个适合手术的指标再做,所以这阵子都住院观察着呢。”孟恬恬早就想好了借口,反正阮娇娇现在没了系统的帮助,随便糊弄就行。   而阮娇娇也没有担心过霍齐家会被谢振华找到,毕竟,按着她穿过来后魔改过的剧情,霍齐家会从那个山洞里直接掉下去摔死在悬崖上,根本构不成威胁。   想到这里,孟恬恬就忍不住发笑。   傻了吧阮娇娇,不会真以为老谢是去看病了吧?   不会真以为霍齐家没了吧?   机关算尽太聪明,却忘了算算自家妈妈被撵出去的可能性,实在是可悲。   不过,孟恬恬笑着笑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盲点:如果妈妈摔死的剧情是阮娇娇魔改的,那么她是通过什么方式魔改的呢?   她离云南那么远,她的系统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人动的手脚,而阮娇娇只是知道这件事,并不能直接参与呢?   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是左焰吗?不,左焰他们需要的是霍齐家提供的核物理资料,而不是想弄死她。   那么,是谁,是谁要弄死妈妈?   是谢玉秀?   先不谈她是怎么做到的,万一她发现妈妈没死,那岂不是要再次下毒手吗?   想到这里,孟恬恬忍不住脊背一阵发凉。   她站在谢家大门口,看着锣鼓喧天的唢呐班子,再看看忙进忙出的喜娘等人,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第49章 第49章航班提前(三更)   谢家帮着筹办婚礼的人都很面生。   有些是陆保国安排来的军嫂, 有些是苗金花请来的熟人。   苗金花这个所谓的“母亲”,在谢玉秀的婚事上半点都做不得主,这几天没少被人追着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没有办法解释, 只好借口现在是新时代, 讲究婚姻自由, 做父母的不好干涉。   那些平日里跟她相熟的婶子嫂子们听了, 也只好背地里议论几句——   “造孽啊, 姐姐看上的人,一扭头娶了妹妹,这当姐姐的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啊。”   “我看姐姐也是活该, 自己婚前不检点,被男人嫌弃了呗。”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娇娇再不检点, 那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 他范海林又是什么好东西吗?凭什么他可以换一个人娶, 娇娇却要在这里挨骂?”   “唐芸啊,你还帮着她呢, 要不是她怂恿你去偷东西, 老齐能把你关起来吗?她自己两天就出来了, 你倒是被足足关了一个多礼拜呢。”   “她那是有人求情,我才不会迁怒娇娇呢, 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我妹妹再不好起码没害过你们谁, 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翻倒是想败坏她名声,我呸!”唐芸一向泼辣, 骂得那些妇女全都闭了嘴,再也不敢议论了。   这会儿她也来了, 一看到阮娇娇,就开心地迎了上来:“娇娇,你别理那些人,都是些嫉妒你的小人。你啊,等谢师长回来就好好哄哄他,让他给你找个更好的,气死这些长舌妇!”   说着唐芸看了眼阮娇娇旁边的孟恬恬,见她穿得跟个花仙子似的,完全把在场所有的女客都给比下去了。   再看她自己,就穿了一条毫无款式可言的水桶长裙,颜色都洗得发白了,一时又是羡慕又是怨恨,便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看着竟然有些狰狞。   孟恬恬大大方方看了回去,故意装作不认识:“娇娇姐姐,这谁啊?”   “这是我表姐,唐芸。”阮娇娇本来想介绍一下她男人的,但她一想到蔡军还被关着,便干脆略不过提了,只说这是自己唯一的表姐,比亲姐都亲。   孟恬恬笑笑:“娇娇姐真会说笑话,你又没有亲姐,你怎么知道表姐会比亲姐更亲?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要是谢玉秀的亲妈回来了,难不成在她心里苗姨会比她亲妈更亲吗?”   说着她便借口去看看苗金花,松开了阮娇娇。   阮娇娇被那句“谢玉秀的亲妈”吓得不轻,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她知道孟恬恬说的其实是霍齐家,不过是碍于唐芸在场,所以才托词说是“谢玉秀的亲妈”。   等孟恬恬转身离开了,阮娇娇赶忙去屋里找谢玉秀,掩上门的瞬间,她压根没看到狗蛋儿跟了进来。   谢玉秀的房间里守着六个女兵,全都扮作了喜娘或者伴娘的样子,穿红戴绿的,特别喜庆。   这会儿见阮娇娇进来,她们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阮娇娇也只当她们不存在,走到谢玉秀面前逼问道:“我问你,你之前跟我说的事不会有变化吧?那个人……那个人应该十来天之前就死了吧?”   “肯定死了啊,她要是不死,我爸还能要我吗?”谢玉秀冷笑着看向阮娇娇,“我还以为你是过来给我添妆的呢,不然我这十几年的姐姐不是白叫了?没想到,你两手空空就这么来了?倒是咱们的妈妈——”   谢玉秀用的是“咱们”,指的自然是苗金花,她故意拉长了声音,要刺激阮娇娇。   阮娇娇穿来之前是个孤儿,一天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自然特在乎苗金花这个生物意义上的妈,所以她很反感谢玉秀跟她妈妈套近乎。   现在听谢玉秀的意思,似乎苗金花给她添了嫁妆?   这事阮娇娇可忍不了!   立马攥紧了谢玉秀的手腕,质问道:“我妈给你什么了?给你什么了?”   谢玉秀似乎并不怕痛,她笑着看向阮娇娇,空着的手抬起来理了理阮娇娇的头发,故意拉长了音调,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无——可——奉——告——”   “啪!”阮娇娇这暴脾气,立马给了谢玉秀一个大嘴巴子,随即将她搡在了床上,质问道:“你说不说?你不说我把你的嫁衣都给你撕了!”   “你撕啊,反正范海林这个脏男人我不想要,只有你这种饥不择食的贱女人才稀罕他!”谢玉秀冷笑着看向阮娇娇,既不还手,也不挣扎。   倒是旁边的女兵,见谢玉秀似乎有危险,赶紧上来把阮娇娇架开了。   阮娇娇气头上差点跟女兵动起手来,结果女兵直接反扭她的胳膊,打开房门把她撵了出去。   可她还没有问到关键的信息,便又挤了进去:“谢玉秀,说,我妈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都给我了,你咬我啊!”谢玉秀得意地看着她,“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阮娇娇,你记好了,这才刚开始,只要我谢玉秀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你的!”   “我背叛你?我要是背叛你我早告诉孟恬恬她妈妈在哪了,还能等到现在?”阮娇娇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自己也没意识到孟恬恬正在对面的房间里看着自己。   谢玉秀最清楚她是个千年狐狸,才不信她是什么好人,反驳道:“装什么啊?你那是为了你亲妈,你是为了帮她赖在这个家里,而不是为了帮我保密!除了这个秘密,其他的只要是不影响你利益的你都跟那个黑皮说了吧?你就是个贱人,只管你自己的死活!可你别忘了,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我要是暴露了,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放弃我的。所以你们以为今天的婚礼能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你们太瞧得起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玉秀越笑越是疯癫,说话也越来越大声,幸亏院子里的唢呐声更大,完全遮掩了过去。   可这一切,都被跟进来的狗蛋儿听了个一清二楚。   房间门再次打开,阮娇娇又被撵了出来,狗蛋儿也趁机跑了出来。   它直接跑去了外面,通过系统跟孟恬恬交流:“云南那边肯定有谢玉秀认识的人,阮娇娇是确实插不上手的,几乎可以排除她跟间谍有染的嫌疑了。想想也对,她就是个臭美的贪恋母爱和家庭的小姑娘,心思固然是恶毒的,但她本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要不是谢玉秀帮她,她不会这么顺利的。但谢玉秀身上没有系统,她也不是穿越的,那就只剩重生这个可能了。宿主,你可得小心啊,重生的人,往往都超脱在全局之外,熟知一切的人物关系脉络,哪怕身处逆境,也是很容易翻身的,说不定,今天真的要白忙一场了。”   “不怕,今天本来就是为了试探,看看谢玉秀到底在他们的组织里有没有价值,所以,谢玉秀的话也不必全信,她要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怎么可能被安插在老谢身边这么多年?别听她的,咱们只管耐心等着就是。”孟恬恬可不笨,不会被谢玉秀的话所蒙蔽的,她有自己的思考。   所以,她还是要刺激一下谢玉秀的,万一可以套出一些云南那边的信息呢?   于是阮娇娇刚出来,孟恬恬便笑着推门进去了。   女兵一看她进来,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没有阻挠她办事。   她关上门,笑着看向脸上肿着巴掌印的谢玉秀:“呦,娇娇姐姐打的吧?疼吗?我给你吹吹。”   “你少来我这里装好人!”谢玉秀现在有点回过劲儿来了,她跟阮娇娇是合不来,可她们从没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肯定是有其他人在挑拨离间,而这个人只能是孟恬恬,因为她和她们两个的利益都是冲突的。   谢玉秀这两天想明白了种种因果,现在恨孟恬恬恨得牙痒痒,见她进来,立马跟个炸毛的野猫似的,骂骂咧咧的。   孟恬恬不说话,只是拉了个椅子坐下,直勾勾地盯着谢玉秀,眼睛红红的,不一会就落下泪来。   谢玉秀蹙眉,不知道她又在演什么把戏,只别过身去,不管她死活。   不一会身后传来了孟恬恬的哭泣声:“我装什么好人?我来找你,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从小没妈,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情?我这些天都没有心思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整天做噩梦,整夜整夜睡不着,我梦见我妈死了,我梦见她从百十来米高的山崖上摔下来,死无全尸,等科考队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一副骸骨了。我吓得大哭大叫,连我婆婆都受不了我了。我无处可去,只好来找你诉诉苦。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我以为你是懂我的,谁想到你居然……算了,是我自讨没趣,不该在你大喜的日子来说这些丧气话,你好好准备吧,我出去了。”   孟恬恬说着,真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往外走去。   可谢玉秀却不信她:“既然你这么伤心,居然还有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我能怎么办呢?我把我婆婆惹恼了,只能打扮得好看一点,让长荣哥哥多看我两眼。我这点小心思肯定是瞒不过你的,见笑了。”说着,孟恬恬便抹泪出去了。   房间门关上,谢玉秀忽然乐了:“做噩梦?哈哈哈,做噩梦好啊,小柳肯定得手了,霍齐家一定凉透了!爸爸和哥哥是我的了!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窗外的狗蛋儿抖了抖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耐着性子,又听了会。   最终并没有听到更多的人名,便赶紧告诉了孟恬恬。   孟恬恬通过系统问了下霍齐家:“妈,俘虏的间谍里面有姓柳的吗?”   “有一个,之前抽打你张叔的那个就是。”霍齐家好奇,“怎么,他难道还有别的身份?”   “这个人似乎是双重间谍,还接了要暗害你的任务,你可以提醒一下组织,让他们调查的时候多一个方向。”孟恬恬这次没算白演一场,好歹是得了个有用的姓回来。   霍齐家赶紧离开了天安门广场,往招待所赶去。   上午十点,谢玄英请假回来了,谢钟灵也回来了。   兄妹俩把面场上的文章做得足足的,甚至也给了红包,不过都是空的。   谢玉秀在屋里拆开的时候,难得地哭了起来:“大哥,你不疼秀秀了吗?十八年的兄妹情分,真的一文不值吗?”   谢玄英背对着谢玉秀,说出口的话不带一丝温度:“何必呢玉秀,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一清二楚。我能来给你做个样子,也只是看在甜甜开口的份上。你好自为之吧。”   谢玉秀没办法好自为之,她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爸爸和哥哥了,谁也不能把他们抢走!   她从梳妆镜前扑上来,抱住了谢玄英的后腰:“哥,哥你别不要我,我那天真的没想伤害你!”   “你伤害谁也不行,尤其是不能伤害甜甜!”谢玄英直接跟她挑明了,“玉秀,外面都是客人,你继续闹下去,丢的也是你自己的面子,我言尽于此,松手!”   谢玄英说完,搡开了谢玉秀,就这么决绝地离开了。   倒是谢钟灵,还留下来陪谢玉秀说了两句话。   但也不是什么好话。   她说:“怎么,想学狗皮膏药那一套啊?我劝你省省力气,把这功夫用在你自己哥哥姐姐身上才是正经。对了,我听说你那边的嫂子是个母夜叉,我这两天忍不住想啊,你说,你要是回到你那个家里,你嫂子会怎么对付你啊?是嫌弃你这个药罐子浪费钱干脆什么药都不给你买呢?还是直接把你逐出家门呢?反正我要是你嫂子,我肯定一不做二不休,连大门都不让你进!”   她又说:“你不用跟我摆个臭脸,今天是你在我们谢家的最后一天了,我是特地回来放炮庆祝的,等会你一走啊,我就把你睡过的床,用过的家具全都劈成柴火烧了!不然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她还说:“怎么,咬牙切齿想揍我呢?就你这小身板儿,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你戳倒下,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可以来跟我动手试试。”   最终谢玉秀被气得直接哮喘发作,还好女兵有任务在身,赶紧喂她吃了哮喘的药。   谢钟灵看着她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解恨极了,嘴里哼着东方红太阳升,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谢玉秀缓了好一会才有了点人气儿。   那边苗金花还在招呼客人,瞅着时间快到了,便赶紧进来看了眼:“秀秀啊,快,小范已经来了,你把衣服拾掇拾掇,你大哥马上来背你出嫁了。”   谢玉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她一听说大哥要来背自己,立马满血复活。   结果等她盖上盖头,满怀期待地等着大哥进来的时候,来的却是胡伟民。   她盖着盖头也不知道换了人,直到到了门外,听见谢玄英在旁边跟孟恬恬说话,她才惊觉背着自己的并不是大哥。   她猛地掀开盖头,发现替代大哥的人居然是胡伟民,气得她差点一口气又上不来了。   她泪光盈盈地看着谢玄英,满心凄惶地问道:“大哥,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谢玄英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跟孟恬恬说着些小时候的事情。   谢玉秀悲哀地发现,不光是谢玄英,就连其他人,也都是三三两两地扎堆,各自说着各自的悄悄话,没一个搭理她的。   唯一一个睁眼瞧她的,还是那个一脸看她笑话的阮娇娇。   人要脸树要皮,她谢玉秀再不济也不能被阮娇娇看扁了去,便深吸一口气,盖上了盖头,只当没看到这伤心的一幕,坐到了范海林的自行车后座上。   没有求婚,没有彩礼,更没有像郑长荣那样把家里的钱票全部上交,范海林就像是来走过场的,他站在院子里,明明是来接谢玉秀的,视线却始终黏糊在孟恬恬的身上。   孟恬恬察觉到他火热的目光,干脆蹙眉瞪了回去:“范营长,你瞪我做什么?嫌我随礼随少了?”   一句话臊得范海林无地自容,赶紧移开视线,推着自行车往码头走去。   一般而言,嫁娶双方各自宴请各自的宾客就是。   所以,左辉要是出现,也该在谢家这边,可他居然真的被谢玉秀说中了,他没来。   两边都没有他的踪迹,即便是胡伟民把平时玩得好的这些兄弟都叫过来了,明摆着不带他玩,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示。   孟恬恬跟哥哥姐姐对视一眼,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谢玉秀真的被抛弃了。”   “咱妈的记者招待会马上就要在电视上转播了,谢玉秀确实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了,说不定还会被灭口。”谢玄英总是想得更多一点,他综合了一下孟恬恬这边得到的关于小柳这个间谍的信息,道,“简而言之,间谍起码有两拨势力,一方是要咱妈活着的,一方是要咱妈死的。”   “那现在咱妈没死成,还被平反了要重新回到大众视线了,是不是再也不能轻易动她了?”谢钟灵吓了一跳,她还真没想到,原来间谍也有不同的派系,看来这群走狗的背后不止一双手在搅局呢。   谢玄英点点头:“看起来是这样,一旦午间新闻报道妈妈回来的信息,想要妈妈死的那一方只能选择罢手。不过这么一来,这个小柳估计也活不成了,不然的话,他一旦招供,这一方间谍的身份就暴露了。但是,另外一方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会想方设法保住小柳,从小柳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来。而这个小柳,组织上也会把他当做重要的证人,严阵以待。这么一来,这三方到底是谁能拿捏住小柳的死活,一时之间还真不好说。”   “但玉秀肯定是被抛弃了,想要咱妈活的那一方,要弄死她以绝后患,而想要咱妈死的那一方,想杀她灭口,免得暴露组织的信息。”谢钟灵忽然很兴奋,谢玉秀死了好啊,这种祸害早死早太平。   然而孟恬恬却有别的考量:“可是谢玉秀还不能死!既然她知道那伙间谍的信息,那为什么不能是咱们捷足先登呢?她不是一心要留住老谢和大哥吗?大哥你可以演演戏,骗点情报出来再说。不过这事还得慢慢商议,当务之急,我怀疑左辉没来是要害她!”   毕竟,就算是弃子,那谢玉秀也不是普通的弃子,左辉不可能真的一点动作都没有,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潜伏在了谢玉秀嫁人的必经之路上,随时准备弄死她。   而最好下手的地方,莫过于……   兄妹三个异口同声:“不好,船要沉!”   于此同时,一群穿着中山装的人找到了霍齐家,表示他们临时调度了一架专机,可以提前送霍齐家去广州白云机场。   霍齐家思念孩子心切,便没有仔细查证他们的身份,提上行李,也没跟谢振华打招呼,就这么跟去了机场。 第50章 第50章反杀自救(一更)   这年头的航班不多, 临时调度的航班更是没有几个人搭乘,所以机场的人很少。   霍齐家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还对组织上贴心的安排感激万分。   不过她刚刚在外面玩的时候吃了点东西, 这会儿很想上厕所。   结果带她过来的人却拦着不让她去, 理由听着还挺合理:“飞机马上起飞了, 到了飞机上再上也是一样的。”   霍齐家一想也对, 可这么坐着实在憋得难受, 便干脆站了起来,在航站楼的玻璃墙前来回踱着步子。   这里视野还不错,可以看到停机坪上的客机正在加油, 而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的异常。   那人穿着机场员工的制服, 跟其他人一样手里捧着油管, 可他却并没有把油管插到油箱的口子里, 而是从地上拿起了一包什么东西倒了进去。   因为离得远, 她也看不清这人到底往油箱里扔了什么。   可她心里还是升起怪怪的感觉,她很清楚, 航空燃油必须尽量做到不含杂质, 一来是为了提高燃烧率, 二来是怕有害杂质损伤引擎,严重的甚至会引起爆炸。   而这个加油的工人, 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那么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难道他是故意的?他想看到飞机出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霍齐家猛不丁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那因为思念孩子而遭受了蒙蔽的大脑, 在这一刻格外清醒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踱着步子,过了一小会便捂着了肚子, 转身看着这两个面带微笑的工作人员,再次说道:“实在憋不住了, 可以让我先去下厕所吗?”   “飞机马上起飞了,你总不能让我们等你一个人吧?”工作人员依旧试图阻拦。   霍齐家心说果然这两个人有问题,她便不指望他们能高抬贵手了。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检票员正在查看接下来几趟航班的信息,手里拿着调度室送来的航班信息牌,手写的牌子是木质的,上面贴着便签纸,撕下后方便记录另外一趟航班的信息。   于是她借口查看航班的时间,走了过去:“同志,我这趟航班还有几分钟可以起飞啊?”   “这架飞机正在加油,加油后还要进行基础的地面检测,飞行员起飞前还得执行检查清单,所以要等飞机正式升空的话,起码还要四十分钟左右。”这位检票员显然非常称职,对飞机起飞前的准备工作了解得一清二楚。   霍齐家便笑着说道:“那还是挺久的,那请问你这边有草纸吗?我想上个厕所。”   “我倒是带了一点,你等等。”检票员显然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弯腰便去拿自己的帆布包,就在这时,霍齐家借着趴在检票台上的姿势做掩护,悄悄地动了动手腕,拿走了这趟航班的信息牌,藏在了袖子里面。   身后的那两个工作人员见她啰嗦了半天还是想上厕所,便跟了过来。   结果不等他们开口,霍齐家就跟售票员说道:“同志,不用了,谢谢啊。”   说着她便转身往回走去,回到座位上,默默等待时机。   身后那两个人狐疑地打量着她,而售票员直起身后也察觉到信息牌不见了,立马伸手拽住了其中一个人:“同志,你拿我航班信息牌了吗?麻烦你还给我,等会我要交还调度室的。”   “谁拿那东西了,松手!”个子不高的男人恶狠狠地回头,瞪着这个不识时务的检票员,检票员却不肯撒手,坚持要他把东西叫出来。   一时拉拉扯扯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见同伴被拖住了,旁边那个高一点的便走回来准备帮忙,就在这时,霍齐家瞅准了时机一脚蹬在了座位上,向后跳起的同时,高高举起了右手,手心则死死攥着那块不大的信息牌,借着下落的势头,毫不犹豫地对准那个矮一点的男人扎了上去。   她利用的是木质信息牌边缘的直角,尖角瞄准了对方的太阳穴,强大的惯性极具破坏力,只听噗呲一声,那个矮个子男人便鲜血喷涌,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个子高的也反应过来了,扑上来将霍齐家摁在了地上,膝盖压在她的心口,试图抢夺她手里的信息牌。   就在这时,注意到系统面板闪烁提示的孟恬恬,赶紧丢了个延时计时器过来,于是,这个原本凶神恶煞的男人,忽然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霍齐家瞅准这个空隙,一个翻滚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爬起来后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了他的后心,叫他嘭的一声扑倒在地。   又趁着他没爬起来,赶紧抽出他腰间的皮带,将他双手反扭,绑在了身后。   一分钟的延时结束,男人总算是可以动弹了,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捆了起来,半分也挣扎不得了。   就在他疯狂扭动试图挣脱束缚去喊救兵的时候,谢振华领着一群警察赶了过来。   他看着一身是血的霍齐家,吓得两腿一软,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了,还好身边的警察扶了他一把。   他踉跄着站稳了,冲上来握住了霍齐家的手,这才看清楚她没有受伤,身上都是别人的血,他松了口气:“齐家,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出事了。”   “是我不好,上了他们的当,你怎么知道我来机场了?”霍齐家也是惊魂甫定,她喘着气,却不让谢振华跟自己过亲近,抬手就推开了他,“人多眼杂的,你注意一点。”   谢振华只好松手,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有个人找我,说有人想骗你上飞机,在天上把你炸死。我又不知道你去哪了,只能在招待所留了张纸条再出来找你,结果我找了半天没见你人,回来一问,招待所的接待员跟我说你跟两个男人走了,我就赶紧追了过来。”   霍齐家恍然:“那个找你的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我不认识,他跟我说了句话就走了,还戴了墨镜和口罩,帽檐子拉得很低,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先别管了,这里交给警察就是,我先送你回去。”谢振华越想越是害怕,赶紧跟这边的刑警说了一声。   霍齐家便回到玻璃墙前看了眼,果然发现已经有一队刑警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离开机场后,霍齐家还是坚持要去派出所等着,一个多小时后,刑警队的人回来,跟他们核实了一下情况。   “飞机油箱拆开检查了,里面确实被加入了大量的铁屑,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不会影响飞机正常升空,可随着燃油消耗的加大,这部分铁屑自然而然就会进入到燃烧室,从而对飞机引擎造成致命性的破坏,轻则堵塞输油管道,迫使飞机失去动力,从空中坠落,重则直接引发爆炸,在天上就灰飞烟灭了。”大队长从飞行安全专家那里得到了解释,便转述给了谢振华和霍齐家知晓,“他们以为这年头懂这个的人很少,没想到居然被你自己识破了,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啊。”   是啊,谁想到呢,一般也没人会注意到加油的工人。   连刑警队长都觉得这个霍齐家心细得可怕,忍不住夸了又夸。   霍齐家现在非常生气:“那几个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到底是谁,非要至我于死地?”   “抱歉,时间有限,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进行调查,不过我已经把这件事汇报给上级了,接上级指示,原定今晚送你回广州的航班也给取消了,我们将安排一队特警护送你离开。虽然陆地交通时间拉长,更加增加了不确定性,但总好过飞机上出事束手无策。请您二位理解。”刑警队长并不是情报机构的,手里掌握的信息有限,已经尽力了。   霍齐家没有为难人家,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不一会,孟恬恬再次联系上她,听说她不坐飞机了,还反过来安慰了她一句:“那就不坐了,妈,安全第一,飞机上一旦出事那真是九死一生的,咱不着急,啊。对了,老谢陪你回来吗?”   “嗯。”霍齐家一想到时间又要延迟,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孟恬恬安慰道:“晚点回来好,我还没学会织毛衣呢。好了妈,去歇会吧,我朋友喊我,我晚点再跟你联系。”   孟恬恬处理完老妈那边的事情,终于有精力看看眼前的渡船了。   可她因为妈妈的事情打岔,还是晚了一步,范海林和谢玉秀已经上船了,船都开出去一海里远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不得已,只能做打捞的准备了。   孟恬恬转身看着大哥和二姐:“海警有船吗?可以出船救人吗?”   “有,我已经叫胡伟民去报警了,别急小妹,等着。”谢玄英做事可靠,见小妹刚才恍恍惚惚地站那不动,已经提安排起来了。   孟恬恬松了口气:“那就好。”   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的渡船开始倾斜,船上不断有人往下跳去,等到船身倾斜到四十五度的时候,船上的人已经下饺子似的全都掉水里去了。   这时海警正好领着救援队赶来,谢玄英也找到附近的渔民借来了柴油艇,于是大家全都上船,乘着风浪飞速前往沉船的地点。   好在范海林会水,一番扑腾之后,找到了落水的谢玉秀,就在他抱着谢玉秀试图浮上水面的时候,忽然有人拽住了他的脚脖子,拼了命地把他往下拉。   而谢玉秀本就是个病秧子,根本不敢下水,所以她是个旱鸭子,这会儿已经呛了一肚子的水,眼看着就要昏迷了,要是范海林再在水里耽误上一两分钟,谢玉秀肯定没救了。   水下的人死死地拖着范海林,范海林挣脱不得,只好反手推了谢玉秀一把,试图让她自己浮上去。   可谢玉秀不会水,这一推对她而言一点用都没有。   千钧一发之际,孟恬恬他们的柴油艇赶到了,她自己不会水,只得催促谢玄英下去:“快啊大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次之后,她肯定对你死心塌地的听话,快!”   谢玄英不是很想救这个恶毒的堂妹,可小妹的话也没错,他们还需要谢玉秀的情报。   于是他强忍着厌恶,跳下了水去。   水下的左辉等人,见又有人来帮忙,情急之下掏出了刀子扎了谢玉秀一刀,偏偏水里的力道不准,扎歪了,只得重新补上一刀。   奈何谢玄英可是特警,跟毒贩子斗智斗勇的他,对付一个二世祖还是不在话下的。   尤其是他的水性奇佳,入海后简直如鱼得水,呲溜一下就找到了藏在下面捣乱的人,双腿一蹬,便飞速往这边游了过来,左辉怕暴露自己,只得赶紧撒手,借着血水的掩护,跟他带来的人一起远远地躲开了。   快到码头的时候,他被水草缠住了双腿,情急之下割断了水草才得以脱身,慌乱之中,压根没有注意到身上掉落了一把钥匙。   等他回到了家里,才意识到钥匙丢了,想去找,却苦于这会儿码头那边都是人,只得作罢。   此时,水里的谢玄英并没有看清动手的到底是谁,他一手拽着范海林,一手拖着谢玉秀,抓紧时间浮上了水面。   谢玉秀呛了一肚子海水,那样子狼狈到了极点,谢玄英不想碰她,便把她交给了谢钟灵:“二妹,你来压她,我收拾范海林。”   兄妹俩一番折腾,可算是没有白费力,不过范海林因此被摁断了三根肋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扯痛了肺部,而谢玉秀相对好一点,肋骨虽然没断,但她腰上挨了一刀,这会儿正呲呲冒血。   兄妹三个不敢耽误,赶紧调转船头,把人送去医院治疗。   一直等到天黑,谢玉秀可算是从抢救室里出来了。   兄妹三个静静地看着她,她却扭过头去,一个人也不想理。   孟恬恬见她还是这么矫情,便拉着谢钟灵先出去了:“大哥,你陪陪她吧。”   谢玄英会意,独自留在了里头。   姐妹俩在外面走廊等了一个多小时,谢玄英才出来了。   出来后拿了个工作簿给两个妹妹,上面写着一些谢玉秀提供的线索和信息。   孟恬恬翻开看了看:“她提条件了吗?”   “提了。”谢玄英叹了口气,坐在了两个妹妹身边,“她说她不想离开谢家,不想回到她亲生父母那边。”   “果然。”孟恬恬一点都不意外,她把手里的工作簿还给了谢玄英,“这些名字我都知道了,你进去跟她说,别想蒙混过关,要是她没有切实有用的情报提供,以后再有人想弄死她,我们可不会再管了。”   “什么?她骗我?”谢玄英恼了,这个假妹妹怎么这么多花花肠子,太恶心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谢玄英再次出来了,这次带来的倒是几个新鲜的名字。   孟恬恬看了看,确实解锁了支线里面的一些信息,不过她还是怀疑谢玉秀没吐干净,问道:“她又提要求了?”   “她说不准我结婚,要我养她一辈子。”这个要求让谢玄英觉得特别变态。   他狐疑地看着两个妹子:“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不会对我有那种想法吧?”   “可不就是对你有了超乎兄妹的感情了吗?”走廊尽头响起了张娟的声音,她中午就来了,因为她做了个梦,梦见孟恬恬的妈妈要出事,结果她赶到主岛一看,孟恬恬正忙着在救谢玉秀呢,气得她只能去大院找她爸爸的老战友,想尽一切办法联系首都那边的老熟人,阻止孟恬恬的妈妈登机。   没想到她那个妈妈倒是机智过人,不但察觉到了异常,还反杀了一个,简直离谱。   这会儿她刚从部队那边出来,直接找去了谢家,发现苗金花正忙着给谢玉秀煲汤呢,她一问才知道,孟恬恬他们还在医院守着。   气得她赶紧跑了过来,一来就听到了兄妹三个在说话。   她气鼓鼓地盯着孟恬恬,怀疑她的甜甜妹子被谢玉秀洗脑了。   孟恬恬不知道她生的哪门子气,赶紧挽着她的手去旁边说话。   不一会,两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吧,我错怪你了,你居然还能给你妈妈托梦呢?”   这是孟恬恬撒的谎,把系统的事隐瞒不说,只说自己会托梦。   张娟只是气她为了救谢玉秀不管自己妈妈死活,并不想追问她的本事到底是什么,这会儿知道自己冤枉了小姐妹,自然是一个劲的道歉:“怪我怪我,没有找你问个清楚就自己气起来了。下次我再这样你就打我,我绝不还手。”   “我的好姐姐,我哪舍得打你啊!”孟恬恬挽着她的胳膊往回走,话音刚落,便看到谢钟灵一脸怨念地看着自己。   哎呦,亲姐姐吃醋了。   便赶紧拉着张娟过来,松开一只手挽住了谢钟灵:“哎呀,我真幸福,一下多了好多姐姐呢!是吧哥!”   “嗯……”谢玄英笑了笑,视线落在张娟身上,想到她那天在妹妹和他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妹妹,便忍不住地对她刮目相看,夸道,“钟灵,你跟娟子好好处,她对甜甜也是真心的。咱家甜甜从小没爹没妈的,现在好了,不光爹妈都有了,还多了好些个哥哥姐姐,多好。”   “知道!”谢钟灵白了他一眼,她又不傻,但这不耽误她吃醋!   于是她用力把孟恬恬往自己怀里拽了拽:“反正我不管,以后甜甜在我这里就是排第一的,大哥你靠边站吧。”   “切,谁稀罕。”谢玄英嘴上说着不稀罕,心里却想着那天小妹说的什么第一第二第三,想想就有点唏嘘。   什么时候自己在小妹这里也是第一的就好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是没戏咯。   他起身把座位让给张娟:“好了,你们三个女孩子聊会吧,我回家看看饭好了没有。”   孟恬恬正好要跟张娟说张世杰的事,便跟张娟一起离开了:“姐你看着点谢玉秀,我等会再来。”   “偏心的坏东西!”谢钟灵冷哼一声,气得不想理自家妹子了。   孟恬恬赶紧调头回来,抱了抱她:“好啦好啦,不气,等会回来陪你。”   谢钟灵这才放她一马,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我知道她帮了你不少忙,你跟她好也是应该的,不过你下次出去得让我陪着!”   “一言为定!”孟恬恬跟姐姐拉了拉勾,这才跟张娟一起出去了。   到了外面,一些刚刚不适合说的话就可以说了,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娟儿姐,张伯伯那边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平反,说是他的案子特殊,需要处理一些别的环节。你别急,我会帮忙盯着的,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我说呢,你神秘兮兮的想说又不敢说的,你是怕我难受吧?没事儿,我都梦到了。”张娟已经知道了,她的预知虽然时有时无的,但是关键信息一定不会少的。   孟恬恬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怕你伤心呢。”   “傻妹子,你就为了这个单独把我叫出来的?你自己亲姐都伤心了,下次你多陪陪她吧,她离得远,请假回来一次怪不容易的,咱俩就不一样了,咱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的是机会腻歪。”张娟倒是通情达理。   孟恬恬笑着把脑袋枕在她肩上:“好吧,那我们说好了哦,以后我要是陪钟灵姐去了,你可不准生我的气啊。”   “不气,我看到她那么在意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正说着,张娟视线里见着一人,正是刚刚结束了今天的工作特地从海珍珠赶过来的郑长荣。   他在部队的时候就听说沉船了,原打算直接抛下手里的事赶过来,可郝卫华却拦着他,说他媳妇没事,他这才强忍着担心,一直熬到了晚饭时间。   这会儿急匆匆地赶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小媳妇,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地。   几步并作一步,冲过来拉着小媳妇的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饿了吗?咱妈做了晚饭,我带你回去吃饭。”   “饿了。”孟恬恬中午饭就没吃,这会儿确实馋虫作祟了,不过她哥和她姐也没吃呢,正好谢玄英过来了,几个人一合计,便都去谢家吃一顿算了。   “我去叫钟灵,顺便让那几个女兵去看着玉秀。”他确认过了,那些女兵都没事,第一时间被海警救上来了,加上她们本来就会水,所以还帮忙救了其他人。   鉴于谢玉秀似乎还藏着点什么秘密没说,所以还是要继续盯着她的。   谢玄英便去找到胡浩和陆保国,把女兵又安排去了医院,然后才把谢钟灵换了回来。   苗金花见家里来了一堆客人,还挺开心的,尤其是看到孟恬恬带着郑长荣登门了,还以为是来认她这个丈母娘的。   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她赶紧去码头又买了点海货过来,顺便又去后院逮了两只兔子,等她张罗完一桌丰盛的饭菜时,正好到了七点。   海岛距离首都太远,新闻联播又仅仅是试播的形式,还没有普及开来,所以无法收看,但是,首都广播电台却早已成为大江南北广泛转播的广播频道。   而广播电台每到七点就会转播北京电台的新闻联播。   谢振华作为一个师长,平时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准时收听七点的电台新闻。   苗金花为了活跃气氛,便也打开了家里的收音机。   等她兴高采烈地分发完筷子,再次去屋里催促阮娇娇出来的时候,广播里正好传出了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核物理专家叛国竟是谣传,霍齐家同志近日被地质学家从云南雨林中成功解救出来……”   这一刻,苗金花手里的不锈钢筷子咣当一声落地,她怔怔地看着收音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51章 第51章不让复婚(二更)   苗金花的反应过于明显, 明显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孟恬恬碰了碰张娟的胳膊,眼神示意,让她去套话, 毕竟在场的只有张娟是个“外人”, 她跟苗金花的利益牵扯是最少的, 也是在这个神经紧绷的时刻最不容易被苗金花提防的。   于是张娟起身, 捡起地上的筷子, 递给了苗金花:“苗姨,您这是怎么了,手上有水没擦干净吗?来来来, 我帮您找条毛巾。”   说着,她便扶着苗金花去了院子里。   到了太阳底下, 苗金花僵硬的四肢才有了点知觉, 嗡嗡作响的脑子也一点点苏醒了过来。   她怔怔地看着张娟, 忽然攥紧了她的手腕:“娟儿, 你听见收音机上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好像在说什么专家, 霍什么的。”张娟不知道苗金花清不清楚她和孟恬恬的关系有多好, 总之先装傻就是了。   苗金花在今天之前并不认识张娟, 虽然她知道有个叫张娟的姑娘被她女儿抢走了男朋友,但她一直没怎么去过海珍珠, 没见过张娟本人。   刚刚孟恬恬他们带张娟过来,她才知道, 原来这个样貌清秀文质彬彬的姑娘就是张娟。   她还挺惋惜的,因为张娟看着是个好孩子, 要是跟娇娇能成为朋友就好了,没想到两人居然是情敌。   好在现在范海林跟谢玉秀结婚了, 娇娇自然跟张娟就没了利益冲突,所以苗金花有意跟张娟示好,想帮自己女儿挽回一点点糟糕的人脉。   这会儿张娟过来安慰她,她还挺感激的,她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攥着张娟的手:“娟儿,你跟甜甜关系很好吧?她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是她妈妈活着回来了,她会要求她爸妈复婚吗?”   张娟看着苗金花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大概猜到了她在乎的是什么,便故意刺激她道:“这我真没问过,不过这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是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的。苗姨,你问这个做什么?”   “傻孩子,你没听新闻上说吗?霍齐家活着,被解救出来了!那个霍齐家就是甜甜的妈妈呀。完了,这下全完了,我又没有文化又长得一般,肯定比不过甜甜她妈的,到时候我一定会被赶出去的,我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我……”苗金花像个没头苍蝇,完全方寸大乱,脸色也吓得煞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看她这惶惶不安的样子,张娟却一点同情她的想法都没有,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在演戏,虽然她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但她的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觉得这个女人在猫哭耗子假慈悲,便直接泼了一盆凉水:“苗姨,娇娇一直在外面夸您是个好人呢,这些年来不图吃不图穿,勤勤恳恳照顾家里的几个孩子,不知道比那些作威作福的首长夫人好多少。我想也是,您这么识大体有分寸的人,肯定不会鸠占鹊巢的。不过您也别着急,这个霍阿姨说不定已经看不上谢师长了,您说您这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霍阿姨是什么凶神恶煞,人还没到,却已经给您下了战书了呢。”   “娟子,我没有败坏霍齐家的意思,我就是担心到时候甜甜他们都向着亲妈,老谢现在又一心要弥补甜甜,到时候只要甜甜开口,他们肯定就把我赶出去了。”苗金花一脸苦情样,“明明甜甜之前还答应帮忙撮合我和老谢的,现在这么一打岔,全完了呀!”   张娟却笑:“你担心就不会发生了?我还担心我妈改嫁呢,难道她就不改嫁了吗?苗姨,你要是个知情识趣的,不如大大方方地离开,说不定谢师长心里有愧,还能多补偿你一笔钱呢。”   说着,张娟便进屋吃饭去了,刚坐下就看到阮娇娇眼里喷着火,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这两天特别不舒服,一直呕酸水,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所以磨蹭到了现在才出来。   刚刚收音机里的新闻她也听见了,她很意外,也很生气,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但她有一点很清楚,要是霍齐家回来了,那她和她妈妈确实只能滚蛋了,谢振华那个死老头子对霍齐家的迷恋,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   别的不说,光是这些年来他完全不近女色,那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到的。   她现在很生气,偏偏身体不听使唤,难受得没力气来骂人。   她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只能用眼神来吓唬人。   张娟却不怕她,故意阴阳怪气了一声:“看来我今天来得巧了,居然有幸听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就是不知道谢师长出院了没有,要是出院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去首都接霍阿姨了吧?”   什么?这个张娟简直没安好心,居然还想要死老头去接那个女人?阮娇娇气死了,扑过来就要扇张娟的耳光,张娟却起身一把挡住了她的手臂,反手一握一搡将她摁在了墙壁上。   张娟笑着挑起阮娇娇的下巴:“怀孕了吧,恭喜啊,怀孕了还来逞强打人,你可真是护母心切呢。不过呢,这谢家就快换主人了,你也嚣张不了几天了。今天我就饶你一回,不然要是我一不小心把你弄流产了,不是脏了甜甜的家吗?”   这话简直在挑衅阮娇娇的忍耐力,她本就不是什么有涵养的人,当即一口啐在了张娟脸上,骂道:“呸!谁说这是她的家了?霍齐家活着又怎么样,我妈才是谢振华的合法妻子,合法的!”   “呵,合法的?阮娇娇,你别得意,你这个妈到底是苗金花还是苗银花还没个定论呢,你说,要是我找到证据,证明她是苗银花怎么办?一个间谍,怎么配做首张夫人呢,到时候都不用霍阿姨出手,组织上就能把你妈撵出去了!”张娟手里并没有证据,她这个猜测也只是为了扎一扎阮娇娇的心。   不过,张娟没想到,阮娇娇的反应居然异常激烈。   她不光强撑着恶心反胃的身体狠狠扇了张娟一个耳光,还大发雷霆,口口声声要弄死张娟。   张娟可没跟她客气,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还了回去:“呦,你急了,我踩着你的狐狸尾巴了吧?看来你这个妈的身份确实有问题啊阮娇娇。”   “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你给我滚,滚!”阮娇娇本就被呕吐折磨了好几天了,饭都没吃几口,憔悴又虚弱,这会儿被霍齐家活着的消息一刺激,再被张娟针锋相对步步紧逼,她的心理防线直接崩溃了。   她豁出去了,跟张娟拉拉扯扯的,非要把她撵出去再说。   就在这时,谢钟灵站了起来,走上去直接把阮娇娇拉开了。   阮娇娇不服气:“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姓谢!你要再继续闹下去,我立马拿绳子把你捆了,丢外面去喂狗!”谢钟灵忍无可忍,扬起手想打她。   阮娇娇果然消停了。   她跟谢钟灵本来就处不来,这时候指望她向着自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至于谢玄英,那更是无稽之谈,这个所谓的大哥一向跟她生分,像是怕她打他的主意似的,从十四五岁开始急对她敬而远之。   而郑长荣这个狗男人眼里只有孟恬恬这个丑胖子,张娟更是孟恬恬的一条狗。   思来想去,果然就只剩下孟恬恬这边还能争取一下了。   阮娇娇忽然冷笑一声:“姓孟的,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儿。”   “说。”孟恬恬早就等着了,她观察到现在,发现阮娇娇在苗金花的问题上格外的容易失控。   这是一个特别值得关注的点。   她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阮娇娇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嘲讽和不屑,但她也只能忍着屈辱,道:“蔡兵虽然被抓了,但他一口咬定不是他抱走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有办法护着他。”孟恬恬早就问过大哥了,蔡兵对协助毒贩贩毒的事供认不讳,但是只要提到抱走孩子的事,他便直接装傻充愣。   所以谢玄英觉得肯定有谁跟蔡兵达成了某种交易,蔡兵有恃无恐,所以不说。   孟恬恬笃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这让阮娇娇很是意外。   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毕竟孟恬恬是原定的女主,又是霍齐家的孩子,脑子能笨到哪去呢?   看看谢玄英和谢钟灵就知道了,一个在缉毒大队步步高升,一个十六岁就出去闯荡了,凭着一己之力爬到了海监总队某支队副队长的位置,这兄妹俩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至于这个孟恬恬,不过是被扔在乡下,被后天的环境限制了发展,失去了发光发热的机会。   只要机会来了,她必然也不是池中之物。   阮娇娇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力。   她叹了口气:“当年跟蔡兵一起动手的两个人我知道在哪,他们是帮忙放风的,我可以让他们指证蔡兵。”   “原来还有同犯?”孟恬恬冷笑一声,“说吧,什么条件。”   “阻止你妈复婚!我妈是答应了谢老头,他们俩只是合作关系,可我妈早就对谢老头情根深种,她一把年纪了,我不忍心看她流离失所,也不想让她成为笑话。你妈就不一样了,她既然重新回到大众视野,那肯定少不了人给她说媒,想挑什么样的好男人不行?何必在谢老头这里耗着?”阮娇娇歪理一大堆,自以为这把稳了。   毕竟,找到当年的罪魁祸首,对于孟恬恬而言应该挺重要的。   结果,孟恬恬却笑着反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阮娇娇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一时没了主意,只得故意激怒她:“我还以为你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子,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窝囊!”   孟恬恬却回答得格外坚定:“我窝囊不窝囊不重要,但我妈的幸福比我所谓的仇恨重要多了。你要是拿别的事情跟我讨价还价,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可你拿我妈的下半辈子来做文章,那对不住了,我哪怕一辈子不被认回谢家,我都不会答应你的。”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饭也不吃了,挽着张娟招呼了郑长荣一声,就这么扬长而去。   阮娇娇懵了,她看看谢玄英,再看看谢钟灵,她不明白:“难道你们不想查出调换你们妹妹的真凶吗?”   “我们自己会查!”兄妹俩冷哼一声,也都懒得在这里应付这种虚伪小人。   干脆一起回了海珍珠。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做出了一些安排——   第一,把小木屋修缮一下,再重新布置一下,迎接亲妈的到来;   第二,买毛线,兄妹三个一起学着织毛衣毛裤,一人织两套,爸妈各一套,这样等老两口回来的时候,就是六套成品,正好一人三套;   第三,抓紧时间搜集证据,但不要太过声张,一切秘密进行就是;   第四,由张娟去接近唐芸,从唐芸身上入手,接近蔡军,再从蔡军口中逐步套出蔡兵的一些信息来。   商量妥当,一群人便散去了,谢玄英和谢钟灵先在小木屋凑合一晚,第二天就走了,各自忙碌。   而孟恬恬,则在第二天去买了一大堆毛线回来,认认真真地跟郑锦绣学起了织毛衣。   半个月后的这天早上,郑长荣跑操回来后告诉了她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甜甜,我刚接到二姐的电话,咱妈的车队已经到了湛江了,马上就上客船,快,你准备一下,我们去小木屋那边收拾收拾,给她做一顿接风宴!”   同一时刻,孟少阳在老家那边终于完成了调查,他申请了当地警察的协助,押走了两个嫌疑人,临走时发了个电报给海岛这边,随即往首都赶去。 第52章 第52章母女相见(1)   郑长荣带来的消息让孟恬恬格外兴奋。   她放下手里没织完的毛衣和织针, 径直从里屋跑了出来。   像个花蝴蝶似的扑到门口,惊喜万分:“真到湛江了?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   孟恬恬最近沉迷织毛衣, 废寝忘食的经常顾不上围观, 今天早上起来倒是看了眼, 不过那会儿车队刚到云浮, 她就继续赶毛衣去了。   一旦忙碌起来, 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她看着郑长荣一头的汗,心说他特地跑过来肯定热坏了,便赶紧把凉好的白开水端给他。   “你有没有问问二姐, 咱妈是坐船直接从海上绕过来还是从海口转汽车过来啊?”孟恬恬瞅了眼系统,奇怪, 居然围观不了了, 仔细一看, 才知道狗蛋儿临时维护去了。   给出的理由是, 检测到【美强惨女配逆袭】系统的宿主接近,所以狗蛋儿要跟托管的系统进行分离的准备工作。   不过因为妈妈还没到岛上, 所以只需要临时关闭半个小时, 紧急加载一个分离包就行。   所以对于妈妈的近况, 她只能问人了。   郑长荣笑着接过凉白开一饮而尽,溢出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一直滚落到领口, 消失不见。   他任由自家小媳妇给自己擦了擦嘴,回道:“说了, 坐船直接绕过来,这样比转汽车快, 也省事儿。”   “那要多久啊,三个小时能到吗?”孟恬恬当时是从海口转的车, 然后再转的船来的海珍珠,确实折腾得不轻呢,主要还是因为晕船,能不坐船她就不坐了,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也这样。   郑长荣点点头:“三个小时差不多了,今天风浪小,海上没什么阻力,应该会很顺利的,走吧,正好今天有集市,这会儿才九点,还来得及再买点东西回来。”   孟恬恬赶紧回屋去取钱和票,顺带着连郑锦绣也一起喊了出来:“走啊妈,咱们一起吧。”   郑锦绣却拽着她,指了指堂屋八仙桌上快凉的一碗中药,臭着个脸一言不发。   孟恬恬一看那药就觉得嘴巴发苦,喉咙发紧,赶紧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好妈妈,今天可以不喝吗?实在是太苦啦,反正长荣哥哥说了,我还小呢,不着急要孩子。”   “不是妈着急让你要孩子,是你这月经不规律,总归是个隐患,哪有调理好了每个月准时来好呢?”郑锦绣上次给她把过脉之后,便开始着手调理她这月经不调的毛病了。   可是孟恬恬怕苦啊,每天喝药都跟上刑场一样艰难。   上次把郑锦绣气狠了,放了狠话,说要直接捏她鼻子给她灌下去呢,吓得她赶紧咕咚几口全给干了。   今天看这样子,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孟恬恬只好咬咬牙,松开了她的胳膊,委屈巴巴地喝药去了。   郑长荣看着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掏出兜里的糖:“给——”   小媳妇苦着脸,看着粗糙大手里的几块糖,忽然两眼放光。   她视死如归地抱起药碗,五官扭曲着一口气喝完,随后赶紧抢来一块糖,剥开花花绿绿的糖纸,将那坚硬却甜滋滋的水果糖丢尽了嘴里:“唔……苦得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再坚持个把月就好了。”郑锦绣也是没办法,喝药这种事,再心疼也不好替儿媳妇喝啊。   只能逼着小妮子每天一滴不剩地喝了,不然的话,长期月经不调,很容易造成一系列的妇科疾病的,根本不能当儿戏。   孟恬恬却有自己的一套歪理:“我还是觉得不来好,这样裤子裙子就不会脏,我就不用洗那些带血的衣服了。”   “脏了我洗,听话。”郑锦绣走过来拍拍她的手,“你们俩啊,什么都别跟妈客气,妈这些年受了那么多鸟气,就你们两个让我过了几天顺心的日子,我帮你们做做家务那也算是投桃报李嘛。”   孟恬恬说不过她,干脆不跟她争了,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家务确实都是郑锦绣做的,她有时候也想帮忙,不过郑锦绣只有一件事不插手,其他的都抢过去做了。   那唯一一件没插手的,就是郑长荣的裤头,要是郑长荣有时间,他就自己洗了,要是他没时间,就是她这个当媳妇的来洗。   郑锦绣在儿大避母这方面做得很到位,从来不会说什么要给儿子洗裤头之类的。   简直把一个好妈妈和好婆婆的分寸拿捏得一丝一毫都不差。   孟恬恬是很感动的,在她肩上蹭了蹭:“好吧,听你这么说,好像来那玩意儿还是个好事儿呢。”   “当然是好事儿,等你背到妇科千金类的医典啊,妈再慢慢跟你讲,走吧,先去买菜。”小老太太高兴着呢,终于要见到正经的亲家母了,这亲家母还是个文化人,越想越觉得期待。   老少三个就这么一起去了主岛那边的集市。   按着大陆那边的时节,已经算是秋天了,海岛上却依旧是夏天。   买鱼的时候,遇到了神色憔悴的苗金花,孟恬恬还挺意外的。   她看不懂这个女人。   她要是真的对老谢情根深种,那为什么老谢借口去广州看病她都不跟着?   可见情根深种是假,想打感情牌赖在谢家才是真。   可她赖在谢家到底图什么呢?谢振华也不碰她,她就是在守活寡啊!   孟恬恬嫁人之前会觉得守活寡没什么,可她现在是人家的媳妇了,体会过了男女的鱼水之欢后,她才意识到寡妇特别可怜,尤其是守活寡的女人,大好青春白白浪费了,真是不值得。   所以苗金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孟恬恬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着苗金花,苗金花也看着她,最终还是苗金花先开了口:“亲家母,你带甜甜来逛集市啊。”   孟恬恬乐了,这苗金花又在玩什么把戏,居然自来熟地跟郑锦绣打招呼,结果郑锦绣理都不理她,怪尴尬的。   孟恬恬见婆婆态度这么坚定,便也当做没看见,继续挑鱼去了。   苗金花似乎不死心,又走近一些:“亲家母,你说,两个孩子都结婚个把月多了,咱都没说上几句话呢,今天但是巧了,不如你和两个孩子都来家里吃顿便饭吧?”   郑锦绣见她都杵在面前了,只好勉为其难回了一句:“我只认一个亲家母,可惜不是你。麻烦你让让,你挡着我道儿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苗金花要是再不走,那就太不识相了。   她只能讪讪的让开,目送这老少三个离开了。   随即在原地哭了起来,看起来相当的柔弱无助,娇弱可怜。   不一会很多人都围着她关心起来,一问,才知道是为了谢师长原配的事儿。   好心的婶子们便劝道:“你哭什么?你没给他谢师长养孩子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他要是狼心狗肺把你撵出去,我们帮你一起骂他!”   苗金花委屈地看着这些婶子:“功劳苦劳有什么用?我又没有文化,不像他原配,是个知识分子……”   “他原配是知识分子怎么了?知识分子就高人一等?知识分子就可以明着抢男人?世上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苗金花听着心里舒服多了,啜泣道:“我就是怕,到时候几个孩子向着他们亲妈,明明她一天都没有养过他们……”   “哎呦,你管这些干嘛?给你的亲生女儿找个好女婿比什么都强!我昨天就跟你说了,广州那边有个大侄子刚没了老婆,正想找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帮忙照顾孩子,人家老子可是广州军区的副司令,他自己也是个空军大校,你家娇娇一嫁过去啊,就是做首长夫人哩,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女儿的婚事,苗金花脸上就挂不住了。   她赶紧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不舒服,转身离开了。   她这一走,热心介绍婚事的婶子就不乐意了:“啧,她怕不是瞧不上人家是鳏夫吧?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女儿是个什么货色!”   “别管她的闲事了,总归她发达了也没咱的好处,被赶出来的话反而能给咱带来点乐子。”   “也对,管她去呢,爱死不死吧。”   婶子们议论着散开了,这边孟恬恬他们也看完了苗金花的表演,买完了海鲜,准备回去。   正走着,孟恬恬便看到系统启动了。   狗蛋儿声音软趴趴懒洋洋的:“宿主,嘿嘿嘿,我回来啦~”   “快让我看看我妈到哪了。”孟恬恬着急着呢,赶紧操作起来。   这一看,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妈妈手里正摩挲着那块怀表,眼中带泪,似乎特别紧张不安,特别惶恐羞愧。   她不想看到妈妈活在愧疚之中,便打算安抚一下。   结果她还没开口,就看到她的金手指闪了起来。   嗯?一个多月没动静的【海岛寻宝指南针】,居然在这个时候刷新了! 第53章 第53章母女相见(2)   孟恬恬很是好奇, 上次金手指刷新,是为了保住长荣哥哥的一条性命,而长荣哥哥能不能活下去, 算是她人生中的一大转折点, 所以她觉得那金手指刷新得相当及时。   而现在, 在妈妈即将接近的时候, 金手指又刷新了, 难道这次的宝箱跟妈妈有关?   会是什么东西呢?   她不知道,她确认了一下指南针指示的位置,狐疑地看着郑长荣:“长荣哥哥, 我跟你说个事儿。”   郑锦绣瞧着小两口要说悄悄话,便笑着去码头等着, 孟恬恬赶紧拉着郑长荣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长荣哥哥, 帮我取个东西。这次还是在水里……”   她指着码头的方向, 宝箱就在离码头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应该很容易就找到了。   好在这会儿快中午了,集市上的人都收摊了, 郑长荣就算跳进水里, 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什么。   郑锦绣倒是看到了, 不过她什么也没问,而是耐心地陪着儿媳妇等着。   不一会, 郑长荣真就在水下珊瑚礁群落里摸到了一把钥匙,他好奇地游回来:“难道是上次谢玉秀结婚你弄丢的?”   “啊……嗯。”孟恬恬根本不知道这是谁的钥匙, 不过既然系统觉得是宝贝,那就一定是有用的, 她便扯谎道,“老家的。”   郑长荣知道她在撒谎, 也没问,把钥匙递给她后,三人便找到船家一起回了海珍珠。   坐在船上,孟恬恬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把钥匙,造型倒是平平无奇,不过钥匙头部正反两面都刻了一个编号“Ⅵ-9”,看样子像是监狱那边的。   而关于这把钥匙,系统只提示了几个字:交给霍齐家。   孟恬恬看得云里雾里的,索性不想了,反正马上见到妈妈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谢家后院,苗金花借口要出去弄点草回来喂兔子,挎上篮子拿上镰刀出去了。   阮娇娇最近妊娠反应大得出奇,只能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记得帮我约个没人看诊的时间,我要把这孩子拿了。”   “你闭嘴吧,我心里有数!”苗金花蹙眉,脸上闪过暴躁的神色,掩上门离开后,她去国营饭店打包了两份午饭放进了篮子里,随后一路来到了一处山脚下,拨开山洞前的荒草,一猫腰钻了进去。   里面光线不错,有人专门在山洞里负责戍守和照明。   见着她来,那把守的男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进到里面,山洞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借助天然洞穴而改造的地下牢房便出现在了眼前。   牢房里阴森森湿哒哒的,里面只关了三个人,里面看守犯人的男人长得尖嘴猴腮的,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眼,道:“你最近来得挺准时啊,今天又给他带了什么好吃的?”   “还能有什么好吃的,老样子呗。少不了你的,放心吧。”苗金花把其中一份午饭递给了看守,随即提着篮子,往编号为Ⅵ-9的牢房走了过去,“怎么样,左辉丢的那把钥匙配好了吗?”   “配好了,反正他也不怎么来,还在我这里放着呢。”看守姓冷,那眼神确实没什么温度。   苗金花叹了口气,打开牢房门,端着饭菜走了进去:“霍大哥,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辣汤饭,还有一屉煎饺,椰子也是刚摘的,新鲜,来,你先吃,我帮你削个吸管。”   被称为霍大哥的男人很是狼狈,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头发也都长到了脚踝处,因为长期疏于打理,都拧结成了疙瘩,一团一团的纠缠在一起,一看就是被关押了很多年岁了。   因此,他的面庞被掩盖在了凌乱的额发后面,即便山洞顶部有一缕日光倾斜而下,也看不清他的五官到底是什么样。   他排泄的地方就在身后的一个小洞里,洞口通往下面一层的溶洞,直接就被水流冲走了,倒是省得麻烦,这么一来,洞中并没有屎尿的臭味,但挥之不去的,却有股常年不见天日的腐烂的霉味儿。   男人身上束缚着重重锁链,身体倒是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外伤,但因为长期缺乏光照,皮肤白得像是生了病似的,隐约还有些反光。   他听着苗金花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就像以往每次她来,他都不理不睬。   苗金花也不生气,耐心地削好了竹吸管,扎好了椰子,她便出去了。   她锁上牢门,默默叹了口气:“霍大哥,你何必呢,霍齐家都死了十几年了,你这么固执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倒是你那个小外甥女,现在可是被找回来了,你难道不想去见见她吗?她都结婚了,结婚那天拜高堂,拜的可是我这个后妈。你可别说,这孩子真的懂事,嘴巴甜的呦,可招人喜欢了,就是可惜,她自小被养在了乡下,如今就是个没文化的土包子。你要是真疼她,你就该配合组织的安排,出来后还能亲自教导教导她,免得你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没脸面对你那个妹妹,你说呢?”   里面的人一言不发,像是聋了哑了一样。   苗金花习惯了,自顾自道:“你慢慢考虑吧,我明天再来。”   等她走了,里面的人才有了动静,饭碗被打翻,椰子也被踹得远远的,随着他剧烈挣扎而响起的,是沉重的锁链摩擦在地上的声音。   看守已经懒得管他了,只骂了一句:“不吃?不吃你就饿着吧!”   苗金花离开后,赶紧割了兔子草,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又打包了两份午饭,回去带给阮娇娇和她自己吃。   到了家里,苗金花才发现阮娇娇不见了。   她急得团团转,跑到门口见人就问,一路追到了码头,却还是晚了一步,阮娇娇听说了霍齐家回来的消息,已经强撑着不适的身体,上船去了。   她要亲眼看看孟恬恬的妈妈到底是何方神圣,以至于让谢振华这个死老头子念念不忘了十八年。   船行海上,风浪不大,阮娇娇心里却波涛汹涌,惊涛拍岸。   她恨得牙痒痒,却死活也找不回自己的系统了,除了无能狂怒,就只剩下一些腌臜的恶毒念头,可她没有勇气去施展,因为她知道,没了系统的帮助她什么都不是。   她手里攥着的能保命的,也就只剩最后一点关键的秘密了。   现在事情还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她准备走一步看一步,要是谢振华那个死老头子真的要离婚复婚,她就……   她就鱼死网破!   她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海珍珠,为她一步错步步错的现状而感到悔恨不已。   早知今日,那天晚上就不该拉扯郑长荣的,不拉扯他,照片就不会掉出来,照片不掉出来,死老头就不会——   慢着,这霍齐家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就算死老头去找她,也不至于有这个神通从孤绝百丈的悬崖上把人救下来啊。   难不成……   难不成是孟恬恬有系统在帮忙?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阮娇娇差点把自己吓个半死,不能吧,什么系统能隔着千山万水插手到云南的事情上啊?   她的系统升到满级都只能照顾她周围方圆五十里的地方呢,怎么可能孟恬恬的系统会那么厉害?   她不信,也不愿意相信。   渡船越发接近海珍珠了,那边的炮竹声已经清晰可闻,阮娇娇深吸一口气,决定今天先装个好人,探探虚实再说。   *   海珍珠的码头上,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郑长荣特地请了假,领着媳妇和老妈等在了最前头,旁边站着的是刚刚赶回来的谢玄英和谢钟灵。   再往后便是张娟张华她们,对面站着的则是海珍珠唯一的公社书记,他丢下了手里的事情,亲自过来迎接这位传说中的核物理专家,主岛那边的大市也安排了一个常委过来捧场,姓刘,还是个副市长,级别不算低了。   除此之外,谢振华的老战友们也都来了几个,主岛那边的政委也来了,再加上张婶儿等好奇的百姓们,不大的码头上,围了足足三四百号人。   霍齐家站在船头,老远就看到了最前面的几个年轻人,谢振华站在她旁边,眼含热泪地介绍着:“那个个头很高的是咱玄英,对,左边那个,不是穿军装的那个,那个是老三女婿小郑。玄英旁边那个个儿高的闺女是老二钟灵,小郑手里牵着的才是老三,老三还没长开呢,估计过阵子能跟她姐一般高。”   “真好,十八年了,我可算是见到我的三个儿女了。”霍齐家依旧攥着手里的怀表,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很紧张,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了,赶紧松开一只手理了理头发:“我发型没乱吧?衣服也没脏吧?”   “不乱,清爽整齐,好看着呢,衣服你刚不是问过了,一点都不脏。”谢振华见发妻这么忐忑不安的,很是心疼,安慰道,“齐家,你别想那么多,孩子们都盼着你回去呢,你人到了就好,发型衣服什么的,没有孩子会在意这些的。”   “你懂什么?我这都十八年没见过他们了,可不得留个体面光鲜的好印象吗?”霍齐家白了谢振华一眼,这么不解风情,当初她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奇怪。   谢振华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船身靠岸,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做什么,便帮着去放舢板。   舢板落下,溅起了一阵水花,模糊了孟恬恬的视线,她攥紧了郑长荣的手,呼吸骤然紧张起来。   看哪,船头那个就是她亲妈,穿着她去首都后定做的一身新衣服,格外的精神。   上装是纯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下装是纯白的的确良直筒裤,脚上踩着一双白球鞋,头发梳成一条简单的长马尾,整个人看着清清爽爽,利利整整的。   哇,这一身书卷气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呀!   海风咸涩,抚动两行热烈,孟恬恬没忍住,撒开郑长荣的手,直接飞扑向了舢板,一声妈妈却堵在嗓子眼喊不出口,只是扎进霍齐家的怀里,闷闷的像个呜咽的小兽。   霍齐家也模糊了视线,紧紧地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小女儿,泣不成声。   谢振华在旁边瞧着,便干脆冲儿子女儿还有那个被丢开的女婿招了招手。   年轻人围上来,连着好几声妈妈,喊得霍齐家满心欢喜,赶紧松开了怀里的小女儿,掏出裤兜里的红包:“好孩子,这是组织补偿给妈的第一笔款子,不多,也就三千块,你们兄妹三个一人一千。给——”   孟恬恬摇摇头,不肯要:“妈您自己拿着吧,我们不缺钱花。”   “对啊妈,我们都是大人了,可以养活自己的,倒是您,刚回来什么都得从头开始,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谢玄英和谢钟灵也把红包推了回去。   谢振华却劝道:“拿着吧,不然你们妈妈心里不踏实。”   “那就拿一百吧,意思一下,剩下的岳母您自己收着吧。”郑长荣瞅着两边各有各的道理,便干脆提了个折中的建议。   霍齐家抬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说话的年轻人,道:“你就是小郑吧?这段时间甜甜给你添麻烦了。”   “妈,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走走走,我们给您张罗了接风宴,回家再说。”郑长荣瞅着下面还有一堆场面上的人物要应酬一下呢,便委婉提醒了一声。   霍齐家赶紧擦了擦泪水:“对对对,看我,光顾着跟孩子们哭了,走先跟亲家母打声招呼。”   霍齐家看出来了,码头上那个挽着发髻穿着蓝色短褂的小老太太应该就是女婿的妈妈,虽然还没人跟她介绍,但那通身的气质很是显眼。   便径直走下了舢板,先走过来握住了郑锦绣的双手:“您就是郑姐吧,幸会幸会。”   “亲家母一路辛苦了,家里备好了饭菜,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把酸甜辣咸几个口味的都做了一些,你等会挑自己喜欢的吃就是。对了,这位是刘副市长——”郑锦绣也是场面人,转身介绍了起来。   霍齐家没想到自己这么大面子,便赶紧跟副市长握了握手,紧接着什么公社书记,谢振华那边的战友,以及老齐等等,全都一一握了手。   刘副市长带了记者过来,拍完欢迎霍齐家归来的照片也就走了。   倒是公社书记和老齐,在郑锦绣的盛情邀请下,一起往小木屋去了。   小老太太早就猜到人不会少,备了足足三桌客人的饭菜,这会儿已经张罗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几个小炒菜。   张婶儿瞅着,便赶紧过来帮忙:“你快去陪你亲家母,这里交给我了。”   郑锦绣没有坚持,道谢后便提着两箩筐的大椰子,往屋里去了。   人多,堂屋摆了两桌,院子里摆了一桌,怕晒,便把院子那一桌安排在了树荫下。   坐在屋里的都是两家的至亲,空着的一桌留给了郑长丰他们,这会儿人还没到。   坐在外头的则是一些关系不错的朋友,比如公社书记,老齐,陆保国,比如郝卫华等等。   护送他们回来的特警跟着下了船,跟公社书记交接完之后便走了,岛上好奇的百姓则还在码头那边议论纷纷——   “倒是奇怪,怎么郑团长的媳妇最先扑了上去?”   “对啊,他们那个病秧子小女儿怎么没来?难不成这里头有什么文章吗?”   “你们没发现吗?郑团长的小媳妇就是黑了点,可那脸模样跟谢钟灵实在是太像了,就像亲姐妹俩似的。”   “哎呦,我也注意到了,这谢钟灵平时也不来咱们海珍珠,谁也没想到她跟那个小胖妞长得一模一样啊。”   “该不会这小胖妞才是谢家的孩子吧?”   “我看也是,那个病秧子我倒是在集市上见过的,看着不像他家二姑娘。”   “可病秧子跟谢师长很像啊。”   “那……那说不定人家有四个孩子呢?”   “也对,说不定小胖妞是特地留在老家的,毕竟要照顾病秧子呢。”   众人正议论,便看到阮娇娇黑着脸过来了,立马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地要跟她打听谢家的秘闻。   这要是换了平时,阮娇娇肯定早就拉踩起来了,肯定要把那个胖妞说得一无是处,顺便再骂上几句,可今天,她却出奇的沉默,只是没好气地白了人群一眼,便冷哼一声走了。   刚走几步,便扶着前面的椰子树呕吐起来,叫这群八卦的妇女见了,立马撇撇嘴,小声议论了开来。   “不会是怀孕了吧?”   “要么怎么范营长娶了别人呢,估计怀的是别人的种,被范营长嫌弃了。”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自己家里还一堆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儿呢,好意思管别人?谁要是再编排我表妹,我就把她们家的丑事儿全都抖落出去!”唐芸总是奔波在维护表妹的第一线,她把这群人全都骂开了,随即赶紧追了上去。   她扶着阮娇娇,关心不已:“娇娇,你真有了?”   “姐,先别问了,我要去会会那个霍齐家。”阮娇娇不想留着这个孩子,她准备到了三个月就去做人流,所以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   唐芸叹了口气:“别去了吧,人家一大家子正高兴呢,咱这时候过去,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你是怕我闹起来牵连姐夫吧?”阮娇娇冷哼一声,搡开了唐芸,“你放心,我不闹,我就坐那蹭顿饭不行吗?我倒要看看他们看着我这张脸还吃不吃得下去。”   “娇娇!”唐芸急死了,实在劝不住,却又担心她身体不适被人欺负,只好扶着她,一起过来了。   这边孟恬恬刚刚止住泪水,正跟霍齐家手拉着手说着母女间的体己话呢,那边门口便响起了阮娇娇阴阳怪气的声音。   她喊了声爸,叫所有人都转身看着她,随即笑着走进来:“爸,你跟霍阿姨在这里呢?叫我好找啊,家里还给你们备了接风宴,你们不去也不说一声,害我妈白白辛苦了半天。”   谢振华蹙眉:“娇娇,我给你妈打过电话,交代过今天不回家吃饭,她没跟你说吗?”   “……”阮娇娇没想到死老头还打了电话呢,可她妈确实没说。   她只得深吸一口气,为自己的尴尬言行找补:“说了啊,可我是这么想的,您和霍阿姨十八年没见了,肯定顾不上做饭吧,所以我们还是张罗了一桌子酒菜,怕你们光顾着叙旧,饿了都没口饭吃。”   “娇娇,你要是没吃就坐下一起吃吧。”陆保国见她来者不善,赶紧叫她坐到自己旁边来。   阮娇娇却径直走到了空着的那一桌:“陆叔叔,我就不坐你们旁边了,你们抽烟,我闻不得那个味儿,谢谢啦。”   说着她便拿起筷子,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霍齐家直接放下了筷子,没胃口吃了,她看着谢振华,谢振华也看着她:“齐家,我真不知道她来,我这就劝她回去。”   结果谢振华还没起来,郑锦绣便有了动作。   她笑着走到阮娇娇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再掐着她的手腕把了把脉,张嘴就要说些什么。   吓得阮娇娇赶紧站了起来,拉着郑锦绣出去了。   “郑婶儿,高抬贵手,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阮娇娇虽然不怕别人议论,可她还不想让谢振华知道这事,她只得讨好郑锦绣。   郑锦绣却甩开了她的手腕,道:“你这胎问题很大啊,不管是留着还是流掉,用西医的法子都得折腾进去半条命,不信你去做个B超看看,还有,你脸上的痘痘我看你是不想好了,既然这样,那就别来找我了。”   “别,郑婶儿有话好说,什么问题啊,你别吓我。”阮娇娇慌了,不就是怀个孕吗?   不想要流掉就是了,能有什么呀,郑锦绣真的不是在吓唬她吗?   可郑锦绣这个小老太太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她又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能小心求证。   郑锦绣冷笑一声:“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等明天我心情好了,你再来找我看病。”   阮娇娇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调头离开了,立马去了趟医院,拿到报告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傻了。   而与此同时,孟恬恬拿出了那把捡来的钥匙,递给了霍齐家:“妈,你看看这是哪里的钥匙,你认识吗?” 第54章 第54章母女相见(改名字)   霍齐家握住钥匙的瞬间, 孟恬恬这边的系统面板闪烁了起来,在她这里托管的任务【刹那芳华】有了新的进展。   她点开看了眼,任务描述里多了一首白居易的《除夜寄弟妹》:感时思弟妹, 不寐百忧生。万里经年别, 孤灯此夜情。病容非旧日, 归思逼新正。早晚重欢会, 羁离各长成。   这是白居易孤身在外思念弟弟妹妹的诗句, 整体气氛非常悲伤凝重,但最后一句却满含了对重逢的期待和渴望。   孟恬恬虽然没学过这首诗,但还是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无奈和愁思。   其实她长这么大, 并不知道自己跟亲生父母和哥哥姐姐分开了千里万里,可她对大表哥和二表哥的感情却是真真切切的, 每到过年, 他们身在军伍之中无法归来, 她就会特别的惆怅, 特别的难过。   而现在,面对这首诗的提示, 孟恬恬自然而然联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她忽然好奇:“妈, 你还有别的兄弟姐妹活在世上吗?”   “没有了, 你大舅去世多年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到自己唯一的大哥, 霍齐家不禁潸然泪下。   泪水滴在钥匙上,像是无声的控诉。   孟恬恬很是困惑, 既然大舅不在了,那系统忽然给出这么一首诗用意何在呢?   总得有个理由吧?   不过现在妈妈刚回来, 她还是先不提大舅的事了,免得妈妈神伤。   她便拿起手绢给自家妈妈擦了擦眼泪:“妈, 是我不好,提到你伤心事了,吃饭吧,等会我和哥哥姐姐陪你到处转转。”   “没事,没什么不能提的,要是我们这些亲人都把他忘了,他才是真的白来一遭了。”霍齐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把钥匙还给了孟恬恬。   孟恬恬没有勉强妈妈收下,干脆把这把钥匙跟自己身上的钥匙串在了一起,收在了帆布包里。   正好郑家的亲戚都来了,众人便都起身,一一招呼了起来了。   郑锦绣和郑长荣都离开了座位,帮两边介绍了起来,这次二姐郑采薇倒是来了,刚出月子没几天,看着还是有些发胖的,不过她气色红润,显然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男人还是没空过来,她便亲自带着大儿子王令泽,来见见自老五的丈母娘。   郑采薇生得很是斯文秀气,跟郑锦绣站在一起,那一看就是亲生的母女两个,倒是四姐郑采荷,个头高了些,面相也相对英气一些。   这母女三个往那一站,看着对面的霍齐家,谢钟灵和孟恬恬母女三个,不由得齐齐笑了起来。   郑采薇热情地跟霍齐家握了握手:“真没想到,我家老五媳妇居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妈,霍教授一路辛苦了,以后要是在海珍珠闷得慌,就到大岛这边来,我带你到处逛逛,咱们海岛上的风情跟大陆那边还是很不一样的,叫人来了就不想走了。”   “一定一定,等我先熟悉熟悉,有空就去。”霍齐家也挺开心的,小女儿的婆家亲戚看着都还不错的样子,哪怕是被下放的老大和老四家,也都是体体体面不卑不亢的。   并没有因为身处逆境就自怨自艾,反倒是满脸含笑,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有韧性有意志力的人。   这样的人家,想来是不亏苛待儿媳妇的,好事。   她便去了郑家那一桌,陪着喝了点酒,说了好一会话。   倒是谢振华被冷落在了一边,郑家的亲戚都只是客气地跟他点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话想说。   谢振华留在原位,看看大儿子,再看看二女儿,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不一会孟恬恬和郑长荣坐了回来,一眼就看到谢振华那受气小媳妇的嘴脸,孟恬恬便用胳膊抵了抵郑长荣,郑长荣会意,坐到谢振华身边,翁婿两个聊了起来。   聊这一路上的遭遇,聊首都那边的见闻,聊天聊地,就是不提带他去郑家那一桌坐着,以至于谢振华时不时就要看一眼在那边如鱼得水的发妻,自己就只能得到女婿的陪伴,怎一个可怜了得。   酒过三巡,霍齐家才从那一桌回来了,端着酒杯,又去外面那一桌陪着聊了会天。   众人赫然发现,霍齐家不愧是留过洋的知识分子,待人接物,谈吐举止,那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在郑家这边,能跟郑长丰和徐莉谈棕榈制品,谈怎么改进工艺;跟郑采薇能谈育儿经,谈产后护理;跟郑采荷和孙彬,能谈下放到牛棚怎么苦中作乐,至于郑家的小辈们,更是被她当做朋友似的看待。   郑小贤对核弹很好奇,问了很多核物理的专业问题,霍齐家应答如流,还能旁征博引,给他描述了一副更广阔更浩瀚的蓝图。   郑小静喜欢弹钢琴,虽然只在市区少年宫举办活动的时候摸过一次,但她激发了浓厚的兴趣,回来后心心念念的想学钢琴,霍齐家便应道,自己还认识一些老朋友,有空她帮忙问问有没有淘汰下来的旧钢琴,把郑小静高兴得,捧着她的脖子就是一口:“霍奶奶你真好!”   霍齐家听着这个称呼猛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是呀,我都是做奶奶的人了。”   王令泽话少,但他对战斗机很感兴趣,原本见表哥表妹跟霍奶奶相谈甚欢,自己是插不上话的,结果那边孙彤问起了霍奶奶是不是坐飞机回来的,他便两眼发亮,紧紧地盯着这个看起来很博学的奶奶。   霍齐家便说了说自己在机场及时发现间谍搞鬼的事情,惊得这几个小辈连连称奇。   这时王令泽才插了一句话:“我还以为他们要用战斗机送您回来。”   “目前国内的战斗机飞不了这么远呀——”霍齐家便接过话茬,告诉王令泽,国内自主研发飞机一直不成功,技术方面的限制太多,落后国外几十年的距离,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赶超的。   等她讲完国内航空事业的现状,王令泽很是心痛:“那我好好学习,我要上大学,学航空专业!”   霍齐家适时地鼓励道:“加油,奶奶等着坐你设计的飞机哦!”   一句简单的期待,把个小少年说得满面红润,既是羞涩,也是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而到了外面那一桌,她更是陪着那些大老爷们儿谈到了什么春秋战国,三国争霸,八国联军,中苏冷战……   她从外面那一桌回来的时候,谢振华已经酸得体无完肤了。   他看着这个跟谁都能侃侃而谈的女人,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风华绝代一笑倾城的核物理专家,踌躇满志地走下了归国的飞机,准备大展宏图。   他叹了口气,默默地夹了筷子菜:“齐家,别光喝酒,你胃不好,多吃点菜。”   “没事,今天高兴。”霍齐家回到座位上,又跟郑锦绣谈中医去了。   一顿饭吃下来,她跟谁都聊了一箩筐的话,唯独对谢振华,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十句。   把个小老头冷落得像个深宫怨妇似的。   散席的时候,小老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这里,回主岛处理离婚的事情去了。   他站在院子里,喊了声“齐家”,霍齐家却装醉,不想搭理他,直接进了里屋,不出来了。   谢振华默默地看着,直到陆保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收回了视线,沉默地离开了。   三个子女也都没有出来送他,似乎都在给他甩脸子:臭老头,我们亲妈回来了,离不离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们用行动投票了,你不离我们就不理你。   小老头当然想离婚,离婚申请都打好了,就等苗金花跟他去民政局签字了。   走在路上,陆保国不止一次地夸赞霍齐家:“小霍谈吐不凡啊,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要不是被耽误了这些年,天晓得她要做出一番什么成就来。倒是你老谢,好像就不那么出色了,你啊,要离赶紧离,不然啊,说媒的马上就要打她的主意了。”   “这还用你说?”他可忘不了,他跟霍齐家刚结婚那几年,走哪儿都有登徒子盯着他媳妇看。   还好他的霍齐家心里只有他一个,不然的话,他光是吃醋都要把自己醋死了。   他赶紧加快了脚步:“也不知道苗金花会不会跟我闹,我多赔她点钱好了。”   “反正军婚嘛,看军人的意思,只要你坚持要离,她就没有不离的道理。再说了,你跟她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走吧,我帮你劝劝她。”陆保国是政委,自然知道眼皮子底下的这对是假夫妻。   他也劝过谢振华:“小霍这都叛国多少年了,你这么守着也没有意义啊。”   可谢振华却回道:“不可能,齐家绝不可能是汉奸走狗,更不可能叛国!当初她留洋,想的就是学好先进的知识回来报效祖国,她怎么可能叛国?哪怕母猪会上树了,她都不会叛国!”   那时候他还觉得谢振华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他才知道,是他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他叹了口气,别的他做不了,只能在离婚上面出把力了。   就当是他弥补自己对霍齐家的恶意揣测吧。   *   孟恬恬留在里屋陪妈妈说话,她去衣橱里把自己亲手做的那条旗袍拿了出来:“妈,我现学的,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你试试。”   她是问过尺寸的,不过当时妈妈刚被解救出来,瘦得跟个麻杆似的,所以她就稍微做大了一号,现在养了快一个月长了一点肉回来了,应该穿着正好。   她把旗袍拿在手里抖了抖:“妈,这个花色你喜欢吗?”   “喜欢,真好看。”霍齐家酒喝多了,不过她没醉,只是微醺。   她扶着床架子站了起来,走过来比划了一下:“小妮子,居然还会做衣服呢,真不简单。”   “我哪会啊,是长荣哥哥手把手教我的。妈你先试试,我去打盆水给你洗洗脸。”她看着妈妈红彤彤的脸颊,怀疑她可能会有点难受。   毕竟喝了那么多呢。   哪怕是没醉,身体还是会有些热度要发散出来的。   她这一出去,谢钟灵也拿了一条旗袍进来:“妈,我不会做,也没时间学,我就找老裁缝做了一条,你把这条也试试,看看合身吗?”   霍齐家笑着把这条也接过来,美滋滋地比划一下:“合身,都合身,我女儿给我的,怎么都好。”   门外的谢玄英郁闷了,好啊,不带他玩是吧,他可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旗袍,也不知道这姐妹俩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商量好的,简直欺负人!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了老谢被冷落在一旁的感受,只能一言不发,去院子里把自己带来的水果米面提了进来。   好像……好像太朴实了点,哪有人家送见面礼是这样送的。   他看着忙着收拾桌椅碗筷的郑长荣,把他叫了出去:“你知不知道送什么见面礼比较好?”   “你不是带了米面水果吗?”郑长荣倒是没觉得谢玄英带的东西不合适,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嘛,丈母娘刚来,组织关系都没转过来呢,肯定分不到米面粮油的票,只能他们这些小辈帮衬着。   所以他觉得谢玄英的考虑还是挺合适的。   可谢玄英看着屋里那母女三个,越发觉得自己欠考虑了,只得又问:“有没有什么礼物是她们女同志喜欢的,你快教教我。”   “我带你去供销社看看吧。”郑长荣明白了,原来大舅哥是觉得自己不合群啊,便叮嘱了自己妈一声,领着谢玄英出去了,“最近新到了一批珍珠贝壳做的首饰,不过甜甜跟二姐说好了,要自己去海边捡了亲手做成礼物,所以就没买现成的。不过她们做的我看过了,手艺粗糙了些,不如供销社的精致,你要是真想凑热闹,那你就去挑两款好看的。”   结果两人刚到供销社,就看到了张娟,她也在买珍珠贝壳的首饰,一问才知道,是准备送给霍齐家的。   谢玄英直接放弃了这个念头,都送这个,那他再送不就一点都不特别了吗?   只得再想别的。   郑长荣提议道:“上次交换战俘,还得了些香水什么的在物资连放着,你要吗?要的话我带你找刘兴去买。”   “哎,这个好,走走走,买香水!”谢玄英又看到了希望,便赶紧拽着郑长荣走了,跟张娟擦肩而过的时候,正好门口起了风,一缕长发被撩到了他脸上,他抬手捉住,松开后回头看了眼。   只见张娟心无旁骛地挑选着礼物,一点回头看看的意思都没有,他便笑笑,直接走了。   等他出去了,张娟才回头看了眼门口远去的背影,张华好奇跟着看了过去:“姐,看谁呢?”   “没有看谁。”张娟收回视线,选了一条项链一只手串,用手帕包起来结了账。   张华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你两样都买了,那我送什么?”   “手串算你的。”张娟这些年都是姑妈养大的,现在工作了,自然要多多照顾妹妹,所以这钱她出了。   张华也没跟她争,笑着挽着她胳膊出去了:“姐,你真好,算我欠你的,等我拿到了工资我给你买好吃的。”   “你那点工资还是自己收好吧。”毕竟民兵属于半农半兵的性质,待遇真的很一般,不像她在幼儿园,起码是正式的老师,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张华嘿嘿笑着,跟姐姐一起折回了小木屋这边。   一看郑锦绣还在收拾,张华便赶紧过去帮忙。   张娟则捏着手里的礼物,去了里面的房间:“霍阿姨,我和华儿给您挑了两样礼物,希望您喜欢。”   她把项链和手串递过去,这才发现霍齐家脖子上已经套了两条了,手腕上也是一边一个。   她很难为情:“呦,阿姨已经有人送您这个啦。”   “是恬恬和钟灵亲手做的。”霍齐家瞅着张娟有点失落,便把礼物接了过来,“重了也没关系,我可以换着戴嘛。来来来娟儿,坐,好些年没见着你了,都长这么大了。”   “霍阿姨,您还记得我呢。”张娟见霍齐家并没有嫌弃这廉价的礼物,心里好受了些,便坐在旁边叙叙旧。   霍齐家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的刘海:“长得真标致,也是个大美人。”   “霍阿姨说笑了,我就是白了点,论长相,我是不如钟灵和甜甜的。”张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谢钟灵是工作原因晒黑的,孟恬恬估计是跟着农村的长辈干活,也是晒成这样的。   她的白,不过是因为姑妈溺爱,什么都不让做,把她当个宝贝似的养大,又托人想办法把她弄进了幼儿园当老师,风吹不到雨打不着的。   总之,她的白是姑妈的辛劳和关爱养出来的,不见得就是天生丽质。   她握住了霍齐家的手:“霍阿姨,我爸那边怎么说?”   虽然她梦到了,但是这事太玄乎,所以她并没有让孟恬恬之外的人知道,因此,她还是要走流程关心一下自己爸爸的。   霍齐家便跟她说了说张世杰那边的情况:“说是涉及到当初绑走我的那伙人,需要你爸爸帮忙做个指证,目前那群人还没捉到,所以要再等等。不过你放心,你爸身体正在恢复,不会有事的。”   “霍阿姨,这些年你们辛苦了,甜甜一个人被扔在乡下也怪不容易的,好在现在你们母女团聚了,您有空多陪陪甜甜,她是个好姑娘,刚来岛上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她就能鼓起勇气走夜路去找我救我,她真的很好很好,您一定要多给她一点关爱。”张娟说着,握住了孟恬恬的手,把她的手塞到了霍齐家手心,“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看到甜甜终于有亲妈了,比我自己亲妈回来了还高兴。”   霍齐家知道张娟的妈妈改嫁了,这话说出来伤孩子的心,她便劝道:“是啊,都会好的,好孩子,你也受委屈了。”   不一会,这三个便抱在一起哭了起来,谢钟灵一看,咋都哭了啊,等等我啊,便深吸一口气,也凑了过来:“唔,我也高兴……”   于是谢玄英兴冲冲带着香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屋子四个女同志抱在一起哭成大花猫的盛况。   谢玄英张了张嘴,发现根本融入不进去,只得挠了挠后脑勺,出去了。   在堂屋等了会,屋里的哭声终于停下来了,却见张娟走过来,直接关上了房间门。   两人就着即将闭合的门缝对视了一眼,下一秒便各自移开了视线,尴尬地看向了别处。   屋里母女三个都换起了旗袍,张娟看着简直羡慕坏了,不过她也知道,她能见证这一幕温馨的日常就很不错了,不能奢望更多,毕竟她妈妈是真的不要她了,她再羡慕别人有了妈妈也无济于事。   换好后,母女三个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再看看她,随即相视一笑,吹起了彩虹屁——   “我妈我姐真好看!”   “我妈我妹真好看!”   “我两个闺女都好看!”   欢笑声中,张娟道:“你们呀,就是三朵金花,都好看!走走走,给玄英看看,你们就是海岛最靓的风景线!”   “哎呦,娟子这小嘴儿,跟小时候一样甜!”霍齐家笑着,想着正好两个女儿都给她做了旗袍,多了一条出来呢,便干脆招呼了张娟一声,“来来娟子,正好你也不胖,来试试这个。”   谢钟灵眼看着自己找裁缝做的旗袍被妈妈当人情给了张娟,心里稍微有一点点吃味,坏妈妈,居然只穿妹妹做的,哼!   不过一想到妹妹那条是亲手做的,分量自然是不一样的,她也就不吃味了。   还主动过来帮张娟撩起了长发:“娟儿,你这头发几年没剪了?都到腰上了。”   “嗯,我不想剪,因为我想留着出嫁的时候做盘发。”张娟喜欢古典的发髻,很羡慕孟恬恬出嫁时做的那一头盘发,她也想做。   不过这个念头不是因为看到孟恬恬出嫁才有的,而是她家里有一些她妈妈的旧物,她看到了一些旧的图样,从小就喜欢捣鼓头发。   霍齐家打趣道:“那挺好啊,你要是乐意,回头我教你两个发髻。”   “霍阿姨你还会盘发的吗?”张娟震惊极了。   霍齐家笑着帮她把盘扣扣上:“会,我还会理发呢。”   张娟很是高兴:“好啊,那我有空就来找您学。”   霍齐家把最后一个扣子扣上,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再看看张娟,每一个都好看,她便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玄英啊,来看看,我们几个女同志穿旗袍好看吧。”   谢玄英应声回头,便看到四个女同志穿着旗袍,花枝招展地出来了。   这下可把谢玄英看傻了,他站了起来,瞅瞅这母女三个,差点分不清谁是谁了。   还好自家妈妈年纪大了,脸上因为生活的磨难多了些皱纹,小妹也胖了点矮了点,增加了辨识度,而张娟则是最白的一个,虽然跟旁边的母女三个长得不像,可架不住她身段儿好,穿着长裙竟然也平添了几份大家闺秀的气息。   叫谢玄英脸上一红,移开了视线:“你们要去哪,我假期有限,晚上就得走了。”   那言外之意,你们又不带我玩是吧,我好委屈呜呜呜。   孟恬恬乐了,松开妈妈和姐姐,过来挽住了哥哥的胳膊:“那就一起吧!”   “我……”谢玄英总觉得自己跟上去怪怪的,毕竟这边可是四个大美人,他一个大老爷们总有点格格不入的,还好郑长荣跟了上来,帮他缓解了尴尬。   张华倒是没来,留在院子里帮郑锦绣收拾去了。   谢玄英赶紧移开视线:“不行啊,你们先换件普通的衣服,这旗袍穿出去要被人打小报告的。”   霍齐家当然知道,便领着三个姑娘进屋换成了原来的衣服。   出来后四女两男,分作两排走着,后面两个男同志都是鹤立鸡群的大块头,很是吸睛,可前面的四个女同志更是惊为天人。   虽然瘦的瘦胖的胖,虽然高的高矮的矮,但整体大差不差,尤其是那母女三个,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更是看得路人纷纷侧目,忍不住夸了又夸:“哎呦,这四个怎么看着像四朵姐妹花似的。”   “那个最白净的是娟子吧,哎呦喂,这小妮子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好看呢,难怪她眼光高,看不上我那黑炭一样的儿子。”   “中间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就是霍教授吧,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要是年轻个十来岁,那也是娇滴滴的一朵花。”   “现在也不算很老嘛,你看她两边的闺女,都跟她脸上脱下来的模子似的。”   “是啊,左边那三个一看就是亲母女嘛,也不知道谢师长那边的病秧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听说了吗?说是谢师长回家闹离婚去了,苗金花闹着要自杀呢。”   “你听谁说的?”   “码头那边的船工说的,还说——”   议论的人们看了眼走近的四朵花,压低了声音:“还说娇娇怀孕另有隐情,要是谢师长执意离婚,她们母女就跟谢家鱼死网破。听那意思,似乎娇娇的孩子是谢家的。”   “不能吧?谢玄英常年在外面缉毒,也不像是会对继妹出手的人啊。”   “对啊,谢师长更不可能了吧,他这些年跟苗金花都没弄出孩子来,难不成会对自己的继女下手?”   “一定是苗金花含血喷人,我看那孩子就是别的野男人的,她们母女现在狗急跳墙乱咬人呢!”   议论声中,众人看着四个大美人往远处去了,这才继续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倒是奇怪,谢家怎么还不公开这个女儿的身份?”   “估计在憋什么大招吧,现在知道这事的也就咱们海珍珠的人多些,主岛那边都没几个知道呢。”   “可能是想等离婚了一起公开?”   “谁知道啊,反正啊,我是不敢再编排人家黑胖难看了,别的不说,人家妈妈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孟恬恬其实听到了这些议论,她没回头,不过是不想扰了妈妈的兴致,可这事牵扯到了大哥,她就不能不管了。   她在前面路口停下,转身看着谢玄英:“大哥,你都听到了?阮娇娇怀孕了,想反咬你一口逼老谢维持跟她妈妈的婚姻,这事你怎么办?”   “你知道不知道她那孩子是谁的?要是能找到奸夫,直接把人抓出来跟她对峙就是了。”谢玄英毕竟是当刑警的,想问题都是从举证的角度出发,简单粗暴。   孟恬恬心道也行,但她也不确定:“可能是范海林的,也可能是别人的。”   “她到底处了多少个对象?”谢玄英惊呆了,这个继妹这么奔放的吗?   “不知道,问问娟儿姐姐。”孟恬恬转身,看着一旁跟谢钟灵闲聊的张娟,张娟道:“有个姓冷的之前跟她谈过,但是有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我不清楚。再往前,她还想勾引胡伟民来着,胡伟民把她骂了一顿,她就撺掇着跟人一起举报了胡伟民,把他上大学的名额给挤兑掉了。不过这些都是我听说的,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唐芸告诉你的?”孟恬恬想到之前做的安排,便猜到是唐芸出卖了阮娇娇。   张娟点点头:“唐芸其实挺护着她的,所以并不好骗,但是我狐假虎威,借用你的名义,说可以找郑团长说情,对她男人网开一面,她自然要保她男人,便挑了些能说的说了。”   “姓冷的?知道叫什么名字吗?”孟恬恬跟郑长荣对视一眼,这跟范海林交代的事情似乎快对上了。   张娟却摇头:“她不肯说,只说冷家兄弟好几个呢,她也不知道是哪个。”   “那这样,你现在就去找唐芸,说我有蔡军的事要问她,让她赶紧过来。”郑长荣走上前来,准备帮一帮自己的大舅哥。   毕竟跟继妹乱搞这种指控太恶劣了,他不想看到自家媳妇为了大哥的事愁眉不展。   也不想看到丈母娘好不容易回来,却被那对恶心的母女搅得不能安生。   张娟应声而去,他们几个便去了张婶儿的茶水亭子那里等着。   张婶儿赶紧倒了些凉茶过来,一起帮着出主意。   不一会,张娟真就领着唐芸过来了,唐芸一看这阵仗,来不及感慨这母女几个长得真像,便直接被郑长荣的一句话给吓傻了。   他说:“你以为你男人只是因为打架被关的吗?他可是涉嫌跟间谍有接触,你要是不想你和孩子下半辈子都成为过街老鼠,你最好配合我的调查,把你知道的全吐干净了!”   唐芸一听,什么?还跟间谍有关系?   吓得她两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于是,阮娇娇的混乱恋爱史,便第一次清晰地曝光在了众人眼前。   谢玄英听罢,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唐芸,你就是这么当表姐的?不劝着她就算了,你还助纣为虐?还给她放风?所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谢队长你别激动,我算过日子了,应……应该是冷家的,毕竟她跟范海林刚处上没多久,时间对不上。”唐芸被谢玄英那一嗓子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她赶紧拍了拍心口,擦了把汗津津的额头:“你们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指证,但是冷家兄弟我真的认不出来,他家是三胞胎,我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啊。”   “那走,一起去对面,跟你表妹对峙清楚!”谢玄英气得脸都黑了,赶紧催着唐芸上了船。   孟恬恬等人赶紧跟上,张娟担心这事,没听张婶儿让她避嫌的劝告,也去了。   一群人在船上义愤填膺,又问了唐芸一些关于阮娇娇的事情。   孟恬恬忽然打断了唐芸:“你说什么?每天都有一个时间段不让你过去找她?是阮娇娇自己规定的这个时间,还是苗金花规定的?”   “当然是我舅妈啊,我舅舅死后,她虽然改嫁了谢师长,可她每天中午都要给舅舅诵经祈福的,所以这段时间她不让我去打扰,也不让我去找娇娇。”唐芸一脸迷茫,问这个做什么?   孟恬恬却留了个心眼,她跟郑长荣对视一眼,便又问道:“还有其他什么时间不能去打扰吗?”   “还有我舅舅忌日。”唐芸说出来后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我问过我舅妈,为什么不让我去祭拜,她说没必要,毕竟我妈是嫁出去的女儿,不算阮家人了。”   孟恬恬起身,挽着郑长荣去后面说话:“长荣哥哥,你怎么看,这会儿正好是唐芸说的不允许打扰苗金花的时间,今天苗金花肯定做不成什么,要不,咱找个人盯着她,看看她明天这个时候有什么动作?”   “这事好办,交给我就是了。对了,你那个钥匙收好,我总觉得是个关键线索。”郑长荣并不知道什么白居易的诗句,但他看得出来,自家媳妇当时盯着这钥匙琢磨了半天,想必是个什么要紧的东西。   孟恬恬正好想跟他聊聊这事,便把系统的事略过不提,只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提到了那句诗,诗句写在一张纸上,而这把钥匙就被当做了纸镇,压在了上面。   郑长荣默默地盯着她,沉思良久。   忽然好奇:“张世杰是假死,难不成你大舅也是假死?”   什么?孟恬恬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她的心跳忽然紧张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道:“那我把妈喊过来,问问当初大舅的死到底有没有什么疑点。” 第55章 第55章扯头花(一更)   郑长荣的推测让孟恬恬很是震惊, 她赶紧看了眼船头的方向,小声道:“如果真的是假死,那他现在人在哪, 咱们又要怎么做才能把他找出来呢?”   “你先别急, 也别跟咱妈说什么, 等我找人打听一下。”郑长荣琢磨了一下, 事情还是要从苗金花身上下手, 但是这事急不来,越急越怕对方乱咬人。   至于这把钥匙……郑长荣准备配两把一样的出来,以防万一。   孟恬恬没意见, 她把钥匙摘下来递给了郑长荣:“你晚上要轮岗的吧,等会你先回去吧。”   “嗯, 我先去配钥匙。”郑长荣攥紧了钥匙, 心里涌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东西早不出现晚不出现, 偏偏这时候出现了,是不是说明甜甜的大舅其实就在附近?   如果真是这样, 他在哪儿呢?   总不会就在这座岛上吧?   真要是这样……   他不敢想。   船身靠岸后, 郑长荣便跟大部队分开了, 孟恬恬他们去了谢家,要跟阮娇娇对峙, 证明大哥的清白。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孟恬恬拽着谢钟灵去了旁边:“姐, 你去把谢玉秀叫过来,她那么护着大哥, 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阮娇娇给大哥泼脏水的,到时候吵起来有谢玉秀搅局才热闹呢, 快去。”   谢钟灵一想也是,谢玉秀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在谢玄英的事情上一向比谁都紧张,到时候看她跟阮娇娇对着咬才好呢。   便赶紧去了看守谢玉秀的院子,谢玉秀已经出院了,自打上次被左辉捅了一刀,她就变得草木皆兵了起来,也不嚷嚷要出去了,每天疑神疑鬼的,怀疑女兵是左辉的走狗,要害她。   院门被推开的瞬间,她听到了响声,赶紧抱紧自己蜷缩在了角落里,像个被吓破胆的小可怜似的。   谢钟灵却不惯着她,直接把她拽了起来:“阮娇娇诬陷大哥,说她肚子里的孽种是大哥的,这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是知道,麻溜地给大哥做证人去!”   “什么?”谢玉秀懵了,“阮娇娇她怎么敢的!”   “看来你果然知道些什么,还不快点穿好鞋子跟我走?”谢钟灵怒了,谢玉秀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么严重的事情都不跟老谢说,她脑子进水了吧?   谢玉秀怎么知道阮娇娇会这么无耻,她说好要赖在范海林头上的,现在居然攀咬大哥?谁给她的胆子!   谢玉秀气死了,赶紧穿上鞋跟着谢钟灵去了大院那边。   谢家门口原本围了些邻居在看热闹,还有人说苗金花可怜,十几年如一日地照顾孩子,结果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有的却说苗金花演戏而已,谁当真谁是傻子。   议论声中,孟恬恬挽着自家妈妈的胳膊来了,她看了眼围着不肯散去的人们,故意拔高了音量说道:“娟儿姐,码头那刚靠岸的渔船上好像有不少好东西呢,咱们可得赶紧把事情处理了,不然去晚了就买不到好的了。”   “那要不我先去看看?趁着这会没什么人知道,我先挑点好的。”张娟会意,说着便掉头往外走去。   围观的一听,哎呦,渔船回来了!那走,先去看看今天有什么渔获再说,反正谢家这热闹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结果的。   这么一来,围观的顿时少了一大半,那剩下的几十个人,要么是家里有了晚饭食材不在乎的,要么是游手好闲吃白饭的,撵是撵不走的。   孟恬恬便不动声色往里走。   谢振华见她来了,却没见着女婿,便问了一声。   她便借机扯了个谎:“他啊,他带着一群人打捞沉船去了,说是巡逻的人遇上了鬼子的船在近海鬼鬼祟祟的,便一路撵到了码头这边,船上有不少好东西呢,好多人都围在那边在疯抢,我正好找你要两个篮子,我也去。”   说着她便进屋去了,当真找了两个篮子出来,径直往外走去。   围观的一听,什么,有这好事?   那还等什么,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于是一群人赶紧调头出去了,抢在她前头往外跑,生怕落后半步就被她捷足先登了。   孟恬恬假装跑到了院子外头的路上,等这群人甩开她十来米远了,她才笑着调头回到了大院,门一关,世界清静了。   她倒不是给阮娇娇留面子,而是怕她乱咬人之后坏了大哥的名声。   这会儿看戏的都被骗走了,她便冷下脸来,看着堂屋门口娇弱不堪的阮娇娇:“姓阮的,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娇娇!”唐芸见状赶紧走过去扶着了阮娇娇,“娇娇你不要怨我,他们拿你姐夫的前途威胁我,我……”   “废物!滚开!”阮娇娇嫌弃地搡开了唐芸,她就猜到,肯定是唐芸出卖了她。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一口咬定唐芸撒谎就是了。   至于谢家父子,她是肯定要攀咬一个的,她就不信了,谢玄英的前途不重要?   谢振华会为了一个老女人不顾儿子的未来?   想到这里,她便冷笑一声:“我说是谢玄英的就是谢玄英的,你们就算招出十个八个男人来指证我也没用!”   话音刚落,便听啪的一声,谢振华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他气得浑身发抖,扬手还想再打,情急之下,苗金花只好扑了上来,挡在了阮娇娇面前。   “娇娇做错了事情都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好,你要打打我好了!”说着她便抓住了谢振华的手,往自己脸上拍来。   谢振华不想动她,一把将她搡开,气得面色通红,气息不稳,眼瞅着就要犯病了。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谢钟灵的声音,孟恬恬赶紧去开门,将她和谢玉秀放了进来,张娟也回来了,一起进了院子,再次把门反锁。   谢玉秀一出现,阮娇娇就止住了哭声。   她怔怔地看着谢玉秀,她不明白:“你来干什么?你要帮着他们害我?”   “阮娇娇,你做什么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不能冤枉大哥!”谢玉秀虽然病病歪歪的,但这一刻,她身上却爆发出无尽的斗志,她冲过来跟阮娇娇扭打在了一处,“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动谁都不能动大哥和我爸,你要是敢动他们我跟你拼命!我今天就弄死你,弄死你!”   怒吼声中,谢玉秀揪住了阮娇娇的头发,阮娇娇也不甘落后,扯住了她的耳朵,两个人互相对骂,也一起尖叫,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就在这时,孟恬恬说话了,她端了椅子和板凳,让爸妈都坐下休息,随后跟谢钟灵对视一眼,姐妹俩走上前去,一边一个扯开了扯头花的虚假姐妹花。   孟恬恬扯住了谢玉秀的手腕,道:“叫你来是帮大哥证明清白的,不是让你像个神经病一样鬼叫的。你要是有证据就赶紧说,没证据就给我滚!”   谢玉秀被她猛地搡开,踉跄着跌坐在了地上。   她双手撑着地,扭头看着孟恬恬:“还用你说?我自己的大哥,我自己会护着!”   她喘了喘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张开双臂把谢玄英护在了身后:“阮娇娇这孩子是冷家的!要问证据,首先,大哥有那段时间缉毒办案的出勤记录,足以证明他根本不在家;其次,冷家那边我有把握劝他来认下这个孩子;最后,他们两个好上可是有目击证人的,当时那几个玩得好的都在,不光是阮娇娇,还有另外几个女人,他们这些人一直玩得很开,每次都找渔民借船打渔,出海后就在船上乱搞,谁不知道她阮娇娇是个烂货!”   “都有哪些人,名字——”孟恬恬伸手,管谢振华要纸笔。   老头子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赶紧进屋去了。   不一会,谢玉秀嘴里就吐出来二十几个名字:“都在这里了。”   孟恬恬看了眼,并没有提到左辉,她便拽着谢玉秀去了角落里:“别跟我装相,怎么没有左辉?”   “他?他最烦阮娇娇了,每次都敬而远之。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不过我保证,阮娇娇压根接触不了他们,原因不用我说吧,你自己猜不到?”谢玉秀冷笑一声,她是没想到,这个孟恬恬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看来亲的就是亲的,哪怕没有从小一起长大,她也是在意大哥的。   不管怎么说,先帮大哥洗刷冤屈要紧,谢玉秀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乱来。   孟恬恬恍然:“阮娇娇作风不正,间谍都看不上她?”   “不然呢,这种女人是最没骨气的,什么事敢让她知道啊。”谢玉秀显然也看不上阮娇娇。   孟恬恬跟她对视一眼,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他们倒是敢让你知道,可惜你也有软肋啊。谢玉秀,你还没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呢。”   “你……”谢玉秀当然知道,虽然那天孟恬恬没有下水救她,可孟恬恬在当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但她说不出口这声谢谢,只得别过脸去,装傻充愣。   孟恬恬笑着松开手:“不说没关系,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要是知道你就吱一声,我问你,我大舅是不是还活着?” 第56章 第56章离婚闹剧(二更)   这个问题显然让谢玉秀特别的意外,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抬手挡在了额头前面:“太阳好晒啊,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孟恬恬没说话, 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躲到了阴影里面。   谢玉秀缓了缓神, 实在是找不到遮掩的幌子了, 又拿手扇起风来, 装模作样地折腾了好一会,才回头看着孟恬恬,一脸的迷茫:“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孟恬恬没说话, 只是笑笑,拿上工作簿离开了, 走出去好几步了, 她才回头看了眼阴影里的谢玉秀:“这么好的机会, 是你自己不要的, 谢玉秀,我言尽于此, 你好自为之。”   谢玉秀依旧扇着风, 好像真的很无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等孟恬恬回到人群当中, 被群星拱月似的围在了一起说话,谢玉秀才深吸一口气, 敛起了脸上故作轻松的一抹假笑。   真好啊,谢家所有人都喜欢这个死胖子, 而她呢,哪怕是跟他们相处了十八年, 那也只是个一文不值的外人。   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落寞和悲凉, 可她还没到投降的时候,她得振作起来!她回到了人群中,来到谢玄英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大哥。   谢玄英回头看着她,眼中没有温柔,没有宠爱,只有被冤枉的愤怒和恼火。   他拿上工作簿,直接出去找人,谢玉秀赶紧扯住了他的胳膊:“大哥,你不能直接去!今天周末,冷战江肯定跟那群不着五六的借船出去疯玩了,你找不到他的。”   “你倒是对他们的去向一清二楚!”在谢玄英的心里,谢玉秀跟那群没有廉耻的人也差不多了,从小到大,他其实是很疼爱这个妹妹的,可是现在,她亲手把一切都毁了。   是她自己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机会,是她满怀恶念,把谢玄英心中的兄妹情亲手摧残,现在,哪怕是谢玄英顾着亲妹孟恬恬的叮嘱,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跟谢玉秀翻脸,可他还是忍不住动了怒。   谢玉秀既然早知道阮娇娇不是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跟家里说?   老谢在部队忙,还要到处找妈妈,肯定顾不上在家里盯着小辈,而他和二妹也早早就出去打拼事业了,并不知道岛上有这么一群人玩得这么花。   只有谢玉秀,从小跟阮娇娇亲近,对阮娇娇的一切了如指掌,可谢玉秀却一直保持了沉默!   既然这样,那谢玉秀就是共犯,是纵容阮娇娇的帮凶。   谢玄英看着谢玉秀,如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可怕的魔鬼。   他下意识地甩开了谢玉秀,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玉秀慌了,大哥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大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好害怕,谢玄英越是不让她跟着,她越是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孟恬恬怕她半路出事,只得叫二姐去跟着,而她自己,则留在这里,继续跟阮娇娇打擂台。   她看看谢振华,再看看梨花带雨的苗金花,问道:“老谢,这阮娇娇怎么着也叫了你十几年爸爸了,养不教父之过,她这么栽赃大哥,你就没有别的表示了?”   谢振华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他没脸面对霍齐家,更觉得小女儿的目光火辣辣的,他去屋里把地上的离婚协议捡了起来,这份协议已经被苗金花撕碎了,他只能重新抄写一份。   便戴上了老花镜,拿起纸笔,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一笔一划仔仔细细地写着:“我原想着,你苗姨好歹照顾了你哥哥姐姐十几年,我会尽我所能补偿她们母女一些,可现在,我决定了,一分钱都不给了。养了这么一个败坏家门的继女,是我的失败,也是我的不幸。”   谢振华说着,把原先的补偿条款全部略去不写,只写自己与苗金花没有感情,且婚后多年并没有再次生育子女,一拍两散,各奔前程。   写完,他把协议拍在了桌子上,对苗金花说道:“我不受你们母女的威胁!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你们要是还想要脸,那就痛快地把字签了!要是不想要脸,那咱们就报警,事情闹大了,大不了别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怕什么?我反正半截身子入土了,无所谓!倒是你女儿,还没嫁人呢,先被人弄大了肚子,还想栽赃国家的一线缉毒刑警,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法网恢恢,天理昭彰,你们想陷害我儿子,门儿都没有!”   这一嗓子,吼得苗金花一个哆嗦,泪水更是不要钱地往地上砸。   她咬着双唇,一副受尽打压凄苦无助的小可怜样,看得孟恬恬直来气。   她冷笑一声:“你不用演戏,不是所有男人都吃你这一套的,你这套要是管用,老谢怎么十来年了都没跟你同床共枕过?我要是你,我就痛快地拿上补偿走人了,何必闹得这么难看,连最后的一点情分都不顾了。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女儿栽赃公职人员,这个罪名其实不算很严重,真正严重的反倒是流氓罪,你女儿未婚先孕不说,还跟好几个男人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你说,我要是能说服这些男人出来指证你女儿,你女儿还能活吗?”   一句话吓得阮娇娇一屁股跌坐在了门槛上,她难以相信,孟恬恬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一个女人,明明前几天还小嘴抹了蜜地来哄着她们母女,现在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她质问道:“你前几天还骗我妈说你要帮她说好话,你说要让老谢对她好点,你全是骗她的?”   孟恬恬一脸的无辜:“我没有骗她啊,毕竟我也不知道我亲妈还活着呢。怎么,许你护着你妈,就不许我护着我妈?要我说,你要是聪明人,就该趁着老谢对你们母女还心怀愧疚,赶紧拿上钱走人。现在闹这么一出,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聪明啊?”   “你!”阮娇娇气死了,气得小腹胀痛,腰都直不起来了。   苗金花见状,赶紧扶着阮娇娇,让她去屋里歇着。   阮娇娇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妈,你生气了?我……我只是想接近谢玉秀身边的人,是那个冷战江欺骗我的感情,是——”   话音未落,阮娇娇就听见了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   不是她自己挨打了,而是……   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不明白她为什么自己打自己。   苗金花背对着阮娇娇坐着,一记耳光之后,停止了哭泣,她冷笑着骂道:“苗金花你个废物!一手好牌打成这样,我呸!”   说着又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直抽得鲜血直流,嘴角裂开好长一条口子。   把阮娇娇都看傻了。   她赶紧扑上来,抱住了苗金花的胳膊:“妈,妈我错了,你打我吧,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妈……”   苗金花掰开了阮娇娇,回过身来,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口吻从柔弱无助变得强硬冰冷:“收起眼泪,别再哭了,再哭也不会有人心疼的。”   “妈……”阮娇娇看着那陌生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屏住呼吸,没敢再说什么。   苗金花却已经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了:“愣着干什么?事已至此,只能先离开谢家了。”   “妈!我们去哪儿?”阮娇娇真的不想走,要是她们母女被撵出去了,岛上所有人都会笑话他们的。   她才不要活在嘲笑和挖苦里面。   可苗金花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说刚刚在院子里她还是苦情戏的女主角,那么现在的她,那就是复仇戏的女主角。   她手脚利索地把必备衣物收拾好,带上手里全部的钱票,就这么领着阮娇娇,从后窗翻去了后院。   离婚协议也没签,招呼也没打,等孟恬恬听到动静追过来的时候,这母女俩正好从后院翻墙出去了,连头也没回。   谢振华赶了过来:“闺女,她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们跑还来不及呢,没空欺负我。倒是变脸变得挺快的,知道没有胜算了,所以就一走了之跟你耗着。真是够恶心的,离婚协议也不签,我就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女人!”孟恬恬要气死了。   她回到前面院子里,看着依旧气定神闲喝茶的亲妈,有些无奈:“妈,她们跑了。”   “嗯,我猜到了。”霍齐家拍了拍旁边的石凳,“闺女,坐,陪妈看会书。”   原来她看到了谢振华前阵子收在石桌下面的一摞旧杂志,正好翻到了残缺了几页的那一本。   她把手里的这篇报道看完,又等了一会,直到谢玄英他们领着人过来了,才把书合上。   谢玄英一问,发现阮娇娇和苗金花都跑了,气不打一处来,立马要去找人把她们追回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郑长荣的声音:“不急,我已经让人跟过去了。倒是巧了,我配了钥匙出来,正好遇到了胡伟民和他的朋友,我们一起走了一段,就看到阮娇娇和苗金花从后院翻出去了。这会儿胡伟民他们正跟着,等会会有人来通知我们的。”   谢玄英松了口气,可谢玉秀听了,却转身想跑,叫谢钟灵赶紧抓了回来:“你跑什么?”   “我肚子疼,想上厕所。”谢玉秀撒谎。   孟恬恬走过去关上了院门:“家里没有厕所吗?你撒谎也不换个借口?”   “我……”谢玉秀眼神闪躲,见孟恬恬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索性一扭头,往后院的厕所去了。   谢钟灵跟了过去,却发现她蹲了半天连尿都没有,便直接把她拎了回来,怕她乱跑,干脆把她锁进了屋里,不让出来了。   张娟怕她翻窗,去后院盯着,前院的兄妹三个,加上谢振华,霍齐家和郑长荣,六个人商量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就在谢玄英提议直接起诉离婚的时候,霍齐家忽然问道:“你们这些孩子,非要逼你们爸爸离婚做什么?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指使的呢,我可没兴趣跟那种女人抢男人。行了,这扫兴的事儿咱不提了,甜甜啊,你大哥和二姐难得回来,咱们母子四个好好聚聚,就不在别人家里找不痛快了,走,咱们回去。”   这是生谢振华的气了,真要是找个好女人就算了,结果就找了这么一个祸害来照顾她的孩子,她越想越气。   干脆领着儿女和女婿,再叫上张娟,一群人就这么走了。   “哎呀,那个谢玉秀,不会再跑了吧?”张娟在路上担心得不行。   霍齐家却冷哼一声:“跑就跑吧,要是堂堂师长连这么一个人都看不住,那就别混了。”   张娟一想也是,便不说什么了,回到海珍珠,一群人张罗起晚饭来。   郑锦绣已经把食材处理得七七八八了,霍齐家见状便去了厨房,跟她一起忙活起来,子女们进来叫她歇着,她却有她的道理:“哎呀,我跟你们年轻人说不到一块去,你们去聊吧,我陪陪亲家母。”   也好,年轻人便出去了,围在院子里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咱妈是故意的吧?”谢钟灵总觉得妈妈的脾气来得有点不是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老谢没感情了,不在乎老谢离不离婚呢。”   郑长荣却道:“丈母娘要是真的不在意,就不会亲自过去看看苗金花这个人了。”   “也对,那她突然翻脸,是想考验老谢吗?”谢钟灵还是没办法理解妈妈的用意。   谢玄英也很迷茫:“咱爸没说不离啊,还考验什么呢?”   “考验他能不能自己摆平这对母女吧,毕竟这对母女是真的恶心,我要是咱妈,我也不想跟她们打擂台,跌份儿。”孟恬恬倒是挺支持妈妈抽身事外的。   毕竟人家现在还没办手续,瓜田李下的,还不如离远点,等老谢自己着急去吧。   谢钟灵恍然:“甜甜,虽然你跟咱妈第一次见面,可咱们兄妹三个,还是数你最懂咱妈。”   孟恬恬心说才不是呢,我都跟妈妈私下里联系快一个月了。   心里藏着这么一个秘密,她可得意坏了,骄傲地抬起下巴:“那是,咱妈可是说了,我是她的小棉袄。”   “好你个甜甜,我怎么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说这句话了?快说,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偷跟妈妈撒娇了!”谢钟灵急了,妹妹是小棉袄,那她是什么啊。   孟恬恬眼瞅着姐姐吃醋了,便赶紧哄她:“你是大棉袄啊!”   “大……大棉袄?”谢钟灵想起家里那件上了年头的军大衣,还是高兴不起来,“大棉袄好难看啊!不行,我也是小棉袄!”   她还不服气,拉着妹妹去找妈妈告状,最终成功得到了妈妈亲口认证的小棉袄,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霍齐家看着二女儿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孩子气,笑着笑着就心疼了起来:“也不知道孩子这些年跟着那个苗金花受了多少委屈。”   “委屈肯定少不了的,这没有亲妈在身边的孩子,都好不到哪去的。你呀,也别总想着那些不高兴的,往后好好跟孩子们多聚聚就是。”郑锦绣宽慰了两句。   霍齐家笑着把螃蟹倒进锅里:“老姐姐说得对,再怎么遗憾过去的事也弥补不了什么了,还是过好眼下吧。对了,我听说长荣和甜甜住在大院那边?那你晚上也过去吗?”   “他今晚轮岗,要半夜换岗之后才回来,甜甜估计会留在这边陪你吧,我就去大院睡吧。”郑锦绣已经想好了,儿媳妇大概率是想陪陪亲妈的,她这个婆婆就不凑热闹了。   霍齐家一想也行,掀开里面那口锅,把红烧肉翻炒两下:“她说她还有月经不调的毛病是吗?这方面我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只能麻烦您多费心了。”   “营养不良,气血亏虚,所以行经不畅,月经不调,倒也不是大问题,调理几个月就好了。不过我看你似乎脸色也不是很好,等会我给你把脉看看。”郑锦绣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霍齐家对中医侃侃而谈,想来是不抵触中医的。   果然,霍齐家应道:“那行,等会吃完我就找您看看,我其实已经闭经三年多了,不过按岁数算,好像还没到时候?”   “呦,你都闭经了?”郑锦绣知道她身体肯定出问题了,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没到岁数就闭经,是很容易引起子宫和卵巢的一系列疾病的,得好好看看。   霍齐家也很看重这事,她好不容易回到了子女身边,当然想多陪伴他们一些年岁,养好身体是她当前最在乎的事情,至于谢振华离不离婚,她都不是那么在意了。   吃饭的时候,郑长荣刚拿起筷子,门口就响起了胡伟民的声音。   他赶紧出去问了问,听说那对母女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了,问道:“那边留人了吗?”   “留了,郑团长,你现在要过去看看吗?”胡伟民闻着里面的食物香味儿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郑长荣干脆把他喊了进来:“一起吃吧。”   胡伟民还不认得霍齐家,但是他看着那两个居中坐着的老阿姨,左边那个居然跟谢钟灵长得几乎一样,他便猜到了:“您就是霍阿姨吧,您好,我是胡伟民,可算是见到您了,您可真年轻。”   “瞧这小嘴甜的。”霍齐家乐了,她都徐娘半老了,年轻什么啊。   不过人家乐意夸她,她也就高高兴兴受着,便往旁边让让:“玄英啊,再加个凳子过来。”   胡伟民笑着往她身边凑,还不忘跟郑锦绣打了声招呼:“郑姨好。”   郑锦绣买菜的时候见过他,知道他是胡浩的儿子,便笑着起身,去给他拿碗筷。   谢钟灵却没有好脸色给他,白了他一眼问道:“干嘛往我妈身边凑啊,你把我哥的位置都抢了。”   “那我坐你这?”胡伟民倒是好说话,脸皮也厚,谢钟灵嫌弃他,他就干脆凑谢钟灵跟前去了。   乐得霍齐家一个劲地笑:“钟灵,他是你们大院那边的?”   “他爸是胡浩,副师长。”谢钟灵白了胡伟民一眼,往旁边让了让,显然有点讨厌这个二愣子。   可二愣子不管,她越是躲,他就越是贴上来,还臭不要脸地拿着筷子到她碗里抢走了一块红烧肉。   把谢钟灵气得当场拍筷子要撵人。   等谢钟灵揪着他的耳朵要把他撵出去的时候,霍齐家发话了:“钟灵啊,你再不吃要被你哥抢光了。”   谢钟灵知道妈妈这是在委婉地让她住手,只得松开胡伟民,气鼓鼓地坐下了。   胡伟民笑着坐好了,一个劲地说霍齐家的好话:“还是霍姨有肚量,以前我去谢师长家里吃饭,要是我闹腾了,那苗姨虽然不发火,却阴阳怪气地埋汰我,我去了两次就再也不去了。然后钟灵就骂我,说我不跟她好了,见着她都绕着走。天地良心,分明是苗姨去找我妈告状了,她这人可阴了,明着都是夸我,说我不把谢家当外人,那暗地里就是在损我,说我没有分寸,没有教养,气得我爸把我痛打一顿。我可不就只能绕着他们兄妹走了吗?结果钟灵还生我的气,这都多少年了,还嫉恨我呢。”   谢钟灵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她放下筷子,怔怔地打量着胡伟民:“你说的不会是你请了一个礼拜假不去上学的那次吧?”   “是啊!我屁股都被抽烂了,我怎么上学嘛。你个没良心的,都不去看我,还说我不跟你好了,切,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你好了嘛。”胡伟民嘀嘀咕咕的,一肚子的怨气。   谢钟灵红着脸,扭过头去不看他:“你又没说,谁知道。”   “我……我没叫陆文清给你带信儿吗?”胡伟民不服气了,明明他叫发小去传话的。   可谢钟灵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反驳道:“陆文清没跟我说!哎呀,你还吃不吃了?不吃还给我!”   她瞅准间隙,赶紧把自己被抢走的五花肉又抢了回来。   急得胡伟民也去争夺起来,就在这时,张华从外面吭哧吭哧地赶过来找张娟:“姐,姐你吃完了没有?听说主岛那边抓苗金花的奸夫呢,你跟我去看热闹吗?” 第57章 第57章捉奸(一更)   孟恬恬等人把张华喊进来问了问, 可张华也是道听途说的,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   只回道:“听说是范海林举报的,为这他还被阮娇娇痛揍一顿, 打得头破血流, 不过他没有还手, 已经进医院去了。”   “范海林?”郑长荣很是不解, 上次范海林去自首, 半句没提苗金花有奸夫的事,难不成是范海林刚想起来的?   不管怎么说,苗金花有把柄被抓是好事, 可他还要轮岗,是凑不了这个热闹的, 便叮嘱张华:“你们去归去, 千万注意安全。”   张华是这里头身材最壮实的女性, 自然充当了保护其他人的角色,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女民兵, 便拍拍心口应道:“放心吧郑团长, 我肯定会保护好甜甜的!”   话音刚落, 谢钟灵就笑了:“哎呦喂,我们这一大家子都陪着甜甜呢, 你还不放心啊?再不济我大哥也在呢,你放心, 肯定没人敢把你媳妇拐跑的。”   众人应声起哄,故意臊他。   郑长荣耳根子瞬间就红了, 他也没说只保护他媳妇一个,可显然, 别人都这么曲解的。   得,这饭没法吃了,郑长荣脸皮再厚,也架不住一群人哄笑啊,红着脸跟自家媳妇对视一眼,便出去了。   孟恬恬赶紧跟了出来,搓了搓滚烫的脸颊,挽着他的胳膊一路把他送到门口:“轮岗会有鬼子偷袭吗?”   “有时候有。”郑长荣没打算说谎骗她,还是实事求是地坦白了。   小媳妇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帮他掸了掸衬衫:“真要是有鬼子,你千万小心,不要太冒进,我……我们都盼着你平安回来呢。”   “嗯!”郑长荣抬头看了眼,见屋里的都在聊天,便干脆搂着小媳妇往边上让让,躲在阴影里俯身亲了一口,“今天我不跟丈母娘争,明天你得陪我。”   “好嘛,明天肯定回大院睡。”小媳妇在他怀里蹭了蹭,还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他的脸颊,随即一撒手就跑了,跟个滑不溜手的小兔子似的。   他摸了摸红唇轻啄过的面庞,嘴角噙着笑,直到她回到了院子里,他才转身轮岗去了。   张华见他走了,便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换了双筷子,也蹭了口饭,随后便跟着大家伙一起去看热闹。   郑锦绣本来不想去的,硬是被张华拖着拽着,劝道:“等会回来我帮忙洗,你就别琢磨着收拾了,走嘛走嘛!”   郑锦绣没辙,只好跟着一起上了船。   到了对岸,一路打听着,才知道谢振华亲自带人过去了。   捉奸这种事并不光彩,但他却特地叫上了陆保国,那意思很明显了,这婚无论如何都得离,既然苗金花不肯签字,那就干脆闹大了,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看她能撑到几时。   除了陆保国,谢振华还从家属院带了一些特别爱八卦的妇女,加上他又报了警,还招呼了大院这边曾经跟谢玄英玩得很好的几个年轻人,一个人员组成相当复杂的抓奸小队,就这么兴师动众地出发了。   事发地在一处平平无奇的市井小巷里。   这年头只有市中心才有水泥路,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就只能铺点碎石块垫点土,谢振华他们来到的这处聚居地,就是这么一个相对乡土气的地方。   青砖黑瓦,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谁能想得到,奸夫居然会在这里?   其实这人不是苗金花的奸夫,只是她的一个接头人。   范海林也是这么跟谢振华说的,可他一口咬定了是奸夫,其用意就很明确了——好你个苗金花,你女儿败坏我儿子你不拦着,那老子就败坏你!   于是,带着这个明显是打击报复的目的,谢振华故意把事情嚷嚷开了,也不怕别人笑话他是绿毛王八,只管来抓奸。   这一抓奸就激怒了阮娇娇,可她又不敢把谢振华怎么样,气头上便抓起碎石头敲得范海林头破血流。   随行的年轻人和两个婶子便赶紧把范海林送去医院救治,也顺便,把这桩丑事又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通,最后就成了张华听到的那个版本。   这会儿阮娇娇双目无神,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万念俱灰地跌坐在地上,手里还抓着砸人的石块,上面沾满了范海林的血。   两个女警走上前来,把她架起来后,双手扭到身后,戴上了手铐。   而苗金花,则冷冷地凝视着谢振华,质问道:“如果是你亲生的女儿这样呢?你也会叫警察来抓她?”   “我亲生的女儿不可能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真要是做了,那也是我这个当老子的不称职,我要和她一起接受处罚!”谢振华转身,看了眼正在跟女警推搡的阮娇娇,“慈母多败儿,娇娇,你有今天,你这个护短的妈责任最大!当然,我这个后爸也失职了,等会就让你陆叔叔严肃处理。”   阮娇娇听罢,转身啐了他一口:“呸!要不是我妈对你情根深种,我早让她离婚了!为你这种男人浪费了十几年青春,我替我妈不值!”   “哎呦,娇娇,你妈跟奸夫都被抓了现行了,你还这么嘴硬干什么?”大院里叫来的妇女赶紧出来帮腔,“还情根深种呢,不过是图谢师长的钱财!”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这年头跟着军官能过好日子啊,别的不说,就是那米面粮油,从来都没有缺斤少两的,工资也是每个月准时足额发放,咱这小地方,城镇职工一个月才二十五块,好的也才三十,可谢师长一个月两百多块呢,要说苗金花不是图钱,谁信啊!”   “可不是吗?这都结婚十几年了也没有给谢师长添个一儿半女的,说明她心里有别人呗,要不这大晚上的怎么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带着唯一的亲女儿跑出来呢?”   “是啊,这不就是私奔吗?母女一起私奔,可是稀罕事,可惜这屋里就找出来了一个奸夫,这不知道的啊,还以为母女俩都是奔他一个人来的呢!”   “哎呦呦,可真不害臊,我说怎么每天中午往外跑呢,感情是会情郎来了!还说什么了谢师长情根深种,简直笑死人了!”   议论声中,苗金花深吸一口气,骂道:“一群不要bi脸的贱人,也敢对老娘评头论足?好啊,老娘干脆带你们一起下地狱!”   说着,她便冲进屋里,找出那接头的男人做好的土炸.药,准备扔出来把这群嚼舌头的炸死,自己再趁机逃跑。   就在这时,因为担心谢振华的安危而边走边围观的孟恬恬,赶紧掺和了一下这边的事情。   她连着丢了三个延时道具,土炸.药落地后迟迟没有爆炸,给众人争取到了足够的撤离时间,等延时结束,炸得门口的路上飞沙走石时,她将苗金花腿上压着的石块移开,把她放走了。   狗蛋儿惊呆了:“你傻了吧宿主?不把她抓起来吗?”   “让她跑,我要看看她会去找谁。”孟恬恬花了十万甜蜜值,买了个追踪器,绑定了苗金花。   不过这么一来,老谢的离婚协议只能再等等了。   好在有追踪器,不怕苗金花人间蒸发。   等她跟着大家一起来到这里的时候,烟尘早已散去,跟苗金花接头的男人被炸晕,已经被警察逮捕了。   警察又进屋搜索了一下,发现了大量了土炸.药以及其他的危险制品,一起全都当做罪证缴获了。   离开的时候,众人还在那议论,有惊叹苗金花深藏不露的,有同情谢振华遇人不淑的,还有的走几步就看看落在后面的霍齐家,好奇地打听她是谁。   胡伟民嘴巴比脑子快,旁边的婶子一问,他就反问道:“这还用问?这是玄英和钟灵的亲妈!霍齐家教授啊!”   “呦!那她就是谢师长的原配?”好奇的婶子再三打量着霍齐家,果然气质不一般,那苗金花给她提鞋都不配。   胡伟民得意道:“那可不?你看钟灵,跟她像吧?”   婶子道:“像,像得很哩,旁边那个不是郑团长的媳妇吗?她跟钟灵也像,跟霍教授更像!哎,奇怪,她不是北方乡下来的吗,我记得她姓孟吧?不是谢家的吧?”   胡伟民也被问懵了,他知道这个孟恬恬管谢玄英和谢钟灵叫哥哥姐姐,也知道她管霍齐家叫妈,可谢家到现在也没有公开承认她的身份,难不成……   难不成她是霍齐家跟别人生的孩子???   惊觉自己窥探到了真相,胡伟民不禁大吃一惊!   他看看谢钟灵,再看看孟恬恬,一向心直口快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索性闭上嘴巴,装傻。   那婶子见他不说,便也发散了一下思维,跟他想一块儿去了,赶紧拽着他的胳膊,去了旁边:“霍教授再婚了吗?要是再婚了,那郑团长的媳妇是霍教授跟后头的男人生的?”   走在后头的男人谢振华,见胡伟民在那跟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还总回头看他,不禁蹙眉,问道:“伟民,你说我什么呢?”   胡伟民一脸同情地看着谢振华,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谢振华的眉头拧巴得更结实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子,总觉得胡伟民看过来的时候在琢磨要不要给他一顶帽子。   大夏天的,戴什么帽子,这事可真邪门儿!   不过他也顾不得了,径直走到霍齐家身后,也不插话,就那么默默地充当起了护花使者。   快到码头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跟霍齐家等人分开了。   孟恬恬见他欲言又止的,便拽了拽自家老妈的胳膊:“妈,你看他一眼,不然他今晚该睡不着了。”   “谁稀罕看他!”霍齐家冷哼一声,不想给这个面子。   孟恬恬只好帮谢老头卖了个惨:“臭老头有心脏病呢,上次都被阮娇娇气住院了,等会回去指不定越想越气,妈你真的忍心?”   “你呀!”霍齐家捏了捏她的小脸,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眼谢振华。   “锁好门窗,防狼防盗,早睡早起。”短短十二个字,没有感情,也没有技巧,全是敷衍。   可谢振华却感动得眼睛一红,心说他闺女真好,他媳妇更好。   他一直站在码头,目送他们的船成了模糊的影子,这才准备回去。   一扭头,便看到满头包着纱布的范海林,差点没把他心跳给吓漏了。   他看着范海林那哀怨深深的样子,叹了口气:“今天的事多亏你了,玉秀那边你再劝劝,有什么新的进展,你再跟我说。”   “有进展。”范海林说着,掏出了一张手绘的地图,“她没画完,说要你亲自过去,要你答应她一件事,不然她就不画了。”   “爱画不画!莫名其妙的一张图,谁知道她要做什么?”谢振华恼了,这个秀秀,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却桩桩件件要讲条件,实在是气人!   范海林却道:“不是莫名其妙,她说这个地图画的是一个地牢的位置,地牢里关着霍教授特别在乎的一个人。” 第58章 第58章解救大舅(二更)   今晚月色不错, 淡淡清辉从窗外照进来,将屋里的母女三个笼罩其中,格外的温馨宁静。   孟恬恬刚刚洗完澡, 头发还在滴水, 她换上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 拿毛巾包着湿哒哒的头发, 见姐姐正抱着妈妈的一条胳膊撒娇, 便也凑了过去:“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咱妈说我和大哥小时候的事呢,我都不记得了。”谢钟灵往里面让让, 这床不大,也就一米五的宽度, 睡三个人还是挤了点。   不过今天难得团聚, 挤挤才高兴呢。   但她又心疼妹妹, 不想让她挤在最边上, 便干脆跟妹妹换了个位置:“你去里面,我到边上。”   说着她又拽了个椅子过来, 这样她可以把身子斜着, 两腿架在椅子上分担重量, 给妈妈和妹妹腾出更多的地方来。   孟恬恬没跟她争,乖乖去了里面, 跟妈妈一起靠在了床头:“肯定是你们的糗事吧,跟我也说说, 我都不知道呢。”   霍齐家笑着帮她擦了擦头发,恍惚间想起以前照顾二女儿, 也是这么抓着毛巾上下来回地搓,力度轻了还是重了, 孩子都会跟她说一声。   她便叮嘱道:“疼吗?疼的话跟妈说。你这头发发质不怎么样,看来你婆婆说的没错,你是有些营养不良的。”   “不疼,我头发是不好,现在还黑了点,以前都是黄的,村里小孩都喊我黄毛。”孟恬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享受妈妈擦头的关爱,惬意得眯起了眼睛,“妈,下次我也给你擦。”   “好啊!”霍齐家的眼中满是怜惜,小女儿吃苦了,当妈的也不好受。   便格外仔细地看了看她的头发,新长上来的一小截确实黑了点,想来郑锦绣老姐姐没少操心,便叮嘱道:“你婆婆给你煮的黑豆黑米粥你得好好喝,别总是撒娇耍赖,头发黑不黑倒是次要的,你这体质得好好改善一下。”   “好嘛,以后我多喝点。”孟恬恬甩了甩头发,天热,擦擦就好,便把毛巾递给了谢钟灵,“姐,帮我挂一下。”   霍齐家帮她梳了梳头,随即将她搂在怀里:“刚我们说你二姐刚学走路那会,还不知道说要说嘘嘘和拉臭臭,有天跟着你大哥出去疯玩,回来的时候跟你大哥一起糊了一身的粑粑……”   果然是糗事,怪不得二姐笑得合不拢嘴,孟恬恬也乐了:“那是二姐拉身上了?”   “可不是吗,你大哥那会也还小呢,自己擦屁股都擦不干净,还人小鬼大地帮你二姐去擦,结果你二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带着把你大哥也扯倒下了,兄妹俩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通,爬起来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是臭烘烘的。哎呦,你是没看见,那浑身金灿灿的,笑死人了。那天把我累够呛,光是洗他们沾了粑粑的衣服就洗了半天。”霍齐家说到以前的事就刹不住车。   这些事显然在她脑子里反反复复重温了不知道多少遍,以至于十八年过去了,连细节她都一清二楚。   “我记得你二姐是屁股、裤.裆、后背和腿上居多,你大哥是手上和前胸最脏,因为你二姐是后背着地,你大哥是朝前趴着的。回来你大哥就嚎,嚎到老谢给他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让他闻了又闻,身上真的不臭了,他才不嚎了。我想着他应该是哭累了该睡觉了,结果他特地跑过来指着你二姐哈哈大笑,说你二姐是臭丫头,把你二姐又给惹哭了,哎呀,那天可真是,把我和老谢折腾到半夜才睡。”霍齐家说着说着,不禁红了双眼。   真好啊,梦里反反复复追忆的曾经,虽然一去不返了,可现在,子女都好端端地在她跟前,她真是否极泰来了。   正说着,她听到了堂屋那边倒水的声音,知道大儿子也睡不着,却又碍于男女有别不好意思进来。   霍齐家便琢磨了一下,叫两个女儿把裙摆理理好,随后喊道:“玄英啊,你进来。”   谢玄英确实睡不着,他在堂屋一直坐着,隔着一堵墙,听妈妈和二妹说以前的糗事,也会默默地扬起嘴角,跟着发笑。   这会儿喊他进来,他还怪难为情的,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   霍齐家道:“没事,进来吧,你两个妹妹都穿得整整齐齐的,怕什么。”   谢玄英这才把门敞开,端了个椅子坐在了旁边。   不过这么一来,谢钟灵就不太好用那个没有形象可言的姿势躺着了。   她干脆下床,坐在了椅子上,跟大哥面对面。   到头来,还是孟恬恬得了最大的好处,成了唯一一个被老妈搂在怀里的孩子。   她也不去搞什么孔融让梨,直接赖在床上不走了。   霍齐家看着她那撒娇卖乖的样子,心里一阵怜惜,便又问起她小时候的事,不然的话,光说哥哥姐姐的事她也插不上嘴。   孟恬恬却不想说,那些记忆其实不太好,仅有的一些美好的记忆都是跟表哥有关的,那是独属于她和表哥的记忆,她暂时还不想分享,便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听哥哥姐姐的事。”   霍齐家一想也是,孩子想必在乡下没过过好日子,让她说什么呢,那不是自揭伤疤吗?   她这个当妈的,也太糊涂了。   心中不免自责起来,说话的时候,都变得谨慎起来,生怕触动小女儿的愁肠,让她心中不快。   孟恬恬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不想聊小时候的事而已,她听着哥哥姐姐的趣闻,倒是挺乐呵的。   这一聊,就直奔凌晨一点去了。   母子四个时不时哈哈大笑,时而又感叹声声,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谢振华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大半夜的过来做什么,谢玄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开了门。   谢振华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进来后便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霍齐家:“齐家,你快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霍齐家猛地坐直了,松开孟恬恬,叫她等等,随即便踩着布鞋下床去了堂屋。   “什么事,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呢?”霍齐家被打扰了好兴致,看到谢振华有些生气。   谢振华赶紧掏出那地图:“这是一个地牢的地图,但具体怎么走秀秀她也说不明白,她只说是在别的地方见到的,只记得这个局部的地图,具体在哪里,怎么过去,一概不知。你看看,你认不认识什么地理专业的朋友,能帮忙分析出来这是在哪吗?”   “慢着,你先跟我说清楚,这个地牢里有人吗?谁啊,至于让你大半夜跑过来咋咋呼呼的吓人?”霍齐家更加不高兴了,这老谢真是的,说话没头没尾的,跟年轻时候一个德性。   谢振华其实是故意没说那个要紧的情报,因为他也不确定真实性,怕自己媳妇白高兴一场。   只能硬着头皮,道:“总之,有个很关键的人好像被关在了里头,你快帮我认一认。”   霍齐家蹙眉,拿着地图坐在了堂屋里,仔仔细细打量起来:“这种局部地图很难辨识,一来没有地标,二来没有独特性,你叫我怎么认?就说这山洞,但凡有山川的地方哪里不是一堆?再说这地牢……慢着……”   霍齐家总觉得这地牢下面的地貌有些特殊,似乎是个天然溶洞。   便问道:“你们岛上哪里有溶洞你知道吧?”   “溶洞?那还真不少呢,咱一个一个找过去?”谢振华也是尽力了,谢玉秀只知道这么多,具体在哪个位置不清楚。   霍齐家想了想:“你们本地有地质局吗?有的话明天我去问问。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齐家,我……”谢振华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没有提她大哥的事。   死而复生什么的太玄乎,要是真的还好,要是假的,那无疑于在她伤口上撒盐,还是等十拿九稳了再说吧。   他叹了口气,地图留在这里,直接出去了。   霍齐家坐在煤油灯前,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会,还是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便打算回屋继续跟孩子们聊天。   就在这时,孟恬恬过来了,她伸出手来,平静地说道:“妈,借我看看。”   霍齐家没多想,以为她只是好奇,便将地图递给了她。   不想,孟恬恬的视线里,这地图却是个关键道具,这会儿正通体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刹那芳华】的任务也有了新的提示,给出了一个支线的支线【解救至亲】。   孟恬恬手里握着地图,下一秒,系统便把地图扫描入档,化作了系统界面的一个金色道具。   同一时刻,海边有个金色光点在闪烁着,跟金色的地图之间还拉了一道虚线。   孟恬恬蹙眉,那个金色光点一直在移动,看速度似乎是巡逻艇在巡逻。   谁呢,难道是长荣哥哥?   哎呀!想到这里,孟恬恬豁然开朗,他下午去配钥匙,配完忘了给她了。   这金色光点,想必就是钥匙的位置提示,而钥匙跟地图中间的虚线……   那是不是说,钥匙是地牢里面的?   真要是这样,现在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这个地牢到底在哪里。   去地质局太麻烦了,而且妈妈刚来岛上,人生地不熟的未必好办事,孟恬恬便问狗蛋儿:“你能帮忙查一查岛上有溶洞的地点吗?”   “能,稍等。”狗蛋儿随即做了资料检索,最后得出结果的是……   太多了,多到不知道怎么下手的程度。   孟恬恬进一步缩小检索范围:“只看本市的。对了,苗金花不是每天中午都出去吗?一来一去也就两个小时,按步行一小时五公里算,那个溶洞的位置绝对不会离大院太远,鉴于她可能骑自行车,咱们把范围扩大到以大院为中心的方圆十五公里,搜——”   狗蛋儿应声忙碌去了,三分钟后回道:“出来了,一共三个符合条件的溶洞,最近的四公里,最远的十四点九公里,中间的九点三公里。位置我标记在系统地图界面上了。”   “好,明天我们就去最近的那个先看看。”孟恬恬也没有跟妈妈说大舅的事,她跟谢振华想一块去了。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先不要撩拨妈妈的愁思为好,不然的话,希望落空会很折磨人的。   她回到床上,继续听妈妈跟哥哥姐姐说以前的趣事,听着听着,便睡着了,睡前围观了一下郑长荣那边的情况,今晚似乎一切顺利,风平浪静。   她不知道的是,她睡着后,屋里的三个便小声说起了她的事情。   霍齐家很是愧疚地看着她:“钟灵,妈今天拿你那条裙子做人情,你没生气吧?”   “没有啊妈,我知道张娟护着小妹,你这是在帮小妹还人情呢,咱们一家人都没能陪伴小妹长大,亏欠小妹挺多的,倒是张娟张华,在不知道小妹身世的时候就跟她处成了好姐妹,这份金兰情谊不比咱们血脉相连的感情逊色,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张娟跟咱们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因为她爸爸的事我们故意远着她,也确实对她挺过分的,就当是弥补一下愧疚吧,我没意见的。”谢钟灵也就短暂地吃味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妈妈的用心,并不会跟自己妹妹计较这些。   相反,她也挺想补偿一下张娟的,加上今晚妈妈说了些张世杰十几年来的维护之义,谢钟灵更是明白了妈妈的一片苦心。   她握住了妈妈的手,道:“妈,以后我送你什么,你想怎么处置都行,不用特地跟我解释,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刁蛮小姐,我只求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好未来几十年的日子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好孩子,妈生怕这些年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会被后妈养成骄奢淫逸的性子,现在看来,真是三生有幸,你们兄妹三个都是好孩子。也许正是应了那句外甥照舅吧,你们大舅就是一个特别正直特别重视亲情的人,他要是还活着,看到你们三个长这么大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说到大哥,霍齐家不禁潸然泪下。   渐渐地便有些收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谢钟灵抱着妈妈,言语是苍白的,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谢玄英也红着眼睛,道:“妈,知道大舅的忌日吗?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祭拜祭拜。”   “什么忌日,我连他的尸骨在哪都不知道,怎么祭拜。”霍齐家越发伤痛起来,大哥走的时候,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收到了他倒在血泊中的照片。   她不是个好妹妹,这些年都没能帮他收敛尸骨,入土为安,烧香祭拜。   她简直愧对她的每一个亲人,她太懊悔了。   哭着哭着,声音便有些大了。   孟恬恬隐约听到了哭声,却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眼皮子一直跳跃着,却怎么也睁不开。   后来她真的做了个梦,她梦到了一个身量魁梧英俊不凡的男人,天庭饱满国字脸,虎目如炬睨宵小,两眉入鬓似宝剑,悬胆之鼻似山峰,薄唇微红,青须一把,活脱脱似个美髯公。   男人被一群尖嘴猴腮的小人围着,不断攻讦他,不断拉扯着问他要什么东西。   却都被他一一驱赶,狼狈逃离。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一声枪响,一片殷红。   他倒在了血泊里,双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   后半夜骤然刮起大风,天空电闪雷鸣,将那扇被唐芸扯坏又修缮起来的窗户拍打得哐哐乱响。   孟恬恬猛地坐了起来,才发现妈妈不在身边,哥哥姐姐似乎也出去了。   睡觉前那温馨的一幕,似乎只是个幻觉。   她心中一慌,赶紧踩着鞋下地,快到房门口的时候,才看到妈妈回来了,身上还有些雨水。   母女两个四目相对,孟恬恬的眼中有惊慌和失落,霍齐家的眼中却是哀伤和怜惜。   她怕吵着小女儿睡觉,便跟谢玄英和谢钟灵去了对面的西屋说话。   这会儿刮起风来,听到窗户的响声,便过来关窗,没想到小女儿还是醒了。   她把窗户关上,问道:“喝水吗闺女?”   “好。”孟恬恬确实口干舌燥的。   她被刚刚那个梦境吓到了,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怔怔地看着自家妈妈,想想还是问了一句:“有我大舅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霍齐家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这个。   不过那些照片她确实都没能留下来,被关押在山包里的岁月,早就没有任何私人物品了。   她摇了摇头,孟恬恬没有说什么,折回床上,倒头就睡。   梦里又见到了那个男人,一切像是重播似的,又是争执,推搡,枪响,倒地。   反反复复,梦了七八次,她可算是在天亮的时候醒了,醒来却头痛欲裂。   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脑子里,要将她的天灵盖都给掀开。   她痛得起不来床,直到郑锦绣过来给她熬调理月经的药,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一问,发现她是做了噩梦,魇着了,便赶紧去配药,又让霍齐家去叫郑长荣过来。   谢玄英和谢钟灵都要回去上班,没法留下来陪伴妹妹,临走时一步三回头的,担心得不行。   孟恬恬强忍着不适想送他们一程,却被谢钟灵拦了回来:“下雨呢,你别出来了,好好歇着,要是身体恢复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好放心。”   “好。”孟恬恬没有坚持,回到床上捂着脑袋,痛不欲生。   而同一时间,狗蛋儿也似乎特别的不对劲,它一个劲地伸爪子,不断抓挠自己的脑袋瓜子。   孟恬恬问了一声,才知道它也犯头疼。   倒是奇怪,说她魇着了还情有可原,可狗蛋儿呢?   狗蛋儿作为一只猫,一个系统,它总不能也魇着了吧?   孟恬恬正纳闷呢,就听狗蛋儿喊道:“好像有谁在攻击我们,可惜了,上次离左辉有点远,没机会接近他检测他身上是不是有系统,那些道具也过了体验时效,用不了了。不过我敢肯定,一定是有人在针对我们。宿主,你忍忍,我试试加载一个拦截程序。”   也不知道是狗蛋儿成功了,还是郑锦绣的药起了作用,亦或是郑长荣赶过来亲自陪在了她身边,总之,孟恬恬喝完药很快就睡着了。   这次没有做噩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风雨停了,头疼也消失了。   她怔怔地看着身边的郑长荣,好奇道:“你就这么撑着胳膊睡的?麻了没?快起来。”   “麻了。”郑长荣动了动,瞬间跟过电似的,动弹不得。   缓了一会,他才换了个姿势:“你好点没有?”   “嗯,不疼了。”看到郑长荣,孟恬恬赶紧瞄了眼系统面板,果然,金色的闪烁光点到了她身边。   她赶紧问了问:“钥匙配好了吧?你把原来那把给我。”   “嗯,配好了。”郑长荣解开裤腰带上的钥匙,把原来的那把转出钥匙扣,递给了她,又去转配的一把,“我留一把,你拿一把,原来的那一把给丈母娘吧,我也说不上为什么,直觉告诉我,应该给她。”   “嗯。”确实,系统也让给妈妈的,是妈妈没要。   那要找个什么理由让妈妈拿着呢?   孟恬恬想了想,视线落在桌子上的地图上,索性下床:“妈呢,我去找她。”   “在外面。”两个妈都在,所以郑长荣并没有特地区分一下。   孟恬恬出去后,瞬间臊得满脸通红。   什么呀,婆婆正拿着她默写和抄写的医书,跟献宝似的给妈妈看呢。   妈妈也真是的,把她夸得天花乱坠的,她哪有那么好啦。   她难为情极了,咬紧双唇走到堂屋:“妈——”   两个妈都应声抬头,郑锦绣笑了笑,把作业合上:“起来啦,我给你盛饭去。”   霍齐家则拍了拍旁边的椅子:“闺女,来,跟妈说说,你有没有别的想学的科目,妈教你啊。”   “妈,等会再说我的事。”孟恬恬确实有很多想学的科目,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她把钥匙和地图都递给了霍齐家,“妈,我昨晚做了个梦,这个地牢里面关了个有点眼熟的人,我不认识他,但我感觉,这钥匙就是这地牢的,你帮我保管一下行吗?”   说着,她拿起纸笔,把昨晚狗蛋儿检索出来的三个位置画了出来:“对了妈,岛上的溶洞我听娟儿姐姐提过,我知道这几个地方都有,我画给你看——”   结果孟恬恬才把第一个位置标记出来,就听霍齐家咦了一声:“闺女,妈眼前怎么有一页字,你能看到吗?”   嗯?妈妈的系统终于要分离了?   孟恬恬赶紧问了声狗蛋儿,狗蛋儿应道:“是的,宿主你把关键地点标记出来了,妈妈看到后她的系统就自动激活了分离指令,我要跟妈妈的系统分离了。哎呦,怪不得早上疼得要死不活的,可能不是被攻击了。”   狗蛋儿说着,赶紧跟【美强惨女配逆袭】系统分离去了。   同时,霍齐家的视线里,那一页字逐渐变化,成了一个系统面板,但因为【刹那芳华】的任务还在托管状态,所以分离只进行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要等这个任务结束。   霍齐家之前就见识过小女儿的离奇之处,这会儿对突然出现的系统倒是接受度良好。   她看着那【解救至亲】的任务描述,忽然低头抓起手里的钥匙和地图:“闺女,你跟我说实话,这东西……是不是跟你大舅有关?” 第59章 第59章地牢营救(1)(一更)   既然妈妈都猜到了, 孟恬恬也就不隐瞒了,她便跟妈妈去屋里详细说了说。   外面郑锦绣已经把饭菜端来了,郑长荣也摆好了桌椅板凳, 叫她们出去吃饭, 不过他进了房间一看, 母女俩正手拉着手一脸严肃地商量着什么, 便自顾自出去了。   郑锦绣问他:“甜甜跟你丈母娘怎么不出来吃饭?”   “妈, 我有个事儿问你。”郑长荣怕小老太太多心,直接换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卷起袖子, 把自己夜里不小心刮擦的一处伤口露了出来,“你那三七粉还有吗?给我一点, 疼。”   郑锦绣白了他一眼, 骂道:“疼你不早说?这都快一天了才吱声, 下次再这样, 等你化脓生疮了我都不管你!”   郑长荣笑笑,没有争辩, 不一会小老太太便找出留在这里的三七粉, 掀开了贝壳的盖子, 将药粉抹在了他的伤口上,一肚子的意见:“这么大人了, 媳妇也娶了,家也成了, 还照顾不好自己,不像话!”   郑长荣低头细细地把药粉抹匀, 又故意拖延时间,道:“你回头把配方给我吧, 我自己多弄点在身上备着。”   “配方倒是简单,你会炮制吗?你有那功夫盯着药炉吗?”郑锦绣嫌弃得不行,她这小儿子经常招惹她,以前就闹着要学做三七粉,真到了教他的时候,每次都说没空。   她早就在一次次的望眼欲穿里学会了不抱希望,她才不上他的当。   郑长荣却道:“时间挤挤总是有的,以后磕着碰着了,我得抓紧处理了,免得你儿媳妇被我叫过去处理伤口,耽误你传道授业解惑的时间。”   “呦,这么说你还是为我打算的咯,哎呦喂,那我可得谢谢你啊。”郑锦绣乐了,她这小儿子以前可不会开玩笑的,现在娶了媳妇了,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   好事儿。   把她乐得,胃口都好了不少。   她拿起筷子,见那母女俩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这才有些好奇,问道:“你去叫一声啊,天气热,放上一会就遭苍蝇了,赶紧吃了才好。”   “嗯,我去看看。”郑长荣尽力了,没想到媳妇还是没跟丈母娘说完悄悄话。   便只得进去催了一声,不过他刚喊了声妈,就开不了口了。   因为他的视线中,那母女两个正抱头痛哭,显然是说到什么伤心事了。   哎,想想真是一对可怜的母女,当妈的被关押了十几年,当女儿的被人掉包,被丢在乡下寄人篱下了十几年,各有各的辛酸泪,各有各的不容易。   他这一瞬间,只觉得嗓子眼堵得慌,心里有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让他涌出无限的怜爱之意,想要好好疼爱自己的媳妇。   于是这催促吃饭的话,还是被他憋了回去。   他回到堂屋坐下,拿起筷子:“给她们留着就是了,咱们先吃,等会我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苍蝇罩子,给丈母娘这边也添置一个,这几天忙里忙外的,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行,那咱先吃吧。”郑锦绣知道儿子刚才是在故意打岔,毕竟,当婆婆的都把饭菜端来了,儿媳妇却迟迟不来吃饭,确实容易让人有想法。   可她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婆婆,她也知道儿媳妇刚跟亲妈团聚,有说不完的话呢,她才不吃这个醋。   便低头细嚼慢咽了起来,吃到一半,想到儿子这么一通折腾全是因为把她想成了小肚鸡肠,她便有些来气,拿起筷子敲了郑长荣一下:“你妈可是个敞亮人,以后该怎么就怎么,别整这些弯弯绕绕。”   郑长荣笑笑,给她夹了筷子菜:“是是是,我小人之心了,该打!”   “贫嘴!我这叫打吗?我这叫轻轻挠了一下!”郑锦绣冷哼一声,嘴上嫌弃这个儿子,却还是夹了筷子菜给他,“多吃点,看样子啊,今天还有事要发生,吃饱了才有力气给你丈母娘跑腿。”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火眼金睛!”郑长荣无话可说,姜还是老的辣,小老太太不愧是娘子军出身的。   这边母子俩快吃完的时候,屋里的母女俩才红着眼睛出来了。   霍齐家一个劲跟郑锦绣道歉,又催促孟恬恬先去刷个牙,睡了一白天,不刷牙怎么吃饭。   郑锦绣笑着起身,把霍齐家摁到座位上:“齐家妹子,你这可就见外了,甜甜是我儿媳妇,那就是我半个闺女,我闺女有事吃饭晚了一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们有满脑子的糊涂官司要处理,我能跟你们争这个理吗?我要是争了,那我可就白活这一把年纪了。你啊,放宽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凡使唤得上长荣的地方,尽管开口,女婿那就是半个儿,不使唤白不使唤,你说对不?”   “老姐姐说得对,是我矫情了。”霍齐家见亲家母这么好说话,连带着看女婿都多了几分欣赏。   这样心胸宽广的妈,教出来的儿子肯定不会差的。   最怕那种没什么本事还规矩比天大的婆婆,整天里磋磨儿媳妇,搞得跟个阶级敌人似的,那是真的很叫人头疼的。   说到这种招人嫌的婆婆,其实霍齐家很有切身体会,谢振华的妈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时代在进步,观念在革新,可总有那么一些老太太,还沉溺在旧时代的条条框框里,喜欢围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搬弄是非,彰显她那可怜的权威。   她被关押在山包里的十来年里,每每想到三个孩子可能会被爷爷奶奶接过去养,便担心得寝食难安。   还好,谢振华还是懂她的,在短暂的过度之后,还是把孩子接到身边亲自养育了,虽然弄丢了小女儿,可那也是他实在分身乏术所致,罪魁祸首并不在他。   霍齐家不是一个迁怒的人,最初的情绪宣泄出来后,现在她只想追本逐源,找到调换小女儿的凶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冤枉无辜的,也不放过有罪的,给她和小女儿一个交代。   她拿起筷子,仪态端庄,斯斯文文地吃饭。   孟恬恬坐下后,那吃饭的姿态,竟与她一模一样。   郑长荣笑着打趣道:“甜甜刚来那会,我就觉得她不像是乡下的,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是妈生爹给的,哪怕她跟丈母娘十几年不在一个屋檐下,那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传承。”   “那可不,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崽儿会打洞。不过这话也就在别人家身上管用,我倒是生了你,可你怎么不传承我的中医呢?”郑锦绣来劲了,开始借题发挥。   郑长荣直接躲开:“妈,你就别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了,你好好教甜甜就是了,就她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你想教什么都行。”   “呦,我闺女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呢?”霍齐家听着这母子俩跟说相声似的,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郑锦绣当即应道:“那可不,一本黄帝内经,一周就给背下来了,简直是神童哎!”   “妈,我都成年了,不是孩童了。”孟恬恬被夸得面红耳赤,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却笑得合不拢嘴。   郑锦绣笑着往她身边坐了坐:“那不叫你神童了,叫你仙女?”   “妈!”孟恬恬这下彻底臊得无地自容了,躲到另一个妈怀里告状,“妈,你管管你的老姐姐,她故意臊我!“   “哈哈,这我可管不了,我也觉得我闺女跟个仙女儿似的。”霍齐家非常调皮地当了回帮凶。   这下好了,小闺女难为情到了极点,干脆躲屋里去不肯见人了。   后来还是郑长荣把她给劝了出来:“行了,不逗你了,快吃饭。”   “讨厌!”嘴上说着讨厌,小媳妇却乐不可支,嘴角翘得老高,压都压不住。   吃完饭,孟恬恬便问了问郑长荣:“你今晚不轮岗了吧?”   “今晚不用,你们要去哪,我带你们过去。”郑长荣之前婚假期间到部队工作过一段时间,当时说好了后面可以给他调休回来,今天正好把这时间用上。   孟恬恬当然是要去那个溶洞找人,便跟妈妈对视一眼,道:“去这里——”   她把地图递给郑长荣,郑长荣转身,跟郑锦绣说了一声,这才领着媳妇和丈母娘出去了。   这处溶洞极其偏僻,藏在一个山窝里面,光是从外面是看不出来到底怎么接近的。   而此时,孟恬恬的系统面板上正好闪烁起追踪器的提示,那是苗金花的位置,正好跟这个溶洞重叠了。   孟恬恬通过系统跟妈妈交流了一下:“妈,如果大舅真的在那地牢里,那你做好准备,苗金花过去了。”   “好。”霍齐家猜到了这个苗金花有什么来头,她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而就在这时,邮局的小赵迎面走来,叫住了郑长荣:“郑团长,我正好要去给你派送今天的电报单呢,给——”   郑长荣接过来一看,大为震惊,便赶紧喊了声自家媳妇:“甜甜,表哥的电报,他说他抓到了两个当年给蔡兵放风的嫌疑人,其中一个态度良好,已经一五一十全招了。”   什么?   找到嫌疑人了!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   孟恬恬赶紧把电报接过来看了眼,这一看,她开心得直接抱住了郑长荣的胳膊:“那是不是可以指证蔡兵了?谢玉秀的亲生爸妈也会被调查的吧?” 第60章 第60章地牢营救(2)(二更)   具体情况只凭一个言简意赅的电报也说不清楚, 郑长荣看了眼发报的时间,道:“等我明天打个电话问问,走, 先把地牢那边的事处理了。”   “也对, 表哥这会儿估计还没到首都呢。”孟恬恬会意, 把电报收好, 转身挽着妈妈的胳膊, 一起往码头走去。   到了对面岛上,霍齐家叫郑长荣去几个人过来:“万一真的有情况,只凭咱们三个未必能降服得了对方。”   “明白, 妈你和甜甜在这等我。”郑长荣一事不烦二主,还是去把胡伟民找了过来, 胡伟民又叫上了一些狐朋狗友, 前呼后拥的, 倒是凑了十几个年轻的精壮小伙儿。   霍齐家瞅着应该是够了, 但又怕这些年轻人军事素养不过关,想想还是叫郑长荣又去叫了两个不当值的军官过来。   一个是马大壮, 这会儿他正好在主岛这边找战友叙旧, 有空, 一个则是通讯中队的副队长,这人也姓胡, 叫胡红星,按辈分来说, 他得管胡伟民叫叔叔,但其实, 他比胡伟民还大了几岁,今年二十八, 上次小星星岛上作战,他就跟郑长荣配合得挺好。   所以今天这事,郑长荣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郑长荣把这群人召集在一起简短地开了个小会,道:“有群众举报,附近一处溶洞里似乎有间谍活动的迹象,你们都打起精神来,真要是看到形迹可疑的人,不要怕,直接扑上去,我和马营长、胡副队都在,一定会及时支援保护你们的。”   “放心吧郑团长,我这些兄弟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不怕!”胡伟民傻笑着,拍拍心口把事情应了下来。   准备妥当,他才回到自家媳妇身边:“甜甜,我这好了,咱妈人呢?”   “去买胡椒粉和辣椒面了,她说有备无患。”孟恬恬本来想陪着妈妈过去的,不过妈妈叫她在这里等郑长荣回来,她便没有乱跑。   可一行人等了半天,也不见霍齐家回来,孟恬恬有些担心,扭头就往供销社跑去。   到那一看,才知道妈妈出事了。   霍齐家被几个刚刚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围住了,这群人本来就是目无王法的亡命之徒,根本不在乎什么法纪法规,见到一个风韵犹存的大美人,便围了上去,言语间很是下流无耻。   霍齐家正好买了胡椒粉,便不客气地对着他们每个人都招呼了一下子,顷刻间,这群混账全都被辣得涕泪俱下,捂着眼睛鬼哭狼嚎的。   他们哪里见过敢对他们动手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让他们颜面尽失,周围全是嘲笑挖苦的声音,一时便恼羞成怒,在供销社发起疯来,又摔又砸的,闹得不可开交。   围观的群众报了警,警察及时赶到,把这群闹事的劳改犯铐起来押走了,而霍齐家也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脱身了。   可就在她拿上胡椒粉和辣椒面准备出去的时候,供销社的售货员拦住了她,要她赔偿供销社的损失。   霍齐家是个文化人,文化人就爱讲道理,她觉得这事自己没错,东西也不是她打砸摔坏的,不该她赔偿这个损失。   可售货员不管,很是蛮横地找来了其他柜台的同事,齐齐拦在了门口,双手叉腰,一脸的无赖:“事情是因你而起的,当然要你赔!总不见得要我们管几个劳改犯要钱吧?”   “就是,这位阿姨,看你也是个体面人,想必你家里的男人很能干吧?既然这样,你何必为难我们几个底层售货员呢?你要是不赔这个钱,等会我们领导来了我们也没法交代啊。”   “是啊阿姨,你这一看就是家里有钱的样子,供销社新上的这批珍珠贝壳的首饰可贵了,结果您倒好,脖子上戴了不说,两边手腕上还一边一个,您这么有钱,还在乎这几个子儿?不如您痛快地把损失赔了,也免得我们闹到你男人面前,叫你男人难做。”   “就是就是,千金散去还复来嘛,男人的面子要是丢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眼看着这群售货员红口白牙地在那指鹿为马,霍齐家气不打一处来,却依旧保持着理智,条理清晰地跟他们理论着。   然而她哪里说得过这些胡搅蛮缠的小市民,很快便落了下风,只得坚持道:“那咱们报警,看看警察怎么说!”   可这群售货员压根不怕报警,故意堵着她的出路,狐假虎威道:“警察?哈哈哈,笑死人了,我爸可是派出所所长的老同学,那派出所所长又是谢师长的老战友,你说,到时候他们到底是帮你还是帮我啊。老阿姨,劝你还是识相点,赶紧把钱掏了,免得丢人丢到部队大院去吧!”   霍齐家蹙眉,这些人怎么这么恶心,这都能拐弯抹角地攀上老谢的关系?   一个老战友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她不屑地笑笑:“那你去请谢师长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口中的这个谢师长,到底是个作风正直的好军人,还是个为虎作伥的卑鄙小人!到时候要是闹了笑话,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售货员乐了,纷纷嘲笑霍齐家自不量力:“谢师长那可是大忙人,哪是你说请就请得动的?你这人可真逗,以为部队是你家开的啊!”   说着,他们便彻底堵死了霍齐家的出路,不给钱绝不让她离开。   就在这时,孟恬恬赶到了。   她找围观的人打听了一下怎么回事,顿时怒从中起,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同时在心里喊道:“狗蛋儿,上!”   一声令下,狗蛋儿便一个加速,跳上了围观群众的后背,随即迅速攀爬到他们肩上,连着几个跳跃,扑到了售货员面前,左边一爪,右一腿,再来了个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在闹得最凶的那个小白脸脸上抓了一把。   随即甩了甩它的尾巴,稳稳当当落在了柜台上舔了舔爪爪,舔完爪爪上的血迹,狗蛋儿便在售货员的尖叫声中,倏忽一下蹿到人群里,不见了踪迹。   孟恬恬趁机钻到前面,张开双臂,把自家妈妈护在了身后:“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刁民,不就是仗着我妈落单了才这么张狂吗?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妈姓霍,叫霍齐家,是正儿八经的核物理专家,罗布泊的核弹能爆炸,少不了她的一份功劳,连国家领导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的,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妈指手画脚的,还要把不属于她的责任赖在她身上,要她赔偿别人弄坏的东西?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什么?你说她叫什么?”其中一个女售货员反应了过来,她狐疑地打量着气得脸色煞白的霍齐家,再看看怒火中烧的孟恬恬,忽然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这小媳妇想要吃人似的。   便赶紧捂着自己被抓出血的脖子,拽着身边的两个男售货员往后躲去:“听到了没有,那是霍齐家,这下糟了。”   “什么霍七家,我还霍八家呢!”那个被抓花脸的男售货员很是嚣张,他老子可是公社书记的大舅子,他才不怕呢!   结果没等他继续嚷嚷,人群便自动分开,郑长荣黑着脸,领着马大壮和胡红星过来了。   百姓们平时就很敬畏军官,这会儿自然也不敢轻慢了去,有那熟络的,已经跟周围人介绍起来了:“那个走在最前头的是郑团长,就是陆战团的那个!”   “他后面的,左边那个是马大壮马营长,右边那个的通讯中队的副队长胡红星。”   “哦,那我知道,副师长的侄孙。”   “对对对就是他,辈分低,还得管胡伟民叫叔叔呢。”   议论声中,郑长荣一言不发走到几个售货员面前,周身散发的寒气叫那个小白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问你,你们供销社的东西是谁砸的?”郑长荣有事说事,虽然眼中泛着寒光,可口吻却尽量平静,不让人抓住错处。   小白脸看了看旁边的那对母女,再看看面前的这个活阎罗,吓得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是……是几个劳改犯砸的。”   “那你赖在我丈母娘身上做什么?嗯?我警告你,她是军属,你给我客气点!”郑长荣点到即止,随即转身,跟自家媳妇一起,一左一右搀着霍齐家出来了。   到了门口,他还不忘敲打了一下这些围观的人:“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想必这几个售货员欺负一个老教授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到时候警察回来调查,还请大家做个见证,我丈母娘可是高级知识分子,从不做这些□□摔的事情。”   “郑团长客气了,我们一定实话实说。”   “是啊郑团长,这事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是那几个售货员欺负她文化人好说话,故意占她便宜呢。”   “郑团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丈母娘澄清的。”   “那就多谢大家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郑长荣客气地跟大家道了谢,这才领着媳妇和丈母娘离开了是非之地。   他们这一走,那几个售货员就趴在柜台上哭了起来,简直如丧考妣。   “这下知道哭了?刚才劝你们不要仗势欺人,偏偏不听!”好心的婶子撇了撇嘴,这些售货员平时蛮横惯了,哪里想得到这次碰到硬茬了。   “就是啊,我上次在海珍珠可是亲眼看到刘副市长跟那个霍教授握手的,我都提醒他们了他们还不信。”   “活该,好好的铁饭碗,自己给砸了,自作自受!”   议论声中,众人不禁又好奇起来:“可是不对啊,这霍教授不是谢师长的原配吗?听说他们只有三个孩子,咱们都是见过的,可刚刚那个小媳妇,咱们从没见过啊。”   “对啊,谁想到呢,她居然还有个闺女,而且居然是郑团长的媳妇,这也太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这有什么的,谢师长能再婚,霍教授也能再婚啊,想必这个是跟后头男人生的吧?”   刚刚从部队回来准备吃晚饭的谢振华,正好从这边路过,他哪里知道供销社之前的闹剧,只是觉得这群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对劲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给他戴帽子?   他实在受不了了,叫住一个熟人问了问,惊得他赶紧打听了一下郑长荣等人的去向,饭也不吃了,直接追了过去,至于供销社的账,等他回来再算,现在他媳妇闺女和女婿去的可是危险的地方,他得先紧着要命的事情处理。   这边孟恬恬等人正走着,便听到身后响起了吭哧吭哧的呼喊声。   孟恬恬蹙眉看着谢振华:“你跑慢点,回头要是你心脏病发了大哥和二姐该着急了!”   “闺女,你爹没那么脆弱。”谢振华大喘着气,终于赶上了大部队,视线跟霍齐家对上,又挨了一记白眼,顿时就委屈上了,“齐家,你总瞪我做什么,我今天又做错事了?”   霍齐家瞪他是有原因的,因为其中一个售货员就攀附了谢振华的关系,欺负她这个原配发妻呢。   这会儿看到谢振华,即便她知道他应该是无辜的,但还是有些气恼,便问道:“供销社的售货员你认识?”   “认识是认识,不过也就是买东西的时候见过,怎么了?”谢振华一头雾水,还以为她只是要自己帮忙出气,便笑着说道,“我刚过来的时候,老王跟我说过你在供销社的事了,你放心,等地牢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我回来就去找那几个不长眼的给你出气。”   “你少来,我问你,你跟他们的父母关系很好吗?你知道不知他们欺负人的时候还打着你的旗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爸妈跟你关系多铁呢?你说你当了这么多年师长,一直提拔不上去,就没有考虑过这里头的问题吗?”霍齐家虽然刚来,但她已经看出来了,谢振华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周围人是怎么败坏他名声的。   谢振华还真的不知道,他以为是自己忙着找老婆,所以在部队的表现比较一般,因此提拔不上去。   他摇了摇头:“我哪有空去调查他们的父母是谁啊,我都不认识。”   “你呀!”霍齐家心说果然,这么些年了,他还是那么耿直那么没有防备之心的一个人。   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回来再说吧,先把地牢的事处理了。”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往目的地赶去,路上胡伟民等人交头接耳,实在憋不住好奇心,便问了一声:“谢师长,你跟郑团长的媳妇到底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父女关系!”谢振华早就准备公开孟恬恬的身份了,他要张罗一个正儿八经的认亲宴席,把自己交好的那些朋友都叫过来,认一认他的亲闺女。   所以胡伟民这边他就没有瞒着。   胡伟民听罢,很是不解:“原来你有四个孩子啊,那为什么只有这个没有养在身边呢?”   “没有四个,只有三个,家里那个病恹恹的不是我的。”谢振华跟胡浩关系不错,便直接跟胡伟民兜了底,“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刚知道其中原委,等我有空了再慢慢跟你说。”   说话间,已经到地方了。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附近荒草遍地,山峦叠翠,压根看不出来哪里有山洞哪里有溶洞。   可孟恬恬知道,她可以根据苗金花身上的定位器找到入口,不过奇怪的是,这定位器居然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要来,在里面准备暗算她了。   很快,她就带着大家来到了一处明显有脚印的地方:“这里,留几个人在外面吗?还是一起进去?”   “我带几个人在外面守着吧。”马大壮人如其名,又高又壮,挡在洞口完全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便点了几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小伙子跟他一起留下。   其他人则一起钻进了山洞,往里面摸索过去。   山洞很长,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很难看清脚下的路,好在孟恬恬早有准备,她打开手电筒,照着前面:“长荣哥哥,我走前面吧。”   “不行,我来。”郑长荣是开路的,他把试图抢到前面的小媳妇摁了回去,“听话,跟着我。”   “可是……”算了,孟恬恬没有跟他争,干脆花了一万甜蜜值,套了个金钟罩在他身上。   怕踩着地雷,更怕前面有机关和暗箭。   奇怪的是,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群人平安无事地抵达了山洞最里面。   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天然形成的溶洞里,经过人为的改造,多了九间牢房,牢房不大,粗略估计,每一间的面积不超过三平米,属于连躺下睡觉都嫌拥挤和压抑的大小。   这一瞬间,孟恬恬感到无比的心慌和窒息。   难道大舅真的在这里?可为什么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呢?   这不对劲!   她松开了郑长荣的手,冲到了最前面,找到了九号牢房,却发现虽然牢门上了锁,可里面却没有人在,倒是有一些锁链,相互缠绕着,似乎垂向了下面,正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孟恬恬赶紧掏出配的钥匙,打开了牢房门。   走进去一看,才知道里面还有一个洞,洞口正吊着一个人,锁链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只有几绺头发露在上面,所以猛地一看,好像里面根本没人似的。   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发展,这让孟恬恬很是不安,声音颤抖地喊道:“长荣哥哥,快,这里有个人!”   她小心地绕开这人的头发,这才发现地上居然还有不少新鲜的血迹。   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往边上稍稍,紧张兮兮地看着牢房外面。   妈妈好像被其他牢房里的惨状刺激到了,直接晕到了老谢怀里,胡副队则检查起了旁边的牢房,而她的长荣哥哥,正大步流星往这边赶来。   她没喊错人,其他人确实帮不上忙了。   这一刻,她觉得长荣哥哥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靠的男人。   没有之一。   他那大长腿一迈进来,她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热泪瞬间涌了出来:“长荣哥哥,快,不管这人是不是大舅,我们都得救救他!”   郑长荣赶紧冲进来,叫她让开,随即趴在洞口,一手托着这人的脖子,轻轻松开了缠绕在上面的锁链,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任由狭窄的洞口刮擦着他的皮肉,咬牙把人往上拽。   这洞口明显是临时扩大的,所以整体还是很狭窄,边缘都是刚刚铲掉的碎石块,因为太过锋利,而将郑长荣手臂上刮出了十几个血口子,有的地方都皮肉外翻了,看起来特别的可怕。   疼痛密密麻麻地传来,整条胳膊都火辣辣的,就快失去知觉了,可郑长荣却屏住呼吸,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跟死神争分夺秒。   随着他的手臂又被撕开了一条血肉,他终于把这个垂在锁链下的男人拽了上来。   顾不得疼痛,顾不得怜惜自己,他赶紧检查起这个囚犯还有没有呼吸。   这一检查,他的心直接凉了:“快,想办法把这锁链解开,这人中弹了,得赶紧送医院!” 第61章 第61章地牢营救(3)(三更)   洞里的人果然受伤了!   看到那些血迹的时候孟恬恬觉得事情不妙, 现在她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她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大舅,无论如何,救人要紧。   但救人虽然要紧, 郑长荣的伤也不能耽误。   孟恬恬心疼得双眼泛红, 她背对着牢房, 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赶紧在系统里买了消毒水, 止血喷雾,止疼喷雾和外伤药,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看出来她的神通, 处理完伤口后,便撕开裙摆, 给郑长荣的手臂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郑长荣默默地看着她跟变魔术似的, 接连变出了好几瓶药水, 简直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而是拿起消毒水和止血喷雾先给这个男人小腹上的伤口做了个应急处理,随后又在她裙摆上撕下一圈布料子, 将这个男人的小腹缠了一圈绑好。   孟恬恬顶着他好奇的目光, 又把这几瓶药水丢给了系统, 直接变没了。   因为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便干脆起身出去了, 催促谢振华道:“老谢,你快点去帮忙把那人抬出来送医院去, 妈妈我来照顾。”   谢振华也是这个想法,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在地牢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什么门板, 倒是看到了一个竹筏,想来是地牢里的人为了走溶洞下面的地下河溜走,所以准备了几个。   这个没用上,正好用来抬人。   翁婿两个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头发打结浑身脏污的男人抬上了竹筏,出来的时候,却见胡红星居然围着角落里的一个大石块来回转悠着,他琢磨了片刻,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干脆趴在地上感知了一下,喊道:“果然有地下河的气流在往上面冒,小叔,你们快过来,帮我移开这个石头。”   胡伟民赶紧跟了过去,叫上自己的同伴,一起移开了石头,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钻进去的洞穴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可以看到,洞穴的边缘,还残留着一片刮蹭掉的布料,可见地牢里的人是真的从这里面逃跑了。   胡红星赶紧跟谢振华汇报了一下:“师长,这里有情况,您看,我是现在就带人下去,还是等支援?”   “等支援,下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千万不能随便冒进,把石头盖上,赶紧回来!”谢振华不想拿这些年轻人的性命冒险,便叮嘱胡红星和马大壮在这里守着,他回去报警,叫些人过来支援。   孟恬恬扶着心智濒临崩溃的妈妈跟在后面离开了山洞,到了外面,她才有空问了狗蛋儿一声:“奇怪,苗金花的定位器怎么不动了,可我在地牢里也没见着她,难道她在下面埋伏着?”   “肯定是的,不过现在先别管她了,听老谢的,等支援吧,对了宿主,妈妈晕倒不是因为心理崩溃了,是因为系统在准备最后的分离了。”狗蛋儿赶紧提醒了一下。   孟恬恬恍然:“你的意思是,这人找对了,真是我大舅?”   “对,他就是大舅,妈妈已经买了道具,护住了大舅的心脉,大舅还能坚持一会,可从这里回到医院还得一个小时,根本来不及了,宿主,附近省道上有一辆供销社的货运卡车经过,你快去拦截一下,就在对面五百多米远的地方,快!”狗蛋儿升级之后果然有能耐多了,连搜索附近救命的车辆都替自家宿主想好了。   孟恬恬看了眼定位,直线距离确实只有五百来米,可前面是条内河,河对岸还有一个小山包,河上只有一根铁索可以过去,她就算拦住了卡车,也没办法让郑长荣和谢振华把竹筏抬过去。   便赶紧看了眼附近的辅路,这一看,她心里有数了,往前一公里有座桥,卡车可以从那边绕行过来。   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叫住了郑长荣:“长荣哥哥,我去对面省道看看有没有车,你们往前面的大桥方向走,等会我要是拦到了车,就从大桥那边过来跟你们汇合。”   郑长荣不愿意让她只身一人去穿越铁索冒险,便叫胡伟民过来帮忙抬着竹筏:“我去!”   “可是——”孟恬恬看着他受伤的手臂,很是心疼,“不行,你有伤,我去!”   “我没事,你听话。”郑长荣坚持要她留下,最后争执不下,小两口一起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铁索上,他晃,她也晃,她摇摆,他也摇摆。   很是惊心动魄。   好在孟恬恬还有系统道具可以使用,两人总算是有惊无险赶到了对面山下的省道那里,果然看到了一辆卡车,便拦住了车子,说明情况后,郑长荣坐在了副驾驶,孟恬恬去了后面的拖挂车厢,车子飞速从大桥那边绕过来接应谢振华等人。   此时的霍齐家,终于从系统的高负荷加载中缓过神来,她看着停留在99%的进度条,深知要完全分离必须等眼前的事情结束。   便走上前去,帮着把竹筏抬上了卡车。   正好卡车上有剪裁包装袋用的剪刀,霍齐家便抓紧时间给这个男人把乱糟糟的头发给剪了。   剪完露出那张脏兮兮的脸,一看,果然是她大哥!   霍齐家顿时泣不成声:“甜甜,甜甜他真的是你大舅,他是你大舅!”   孟恬恬坐在她身边,握紧了她的双手,跟着她一起大喜大悲,喜的是亲人重逢,悲的是生死一线的折磨。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妈妈,她只知道,眼下的妈妈浑身紧绷,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妈妈一定害怕极了,害怕至亲的大哥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孟恬恬虽然跟大舅第一次见面,但也很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希望他能回到亲人身边,重新体验这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大舅身上的伤口血肉模糊,叫人不忍直视,可她却不敢悲观,生怕牵动妈妈脆弱的神经,便打起精神劝道:“妈,不怕,我在呢,老谢也在呢,你女婿也在呢,我们都在,等会回去,我把大哥和二姐也叫回来,我们一起守着大舅,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闺女,好闺女,你大哥二姐刚请了一回假,不能再请了,小郑和老谢也忙,你大舅只能指望我们娘儿俩了。你答应妈,这几天哪儿都不去,陪妈在医院守着,啊?”霍齐家知道,其他人是指望不上的,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分身乏术。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能体谅谢振华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的不容易,所以对于他这场协约婚姻,她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她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好不容易把大哥找回来了,却要面临天人永隔的惨痛现实。   她绝不接受!   而在这件事情上,能帮她的只有小女儿了,因为她知道,小女儿跟她一样,是有系统帮忙的。   所以,她只能提出这个要求,把小女儿强留在身边,虽然女婿早就说了,今天要小女儿去陪他,可她这个丈母娘,只能跟女婿抢一回人了。   其实不用她说,郑长荣也不会有意见的。   孟恬恬自然也会主动陪在她身边,可她还是说了,不过是想求个安心,能让小女儿心无旁骛地留下来帮忙。   孟恬恬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妈,我陪你,我哪儿都不去,长荣哥哥会理解的,你放心好了。”   霍齐家默默点头,跟女儿抱头痛哭,对面的谢振华看着这一幕,也红了眼眶,真不知道大舅哥为什么会被人囚禁在岛上,而且居然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到底娶了个多么可怕的女人,居然连大舅哥的囚禁都跟她有关?   这一刻,谢振华忽然起了疑心:“齐家,你刚刚在供销社,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在盯着你?”   如果有的话,那很可能……那个人是来给苗金花他们争取时间,拖住霍齐家他们的。   毕竟,大舅哥身上的伤是新的,而且并没有正中要害,明显是情急之下打偏了。   也就是说,是有人认出来了霍齐家,怕她去找人,所以才设计让几个刚刚释放出来的劳改犯拖住了她,见警察来得快,便又怂恿售货员胡搅蛮缠,进一步延缓霍齐家去救人的速度。   霍齐家被他问住了,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有个小伙子,一直在旁边拱火,不过他不是售货员,而且闺女和女婿一到那边他就走了。”   “那估计就是了,他长什么样,你能画出来吗?”谢振华知道霍齐家画得一手绝妙的人物肖像,便有此一问。   霍齐家点点头:“可以,等会我和闺女在医院等着,你回去取纸笔来。”   七个小时后,凌晨三点,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主刀医生摘下了口罩:“病人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你们还是做好最坏的准备吧。不过也不是绝对,要是他七十二小时之内能醒来,那就还有希望。”   霍齐家手里的肖像画应声而落,一旁陪着的胡伟民俯身把肖像画捡起了起来,怪道:“咦,居然是他?” 第62章 第62章公开认女(1)(一更)   孟恬恬顾不得询问胡伟民画像上的人是谁, 先跟妈妈一起围到了手术车旁边。   母女俩跟着医护人员,一起去了重症监护室,等那边主刀医生叮嘱好了注意事项, 孟恬恬才借着出来接热水给大舅擦脸的机会, 问了下胡伟民。   胡伟民一开始也有点震惊, 甚至觉得可能是霍教授想多了, 毕竟陆文清可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虽然后来关系逐渐疏远,可也不至于成为间谍的走狗来害人啊。   胡伟民想不通,但他想起昨天跟谢钟灵说的话, 又觉得似乎陆文清真的有问题。   毕竟,苗金花挑拨害他挨打那次, 他是真的找了陆文清的, 他让陆文清去跟谢钟灵说一声, 一是解释一下他不再去谢家找谢钟灵玩的原因, 二是希望谢钟灵可以去看看他。   结果……   他原以为是谢钟灵生气了所以没去看他,昨天才知道, 是陆文清压根没跟谢钟灵说啊。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为什么不说呢?若果陆文清说了, 胡伟民也不至于跟谢钟灵渐行渐远,到后来都快成陌生人了。   胡伟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但如果陆文清是在帮着间谍做事,那是不是就可以理顺这里头的疑点了?   加上陆保国跟谢振华似乎无话不说, 陆文清认识霍齐家也是情理之中的,这样一来, 供销社的事情,更是多了几分可行性。   胡伟民看着面前认真发问的孟恬恬, 默默叹了口气:“他是陆政委家的小儿子。”   “不能吧,我看陆政委不像是有问题的人啊。”孟恬恬很意外,怎么会是这样呢?   难不成陆保国不知情,是陆文清自己有问题?   胡伟民摇摇头:“不知道,陆保国确实为人还不错,但陆文清就是个混蛋,他从小跟他哥哥姐姐玩不来,喜欢跟大院其他的孩子扎堆,但是后来他连大院的孩子也疏远了,整天独来独往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听你这么说,他好像真的有点问题,这事你先不要声张,我想想办法。”孟恬恬还没见过这个人,所以她不想太过武断,还是得等接触过才好进一步确认。   她先去把热水打了,回到重症监护室后,跟妈妈一起照顾起了大舅。   胡伟民大概知道她们想做什么,便推门进来:“擦洗身上我来吧,你们毕竟是女同志。”   霍齐家默默看了他一眼,想到昨天在饭桌上他跟钟灵那熟稔的样子,便点点头:“行,那就辛苦你了。”   毕竟老谢和郑长荣带人支援地牢那边的马大壮他们了,并不在医院陪护,这种特殊时期,也只能把二女儿的发小当自己人使唤了。   霍齐家领着小女儿出来:“闺女,你那边是不是也卡在百分之九十九了?”   母女俩掩上门,在门口的椅子上说话。   孟恬恬点点头:“没错,妈,你的有什么功能啊?”   “不知道,没加载完,看不了。”霍齐家摇摇头,现在她的系统很多功能都用不了,只能再等等。   孟恬恬哦了一声,因为担心郑长荣和老谢的安危,便抽空又围观了一下这翁婿两个,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部队了,地牢里只发现了一块剜掉的血肉,因为不知道是谁的,干脆用塑料袋装着带了回来,交给了警察。   孟恬恬很是意外,因为苗金花身上的追踪器,居然显示也在警察局。   可警察局里根本没有苗金花的身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块肉,就是苗金花剜掉的,只为了除去身上的追踪器。   换言之,苗金花身边有个厉害角色,不但发现了她被追踪的事情,还有办法找到追踪器并将它给弄了下来。   这让孟恬恬很是后怕,看不见的对手最是叫人心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这人肯定是有系统在帮忙。   希望大舅赶紧苏醒过来,让她把托管的任务结算了,说不定还能再开出什么系统检测器之类的奖励来,她好对付这些背后的黑》恶势力。   天快亮的时候,郑长荣和老谢赶了过来,想替换她们母女两个,让她们回去睡觉。   可母女俩坚持留下,反倒是催促他们去睡,最后相持不下,四个人都留在了病房里,胡伟民倒是回去了,不过他早上七点多就打着哈欠过来了,手里抱着一摞铝制饭盒,都是他打包的早餐,有大包,辣汤饭,还有小汤包,老爸茶,等等。   还很贴心地带了四套牙刷牙膏过来,都是他厚着脸皮让他爸找战友换的日化用品的票。   其中艰难他没有跟任何人埋怨,而是乐呵呵地过来催促他们赶紧先去洗漱一下,吃完早饭再睡。   孟恬恬看着他那殷勤的样子,打趣道:“伟民哥,你是活雷锋吧?”   “啊……我……”胡伟民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倒是霍齐家帮他找了个台阶,道:“雷锋挺好嘛,你姐上次回来还说呢,要不是她单位有活雷锋,她还不知道这些年一个人怎么熬呢。”   胡伟民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问道:“霍阿姨,钟灵她在单位是不是也会被人欺负啊?您让她不要怕,有什么事跟我说,我肯定带兄弟们过去给她撑腰。”   霍齐家笑着跟孟恬恬对视一眼,道:“可不是嘛,她再能干,那也是个姑娘家,总归有人找她麻烦的。还好,她单位也有你这样热心肠的,总算是没让她一个人孤立无援。不过你的好意我们也记着了,等她下次回来,我们一定跟她说。”   “哦,哦……”胡伟民反应慢了半拍,这下明白过来了,原来钟灵单位有活雷锋帮她呢,他着急个什么劲。   便傻笑着聊了会小时候的事情,这才出去了。   等他走了,霍齐家便问了问谢振华:“这小子没谈对象吧?”   “没有,他家里安排了不少次,让他去相亲,他都没答应。”谢振华对胡浩家的几个孩子还是了解的,他一想到胡伟民憨头憨脑的,被人陷害了上不了大学,他就有点惋惜,“这孩子热心肠,就是可惜,没有防人之心,本来都被推荐去大学了,结果被人举报了,愣是没去成。”   “因为什么事举报的?”霍齐家蹙眉,这随便举报别人的风气可不好,如果对方真的有问题还好,如果没有问题,只是为了打击报复,或者眼红嫉妒,那可真是损人不利己,又毒又坏。   谢振华对那事有所耳闻,道:“好像是说他作风不检点,故意玩弄未婚女性的感情。”   霍齐家觉得胡伟民不像是这种人:“那一定是对方栽赃陷害的,我不信。我瞧着这孩子挺淳厚的,根本没有那些花花肠子。是谁举报的知道吗?”   “那我还真不知道。”谢振华毕竟是个大忙人,小辈的事顶多是听人议论一两句,具体怎么回事根本没空去过问。   霍齐家叹了口气:“行了,你快吃吧,吃了回去睡觉,我可不想瓜田李下。”   说到瓜田李下,谢振华就一口气堵在心口,实在憋得慌。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问过陆保国了,我这边可以起诉离婚,苗金花三次不到场就可以缺席宣判了,最迟半年,最快四个月左右,这婚肯定离了。”   “谁管你,赶紧走。”霍齐家还在气供销社的事呢,看见他就烦。   谢振华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错事了,只好苦着脸出去了。   郑长荣见他老丈人似乎不得要领,便追出去提醒了一句:“爸,妈是气你被身边人污了名声都不知情,昨天供销社那几个打着你名义干坏事的售货员,你得好好处理一下。”   “这事我记着呢,原来你丈母娘是气这个?”谢振华觉得自己怪冤枉的,他哪有精力去管外人做什么。   不过他敲打敲打那些人倒是应该的,便唉声叹气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进去睡会吧,忙了一晚上了。”   “爸,我说几句话您别生气。您啊,就是太一根筋了,只顾着眼前最在乎的那件事,身边其他的异常就留意不到了。就比如说这胡伟民,他跟二姐是什么时候不来往的,您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吗?二姐为什么十六岁就离开了你身边,宁可自己出去闯荡也不要在家里享福,您就没有想想其中的原因吗?您啊,以前要忙着找丈母娘,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也是情有可原,可现在丈母娘回来了,您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身边这些人到底哪些有问题,哪些是因为您的疏于关心而跟您有了嫌隙?等您把这些理顺了,理清楚了,您就知道丈母娘为什么生气了。”郑长荣其实不是个喜欢对长辈指手画脚的人,但丈母娘和老丈人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自家媳妇跟老谢又隔着一层,只好他来点醒老谢了。   谢振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我先把甜甜的身份公开,让你丈母娘开开心,至于那些有问题的人,我再慢慢琢磨,一个一个处理。”   “行,您自己多留心点,对了胡伟民说那个供销社挑拨拱火的人叫陆文清,我记得他好像跟陆政委闹翻了?您有空看看他最近都接触什么人,他肯定有问题,从他身上入手,说不定会有新发现。”郑长荣又提醒了一下,毕竟胡伟民没提陆文清的事儿,还是孟恬恬偷摸告诉他的。   谢振华点点头:“行,那就这样,我先回去张罗一下认闺女的事,我看看玄英和钟灵哪天有空,赶紧把时间定下来。” 第63章 第63章公开认女(2)(二更)   这边谢振华得了女婿的提点, 回去后忙得脚不沾地。   他去供销社后面堆放货物的院子里找到了负责人洪主任,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听说昨天你们供销社的员工打着我的幌子欺负人,麻烦洪主任把人给我找来, 我要问个清楚。”   这洪主任昨天吃喜酒去了, 并不在场, 好在进货的司机是他儿子, 昨天帮着郑长荣他们把人送到医院后, 回家后就告诉他自己当了回活雷锋。   当时洪主任刚刚吃完席回来,听说了供销社的事,急得火烧眉毛, 他怕的不是谢振华,因为这些年来, 败坏谢振华名声的人还真不少呢。   可谢振华从来都不会过问这些事情, 更不曾为自己澄清过什么。   加上霍齐家又是他的前妻, 他也没道理来出这个头, 所以洪主任紧张的是另外一个人,谁呢, 自然是郑长荣。   这个郑长荣可不比谢振华, 这些年海珍珠流传着他天煞孤星的恶名, 他虽然堵不住悠悠之口,可每次他都会找到谣言的源头, 故意到人家家里坐一坐,还美其名曰“送点晦气给你们”。   可以说, 要不是郑长荣顾及自己军官的身份,肯定是要把那些人狠狠收拾一顿的。   现在有人欺负他丈母娘, 依着他的脾气,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洪主任很忐忑, 生怕郑长荣也来他家坐坐,给他家送点晦气。   结果他儿子说了帮郑长荣送人去医院的事,他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可他刚高兴没多久,他儿子又告诉了他一个噩耗:“爸,你想岔了,什么晦气啊,那本来就是别人造谣败坏郑团长名声的,我今天可是见着他媳妇了,面色红润,精神奕奕,还能跟他一起横穿铁索桥,翻山越岭去省道上拦我的车呢,可见这小媳妇身体不错,完全没有被他克死的迹象。所以他那天煞孤星的谣传根本就是骗人的,现在他这个媳妇既没有人间蒸发,也没有寻死觅活,反倒是跟他感情好得不得了,你怕啥的?依我看,你要担心的不是他寻你的晦气,而是他来找你们供销社的错处,把你拉下马。”   “什么?他要拉我下马?这话是怎么说的?”洪主任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昨天郑长荣在路上就敲打过他了。   郑长荣原话是这么说的:“你是小洪吧,最近见着小曲了吗?”   这一声“小曲”吓得洪元宝魂儿都要飞了,因为他现在的差事,是他老子走后门从人家烈属手里抢过来的。   而这个小曲,就是那个倒霉催的烈属。   当时洪元宝就意识到自己老子可能得罪人了,毕竟他又没有招惹郑长荣,还好心帮忙送伤号去医院,郑长荣没道理忽然提那个小曲来吓唬他。   回来一问,果然是他老子的供销社出了问题。   这么一联想,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担心郑长荣抓住这件事借题发挥,要他们一家好看。   所以洪元宝昨晚就提醒过他老子了,让他态度端正一点,赶紧先把那几个售货员处分了,姿态诚恳地跟郑长荣道个歉,估计就没事了。   但是洪主任没想到来的是谢振华。   这让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面前的谢师长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并没有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脾气暴躁不近人情,这倒是让洪主任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   心说他只要把那三个售货员叫过来道个歉应该就没问题了。   结果事态的发展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谢振华居然玩起了攻心计,而且是明着来的攻心计。   他看着面前的三个售货员,道:“我已经叫人搜罗了你们平时不干人事的证据,你们三个肯定是留不得了。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赶尽杀绝的恶人,我会给你们留一个改过自新的名额,现在,你们可以互相举报,对方有什么过失尽管说,我会综合考虑之后,好好跟你们洪主任商量一下,到底谁去谁留。”   洪主任直接听懵了。   喂,谢师长,您不按常理出牌啊!   搁这玩阳谋呢!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可洪主任还没开口,就被谢振华的一个眼刀子吓得闭了嘴。   只得默认了这件事,老老实实地往旁边一站,当鹌鹑去了。   谢振华转身翻了个白眼:“纸笔呢?你这个当主任的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做记录?”   洪主任一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碍于谢振华的身份,又不敢反驳,赶紧去办公室拿了纸笔出来,还搬了桌子板凳,让谢振华一起坐下。   谢振华盯着洪主任,一脸的嫌弃:“你不会什么都要我来教吧?他们三个被叫过来了,前面柜台谁负责?”   “哦,哦!您稍等,我叫元宝过来帮忙!”洪主任都被谢振华这吃人一样的眼神吓懵了,赶紧一溜小跑,去家里把洪元宝叫了过来,幸亏他家就在一个街道外,一来一去也就五分钟。   等他回来一看,才发现在场的三个售货员已经互相攀咬起来了。   毕竟,在没有见识过老虎发威之前,兴许他们还抱着侥幸心理,可现在,老虎发威了,谁不怕啊。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留下来的那个,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昨天的行为是情有可原的,是可以通融的。   洪主任赶紧坐下,让他们慢慢说,随即掀开工作簿,拿起笔来,一条一条记录他们的指控。   正忙着,胡伟民跑了过来,手里揣着一个工作簿,他看见院子里的阵仗,顿时乐了:“呦,公审呢?我可以旁听吗谢师长?”   “可以,坐。”谢振华并不讨厌胡伟民,这小子其实嘴巴挺甜的,虽然不往谢家走动了,但是在外面看到谢振华都会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胡伟民乐滋滋地抓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顺手把工作簿递给了谢振华:“这是郑团长给我的,他叫我交给你,里面记录的是这几个混账羔子的不良行为,据说是一个叫小曲的烈属给他的,您看看有用不!”   谢振华很是好奇,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对这个女婿刮目相看,这简直就是及时雨啊,里面很多条目跟这三个混账互相攀咬的罪状都对上了。   还有不少是这三人都没提到的,他便沉下脸来,一拍桌子,道:“愣着做什么,继续!”   这一审,便是三个多小时,都到大中午了,洪主任饥肠辘辘的却半句不敢提吃饭的事。   等这三个人还交代了一些额外的事情,并在谢振华的敲打之下再三保证没有别的了,谢振华这才有了动作。   他从洪主任手里接过工作簿,一言不发直接去了派出所。   院子里的三个售货员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这谢师长到底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糊弄咱们的吧?该不会一个都不留吧?”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举报我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手软,我给你挤眉弄眼了半天,让你少说一点,你偏不听!”   “我怎么知道他是骗人的,这下完了,他要是报警,咱们三个会进去的吧?”   “哼,现在知道怕了?”洪主任一看形势不对,也冷下脸来,虽然他对这些早就有所耳闻,但他碍于三家长辈的关系,一向都是装聋作哑的,可今天,他不得不表态了。   谁叫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等洪主任也臭着脸离开了,这三个才真的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崩溃地大哭起来。   胡伟民乐得不行,围着他们转了一圈,指着那个女售货员道:“活该,阮娇娇举报我的时候,你可没少煽风点火吧,这下火烧到自己身上了,知道疼了?”   说着他便大笑三声出去了:“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谢师长威武霸气,我得赶紧回去,让我妈张罗一顿好的款待一下谢师长。”   很快,警察在码头截住了畏罪潜逃的三个售货员,他们一个准备渡海去鸭头屿找亲戚躲一躲,一个试图直接溜到广东老家玩人间蒸发,还有一个准备去七堡礁找自己的对象暂避风头。   结果却被逮了个正着。   当天下午,供销社就贴出了告示,公开了开除这三个员工的原因,还公开了几条恶劣的罪状,旁边还配合着贴了张招聘启事。   说要在岛上找一些德行好,有文化的年轻人当售货员。   胡伟民听到小伙伴说起这事的时候,动了去应聘的心思,可他之前就被人举报作风不正,未必能堵住悠悠之口,想想又打起了退堂鼓。   晚上他带着晚饭来医院看望孟恬恬和霍齐家的时候,说了说供销社的事情,孟恬恬数了两张十块的给他,又掏了几张饭票一起递了过去:“伟民哥,谢谢你啊,没想到老谢把事情办得这么干脆利索,我都要对他改观了。”   “哎,要我说,谢师长也是不容易,那谢玉秀整天犯病,他经常要送她去医院,时不时就要跟我爸和其他人调岗。有时候能调开还好,有时候实在调不开,他就只好请病假,扣自己的工资。我不是帮他开脱,他是真的焦头烂额,顾不过来。等你什么时候跟郑团长有孩子了,你就知道了,照顾一个孩子可麻烦了。我现在都不愿意回家,就是嫌我哥的孩子烦人。”胡伟民越说越激动,维护谢振华的心思特别明显。   孟恬恬笑笑,把碗里的肉夹给了妈妈,调侃道:“伟民哥,你这么心疼他,干脆给他当儿子好了,我想他不介意多一个儿子的。”   “谁……谁要给他当儿子了!”胡伟民虽然脑瓜子经常慢半拍,可有些事情,他反应快着呢。   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给谢振华当儿子,除非……   除非是那句古话,女婿等于半个儿。   可见这个甜甜妹子,是在调侃他对钟灵的家人太上心了。   他脸上一红,臊得无地自容,饭盒都顾不得收了,直接心虚地跑了。   孟恬恬忍不住哈哈大笑:“妈,你看出来没有,伟民哥好像真的对二姐有点想法。”   “看出来了,这孩子其实不错,没有花花肠子,你二姐心眼却多得不行,正好互补。”霍齐家不是在埋汰自己女儿,而是实话实说。   想想也是,谢钟灵一个姑娘家,十六岁就出去打拼了,没有点心眼怎么跟外头那些牛鬼神蛇斗智斗勇啊。   更不用说,她才二十来岁,都已经爬到副队长的位置了,能力肯定特别出众,手段那也不是吹的。   这么一个女强人,要是配偶也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往往容易硬碰硬,短暂的激情过后,便是谁也不肯妥协退让的争吵和敌对。   不如找个心眼少的,没有那么强事业心的,愿意把她当做女王一样捧着的暖心人。   所以,霍齐家其实很看好胡伟民,甚至想牵线搭桥,在二女儿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了。   孟恬恬自然明白自家妈妈的心思,所以才故意调侃了胡伟民一句。   这会儿人跑了,她倒是开心得不行:“我姐要是选他做我姐夫,我肯定双手赞成。妈你快吃,我饱了,我去喊护士换盐水。”   大舅还在输液,一天了都没有睁眼,母女俩能做的都做了,现在除了寸步不离地陪护在床前,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护士进来,换了盐水之后,红着脸看着霍齐家,欲言又止的。   霍齐家原本没注意,还是孟恬恬怼了怼她的胳膊,她才意识到这小护士好像有话说。   便笑着问道:“姑娘,怎么了?”   “霍教授,您……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可喜欢您了,可惜这几年学校不好好开课,物理化学都找不到老师教,我只能初中毕业后学了个护理,不然的话,我肯定是要考大学,报考核物理专业的,我想成为您这样有用的人!不过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士,我……见笑了霍教授……”小护士说着,眼睛红了。   孟恬恬深受触动,正好床头柜上有妈妈作画用的纸笔,便把绘图本和笔递了过去:“妈,这个姐姐很有上进心呢,真好。”   霍齐家也很感动,她是真的没想到,在看似冷冰冰的医院里,却能遇到这么热爱学习的小护士。   她很开心,干脆叫孟恬恬搬了个凳子:“姑娘,坐,叫什么名字,我送一副肖像画给你吧。”   反正夜深人静的,母女俩也是无聊。   小护士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真的吗霍教授,天哪,您真是个全才,您真好!啊,对了,我叫周萌,萌芽的那个萌,我就这样坐着吗?要摆什么姿势吗?”   “嗯,你随意,怎么舒服怎么坐。”霍齐家笑着宽慰道,“别紧张,把我当个朋友就好。”   周萌激动得热泪盈眶,便把手里的空盐水瓶放下,双手摆在腿上,端端正正地坐着。   这一画就是两个多小时,期间盐水挂完了,周萌起身拔了针,还去其他病房换了几次盐水,忙完过来一看,肖像已经画完了。   她看着惟妙惟肖的画作,再看看下面题的一行赠言,哇的一声,又哭了。   因为霍齐家写的是:“赠与小友周萌,期待未来的核物理领域能见到你这颗璀璨的星星——霍齐家。”   周萌没忍住,抱着霍齐家呜呜地哭了好一会才走。   叫忙完手里的事情过来的谢振华见了,很是羡慕。   看啊,连刚刚认识的护士都能抱他媳妇,偏偏他却不行。   他心里实在憋屈,不足为外人所道。   他叹了口气,把心头的遗憾驱赶掉,进来说道:“齐家,闺女,小郑跟你们说了吗?我准备办个认亲宴席。”   “说了,时间定了吗?”霍齐家现在不怎么抵触他了,因为胡伟民很是绘声绘色地描绘了谢振华今天雷厉风行的举动。   她现在愿意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慢慢处理身边的人和事。   所以她的态度和缓了不少。   谢振华哪里知道胡伟民这小子背地里说了他一堆的好话,他只是奇怪,今天的媳妇似乎对他态度好了不少。   他进来详细说了说:“钟灵这周周末休息,但是玄英那边刚刚接了个案子,还不清楚能不能尽快搞定,要是搞不定,只能再往后拖一拖。”   “那行,等大哥有空再说吧,我不急。”孟恬恬倒是好说话,毕竟她这些年没有谢振华女儿的身份也长大了,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谢振华却很着急:“你倒是心宽,你哪里知道,别人都怀疑你是你妈跟别的男人生的。”   “哈哈,老谢你着急啦。”孟恬恬恍然,小老头原来是被人戴了莫须有的绿帽子,急了。   她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小老头是真的很在乎老妈的。   那她就帮帮大哥吧,她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给老妈和老谢留下了独处的机会。   随即打开刚刚升到五级的系统,选择了围观她那个叱咤缉毒界的大哥。   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有人要害大哥! 第64章 第64章公开认女(3)(三更)   孟恬恬这两天虽然没怎么跟郑长荣黏糊, 可她的甜蜜值却是稳步增长的。   具体怎么回事她也没问狗蛋儿,总之她现在余额充足,便赶紧买了几个道具帮大哥挡一挡小人。   原来大哥接到的案子是毒贩设下的陷阱, 毒贩和买家接头的位置选在了一处废弃的学校里面, 校门口就埋了地雷, 大哥只要踩上去, 必定灰飞烟灭。   可谢玄英一向警觉, 一看到学校门口特地被清理出来一块便起了疑心,再看附近,全是荒草没腿的景象, 门口这块地方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他把即将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跟同队的搭档说道:“不对劲, 往后撤!”   眼看着到手的功劳要飞了, 潜伏在对面教室里的狙击手便扣动了扳机, 绝不肯让谢玄英这只肥羊跑了。   可是,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谢玄英本能弯腰闪避的同时, 身上却居然闪现了一道金光, 那子弹本就因为他矫捷的身手而射偏了, 就算没有金光也打不到他,而金光迸射出来的那一瞬间, 子弹居然被反弹回去了。   只听噗呲一声,子弹原路折回, 正中狙击手的眉心,脑花和血水四下飞溅, 别有用心的暗算者,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枪.口.射出的子弹之下。   谢玄英纳闷极了, 可他不敢大意,还是先招呼着同伴离开了射击范围,躲到安全地带后,便及时申请了支援。   等其他队员赶来时,谢玄英接住盾牌,挡在了排雷的特警身后,等特警拆除了炸.弹,他才猫着腰重新往学校里面探去,却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一地烟头,连那个狙击手的尸体都被搬走了。   地上有血迹,拖尸的痕迹一直蜿蜒到教室外面,通往后面半人高的荒草堆里,那边是操场的方向。   敌暗我明,谢玄英不想制造无谓的牺牲,便带着队员全部撤离了学校。   孟恬恬顿时松了口气,这个【反弹】的道具还真好用,不过就这么让狙击手死了也实在是便宜他了,孟恬恬便用追踪器绑定了那个搬运尸体的人,继续掌握他和同伙的行踪。   谢玄英回到警队,汇报了一下这次的行动,上级领导高度肯定了他的谨慎和小心,却对他陈述的狙击手开枪打死了自己而感到困惑和不解。   可他的同伴却非常笃定地说道:“是真的,好像有一堵墙挡着了一样,那子弹自己又弹回去了。”   谢玄英赶紧看了他一眼:“你吓傻了,是他开枪走火,自己打死了自己。”   同伴还想争辩,谢玄英赶紧给了一个眼神提示,对方这才反应过来,演了一回被吓破胆后疯言疯语的小可怜样,气得他们领导不耐烦地撵他们出来。   到了门外,谢玄英可算是松了口气:“你啊,下次别太耿直,解释不了的就别说,找个合理的说辞圆过去就好了。”   “哦……”他的搭档叫彭刚,有点耿直过头了。   他总担心这家伙早晚要吃嘴巴的亏,一边走,一边又苦口婆心地叮嘱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他便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说是知道昨天那伙人去哪个方向了,不但给出了具体的逃跑路线,连现在所在的位置都说得一清二楚。   谢玄英狐疑地听着电话那头故意捏着嗓子的声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怀疑对方在恶作剧,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手里的这个案子?”   张娟看了眼旁边挤眉弄眼的孟恬恬,干脆装起了江湖术士,老神叨叨的:“有个姓张的小姑娘做梦梦见的,特地让我来告诉你,她去追踪那伙毒贩子了,谢队长,您到底来不来啊?要是她出事了,我可不管啊。”   谢玄英赶紧拿起纸笔记录了详细的位置,随即找到他的上级领导,报备了匿名线人提供的信息。   领导看着他手里的地址,很是不解:“什么,往海珍珠去了?小谢啊,不是我不信任你,不过你最近是不是往那边跑得太频繁了一点?”   “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谢玄英也没辙,那边有得天独厚的海港,毒贩子爱往那边跑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领导最终还是同意了,却冷哼一声:“要是抓不到人,你在我这里可就要进入待考验的名单了。”   “是!”谢玄英没意见,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   他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清点队员准备出发,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谢振华的电话,惊得连自己正在倒热水泡茶都给忘了,直接来了个水漫金山寺,把桌子上的文件差点全给泡了。   他赶紧喊了声彭刚:“快,帮我收拾一下,我跟我爸说事呢。”   彭刚赶紧帮忙擦桌子,转移文件,湿乎乎的放到一边晾晾,没湿的统一摞在角落里,等回来再重新整理。   等他忙完抬头一看,谢玄英像个雕塑似的,站那一动不动的。   他很好奇,走过去在谢玄英面前摆了摆手:“喂,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跟个石头似的。”   “彭刚,你掐我一下!”谢玄英都听傻了,昨天老谢问他有没有空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为了认甜甜回谢家的事,所以斗志满满地去抓毒贩,争取早点结案回家给妹妹捧场去。   结果现在,他才知道还有另外一件大事。   他都被这消息给弄晕了,他不理解,大舅不是死了十好几年了吗?   怎么忽然又死而复生了?   可胳膊上的痛感是真实的,彭刚这个老实人,正非常用力地掐他,他应该不是在做梦。   他赶紧摁住彭刚的手:“快,叫那群小子动作快点,我有急事要回去!”   等他火急火燎赶回来,给他开门的居然是他那个瘦了一点的也白了不少的小妹。   孟恬恬显然刚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可她却满脸喜色,打开病房门的时候,见大哥回来了,立马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的手进来了:“妈,大哥回来了,就差二姐了!”   霍齐家赶紧站起来看了眼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大儿子,瞬间喜极而泣:“玄英,玄英你回来了!快看,你大舅动了,动了!”   “妈!”谢玄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病床面前,入眼处,是一个皮肤苍白到近乎病态的男人。   他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不是新伤就是旧疤。   他瘦弱极了,就像是一把骨头上面包了一层皮,瘦得叫人不忍多看。   他不禁泪盈于睫:“妈,这就是我大舅?就是那个为了支持你回国被迫害致死的大舅?”   “对,是他!”霍齐家又哭又笑的,哭是心疼,笑是期待,大哥动了,动了就是希望啊!   孟恬恬刚刚止住的泪水,又跟着滚落下来。   好在郑长荣也在,见状搂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大舅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二姐那边通知了吗?说不定等她回来了,大舅也就醒了。”   一旁的谢振华点了点头:“我早上听说你们大舅有醒转的迹象,就通知了你们大哥和二姐,估计再等会你们二姐也要到家了。”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响起了胡伟民的声音,他心直口快,这两天因为陆文清的事,没少在同伴面前埋怨陆文清。   不巧,这话被陆保国听见了,他这会儿就是来找谢振华要说法的,他想知道,他小儿子是不是真的犯了混,居然有可能跟间谍有联系。   这事谢振华也说不清楚,毕竟只是怀疑,还没有证据。   可陆保国受不得这个委屈,毕竟跟间谍有联系是很严重的指控,他作为一个部队的政委,要是家里人沾上这事,那他的前途也就完蛋了。   他就算跟谢振华关系再好,也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上网开一面。   所以他特别生气,也特别的暴躁,一来就要谢振华拿证据出来,不然这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陆保国为了小儿子的事对谢振华出言不逊的时候,谢钟灵回来了。   她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陆保国,道:“证据我有,跟你实话实说了吧,你家陆文清涉嫌走私国外的枪支弹药,刚刚被海监拦截,移交给刑警了。”   说着她不客气地走进来将陆保国推开,并将谢振华护在了身后:“你自己教子无方,还好意思来我爸面前上蹿下跳?我劝你赶紧去处理你儿子的事情,他要是肯坦白,也许组织上还会网开一面,把你调去无关紧要的闲职颐养天年,要是他不配合,呵,也许连你都要跟着吃官司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这……”陆保国冤枉,他真的是一片真心向着当和国家的啊。   可谢钟灵却给了他致命一击:“我知道你冤枉,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想管他,想管也管不好他,陆叔叔,既然他不是你亲生的,你就没必要为了那不光彩的事情继续遮掩下去了吧?爱一个人,真的要丧失原则,连国家大义都不顾吗?她可以背叛你一次,未必不会背叛你两次三次,说不定陆文清的事,你家那位她一清二楚呢!”   陆保国最终是黑着脸走的,他没想到,自己拼命捂住的婚姻里的丑闻,居然被谢钟灵这个小丫头知道了!   更没想到,陆文清这个王八羔子,居然敢连累他在组织上受处分。   这事他绝不能忍!   就在他气呼呼地离开的时候,孟恬恬忽然惊呼一声:“哎呀,妈,快看,大舅醒了!” 第65章 第65章公开认女(4)(一更)   孟恬恬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什么陆文清, 什么陆保国,什么偷情生子,通敌卖国, 都得等会再说。   现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病床上的霍润家身上。   孟恬恬紧张得不行,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她看着这个迷迷瞪瞪睁开了双眼的男人, 脑中响起了狗蛋儿喵喵喵的催促声:“大舅醒啦,醒啦!系统分离中,【拯救至亲】支线结算中——”   孟恬恬听到系统都在进行最后的分离了, 心里彻底松了口气。   分离好啊,分离, 就说明大舅没事了。   她赶紧抹了把泪, 出去找主治医生过来, 身后响起妈妈惊喜交加的哭泣声, 孟恬恬连走路都变得格外有精神了。   很快,郑长荣追了上来:“媳妇儿!”   孟恬恬回头:“嗯?怎么了?”   “你去陪着咱妈, 我去找人。”这种时候, 肯定是至亲都在一起的好, 郑长荣毕竟只是女婿,血缘上远了不少, 所以他决定亲自跑这个腿,让自家媳妇赶紧去跟她那个赤胆忠心的大舅相认。   孟恬恬感动不已, 折回他身边抱了抱他:“长荣哥哥,你真好!你快去吧, 我去病房里等你!”   郑长荣搓了搓她的脑袋:“嗯!”   两人在走廊里分开,郑长荣刚走过前面拐角处就看到了过来给头上伤口换药的范海林。   范海林虽然下意识回避了他的视线, 但还是喊了声:“团长好。”   郑长荣现在看到他也很头疼,这人改过自新得太快太彻底,不但不稀罕阮娇娇了,连新婚的谢玉秀也懒得多看一眼。   郑长荣从他刻意压抑的目光里,能清晰地读懂他那醋得体无完肤的真实心情。   是的,这个范海林,是喜欢孟恬恬的,在他心里,诺言和婚约也是重如泰山的,只可惜……   但郑长荣不会同情他,事情是他自己做的,理由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不过郑长荣还是喊住了他:“这两天谢师长会筹办一个认亲宴——”   范海林猛地回头,看向已经擦肩而过的郑长荣:“你要邀请我?”   “不,我要你看好谢玉秀,不要让她破坏甜甜的好日子,你可以做到的吧?”郑长荣才不会没事闲的把情敌邀请过来呢。   尤其是这个情敌似乎还有点不正常。   这事还得从范海林坦白从宽的那天晚上说起,当时范海林交代完自己做的畜牲事后,以做了个梦为借口,说了很多孟恬恬被迫嫁给蔡兵,却被蔡兵天天毒打虐待的事情。   还说那蔡兵背地里跟阮娇娇打得火热,孟恬恬被那对狗男女一起欺负,守了一辈子活寡,最后孤独老死,到死都只是顶了个嫁人的虚名,从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关爱和呵护。   每每想到这些,郑长荣就心疼到窒息。   他媳妇那么好,怎么可能嫁给蔡兵那种败类,怎么可能被蔡兵和阮娇娇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绝不可能,他不允许!他不答应!   也许是被范海林的话刺激到了,也许是真的担心媳妇被小人惦记上,郑长荣从那天之后对孟恬恬身边的一切不利因素都变得草木皆兵起来。   所以,在认亲的重要日子里,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媳妇的心情,绝不允许任何扫兴的玩意儿出来当跳梁小丑!   他静静地看着范海林,眼中有威胁的意味,就像是一头猛虎,瞄准了一只瞪羚的脖子,只要一口,就可以送对方归西。   范海林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移开视线,应道:“明白,我会看好她的。甜甜……嫂子那里,你多费心了。”   “我自己媳妇,不需要你多说。”郑长荣冷着脸结束了话题。   两人各走一边,再无交集。   主治医生在别的病房,郑长荣废了一番功夫才把人找到,赶到霍润家病房一看,丈母娘正跟大舅抱头痛哭呢,可是,刚刚苏醒的大舅似乎有点神志恍惚,不但不认识自己的亲妹妹,还一个劲地想推开霍齐家,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慌乱,身体颤抖,不住地想往旁边躲。   连医生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   他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这个世界,只有血腥和杀戮,只有痛苦和折磨,这让他极度的不安,格外的惶恐。   主治医生蹙眉,检查后说道:“病人挺过来了,多多休养,身体会好的,就是精神上可能出了点问题,你们稍等一下,我请精神科的主任过来。”   最终,精神科的医生确诊了霍润家的病症——创伤后应激障碍。   “家人得多点耐心,多多陪伴,疏解他内心的不安,我先给他开点镇静剂,观察一阵子再说。”医生把药单开好。   郑长荣跟了出去抓药,回来后发现孟恬恬已经把水倒好了,便把药片递过去:“妈,大舅抵抗情绪太激烈了,我和大哥来喂吧。”   那意思很委婉了,怕喂不进去,得有人摁着。   霍齐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当即听从了女婿的安排,起身让儿子女婿来喂药。   ”   果然喂药的过程极其艰难,光是水就撒了好几次。   最终还是谢玄英双手抱住了霍润家的脑袋,大喊一声“钟灵,过来掰开大舅的嘴”,这才成功把药塞进去了。   结果霍润家一扭头就把药吐了出来,还咬了谢玄英一口,最终不得已,只能找医生扎了一针,针管推到底,病房里瞬间恢复了平静。   众人气喘吁吁,看着倒在病床上又晕乎乎睡过去的霍润家,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大舅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转,哎。”谢玄英有些悲观。   霍润家挣扎得太厉害了,指甲又长,虽然霍齐家已经给他剪过了,但他的指甲多年没有修剪,早就变得奇硬无比,所以剪不出什么圆润的弧度来,只能用锉刀矬掉锋利的棱角。   可即便是这样,那指甲还是又硬又刮人的,谢玄英和郑长荣都挨了好几下,这会儿谢玄英还好,郑长荣却已经被挠出血了。   孟恬恬心疼坏了,赶紧扶着他去找周萌处理伤口。   处置室里,周萌撕开郑长荣伤臂的纱布,顺带着给他换了个药。   全部包扎完,孟恬恬扶着郑长荣出来,正好遇到一路狂奔过来的胡伟民,便一起回了病房。   胡伟民刚刚出去了一趟,找他的狐朋狗友确认陆文清的身份。   虽然他们这些大院的孩子以前玩得都挺好,可他们却未必了解别人家的桃色新闻,尤其是这种刻意隐瞒的,只要长辈不再翻旧账,小辈就无从得知。   所以他问了一圈,居然一个知道的都没有。   他不得不服,谢钟灵就是厉害,连这种当事人守口如瓶的秘闻她都能知道,她简直就是他的偶像啊!   他按耐不住内心澎湃的崇拜之情,火急火燎地来跟他偶像套套近乎。   光套近乎还不够,还闹着要学谢钟灵的本事。   一时间把谢钟灵烦得不行,怒道:“你真的好聒噪啊!你要是有空,就帮忙借桌椅板凳去吧,我爸要办认亲宴,我家有哪些亲眷朋友要邀请,你应该有数吧?你要是能把人数估算准确了,我就勉为其难,传授一下我的本事吧。”   胡伟民一听,这多简单啊!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溜了,回去张罗了起来。   众人又留在病房说了会话,孟恬恬知道谢玄英还要抓毒贩,便催促着,让他先走了。   谢钟灵也要去处理陆文清的事情,便也出去了。   谢振华瞅着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跟霍齐家申请了一下:“齐家,我先回去了,我请了假,我写请帖去,咱闺女在乡下吃了不少苦,我得好好补偿她!”   霍齐家静静地看着他,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喊了声孟恬恬:“闺女,你送一下你爸。”   孟恬恬应声陪着谢振华出去,到了外面,谢振华赶紧问了问,闺女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   他不会给女性挑礼物,直接给红包行不行?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少,问到最后,谢振华赫然发现,好像女婿把一切都给闺女准备好了,所以闺女什么都不缺了,只缺一家人团聚的幸福时光。   谢振华脸上火辣辣的,很是无地自容。   他闷声道:“那我就给你红包吧,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花,那就留着,等你们有了孩子给孩子花,一样的!”   什么?孩子?   孟恬恬顿时脸上发烫,一扭头跑了。   谢振华看着女儿那娇憨可爱的样子,心里燃起无限的斗志,喊道:“闺女,帮我跟你妈说一声,诉讼申请我已经提交上去了,就等法院缺席宣判了,到时候我一定努努力,争取你妈的原谅,让你有个完整的娘家。”   “好啊老谢,加油!”孟恬恬笑着摆摆手,回病房去了。   她检查了一下系统的状态,哦吼,【拯救至亲】结算了!   奖励丰厚!   【刹那芳华】也结算了!奖励更是看得她眼花缭乱!   兴奋地清点了一下自己得到的道具,孟恬恬笑了:“狗蛋儿!有穿越者系统检测器,永久道具哎!真好!”   狗蛋儿也特别兴奋,它赶紧指了指商店里新解锁的道具:“哇,强效美白霜,宿主,买它!明天咱们美美的去参加认亲宴!”   而同一时间,郑长荣托人弄到了一块稀罕的布料子,他要给他媳妇做一件别致的小礼服,在认亲宴上惊艳全场! 第66章 第66章公开认女(5)(二更)   灯光昏黄, 窗外夜风轻拂,窗内安静温馨。   因为大舅醒了,大哥和二姐也回来了, 所以孟恬恬今晚回海珍珠休息。   郑长荣晚上也不用轮岗, 小两口便一起窝在大院这边的房间里, 一个看书学习, 一个量体裁衣。   孟恬恬最近瘦了, 一是汤药的作用,二是锻炼的效果,那套五禽戏她已经能打得非常熟练了, 一套下来,每次都汗涔涔的, 神清气爽得很。   她也白净了不少, 刚刚郑长荣给她量尺寸的时候都惊呆了, 特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儿, 问道:“媳妇儿,咱妈给你调的珍珠粉真的这么管用吗?”   这是孟恬恬扯的谎, 反正珍珠粉她也用的, 便干脆把这功劳让给了婆婆。   闻言她点点头, 还特地打开贝壳,小拇指指尖勾了一点抹在了郑长荣脸上:“看看你能不能变白。”   “我一个大男人, 黑就黑吧。”郑长荣笑着起身,记好尺寸后, 便回到缝纫机前,一直忙到了现在。   媳妇儿瘦了, 他的设计便不再以遮掩小肚子的百褶裙为主,而是换上了收腰显身材的晚礼服。   裙身整体呈流线型, 从腰部开始,一共三层长短不一的长褶,在身前身后蜿蜒,聚合成含苞待放的花朵形状。   考虑到海岛目前的地面都是泥土地或者砖地,所以裙摆不能做太长,他便取消了拖地的设计,裙摆虽然也做成了鱼尾形,但只停留在脚踝那里,走路的时候,裙摆随着步子而摆动,好似风中的荷叶,在亲吻水中的花朵。   裙身的色彩也特别丰富,三层长褶便是三个颜色,从淡淡的粉中透白,到全粉,再到热烈的大红,体现了一个逐渐绽放逐渐红火起来的动态效果。   上身整体设计偏简约,V字领加短袖的设计,既清爽又凉快,不会太奔放,也不会太保守,颜色以白色为主,肩膀那里则各自点缀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因为是用绸布做的,所以很是费了番功夫。   但郑长荣的手艺就是没得挑,两朵牡丹看上去跟真的似的。   到时候再戴上一条珍珠贝壳的相连,完美。   孟恬恬试完这身衣服,直接惊呆了。   更惊讶的是,郑长荣居然从衣柜里拿出一双大红色的真皮凉鞋出来:“这些我托二姐弄来的,她有个小姐妹在香港那边做进出口贸易,我也不知道什么颜色好,干脆让她选了双大红的,喜庆,你试试合不合脚。”   孟恬恬直接懵了:“这是什么鞋啊,怎么后跟那里还有个小跟儿。”   “西方的玩意儿,我怕你穿不习惯,让二姐特地找了一双跟儿矮的,才三公分,应该没事。”郑长荣之所以知道西方的女性穿高跟鞋,还是因为他经常为了战俘谈判,见过对方的一些女性小领导。   他倒不是图那后跟给媳妇儿增高,而是觉得鞋子的设计比较时髦,便解开了鞋扣,道:“你试试,不喜欢的话就配一双白球鞋,也挺好的。”   孟恬恬试了试,站上去的瞬间,果然有点头重脚轻的走不稳当,郑长荣赶紧扶着她:“这跟儿是粗跟儿,不会摔的,你适应适应。”   “还行,是比球鞋好看多了。”孟恬恬在乡下可没见过这么时髦的皮鞋,她其实是很喜欢的,便努力学着适应。   她轻轻松开了郑长荣,自己走了几步试试,短暂的别扭之后,很快便不再东倒西歪了。   她笑着多走了几遍:“哎呀,真的很不错,多少钱啊这双鞋,你管二姐赊账了吗?”   “不是,之前二姐管我借了点钱托她朋友带国外的奶粉,正好这次还我了。给,还多了五十来块钱,你收好。”郑长荣不打算给自己留私房钱,好证明自己对媳妇是全方位无条件信任的。   可孟恬恬却把钱推了回去:“这阵子为了我妈和大舅的事,我也忙晕了,今天正好,咱说说这钱的事儿。我觉得你一分钱不给自己留实在是不方便,以后你就留点钱身上吧,五十几也不多,我再给你拿一百,这样你要是遇到点什么事,不至于还得找我才能应急。”   说着她便打开了柜子,取出了存钱的箱子,数了十张大团结出来:“给。”   郑长荣没要,把钱全都塞回她手里:“我说不要就不要,你拿着。”   “哎呀,这样真的很不好。”孟恬恬急了,自己还是个只出不进的米虫状态,郑长荣能这么信任她她就很知足了,怎么好真的让男人身上一点钱不留呢。   可她看着郑长荣这坚决的态度,又觉得很难说服他,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我另外准备两个盒子,一个里面放三百,是应急的钱,一个里面放一百零钱,是日用的零花钱,这两个都不上锁,就算遭了贼也没多大损失。我跟你一样,身上各留十块钱,要是不够,再直接从这两个盒子里取。”   郑长荣想想,也行,便没有再为钱的事浪费口舌,他把缝纫机那的布头和针线剪刀什么的全都收拾收拾,随即又去澡房冲了个凉,上床后见小媳妇还在那用功呢,便没有打扰她。   等他迷迷瞪瞪快睡着了,才发现身边有个香喷喷的小娇娇在拱来拱去的。   呦呵,他倒是安分守己,不去打扰她学习,她自己却跑过来,跟个小猫似的赖在他怀里不肯走了。   这样的好事,他要是不做点什么,那还算什么男人。   便一把圈住了他的小娇娇,很是解了一回相思之苦。   这还是小两口新婚以来第一次分开这么多天不在一起,所以今晚的郑团长格奔放了些。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小媳妇实在招架不住了,这才跟周公下棋去了。   第二天醒来,孟恬恬还没起床,便听门外响起了张娟的声音,她带着张华过来给孟恬恬道贺了。   “甜甜,我有个事儿要问你,那个胡伟民到底跟你家什么关系啊,怎么请帖都是他送的。”张娟很是好奇,看胡伟民那殷勤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谢家的另一个女婿呢。   孟恬恬也说不好,笑着起床洗漱:“姑且算是我二姐的发小吧,两家又离得近,帮帮忙也没什么的。”   “呦,只是发小啊。”张娟乐了,看来这胡伟民想抱得美人归,还得多多努力啊,反正她是看出来了,估计那小子是看上谢钟灵了。   不然谁傻啊,整天给别人家当跑腿的。   孟恬恬倒是没意见,她觉得胡伟民挺好的,但是这事还得看二姐的态度。   正想着二姐呢,二姐便出现在了大院门口。   谢钟灵今天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直筒裤,干净历练的女强人形象,很是神清气爽。   她一来就抱着孟恬恬要看她的新裙子,孟恬恬好奇,一问才知道,郑长荣昨天带着布料子回来的时候被谢钟灵看到了。   她便去里屋换了下衣服,出来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姐,这裙子会不会太惹眼了,我感觉我要是走出去,肯定会被人议论的。”   “哎呀,这可真好看,议论就议论嘛,我妹妹天生丽质,就该穿得漂漂亮亮的!”谢钟灵可喜欢这条新裙子了,颜色不是呆板的单一的色调,而是拼接的渐变的,整体看下来特别的耳目一新,设计感十足。   她围着转了好几圈,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夸道:“娟儿,你看我妹妹,是不是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了?白了,也瘦了,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哎呦,现在的甜甜,跟刚来那会真不一样了。”   “可不是嘛,刚来那会阮娇娇还挖苦她说她是丑胖妞呢,我看丑的是阮娇娇自己吧,我上次见她,脸上爆了好多痘痘,都没眼看了。”张娟就跟捧哏的似的,谢钟灵说一句,她接一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夸了好一阵,把孟恬恬臊得都抬不起头来了。   后来还是谢玄英过来了,几个姑娘家才前呼后拥地一起往大院外走去。   路上不少大院的小媳妇议论纷纷——   “天哪,这是什么裙子,怎么这么好看啊。”   “啊!!!我羡慕死她了,郑团长怎么这么疼她啊,真给她做了一条完全没见过的裙子啊。”   “天哪,这裙子,红艳艳的,但又不是完全红艳艳的,艳丽又不俗气,太好看了吧,不行,我要回去照着这个款式做一条!”   “我也要做,我太喜欢这条了,我比她还瘦点,穿着肯定比她还好看。”   孟恬恬听着这些赞美的话,简直合不拢嘴。   郑锦绣一早就被喊去那边帮忙了,郑长荣早上要轮岗,中午才有时间,所以这会儿,她就跟着哥哥姐姐还有张娟张华,一起上了客船。   可她刚到船上,系统面板就闪烁起来。   狗蛋儿从码头一个箭步飞跃过来,落在她身边,紧接着系统提示音响起:“警告,警告,关键人物接近中,请宿主提高警惕,请宿主注意安全。”   关键人物?   孟恬恬一头雾水,可她想起自己刚来岛上那天,狗蛋儿一直警告她要沉船,后来谢玉秀结婚,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而现在,她就在船上,她能接近谁呢?船上的人都没动,难道……是水下! 第67章 第67章公开认女(6)(三更)   孟恬恬有点紧张, 先不说这个关键人物到底是谁,就说这一船的人,如果陪她翻落到水里, 她这良心上也过意不去啊。   可要是直接用系统跟对方火拼, 又容易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秘密。   到底该怎么办呢?她竟一时没了主意。   要是长荣哥哥在就好了, 起码还能帮忙想想法子。   大哥和二姐都是忙里偷闲抽空回来的, 为这事耽误他们的行程她也不忍心, 最终只好咬咬牙,把心一横,准备自己假装落水, 先把那人引开。   反正系统有道具,可以保证她在水下呼吸, 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把那个潜在的危险因素在水下直接解决掉。   结果她刚到甲板上, 便看到水下浮上来一具……尸体?   说尸体也不准确, 毕竟这个男人,似乎还没死透的样子。   此时此刻, 原本不断发出警告的系统, 也陷入了震惊带来的沉默之中, 系统卡壳了,系统也没想到, 关键人物居然被自己的同伴背刺了。   系统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给宿主提建议,索性就闭嘴了, 当个安静如画的哑巴,最合适不过。   孟恬恬蹙眉, 狐疑地问了声狗蛋儿:“关键人物是这个人吗?”   狗蛋儿居然不理她,甚至明目张胆地趴在张娟的腿上在打盹儿, 那小样儿惬意得不要不要的,摆明了就一个态度:帮不了,宿主你自己想办法吧。   孟恬恬很是纳闷儿,船工从她身边匆匆跑过去,跳下水去把人捞上来了,喊道:“快,帮个忙,弄个板子来,等会船一靠岸,就送他去医院。”   另外一个船工赶紧过来看了眼,应道:“呦,这是左辉吧,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蒋老哥你等着,我这就去弄板子。”   一群人手忙脚乱,把左辉摆到了木板上,船工们把锅炉烧到最旺,加足了马力往对岸驶去。   孟恬恬全程站在旁边,怔怔地看着这个浑身鲜血淋漓的男人,有种人生在世,不过春秋一梦的恍惚感。   如果这人真的是关键人物,那就是说,他背后的左白洋等势力,确实是参与陷害妈妈的罪魁祸首,那么,这群人蝇营狗苟机关算尽,有没有算到自己会被人一刀捅穿了心脏,命悬一线呢?   估计是没有的,毕竟他们这群人,总觉得自己可以扭转乾坤,可以逆天而行,可以在历史的大潮中,毫无忌惮地做一个逆行者。   很是可笑。   孟恬恬的手悬在半空,止不住地颤抖,她虽然只跟着婆婆学了点中医的理论知识,但她知道,左辉胸口的这把匕首,一旦拔掉,就会让他伤口的血液直接喷涌出来,那么这个男人,将很快休克死去,一了百了。   可她真的下得去手吗?   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一个结束别人性命的冷血刽子手吗?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男人猛地睁开眼看着他,右手死死地攥着她的裙摆,额头青筋暴跳,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说点什么。   可是剧痛袭来,他终究还是没有力气坚持下去,手上一松,似乎绝了气息。   孟恬恬没有动,脑中闪过一切可能的后果,最终理智战胜了情绪,她把颤抖的手握拳,只是看似不经意地拽了拽他撕碎的衬衫,将他的伤口遮住。   随后便默默转身,安静地坐在了张娟旁边。   张娟看着她煞白的小脸,没有血色的双唇,很是担心她,而一旁的谢钟灵也注意到了妹妹的不对劲,便跟张娟一左一右坐在了她两侧,一人抓着她的一只手,虽然默默无言,但却胜过千言万语。   孟恬恬有些委屈。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要死不活地摆在她的面前。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船没沉,哥哥姐姐和两个要好的姐妹自己胡伟民等同船的人都没事。   她在靠岸前的短暂十几分钟里,不断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哥,忽然好奇:“哥,你要抓的毒贩子呢,落网了吗?”   “落网了,昨天半夜就让彭刚把人押走了,我一早上也在处理最后的一点收尾工作,等会吃完你的认亲宴,我就回去了。”谢玄英已经问过张娟了,昨天那个匿名电话,果然是她打的。   至于她到底怎么知道那几个毒贩子的踪迹的,张娟依旧没改说辞:做梦梦到的。   这会儿谢玄英回答妹妹的问题,下意识瞅了张娟一眼,勾起唇角笑了笑,算是一种含蓄的致谢。   孟恬恬恍然,难不成是那几个毒贩害大哥不成,又被一锅端了,所以这边的间谍组织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那么,弄死左辉,真的值得吗?   难道弄死左辉,他们就确定她查不到其他人了?   可真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好巧不巧的,左辉就浮在了自己面前呢?   种种疑问,让孟恬恬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船已靠岸,她也只能跟着哥哥姐姐先把今天的大事办了再说其他。   那几个热心的船工,抢在人群最前头,把左辉送去了医院。   孟恬恬总觉得这个左辉的出现别有用意,便转身看了眼胡伟民:“伟民哥,你可以找两个人去医院盯着点左辉吗?”   胡伟民看到左辉要死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所以他以为孟恬恬是想叫他派人去等左辉的死讯,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等到了谢家,孟恬恬才知道今天的认亲宴,妈妈是不出席的。   原因有二,第一,老谢还没离婚;第二,大舅那边需要留人照顾。   大哥和二姐都劝过了,妈妈不肯来,孟恬恬也去劝了劝,还是改变不了妈妈的心意,只好作罢。   霍齐家拉着她的手,叮嘱道:“孩子,你是明白妈为人处世的底线的,这种场合,妈去实在是太尴尬了,你听话,赶紧把这门亲认了,免得以后那些不长眼的再欺负你。至于你愿不愿意改口,那都随你高兴,我说过老谢了,他不会为难你的。”   “行,那我等会让伟民哥给你送点饭菜过来。”孟恬恬瞅着那边快开始了,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医院。   她这一走,霍齐家脸上的笑便不见了,她叹了口气,坐在了病床前,依旧琢磨着她这个系统。   她是学理工的,又是留洋的博士生,脑子可比一般人灵活多了,昨晚就研究出来了系统的运行代码和其中的漏洞。   于是她第一时间顺着所有事情的线索,找到了左辉。   好在她的这个系统特别先进,在方圆一百公里的范围内,可以很轻松地搜索到指定的目标。   于是这倒霉催的左辉,就被她盯上了,今天左辉潜伏到水下准备偷袭的时候,她便不客气地给左辉的同伴上了个【反戈】的道具,一刀捅在了左辉的心口。   只是没想到,这左辉居然有别的系统护着,硬生生把刀尖拦在了主动脉之外。   霍齐家推开病房门,去抢救室门口转了一圈,果然看到医生推着手术车出来了,左辉抢救及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左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刚刚签字让左辉手术的,是船工里面的一个姓蒋的男人,他是左家早就出了五服的八竿子都未必打得着的亲戚。   正好他没办法拍左家的马屁,这不就献上了殷勤,以表叔的身份给左辉签字手术,还交了住院费嘛。   霍齐家默默收回视线,事已至此,再在医院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也不合适。   她便回到病房里,跟自己的系统商量起来。   “阶乘!你说,还有什么办法拖着左辉呢?要不……要不我用你说的那个道具?”霍齐家说的那个道具挺神奇的,居然可以篡改左辉的记忆。   她决定让左辉把甜甜闺女当成是救命恩人,这么一来,既可以拖住他打击报复的脚步,又可以让间谍内部自乱阵脚。   还挺一箭双雕的。   但使用那个道具是有前提的,那就是……   霍齐家咬紧双唇,叹了口气。   系统不是很喜欢阶乘这个名字,有些不高兴:“宿主,你先给我改个名字,我帮你骗个小帅哥过来给你亲嘴儿就是了。”   “阶乘!”霍齐家老脸一红,这个系统真是不可理喻,使用道具让她做任务是情理之中的,可这个任务,居然是让她跟男人亲吻。   这不是逼她犯错误嘛!   就在她百般为难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了,她万万没想到,谢振华居然亲自过来给她送了午饭。   他提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藤编的食盒,像个食堂打饭的老大爷,笑着进来,道:“既然要认闺女,怎么能冷落了闺女的亲妈呢?齐家,你看,都是你喜欢的菜。”   白发苍苍的小老头,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把饭菜往外摆放,床头柜摆不下,便挪了两个小椅子过来,一共十八道菜,每样都用一个小碗给她盛了些,代表闺女离开他们身边的十八个年岁。   这一刻,霍齐家到底是没忍住,泪水汹涌而出。   她坐在病床上,双手捂着脸颊,失声痛哭。   谢振华见了,顿时手足无措,走过去想哄哄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把手搭在她肩上:“齐家,齐家你小点声,大哥睡着呢。”   霍齐家猛地收住声,缓了缓气儿,随即恶狠狠地盯着谢振华:“姓谢的!”   “啊?”谢振华一头雾水,怎么又生气了。   下一秒,却听他这阴晴不定的发妻说道:“你……你亲我一口!” 第68章 第68章认亲宴(1)(一更)   说实话, 谢振华早就想亲自己媳妇一口了,可是重逢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她总是跟他泾渭分明的, 不肯越雷池半步, 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   今天霍齐家忽然提出这个要求, 谢振华还挺意外的, 不过意外归意外, 他心里的喜悦却像那喷泉似的,不住往外翻涌。   他把筷子放下,搓了搓手, 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还是三个孩子的爹呢, 居然离奇地紧张了起来, 耳根子也不受控制地发烫发红。   他憨笑着坐在床边, 问道:“齐家, 你……你要我亲……亲哪儿?”   霍齐家白了他一眼,见他磨磨唧唧的, 干脆站起来, 右手揪着他的领口, 左手勾着他的脖子,不客气地亲了上去。   蜻蜓点水, 一碰就撤。   霍齐家听着脑子里系统的声音,赶紧松开了谢振华:“你在这里看会大哥, 我去上个厕所。”   “哦……哦!齐家……”谢振华被媳妇偷袭了!   他脑子嗡嗡的,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下, 可他心里像是炸开了花似的,他简直要高兴坏了, 尤其是他看到他媳妇跟个情窦初开的大姑娘似的,居然红着脸跑开了,心里更是止不住地甜。   一定是媳妇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亲他一口,鼓励鼓励他这惊世骇俗的认亲行为。   可见媳妇是在乎他的,真好!   谢振华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傻笑不已。   霍齐家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大喘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看了眼系统,果然那个功能可以使用了,便不客气地输入了一段文字,篡改了左辉的记忆。   于是,左辉的脑海里,多了这么一段记忆——   他从海面上浮上来时看到的是孟恬恬。   叫人把他打捞上来的也是孟恬恬。   在他徘徊在死亡边缘,伸手攥着身边一个人的衣摆时,看到的还是孟恬恬。   最后,是孟恬恬亲自安排人手把他送去了医院抢救,还守在抢救室门外,心急如焚地等他出来。   后来他爸妈来了,把孟恬恬骂走了,说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丑小鸭,别做梦跟他们的宝贝儿子攀附关系。   孟恬恬哭着跑开,哥哥姐姐安慰她,让她别跟左家这种势利小人一般见识。   这段记忆虽然谈不上有多惊心动魄,可对于左辉这种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来说,那意义是很不一般的。   篡改记忆的功能只能在濒死的时间段使用,所以霍齐家目前能篡改的只有这部分,便按下了确认键,坐等左辉跟家里人起嫌隙。   随后她又赶紧搜索了一下苗金花和阮娇娇的位置。   昨晚她就尝试过了,一无所获,没想到今天还是这样。   阶乘遗憾地说道:“宿主,两个可能,要么是别的系统把她们的踪迹隐藏了,要么是她们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超过了我的检索范围。”   “不可能的,今天甜甜认亲,这对母女肯定会红眼病的,说不定还会来捣乱,肯定是被谁隐藏了。阶乘,你赶紧把那个编程的书给我,我抓紧时间研究一下怎么攻击其他的系统。”霍齐家是个遇事从不退缩的性子。   今天可是小女儿的大日子,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搞破坏!   霍齐家推开病房门,脸上羞涩的红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是冷漠,是即将与人战斗时的神经紧绷。   这叫谢振华更是丈二和尚一般,完全搞不懂他媳妇怎么了。   他想关心一下,可霍齐家居然直接把他推出了病房,沉声道:“时候不早了,快去,别让闺女被人笑话。”   谢振华的视线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最终还是强忍住亲一口的冲动,赶紧回了大院那边。   此时的大院这边,挤挤挨挨的全是赶过来的宾客。   认亲宴选在了中午饭的时间,就是为了方便所有被邀请到的人过来。   胡伟民办事还算周到,邀请的人员有:谢振华交好的同事,谢玄英的同学和朋友,谢钟灵的同学和朋友,谢玉秀的同学和朋友,郑长荣交好的战友,郑长荣的兄弟姐妹们,以及孟恬恬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   足足两百多号人,谢家这边的院子里根本坐不下,便又往门口路上一字摆开。   谢振华虽然子女众多,可大儿子和二女儿早早出去自谋出路了,所以这两年除了给谢玉秀看病之外,并没有特别大的开销,这么一来,他其实是攒下了一笔钱的。   不过一下子宴请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吃力,所以胡伟民开动了脑筋,提前找附近的人家买了些果蔬肉食的票回来,加上谢家,胡家,以及其他几个关系不错人家的院子里种的,好歹是把这二十来桌饭菜凑齐了。   这会儿将近中午了,宾客们纷纷来到这边,一看,呦,桌子上还摆了姓名卡,座位都安排好了。   大家平日里也没少参加别人家的丧宴喜宴,可从没见过这么讲究的。   一时好奇,便打听了起来——   “是谁负责排座位的,怎么这么细心呢?”   “听说是胡浩家的那个小子,忙前忙后的,哎呦喂,勤快得不得了呢。”   “呦,是伟民啊,难怪我给这小子介绍对象他跟总不肯答应,感情是看上谢师长家的姑娘了吧?”   “我看也是,钟灵不是还没嫁人嘛,搞不好啊,伟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钟灵回来了吗?等会咱帮忙撮合撮合?”   “我看行,不过万一咱猜错了呢?要不我先去探探伟民的口风?”   “行,快去快去。”   于是,正在忙着分发餐具的胡伟民,就这么被一个热心的婶子拦住了,这婶子也不跟他卖关子,张嘴便诈他:“伟民啊,你谢叔托我帮钟灵找个对象呢,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一下啊?”   胡伟民很是意外,他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下意识转身看了眼屋里的谢钟灵:“婶儿,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谢师长真这么说的?”   “呦,那还有假?你想想钟灵多大了。”婶子一看胡伟民这个样子心里就有数了,便又逗了胡伟民一把,“你要是没有合适的就算了,我去问问我娘家妹妹,她那儿子大学快毕业了,正好。”   胡伟民没说话,手里攥着的筷子都被他捏弯了。   就在这时,孟恬恬招呼了他一声:“伟民哥,你过来一下。”   胡伟民赶紧深吸一口气,把餐具的发放交代给了另外一个跟班的,转身去了屋里。   “小嫂子,什么事?”胡伟民最近有些混乱,不知道喊孟恬恬什么才好。   跟着钟灵的关系来,他得管孟恬恬叫妹子,可要是跟着郑长荣的关系来,他得管孟恬恬喊嫂子。   纠结之下,索性选了个折中的称呼,叫小嫂子。   孟恬恬笑着把自家姐姐推到他面前:“我姐说,外面那么大太阳,你晒得浑身滋滋冒汗,也不知道心疼自己,所以她开了个椰子请你过来喝呢。是吧姐?”   孟恬恬也不知道二姐怎么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倒是扭捏起来了。   椰子开好了,吸管削好了,但却不肯亲自开口去把人叫过来。   只能她这个当妹妹的出面了。   胡伟民一听,钟灵居然这么关心自己,顿时脸上一红,笑着把椰子抱在了怀里:“钟灵,谢谢啊,你真好。”   “没什么。”谢钟灵别扭劲儿过去了,神色平静地转过身来,递给胡伟民一张座位卡,“你怎么没给自己安排座位?给,我改了。”   胡伟民有些意外,他确实没给自己安排座位,因为他想着他就是个帮忙的,这些年跟钟灵也断了来往,算哪门子亲眷朋友嘛,便打算全程跑腿,帮忙把场面上的人情关系照顾好就行。   可他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钟灵是愿意承认他这个朋友的。   他忽然鼻子一酸,没出息地想哭上一哭。   可他忍住了,他接过座位卡,认真地看着谢钟灵:“钟灵,你不生我气啦?”   “谁生你气了。”谢钟灵白了他一眼,一扭头,不理他了。   胡伟民把座位卡拿好,去对应的那桌换了,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换完座位卡,他又忙去了。   刚刚那好心的婶子见他进去了又红着脸出来了,觉得有戏,便又凑了上来:“伟民,你跟钟灵说悄悄话去了?你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她?”   胡伟民一改嘻嘻哈哈的态度,忽然冷下脸来,道:“婶子,你还是先管管你家大山的事吧,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好心的婶子笑着回到了座位上:“绝对有戏,等会儿啊,我再去套一套他老子的话,要是那边也没意见,这媒人的茶水钱,我可是赚定了。”   这一幕叫屋里的孟恬恬见了,只觉得好笑。   她大概看出来什么了,不过二姐现在估计是没办法点头的。   因为二姐刚刚告诉了她一件事情,那个吕辕家叔叔的寿辰,就在这个月底,二姐要假借吕辕女朋友的身份,去一趟龙潭虎穴。   这事孟恬恬非常担心,她刚刚劝过二姐了,可她不听,妈妈这些年蒙受了多大的冤屈啊,她一定要为揪出凶手出一份力。   孟恬恬琢磨了半天,咬咬牙豁出去了:“姐,我陪你去吧,正好,我不是被认回来了吗?你带我去见见谢家那边的亲戚吧。”   “甜甜,你没开玩笑吧?那边的亲戚是有嫌疑的,尤其是那个奶奶,你真的不怕吗?”谢钟灵惊呆了。   是谁跟她说甜甜是个胆小鬼的,哦,是阮娇娇。   而在张娟嘴里,甜甜可是个勇气过人的女中豪杰呢。   而甜甜那为数不多的勇气,全是来自对亲人的在乎,对亲人的看重。   真不愧是她的亲妹妹,跟她就是一条心的!   谢钟灵开心的同时又止不住地难过,要是这些年姐妹俩没有分开那该多好啊。   想到这里,她觉得确实有必要带妹妹回一趟老家,好震慑一下那群别有用心的人,便点点头:“好!”   而同一时间,苗金花和阮娇娇乔装成了两个邋里邋遢的妇女,正往这边赶来。 第69章 第69章认亲宴(2)(二更)   阮娇娇这几天的日子不好过。   事情还得从那天离开了谢家说起。   当时情况紧急, 她又孕吐得厉害,没来得及思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她妈翻墙跑了。   可跑到半路, 她又觉得这么做不是便宜了霍齐家那个女人吗?   她不甘心, 想带着她妈回去, 她就不信了, 这些年她妈妈兢兢业业照顾这一大家子, 现在说离婚就离婚?就算部队同意了,她也要大闹一场,鱼死网破, 好叫大家看看,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无情无义, 需要她妈妈当保姆的时候, 就假惺惺结婚, 结婚了却让她妈妈守活寡, 简直不是人。   现在不需要了,就一脚把她们踢开, 这算什么男人, 天底下负心汉多了, 这么翻脸无情的还真是少有呢。   她气鼓鼓的,说什么也要回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可苗金花却威胁道:“你想回去可以, 那你跟我断绝母女关系,从今往后, 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妈!”阮娇娇急了,她穿越之前一直是个孤儿,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妈,她才不想断绝关系呢。   她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 直到苗金花带她去了一个接头人的家里,阮娇娇才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原来这三年来,她之所以找不到攀附间谍的门道,是因为苗金花拿谢玉秀当幌子,将她隔绝在了关系网之外。   每次她都以为是谢玉秀切断了她好不容易打通的关节,其实是苗金花干的。   至于为什么,苗金花的理由特别充分:“你不是我女儿,我早就心知肚明。既然不是我女儿,我当然要防着你一点。”   这让阮娇娇特别的震惊,也特别的心寒。   她不明白:“妈……你怎么知道的?”   苗金花不说话,却看向了对面接头的那个男人。   男人长得精瘦,个头也不高,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的光,叫人牙关打颤。   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平静地解释道:“因为你变漂亮了,变得不像你妈妈了。”   阮娇娇不信:“我只是皮肤更好了,不再长痘长雀斑了,这算什么?”   “那好吧,实话跟你说了,冷战江有点特别的本事,你找他投怀送抱的时候,他正好可以借着跟你亲热的机会,偷走你系统的一些物资,兼并你系统的功能。”男人不装了,转身去屋里准备土炸.药。   留下阮娇娇如遭雷击,好半天没能缓过劲儿来。   怪不得她的系统不行了,怪不得她现在又开始爆痘了,怪不得她脸上的雀斑也一点点回来了。   她还以为是孟恬恬做了手脚,恨孟恬恬恨得牙痒痒。   原来她就是个小丑,原来她就是个傻子,原来是冷战江这个畜生在利用她!   她气得不行,想找冷战江去算账,可苗金花却拦住了她:“你别冲动,好好动动脑子,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怎么去找他?”   阮娇娇气头上哪里顾得上这些,可就在她甩开苗金花准备离开的时候,范海林来了。   还带来了兴师动众的捉奸大队,最终将她押送去了派出所。   阮娇娇简直委屈死了,只恨自己孕吐使不上劲儿,不然的话,肯定一石头敲死范海林了。   可她除了乖乖坐牢,似乎别无他法。   就在她在看守所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苗金花居然放倒了看守所的女警,把她救出来了。   母女俩一直逃到了一个破庙里面才停下来喘气。   阮娇娇很开心,可开心之余,更多是担心:“妈,你怎么受伤了,你这几天去哪儿了?谁欺负你了?”   苗金花不说话,只管掏出带来的脏兮兮的衣服,催促她赶紧换上。   等换完衣服,又找了些锅灰和泥巴之类的东西,叫阮娇娇躺上去打几个滚儿。   阮娇娇乖乖照做,等苗金花也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才再次开口问了一声:“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啊。”   “别问了。总之,今天谢振华要办认亲宴,公开孟恬恬的身份,所以他们家聚集了很多军官,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不可惜吗?既然我已经暴露了,那就直接炸死他们,将功赎罪,换取组织的原谅。”苗金花这次带的可不是土炸.药,而是从冷战江那边弄来的高度浓缩型的定向爆炸的炸.药。   到时候别说是谢振华,就是他家院子里的人都得灰飞烟灭。   苗金花笑着把计划和盘托出,阮娇娇不疑有他,兴奋得两眼放光:“真的吗?太好了,那走吧妈,反正你们还没离婚,要是老头子死了,你可以拿他的抚恤金,我也可以以烈属的身份要求部队给我安排工作,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也可以过得很滋润呢!哎呀,这简直太好了!”   母女俩便抓紧时间,往谢家赶来。   而此时,帮厨已经在上菜了,谢家院子里热闹得跟过年似的,谢振华还准备了十八根鞭炮,十八箱炮仗,每箱二十根,要一口气全点了,好好庆祝一下。   眼瞅着手表的指针即将指向十二点了,谢振华便招呼上谢玄英,到门口看看郑长荣来了没有。   可父子俩望眼欲穿,却怎么也等不到郑长荣的身影,只得一人拿了一根烟,点燃后去放鞭炮和炮仗。   鞭炮是谢玄英负责的,他找了根竹竿,把鞭炮挂上去,噼里啪啦的先把气氛炒热。   那边谢振华也拿着烟,拆开了第一箱炮仗。   嘭——啪——   二踢脚在空中炸裂,震耳欲聋。   谢振华高兴啊,一个接一个地燃放起来。   孟恬恬瞧着父子俩怕是忙不开,便跟姐姐一起过来帮忙。   宾客们虽然都来了,但有不少人一直没见到屋里的这位真千金,这会儿谢钟灵领着一个比她稍矮了小半个头,却长得跟她八.九分相似的姑娘出来,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伙全都放下了筷子,齐齐看向了这对姐妹花。   都不用介绍,宾客们一下就认出来了,旁边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姑娘肯定就是谢师长的亲闺女啊。   众人顿时议论了起来——   “哎呦,可比那个玉秀好看多了,气色也瞧着健康多了。”   “我就说啊,谢家三个孩子,怎么只有玉秀整天病恹恹的,原来是被抱错了孩子。”   “听说这个亲闺女一直在乡下寄人篱下呢,海珍珠那边的人也说她是个土包子,今天一见,分明就是个体面端庄的大家闺秀嘛,穿得也很别致,哪里是土包子了?”   “就是啊,我看这姑娘唇红齿白的,待人接物也都大大方方的,一点不比养在城里的姑娘差。”   “是啊是啊,这裙子好好看啊,我买的洋裙都没这个漂亮呢,等会问问她在哪买的,我也准备买一条穿穿。”   “哎呦,你可别瞎想了,那是郑团长亲手给她做的,只此一条!”   “什么,郑团长居然会做裙子?天哪,我好羡慕这个孟恬恬啊!”   “倒是缘分,谁想到呢,这姑娘不远千里来投奔未婚夫,居然误打误撞嫁给了郑团长,这刚嫁人没多久,又被亲爹认回来了,从一个乡下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团长夫人,还成了师长千金,啧啧,这就叫什么,该谁的福气就是谁的,怎么也跑不了的。”   “可不是,我当时看到这姑娘就说了,她是个有福相的,现在虽然没那会胖了,可脸模样还是没多大变化的,是个富态的长相!”张婶儿也受到了邀请,她可兴奋了,甜甜闺女有亲人疼了,好事儿啊。   别的不说,今后华儿和娟儿跟着她,一定能多认识一些有来头的人,正好啊,她可以给闺女和侄女儿相看两门好亲事。   虽然她的动机不是很纯粹,但她从没对孟恬恬有过坏心思,相反,还帮衬过不少。   所以孟恬恬即便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是一点都不生气的。   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还特别捧场,亲热地喊了声张婶儿。   把张婶儿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孟恬恬在门口忙前忙后,帮着老谢把炮仗摆成了一排,谢钟灵则把那些鞭炮的包装拆开,又找了几根竹子,提前给大哥挂上,省去不少麻烦。   姐妹俩就像两只小蜜蜂,忙忙碌碌,叫这些宾客看了,忍不住夸了又夸。   夸谢钟灵一看就是干大事儿的,穿得那叫一个干练,夸孟恬恬一看就是贴心的好姑娘,还主动去捧了两碗凉白开,来给哥哥和爸爸解渴。   有那心思活泛的,已经在打谢玄英和谢钟灵有没有对象了。   毕竟啊,虽然谢振华十来年不升不降,可他小女儿嫁的却是岛上最年轻有为的团长郑长荣啊。   这郑长荣早就被人议论将来要接谢振华的班,那会儿还没有这门亲事做桥梁,如今郑长荣成了谢振华的女婿,那更是近水楼台了,谁不想巴结呢?   就连早前那些说孟恬恬高攀的人,也都纷纷闭上了嘴巴。   这算什么高攀?   师长千金嫁个团长,那叫绝配好吗?   这就是妥妥的强强联姻嘛!跟高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过,人们很快意识到了不对,但又跟孟恬恬不熟,便围着张婶儿问道:“大妹子,郑团长怎么没来啊?这都开席半个多小时了。”   “估计是今天部队忙吧。”张婶儿虽然不知道郑长荣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但她还是有模有样地夸了夸这个年轻有为的军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最喜欢帮助弱小,不然的话,我和两个闺女无依无靠的,怎么在海珍珠活得这么滋润呢?这都是郑团长的功劳!他经常抽空去那些生活困难的人家,不是帮着安排工作,就是帮着弄些可以挣零花钱的零工,可好了呢。我那编竹篾子的手艺,就是他找老师傅教我的。”   “是啊,我也听说郑团长可是个大好人呢。那估计是太忙了,等会就来了吧。”   人们接受了这个解释,却不知道,其实此时的郑长荣,是被苗金花和阮娇娇母女俩堵住了去路。 第70章 第70章认亲宴(3)(三更)   从海珍珠到主岛这边一来一回得一个小时, 郑长荣吃过中午饭再赶回去显然是来不及的,所以他跟郝卫华调了岗,至于认亲宴, 郝卫华便让他媳妇施妗眉代表他走一趟。   施妗眉这些天看到孟恬恬被郑锦绣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宠着, 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现在听说孟恬恬原来是谢师长的女儿, 她心里的妒火更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以至于她特地绕道去供销社买了条新到的洋裙, 同样是大红色的,红得更彻底,更艳丽, 大红裙摆随着她扭动的腰肢在风中摇摆,以至于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疯了, 不好好省钱过日子, 败这个家做什么。   可她顾不得了, 为了在穿着上碾压孟恬恬, 她一口气花了十五块钱呢,她必须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于是她又听从售货员的怂恿, 买了条珍珠贝壳的项链, 又回去重新把头发捯饬了一下, 弄了个偷学来的发髻,还插上了一枝兰花, 格外的妖娆。   这么一来,她便迟到了。   没想到匆匆下船后,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被堵在巷子口的郑长荣。   她顿时一惊,以为阮娇娇被范海林甩掉之后又想勾引郑长荣, 便躲到了旁边的房子后面,静静地偷窥着。   巷子里, 郑长荣一脸的平静地看着这对母女:“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去投案自首,第二,被我绑起来送警察局里去。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考虑,时间一到,我就会帮你们做出选择。”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对母女拖着两个编织袋,装成捡垃圾的乞丐,肯定没安好心。   虽然他隔着编织袋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可他看着那一个个圆咕噜噜撑着袋子的形状,便觉得里面肯定都是危险品。   既然是危险品,那么一旦喊打喊杀起来,很容易就把自己也搭进去,万一爆了炸了,亦或是什么化学试剂泄露了,代价肯定不小。   所以,他决定智取。   但到底怎么智取,他还需要思考,便随便提了两个选择,拖延一下这对母女。   他想起溶洞里那块被剜掉的血肉,再看看苗金花肩胛骨那里沁出的血迹,当即猜到苗金花肯定没得到合适的救治。   而如果她真的是间谍,她背后的组织却不愿意救治她,那就说明:她犯错了,她的组织很生气,目前应该还处于考察她考验她的阶段,所以,让她承受血肉之躯的疼痛,应该算是对她的惩罚。   既然这样,那她跟她的组织之间,就是有嫌隙的。   只要他找出这个嫌隙的导火索,想必就可以离间苗金花和她的组织了。   想到这里,郑长荣试探道:“其实自首的话,只要你们可以提供有价值的消息,国家一定会对你们从轻处罚的。只要从轻处罚,你们就有希望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再次看到你们在乎的那个人。对吧,苗金花。”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苗金花冷冷地凝视着郑长荣,思考着对策。   她可以把这些炸弹丢下来直接开溜,可一旦这些炸弹落入郑长荣手里,势必会上交给部队,而这些炸弹,其实都是美国那边的先进型号,一旦被识别出来,那她背后的组织也许会跟着暴露。   可如果她不丢下炸弹,就要被郑长荣拖着,既没办法完成今天的任务,也没办法脱身,简直是进退维谷。   除非……   除非叫娇娇把他引开,她自己带着炸弹赶去认亲宴现场。   可怎么才能把郑长荣引开呢?   她的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一条毒计,她看着阮娇娇,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示意阮娇娇把衣服扯乱,然后大声嚷嚷,就说郑长荣耍流氓。   可阮娇娇没看懂她的意思,还以为她嫌热,心疼地跟郑长荣求情道:“你能不能让我妈去找点水喝,你可以跟着我们,我不会阻止你的。”   郑长荣怀疑阮娇娇怀个孕把脑子给丢了,这么可笑的提议居然也说得出来。   当他是傻子吗?   他不理她,只是蹙眉看着苗金花,进一步试探道:“我没空跟着你们,我还要去医院看望我大舅。”   “你居然还有大舅?”阮娇娇是很清楚郑长荣的家庭成员的,他妈妈就是因为没有兄弟,所以才招赘的,他莫名其妙的看望的是哪门子的大舅。   可话音刚落,苗金花便紧张了起来:“你说什么?大舅,你哪个大舅?”   “哪个大舅?当然是我媳妇的大舅霍润家。怎么,你们那么耳聪目明,居然不知道他还活着?”郑长荣试探成功了,这个苗金花,果然很在意大舅的死活。   那阴毒算计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是激动,甚至眼睛还有些发红,看来,霍润家是她非常在意的一个人。   最起码,她能十几年如一日地往那个地牢跑,可见她对霍润家是有想法的。   郑长荣进一步刺激道:“我大舅可是一颗忠心向着祖国的人,这么浩然正气的一个人,阎王爷当然不想收他。等他康复了,他就可以看看新中国的大好河山,看看新时代的万千景象,家人也都在身边,他的后半生一定可以平安顺遂,没病没灾,健康长寿——”   郑长荣还没说完,苗金花的五官便剧烈扭曲起来。   她忽而满目狰狞,忽而又娇弱无助。   忽而狠毒阴鸷,忽而又梨花带雨。   好像有两个她在争夺身体,一个是戾气很大的暴力分子,一个则是期期艾艾的寻常妇女。   她就这么发起疯来,先是狠狠甩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质问道:“苗金花你清醒一点,你到底想做什么?”   随即却又捂着脸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不要逼我,你该知道我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能活着,只要他活着,我什么都不在乎!”   话音刚落,她又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闭嘴,苗金花,你已经背叛了组织,你必须将功赎罪,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可是我真的很开心,他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见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苗金花忽然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在了自己手臂上。   顷刻间,血液四溅,腥味蔓延。   而那个逼疯她的声音,却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   她眼中的狠毒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欣喜,只有激动。   她用她血淋漓地手攥住了郑长荣的胳膊,眼巴巴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还活着?”   “当然是真的,你看到我手上的伤了吗?你们挖的那个洞穴很窄,为了捞他上来,我这条胳膊差点废了。虽然你没能阻止你的组织枪决他,不过我猜,你一定尽力了,因为那一枪打偏了,稍微再往心脏靠近半寸,就算华佗来了也回天乏力了。”郑长荣其实不确定,但是他后来在地牢里检查过,那墙壁上有子弹击中的痕迹,想必是开枪的时候被谁推开了,不然谁会没事闲的朝着石头开枪。   没想到,他居然猜对了。   苗金花哭着提了个要求:“你带我去见他,只要我确定他还活着,我一定带着娇娇去自首。”   “当真?”郑长荣有点怀疑,虽然自己推测苗金花对大舅是有感情的,可万一……万一她背后的组织还是想弄死大舅呢?   他不能冒这个险,便退而求其次,提议道:“不如这样,我借个照相机,拍张他的照片给你。但我不能带你过去,我得确保他的安全。”   “行,那你去吧。”苗金花很是配合,眼前的她,再也不见逼迫女儿时的干脆和果决,她又成了那个娇柔无助的小可怜。   郑长荣看不懂她,总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无论如何,把她留在原地是很危险的,他便领着苗金花和阮娇娇,送她们去了范海林看守谢玉秀的那个小院子。   院子里的女兵见到这母女两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又听郑长荣说缴获了一批美国的炸弹,便赶紧去通知部队那边来人接管这件事。   郑长荣怕剩下的五个女兵看不住这几个惹祸的女人,便耐心等着,等到那边又来了一只连队的人守着,他才出去了。   找到一家照相馆,掏出他媳妇给他的十块钱:“相机借我用一下。”   照相馆的师傅认识他,但他不敢自作主张,便去找了他们的老板娘,老板娘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居然毫不犹豫地点头了,也不问郑长荣要做什么,也没要押金,道:“郑团长的面子我是一定要给的,你快去快回,别耽误我们下午拍照就行。”   郑长荣当真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因为来不及等照片洗出来,便直接拿走了底片。   到了小院那里,苗金花举着底片,勉强看出来病床上的确实是霍润家,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把底片递给了郑长荣:“可以帮我把照片洗出来吗?等我拿到照片,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都交待出来。”   郑长荣没意见,等他带上底片匆匆赶到认亲宴现场的时候,一个关于他和阮娇娇的流言,正悄然传播开来。 第71章 第71章认亲宴(4)(一更)   此时的孟恬恬正面带微笑, 跟在谢振华后面给亲朋好友们敬酒。   因为郑长荣迟迟没来,所以这边先开席了,也正是因为他迟迟不来, 才让施妗眉的流言有了发酵的余地。   施妗眉的算盘打得很好, 如果郑长荣真的跟阮娇娇有首尾, 那她就等着看孟恬恬的笑话。   如果郑长荣没做什么, 她也不算冤枉了他, 毕竟他是真的跟阮娇娇走了。   她看着周围这一圈好奇的嫂子婶子,故作神秘地说道:“我真是亲眼看到的,那郑团长跟阮娇娇有说有笑的, 我瞧着他们好像有点亲密过头了,就一路跟了上去,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他们去了一处偏僻的老宅子, 两人进去后就关上了门, 生怕被人看见似的。啧啧啧,这光天化日之下, 继姐悄无声息地把妹夫拐走了, 丢下妹妹自己在这里苦等, 这由不得别人不多想啊。”   “妗眉啊,这事可不能瞎说啊, 我看郑团长不是那样的人。”好心的嫂子赶紧提醒了施妗眉一声,虽然郑长荣这几年没少被人造谣, 可造的都是他天煞孤星克女人的谣言。   像今天这样造谣他乱搞男女关系的,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这可比天煞孤星严重多了, 因为这涉及到作风问题了,一不小心, 会影响他今后的晋升的。   可施妗眉却铆足了劲儿要看孟恬恬出丑,便冷哼一声,说道:“我怎么瞎说了?你们大可以找路边的人问问,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看到了。再说了,我也没说别的,他们确实是一起进了一个宅子,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看看!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真的有那丢人现眼的事发生,你们可得给我赔不是啊,我可没有冤枉他们。”   “妗眉,你疯了,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就算真的有这回事,现在也不能闹。你男人还在郑团长手底下做事情呢,你不就不怕牵连他吗?”好心的嫂子再次提醒了施妗眉一声。   可施妗眉却道:“怎么,郑团长攀上了这么能耐的老丈人,就可以仗势欺人了?部队可不是讲究裙带关系的地方,真要是他作风不正,那谢师长就该秉公处理。难不成还要护着吗?再说了,谢师长要是护着他,那不等于在害自己的小女儿吗?这点道理你都想不明白?”   “姓施的!你这算计得也太狠了,你不会是巴不得闹起来,好叫你男人上位吧?”坐在旁边桌上的张华听不下去了,一拍筷子站了起来。   她原本是作为孟恬恬的亲友坐在里面那桌的,可她受不了那边的烟味,便出来跟周桃换了位置。   没想到,却意外听到了施妗眉在这里败坏郑长荣,气得她瞬间炸毛,要跟施妗眉撕扯个明白。   她这一发作,正中施妗眉的下怀,甭管郑长荣是不是真的偷情去了,只要闹起来,丢的可就是孟恬恬的面子。   到时候,要是孟恬恬隐忍不发,那大家就会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她跟郑长荣的婚姻只是表面光鲜;可要是孟恬恬发作了,那大家就会发现,这个看起来端庄大方的师长千金,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嘛,一遇到事情就沉不住气了,跟油锅里落了水点子似的炸开,多不体面啊。   不过,虽然两种情况都是丢孟恬恬的人,可施妗眉更想看到的却是后者。   因为只有孟恬恬闹起来,才会彻底破坏别人对她的印象。   这可是她第一天认亲,第一天公开谢振华女儿的身份,好多人都不认识她呢,她在认亲宴上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人们对她最重要的印象。   所以,施妗眉见张华先炸了,便格外兴奋了起来。   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张华不是跟孟恬恬称姐道妹吗,想必孟恬恬也没比张华这个炮仗好哪儿去。   结果,张华刚准备说点什么,就看到郑采薇走过来摁住了她的肩膀。   郑采薇离得远,来得也晚,这会儿她正好看到张华暴怒而起,便赶紧将她劝住,等张华坐下了,郑采薇赶紧小声问道:“张华妹妹,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张华便气鼓鼓地控诉了一下施妗眉的所作所为。   郑采薇俯身侧耳聆听,听完直起身来,举起旁边的一杯茶水,直接浇在了施妗眉的脸上。   施妗眉正因为张华被人劝住了而恼火呢,郑采薇这杯水正好给了她发作的机会,可她没想到,她还没站起来,就被郑采薇猛地扣住了手腕。   郑采薇不动声色地使上暗劲儿,脸上还笑嘻嘻的:“呦,郝营长一个月工资不算多吧,又要寄钱给他老家爸妈,又要养活三个儿子,你又没有收入,哪来的钱买这么时兴的珍珠贝壳项链啊?身上这条裙子也不便宜吧?你该不会把一个月的家用全搭进去了吧?哎呀呀,这可不好啊大妹子,你要是回头没钱用了,少不得要管这个借管那个借的,到时候可瞒不住啊。”   “你……你胡说什么!我这钱是我娘家哥哥给的,关你什么事啊!”施妗眉慌了,真没想到,郑长荣的这个二姐嘴皮子这么不饶人,三两句话就把她的老底儿给拆穿了。   她穿着这一身过来,原本就有人嘀咕说她不会过日子了,她是打肿脸充胖子,硬是拼着争一口气的念头买的,所以别人说什么,她也只当是妒忌,是眼红。   可郑采薇家境比她好多了,男人也比她男人厉害多了,远不至于来嫉妒她眼红她。   所以,这话从郑采薇嘴里出来,一下子就杀伤力倍增。   郑采薇听着直接嗤笑道:“你娘家哥哥?我怎么听说,他每个月还得伸手问你拿个五块十块的?今儿倒是稀奇,居然会掏钱给你买这一身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有个好哥哥呢。可我来时分明看到他了,他说明天要来找你借钱呢,因为你嫂子快生了,要补身子。怎么,难不成,你哥哥宁可不顾自己女人的死活,也要先顾着你的面子?”   这下施妗眉彻底傻了,什么?大哥又没钱了?不是刚给他五块吗?   她的慌乱落在众人眼里,那就是心虚了。   看来她在撒谎,真的是拿过日子的钱买的这一身。   周围人一下子全都看了过来,有人交头接耳的,已经在揣测她是不是嫉妒孟恬恬,所以才空口无凭地造谣。   有人嘀嘀咕咕,瞧不上她为了充门面就乱花钱的行为。   郝营长一个月工资是不少,可谁不知道郝营长是个孝子啊,每次工资,都要寄给爸妈和哥嫂一半。   一是给他爸妈养老的,一是给他哥嫂照顾爸妈的辛苦费。   所以每个月郝卫华只留了五十给自己的小家庭,而他又是个喜欢讲朋友义气的人,时常接济其他困难的战士,所以真正留给施妗眉和三个孩子的,每个月也就三十块钱。   这三十块钱看着不少,可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一点不假,他们家那三个儿子,是出了名的能吃。   所以大家每个月都看到施妗眉上赶着找人说好话,想多贴几毛钱换人家米面粮油的票。   可这年头,别人家也缺吃少穿的,谁能匀给她啊。   不得已,她只好去找那些丧偶的或者离异的不带孩子的人家,就这,还得每张票多搭进去五毛一块的,才能多弄点米面给三个小子吃。   谁想得到,就是这么一个施妗眉,今天居然会脑子一热,不管家用开支,直接买了这么光鲜的一身出门了。   要是就这样也就算了,可她偏偏不安生,要败坏人家郑团长的名声。   简直叫人义愤填膺。   于是,在郑采薇的带头下,这两桌的客人都对施妗眉指指点点的,虽然声音不算很大,可这年头,大家的娱乐生活太贫乏了,所以,有八卦可以闲聊的时候,这八卦便跟插上翅膀了似的,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比她造谣郑长荣和阮娇娇的私情还容易引起众人的愤怒。   原因很简单,大家本能地对当妈的有个道德要求在那,那就是以孩子为主,哪怕自己省吃俭用,也要先紧着孩子。   而大家也都是这样身体力行的。   可现在,施妗眉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大家自然争相抨击了起来。   郑采薇见状,轻轻松开了施妗眉的手腕。   她笑着贴在施妗眉耳边说了一句:“穿这么红,是想做今天的主角吗?可惜了小施,我弟妹才是今天的主角,你穿得再红,打扮得再妖里妖气的,也顶多是给你自己多招来一点骂声而已。”   施妗眉气死了,却又不敢跟郑采薇叫板,只得强忍着怒火,吃了这个哑巴亏,悻悻地坐下了。   她看着郑采薇扬长而去,坐到了郑家亲眷的那一桌,不一会连那边的人也朝她看了过来,气得她连饭菜都没胃口吃了。   本想一拍筷子一走了之,可她想到自己随了五毛钱呢,又不好这么亏了。   只得硬着头皮,坐在这里大吃大喝起来。   一旁的张华见了,顿时笑了起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活该你!”   施妗眉愤恨地咬断嘴里的粉条,懒得多跟张华说话。   而这时,郑长荣也来了。 第72章 第72章老谢离婚(二更)   郑长荣虽然全力往这边赶了, 但还是迟到了将近四十分钟。   他很惭愧,赶紧跟谢振华赔了个不是,不过, 他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跟孟恬恬对视一眼, 示意她等会再继续敬酒。   随即领着谢振华, 去里屋说话。   谢振华听罢, 很是开心:“真的?那你快带我过去, 我现在就跟她把手续办了,手续一办,我就能带你丈母娘来吃饭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等苗金花签了字,你就去门口等着, 正好快到民政局下午上班的时间了。至于这边, 我和大哥二姐他们帮忙应酬着就是了。”郑长荣算了算时间, 要是谢振华动作快点, 应该来得及赶回来的。   正好叫谢玄英去把丈母娘接过来,还能跟亲朋好友见见, 以后就不会有那不长眼的欺负丈母娘了。   不过孟恬恬通过系统问了一声, 霍齐家却拒绝了:“这也太迫不及待了, 别人知道了会以为我勾引有妇之夫呢,不合适。你叫老谢冷静一点, 日子长着呢,不要急于一时, 反倒是落人口实,百口莫辩。他要是不听, 你就跟他说,我想等你大舅出院了再说其他。”   孟恬恬一想也是, 便直接拦住了谢振华,谢振华听说发妻瞻前顾后的,处处在为名声考虑,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是我不好,做事不够利索。”   “爸,你就听我妈的吧,这苗金花刚走,我妈确实要避嫌的,等过阵子要是你们复婚了,还得办喜酒呢,到时候亲朋好友自然还是会认识妈妈的,不急,啊。”孟恬恬见老头子很是郁闷,干脆出其不意地改口喊了声爸。   可把小老头激动坏了,不禁潸然泪下,拍拍她的肩膀,道:“好闺女,爸都明白,那就听你们娘儿俩的,再缓缓。”   郑长荣没说什么,等谢振华去找草纸擦泪,他才拽着孟恬恬去了旁边,道:“媳妇儿,咱妈可以不来,但这离婚协议还是要尽快签了为好啊。那苗金花很不对劲,好像精神有点问题,万一她又反悔了,或者被她背后的人救走了,那就难办了。”   “那行,协议照签,但是咱妈不来,你快去跟爸说,我等你一起去敬酒。”孟恬恬还不知道苗金花到底怎么回事,不过长荣哥哥的考虑是对的,夜长梦多,早签早好。   于是谢振华便在两人的建议下,打开柜子,开了锁,把重要的文件都拿上。   临走时他犹豫了一下,把当初结婚时的协议拿起来看了看,最终他把这协议交给了孟恬恬:“反正苗金花这会儿有求于我,应该不需要这个了。再说,这本来就不是离婚必须的,带过去万一被苗金花撕了反倒是不好,你帮爸收着吧,等会散席了拿去给你妈看看。”   孟恬恬接过协议一看,果然,老谢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有对不起苗金花的地方。   两人领证之前就签了协议,责任和义务划分得明明白白,还清楚地写明了:只是合作关系,搭伙过日子,并无半分感情。将来离婚,凭此协议,不争不吵,和平分手。   呵,好一个不争不吵,可惜啊,苗金花食言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大概是那会儿大舅还没有放出来,她得留着老谢这个摇钱树,贿赂看守大舅的人吧。   哎,也是蛮不容易的。   孟恬恬现在对于这个女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疑似参与了掉包孩子的事件,她又在谢家潜伏了十几年,照顾哥哥姐姐,原以为她只是图钱,结果……   结果她却拼尽全力想保住大舅的一条性命。   这是怎样的一个矛盾结合体,孟恬恬不清楚,总之,这份协议她会好好收着,晚上给妈妈看看,好让她老人家心里好受些。   老谢临时离场,很多人议论纷纷。   不过孟恬恬什么也没解释,只是由郑长荣和哥哥姐姐陪着,往其他几桌走去。   到了施妗眉这桌的时候,施妗眉老大不情愿地举了举手里的椰子汁,孟恬恬见她似乎吃了瘪,还挺纳闷的,再看张华,正跟她挤眉弄眼,暗示着什么。   她也看不明白具体什么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便笑着问道:“施嫂子怎么没带孩子一起过来,我伟民哥哥还在孩子那几桌给他们留了座位呢。”   这话看着是好心,可却让施妗眉直接下不来台了。   因为她知道自家三个儿子太能吃了,而且吃相很差,平日里没少被人笑话,所以她为了跟孟恬恬较劲,自然没带孩子过来,便把三个孩子拜托给唐芸看着了。   现在孟恬恬这么一问,倒显得她这个当妈的只顾自己吃好的,不顾孩子死活了似的。   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却又发作不得,只好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去他们姥姥家玩儿了,谢谢啊,你要是不介意,我等会打包一些带回去给他们。”   “当然不介意,施嫂子你气色不太好啊,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孟恬恬又好心关心了一下。   施妗眉正愁找不到借口呢,便应道:“是啊,女人家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见笑了。”   孟恬恬一听,赶紧拜托上菜的帮厨:“王婶儿,帮忙给施嫂子倒杯热水吧。”   说着,她便直接端走了施妗眉面前的椰子汁:“施嫂子,既然你不舒服,那就别喝椰子汁了,凉着肚子可不好。”   这么一来,施妗眉连椰子汁都喝不成了,又是自作聪明,反倒是害自己吃了个大亏。   孟恬恬才不管呢,反正她面子做足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关心她孩子的,谁见了不得夸她一句上道儿。   她笑着往另一桌走去,施妗眉只能看着面前的白开水,无能狂怒。   她咽不下这口气,便阴阳怪气地问道:“谢师长怎么突然跑出去了?该不会是你那个后妈要来了吧?这下可真是为难谢师长了,一个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前妻,一个是陪他养育了孩子十几年的二婚妻,现在这两个女人都在岛上了,要是打起来,可不好看啊。”   孟恬恬转过身来,含笑看着她:“怎么会呢,苗姨早就有了心上人了,这会儿叫我爸过去签字离婚成全他们呢。我爸感念她照顾了我哥哥姐姐劳苦功高,自然不会亏待她,所以她一提离婚的事,我爸二话不说就去办了。”   “什么?你爸要离婚?不是说苗姨她不答应吗?”施妗眉一时激动,直接说漏了嘴。   她见孟恬恬目光一紧,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的心虚。   孟恬恬却不肯放过她,问道:“你听谁说的?怎么比我这个亲生女儿还清楚我爸的婚姻?我爸一早就跟我说了,他娶苗姨,本就是图她帮忙照顾我哥哥姐姐,好腾出空来带那个病秧子去看病。而苗姨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生存很成问题,又要到处找人打听她心上人的下落,自然需要一个能给她遮风挡雨的地方。所以他们两个只是合作的关系,现在我回来了,我爸再也不需要对那个病秧子负责了,而苗姨也找到了她的心上人,他们的合作就此结束,懂了吗?”   “你……你说什么?合作关系?”施妗眉震惊极了,她还是头一次听人把无情无义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而唐芸可不是这么跟她说的。   她冷笑一声,嘲讽道:“这话也就是骗骗你吧,毕竟你没在这个家里生活过,可你爸跟苗姨可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说不过就不过了。还合作关系,就算是养条狗那也得有感情吧,谁信啊。我看,多半是想弥补你,所以才要离婚的吧?”   这话说得很高明,很委婉,就差没直接说是孟恬恬挑拨的了。   孟恬恬不明白施妗眉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她知道,要是今天被施妗眉拿捏住了,那她将成为一个笑话。   于是她直接拿出了那份结婚协议,拍在了施妗眉的面前。   施妗眉原本还一脸的得意,可等她看清楚这份协议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糟了,唐芸骗了她。   人家爸爸真的只是跟苗金花合作过日子的,半分感情都没有,怪不得这么些年了都没有孩子。   而唐芸却说,孟恬恬的妈妈不甘心自己男人被苗金花抢走,用尽心机不惜□□,在首都的时候就跟谢振华搞上了,铆足了劲儿蛊惑谢振华离婚。   结果……结果谢振华这协议写的请清楚楚,这辈子只爱霍齐家一个女人,也绝不会碰别的女人。   这简直就是绝世罕见的痴情种啊!   哪里还需要发妻□□,他自己不扑上去就是好的了!   完了,施妗眉很是后悔,她要被唐芸坑死了。   可现在,她骑虎难下,只得把视线一扫,看向了旁边的那杯白开水,反正这协议没几个人看见,干脆弄湿了,让孟恬恬空口无凭。   可她刚刚伸出手,郑长荣就直接把协议抢了回来,眼疾手快,动作利索,叫施妗眉根本来不及反应。   郑长荣把协议收好:“媳妇儿,我帮爸妈看着吧,免得有人动那不该动的歪心思。”   施妗眉脸上火辣辣的,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坐在那里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的心虚。   孟恬恬也看明白了施妗眉的打算,可现场这么多人,施妗眉毕竟没有得手,她发作不得。   只得冷笑着警告了施妗眉一句:“怕什么,我相信恶有恶报,动了歪心思的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懒得再跟这个女人墨迹,转身把其他几桌全都敬完了,随后便让大哥找了个扩音器给她,她站在院子里,抖开那封婚前协议,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读罢,她从容地说道:“各位叔叔婶婶,各位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们,大家都听到了,我爸这些年,心心念念的都是我妈,他已经去找苗金花签字了,不信你们等会问他好了。”   而就在这时,谢振华揣着离婚证书,正兴高采烈地往回赶来。 第73章 第73章六处闲愁(三更)   谢振华离婚了, 浑身透着雀跃,满脸写着喜悦。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果这时候有人凑近他一些, 定会看到他那一头的白发里面, 竟然已经萌发了几根零星的黑发。   不多, 很短, 但那是崭新的希望, 是沉舟侧畔后的新生。   这会儿宴席正要散去,他的归来,让急于求证的宾客们纷纷围了上去。   有问他离婚事宜的, 有打听那婚前协议真假的,还有的, 不断跟他夸赞着这个小女儿, 说她虽然养在乡下, 但一点都不怯场, 能说会道,还把他这个老子护得好好的。   有那关系不错的, 都会提点他两句, 让他以后好好弥补一下小女儿, 那些关系稍微亲密一点的,便恰到好处的提醒一下, 叫他注意身边的红眼病。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叫谢振华一张嘴根本回答不过来, 便抬了抬手,道:“婚前协议当然是真的, 离婚也是真的。我呀,为了那个假女儿劳碌奔波了十八年, 也该是时候拨乱反正,好好弥补一下我的亲女儿了。至于其他的,我会留意的,谢谢大家了,要是过阵子有喜事,再请你们来喝酒!”   众人一听,全都明白了,看来小女儿没说谎,这一切都是真的,既然这样,大家便纷纷送上祝福,寒暄声中各自散去了。   到了门外路上,人们依旧为这件稀罕事啧啧称奇——   “要么说,亲的就是亲的,假的就是假的。我上次在海珍珠可是见到霍教授了,那气质简直没得说,一看就是文化人,见过大世面的。没想到,这小女儿虽然没有养在身边,但也落落大方,进退有度,你们再想想那个秀秀,玄英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她是不是还发脾气摔东西来着?整天耍性子,一点都上不得台面。”   “是啊,那次她还打了媒人,不让给玄英说亲!事情闹得挺大,谢师长还连带着受了批评。听说后来钟灵就是怕她扫兴,二十岁生日都没回来过,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跟同事庆祝的。”   “作孽啊,摊上这么一个搅家精,幸好她不是亲的,也嫁人了。就是可惜了,谢师长好好的一家人,这么四分五裂了十来年,想想就可怜哦。”   “可是谢师长十八年都没发现这个女儿不是亲生的吗?这也太奇怪了。”   “没啥奇怪的,那秀秀长得像他,保不齐是他在外头的生的呢,毕竟,男人嘴里的情啊爱啊,也就那样吧。”   “这你就胡说八道了,那谢玉秀真要是他的孩子,怎么跟另外三个性格相差那么大?我看不能,而且谢师长自己就是个直来直去的耿直脾气,也不爱麻烦别人,可生不来秀秀那样作天作地的闺女。”   “那倒是怪了,这秀秀怎么跟他长得那么像呢?”   “怕不是亲戚家做的手脚,把孩子偷换的吧?”   “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道理,谢师长不是有几个不成器的兄弟吗?”   “妈耶,真要是这样,谢师长一家也太可怜了。”   “走走走,今年要是再有提干调查,咱们可得给谢师长说几句好听的话。”   “是呢,供销社那几个目中无人的混账,也都是谢师长亲自处理的,我看啊,谢师长这些年纯粹就是被秀秀拖累了,现在亲闺女回来了,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更不用跑东跑西求医问药了,这心思啊,就该用在晋升上头了。”   “我看也是,指不定啊,谢师长大器晚成,老了老了,还能混个司令当当呢,咱们都机灵着点,该帮他说好话的就别含糊。”   “是呢,他那小女儿,不过是因为张婶儿一开始给了她一碗薄荷茶,就跟张婶儿的闺女认上姐妹了,那孩子知恩图报,跟秀秀完全不一样。咱们能帮衬的就帮衬一把,以后少不得也能沾沾光呢。”   “是这个理。”   人们说着说着,便想起了张婶儿在席上说的那些话。   无一不是感慨不已。   果然啊,这一心报国的霍教授,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个顶个的出色。   “看着吧,这小甜甜啊,早晚也是个大人物哩!”宾客们在路口分开,各自回家。   孟恬恬则跟着郑长荣,一路把郑家的亲眷送到了码头。   散席后她才知道了张华跟施妗眉起的冲突,也从张华口中得知是二姐郑采薇帮忙教训了施妗眉,孟恬恬心里很是感动,拉着这位一面之缘的二姑姐,说了好一会儿知心话。   郑采薇面带微笑,将她被海风吹乱的长发别到耳根后面:“傻妹子,咱都是一家人了,维护你不是应该的吗?行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你哥哥姐姐都是大忙人,难得回来,你去陪陪他们吧,去吧。”   “姐,那你一路保重。”郑采薇在主岛的另一头,但那直达的长途客车一天只有两班,这会儿赶不上了,便直接坐船绕行过去。   送别了郑家的亲眷,孟恬恬终于有时间好好跟哥哥姐姐说会话了。   谢玄英这会儿就要走了,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小妹,哥这一去估计要等过年才能回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随时给哥打电话。”   “也不一定,老谢离婚了,肯定按捺不住要去撩拨咱妈,万一他们复婚了,你还得回来喝喜酒呢。”孟恬恬非常看好小老头,因为她相信,真诚的心是不会说谎的,老头儿看着妈妈的时候,眼里除了爱就是心疼。   谢玄英想想也是,便笑着应道:“也对,总之,要是他们有好消息了,你记得告诉我。”   说着他便准备去车上等发车了,可孟恬恬却喊住了他:“哥,你没有别的话说了?”   孟恬恬其实也不确定,但她注意到了,吃饭的时候,因为张娟正好坐在了走道那里,所以每次上菜都是她帮着布置的,而张娟虽然每次都把新上的菜往孟恬恬面前摆,但其实她总会多往大哥那边推一点。   毕竟大哥就坐在孟恬恬旁边,这么隐晦的做法,既不会出错,也不会暴露自己的想法。   可孟恬恬跟张娟处了这么久姐妹了,多少是能猜到一点她的心思的,很快便注意到了张娟对大哥的特殊之处。   所以,她便扯了扯谢玄英的袖子,抬起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张娟。   张娟正在跟谢钟灵说话,明着是来送小姐妹的,其实是来送谢玄英的。   不过她掩饰得很好,除了时不时偷瞄一眼谢玄英,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可孟恬恬全都看在了眼里,知道她有点舍不得,便干脆点醒了大哥:“哥,你看我娟儿姐姐长得好看吧?她身上的裙子还是我陪她一起去供销社挑的,衬得她特别的白净,你说是不是?”   “啊……嗯。”谢玄英看了眼张娟,只觉得这姑娘穿着一身雪白的的确良收腰连衣裙还真是挺清秀端庄的,像是雨后的栀子花,清润中透着股娇嫩欲滴的羞涩。   可他能说什么呢?   他不知道。   便移开视线,道:“那她下次买衣服你还帮她挑。快发车了,我走了小妹。”   说着谢玄英又招呼了谢钟灵一声:“二妹,走啊。”   谢钟灵这一段路可以跟他同行,过了两个城市之后再换车各去各的城市。   她也看出来了,张娟似乎对大哥有意,便故意说自己带了好几只椰子抱不动了,让张娟帮她一起抱上车去。   结果她话音刚落,胡伟民这个愣头青便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兜网,把椰子一股脑儿塞了进去:“我来我来!”   眼看着他抢在张娟前头屁颠屁颠上了车,还把椰子全都塞到了谢玄英怀里,谢钟灵真是头疼不已。   算了,那就……   她叹了口气,转身看到妹妹正张开双臂要跟她拥抱作别,便松开了张娟的手,跟妹妹紧紧拥抱在一起:“小妹,别记错日子了,来找我之前记得给我打电话,万一我出任务,就要害你白跑一趟了。”   “放心吧姐,我记着呢!一路保重,过几天去找你!”孟恬恬说是这么说,可去老家的事她还没跟郑长荣提呢,所以她打算等会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谢钟灵笑着上了车,在车窗口跟大家挥手作别,而胡伟民虽然下车了,这会儿却趁着车子还没启动扑了上来,他扒着窗口,看着人比花娇的谢钟灵,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总觉得自己现在一事无成的,说出来也是白瞎。   便只是傻笑着掏出裤兜里的两块大白兔奶糖:“钟灵,给,你跟你哥一人一块。”   谢钟灵把糖接过来,笑着搓了搓他那一脑门子汗津津的头发:“供销社那边的职位你努努力,争取一下!我走了伟民,加油!”   车子发动引擎,老旧的铁盒子摇摇晃晃驶离了车站,胡伟民用力地跟谢钟灵挥手作别,大声应道:“好!我一定加油!钟灵,我等你回来找我买东西!”   胡伟民一直在路口看着,直到车子汇入茫茫人海,再也不见了踪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热泪两行。   他擦了把泪,看着头顶的蓝天,吹着惬意的海风,振奋精神,转身看向一旁的郑长荣:“郑团长,有招儿吗?供销社那边的缺我想试试,你帮帮我吧。”   郑长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去找那个小曲,一定会有收获的。”   “小曲?”胡伟民一拍脑门,哎呀!小曲既然能搜集到那三个混球的斑斑劣迹,那一定没少琢磨供销社的事儿。   找小曲出主意一定能行!   他便像个撒欢的马驹,一溜烟跑了。   孟恬恬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是羡慕得很。   她挽住了郑长荣的胳膊:“长荣哥哥,你能带我去见见苗金花吗?我想确认一件事儿。”   “咱爸不是让你回去把那母女俩和谢玉秀的房间清理出来吗?”郑长荣还以为自己媳妇会很希望在娘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结果孟恬恬更在意的却是苗金花身上潜在的隐患。   她看了看张娟,打算带上她一起过去,便应道:“房间可以慢慢收拾,但是,万一苗金花又要想什么鬼把戏,我可不敢拿妈妈和大舅的性命来赌。长荣哥哥,你们陪我一起去吧。” 第74章 第74章真假苗金花(一更)   孟恬恬来到小院这边的时候, 负责接管这批炸.弹的军官正准备走人。   孟恬恬不认识这人,但是系统面板又闪烁了起来。   她赶紧点开看看,才知道这批炸.弹有问题。   不是质量问题, 而是来源的问题。   是的, 这批炸.弹确实是美国那边的型号, 但是, 它们并不是美国造的。   用系统的话说——它们来自另外一个系统。   “是这样的, 系统等级达到五级之后,所提供的物资会带上系统的烙印。比如我之前提供的帐篷,如果现在我再次拿出一批帐篷来, 那么它们就会带上‘狗蛋儿’”的字样。而咱们面前的这批炸.弹,我扫描过了, 它们来自一个叫‘拔胡子好爽’的系统。”狗蛋儿将一张扫描图展现在了孟恬恬眼前。   而这“拔胡子好爽”五个字, 印在了炸.弹底部, 采用的还是阴刻法, 与炸.弹外壳同色,不注意看是辨别不出来的。   于是, 在这位军官即将离开的时候, 孟恬恬拽了拽郑长荣的胳膊:“长荣哥哥, 能让我看看吗?”   郑长荣没意见,虽然他不知道小媳妇要做什么, 但还是跟那军官说了一声。   孟恬恬俯身拿起一个,走到大太阳底下, 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看清楚了这几个字。   字太小, 阴刻法的印记不大,五个字才不到一厘米的长度, 用的还是草书的字体,挤在一起进一步提高了辩识的难度。   她赶紧指给郑长荣看:“长荣哥哥,看看是不是每一个都有。”   虽然从这个五个字无法推断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但起码可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确实有个带系统的高人在帮助苗金花。   孟恬恬准备套一套苗金花的话,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郑长荣赶紧叫士兵帮忙检查,果然,无一例外,都是这个喜欢拔胡子的人提供的。   郑长荣便示意这个军官:“带走吧,小心存放好,留着当证据。”   军官敬了个礼:“是,郑团长!”   等他带人走了,孟恬恬才发现谢玉秀和阮娇娇都站在屋门口盯着她呢。   阮娇娇自然是恨她的,尤其是看到孟恬恬穿得这么明丽动人的,简直嫉妒死了。而郑长荣又护短得不行,一看到她眼神不善就把孟恬恬挡在了身后。   阮娇娇简直怀疑这个男人是个老婆奴,至于吗?她不过是瞪了他老婆一眼,他居然会这么紧张?   气得阮娇娇翻了个白眼,进屋喝水去了。   而谢玉秀……自然也是恨孟恬恬恨得牙痒痒的。   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夺走了一切,眼中喷着充满戾气的怒火,她单手扶着门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目前的局势对她不利,可她怎么也压不住这澎湃的怒气,不知不觉间,指甲竟然抠到了门框里,因为太过用力而撅断在指尖,刺穿了皮肤,血肉模糊。   鲜血从她指尖滴落,躯壳的疼痛却麻痹不了心里的疼痛,谢玉秀红着眼问道:“你真的被谢家认回去了?大哥真的不要我了?我爸也不管我了?”   “大哥是我的,爸爸也是我的,你想要,那你配吗?”孟恬恬不客气地打碎了她的痴心妄想。   “可是爸爸说了,只要我提供地牢的位置,他就还认我这个女儿,可他今天为什么不带我去认亲宴?他明明答应我的,他说他愿意承认我,就当他是有四个孩子,他——”谢玉秀伤心极了,情绪激动,随时可能发疯。   孟恬恬直接打断了她:“呦,你还委屈上了?你要是痛痛快快的,一开始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和盘托出,说不定老谢还会念念你的好,毕竟养了你十八年呢,他对我哥哥姐姐都没有对你用心。可你像挤牙膏似的一次一点一次一点的,还每次都要人哄着你求着你,你觉得,老谢对你还有多少耐心?所谓的父女情分,还不是被你自己磨灭的,你现在知道怨天尤人,早干嘛去了!”   谢玉秀没想到孟恬恬会这么咄咄逼人。   之前真是小看这个乡巴佬了!   谢玉秀深吸一口气,死鸭子嘴硬道:“那是我跟他们的事,不要你管!”   “我才懒得管你,有这时间我做点什么不好?等会我就去大院那边把你的东西全扔了!”孟恬恬发现她似乎快崩溃了,干脆再刺激刺激她,说不定这种疯子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到时候就可以让老谢更加厌恶她了。   她成功了,谢玉秀一听说自己的东西都要被扔了,瞬间就炸毛了,她像个疯子似的扑上来,要找孟恬恬拼命。   郑长荣在场,自然不能让自己媳妇受伤,可孟恬恬却坚持:“长荣哥哥,你让她过来!”   郑长荣不答应,两人拉拉扯扯的,这才发现谢玉秀的目标不是孟恬恬,她虚晃一枪,直奔守门的女兵去了。   结果,谢玉秀还没冲到那,就见狗蛋儿从院墙上飞扑下来,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再也发作不得了。   谢玉秀跌在地上捂着肚子呜呜的哭,孟恬恬的苦肉计落空,便索性不管这个疯子了。   她迎着阮娇娇又恨又怕的目光,径直走进了屋里。   此时的苗金花正在对镜梳妆。   她应该是洗过澡了,孟恬恬视线中的她并不是邋里邋遢的样子,相反,她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配了条白色直筒裤,明显在东施效颦,想学霍齐家。   她的眼中带着闺阁女儿才有的羞涩和期待。   可她分明老了,脸上皱纹横生,身材也比较一般,哪怕她长得还算可以,但依旧遮挡不住容颜老去的衰颓感。   可她又满面红光,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孟恬恬真的看不懂她,索性问系统买了一瓶抚平皱纹的美颜霜,摆在了她面前。   苗金花狐疑地拿起宝石蓝的瓶子,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功效说明,又看了眼瓶底,注意到了“狗蛋儿”三个字,顿时喜笑颜开。   她看着镜子里的孟恬恬,满心期待:“说吧,你想知道什么?要是我全都告诉你,你可以再多给我两瓶吗?”   “可以。首先,你到底是谁,换孩子跟你有没有关系?其次,我大舅当年不是被迫自杀了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牢里,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你疯疯癫癫的,又是因为什么?你背后的人是谁?还有没有更大的组织或者阴谋?”孟恬恬问的问题,每一个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可苗金花从“狗蛋儿”三个字看出了希望,她这下可以确定了,孟恬恬是有系统帮忙的,既然这样,孟恬恬护住她们母女,将她们作为污点证人留下应该不成问题。   便一五一十,把事情全部交代了。   当然,交代之前,她叮嘱了孟恬恬一声,想个法子,杜绝隔墙有耳的可能。   孟恬恬便叫郑长荣和张娟一起进来,留下范海林和张华看着阮娇娇和谢玉秀,随后买了个系统道具,将这间说话的房间隔绝在了单独的一个空间里。   外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却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   等一切准备就绪,苗金花才拧开了美颜霜,一边对着镜子臭美,一边坦白了她所知道的事情。   简而言之,她会被夺舍。   但不是神鬼意义上的夺舍,而是背后组织的一个神秘高人,可以夺走她身体的掌控权。   之前她又是扇自己耳光又是跳墙开溜,都不是她自主的意识。   这个控制她的人具体是谁她不清楚,只知道这人是组织特别重视的一个核心人物,每次苗金花去接头的时候,根本见不到这个人。   而她第一次被夺舍,就是十八年前。   是的,苗银花是她,但也不是她。   她确实有这么一个双胞胎妹妹,可她们姐妹俩早就在战乱中失散,各自天涯,至今她也不知道苗银花是死是活。   而那个掌控她身体的人为什么要自称苗银花,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身体被接管后,接生和医护的知识便自然而然的有了,所以,她确实是当初报道上那个帮霍齐家接生的助产士之一。   但孩子被掉包后,她又重新掌握了身体的自主权。   而她之所以答应做组织的傀儡,唯一的要求就是让霍润家活下来。   “你大舅是个好人,当年我跟着难民潮南下,饥寒交迫无处容身,是他给了我三块大洋,他还请我吃了一屉热乎的包子,帮我找了可以租住的房子。”   “他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但我对抗不了组织,只能苦苦求情,让他假死金蝉脱壳。可组织不信任我,怕我为了他出卖组织,便将他关了起来,以便时刻掌控我。”   “我本身是个没有一技之长的女人,为了贿赂看守他的牢头,只能跟你爸结婚,管你爸要钱。是啊,我就是图钱,可我也不丢人,我在你家没有白吃白住,我在吃穿上头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哥哥姐姐。”   苗金花说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她老了,真的老了,即便抹了什么美颜霜,也还是阻挡不了岁月的痕迹。   也不知道霍大哥醒来还愿不愿意跟她说话,她心里没底,只能继续往脸上涂抹更多,更多。   孟恬恬静静地看着她,反问道:“可你把我姐逼走了,你也没安好心!”   “我确实是故意的,我有私心,我得为我自己的女儿打算。你恨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否认,娇娇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为她谋划,难道我指望谢玉秀?难道我指望你哥哥姐姐?他们都大了,全都记得你妈,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保姆,我家娇娇也不过是个拖油瓶,我不敢说自己有多无辜,但是最起码,我不后悔这么做。我唯一后悔的是太溺爱娇娇了,把她纵容成了这个样子,还没嫁人肚子就大了,我太没用了……”苗金花又哭了起来,依旧是那个柔弱无助的家庭主妇。   后来,苗金花还提了很多事。   关键信息就三个:左家,吕家,冷家。   跟孟恬恬现在掌握的没有什么大的出入。   但因为苗金花的上线不信任她,所以她能接触的核心信息不多。   唯一可以帮孟恬恬打开思路的,在这个陆文清身上。   因为,他是左家的私生子。   孟恬恬笑了,她打算去医院一趟,因为妈妈告诉她,左辉的记忆被篡改了。   她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可惜了? 第75章 第75章使诈(二更)   已经是下午四点, 郑长荣晚上要轮岗,再不回去该来不及了。   虽然他不放心孟恬恬一个人在这边,但张娟张华都在, 便叮嘱了两句, 回海珍珠去了。   孟恬恬来到医院的时候, 发现住院部的走廊里围了好多人。   这些人以十七八岁到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小伙子居多, 张嘴闭嘴都在谈论左辉的事情, 一看就是平时跟着他混的。   一个个站没个站样,坐没个坐形的,整个走廊里烟雾缭绕, 叫孟恬恬等人才到走廊出口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孟恬恬蹙眉,捂着嘴巴往里走, 有个不长眼的故意拦着不肯让开, 气得张华直接一把搡了过去, 叫那细胳膊细腿的男人一下倒在了同伴的身上, 狼狈得不行。   这小混混见动手的是个姑娘,当即恶向胆边生, 抓住同伴裤兜上的钥匙扣, 一把扯下来, 想当做凶器跟张华拼命。   偏偏张华不是等着挨打的性子,二话不说跟这男人扭打在了一处。   孟恬恬赶紧扯住了张华的袖子:“华儿姐, 你忍忍,这里是医院, 回头闹起来不好收场。”   “怕什么?是他们先不做人事的!”张华就是这火爆性子,劝也劝不住, 一边嚷嚷,一边跟这男人互相撕扯着, 可这个男人的同伴太多了,见状便都帮忙欺负起了张华,一时间,你拉我扯的,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很快便把张华往人多的地方搡了过去。   孟恬恬实在是头疼,赶紧跟张娟追了过去,试图把张华从这群混混堆里抢出来,可她们两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么多男人的力量,一时间全都处在了下风,连带着被推到了病房最里头。   孟恬恬快要气死了,勉强站稳后,理了理被扯乱的裙摆,抬头的瞬间,却看到了一张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   男人的眼睛也像是失去了光彩,看过来的时候,几乎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孟恬恬记得这双眼睛,这不就是被船工救上来的左辉吗?   那会儿他处在濒死的状态,扯着她的衣摆时,眼中满是祈求,希望她救他一命。   而现在,他的眼中不见了那生死一线的卑微和慌乱,剩下的只有漠然,只有冰冷。   他直勾勾地盯着孟恬恬,孟恬恬却已经转过身去,关心起她的两个小姐妹来。   这一刻,左辉的心里转过了千万个念头。   有个声音不断提醒他,面前的这个小媳妇是他的救命恩人。   而另一个声音不断警告他,救命恩人又怎么了?敌人就是敌人,没有任何破例的可能。   这两个声音各持己见顽固不化,谁也说服不了谁,很快便在他脑子里争吵了起来。   吵得他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眼瞅着他似乎状态不好,连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他的跟班赶紧问道:“辉哥,吵到你了?那这三个臭娘们儿我带出去收拾了。”   这男人叫马进,人称马屁精,没事就喜欢跟在左辉后面拍马屁,是个十足十的舔狗。   刚刚指挥其他人把这三个姑娘弄进来的就是他,因为他知道,左辉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妞儿,尤其是这种白净水灵的,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自然要把人弄进来,孝敬他的老大哥。   可左辉却喊住了他:“站住!”   马进一脸的谄媚,笑着回到他床边:“老大,什么吩咐?”   “你们全都出去,把这个穿红裙子的留下来。”   左辉摆了摆手,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虚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孟恬恬正好要找他,可她不想让张娟张华有危险,便拦住了转身离开的马进:“不行,我的两个姐妹必须留下来,不然的话,我就喊人了!”   左辉静静地凝视着她,他不明白,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胆子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还威胁他要喊人。   可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进子,你把人都带出去,这三个姑娘留下。”   马进会错了意,还以为左辉胃口大开,一下要跟三个美女谈情说爱,立马挑着眉毛,跟他的兄弟们挤眉弄眼地出去了。   等病房门一关上,左辉却忽然拔了输液的针头,迅速从床上下来,抢在孟恬恬有所反应之前,拿针尖对准了她的脖子:“说,你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孟恬恬不怕他的威胁,因为她已经在刚刚的混乱之中,买了三个道具套在了自己和张娟张华身上,此时此刻的她们,是刀枪不入的。   别说是一个针尖,就算是一把刀,一把枪,都奈何不了她们。   所以孟恬恬眼神示意张家姐妹,不必紧张。   随即气定神闲地推开了输液的针头,走开两步,坐在了窗口的椅子上:“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左辉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不怕他。   他很意外,也很费解,他看着自己手背上滋滋冒血的针眼,转身抽出两张草纸擦了擦。   既然威胁她没用,那就只能……   左辉心念一转,趁着丢草纸的时候,故意往张娟身边接近了几分,草纸一丢,便转身拿针尖对准了张娟的脖子:“快说,你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左辉,你不累吗?”孟恬恬镇定从容地看着他,“你要是把针放下,我就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左辉脑子里的声音快吵成一团浆糊了,他忽然松开了张娟,捂着脑袋跌坐在床上,剧烈地喘息起来。   孟恬恬见他这么痛苦,非但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幸灾乐祸起来:“你怎么了?坏事做多了,有冤魂来找你索命了?”   “……”左辉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女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虽然她不见得知道他到底做过什么,可她一定知道,他并不是什么清白的好人。   左辉双手握拳,敲了敲太阳穴,试图让脑子里的声音暂停。   他成功了,毕竟这么疯疯癫癫的敲打自己,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等他的脑子恢复了清静,他便走到了孟恬恬的面前,拉开床头柜,掏出了里面的一把枪:“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跟你谈谈陆文清这个人。”孟恬恬笑着抬手,将他的枪移开,随后跟张华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华便趁其不意,抢走了这把枪。   左辉现在有伤在身,反应速度大幅度下降,根本没力气跟张华抢夺。   只得认栽。   他坐在病床上大喘着气:“陆文清?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一时竟看不出到底他知不知情,孟恬恬只得诈一诈他,道:“怎么?你这么讨厌他吗?难道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左辉闻言抬头起来,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那是一种嗜血的光芒,跟丛林里的恶狼无异。   他强撑着术后剧痛的身体,踉跄着扑到孟恬恬跟前,想伸手掐死她。   可他的身体太脆弱了,狼狈地倒在了孟恬恬面前一米远的地方,昏死过去。   虽然他没有承认,可他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孟恬恬心里有数了,她让张华把他扶起来,摁回了病床上,又喊护士进来给他重新输液。   等他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孟恬恬才看着悠然醒转的左辉,问道:“你很激动,看来你是真的知道陆文清的身份。但你不想让我说出去,是吗?既然这样,那对不住了,我这就打开病房门,告诉你的兄弟们,陆文清其实应该叫左文清,他是你的亲弟弟,只不过不是一个妈而已,对吗?”   “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左辉急了,强撑着又想坐起来。   却被张华直接摁了回去。   孟恬恬笑着威胁道:“怎么,不想让我说,怕破坏你爸妈的家庭?可以,我不说,但你得告诉我,你背后还有谁,你们到底在给谁做事。冷战江又是什么来头,他害我继姐未婚先孕,我找他算个账不过分吧?”   “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我这条命不值钱,你救了我一命又怎么样?”左辉冷笑着,搡开了张华,强撑着坐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孟恬恬,“你这么想知道,那就自己凭本事去查吧,至于我这里,你想都别想,就算你再救我十次八次,我都不可能出卖组织,做你的走狗!”   “是吗?那好,咱们走着瞧。”孟恬恬没指望一次就能套到情报。   但她相信,她和张娟张华姐妹在病房待了半个多小时的事情一定会有人传出去的。   到时候,即便左辉问心无愧,那他背后的组织就敢相信他,就敢冒这个险吗?   不,这些搞间谍搞渗透的人,最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左辉完了,绝对完了。   早晚要被他背后的组织当做隐患清除掉。   到时候她再出手救人不迟。   她招呼着张家姐妹,一起离开了病房,出去的时候,孟恬恬还故意在马进面前说道:“娟儿姐,华儿姐,辉哥刚刚说的话,你们记得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任何人。”   人群中,果然有人眼神一紧,等这小姐妹三个一离开,便转身钻进了夜色之中。 第76章 第76章夫妻间的坦诚(三更)   孟恬恬回到海珍珠的时候, 郑锦绣并不在家,郑长荣也轮岗去了,屋门上了锁, 院子里黑漆漆的, 好在隔壁郝卫华家里亮着灯, 她便借着光摸出钥匙, 开了家门。   习惯了身边有人陪伴的日子后, 猛不丁一个人在家,孟恬恬还挺不适应的。   她点了煤油灯,收拾收拾, 洗漱一下便准备睡了。   临睡之前,狗蛋儿忽然叼着一张纸过来, 孟恬恬这才发现婆婆给她留了字条, 大意是下午回来后被几个老婶子请去出诊了, 因为要做针灸, 所以可能会晚点回来,让她别锁院门, 免得到时候她还要敲门, 吵醒别人睡觉。   孟恬恬见了, 赶紧下床去把院门的门栓移开,倒是巧了, 刚准备回屋去,就听到门外响起了郑锦绣的声音。   原来是张娟张华姐妹俩把孟恬恬送回来后, 半路又遇到了郑锦绣,这姐妹俩见黑灯瞎火的, 郑锦绣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便打着手电也把她送了回来。   孟恬恬很是感激, 干脆拉着她们进了院子,道:“你们等等,我妈调了不少珍珠粉呢,我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给你们拿点。”   说着她便躲到里屋去,找系统买了两盒美颜珍珠粉,一盒售价足足五万甜蜜值,不便宜呢,她却一点都不心疼。   看系统的说明,这款珍珠粉不但可以防晒,还能起到美白和除螨的作用。   这姐妹俩兴高采烈地拿着珍珠粉回去,郑锦绣却知道儿媳妇撒谎了,便掩上门,叹了口气:“你啊,自己做的就自己做的嘛,干嘛总说是妈做的?”   “妈,分什么你做的我做的,都一样的,来来来,你累了吗?我给你捶捶肩膀。”孟恬恬知道婆婆出诊辛苦了,便赶紧去把厨房留的凉白开端了一碗过来,随后站在椅子后面,给老人家捏捏肩,松快松快。   郑锦绣很是欣慰:“还是闺女好啊,我呀,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也就你二姐四姐给我捶过背捏过腿,那三个儿子啊,就没一个贴心的。”   “长荣哥哥也惹你生气吗?”孟恬恬没想到还触动婆婆的愁肠了,很是好奇,看长荣哥哥的样子,不像是不孝顺啊。   郑锦绣摁着她的手,道:“他呀,他不肯学中医,其他还好。行了,不用捏了,你有这心妈就很开心了,可你这手法不对,力道也不对,还不如不捏呢。去睡吧,你也在外面忙了一天了,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对了,等会记得喝药啊,你下午没回来,我给你把药留着了。”   “啊?”孟恬恬好无奈啊,还以为今天可以逃过一劫了呢。   她叹了口气,不忍心让婆婆累了一天还要操心,想想还是逼着自己去把药喝了。   回来后郑锦绣已经洗澡去了,她本打算等一等,跟婆婆聊会天,没想到脑袋一挨着枕头,就呼呼睡着了。   凌晨四点的时候,孟恬恬恍惚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个人,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是郑长荣回来了,她的睡意瞬间就跑了,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撑着胳膊,就这么在她背后睡着了。   好像他特别喜欢这种姿势,好多次了,她一睁眼都发现他是这么睡的。   可这样很不舒服啊,胳膊还会发麻,孟恬恬心疼得很,赶紧起来,试图帮他平躺下来。   结果她一动,睡眠极浅的男人便醒了。   郑长荣伸手将她摁在了怀里,低哑着嗓音问道:“不睡了?”   “睡,你先躺下,你这样我看着难受。”孟恬恬还在努力,可这个男人块头太大了,体重也很压秤,折腾了半天,她根本挪不动他,反倒是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的,只得让他自己挪挪窝。   郑长荣笑着躺下:“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想搬得动我。”   “我……我是搬不动。”孟恬恬还想给自己找补一下,结果她想了一圈,还真想不到可以搬得动他的方法,干脆不争了。   她匍匐在郑长荣心口,见他似乎不是很困,有些好奇:“你精神这么好的吗?是不是今天执勤时间太长了,困劲儿过了?”   “不是,我在想事情。”郑长荣满脑子都是问号,大多数都是关于他媳妇儿的,小部分是关于间谍的。   但是他媳妇儿不说,他觉得也不好强人所难,便没有多问。   倒是孟恬恬,一下子意识到了他可能在为了什么而困惑,便起床点了煤油灯,随后坐在他身边,认真地看着他:“我跟你坦白个事儿,但是咱们得说好了,你不准把我当成怪物。”   “嗯?怪物?如果你真是怪物,那我岂不是怪物的丈夫,既然是怪物的丈夫,那就也是怪物,怕什么?”郑长荣总是有他的歪理,还真叫孟恬恬无从反驳。   她想了想,算了,怪物就怪物吧。   这事每次都撒谎骗他也不好,便索性豁出去了。   她盯着窗口的缝纫机:“狗蛋儿,你过来。”   狗蛋儿喵了一声,有点不情愿,干嘛啦,宿主想跟自己男人坦白,也犯不着带上它啊,它什么都不知道啊,它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喵喵。   不过孟恬恬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证”,所以,狗蛋儿一来,她便命令道:“说人话。”   “喵?”狗蛋儿有点不情愿,通过系统提醒道,“你好歹隔一下音。”   “隔了,你快说话啦。”孟恬恬早就做好准备了,自然想到了隔墙有耳,要防着别人。   狗蛋儿无奈,只好顶着郑长荣好奇的目光,蹲在床头柜上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好,可以了,你去睡觉吧。”孟恬恬满意了,狗蛋儿就是可爱,让干嘛就干嘛。   可郑长荣不满意了,他虽然想到了自己媳妇可能会有些特别的神通,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只丑猫居然可以口吐人言?那是不是说明,这只丑猫也许知道他媳妇儿的秘密?   而他却一无所知!   可恶,这次也没抢到第一呢。   郑长荣的不满意,很快化作了实际行动,他一把将他的小媳妇摁在了怀里,提出了抗议:“它是不是知道你的所有秘密?”   “唔……好像……好像是的。”孟恬恬不知道他这忽然之间的醋劲儿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每次他用这个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就要腰酸了。   果然,这次酸得还挺持久。   还好狗蛋儿早就跳窗出去勾引外面的小母猫了,不然的话,还挺难为情的。   她趴在郑长荣怀里,香汗津津,忍不住嘀咕道:“你好讨厌啊,说事就说事,干嘛动手动脚的。”   “现在说一样的。”醋劲儿上头的男人没有道理可讲,只想独占那一份甜美。   这会儿终于如愿了,才有心思好好说话。   可小媳妇喘得厉害,只能再缓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怀里的小媳妇却依旧趴着,似乎睡着了。   郑长荣无奈,只好换了个姿势,试图让她平躺着睡觉。   可他还没有侧转过来,就被怀里的小媳妇一个翻身又给推了回去。   孟恬恬很喜欢这种匍匐在他心口的姿势,她其实没睡着,只是在考虑到底怎么跟自己男人坦白。   说真的,她挺忐忑的,毕竟这事太玄乎了,万一被当成怪力乱神,那就糟糕了。   可是……可是长荣哥哥无条件的信任自己,郑家的亲眷也都处处维护自己,孟恬恬每次撒谎的时候,心理负担都挺重的,而且他们越是对自己好,自己撒谎的时候就越是心虚。   算了,豁出去了。   总归她问心无愧,要是长荣哥哥知道之后怀疑她精神有问题,她也只能认了。   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被他嫌弃,可她觉得应该不会这样,长荣哥哥是个挺通情达理的人,自己就算精神有问题,也没有害过人,不至于被嫌弃吧。   思来想去,她抬起头来,双手捧着郑长荣的脸颊:“我说了之后,你要是接受不了,你就好好跟我说,哪怕你不想跟我好了,你也要好好跟我说,千万不要不理我哦。”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郑长荣看上的女人,一辈子都不会不理她的。不过你要是觉得说出来实在为难,那就不说了,睡觉吧。”郑长荣哭笑不得,这小傻子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怎么会是那种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的人呢?   哪怕她真是个怪物,他也要一辈子把她留在身边,做她的怪物丈夫。   也许是他的眼神不掺杂质,也许是他的心跳强劲有力,孟恬恬深吸一口气,细说从头。   听罢这离奇的事情,郑长荣沉默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小媳妇,想笑她傻里傻气的,居然为了这点事就忐忑不安,怀疑他不会不理她了,可他又特别的心疼。   他无法想象,这段时间她居然独自对抗了那么多可怕的邪恶势力,居然独自面对了那么多挑战和考验。   他真的非常心疼,以至于连措辞都想不到合适的,只能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用力,用力,再用力:“你好傻,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早点说了,我可以跟你一起承担这些。”   “我……我那会跟你还不熟。”贴得太紧了,孟恬恬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了,她稍微推开一点点,问道,“那你现在都知道了,你放心让我回老家吗?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狗蛋儿陪着我呢,还有二姐他们。” 第77章 第77章为媳妇谋划(修BUG)   郑长荣最终没提什么异议, 就是可惜,他实在走不开了,不然的话他一定请假跟过去了。   可他媳妇虽然有系统帮忙,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找两个他信任的人, 跟着一起北上, 最好这两个人原本就是有事请假回北方的,一来顺路,二来不会破坏谢钟灵的计划, 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跑操结束, 他就找到了团部的政委, 问了下最近批假的名单。   团部人员不多, 也就两千多号人, 集中在某一个时间段请假的人不会有几个的,而对方还得跟孟恬恬他们顺路, 这就更加不容易了, 所以这事还得看运气。   好在,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有一个连长回老家奔丧, 正好顺路,而且等孟恬恬他们到了老家之后, 这位连长还得继续北上,等奔完丧, 正好可以调头跟孟恬恬他们一起回来。   可幸运只有一次,除此之外, 要么是不同路的,要么是时间对不上的。   郑长荣只能找谢振华帮忙,具体怎么回事却没跟谢振华直说,这是谢钟灵的意思,她觉得爸妈是不会支持和答应的,与其这样,不如先斩后奏。   但孟恬恬刚被认回谢家,要是长时间不在,谢振华肯定要起疑心,这期间该怎么打消他的疑虑,郑长荣还没想到合适的法子。   总之,先把同行的人安排好再说。   于是谢振华问他的时候,他撒了个谎,只说那位连长受了亲人离去的刺激,情绪有点不稳定,他不放心对方一个人回去。   谢振华这边毕竟是师部,人员快上万了,找个同行的人自然比郑长荣那边可能性高,于是谢振华下午去找陆保国问了问,结果陆保国还在生气呢,压根不想理他。   谢振华叹了口气:“老陆,你要不要看看苗金花跟我闺女说了什么?当时在场的女兵做了记录,关于文清的事,我闺女真的没有冤枉他。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该撒手就撒手吧,最好把婚离了。”   “谢振华,这些年我对你不薄吧?有需要帮你遮掩的,从来都没有推脱过,就连你这次撒谎去广州治病,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我有事了,你就逼我离婚?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谢振华不止劝了他一次两次了,绕来绕去都催他离婚撇清关系,可他哪里舍得。   他要是想撇清关系,当初就不会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儿子了。   要说这事,他其实不怪他媳妇,那会刚刚建国,他被调走支援北大荒,不舍得老婆孩子跟着吃苦,所以没让他们随军,他媳妇独守空房好几年,少不得被人勾引诱惑,这才犯下了错误。   他原本也是想离婚的,可在那个年头,一个女人家离了婚要怎么活,娘家早就没了她的田亩分配,婆家这边也因为他提干,老婆孩子都跟着他转走了户口。   要是真的在那时候离婚,他就是逼他媳妇去死,只能看在几个亲骨肉的面子上,忍着恶心,咬牙挺了过来。   好在这些年她没再乱来,陆保国也逐渐淡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可他万万没想到,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么一件丑闻,还是被人知道了。   哪怕是隔着二十几年的岁月,也还是逃避不了,挣脱不得。   他真的很崩溃。   谢振华当然知道他对他媳妇的感情,可这事……   算了,他不说了,只是提醒道:“钟灵说了,文清这边会由国家提起公诉,既然你想跟他共沉沦,那你就去劝劝他,好歹争取一下坦白从宽。就说他年轻不懂事,被人蒙蔽,上头考虑到你多年的贡献,应该会酌情照顾一下的。但咱们司令对间谍恨之入骨,你最好做好事情办砸了的准备,到时候你老婆孩子一个都护不住不说,还得被牵连着受处罚,严重一点,说不定还得直接把你踢出部队,到时候,你又拿什么来照顾他们。你别忘了,你已经是当爷爷的人了,你真的要连孙子的前途一起搭进去吗?”   句句劝说都是发自肺腑,谢振华不是没良心的人,只是不想看陆保国晚节不保,老了老了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背上汉奸的骂名,何必呢。   可陆保国现在听不进去,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便还是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谢振华只好找胡浩,让他把请假的名单要了过来,找到两个可以同行的,一个是刚入伍一年的普通士兵,一个是潜艇中队的副队长。   郑长荣晚上才收到了这份名单,还算满意,吃完晚饭顾不得休息,亲自找到了这两个人,说明了来意。   那士兵叫裴国庆,虽然刚入伍一年,但是表现特别突出,他们连队已经在考虑让他接任班长一职了,他家是离孟恬恬老家最近的,正好在当地的县城,家里成分很好,叔叔是国营布厂的车间主任,婶娘是军医院的主任医生,他父母不在人世,所以是他叔叔婶婶收养的。   他这次回去是因为他奶奶病逝,也是请的奔丧假。   而潜艇中队的副队长则是一个叫庞成秋的中年军官,四十来岁,为人古板,很不好相处,因为年轻时打架触犯了纪律,所以被记了大过,影响了后续的升迁。   不过,郑长荣对当年的事做过了调查,发现庞成秋揍的那个人很有问题,这两年他留意观察过,那个惹毛他的人跟冷战波关系密切,搞不好,是敌特分子安插的间谍。   这些人故意制造矛盾,刺激年轻有为的军官犯错误,让他们的升迁受阻,好让间谍的人上位。   想到这里,郑长荣便加快了脚步,去了庞成秋的所在的大院。   倒是稀罕,这个庞成秋在别人口中不近人情得很,可他看到郑长荣登门拜访,居然非常热情,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的。   还叫他儿子去把他串门的媳妇叫了回来,临时做了两个下酒菜,要跟郑长荣喝两口。   郑长荣原本是想推辞的,不过他一想到庞成秋这些年被人孤立,很少有人跟他来往,便有些理解了他的热情从何而来,说真的,挺唏嘘的。   部队虽然讲究纪律,一切听从指挥,可一旦到了晋升和提干的时候,人性的缺点就会暴露无遗。   远的不说,就说范海林,为了上位,坑了多少人。   而庞成秋明明是个光风霁月的好干部,却被人排挤被人孤立,这样的庞成秋,像极了这几年背负着天煞孤星恶名的自己。   所以,郑长荣一时同病相怜,居然鬼使神差地应下了。   其实他已经吃过晚饭了,所以只能小酌几口。   配点花生米和蚕豆,正好。   庞成秋听罢他的来意,赶紧抬手叫他噤声,随即让他儿子去院子里跟邻居家的孩子疯玩:“动静大一点,越大越好。”   转身又拧开了家里的收音机,调到首都广播电台,声音开到最大,这才掩上门,取出纸笔:写下来说。   郑长荣一看庞成秋这么小心谨慎,就猜到他这些年估计没少注意间谍的事,便配合他的要求,两人用纸笔交谈了起来。   离开的时候,郑长荣很是松了口气,这位老大哥其实是故意借着记大过的事情让自己的人际关系恶化,这么一来,被边缘化的他,即便是做点什么,也不会引人注意。   而他做的事情,其实真的挺关键挺重要的,因为他一直在收集情报。   他给了郑长荣一个工作簿,上面写了不少有问题的人员,部队的不多,多的都是家属院里的以及他们的亲戚朋友。   而这份名单,是庞成秋誊抄的,他那里还有底本,所以手头这本就直接送给了郑长荣。   这么干脆果断,可见他是很信任郑长荣的,估计早就把郑长荣的底细摸清楚了。   郑长荣拿上名单,回来后给他媳妇看了看:“你明天要是有空,再去找苗金花和谢玉秀问问,最好能在你走之前先搞一次清查,也算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好叫那群间谍不敢轻举妄动。”   “行,交给我了。”孟恬恬今天白天去主岛看望了一下妈妈和大舅,其他时间都用来学习了。   原本说好了今晚她去陪妈妈,可老谢好不容易离婚了,特别想在妈妈面前挣个表现,便把她这个闺女给撵走了。   她便干脆把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补补,还抽空把毛衣织了一点。   不过这时候大陆那边已经入秋了,她就算再努力也赶不上了,只能到了北方再买衣服了,毕竟海岛的人不需要毛衣外套,连个买的地方都没有。   她叫狗蛋儿帮忙把名单扫描进了系统,随后发送了一份给妈妈:“妈,这是长荣哥哥弄来的有问题的人员名单,你看看,你的阶乘能不能帮忙搜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   【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呜呜,甜甜姐姐,你帮我劝劝你妈妈,她又给我改了个更可怕的名字,我最怕解方程了,看到这个名字我就晕了……   可怜的阶乘,直接变成了方程,还是个高难度的方程。   孟恬恬哭笑不得,只得开动脑筋,帮忙取个阶乘喜欢的名字来。   【狗蛋儿】:那你叫勾股定理好吗?   【纳维-斯托克斯方程】:不好!   【狗蛋儿】:那你喜欢什么啊?   【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喜欢吃好吃的,喜欢穿花裙子,喜欢打扮得美美的,喜欢……   【狗蛋儿】:那你就叫小猪猪吧!   【小猪猪】:???甜甜姐姐,我恨你! 第78章 第78章漂亮阿姨(二更)   孟恬恬联系完妈妈, 赶紧把床上的毛线和针织归拢归拢,拿下去收进了橱柜里,好让郑长荣上床睡觉。   接下来几天他都不用晚上执勤, 小两口可以趁着离别之前好好亲热亲热。   煤油灯昏黄, 窗外的热风撩动窗帘, 一下一下拍打着窗楞。   灯光里的小媳妇娇滴滴的, 像那雨后的清莲, 青涩中透着股花开正好的媚态,尤其是那浓密黑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一扇一扇的, 像是有无数个小爪子在他心尖儿上挠拨。   血气方刚的汉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魅惑,一把抓住了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 贴在了自己心口, 好叫她听听, 这强劲有力的心跳, 每一下都是因为她而悸动。   他这阵子忙忙碌碌的,就连亲热也像豺狼虎豹似的, 前戏虽然没跳过, 但也不多。   可是今晚, 他打算好好看看他的小媳妇,这一看,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疑问:“媳妇儿,咱妈调制的珍珠粉真的这么厉害吗?你这段时间变白了好多。”   孟恬恬笑着挠了挠他的心口:“你才发现啊?其实咱妈调制的也不错, 不过效果没有这么明显,我用了狗蛋儿那里买来的, 效果比较突出。怎么样,我变美了吗?”   “你本来就很美。”郑长荣是真心的, 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小姑娘长得真可爱。   那会儿她是黑了些也胖了些,可那不妨碍他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其实他媳妇儿的五官一直都很优秀,三庭五眼的比例异常出挑,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不外如是。   不过那时候的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很是拘谨,既有范海林的背叛,又有蔡兵想着要害她,加上阮娇娇处处针对,那阵子她应该活得特别小心谨慎吧,所以精神气儿没有现在好。   气色也没有现在红润。   可就算是种种不利的条件叠加在一起,郑长荣还是觉得她很美,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美,是一颗赤诚的心所独有的魅力。   叫他一眼万年,一往而深。   他侧了侧面庞,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媳妇儿,自信一点,你在我心里是天底下的头号美人,也是我心里唯一的美人。”   “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什么呀,长荣哥哥也太会夸人了吧?小媳妇快遭不住了,脸上火辣辣的,脑子也嗡嗡的。   虽然结婚一个多月了,可她还是像那情窦初开的少女,每每被他撩拨,都要闹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这会儿都快被他夸成仙女儿了,她这心里美滋滋的全是蜜糖,脸蛋儿也滋滋冒着热气儿。   可害羞归害羞,好听的话她还是很喜欢的,便扎进自家男人怀里,紧紧贴在他的心口:“长荣哥哥,你在我心里也是天底下的头号帅小伙,比我表哥还帅!”   “呦,不容易,我可算拿了个第一。”郑长荣开怀大笑,趁着这会儿浓情蜜意,月色正好,继续努力在其他领域也做个第一。   比如,时长第一,威猛第一,折磨人也是第一……   可今晚的小媳妇像是铆足了劲儿要让自己显得能耐一些,居然坚持了很久才喊了一声累。   “这才哪到哪儿?要不换个姿势?”大汗淋漓的男人还没尽兴,又磨着小媳妇继续胡闹。   以至于第二天小媳妇不得不赖床,睡到了日上三竿。   门外的施妗眉正在晾衣服,她看不惯孟恬恬这娇生惯养的样子,故意把衣服抖开的声音弄得很大,一下一下的甩来甩去,发泄心中的妒意。   她不嫉妒孟恬恬嫁的是个团长,也不嫉妒孟恬恬的男人比她男人更疼老婆,但她嫉妒孟恬恬有那么好的一个婆婆,一日三餐全都给她准备得好好的,洗衣服扫地之类的家务也都是小老太太承包了。   这几天郑长荣没那么忙了,每天倒是会抽空把自己的衣服洗了,但也只来得及洗他自己的,剩下婆媳二人的,都是小老太太洗的。   施妗眉酸死了,尤其是想到这个婆婆还能挣钱,挣了钱还都买了好吃的给儿媳妇,更是气得施妗眉两眼通红。   凭什么啊,她那婆婆不帮忙带孩子就算了,还得伸手问她要钱,而孟恬恬这边的完全反过来了,人比人简直气死人了!   除此之外,她还嫉妒孟恬恬的男人会做漂亮衣服给她穿,要是她家郝卫华也会就好了,可惜他就是个大老粗,总觉得那是女人家学的,男人做这个跌份儿。   她看着院子里不安生的三个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扯着嗓子骂道:“声音小点,回头吵到人家师长千金睡觉可不得了!到时候让郑叔叔知道了,非得揍你们的屁股!”   三个小孩最大的才五岁半,一听说凶神恶煞的郑叔叔要揍人,吓得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四岁的老二不明所以,也跟着哭,两岁半的老三更是稀里糊涂,气氛到了,便跟着两个哥哥一起呜呜哇哇。   孟恬恬是被吵醒的,耳朵都被震麻了。   但她不是对小孩子发脾气的坏阿姨,便深吸一口气,找系统买了四块巧克力,全都是金元宝形状的,外面裹着金灿灿的锡纸。   孟恬恬打着哈欠下了床,气定神闲地洗漱一番,换上一套别出心裁的背带裙,对着镜子好好照了照。   这身可真不错,是长荣哥哥前阵子做的,不过因为认亲宴打岔,这套还没上身,他就赶制了一条晚礼服出来。   今天正好拿出来穿上。   这套是套装,上身是一件粉红色的的确良蕾丝衬衫,领口的蝴蝶结又大又好看,用的是一块丝绸的边角料,不多不少刚好够。   下身则是一条湖水蓝的背带裙,收腰设计,大裙摆,原地转个圈,简直美得冒泡。   她这一身刚穿上,系统就在收集新款式衣服的选项后面打了个勾,奖励了十万甜蜜值。   孟恬恬简直高兴坏了,系统每升级一次,一条裙子奖励的甜蜜值就会暴增一次,现在五级,一次十万,她的手头阔绰了不少,可以在系统商店里装一把大款了。   不过现在她只需要巧克力,也只买了四颗,反正挑拨离间嘛,一人一块就够,多了反而不好,至于第四颗,那是给她自己尝尝的。   可别说,味道还真不错,香浓丝滑的巧克力,在舌尖化作了甜美的玉露琼浆,简直叫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于是她神清气爽地出了门,看了眼还在院子里鬼哭狼嚎的三个小孩,走过去蹲在他们面前,笑着摊开掌心:“哎呀呀,是谁家的小宝贝呀,把脸蛋儿都哭花了,阿姨给你们擦擦,擦完不哭的小宝贝可以吃糖糖哦。”   一听有糖糖吃,郝大宝立马不哭了,眼巴巴地看着这漂亮阿姨:“阿姨,这是什么糖糖?我怎么没见过。”   孟恬恬笑着撕开包裹的锡纸,露出一个小角,让郝大宝咬了一口:“好吃吗?”   “唔……唔!好吃!”郝大宝原本还有点纳闷,这个糖糖好奇怪,怎么金灿灿的,跟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可等他咬了一口之后,舌尖瞬间被俘虏了。   孟恬恬买的虽然是便宜的一款,但却都是实打实的天然可可脂,还加了牛奶呢。   所以她很有信心,这三个小吃货很好收买。   果然,郝大宝快被这美味的巧克力馋哭了,一口之后还想吃,却见漂亮阿姨拿出手帕,要给他们擦眼泪。   只好乖乖地看着漂亮阿姨:“阿姨,你快点擦,等会我妈妈就要回来了。”   他们的妈妈晾完衣服就买菜去了,因为带着三个娃娃太麻烦了,所以她厚着脸皮拜托郑锦绣帮忙看上一眼就行。   郑锦绣没有搭理施妗眉,但施妗眉脸皮赛城墙,认准了小老太太其实是个心善的老好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不管的,便还是放心大胆地走了。   现在,郝大宝一门心思只想把好吃的糖糖全部吃到嘴里,所以便担心起了妈妈,要是妈妈看见,会生气的吧,妈妈最近总是说这个阿姨不好,不允许他们跟阿姨亲近呢。   不过他觉得阿姨一点都不坏啊,又漂亮,又爱笑,最重要的是,阿姨还给他们吃糖糖呢,这糖糖可好吃了,比他吃过的所有糖糖都香甜。   所以得趁着妈妈没回来赶紧吃。   孟恬恬笑着把二宝和三宝的眼泪鼻涕都擦了,随后应道:“不怕,慢点吃,千万不要直接咽下去,你们妈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放心吧。”   毕竟,施妗眉把这个月的家用提前败完了,正愁喂不饱三个孩子呢,这会儿孟恬恬给孩子吃点零嘴儿,施妗眉就算想发火也得考虑孩子的感受。   果然,等施妗眉找唐芸借了钱买了菜回来,便看到三个儿子在院子排排坐,吃糖糖。   那金元宝的巧克力不大不小,正好够一个三岁小孩的小爪子握住,兄弟三个都在尝了一口之后沦为了俘虏,恨不得一口气全吞了。   是大宝拦住了二宝,没让他一口气全吃完,三宝见两个哥哥都小心翼翼地抱着糖糖,只舔不咬,便也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哪怕手心的那一部分已经化了,也还是不舍得吃太快,只想把这美味多留住片刻。   至于化在手心的,正好可以舔着吃。   这一舔,就舔到了施妗眉回来。   施妗眉原本还挺高兴的,问道:“呦,在吃什么好东西呀,是郑奶奶给的吗?”   大宝立马举起黏糊糊的爪子:“妈妈妈妈,是漂亮阿姨给我们吃哒!”   二宝却赶紧背过身去,生怕妈妈知道了不让吃,赶紧一口气全吞了,还把手心舔了个干净。   只有三宝最实在,回道:“甜甜,阿姨。”   施妗眉原本还纳闷呢,谁是漂亮阿姨啊,这一下全明白过来了。   她看着大宝黏糊糊的手心,再看看三个小东西如出一辙的脏兮兮的嘴巴,还以为孟恬恬故意弄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骗她孩子吃,便放下菜篮子,气鼓鼓地去找孟恬恬算账。   可她还没走到孟恬恬家门口,便看到大院门口来了一个姑娘。   瞧着二十来岁的样子,穿得土里土气的,头发梳成两条马尾,身上挎着大大小小的编织袋,身后还跟了三个孩子。   这姑娘一来便问道:“你们好,请问郑团长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吗?”   施妗眉瞧着这姑娘亭亭玉立的,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段儿有身段儿,除了穿着上有些土气,其他没比孟恬恬差多少。   再看她带的三个孩子,年纪也不大,全都长得像她,且她一来就问郑长荣的住处,施妗眉便会错了意,以为郑长荣在老家有过婚史,为了攀高枝才抛妻弃子,选了孟恬恬这个师长千金。   于是,施妗眉顿时两眼放光,笑着问道:“大妹子,你是带孩子来找他们爸爸的吗?” 第79章 第79章闹笑话(三更)   这姑娘叫陈慧, 是新调来的防空营营长陈诚的妹妹。   她嫂子过世了,家里爸妈年纪也大了,照顾不了孙子孙女, 便让她随军来了, 正好到时候在部队找个人嫁了, 也顺便给她哥再找个媳妇。   不过这会儿她哥先去团部报道了, 没跟她一起过来, 所以她只能一路打听着自己带着孩子过来。   而她哥哥初来乍到的,岛上自然没什么人认识他,所以陈慧就报了郑长荣的名号, 毕竟她哥确实被安排在了这边大院里。   她见这个跟她搭话的嫂子似乎话里有话,尤其是那眼神, 一个劲地在她身上扫, 她便有些不高兴了, 却又害怕得罪了哥哥的上司, 便试探地问道:“是啊,孩子们的爸爸应该是安排在这边大院了, 嫂子你是?郑团长的媳妇?”   施妗眉没想到这乡下的女人把她误会成了郑长荣的媳妇, 而这女人的眼神, 明显带着些猜忌和防备,这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便亲热地过来挽着陈慧的胳膊, 道:“是不是的,都不耽误孩子们认爸爸, 你呀,尽管把心放宽了, 该给自己争取的权利一定要争取,别怕, 嫂子给你撑腰。”   陈慧误会了,还以为施妗眉说的是家属院的事,便稍稍卸下了心防,只把这嫂子当做了好人。   因为她哥毕竟是丧偶了,而家属院一般都是分配给有老婆孩子的军官的,他这特殊情况,叫上头一时也有些为难,后来听说是她哥原来的团长跟郑团长是战友,托郑团长的关系给这边的政委做了工作,这才没让他住单身宿舍,而是特别给他安排了一处家属院。   但是有个条件,要他尽快再找个媳妇,不然的话,给他搞特例不太好,毕竟他不是一开始就在这边部队的,也不是他媳妇在世的时候就在这里分到了家属院,这种来时就丧偶的在海珍珠一向被当成单身对待,这次属于特事特办,总归会有人说闲话的。   但陈慧觉得,她哥总不能扔下三个孩子不管吧,分个家属院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所以她误会了施妗眉的意思,还以为这嫂子鼓励她继续为自己哥哥争取利益呢。   既然这样,她便忽略了一开始的那点不愉快,跟施妗眉聊了起来。   陈慧真当施妗眉是郑团长的媳妇,而施妗眉又真的脑补了一出抛弃糟糠的大戏,摆出一副要跟陈慧同仇敌忾的样子来,牛头不对马嘴的,竟然也能说到一块儿去了。   偏偏这时候孟恬恬在屋里看书呢,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有坐在厨房里刷螃蟹的郑锦绣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她可不是好糊弄的糊涂老太太,她从施妗眉回避了陈慧的问题,故意制造出她是郑长荣媳妇的错觉开始,就觉得这个女人要惹事情。   果然,她听施妗眉说道:“害,咱们当女人的都命苦,尤其是遇到那薄情寡义的男人,为了攀高枝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可咱们能怎么办呢?只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任由他们拿捏。妹子,你别怕,等会郑团长回来,我一定帮你出头。”   陈慧却琢磨出来这话不对了,帮她出头没关系,毕竟争取哥哥的家属院是应该的,可是什么攀高枝,什么薄情寡义,她怎么听不懂呢?   就在她一头雾水想问个明白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两个军官。   正是带着陈诚来认地方的郑长荣,这事原本该他们团部的政委负责,可政委吃坏肚子泡在茅坑里出不来了,郑长荣正好有空,加上两人又在一个院里,便亲自领着陈诚过来了一趟。   结果刚到院子里,就看到施妗眉扭头进了屋里,拉拉扯扯地把孟恬恬叫了出来。   孟恬恬手里的笔都没能放下来,另一个手里还拿着本子。   可这个施妗眉,跟火烧眉毛了似的,非要她赶紧出来:“你啊,一定要把姿态摆高了,不管怎么说男人已经是你的了,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人家孤儿寡母的吧?哪怕是舍几个钱进去,总好过被人说你刻薄前头媳妇的孩子。”   施妗眉看着是好心,实际是来看孟恬恬笑话的。   郑长荣一直到二十九岁都没娶妻,本来就有好多人揣测不已。   加上这年头,真有军官把乡下的老婆孩子抛之脑后,所以不少人都怀疑郑长荣在老家有家室了。   这会儿见到了陈慧和孩子,施妗眉那熊熊燃烧的妒火便占领了大脑,以至于她连确认都没有确认一下,自顾自地就把戏台子搭好了。   结果,到了外面一看,那三个小孩正抱着陈诚的大腿喊爸爸。   大女儿陈佳六岁出头,扎了两个羊角辫儿,喊道:“爸爸,我渴了。”   二儿子陈刚五岁不到,剃了光头,脑勺后面倒是留了个小辫儿,也抱着陈诚的大腿,喊道:“爸爸,我饿了。”   小女儿陈柔刚满三岁,头发稀稀落落的,是个小黄毛,因为抢不过哥哥姐姐,索性就扯住了陈诚的手指头,扬起巴掌大的小脸蛋儿,喊道:“爸爸,嘘嘘!”   陈诚赶紧叫陈慧把小柔抱去院子外面嘘嘘,而目睹了这一切的施妗眉,顿时目瞪口呆。   她看着面前的这一家子,终于意识到自己想岔了,立马撒开了孟恬恬的手,连自己儿子满嘴的黑污都顾不得兴师问罪了,直接开溜。   孟恬恬却见婆婆从厨房里出来了,正一个劲地跟自己暗示着什么。   便赶紧扯住了施妗眉的手,问道:“嫂子,你刚刚跟我说,什么刻薄前头媳妇的孩子,什么意思啊?谁有前头媳妇了?我怎么听不懂呢?”   “哎呦,没有的事,是我记错了。”施妗眉见大家都看着她,实在是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孟恬恬就是扯着她的胳膊不让走,还一脸茫然地问道:“你记错什么了?你别跟我打哑谜啊,到底是谁有前头媳妇,谁又刻薄孩子了?”   施妗眉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眼看着陈慧领着陈柔进来了,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她更是找不到台阶下,只好捂着肚子,说自己不舒服。   孟恬恬可不想给人留下为难邻居的印象,便松开了她,转身进了屋里,又买了三块巧克力出来,还抱着一个椰子,把家里提前削好预备的竹吸管插了上去,她笑着走到郑长荣面前:“长荣哥哥,这就是你说的陈营长吧?”   郑长荣介绍道:“是他。陈营长,这是我媳妇孟恬恬,以后喊她小孟就行。”   陈诚很是惊讶,没想到郑团长的媳妇长得这么漂亮,娇娇俏俏的,跟个仙女儿似的。   穿的衣服也别致,款式很独特,他从来没见过,衬得她的身段儿特别的窈窕动人。   陈诚赶紧伸手,想跟孟恬恬握握手:“郑团长比我大一个月,以后我就喊你小嫂子吧。”   孟恬恬却没有握手,而是直接把椰子塞到了他手里:“好啊。”   说着她便蹲在三个孩子面前,把三块巧克力送给了他们,又起身从陈诚手里把椰子抱过来,把吸管凑到了陈佳面前:“你们好呀小宝贝们,以后可以喊我孟婶婶或者孟阿姨。”   “谢谢孟阿姨,阿姨你真好。”陈佳没想到屋里还有个漂亮阿姨,她的眼睛都看直了。   以至于喝椰子汁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可等这清凉甘甜的汁水一入口,她便两眼放光,猛吸几口后,激动得抱着孟恬恬亲了一口:“阿姨你真好,这是什么呀,好好喝哦。”   “这是椰子汁,小宝贝喜欢的话,那就多喝点哦。”孟恬恬虽然还没有孩子,可她挺喜欢这种香香糯糯的小娃娃,便搓了搓她的小脑袋瓜,起身看了看旁边的陈刚和陈柔。   见他们正笨拙地剥着巧克力的外壳,她便帮了一把,撕开后还提醒他们一次咬一小口,免得一下吃太多,容易噎着。   看到这个小嫂子这么热情这么细心,一旁的陈慧实在羞愧难当,一是为自己认错了人而感到惭愧,一是为自己两手空空而感到难为情。   便赶紧掏出兜里仅有的五毛钱:“小嫂子你好,原来我刚刚认错人了,请你不要见怪啊,这是五毛钱,你拿去给你家孩子买点零嘴吧。”   孟恬恬并不怪她认错了人,只是这钱她没法要,她的脸上爬上两朵红晕,强自镇定道:“我刚结婚没多久,还没孩子呢,你拿着给小宝贝们买糖吧。”   一旁的郑锦绣见儿媳妇及时放开了施妗眉,既叫她颜面无存,又不至于闹起来太难看,简直把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心里不禁一阵宽慰。   原本打算教训施妗眉一顿的,现在当着陈营长的面却不太合适,便暂时按下不提。   她笑着走出来,道:“长荣啊,午饭在家里吃吧?正好,今天我跟你张婶儿赶海,弄了好多海鲜回来呢。”   “行啊妈,那就辛苦你了。”郑长荣没意见,正好快到饭点了,他再带陈诚认认地方,刚好过来吃饭。   陈诚见状,恭恭敬敬地给郑锦绣行了个军礼:“谢谢婶子!”   等这两位男同志走了,郑锦绣脸上的笑才垮了。   她故意嘀咕道:“哎呦,甜甜啊,家里没有生姜了,我去别人家借点。”   隔壁的施妗眉憋了一肚子窝囊气,她这挑拨离间没挑成,反倒是惹了一身骚,还不知道要被孟恬恬怎么笑话呢。   而这个小老太太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护犊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只能暂时收敛一下。   这会儿听到郑锦绣缺了生姜,她也没打算理会,没想到大宝直接跑到厨房,把家里的那块生姜拿了出去,嚷道:“郑奶奶,我有我有!”   郑锦绣笑着弯腰接过生姜:“哎呦,大宝真好,看来你们甜甜阿姨没白疼你们。”   拿走生姜的时候,她还故意刺激了一下施妗眉:“小施啊,你家大宝挺聪明的一个孩子,整天疯玩倒是可惜了,不如给他讲讲故事,启蒙启蒙,比如这跳梁小丑的故事就挺好的,你说对吧?”   施妗眉知道她这是在骂自己呢,便赌气道:“我没文化,不会讲。”   结果她刚刚转身,就看到三个孩子争先恐后地拽着郑锦绣的衣摆,可怜巴巴地问道:“郑奶奶,甜甜阿姨还有糖糖吗?那糖糖太好吃了,我还想吃。”   郑锦绣虽然疼爱孩子,但也不能惯着施妗眉,便应道:“有也不够分了,那陈叔叔家的孩子大热天的赶路过来,正饿肚子呢,当然要先紧着他们,你们实在想吃,找你们妈妈想办法去。”   施妗眉原本不知道孟恬恬给孩子吃的是糖,可她也看到了陈家孩子手里金元宝外皮的糖果,心说自己想岔了。   可这会儿孩子一闹,她又来气了,这个孟恬恬好厉害的心机,居然用糖果收买她的宝贝儿子!   她绝不会让孩子再上当了!   于是她硬是把三个孩子给拽了回来,跟撵鸡仔进窝似的,一个一个往屋里赶。   可孩子个头小,动作也灵活,她一个人根本摁不住三个,很快就放跑了二宝。   大宝一看也来劲了,干脆咬了她一口,也跑了,剩下三宝在屋里嚎啕大哭,吵得她脑袋疼。   眼看着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对门大院的小媳妇都惊动了,特地跑过来嘘寒问暖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妥协了。   “婶子,我这有钱,孩子闹得厉害,你看,要不你帮忙给甜甜妹子说句好话,让她卖几个给我?”施妗眉简直膈应死了,这个孟恬恬手段太下作了,她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可现在她有求于人,只能赔笑脸,不然的话,孩子继续哭下去,她少不得又要被人指指点点。   郑锦绣看了看手里的生姜,却不好自作主张替儿媳妇应下,便说道:“我问问那糖还有没有了,再问问零售价是多少,要是你这生姜不够抵债,你再掏钱不迟。”   施妗眉赶紧应道:“好的好的,谢谢婶子了。大宝,你乖乖的,领着弟弟回屋里等郑奶奶的消息。”   可孩子们哪里听得进去,心早飞到漂亮阿姨那边去了。   跟三个小马驹似的,你追我赶地跑去了孟恬恬那边,把施妗眉这个当妈的直接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80章 第80章孩子王(一更)   孟恬恬家里全是孩子。   她见婆婆拿了一块老姜过来, 便知道小老太太是打算以物易物,免得施妗眉觉得可以让孩子到她家吃白食。   便按着系统售卖的米面跟现实中的物价对比,换算了一下巧克力的价钱。   呦, 还真不便宜呢, 一块巧克力得一毛线, 要知道, 这年头猪肉才七毛五一斤, 这小小的一口巧克力,快赶上二两肉了。   要是直接按一毛钱算,孟恬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她也没打算做菩萨,便干脆打了个折, 说一块巧克力五分钱。   郑锦绣一看就知道她把价钱说低了, 便提醒道:“你卖给别人多少钱我不管, 但你卖给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就不能搭人情进去。”   “那就八分吧。”孟恬恬觉得也是, 要是今后真打算弄点巧克力出来卖卖,她是不情愿施妗眉占这个便宜的。   但一毛也是在太贵了点, 八分就刚好。   郑锦绣掂了掂手里的老姜:“那还真是便宜小施了, 这块老姜顶多五分钱吧。”   说着她便转身去厨房忙了。   陈慧一听, 顿时大惊失色,什么, 一块这种金元宝的糖要八分钱的吗?   看样子,还是算了情面在里头的实惠价。   陈慧很是难为情, 自家三个侄子侄女一来就吃了人家好多的糖,真是惭愧极了, 可她又拿不出什么来回馈给这个小嫂子,一时急得连连在心里感叹。   可这个人美心善的小嫂子似乎并不在意什么回报, 她去里屋直接端了一盆金元宝糖果出来,少说五六十个是有的。   陈慧算了笔账,就按八分一个算,这一盘子就值五块钱了。   天哪,这个小嫂子怎么这么大方,第一次见面就拿这么好的东西招待孩子们,她实在是过意不去,便赶紧拦住了孟恬恬:“小嫂子,够了够了,别再拿了,孩子们也没那么饿,刚不是都吃过一个了吗?”   可孩子们急了,一看小姑居然不让吃了,便都哭了起来,只有小闺女陈柔没哭,她紧紧地攥着小姑陈慧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孟恬恬简直要被小柔给俘虏了,这么可爱的小闺女,她才不忍心看孩子忍着嘴馋说不吃呢。   便端了个凳子,把一果盘的巧克力放上去,正好可以让孩子们够着,门口跑过来的郝大宝们一看,顿时扑了上来,二宝最馋,想伸手直接拿一块,却被大宝一把拍了回去。   大宝毕竟是大孩子了,知道察言观色了,他不敢惹漂亮阿姨生气,便把两个弟弟从果盘面前扒拉起来,问道:“甜甜阿姨,我们可以再吃几个吗?”   孟恬恬正好要给他们立立规矩,免得以后盯上了自家的东西胡搅蛮缠。   便应道:“既然到了阿姨家里,就得按阿姨说的来,呐,现在你们都去洗一下手手,洗干净了再来,等会阿姨要检查的哦,手手洗得最干净的可以分到两块,手手洗得不干净的只有一块哦,不洗的那就一块都没有。”   郝大宝一听,眼睛一亮,赶紧领着两个弟弟出去了。   陈刚是个男孩子,见着郝家的三个哥哥弟弟,便很是欢喜,也追了出去,倒是陈佳,先是跑到陈慧面前,征求了一下陈慧的同意,这才牵着妹妹小柔的手,往水井那边去了。   不一会,六个孩子先后回来了,孟恬恬叫他们一字排开,伸出双手给自己检查。   最终陈佳得了第一名,一下分了两块,其他人的手要么洗了等于没洗,要么还有脏的地方没洗干净,统统只得了一块。   孩子们原本还有些不服气,可等孟恬恬牵着陈佳的小手,正面反面都给他们看了,孩子们才心服口服了。   “佳佳的指甲缝都是干净的哦,大宝你的指甲不干净,没办法呀,阿姨要说话算数,所以只有佳佳可以得到两块哦。不过大宝也很棒呀,下次努力,一定可以跟佳佳一样棒!”孟恬恬见大宝有些委屈,便哄了哄。   大宝一听,还有下次呢,顿时不委屈了,还安抚了一下弟弟们。   六个小娃娃在门口一字排开,伸出手手,接住了漂亮阿姨分来的糖果。   兴高采烈地拆开了外壳。   孟恬恬瞧着时机刚好,便更正道:“记住啦,这个糖糖叫巧克力,跟别的糖糖不一样,下次要吃,可得管阿姨买咯,要说对名字阿姨才肯卖的,知道吗?”   “知道啦。”孩子们口齿不清地应着,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   孟恬恬瞧着一个个的还算听话,心里着实高兴,便又说道:“慢点吃哦,尽量不要弄到手上和身上,不然的话,衣服脏脏了可不好洗呢。吃完的小宝贝让阿姨检查一下手手和衣服,最干净的小宝贝可以奖励两块哦。”   “哇,甜甜阿姨你真的好好哦。”大宝嘴甜,拍马屁那叫一个顺溜。   孟恬恬笑着搓了搓他的脑袋瓜,一旁的陈佳没说话,但却仔仔细细的,把外壳上沾的一点点都舔干净了。   最终六个孩子一比较,又是陈佳胜出。   这下大宝委屈起来了:“甜甜阿姨,要不我们男孩子单独比吧,她们女孩子单独比。”   这个小机灵鬼,居然想分开比赛获取优势。   不过孟恬恬没答应,她的理由很简单,总共就六个孩子,再分成两组没意思。   便干脆提了另外一个考核项目:“那,这次咱们比赛,看谁坐在小板凳上最端正。”   郝大宝一听,赶紧去家里抱了几个板凳过来,跟弟弟们全都乖乖地坐了上去。   至于陈家的三个,反倒是没有那么板正,只有陈佳的坐姿还算可以。   最终四个孩子分了两块,陈刚和陈柔只有一块。   陈刚和陈柔一看别人都是两块,自己只有一块,立马嘴巴一咧,开哭。   陈佳见了,赶紧把自己之前多分到的两块拿了出来,弟弟一块,妹妹也一块。   这么一来,所有的孩子都是两块,算上前面吃的也都是一样的分量。   不但全都扯平了,还叫弟弟妹妹对她这个做姐姐的感激不已。   孟恬恬经过这简短的糖果奖励,已经把六个孩子的性格摸透了,对陈佳这个小闺女格外的刮目相看。   虽然是农村长大的,但是这孩子爱干净,也很有做长姐的天分。   不过是两块巧克力,却直接让弟弟妹妹把她这个大姐当做了偶像一样崇拜着,说是亲情使然也好,说是收买人心也好,总之,孟恬恬很欣赏这样的做法。   她转身进了屋里,又跟系统买了两只漂亮的蝴蝶发卡,递给了陈佳。   陈佳拿着发卡,甜甜地说了声谢谢阿姨,转身就分了一个给妹妹小柔。   可见这孩子照顾弟弟妹妹习惯了,做什么都想着他们。   孟恬恬忽然有些心疼,起身跟陈慧说道:“佳佳很懂事,可你们不能因为她懂事就忽略她呀。”   “放心吧小嫂子,我心里有数的。”陈慧哪里想到这个小嫂子这么聪慧大方。   她一直没走开,不过是想看看这个小嫂子怎么分配糖果,现在看来,小嫂子主意大着呢,不是那种故意偏心哪个孩子,故意打压别的孩子的坏阿姨。   她很是过意不去,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说什么也要把那五毛钱留给孟恬恬,可孟恬恬还是没要,她自有她的道理,笑着抱了抱最小的陈柔:“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就当是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吧。”   陈慧感激得无话可说,赶紧在院子里找了个围裙:“那小嫂子你跟孩子们玩会儿,我去帮婶子做饭。”   孟恬恬没意见,陈慧便赶紧钻厨房去了。   郑锦绣已经把螃蟹刷完了,这会儿正在处理一盆子花蛤。   陈慧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拿着存放盐巴的罐子来帮忙:“婶子,我听人说,这东西要用盐水泡了吐沙是吧?我来。”   “不用,盐水泡吐得慢,起码得泡两个小时呢,我都是用温水,十来分钟就吐干净了。不过这水温比较讲究,既不能太凉,叫花蛤太舒服了不吐沙,又不能太烫,把花蛤烫熟了影响口感。”郑锦绣听口音就听出来了,这一家子是北方来的,难怪孩子不认识椰子。   她把开水舀到盆里,又加了几瓢冷水,试了试水温后,才把花蛤全都到了进去:“你来烧锅吧,这些海鲜你未必会做,正好,跟我学上一学。”   陈慧没意见,坐在灶膛前点燃柴火,拉动风箱,忙得不亦乐乎。   郑锦绣瞧着这姑娘是个实心眼的,以后少不得再被施妗眉这样的人诓骗,便有意提点两句,陈慧倒是挺能听劝的,一个劲的点头,说自己以后会注意的。   这一老一少,在厨房配合得还算默契,叫特地凑过来的施妗眉见了,越发的心中憋闷,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再看她那三个小子,更是一个个眼巴巴地围着孟恬恬喊漂亮阿姨。   施妗眉都快心梗了,她原本担心她的三个宝贝儿子争不过陈家的三个孩子,要被孟恬恬欺负。   结果人家孟恬恬不但没有欺负她的儿子,反倒是把每个都哄得好好的,唯一区别对待的,就是给了两个小姑娘一对发卡,本来嘛,男孩子也用不上这个,没什么的。   施妗眉自己都觉得孟恬恬的做法无可挑剔,结果她又看到,孟恬恬去屋里拿了四个纸飞机出来,四个男孩子一人一个,尽量做到了公平。   施妗眉默默叹了口气,心说完了,这孟恬恬也太会做人了,以后怕是几个孩子都要被她收买去了。   可她毕竟吃人嘴短,几个小子吃了那么多巧克力,她要是这时候去搅局,反倒是让孩子埋怨,只得憋着这口气,转身回家去。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她男人跟在郑长荣和陈诚后面,一起回来了。   糟了,她光顾着在人家里盯梢了,米都没淘呢! 第81章 第81章冤家(二更)   施妗眉跟郝卫华的婚姻, 说甜蜜的时候也甜,尤其是每天晚上夫妻间的那点事,每次都是施妗眉主动, 她又闹着想要个闺女, 这阵子更是缠他缠得厉害。   可说气人的时候也是真气人, 就比如这家用, 施妗眉再怎么努力, 都没办法说服郝卫华,断了寄给老家的钱。   她本就满腹牢骚,如今有孟恬恬对比着, 她更是不平衡到了极点。   以至于她会做出为了一条洋裙枉顾家用的事来。   可是那晚郝卫华回来,却没有跟她吵架,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两天一直不踏实, 总觉得郝卫华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在跟她憋大招。   这会儿见男人回来了,她却还没做午饭, 便心虚到了极点, 一扭头往厨房去了。   郝卫华却喊住了她:“妗眉, 郑团长说了,今天都在他家吃, 你看看家里有什么菜,都拿到郑婶儿这边, 一块儿做了。”   啊?要去郑家吃啊。   施妗眉很不情愿,尤其是想到郑锦绣那个小老太太, 每次看自己的时候都没个好脸色,便故意找了个借口:“我肚子疼, 不舒服,菜倒是有的,你过来拿一下。”   郝卫华几步赶了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来那个了?”   “估计快来了,所以不舒服呢。”施妗眉装得跟真的似的。   郝卫华叹了口气:“那你歇着,饭好了我叫大宝给你端过来。”   “嗯,好。”施妗眉捏着嗓子说话,听着真就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郝卫华真信了,临走时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她:“给,上次刘兴管我借的,刚还我,你拿去先用着,不够了再说。”   施妗眉拿着这十块钱,忽然红了眼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绝口不提那条裙子的事,还主动拿了家用回来。   她现在心里很没底,她甚至不知道郝卫华是故意这样臊她的,还是真的不在意家用被她全都透支出去了。   她憋了几天,已经有些绷不住了,便起身抱住了郝卫华的后腰:“卫华,你为什么不骂我?”   “骂你什么?”郝卫华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的。   多年夫妻,他知道自己女人是个什么性子,这样的事她也不是做过一回两回了。   几年前唐芸结婚,阮娇娇弄了条洋裙给她,施妗眉就做过类似的糊涂事儿。   不过当时家里就一个大宝,她就算乱买一气影响也不大,所以郝卫华只是嘀咕了两句就没再说什么。   再后来,大院里每每有人家嫁娶,她都要攀比一番,好在像阮娇娇那样能弄到洋裙的人家不多,顶多是穿一条供销社的国货,那款式施妗眉自己都未必看得上,就很少再头脑一热,不顾家用地买来去穿。   直到阮娇娇的同学结婚,阮娇娇又弄了条洋裙过去,施妗眉才故态复萌,一下把那个月的家用全给搭进去了。   郝卫华知道后,气得拿剪刀把她败家买来的裙子剪成了碎布条,那一次闹得很难看,夫妻俩甚至冷战了两个多月没说话,后来还是她被人传染了流感,郝卫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两人才又和好了。   和好的那天,施妗眉抱着郝卫华哭了很久,郝卫华也知道她委屈,毕竟,原本他们的日子不用这么紧巴巴的,可他每个月都把一半的工资寄回了老家,这才导致小家庭总是捉襟见肘的。   郝卫华心里也有愧疚,便格外地对她体贴照顾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施妗眉又犯病了。   郝卫华原本是很生气的,可冷战波找到了他,劝道:“跟你媳妇坦白吧,把你的难处告诉她,她这么在意你,会明白你的苦衷的,今后也会量力而为,不然的话,再这么由着她胡闹下去,你家三个小子还吃不吃饭了?”   郝卫华犹豫了好几天,却始终张不开这个口。   这会儿施妗眉主动提这事,他才叹了口气,转身拉着她的手去了里屋。   夫妻对坐,大眼瞪小眼,郝卫华心里转过千万个念头。   平心而论,施妗眉虽然毛病不少,可对他是真的贴心。   郝卫华这些年实在是不称职得很,便叹了口气,道:“妗眉,我不是郝家的孩子,我亲爸是汉奸,我妈劝不住他,生下我之后觉得愧对国家,投河自尽了。我是被郝家收养的,所以我每个月都寄钱给他们,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妗眉,这事我很难启齿,毕竟谁都不想自己有个汉奸老子,可事已至此,我还是觉得,总归得让你知道你真正的公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才会理解我这些年来的不得已。妗眉,这些年委屈你了,可我也是想保护我们这个家,要是被人知道我有那么一个老子,你觉得我还会有前途可言吗?”   施妗眉愣住了,连眼泪都掉不下来了。   她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竟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手。   她很慌,听到汉奸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瞬间就没了主意。   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自己的男人。   她恨汉奸,她最恨的就是汉奸。   她的奶奶是个慰an妇,是被汉奸亲手送到鬼子手上去的。   从小到大,她都承受着周围人的冷眼,一个个的,全都把禽兽施加在奶奶身上的苦难,当成了攻击他们家人的把柄和谈资。   明明他们自己也是从苦难里走过来的,却对更加苦难的奶奶无比苛刻。   他们甚至辱骂奶奶,问她怎么有脸活在世上的,还有的流氓小混混,总是找机会对奶奶动手动脚的,奶奶要是反抗了,还会被他们追着打。   这些年来,他们一家人也都遭受了各种各样的羞辱和歧视,施妗眉心疼奶奶的同时,更是为自家人遭受的不公感到愤恨不平。   后来,她大姐忍无可忍,把其中一个流氓捅死了。   至今还在牢里关着。   施妗眉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的婚姻就是一场笑话,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移开了视线,沉默地看向了窗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郝卫华知道她家的情况,却跟她隐瞒了最重要的出身问题,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绝不!   郝卫华看到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只是生气,生气过后,总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跟他过的。   他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我会试着跟郝家沟通一下,下个月开始,尽量每个月多给你留十块钱。”   “出去,你给我出去!”施妗眉气得脑袋疼,原来她这些年过得不顺心,全都是郝卫华造成的。   原来她的公公婆婆这么偏心眼,是因为郝卫华不是亲生的,原来她和三个孩子,是成全郝卫华孝心的牺牲品。   枉她还想着再要一个闺女,呸!   她才不给汉奸的儿子生闺女!   至于三个儿子……她一想到他们有个汉奸爷爷,就觉得恶心反胃,就恨不得跟郝卫华吵个昏天黑地。   可是她不能,她再恶心孩子的爷爷,也不能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   她只能默默吞下了恶心和委屈,把郝卫华轰了出去。   这日子还怎么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恶心得连多看郝卫华一眼都受不了了。   于是郝卫华一走,她便打开柜子,收拾了一些重要的证件,拿上最后这十块钱以及找唐芸借来的几块钱,带上几条换洗的裙子,招呼也不打,就这么走了。   此时的郝卫华在郑长荣家里,正在听三个儿子夸甜甜阿姨的好处。   视线一扫,却看到施妗眉挎着一个包袱往外走去,吓得他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三个孩子便都留在了郑家,孟恬恬是没什么意见的,就是觉得这施妗眉有些不对劲。   正纳闷呢,狗蛋儿便跳到了她面前,通过系统面板进行交流,把刚刚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她。   孟恬恬懵了,什么,郝卫华有个汉奸老子?   可他这么多年都瞒着了,为什么现在忽然坦白呢?   总得有个原因,总得有个契机,不然的话,这事说不通啊。   她赶紧出去看了眼,但见施妗眉和郝卫华拉拉扯扯的,甚至转身一个巴掌扇了上去,那架势,是一点和好的可能都没有了。   孟恬恬只得匆忙交代了狗蛋儿一句:“去喊长荣哥哥过来,郝卫华这事不对劲。”   狗蛋儿赶紧跑到郑长荣面前,蹲在他面前舔爪子。   郑长荣正在跟陈诚说孩子们的事,见状便借口自己要去趟厕所,跟着狗蛋儿出去了。   到了院子里,狗蛋儿也没敢吭声,而是一路在前面带路。   郑长荣一直追到了大院外面的岔路口,才看到自家媳妇正拦着施妗眉,好脾气地劝说着什么。   施妗眉要烦死了,一个不耐烦就想把孟恬恬推开,结果她一抬头,便看到了黑着脸走过来的郑长荣,只好绝了这个念头,气鼓鼓地骂道:“姓孟的,让开,你再不让我可撞了!”   孟恬恬死死地拦着她:“你想做什么?大宝他们你全都不管了?”   说着她好奇地打量着郝卫华:“郝营长,我能问问吗,是谁让你跟嫂子坦白的?总不能是你自己想的吧?”   “你什么意思?”郝卫华顿时紧张起来,听孟恬恬的话音,好像知道这件事了。   孟恬恬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直言道:“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到底是谁给你出的这个馊主意,这不是在撺掇你们离婚吗?你要是离婚了,三个孩子没了妈,你又照顾不过来,到时候你怎么办?”   到时候大概率是重新找一个媳妇,好让有心之人在大院里安插眼线,盯着她和郑长荣吧?   这一刻,孟恬恬甚至连郝卫华都怀疑上了,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事情既然一开始瞒住了,那就永远拦在肚子里啊,说出来干嘛呀?   可郝卫华真的受不了他媳妇继续攀比下去了,尤其是她总喜欢来个突然袭击,瞬间掏空了家用。   他琢磨着,两人都有了三个孩子了,与其让他媳妇整天盯着别人,心理失衡地过下去,不如就坦白自己的难处,夫妻俩这么多年都是一条心,没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不是吗?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失算了。   他只能像个溺水的囚徒,道:“是冷营长,他说女人家之所以攀比心重,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男人的苦衷,我,我……”   郝卫华悔恨交加,只得求助道:“现在怎么办,我还能挽回妗眉的心吗?” 第82章 第82章劝和不劝离(三更)   孟恬恬听到冷营长这三个字, 立马跟郑长荣交换了一个眼神。   夫妻俩分工明确,一个去做施妗眉的思想工作,一个关心起了郝卫华最近接触的人, 尤其是这个冷战波, 更是要重点专注一下。   他是三胞胎兄弟里的老大, 原本也是在海珍珠这边的, 但是郑长荣调来之前, 冷战波就晋升到了主岛那边,这几年跟海珍珠这边的军官联系不算很密切,但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会有交集。   郑长荣见过他几次, 粗浅的印象是:这是个看起来礼貌周到的人,但据其他人反应, 这个冷战波说话喜欢卖关子, 经常话说一半, 剩下的全靠猜。   郑长荣原本已经联系上了一个熟人, 让他盯着点冷战波,只是没想到, 反倒是冷战波先下手为强, 对他周围的人下手了。   郝卫华可是郑长荣的心腹, 在部队的很多大小事务上,他都跟郑长荣配合默契, 单兵作战能力也强。   如果郝卫华被影响了,势必会对郑长荣产生干扰。   所以这件事, 郑长荣必须慎重对待。   他把郝卫华叫去了大院里面,去郝家里屋详谈。   孟恬恬也扯着施妗眉回了大院, 把院门一关,催促施妗眉去屋里慢慢说。   可施妗眉本来就对孟恬恬有意见, 这会儿情绪上头,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是闹着要走。   孟恬恬见她这么胡闹,也来气了,干脆撒手,道:“行,你走吧,回头郝营长再婚了你可别后悔,到时候,别的女人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孩子,还会在孩子面前说你的坏话,说你不要他们了,你是个坏妈妈,我看你怎么办!”   “你!”施妗眉气死了,这个孟恬恬怎么这么会戳人的心窝子。   可是她得承认,孟恬恬说的都对!   她背靠着院门,又急又气,既懊悔自己当初不听家人的劝,一门心思要嫁给郝卫华,又懊悔自己不该为了跟孟恬恬抢风头,把家用全搭进去了。   要不是这样,她就不会跟郝卫华起龃龉,不会误打误撞的知道这件恶心人的事,她可以继续怨恨着公婆,继续算计着那三十块钱过日子。   可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她好恨,很孟恬恬穿得花枝招展的刺激她,更恨自己劝不住男人,没办法多要点钱在手上。   她好绝望,一边是放不下的三个孩子,一边是恶心反胃的汉奸公公,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的人生,似乎成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她好乱,好迷茫,除了赌气一走了之,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孟恬恬叹了口气,没再刺激她,而是牵着她的袖子,把她拽屋里去了。   随后借着系统的帮助,对外屏蔽了郝家屋子里的声音。   她关上门,问道:“有茶叶吗?”   施妗眉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是双眼无神地指了指堂屋的一个供桌。   孟恬恬还是第一次到这边来,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布置摆设虽然都是老款式,但却都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供桌下面有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不光有茶叶,还有一筐子鸡蛋,一包花生米,以及一罐没开封的麦乳精。   看那收拾得紧紧有条的样子,起码说明施妗眉还是挺会过日子的,只是控制不了内心的攀比欲望而已。   但是孟恬恬穿好看的裙子不是为了刺激施妗眉啊,她又不知道施妗眉是这么一个人。   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男人做了漂亮裙子,她不穿才是傻子呢,所以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取了茶叶,用开水烫了烫杯子,泡了一壶茶,倒了四杯,两杯端去了里面屋里,两杯给自己和施妗眉。   她坐在八仙桌对面,手里捧着杯子,静静地看着施妗眉,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首先,你对我的敌意很不应该,我一没有故意刺激你,二没有招惹你,是你一厢情愿地看不惯我,这不关我的事。”   “其次,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我想,英雄不问出身,郝营长如果是清白的好军官,你就不该对他带着偏见。是,他老子是个汉奸,可这关他什么事?他妈妈没有以死明志吗?你为什么只看到不好的一面呢?如果你真的担心他身上流淌着汉奸的血,那你又怎么看待自己的孩子呢?”   “他瞒着你是他的不对,这件事我不站他,你自己找他算账去。但是,我真的觉得,你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反倒是中了别人的奸计了。你仔细想想,这么些年他都瞒着你,为什么现在忽然坦白了?背后挑唆他的人,真的是为你们好的吗?”   “我觉得他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不然的话,我男人不会把他当成心腹的,你可以说我是爱屋及乌,但我还是认为,你应该冷静下来,好好听听他的想法。两口子走到一起挺不容易的,更不用说,你们还有三个儿子,你真的想让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妈妈吗?没妈的孩子很可怜的,我只是个邻居,我都不忍心看到大宝他们伤心落泪,更何况是你这个亲妈呢?你再好好想想,行吗?”   “对了,我搬进来的时候看你洗过带血的裤子,可这都一个多月了,我也没看到你洗第二次,你不是闹着要女儿吗?会不会已经……”孟恬恬说了半天,施妗眉却一言不发。   这会儿听孟恬恬提到月经没来,也没太当回事,只嘀咕道:“我那个一直不准,你不要拿怀孕来动摇我的决心,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怀的。”   “行,那就没怀吧。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琢磨吧。”孟恬恬起身,准备出去了。   施妗眉咬咬牙,道:“我奶奶是慰an妇,是汉奸把她绑起来送给鬼子的。我恨汉奸,不共戴天你知道吗?”   “那你去找那个汉奸算账,迁怒郝营长算什么事呢?又不是他做的。”孟恬恬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狗蛋儿当时也没听到,只知道郝卫华坦白了自己亲爹是汉奸的事。   这会儿孟恬恬能理解一点施妗眉的心情了。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反复思量了一下,才问道:“你气的到底是他的隐瞒还是他的身世?如果是你们两个刚开始谈对象的时候,他主动告诉你他亲爹是个汉奸,你还会跟他好吗?   “我……”施妗眉被问住了,是啊,如果他一开始就坦白,她还会嫁给他吗?   她居然没办法直接给出答案,只是震惊地看着孟恬恬:“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很会抓住矛盾的核心。”   “过奖了,你慢慢想吧,如果你气的是他的隐瞒,那我们一定会帮你要一个说法,如果你气的是他的身份,那我也爱莫能助了。我只想说,如果他真的是个清白的好军官,你不妨再给他一个机会,婚姻不是儿戏,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把三个孩子的幸福全都葬送了,你说呢?”孟恬恬尽力了,言尽于此,她也帮不了更多。   便起身出去了。   她回到家里,陪着六个孩子玩耍嬉闹,顺便跟陈诚聊了聊。   算是互相熟悉一下,也顺便,套一套这个陈诚的老底。   她回忆了一下庞成秋给的那个名单,上面是没有陈诚的名字的,但是郝卫华的事还是给她敲响了警钟,她决定还是小心为好。   便试探道:“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吗?”   “有是有,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找。”陈诚笑了笑,“他们介绍的都是大姑娘,我不想坑人家。”   “那你是想找个离异的或者丧偶的?”孟恬恬听他这么说,倒是多了几分欣赏,一般男人听说媒人介绍了大姑娘,那肯定心花怒放了,结果这个陈诚,居然想的是对人家不公平。   挺难得的。   陈诚点点头:“嗯,最好是跟我情况差不多的,也不用再生了,只要把现在的几个孩子照顾好就行。要是找个大姑娘,人家自己还没有孩子,一来就当后妈,太欺负人了,往后过日子也麻烦。让她生吧,我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怕她有了亲生的对这三个不好,就算她一碗水端平,可周围人少不得会挑拨,到时候这三个跟她不亲怎么办?可不让她生吧,人家一辈子就不当妈了吗?怎么着都是人家姑娘要吃亏,还是算了。”   孟恬恬这下真的对他佩服得不行,能这么理性看待二婚后的问题,可见这个陈诚是个挺拎得清的人。   便不再试探了,至于他的背景什么的,想必长荣哥哥应该调查过了。   她笑着起身,给陈诚也倒了杯茶,随后去厨房看了眼。   但见陈慧眼泪汪汪的,正一抽一抽地跟郑锦绣说心里话呢。   郑锦绣心疼得厉害,可她刚切了猪肉,手上都是油,便赶紧在围裙上擦擦,走过来拍了拍陈慧的后背:“好好好,不哭了,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家甜甜好好处,婶子一定帮衬着你们。”   孟恬恬好奇,一问才知道,原来陈慧之前的那个嫂子,虽然人没了,但娘家人还是像个吸血鬼一样,动不动来找她哥要钱。   陈慧之前气不过,顶撞了嫂子的妈妈一句,却被嫂子的娘家哥哥打了一顿,还恶人先告状,造谣说陈慧虐待三个孩子,不给孩子吃穿。   陈慧在老家的名声就这么被败坏完了,所以干脆随军,来给哥哥照顾孩子的同时,在异地他乡找个不知道那些谣言的好男人。   孟恬恬很是唏嘘,便问了问她前头那个嫂子娘家叫什么,是哪里的人,怎么会这么过分。   陈慧抹了把泪,道:“嫂子娘家爸爸叫曹威,妈妈叫吕红梅,哥哥叫……”   吕红梅?难不成是吕家的亲眷?   可听陈慧的口音,不像是老家那边的啊,孟恬恬眉峰微蹙,问道:“这个吕红梅好像挺嚣张的,难道她娘家人很有来头?”   “她是外地嫁过来的,娘家人也算不得多厉害吧,只是她娘家哥哥比较护短,听说她年轻的时候跟她公婆吵架,她娘家哥哥直接从外地带了人过来,把一大家子都打得服服帖帖的,现在他们家全都是她说了算。”陈慧一想到那个可怕的老婶子就心里发怵,脸色都变得煞白。   孟恬恬见这个吕家这么有恃无恐,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便问道:“她娘家是在北横岭吗?”   陈慧惊讶间抬眸:“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第83章 第83章线索汇聚(一更)   北横岭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 全县常住人口不到百万。   北横岭还是下级公社的名字,那里原本是个乡镇,因为撤乡设社, 而成了北横岭公社。   再往下, 还有个生产队也叫北横岭。   这个单独的生产队散落在北横岭大大小小的山窝窝里, 因为地处偏僻, 又不好认路, 哪边都不靠,所以被周边的公社当个皮球似的踢来踢去。   但是这个生产队单独成立公社又不够格,最终公社书记把这个生产队申报成了扶贫试验大队。   而这个生产队, 就是孟恬恬老家所在的地方。   他们村是生产队里唯一一个住在山脚下的,算是条件相对比较好的, 既能靠山吃山, 又有口粮田的产出, 日子虽然辛苦, 但也不至于饿肚子。   这些年孟恬恬跟着表哥上山下河,都离不开北横岭的影子, 所以北横岭大队的家家户户孟恬恬都门儿清, 根本没有叫吕红梅的。   所以这个吕红梅, 一定不是在生产队级别的北横岭,而是公社的那个北横岭, 或者是县级市的那个北横岭。   孟恬恬便问了问陈慧,陈慧应道:“应该是公社的那个吧, 我听我嫂子说过,她小时候去过几次她姥姥家, 那里实在太落后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前两年刚通电, 所以她很嫌弃,长大后就没去过了,也没让孩子们去过。”   那就对了,孟恬恬名义上的爸妈也在北横岭公社,估计跟吕家人是认识的。   这么一来,有些线索似乎就清晰了起来。   孟恬恬虽然不想恶意揣测新来的邻居,但还是问了问:“你哥原本是那边军区的吧?”   “是,没想到调这里来了,我问过了,我哥说跨军区调动挺费劲的呢,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也许是怕这里的军官抱团,到时候不好管理,所以弄几个外地的过来换换新鲜血液。”陈慧倒是实在,没有瞒着什么。   孟恬恬嗯了声,默默思考起来,陈诚到底有没有可能是吕家安插过来的?   光从短暂的接触来判断的话,陈家兄妹俩不像是别有用心的人,但从内在逻辑来判断的话,确实存在有心之人特地安插过来的可能。   毕竟陈诚这样的调动确实不常见,也许他只是被人利用了,而他并不知情?   孟恬恬不清楚,毕竟今天刚认识,她还得做进一步的确认。   她想了想,说了几句场面话:“跨区调动很不容易的,可见你哥肯定是有过人之处,不然这边的首长干嘛费劲要他过来呢。他在这里肯定会得到重用的,你就踏踏实实地把日子往前过吧。要是周围有合适的男同志,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听到哥哥被夸,陈慧与有荣焉:“好啊,那就拜托了。”   孟恬恬笑着出去,离开后才收敛起笑容,默默叹了口气。   还是跟长荣哥哥交换一下情报吧,要是陈诚真的有问题,还是早点防着的好。   郑长荣这边也跟郝卫华聊完了。   他牵着孟恬恬的手,去里屋说话:“冷战波的事我要是早点跟他说,就不会有今天的闹剧了。”   “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呀!”孟恬恬不高兴了,她不喜欢自己男人主动往身上揽责任。   他又不是冤大头。   郑长荣却不这么想,其实这段时间,他对郝卫华也做了排查,因为郝卫华是四川人,有些消息的反馈需要时间,所以郑长荣在冷战波的事情上耽误了几天。   没想到这一耽误,让冷战波钻了空子。   孟恬恬还不知道这个事儿,目前陈诚在家里,也不适合多说,正好厨房开始上菜了,于是夫妻俩出来先吃饭。   饭桌上,孟恬恬目瞪口呆,陈佳吃相相对文雅,不争不抢,很是懂事,陈刚和陈柔虽然没有姐姐那么上道,但是陈佳说了什么,他们会听会改,可郝家的三个……   这哪里是在吃饭啊,这是在抢饭抢菜啊。   三个小男孩,一个比一个能争会夺,陈家的三个孩子还没吃上几口呢,菜先没了。   还好上菜的时候她把孩子们单独安排在了一个小桌周围坐着的,不然的话,怕是连大人们的菜都没了。   有了这样的教训,孟恬恬便单独给佳佳他们夹了些菜,可她刚一转身,郝二宝又抢走了陈佳碗里的一块肉,孟恬恬忍无可忍,把陈家的三个孩子抱八仙桌这边来了。   剩下郝家的三个在那嚎啕大哭。   隔壁的施妗眉听见了,赶紧跑了过来,一看自家儿子碗里只有饭没有菜,当即有点不高兴,还好郝卫华在场,怎么回事看得一清二楚,赶紧把这母子四个一起往回劝。   郑锦绣默默地看了眼,也没有客套,说什么让施妗眉在这吃的话,而是把筷子一放,问道:“长荣啊,你们午休的时间没多久吧?”   这言外之意在提醒郝卫华快点过来吃饭了。   他也不是傻子,便赶紧劝了劝施妗眉:“你快别闹脾气了,让你吃现成的是你自己不来的,现在又计较起来了,你这是病你得治治自己!还有大宝他们,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到人家孩子碗里抢,像什么话!你赶紧的,把他们领回去,等会我给你单独弄点。”   施妗眉咬了咬嘴唇,不满道:“我说不去他们就真的不喊啊?肯定是没诚心想让我过去!”   “不是,妗眉你怎么回事?怎么总爱胡搅蛮缠呢?你也不看看三个孩子像什么样子!我在那坐着都觉得丢人。”郝卫华来气了,这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眼看着施妗眉还要闹脾气,郝卫华赶紧看了眼手表:“哎呀没时间了,你快点听话,去家里等着。”   说着也不等施妗眉反应,转身回去赶紧扒了几口饭菜,又拜托陈慧给施妗眉弄点饭菜送过去,随后便跟郑长荣和陈诚一起走了。   临走前孟恬恬把郑长荣喊去屋里问了问,这才知道他之前给陈诚做背景调查的时候,中间有个环节有人说了谎。   孟恬恬看了眼时间,让他赶紧走,随即找了纸笔,把目前得到的有用信息全部罗列了出来。   她的视线在一个又一个名字和事件之间来回穿梭,最终她拿起笔来,把有关联的人和事连线。   不过这个中间环节出错的人是谁?她只能先画一个圈做为替代。   随后她又另外画了一个人物事件关系图,这次她做了减法,把其他已经解决的事件拿掉,又把只跟这些事件有关系而跟其他事件没关系的人也拿掉,看看整个关系图上还能剩下些什么。   这一次,孟恬恬有了新的发现,因为剩下的事情里,目前还是未知状态的,是张世杰的死亡真相。   而张世杰是没死的,也就是说,这个支线任务,其实是要调查他被人安排成假死的原因。   那么,这个圈圈,和未解之谜的张世杰假死,便成了整个关系图上最引人注意的存在。   他们看起来毫无关联,可孟恬恬的直觉却告诉她,说不定另藏玄机。   好在她的系统现在五级了,可以围观的人又多了一个,而郑长荣那里她已经坦白了系统的事,便直接招呼了狗蛋儿一声,在新增的名额里,添加了郑长荣。   郑长荣脑子里响起自家媳妇的声音时,还真吓了一跳。   他没有说话,免得被周围的人察觉,缓了缓才想起来媳妇儿跟他说过,可以只通过心声回应,便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了孟恬恬。   “叫迟恭,迟到的迟,恭敬的恭。”郑长荣也没想到这人会跟自己说谎,半句没提陈诚丈母娘是吕红梅的事,反倒把吕红梅的名字写成了梅红律。   看来是故意的,把名字写倒了。   这个迟恭应该是在海岛这边的,而海岛这边的人在小猪猪的检索范围内,于是孟恬恬立马把迟恭这个名字发给妈妈,让小猪猪去搜索,下午还特地去了趟医院。   提了一篮子芒果和香蕉。   到那的时候,小猪猪正好出了结果,把资料发给了狗蛋儿。   孟恬恬坐在病床前,剥了根香蕉给霍润家:“大舅,我是甜甜,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   霍润家服用了镇定剂,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警惕地看着孟恬恬,见她直接把香蕉递过来,更是怕得缩成了一团。   孟恬恬傻眼了:“妈,大舅这是怎么了?”   “我喂也这样,我问过了,医生说可能之前看管他的人会拿吃的骗他,等他凑过来吃的时候就打他。所以他看到有人靠近就害怕。”霍齐家很无奈,大哥的身体是一天天好了,可心理上的阴霾,绝不是一天两天可以驱散的。   孟恬恬很是心疼,坐下后叹了口气。   她把香蕉递给了霍齐家,正好看了眼狗蛋儿收到的信息,问道:“妈,这个迟恭居然跟张世杰伯伯有关系啊?”   “嗯?有吗?”霍齐家还没看,等她把资料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顿时惊呆了,“居然是老张媳妇改嫁后的小叔子?”   这下问题就变得严肃起来了。   看来孟恬恬的直觉是对的,这个迟恭,肯定跟张世杰当初的假死有关!   那么,有没有可能,张世杰的案子,是解开这一切谜题的关键呢?   孟恬恬不清楚,但她注意到,系统托管的张世杰的支线任务,闪烁了起来。 第84章 第84章专案组(二更)   孟恬恬点开任务看了眼, 这个迟恭果然是个线索人物。   简而言之,张世杰的前妻是个童养媳,但在还没拜堂成亲的时候, 她的未婚夫就跟着国军撤退到台湾去了, 她无依无靠的, 又没有娘家撑腰, 就只能在村里吃百家饭过活。   当然, 饭不是白吃的,她得给人家洗衣服做饭,割猪草拌猪食挑大粪, 等等等等。   一来二去的,其中一个叫迟敬的年轻小伙就跟她看对眼了, 但是碍于家庭阻力, 这个迟敬没能娶她。   后来张世杰出了事, 迟敬的爸妈正好也过世了, 再没有人阻止他追求真爱了,便马不停蹄地离了婚, 并怂恿“守寡”的张世杰媳妇也就是张娟她妈改嫁了。   迟敬是家里的大哥, 老石匠, 手艺人,日子不好不坏,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二弟迟尊游手好闲,全靠大哥养着;三弟迟恭是最出息的, 当了兵,提了干, 跟郑长荣一起在东海舰队某中队共事过,后来郑长荣调来了海岛, 迟恭则在东海舰队继续留任,这个月才调来了南海舰队。   而这次调过来的陈诚也是东海舰队的,所以郑长荣自然而然想到了迟恭,让他帮忙了解了一下陈诚这个人。   没想到迟恭居然撒了谎。   现在,支线任务解锁了,需要孟恬恬尽快搞清楚张世杰被冤枉通敌以及假死金蝉脱壳的真相。   孟恬恬总觉得从迟恭跳到张世杰,中间少了点什么,便跟霍齐家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霍齐家虽然对迟恭没有印象,却还记得迟敬这个人。   “他曾经纠缠过娟子的妈妈,你张伯伯为人敦厚,没有计较,好言好语把他劝走了。”霍齐家还有个事儿没说,她犹豫了一下,觉得隐瞒下去说不定会影响闺女对整件事的判断,便叹了口气,还是提了一嘴。   “其实你张伯伯当时把他们逮在床上了,娟子她妈说自己是被强迫的,你张伯伯看在娟子的份上没有计较,结果他在护送我的路上直接失踪了,我当时要去罗布泊参与核试验,听说有人跟进了他的案子,我就没再过问。几年后我从罗布泊出来,被间谍绑去云南,才发现他被关在了那里,已经好几个年头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总之,妈知道的也只有这些。”霍齐家很是唏嘘,一个人从风光无限的军官到阶下囚,那是何等的凄惶。   张世杰的一生,其实挺惨的。   他那媳妇也是没良心的,真要是强迫的,为啥马不停蹄地改嫁了,为了一个当初抛弃她的渣男,不惜背叛了张世杰,实在是可恨,要是张娟知道自己的妈是这么一个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孟恬恬也很意外,没想到张世杰的前妻这么不靠谱。   不过想想也对,靠谱的话就不会把张娟扔给张婶儿带了,这么些年不闻不问的,真够狠心的。   她又跟霍齐家聊了聊,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闺女,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要去北横岭?”霍齐家的系统虽然不能围观别人,但小猪猪最近对这个名字意见很大,一有空就跟狗蛋儿发消息埋怨。   一来二去的,小猪猪就从狗蛋儿的话里推测出了什么,赶紧跟霍齐家打了小报告。   孟恬恬不想跟妈妈说谎,只得咬着嘴巴低着头,不说话。   霍齐家哭笑不得:“谁给你出的馊主意?是你姐吧!我不答应!”   “妈!”孟恬恬有情绪了,为啥不答应啊,事情就快有眉目了!   霍齐家却道:“你没听电台广播吗?云南那边的专案组有消息了,左白洋虽然没能动得了,但是伍罡被撤职了!专案组还给你爸打了电话,说是三天后就到岛上,全权接手这几个案子。你呀,乖乖的,哪里都不许去了!也不要再过问这些事了,好好跟你婆婆学知识去吧!”   “真的吗?”孟恬恬还是挺高兴的,案子有进展了呀!也不用跟亲人们分开了。   可是……   可是专案组真的可以调查清楚吗?   这些明着暗着安插过来的人,真的不会干扰专案组办事吗?   霍齐家知道她的担心,搂着她坐在床边,安慰道:“傻孩子,你能想到的,组织上想不到吗?你爸的老战友孙将军能安全离开云南,不就是靠组织上的人出手的吗?放心吧,这些老江湖办事情比你这小屁孩老练,这次的问题这么严重,他们一定不敢马虎的!”   既然这样,孟恬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觉得也好,自己从旁提供辅助就行。   便留在病房多陪了会妈妈和大舅。   等老谢来了,她才跑去供销社,给二姐打了个电话。   谢钟灵已经收到谢振华的电话提醒了,正好要找机会跟妹妹说取消行程的事,便笑着说道:“真是老天保佑,我正好忙得走不开,想不到法子敷衍吕辕!现在好了,我也不用哄他了,这就找个借口跟他吵架,这对象不处了!”   “哎呦喂,我看你是心里惦记着你的小竹马吧。”孟恬恬说着,故意把电话往柜台前的胡伟民面前推了推,“正好,你的小竹马也有好消息告诉你呢!”   她笑着把话筒递给了胡伟民,今天是胡伟民第一天到供销社上班,确实挺想告诉谢钟灵的,就是苦于没有她的号码,这会儿正好借了孟恬恬的光,拿起了话筒,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在那一个劲地傻笑。   谢钟灵一听,乐了:“是伟民吗?你到供销社上班了?”   “嗯,你好聪明啊钟灵,一下就猜到啦!”胡伟民就是个马屁精,眼睛乐得眯成了缝儿。   谢钟灵却道:“虽然我确实聪明,但这事是我爸告诉我的,恭喜你啊伟民!好好表现,说不定过阵子可以再次推荐去大学呢。”   “嗯,好,我一定好好努力!钟灵,你……你在外面多保重,不要自己走夜路,不要得罪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也不要……”胡伟民再也不是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了,顿时有了底气,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   谢钟灵只得提醒他电话费很贵,催他赶紧挂断,他这才发现孟恬恬已经走了,柜台上留了五毛钱给他,还在记账的本子上写了句:多退少补。   他哪好意思要这钱啊,看了眼通话时长,自己把钱掏了。   下班后就找到了霍齐家,拜托她把钱转交给孟恬恬。   霍齐家喊住了他:“伟民啊,你多大了?”   “23了。”胡伟民生日小,真算起来没比谢钟灵大多少。   霍齐家又问:“怎么还没有谈对象啊?”   “我……”胡伟民被问住了,扭过头去,脸红脖子粗的开不了口。   霍齐家笑着把切好的芒果递给他:“尝尝,甜甜买的,她说她姐最爱这样切成小块的吃。”   “嗯,钟灵是喜欢这样。”胡伟民红着脸,伸手拿了一块,“真甜。”   “喜欢就好。”霍齐家意有所指,但也只是蜻蜓点水的点拨一下,当作是个鼓励,更多的却不方便说了。   毕竟女方主动的话,不太好。   其实霍齐家骨子里更认同自由恋爱,男追女女追男都可以的观念,但这在华夏大地上还没有形成共识,更多人还是觉得,女孩子不要主动为好。   所以她自然不想女儿吃这个亏。   胡伟民要是个聪明的,自己会努力的。   他也确实惦记上这个事儿了,他准备先好好上几个月的班,攒点老婆本就去提亲。   没想到,他刚回到大院,就有媒婆跟他打听谢师长是不是住在这里。   一问,才知道是来给谢钟灵提亲的。   胡伟民很生气,干脆指了个错误的方向:“在西边,对,婶子你往西走,最里头就是。”   等这媒婆到了西边,却只看到一座废弃的大杂院,里面荒草没腿,凄凉得很呢。   等媒婆好不容易管别人打听到了谢振华的住处,却见一个小媳妇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被褥什么的出来了。   媒婆赶紧走过来问了问:“姑娘,这是谢师长家吗?”   孟恬恬正在清理苗金花阮娇娇母女的东西,至于谢玉秀的,得等会。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媒婆,便问道:“是这里没错,可是你要给谁说亲?我哥我姐都有对象了,谢谢啊。”   媒婆一头雾水,有对象了?没听说啊,便赔着笑脸问道:“什么时候定的啊,大家伙都不知道呢。”   “早就定了,等挑个好日子就结婚,谢谢了啊婶子,天这么热,你要进来喝口水吗?”孟恬恬笑得灿烂。   这婶子却没心思喝水,赶紧捏了把汗,讪笑着说不用了,调头便走。   孟恬恬一个人辛苦得慌,便白了对面路上的胡伟民一眼:“还愣着干嘛?过来帮把手啊。”   她可是帮他赶走了竞争对手呢!让他帮忙跑个腿不过分吧!   胡伟民心里有数,乐不可支地回道:“你等等,我去推个独轮车来!”   片刻后,胡伟民把这几大包的东西全堆车上,独自一人推到小院儿去了。   苗金花看着这些东西,很是感慨了一阵。   她把东西一一搬下来,问道:“郑团长没找你吗?照片还没有洗出来?”   “洗不洗的也没有影响,反正专案组马上来了,你再不坦白也没机会了。”胡伟民好心提醒了一句。   苗金花大惊失色,赶紧抓住了他的手,道:“快,去喊谢师长过来,就说我想好了,不拖了。” 第85章 第85章坦白从宽(三更)   谢振华去小院儿的事胡伟民跟孟恬恬说了。   听说小老头搞得特别正式, 带了陆保国,胡浩,一个指导员和一个书记员, 以及一个面生的纪检委员。   前面几个胡伟民都认识, 在大院没少见面, 倒是那个纪检委员, 像是新来的, 从来没有听说过。   看人的时候眼神透着股子审视的意味,凉飕飕的,叫胡伟民浑身上下毛毛的, 生怕自己做街溜子时的坏事被发现了,便赶紧关上门跑了。   门口有战士站岗, 他也不敢偷听, 吭哧吭哧跑回来, 如此这般的描述了一下纪检委员的可怕。   孟恬恬笑着把手里的旧衣服往编织袋里装:“你不就是跟人打打架混混日子什么的, 不算多严重的问题。再说了,你能被人陷害上不了大学, 说明他们纪检部门失职了呀, 我要是你, 我就先下手为强,恶人先告状, 指责他们冤枉自己。”   “呦,真没看出来, 你这小脑袋瓜里馊主意还真不少,那我回头要是被盯上了, 我就按你说的来。”胡伟民倒是勤快,知道帮忙打扫一下地上的垃圾。   孟恬恬笑着继续收拾, 两人又聊了会,这胡伟民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的都是跟二姐有关的,孟恬恬也乐得配合他,一个劲地附和道:“是呢,我姐又漂亮又有能耐,也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傻小子娶了回去。”   胡伟民红着脸,别过头去:“是……是啊,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那个,小嫂子,我回去看看饭好了没有,你先忙。”   孟恬恬知道他着急了,他跟二姐的差距那么大,现在又有媒人上门,他的心里肯定七上八下的。   现在她提到了二姐嫁娶的事,胡伟民自然沉不住气了,转身就跑回去找家里人商量去了。   孟恬恬特地多等了会,不过她没等到胡伟民过来,一时好奇,问了问老妈是不是胡伟民家里不同意。   霍齐家那边回道:“想必他家里人听到风声了,怕苗金花的事牵连到老谢,所以看不上你二姐了。你别急,正好看看他对你姐诚不诚心。”   “那老谢会有事吗?”孟恬恬心里其实也没谱,但她琢磨着,老谢都跟苗金花离婚了,应该没事吧。   霍齐家也说不好,只叫她少操心,老谢真要是被牵连了,顶天就是提前退休,不会有更坏的情况的。   孟恬恬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眼看着天都黑了,她便点了灯,把最后一点旧书和作业本什么的往外扔。   正扔着,忽然发现里面有一本日记本。   孟恬恬打开一看,这才发现是谢玉秀的。   她虽然好奇谢玉秀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也不想偷窥人家的日记,可要是就这么还回去,万一错过了什么线索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让狗蛋儿把日记全部扫描进了系统里面,然后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关键词检索。   “就搜,报仇,哥哥,爸爸,真的,假的,接头人。这些应该差不多了,对了,再搜搜沈德山和孟绘心,说不定她跟这两个人渣有联系。”孟恬恬已经把房间里的东西整理差不多了,这会儿天黑了不方便扔,便简单归拢归拢,准备等下次再来扔。   狗蛋儿则跟在她身后,摇头晃脑地看她锁了门,随后一起去了小院儿那边。   两个站岗的士兵见到她,并不打算放行,她也不想打扰里面的做正事,便干脆先去了医院那边等着。   没想到,倒是来得巧了,她从左辉门前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传来乒里乓啷的声音。   推开门一看,是个用黑布蒙着脸的人,正抄着一把水果刀,想捅死左辉。   这人已经得手过一次了,左辉的左侧腰上鲜血淋漓,血迹随着他挣扎的动作一路蜿蜒。   而这个蒙面人一看没有伤到要害,又打算再补一刀。   孟恬恬怒喝一声抱起狗蛋儿一起冲了上去,狗蛋儿怕她受伤,直接从她怀里挣脱,一个加速,接一个完美的起跳,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曲线。   灯光下,它那锋利的爪子犹如点点寒芒,随着它半空落下的动作,不偏不倚地招呼在了那人的脸上,等狗蛋儿一甩尾巴、扭动身躯、调整平衡落在地上的时候,便好巧不巧的把那黑布扯了下来。   蒙面人一看行踪暴露,赶紧跳窗逃跑。   而这短短的一个瞬间,足以让左辉看清楚了他的脸模样。   左辉简直傻眼了,他呆呆地看着窗口落下的一簇鞋底灰,踉跄着倒在了地上,一颗心跟着沉到了深渊里面,彻骨的凉。   他的双目逐渐失焦,耳边却传来小媳妇焦急呼唤护士和医生的声音,他试图伸手拽着她的衣摆,却发现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雪白的连衣裙,那么白,那么纯粹,仿佛是圣洁的高山雪莲,不容亵渎。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凭着最后一点理智,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这满手的鲜血实在太脏了,还是不要玷污了这一袭白净的裙摆吧。   他的手颓然落下,耳边的声音越发嘈杂也越发模糊,但是他听得见,乱糟糟的人声里,那个小媳妇的声音格外的清澈甜美,她的名字果然没取错,她真的好甜。   她很关心他的死活,正追着医生问他会不会死。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为自己这罪孽的一生感到无比的懊恼和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听从他们的安排,到头来,他们却想杀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曾经数次想伤害的这个姑娘,却成了他性命攸关时刻,唯一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世界上的事,怎么可以这么荒唐,怎么可以这么可笑。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食言了。   说什么要人家救十次八次都不会感恩,简直可笑,明明一次就沦为俘虏了,没出息到了极点。   这么没有骨气,还做间谍,丢死人了。   血还在流,脚步声进进出出,慌乱不已。   他的视线逐渐归于黑暗,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变得陌生,他听到关门的声音,冰冷的手术器械声里,他的性命悬在一念之间。   抢救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破裂的脾脏需要修复,洞穿的皮肉需要缝补,流逝的鲜血需要补充。   血袋一包一包的加,无影灯下,医生护士沉默地忙碌着,他的魂魄却忽然挣脱了身体,飞了出去。   他来到了手术室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的小媳妇。   他那惊慌失措的心,就这么离奇地平静了下来。   真好,这个天使一样心善的姑娘在等着他的消息,他虽然已经是家族的弃子,却在生命垂危之际,遇到了这么一个善良的姑娘。   他真的好开心。   可是,他很快看到,郑长荣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大步流星地赶来,随后坐在她旁边,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夫妻俩在谈论着什么,可他什么也听不见,他只看到,小媳妇很是眷恋地依偎在了男人的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嘴唇动了动,面前的男人便笑得分外灿烂。   他好羡慕,羡慕到连医生在喊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反应。   手术室里,主刀医生见他迟迟没有反应,赶紧拍了拍他的脸颊,结果他还是不肯醒来。   情急之下,主刀医生只好掐了掐他的人中。   正忙着围观别人琴瑟和鸣的左辉,就这么被扯了回去。   恍恍惚惚睁开眼,张嘴便是:“我要见谢振华,现在,立刻,马上。”   谢振华忙成了陀螺,直到凌晨三点才彻底歇了下来。   他靠在医院走廊里,揉了揉刺痛的眉心。   书记员问他还需要做什么记录吗,他摇了摇头:“你们都回去吧,我找我媳妇喘口气。”   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他现在就想看到他的媳妇,他累死了。   他万万没想到,苗金花居然跟他还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没有想到,他的亲妈,居然真的在调包孩子的事情上,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难怪她当初那么积极地介绍苗金花给他认识,原来苗金花的前夫,是谢振华那个三岁就被拐卖掉的表弟。   从小到大,他经常听他妈嘀咕,要是世清还在就好了,要是世清活着,我们阮家就有根了。   谁想到,那个阮世清居然就是阮娇娇的亲爸,是他糊涂了,当初他妈那么热心,他就该多留个心眼的。   所以谢振华这十几年的悲剧,真就是亲人一手造成的。   他真的很绝望,还好霍齐家找回来了,不然他哭都找不到人哭。   霍齐家早知道他会来,这次居然主动地打开了病房门,扶着谢振华,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就这么静静地走开了。   老两口细说从头,抱头痛哭,不足为外人道也。   陆保国看着掩上的病房门叹了口气:“走吧,正好专案组要来了,咱们提供的这些信息,也能稍微将功补过一下了。”   不过,其他人虽然回去了,可陆保国却转身去了看守所。   大半夜的守在门口,天一亮,便催促换班的人带他进去看看。   陆文清不是他亲生的,可也被他养在跟前二十来年了。   他真的想不到,这个孩子居然会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来。   隔着一扇牢门,他静静地看着陆文清:“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你也配跟我说话?”陆文清压根看不上他这个老子。   他甚至觉得,陆保国看不好自己的女人,那就是无能的表现。   无能就算了,自己打算吞下这碗掉了苍蝇的饭菜时,又时不时嫌恶心,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要跟他妈妈闹,他妈妈不敢声张,只能偷偷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这一闹就是好几年,以至于年幼的陆文清误打误撞,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觉得陆保国是个孬种,既然没有办法当做无事发生,那就离婚啊,又不离婚,又要抓着过去不放,他就是个伪君子!   偏偏他妈妈还对这个男人感恩戴德,话里话外都劝他不要胡闹,要体谅这个老子的不容易。   体谅个鬼,整天让他体谅这个体谅那个,那谁来体谅他?   现在,他有了拉陆保国下水的机会,怎么肯放过。   他笑着握住了牢门的栏杆,脸贴上来,笑得格外狰狞:“你跑不掉的,就算你现在离婚也晚了,我都是打着你的名义在外面乱搞的,你不是在乎你的名声吗,很抱歉,你只有晚节不保这一条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保国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会这么敌视他仇恨他,他气得胃疼,像是有一双无情的手,一左一右地扯着他的胃,犹如在拧一条破烂毛巾,那么的用力,那么的不顾一切。   他痛得快不能呼吸了,而陆文清却还在说着刺激他的话。   甚至问他:“你跟我妈亲热的时候,是不是忍不住会想她跟我爸颠鸾倒凤的画面,你受不了吧,你受不了却逼着自己忍了二十几年,你可真是个圣人啊!”   “你这个畜牲东西,你!”陆保国怒目圆睁,气得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第86章 第86章处罚结果(一更)   陆保国胃穿孔住院了。   谢振华没空去看他, 忙着跟胡浩带人核实苗金花和左辉招供的情报。   为了不让左辉再次遇险,谢振华安排人手把住院部围了起来,尽一切可能保护证人安全。   中午吃饭的时候, 胡浩端着餐盘, 看了眼给他占了位置的谢振华, 又看了看旁边空着的位置。   想想还是端着餐盘走到了空着的位置上。   谢振华不傻, 看得出来胡浩这两天开始有意疏远自己, 哪怕是为了工作不得不凑到一堆儿,胡浩也是惜字如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谢振华淡淡地看了一眼, 低头吃饭。   患难见真情,他没什么好埋怨的, 毕竟人家也有老婆孩子。   他只是有点惋惜, 伟民其实是个好孩子, 跟钟灵还挺登对的。   现在这事一闹, 说不定两个孩子就要这么错过了。   他心里着实遗憾,但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胡浩, 自己沉不住气, 先提了一句孩子的事:“老谢啊, 你说伟民好不好笑,居然担心自己打架的事被专案组查出来, 不敢出来见人了。我说他想多了,他算个老几, 人专案组有空搭理他?不过真要是专案组帮我收拾收拾他,倒也是好事。别的不说, 就说他跟着那群不学无术的鬼混了大半年,我就觉得他挺不成器的。他嘴太笨了, 总是得罪人,遇事又冲动,容易被人拿捏了使绊子。活该他挨收拾!”   谢振华夹了筷子菜,却没有张嘴。   他把筷子放下,静静地看着胡浩,脑子里转过千万个念头,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都懂的,胡浩这是在明示他不要想儿女亲家的事了。   他也不怨胡浩,毕竟哪有做父母的不为孩子考虑的?   这事对他的影响绝不会比对陆保国的影响小。   毕竟陆保国也就是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在捣乱,还不是他亲生的,加上他本身是经得起组织任何考验的,只要他立场坚定,组织一定不会为难他的。   可他谢振华呢,他名义上的前妻和名义上的两个女儿一起在拖他的后腿。   阮娇娇虽然跟间谍联系不多,可她跟范海林勾结后做的事儿也足够喝一壶的了。   而苗金花和谢玉秀,那可是实打实的间谍走狗。   谢振华不被牵连是不可能的,区别只在于怎么处理他而已。   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候,谁还愿意跟他家联姻,娶他的闺女?   他甚至都有点担心小女儿了,也不知道小郑会不会有想法。   哎。   他低头继续吃饭,吃完也没跟胡浩说话,径直离开了食堂,赶紧给广州军区的司令员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   他给自己扣上了认人不清,偏听偏信等一系列的帽子。   尽最大可能,把连带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那边的司令听罢,沉默良久才开口:“你这么着急把自己拉下马,图什么?”   “整件事与小郑是无关的,他在跟我小女儿结婚之前,根本不知道她是我女儿,结婚之后也不知道啊,毕竟我小女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又怎么会未卜先知呢?实际上,我们一家人是在霍教授被解救之后才相认的。司令,拜托了,连带责任都推在我身上就行,不关小郑的事。”谢振华这是要破釜沉舟了。   大儿子和二女儿都有自己的事业,在各自的岗位功劳都很大,而且离家很早,是最不容易被牵连进来的。   这几个晚辈里,最危险的其实是郑长荣。   毕竟谢振华器重郑长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岛上的人都知道。   谢振华叹了口气,小女儿这些年受尽委屈,好不容易有个疼她的人,他怎么忍心看到她的日子又急转直下,陷入困窘?   所以,他得跟司令求情,千万不要牵连到郑长荣,他是无辜的,并在整个案子里起到了不少积极的正面的作用,谢振华再三恳求,希望司令帮把手。   司令斟酌良久,道:“你让小郑明天过来一趟。”   下午郑长荣回来拿换洗衣服,孟恬恬才知道广州军区的司令员给他派了个任务。   她赶紧把手里的笔放下,帮忙收拾了起来:“要去云南?去多久说了吗?”   “说是一个月。”郑长荣大概猜到些什么了,这是准备把他支开,弃帅保卒了吗?   其实谢家的事跟他没多大关系,他觉得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就算要牵连,顶多也就是背个处分,或者停职留用,再怎么样天也不会塌下来的。   可司令员这么安排,用意就很明显了。   他把孟恬恬手里的衣服拿走放在床上,随后牵着她的手,坐在了床边。   四目相对,郑长荣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语言是苍白的。   因为他居然找不到任何违抗命令的借口。   他的心情异常沉重,以至于一句话反反复复斟酌了好几遍才开口。   他抚摸着小媳妇的脸蛋儿,红了眼眶:“媳妇,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冷静,要沉住气,千万不要去找专案组的人争吵,也不要去给老丈人伸冤。”   “长荣哥哥,你说的我心里有数。你放心,我一定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好学习等你回来。”孟恬恬眼中也含着热泪。   这事昨晚她就跟长荣哥哥讨论过了,两人的意见一致,老谢是躲不掉连带责任的。   与其等专案组兴师问罪,倒不如老谢主动向组织反应情况,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可即便是这样,老谢也是会伤筋动骨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挖苦嘲笑。   她可以选择共沉沦,冲锋陷阵给老谢叫屈喊冤,可那只会适得其反。   到时候要是一家子都倒下了,谁来为亲人遮风挡雨,谁来为她那苦命的老妈争取一个风平浪静的晚年?   只能保住能保住的力量,在惊涛骇浪中留出一个可以喘息的安全地带。   而郑长荣和她的小家庭,便是唯一可以帮爸妈开辟出来的后花园。   毕竟,郑长荣跟整件事情是没有关系的,甚至他还是受害者,是他及时察觉到了范海林的阴谋,给国家挽回了损失。   小星星岛一战,足以为他正名!   所以郑长荣想被摘出去是最简单的。   而要把他摘出去,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把他调出去执行任务。   “一定是咱爸做了什么,不然的话,司令员那么忙,哪有空关心我一个小小的团长。”郑长荣心里明镜一样的,他把小媳妇摁在怀里,深深地叹息,“媳妇儿,你不要怕,我妈可是红色娘子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一定可以保护你不被欺负的。你自己也要多多注意,不要跟任何人争执,乖乖等我回来,嗯?”   “好。”孟恬恬依偎在男人怀里,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郑长荣当晚就走了,白天的车不赶趟儿,司令员要求他上午七点就到,他只能半夜出发。   临走时他再三叮嘱自己老妈,少说少做,少凑热闹。   郑锦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啰不啰嗦,我还用你教?赶紧走赶紧走,别让我生气。”   “妈,辛苦你了。”千言万语道不尽一句感激,郑长荣也抱了抱自己的老妈,转身走入了夜色之中。   没想到到了司令部,他却看到庞成秋,裴国庆都在,还有他们团部那个请假的连长。   司令员真正交给他的任务并不是所谓的“去云南大山深处寻找更多的失踪科学家”,而是给了他一张地图,让他带着这几个请假的将士,一起去北横岭,把吕家的人揪出来。   “这是首都军区孟少阳同志发来的调查报告,现在,事情即将彻底水落石出,但相关人员却失踪了。小郑,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个吕学良和吕作义找出来,一起带回首都,请总政部处理。”司令员把介绍信拿给郑长荣,“这次行动万分机密,千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是,首长!”郑长荣没想到司令员另有安排,他赶紧行了个军礼,清点人马,准备出发。   海岛这边,专案组也没有耽误,在他走后第二天就悉数登岛,全面接手这千头万绪的案子。   一时间,海岛上人心惶惶,舆论一天一个样。   今天有人说,谢师长完蛋了;明天有人说,谢师长还有救;后天又有人说,谢师长离婚离得及时,估计影响不大;大后天又有人说,离婚了也没用,他跟苗金花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说他不知道苗金花的所作所为,谁信啊。   议论声中,众人看孟恬恬的眼神也变了。   有眼红她的,举报她穿奇装异服,可郑锦绣有理有据:“这些衣服裙子都是我儿子做的,每一款都是根据传统的服饰改良的,怎么就叫奇装异服了?难道忘本才叫中国人?难道全面西化才叫现代化?你们这些人实在搞笑,又要西化,又不准人穿时髦的裙子,你们左手打右手,不疼吗?”   又有嫉妒她的,举报她学习中医,试图让糟粕文化死灰复燃。   可郑锦绣依旧冲在最前头:“是我小老太太逼她学的,要清算来找我!”   还有惦记她和郑长荣在海边的小木屋的,举报郑长荣侵占共有财产。   结果郑锦绣直接拿出一封租赁协议,原来那小木屋是郑长荣问一个老乡租住的,老乡去外地让儿子养老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便租了出去。   一交就是十年的租金。   还有各种变着法子来落井下石的,不等孟恬恬开口,全都被小老太太一个人给反击回去了。   孟恬恬每天坐在屋里埋头学习,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感动。   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个明事理的婆婆,感动于她不分富贵贫贱的维护和照顾。   眼泪落在纸上,将墨迹氤氲开来。   孟恬恬擦去泪水,提笔继续默写今天的内容。   片刻后,系统有了动静——   【小猪猪】:狗蛋儿,好消息!快告诉你宿主,她妈妈把专案组的人骂哭了,专案组的说要上报中央,结果中央发话了,霍齐家同志的要求合情合理,所以对谢振华的处罚仅仅是停职留用,期间工资照发,一切福利照旧。   【狗蛋儿】:真的?那可太好了! 第87章 第87章小鲜肉(二更)   孟恬恬很开心, 老谢只是停职留用而已,都没有被记过,说明组织上还是挺讲道理的嘛。   其实这事很好判断, 老谢这些年除了忙部队的事, 就是在带着谢玉秀东奔西走地看病, 他哪有空理会苗金花母女。   至于谢玉秀, 那更是跟他没关系, 他被蒙在鼓里,为了这么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劳心劳神,他才是受害者呢, 怎么能把谢玉秀做的坏事算在他头上。   更不用说,他这些年为了去找妈妈, 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 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只要是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就绝不忍心苛责老谢。   可这事毕竟太恶劣了, 一点儿处罚都没有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就弄了个停职留用的处罚,既不至于让人有话可说, 又不至于真的让无辜的军官遭受不白之冤。   总之, 这件事到了这个地步, 结果已经超出了孟恬恬的预期。   当然,她非常确信, 老妈在里面肯定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她这些天时不时围观一下,每次都看到妈妈怼得那些调查人员哑口无言的。   其中有个小年轻, 更是被她骂哭了好几次,但离奇的是, 这个小伙子非但没有怨恨老妈,反倒是对老妈起了别样的心思, 每次看到老妈,都会面红耳赤,羞答答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这叫孟恬恬很是震惊。   不会吧,这个小干事看上她妈妈了?   还好妈妈意志坚定,跟他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留下任何遐想的空间,一是一二是二,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干脆利索,简直就是孟恬恬心中的女英雄!   她这会儿高兴,又围观了一下老妈那边的情况,这一看,连她都开始怀疑老谢会不会地位不保了。   但见这个年轻的小干事,拿了一份手抄的资料过来,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傻眼了。   因为霍齐家上身湿透了,白色的衬衫紧贴在皮肤上,隐约可见里面一件粉色的胸衣,而她面前,那个情绪失常的霍润家正拳打脚踢,不但把她喂药的搪瓷茶缸拍翻在地,还把药片全给扔了,连药罐子一起,咕噜噜地滚到了门边。   小干事红着脸把药罐子捡了起来,又把地上滚落的药片一片一片找回来,拿在手上吹吹,这才重新放回了药罐子里。   整理完药片,他搓了搓滚烫的脸颊,把资料递给霍齐家,俯身捡起地上摔落的搪瓷涂层,一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顿时鲜血直冒。   霍齐家蹙眉,转身放下资料,抽出草纸递了过来:“给,擦擦。”   小干事却好像算准了时机,猛地起身,跟她撞了个满怀,差点都脸贴脸了。   他紧张地后退半步,又一脚踩在了搪瓷茶缸上,重心一歪,径直向后倒去,而他身后,是谢振华特地搬过来放东西的桌子,尖锐的角,正对着小干事的后脑勺。   吓得霍齐家赶紧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了回来。   这一拉一扯的,姿势便有些暧昧不清的,好巧不巧,谢振华带了三份午饭回来了,三只铝制的饭盒在他怀里摞成堆,等他抬腿轻轻踹开病房门时,看到的便是他媳妇儿被一个英俊后生握住了双手,含情脉脉说谢谢的场景。   谢振华眉头紧蹙,暗道不好,赶紧把饭盒放下,几步走近,一把扯开了小干事的手,把霍齐家护在了身后:“你小子,想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像个什么样子!”   “首长,您是不是搞错情况了?霍教授现在是单身,不是您的什么人。”小干事倔强地看着谢振华,眼里有光,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光。   谢振华气得不轻,直接把人搡了出去:“胡说八道,她是我孩子的妈,懂吗?我三个孩子的妈,三个!”   “那她也跟您没关系了,您都娶了别人十几年了,您不会真的觉得她一点都不介意吧?”小干事不死心,虎视眈眈地逼问着谢振华。   气得谢振华当即找他们领导告状。   结果他们领导居然说:“我们只管查案子,不会干涉组员谈情说爱。”   谢振华气得脑袋疼,好像几百个苍蝇在里面嗡嗡的开大会。   他回到病房,把门反锁上,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一屁股坐在了霍齐家旁边:“那个小兔崽子,简直是个混账!他要是敢再过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霍齐家但笑不语,只管把重新买来的药拆开。   谢振华见她闭口不提,只当她是真的动了心思,情急之下只好装可怜,道:“齐家,你要是对我有想法你可以说嘛,你不要冷着我。你……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小伙子了吧?是,他比我年轻,头发也乌漆嘛黑的,看着都精神,而我呢,糟老头子,一身的病,师长也当不成了,我简直一无是处。可我,我……”   谢振华装了半天,装不下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讲了句大粗话:“可我他奶奶的就是想守着你,你说怎么办吧!”   霍齐家憋笑憋得辛苦,她看着面前的系统面板,心念一动,跟小女儿交流起来——   【小猪猪】:闺女,就是这样吗?故意酸他?   【狗蛋儿】:是呀,酸一酸他,我看他吃醋的样子好好玩啊,哈哈哈。   【小猪猪】:他不会气出病来吧?我刚说刁难刁难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要不算了,万一把他气住院了就不好了。   【狗蛋儿】:你呀,总是嘴硬心软。明明你刚才还在生气呢,说他被停职都是活该,谁叫他娶了那么一个女人。   【小猪猪】:哎呀,我说不过你个小丫头。   【狗蛋儿】:放心吧,他才不舍得这时候住院给别人可趁之机呢,你就故意酸酸他,让他努努力,重新把你追到手,我可喜欢看他吃醋了,你看他都急得搓手手了,好可爱啊哈哈哈。   【小猪猪】:坏丫头,他要是知道是你出的馊主意,指定要找你算账。   【狗蛋儿】:我才不怕他呢,嘿嘿。   母女俩说完悄悄话,霍齐家便清了清嗓子,道:“你想守着我关我什么事,我不想守着你不行吗?你走吧,我看见你就头疼,自己没长眼娶了个搅家精,还好意思到我面前来叫屈。我看我也是时候往前看了,刚那个英俊的后生就很不错,嘴巴可甜了,还说我是全中国最美的教授。”   “他那是想找你吃软饭!”谢振华急了,干脆开始人身攻击,“这种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他这个级别的一个月工资也就四十来块,够干嘛的,还不是看上你的补偿金了。”   “那也挺好,我被关了十几年,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可不得好好享受一下?就该找个年轻的,年轻的会哄人开心,不像有些人,只会惹我生气。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找年轻的我傻吗?”霍齐家冷哼一声,倒了一杯水,试图哄她大哥吃药。   谢振华这下真的急了,问道:“你这是担心我不行了?天地良心,我这些年不近女色,绝不至于糟蹋了身体,至于那些伤,都是皮肉伤,顶多就是伤筋动骨的,哪里就会影响到其他方面了。你要是实在担心,那要不你先验个货再说?”   “你闭嘴!”闺女还听着呢,霍齐家瞬间臊得面红耳赤的,赶紧打断了谢振华,嗔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摁住大哥?”   谢振华赶紧绕到床的另一侧,把霍润家紧紧地摁在了床头。   霍齐家趁机把药片塞进去,再把新倒的一杯水喂给自己大哥。   霍润家还是很抗拒,嘴里呜呜哇哇的像是要骂人,但是他骂不出个所以然来,情急之下,便咬了谢振华一口。   咬得还挺狠,直接给他撕掉了一小口肉。   谢振华顿时鲜血直流,左手死死扣住右手手腕,想让血流得慢一些,却还是在病床上洒下了斑斑红梅。   霍齐家吓得脸色煞白,赶紧把杯子放下,扯过床头备用的纱布,给他包了两圈,马不停蹄扶着他去了处置室。   病房门关上,病床上的霍润家瞬间平静了下来。   眼中的疯狂与狠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恍惚,是深邃。   他静静地抓起被子,蒙在了自己头上,将那一丝犀利如鹰的目光掩藏。   这一幕并没有完全与霍齐家的镜头分离开来,系统因为霍齐家的背影还在病房门口,便延迟了数秒才跟到了外头。   而正是这个延迟,让孟恬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她很好奇,大舅不是疯了吗?难道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不是装的,那会不会是他遇到了跟苗金花一样的情况?   是有人在跟他争夺身体吗?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过来看看,让狗蛋儿检测一下大舅周围的人有没有谁是带着系统的。   在她搞清楚之前,还是先不跟妈妈说了,老谢受伤了,妈妈心疼坏了,正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呢。   这会儿让老妈分心,不太合适。   孟恬恬结束了这边的围观,又看了眼郑长荣那边的情况。   这一看不打紧,她的一颗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第88章 第88章见红了(三更)   郑长荣和庞成秋他们出事了。   正是秋雨绵绵的季节, 福建一带的山路特别难走。   郑长荣他们遭遇了一场泥石流,连车子都被冲走了。   还好郑长荣反应迅速,招呼大家跳车逃跑了, 还不忘垂直着泥石流的方向跑。   不过即便是这样, 他也只来得及救下了庞成秋, 裴国庆和那位连长却被冲跑了。   孟恬恬这边的物资点充足, 便赶紧帮忙延迟了泥石流奔腾的时间, 郑长荣气喘吁吁地拉着庞成秋站稳,回头一看,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泥石流居然不动了。   他猜测肯定是他媳妇做了什么,便赶紧折回去, 在附近路边掰断一些树枝, 撑在泥石滩里, 抓紧时间找人。   孟恬恬虽然有延时的道具, 但对付这种强大的自然灾害,需要的物资点暴增, 光是拖延一分钟就得消耗十万点, 她一次消耗了一百万点, 争取了十分钟的喘息机会,不过这么一来, 她的物资点就只剩几万了。   好在老天有眼,郑长荣在下游三百多米的位置找到了裴国庆, 将他拽了出来,可另外一个连长却不见了踪迹。   他招呼了庞成秋一声, 让他把裴国庆带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则继续往前面找去。   可他只剩三分钟的时间了, 再不撤离要来不及了。   孟恬恬催促道:“长荣哥哥,你尽力了,快离开吧,再不走等会这一里多的泥石流瞬间冲击下来,你会躲不开的。”   “我再找一分钟。”郑长荣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地形,坚持再试试看。   他一边用树枝在泥石滩里扒拉着,一边寻找着可能逃生的路线。   孟恬恬拿他没办法,只好空投了一套子母爪,登山镐,安全绳,头盔和降落伞给他。   “你前面一百来米是个悬崖,泥石流冲到那头就全部落下去了,不过斜对面的悬崖上正好有一棵大树,你要是真不怕的话,你就往前跑,到时候从悬崖那边荡出去,你得看准了时机,抱住大树才能脱险。到时候要是支撑不住,你就跳伞往下面的村庄寻找降落点。”   “行。”郑长荣面前果然出现了一个物资包,并且十分贴心地挂在了他的胸前。   他取出安全绳缠在了身上,登山镐和子母爪也都准备好了,不过他嫌安全帽太沉跑起来不方便,并没有佩戴,随后便在泥石滩里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找人。   一分钟的倒计时开始时,他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了,低头一看,居然是那位奔丧的连长。   他赶紧把人捞起来,耳边响起小媳妇紧张的倒数声,他也顾不得检查这位连长的死活,直接把人捆在了背上,赶在最后二十秒,跑到了悬崖边上,随后对着斜对面的大树扔出了子母爪。   子母爪旋转着缠绕在了树枝上,他使劲拽了拽安全绳,确定抓牢了之后便深吸一口气,准备向悬崖下跳去。   同一时间,被暂停了十分钟的泥石流再次汹涌狂奔起来,一瞬间便呼啸着拍打过来,在他身后掀开了强烈的气流。   以至于他起跳的瞬间,被一个碎石块砸到了脑袋,血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却咬紧牙关,双腿一蹬,跳下了悬崖。   安全绳在最低点绷直,强大的惯性勒得他腰腹生疼,向下的重力和向着大树的向心力共同拉扯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实在是受不得这罪,直接呕出一口鲜血,好在,他对距离和力度的把控相当到位,安全绳在经历了最低点的拉扯之后,便将他拽向了大树的方向。   抱住了大树的瞬间,狂奔而来的泥石流在他身后轰然落向下方的村落。   也不知道要摧毁多少房屋多少农田。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受伤,流离失所。   他喘了口气,挣扎着爬到了大树的主干上,又在登山镐的帮助下,一点点攀援而上,最终成功回到了安全的山崖之上。   而此时,在对面的山上追随着泥石流而跑来找他的庞裴二人,也恰到好处见证了他这英雄无畏的一幕。   他们站在泥石流对面的山腰上,拼命挥手:“我们到前面的山上汇合。”   郑长荣也挥了挥手,转身解开安全绳,检查了一下这位连长的鼻息。   倒是幸运,居然还活着。   孟恬恬很开心,买了一堆医疗用品和食物,问道:“他叫什么名字?看着还挺年轻的。”   “叫黄成,还好他个头小,不然的话,刚刚绳子绷直的那一下我肯定吃不消。”郑长荣喘了口气,低头一看,物资包里又多了几瓶矿泉水,和一些面包,火腿罐头之类的东西,还有消毒水和绷带。   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忍不住笑了:“我媳妇真是厉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你自己空投过来。“   “……”孟恬恬很是羞涩,咬着嘴唇,想起他临别时的亲吻,臊得耳根子滚烫,“你又来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没个正形。你快去跟他们汇合吧,咱妈喊我呢,我去看看。”   “嗯。”郑长荣俯身,拧开矿泉水,递给了已经坐直了的黄成,“给,能动吗?”   天色不早了,再不跟庞队长他们汇合该看不见路了。   黄成接过水,却挣扎着跪在了他面前:“谢谢团长救我性命,我以前还埋怨过你太严厉了,跟着范营长说了不少你的不是,我真是个畜生,我该死,我不是人!”   说着,他便啪啪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郑长荣淡淡地看着,从包里掏出一块面包给他:“拿着,跟上。”   绝口不提以前的恩怨,反倒是让黄成更加无地自容。   眼看着郑长荣已经在往前走了,黄成只好甩了甩身上的泥浆,追了上去:“团长,包沉吧,我给你背。”   郑长荣嫌弃地看了眼他满身的泥巴。   黄成便脱了衣服,在身上擦了擦:“前面有水声,我去冲一冲,回来给你背背包。”   往前三百来米,真有一处小溪,黄成跳进去冲了个澡,顺带着把衣服也给洗了,穿上衣服追出来,才发现郑长荣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便又吭哧吭哧撵了上去:“团长,我真的洗干净了,我给你背吧。”   郑长荣还是没理他,一直到前面,跟庞裴二人汇合了,郑长荣才开口,道:“你们饿了吧,这里有水和面包,给。”   庞成秋看着手里的水和食物,虽然意外,但他比较沉得住气,没问。   倒是裴国庆,好奇道:“郑团,刚没看到你有这个包啊。车上的?可是车子不是被冲跑了吗?”   “捡的。”郑长荣随口敷衍了一下。   车子的问题确实很头疼,他们开的是解放牌的小卡,刚刚已经被泥石流带走了。   摔下山去肯定用不了了,接下来靠一双腿走,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县城。   没办法,只好夜宿山头,第二天再说。   孟恬恬这边也出了点状况,张娟跟施妗眉吵起来了。   虽然谢振华被停职了,可张娟最近还是天天来找她玩,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倒是那施妗眉,原本收敛了两天,可她一听说孟恬恬的老子被停职了,男人又被安排出了远门,心里那股子攀比的念头又再次疯长起来。   她恨不得立马跑到孟恬恬面前来笑话她,可她忌惮郑锦绣这个小老太太,不敢明着来,每次都只是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   孟恬恬懒得跟施妗眉啰嗦,要是不高兴了,便小小惩罚一下。   比如前天,施妗眉阴阳怪气的,说幸好她没离婚,说不定过阵子她男人就当上团长了呢。   孟恬恬直接买了个【脚底抹油】让她摔了个狗啃泥,据说连门牙都摔掉了半截,狗蛋儿笑了半天。   再比如今天上午,施妗眉又指桑骂槐:“大宝啊,你可别闹着要什么漂亮阿姨了,再漂亮能当饭吃吗?你可别跟陈家的三个小糊涂蛋似的,整天往别人家跑,回头连累了你们老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于是孟恬恬叫狗蛋儿吵醒了一窝马蜂,追在施妗眉屁股后面咬了她好几口。   这会儿脸还肿着呢。   等她去卫生所上了药回来,那一脸的大包吓得三个孩子嚎啕痛哭,她一个不耐烦,凶了大宝几句,正好张娟过来找孟恬恬,便好心问了问。   结果施妗眉有气无处撒,便对张娟含沙射影的:“呦,还往这跑呢,花儿都谢了,再跑也开不了了。”   张娟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不过没有张华冲动而已。   可她脾气上来了也不是好惹的,便只当没听见,还假装关心了一下施妗眉脸上的肿包。   施妗眉被她的关心搞得很意外很被动,连她把手伸过来了都没好意思躲开。   结果张娟直接掐了上去,痛得施妗眉鬼哭狼嚎的,一扭头跟张娟扯起了头花。   孟恬恬听到动静出去一看,简直哭笑不得。   赶紧上去把两人拉开,混乱中,还被施妗眉的指甲挠了一下手背。   都破皮了。   张娟这下彻底被惹恼了,欺负她没事,欺负她小姐妹就是不行,便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把施妗眉扇倒在了地上。   施妗眉捂着脸,气得破口大骂,可刚骂了两句,便停了下来。   她看着裙摆下面蜿蜒出来的血迹,顿时面色煞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血,血!血啊!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血?我有了?我要流产了?张娟,你赔我孩子,你赔!”   张娟才不惯着她,把她拎起来一看,原来是撞翻了她身后盆里刚杀的一只鸡,那鸡被刀割了脖子,正汩汩冒血呢,是郑锦绣杀了给儿媳妇炖鸡汤的。   结果施妗眉一口咬定,就是自己流产了,死活要闹着去卫生所检查,反正无论如何,她都要借题发挥一次,好让别人看看,郑团长的媳妇和她的小姐妹是怎么欺负她的。   张娟一猜就知道她没憋好屁,拉拉扯扯的就是不想去,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郑锦绣从外面掐了一把大蒜回来了。   张娟赶紧跑过去告状,郑锦绣走过来,一把扯住施妗眉的手腕,笑道:“呦,还真是怀了,但这血不是我杀的鸡身上的吗?你要是真觉得自己流了,那就去卫生所做个检查吧。”   施妗眉求之不得,还故意在卫生所哭哭啼啼的,结果压根没人搭理她。   都离得远远儿的,宁可私下里交头接耳也不去嘘寒问暖一声。   最终卫生所那边给了明确的答复,怀了,没流,好着呢。   这下旁边围观的人便议论开了——   “我看也不像流产了,谁流产了那么能嚎啊,疼都疼死了,还嚎呢。”   “就是,我看她气色好着呢,肯定是故意败坏郑婶儿和娟子她们的。”   “她平日里就爱跟岛上的小媳妇别苗头,我才不上她的当呢。”   “估计是眼红郑团长媳妇,巴不得自己男人也当团长呢,可她也不想想,郑团长平日里照顾了大家多少,谁会为了她败坏郑团长啊。”   “就是,哪怕郑团长真的被牵连了,我也不会说他们家半句不好啊,做人要讲良心。”   这些议论的声音还挺大的,气得施妗眉一跺脚,跑在最前头回去了。   郑锦绣回到大院里,二话不说伸手问施妗眉要钱:“你把我的鸡坐脏了,你赔我钱。我这可是我大儿媳自己喂的土公鸡,可贵了,一只十块钱!”   “什么?一只鸡十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啊!”施妗眉气死了,谁家鸡这么贵啊!够买十几斤猪肉了好吗!   “你给不给,你要是不给,我就告你偷我的鸡!”小老太太可不怕,施妗眉是真的怀孕了,她要是再动手就是自己作死。   施妗眉气死了,这个小老太婆怎么这胡搅蛮缠,转身就想回去。   郑锦绣却扯着她,指了指她身上的鸡血:“你要没偷我的鸡,你身上哪来的鸡血?你到底赔不赔?你要不赔,我可去广播站哭去了!”   施妗眉强忍着怒火,问道:“给你钱,这鸡怎么办?”   “鸡给你啊,算你问我买的。”郑锦绣一脸笑,那笑里藏着刀。   施妗眉忍了又忍,把钱给了。   等晚上郝卫华一回来,她就哭着说家里没钱了,郝卫华问她又把钱花哪儿去了。   她便恶人先告状,控诉郑锦绣和张娟一起欺负自己:“还有那个孟恬恬,她虽然在旁边看着没动手,可她一直在那笑话我!”   “妗眉,你可别再闹了,事情大宝都跟我说了,分明是你胡搅蛮缠。你这怀了孩子了还对大宝大呼小叫的,这可不行啊。”郝卫华问过大宝了,确实是他媳妇先做的恶人。   大宝还说呢:“妈妈可凶了,不让我们去找甜甜阿姨玩!甜甜阿姨每天都有好吃的给佳佳他们,我们羡慕死啦。”   郝卫华本来就跟郑长荣关系密切,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老团长落井下石。   所以他对施妗眉的做法很不满。   这会儿正好说说她,还叫她去道歉,施妗眉要气死了:“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凭我是团长提拔上来的!凭他们两个一直都在劝和不劝离!人家倒是真心对咱们,你呢?你除了会攀比会嫉妒别人你还会干什么?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那就离婚!”郝卫华受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他这媳妇的攀比心是真的治不好了吗?   他很绝望。 第89章 第89章大功劳(一更)   郝卫华跟施妗眉又吵了起来, 摔凳子砸椅子的,动静闹得很大。   孟恬恬正在吃饭,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 可架不住大宝他们全都跑了过来, 这个扯她的衣服, 那个抱她的胳膊。   尤其是大宝, 眼泪汪汪的, 哭道:“甜甜阿姨,爸爸妈妈打起来了,呜呜呜……”   二宝也哭, 眼睛却盯着她碗里的肉,三宝还不明白什么叫离婚, 但也被吓得呜呜哇哇的, 扯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孟恬恬跟郑锦绣对视一眼:“妈, 还有饭吗?”   “还有点, 你又要劝架?”因为今天张娟也在,郑锦绣便多做了点饭, 结果张娟今天没胃口, 只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所以锅里确实还有些饭。   孟恬恬点点头, 郑锦绣便起身:“你去吧,我来给几个孩子盛点饭。”   反正她那鸡也值不了十块钱, 她狮子大开口,不过是为了给施妗眉一点教训, 这会儿给大宝他们弄点饭菜她也不心疼。   孟恬恬见状,起身把家里新买的几个小板凳都从八仙桌下面拿了出来, 再抽出下面的小桌子,让大宝他们坐下。   随后叮嘱了张娟一声, 便出去了。   虽然她看不惯施妗眉,但她这个团长夫人还是要把事情做漂亮了,免得别人真觉得她年轻,不顶事儿,连一个大院的邻里关系都处不好,传出去说不定会影响长荣哥哥的风评的。   她站在走廊下,静静地看着那边哭闹不休的施妗眉,问道:“郝营长吃饭了吗?”   “没有。”郝卫华见孟恬恬出来了,立马扯着施妗眉往她这边走来。   施妗眉不肯来,一个劲地挣扎,情急之下直接咬人。   郝卫华原本还对她心有愧疚,可现在,他只剩下不满和厌烦。   愣是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嘴撬开了,他看了眼被咬肿的胳膊:“你咬人也没用,就算你不想过了,你也得道了歉再走!”   施妗眉才不要呢,可她实在挣脱不了自己男人,狗急跳墙开始胡乱发散:“你这么护着她,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好啊你,自己有老婆孩子,却惦记别人家的女人,我倒要问问你,除了我这样的傻女人,谁受得了你?明明工资那么高,却每个月只给我三十块。三十块够干什么的?三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有多能吃你不知道吗?你不体谅我就算了,你还向着别的女人,枉我当初为了嫁给你都跟家里闹翻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郝卫华一听,只觉得脑袋疼。   开始了,又开始了,胡搅蛮缠,颠倒黑白。   自己的错误不承认,先把所谓的功劳摆出来,委屈巴巴地说自己有多可怜,然后再指责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更离谱的是,她居然胡乱攀咬,说他看上孟恬恬了,这不仅是玷污他们的夫妻感情,更是在侮辱他的人格,也是对孟恬恬的不尊重和伤害。   郝卫华真的受不了她这么胡闹下去,干脆松了手。   他黑着脸,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明明我没有错,你非要逼着我来跟人家道歉,你这么想找机会跟她说话,那你自己去就是了,拉上我干什么?”施妗眉越发来劲了,她可是怀孕了,她谁都不怕,真要是把她逼急了,她就喊肚子疼,吓不死他们!   郝卫华见她死不悔改,彻底寒了心。   他退开几步,只觉得面前站着的女人陌生极了。   他平静地开口:“妗眉,咱俩结婚也七八年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见异思迁,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人是吗?”   施妗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难道不是吗?你欺骗我的感情,又克扣我和孩子的家用,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好男人吗?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逼我道歉,我道什么歉,我没错!”   郝卫华没有说话,眼中满是伤悲,他捏了捏兜里的二十来块钱,默默地绕开她,上前几步,走到孟恬恬面前,静静地打量着她。   他比郑长荣年长几岁,但他很是尊重郑长荣,连带着对孟恬恬的称呼都是小嫂子。   他掏出这二十来块钱,道:“小嫂子,妗眉她从小没过过好日子,喜欢跟人攀比,一时半会怕是改不了了,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她,只是希望你不要为这事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这是小孔小赵他们还我的钱,他们都告诉我了,是你叫张娟去做了他们媳妇的思想工作,不然的话,这钱他们也要不过来。我真的很感激你,也谢谢张娟妹子不辞劳苦,跑了好多家为我和妗眉讨债,大热天的,真是辛苦了。这二十几块钱我就放在你这里吧,全当三个孩子的饭钱好了,你要是愿意帮忙给孩子们带饭的话,就收下吧。等我和妗眉处理完离婚的事,我再跟你们结算,多退少补。”   “真的要离婚吗郝营长?”孟恬恬接过这钱,却是几步上前,拽着施妗眉的手,塞到了她手心,“大宝他们偶尔过来吃顿饭没什么的,哪里就用得着给钱了呢。郝营长气头上还是先别做决定了,等你和妗眉嫂子冷静下来再说吧。要是你们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那不是让挑拨的人得逞了吗?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本事,但是哄孩子还是不在话下的,不如你明天请个假,跟妗眉嫂子出去散散心,回来再考虑离不离婚的事?大宝他们我和我妈会照看着,你们放心就是。”   郝卫华有些不情愿,他是真的受不了施妗眉天天无事生非了,但他也知道,施妗眉怀孕了,这婚不是那么好离的。   到时候她娘家闹起来,少不得人仰马翻的。   便叹了口气,道:“既然小嫂子不嫌弃大宝他们麻烦,那我就听你的,回去好好想想。”   “嗯,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我爸被停职了,最近肯定有调动,不管是从其他部队指派一个首长过来,还是直接从本地升一个上去,郝营长都得做好岗位调整的准备,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闹出婚姻破裂的事来,免得耽误了正事。”这话她说得相当委婉,虽然是对郝卫华说的,但却是说给施妗眉听的。   就差直接告诉施妗眉,你男人说不定会升迁了,你就消停点吧。   说完,孟恬恬便转身回去了,施妗眉攀比心这么严重,肯定会明白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只要她不再作妖,孟恬恬就不算白费口舌。   回到屋里,一看大宝他们都吃完了,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听从郑锦绣的吩咐,一人一个小手帕擦嘴。   孟恬恬笑着坐下:“妈,明天大宝他们在我们家吃饭。”   “你呀,管那个疯女人做什么,到头来还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郑锦绣虽然对施妗眉有想法,但她也清楚,这个节骨眼上施妗眉不能离婚。   别的不说,就说她离婚之后少不得要把责任推在孟恬恬身上,到时候郑长荣又不在家,真闹起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   再说了,郑锦绣也担心这两口子离婚之后,有心之人会安插别的人过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这个施妗眉虽然笨了点,但是笨有笨的好处,只要她愿意,是可以想办法拿捏住施妗眉的。   她只是心疼自己儿媳妇,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要以大局为重,给那两口子劝和。   她叹了口气,把脏了的手帕接过来,去厨房给孩子们开椰子去了。   院子里的施妗眉,看着手里的二十来块钱,半天没有说话。   倒是郝卫华,冷笑一声,反问道:“这钱你拿着不烫手吗?你真以为我没找小孔他们要过债吗?我要得来吗?现在人家帮忙把钱要回来了,你却倒打一耙冤枉人家,你好意思吗?你慢慢想,好好想,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话。”   他轻易不发火,真到了发火的时候,那就说明问题很严重了。   比如他会忍无可忍剪碎施妗眉买的裙子,比如他会一本正经提离婚。   施妗眉听着他那冷冰冰的不带感情的话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想到唐芸之前劝她的那些话,便咬咬牙,跟他回去了。   她坐在灶膛前生火,那只鸡已经被她处理好了,但因为拔毛耽误了时间,所以现在还没下锅。   郝卫华并不气她没做饭,毕竟带着三个孩子,忙不过来是正常的,他只是气她整天作妖,盯着人家的日子不放,非要去攀比,去乱咬人。   他手艺比施妗眉好,便找来生姜大蒜,一言不发地做起饭来。   施妗眉盯着手里的二十来块钱,心里转过千万个念头,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不一会大宝他们回来,一个个的围着郝卫华,夸漂亮阿姨真好,又给他们吃巧克力了。   郝卫华蹲在孩子们面前,问道:“跟阿姨说谢谢没有?”   “说啦,阿姨说不用客气。”大宝他们还带了三块巧克力回来,没舍得吃呢。   郝卫华点点头:“那等将来阿姨有了宝宝,你们也要对阿姨的宝宝好一点,知道吗?”   “知道啦。”大宝他们见爸爸没有意见,便心急火燎地把巧克力拆了坐在堂屋吃了起来。   施妗眉端着鸡汤进来,却听郝卫华说道:“送一碗给郑婶儿他们,再送一碗去陈营长家里。”   施妗眉张了张嘴,心说这鸡可是花了她十块钱呢。   可她一看郝卫华那不容置疑的样子,想想还是照做了。   晚上孩子们睡着后,郝卫华抱着枕头自己睡到了躺椅上,独留她一个人在床上盯着天窗出神。   夫妻多年,这是她第二次把郝卫华气到去别的地方睡觉了。   她想了很多,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到小孔他们的媳妇核实了情况。   结果居然真的是张娟去找的他们,她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恬恬了。   她知道自己错了,可她又实在难为情,说不出那句抱歉,只得自己憋着,见了孟恬恬话都不说了。   孟恬恬倒是无所谓,只要她不闹就好。   而这几天,郑长荣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在自家媳妇的帮助下,找到了躲在深山老林里的吕家兄弟。   这可是大功劳,没等郑长荣回来,消息就传了回来。   谢振华厚着脸皮拨通了司令的电话,海岛的军队就要做职位调整了,他得帮女婿谋划起来了。 第90章 第90章代理师长(二更)   这天早上, 孟恬恬刚起床,就感到小腹一阵酸胀。   等她起身看到凉席上的血迹,才知道自己来月经了。   这可真是稀罕事, 她从十六岁初潮开始, 两年多的时间一共才来了五次不到。   她一时着急, 只得赶紧找了条旧裤子出来替换, 不过换裤子之前, 还得先烧点热水清洗一下再说。   等她去了厨房,郑锦绣刚好从外面买菜回来了,进屋没见着她人, 倒是看到了凉席上的经血。   小老太太心中一喜,赶紧把凉席掀了, 拿出去洗洗。   正好今天出了大太阳, 晒到午睡的时候也该干了。   院子里一共就一个水井, 为了方便三家使用, 所以水井周围建了一圈水泥台,她刚把凉席摆在水泥台上, 就看到施妗眉端着一盆脏衣服出来了。   两人都要用水, 自然是先来后到。   施妗眉看了眼凉席上的血, 心说郑锦绣一把年纪了,估计早就绝经了, 这凉席上的肯定是孟恬恬的。   没想到这个小老太太居然真的给儿媳妇洗被经血弄脏的东西,再想想她自己, 哪次不是苦哈哈地自力更生,便羡慕得心里发酸。   原本她都几天没跟她们婆媳俩说话了, 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是小孟的血吧?你倒是不嫌脏, 将来她要是有这个心对你就好了。”   “你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我可没算计着将来,一家人算计来算计去,还不够累的。”郑锦绣白了她一眼,先把血迹冲了冲,然后才上刷子。   等缝隙里的刷得差不多了,她在原本有血迹的地方打上硫磺皂去去味儿,最后再多冲几遍清水。   冲的时候水花四溅,施妗眉却故意往她身边贴,明显是想套近乎,衣服湿了也不在意。   她想到这几天郝卫华前前后后又收了四五十块钱的欠账回来,心里其实已经有所动摇,想跟这对婆媳搞好关系。   可昨天她听唐芸说了件事儿,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据说这次组织上想把师长的位置给谢振华留着,所以就不从别的部队调人过来了,而是直接从本地提拔一个人当代理师长。   等风波过去了,再把师长的位置还给谢振华,后续再给他派点任务,做点功劳出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升迁去别的地方了。   唐芸还说,这个代理师长大概率是从几个团长里面挑选,一来可以响应国家政策,让部队的领导班子呈现老中青三代同台的局面,二来可以尽量不动海岛原来的组织架构,免得新来的不熟悉这边的布防,毕竟最近鬼子和猴子太不消停了,来不及给新将领适应的时间。   这么一来,一旦哪个团长被提上去做了代理师长,那么相对应的,那人空出来的团长职位,也会从营长里面提拔一个上来做代理团长。   虽然都是代理的,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有资格被选上的。   一来要表现良好,二来要对将来归还职位没有怨言。   但是唐芸还说了个事儿,说是去年某师直接提拔了一个副团长,连升四级当了副军长。   所以这次的代理师长看起来是从团长里挑人的可能性更大,但那些当营长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这话一说,可把施妗眉的心撩拨得躁动不安了起来。   她很是好奇,问唐芸从哪知道的,唐芸却神秘兮兮的,说是天机不可泄露。   她一门心思幻想自己男人当上代理师长后的风光,也就没注意唐芸那闪烁心虚的眼神。   以至于她到现在还当唐芸是好人呢。   她搅动木制的把手往上提水,见小老太太好像还不知情,便试探了两句:“我听说,郑团长好像要被提拔了?”   郑锦绣挑眉,停下手里的活仔细打量着她:“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施妗眉一听,果然这小老太太的消息没她灵通,顿时喜上眉梢。   敷衍道:“害,我能听谁说啊,还不是大家猜的嘛,毕竟他之前就是谢师长最器重的人嘛,又是谢师长的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话很有讲究,要是真提拔了郑长荣,那就暗示他靠裙带关系上位,要是没提拔郑长荣,那就是谢师长停职的事连累了郑长荣。   总归都是在扯人情讲关系,半句不提人家郑长荣是靠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的位置的。   郑锦绣哪里听不出来呢,却只当自己老糊涂了,没明白她的意思,调侃道:“什么提拔不提拔的,也不知道这时候把他支开弄去云南做什么,怕是得罪了哪个领导,要被边缘化了。我啊,现在只求他不降就行了,其他的都不是我能操心的事儿。”   是呢,大家也都猜测,郑长荣在这时候被调去云南出任务,肯定是怕他留在岛上护着谢师长他们吧。   想到这里,施妗眉就忍不住偷着乐。   唐芸说的没错,只要她努努力,也许真的可以帮她男人争取个代理师长当当。   至于怎么争取,唐芸也给她出过主意了,无非就是制造舆论,利用民意。   切入点就在郑长荣和谢振华的翁婿关系上。   唐芸原话是这么说的:“咱们海岛天高地远的,首都那边想伸手管也难,越是这样,越是容易养出土皇帝来,上头的也防着谢师长拉帮结派呢。这时候咱们只要造个谣就行,就说谢师长原本是想把谢钟灵嫁给郑长荣的,这样就可以把郑长荣当做真正的心腹培养了。可谢钟灵已经心有所属了,所以一直拖着不肯结婚,正好她调查她妈妈的事情时发现自己还有个亲生妹妹在乡下,便去乡下把亲妹妹找了回来,让她代替自己嫁给郑长荣。”   “别人会信吗?”施妗眉一开始还不是很有把握。   可唐芸却安慰道:“为什么不信?你想想,这个孟恬恬才来岛上几天啊,谢玄英和谢钟灵是不是就特地赶回来了?后来结婚,谢钟灵这个当姐姐的却没有参加妹妹婚礼,不正说明了她要避嫌吗?再后来认亲宴,谢钟灵是回来了,可郑长荣却迟到了好久才到呢,说明什么?说明他也在躲着谢钟灵啊!他俩不管有没有瓜葛,只要咱们引导大家往这方面去想,就一定会让人浮想联翩。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还怕搞不臭他们?”   “可就算是这样,我家郝卫华也未必能被选上啊。”施妗眉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带歪的,毕竟郝卫华还是郑长荣的心腹呢,真要是上头怀疑郑长荣攀附关系,那郝卫华也会被连累的吧。   可唐芸却说:“你傻啊,你赶紧回去让你男人跟郑长荣撇清关系啊,最好罗列一些他平日里的罪状,先下手为强。到时候上头看你男人举报有功,说不定就……你懂的。”唐芸可谓是操碎了心,都手把手教到这个份上了,她不信施妗眉还不懂。   施妗眉确实懂了。   但是这事,她没敢跟郝卫华说。   因为她知道,郝卫华一定不会答应的。   所以她决定自己来做这个举报人,到时候上头一看她是郝卫华的媳妇,自然要把功劳按在郝卫华身上。   于是,这会儿听郑锦绣担心郑长荣被降职,施妗眉便怂恿道:“哪里就会降职了呢?那胡副师长不是跟谢师长关系最好了吗?婶子你可以去走动走动,让他出面保一保郑团长嘛。”   施妗眉这话很有技巧,既把胡浩推到了谢振华的阵营,又暗示郑长荣的前途真的跟裙带关系密不可分。   郑锦绣要是应了这话,就上她的当了。   偏偏小老太太精明着呢,叹气道:“我可不知道部队谁跟谁关系好,我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想乱跑。至于升职还是降职,组织上自然会考虑,哪里就轮得到你我来操心了。行了,我洗完了,你洗吧。”   郑锦绣虽然是笑着转身的,却在转身之后,立马冷下脸来。   是时候早做准备了,这个施妗眉是留不得了。   之前儿媳妇拖着施妗眉的时候,她没有反对,是因为没想到这个施妗眉这么坏,可现在,只能驱狼逐虎了。   她把凉席晾上,进屋一看,儿媳妇刚冲完澡,换上了旧裤子,正准备去屋里掀凉席。   郑锦绣便扬声道:“掀什么凉席啊,我已经洗了,倒是下面的垫子,我忘了看看了,你快看看脏了没有。”   说着便领着孟恬恬去了里屋,婆媳俩看着棕榈制成的床垫子,大眼瞪小眼。   郑锦绣扬声道:“哎呦,还真不错,居然没脏,你快学习吧,我去给你找两条旧裤子,免得你那些裙子脏了不好洗。”   说着便做出翻箱倒柜的动静来,趁机走到窗户边上,看看施妗眉有没有在偷听。   施妗眉确实在偷听,但这会儿陈慧正好也去洗衣服了,还拉着她说话,她只好留在水井那里。   偏偏这个陈慧像个话痨似的一直跟她问孩子上学的事,叫她一时半会走不开,只得强忍着怒火,皮笑肉不笑地继续敷衍着。   郑锦绣见状,便回到床边,小声道:“闺女,这施妗眉是没救了,正一门心思给你长荣哥哥挖坑跳呢。”   孟恬恬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妈,我也知道她没安好心,我之前拖着她不过是有别的顾虑,你放心,我有办法了,我跟你说……”   郑锦绣听罢,忍不住夸道:“就知道你鬼主意多,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91章 第91章挑拨分居(三更)   孟恬恬的方法说起来其实不太厚道。   但是她给过施妗眉机会了, 是施妗眉自己步步紧逼,错把她的好心当好欺,那就不能怪她翻脸无情了。   她只做了一件事, 给郑长荣的二姐打电话。   上次认亲宴上, 郑采薇的维护让孟恬恬意识到了一件事, 二姐认识施妗眉的娘家人。   这些天她确实从婆婆口中证实了这件事, 而且婆婆之前是在几个子女家里轮流养老的, 自然因为二姐的关系也对施妗眉的娘家有所了解。   所以,孟恬恬很容易就抓住了施妗眉的痛处。   她拜托了郑采薇一件事:告诉施妗眉的娘家哥哥,施妗眉最近讨债追回了将近一百块钱。   当然, 这话可不能直接说,而是通过三姑六婆的亲戚, 辗转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她娘家哥哥的耳朵里头。   她娘家哥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他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 所以他从小被祖辈溺爱, 被父母偏袒,是个心安理得啃老, 堂而皇之吸血姐妹的寄生虫。   连他娶老婆的钱, 都是靠他小妹的彩礼凑的。   至于婚后养活老婆孩子, 那都不用他操心。   家里的爷爷奶奶都还健在,争着抢着为他做贡献, 加上他爸妈也都才五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可以帮衬一把的时候, 所以他家虽然谈不上富裕,但他的日子那可是神仙不换的。   别人长了一双手是来劳动的, 他长了一双手,那是为了拿筷子的。   三十多岁的人了, 这辈子没干活一次活,没受过一次罪,就连家里的工分,都是爹娘媳妇去挣的,他只要负责传宗接代就行了。   久而久之,游手好闲的他便结识了一些不学无术的同道中人,吃喝嫖.赌,占了三样。   要不是如今社会风气偏向保守,他能把剩下的嫖也给占了。   不过虽然他不敢嫖,但他却喜欢勾三搭四的,不是爬这家的墙头,就是钻那家的狗洞,积德的事儿是一样不做,缺德的事儿是一桩不落。   就这么一个只出不进的败家子,即便全家老少都有产出,也经不起他造。   所以他隔三差五地缺钱,不是找这个姐姐要就是找那个妹妹要。   现在,他媳妇又快生三胎了,他更是多了骗钱的借口。   结果上次管施妗眉要的五块钱才到手,就被他偷偷打牌给输掉了,现在正头疼到哪里再去骗点钱回来呢。   所以他一听施妗眉手里有了闲钱,立马收拾收拾,准备来要钱。   两天后的中午,孟恬恬提前让张娟去找胡伟民,让他带几个发小在大院外面候着,结果张娟说胡伟民被他爸关起来了,连供销社的班都让他家另外一个儿子顶替了。   所以胡伟民没办法帮忙,张娟只得让张华叫了几个人来,守在了大院外头。   孟恬恬是这样想的,虽然她要收拾施妗眉,可她也不能坑了大宝他们,万一孩子们的舅舅一时激动把钱都拿走就不好了,所以她得安排人手,见机行事。   要是施金山只拿走十几二十块的,那就算了,要是拿多了,那就让外面等着的人拦着他,她再叫人去通知郝卫华,把钱要回来。   总之,尽一切可能减少郝卫华的财产损失,只要能让他生气就行。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鱼儿上钩。   快正午的时候,施金山来了,故意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跟个叫花子似的。   一来就嚎啕大哭,说自己没钱了,老婆孩子都要饿死了,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一双手哪里养得活七八张嘴啊。   哭得跟真的似的,隔壁的孟恬恬听得耳朵都麻了。   狗蛋儿也嫌烦,不过它可以忍,还特地跳到了施妗眉这边屋顶上,近距离吃瓜看戏。   那施金山哭声震天,吵得附近几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了,纷纷跑过来打听出什么事了。   施金山便又把刚刚那些陈词滥调再哭诉几遍,翻来覆去,颠来倒去,换汤不换药,简而言之一句话:我穷是因为我家里人太多了,不是因为我懒,我妹妹就该帮衬我,不帮衬我就是没良心。   “我媳妇还等着我拿钱回去生孩子呐!”施金山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怕别人笑话他。   这么多人看着,施妗眉只觉得头疼,硬着头皮拿了十块钱给他,结果她哥不知足,闹死闹活的,非要给五十才肯走。   施妗眉哪里舍得啊,她好不容易因为追回来的外债而有了点余钱,还想着多买点布头给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做点小衣服什么的呢。   便咬死了不松口,说只有十块。   施金山见她不为所动,便看准了井台的方向,说要撞死在施妗眉眼前,吓得施妗眉又拿了十块钱出来,希望这次可以把他打发了。   施金山一看,他都拿命在闹了,结果他妹还是这么抠门,拢共就给了二十,这下他彻底来气了,既不哭了也不喊了,爬起来一把搡开施妗眉,冲进屋里去翻她的柜子。   偏偏她怀着孕呢,这一推可不打紧,给她撞身后的柱子上去了,正好磕到了后腰,痛得她直不起身来,眼睁睁看着她哥翻出了她放钱的盒子。   她挣扎着想把盒子抢过来,却见她哥直接去隔壁屋找了个锤子,咔嚓几下把锁给砸了,取出里面的钱票,一张没给她留,扭头就走。   大院里面围观的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可等在外头的张华,却带着几个民兵,借口帮老齐抓毛贼,堵住了施金山的去路。   而张娟这个平民百姓,便指着施金山说道:“我看到的那个毛贼跟他长得很像,但他跑得太快了,我没看清到底是不是他,要不先把他带回去问问?”   施金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立马大呼小叫起来,不但跟民兵和民警都动了手,还气焰嚣张,说自己是郝卫华的大舅子,谁敢再拦着他他就去找郝营长过来撑腰。   不一会,郝卫华真的来了,可等待施金山的,并不是撑腰,而是冰冷无情的两个通知——   第一,拿走的钱一分不少全还回来;第二,做好他妹妹离婚回家的准备。   施金山还想闹,可郝卫华已经把钱和票全部搜出来拿走了。   至于离婚,他也动了真格的,晚上回来就带了离婚协议给施妗眉。   施妗眉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一把将协议撕了,捂着肚子骂道:“你好狠的心,我怀着孕你逼我离婚?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绝情?”   “上上次你要离,郑婶儿和小嫂子都劝和,你不领情;上次我要离,郑婶儿和小嫂子还是劝和不劝离,不但帮忙要债帮我们度过难关,还隔三差五给几个孩子弄好吃的,你还是不领情!你不领情就算了,你居然背地里暗算郑团长!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无义?再这么下去,三个孩子全被你带阴沟里去了我都不知道!”郝卫华怒了,茶缸子都给摔了,咕噜噜一下滚到了院子里,停在了井台旁边。   施妗眉还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一下子就傻眼了。   她脖子一缩,小声嘀咕道:“我听了啊,我不离了,我不过是在为你打算,我……”   “你什么你!这是你写的吗?”郝卫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举报信,拍在了桌子上。   他真的失望透顶,他真的有眼无珠。   他承认,他有不称职的地方,他有亏欠她的地方,可她怎么可以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呢?   他真的想不明白。   当初爱上她的时候,她是那么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满心算计满脑子冒坏水的缺德鬼!   他也懒得再废话了,见她没有辩解的意思,便转身去里屋收拾东西。   不一会,他把属于他和孩子们的东西全都拎了出来:“离婚协议你要是不签,那我就跟你耗着,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只有十块钱给你,三个儿子我自己想办法照顾,你好自为之。”   “你要去哪儿?”施妗眉急了,赶紧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他却掰开了她的手,招呼大宝抓好弟弟的手,父子四个一起离开了。   施妗眉慌了,彻底慌了。   她顾不得锁门,直接追了出去。   可外面天都黑了,她看着黑漆漆的巷子,没有勇气继续往前追,只得蹲在那里嚎啕大哭。   大院里的人本来就在门口围观,见状便都劝她先回去歇着,等郝卫华消消气再说。   她却一个劲地哭,哭自己命苦,哭自己当初为了嫁给他,受了多少多少罪,哭自己这些年每个月拆东墙补西,有多难熬。   都是别人的错,半句没有自己的不是。   孟恬恬在屋里听着,默默提笔,写起今天的功课来。   几天后,郑长荣等人押着吕家兄弟回到岛上。   专案组抓紧时间审讯,赶在中秋之前把这桩经年累月的大案给结了。   而代理师长和代理团长的人选,也已经定下来了。   让施妗眉失望的是,别说是代理师长了,就连代理团长,都没有郝卫华的份儿。 第92章 第92章归来就任(一更)   孟恬恬一早收到了郑长荣回来的消息, 跟婆婆一起给他准备了一顿接风宴。   他离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快一个月了。   因为要抓人, 要赶路, 还要应对一路上可能突发的诡异路况, 所以他连胡子都没空刮一下。   回到大院的时候, 那胡茬都快成小草坪了。   他的形象有些狼狈, 甚至可以用邋遢来形容,孟恬恬因为天天能看到他,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可郑锦绣这个当妈的却差点没认出来自己儿子。   小老太太愣怔了一下,还好她儿子长得高高瘦瘦的, 好认, 那双眼睛更是透着股风尘仆仆后归来的欣喜和雀跃, 即便脸模样被胡子遮挡, 可她还是反应过来,赶紧去拿了毛巾和脸盆:“甜甜啊, 刮胡刀呢, 快找找, 让你长荣哥哥刮个胡子再吃饭。”   孟恬恬早就准备好了,去里屋把东西取出来:“要我帮忙吗?”   “我自己来吧。”郑长荣现在这样子毫无形象可言, 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的,还好他媳妇儿本事大, 给他们空投了几套北方这个季节的衣服,不然他们在路上还得感冒着凉呢。   回到热带的海岛, 自然还是穿回原来的样子。   他赶紧去澡房收拾自己,不一会, 一个精瘦矮小的军官抱着两身全新的夏季常服来大院找他:“小嫂子,我刚去帮团长领衣服,团委让我通知团长,上头的调令下来了,让咱团长去主岛报道,当代理师长哩。”   “好,我跟他说,辛苦你跑这一趟,进屋喝点水吧。”孟恬恬赶紧把衣服接了过来,看到黄成胳膊上缠绕的纱布,心中很是感慨。   这阵子她围观并帮助这只队伍行动,不少次看到黄成冲在最前头,最危险的地方都是他来开道,最陌生诡谲复杂多变的山林,也都是他先钻进去探路。   郑长荣能平安回来,少不了孟恬恬的帮助,也离不开黄成的舍己为人和英勇无畏。   他胳膊上的伤,就是抓吕家兄弟时给郑长荣挡子弹造成的。   还好伤在了胳膊上,回来好好养养,很快可以康复。   孟恬恬知道他是心里有愧,想将功补过,看到他现在这么诚心诚意地维护郑长荣,她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便有意留他在家里吃顿便饭。   谁知黄成拒绝了她,一是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二是想陪陪家里人。   孟恬恬没有勉强,把其中一套衣服送去了澡房:“那个黄连长说上头让你当代理师长呢,也不知道要代理多久,我和咱妈要搬家吗?”   “不用,海珍珠位置特殊,猴子来了首当其冲,这边的戍防可不敢大意,就算让我代理师长的职务,估计我还是要留守在岛上的。”郑长荣已经猜到上头的安排了。   他刚把胡子刮了,这会儿再看,清爽多了。   甩了甩头上的水,他穿上衣服出来:“走,边吃边说。”   吃饭的时候,他先问了问郝卫华的事:“黄成有没有说,代理团长是不是老郝?”   “不是他,说是庞队长,大院这边已经在给他安排住处了。”孟恬恬觉得这个安排还算合理。   一来庞队长为人正直清白,老婆孩子也都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指摘的地方,算是口碑较好的一家子,二来庞队长这半个多月来跟郑长荣并肩作战,已经培养出了较为默契的合作精神。   施妗眉机关算尽太聪明,到最后她男人啥也没捞着,依旧是原封不动的营长,也不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   反正孟恬恬的心情挺复杂的。   既为郝卫华感到惋惜,又觉得施妗眉得意不起来了,也算是活该。   郑长荣好久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胃口大开,聊天也不耽误他大快朵颐,吃到盘子里的鱿鱼时,才发现跟平时的做法不太一样。   孟恬恬见他一脸好奇,便笑着说道:“是我用木炭烤的,刷了我和咱妈自己琢磨出来的香辣酱,撒了孜然粉和葱花,好吃吧?”其实这吃法是她跟系统学来的,据说几十年后的年轻人都这样吃。   郑长荣又夹了一筷:“味道不错,烤的火候也刚刚好。没看出来啊媳妇儿,你还有这本事呢!”   郑长荣夸完媳妇儿又去夸自己妈:“妈你也辛苦了,我给你带了北横岭的特产,太多了先放张婶儿那里了,等会我骑车去取。”   “妈不急,你赶紧去对岸报道一下,到时候要是谢师长不能继续住在那边大院了,你就让他搬小木屋那去,顺便劝劝你丈母娘,干脆跟你老丈人复婚得了。这阵子我每次去医院看望你们那个大舅,都看到他们俩形影不离的。看起来回回都在拌嘴,那实际就是在打情骂俏。这要是不复婚就太说不过去了,反正谢师长都被那母女俩连累停职了,不如过点顺心遂意的日子。”郑锦绣看出来了,霍齐家就是故意的。   每次谢振华要提复婚的事,霍齐家就装傻充愣,有时候还故意提什么年轻后生,可把谢振华急坏了。   郑长荣笑着说好,吃完看了眼时间,趁着他老妈去厨房洗碗刷锅,赶紧去里屋跟他媳妇儿亲了两口。   不过想耍流氓那是来不及了,只能等晚上。   临走的时候,他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媳妇儿:“甜甜,你可不能再瘦了,现在这样就刚刚好,再瘦就成豆芽菜了,细胳膊细腿的,不好。”   “嗯,妈说我体内的湿气祛除得差不多了,现在是自然瘦下来的,加上我每天锻炼,学习,还陪她去海边散步消食儿,所以现在这个样子是正常的。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吃饭,你快去吧,先把正事处理了。”孟恬恬其实挺喜欢自己现在这个体型的,该瘦的瘦,该有肉的地方也不含糊。   郑长荣想死她了,把她摁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又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哑着嗓子道:“那你得多吃点,不然晚上哪有力气。”   “你讨厌!”小媳妇害臊了,连推带搡地把人撵了出去。   回屋的时候,发现施妗眉正现在斜对面走廊下看着她。   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憔悴得眼窝深陷了。   害喜,又一个人独居,还整天惦记着跟孟恬恬攀比,又不肯低头跟自己男人认错,非要死倔,坚持自己是受害者。   孟恬恬真不知道她图什么。   现在调令下来了,也不知道她死心了没有。   孟恬恬转身,去屋里学习去了。   施妗眉跟了过来,站在房门口,眼神冰凉,死死地盯着孟恬恬。   孟恬恬没空搭理她,打开书本,继续背诵基础知识。   最近她把那些医书都背完了,已经开始接触药典一类的书籍。   郑锦绣还会把对应的中药准备好了,一样一样地教她辨认。   所以她忙得不可开交。   还得给老妈和老谢织毛衣毛裤,除此之外又要抽空每天盯着郑长荣路上的状况,简直一分钟都不想耽误。   正抄写着今天的任务,耳边便传来施妗眉的一声哭泣。   孟恬恬蹙眉,还以为施妗眉要装可怜认错了,结果……   她想多了,施妗眉把路走窄了,钻进死胡同出不来了。   张嘴便是指责:“你高兴了?你得意了?你把我害成这样,你是不是恨不得敲锣打鼓地炫耀呢?我越想越觉得我大哥出现的时机不对,我找人打听过了,是你二姑姐找人放出的消息,可你二姑姐又不在咱们海珍珠,她从哪里知道我有钱的?还不是你!是你故意让她散播的消息,是你,故意让我哥来搅和,害得卫华要跟我离婚!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孟恬恬放下笔来,静静地看着她,见她气急败坏,见她眼红嫉妒,孟恬恬便觉得挺解恨的。   她冷笑一声:“报应?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报应吗?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写了举报信?你不仁不义在前,就别怪我以牙还牙在后了!”   孟恬恬说罢,招呼了狗蛋儿一声,狗蛋儿立马把阮娇娇的那只京巴领了进来,京巴扑上来,咬住施妗眉的裙摆不松口,吓得施妗眉花容失色地离开了。   等她走了,孟恬恬不厚道地笑了:“狗蛋儿,最近你这训狗的技术进步神速啊!”   “喵~因为我发现这蠢狗其实挺乖的,给骨头就行。”狗蛋儿笑嘻嘻地,招呼着京巴出去了,“宿主你好好学习,等再过两天你大舅出院了,你可有得忙咯。”   可不是!   到时候爸妈就不用在医院里受拘束了,说不定老谢就可以一亲芳泽,水到渠成,老树开花。   孟恬恬下午抽空去看了眼小木屋,发现最近虽然里面没人住,但婆婆把里面打理得挺干净的,还添了些摆设加了些花草,用的都是她自己出诊挣的钱。   孟恬恬心里过意不去,回来后更是百尺竿头,勤学苦练。   晚上郑长荣快到九点才回家,带回来几个消息——   第一,代理师长确实是他,但他不需要常驻主岛那边,平时还是以海珍珠的布防为主要任务,所以他们一家确实不用搬家;   第二,老谢也不用搬,那边的大院还给他住,相当于给他放假了,在部队依旧承认他的师长待遇;   第三,胡伟民夜奔了!   什么?孟恬恬没听懂这个词儿。   “什么叫夜奔?”她一头雾水,“夜里偷跑出去了?去哪儿了?”   “去找二姐了!”郑长荣冲了个澡,把他阔别多日的小媳妇搂在怀里,先耍个流氓再说。 第93章 第93章外公外婆(二更)   酣畅淋漓地挥洒过汗水后, 夫妻俩睡意全无,索性亮着煤油灯聊天。   可是躺在床上看不清小媳妇的脸蛋儿,郑长荣便坐起来靠着, 右手一捞, 便把小媳妇搂在了怀里。   男人的胸膛宽厚结实, 孟恬恬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身上, 纤纤十指, 在系统面板上点触了起来。   自从那次坦白之后,她操作系统的时候已经不再躲着自己男人了。   “可惜了,我这系统的面板没办法让你看见, 不然的话,还能找你帮个忙。”孟恬恬在忙着跟进系统托管的支线任务。   郑长荣好奇, 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可以跟我说说, 说不定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是关于张世杰的事儿, 专案组的人明天不就走了吗, 该抓的也抓了,该处理的也处理了, 那为什么还不公开张世杰活着的事儿呢?”孟恬恬也是无奈, 还以为张世杰可以回来了, 没想到他的案子却不是专案组负责的。   郑长荣知道一点内情,但也不明白遗漏了哪个环节, 便下床取来纸笔,人物事件时间地点, 桩桩件件帮着自家媳妇推演起来。   “首先是丈母娘归国支援,同行的有左白洋等人, 时间是一九五零年——”郑长荣特地把人名隔得很开,这样方便往旁边的空白处填写其他的人物。   孟恬恬却摁住了他的手:“等等, 我找狗蛋儿买点工程绘图纸,A0的,特别大,写得开。”   又买了几个图钉,把那绘图纸直接钉在了衣柜门上。   郑长荣下地,重新整理起来:“归国后丈母娘加入援建队伍,经人介绍跟谢师长认识并结婚,时间是一九五一年年底。一九五二年,大哥谢玄英出生,一九五四年二姐谢钟灵出生,一九五五年,丈母娘加入核试验项目组,当时我国与苏联处于蜜月期,核试验项目虽然也受到了重点保护,但丈母娘可以正常生活。一九五八年,中苏交恶,暂停支援我国的核试验项目,我国转为自主研发,项目性质也提高到最高级的机密等级。同年你出生了,出生后第二天,谢师长被调去前线,丈母娘也被秘密接走,你和大哥二姐被爷爷奶奶接回家。丈母娘先是跟着项目组去了敦煌,后来一起转战到了罗布泊。在护送丈母娘的路上,张世杰失踪,半个月后,被定性为叛国出逃,官方宣布他被击毙。跟着爷爷奶奶回到老家后不到一个月,你被掉包,跟谢玉秀互换了身份。”   孟恬恬也下了床,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郑长荣旁边:“行,时间线先停在这里,我们把已经出现的人名进行社会关系网的补全。首先是我妈那边,左白洋跟她是师兄妹的关系,整个核项目研发期间都跟我妈一起随着部队转移。补全社会关系,大舅霍润家,大舅未婚未育,于一九五八年受间谍胁迫,宣布自杀身亡,实际被苗金花求情保住,转移到了海岛地牢里面。慢着,我外公外婆是谁?你等下,我问问妈妈。”   其实孟恬恬问过几次,不过妈妈每次都是三缄其口,情绪低落不言不语。   后来孟恬恬就不问了。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揭开妈妈的伤疤,不然的话,缺失的万一是关键信息,将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判断。   她很是谨慎地斟酌了一下字句,不过郑长荣却建议道:“直白一点,你就说我查到了关键信息,需要提供外祖家的信息进行佐证。”   没想到这样真的有用!不一会,孟恬恬收到了回信,道:“继续补全社会关系,外公霍三山,爱国民族资本家,被侵华日军残忍杀害,外婆裴淑娴将资产捐出大半,只留下部分钱财给大舅和妈妈出国留学使用,随后撞棺殉情,跟外公同葬在……上海普陀山。”   “外公霍三山为家中独子,再无嫡系亲属,外婆裴淑娴有一个娘家哥哥,于战火中走散,至今再无联系。”孟恬恬不免有些唏嘘,战争年代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可老一辈的那一生,依旧随着那个曾经山河破碎的国家,在历史的尘埃中隐隐刺痛。   补全这边的关系后,郑长荣忽然好奇:“丈母娘那边不是可以查附近人的信息吗?你看看这个裴国庆的家庭成员关系能查出来吗?”   “我问问。”孟恬恬知道这个裴国庆,这次他跟郑长荣一起执行任务,连奔丧都给耽误了,把吕家兄弟抓到之后才回了他的老家。   但因为他的老家离孟恬恬的养父母家最近,所以他回去吊了个孝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跟郑长荣他们汇合了。   现在,郑长荣合理怀疑,这个裴国庆出现在他们夫妻身边,绝对不是巧合。   毕竟要是真像狗蛋儿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小说中的世界,那作者是没必要给出这么一个无效角色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裴国庆或多或少也跟他媳妇有所关联。   而现在,他居然得知他媳妇儿的外婆姓裴,那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一下,这个裴国庆,也许就是孟恬恬的亲人呢?   霍齐家那边没有耽误,赶紧检索了一下,片刻后,医院里的霍齐家率先沉不住气,催促谢振华去部队找裴国庆的资料。   因为根据她搜到的资料显示,这个裴国庆,他的爷爷叫裴承卿,一看就是封建社会读书人会起的名字。   而在霍齐家模糊的记忆里,好像确实听她妈妈说过,有个走散的舅舅叫裴承卿。   现在,霍齐家需要看到白纸黑字的真实材料,进一步确认这个信息。   可怜谢振华,大半夜的被安排出去跑腿,他却挺乐呵的。   他敲响了档案室管理员的宿舍门,顶着那一宿舍年轻士兵好奇的目光,拿着钥匙走了。   不一会,他带着裴国庆的资料来找霍齐家。   霍齐家不禁潸然泪下。   没错,承载的承,爱卿的卿,看那裴国庆档案上的照片,活脱脱跟霍润家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只不过霍润家被关押多年,瘦得脱了形,所以即便郑长荣见过霍润家,也完全不觉得裴国庆跟他长得像。   可霍齐家是知道自己哥哥年轻时候长什么样的,此时她情绪激动,赶紧把那档案递给了霍润家。   疯疯癫癫的霍润家,只是身体好了,可精神看起来还是不正常的。   他只扫了一眼,便要撕掉这档案。   吓得霍齐家赶紧把档案抢了回来:“大哥,这孩子姓裴,是咱们那个失踪的舅舅的孙子啊!大哥,你看看,他是不是跟你以前长得很像?”   霍润家像是听不进去,嘴里呜呜哇哇的,还是想把东西抢过来撕了。   霍齐家只得叫谢振华安抚一下大哥,自己躲外面去了,让系统把档案扫描进去,发给了自己闺女:“闺女,他是你表哥啊,你叫小郑明天把他带过来,我想见见他!”   “妈,我知道了。”孟恬恬收到了这份档案,让郑长荣在社会关系上补上了裴承卿和裴国庆。   其余的人名,也都采用了同样的方式,已知的直接补全,不知道的让霍齐家的系统去查,不过,超过她系统覆盖范围的,那也是查不出来的,只能先空着。   最终整个关系网拉出来一看,孟恬恬赫然发现,有两个人的社会关系没办法补全,一个是裴国庆,他的父母一栏空缺,一个是张世杰,他前妻的父母一栏空缺。   孟恬恬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把整件事情做了个大致的梳理——   间谍组织为了阻止霍齐家等科学家为国效力,竭尽全力渗透他们身边的一切人物关系网络。   先是尝试让左白洋劝服,失败后便执行了另一个方案,对霍齐家的亲友进行全方位的打击。   【逼迫霍润家,伪装自杀】:涉案人员,苗金花,冷啸,其中冷啸是冷战波、冷战江和冷战涛三兄弟的老子,也是地牢里看守霍润家的人。   【调走谢振华,掉包亲生女儿】:涉案人员,吕学良,吕学义(吕作义),蔡兵,朱同,宋青,苗金花,沈德山,孟绘心,阮世清,阮二妮。   其中,吕学良是间谍组织在北横岭的负责人,吕学义是霍齐家待产医院的实习医生。吕学义按照吕学良的要求,支开了妇产科的医生,吕学良收买蔡兵去掉包孩子,朱同和宋青负责放风。   朱同和宋青被孟少阳抓获,由宋青供出幕后主使,后朱同也被劝服,坦白从宽。蔡兵在多方供词的佐证下被迫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同时指证沈德山,孟绘心和阮二妮是参与者。   至于这个阮世清,则是苗金花前夫,已经亡故,他在这件事情的作用只是写了一封拜托阮二妮照顾他孩子的遗书,并没有亲自参与其中。   而阮二妮是阮世清的姑妈,谢振华的亲妈,也即孟恬恬的亲奶奶。因为阮世清小时候被拐卖走,后来才跟阮二妮相认,因此直到苗金花坦白之前,谢振华都不知道自己亲妈跟苗金花有这层关系。   但阮二妮并不知道间谍一事,只是为了弥补走散的小儿子,顺便为了让侄孙女阮娇娇有个家,便撺掇着苗金花嫁给了谢振华。   可怜谢振华,到头来是被亲妈亲弟弟和苗金花算计了。   孟绘心和沈德山夫妻对这一切全部知情,并被间谍发展成为了下线,与谢玉秀一直保持联系,监视谢振华,阻挠他寻找霍齐家。   而阮娇娇,其实是孟恬恬和谢玉秀的表姐,谢玄英和谢钟灵的表妹。   【张世杰叛逃被击毙】:涉案人员,未知。   【霍齐家被绑架关押】:涉案人员,左白洋,左大海,伍罡等。   伍罡一家因为他抛妻弃子的行为对他心生不满,为了堵住那几个大小老婆伸冤的言路,伍罡调走吕学义,改名吕作义,把守着邮递局的信息渠道。没想到即便是改了名字,还是被谢钟灵误打误撞发现了其中的隐情,如今也已经锒铛入狱。   而左辉当年还是婴儿,是参与不了这件事的,他只是作为左家年轻一代的接班人,被当做的间谍苗子培养。好在孟恬恬的救命之恩以及间谍组织对左辉的无情抛弃,让他选择了投靠国家。   目前,左辉打架斗殴的那些小案件都被揭过不提了,组织上看在他主动提供了一些情报的面子上,选择了将他无罪释放,并交给部队保护。   至于郑长荣被范海林和冷战波等人暗算,以及陆文清跟间谍来往密切,这些与霍齐家的事情无关,这个案子目前已经交给广州军区自己负责了,具体怎么处理,还不知道。   孟恬恬还是想不明白张世杰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好消息是,在裴承卿和裴国庆的资料进入系统之后,张世杰的支线任务里,最后一个灰色的选项也解锁了,并给出了简略的提示——   一九五八年秋,裴承卿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配上了霍齐家一家五口的照片,并标注了霍齐家父母的名字,照片背后还留下了地址和日期,裴承卿欣喜万分,以为是外甥女霍齐家想跟他认亲,便带上家里人一起去了指定的地点。   结果却……   孟恬恬蹙眉,看着这个省略号,若有所思:“结果却什么啊,不会是有人被间谍灭口了吧?而张伯伯误打误撞看到了间谍行凶,所以也被陷害了?但是间谍只是冤枉他通敌,却又没有真的把他杀了,难不成是有谁想保他一命?”   谁呢?   孟恬恬视线下移,停在了张娟妈妈那一栏,随着人物关系的箭头,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迟敬身上。   难道……难道是张娟的妈顾念旧情,通过迟敬的关系,给张世杰争取到了活着的机会?   那迟家唯一可以接触到张世杰的就只有这个迟恭,所以说……迟恭是间谍的人?难怪他会在陈诚的亲属关系上说谎!   孟恬恬猛地抬头,看向了郑长荣:“专案组没查出来迟恭吧?”   “没有。”郑长荣也意识到了,背后似乎有一个更大更深的关系网,毕竟,左白洋也好端端的,一点影响都没有呢,明明左辉都指证他了,组织上却不动他,也许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也许是因为背后水很深。   “那怎么办?”孟恬恬很生气,怎么会这样!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   郑长荣搂着她的肩膀,两口子一起盯着这张密密麻麻的关系图,道:“他们短时间内肯定要蛰伏起来不敢作妖了,我们慢慢抽丝剥茧,找机会一点点把他们全都揪出来!” 第94章 第94章姐妹一心(三更)   孟恬恬把这张关系图收好, 回到床上,问了问胡伟民的事。   郑长荣也只知道个大概,他把煤油灯吹了, 躺下搂着自家媳妇:“这事主要还是看二姐, 二姐要是不想搭理他, 他就是夜奔十次也没用。”   “嗯, 明天我打电话问问姐姐。”孟恬恬也不知道这事要不要帮衬一把, 总归先看看姐姐什么态度再说。   之前姐姐为了调查吕家的事情,有意接近吕辕,确实只能远着点胡伟民, 但现在,虽然整件事还谈不上彻底的尘埃落定, 但是最起码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二姐不用委屈自己去跟那种浪荡子弟周旋了, 自然可以顺从内心的想法。   而孟恬恬, 也等到了丈夫平安回来,丈夫还意外地被提拔了, 怎么看都可以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了。   所以她也可以顺从一下内心的想法, 不再谨小慎微地躲在家里, 明天就出去透透气。   不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她被男人那一脑袋刚理的短发扎得困意全无,索性专心致志, 先应付一下这个贪心不足的枕边人才好。   小别胜新婚,这话果然不假, 正当盛年的男人,妄想用一个晚上将小半个月的空白填补, 只能委屈她这个做媳妇的,多多包容了……   第二天,孟恬恬睡到日上三竿。   睁开眼,才发现姐姐回来了,正坐在她的书桌面前,翻看那一本没学完的药典。   孟恬恬打了个哈欠起床:“姐,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礼拜天,其实要是想回来每个礼拜都可以回来一天,就是太麻烦了,一大半的时间都得浪费在车上。”现在的公共交通还不算发达,车速慢,线路少,班次更少,路况也糟糕,只有城区的主干道是水泥路,其他地方要么是石子铺的,要么干脆是乡村土路,大铁盒子开上去,颠得厉害,所以谢钟灵轻易不回来。   不过,这次她却不得不回来。   她把药典合上:“我送胡伟民回来,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胡闹,居然跑去我职工宿舍楼下,就那么睡在了树底下。还好我从外面吃饭回来看到了他,不然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你怎么想的姐?你喜欢他吗?”孟恬恬只看得出来姐姐和胡伟民之间有点暧昧,但是姐姐到底对胡伟民什么想法,她也说不准。   谢钟灵没说话,而是托着腮,静静地思考着。   平心而论,她不反感胡伟民靠近自己,她也二十几岁了,确实该考虑婚嫁问题了。   尤其是每次下班回到家,冷锅冷灶的,一个人在外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可是……目前的胡伟民,还不足以让她点头。   她叹了口气:“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跟他处对象的话,太麻烦了。我倒是不怕他爸反对,我是嫌烦,不想应付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再说,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目前我在他身上才看到了几个优点,不多,还不足以掩盖缺点,所以再看看吧。”   “姐,你好清醒啊,其实我也觉得他没准备好呢,起码他搞不定他爸爸,这一点就很麻烦。以后过日子,起摩擦的地方多着呢,他要是镇不住家里人那就完蛋了。别的不说,就说他供销社的班,自己废了那么大的劲争取来的,结果一扭头就被他兄弟占了,他现在不想着把工作抢回来,倒是先跑了,这让我很不看好他。”孟恬恬说的是大实话。   毕竟夫妻俩过日子,就算是女强男弱,那这个男的也不能完全处于被动,起码要把他自己的爸妈应付好,不然到时候舞到姐姐面前,难不成指望姐姐来跟长辈吵吗?   她才不想让姐姐背负这种跟婆家吵闹的骂名呢。   谢钟灵也是这么想的,她笑了:“你不看好他就行,我还怕你要给他当说客呢。咱妈觉得他性格弱势,我好拿捏他,可他也不能一点事儿都撑不起来,那就太窝囊了。我看不上窝囊的男人,反正我也不急着嫁人,等他什么时候摆平了他家里再说吧。”   这样一来,她其实是给胡伟民留了机会的,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其实他这次跑到我那里去,已经给我惹麻烦了,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码头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了,他那个妈更可恶,居然说我把他儿子拐跑了,跟有病一样的。她也不想想,我一个月工资是她儿子的几倍,我会愁嫁?”谢钟灵其实是跟那个女人吵了一架才到妹妹这里来的。   她知道,妹妹这里一定可以寻求到片刻的宁静,没想到妹妹还没起床。   不过这不耽误什么,她在进了房间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平静下来了,这是谢家那边的大院都不曾给与她的踏实感。   是的,十几年来,那边有她的爸爸有她的大哥,可那三个女人,让本该属于她的家跟她之间产生了无法填平的隔阂。   所以,这种归属感,她居然在妹妹这里找到了。   即便姐妹俩才相认了两个多月,她却觉得一辈子都没有错开过似的,很熟稔,很亲切,自然而然的,很不讲道理。   这会儿妹妹醒了,立场跟自己也是一样的,她很开心,便拍了拍梳妆镜前的椅子:“过来,姐给你梳头。”   “好!”孟恬恬求之不得,姐姐给妹妹梳头哎,多幸福的事情。   她端端正正地坐着,谢钟灵心里虽然静下来了,但还是有些不开心:“小妹,你相信老天爷吗?他为什么要捉弄咱们,闹了一圈,谢玉秀虽然是假的,但她却是亲叔叔家的,还做了间谍走狗,怎么这么恶心人啊。那阮娇娇也是,居然跟咱们是表姐妹,虽然远了一层,但也是沾亲带故的。咱爸妈肯定要顾忌舆论的风向,不能下狠手收拾他们,只能听从组织的安排,从轻发落了。哎,我想想就生气,这群人这么深的心机,做了那么多坏事,却因为主动坦白,帮忙检举了几个间谍,就被宽大处理了,我真的气不过。”   “组织上肯定有他们的考虑……”话是这么说,可孟恬恬听说连苗金花都因为救了大舅的事而被网开一面,她就愤恨不平。   凭什么,他们一家子受了这么多苦难,结果他们这群小人却可以继续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想想都觉得荒唐。   她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一时唉声叹气的,很是憋屈。   谢钟灵一看,自己把妹妹的情绪带偏了,便赶紧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说他们了,说点高兴的。”   “什么高兴的?你是想说她们被罚去劳动改造吗?这个真难不倒她们,就阮娇娇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到时候随便勾引勾引她们的生产队长,日子肯定不会太难熬的。不过我准备先下手为强,等下午就去找那个队长的媳妇联络联络感情,我就不信了,w”孟恬恬看着镜子里的姐姐,明明是在强颜欢笑,却还是努力在哄自己开心,她反握住姐姐的手,“姐,不用委屈自己照顾我的情绪,我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没能把阮娇娇她们关起来,我真是不甘心。”   “谁不是呢,对了,那个范海林也被放出来了,虽然被开除出了部队,但是上头居然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这也太奇怪了。”谢钟灵不理解。   这事孟恬恬倒是知道一点,解释道:“好像是为了留他在外面钓大鱼的,说是一共三年期限,要是三年之内有重大立功表现,就免除后续的刑罚,要是三年之内无事发生,他还是要回去坐牢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是错怪组织了。”谢钟灵松了口气,这样也好,那左白洋不是还没被动摇根基吗,是要留几个人想办法对付他们。   她给孟恬恬梳了双马尾,找出绸带和绢花,一根辫子上扎了一朵,红艳艳的,有种这个年代独有的朴素美。   为了搭配这两条朴实的红花辫子,孟恬恬今天选了一身黄白主色的水手服,看起来就像个乖乖女。   谢钟灵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喜欢得不行:“今年过年,我们一定要一起拍个全家福。”   “上次大哥赶时间,不然那天就拍了。”孟恬恬也惦记着这事呢,“不过,既然大哥没时间,那就我们去找他吧。我可以弄到相机。”   “相机?不行啊,太沉了,扛着跑那么远,不方便,还是等过年吧。”谢钟灵还以为妹妹说的是照相馆里的那种。   结果孟恬恬起身绕到床后的小隔间里,假装翻找东西,问系统买了个拍立得。   装电池的,现场就可以出照片。   她把相机拿到姐姐面前:“鬼子那里讹来的,你试试。”   “呦,这个看着很方便啊。”谢钟灵接过来试了试,不过她不会用,只能把每个按钮都研究一下。   孟恬恬也不会,不过她可以跟着系统学,便现学现卖,给姐姐演示了一下操作方法。   因为屋里光线有所遮挡,不是很亮,姐妹俩便出去拍摄。   没想到刚到外面,就听到大院门口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一个佝偻着身子像是老树成精的老妇人,正在打听郑长荣是不是住在这里。   那粗哑撕裂的嗓音,一下就让谢钟灵紧张了起来。   她赶紧把相机收进里屋的柜子里,拽着孟恬恬小声道:“老妖婆来了,你快躲起来,我怀疑她是来问你讹钱的,等我把她撵跑你再出来。”   孟恬恬好奇:“谁啊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别怕,我保护你!”   “傻妹妹,是阮二妮,这老妖婆可不是什么好货,我都不叫她奶奶。你听话,赶紧躲起来,我先跟她算一算偷换你和谢玉秀的账!”谢钟灵摩拳擦掌,说什么也要把孟恬恬留在屋里,自己出去应对。 第95章 第95章母子决裂(一更)   这些年谢振华驻扎海岛, 离家千里,很少回去探亲,一般都是老家那边来人。   有时候是要钱, 有时候是要东西, 还有的时候为了老家不成器的后辈, 来找谢振华说情走关系。   谢振华在钱财方面本来就吃紧, 很少能够满足她的要求, 要东西也都是苗金花偷偷塞给她的,至于说情走关系,谢振华的影响力也只在海岛这边, 加上他根本不愿意利用关系扶持老家的晚辈,所以阮二妮总是无功而返。   每到那时候, 阮二妮就会绕道去找谢玄英和谢钟灵的单位闹。   谢玄英脸皮薄, 加上在老家的三年没太吃过苦, 被老爷子当个宝贝一样疼爱着, 所以他不像谢钟灵那么敌视老家的人,要是阮二妮闹得厉害, 他就给个百十来块钱把她打发走, 他不知道的是, 他给了钱也落不着半句好处,回了老家, 还被阮二妮败坏他们一家子的名声。   后来谢钟灵从海监局同事的口中得知老家那边的情况,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从那之后谢玄英便不肯给钱了。   至于谢钟灵, 她本来就忘不了在老家是怎么被区别对待,怎么被爷爷奶奶嫌弃的, 加上她脸皮厚,心也硬得下来, 所以不管阮二妮怎么闹她,她从来都没有给过一分钱。   这次阮二妮过来,估计是收到消息,知道自己做的恶毒事瞒不住了,怕被这边算账,所以过来求个情讨个饶。   起码谢钟灵是这么想的。   结果她到了外面一问,才知道这个老妖婆压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一张嘴就是歪理:“我要不是把她和秀秀换了,她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吗?”   “呦,照你这么说,我们全家还得感谢你呢?”谢钟灵要气死了,她还是低估了老妖婆的无耻程度,没想到她居然颠倒黑白,还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   好在她在老家的那几年,早就被阮二妮逼得冷心冷情,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亲人”而动摇自己的立场。   也多谢阮二妮,让她早早看清了老家那群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群自己没本事,却总是打着“一家人”的旗号吸血的魔鬼,他们惦记谢振华有个留过洋的老婆,总想着这个儿媳妇既然能留学,那肯定家里有钱。   于是他们不止一次地撺掇谢振华,让他把工资都交给家里公用,还不遗余力地打听霍齐家的父母到底是谁,是不是资本家,有没有被清算,会不会在哪里藏着金银珠宝。   最好是金银堆成山,等霍齐家告诉他们藏匿财产的位置,他们就去举报霍齐家是资本家小姐,到时候就可以独吞金山银山,坐享不劳而获的美好人生。   只可惜,他们背地里打盘算的时候,被谢钟灵听见了。   而谢钟灵是个火爆脾气,当即选择了打击报复。   她把老妖婆偷藏的私房钱告诉了大伯母,等大伯母把钱抢走,又去二伯母那边告密。   二伯母红眼病发作,又去找大伯母扯头花。   然后她再把这事告诉小婶婶,最终老家的婆媳几个吵成了一锅粥。   之后她再去村里跟小孩子们告密,她奶奶是个偷鸡摸狗什么小便宜都要占的自私老太太,张家的鸡,王家的狗,李家的菜,赵家晒的棉被……都是阮二妮偷的!   虽然她拿不出证据,但小孩子们哪里知道要讲证据,一扭头就回家学给自家爸妈听了。   一传十十传百,阮二妮很快成为了众矢之的。   后来大队长去她家里搜,真搜到了没吃完的半只鸡,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狗,刚拆开的棉被。   除了李家的菜进了肚子拿不出证据,其他的居然真的都找到了物证。   这些小偷小摸的东西,虽然不至于让阮二妮被关押坐牢,但是她得赔偿别人家的损失,还要被村民盯着,走到哪骂到哪。   实在是解气得很呢。   她骂骂咧咧地数落着那些找她算账的村民,完全不明白自己偷偷摸摸做的事情怎么就败露出去了。   不管怎么说,她在村里一下成了过街老鼠,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可谢钟灵的日子并没有变得好过起来,相反,阮二妮把受的气全都撒在了她身上。   要她洗衣服,要她做饭,要她劈柴,要她挑粪。   那会儿她才五岁半,力气比不过这个老妖婆,心眼儿却比什么都多。   于是她假装听话,不是在锅里扔两粒老鼠屎,害得老妖婆上吐下泻起不来床,便是故意在搓衣板上搓掉几个纽扣,再把纽扣藏起来,让老妖婆不得不忍痛花钱去买新纽扣补上。   让她劈柴,她直接把凳子劈了。   至于挑粪,她则故意撒得满院子都是,让阮二妮家里臭气熏天了好一阵子。   左邻右舍的意见纷纷,气得阮二妮只好给这家说好话,给那家赔礼道歉。   等她回到家里,却发现谢钟灵已经跑了。   她原想着跑了好,反正是个赔钱货养着白费力。   结果她刚高兴了没有多久,谢钟灵就领着谢振华的老战友回来了。   那人在公社武装部任职,虽然不至于随时随地插手谢家的事,可他亲自出面警告一下谢家的人还是可以的。   这么一来,谁还敢欺负谢钟灵。   人家爸爸是不在身边,可人家会找靠山哩。   后来谢振华终于腾出空来接他们兄妹去随军,谢钟灵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阮二妮的罪状一条一条数落了一遍,阮二妮想狡辩,却不想村里人全是帮着谢钟灵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谢振华再也没有踏进那个家半步。   至于他的工资,老家那边的人想都别想,全用来养活孩子了。   一直以来,谢钟灵是感到解恨和解气的,尤其是她想到每次阮二妮都闹不到钱。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阮二妮早就算计在前,调换了她的亲妹妹不说,还在他们家安插了苗金花这么一个女人。   他们原本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五口,却惨遭拆散,各自天涯。   妈妈受罪,妹妹被扔在山疙瘩里,他们的老子更是被敲骨吸髓,好几次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她恨,恨阮二妮恨得牙痒痒。   她根本不想让这个恶毒阴险的老女人去玷污自己妹妹的眼睛。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提起阮二妮,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直接把人拎了出去。   她找到码头那边负责接待来岛人员的工作人员,提醒对方,从今往后不准再让这个女人登岛,有介绍信也不行。   阮二妮骂骂咧咧的,在码头那边哭天抢地,骂谢钟灵忤逆不孝,骂谢钟灵仗势欺人。   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谢钟灵也不跟她啰嗦,就那么把她撵上了船,到走都没让孟恬恬出来跟这个女人说上一句半句的话。   等渡船走远,谢钟灵一转身,便看到妹妹站在身后含笑看着她。   她心中一喜,赶紧折回去,牵着孟恬恬的手:“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放心你。”孟恬恬挽住了姐姐的胳膊,“姐,你这么恨她,是不是被她虐待过?”   “虐待?谈不上,她哪里是我的对手。我就是想到她做的那些龌龊事,恨她恨得牙痒痒。”那些糟糕的过去,她不想说出来让妹妹伤心,所以谢钟灵敷衍了两句就算了。   孟恬恬看着她,没有追问,但心里却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她轻轻地依偎在姐姐肩头:“姐,你真好。走,我们回去拿相机,看看爸妈有没有空,一起去找大哥拍照片。”   “好啊!”正好谢钟灵下午就要回去了,可以绕道大哥那里,晚点再回自己单位。   姐妹俩回到大院,发现郑锦绣买菜回来了,正在厨房忙碌,说什么也要谢钟灵吃了午饭再走。   谢钟灵想跟爸妈团聚,顺便看看大舅,想想还是拒绝了。   郑锦绣一想也对,便收拾收拾,把食材拿上:“那走,我跟你们一起去。顺便帮你们大舅看看,到底是心病还是大脑有损伤。”   “妈,你会看心病?”孟恬恬还不知道婆婆连精神方面的病都能看呢。   郑锦绣笑笑:“说不准,先看看再说。”   她见过霍润家几次,心里有个猜测,想去验证一下。   不过没把握的事,她还是没先说出来,万一让儿媳妇空欢喜一场就不好了。   正好郑长荣今天要去师部任职,没空回来吃饭。   便锁上门,一起去了主岛那边。   到那一看,才知道老妖婆又去闹霍齐家了。   十几年不见,她这个恶婆婆对待儿媳妇还是那么刻薄,正在谢家门口哭天抢地,闹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霍齐家是文化人,看不上这种只会胡搅蛮缠的老太太,但要她放下身段来撵这个老妖婆,她又做不到,只气得浑身颤抖,脸色煞白。   谢振华扶着大舅哥去屋里坐下,一看自家媳妇快被气出病来了,便赶紧出来把她也扶进屋里去:“媳妇儿,你陪着大哥,我来处理。”   他冷着脸,走到院门口,看着眼前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妈,忽然问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你……你胡说什么呢!”阮二妮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怔怔地看着谢振华,“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辛辛苦苦,我——”   话音未落,谢振华便再次打断了她:“你不用在这里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想过了,你这几个儿子里头,只有我最倒霉。先是被你调换了亲生女儿,偷偷塞了个病秧子给我,后来又被你撺掇着娶了苗金花这个女人,结果她居然是你侄子的女人,还是个间谍。我都被牵连到停职了,可你不想着怎么帮我减少影响,反倒是来我门前哭丧,怎么,嫌我死得晚了,没能如你的愿?”   “你胡说,我那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吗?你弟弟没本事,养不活秀秀,你们兄弟俩调换一下女儿怎么了?不都是咱们谢家的种吗?再说了,那个甜甜她现在找了个好男人,秀秀呢,秀秀的男人却被处罚了,怎么看都是甜甜赚了啊。”老妖婆死不悔改,还是要给自己开脱。   谢振华冷笑一声:“甜甜嫁得好那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弥补她的!你怎么好意思当成功劳说出来跟我邀功?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奶奶!更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妈!我不信这个世上会有人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心,你肯定不是我亲妈。说吧,我到底是谁?难不成,我是你捡来的?” 第96章 第96章改姓,霍恬恬(二更)   谢振华的态度咄咄逼人, 让阮二妮完全处于了被动。   尤其是最后那个问题,更是叫阮二妮气得不轻。   她也不正面回答,只管拉着围观群众的手, 哭哭啼啼地抹泪, 说这个儿子瞧不起她这个无能的妈, 更瞧不起家里那几个平民百姓的兄弟。   把一个寻常的家庭纷争, 一下上升到了阶级矛盾的地步。   她还说自己委屈, 不知道那个失散的儿子跟间谍有关系,还替那个儿子叫屈呢。   孟恬恬挽着姐姐的胳膊,从人群中挤上前来, 静静地看着这个老妖婆颠倒是非。   这是一个面容刻薄的女人,满脸褶皱, 小眼睛, 大嘴唇, 看人的时候, 丝毫掩饰不了那满满的算计。   原来就是这个女人害她被扔下乡下十八年,只能寄人篱下地活着。   原来就是这个女人, 害她一家四分五裂, 在漫长的十几年里, 过着骨肉分离的生活。   她虽然没有像姐姐那样被这个老妖婆虐待,可她对这个老妖婆的恨并不比姐姐少。   她也觉得这个老妖婆不像是谢振华的亲妈, 起码长得就不像。   可谢振华跟他那个失散的弟弟又很像,如果谢振华不是阮二妮亲生的, 那怎么解释这个矛盾的地方呢?   她想不明白,好在这个老太婆跑到岛上来了, 进入了小猪猪的检索范围,可以让妈妈的系统查一查她的具体资料。   于是她让狗蛋儿去联系小猪猪, 自己则走上前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老女人:“倒是奇怪,你不问问我爸被停职之后过得好不好,也不问问我在乡下十八年是怎么苦过来的,更没有关心一下我妈被间谍关押折磨了十几年是怎么挺过来的,张嘴闭嘴都是你老家儿子的不容易,你不会是来找我爸给沈德山说情的吧?我爸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可真好意思啊!该不会你也是间谍吧?见不得我爸妈好过是吗?”   “你!”阮二妮本能地想骂人,可她一看面前这个小媳妇说话温声细语的,个头也矮了几分,并不是谢钟灵。   她愣住了,转身一看,才发现谢钟灵正在拿扁担,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准备揍她了。   她赶紧扯着一个老婶子的胳膊往后躲,边躲边打量着孟恬恬和谢钟灵姐妹俩。   阮二妮很快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是谢钟灵的亲妹,那个嫁给了团长的孟恬恬。   她赶紧赔上笑脸:“呦,你就是甜甜吧,我是你奶奶啊,好孩子,你可别听你姐姐挑唆,她从小就爱惹是生非,村里的孩子都被她欺负得鬼哭狼嚎的,要不然怎么这些年她都不敢回去了呢,她是怕那些孩子长大了收拾她呢。”   说着她还从兜里掏出一封书信:“这是你爸妈给你写的信,他们这些年把你留在乡下是有苦衷的,他们不是不想养你,是因为算命的说了,你命里缺水缺土,得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让你好好养着。你妈娘家正合适,加上他们老孟家在当地是大姓,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这才把你送乡下去了。”   老妖婆明显有求于人,态度谦卑得不行。   孟恬恬却不接这信,只是拦住了谢钟灵,小声劝道:“姐你冷静一下,这里都是人,你要是真的动手,回头少不得要吃官司,丢了工作就不好了。你别急,让我来。”   谢钟灵气得不行,可是妹妹都开口了,她也只好把扁担放下,不过她还是担心妹妹吃亏,便寸步不离地守着:“我陪着你!”   孟恬恬拍拍她的手背:“你去安慰一下咱妈,等会再来,我婆婆也在呢,我不会有事的。”   谢钟灵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眼屋里脸色惨白的妈妈,想想还是听妹妹的,进屋去了。   姐姐一走开,孟恬恬便少了些顾虑。   她把那信一把夺了过来,直接当着阮二妮的面撕了:“你给我听好了,我爸是谢振华,我妈叫霍齐家,我跟你那个汉奸走狗的儿子儿媳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少在这里乱攀关系!”   阮二妮一听,顿时拉下脸来,却又不敢真的得罪孟恬恬,只好强迫自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你这孩子,你不就是气你爸妈没有亲自照顾你吗,可他们要挣钱啊,总不能一家子陪你在山疙瘩里喝西北风吧?你就别使性子了,你要是真不想认他们,干嘛还姓孟啊。”   “我姓孟怎么了?我是跟我表哥姓的,关他们什么事!”孟恬恬没想到这个老女人倒是脑子挺灵活的,居然拿她的姓氏说事。   她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碎纸屑就这么扬了:“不过你正好提醒了我,我要是还姓孟,确实容易被人拿出来做文章,说我跟你那个汉奸走狗的儿子有关系。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去改姓。”   孟恬恬说着,看向了屋里花容失色的妈,喊道:“妈,我跟你和大舅姓吧!你问问大舅,愿不愿意把我过继给他当闺女!我倒要看看,我做了霍家的女儿,谁还敢拿沈德山和孟绘心这两个走狗跟我攀附关系!”   她这临时想出来的法子,倒是让霍齐家心中大喜,她留下谢钟灵在屋里守着霍润家,随后便赶紧走了出来,她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儿,又惊又喜:“真的?闺女你愿意跟妈姓?”   “当然是真的,我妈可是响当当的核物理专家,我跟我妈姓才好呢,我还能沾沾光!要是你怕别人议论,那就把我过继给大舅,彻底堵住这些小人的嘴。”孟恬恬虽然是临时起意,却觉得这法子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既可以彻底把自己跟那两个汉奸摘干净了,也可以绝了谢家亲戚攀附关系的可能。   她和姐姐都算错了人心,还以为阮二妮是来找谢振华求情的,没想到是来找她。   她只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找她还不是看上了她男人当了代理师长?   这些吸血鬼简直可怕,这时候还不低调一点,居然还想着来闹,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个汉奸走狗的养父母是吗?   她绝不能容忍!更不能允许他们牵连长荣哥哥!   但是要她直接弄死这些人,又是犯法的。   只能在姓氏和身份上做文章。   只要她跟妈妈姓,只要她过继给大舅,孟家和谢家都没有理由再来沾亲带故。   她也可以彻底把郑长荣从这段不光彩的亲戚关系里摘出去,免得影响他的前途。   她的想法得到了霍齐家的支持,母女俩个四目相对,下定了决心。   于是,谢钟灵把霍润家扶了出来。   也许是吃了药的缘故,今天的霍润家罕见地没有发病。   霍齐家很是宽慰,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道:“大哥,你愿意把甜甜过继给你做女儿吗?”   霍润家不说话,只是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外甥女。   眼中有一丝星光闪烁,转瞬即逝。   他点点头,转身跟谢钟灵闹着要回去:“晒!”   谢钟灵赶紧扶着他往回走:“大舅你坐着歇会,我去给你开椰子。”   霍润家点点头,坐在堂屋的阴影里,看着院子里的妹妹和外甥女,将那一丝喜悦静静掩藏。   院子里,霍齐家把谢振华叫过来:“你来,闺女过继的事你点个头。”   “好啊,我没意见啊。”谢振华不傻,这阵子为了不牵连郑长荣,他做了很多事情。   不过让小女儿改姓和过继,这个法子他是真的没想到过。   他不得不为小女儿的机智而感到震惊,震惊之余,便是满满的欣赏和赞许:“好孩子,一看就是你妈亲生的,这聪明劲儿,别人想学还学不来呢!我现在就去张罗,给你按着老家的规矩把过继的大礼行了。”   谢振华说做就做,转身操办去了。   霍齐家很是欣慰,她跟郑锦绣对视一眼:“老姐姐,甜甜这么做,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啊,我家长荣肯定也是支持自己媳妇的,这事你们商量好了就行。正好,我今天买的菜还不少呢,等会再买点水果就够了。行了,我去找人通知一下长荣,过继可是大事,他这个当女婿的也得来。”郑锦绣赶紧把带来的食材放下,转身也去帮忙张罗起来。   阮二妮一看,完了,人家不但不认这门亲,连姓都要改了。   再闹下去似乎也不会闹出什么结果来,只好转身,去供销社给孟少阳打电话告状。   结果孟少阳并不在家,接电话的是他奶奶。   阮二妮心说正好,老太婆肯定得护着自己的女儿女婿,便恶人先告状:“你是甜甜的姥姥吧?老姐姐啊,你说说,你和少阳他们辛辛苦苦把这孩子拉扯大,她不思回报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姓都要改了,不跟你们老孟家姓了。你说这——”   结果阮二妮还没说完,那头就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女人一把抢走电话,问道:“你是哪位?”   “呦,你是少阳媳妇吧?我是甜甜的奶奶,少阳姑父沈德山的亲妈,我——”阮二妮还不知道对面什么态度,先套个近乎再说。   不过没等她说完,年轻的女人便骂道:“原来是你这个老妖婆不干人事啊!我警告你,沈德山被抓那是他罪有应得!你少在这里挑唆我男人跟甜甜妹妹的关系!别说是她改姓,就是她再也不回孟家了,我和我男人都没有意见!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第97章 第97章英烈的后代(三更)   阮二妮真是没想到, 这个孟少阳的媳妇居然张口就骂人。   可是她再生气,也得为了宝贝儿子打算,愣是强忍着怒火, 想着等这小媳妇走了再打电话。   没想到, 半个小时后电话再打过去, 接电话的却是孟少阳本人。   他倒是没骂人, 但他说话也很不客气:“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   “少阳啊,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 我就是想拜托你劝劝甜甜,德山再不好那也是她亲叔叔, 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 那可是你亲姑父, 他跟你姑妈都进去了,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阮二妮还在痴心妄想。   可孟少阳却回道:“他们进去了关我什么事?你不会以为我还认这个姑妈吧?我实话告诉你吧,今年甜甜去海岛结婚, 被范海林欺负, 她和你儿子亲口跟我说了, 不会过问甜甜的死活,哪怕甜甜日后发达了, 也不会去攀附甜甜的关系。当时我就跟她说清楚了,既然她不管甜甜, 那我只当我没有这个姑妈。上个月我爸就把她的名字从族谱上除掉了,所以她现在跟我们孟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救她那是你的事, 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家人。”   “哎呀,你这孩子, 都是一家子骨肉,说这些绝情的话做什么,他们不是不管甜甜,就是工作太忙了,他们——”阮二妮还想再挣扎一下。   不想,孟少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茬,问道:“你这个老太太是真的不想动脑子考虑问题吗?知道为什么谢振华有那么一个汉奸走狗的弟弟却只是被停职留用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那儿子被沈家收养了,所以不能算在振华的家庭关系里面,这才没有重罚振华吗?”阮二妮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相反,在钻法律法规的空子方面,她还是挺有脑子的。   她觉得谢振华没被开除出部队,就是因为沈德山算在沈家的亲戚关系里面了,就算他是间谍,那也不关谢振华的事,而谢振华被停职,其实是因为苗金花,但他们已经离婚了,所以只需要小小的惩罚一下谢振华就行。   却不料,这个孟少阳似乎话里有话。   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孟少阳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是你儿子没有认祖归宗,所以不算在谢家头上?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调查清楚了,谢振华根本不是你和谢伯冲的儿子,而是谢伯冲二弟谢叔凛的独生子。谢叔凛可是我党早期的骨干之一,他在一九二七年的秋收起义里牺牲,是我党的忠诚良将,更是人民的好儿子。可是你和谢伯冲,为了侵吞他的家产,居然趁着谢叔凛牺牲,诬陷他的妻子秋叶红有私情,逼得她自杀以证清白,留下不满一岁的儿子谢振华,被你们当做了三儿子养大。”   阮二妮惊呆了,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   再说了,二十年代战火不断,今天这个伪政权成立了,明天那个伪政府上台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时代,老百姓颠沛流离,不是今天到这里逃荒,就是明天到那里避难。   老家的人早就四散天涯,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   所以她从来不担心谢振华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更没有担心过那来历不明的家产被人知晓。   这些年养大四个儿子,他们靠的就是谢叔凛留下的家产,虽然他们的成分里写着贫农,可他们的日子比别人家好过多了。   只是后来孙子辈先后出生,人口越来越多,当年的家产也早就花完了,所以阮二妮才开始吸血谢振华,想尽一切办法来骗他的工资。   原想着谢振华娶了那么一个老婆,一定有万贯家财,谁想到谢振华跟他媳妇都是一毛不拔的抠门精。   这就怨不得他们动歪脑筋了。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种种事情。   阮二妮其实是觉得自己没错的,但是,现在她亲儿子被关了,苗金花的身份也败露了,她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安排,似乎正一点点变得不可靠起来。   就像是沙滩上的城堡,一旦海潮上涨,将被瞬间冲垮。   她忽然慌了,语无伦次地说道:“你胡说,你,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振华养大,他就该报答我。”   孟少阳不想听她废话,再次打断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大哥新来的领导正好是谢叔凛的老战友,他不但认识你和谢伯冲,还抱过谢振华,只是后来谢振华被你们带走了,他怎么也找不到谢振华的下落。可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这么大的案子,自然要上报总政部处理,结果他一看谢振华的资料就发现了不对,立马安排人手去查,这才知道他老战友唯一的儿子,差点被你们这群小人害死!”   “什么?你说什么?你……”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阮二妮慌了神,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孟少阳冷笑着挂断了电话::“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我已经把资料寄过去了,想必这两天谢振华就会收到。你记住了,他只是被停职留用,是因为他老子谢叔凛躺在秋收起义的英烈簿上,是因为他打铁自身硬,本身没有做什么有害党和国家的错事,跟你们这群小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阮二妮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陷入了沉默。   再看旁边伸手要钱的售货员,更是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这才几分钟,要收三块钱?”阮二妮心疼死了,这钱要是花出去可以救沈德山,她也就不心疼了,可这钱花出去,不但救不了人,还要让谢振华彻底跟他们一家决裂,这也太不值当了。   她肉疼死了,总觉得是这售货员在骗她,赶忙扯住旁边经过的一个年轻人问道:“小同志,你帮我看看,我打了几分钟,怎么要收三块钱呢?”   没想到,她问的正好是过来买酱油和醋的郑长荣。   郑长荣身边站着的,则是他特地叫过来的裴国庆,两人刚刚一出部队大门就看到了郑锦绣,听说孟恬恬老家的奶奶来了,一番闹腾逼着孟恬恬要改姓,还要过继给霍润家做女儿,郑长荣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孟少阳上午给他打了电话,道贺的同时,告诉了他一件惊天秘闻。   他这才知道,原来谢振华还能被留用,是因为他是谢叔凛的儿子。   谢叔凛啊,那可是最早一批加入我党的革命家,在入党之前,他靠着自己白手起家,实业救国。   后来发现实业也救不了国家,索性把自己的日化工厂转手给了其他人,自己拿着变现的资产,加入了革命的队伍。   可以说,他不但是企业家,革命家,更是一个敢打敢冲的真正的猛将。   只可惜,他在秋收起义中被身边潜伏的反动派暗算了。   郑长荣从小就听说过谢叔凛的故事,是很敬佩这位老革命家的,结果……   结果谢振华居然是谢叔凛的儿子?   一切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现在娶了谢振华的小女儿,成了谢叔凛的孙女婿,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吧。   郑长荣把这事告诉了郑锦绣,郑锦绣恍然:“怪不得他那个妈妈上蹿下跳的,一点都不为他考虑,也不为甜甜考虑。真是个害人精!”   一旁的裴国庆还深陷自己跟霍齐家是亲人的震撼之中,现在又听说了谢振华的离奇身世,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惊叹道:“怪不得呢,大家都觉得谢师长只是被停职留用,是组织在包庇他,结果……天哪,他居然是谢叔凛的儿子啊!那真是被小人坑了啊。”   “嗯,妈,你快点回去通知我老丈人,酱油和醋我去买。”正好郑长荣需要通知一下谢玄英,这算是私事,不好用部队的电话,便领着裴国庆来了供销社。   没想到,居然被一个面容刻薄的老太太拦住了。   郑长荣只一眼便觉得这个老太太心术不正,于是他轻轻掰开她的手:“这是部队大院的供销社,你觉得部队会坑你的钱吗?”   阮二妮被问住了,但见面前的军官眉峰挺立,眼神如鹰,犀利而冷峻。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便默默地松开了手,讪讪地笑着:“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最终不得不咬牙掏了三块钱,却假装去看布料子,故意磨蹭着不肯走。   等郑长荣买了酱油和醋,领着裴国庆离开,阮二妮赶紧问了问那售货员:“那军官是谁啊,长得可真俊啊!我正好有个孙女,今年十九——”   结果那售货员白了她一眼,说道:“后院有厕所,你可以去撒泡尿。”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阮二妮气死了,这不是要她去照照自己吗?   她是老了,可她孙女年轻又漂亮,正是好年华!   曲卓婷冷笑着甩了甩手里的算盘:“我说错了?那可是谢师长的女婿,新任的代理师长郑长荣!人家有媳妇了,人家媳妇的妈可是霍齐家霍教授,你孙女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惦记霍教授的女婿?” 第98章 第98章狗咬狗(一更)   郑长荣过来的时候, 孟恬恬正在跟妈妈说悄悄话。   霍齐家的系统小猪猪已经查出来了阮二妮的资料,资料里除了真实的亲属关系,还有一个人生大事的分类, 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逼死秋叶红侵吞谢叔凛家产, 还把他们夫妻唯一的儿子抱走当老三养大的事情。   而抱养谢振华并不是因为良知, 只是为了堵住当时知情人的嘴:你看, 孩子毕竟是谢家的种, 养孩子又要花钱,我们把他养大,拿走他父母的家产不过分吧。   后来老家的人四散分离, 谢振华又刚好长大了一些,可以帮着带弟弟了, 所以这对吸血鬼夫妻并没有把他送走, 再后来他自己出息, 去部队一路高升, 自然更是舍不得他这棵摇钱树,整天想着法子骗钱。   可以说, 谢振华纯粹是他们掩饰自己吸血鬼行为的工具人。   霍齐家虽然知道谢叔凛这个人, 但是并不知道他跟谢振华的关系。   这指的不仅是亲生父子的关系, 还有表面上的叔侄关系。   “也就是说,谢伯冲和阮二妮从来没有跟我爸提过谢叔凛这个人?哪怕是当做我爸的叔叔, 提都没提一声?谢伯冲这是有多冷血,想必这么多年也没祭拜过他亲弟弟吧?”孟恬恬惊呆了。   杀鸡取卵就算了, 连这个鸡的存在都不提了吗?   是怕提了之后,被谢振华查到当年的事情?   “这两个老不死的, 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吗!”孟恬恬真的要被气死了。   她哪里想得到,原来小老头也是个身世坎坷的可怜虫呢。   亲爸牺牲, 亲妈被逼死,自己却被仇人养大,家产也都被人家侵吞了,还要倒打一耙说养育他有多辛苦有多不容易。   杀人不过头点地,阮二妮和谢伯冲做的事情太过分了。   气得孟恬恬双拳紧握,眼中闪着狠厉的光:“妈,我要报仇。”   “闺女,妈也想报仇,但咱们得智取。”霍齐家不知道女儿想怎么报仇,但她也忍无可忍了,很想推波助澜一把。   孟恬恬沉思片刻,道:“这种见利忘义的人其实最好利用了,她不是为了谢玉秀和阮娇娇费尽心思吗?那就让她们狗咬狗吧。我有一计——”   孟恬恬的办法很简单,但一定管用。   阮二妮不是要走关系解救沈德山吗?那肯定要花钱啊!所以他们就骗阮二妮,说谢振华的钱都被苗金花和阮娇娇藏起来了,让阮二妮去找她们要钱。   到时候她们几个狗咬狗,撕扯起来不算脏了孟恬恬的手。   霍齐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把谢钟灵叫进来,母女三个一起商量了一下具体的应对办法。   谢钟灵还不知道老家那对奇葩爷爷奶奶根本不是亲的,这会儿听说了前后原委,她恨不得把那两个老畜生碎尸万段!   只是可惜,她是国家公职人员,为了这两个禽兽断送自己的前程,不值当。   她强忍着怒火,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名字:“谢叔凛,秋叶红。我在老家那三年从来没听人提起过,我去问问老谢。”   谢振华很快拿着纸条进来,一脸震惊地看着这母女三个:“什么意思?谢叔凛不是秋收起义里牺牲的老革命家吗?你们写这个给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郑长荣的声音:“爸,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领着裴国庆,一起走进屋里来。   两个大块头,让屋里的光线瞬间暗淡了几分,可坐在阴影里的霍润家,眼中却亮如星辰。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刚刚走进来的后生,默默地握紧了双拳。   裴国庆跟他年轻时的时候长得太像了,他忽然“发病”,闹着要出去上厕所。   郑长荣指了指后院的厕所:“小裴,这就是你表叔,你照顾他一下。”   裴国庆应声扶着霍润家往后院走去,郑长荣则迎着谢振华震惊地目光,把孟少阳在电话里说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孟恬恬安静地听着,看来小猪猪查到的资料没错,全都对上了。   她挽住郑长荣的胳膊:“长荣哥哥,表哥有没有说,我爷爷的那位老战友叫什么?”   “只知道姓杨,杨主任,等过两天资料到了,上面应该会有落款,到时候我跟你们说。”现在也没办法问孟少阳了,他今天下午要出任务。   孟恬恬点点头:“好,既然这样,是不是要把咱爸档案里的家庭成员关系重新填报一下?”   “是要重新填报的,我听妈说你要过继给大舅?今天就行大礼吗?”郑长荣的资料也要跟着变动,原本结婚政审的时候,配偶的家庭关系一栏,父母两项填的还是沈德山和孟绘心。   现在要改,改成谢振华和霍齐家,再写上过继,嗣父霍润家。   这样也好,彻底跟那几个不干不净的人渣做了切割,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拿那些作奸犯科的小人来诋毁他们一大家子的成分和处境。   说做就做,郑长荣和谢振华去处理相关手续,家里的女同志则忙着张罗过继的事情。   这次不再像认亲宴那样宴请宾客,只是单纯的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见证孟恬恬过继行礼就行。   “写个申明发给报社吧。”虽然不再大操大办,但是事关名誉,还是要向世人澄清一下的,所以郑长荣提议,找个文笔不错的记者,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写清楚,登报正名。   大家都没有意见,正好裴国庆认识这么一个人,联系报社的事情便交给他了。   过继的大礼很繁琐,拜天拜地拜菩萨,拜祖宗,拜嗣父。   正张罗着,便看到阮二妮过来了。   之前围观的邻居已经散去,院子里忙进忙出的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跟她阮二妮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过,这次霍齐家却没能保持得了端庄和优雅,她一想到那么一个热血报国的老革命家却在去世后被阮二妮和谢伯冲夫妻俩敲骨吸髓,她便忍不住地想揍人。   见到阮二妮,她毫不客气地冲出来,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直扇得那老妖婆牙齿横飞,连着血水一起,沥沥拉拉的撒了一地。   霍齐家打完还觉得不解气,又骂了起来:“你这种阴曹地府收了都嫌脏的毒妇,还有脸跑过来闹?你睁大眼睛看看,看看谢振华这里还有没有一点点值钱的东西。这些年他的工资可都是交给了苗金花的,有本事自己找她要去。从今往后,你要是再踏入这边半步,我直接放狗咬你!”   阮二妮捂着红肿的脸颊,鬼哭狼嚎起来。   可是她刚哭了两声,就看到谢钟灵又扛着扁担出来了,这次可没人再拦着,而且谢钟灵眼中的杀意明显更加浓烈了。   一看就是知道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要找她算总账了。   吓得阮二妮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   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苗金花、阮娇娇和谢玉秀三人劳动改造的地方。   这母女三个被安排在了小星星岛上开荒,岛上三面环山,只有岛中央有一片空地可以开垦。   可是这块地的土质相当坚硬,一铲子挖下去,虎口都震得发麻。   岛上既没有住人的地方,也没有基础的生活设施,房子要自己盖,地要自己垦,粮食目前是接手他们的海珍珠公社发放,但是分量很少,每天只够吃七分饱。   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要开荒,日子有多艰苦,可想而知。   她们想过逃跑,可岛上有专门的士兵看守她们,船只也都被开走了,只有每三天一次的物资补给时间才会来船。   她们根本逃不出去,只好苦哈哈地认命在岛上开荒。   偏偏阮娇娇还怀着孕,孕期已经过了三个月,可以去医院做流产了。   阮二妮是求着渔民带她过来的,来的时候,阮娇娇正好因为一天的劳作在流血。   一问才知道,这胎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留也留不住,只能流掉。   阮二妮看着自己哥哥唯一的后代,很是心疼,当即叮嘱苗金花:“你身上有钱吧,给我钱,我去想办法给你们请个赤脚医生过来。”   可苗金花哪里有钱,来海岛之前,张华已经带人给她们搜过身了。   没错,张华是负责看守她们的人。   她们不但身无分文,还得看张华的脸色。   每三天一次的补给,都是张华带人过来安排的。   她们真的没钱给阮二妮。   阮二妮见苗金花那一脸委屈又无助的样子,实在来气,还以为她在跟自己演戏不舍得掏钱,索性拍拍屁股离开了。   一直折腾到太阳快下山,孟恬恬才正式成为了霍恬恬。   谢振华看着刚从蒲团上站起来的小女儿,眼中含泪:“我还是得带你们回一趟老家,把你在公社的组织关系转过来,顺便跟那两个老不死的做个清算。”   “爸,我没意见,你看着安排。就是大舅怎么办?他现在这个样子,离不开药啊,医院能一次多开点药吗?”霍恬恬的过继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私下里对爸妈和大舅还是按照原来的叫法。   谢振华也头疼大舅哥的事情,便跟霍齐家商量了一下,最终夫妻俩决定,把霍润家留在岛上。   正好郑长荣每天要来处理事情,可以帮忙照看着,而裴国庆又是嫡亲的表侄儿,照顾一下自己表叔是情理之中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时间安排在三天之后,正好等谢玄英那边给个答复,最好是请个假一起走。   晚上回到海珍珠,霍恬恬拿出纸笔,反反复复写着自己的新名字:“还是有点不习惯,还好只是改姓,要是连名字也改了,我都要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是我媳妇,只要这点不变,其他的无所谓。”郑长荣环着小媳妇的腰,有点困了。   陪在她身边看她写了一个小时的新名字,确实挺催眠的。   霍恬恬笑着起身:“你看看你哈欠连天的,快,上床睡觉去吧。”   “睡不着。”郑长荣一想到又要跟小媳妇分开了,浑身就有使不完的燥火,一到床上就耍起了流氓。   第二天刚起床,便听院门口传来了张华的声音:“甜甜,你醒了吗?阮娇娇出事了,她那个姑奶奶给她弄了红花打胎,大出血,我给送医院去了,现在刚抢救回来,子宫没保住,摘了。” 第99章 第99章自相残杀(二更)   霍恬恬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那些机关算尽的小人,也许可以得意一时,但绝不会得意一世。   失去孩子, 失去子宫, 这就是阮娇娇的现世报。   而阮二妮, 费尽心思地要为她哥哥保住一个后代, 结果还是失败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正跟阮娇娇抱头痛哭呢。   霍恬恬很好奇, 也很感兴趣,她想去看看。   猫哭耗子多好玩啊,也该让她装一装好人了, 说不定还能再拱拱火,多好。   不过不急, 她得先把早饭吃了, 婆婆起大早给她做的皮蛋瘦肉粥, 可不能浪费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她拿着勺子, 慢条斯理地把碗里的吃完了,吃完刷了碗, 这才起身换了条大红色的连衣裙, 给郑锦绣留了张字条, 锁门出去了。   离开的时候,施妗眉正在屋里呕酸水, 动静很大,声音沙哑, 听得霍恬恬耳朵发麻。   她停在院子里,转身看着隔壁面色惨白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   但是她不能动摇。   要是施妗眉这次吃够了苦头可以学乖了, 再跟她和郑长荣好好道个歉,她可以既往不咎,只看以后,可要是施妗眉还是执迷不悟,她不介意做个铁石心肠的冷血动物。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跟张华一起走了,路上问了下张娟最近有没有空,张华道:“我姐正在想办法请假呢,我舅舅的事一直拖着,她不放心,准备回去一趟。正好你们要回老家,她想跟你们一起走。”   “你去吗?”霍恬恬倒是挺乐意多几个同伴的。   不过张华走不开,她要看着那些需要劳动改造的人。   她摇了摇头:“苗金花,阮娇娇,谢玉秀,范海林,左辉……这些人虽然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但现在都被分配到小星星岛上去开荒了。我可没忘了范海林和阮娇娇是怎么欺负我姐的,我会让他们好过吗?我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的,你们去你们的就是,等你们回来,说不定就可以看到改过自新朴实无华的劳动人民了。”   霍恬恬笑着拍拍张华的肩膀:“好,那你加油。”   “那必须的!”张华很开心,可以亲自管教这群人,简直太解恨了。   她把最难开垦的地方都安排给了阮娇娇她们,看到她们手上磨出泡来,看到她们鞋子磨出窟窿来,她比吃了一海碗的五花肉还开心呢。   到了医院,才发现谢钟灵已经在那了。   她没回去上班,因为昨晚她接到了朋友的电话,有个一直跟她不对付的同事,消息灵通,知道了沈德山是她叔叔的事情,又得知了苗金花这个后妈也是间谍,便跑到领导那里告了状,说谢钟灵成分有问题,把她停职了。   至于这个月的工资,说是先扣着,等调查清楚了再说。   谢钟灵气得一晚上没睡好,天一亮就来找阮娇娇和苗金花算账。   可她显然晚了一步,苗金花已经被人揍过了,头发凌乱,两颊红肿,眼睛周围一片淤青,嘴角的血都没有凝固,一看就是阮二妮出的手。   苗金花敢怒不敢言,这会儿正瑟缩在角落里,一脸无助地看着门口。   而门口站着的,正是好心弄了红花帮阮娇娇打胎的阮二妮。   她没要到钱,以为是苗金花故意藏着不肯给,便想着先把侄孙女肚子里的孽种拿掉,再好好跟她们母女算账。   没想到阮娇娇这胎问题真的很严重,红花一灌进肚子里,阮娇娇就流血不止。   幸好张华正好过去巡视,便救下了阮娇娇。张华本来不想管的,可她架不住阮二妮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磕头,只得把人送来了医院。   现在,住院费已经出来了,算上手术的钱,一共要一百三十多块钱。   阮二妮可没钱垫付,正在问苗金花要钱。   苗金花一个劲地说自己没钱了,阮二妮哪里肯信,便揪着她的头发连扇了七八个耳光。   后来还是周萌过来换点滴,强行把她拉开了。   这会儿她还没消气呢,叉着腰站在门口,指着苗金花的鼻子骂。   谢钟灵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只憋着气在门口看着。   这会儿霍恬恬过来,谢钟灵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   她赶紧走过来握住了霍恬恬的手:“小妹,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吃过没有?咱爸做了蟹黄小馄饨,还给你留了一些没下。”   “我吃过了姐,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被牵连。”霍恬恬一看姐姐没去上班就猜到了原因,他们虽然想到了应对的策略,可现在谢振华是谢叔凛亲儿子的事情还没有公开,沈德山这个间谍走狗依然是谢振华的弟弟,谢玄英要撇清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   谢钟灵也愁这个事儿呢,不过她想着,问题应该不大,便安慰道:“国庆不是去找记者了吗?等少阳哥寄来的资料一到,我们就登报澄清。到时候单位会重新考虑的。”   “好。”也只能这样了,毕竟空口无凭,只有孟少阳寄来的加盖了公章的材料才是有说服力的。   姐妹俩正商量着大事,一旁的阮二妮却假惺惺地端了两个板凳出来,招呼她们坐下歇会儿。   霍恬恬可没有好脸色给阮二妮,只回了一个白眼。   随即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径直拉着姐姐的手,来到了阮娇娇病床前。   霍恬恬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病弱苍白的女人,开始演戏:“我好歹喊了你几天姐姐,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也很心疼。不过你也知道,我自己还没有收入,哪里好意思问我男人要钱给你垫付住院费呢。只能厚着脸皮去问我爸,可是我爸拿出一本账簿出来,这些年来的每一笔工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用在我亲哥亲姐身上的钱,加起来都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那些,不是给谢玉秀看病用掉了,就是给了苗姨。他叫我问问苗姨,那些钱都花哪儿去了,怎么会没钱给你交住院费呢?”   是啊,钱呢?   谢振华好赖是个师长呢,每个月有米面粮油的票,真正需要花钱的地方不多。   苗金花的辛苦费是每个月四十,买菜做饭都是另外问谢振华拿钱的,几个孩子读的又是机关学校,免费的,所以真正需要花钱的地方,只有谢玉秀看病,以及阮娇娇臭美爱打扮花在穿着上的钱。   这十几年的钱哪儿去了?   苗金花却给不出答案来。   她捂着脸,哭得那叫一个可怜,被追问得急了,才辩解了一句:“你们以为我是怎么哄住冷家的人留你们大舅一条命的?我不要孝敬他们吗?”   “那你也不至于一点钱都没留吧,苗姨,娇娇姐姐都成这样了,你就别舍不得了。我刚问了,医生说你们要是今天还不交钱,就要把娇娇姐姐赶出去了。可娇娇姐姐刚做了手术,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呢?”霍恬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苗金花确实还有些钱,但她藏得很隐蔽,根本不想被别人知道。   她不是不舍得给自己女儿用,只是想防着阮二妮,这个老妖婆是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要是让她发现了,那还得了?   只得咬死了一句话:没有!   霍恬恬叹着气,道:“实在不行,我跟姐姐去捡点海货卖钱把住院费交了吧。”   说着她便挽着谢钟灵出去了。   姐妹俩一走,阮二妮便黑下脸来,蹲在苗金花面前,抬手掐着她的下巴:“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反正娇娇生不了了,你留着那钱也没用。你要是听话把钱拿出来,我还能豁出去我这张老脸,给娇娇找个有孩子的男人嫁了,总好过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老了都没个指望。”   苗金花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啐了阮二妮一脸的唾沫:“呸!你个老毒妇,这些年你问我要的钱还少吗?我哪次不是多多的给你?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滚!”   可阮二妮没要到钱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便死死地掐住了苗金花的脖子逼问她把钱藏哪儿了,痛得苗金花差点喘不上起来。   情急之下,她摸索到了掉在床下的废弃针头,抬手就对着阮二妮的身上扎去。   因为海岛天气炎热,所以不管男女老少,穿得都很单薄,阮二妮身上那一件老土布做的短褂根本挡不住那尖锐细长的针头,当即被扎得哇哇大叫。   可她是凶狠惯了的人,一时被偷袭落了下风,很快便反应过来,当即跟苗金花争夺起针头,她的手干巴巴的像老树皮一下粗糙,又因为常年下地干活,导致她的体力比苗金花强了不少,所以拉扯了几下之后,阮二妮便得手了,瞬间转守为攻,对着苗金花一通猛扎。   一旁的阮娇娇生怕自己妈妈被扎死了,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忍着腹部刀口的剧痛,一把扯掉了手上输液的针头,扑倒在地上,爬过来从后面偷袭。   一针下去,不偏不倚扎在了阮二妮的后脑脑干上。   阮二妮痛得浑身一震,不想,阮娇娇怕她反扑,立马把针拔了,又来来回回扎了七八下,直到阮二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阮娇娇才松了手。   她把手里的针头擦擦干净,看着已经绝了气息的阮二妮,深吸一口气:“妈,你别哭了,快,拿针扎我,多扎几下!扎完你就去报警,就说阮二妮想杀了我们两个,我是正当防卫,这才失手杀死了这个老毒妇!” 第100章 第100章自立门户(三更)   霍恬恬跟姐姐去供销社给大哥打了个电话。   果然, 大哥也被影响了,那边已经停了他的职,至于会不会把他开除, 目前还没有最终结果出来。   谢玄英一向耿直, 但他知道这时候争辩是没用的, 有时间生气不如赶紧回来收集证据, 证明自己和家人的清白, 所以他直接回来了。   电话打过去是彭刚接的,他说谢玄英刚把东西收拾走,这会儿应该已经上车了。   霍恬恬叹了口气, 跟姐姐一起回去通知了一下爸妈。   霍齐家并不意外,安慰道:“这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哥哥姐姐太优秀了, 所以那些同事才会抓住一切机会来攻击他们。别怕, 有妈在呢, 妈已经查清楚了他们领导是谁,妈现在就去打电话, 起码给你们大哥争取一个停职留用的机会。”   霍齐家说做就做, 当即往供销社去了。   那边的地质局有一个留学归来的博士, 跟霍齐家当年在一个学校留过学,那人的丈夫现在是边防保卫局的局长, 虽然不是谢玄英的上司,但却跟谢玄英的上司有着过命的交情。   兜兜转转, 霍齐家好歹是跟谢玄英的上司搭上了话。   那边的态度很明确:“我们需要确实有效的证明材料,才能恢复谢玄英同志的职位。在此之前, 只能先将他停职。当然,就算霍教授您不打这个电话, 我们也是决定等风波过去了继续任用他的。您放心,这么出色的人才,我们武警部队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霍齐家这才松了口气,回来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两个女儿。   霍恬恬也放心了,干脆挽着妈妈和姐姐的胳膊:“既然这样,那咱们一起去逛集市吧,顺便再买点菜,给大哥做一顿好吃的!”   霍齐家和谢钟灵当然没意见,便留下谢振华在家里守着霍润家,母女三个一起出去了。   刚到大院门口,就看到胡伟民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来,另外一只手还提着半桶酱油,龇牙咧嘴的,很是狼狈。   见着谢钟灵,胡伟民当即难为情地松开了手,明明屁股火辣辣的疼,却还是强撑着站直了,客客气气地喊了声“霍阿姨好”。   霍齐家见他脸色不好,很是担心,问他这是怎么了。   胡伟民实在难以启齿,别扭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跟我爸吵起来了,结果他招呼我哥一起打我,我……”   胡伟民想想就觉得丢人,家里人说什么也不让他跟谢钟灵处对象,他受够了,忍无可忍才选择了夜奔,结果心上人觉得他的做法属于逃避,不算男子汉所为。   所以他再三思考之后,提出了跟他老子分家的要求,还想把供销社的工作要回来,结果就被他老子痛打了一顿。   屁股都开花了,疼啊。   现在自己丢人现眼的样子居然被心上人看到了,他更是无地自容,只得移开视线,盯着路边的石头琢磨自己该说点什么才好。   谢钟灵看到他这个窝囊样子,很是来气,一言不发扯着老妈和妹妹直接走开了。   胡伟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只得叹了口气,思来想去,干脆硬着头皮找谢振华求教去了。   谢振华没什么好教他的,问就是一句话:“你是成年人了,要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这简直就是一句空话,他之前是拿出了男子汉的气概了,可却惨遭群殴,双拳难敌四手,被揍得那个惨啊……   他找谁说理去!   可谢振华正忙着给他儿子写申诉材料呢,便没再理会胡伟民。   胡伟民只得再去想别的法子。   他提着那半桶酱油,捂着火辣辣的屁股往家走,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郑锦绣,赶紧热情地迎了上去:“郑婶儿,您今天来出诊啊。”   “是啊,哎呦,这口碑打出去了也不是好事,我这都快忙不过来了。”郑锦绣其实开心坏了,老百姓是最讲究实惠的,中医对症下药,药价便宜不说,还可以彻底根治一些毛病,只是中医的缺点也很明显。   第一,这是经验总结性质的医学,所以得不到现代西方医学的承认,在经历过国民政府的打压以及新时代的误解之后,中医的处境越发的艰难起来,很多人都当中医是封建迷信,是哄人的玩意儿,这让中医的传承举步维艰。   第二,这是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进行摸索和实践的医学,而且不同的人,可能表现出来的病症是一样的,但实际的病因却大相径庭,怎么能够追本逐源,认清患者真正的病因,这需要大量的病例积累,所以中医的传承一直都是就是精英教学的性质,一个师父顶多带几个徒弟,没办法像西医那样,规模化教学。   第三,中医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药价便宜,对症下药后也能起到根治的作用,但中药见效慢,疗程长,很多人没有那个耐心,便相继投入了西医的怀抱。比如同样是发烧,可能张三是热症,李四是寒症,中医需要对症下药,光是熬药就费时费力,可西医呢,管你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你来个退烧针或者直接给你挂点滴,很快就好了。这就让百姓们产生了一个误解,觉得中医在骗人,其实西医这是强行把体内的温度退下去了,并没有真正根治对应的病因。仔细观察,会发现打针或者挂点滴的人,他们越往后越容易生病,相反,服用中药慢慢调理的人,一般都不会再频繁地发病。但这有什么用呢,在大多数人都质疑中医的年代,中医再好也只能在夹缝中求自保罢了。   第四,药材的获取不容易,这跟西药的制取完全不好相比,中医大多数取用的是天然存在的事物,比如花草的根茎叶果皮,比如牲畜的肝胆皮血粪便等,这就没有办法像西药那样规模化生产,所以药材的获取也在新时代受到了制约。   基于以上四点,郑锦绣这些年的不被理解便成了一种必然。   也正是因为不被理解,所以她才会因为儿媳妇的理解产生了一种“遇到知音”的感情。   是的,霍恬恬说起来是她儿媳妇,但其实更像是她的知音,她的朋友。   她这么努力地接诊赚钱,想的不过是可以把各种中药材都备齐了,可以一样一样地教给儿媳妇,让她学得更透彻更到位一些。   所以别看她好像没有工作,也不需要去生产队上工挣工分,可她忙着呢。   这会儿正要去给一个公社书记的儿媳妇保胎,所以她行色匆匆的。   胡伟民觉得她这样实在是辛苦,正好自己也想着自立门户,便有了个大胆的念头:“婶子,您这样太辛苦了,不如租个铺子,正经开个诊所。地方我来帮您物色,到时候我负责帮你联络接诊和药材的事,您给我每个月支点辛苦费就行。”   “呦,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这药材,你真的有渠道弄到吗?你别着急答应我,我回头给你写个单子,把常用的都列出来,你先找找看再说。”郑锦绣最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她对主岛这边还不熟悉,便先赚钱攒钱,其他的慢慢考虑。   没想到,倒是胡伟民主动提出了要帮她物色诊所。   她很开心,仔细打量着胡伟民:“屁股疼吧?你试试我的金疮药。你要是诚心跟我合作,我可以教你怎么分辨药材的好坏,以后药材的进货就全权给你负责了。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等诊所上了正轨,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工资开多少合适。”   “行啊婶子!那咱们一言为定了!”胡伟民开心坏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自立门户的良机!   只要他能跟郑婶儿合作把诊所开起来,那还怕他爸妈控制他的经济来源吗?   再也不怕了!   他接过金疮药,再三致谢,在路口跟郑锦绣分开后,便找他的狐朋狗友打听铺子的事儿去了。   这边一老一少为了开诊所而奔波忙碌,那边的集市上,母女三个也为了给谢玄英准备好吃的而绞尽脑汁。   买完海鲜回到大院,霍齐家便跟谢钟灵下厨房去了,霍恬恬则被撵出去了,当妈的和当姐姐的都不舍得让她来厨房受罪,便安排她去陪着大舅。   毕竟厨房太闷太热了,灶膛里再添两把柴,那就比在太阳下烤着还热。   霍恬恬拗不过妈妈和姐姐,便去屋里陪大舅说话。   她发现大舅这两天安静多了,既没有发病,也没有吵吵闹闹的说一些意义不明的字句。   她也不知道大舅到底是好了还是怎么了,只记得昨晚回去,婆婆跟她说大舅身体一切正常,望闻问切全用上了,脉也把了,脑袋上有没有伤口也检查过了,真的是没看出来哪里有毛病。   所以霍恬恬怀疑大舅是装的。   可能是为了麻痹潜在的敌特分子,可能是为了考验身边的亲人对他是不是真心。   总之,他这属于自保,可以理解,也可接受。   但霍恬恬还是想个清楚,便拿出一份报纸,借口给他读报,坐在他面前跟他说话。   霍润家依旧喜欢坐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霍恬恬离得近,可以看得很清楚,他的气色不差,眼睛特别有神。   她握住了大舅的双手,诚恳地开口:“大舅,你可以信任我,妈妈能逃出来,我就帮了不少忙呢。我是有能力保护你的,你要相信我。”   霍润家没说话,但也没有把手抽走,而是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外甥女,眉目清朗,不像是精神不正常的样子。   霍恬恬感觉有戏,继续说道:“大舅,我可以问问你吗,当初在国外逼迫你的人肯定不是苗金花吧,她要照顾她女儿,又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家庭主妇,她没有那个见识和那个渠道去国外找你。你可以告诉我真正的凶手是谁吗?”   霍润家似乎还是有所顾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从墙上的挂历上面撕下来一页,递给了霍恬恬。   霍恬恬接过日历一看:“十二月三十号?大舅,你的意思是,到这天会让我知道那人是谁?”   霍润家点点头,抓起桌子上的报纸,递给了霍恬恬。   舅甥两个只当没有这段对话,一个装作读报一个装作听新闻,倒是其乐融融。   中午十二点,郑长荣收到消息领着裴国庆过来吃午饭,刚把桌子摆好,便看到谢玄英回来了。   一大家子全都坐下吃起来了,郑长荣才告诉了他们一件事情:“听说阮娇娇把阮二妮扎死了,警察定性为正当防卫,应该是不用坐牢的。” 第101章 第101章另寻出路(一更)   阮二妮居然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霍恬恬吃完午饭就去派出所了解了一下情况, 听说苗金花和阮娇娇母女俩被扎得特别惨,阮娇娇伤口开裂加内出血,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这会儿刚刚抢救过来, 医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霍恬恬跟谢钟灵商量了一下, 决定演戏演到底, 姐妹俩真就提着桶和铲子, 赶海去了。   谢玄英现在被停职了, 难得清闲,便跟两个妹妹一起享受片刻安宁的时光。   海浪阵阵,浪花拍岸, 后退时露出潮湿的泥沙,每当这时, 泥沙下的透气孔便也暴露在兄妹们面前。   “这里这里!”霍恬恬看到最近的一个透气孔, 跑过去伸手掏了掏, 掏出来一只象拔蚌, 可把她开心坏了。   扭头一看,大哥在石头下抓了两只面包蟹, 姐姐从海潮里抢来一条章鱼。   兄妹三个各有收获, 笑着把各自的战利品丢到桶里, 继续寻找起来。   霍恬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全身心放松地赶海玩耍,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的时间一下溜走。   谢钟灵瞅着快涨潮了, 赶紧喊她回家,她却觉得不太过瘾, 还想再戏耍戏耍。   转身便掬了一捧水往谢玄英身上洒去,谢钟灵见状也当了回帮凶, 可怜谢玄英很快湿了半身,只得提着沉甸甸的桶开溜。   谁叫他是大哥呢,要有做大哥的风度,只得由着两个妹妹欺负自己。   姐妹俩咯咯笑着,一路把谢玄英撵到了码头那里,正好把桶里的海货卖给赶晚市的人。   零零总总,居然也卖了四块多钱。   这钱由霍恬恬拿着,故意去气阮娇娇:“哎,看你可怜,我们兄妹三个赶了一下午的海,勉强凑了一点钱,你不要嫌少啊。”   阮娇娇知道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气得呼吸急促,伤口都被扯疼了。   她别过头去,不肯要这钱,可她心里再有气,现在也没有脸骂人,只好让自己当个哑巴。   霍恬恬本来就不是真心给她送钱的,见她不肯要,便笑着问道:“怎么,嫌少吗?哎,我也没办法,我穷啊。要不是我爸把钱都花在你跟谢玉秀身上了,我被认回来后还能沾点光,可是现在家里真的穷得叮当响,他还被停职了,我也无能为力啊。”   阮娇娇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这钱你自己拿着吧,我妈会帮我想办法的。”   等霍恬恬走了,阮娇娇发了好一通脾气,苗金花苦口婆心地劝着,让她多为身体考虑。   她靠在床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禁潸然泪下:“我还考虑什么?我连子宫都摘了,就算我嫁个好男人又有什么用?有钱也不是我的,也传不下去。”   “行了,别想了,你先把身体养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苗金花已经无路可退,间谍组织要杀她,她只能抱紧国家的大腿,用劳动改造换取宽大处理。   她红着眼睛安慰道:“你听话,妈现在去取钱,妈还年轻,大不了再生一个给你养,你以后也好有个指望。”   “妈,你胡说什么呢?你都四十好几了,你怎么再生一个啊?你跟谁生啊!”阮娇娇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妈妈居然有这样离谱的打算。   苗金花却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劝道:“张华手底下那个刘盛,我看就不错,等我探探他的口风,只要他愿意,我吃点苦又算什么,咱们母女俩在小星星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阮娇娇张了张嘴,想到在小星星岛上开荒的艰难,只得默默叹了口气:“你让我想想。”   苗金花苦涩地笑笑,起身出去了。   怕自己被人盯着,干脆去了派出所,找了个民警陪她一起去取钱。   她藏钱的地方在之前关押霍润家的山洞附近,结果那民警半路有事被亲戚喊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揣着几百块钱独自往医院赶来。   没想到快到医院的时候,她被一群街溜子堵在了巷子口。   她这些年只是照顾孩子,既不用挣工分,又不用为家用操心,所以别看她四十多岁的人了,看着却跟三十来岁似的,连皱纹都没几个。   加上她生阮娇娇的时候还挺年轻的,身体恢复得挺快,后来这二十几年再也没有生养过,所以那身段儿自然也是不差的。   这么一来,养尊处优的前师长夫人,看起来就是个风韵犹存的小妇人。   街溜子们当然不能放过她,他们本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现在可以玷污前任师长夫人,别提有多兴奋了。   便安排了两个人守着巷子两头,就这么把她给侵犯了。   倒也稀罕,她居然并不反抗,甚至搂着主犯马进的脖子,主动讨好他,让他轻点。   马进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原先跟在左辉屁股后面的马屁精啊!   他见惯了左辉一呼百应的样子,早就羡慕得不行,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也能吆五喝六的场景。   现在左辉被安排去小星星上开荒,他自然就取而代之,做了这群街溜子的老大。   所以,面前这个主动求欢的女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却还是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他便大发慈悲,没有允许手下的人轻薄她,只让自己独自得了便宜,提上裤子便放她离开了。   直到跑出去很远,苗金花才松了口气。   钱藏在了裤子内侧缝制的兜里,幸亏她机智,把那马进哄得团团转,愣是没有被发现。   交了住院费,还剩一百五十来块,正好还有些票,应该够给女儿买点营养品养养身体了。   不过等女儿一出院,她们母女俩又要回到小星星去吃苦受罪了。   所以这营养品不能她自己买,不然带都带不走。   思来想去,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找谢振华,希望他看在她主动交代的份上,网开一面,帮娇娇把营养品买了。   可谢振华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放狗咬人。   那只京巴是霍恬恬从海珍珠带来的,已经被狗蛋儿训得特别上道了,一声令下,便扑到苗金花跟前,死死地咬住了她的裤腿。   吓得她尖叫着甩开这狗,一路狂奔,连头也不敢回。   等她跑远了,才发现那狗并没有追上来,紧绷的一口气就这么泄了。   她蹲在路边哭得伤心,正好一个三十来岁的民兵走了过来。   苗金花抬头看了眼,便越发娇柔无助起来,梨花带雨,水眸迷蒙。   直看得那民兵晕乎乎的,想也没想就弯腰把她扶了起来。   这正是张华手下的民兵刘盛,是个老光棍儿,一辈子还没碰过女人哩,这会儿见苗金花有意撩拨他,便也没有考虑什么礼义廉耻,两人就这么你喊我哥哥我喊你姐姐的勾搭上了。   不过苗金花之前刚跟马进有过一场云雨,这会儿身体不是很放松,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一下刘盛。   刘盛一听要等两天,当即便有些不高兴了。   苗金花却自有一套哄人的本事,这本事基本上百试百应,这辈子只在谢振华和霍润家面前失败过。   她便羞答答地握住了刘盛的手,贴在了自己心口:“好哥哥,你急什么,我这里只让你一个人住,你还担心我会跑了吗?我现在着急给娇娇筹钱交费,要是再不回去,医院就把娇娇赶出去了,这才不得不跟你另外约个时间。好哥哥,等我回了小星星岛上,有的是时间跟你好。”   刘盛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真就没有多想,以为她着急凑钱,还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块八毛掏了出来:“好姐姐,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是再等两天也没什么。”   两人就这么约好了苟且的日子,一起往医院去了。   苗金花为了做戏做全套,还特地又跑了趟收费窗口,让刘盛先去病房里等着。   阮娇娇看着这个油腻的老男人,嫌弃得说不出话来,这人可比谢振华差远了,一身的烟酒味儿,一口大黄牙,真是恶心死了!   活该他打光棍,但凡是个有良知的,谁家父母会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哪怕眼下她们母女俩没有更好的出路了,她也受不了自己妈妈跟这么一个男人好上。   她强忍着恶心,等苗金花来了刘盛走了,她才不客气地说道:“你真要找就找个好的、年轻的、体面的,你找这么一个窝囊废,这不是糟践你自己吗?”   “可是闺女,咱们娘儿俩再过两天就要回小星星了,妈也没时间去找好的啊。”苗金花没敢说马进的事,怕她女儿这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坏了事。   阮娇娇折腾了一天,又是跟阮二妮拼命,又是扯裂了伤口被送去紧急抢救的,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跟苗金花争执下去了。   只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我不管,既然你是要生一个给我养的,那孩子的爸爸必须我来挑!你要是不听那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让你挑!那咱们娘儿俩再苦一阵子。”苗金花叹了口气,还不知道今天在巷子里的事有没有种下祸根呢,总要等下个月才见分晓。   不过,她虽然守口如瓶没敢跟阮娇娇提这事,可马进却是个小人得志的混混,早就找胡伟民炫耀去了。   胡伟民跟左辉不对付,胡伟民的老子又是副师长,跟谢振华一向交好,哪怕胡浩已经主动划清了跟谢振华的界限,马进还是把胡伟民当成了谢振华那一伙的恨上了。   胡伟民不信,转身就找谢钟灵八卦去了。 第102章 第102章复婚吧(二更)   谢钟灵并不同情苗金花, 这个女人其实心思很深,也很聪明,知道怎么在逆境中保全自己, 为了保住阮娇娇的住院费, 甚至不惜主动跟马进求欢示好。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少不得夸她一句母爱如山。   可站在谢钟灵的角度, 她对苗金花除了恨还是恨。   那是十几年的挑拨和离间带来的仇恨, 哪怕阮二妮这个罪魁祸首死于苗金花和阮娇娇之手,谢钟灵也做不到原谅。   可她也没办法将苗金花受到的羞辱当做乐子说给别人听,便叮嘱胡伟民道:“这事你不要声张。”   “我肯定不会声张, 传出去丢的是谢师长的脸,可是马进那个大嘴巴, 恐怕已经告诉不少人了。”胡伟民的想法很简单, 苗金花再不好, 那也是用谢振华二婚妻子的身份在岛上生活了十几年的, 哪怕是离婚了,别人在谈论这个女人的时候, 给她打上的标签依旧跟谢振华有关。   而在这个时代, 羞辱一个女人, 势必会让跟她有关的人脸上无光。   哪怕谢钟灵看不惯这样的舆论环境,也不得不承认, 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她琢磨了一下,让胡伟民带她去找马进。   毕竟胡伟民也当过街溜子, 清楚这群人的去向。   这会儿正是在张罗晚饭的时间,谢钟灵便借口买盐巴, 叫上霍恬恬一起出去了。   谢玄英正在里屋陪霍润家,见状也跟了出来, 正好,面对那群混混,多个男同志多一点安全感,兄妹三个就一起离开了大院。   在前面路口转弯,四个人都没有看到远处走来的郑长荣,偏偏郑长荣正顾着跟裴国庆介绍的记者说话,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等他跟记者约好时间并送记者去了招待所,正好看到了自家媳妇的身影,可这时霍恬恬等人已经转弯往码头的方向去了。   码头那边一向嘈杂,郑长荣就算大声呼喊他们也未必听见,便干脆加快脚步跟了过来。   一路跟着胡伟民到了码头,来到一艘可以住人的渔船旁边,里面正传出嘻嘻哈哈的欢闹声。   马进得意洋洋,把自己跟苗金花的事当做了一件丰功伟绩,到处炫耀。   他的狐朋狗友自然觉得他厉害到家了,连谢振华的前妻都能骗到手。   其中一个嘴巴没有把门的,居然借机发挥道:“你再努努力,说不定连谢振华那个教授老婆也可以骗到手,哈哈哈。”   “就是就是,那霍教授可是高级知识分子,要是能得手,那你可就是名副其实的采花大盗了,专采中年妇女,哈哈哈。”   “那算什么采花大盗,要是把霍教授的两个女儿也骗到手才算厉害呢。”   “呦,真要是把这两个小美人儿都骗到手,那你可就牛逼坏了,那谢钟灵还没嫁人,本事又大,哄到手里绝对赚了。至于她那个刚刚认回来的妹妹,虽然被郑长荣那个老男人糟蹋了,可越是这样,才越是证明你的魅力嘛,毕竟那郑长荣都当上代理师长了,这代理师长的女人,想必——”   结果众人话音未落,便看到一个男人跳上船来,二话不说扯住最后这个嘴巴不干净的混账,一拳头招呼了上去,只打得这个混账牙齿横飞,血花四溅,这才老实了。   船上的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郑长荣来了。   敢在背后议论他的媳妇,那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再看,他旁边还站着谢玄英和胡伟民,至于那两个被他们议论的姐妹花,也正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们。   吓得他们当即抱团,嚷嚷着要去报警。   胡伟民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冷笑道:“报警?去吧,反正动手的是我,我是个什么货色,人家派出所的人不清楚吗?到时候问起来,顶多算是跟你们的内部矛盾,吵吵闹闹的打上一拳踹上两脚的根本不算个事儿。倒是你马进,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于是不等马进反抗,郑长荣和谢玄英便将他一左一右押着,扭送去了派出所。   船上剩下的人全都成了鹌鹑。   他们再混账,也不敢跟郑长荣龇牙咧嘴。   只得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试图躲开这件事。   可霍恬恬并不想放过他们,跟谢钟灵对视一眼,道:“你们要是主动去派出所指证马进,我们一家可以不追求你们背后议论的责任,可要是你们不肯作证,那对不住了,我哥有的是办法证明你们是帮凶。这年头流氓罪有多严重不用我说吧?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考虑!”   那还考虑啥啊,谁不知道谢玄英抓罪犯一抓一个准啊。   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话,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下了船,老老实实去派出所作证去了。   不一会,苗金花在医院里收到了消息,说派出所找她有事。   她还以为是为了阮二妮的事,便叮嘱了阮娇娇一声,让她好好休息。   可等她到了派出所,才发现是郑长荣和谢家三兄妹以及胡伟民五个人,把那十几个混混全给扭送到派出所来了。   现在,民警需要她这个苦主指证凶手。   可她却不肯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被铐上手铐的马进,眼神里都是算计和交易。   马进本就是擅长察言观色的狗腿子,一看就知道苗金花本人不想追究这件事,作为放他出去的条件,他少不得要给苗金花一点好处。   于是他给苗金花使了个眼色。   苗金花便在众人面前撒了谎,说是一场误会,根本不存在这件事。   她看着蹙眉不语的郑长荣,道:“多谢郑师长替我们母女打抱不平,事情是这样的,娇娇这孩子伤了身体,不想去小星星岛上吃苦了,便想着找个好男人嫁了,我便跟她提到了马进。我说马进这小伙子不错啊,每次见到我都很热情,长得也俊,嘴巴又甜会来事儿。我就让娇娇考虑考虑,可娇娇却说,她不认识马进,叫我找个机会带给他看看。想必是我去找马进的时候,被郑师长看到了,以为我们拉拉扯扯的,是他在欺负我。其实都是误会,谢谢你了郑师长。”   郑长荣静静地看着这个满口谎话的女人,直接离开了派出所。   霍恬恬他们也出去了,到了外面,郑长荣才开口,道:“看来走明路是治不了这个马进了。”   “那我用他们的方法来。”胡伟民也是没想到,这个苗金花居然会帮着马进说话。   看那样子,似乎是跟马进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这个女人真是能屈能伸,可怕得很。   谢玄英叹了口气:“那就交给你了伟民,我和我妹夫都是公职人员,不好出手,只能辛苦你。”   “放心吧,我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胡伟民有意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便拍拍心口做了保证。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起码谢玄英邀请他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谢钟灵没有阻拦。   众人在家门口说好了,谁也不跟长辈提这件事,所以吃饭的时候,说的都是些开心的事。   霍恬恬找了个小罐子,把赶海卖海货的四块九毛钱放了进去:“爸,妈,你们看好了,这个以后就是我和哥哥姐姐的储钱罐,专门攒钱给你俩办婚礼用的。爸,你可得努力啊。”   “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呢,谁要嫁给这个糟老头了!”霍齐家嗔怒地拍开谢振华夹菜的手,心里却是喜悦的。   谢振华笑着又把筷子往她碗里伸:“霍教授,你看孩子们都给你保媒了,要不你就勉强勉强自己?”   “去去去,谁要嫁你,糊涂虫一个,被身边人算计得团团转,我才不要你这样的笨老头!”霍齐家白了谢振华一眼,却反手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谢振华乐了,厚着脸皮道:“你不嫁我没事,那我嫁你。把我娶回去吧,当个小跟班小跑腿也行,给口饭就能活。”   霍齐家不想搭理他,冷哼一声,不肯松口。   霍恬恬等人便趁机说起了小老头的好话,还故意把凳子往他们两个身边挤,挤得他们俩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郑锦绣见状,便也劝了一句:“我估摸着,那苗金花不肯指证马进,一定是为了攀上马家的关系,东山再起。到时候要是再作妖舞到你们跟前,少不得要闹心发愁。不如趁着现在这群跳蚤都被摁下去了,还不敢怎么轻举妄动,赶紧复婚吧。到时候不管是办喜酒还是搬家过日子,都没有这群惹人烦的凑热闹,多好。正好玄英和钟灵都被停职了,省得以后再请假。”   可别说,还是郑锦绣的理由有说服力,霍齐家居然被说动了。   她红着脸移开视线:“老姐姐,办什么喜酒啊,我看还是算了,玄英和钟灵还没成家呢,我要把钱攒着给他们用。”   “孩子们的算孩子们的,咱俩的算咱俩的!”谢振华不乐意了,当年结婚因为他婚假有限,所以只是简单地请了几个至亲就算摆了婚宴,他一直觉得愧对发妻。   现在正好有机会,可不得好好办一回?   哪怕其他方面省省呢。   霍齐家被所有人劝着,红着脸点头:“那等登报澄清了你和谢伯冲的关系再说,孩子们的前途都被影响了,我这个当妈的哪有心情管别的?对了,玄英和钟灵的申诉材料你写完了没有?”   “写完了,我这就拿给你看!”谢振华开心坏了,他媳妇终于松口了! 第103章 第103章社办诊所(三更)   谢振华在部队一直担任的武职, 书面文件虽然也有接触,但他还是第一次写申诉材料。   虽然言辞恳切,句句肺腑衷肠, 可是霍齐家觉得, 他太注重感情上的表达了, 不够客观和官方, 便重新起草了一份。   在侧重事实陈述的基础上, 加入少量的感情润色,让整个申诉材料看起来有种忍辱负重,逆境中不屈不挠的感觉。   霍恬恬兄妹三个把两个版本的材料都看了一遍, 一致觉得妈妈写的更合适一点。   看完递给郑长荣,郑长荣沉思片刻, 道:“这一段虽然有孟少阳的材料佐证, 但还是要稍微精简地提一提, 我来。”   于是他又修改了一个版本, 将阮二妮和谢伯冲侵吞英烈家产一事进行了简要的概括,言简意赅, 却用词讲究, 有种四两拨千斤的犀利感。   比如逼死秋叶红一事, 他加上了一句:“这是军嫂守寡后普遍面临的困境之一,如果得不到妥善解决, 将会寒了无数前线将士的心。”   比如抱养谢振华并隐瞒他真实身份一事,他加上了一句:“这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让九泉之下的烈士寒心。”   再比如沈德山明明依旧留在沈家做沈家的儿子,既没有认祖归宗, 也没有跟谢振华有所来往,却对谢振华和谢玄英谢钟灵三人全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他便加了一句:“这是见缝插针的连坐行为,现在早已不是封建社会,不该搞株连九族那一套了。更不用说,谢振华其实是谢叔凛的儿子,根正苗红,赤胆忠心。”   基本上每一个独立的事件,都被他拔高了事情的影响程度,说好听了叫扣帽子,说难听了叫上纲上线。   可要是这时候还不上纲上线,难不成要任由竞争对手把他们父子三个摁进泥里再也抬不起头来吗?   所以郑长荣把不利于他们三个的事情全都往严重和恶劣了去说,把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也进行了拔高,并歌颂了一下党和国家的英明和伟大。   可以说,他把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到了。   霍齐家读完他修改过后的申诉材料,不得不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我女婿的这一版最鞭辟入里,老谢,你再誊抄几份,回头等少阳的材料一到,一起寄出去。”   “行,那玄英你去把碗筷洗了。”谢振华哪里舍得让女婿辛苦,便指派儿子收拾饭桌。   谢玄英倒是没意见,不过他还没上手,就被胡伟民抢着做了。   一家人看着胡伟民那殷勤的样子,不由得全都看向了谢钟灵。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胡伟民都这么积极主动了,你好歹给他点好脸色。   谢钟灵咬着唇,斟酌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只是气他摆不平他家里人,我没说不考虑他。”   “钟灵啊,伟民这孩子还是挺有主见的,他准备跟我合作开个诊所,已经在帮我打听铺面了。正好,我跟你们商量一下,这年头私人开诊所肯定是行不通,我想着,不如找公社牵头,把诊所挂在公社名下,这么一来,社办诊所可比私人诊所省事多了,相关手续也好办理一些。”郑锦绣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她要是不怕死,硬着头皮自己和胡伟民单干,那肯定要出事。   只能用集体的名义来做,不过这么一来,她的组织成员关系就要从七堡礁转过来才行了。   郑长荣倒是挺支持她这么做的,便应道:“正好甜甜的组织成员关系也要转过来,到时候我把你们婆媳俩的一起按随军的家属办理,正好把甜甜的名字改了。至于公社那边,你们考虑一下是挂靠在海珍珠公社名下,还是直接到主岛这边。”   “我觉得海珍珠好,小地方好办事,公社书记没有主岛这边的架子大,人情往来也简单多了。”霍恬恬虽然觉得主岛这边的公社更方便点,但是她听胡伟民说过,这边的公社为了跟其他公社竞争,互相之间总会使绊子,明争暗斗的很不消停。   不是今天你偷挪我们的界标,就是明天我偷挖你们地里的蔬菜,扯皮的事情天天有,打架的热闹不停歇。   不像海珍珠,总共就那一个公社,主岛这边打破了头也不关他们的事。   郑长荣也觉得海珍珠那边好说话一点,便应道:“确实是这样,至于诊所的铺面,可以先在主岛这边找一个,反正给他们租金就行。这事妈你跟伟民对接就行,也不用考虑钱的问题,既然是用集体的名义,那肯定是要公社那边出钱的,到时候要是不够,我跟甜甜再添上一些。”   霍恬恬没意见,虽然狗蛋儿告诉她,两年后就要改革开放了,到时候国家就会允许私营和民营的单位出现,可眼下这两年却也只能以集体的名义来做了。   好在有集体背书的话,租铺面和药材的进货方面也能多一重保证,总之,任何事情都是两面性的,集体有集体的好处,私营有私营的挑战,走一步看一步吧。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时候不早了,霍恬恬便跟郑长荣和郑锦绣回海珍珠去了。   谢钟灵烧了洗澡水,让爸妈大舅先洗漱休息,她则跟她大哥在院子里乘凉看星星。   海岛的星空特别的干净,无边无垠,璀璨夺目,很是叫人心旷神怡。   她想起小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夜晚,她和大哥还有小伙伴们在院子里疯玩,那时候无忧无虑的,真好啊。   她叹了口气,看着赖在院子里不肯走的胡伟民,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要是回去了,我爸肯定又不让我出来了。”胡伟民忘不了自己被关在家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还好后来他找到机会跑了,不然的话,现在还被关着呢。   谢钟灵默默地看着他,说实在的,她对他是有感情的,她也有过年少慕艾的时期,那时候她会忍不住去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胡伟民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不理她了。   后来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彼此渐行渐远。   这些年出去打拼,她在尔虞我诈的成年人世界里逐渐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所以她才会冷静理智地分析自己和胡伟民的可能性。   然而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是理智过头了,完全没有考虑胡伟民遇到的困境。   再看看妹妹和妹夫那琴瑟和鸣互相理解支持的样子,她不由得开始检讨自己。   是的,她也许帮不上胡伟民什么,可是给他一点好脸色还是可以的。   于是她拍了拍身边空着的石凳:“过来坐啊,你站那树底下蚊子不多吗?”   “多啊,我腿都被咬成ha蟆皮了。”胡伟民真是个好哄的人,心上人的一个笑脸,便让他脑补出了儿孙满堂的美满未来。   他笑着坐在旁边石凳上,红着脸看着面前的姑娘:“你也被咬了吧?我看你一直拍腿,这次供销社的蚊香是真不行,一点用也没有。听说要买云南产的,那里的蚊子最凶了,那里的蚊香也厉害。”   “那我回头让我爸问问,有没有云南的老战友给寄一点过来。”谢钟灵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你今晚睡哪儿?”   “不知道啊,我琢磨着不行就去招待所凑合一晚上。”就是可惜他身上没钱了,又不好意思跟心上人开口,只能硬着头皮说大话。   谢钟灵当然看得出来他的困窘,她生他的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虽然被人背后捅刀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确实不是他的错,可他之后便得过且过地混日子,现在好不容易准备重新做人了,也争取到了供销社的工作,结果他老子一出手,他就屁都不剩了。   这么一个男人,要怎么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呢?   所以谢钟灵决定缓缓再说。   不过她很意外,他居然开动脑静,想到了跟郑锦绣一起开诊所。   可见他脑子还是灵活的,就看他愿不愿意努力了。   这会儿见他没脸说自己一穷二白的处境,谢钟灵便直接掏了三十块钱给他:“借你的,下个月还我。”   胡伟民本能地想拒绝,可他要是拒绝了,今晚睡哪儿?   那个家他是不想回了,只能先去别的地方安顿下来。   他咬咬牙,起身去屋里拿了纸笔出来,写下欠条后,才把这三十块钱接了过来:“钟灵,你对我真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明天我就找个老乡租一个房间,我跟我爸是过不到一块儿去了,正好分家,自立门户。”   “加油吧伟民,我等你好消息。”谢钟灵搓了搓他的脑袋,起身去澡房洗澡。   胡伟民感动得热泪盈眶,谢玄英见他空着一双手去住招待所,实在是不方便,便找了两套自己的旧衣服给他:“里面的裤头你自己去买两条新的,其他的衬衣长裤就穿我的,等熬过这阵子,一切都会好的。”   胡伟民把旧衣服接过来,拍拍谢玄英的肩膀:“谢了,我尽量争取在你前头结婚。”   谢玄英笑笑:“好啊,反正我不急。”   这边一切进展顺利,海珍珠的郑长荣也没有含糊,到了岛上就领着媳妇和老妈一起去了公社书记的家里。   最终商量的结果是:诊所挂名在海珍珠公社,全称海珍珠中医堂,药材的供应由公社提供采购的文书,不过海珍珠的公社太穷了,所以购买药材和租赁铺面的钱,只能提供五百块。   剩下的需要郑长荣他们自己想办法。   郑长荣拉着霍恬恬的手去外面说话,结果他还没开口,霍恬恬便将手指贴在了他的唇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举双手赞成。咱妈不是估算过了吗,开个诊所,一千五百块应该差不多了,那剩下的一千咱们出。不过这么一来,一定要跟公社商量好利益分配的问题,最好是按照出资比例来算。”   “媳妇儿,你真好,咱妈知道了肯定高兴。”郑长荣很是动容,虽然婆媳之间互相支持是应该的,可要他媳妇一下拿出一千块钱,还是挺考验人心的。   这要是换了个算计心重的女人,别说是一千块了,一百都难。   结果他媳妇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点头了。   他很感动,便趁着夜色,偷偷亲了她一口。   霍恬恬搂着他的腰,小脸儿粉扑扑的:“走吧,进去把条款商量好了,回家我就把钱拿给咱妈。”   “好。”郑长荣捏了捏她那水嫩嫩的脸蛋儿,怎么看也看不够。   回到屋里,双方继续补充了几个条款:   第一,郑锦绣需要两个员工协助,一个是胡伟民,负责联络接诊和药材的进货,算是干事,一个是霍恬恬,负责学习中医并管账,算是学徒工;他们两个每个月领取固定工资,胡伟民六十一个月,霍恬恬三十一个月,后期如果转正或有其他的岗位变更,工资再做调整。   第二,郑锦绣的工资不固定,她是主要的创收人员,应该多劳多得,每个月从诊所的营收里取百分之三十给她做工资,剩下的扣除胡伟民和霍恬恬的工资,按照公社和郑家的出资比例分配。   第三,霍恬恬这个月需要回一趟老家,所以她的工资按照正式入职的那天再算。   不过他们估算失误,主岛那边的铺面比海珍珠贵了不少,加上部分药材因为主产地今年受了洪涝灾害,所以秋收后的药材涨价不少。   资金的缺口居然高达五百块。   霍恬恬原本想把家底全都掏出来补上,可胡伟民却开动了脑筋,自己找狐朋狗友凑了二百,又撺掇谢玄英和谢钟灵各投了一百五十块,最终凑够了五百,一起拿给了霍恬恬。   这么一来,他除了每个月六十块钱的死工资,还能再分百分之十的营收,可不得了呢。   胡伟民聪明的小脑瓜让谢钟灵看到了他更多的闪光点,于是在诊所开业的这天,她居然没有拒绝他牵手的要求。 第104章 第104章登报澄清(一更)   诊所的位置选在了红星社区, 就在一家供销社的斜对门,距离部队大院三条街道的距离。   这里原本是一家书店,但是这些年连学校都不好好办了, 看书的更是寥寥无几, 慢慢的, 书店便倒闭了。   不过这里的位置不错, 就在红星社区的中心地带, 又在红星供销社的斜对门,客流量相当不错。   而书店的负责人之所以一直没有把铺面租出去,原因很简单:租金开低了他不答应, 租金开高了租客又给不起。   加上这里本就是公家的房产,其实租不租的出去都不影响负责人自己领工资, 所以便一直耗着。   而这事巧就巧在, 书店的负责人是胡伟民小学同学的老子, 后来这人退伍转业, 才到书店来领了个差事。   不过要是只有这层关系,胡伟民也是谈不下来的, 于是他跟对方签订了一个秘密的合约:要是诊所效益好, 需要增加员工的时候, 让书店负责人的儿子优先。   这事是胡伟民自己偷偷答应的,还没跟郑锦绣他们提, 他准备等诊所正式上了轨道再说,现在还早。   谢钟灵也不清楚这事, 只觉得胡伟民能把这间铺子谈下来很是难得,便夸了他两句。   胡伟民整个人云里雾里的, 都飘起来了,所以这会儿便壮着胆子, 牵起了谢钟灵的手。   两人跟进里面去,帮忙把买来的鞭炮和炮竹往外搬。   铺子前后两间,中间还带一个小院子,正好前面的用来接诊和抓药,后面的用来做仓库和治疗室,比如有人需要针灸,有人想拔罐,前面那间人来人往的看着肯定不合适,到后面来正好可以舒舒服服的躺着,接受对应的治疗。   至于中间的小院子,可以用来晒晒药材,顺便搭个灶台做做饭什么的,中午就不用为了吃饭的问题而折腾了,吃完还能去后面打个盹儿休息休息。   总而言之,这间铺子很划算,特别适合做成中医诊所。   这会儿大家都来了,郑长荣因为部队忙,没有过来露脸,但谢振华和霍齐家都亲自过来捧场,所以场面还是挺隆重的。   谢家兄妹三个,张娟张华和胡伟民,算上四个长辈,一共十个人,除了霍润家无事可做,其他人都在忙着开业的事。   上午八点整,霍恬恬手里提着鞭炮,哥哥姐姐一人一边摆好了一箱二踢脚,一起点火。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二踢脚冲上半空,响声震天。   附近的路人都凑过来围观,但见一个穿得整整齐齐的小老太太,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从容不迫地踩上梯子,摘下了铺子门头上覆盖的一层大红色的喜布,露出“海珍珠中医堂”六个字来。   众人恍然,原来这是间中医诊所。   而张娟张华姐妹俩,便恰到好处地拿出手抄的小宣传单,给路过的人们一人发一张。   上面写了郑锦绣可以胜任的疾病类型,并标注了每天开门接诊的时间。   这个法子也是胡伟民提的,他似乎很有商业头脑,还特地让大家在手抄的小宣传单上,写下了一句宣传语:国医圣手,锦绣人生。   巧妙地把郑锦绣的名字给加进去了。   这八个字还刻在了两块木板上,钉在了大门左右两侧,跟对联似的。   总之,诊所一看就很正式,不像是小打小闹的。   第一天便客似云来,霍恬恬正在等着爸妈安排回老家的事,便先留在这里帮忙接待了一天。   她最近的皮肤色号已经进阶到了偏白的三号,加上她瘦了不少,为了开业又穿了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美艳动人。   以至于不少人过来看病的时候,总是盯着她瞅。   毕竟上次认亲宴是在大院办的,请的也是大院的熟人居多,外面的社区里面,认识霍恬恬的人还是少数。   所以这些来看病的都在打她的主意,女同志想给她介绍对象,男同志想把自己介绍给她。   郑锦绣一开始还好脾气的解释一下这是她儿媳妇,不是她闺女,后来问的人多了,郑锦绣便不解释了,由着他们好奇去吧。   霍恬恬都被问得难为情了,恨不得在身上写上十个大字:郑长荣媳妇,别问了,谢谢。   后来进来一个人,让忙碌的婆媳两个非常意外。   来的正是马进,他经常在这一带出没,是个名声很臭的街溜子。   所以毫无疑问,他是来收保护费的。   这会儿已经上午十点半了,霍齐家他们都回去了,留在诊所里的只有霍恬恬,郑锦绣和胡伟民三个人。   郑锦绣在接诊一个发烧的小朋友,胡伟民在给前面那个看完病的大婶儿抓药,只有霍恬恬不算很忙,她抱着工作簿坐在了旁边,正在记录婆婆看诊的一些心得。   她在旁边留心观察,从实际的病例当中进一步体会自己背过的医书和药典,并提出自己猜测的药方,跟婆婆开出来的做个对应。   可以说,她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真的很适合学医,因为学医需要熟记和背诵的东西太多,这也是中医难培养的原因之一。   一上午到现在的九个病例,霍恬恬猜对了三次药方,其他六次不是因为不对症,就是因为郑锦绣有了更好的改善版的药方。   不过虽然她只猜对了三次,但是郑锦绣却对她大为赞赏,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在背书,还是第一次见到实际的病例。   同样的病症,可能有四五种不同的病因,这些郑锦绣都还没有教给霍恬恬,把脉什么的更是一点都没有教过,所以光是靠她纸上谈兵地来猜,能猜对三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会儿见马进进来找茬,霍恬恬便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把他拦在了外面,不让他打扰婆婆看诊。   胡伟民见状,生怕她吃亏,立马丢下手里的小秤,抄起旁边的笤帚准备出来揍人。   不想,霍恬恬直接放狗,一路把马进撵到了两条街道外的巷子口,那京巴才摇头晃脑地跟着狗蛋儿回来了。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霍恬恬开始担心婆婆诊所的治安问题。   中午饭都没吃,便提前离开了,她回去找到了大哥,陪她一起走一趟附近的派出所。   大哥毕竟是缉毒警察,哪怕是被停职了,在警察这行的影响力还是在的。   于是在谢玄英的面子下,派出所所长答应了会增加附近街道的巡逻力度,尽量保证诊所那边的安全问题。   可谢玄英并不买账。   他抓起接待室里一份当天的报纸,指了指上面的一篇报道:“看到这份澄清声明了吗?这个记者是我熟人,还认识首都那边的同行,你说,要是我叫他起草一份当地治安问题的报道——”   派出所所长已经看到了这份澄清声明,意识到谢玄英的停职只是暂时的,很快就可以回到原来的岗位上,而谢振华也一定可以重新做回师长,依旧是他不敢招惹的大人物。   他当即变了脸色,说道:“小谢啊,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吧,我都答应你加强巡逻了。”   “何所长,马进这些人一直在街上游荡,这本身就是你派出所失职,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是吗?既然这样,那我向上级警局反应情况了。”谢玄英直接放了狠话,转身离开。   何所长急了,可又不敢真的把马进他们抓起来,虽然手头确实有不少他们犯下的案子,可马进的老子他也得罪不起啊。   何所长惴惴不安地去吃了午饭,午休的时候却听到手下火急火燎地来找他:“不好了所长,马进跟他手下的人打起来了,都动刀子了!”   何所长眉头一挑,觉得这事来得太巧。   便赶紧抓起警帽扣好警服的纽扣,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到了那里一问才知道,动手的这个早就看马进不顺眼了,正好今天马进跟他抢女人,两人便大打出手,闹了起来。   可何所长不信,他打量着这个被捅了一刀的小姜,一边叫人赶紧送他去医院,一边把马进铐起来先带回去所里再说。   小姜到了医院进了抢救室,那一刀捅在了他的右侧小腹,并没有伤及要害,可他却迟迟不见出来。   一直拖了四五个小时,抢救室的大门才打开了。   最终医院给出的伤情鉴定为重伤,马进原本还想花钱消灾,这下也听傻了。   他站了起来,质问何所长:“这不可能,我自己捅的我不知道吗?”   可医院的诊断书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何所长也不能包庇他。   更不用说,谢玄英下午又来了一次,那小姜的家人也一直在门口哭天喊地地闹。   最终马进锒铛入狱,这都是霍恬恬离开海岛后的事情了。   当天晚上,一群人又聚在谢家吃饭。   胡伟民笑嘻嘻地从外面跑过来:“事情成了,以后小姜就是咱们自己人了,医院那边我也打点好了,总之,马进没有个三年以上是出不来的。来来来,干杯!”   霍恬恬恍然,原来那小姜是胡伟民提前安排好的人,他早就猜到马进会来找茬。   现在,一大家子全都看着胡伟民,有欣赏也有意外,种种目光交织在一起,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他放下酒杯,讪讪的笑着:“怎……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谢钟灵摇摇头,把手里的那份澄清报纸拿给了他:“你爸下午拿着这个来找我爸,还让你回家吃饭,你要回去吗?”   原来是记者的那份澄清声明被胡浩看到了。   胡浩现在后悔了,原来谢振华是谢叔凛的儿子,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阻拦胡伟民跟谢钟灵谈对象了。   他现在有意示好,想跟儿子冰释前嫌,还想跟谢振华恢复关系。   可胡伟民却把那报纸拍在了桌子上:“不去!我也是有尊严的,患难见真情,我再也不会回那个家了!” 第105章 第105章爸妈复婚(1)(二更)   胡伟民跟胡浩就这么彻底闹翻了。   他为了省钱, 搬去了诊所住着,白天帮着抓药联系看诊的,药材也得算计着用, 快不够的时候要提前去省城采买。   晚上则直接守着一诊所的中药材睡觉, 倒是方便得很。   为了挣钱养活自己, 更为了攒老婆本, 他把神经绷紧, 整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谢钟灵晚上来看他,顺便带了晚饭给他:“我爸妈复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到时候你一起过来吃饭。”   “哪天?”胡伟民正在核对账目, 清点药材,为了省钱, 他没舍得开电灯, 就靠着一盏煤油灯的亮光忙活到了九点, 饭都没顾上吃。   刚开业的诊所, 很多事情都没有步入正轨,药材的消耗更是需要精打细算。   进货早了容易造成堆积, 要是下雨受了潮更是完蛋, 要是进货晚了, 又怕患者要用的时候没有,到时候坏了郑锦绣和诊所的口碑。   所以他得搞清楚哪些病是更常见的, 对应的药材肯定要多做准备,不过现在才开业, 只能做个粗略的估算,这会儿见谢钟灵过来, 他赶紧扯了把身后的电灯拉绳。   白炽灯的灯光昏黄,照在云英未嫁的姑娘身上, 衬得她那小麦色的肤色有些别样的光彩。   胡伟民虽然也觉得姑娘家白净点更好,但他看着谢钟灵这风里来雨里去历练出来的肤色,满满都是心疼。   赶紧端了个椅子让她坐下:“坐下说。”   谢钟灵环顾一圈,觉得这地方虽然小了点,但是布置得挺干净利索的,比她白天来的时候更清爽了一些。   便坐下说道:“后天,明天去登记,后天是好日子,我爸要办个酒,这次就不让你张罗了,你好好做事,不要耽误郑婶儿看诊。”   “那我叫姜雪过去帮你吧。”胡伟民怕谢玄英和谢钟灵忙不过来,毕竟父母结婚,当子女的还要负责给亲朋好友送请帖,采买什么的也得找信任的人才行。   所以他把姜雪推荐给了谢钟灵。   谢钟灵正想问问:“那个姜雨是你安排的吧?”   她去医院看过姜雨了,毕竟也是她的小学同学,姜雨嘴巴很紧,并没有透露胡伟民跟他之间的协议,不过谢钟灵可是个在单位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精,一眼就看出来了。   胡伟民也不敢骗她,点点头,道:“是我安排的,黑吃黑是街溜子之间常用的手段,没什么的,你别管。”   “我是担心你,以后尽量少碰这些钻空子的事儿,万一马进以后打击报复,可有得你受的。”谢钟灵虽然欣赏他的头脑,但也担心他这么下去会把自己置身险境。   胡伟民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笑着说道:“先过好眼下吧,这里是十块钱,你帮我买点礼物给霍教授吧,我白天没空去供销社逛。”   “不用,人到就行。”谢钟灵没打算要他送礼物,也没想要他的份子钱,她出来的时候爸妈也是这么叮嘱她的。   不过胡伟民坚持:“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失了礼数,我还想做他们的女婿呢,可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不懂规矩,回头笑话你找了个不靠谱的男人。”   “谁说我要找你了。”谢钟灵不想理他了,把那十块钱推了回去,转身就跑。   胡伟民笑笑,清点完药材,做好了存量的记录,锁上门出去了。   姜雪比他小了三岁,是姜雨的妹妹,管他叫哥。   他亲自拜托了姜雪,让她明天去找谢钟灵,帮她张罗婚宴的事,姜雪答应得挺干脆,等他走了,却站在路口一直盯着他的背影,迟迟不愿意回屋里去。   后来还是他妈硬把她拽进去了,她才红着眼睛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她妈妈劝了半天,劝不住,姜志鸿便叼着根烟走了进来,骂道:“瞧瞧你这出息!不是跟你说了吗,等他真的发达了,我再帮你想办法把他撬过来,你现在就当是在放羊放牛,等他吃饱了吃壮了,爸一定帮你把他赶回羊圈里来。”   “可是爸,我不在乎他有没有发达,我只想一辈子守着他。”姜雪很伤心,她从十六岁就开始暗恋胡伟民,后来听说胡伟民要被推荐去上大学了,这才鼓起勇气跟家里提了自己的想法,当时她爸妈是支持的。   只是没想到,胡伟民的大学没上成,被人截胡了。   所以姜家提亲的事就按下不提了,后来胡伟民自暴自弃当起了街溜子,姜志鸿更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可现在,胡伟民又振作起来了,还要自立门户,要赚钱养家。   虽然他这个诊所未必可以长期开下去,但最起码说明他是有脑子的。   姜志鸿好歹是五十来岁的人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他很欣赏胡伟民,但他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做糟糠妻受罪。   所以他还是狠狠心拦下了姜雪,不让她去表白心意,也不去提亲。   可诊所开业的时候,姜雪还是找机会溜了出去,她看到了人群里十指紧扣的胡伟民和谢钟灵。   回来便痛哭一场。   姜志鸿见她还是不听劝,便骂道:“你要是再闹,我连书店都不让他租了,到时候他没了养活自己的本事,又要去做街溜子,朝不保夕的,怎么养活老婆孩子?你想想你哥,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姜志鸿并不知道儿子的伤三分真七分假,他只是从儿子身上看到了女儿嫁给街溜子的不确定性。   所以,他依旧无情地打消了姜雪嫁人的念头:“既然他让你去谢家帮忙张罗婚宴,那你就把事情办漂亮了,好叫你在他心里的印象是无可挑剔的。等他跟谢钟灵真的结婚过日子了,柴米油盐的斤斤计较起来,就知道你的好了。爸这都是为你好啊,你可千万要听话。”   姜雪最终是哭着睡着的,她恨她爸,可是她身无所长,只能被迫接受家里的安排。   海珍珠这边,霍恬恬并不知道婆婆的诊所背后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她只是开心,爸妈要复婚了,回老家的行程也推后了,她可以多陪自己男人几天了。   两人闹到十一点才搂在一起睡了,夜深人静的,隔壁施妗眉孕吐的声音格外刺耳,愣是叫她睡不着了。   她起身下床,想去看看,结果狗蛋儿从窗外跳了进来。   它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跑过来告诉了霍恬恬一个事情:“这几天郝卫华晚上都会在门口睡觉,好像是担心施妗眉,怎么办,要找个机会让他进来吗?”   郑长荣刚刚有了点困意,现在是睡不成了,干脆坐起来,冷冷地凝视着多管闲事的狗蛋儿。   狗蛋儿舔了舔爪爪,一脸的淡定:“看我做什么,我只是想着,现在他们一家只有施妗眉住在里头,院子外头已经被贼惦记上了。只要哪天你和陈营长都出任务,肯定贼就进来了。要是郝营长搬回来,起码多一份保障。再说了,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应该很快就要有孩子了吧,到时候要是你太忙了,郝营长还能帮着分担一下。”   “大院这边也会有贼?”这让霍恬恬很是意外,不过她一想到胡伟民作为副师长的儿子也当过街溜子,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她跟郑长荣对视一眼:“那要不你假装出去有事,正好撞见郝营长在外头,然后把他叫进来?”   “行吧。”郑长荣自己倒是不怕,可狗蛋儿说的没错,要是哪天他和陈诚都不在,这一院子的老弱妇孺确实很容易被贼惦记上。   便穿上衣服出去了。   打开院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郝卫华靠在门口的歪脖子树下打哈欠。   郑长荣跟他四目相对,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郝卫华没想到自己过来睡觉被发现了,他有些尴尬:“我正好路过,我……”   郑长荣直接把大门掩上,小声道:“我听说了,你找周桃给你看的孩子?”   “嗯。”郝卫华的几个孩子都大了,最小的都三岁了,已经可以去幼儿园待着了,便干脆托付给了周桃。   可周桃自己还有个女儿,加上她也不是孩子的亲妈,相处起来多少有点摩擦。   虽然是拿钱办事,但周桃这事办得不愉快,已经反悔了,想让郝卫华把孩子接走。   郝卫华原打算找个老乡租个房子,再去老家找个远房亲戚过来帮忙,不过今晚周桃赶海收获不小,做了顿好吃的,孩子们又不肯走了。   他一个人无处可去,便在门口摆了张席子睡觉。   郑长荣这才知道,他这些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要他就这么回来,那不等于跟施妗眉低头了吗,所以这事还得想别的法子。   郑长荣琢磨了一下:“你先告诉我,你还想跟她过吗?”   郝卫华最近日子不好过,三个儿子太难带了,尤其是周桃天天跟他抱怨,他算是深刻认识到了施妗眉不容易,可施妗眉有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不得不及时把她从思想滑坡的深渊拽回来。   便一直僵持着,说什么也不肯和好。   而他又特别要面子,从不向别人诉苦,所以宁可睡在外头的地上,也不进家门。   至于离婚,他暂时是没有那个念头了。   郑长荣现在问他,他便移开视线,艰难地说了句:“反正也离不掉。”   这倒是不假,施妗眉也不想离了。   郑长荣叹了口气:“这样吧,我老丈人和丈母娘要复婚了,我明天把请柬送你媳妇那边去,她估计会去的,到时候你也过去,只要她主动找你认错,你就坡下驴赶紧回来吧。不过我跟你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要是再闹,我可不会再帮忙了。还有,警告她,不准再动歪心思,不然我也不客气了。”   “行,谢了。”郝卫华终于回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位老上司,他真的很羡慕,“要是她有小嫂子一半的机灵就好了。团长,你要好好对小嫂子,她一定不会把你们家闹成我家这个样子的。”   “这还用你说?”郑长荣白了他一眼,今晚让他继续睡外头吧,自找的。   真是一对冤家。   郑长荣在外面又磨蹭了一会才回去,好像真的是出去办事了似的。   第二天一早,谢钟灵便领着一个叫姜雪的姑娘过来找霍恬恬,她要跟郑锦绣请一天假,带妹妹一起去给爸妈张罗婚礼的事。   郑锦绣当然没意见,不过她瞧着那个姜雪,总是盯着谢钟灵出神,便在霍恬恬离开时提醒了一声:“那个姜雪看着好像藏了什么心事,你找机会套一套话,我怎么怀疑她跟你姐不对付呢,你看她的笑都是虚的。”   霍恬恬一看也是,便跟婆婆交换了一个眼神,静静地跟了上去。 第106章 第106章爸妈复婚(2)(三更)   老谢没什么钱了, 之前办认亲宴差不多把他最后的一点家底掏光了。   虽然亲戚朋友也随了份子钱,但他当时想着要给小女儿挣面子,所以上了不少硬菜, 这就导致份子钱远不足以抵消认亲宴的花费。   但是老谢又不想委屈了自己发妻, 便厚着脸皮找人去借钱, 没想到被郑长荣发现了,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 郑长荣便把谢家兄妹三个叫到一起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一家掏一百,给老两口把门面充起来。   这年头普通城镇职工一个月工资不过三十, 三百块确实可以办一场不错的婚宴了,不过前提是请的宾客不多。   比如霍恬恬跟郑长荣结婚, 宾客请得不多, 所以大头都花在三转一响上面了。   但是谢振华毕竟在这里守了多年的海岛, 人脉关系那自然是郑长荣比不了的。   所以宾客名单居然还挺长的, 但是霍恬恬觉得,这些人能来一半就算好的了, 毕竟登报澄清是一回事, 官复原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见风使舵的人还是多, 在事情没有彻底明朗之前,敢来参加婚宴的都是真朋友真亲戚。   再说了, 未必人人看过报纸,但谢振华被停职的事却早就人尽皆知了。   所以霍恬恬觉得能来十桌都算好的了。   谢钟灵也觉得差不多, 不过那姜雪却提议多准备两桌:“反正要是吃不掉,可以给帮厨的人带回去嘛。”   感情不是她花钱, 所以她不心疼。   霍恬恬静静地看着她,最终跟姐姐商量了一下, 只额外准备了一桌,帮厨的本来就可以另外留菜给自己,多准备的这一桌,不过是怕有人家带着孩子,稍微留点余量好变通一下。   姜雪见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便有些不高兴,道:“我早就跟伟民哥哥说了不用我来,钟灵姐姐那么能干,一个人就可以办好这事了,哪里用得着我这样没本事的来瞎指挥。你们忙吧,我回去了。”   霍恬恬没有留她,谢钟灵倒是看在胡伟民的面子上,随口挽留了一下。   姜雪本来就是赌气的,见谢钟灵开口挽留,便就坡下驴,转身帮着搬运桌椅板凳去了。   说起来还是她爸转业之前的级别太低了,跟谢振华根本没交情,人家结婚自然不会邀请姜家,但是姜雪又想跟胡伟民见面,便只能抓住这次帮忙筹办婚宴的机会,明天可以堂而皇之地过来,到时候她可以出其不意,偷亲他一口,气死谢钟灵。   她就不信,被她亲过的男人谢钟灵还能要?所以她虽然生气,但还是赖在这里继续帮忙。   霍恬恬等她走开了才跟谢钟灵说道:“我瞧着她好像对你有敌意。”   “没事,我要是连这点小心眼都看不出来,我就白混这么些年了。”谢钟灵又不是傻子,那姜雪早上来了之后,张嘴闭嘴都是伟民哥哥,就差直接告诉谢钟灵胡伟民是她的心上人了。   就算她跟胡伟民八字还没一撇,谢钟灵还是看出来了。   她倒是看得很开:“反正是她自己上赶着来帮忙的,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等晚上我气气她,她明天肯定就不来了,我还省了一顿饭菜的钱呢。”   霍恬恬乐了,没想到姐姐耳聪目明,而且另有打算。   这波姜雪输定了。   姐妹俩一直忙到下午,没想到不等谢钟灵找茬,张娟抢在前头把姜雪气跑了。   事情是这样的,这年头并没有专门的婚庆公司,所以置办婚宴的时候,桌椅板凳和碗筷都是从邻居家里借用。   姜雪去胡家借桌子的时候,正好听到胡浩谈论胡伟民和谢钟灵的事情,她沉不住气,插了句嘴:“伟民哥哥为了钟灵姐姐跟胡伯伯闹成这样,现在外面谁不在笑话他结婚了肯定是个老婆奴。可伟民哥哥也是要强的人,日子久了,肯定受不了钟灵姐姐的强势,早晚要一拍两散,到时候胡伯伯再看,伟民哥哥肯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这话不巧被找过去借碗筷的张娟听见了,当场就骂了姜雪两句,骂她空有一颗做狐狸精的心,却没有做狐狸精的本事。   姜雪不服气,跟张娟吵了起来。   张娟却冷笑着骂道:“真要是那有本事的,早就把胡伟民拐跑了,哪里用得着跑到这里来嚼舌头!”   张娟骂人从来不含糊,叫那姜雪当即脸上火辣辣的,桌子也不搬了,扭头哭着跑回家里去找她老子告状。   姜志鸿原本也是当兵的,自然知道张娟的老子是谁。   可他转业多年,并不知道部队那边的机密消息,所以在他看来,张娟依旧是叛国贼的女儿。   所以他很生气,连这种祸害都敢欺负他女儿了,简直不像话!便气势汹汹地想来找张娟算账,可他还没到大院这边,便听路过的供销社里传来了首都广播电台的一则午间新闻。   新闻很长,简而言之一句话:张世杰还活着,现在,国家要给张世杰平反,同时会给与张世杰一笔不菲的补偿金,好叫他安享晚年。   姜志鸿那教训张娟的心思瞬间就变成了讨好张娟。   毕竟张世杰就她一个女儿,一旦被平反,那补偿金还不都是张娟的。   姜志鸿想到自己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立马改了主意。   于是他走近供销社里面,买了一提炮仗,一瓶白酒,又要了一块猪肋排,还买了一张红纸,回家后打开放钱的匣子开始数钱。   数一张,便用手指沾点口水,继续数下一张。   一共数了二十张,正面统一朝上,整整齐齐地码好了,然后用红纸包起来。   姜雪一看,他爸这个架势不像是去给他讨要说法的,反倒是像是去提亲的,一时激动,还以为自己跟胡伟民的婚事有戏了。   立马擦干了眼泪,激动地看着她老子:“爸,你要给我提亲了?”   姜志鸿笑着说道:“怎么可能,你哥还没娶媳妇呢,哪有做妹妹的先出嫁的!你在家里等我好消息。”   临走时又问了一下姜雪:“张华她妈也在吧?”   “在啊。”姜雪还没意识到自己老子要做什么。   可她心里还是产生了疑惑,等姜志鸿一走,她便跟了上去。   姜志鸿找了媒婆,一起提着东西,兴高采烈地找上门去了。   谢振华刚好在院门口跟胡浩说话,看在胡浩百般示好的份上,谢振华不跟他计较了。   一是为了以后官复原职考虑,毕竟还要一起共事,闹太僵了不好;二是为了谢钟灵考虑,胡伟民那边看着像是要有进展了,胡浩再不好也是胡伟民的老子,要是别人知道胡浩和胡伟民父子俩决裂了,少不得要迁怪到钟灵身上。   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没再给胡浩甩脸子。   正说着呢,便看到姜志鸿提着一堆东西过来了。   谢振华还以为姜志鸿也看上钟灵了,要给他儿子说媒,结果姜志鸿却找到了张婶儿:“老嫂子,我看上你家娟儿了,你就做主,把她嫁给我家姜雨做媳妇吧。”   张婶儿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姜志鸿。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养育两个孩子有多艰难,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姜志鸿,作为她男人曾经的战友,不但对她们母女三个不闻不问,还在她走投无路上门借钱的时候羞辱过她。   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当年的屈辱。   便毫不犹豫地把姜志鸿提的东西给扔了,眼中怒火熊熊,心中杀意腾腾,平日里和气生财的张婶儿,破天荒的张嘴便开始骂人。   可那姜志鸿脸皮厚啊,居然信口胡诌,道:“我那时候因为你哥的事情被间谍盯上了,我不跟你们来往是为了保护你们。老嫂子,你可别生气了,我现在不是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吗?再说了,咱老一辈的恩怨归老一辈的,可不能耽误了孩子的终身大事。我看娟子挺好的,跟我家姜雨正好配一对。”   张婶儿却不信他,依旧把那些肉和酒往外推:“对不起,高攀不上,我家娟子的婚事我不会插手的,她要是自己看上了姜雨那我没话说,可她要是没看上,就算你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不管用!”   “那你好歹问问娟子嘛,你问都不问就赶我走,这也不合适啊。”姜志鸿一直赔笑脸。   张婶儿便干脆把张娟叫过来:“娟子,你自己说说,你愿意嫁给姜雨吗?”   “姜雨?哦,是那个游手好闲,为了一个姑娘被马进捅进医院去的姜雨吧?我虽然没有老子娘罩着,可我姑从来没有亏待过我,我没道理上赶着去做垃圾桶,让我姑寒心。对不住了,您请回吧。”张娟骂人真是厉害。   连姜志鸿这种厚脸皮的都听不下去了。   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张世杰的补偿金,姜志鸿还是深吸一口气,笑脸相对。   他掏出怀里的二百块钱彩礼:“我可是诚意十足的,不信你们数数,这里可是二百块钱。我希望你们再考虑考虑,毕竟张娟之前为了一个范海林要死要活的,那可是闹得满城风雨啊,像我家这样舍得拿二百块彩礼的你满城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这话说得很隐晦,就差直接说张娟恐怕跟范海林有过一腿了。   张娟当然听明白了。   她直接把拿钱抢过来扔在了地上:“呸,谁稀罕!拿上你的钱出去,我就是做一辈子老姑娘,也绝对不会嫁给你们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家!”   “我爸无情无义?你老子还是谢师长的老部下呢,这些年他照顾你了吗?你不觉得他无情无义,反倒是整天上赶着往谢家跑,你不会指望你嫁给谢玄英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一个叛国贼的女儿,你也配?”偷偷跟过来的姜雪早就看不下去了,直接冲上来跟张娟吵了起来。   眼看着张娟要吃亏,谢玄英便放下了记账的笔,从屋里出来了。 第107章 第107章爸妈复婚(3)(一更)   作为一个一线缉毒警察, 谢玄英身上自带一种正气凛然的威压。   他往两个吵架的女同志面前一站,那姜雪便卡壳了。   那目光好像在审视犯人一样,叫她肚子里那些刻薄恶毒的话语, 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   她张了张嘴, 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干脆别过头去:“你给我等着!”   张娟压根不怕她, 冷笑着回应道:“等什么?等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吗?也对, 你是该照照自己了,居然跑到胡伟民爸妈面前去说谢钟灵的坏话,这叫丑人多作怪知道吗?”   “什么?你居然说我丑?你以为你就是什么美人吗?你要是真那么好看, 当初范海林怎么一直吊着你不娶你?明明你才是个丑八怪!”姜雪一向爱美,最受不了别人说她丑, 尤其是院子里这么多人, 她要是不把这场子找回来, 以后可不就落得个丑小鸭的名声了吗?   她来劲了, 扯着张娟要出去外头继续吵,却不想谢玄英直接掰开了她的手腕, 把张娟护到了身后:“她跟范海林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你要是再在我家上蹿下跳的, 我现在就去找何所长,我倒要问问, 青天白日的,陌生人闯到我家里大放厥词能不能关起来!”   “你以为何所长真那么闲吗!”姜雪急了, 这个谢玄英怎么这样,维护张娟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他该不会是看上张娟了吧!一个二手货, 有什么好的!   可不等她继续发作,她老子已经过来了, 直接把她骂了回去。   姜雪离开的时候哭得满脸泪水,她不明白她老子为什么向着张娟,更不明白她老子明明看不上张娟一家,为什么现在非要给她哥哥说这个媒。   在她走后,霍恬恬赶紧安排狗蛋儿跟了过去:“去盯着她点,看她要作什么妖。”   狗蛋儿应声离开,作为一只平平无奇的丑猫,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一直跟到了姜雪家里,蹲在屋顶上当起了霍恬恬的情报员。   姜雪的老子很快也回到了家里,面对胡搅蛮缠的女儿,他不得不把广播电台上的报道说了出来,姜雪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道:“你说什么?她爸爸还活着?要被平反了?还会得一到笔补偿金?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真要是这样,那等哥哥娶了张娟的话,家里就不缺钱了吧,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支援她一点,让她帮帮胡伟民。   只要她可以帮助胡伟民把诊所开下去,想必他就不会娶谢钟灵了吧,那谢钟灵也不算什么有钱人,工作看着是体面,可是她的工资并不是特别高的样子,又忙又累,还在别的城市,真结了婚少不得两头跑,胡伟民不会算不清楚这笔账吧?   于是她开始盘算,盘算怎么才能帮着家里把张娟拿下来。   她准备明天在婚礼上造个谣,让张娟不得不嫁给她哥哥。   造什么谣好呢?   她眼珠子一转,转身扯了扯她老子的衣袖:“爸,要不这样,就说张娟怀了我哥的孩子,她本来名声就臭了,要是再说她有了我哥的孩子,周围人怎么看她?她不嫁也得嫁!”   这么恶毒的心思,居然得到了姜志鸿的同意,于是父女俩商量了一下明天造谣的时机,决定把时间选在谢振华和霍齐家给亲朋好友敬酒的时候。   那段时间里大家都会相对比较安静,到时候要是爆出张娟有了姜雨的孩子,那效果绝对是震撼全场的。   哪怕张娟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   狗蛋儿听罢,气得直接炸毛了,它把附近的猫猫狗狗全都召集了过来,喵呜喵呜的说了一堆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它面前的黑狸花橘狸花和奶牛猫们,全都俯首帖耳,表示一定好好配合狗蛋儿的行动,而那些黄狗土狗小白狗,也都摇首摆尾,表示他们一定会堵在姜家大门口,不让姜家的人出去害人。   于是狗蛋儿这才放心大胆地回去了,走之前还让霍恬恬买了个监听器,装在了姜家屋檐下。   霍恬恬听说了姜家的恶毒算计,气得不行,赶紧找来姐姐和张娟商量,至于张华,太沉不住气了,暂时没让她知道,毕竟姜家的这步棋还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张华要是去人家闹,是不占理的。   三个小姐妹在屋里脑袋贴着脑袋,小声商量着计策。   就在这时,谢玄英进来了。   他看了眼被围在中间的张娟,清了清嗓子,道:“我可以进来吗?”   “哥,你都听到了?”谢钟灵赶紧把他拽了进来,掩上门,不想让爸妈为了这事烦心。   谢玄英进来后却没有说话,好看的剑眉抱在了一起,静静聆听着三个姑娘家商量怎么对付姜雪。   过了好一会,他才插了一句嘴:“光是不让他们出门,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怎么办?也不知道姜家在想什么,非得要娟子做他家的儿媳妇。该不会是张伯伯的事情有进展了吧?哥你回头打个电话问问。”谢钟灵的推测非常合理,算算时间,张世杰的案子也拖了不短时间了。   之前妈妈回来,就说组织上另外安排了一个专案组给张世杰平反,这都快两个月了,也该出结果了。   他们几个张罗着婚礼的事,也没顾得上收听今天的广播新闻。   谢玄英却没有动,而是问道:“先不管是不是张伯伯被平反了,就说这事,到底怎么解决?张娟你要是愿意的话……你可以骗他们说你跟我订婚了,这样姜志鸿肯定不会再纠缠你了。”   这个念头在谢玄英心里转过好几遍了,他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他也觉得这事挺荒唐的,张娟为了范海林闹自杀才过去几个月,他并不觉得张娟已经放下过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简直可笑。   可如果假装订婚可以打消姜家纠缠张娟的念头,他是可以牺牲一下自己的。   不过,张娟并没有答应他的提议。   她别过头去,盯着地上的砖头咬紧了嘴唇。   霍恬恬赶紧牵着她的手,问道:“娟儿姐姐,你为什么不答应啊,你要是不喜欢我大哥,可以等姜家消停了之后再说取消订婚,反正又不是真的结婚,没关系的。”   “是啊娟子,我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那姜志鸿再没眼力见儿,还是不敢跟我爸抢儿媳妇的,只要你跟我大哥对外说你们订婚了,姜家就是脸皮再厚也不敢再来纠缠了。”谢钟灵很是担心张娟。   她该不会是因为范海林的事情而不再信任男人了吧?   可别啊,她大哥的人品那是绝对没得挑的。   霍恬恬也劝,这个法子目前是代价最小最稳妥的保全她的方法了。   可张娟却还是摇头。   谢玄英见她不情愿,也就没有勉强,不过出去的时候,他还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其实是无所谓的,你自己考虑清楚,要是反悔了随时找我。”   张娟猛地抬头,却只看到了他沉默离去的背影。   她红着眼睛,不让眼泪滚落,最终还是没有回应什么。   直到天黑了,霍恬恬吃完饭跟她一起回去了,她才开口解释道:“别人都传我跟范海林怎么着了,我要是跟你大哥在一起,别人会笑话他的。他倒是好心帮我,可我不能害了他。”   果然是因为谣言吗?   霍恬恬其实跟姐姐已经猜到了几分,没想到张娟真是这么想的。   她叹了口气,问道:“我哥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不管你有没有过去,他都不会觉得你低人一等。”   “我知道他不在意,虽然我跟范海林是清白的,但别人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他肯定也听到了不少,即便是这样他也愿意帮我,我真的很感激他,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答应他。”事情不过才过去几个月,张娟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挺可笑的,为了一个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闹死闹活的。   要不是甜甜妹子好心去找她,她早就是被水草缠身不得好死的冤魂了。   哪里还能在这里享受全新的人生?   做人要知恩图报,甜甜妹子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忍心让甜甜的哥哥为了她而受人白眼?   所以这事,她不想这么解决。   霍恬恬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办?那姜志鸿一看就是不死心的,估计是盯上张伯伯的补偿金了,你总得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啊。再说了,我哥本来就不是那种畏惧谣言的人,他要是真的介意别人议论,就不会主动提出跟你订婚了。”   不过问题可能就在这个订婚上头,因为大哥当时说的是假订婚。   他倒是为了尊重张娟自己的意愿,可张娟也许误会成了大哥并不是真心要跟她订婚的。   不过这事她现在没法问大哥,只能明天再说了。   张娟也不想再谈这事了,只是拍了拍霍恬恬的手:“你放心,我有别的法子,她可以造谣污蔑我,我就不会造谣污蔑她吗?明天我先下手为强,让她没脸去婚礼上闹!”   说着张娟笑着把霍恬恬送到了大院里面,挥了挥手:“好好休息吧,不用为我担心,明天见。” 第108章 第108章爸妈复婚(4)(二更)   这天夜里, 姜家怪事连连。   先是一群流浪狗堵在他家门口,只准进不准出,姜志鸿尝试过用扫帚驱赶, 可架不住里面有两条凶神恶煞的狼狗, 龇牙咧嘴地对着他的裤腿咬来, 吓得他拔腿就跑, 连裤子被扯掉了都顾不得了。   最终只穿了一个裤头子, 狼狈地躲进了屋里,愣是不敢再出来了。   后来家前屋后又聚来两群散养的猫,不是在猫呜猫呜的哭嚎, 就是在声嘶力竭地喊叫,时不时还蹿到屋顶上, 明着是在打架, 实际上是在揭瓦, 不一会屋顶上便哗啦啦地砸下来一摞瓦片, 吵得姜家人寝食难安。   姜志鸿怀疑自己中邪了,怎么一晚上竟被猫猫狗狗的给拿捏住了。   天快亮的时候, 猫叫的声音才有所减弱, 他顶着一圈黑眼圈, 想出去搬救兵,可他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 那两只狰狞可怖的狼狗便扑了过来,吓得他赶紧把门关上, 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撅过去了。   姜雪也被吵得睡不踏实,她无比担忧地看着紧闭的家门:“爸, 咱家是不是惹着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闭嘴,现在是新社会, 要讲科学,根本没有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姜志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他活了五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事情,可眼下他又实在不敢再开门强闯,只得把门堵严实了,回到里屋商量对策。   而与此同时,张娟回到家里,却并没有睡觉。   张华今晚要在小星星岛上守着那些劳动改造的人,张婶儿要在码头那里帮忙,都是睡在那边的小瓦房里,所以家里只有张娟一个人。   她回到屋里,打开上锁的木匣子,取出二十块钱,塞进了裤兜里。   又从梳妆台上娶了两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五张一毛的,零的整的都准备好了,这才牵着家里的大黄狗出去了。   夜里没渡船,但她同学家里是世代的渔民,送她去一趟对岸并不会推辞,给钱就行。   张娟从同学家里买了两条活鱼,提着水桶往码头走去的时候,才看到霍恬恬的那只京巴跟了过来,四条小短腿扭啊扭,直接扑到了她家大黄跟前,耷拉着舌头,摇头摆尾的,很是殷勤。   张娟并不知道这只京巴是阮娇娇的系统所化,更不知道它是受到霍恬恬的命令来保护自己的,她只当京巴发.情了,看上了她家的大黄。   因为大黄是只母狗,可是京巴这小短腿儿……   算了,她就做个好人吧。   于是她把京巴一起带上了船,船上正好有几只木桶,京巴要是爬上去,估计可以勉强跟大黄恩爱一下。   不过张娟想多了,京巴并不是来谈情说爱的,虽然它跟大黄腻歪在一起互相舔毛,但也仅限于此,等她到了主岛给了钱下了船,京巴便跟大黄一起追了上去。   此时的霍恬恬,正通过京巴身上的镜头追踪着张娟的一举一动,倒不是她对张娟的隐私感兴趣,而是她意识到了张娟要自己出手做点什么。   她担心张娟的安危,又怕自己找过去会让张娟不自在,便把京巴派了出去。   这会儿果然看到张娟跟一个街溜子交谈了起来,她给了对方二十块钱,说好了事成之后再给五十。   而张娟跟对方商量的事情,则是要对方给姜雪泼脏水。   “明天一早,你就拿上这两条鱼去姜家提亲,就说姜雪有了你的孩子,必须要对她负责。动静越大越好,只要姜雪明天不去谢师长的婚宴上捣乱,就算你把这事办成了,后面能不能把她娶回家我都不管,我会按照约定把剩下的钱款支付给你。给,这是欠条——”张娟有备而来,什么都考虑到了。   对方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小伙子,穿得破破烂烂的,一看家里条件就很差,头发也发黄干枯,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   他很有些邪性地抖了抖腿:“娟子,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善茬,不过平白无故毁了一个女孩子的清白不是你的做派,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因为她要毁我清白,诬陷我有了她哥的孩子。要只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生气,可她还想去谢师长的婚宴上闹,我绝对不能容忍!小舟,拜托了,我很在乎我现在的姐妹现在的朋友,我不想被姜雪毁了这一切。”张娟言辞诚恳。   沈舟把钱收了,欠条却没要:“行了,二十够了,我又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不过娟子,咱说好了,帮忙可以,但我不能真的娶她,要是到时候她赖上我了,你得帮我想办法撇清关系。”   “怎么,她不好吗?”张娟笑笑,还是把那欠条塞给了他,“说给你七十就给你七十,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拿着。”   “不是她好不好的问题,是我心有所属的问题。”沈舟还是不肯要,把那纸条直接撕了,“你知道的,要不是我爸被打成了□□,我早就去找她提亲了。”   “难为你了,再等等吧,说不定过阵子你爸跟我爸一样可以平反呢。”张娟知道他说的是谁,那是潜艇中队队长的女儿,长得挺文静秀气的一个姑娘。   不过前阵子听说她家里给她相亲了,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沈舟不抱指望:“行了娟子,快回去吧,我帮你也是看在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这事儿不地道,以后别做了。这二十块我收下,也是图你心里踏实,可别再给我钱了,快回去休息吧。”   张娟见他这么坚决,只得转身离开。   不想,刚到前面的巷子口,便看到谢玄英正斜靠在路边的大树下等着她。   天上月色淡薄,地上灯火阑珊,他穿着白衬衫白长裤,披着朦胧的月光,就那么安静地站在路口,手机里把玩着一只用尿珠子做成的手串儿。   他的剑眉自带凌厉正气,双眸璀璨生辉,似乎藏着一整个星空。   有那么一瞬间,张娟觉得自己看到了误入凡尘中的谪仙人。   她的心跳骤然慌乱起来,手心汗津津的只得握成了拳头,缓解那无所适从的紧张。   有种平日里的好学生一反常态做了件坏事,却不小心被教导主任发现了的感觉,这叫她很是抬不起头来。   一直走到了谢玄英面前,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见她局促不安地站着不说话,谢玄英淡然抬眸,把手里的尿珠子手串儿递了过来:“我给我爸妈整理婚房,从我爸的箱子里翻出来的,他说是小时候我跟你一起串的,还说你当时可笨了,我教了你四五回你都串不好,然后你就哭着找你爸告状,说我欺负你。这手串本来想给你做生日礼物的,后来你爸没回来,我妈也没回来……”   “……”张娟竟无言以对,她把这手串接了过来,尿珠子的颜色深浅不一,也因为干枯萎缩而变得色泽黯淡,如果是当年刚摘下来时的新鲜模样,一定非常好看。   可它毕竟上了年月了,如今还被保存在谢振华那里,大概是因为他念旧吧。   也许他对曾经的老部下也不是一点友情都没有了。   只是被所谓的证据迷惑,没有彻底信任对方。   想到这里,张娟不禁鼻子一酸,把那手串塞进了谢玄英手里,转身哭着跑开了。   谢玄英个头高,腿也长,几步就追了上去。   他扯着张娟的手,问她跑什么。   张娟却恨不得早点跟他撇清关系,一把将他搡开,也不解释,就这么跑进了夜色中。   谢玄英只得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来这里等你的吗?”   是啊,他怎么知道的?甜甜告诉他的?甜甜是有些神通在身上的,除了她,没有别的可能了。   可是,甜甜越是关心她,她越是不忍心让谢玄英身陷流言蜚语。   张娟在前面的路口停下,含泪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年轻男人。   他长得帅气极了,那一身的正气,不管是什么蝇营狗苟的宵小之辈,都会本能地被震慑到吧。   这么一个朗月清风的师长少爷,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缉毒警察,真的会对她另眼相看吗?   也许吧,可是她不值得,她不配。   她看着视线里的男人伸出手来,她看着那指尖一点点靠近自己的手臂,可她还是选择了逃避,在谢玄英即将触碰到她小拇指的瞬间,扭头跑开了。   谢玄英没有再追,他知道她往码头去了,她从小在夹缝中求生,知道怎么保全自己,所以他不担心,她一定可以安全回去的。   他只是有些遗憾,有些事情,果然错过了就再也弥补不了了。   这些年,他真不是故意不理她的。   是的,他承认,他也以为妈妈的失踪跟张世杰有关,可他当年只是一个小孩,他没有成熟的分辨能力。   长大之后又去了外地抓毒贩子,很少能为了当年的事情坐下来冷静思考思考。   现在,一切水落石出,一切柳暗花明,可错过的岁月,再也没有办法谱写一曲青梅煮酒的乐章了。   他以为他可以弥补的,可她再三拒绝,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受挫。   他看着隐入黑暗中的身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算了,顺其自然吧。   海珍珠这边,霍恬恬一直守到张娟平安归来,这才松了口气。   京巴留在了张娟家院子里,跟大黄一起守护她一个人在家的夜晚。   第二天霍恬恬早早起床,赶紧帮爸妈张罗婚礼去了。   郑长荣新官上任,根本请不下来假,这又是他头一次当师长,有很多事情还得学着来,所以他忙得脚不沾地,只能吃午饭的时候再过来。   郑锦绣倒是早就做了准备,今天上午只接诊到九点半,之后便打烊,到下午三点再开门,接诊到五点早早关门。   这么一来,求医的年轻媳妇便好奇打听起来。   那胡伟民正在柜台上帮着抓药,闻言笑着回道:“嫂子你不知道吗?我郑婶儿可是郑长荣师长的亲妈,谢师长和霍教授的亲家母,今天谢师长和霍教授复婚,她老人家等会要去喝喜酒呢,当然只能打烊了。”   “原来是这样啊,哎呀呀,我刚从外地嫁过来,是真的不知道啊,那婶子你快去吧,我下午再来。”年轻媳妇很好说话,她得的是慢性病,也不急于一时。   郑锦绣便笑着多逗留了片刻:“没事儿,你在我打烊之前进来的,我自然要给你看完了再走。”   等那小媳妇抓了药离开,到了外面刚好遇上她婆婆,便指着里面的郑锦绣,如此这般的惊叹了一番。   那婶子便特地过来道了谢,郑锦绣一听,口音像是北方的,一问才知道,居然是南横岭的。   跟北横岭中间就隔了一座山而已。   这倒是巧了,郑锦绣一边锁门一边闲聊:“那可真是缘分了,我儿媳妇是北横岭的。”   “呦,婶子,那我下次来能见到你儿媳妇吗?”小媳妇很是热情,笑着挽住了郑锦绣的胳膊。   郑锦绣话到嘴边了,却还是留了个心眼,没说儿媳妇要回北横岭最近都不会来了,只说她爸妈刚复婚,她估计要多在娘家陪陪爸妈,说不准哪天才能过来。   小媳妇只得作罢,跟自家婆婆离开了。   胡伟民搀着郑锦绣,两人从姜家门口经过,却见门口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   胡伟民还挺纳闷儿的,找到一个熟悉的小伙子问了问,顿时惊掉了下巴:“什么?沈舟跟姜雪?还怀上孩子了?这不是胡闹吗?”   这事胡伟民不能不管,姜雨还为了诊所的事躺在医院里呢,那都是姜雨讲哥们义气,才故意挨了马进一刀,他欠姜雨的,自然要帮姜雨的妹妹出头。   便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结果不等他开口,便看到姜志鸿抄起扁担撵在沈舟屁股后头,一路追出了巷子,往前面的大街去了。   这就导致,原本是这条弄堂里的人才知道的一件风花雪月的事,很快便扩散到了其他街道,等胡伟民终于问清楚姜雪跟沈舟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时,姜雪已经成了红星社区的大笑话了。   胡伟民气得不轻,准备去收拾沈舟,不想郑锦绣却一把扯住了他:“你做什么去?”   “婶子,我兄弟为了帮我搞定马进,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我得给他妹子出了这口恶气啊!”胡伟民哪里知道姜雪是个颠倒黑白的高手,平时他见姜雪都是乖乖的,说话也温声细语的。   郑锦绣便把昨晚回去后霍恬恬告诉她的事情,如此这般地说给胡伟民听了。   他把迈出去的腿赶紧收了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郑锦绣:“婶子,这……”   郑婶儿没有必要骗他,霍恬恬更没有必要骗他,她们婆媳俩跟他应该算是利益共用体,所以……   所以姜雪真的是这么一个面和心黑的两面派?   胡伟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幸好郑婶儿拦住了他,不然他今天就要助纣为虐了。   可他该怎么跟姜雨交代呢?   他很苦闷,愁得一路上说不出话来。   到了谢家院子里,霍恬恬拉着谢钟灵来找他,他却下意识地想躲开,太难为情了,他差点就帮了要害谢钟灵的人。   想想都后怕。   现在谢钟灵满心欢喜地请他去入座,去喝她爸妈的喜酒,他真是无地自容。   正犹豫怎么开口,便听霍恬恬打趣道:“伟民哥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见着我姐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赶紧回过头来,看了眼粉面含春的谢钟灵,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我……我差点犯错误了,钟灵你要不要先听听看,要是你不生气,我再陪你去喝喜酒,要是你生气了,我……”   “我生气你就不来了?”谢钟灵忽然冷下脸来,就这点出息吗?生气了不会哄吗?   眼瞅着两人快谈崩了,霍恬恬只好当了个和事佬:“好了好了,饭菜都上好了,站着说多没劲啊,来来来,坐下坐下,咱妈已经换好衣服了,马上就要出来敬酒了。”   可谢钟灵不肯走,非要胡伟民说个明白。   胡伟民只得硬着头皮,把自己差点去给姜雪打抱不平的事儿给说了。   谢钟灵听罢,果然生气了。   抬手拧了一把他的耳朵:“好你个胡伟民,你可是在我妹的婆婆手底下干活的,却胳膊肘往外拐,想着帮那个坏女人出气?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就不姓谢!”   谢钟灵说着便把他往后院撵去,从柴火堆里抽出一根藤条,要抽他屁股。   可怜胡伟民,刚脱离了他老子抽屁股的魔爪,又落入了心上人抽屁股的火坑,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下,两下,三下,胡伟民被抽急眼了,一把扯住藤条,反手圈住了谢钟灵的腰:“你再打我我可还手了!”   “好啊,你还手啊,我就不信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动我!”谢钟灵到底是低估了恋爱关系中男人的荒唐程度。   话音刚落,嘴唇便被人堵上了。   她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这个招呼也不打就偷袭的小竹马,气得一脚踩在了他的大脚趾上。   胡伟民忍着钻心的痛,死死地箍着她的腰不肯撒手,等谢钟灵气得快骂人的时候,他才厚颜无耻地笑了笑:“钟灵,你的嘴巴真软,真甜,跟我做梦时梦到的一模一样!”   “啪!”油嘴滑舌的男人挨了一巴掌,却乐得跟吃了蜜糖似的,他松开手,任由娇羞嗔怒的姑娘就这么跑开了。   直到身后传来霍恬恬的笑声,他才难为情地低下头来:“见笑了,也不知道你姐还愿不愿意搭理我了。”   “你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就是了,今天要不是我婆婆在,你真的要坏了大事。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你一定要拎清楚了。”霍恬恬是家里最小的,她来教训准姐夫似乎不太合适,可是没办法,谁叫大哥今天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不肯说话呢,张娟也是,嘴巴跟上了拉链一样。   哪怕她特地把他们两个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他俩还是远远地分开坐了。   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现在姐姐又被胡伟民气跑了,只能她来当和事佬兼教导主任咯。   好在胡伟民还是听劝的,他难为情地点点头:“我也反省过自己了,不能什么事情总想着讲哥们儿义气,你放心吧甜甜,我虽然一堆毛病,但我一定知错就改,态度端正,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你姐。”   “嗯,我懂,留着给你一个人欺负是吧?刚我都看到了。”霍恬恬故意臊他,叫他一时难为情,只得溜之大吉。   吃饭的时候,他却厚着脸皮硬往谢钟灵面前凑,谢钟灵还生气呢,故意把他的碗打翻,他却笑着把碗扶正,还把撒在桌子上的菜也给吃了。   谢钟灵嫌弃地摁住了他的筷子:“桌子上脏,你不会喂狗吗?”   “哦,好嘞!”胡伟民心里乐坏了,钟灵还是在乎他的,真好。   说话间,郑长荣终于来了,谢玄英一见他过来,便把点好的贡香递了过去:“来来,可算等到你了,我放鞭炮,你点炮仗。”   两人一起到院子外头,拉开了这场中年人婚礼的序幕。   因为谢振华跟霍齐家是复婚,就不搞大姑娘出嫁那一套了,放放鞭炮和炮仗,吹吹唢呐敲敲锣,再请亲朋好友们聚聚,便是相当体面的新婚盛事了。   霍齐家穿着一身临时找裁缝赶制出来的大红色唐装,谢振华则穿着白衬衫白长裤的军官常服,胸前戴了一朵大红花,夫妻俩手牵着手,在唢呐声中走了出来。   两人当着大家的面简单地拥抱了一下,随后便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开始敬酒。   幸运的是,姜雪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不过遗憾的是,大哥跟张娟还是像陌生人一样,你躲着我,我避开你。   婚宴散去,众人帮着收拾桌椅板凳,张娟抓起一张椅子,准备给邻居家还回去,不巧,谢玄英也搬起了这一把,两人不经意间手碰着手,却又跟触电似的,齐齐收了回去。   霍恬恬挽着郑长荣的胳膊,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视线里,他们两个同时转身,一个向东,一个往西,收拾别的桌椅去了。   霍恬恬不由得叹了口气:“二姐估计好事近了,大哥和娟儿姐姐,难哦。”   “难吗?”郑长荣不这么想,他提醒道,“过两天你们回老家,胡伟民是要留在诊所帮忙的,张娟却会跟你们一起走。这两对到底哪对先成,还真说不准呢。”   “也对。”霍恬恬笑着依偎在郑长荣怀里,“还好咱俩结婚了,不用担心之后还能不能成了。长荣哥哥,你真的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吗?我想你怎么办?”   “你不是说丈母娘正在研究什么代码吗?你要不去帮帮忙,说不定能给我弄点好东西,让咱俩分开两地也能说说话。”郑长荣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办法看到媳妇的系统界面。   只能寄希望于丈母娘了,要是她那边有了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说不定也能整一个给他玩玩。 第109章 第109章神秘来信(一更)   郑长荣下午还有事,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临走时叮嘱霍恬恬:“北边天冷了,该穿毛衣和外套了,不过我最近忙, 来不及给你做了, 只能让三哥三嫂收拾了一些家里的旧衣服给你们寄了过来, 你们路上凑合穿穿, 哪怕到了北边再买新的。”   “好, 会有邮递局的单子吧?写的是你的名字吗?”霍恬恬当时来岛上的时候是夏天,海岛又在热带,所以她没带秋冬季节的衣服。   现在回老家的话, 确实要置办几身厚衣服的,然而海岛上肯定不好买, 所以穿旧衣服的话倒是个解决燃眉之急的不错法子。   只是她没想到, 这么细节的事情, 她自己没想到, 郑长荣倒是给她记着了。   她很感动,眼中满满都是欣喜和甜蜜, 没忍住,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偷偷亲了他一口。   郑长荣笑着掏了掏裤兜, 把他的私人印章拿了出来:“嗯,写的我的名字, 你把章收好了,晚上再给我。”   这年头去邮局, 不管是领自己的东西还是代他人领取,都少不了要盖章, 所以霍恬恬便把印章收了,一路送到他到了门口路上才回来。   帮着收拾收拾院子里的残局, 下午便准备回海珍珠整理行李。   没想到,哥哥姐姐也陪她出来了,美其名曰:让爸妈好好享受一下新婚的快乐。   兄妹三个刚到了大院外面的街道上,便看到张华领着苗金花和阮娇娇母女两个从医院那边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男性民兵,其中一个便是苗金花最近勾搭上的刘盛。   刘盛倒是热情,主动地帮这母女两个提着住院用的水盆和热水壶毛巾等日用品,脸上满是喜色,好像在接自己老婆孩子似的,浑身上下透着股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傻气。   另外一个民兵则相对冷漠一些,只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路人,生怕哪里蹿出来个间谍把这对母女弄死似的。   这里是去码头的必经之路,霍恬恬扫了一眼便明白了,阮娇娇今天出院了,所以张华领她们回小星星岛去。   八个人在路口汇聚,一同走向南边的码头。   气氛有点尴尬,张华一向不懂察言观色,义愤填膺地跟霍恬恬说着办理出院手续时的事情:“你是不知道,那收费窗口有个新来的小伙子,我的妈耶,他居然问我说对象了没有?对他感不感兴趣?给我都整懵了。你也知道,我妈一直说我太像个男人了,嫁不出去,总担心我将来孤寡终老,谁想到呢,居然有人看上我了,我能不激动吗?结果我刚回了一句没有对象,他就转身去问阮娇娇说对象了没有,对他感不感兴趣。给我气够呛。原来他耍我玩儿呢,看上阮娇娇了早说啊,拿我开涮做什么,真是不可理喻。”   霍恬恬只得安慰道:“那是他没福气,我华儿姐可是巾帼女英雄,一般的男人可配不上你,让他一边凉快去吧。”   “哎呀甜甜,也就你和我姐看得起我了,不过这话我爱听。其实啊,我看得很开,我可不是那种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小可怜,找不到好男人就算了,大不了我将来领养个闺女,我才不怕。”张华骄傲地挽住了霍恬恬的胳膊,不愧是她和她姐看上的小姐妹,对她就是好,连随便夸她两句都是捡最好听的说,真好。   霍恬恬笑着继续夸她:“可不是,我华儿姐才不需要看男人的脸色过活呢,你自己就可以顶天立地嘛。真要找的话,也得找个以你为重的,把你当做天当做地的,咱不找那些花花肠子眼皮子浅的!”   张华心里美到冒泡了,就是就是,她宁可找个小媳夫,最好是为她洗手作羹汤的,她才不要为了那些狗男人哭哭啼啼,把自己从花儿一样的大姑娘折磨成脸色憔悴的黄脸婆呢。   两人手挽着手,越说越高兴,身后的阮娇娇和苗金花,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苗金花看着身旁的谢玄英和谢钟灵,思来想去,挑了个对她敌意不那么强烈的谢玄英说话。   她问道:“玄英啊,今天大院那边怎么那么热闹,我在医院都听见唢呐声了,是谁家娶媳妇吗?”   谢玄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凭心而论,苗金花好歹救了大舅,又跟阮娇娇一起把阮二妮这个老毒妇杀了,怎么着也是有功劳的。   可是谢玄英看到自己的亲妈受了那么多苦,还是没有办法原谅苗金花这些年的故意隐瞒和欺骗。   要不是亲妈命大,要不是小妹有点特别的神通,苗金花现在还在心安理得地鸠占鹊巢,享受着本该属于他亲妈的一切。   所以,别看现在的苗金花好像没什么威胁了,可实际上,她做过的事,桩桩件件都在他们一家五口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他没法原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出手加害苗金花和阮娇娇,这是一个缉毒警察最后的底线,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他没说话,只当没有看到这个人。   倒是谢钟灵,为了气她,好心回答了她的疑问:“这还用问?当然是我爸娶媳妇。怎么?还惦记着我爸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说着她逼近一步,特地凑到苗金花耳朵边上,一字一句咬着牙槽:“你记住了,你给我妈提鞋都不配,好好做你的开荒女工去吧!”   苗金花没说话,深吸一口气,移开了视线。   阮娇娇见自己妈妈被欺负,很是生气,抬手就想搡开谢钟灵,不想谢钟灵早有准备,猛地转身,故意让自己的胳膊肘撞在了阮娇娇的身上,痛得阮娇娇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被击打过的肚子,很想还手。   却不想,谢玄英当即一个眼刀子飞了过来,吓得她赶紧把拳头收了回去,只能默默忍下了这份屈辱。   到了前面码头,两拨人坐的却不是同一趟船,去海珍珠的渡船是大船,可以走车载货的,而去小星星岛的则是小船,只能携带少量生活物资,限载九人。   今天风浪大,霍恬恬装作好心人,扶了苗金花一把,还把阮娇娇牵着送上船。   这一幕把谢钟灵都看恼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妹妹,想发火却又不忍心。   两艘船一前一后从码头驶出,分别朝着不同的目的地出发。   站在船头,霍恬恬默默注视着远去的苗金花和阮娇娇母女,笑着挽住姐姐的胳膊:“别生气,我给她们安监视器呢。”   谢钟灵这才恍然大悟,一想到自己误会了妹妹,便有些惭愧,只得努力补偿一下。   补偿的方式倒也简单,那就是到了大院那里,大包大揽,亲自给妹妹收拾行李。   霍恬恬没有阻止她,笑着叮嘱了一声,拿上自己的私章,骑上自行车,去邮局看看东西到了没有。   那邮递员刚把一挎兜的信件和报纸搭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杠上,闻言赶紧取出一份包裹通知单和一份信件:“嫂子好,你来得倒是巧了,这两个都是郑师长的,给。”   霍恬恬盖了他和自己的私章,拿上包裹通知单去里面办事大厅取包裹,至于信件,倒是不用再折腾了,直接拆开就能看。   不过这可是写给郑长荣的,她就算再跟自己男人不分彼此,也不至于自作主张拆他的私人信件。   便把这信收好,跟寄来的衣服一起拿回去了。   才走到半路,便看到大哥不知道找谁借了个自行车也过来了。   见她车上驼了好几个包裹,便赶紧匀走了几个,兄妹俩边骑边聊。   “这车是郝卫华借我的。”谢玄英今天在婚宴上看到郝卫华了,他媳妇施妗眉也去了,不过夫妻俩没吃几口就一起出去了,没想到提前回了海珍珠。   霍恬恬笑着问道:“那他俩估计是和好了吧?”   “不知道啊,刚听说我要来接你,施妗眉主动把车推过来借我的,还让我跟你说句对不起,再跟你说句谢谢。你跟她闹矛盾了吗?她说话怎么怪怪的?”谢玄英不是很清楚郝卫华和施妗眉的闹剧。   霍恬恬每次去主岛那边,一般只说开心的事儿。   她便把施妗眉惹出来的种种闹剧解释了一下。   “那看来她这次知道厉害了。小妹,以后你少掺和他们的事,是好是坏也赖不到你身上。要是他们惹你了,你就告诉你婆婆,告诉妹夫,别总是自己出头,会被人嫉恨上的。”   “没事,我有分寸。”实际上,霍恬恬并没有怎么自己出过头,怼施妗眉的事都是婆婆主动包揽过去的,郝卫华那边也是郑长荣去说服教育的。   她其实更像是坐镇中军帐,万事心中有数,轻易不主动出击。   谢玄英宽慰地点点头。   到了大院那边,帮着一起收拾行李,顺便拆开包裹,把爸妈和他们兄妹三个能穿的衣服挑一挑。   天快黑的时候,谢玄英和谢钟灵把需要带的东西提走了。   “小妹,我们就不在你这里吃晚饭了,明天早上在码头等你。”谢玄英让霍恬恬别忙活了,他和钟灵要早点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霍恬恬没有留他们,不一会郑锦绣打烊回来,见她正在厨房忙碌,便赶紧帮忙去杀鱼。   晚饭刚做好,郑长荣便回来了,他看到了摆在堂屋八仙桌的那封信。   寄信人写着三个字:许秀文。   他不由得眉头一蹙,暗道一声不好。 第110章 第110章他媳妇真好(二更)   郑长荣刚把信拿起来, 郑锦绣便端着饭菜从厨房过来了。   视线一扫,便看到了上面的名字,郑锦绣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她把红烧鱼和麻婆豆腐放下, 在围裙上擦擦手, 把信直接接了过来, 准备一撕了之。   郑长荣却摁住了她:“妈, 没必要, 这事本来也不好瞒着甜甜。”   郑长荣看着端着米饭进来的小媳妇,准备等吃完饭再说。   这信来得实在不巧,早几天的话, 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好让自己媳妇没有后顾之忧, 安心回老家办事, 晚几天的话, 他可以拖到媳妇从老家回来再说, 正好抽时间把事情处理了,免得这个女人舞到自己媳妇面前恶心人。   可这许秀文偏偏挑了今天这个日子, 该说她是无心的呢, 还是算计好的呢?   要说今天其实不算什么特别的日子, 也就是谢振华和霍齐家复婚,除此之外, 两家人既没有谁过生日,也没有哪个故去之人需要祭拜。   但今天确实是芸芸众生中某些人的忌日。   而这个人, 真要追究起来,跟郑长荣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八竿子打不着的。   这事得从他天煞孤星的凶名开始说起。   因为这个许秀文的姐姐,就是传说中被他克死的一个女人。   许秀文的姐姐叫许秀芬, 去年这会儿,经陆保国介绍,来海珍珠找郑长荣相亲。   当时郑长荣明确拒绝了,说他事情太忙,没空谈对象,可那许秀芬对他一见钟情,也不嫌弃他的冷脸,硬是在招待所住下了,说什么也要等他回心转意。   郑长荣躲无可躲,只好主动请缨,去了前线,当时越南为了领海的问题频频骚扰渔民,还占领了位于领海分界线上的一座岛屿。   为了把岛屿夺回来,郑长荣忙得焦头烂额。   等他凯旋的时候,却听说许秀芬死了。   当时岛上的人都知道许秀芬是陆保国介绍给他的对象,虽然他早就跟许秀芬说得清清楚楚,可那许秀芬在他出任务的那段时间里,逢人便以郑长荣的对象自居,岛上的人自然都信了。   于是许秀芬的死,便成了佐证他天煞孤星凶名的一个有力证据。   后来许秀芬的家里人来收尸,很是闹了一回,以至于郑长荣去年本来要被推荐去党校学习的,那件事之后,便被陆保国从名单上除名了。   再后来,许秀芬的妹妹许秀文便隔山差五寄信过来声讨郑长荣,还风雨无阻地骚扰他老家的父亲和三哥一家。   最荒唐的时候,那许秀文直接赖在三哥家里,扬言要给三哥做小老婆,气得他三嫂差点离婚。   郑长荣不堪其扰,赔偿了一笔钱才了事。   霍恬恬来岛上的那天,他从邮局过来,就是寄钱去了。   许秀文答应了从此不再骚扰他的家人,可是他没想到,许秀文算准了许秀芬的忌日,又寄来了一封信。   郑长荣叹了口气,先把信倒扣着,吃饭。   吃完他赶紧洗漱上床,把这信递给了自己媳妇,坦白从宽。   霍恬恬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她把那信推给郑长荣:“既然你跟她是清白的,那你就没必要觉得愧对于我。这信毕竟是写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看吧。”   “你跟我一起看吧。”郑长荣不想让自己媳妇心里有想法,即便她说不在乎,他还是想做到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于是他把信当着霍恬恬的面拆了,取出信纸,抖开后读到:“郑师长见信好——”   他不由得蹙眉:“她怎么知道我当师长了,消息倒是灵通。”   霍恬恬倒是不奇怪,开玩笑道:“估计是这边有她的熟人吧,帮她盯上你了。说不定想等你平步青云之后赖上你。”   郑长荣可不情愿被这样的人盯上,不过,他没想到,还真被他媳妇猜中了。   信件的正文实在是太没有分寸太肉麻了,郑长荣才读了一句就读不下去了。   霍恬恬原本没当个什么威胁,可等她看到这些露骨的内容,也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什么注意夫妻间的分寸,什么尊重自己男人的私人信件,这些原本大方从容的想法,瞬间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把信直接夺了过来,一行一行地看着。   看完只觉得窒息,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叫嚣着,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怔怔地看着郑长荣,眼泪不自觉地滚落:“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写这么过分的情话?长荣哥哥,我是信任你的,可是,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我清清白白!”郑长荣也急了,信件内容太过离谱,前半段全是香艳私密的房事描写,后半段则话锋一转,说她怀孕了,上个月刚刚分娩,孩子的爸爸是郑长荣。   郑长荣差点被气死。   他像是碰到了什么毒水猛兽,提着这信的一角,赶紧把它扔在了地上。   随后握住了霍恬恬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媳妇儿,你信我吗?”   霍恬恬信啊,所以她需要一个说法,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神经病啊。   他们两口子第一天同房时明显看得出来两个人都是生手,他一头雾水除了狗啃还是狗啃,她也云里雾里除了被啃还是被啃,两个人折腾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圆房。   后来还是她豁出脸皮找系统求教了一下,系统给她看了个生理结构的解剖图她才明白了。   再然后,她才有意无意地引导了一下,让两人的夫妻关系有了实质的进展。   这么一个郑长荣,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一定是这个许秀文见不得他好过,又想讹钱!   霍恬恬把那封信捡了回来,赶紧把名字发给了老妈,让她查查这个女人什么来头。   霍齐家刚被谢振华缠着亲热了两回,他的理由还挺充分,虽然是复婚,那也是新婚,新婚就得圆房,天经地义。   所以老两口隔了十八年的悠长岁月,再次融为了一体。   可别说,谢振华虽然头发白了不少,可他的身体还算老当益壮,遗憾的是,毕竟十八年没碰过女人了,所以头一回他很不争气地只坚持了两分钟。   他实在是无地自容,好在霍齐家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并没有太失望,还耐心地鼓励他,安慰他。   所以第二次温存的时候,谢振华总算是重振雄风了。   霍齐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她是不想再有孩子了,再说了,两人年纪也大了,好好跟三个孩子团聚才是正经事,所以霍齐家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找小猪猪买了避孕药。   只不过她没告诉谢振华,想必这老头子也不会想到那么长远的事。   现在谢振华终于累极入睡,霍齐家却思绪纷涌。   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守身如玉还是看得出来的,时隔十八年,这个被停职的谢师长确实笨拙了不少,也慌乱了不少,以至于随便有了点接触便不行了。   这比什么毒誓都更能证明他的真心。   霍齐家心中自然是开心的,可是开心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伤心。   十八年啊,她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是在思念中度过的,他又何尝不是呢。   还好,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破镜重圆,等到了合家团聚。   她擦了把泪水,点开系统面板闪烁的消息提示,看完后瞬间坐直了身体。   赶紧让小猪猪搜索了一下,搜索完,霍齐家也觉得心闷心慌,气得热血上涌。   因为这个许秀文有备而来,不光给郑长荣寄了信,还给师部政委寄了信。   陆保国因为陆文清的事情被牵连,也被停职了,新政委是从外地调过来的,巧合的是,他也姓许。   这人到底会不会别有用心,霍齐家也说不准,只得赶紧把这个许政委搜索了一下。   资料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干干净净,根正苗红,家庭成员关系也很简单。   他自己只有一个儿子,许秀文是他的侄女儿,是他大哥家的孩子。   可霍齐家还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毕竟,根正苗红是对党和国家而言的,却并不耽误他排挤竞争对手,更不耽误他算计一个年轻的刚被提拔上去的没什么根基的代理师长。   如果他想给自己的什么熟人铺路,那许秀文这件事就是扳倒郑长荣的有力武器。   霍齐家甚至怀疑,搞不好明天郑长荣就要被停职了。   她赶紧把查到的信息发给了自己闺女,同时提醒了他们一声:“明天天亮我们先不走了,你也不用去码头跟你哥哥姐姐汇合了,等许政委那边有了明确的动作再说。”   “知道了妈。”霍恬恬把这些资料读给郑长荣听,郑长荣听完笑了。   那不是开心的笑,是自嘲的无可奈何的笑。   他把自己媳妇搂在了怀里:“你肯信我就好。媳妇,委屈你了,要是闹起来,岛上的人少不得要笑话你,我——”   “笑话就笑话,我怕什么?”霍恬恬心疼极了,赶紧伸手堵住了他的唇。   自己男人一直被范海林算计,才落得一个天煞孤星的骂名。   她现在毫不怀疑,许秀芬的事情,范海林肯定是知情者,也是参与者。   她想好了,要是郑长荣明天真的被许政委举报到广州军区去了,那她就跟郑长荣一起去小星星岛上找范海林。   她把手拿开,轻轻地吻了上去:“长荣哥哥,我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你风光也好,落魄也好,我都陪着你,我是你的媳妇儿,一辈子都是。”   郑长荣感动得无以复加,红着眼眶,深深地亲吻。   他媳妇真好,他媳妇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他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为自己平反,重新回到荣耀的顶点,让所有人都羡慕他媳妇!   可现在大晚上的,他能做的除了跟他媳妇亲热,也没别的了。   便把满腔的愤懑化作了绵绵不尽的爱意,尽数浇灌给他生命里的这朵娇花。   第二天,果然传来了消息,许政委跟广州军区通过气了,郑长荣被停职了。 第111章 第111章另有重用(三更)   郑长荣并不意外, 这种事情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许政委又是空降过来的,想趁机打压他培养自己的心腹很正常。   但是郑长荣没想到的是, 他刚准备收拾东西回海珍珠, 裴国庆便找过来了。   这么热的天, 他居然把常服外套都穿上了, 还挺不寻常的。   郑长荣留心打量了一下, 发现他外套里面似乎夹了什么东西,便沉默地点点头,任由他帮忙提着东西, 到了部队外面的小路上才停下脚步。   裴国庆比霍恬恬大两岁,自然要算她的表哥, 可要是按照霍恬恬的关系管郑长荣喊妹夫, 他又觉得开不了这个口。   所以他还是按照部队的职位称呼郑长荣:“郑师长, 这是司令员安排的特派员送来的机密文件, 他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交给你。你拆开看看,好像司令有什么特别任务给你。”   郑长荣蹙眉, 接过那文件袋, 扯住封口的白绳, 反向绕了几圈,取出了里面的文件。   原来司令是故意停了他的职, 好让他低调地离开岛上,执行一个机密任务。   他需要在明天的这时候到达广州军区, 亲自找司令一趟。   只要任务顺利完成,一定让他官复原职, 当然,还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他和许秀文的桃色新闻也解决掉了。   郑长荣恍然大悟,怪不得停职停得这么干脆,连申辩都不让他申辩一下。   他把文件收好:“司令让你跟我一起行动,走吧,我还得先处理一下许秀文的事。”   裴国庆一脸好奇:“郑师长,你应该没做对不起我表妹的事吧?我看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是我不信。”   “当然没有,许秀文这事纯属泼脏水,我估计她的孩子是范海林的。你先去码头找个去小星星岛的船,我稍后就到。”郑长荣在路口跟裴国庆分开。   随后去了大院那边,找到了等在那里的霍恬恬,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霍恬恬松了口气:“原来司令是有别的安排,那走吧,咱们一起去小星星岛。”   霍恬恬招呼了爸妈哥姐一声,张娟也来了,要一起回北方。   郑长荣临走时还跟霍恬恬去诊所那边宽慰了郑锦绣几句,顺便把霍润家托付给她照料。   霍润家居然没有意见,乖乖地跟着,除了时不时装疯卖傻吓吓路人,其他时候挺正常的。   郑锦绣对这个小老弟很感兴趣,总觉得他藏了什么秘密,故意装傻等待机会呢。   所以她让胡伟民领着霍润家去后面院子里待着,一来不用在前头装疯卖傻,那样太辛苦,二来还可以让他自己找点事做。   她去前面跟儿子儿媳话别。   她本来就觉得这次停职停得太儿戏了,现在心里有数了,便叮嘱他们路上小心,要是范海林那边有什么事需要交代可以来找她,她虽然只是个中医,但她也是有些人脉的,可以帮着自己儿子做澄清。   郑长荣走后,郑锦绣赶紧让胡伟民停下手里的事:“伟民啊,你帮我跑一趟我二女婿家吧。”   胡伟民拿上地址,二话不说就走了。   小老太太一个人看诊抓药,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却也尽量做到了有条不紊,宁可少看两个病人,也不能在抓药和清点剩余药量上出错。   一时间,看诊的只得排起队来。   去往小星星岛的船太小太挤,郑长荣生怕自己媳妇被海浪吹晕了,一直小心地环着她的腰。   霍恬恬笑着依偎在他怀里,虽然一路上只能跟他同行到广州就分开了,可是她一想到那边的司令其实是对他另有重用,心里就特别开心。   她男人果然是很出色的,能得到司令的青睐,前途不可限量!   郑长荣也想着自己这次停职正好可以休息一天,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边的年轻小两口腻腻歪歪的,旁边年纪大的老两口也黏黏糊糊的,谢振华盼了十八年的破镜重圆,现在终于复婚了,可不得好好珍惜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嘛。   所以他也环着霍齐家的腰,亲昵地抚摸着她额前被海风吹乱的长发。   张娟羡慕地看着这两对佳偶,视线从谢玄英身上扫过,稍作停留,便又移开了。   谢玄英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正在没话找话,问谢钟灵在海监局的工作内容是什么样的。   谢钟灵看得出来她很局促,便不厌其烦地回应着,帮她缓解尴尬。   只剩下裴国庆无人可陪,便干脆跟谢玄英聊了起来。   八个人加一个船夫,小小的船儿沉甸甸地满员了,半个小时后在小星星岛前简易的木制小码头上停下。   张华看到姐姐来了特别高兴,一路引着众人往开荒的山谷中走去。   霍恬恬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条件真的很艰苦,岛上目前只盖了两间简单的木板房。   “晚上睡觉他们都挤在一起打地铺,男同志一间,女同志一间。”张华解释道。   霍恬恬点点头:“晚上蚊虫不少吧?听说云南那边的蚊香好用,我给你弄了点。”   霍恬恬撒谎了,这蚊香其实是她找系统买的,驱蚊效果异常强大,又花重金让系统冒用了云南那边蚊香的外包装,这样才可以瞒天过海。   阮娇娇等人被咬的话那是活该,但是她不舍得张华受罪。   张华感激不已,抱着霍恬恬就想亲她一口,却被郑长荣一把将小媳妇扯到了自己怀里,嫌弃地凶了张华一句:“边儿去!”   张华哈哈大笑,拿上蚊香,给其他几个民兵也分了点。   霍恬恬心说下次得多准备点,忘了华儿姐是个讲义气的巾帼豪杰了。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找到了正在搬运石头的范海林。   开门见山,单刀直入:“许秀芬是你害死的吧?她妹许秀文跟你有过一段?”   日日暴晒,范海林黑了不少,他甩了甩头上的汗水,放下手里的石头,直起腰来:“对,我跟许秀文有过一段,不过许秀芬不是我害的,她是自杀的,走夜路被人轮流侵犯了,想不开就喝了农药。这些我都跟组织上交代过了。不过那几个强.奸犯还没有找到,你们可以去问问马进,他应该知道。”   “那许秀文的孩子是你的?她刚出月子,孩子是上个月生的。”霍恬恬的重点不在许秀芬上头,毕竟郑长荣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就算有哪个红眼病想陷害他杀人,也不至于找这种没有胜算的事情入手。   唯一能泼脏水的,就是许秀文这件事。   她希望范海林可以帮忙澄清,郑长荣是清白的。   范海林点点头:“日期对得上,除非她同时跟别人好了,不然那应该就是我的。”   “那你愿意去政委那里帮我长荣哥哥澄清吗?”霍恬恬非常希望他能答应,这么一来,郑长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安安心心给司令办事去。   范海林没有回答,他把视线从霍恬恬脸上移开,看向了她肩上搭着的手,再看向她身后的郑长荣。   太阳很大,阳光刺眼,对于这个身高离谱的男人,他需要仰视。   他半眯着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动摇了,要是能拖郑长荣下水,那他是不是就有机会跟他曾经的未婚妻再续前缘了?   可是,这可能吗?   郑长荣这样的男人,女人都会喜欢的吧?   不然许秀芬当初为什么要死乞白赖地留在岛上等他回心转意呢?   他重新看向霍恬恬,问道:“他对你好吗?”   嗯?问这个做什么?   霍恬恬有点意外,不过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她握紧了郑长荣的手,十指相扣:“他对我很好,在我心里,他已经比我少阳表哥还重要了,他是第一位的。”   果然,女人啊,有了男人就忘了哥。   范海林苦涩地笑笑:“那就好。什么时候需要我去主岛作证,尽管开口。”   “谢谢你。你让我看到了曾经的海林哥哥,真好。”霍恬恬为了表示感谢,准备亲自开一个椰子给他。   结果却被郑长荣接了过去,吃醋的男人不讲道理,非要自己给情敌开这个椰子。   开的时候特别用力,幸亏竹吸管结实,不然这一下子扎上去,少不得要折断吸管伤了手。   范海林接过开好的椰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郑长荣也回了句谢谢,两人在微妙的气氛里同时转身,一个继续搬石头去了,一个则去了自己媳妇身边,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腻腻歪歪的不像话。   范海林默默地看了眼,微笑着把椰子放下,干活。   此时的霍恬恬,正看着哭哭啼啼的苗金花,一脸的嫌弃。   这个女人真的很喜欢用眼泪攻势装可怜。   好在谢振华不为所动,轻轻掰开了她的手,把自己的衣摆扯了回来:“我没钱,我结婚的钱还是三个孩子掏的,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要是真觉得伙食不好,过阵子等我有了外孙我会给你送红蛋,送满月酒的饭菜,你再等等吧。”   “谢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吃点苦没什么,可是娇娇她刚刚做了那么大的两次手术,她管你叫了十几年的爸,你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吗?算我求你了,谢大哥,我就这一个女儿,我求你了!”苗金花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可是谢振华铁了心了,说什么也不答应,苗金花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霍齐家身上。   她干脆跪下了,砰砰磕头:“霍教授,好嫂子,求你了,救救我的娇娇吧!求你!” 第112章 第112章替罪羊(一更)   霍齐家并不想可怜这种女人, 更不想可怜她的女儿。   哪怕大哥霍润家是因为苗金花活了下来,她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看待这母女两个。   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上的女人,直到苗金花磕到头破血流, 却依旧没有松口。   这才哪儿到哪儿, 这些年她受的折磨吃的苦, 苗金花就是从现在磕到十八年后, 都无法抵消那些漫长岁月里看不到希望的苦难。   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苗金花见状,赶紧扑上来抱着她的脚踝:“霍教授,好嫂子, 求你了,我……我可以告诉你张世杰那个案子真正的主谋是谁, 这是我唯一没有跟组织坦白的事情, 只要你答应把娇娇带走一个月, 等她养好身子再回小星星。我没有别的奢求, 我就这一个女儿了,求您了, 求您!”   她这情真意切地恳求, 似乎真的可以打动人心。   可霍齐家不为所动, 依旧坚定地选择了离开,倒是张娟, 冷笑着蹲在了苗金花面前:“你还不知道吗,我爸的案子已经平反了, 你现在才准备拿情报交换是不是晚了? ”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人藏得那么深, 别说是专案组,就是天王老子也得查个人仰马翻才有可能知道他是谁。一定是专案组承受不住压力, 又找了替罪羊,就跟当年诬陷你爸爸一样,这是他们的老把戏了,一定是的!”苗金花说得异常笃定,这叫张娟有了刹那的犹豫。   她喊了霍恬恬一声:“甜甜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件事。”   霍恬恬跟着她去了远处荒僻的乱石堆上,两人聊了很久,霍恬恬从张娟的口中得知,她那些预知性质的梦境里,确实有几个面目模糊的人,有男有女,似乎是一个小的政治团体。   她试过很多次,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不过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提取几个有用的情报:这群人的头子是个男人,靠裙带关系实现了从野山鸡到金凤凰的转变,这人是在首都任职的,似乎部门还挺关键;尾随他的那些人,一个是张世杰和谢振华的老熟人,一个为了栽赃昔日的挚友,不惜让自己女儿嫁过去给人家当儿媳,然后以儿媳的身份诬告举报,拖人家全家下水。   还有两个人无法从碎片化的对话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不过其中一个人半张脸发青,应该是胎记之类的东西。   而另外一个人腿脚不好,走路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的。   根据这五个人的特征,张娟已经留心过周围人了,目前没有对得上的。   霍恬恬想起系统里还有几个托管的任务,也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首先,妈妈当初在首都的时候就差点出事,这说明首都那边确实是有敌特分子的。   其次,当初首都那边不让张世杰回来,给出的借口是案子太大太轰动,不能一口气把被解救的人员全部公开,这样舆论压力太大,也会打草惊蛇。   可这句话仔细深究的是话,是有逻辑漏洞的。   如果真是害怕舆论压力,那为什么要公开霍齐家回来了,毕竟,霍齐家并不是里面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是核心研发成员,她的出现就足够轰动了。   至于不想打草惊蛇,这更是无稽之谈,霍齐家逃跑的时候蛇就被惊到了,这草打不打都没有区别了。   所以,只能是另外一个可能。   霍恬恬跟张娟四目相对,意见一致:首都那边应该有两方势力在拉扯!目前占上风的是坚持公开消息的这一派,另一方迫于压力,不得不找了个替罪羊把张世杰的案子草草了结!   果然做姐妹久了,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霍恬恬牵着张娟的手:“娟儿姐姐,如果真是我们想的这样,那张伯伯应该还不算脱离了危险,说不定还被人控制了。”   “确实,新闻里一直没说让他回来。所以,苗金花那边的情报还是听听看吧,我知道这样会让霍阿姨特别恶心特别难受,可是甜甜,我真的想让我爸爸可以风平浪静地过完后半辈子。”张娟恳切地看着自己的小姐妹。   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请求,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霍恬恬也想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妈妈个大舅一个真相。   所以她点点头:“我去跟妈妈说。”   “不,我去!”张娟态度坚决,“其实我爸的案子不管是真是假,都不会耽误你们现在的生活,这事说白了只是让我图个心安,所以只能是我来说,不然的话,霍阿姨会不舒服的,哪怕你是她亲女儿。”   霍恬恬当然明白,可是这么一来,如果妈妈心里真的对张娟有了想法,那张娟跟大哥还有可能吗?   她不敢想。   倒不如她这个当女儿的来,妈妈心里再别扭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可是她刚刚转身,张娟便撒开手,抢在她前头跑去了霍齐家身边,把霍齐家叫去了远处。   霍恬恬到底不是在海岛长大的,不能像张娟这样在乱石堆里从容跳跃,等她跌跌撞撞赶过来的时候,张娟已经跟霍齐家说完了。   霍齐家果然不舒服,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不过,两人都低估了霍齐家的大局观,她在短暂的愤怒之后,便想通了整件事的不合理之处。   她的眼中明显有着挣扎和犹豫,可她并没有让情绪主宰自己的决定。   她把其他几个人全都叫了过来,干脆让大家一起商量后投票,免得她自己做了决定之后还要一个一个地解释。   没想到郑长荣也想帮着分担压力:“那就听她说说吧,要是她骗人,你们恨我就行,决定是我做的,跟你们无关。要是她没骗人,那功劳是大家的。”   霍恬恬立马扯住了他的手一个劲摇头,谁能想到,最后这锅被自己男人抢过去背了。   她心疼,不想让他这么辛苦。   郑长荣却有自己的理由:“你们可能是灯下黑,你们忘了,我大哥大嫂,四姐四姐夫,他们两家也是被人陷害了下放的。”   这倒是真的,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听他继续往下说。   郑长荣握紧了自己媳妇的手:“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甜甜周围的亲人和朋友,哪一个不是被这群敌特分子盯上的?难道只有我是特殊的?可我是她男人,我对她的重要性不比父母兄姐差,那为什么我现在看起来跟甜甜没有更多的关联?”   “是的,表面上看起来,你跟甜甜最大的关联就是范海林那事,可他一个小小的营长,是怎么敢算计你一个团长的?目前的线索来看,说是冷战波跟他里应外合,可冷战波也不过只是个营长。别看你只是比他们高了一级,可这一级却是天差地别的鸿沟,有些人要花上十年左右才能完成这个晋升,可见难度之大。所以他们背后肯定有更强大的力量在推动这一切。别忘了,咱们海岛处在祖国的最南疆,野心勃勃的美帝国主义,各国的货轮,猖獗的海盗,流窜的毒贩子,这些人都会从咱们家门口经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都有份呢?其实不用全部有份,只要这当中有一两个势力勾结,就会让咱们海岛四面楚歌了。”谢玄英沉默到现在,终于开口了。   缉毒警是高危职业,也是我国刑警里面牺牲率最高的分类。   做这行的,想活下去何其艰难,谢玄英可以每次快危险一步,靠的就是极其清醒的头脑和异常缜密的洞察力。   连他都觉得张世杰的案子是为了敷衍某个势力,那就真的很值得怀疑了。   于是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看向了郑长荣,开口的却是谢振华:“还是我来,苗金花是我带过来的,让我有始有终,亲自了结跟她之间的恩怨。小郑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我闺女没看错人。”   郑长荣还想说些什么,可谢振华没给他机会。   谢振华挽着霍齐家的手,一起去找苗金花。   苗金花却看着霍齐家:“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而且你要答应我,在你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之前,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谢大哥,包括你的子女和女婿。我还想多活两年,我还想多为我的娇娇打算打算。如果你不答应,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有这么严重吗?   霍齐家狐疑地打量着苗金花,视线落在她肩上因为被挖走追踪器而豁下去的一个小坑。   她决定相信这个女人一次。   两人一起走去了乱石堆,苗金花用地上的石子摆了一个名字出来。   等霍齐家看清楚了,便立马被她打散,再也看不出来那三个字的痕迹。   霍齐家显然是认识这人的,她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惶恐之中。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   明明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正直,那么的大公无私,他勤俭朴素,每个月的工资只留温饱的钱给自己孩子,剩下的全都捐给了家庭困难的百姓。   难道,这一切都是麻痹众人的假象?   那可真是辛苦他了,装了二十几年了,一定憋得很难受吧。   霍齐家默默地闭上眼,一言不发离开了乱石堆。   回来后丢了根麻绳给张娟:“娟子,把阮娇娇拴起来,你亲自牵着她,我们走。”   就在这时,一直被冷落在最边缘的谢玉秀忽然开口:“你们就这么走了?不带上我吗?” 第113章 第113章怀孕了(二更)   谢玉秀想跟着回老家, 应该是受不了开荒的辛苦。   霍恬恬却并不同情这个假货,她的心里时常有个恶毒的念头,她想把谢玉秀留在眼皮子底下磋磨, 看她吃苦, 看她受罪, 看她众叛亲离, 最终孤家寡人, 狼狈死去。   这样才够解恨!   她有这样的胆子,她也有这样的底气!   虽然刚来岛上时的霍恬恬孤家寡人的,想做点什么都畏首畏尾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宠爱自己的丈夫, 有溺爱自己的婆婆,还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 还有把她当亲姐妹看待的张娟张华姐妹俩, 她甚至还多了个大舅, 多了个外祖家的表哥。   她的人生, 已经从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变成了被家人包围被爱意环绕的人生赢家。   可即便是这样,她心里还是愤恨不平的, 要是谢玉秀没有偷走她的十八年, 她一定可以跟哥哥姐姐一样,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所成绩,她可以闪闪发光, 可以温暖亲人,可以照亮更宽阔更平坦的人生路。   可现在, 她只是个上了初中就务农的乡下小妞,她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   每一碗婆婆盛来的热饭热菜, 都让她在感动和感激之余,陷入深深的不安之中。   她很想回馈婆婆对她的善意, 她除了努力学习中医别无她法。   每一次郑长荣交给她的工资,都让她在开心和雀跃之余,陷入强烈的愧疚之中。   她很想回应丈夫对她的爱意,她除了日夜温存陪他荒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如果她在爸爸和哥哥姐姐身边长大,哪怕妈妈依旧会被关押,哪怕爸爸依旧会因为找妈妈而顾不上几个孩子,起码她还有属于自己的家,她可以跟哥哥姐姐撒娇,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要吃要喝,她可以不穿别人施舍的旧衣服,她可以不看别人的眼色做事。   她可以跟姐姐一样自立更生,她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哪怕是在婚后,她也可以在存放家用的小盒子里,每个月按时添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收入。   她可以挺胸抬头地活着,可以问心无愧地享受所有人的爱意。   可现在,这一切就像是虚无缥缈的,像是漂泊的浮萍,像是无根的野草。   她抓不住脚下的大地,她站不稳脚跟,因为她身无所长,她除了做个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小媳妇,她别无选择。   她自然是爱郑长荣的,可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地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她这个媳妇是拿不出手的。   哪怕她变白了变瘦了变得更美更动人了,可她的人生依旧缺了最重要的一个东西。   而这个东西,叫做一技之长。   一个人要在这个世上立足,要底气十足地走完漫长的人生路,怎么可以没有一技之长呢?   她太希望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了。   可是谢玉秀夺走了她的一切!   而谢玉秀鸠占鹊巢后,却活成了一个吸血鬼,一个寄生虫,一个身无所长只会在爸爸哥哥姐姐面前装可怜的废物。   哪怕她身体不好,这也不是她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却不思回报的借口。   霍恬恬太恨她了,相对而言,她反倒是对阮娇娇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毕竟阮娇娇只是用继女的身份做蛀虫,没有玷污了谢振华和霍齐家三女儿的名声。   而现在,谢玉秀这个寄生虫居然想逃离开荒的海岛,重新找个人吸血?   做梦去吧!   霍恬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谢玉秀的要求,她折回谢玉秀身边,看着她被日晒雨淋后隐隐发黑的皮肤,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说道:“不,可,能!”   谢玉秀猜到她不会答应,可她还有杀手锏。   她冷笑着质问霍恬恬:“是吗?可我知道是谁侵犯了许秀芬,也知道许政委的把柄。我可以帮你的男人恢复名誉!你好好想想,沈德山是我老子,谢家是不可能认我的,你们就算带我回老家,我也是被赶出去的份儿。不如你们借口让我和阮娇娇给阮二妮送骨灰,带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会在半路找个地方离开,我可以找个好男人嫁了,再也不到你们面前晃悠。我有哮喘,我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一旦停药活不了多久的,我对你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你肯定是找个地方继续暗算我们,我才不上你的当!”霍恬恬猛地搡开谢玉秀,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娟特地落后半步,看着这个诡计落空的谢玉秀:“许家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哪里轮得到你来装好人。好好夹着尾巴在岛上开荒吧,你活该。”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拿什么跟许政委斗。”谢玉秀眼中的妒火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看着曾经疼爱自己的爸爸和大哥,现在全都围着霍恬恬转,她恨不得死了算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她忽然对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喊道:“爸,大哥,你们真的不要我了吗?哪怕我死在你们面前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吗?”   谢振华没有回头,谢玄英也态度坚决。   人群中唯一回头看她的,是那个曾经被她夺走了一切的霍恬恬。   霍恬恬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要死死快点,趁我没走,还能给你收个尸,跟阮二妮埋一起。”   谢玉秀气得浑身发抖,她忽然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尖叫着向一块大石头撞去,嘭的一声,鲜血四溅,顷刻间昏死过去。   可现场除了苗金花,居然没有任何人关心她的死活。   她的意识一片模糊,她似乎又看到了那道濒死时的白光,白光之后,是霍恬恬儿孙绕膝的完美人生。   那是她和郑长荣的金婚庆典,年近八十的郑长荣却看不到一根白头发,他买了最新款的限量钻戒送给她做礼物,背后是一整个墙壁的奖状,奖章,奖牌和奖杯。   一半是他的,一半是她的。   而霍恬恬,年近古稀,也依旧年轻得不像话。   她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皱纹都没有,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可她也太离谱了,都快七十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来两根白头发?   不好意思,还真的一根都没有。   这老两口年轻到仿佛吃了什么仙丹似的。   最离谱的是,谢振华和霍齐家居然也还在世!   等谢玉秀看清楚了,才发现这场金婚的庆典是四对夫妻的庆典。   她赶紧寻找起来,第二对是谢振华和霍齐家,这个她可以理解。   可剩下两对是谁?   谢钟灵和她男人?   谢玄英和他媳妇?   也只能是这样了。   可是,谢玄英居然结婚了?他怎么敢的!   他明明答应过她的,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做她的好大哥,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宠着。   他明明亲口答应的,即便那时候他才十岁,童真的话做不得数,可是她信了啊。   她好恨,大哥怎么可以结婚,大哥有了嫂子的话,肯定就不要她这个妹妹了。   是哪个女人?到底是哪个可恶的女人抢走了她的大哥?   她恨得热血沸腾,恨得牙关打颤。   她急冲冲地追了上去,想看清大哥身边的女人长什么样,可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军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领着老婆孩子拦在了她面前。   周围的人显然很尊重这个军官,客气地喊道:“郑师长好,嫂子好。”   军官和气地点点头,追上了前面的郑长荣和霍恬恬,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军官刚走过去,旁边又来了一对夫妻,那女人也是四十来岁,周围的人都喊她郑校长,而她身边站着的男人,看着只有三十来岁,居然客气地被人称为了姐夫。   手里牵着的女儿才十岁出头,可见这对夫妻是极其少见的姐弟恋组合。   谢玉秀还以为这个女人是郑长荣的哪个姐姐离婚了重找了个小年轻,便没有当回事。   可那女人转身的时候,明眸皓齿,笑得格外光彩动人,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霍恬恬。   谢玉秀愣住了,这是霍恬恬和郑长荣的女儿?   都当上校长了?什么学校?幼儿园?小学中学还是大学?   可霍恬恬他们不是刚结婚吗?   谢玉秀的意识开始陷入混乱,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又有一对夫妻过来,喊着什么小姑姑,还有一对新人喊着小舅舅,都是些她不认识的人,提着五花八门的礼物。   到最后,人群彻底遮挡了她的视线,她自始至终都没能看清谢玄英身边的女人是谁。   就在她即将被宾客彻底挤出庆典现场的时候,她听到那个女人喊道:“玄英哥哥,你看,咱大外孙都长牙了。”   谢玄英爽朗的笑声传来,白光犹如潮水,将谢玉秀的视线彻底遮挡。   她恍惚意识到,那女人苍老的声音里透着股子熟悉。   是谁?   张娟?不,这怎么可能,张娟名声都臭了,大哥绝对不会要她的,一定是别人。   可别人是谁,她不知道,在她的意识彻底陷入空白之前,她听郑长荣说道:“儿子,明年你五十大寿怎么安排的?你要是不准备庆祝,那我跟你妈就去云南做直播了。”   直播?那是什么?   谢玉秀不知道,她只知道,按照时间推算,这个剑眉星目四十九岁的男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霍恬恬的肚子里了。   她好恨,居然是个儿子吗,这个霍恬恬,到底哪来的好命,头胎就是儿子?   谢玉秀来不及思考了,白光里冲出两个身影,将她扯进了身后暗无天日的玄黑铁门,再也挣脱不得了。   *   霍恬恬等人站在简易的码头前,看着一地的行李,艰难地做着挑选。   因为多了一个阮娇娇,所以只能卸掉一些行李,不然这小破船可是会沉没的。   霍恬恬可舍不得扔,万一到了北边没衣服穿怎么办?   好在船工主动提议道:“你们要是有人会划船,那我就不跟着了。下午有物资船过来,到时候我跟物资船走。”   霍恬恬不会划船,只得看向了郑长荣,这个男人果然处处是惊喜。   他笑着接过船桨:“我来。”   谢玄英赶紧抢走了另外一副:“我也会。”   大舅哥和妹夫一人划一边,倒也配合默契,小船刚划出去一里远,苗金花便浑身是血地赶到了码头,可是海上风浪大,船上的人什么也听不见。   苗金花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船,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张华没好气地撵她回去:“你干什么?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没有?快点的,别磨磨蹭蹭的,不然今晚没饭给你吃。”   苗金花默默地点点头,回去后却发现谢玉秀已经醒了。   痴痴傻傻的,盯着面前染血的石头发呆,跟她说什么都像听不见似的。   苗金花赶紧扶着她去木屋里休息,又打了水,给她擦洗伤口。   她怕谢玉秀又要想不开,还特地叫范海林进来:“你看着你媳妇一点。”   范海林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不一会左辉从远处跑过来,手里捏着几株止血的草药:“给。”   苗金花感激不已,可那草药却被范海林抢走扔了:“管她是死是活!左辉你是不是有病?你居然要救这么一个女人?”   左辉却把那草药又捡了起来:“你们真以为岛上死了人是好事?你别忘了,这岛上有戍守的官兵保证你我的狗命,要是谢玉秀死了,肯定有人借题发挥,找到理由往这边跑,到时候你我还活不活得下去就难说了。”   范海林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只好把那草药夺过来:“我来捣药,左辉你去劈柴做饭。”   左辉笑着看向苗金花:“还是苗姨去做吧,我做的跟猪食一样,不好吃。”   苗金花确实不想吃他做的饭,他这已经是自夸了,他做的可比猪食难吃多了。   等苗金花一走,左辉便凑到了谢玉秀跟前,试了试她是真疯还是假傻。   他摇了摇手,谢玉秀无动于衷,他又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儿,谢玉秀还是目光涣散,他又扯了谢玉秀的头发,很用力,谢玉秀还是双目无神。   左辉无奈地蹲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脸颊:“你说说你,要是没傻多好,咱俩还可以联手,我把甜甜抢过来,你把谢玄英拐跑。可惜了。”   谢玉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左辉又出去打了一桶水过来,浇在了谢玉秀身上,血水被冲淡,随着水流蜿蜒向屋外,谢玉秀依旧像个行尸走肉。   什么办法都试了,果然是傻了。   左辉无奈,只好放弃了:“真的可惜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她从北方回来,我就把张华揍晕骗她过来,我左辉看上的女人,一定会弄到手,不惜任何代价!”   被惦记上的霍恬恬,已经在主岛登岸了,他们换乘了客船,直接绕岛半圈,前往湛江。   上次来的时候也是坐的这样的客船,时隔几个月,船还是这船,人也还是这人,可霍恬恬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依偎在郑长荣肩头,很是不舍:“长荣哥哥,到了广州我可以等你一起走吗?说不定你的任务也是去北边呢?”   “你可以等,但我肯定不能跟你一起走,要是任务地点也在北边,我只能远远地跟着你们。”郑长荣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不过既然是执行军务,那他肯定不能跟自己媳妇同行。   霍恬恬恍然:“那也挺好的,我回头可以看到你就好。”   “那还真不一定。”郑长荣不敢保证,要是任务非常机密,他只能带队走小路秘密地前进,换言之,即便他们的目的地一样,他也只能采用平行线路,有时候也许还需要绕行。   所以小媳妇想多了。   傻里傻气的,天真中透着股可爱。   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正好周围没人,他便小声问道:“对了,妈跟我说上次我执行任务的时候你来月经了?算算日子,过两天你又该来了吧?怪我,直接从部队出来,没顾得上给你准备一点月经带。”   “不用。”霍恬恬没想到他会问这种私密的问题,怪难为情的。   海风拍打着滚烫的脸颊,小媳妇的声音像蚊子似的:“系统商店里有卖的,听说是几十年后最先进的产品,叫卫生巾,防湿防漏,不会弄脏裤子,我上次就用的那个。”   ……原来如此,郑长荣放心了,只是还担心她痛经,提醒道:“妈说这次不在你身边,要是到时候肚子酸胀难受,你就自己煮点生姜红糖水。糖票带了吗?我记得家里有几张国家票。”   “带了,你前几天就提醒过我了,你忘啦。”霍恬恬忍不住笑,长荣哥哥怎么变得傻乎乎的,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跟个老妈子似的,这么不放心她的吗?   郑长荣笑着把她摁在怀里:“前几天是前几天,这不是怕你今天担心许秀文的事儿忘了嘛。媳妇儿,你放心,就算我只能远远跟着你们,我的心也是跟你在一起的。到时候要是有危险,我会保护你的,你不用想太多,安心跟在爸妈大哥他们身边就是。”   “好。”霍恬恬也是这么想的,有大哥和姐姐在呢,怕什么。   天快黑的时候,客船直接停在了湛江码头,一行人上了岸,找了个国营饭店随便凑合了一顿。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阮娇娇手上绑着的麻绳,张娟想了个主意,搭了条毛巾在她胳膊上,自己跟她看起来是手牵着手,实际上是牵犯人的模式。   好在阮娇娇这次挺消停的,一路上没有作妖。   这会儿坐下来一起吃饭,张娟还是没把绳子解开,只是要了个最里面的位置,让阮娇娇坐到了角落里。   饭店负责人似乎很关心国家大事,正在收听广播电台的新闻。   里面传出了一则报道,说是张世杰白天时从首都出发回老家,却在半路出了车祸,目前下落不明。   一时间,众人齐齐停下了筷子,看向了低头吃饭的张娟。   张娟似乎并不意外,她甚至没有解释一句,依旧默默地扒着饭。   可在饭店昏黄的灯光下,霍恬恬清晰地看到了两滴泪珠落下,砸进了张娟的碗里。   霍恬恬心疼极了,赶紧跟姐姐换了个座位,坐到了张娟身边,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张娟没有抬头,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却短暂地松开了麻绳,紧紧地回握住了霍恬恬的手。   众人见状,生怕引起其他食客的注意,继续闲聊着吃饭。   等结了账离开,张娟才趴在霍恬恬怀里哭了。   霍恬恬把拴着阮娇娇的绳子递给了二姐,随后搂着张娟的肩膀,走在了后面:“娟儿姐,我今晚试试有没有别的办法知道张伯伯的去向,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   张娟不抱指望,她梦到那场车祸了,怕小姐妹跟着担心才没说。   可是现在,她心里慌乱如麻。   就在这时,谢玄英落后半步,敲了敲霍恬恬的肩膀。   霍恬恬会意,松开张娟,往前面去了。   脚步声远去,张娟吸了吸鼻子,视线里忽然多了张手帕。   她别过头去,没要。   谢玄英却直接扯住她的手,塞进她的掌心:“擦擦。”   张娟非常固执,紧握着手绢一动不动。   泪水依旧在往下落,她伤心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件了。   她咬咬牙,还是把手绢还给了谢玄英。   可就在她准备加快脚步跟上大部队时,她忽然被谢玄英扯了回来。   手心里不期然又多了一样东西,干瘪,枯萎,摸着非常硌人。   不用问,是那串倔强的尿珠子。   张娟忽然泣不成声,她伏在谢玄英肩头,一下一下捶打着他的肩膀:“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吗字还没说出口,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这一次,谢玄英决定蛮横一点,感情的事,讲那么多道理做什么?   心跳漏了一拍,呼吸停止了一瞬。   张娟回过神来时,年轻的警官已经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娟子,做我女朋友吧。风风雨雨,我陪你一起面对。” 第114章 第114章俗气的小名(改生肖)   张娟顾虑重重, 并没有当场答应谢玄英,谢玄英也没有强迫她现在就给自己答复。   可两人回到队伍里的时候,已经是手牵手的状态了。   张娟低着头不说话, 谢玄英也红着脸看着别的地方, 等到了招待所, 两人才一言不发地松开手, 别别扭扭地登记住宿去了。   谢玄英跟裴国庆一间房, 张娟和阮娇娇一间房,两对夫妻各要了一间房,只有谢钟灵单了下来。   她倒是习惯了, 这些年在外地工作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霍恬恬不放心她,便让狗蛋儿跟了过去。   异乡的招待所很陌生, 床板子很硬, 蚊子很多, 好在有郑长荣在, 霍恬恬心里还算踏实,点了蚊香后, 冲冲洗洗就上床了。   明天到了广州就要各走各的了, 还不知道这一次要分离多久, 她有些舍不得,难得地主动搂着男人的脖子腻歪了一阵。   郑长荣看着香汗淋漓的小媳妇, 提议道:“媳妇儿,你要是路上想我想得厉害, 那就琢磨琢磨名字的事儿。”   “名字,什么名字?”小媳妇累坏了, 匍匐在他身上,爪子不老实, 一下一下挠他玩儿。   挠的还是他的痒痒肉,叫郑长荣赶紧摁住了她的爪子:“当然是孩子的名字,咱俩整天黏黏糊糊的,早晚得有孩子吧。正好路上无聊,你就想想看,要是有孩子了叫什么好。”   “不会吧,妈之前说我身体虚,月经不调,不容易怀呢。”要不是需要调理月经,她也不用每天强迫自己喝下那么苦涩的汤药。   郑长荣当然知道自己媳妇的身体是什么样的,他这不是怕她想自己想得厉害心里难受嘛,便笑着亲了亲她额头上的汗水:“是不容易怀,咱这叫未雨绸缪,先把名字想好了,等以后要用的时候不就省事儿了。时候不早了,睡吧。”   “哦,也对,那我想想吧。”霍恬恬忽然睡不着了。   想名字,想未来的可能。   她转过身来,伸手勾着郑长荣的腰,盯着他的脸庞出神。   郑长荣已经睡着了,毕竟天不亮就要起来赶车了,这会儿小媳妇盯着他看他也顾不得了。   身为军人,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需要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做到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霍恬恬忍不住去想孩子的事儿。   她男人真的很好很出色,优秀的血脉就该传承下去。   不过以前她跟着姥姥走亲戚的时候,见过那些刚刚生下孩子的产妇,一个个憔悴虚弱得不像话,话里话外都是生孩子有多遭罪,还说生完这胎再也不想生了。   当时她也听到过医院其他孕妇的哭喊声,一直觉得生孩子是一件特别恐怖的事情。   可如果这个男人是郑长荣,生孩子再可怕她也不会退缩的,哪怕真的很痛很痛,那也是值得的。   爱他,就该跟他一起生儿育女,孕育爱情的结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孩子不用多,一儿一女就正好,儿子教他保家卫国,女儿教她独立自强,这就很好了。   不过这些她说了也不算,能不能怀上还是两说呢,婆婆说她这小身子骨还在发育,估计要再等个三五年的。   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最好等她事业有成了,可以成为孩子的榜样了,然后再要孩子。   这么一来,她心里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教育孩子的时候,也可以做到底气十足。   既然还要等个三五年的,今天晚上想不出名字也就不着急了。   所以她干脆闭上眼,不想了。   可就在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系统居然升级了。   从五级到六级,花费的时间真是前所未有的漫长,可她明明记得白天看的时候,升级的经验条还有一半没走呢,怎么忽然就满了,一下就跳到了六级。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啊。   她赶紧问了问狗蛋儿,狗蛋儿正趴在谢钟灵床头,陪着她呼呼大睡,闻言赶紧抖了抖小脑瓜,看了眼自家宿主目前的状态。   狗蛋儿原本还挺紧张的,以为自己这个统子出问题了,结果这一看,狗蛋儿乐了:“宿主,你应该是怀上孩子了,五级之后我的灵敏度大幅度提高,哪怕你现在还没有任何怀孕的表现,也还是检测出来了。不过你别激动,你的宝宝现在还只是受精卵,离你出现妊娠反应还早呢,起码要等一个多月到两个月的样子。”   “怪不得忽然跳了等级,奇怪,我婆婆不是说我不容易怀吗?”霍恬恬惊呆了,她居然怀孕了。   可她的肚子一点变化都没有,她自己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狗蛋儿哈欠连天的:“毕竟中医是经验总结类的学科,只是经验而已,并不排除特例,更不能排除经验出错的可能。所以宿主,你跟你婆婆学的时候要学会鉴别,有些理论说不定是错的哦。”   “好。”霍恬恬虽然觉得狗蛋儿的建议不错,不过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鉴别。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早,她才学习了理论知识,连入门都不算呢。   她赶紧抛开杂念,看了眼系统升级后解锁的几个新功能。   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居然有个育婴专栏,专栏的背景是一片广袤的田地,田地上有好多小坑,好像植树节时提前挖好的那种。   目前小坑就解锁了一个,小坑下面闪烁着一个空白的标题栏。   狗蛋儿解释道:“这个是让你填孩子的姓名的,你可以先取个小名,等有了大名再改。”   霍恬恬无奈,随便想一个的话太草率了,可要是不填,这个标题栏一直闪烁着,她看着很不舒服。   思来想去,便先输入了两个字:小宝。   狗蛋儿都无语了:“还真是……朴实无华的名字呢。”   “那你帮我想一个。”霍恬恬真是恨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她这个只念了初中的人,短板瞬间暴露无遗。   狗蛋儿建议道:“那不如找个好听的中药名?”   “好听的中药名?”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霍恬恬看了眼系统给出的预产期,“明年是蛇年吧?算是小龙,那取个带龙字的?”   “行啊,不过你最好想好了再输入,你可别给孩子叫什么大龙小龙的,好俗啊。”狗蛋儿刚刚见识到了自家宿主在取名上的不靠谱,赶紧提醒了一声。   可别说,霍恬恬还真想给孩子叫大龙呢,不管儿子女儿,叫这个都很霸气嘛。   现在狗蛋儿这么说,她只好再想别的,中药里带龙字的不多,也就什么龙胆啊,龙眼,龙骨之类的,感觉不是很好听呢。   真正霸气的,比如见血封喉,王不留行,这些字又太多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取不出什么大气磅礴的好名字来,干脆不想了:“算了就叫小宝。”   “你别啊,郝卫华家的就叫大宝二宝三宝,你给孩子叫小宝怎么区分嘛。”狗蛋儿开始怨怪自家宿主了,好歹是它的第一个小主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敷衍。   霍恬恬叹了口气:“那就叫龙龙吧,好了,我不想听你再说了,我不改了!”   狗蛋儿无话可说,它还是第一次见宿主这么不听劝,不过它只是个统子,还是不说话了吧。   霍恬恬把龙龙两个字点了确认,返回系统主界面,进入了围观的功能,原以为升到六级会跟前面几级那样每一级多一个围观名额出来,没想到,居然一下多了三个。   她赶紧在围观一栏输入了张世杰的名字,开始帮小姐妹找爸爸。   系统没有让她失望,很快锁定了一处寂静的山岭,进入了一个山洞。   镜头不断往里面推进,霍恬恬注意到了左上角给出的地点提示。   位置居然在京郊?   果然是有人在争夺张伯伯吧,一方要解救他,一方却要加害他。   结合张娟之前说的那五个人,她毫不怀疑,一定是首都的那个政客做的。   镜头继续推进,她终于看到了张世杰,人还活着,可是身上已经没一处好地方了。   他显然是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摔出去的,身上扎满了碎片,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脸上估计挨了拳头,眼睛肿了一只,视线都被遮挡了。   剩下一只右眼还能正常视物,但山洞里光线不好,他也看不清拖他进洞的人到底是谁。   这会儿他瘫在地上大喘着气,道:“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去死,也不会帮你们做伪证!这事根本不关杨主任的事!”   杨主任?霍恬恬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表哥说的那个人吗,就是帮老谢查明了身世的那个老同志。难道间谍组织要加害他?   那表哥岂不是也危险了?   霍恬恬赶紧在围观栏又输入了表哥孟少阳的名字。   系统界面一分为二,弹出了第二个视窗。   果然,表哥也出事了,他被关在了一个地牢里面,四周暗无天日,头顶还不断有水珠落下,滴滴答答的折磨着他的神经。   霍恬恬在这一刻忍不住哭出声来。   天哪,她最亲爱的少阳表哥,居然也被关起来了,到底是谁啊,这么可恶。   她很着急,剩下一个围观名额却不敢随便输入名字了。   她本想看看大表哥孟正阳有没有出事,可她一想,少阳表哥处理重要的事情时一定会跟正阳表哥商量的,正阳表哥作为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肯定也逃脱不了对方的魔爪。   剩下的一个名额,不如看看那个杨主任。   可是杨主任到底叫什么?没有名字她围观不了啊。   她只能打扰了一下正在郎情妾意的老妈,霍齐家正被谢振华黏糊着,看到闺女的消息,赶紧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歇会再闹。   可谢振华正在兴头上,不肯松开她,她只好不做人了,找自己的系统买了个道具。   下一秒,原本生龙活虎的谢师长,忽然傻了。   霍齐家赶紧回了下消息:“杨主任叫杨守城,他是当年抗日战争时期,南京城破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改的名字,闺女,到底出什么事了,快跟妈说说。” 第115章 第115章做我男朋友(二更)   杨守城, 这名字透着一股浓浓的家国情怀。   直觉告诉霍恬恬,这位老前辈应该是个非常爱国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是汉奸走狗的, 更不可能是间谍, 破坏社会主义的建设。   围观的结果证实了她的猜测, 虽然杨守城没有被关押, 但此时的他正在机关大院里面唉声叹气。   他没睡, 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的,面前摆着厚厚的一摞罪状, 对面坐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正劝他签字认罪。   杨守城把烟吐在了这个男人脸上, 态度非常倨傲非常不屑。   这个男人却并不生气, 笑着说道:“你不签没关系, 没了你, 还有别人,他们巴不得跟福特总统表忠心呢, 到时候我只要随随便便给你也弄个意外身亡就行了, 你的继任者会成为我的狗, 指哪儿打哪儿,再也不用我苦口婆心地动员, 不用我苦心孤诣地布局,多好。”   杨守城嗤笑道:“你真以为自己在首都可以只手遮天吗?我死不足惜, 不过我死前一定不会让你这样的渣滓继续在体系内搅风搅雨!”   说着,杨守城拍了拍手, 他的两个儿子应声而出,一人一把手.枪对准了这个面目不清的男人。   杨守城笑着站了起来:“你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让你过来?这就叫瓮中捉鳖, 关门打狗!保国,卫国,动手!”   话音刚落,这个不自量力的男人便被杨守城的两个儿子击中,一枪命中左腿,一枪命中右膝。   顷刻间,男人狼狈倒地,剧痛让他在血泊连不断哀嚎,声音响彻整个机关大院,杨守城赶紧把两个儿子手里的枪拿到了自己手上:“你们进屋去,不要出来。”   不一会,被惊动的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附近的派出所也赶紧出动,荷枪实弹地赶来。   可杨守城却只是拿枪指着这个男人,再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等到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整个机关大院堵得水泄不通,杨守城才有了动作。   他看着赶过来的派出所所长:“老耿,带记者了吗?”   “带了。”耿所长摆了摆手,警察们让出一条道,让记者靠近一些。   杨守城笑着吐掉嘴里的烟蒂,他看了眼头顶的星空:“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说罢,他一枪崩了那个男人的脑袋,另外一把枪的枪口却对准了自己:“老耿,我杀了人,应该一命偿一命。告诉所有人真相,不要让我在黄泉路上都不安宁。”   枪声响起,杨守城跟间谍同归于尽。   这一刻,他那跪在门后的两个儿子,抱在一起,无声痛哭。   霍恬恬被杨守城的孤注一掷给惊到了,泪水糊了一脸,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救人。   六级的系统多了一个时间回溯的功能,只是使用限制极高,消耗的甜蜜值也非常惊人,居然需要五百万点,她现在余额还差五十点,便流着泪在郑长荣脸上亲了一口,余额一够,赶紧购买了时间回溯,时间倒回到一分钟之前。   亲一口才一千点,她只能多亲几口,这时候空投什么物资都是白瞎,唯一的希望便是改变自然环境的那个分类。   电闪雷鸣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她消耗了揩油得来的几千甜蜜值,在杨守城正上方的天空上劈了一道炸雷。   时间正好来到杨守城准备自我了结的节点,骤然响起的炸雷惊呆了现场所有人,杨守城的手也跟着一个哆嗦,扣动扳机的瞬间,打歪了。   子弹擦着脑壳边缘飞过,杨守城依旧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是这一枪并没有伤及要害,及时抢救,是可以保住性命的。   于是耿所长赶紧带人拆了一个门板,把杨守城抬上去,送去了医院。   至于那个机关算尽的狗腿,却是一命呜呼,再也睁不开眼了。   霍恬恬松了口气,赶紧去救表哥和张世杰,却陷入了困境:甜蜜值不够了。   只能继续厚颜无耻地揩油。   不过霍恬恬开动脑筋,想了个低成本的法子让他们两个逃跑。   于是她空投过去了一堆乱石碎石,这东西不值钱,一点甜蜜值可以买一吨,消耗的大头反而是空投的手续费,可空投一次只要一千点,亲一口睡梦中的男人就行。   她把碎石精准地砸在了那个拖拽张世杰的人身上,哪怕背上一条性命,霍恬恬也顾不得了。   等处理完那个走狗,她赶紧把急救箱扔给了张世杰,也不怕吓到他了,直接跟他说起话来:“张伯伯,我是霍齐家的小女儿,我叫霍恬恬,我知道你很疼,但你能不能坚持一下,自己坐起来喷一下止血喷雾,这样就可以减缓你失血的速度,等待别人来救你。”   张世杰确实被吓到了,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赶紧甩了甩脑子。   可那个声音还在。   自顾自说道:“张娟姐姐就在隔壁,我们刚刚离开了海岛,目前在湛江,我们会来救你的,你千万不要泄气,快,坐起来,给自己止血,我还要去救我表哥,等会再跟你说。”   处理完张世杰这里的情况,霍恬恬赶紧给表哥也空投了一些乱石,石头从四周向他的脚底下滚落,不一会,被吊着的孟少阳便有了落脚点。   又过了一会儿,落脚点抬高,他终于可以好好站着喘口气了。   他看着地牢里越来越多的石头,很是意外。   霍恬恬顾不得那许多了,也跟他说了话:“表哥,你看好了,我给你一把□□,你拿着自己想办法开锁,开锁后赶紧往外跑,不要怕追兵,我会帮你解决的。”   孟少阳诡异地看着手里多出来的钥匙,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既然是□□,那就开开看吧。   他扯着吊杆上的铁环,让两只手靠近,吧嗒一下,果然开开了。   这一瞬间,他对脑子里小表妹的声音竖起了大拇指:“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甜甜,你真棒。”   霍恬恬终于露出了笑脸:“表哥,大表哥呢?”   “他应该没事,他是总政部的,可比我金贵,对方不敢这么羞辱他。慢着,你居然可以看到我的吗?”孟少阳惊呆了。   霍恬恬彻底松了口气,大表哥没事就好,她没有瞒着孟少阳:“是啊表哥,我能看到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快跑,给,拿着——”   她又买了一包枪.支.弹.药扔了过去,孟少阳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取出一把手枪别在裤腰带上,又取出一把突击步枪端在了怀里,随后一把扛起地上的枪火包,一枪崩了地牢的门锁。   好在这地牢的门是向外打开的,不然这么多碎石头还真不好开门。   他一脚踹开铁门冲了出去,山洞里果然有人听到动静过来围追堵截,可奇怪的是,不等他动手,天上便下气了石头雨,把这些敌特分子全都砸死了。   孟少阳再次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小表妹,就是厉害!”   他一路冲到了山洞外头,霍恬恬这才注意到他距离张世杰的位置不远,便提了个不情之请。   孟少阳二话不说调头,往旁边五百米开外的山洞赶去,果然看到了正疼得浑身打哆嗦的张世杰。   因为太疼了,霍恬恬空投给他的止痛针他也打不进手臂上去,这会儿孟少阳刚好帮了他一把。   张世杰看到孟少阳,很是欣喜:“小孟,怎么是你?”   “怪我,护送你离开的任务本来是安排给我的,结果我孩子发高烧,我被媳妇临时叫去了医院,这才……你别说话了,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孟少阳赶紧让张世杰躺着。   远处响起了追击他的枪响声,显然,对方是鸣枪吓唬他的,他不怕,他相信小表妹一定可以拦住这些人的。   便叼着手电筒,继续给张世杰处理伤口。   等止痛针起了效果,张世杰便坐了起来:“腿上我自己来,你看看我后背,我总感觉那里凉飕飕的。”   这一看,孟少阳也吓傻了,他的右侧肩胛骨那里直接被击穿了,血肉模糊,异常惨烈,幸好没有伤到心脏,不然张世杰早死了。   孟少阳不敢耽误,赶紧简单处理了一下,问道:“甜甜,有没有办法给我弄个车子过来?”   张世杰看着只有两个人的山洞,当即意识到了什么,看来这个神秘的小姑娘还可以跟小孟说话呢。当初他和霍齐家死里逃生,也是她帮忙的吧?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山洞门口真来了一辆警车,一辆救护车,不过这些不是霍恬恬空投的,她没那么多物资点了,这是她在杨守城的视窗里扔了一个纸条,让耿所长来救人的。   耿所长倒是个可靠的人,二话不说安排了一个刑警队长过来,这会儿一群警察七手八脚地帮着孟少阳把张世杰抬上了车,而刑警队长则把孟少阳留了下来,帮他一起了解现场发生的事情。   孟少阳一路折了回去,才发现那群走狗都被砸死了。   他只好撒了个谎,说自己当时听到山洞里有爆炸声,这些走狗应该都是被爆炸余波震落的石头砸死的。   刑警队长不置可否,不过这会儿光线不好,靠手电筒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便留下一支分队包围了现场,等天亮再来。   孟少阳跟着回去了市区,他去了医院,守在了抢救室外,等待着张世杰的消息。   霍恬恬一看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这才叮嘱了表哥一声,躺下睡觉去了。   不过,她是睡不成了,郑长荣半睡半醒地忍了她一个小时,这会儿不忍了:“好你个霍恬恬,又做什么坏事了,摸我摸上瘾了是不是?”   “我摸了怎么着吧!快睡啦,明天还要起大早!”小媳妇理直气壮,她可是为了救人!   郑长荣自然知道她辛苦了,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两口:“那你下次直接跟我说,别这样偷偷摸摸的,不过瘾。”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不客气咯!”小媳妇支棱起来了,以后可以大大方方地揩油啦,真好!   月色如水,一室静谧,小夫妻两个就这么搂着彼此,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不亮,郑长荣便精神抖擞地起来了,脏衣服收起来,等到了地方再洗,洗脸刷牙,清点行李,招呼着众人出发。   为了不引人注目,郑长荣,裴国庆和谢玄英穿的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衣服。   霍恬恬也没有穿郑长荣给她做的漂亮裙子,反倒是换上了从老家带来的衣服。   妈妈那边也有几套,跟姐姐和张娟分了,一群人看起来真的非常朴素,可架不住他们长得好看啊。   男的帅气,女的漂亮,哪怕穿得跟个土包子似的,也掩饰不了那一身不一般的气质。   以至于车站等车的人时不时打量着他们。   他们九个人两两一对,剩下谢钟灵便加入了张娟和阮娇娇那边,都抱团说着话,假装不是一起的。   这么做有个好处,万一路上也有间谍的眼线,可以降低一些被发现的概率。   好在一路风平浪静,到了广州之后,霍恬恬他们便找了个地方吃饭,郑长荣和裴国庆直接离队,往军队驻地赶去。   霍恬恬说不准要不要等郑长荣,不过她可以围观他,倒是可以随时掌握他的行踪的。   吃完饭大家商量了一下,还是先走吧,毕竟郑长荣是执行任务去了,跟他们同行的概率不大,而张娟正着急上火,惦记她爸爸的安危呢。   没必要为了等郑长荣而让张娟度日如年。   不过继续坐客车的话挺麻烦的,而且谢玄英作为一个缉毒警察,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于是众人商议了一下,让谢振华厚着脸皮去找了老孙。   老孙给他们安排了一辆改装过的军用越野。   车子后厢加装了顶棚和厢门,两侧开了窗,是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使用的,不过这辆车子老了,磨损严重,被淘汰了,所以老孙自己掏钱买了下来,准备给他儿子帮供销社跑货用的。   这么一来,除了开车的和副驾驶,其他人坐在后面车厢里就行。   车子即将离开广州境内的时候,郑长荣那边也出发了,目的地果然在北边。   他的任务说起来简单,因为他只要把这边的证人安全护送到首都就行,但这些证人都是司令安排专门的人手一直保护到现在的,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所以这个任务其实异常艰险,郑长荣身上背负着十几个人的性命呢。   还好司令给他安排了一个精英步兵连一起出发,离开的时候,郑长荣给司令敬了个礼:“首长请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为了低调行事,司令安排给郑长荣的是民用卡车的车队,随行士兵全部穿着便装,车队伪装成民用物资运输队,卡车后面的车厢里,前面一半坐人,后面一半用货物做掩饰。   所以如果有人打开后厢的车门,看到的只有满满的包装纸箱。   郑长荣乔装成换班司机,坐在了副驾驶上,开车的是该连队的一个排长,深谙附近的地形,一旦出现突发情况,可以由他带路,走小路步行绕开。   这么一来,虽然郑长荣真的是跟霍恬恬一前一后地走在了北上的省道上,可两人是看不到彼此的车子的。   不过郑长荣还是低估了媳妇对自己的爱意,他刚刚准备上车,便看到那只京巴跑了过来,脑子里随即响起了自家媳妇的声音:“长荣哥哥,你把京巴抱到车上去,我给它身上安了示警器,要是你们车队周围一公里出现了带枪带刀的人,京巴就会狂吠,你小心一点。”   郑长荣恍然,他抱着这只丑狗,一起进了副驾驶。   天黑前车队出了广东境内,进入了福建省的地界。   霍恬恬他们不打算停下,郑长荣也是一样的计划,白天时睡觉的人这会儿换班接过方向盘,继续北上。   霍恬恬这边,是从谢振华换成了霍齐家,郑长荣这边,他也换下了那个排场,亲自上阵。   这么一来,霍恬恬又睡不成了,她要陪在妈妈身边,还得紧盯着自己男人,即便哈欠连天的,也还是强撑着不肯睡。   霍齐家不忍心看小女儿熬夜陪着自己,好说歹说,让谢钟灵过来把她换了下去。   可是霍恬恬神经紧绷,还是睡不着,便干脆看了看首都那边怎么样了。   结果还是挺叫人欣慰的,杨守城虽然昏迷不醒,但是生命没有大碍了,张世杰也出了抢救室,在危重病房休息。   霍恬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娟,张娟喜极而泣,抱着她呜呜地哭。   一旁的谢玄英见了,掏出手帕想给她擦擦,张娟却不肯理他,依旧别别扭扭的,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自己和谢玄英的关系。   昨天那个问题她到现在也没有回答,她还是觉得自己不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可谢玄英直接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扭到了自己怀里:“你先哭,哭够了我再给你擦。”   张娟直起身来将他推开,谢玄英叹了口气:“我想了一晚上,你不答应我也是对的,我是缉毒警察,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天就被毒贩子害了。不过娟子,你就让我过过有对象的瘾吧,免得我到死都还是个光棍儿。”   张娟的泪水戛然而止,她赶紧捂住了谢玄英的双唇,眼睛里满是错愕和气恼:“你胡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的,你——”   “娟子,何必自欺欺人呢?你不肯答应我,不就是怕我年纪轻轻没了,你会成为寡妇吗?你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现在因为停职才有了一点点空闲的时间,你可不可以让我过把瘾,等到了岛上我们就分手,我绝对不会纠缠你,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张娟痴痴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真这么想的。   这一刻,她只感到心痛,感到窒息。   好像有谁扯住了她的气管,要给她掐断似的,她快喘不上气了,她难受到了极点。   她忽然抱住了谢玄英:“我没有这么想过,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玄英哥哥,我只是有别的顾虑,我……”   “你不用哄我,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没关系的娟子,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光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将来牺牲了,墓志铭上只有家人的名字而已。”谢玄英松开了张娟,神色黯然。   张娟失声痛哭:“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过,我之前被范海林哄得团团转,岛上的人都知道我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还造谣,说我……我要是跟你在一起,他们会笑话你的,说你搞破鞋,说你——”   “娟子,我谢玄英在你眼里是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人吗?”谢玄英直接打断了她,“你不用找借口,你分明就是怕我死太早了,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行了,我都知道的,就这样吧。”   谢玄英说完,闭上眼睛不去看她了。   张娟急得不行,赶紧抓住霍恬恬的手:“甜甜,你帮我劝劝他,我真的是为他好,我不能害了他。”   霍恬恬却摇了摇头:“是吗?我大哥需要你这样为他好吗?你不该考虑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应该问问你的心,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大哥。娟儿姐姐,人生在世,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了别人,你再好好想想?”   张娟挣扎良久,最终默默地坐到了谢玄英身边。   她看着埋首膝盖上的男人,很是心疼:“玄英哥哥,我真的不是嫌弃你的职业,缉毒警察是可亲可敬的英雄,我是真的很尊敬你很崇拜你的。哪怕你真的有一天……玄英哥哥,你不要生气,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你做我男朋友好吗?” 第116章 第116章双向奔赴(一更)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梨花带雨的姑娘示爱, 谢玄英也不能免俗。   他把张娟拥入怀中,仔仔细细给她擦去泪水,张娟难得的没有再闹别扭, 而是心疼地看着谢玄英:“你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缉毒, 是怕离近了被毒贩子打击报复家里人吗?”   “嗯, 离远了他们才不好盯上家里人。岗位上也经常调动, 我干了这么多年, 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了。”谢玄英并不是在故意吓张娟,他的未来也许走不了多远,也许下一个缉毒的案子里他就会牺牲。   他现在跟张娟处对象, 其实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等她爸爸真的被救回来了, 他会提分手, 他不想耽误张娟的未来。   所以, 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处女朋友了。   他还是挺珍惜的。   叹了口气, 他默默地抚摸着张娟的长发,夜色沉沉, 两人依偎在一起迷迷糊糊入睡。   霍恬恬看着他们两个终于柳暗花明了, 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但她又为大哥的未来而忧心忡忡。   大哥说得没错,缉毒警是拿生命在跟毒贩子做斗争, 每次执行任务,都是九死一生的搏斗。   更不用说, 毒贩子还会盯上他们的家人,无情地实施打击报复。   他们是不敢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带出去逛街的, 也是不敢陪老婆孩子在公共场合进行其他的休闲活动的。   换言之,他们用他们的热血青春保证了百姓不被毒.品残害, 却没有办法给他们的家人提供足够的保障。   霍恬恬不由得沉思起来,要是缉毒警的家属也能住在统一的家属院里,由专门的人保卫他们的安全就好了。   这么一来,缉毒警是不是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听大哥的意思,他们警队并没有这么做。   也许是警力不够吧,毕竟谁也不知道毒贩子掌握了多少信息,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进行打击报复,在大多数的时间里,警嫂们的日子也许都是风平浪静的,这种情况下还要每天安排警力对他们进行站岗守卫,似乎确实有些人手不够。   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其实也不用太多警力吧,建一个封闭式的小区,前后留个大门,大门那里安排两个治安岗亭应该就可以了,把住进出口,也许并不需要太多警察守着。   可万一毒贩子大规模集结呢,万一他们带着火力支援直接横扫整个小区呢?   周边的警察是来不及支援的,反倒是把警嫂们暴露在一个更为明显的环境里,更加安危难测。   也许分散开居住反而是对他们的保护,也许……   哎,霍恬恬默默叹了口气,她真的好想帮助大哥,可她真的无能为力。   她好没用,好嫌弃自己。   她情绪低落,不受控制地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泥淖。   阮娇娇一觉醒来,便看到霍恬恬在抹泪。   不禁嗤笑一声:“怎么,才分开一天就想你男人了?至于吗你,你俩结婚也没多久吧,这就爱得要死要活的了?”   霍恬恬白了阮娇娇一眼:“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海珍珠附近有多少毒贩子?那个蔡兵就没少帮他们传递消息,蔡兵又对你唯命是从,你不会也跟毒贩子有牵扯吧?”   “我有那么蠢吗?你大哥是缉毒警哎,名义上我是他妹妹,我要是敢接触毒贩子,那不是找死吗?毒贩子有多少我不清楚,反正不少,咱们海岛位置特殊啊,很多违法的交易都是在附近进行的。蔡兵那是拿钱办事,是他自己乱搞的,跟我可没有关系。”阮娇娇恨死蔡兵了,根本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   霍恬恬暂时信她一回,她就是有点好奇,按照阮娇娇魔改后的世界,大哥会牺牲吗?她要怎么做才能保证大哥的平安呢?   她不知道,只能问了阮娇娇一个只有她们两个才懂的问题:“如果蔡兵真的听你的把事情办成了,他会拿我威胁大哥吗?”   这话省掉了一些关键信息,主要是怕后厢的谢振华和谢玄英父子俩听出来什么。   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小说里的世界,更不知道阮娇娇曾改变了一切,让蔡兵那个家暴男利用所谓的婚姻关系,把霍恬恬软禁了一辈子,动辄打骂不说,还跟阮娇娇暗度陈仓。   霍恬恬不想让他们知道,怕他们愧疚,怕他们更加自责。   所以这事她一直瞒着。   好在阮娇娇并不笨,她知道霍恬恬在担心什么。   没好气地说道:“肯定不会啊!我说,你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十恶不赦?我跟你的矛盾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真要是他听我的把你娶了,你的身世都没人知道,怎么拿你威胁大哥啊?”   那就好。   可是,这并不代表大哥就没有危险,可以高枕无忧了。   霍恬恬还是愁,愁得迷迷糊糊地也睡着了。天亮的时候醒来,发现车子停在了路边。   张娟已经醒了,正在后厢里陪她。   其他人则下去忙去了,洗漱,打猎,顺便搭个土灶,生火做饭。   谢振华带着霍齐家去抓了几只兔子,叉了十几条鱼回来,正在篝火上烤着,谢玄英在路边警戒,时刻留意附近的动静。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唯一不见了的,就只有阮娇娇了。   霍恬恬想起临睡前跟阮娇娇的对话,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她跟毒贩子有牵扯,心虚跑了,她抓住张娟的手,紧张得不行:“娟儿姐,阮娇娇呢?”   “她去洗衣服了,还挺臭美的,生怕自己脏了臭了。”张娟扶着霍恬恬下车,“你倒是醒来得正好,兔子可以吃了,快,刷个牙,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霍恬恬确实被食物的香味俘虏了,肚子咕噜噜直响。   她原本想直接跳下来的,可她想到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小生命,只能小心翼翼地攀缘着后厢,脚尖落地后才松了手。   张娟看她这么小心谨慎,笑着跳了下来:“你不会是在乱石堆上走路走出阴影了吧?这里是平地,没事的。”   张娟说的是之前在小星星岛的事,霍恬恬还真有点阴影呢,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好意思说呢!都要当我嫂子了,以后可不准再欺负我了!”   “谁?谁要当你嫂子了!”张娟臊得无地自容,赶紧跑开了。   霍恬恬哈哈大笑,跑去溪边刷牙,果然看到阮娇娇正在洗裤子。   “奇怪,你的子宫不是摘了吗?哪里来的血啊?”霍恬恬很是好奇,难道阮娇娇买通医院撒了谎?   阮娇娇指了指旁边的鱼:“跟你妈学叉鱼,叉自己腿上了,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我至于吗,拿这种事开玩笑?”   “不好意思,我确实没办法把你当好人。”霍恬恬可不敢大意,并不会因为现在的阮娇娇没了威胁就把过去的一笔勾销。   阮娇娇叹了口气:“行吧,随便你,反正我也生不了了,这辈子是没指望了,还不如消停点,说不定能沾沾你们的光,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就行了,别的我不想了。”   说着她把衣服甩了甩,拧干后找了根竹竿,斜着固定在了车子上面,把衣服晾了上去。   霍恬恬看着她洗过衣服的溪水,没办法再用这水刷牙了,只能找系统买了点。   倒是奇怪,她都跟郑长荣分开了,这甜蜜值居然继续蹭蹭蹭地涨。   她很好奇,问了下狗蛋儿。   狗蛋儿懒洋洋地趴在车顶上打了个哈欠:“很难理解吗?爱情是相互的,你和你家长荣哥哥都可以让甜蜜值增长啊,估计他这会儿正想你呢,想得越狠越没羞没臊,涨得就越快。”   霍恬恬羞涩地哦了一声,狗蛋儿真是的,也不知道含蓄一点,害她难为情死了。   赶紧找系统买了瓶矿泉水刷牙。   狗蛋儿笑嘻嘻的:“我为啥要含蓄吗?含蓄怎么怀宝宝啊,育婴专栏都解锁了,我巴不得你们两个天天不含蓄呢!哎呦,你看还在涨!”   “!!!你这个可恶的狗蛋儿,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抱水里去洗澡!”霍恬恬气鼓鼓的。   吓得狗蛋儿赶紧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有话好说,别让我碰水,会要了我的猫命的!”   哈哈哈,霍恬恬心情大好,刷完牙去啃兔子的时候,正好看了看张世杰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这一看,她彻底放心了,赶紧拿着兔腿凑到了张娟面前,小声道:“娟儿姐姐,张伯伯没事了,要不你就别跟我去我老家了,让大哥陪你直接去首都接张伯伯好了。”   “可以吗?”张娟激动不已,眼中满是期待。   霍恬恬故意臊她:“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去首都的事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张娟笑着捶她:“好你个甜甜,你故意叫我难为情是吧?坏东西,看我不捏你的脸蛋儿!”   两人正打打闹闹,却听远处传来了卡车的鸣笛声,原来是郑长荣的车队快赶上他们了。   霍恬恬不放心大哥和张娟离队北上,于是问了下郑长荣,可不可以带他们两个一起走。   郑长荣没意见,不过就这么停下来带人上车的话,万一有人盯着就不好了。   正考虑应该怎么办就听后面一辆车嘭的一声,爆胎了。   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郑长荣让车队停下,带着两个工程兵去修车,故意让他们修不好。   他叹了口气,向远处的谢玄英招了招手:“同志,会换轮胎吗?” 第117章 第117章母女三豪杰(二更)   谢玄英就这么借着修车的机会, 带着张娟上了车。   两人挑了一辆“货物”不那么满的车,将货物进一步堆叠,勉强在后厢里腾出了一点地方, 坐在了最接近后厢边缘的位置。   看起来真的只是货车司机出于好心带了两个老乡。   等车队重新上路了, 霍恬恬他们磨蹭了一会才跟了上去。   郑长荣挺不放心自己媳妇的, 但是他碍于车内有人, 没办法直接跟她交流, 便掏出了纸笔,在工作簿上写道:媳妇儿,你们五个人怎么办, 只有老丈人一个男同志,要是出点什么事, 连个帮手都难找。   “放心吧, 我和我妈都有系统, 可比你安全多了。”霍恬恬并不觉得害怕, 她反倒是比较担心车队的安危。   好在孟少阳那里传来了好消息,之前被霍恬恬砸死的那些人, 无一例外都是汉奸走狗, 不少更是二鬼子出身, 这些人足有三十多个,全都当场死亡, 这让间谍组织元气大伤。   而杨守城击毙的那个,其实是这个组织的中层小领导, 目前首都这边有几个人正上蹿下跳要治杨守城的死罪,孟少阳毫不怀疑, 这当中自然有单纯看杨守城不顺眼的,但也有间谍组织的上线。   这些人他和大表哥都盯上了, 组织上也正在暗中调查,相信很快就可以把那个上线引出来了。   除此之外,孟少阳还向上头打了申请,准备亲自带一队精英出来接应郑长荣他们,中午饭吃完就出发。   霍恬恬很是感动,只要二表哥的车队接到了长荣哥哥的车队,她就可以放心了。   结果孟少阳的车队刚出城,最前面的一辆军用卡车便压上了地雷,直接被炸飞了。   幸亏这地雷做得很粗糙,威力不怎么样,一车将士只有几个轻伤,一个重伤,并没有出现阵亡。   可这也让孟少阳的支援计划被迫中断,整只队伍都被叫了回去,等待进一步的行动安排。   霍恬恬看到一这幕的时候,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幸好大家都没事,二表哥也安然退回了首都,不然的话,她真的要伤心死了。   她赶紧通知了郑长荣一声,让他在前面路口停下。   郑长荣在工作簿上写道:理由?   “路上有人埋了地雷,你让车队停下来,跟着我的车走。”霍恬恬临时改变了主意,先不去老谢的老家金淮了,她要把郑长荣安全护送到首都再说。   郑长荣拒绝:我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的。   “并不会,狗蛋儿说有个遥控的扫雷车,但是需要我亲自操作。你让车队停下,跟着我。”霍恬恬去了副驾驶坐着。   正好是霍齐家在开车。   母女俩交换了一下意见,觉得霍恬恬这个法子更稳妥一点。   既然这样,那就不废话了,越野车很快超过了停在路边的车队。   霍恬恬从窗户里跟自己男人对视一眼,去了最前面。   越野车停下,她跟系统买了扫雷车,甜蜜值又一下见底了。   车子倒是不高,不会遮挡越野车驾驶室的视线,但是扫雷车很宽,打个比方的话,像是一个很宽很宽的拖把,底盘全是履带,用的是把整个路面都压一遍的那种扫雷模式。   路上需要补充汽油,好在他们因为减员的缘故,后厢变得宽敞了一些,等到了前面的加油站,可以多买点油备着。   霍恬恬手握遥控器,驱动了扫雷车。   这么一来,前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当前的卡车最快时速可以达到六十公里每小时,现在却只能开三十公里每小时,遇到崎岖的山路,还得进一步降速。   要是不巧遇到对面来车,那真的对不住了,只能让对面拐到旁边的岔路口,等他们通过了再走。   好在这年头除了国营的货运车队,很少有人开车上路。   快出福建境内的时候,扫雷车果然立功了。   车子很重,倒是没被炸出什么事来,不过飞溅的碎石头击穿了越野车的挡风玻璃,还好霍恬恬躲避及时,不然的话肯定要受伤。   直到这时,郑长荣才淡淡地看了眼身边嘀嘀咕咕的连长:“怎么不说话了?”   洪飞很是理亏,有些后怕的抹了把汗:“郑师长,真的有人设了埋伏啊!”   “那不然呢,我会吃饱了撑的故意让车队慢下来?”郑长荣冷冷地收回视线,这时京巴狂吠了起来。   郑长荣赶紧拉开驾驶室连接后厢的窗户,把手一伸:“快点,上家伙,所有人战斗戒备!”   他反应迅速,抄起步枪,一个翻滚躲进旁边的草丛里面观察起来。   车厢里的其他军官也全都做出了应对,纷纷踹飞了挡在后厢末端的纸箱子,荷枪实弹,训练有素地戒备起来。   看京巴狂吠的方向,敌人应该就在对面的山坡后面,郑长荣屏息凝神,静静观察。   四下里没有风,对面的草丛却晃了两下,郑长荣毫不犹豫,一梭子射击过去。   同一时间,对面的子弹也飞了过来。   不偏不倚,跟郑长荣打出去的一发子弹在空中对撞,嘭的一声,弹片四散洒落。   郑长荣一把抓住沉不住气的洪飞,提醒道:“火力压制!先不要冲!”   一时间,枪声四起。   霍恬恬等人也在这个时间里从车上下来,准备转移到郑长荣等人身后。   可就在这时,一发子弹飞了过来,正对着霍恬恬的脑袋。   郑长荣几乎是同一时间扑了上去,蹭的一下,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了出去,他和霍恬恬双双滚进了旁边的草丛里,止不住去势,又一路滚落进旁边的小溪里面。   两人浑身湿透,扑腾了两下才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霍恬恬看到他受伤,真是心疼死了,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赶紧取出止消毒剂、血喷雾和绷带,给郑长荣简单包扎了一下。   很快又回到了交火的前线,郑长荣忍着痛,将货车当做了掩体,枪口静静地从驾驶室的窗户那里伸了过去。   瞄准了对面指挥开火的人,嘭的一枪,命中了对方的眉心。   对面顿时阵脚大乱,四散奔逃,郑长荣当即下令:“一排二排跟我冲,三排留下来保护证人和百姓!”   片刻后,对面的山林里枪声四起,众人赫然发现,霍齐家母女三个居然都跟了上去,霍齐家手里端着枪,霍恬恬不会开枪,手里抄着一把大砍刀,谢钟灵擅长射箭,于是问妹妹要了把弓箭。   那留守原地的洪飞本来想追上去抢功,却被谢振华拦了下来:“你不要擅离职守,守护好这些证人和百姓比什么都重要。”   “你都已经停职了,你管我呢。”没眼力见的连长满腹牢骚。   谢振华却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枪托把他打晕了,随后说道:“军令如山,你们郑师长既然让三排留守,那就绝对不允许轻举妄动!谁要是不服气,我谢振华不介意教他学学规矩。”   “可是谢师长,那三个女同志怎么办?”好心的士兵问了一声。   谢振华却胸有成竹:“不怕,她们都是女中豪杰。”   不一会,众人果然看到三个女同志各自押了一个俘虏过来。   一个腿上挨了一枪,腿瘸了;一个胳膊被砍了一刀,哇哇直叫;还有一个腰上中了一剑,正哎呦哎呦地求放过。   这母女三个,抓住的都是躲在小山沟里准备偷袭的,而郑长荣他们,正在地毯式搜查间谍的残余势力。   又过了一会,二排的人押着十几个伤势不一的间谍回来,一排依旧在山里做清查。   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把最后一个落网的抓住了,全都押了回来。   郑长荣喘着气,发现自己媳妇扛着大砍刀还挺威风的,忍不住笑了:“可以啊媳妇儿,没想到你挺能耐,砍了几个,快给我看看。”   “砍了最瘦的麻杆儿,不算什么。”霍恬恬把砍刀扔下,她擦了把脸上的汗,走过去给郑长荣处理伤口。   昏迷的洪飞在这时醒了过来,一看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只能唉声叹气。   这么大的功劳跟自己失之交臂了,可惜啊。   不过没人有心情照顾他的情绪,谢振华已经带着一排的排长在清点俘虏的间谍了,谢玄英逮住了一个小头头在审讯,二排排长领着人打猎捡柴火做饭,三排排长在清点所有证人是不是都在。   这一场遭遇战结束,郑长荣需要跟福建当地的相关部门交涉一下。   他看着正在自学缝合伤口的媳妇儿,心里满满都是爱意,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亲了一口:“媳妇儿,多亏了有你,等回去了,我一定找司令给你报个大功劳。”   “功劳什么的无所谓啊,只要你没事就好。”霍恬恬不想他路上分心,想想还是没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情。   她把伤口的缝合线剪了,再次喷了止痛和止血的喷雾,缠上两圈纱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好啦。”   很快,二排的人做好了晚饭,大家就在山包里吃了起来,果然不能要求大锅饭有多好吃,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霍恬恬有点嫌弃,不过她还是强迫自己埋头吃着。   毕竟有宝宝了,不能挨饿。   她这紧皱着眉头却并不抱怨的样子,让郑长荣格外的心疼。   他也不怕其他士兵起哄了,干脆走到了自家媳妇身边坐下,把自己从炊事班分到的盐巴从怀里掏了出来:“给,我今天没胃口,想吃点淡的。对了,狗蛋儿刚才问我,龙龙这个名字好不好听,是你取的?” 第118章 第118章团圆,分手(三更)   霍恬恬不知道狗蛋儿有没有提怀孕的事, 她想敷衍过去,可郑长荣没给她这个机会。   男人的手掌粗糙,摩挲在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上, 小心中透着股怜惜。   他小声说道:“狗蛋儿说你怀孕了, 让我劝劝你, 取个好点的名字。我倒是对龙龙做小名没什么意见, 不过大名可以考虑加个别的字。”   “好你个狗蛋儿!我还没打算告诉长荣哥哥呢!”霍恬恬立马在人群里寻找起来, 可狗蛋儿早就躲张娟怀里去了,正一脸惬意地享受张娟的投喂。   霍恬恬无奈,只好跟自己男人坦白:“我也说不准, 也许是狗蛋儿瞎说的,名字我再想想。”   “嗯, 那过几天看看, 要是月经不来, 应该就是怀了。名字其实不用着急, 还有十个月呢。”他吃完了,准备处理善后工作去, 临走时叮嘱自己媳妇, “这群人像是国军的残余势力, 还嚷嚷着要反攻大陆呢,我得跟东海舰队的司令打个招呼, 希望他沿途布防一下,不然这么过去太麻烦了。”   霍恬恬没意见, 她把盐巴加进面条里面:“你去忙吧,今晚还赶路吗, 要不要歇一晚?”   “歇,我会安排人手放哨, 你吃完了快去休息。”郑长荣忙去了,他得把这些俘虏审问清楚。   霍恬恬打着哈欠,去了越野后厢睡觉,一晚上居然风平浪静,也许是真的把附近的间谍一网打尽了,也许是他们的雷霆行动把残余势力震慑住了。   总之,能睡个好觉简直太棒了。   天亮的时候,郑长荣过来找她,俘虏全都审完了,这群人单纯就是当年国军留在大陆的内应,收了海岛那边间谍余孽的钱,帮忙灭口。   郑长荣干脆把货车上的空箱子全拆了,让这群俘虏一起去首都接受审判。   车队继续龟速前行,郑长荣在前面的县城给军区司令打了个电话,申请沿途的南京军区协助通行。   这种跨军区的协助申请,只能司令级别的人亲自协商,司令也是没想到路上会有地雷,他让郑长荣等着,挂断电话后就跟南京军区的司令协商去了。   半个小时后,电话回过来,对方让他在县城停留一天,南京军区已经安排了人手,沿途排查警戒。   接下来会经过的浙江、江苏、安徽境内将会得到驻地官兵的全力协助。   同时南京军区的司令也跟济南军区的司令通气了,山东境内也会提前排查清理可能存在的危险。   一天后再上路,霍恬恬收了扫雷车,居然真的一路顺风,无事发生。   不过基本上每过五十里地就会看到一个卡口,当地官兵严防死守,排查得特别仔细。   就这样,三天后,车队终于进入了河北地界。   孟少阳再次出发,在石家庄境内接到了郑长荣等人,第二天下午安全抵达了首都。   霍恬恬这一路紧绷的神经,总算是彻底放松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首都。   她兴奋极了,趴在窗口看着沿途的街景,霍齐家毕竟来过几次,一边开车,一边给叽叽喳喳的小女儿介绍沿途的标志性建筑。   霍恬恬赶紧拿起拍立得,咔嚓咔嚓,拍下好多照片,当宝贝似的捧在了手心。   霍齐家问道:“喜欢这里吗?喜欢的话妈就去把那个教授的职位应下来,带你到首都定居。”   “好是好,可是我结婚了哎,长荣哥哥怎么办?”霍恬恬还是挺心动的,不过要是来首都的代价是跟郑长荣分开,那还是算了。   霍齐家笑着抚摸她的脑袋:“傻瓜,他还能一直在海岛吗?过几年可以调回来呀。”   “不要,我不舍得跟他分开。”霍恬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就等等再说,反正老妈要是想来首都工作,那就是一句话的事。你可以考虑明年报考这边的大学。”霍齐家的系统早就告诉她明年要恢复高考了,还说连结了婚的都能考。   霍齐家不想小女儿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所以还是想让她好好权衡一下。   霍恬恬苦恼地托住了下巴:“大学我肯定想考的,可是跟长荣哥哥分开我也舍不得。他能考军校吗?能进修吗?”   “应该可以的,回头我帮你问问。”霍齐家一想也对,年轻夫妻,长期分开确实折磨人。   便先不提了,到时候想办法吧,大不了她和谢振华卖卖老脸,托关系让郑长荣调首都来工作,总之,尽量让他们小夫妻离近点。   他们一家人的车子在招待所门口停下,郑长荣等人则继续前进,找这边的负责人交接去了。   张娟只能在招待所耐心等着,吃完饭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担心她老子,万一事情不顺利,那可怎么办。   霍恬恬这个小姐妹安慰了居然不起效果,便把大哥叫了过来:“哥,你陪陪我嫂子啊,怎么就知道睡觉!”   谢玄英红着脸进来:“什么嫂子不嫂子的,别乱喊,明天就能见到你张伯伯了,他还不一定能答应呢,我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工作,一般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给我的。”   “哥……”霍恬恬知道大哥是真的不想害张娟,可张娟怎么想的他知道吗?   算了,让他们俩继续矫情去吧,反正她不管了。   她出去了,敲了敲隔壁的门,来陪姐姐说话。   谢钟灵跟阮娇娇合住一间房,见到妹妹过来,别提多高兴了,搂着她总有说不完的话。   那阮娇娇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撇撇嘴:“你跟我十几年说的话都没有跟你妹妹一晚上说的多吧?”   “怎么?你还吃醋了?”谢钟灵白了阮娇娇一眼,看到她就烦,还总是要插嘴,扫她们姐妹的兴。   阮娇娇确实吃醋了,原主的记忆里,一开始是想努力搞好跟谢家兄妹的关系的。   毕竟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当然少个敌人少点麻烦。   奈何谢钟灵就像个刺猬,根本没有好脸色给她,时间久了,原主就不热脸贴冷屁股了。   阮娇娇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也有那种不受欢迎的被排挤的糟糕体验。   她冷哼一声,挖苦道:“我才不羡慕呢,我不信这世上有不翻脸的姐妹,我等着看你们互相捅刀子的那一天!”   “那你肯定要失望了。阮娇娇,你都吃了这么大的亏了,还没有学乖是吗?”谢钟灵没好气地站了起来,搂着妹妹出去说话,免得看到阮娇娇心里烦。   阮娇娇也不高兴了,干脆把门从里面锁上,隔着门吼道:“那你晚上别回来睡!姑奶奶不欢迎你!”   谢钟灵求之不得,宁可多花点钱重新要了个房间,跟妹妹说悄悄话去了。   谁想到,天亮后,却发现阮娇娇不见了。   谢钟灵很着急,怕她不安分,又出去勾三搭四对付他们一家,不过霍恬恬之前在阮娇娇身上安了监视器,便借助系统看了眼,原来她确实出去找人了,找的还是未来会发迹的一个富商。   霍恬恬居然一点都不意外:“还真是她的作风!她妈是间谍,她政审过不去嫁不了军官了,只能图钱了。”   “钱?这年头也没有什么有钱人吧。”谢钟灵还不知道改开的事,霍恬恬正好跟她讲了讲。   谢钟灵很是惊喜:“真的?那过两年伟民就可以有一番作为了。”   “肯定可以的。姐,你眼光真好。”霍恬恬也把高考要恢复的事说了,想邀请姐姐跟自己一起复习迎考。   谢钟灵没意见,吃早饭的时候就跟霍齐家说道:“妈,我回去就辞职吧,你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我和甜甜一起做你的学生。”   “什么好事,怎么不带我一个?”谢玄英一看自己家又被蒙在鼓里,不高兴了。   谢钟灵便小声跟他讲了讲。   谢玄英居然不怎么意外:“我之前听到一点风声了,国家这几年比较缺人才,高考恢复势在必行,没想到这么快。挺好的,带我一个吧,我也想正经读个大学,学学现代化的刑侦技术。”   “玄英啊,你问问娟子,她怎么想的?”霍齐家挺喜欢张娟的,哪怕做不了她儿媳妇,她也愿意拉张娟一把。   张娟本身就是做幼儿园老师的,对学习并不抵触,不过她说不好,想等见到她爸再决定。   “万一我爸需要人照顾,我就先不回海岛了。”张娟想尽尽孝心。   不过张世杰没给她机会,因为他已经可以出院了。   长期被折磨还能活下来的他,身体素质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父女俩在病房里抱头痛哭,时隔十八年,终于团聚了。   实在是闻者欣喜,见者落泪。   霍恬恬也红了眼眶,送上一束象征不屈意志的君子兰,喊了声张伯伯。   张世杰认得这个声音,哪怕是没人介绍,也没认错人:“你就是小甜甜吧?”   “张伯伯,是我。”霍恬恬笑着把大哥和姐姐也请进来,“这是我大哥玄英,目前是娟儿姐姐的男朋友,这是我二姐钟灵。看我,傻了,其实你们早就认识了,反倒是我,是最后加入进来的。”   张娟赶紧抱着她的胳膊:“才没有!你在我心里就是第一好的小姐妹,第一个加入的!”   “真的吗?那我可真荣幸!”霍恬恬掏出手帕,给张娟擦擦眼泪,“我爸妈已经去饭店等着了,走吧。”   张世杰有些犹豫,毕竟自己对霍齐家动了情,现在三个人碰面,还挺尴尬的。   可自己女儿又跟人家儿子处对象了,他这个当老子的似乎也不好强拆了儿女的姻缘,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不过他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自由行动,便问了一声:“门口的两个小同志还在吗?”   “张同志,我们刚刚接到上级通知,您现在彻底安全了,首都的间谍组织已经连根拔起,您接下来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这里是给您发放的第一笔补偿金,第二笔将在半年后跟霍齐家同志的一起发放,请您耐心等待。”小同志跑了进来,把文件,办好的出院手续以及介绍信和补偿金,全都交给了张世杰。   张世杰听到这振奋人心的消息,不禁潸然泪下。   真好啊,终于结束了,这感觉真是觉得恍如隔世。   他把东西收了,补偿金却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娟子,这十八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姑妈才是真的委屈了,爸我可以把这钱分一半给我姑吗?”张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要是没有她姑,她早就饿死了。   张世杰用力点头:“傻孩子,给你的钱当然你看着办。你姑也是不容易,是我连累了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吧爸,我们去吃饭。”张娟喜极而泣,牵着她爸的手,又拉住了谢玄英的手,“对了爸,跟你说个事,我想嫁给玄英哥哥,你要是没意见,我俩回去就登记了。”   张世杰看着年轻英俊的帅小伙,不得不承认,谢振华的子女个顶个的优秀。   他也知道谢玄英的职业朝不保夕的,不过他看得很开,年轻人追求理想有什么错?   只要女儿喜欢,他就不该横加干涉。   于是他拍了拍谢玄英的肩膀:“好,好,我给你们挑个好日子。”   谢玄英却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他松开了张娟的手,让张世杰自己握着:“张伯伯,谢谢你这么通情达理,可我是缉毒警,我的明天危机四伏,我不舍得让娟子担惊受怕。你还是给他找个工作稳定有保障的男人吧。”   他这分手提得很突然,可霍恬恬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会在介绍他的时候特地提了下他是张娟男朋友。   没想到,他还是想做孤胆英雄,不想做对不起张娟的事。   霍恬恬很心疼自己哥哥,可她也心疼张娟,一时竟没办法去开口劝和。   只能看他们自己了,毕竟嫁给一个大概率会让自己守寡的人,确实太折磨人了。   可如果张娟明知未来可能处处波折,却还是要跟大哥在一起,那她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他们。   可大哥是那么一个舍己为人的人,他怎么忍心让张娟面对那种风险呢?   这事似乎无解了,真是叫人头疼。   可就在这时,阮娇娇来了。   她笑着说道:“干嘛一个个如丧考批的,谢玄英不会死的,该结婚就结呗。”   毕竟,在她魔改后的世界里,谢玄英被毒贩报复成了植物人,虽然跟死了差不多,但起码还可以喘气儿呢不是吗? 第119章 第119章喜结良缘(1)(一更)   阮娇娇居然回来了, 看来真的是傍上厉害人物了,说话都变得拽了起来。   霍恬恬之前就不信她会改邪归正,现在更是觉得她本性难移。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并不是来时穿的打了补丁的旧衣服, 而是一套全新的呢子大衣, 藏青色的, 看起来还挺精神, 衣服内衬藏了些钱票,叫她小心地拿针线缝上了。   钱票的数额不少,即便是藏在里面, 也还是鼓了包出来。   霍恬恬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就是阮娇娇大半夜爬床得来的好处, 霍恬恬只觉得可怕。   这个女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连黑市的人都敢去攀附, 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要知道, 这时候还是计划经济,投机倒把可是犯法的, 抓住的轻则蹲大牢, 重则一命呜呼。   阮娇娇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霍恬恬也不废话, 跟二姐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将她摁住。   阮娇娇气死了, 要不是她户口还在海岛上,她都不想回来了。现在她好心撮合谢玄英和张娟, 反倒恨上她了?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跟霍恬恬撕扯个明白, 这时耿队长正好来医院探望杨守城,听到动静便过来看了眼。   霍恬恬赶紧把阮娇娇扭送到他跟前:“耿队长, 您来得正好,我表姐不听劝,非要嫁给一个黑市的商贩,您看,彩礼都给了,我们劝不住,还请您赶紧把那黑心商人抓起来吧!”   说着,霍恬恬一把扯开了阮娇娇的扣子,露出内衬藏着的厚厚的钱票,又拽开了缝线,钱票哗啦啦撒了一地。   耿队长震惊万分,捡起来数了数:“这年头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和票的,只能是黑市商人了。小王,把人带走!”   跟过来的实习警察正好是个女同志,便把阮娇娇的非法所得没收,直接把她带派出所去了。   阮娇娇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走廊,挺解气的,霍恬恬笑着跟耿队长说了声谢谢。   耿队长好奇地打量着她:“小姑娘,你认识我?”   “认识啊,我表哥是孟少阳。”霍恬恬倒是没提自己是谢振华和霍齐家的女儿,毕竟到了首都的地界,估计认识孟少阳的更多些。   她没猜错,耿队长对孟少阳这个同志印象深刻,赞道:“就是那个独自弄死几十个间谍的小孟吧,很好,小孟的表妹,好样的!我这就去审问你表姐,看看她知不知道那群人的下落,等我把人抓到了,一定奖励你些好东西!”   “不用审了,我知道那群黑心商临时落脚的地方。”霍恬恬真得感谢阮娇娇,她要是不跑,谁知道黑市商人在哪里躲着。   耿队长非常开心,拿上地址走人时问了下她的名字,霍恬恬还没开口呢,张娟便抢答道:“耿队长,她姓霍,叫霍恬恬,霍齐家是她妈!”   “哎呦呦,居然是霍教授的女儿,我说呢,居然这么有正义感!你父母都来了吗?快快快,叫他们来医院看看老杨,老杨前阵子总跟我念叨,他对不住谢叔凛老同志啊,居然到现在才找他的亲生儿子。”耿队长说到这事就很唏嘘。   更唏嘘的是,杨守城昨晚居然醒了,醒来后却有点痴痴傻傻的,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其实老杨能活下来就挺不错了,傻就傻点了吧。   那天的事谁都觉得是老天开眼了!毕竟,依着老杨的枪法,怎么也不可能打歪的,没想到那时居然劈了一道惊雷,让他避开了要害,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啊!   耿队长开心极了,真希望老杨看到他拼命保护的这些年轻人都好好的。   霍恬恬想到爸妈还在饭店等着,便干脆让姐姐去把他们叫了过来,随后跟着耿队长先去了杨守城那边。   杨守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会儿整个人都是苍白憔悴的。   可他看到霍恬恬的时候,居然激动得坐了起来。   霍恬恬赶紧扶着他:“老人家,您是要喝水吗?”   她把床头桌子上的搪瓷茶缸递给张娟,让她去热水房接水。   杨守城泪眼婆娑,没头没尾地跟霍恬恬说了一句:“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谢谢!”   霍恬恬只当他在说倒热水的事,安慰道:“老人家,您不用客气。我还要谢谢您呢,是您查出了我爸的身世,把文件拿给了我表哥,我表哥又把文件寄给了我,不然的话,我爸我哥我姐,就要被单位当成汉奸走狗的亲属了。老人家,多亏了您,您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呢!”   杨守城老泪纵横,嘴里依旧念叨着:“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霍恬恬觉得他可能没听进去自己在说什么,担心地看了眼耿队长,耿队长解释道:“是有点伤到脑子了,喜欢翻来覆去地念叨一句话,不太听得进去别的了。”   霍恬恬恍然,怪不得他的眼神有点呆呆的。   她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了,当时的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就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自然瞄得很准,所以他能活着就挺不容易了。   她捧着张娟递来的热水,送到了杨守城跟前。   杨守城只抿了一口就不喝了,依旧喃喃自语着什么好孩子。   不一会谢振华和霍齐家都赶来了,两人不知道杨守城在这家医院,还想着等会去机关大院旁边的医院打听一下的,没想到他居然没有被就近送医,而是来了军医院。   好在军医院离得也不算远,条件却好了不少。   现在只要人活着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了。   夫妻俩握着他的手,热泪盈眶,语无伦次,尤其是谢振华,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宁可杀了间谍后自我了断,也绝不让间谍出去害人,这就是老一辈革命家的觉悟和魄力,一般人真的学不来。   耿队长见状就不逗留了,赶紧处理黑市商人的事去,他走之后,杨家的大儿媳过来给公公送饭,谢家众人正好拉着她问问话。   这才知道,杨守城已经当爷爷了,大孙子都快上初中了,听说爷爷出事了,几个孩子连着好几天守在医院里,直到昨晚老人家忽然醒了,孩子们才被劝回去睡觉了。   真是有爱团结的一大家子,霍恬恬深受触动。   两家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好了以后常来常往。   从医院出来,霍恬恬还是满心的感慨。   她振奋精神,看着依旧在闹别扭的大哥和张娟,调侃道:“你俩真是的,有这功夫孩子都打酱油了!”   一句话臊得张娟脸蛋儿滚烫,追着要打她。   霍恬恬笑着躲到谢玄英身后:“你打呀,你打呀!打了我也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嘻嘻嘻!”   霍恬恬说完直接跑了,气得张娟扭头又要追她。   谢玄英含笑看着她俩跑到前面,心中还是坚定了一个信念,打光棍儿挺好的。   张世杰看出他的心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不要暮气横秋的,多想想好的。我这一辈子已经快走到头了,临了就想看到我闺女顺心遂意,你再好好想想?”   “张伯伯,您不会有事的,等回了海岛,我找我妹夫的妈帮您调理身体。”谢玄英没想到张世杰会这么说,其实他也觉得张世杰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不过,他还是希望张世杰可以健康长寿,命运对这群被关押的人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被解救出来,却已经天不假年了。   他叹了口气,在张世杰满含期待的眼神里。点了点头:“我再想想。”   到了饭店,不开心的事不提,大家吃吃喝喝,气氛融洽。   而此时的耿队长,已经带人把京郊的一处大杂院给包围了。   最终成功抓获黑市商人十七人,领头的反应激烈,骂骂咧咧,问耿队长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耿队长不想霍恬恬被这群心狠手辣的人嫉恨,便说是阮娇娇交代的。   可怜阮娇娇,虽然只是因为偷盗被关,却被十七人的黑市商人团伙记恨上了。   而耿队长为了坐实是她出卖的那群人,自然很快就把她放了,还说她立下了大功,于是他自己掏钱买了个奖状写了名字送给她。   阮娇娇拿着连公章都没有的奖状,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怜她辛辛苦苦出卖色相,最后只得了一套呢子大衣,到了岛上还穿不成,真是鸡肋。   想卖掉又怕冷,不卖吧,看到这衣服就来气。   可她再生气也没辙,身无分文的她还是回到了招待所,厚着脸皮跟谢振华邀功。   耿队长已经让小王过来通知了众人,黑市商人的案子不能给霍恬恬报功,会被打击报复的。但他把举报黑市商人的奖金全给了霍恬恬,足足三百块的,还有若干物资票,这一波霍恬恬真是无本万利,赚翻了。   所以谢振华看着阮娇娇手里的奖状,打算帮着把戏演下去,所以他破天荒地夸了阮娇娇两句,还给了她二十块钱和一些物资票做奖励。   阮娇娇心说这小老头还真好骗。   正好他们还得等一下郑长荣他们一起走,于是大家计划着,等明天在首都好好玩上一天。   快休息的时候,裴国庆找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套全新的呢子大衣,大红色的,格外喜庆漂亮。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把这套呢子大衣递给了霍恬恬:“表妹,郑师长买给你的,他没空过来,让你试试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这是票据,你自己拿去换。他还说了,他要过三天才能走,你可以留下来等他。”   说着,他又把六人份的呢子布票拿给了霍齐家:“郑师长说了,他不知道你们的尺寸,你们明天自己去选吧,除了阮娇娇没有,其他人一人一套。”   六人?   张娟好奇地确认了一下在场人数,视线跟谢玄英对上,瞬间红了脸:“他这是把我和我爸也算进去了?”   “对啊,你不是要做他嫂子了吗?哈哈哈。他这票都是敲竹杠得来的,自己没啥损失的。他还说了,反正大家就在首都穿穿,回去了可就穿不了了,所以别心疼,赶紧买来穿个新鲜!”   霍齐家欣慰地笑笑:“难为我女婿了,你回去告诉他,他这大舅哥还不一定能不能娶到媳妇呢,又要招惹人家,又要闹分手惹人家哭,我看到他都来气!”   “呦,表哥,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谁不知道张娟小嫂子眼珠子都快长你身上了,你舍得吗?”裴国庆倒是个嘴皮子不饶人的,臊得谢玄英无地自容。   张世杰见气氛已经到这了,便干脆把这两个年轻人推到一个屋里去了,门一锁,心一横:“什么时候和好了什么时候放你们出来!”   众人哈哈大笑,倒是屋里的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脸红脖子粗,再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门外,阮娇娇又生起气来了。   郑长荣果然会做人,也果然会恶心人,连张娟和张世杰都有,偏偏就她没有!   还好她已经买了,不然真的要被比下去了。   不行,明天得再去找个人!于是阮娇娇冷哼一声,拿着谢振华刚才给她的钱票回屋去了。   霍恬恬也不怕她作妖,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去另外一间客房换上了这身大红色的呢子大衣,幸好裤子是黑色的,不然就太惹眼了。   她出来给妈妈姐姐看了看,霍齐家顿时赞不绝口:“看看,我这女婿就是会疼人,这尺码不大不小刚刚好,衬得我家甜甜跟朵牡丹花儿似的!国庆啊,你回去跟他说,你表妹喜欢得很呢!”   “可不是,我可算见识到什么叫人靠衣装了,看看我家小妹,跟个小仙女儿似的!”谢钟灵眉开眼笑,心里多少有点想念胡伟民了,哎,要是他也在就好了,可以使唤他去买。   不过算了,他在老家打拼事业呢,她才不是顾前不顾后的没见识的傻大妞!   她笑着拍了拍妹妹的大衣,视线落在她唯一逊色的球鞋上:“小妹,明天姐陪你去买双鞋吧。”   “不用,已经买好了,是双黑皮鞋,我刚进门的时候跟接待员撞上了,她端着茶缸子,把水洒上去了,正在擦呢,我这就去看看好了没有。”裴国庆赶紧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真拿了双皮鞋过来,这次却没有鞋票给其他人了,明摆着郑长荣是要偏心自己媳妇的。   霍恬恬红着脸:“谢谢表哥跑这一趟,你跟他说,衣服鞋子我都特别喜欢,让他自己也穿厚实点,降温了,别冻着。”   “好嘞,保证带到。我走了!”裴国庆一走,谢钟灵便催着霍恬恬把鞋子穿上给大家看看。   谢钟灵越看越觉得好看,很时髦,也很端庄大方,就是出去走亲戚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说到走亲戚,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小妹,你明天要去看你少阳表哥吗?”   “去呀,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当然要去看看他们一家,我还没见过我大侄子呢!”霍恬恬非常期待,三年没见过表嫂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变样。   “既然这样,我们全家都去吧!”谢钟灵征求了一下爸妈的意见,“人家把小妹养大成人,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老两口没意见,打算明天去国营商场买些小孩的衣服和玩具,全家一起登门致谢。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谢玄英还在跟张娟大眼瞪小眼,张娟忍不了了,哭着站起来,赌气道:“好,你不跟我好了,那就不好了!我明天就找个尼姑庵我出家去,我也不回海岛了,你做你的孤胆英雄去吧!”   谢玄英心中一紧,赶忙把她扯了回来:“别闹,出什么家啊!你要是真剃个大光头,我就去告诉你爸,是你不要我的!”   “好你个谢玄英,你还恶人先告状是吧!”张娟气恼,粉拳捶胸,却被谢玄英一把攥住,就势将她扯到了自己怀里。   不过是亲了一口,不过是捏了把腰,成年男女就有些绷不住了。   还好谢玄英理智尚存,赶紧松开了她,可等他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房门真的从外面锁上了。   无奈,只好站在那里冷静冷静。   第二天张世杰开门,只听咣当一声,好女婿谢玄英,直接倒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感情还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   张世杰不禁对这年轻人刮目相看,正好看到霍齐家和谢振华过来了,便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就把孩子结婚的事儿商量了吧?” 第120章 第120章喜结良缘(2)(二更)   谢振华没意见, 自己儿子看上的姑娘,当老子的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便爽快应道:“那行,你先去打听看看哪里有合八字的, 等我从小孟家回来, 咱老哥俩好好商量一下。”   谢玄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想起昨晚两个人被锁在一个屋里, 面子上挂不住, 怕坏了张娟的名声,赶紧解释道:“爸,妈, 张伯伯,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在房门这里坐着睡了一晚上。”   张娟羞答答地从里头出来:“爸, 玄英哥哥是守礼的, 你不要生气。”   张世杰本来就是故意把他们锁一起的, 没想到两个孩子倒是挺把持得住的,当即大笑不止:“我生什么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行了, 你们年轻人玩儿去吧, 我去给你们合八字。”   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张娟瞪着眼睛熬了一晚上, 这会儿就留在招待所补觉,阮娇娇去哪儿没人过问, 剩下一大家子,一起去了国营商场。   临走时谢钟灵进来问了张娟一声:“你和你爸的呢子票呢?给我吧我给你们带一身回来, 你要大红的吗?听我爸妈的意思,正好返回的时候去金淮老家带甜甜认祖归宗, 到时候就在老家给你和大哥把婚礼办了。”   “嗯,好,那就买大红的,款式跟甜甜的区分开就好。”张娟捏捏滚烫的耳根子,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的,居然真的要嫁人了,嫁的还是自己小时候的竹马小哥哥,真好啊。   谢钟灵笑笑,帮她把被角掖掖好:“你睡吧,阮娇娇要是找你一起出去,你可千万别理她,你把门锁起来,别让她算计你。”   “嗯。”张娟赶紧拽起被子捂住脸,谢钟灵怎么还不走,真把她当嫂子啦,嘘寒问暖的,好难为情啊,还没有过门儿呢。   谢钟灵知道她又别扭起来了,把手伸进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矫情!我不管,你可得赶紧把改口费给我准备好了,我可是没出嫁的小姑子,我叫你嫂子你得给我红包!”   “哎呀你好讨厌啊,快点陪甜甜去吧你!”张娟的脸蛋儿已经滋滋冒汽儿了,她从床上跳下来,连推带搡,把谢钟灵撵了出去。   关上门,心脏还是忍不住噗通噗通乱跳。   隔着门板,谢钟灵不厌其烦地提醒道:“快锁门啊嫂子,我哥不在家,你可别被大灰狼给叼走了。”   “谢钟灵!你讨厌!”张娟气死了,赶紧把门锁上。   谢钟灵清脆的笑声远去,她这才重新回到了床上,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昨晚……   昨晚她勾引谢玄英来着,可他居然不为所动,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任由她在怀里拱来拱去。   后来是她越界了,直接解了他的扣子,他才一把摁着她的手,把她抱床上去了。   她当时激动不已,还以为自己成功当了回狐狸精,闭上眼,期待着在这个晚上变成谢玄英的女人。   可她被放下后,却迟迟等不来心上人的动作。   她紧张万分,偷偷睁开眼,才发现谢玄英正悬空趴在她身上,眸子暗沉,压抑隐忍,理智跟情.欲无声拉扯。   一滴汗落下,砸进了她的唇上,咸咸的,涩涩的,她的心,在那一刻被扯到了嗓子眼,她努力放松,等待注定到来的成人礼。   可她居然没等到!   短暂的情.欲拉扯之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谢玄英给她把被子盖盖好,就这么强忍着一身的燥热,起身离开了。   背靠着房间门,坐在地上埋首膝盖间,好像是睡了。   他到底睡没睡她不知道,反正她没睡着。   惊险刺激的心跳逐渐放缓,她默默地看着那个悬崖勒马的男人,心里除了遗憾,剩下的全是钦佩和仰慕。   真好啊,他是个有原则的男人,哪怕诱惑再大,也可以守住底线,是她最佩服的真正意义上的男子汉。   此时此刻,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昨晚她耍流氓而不成的画面,不禁脸红心跳,小鹿乱撞。   他的眼睛很好看,他的眉毛像一对利刃,他的鼻子又挺又翘,他的唇湿湿的,软软的。   他的手宽大有力,捏在她腰上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在颤抖,在克制。   他的胸膛宽厚结实,她愿意在他怀里依偎着,风雨无阻。   他说赌气话的时候最可爱了,那种孩子气的一面,会恰到好处地软化他一身凌厉的刑警气质,透着股让人想亲近的傻气。   她好喜欢他,喜欢到不惜去se诱他,她想把生米煮成熟饭,虽然没成功,但她起码努力过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她只是有些感慨,看来这狐狸精也不是人人都做得的,她就不行。   也不知道他刚刚摔疼了没有。   她很担心,可是她太困了,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   国营商场,人来人往。   首都的人就是不一样,放眼看去,不是穿着呢子大衣的,就是穿着绿色军装的,也有一个两个洋气的,风衣很长,一直到小腿肚子那里,腰间扎一条腰带,格外的惹眼。   这身超长款的呢子大衣一下引起母女三个的注意,说什么也要买一条给张娟结婚穿。   众人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专卖呢子大衣的店铺,售货员是个穿着相对朴素的婶子,身上的虽然也是呢子大衣,但明显磨毛了,尺寸也不合适,肩膀那里多出来好大一截,只能耷拉着,像穿着袍子似的,看尺寸,似乎是她儿子穿旧了给她的。   她打量着谢家这一群土包子,不由得撇撇嘴,尤其是看到霍齐家和谢振华的衣服上还打了补丁,更是直接拿鼻孔看人了。   最终视线落在后面的霍恬恬身上,不由得眼中一亮。   她忽然川剧变脸,高傲和冷漠不见了,瞧不起人的嘴脸也藏得严严实实的。   笑里还带着几分谄媚,她凑过来跟霍恬恬说话,还上手摸了摸她身上的呢子面料:“呦,姑娘,你这一身都是华达呢的呀,这款可是限量的,可贵了呢,光是这一套,就得要三人份的华达呢票,还得再添上五十块钱。呦,这皮鞋更是不容易买到,票难弄不说,还得再加八十块钱呢!你这一身真是品味不俗,你这是要结婚吧?婆家给你买的?大红的看着就是喜庆。”   霍恬恬不喜欢这种势利眼,脸色显然有点不好看,尤其是这人还对着她爸妈翻了个白眼,简直太过分了。   她把衣摆从这婶子手里轻轻拽了回来,直接走过去挽住了妈妈的胳膊:“走吧妈,我们去别的店转转,又不是只有她一家卖。”   谢钟灵也气得不轻,花钱的还要看卖货人的脸色?可把这个势利眼老大妈能耐坏了。   恰好她来时把张娟那里的票也拿过来了,便冷笑一声,骂了句狗眼看人低,还故意把那六人份的呢子票全都拿了出来:“看好了,姑奶奶有的是钱和票。”   说着便挽着自家大哥的手臂,扬长而去。   那婶子脸上火辣辣的,赶紧追上来说好话:“哎呦姑娘哎,是我老婆子没眼力见儿,你别走啊,进来看看呗。全北京城最好的呢子都在我这里了。”   谢钟灵却笑着甩了甩手里的票:“那我也不找你,再见了您内!”   气得这婶子破口大骂:“臭乡巴佬,也不知道是攀上什么首长还是干部了,跟个暴发户似的,得意什么!”   刚骂完,便看到那一大家子进了她死对头照看的铺子里,气得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个劲地拍打着心口,骂骂咧咧的,很是上火。   几间店铺之隔的另外一个店铺里,售货员也是个婶子,但这个慈眉善目的,很好说话,亲切地拉着霍齐家和谢钟灵的手,让她们进来慢慢挑。   谢钟灵找了一圈,没见到长款的,心里有点遗憾,便问了一声。   婶子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刚刚那个是咱们这里有名的洋辣子,要是谁去她家问了货没买,她可是要跟我们这些卖出货的吵架的。我刚听见你们问就赶紧把长款的收里面来了,来来来,我拿给你们看。”   “婶子,这件怎么卖?”谢钟灵捏紧了手里的呢子票,总觉得怕是一人份的票不够。   婶子小声比了两根手指头:“这件哪,要两人份的花呢票加二十块钱,或者一人份的华达呢票加二十五块钱,这件是花呢,不如华达呢好,但这件是长款,用料多,所以不是普通短款的价。你看,就是这个小姑娘身上的,她身上的就是华达呢,这可是今年最好的呢子,不起球,不掉毛,好好爱惜着穿,十年八年的都不成问题。”   谢钟灵赶紧看了眼手里的票,果然是花呢的票。   不禁失笑,跟霍齐家告状道:“妈,你那女婿可真不简单呢!我还真当他一视同仁,给大家的都是一样的呢子票,结果他却暗戳戳的给小妹买了最好的,你说说,他怎么这么会撩拨我妹妹呢?你看小妹脸都红了,心里肯定甜滋滋的,美得都要冒泡了!”   “啊呀姐,你好讨厌!”霍恬恬难为情死了,她哪里懂什么华达呢什么花呢,她只知道丈夫给自己买的穿着就是了,现在才知道,他虽然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每个人的面子都照顾到了,可还是藏了私心的,他给了她最好的。   姐姐说得没错,她心里真的很甜,甜到冒泡了,系统的甜蜜值也是蹭蹭往上涨。   直臊得她无地自容,盯着自己的皮鞋面子傻笑。   谢钟灵笑着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儿:“行,就这件吧,大红的,给我嫂子结婚穿呢。”   霍恬恬赶紧握住了她的手:“姐,你给娟儿姐买这个,那你自己呢?”   “我?我就不穿了,反正又不是我结婚。”谢钟灵这点奉献精神还是有的,哥哥要结婚,肯定要穿新的,爸妈和张伯伯是高堂,肯定也不能穿旧衣服。   所以只能牺牲她自己了,没事的,反正她肯定是回到海岛结婚,穿不上这些。   霍恬恬很是心疼,赶紧掏出昨天耿队长奖励她的票:‘婶子,我这里还有一张哔叽呢的票,你给我姐也找一身合适的吧。”   “呦,一般人家搞到一种票就很不容易了,你们倒是厉害,三种市面上的呢子票都弄来了。行,往里边来,我帮你们慢慢挑。”婶子依旧小声说着话,她不用看也知道,那死对头肯定在偷偷往这边张望呢。   她也不在乎了,这么大的一单买卖,傻子才不做呢。   最终一人挑了一套,票全花了,还添了一百多块钱。   给张世杰的那一套挑选尺码的时候,谢振华本来还在犹豫哪个尺码合适,没想到霍齐家想也不想就挑了大号,似乎对张世杰的尺码心知肚明。   谢振华有点吃味,想到自己媳妇这些年一直跟张世杰关在一起,他就有点不淡定了。   扯着霍齐家的手臂,非要拿小一号的。   霍齐家白了他一眼:“行了,别闹,我要是真跟他有什么,说不定孩子都有了,还能跟你复婚?真是的。”   谢振华不依,非要换个码子给张世杰添堵,叫霍齐家直接把他搡到墙上,狠狠亲了一口:“听话,孩子结婚呢,你总不好让他老丈人穿套不合身的衣服吧,丢的可是你儿子的人。”   谢振华这才老实了,回味着那个霸道蛮横的吻,年轻时荒唐的恋爱经历不由得浮上心头。   是的,他和霍齐家之间,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她主动。   他就是个榆木疙瘩,不解风情得很,圆房的时候,两个人折腾半天,最终是他媳妇翻开生理课本,一本正经地给他上了堂课,他才醍醐灌顶。   连第一次结合都是他媳妇占据了主导,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可能更喜欢相妻教子,被媳妇狠狠用亲吻惩罚的时候,简直太上头了。   他看着正在结账的发妻,默默地走过去,大包小包全都接过来:“我和玄英提着,你们三个女同志空着手就好。”   “提着做什么,穿上啊!”霍恬恬意见很大,毕竟要去见表哥一家呢,还是穿得正式一点比较好。   霍齐家也是这个意思:“就是,穿上吧,你们张伯伯和娟子的那套别动,其他人全部排队去试衣间换上,不能丢了我闺女的脸。”   最终谢振华和谢玄英提着唯二的两套新衣服和四人份的旧衣服,跟在霍恬恬她们母女三个身后,又去其他店铺买了些礼物,这才往陆军大院去了。   门口登记的似乎知道他们要来,笑着说道:“原来是霍教授一家,五个人对吗?快快快,请进。”   霍齐家好奇:“小伙子,你知道我们要来?”   “小孟首长交代过了,大孟首长写的名字,后来又有一个面生的首长,把最后的孟恬恬改成了霍恬恬,应该就是你们一家五口吧?”小兵很是激动,他居然看到了霍教授,真是幸运。   霍齐家猜测最后那个是她女婿,便笑着点点头:“是我们,请问怎么去你说的小孟首长家?”   “霍教授,您往前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右拐,往前数三排,朝南的第二家大院就是。”小兵毕恭毕敬的,还给谢振华行了个军礼,“谢首长好,你们可以把衣服先放我这里。”   毕竟他们还提了送给孟家的礼物,东西确实太多了点。   谢振华便把旧衣服和那两套呢子大衣放下:“辛苦了小同志,请你吃个苹果。”   小兵连连摆手,说应该的,众人这才进去了。   霍恬恬今天一整天都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了似的,这会儿看到陆军大院儿这么气派,忍不住羡慕了起来:“比咱们岛上的海军大院讲究多了,光是这路就不一样,咱那儿有石子路就算好的了,这里的直接是水泥路,主干道还上了沥青,真好啊。”   “这就是首都啊,肯定要比咱们那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强的。”谢钟灵宽慰道,“不用羡慕,等过几年咱们岛上也可以修缮改建啊,不急。”   “是啊姐,我们也会有的。”霍恬恬不羡慕了,反正她也不是首都人,她现在有爸有妈,哥哥爱护,姐姐疼爱,丈夫更是明着暗着地偏心她一个,婆婆也是个宠她没边的,这些可都是千金不换的,她羡慕人家的陆军大院做什么。   便高高兴兴地挽着姐姐的手,来到了孟少阳家大院门口。   刚进院子,便看到厨房那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海军的白色常服外套,正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菜肴,往堂屋里赶去。   眼角余光里瞥见了那一身大红的倩影,郑长荣顾不得热汤烫手,回头定定地看着自己媳妇,他媳妇果然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穿他精心挑选的呢子大衣,更好看!   这时孟少阳也端着菜出来了,见他端着滚烫的老鸭汤傻站着,便赶紧招呼道:“奶奶,快,你外孙女婿看见甜甜妹子看傻了,你帮他把菜接过去。”   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赶紧过来接走郑长荣手里的热汤,回到屋里后又小跑步跑了出来,见到这个误打误撞管她叫了十八年的外孙女,忍不住老泪纵横:“甜甜,我的乖乖肉,都是姥姥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霍恬恬不禁泪如雨下:“姥姥,姥姥你还好吗?我来看你啦!”   祖孙两个在院子里抱头痛哭,谢家众人也都红了眼眶。   霍齐家默默走上来,把她在毛衣店买的一套羊毛衫双手捧给了姥姥:“老婶婶,多亏了你和正阳少阳两个大侄子,帮我把闺女养得水灵又懂事,谢谢你们,谢谢。”   姥姥叫刀白兰,闻言松开了怀里的外孙女,眼含热泪握住了霍齐家的手:“你就是甜甜的亲妈吧?真像,太像了。来来来,上家里坐。甜甜虽然不是我亲外孙女,可我们一家养了她十八年,那就是亲的,今后咱不论别人做了什么,只讲我们之间的情分。”   “老婶婶,我也是这个意思,来,振华,见过甜甜的姥姥。”霍齐家擦干泪水,把丈夫和儿女都叫了过来。   她在路上就商量好了,这时候正好提出来:“老婶婶要是不嫌弃,我和我家振华就认您做个干妈吧,甜甜的哥哥姐姐以后也管您叫姥姥。” 第121章 第121章喜结良缘(3)(一更)   一顿饭吃得又哭又笑。   两家人按说没什么血缘关系, 可就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孟少阳的媳妇秦湘见到霍齐家跟见到了亲人似的,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的话。   言语中, 霍齐家得知孟正阳的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办事去了, 所以今天不在, 倒是挺遗憾的。   两人聊完家常又聊工作, 连吃饭都是被其他人三催四请地才过来了。   谢振华虽然跟孟家兄弟差辈儿了, 倒也能谈到一块儿去,尤其是孟正阳,总是说些谢振华更熟悉的陈年旧事, 比如抗美援朝,比如解放徐州, 这些都是谢振华亲自参与过的战斗, 说起来自然感触颇多。   孟少阳见当大哥的把老谢招呼得妥妥帖帖的, 自然全副精力跟谢玄英攀谈起来。   话语间很是关心谢玄英的个人问题, 听那意思,是知道谢玄英不好找对象, 想给他介绍个知根知底的, 对缉毒警怀着无限崇拜和向往的好姑娘。   郑长荣赶紧打断他:“别别别, 他心里有人了,都谈婚论嫁了, 来来来,吃菜。”   孟少阳还挺好奇的, 追问道:“谁啊,我认识吗?上次去海岛还没有呢, 这才几个月,下手挺快啊玄英老弟!”   “还能是谁, 张娟呗。”霍恬恬吃饱了,起身去抱孟少阳的孩子,还故意往院子里跑,趁着屋里的人吃饭没人注意她,偷偷往两个孩子的衣服里面塞了红包,一人一百,从领口藏进去,也算是尽尽她的心意。   郑长荣也找了个借口出来,手里端着空饭碗,帮他媳妇遮挡一下视线。   哎,没办法,他这媳妇太想报答孟少阳他们的养育之恩了,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肯定会偷偷塞钱的,他这个做丈夫的要是这点心意相通都做不到,那不是白瞎这几个月的恩爱了。   他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大两小在玩耍,心说明年这会他也该当爹了,到时候他家也会有这么一幕和谐温馨的景象,就不去羡慕孟少阳了。   等霍恬恬把孩子的衣服整理好了,他才去厨房盛了碗米饭,坐回饭桌旁,继续天南海北地聊。   一顿饭愣是吃了快两个小时,霍恬恬还纳闷呢,特地问了郑长荣一声:“我表哥他们请假了?”   “请了,你可是贵客,他们肯定要给你这个面子的嘛。”郑长荣其实有几天没见着自己媳妇了,这会儿想得紧,趁着来厨房喝水,偷摸亲了一口。   霍恬恬笑着把碗筷泡进盆里:“什么贵客啊,都是自家人,哎,既然他们请假了,那下午可以带我出去转转吗?我去想看看天an门!最好再拍几张照片,我带了相机!”   “还用你说吗甜甜!”秦湘系着围裙走了进来,直把霍恬恬往外推,“去陪陪你姥姥,她来了之后总惦记你呢,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去吧,我来洗。”   霍恬恬知道嫂子这是心疼自己,也就没跟她争,回到堂屋,发现姥姥正拿着几件旧衣服跟妈妈比划着:“这都是甜甜小时候穿的,我寻思这年头布票难弄,哪怕是在部队,也还是省着点的好,就从老家带过来了。这都是好料子,自家棉花纺的布,缝缝补补又一年,耐穿得很呢。你说你们,买那些新的干啥,死贵死贵的。”   原来是妈妈在把带来的小孩衣服拿给姥姥,姥姥见不得年轻人大手大脚,正在做妈妈的思想工作呢。   霍恬恬笑着走过来,抱着姥姥的胳膊:“哎呀姥姥,你就别生气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嘛,你就好好收着吧,我看表哥跟嫂子这么恩爱,说不定过两年又有小的,可不得多准备点衣服嘛。”   这话正好让孟少阳听见了,笑着说道:“奶奶,你就别啰嗦了,收着吧啊,我做主了。”   “哎,好吧,我就是心疼甜甜,你说她这已经结婚了,马上也得有自己的孩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老人家精打细算惯了,真不是故意挑刺。   霍恬恬当然懂得,依偎在姥姥身上撒起了娇:“哎呀,我还早呢,我还小呢,我自己还是小朋友呢。”   一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姥姥红着眼眶抚摸着她的刘海儿,又把郑长荣叫了过来,一手拉着一个,越看越是高兴:“真好,你跟小郑结婚的消息传来,我都吓傻了,生怕你被人坑蒙拐骗上当受罪,是你表哥给小郑打了包票,说他绝对比海林好,好一万倍的好,我这才放心了。不然啊,我早就扔下这里的事情,去找范海林算账!”   “姥姥,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说说你吧,你来这么久,出去逛过没有啊,要不今天咱们奶孙两个一起出去转转?”霍恬恬不想提范海林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不想让自己男人心里吃味儿,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说到出去玩,那可真是一呼百应,正好秦湘把碗筷刷完了,便解开围裙,招呼着一起走。   “我去准备点钱票,万一要买点什么,你们在院子里等我。”她笑着走进屋来,正好大娃要拉粑粑,她便带着孩子去了外面的茅坑。   给孩子擦屁屁的时候,孩子撅着个屁股蛋子,吭哧吭哧地直喘气,等她把粑粑擦干净了,才发现孩子领口掉出来一个红包,幸亏她习惯把孩子拽到茅坑外面擦屁股,要不然这红包就掉坑里去了。   她捡起来看了看,一下就猜到是谁给的,赶紧给孩子把开裆裤拽拽好,抱着孩子回到了屋里,告状去了。   孟少阳看了眼院子里陪着长辈说话的小表妹,赶紧抱着小的也检查了一下:“还真是,这里也有一百。”   夫妻俩连连叹息,都不想要这钱,可要是直接还给表妹,她肯定不收,便回了里屋,小声商量起来:“少阳,你去把我那件新买的羊绒大衣拿来,我把红包缝在内衬里头,再把衣服送给甜甜,反正我买回来还没穿过,她应该不会嫌弃的。”   “还是我媳妇聪明!”孟少阳也是个情话高手,搂着媳妇亲了一口,继续贫道,“这么聪明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哎,我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逗得小媳妇嘴角止不住上扬:“你就贫吧你!”   为了不让小表妹察觉到异常,当哥哥的还抱着一个孩子先出来了,霍恬恬问起嫂子呢,他便说:“给小的换尿布呢。”   很合理的借口,完美。   最终秦湘换好了衣服抱着孩子出来,胳膊上还搭着一件羊绒大衣:“甜甜你来,哎呀,这衣服还是我去年买的,后来怀了孩子胖了,穿不了了,我看你跟我那会儿身形差不多,你拿去穿吧。”   霍恬恬狐疑地打量着自己嫂子,确实是有点胖,小腹那里因为妊娠的关系还没有完全恢复平整,不过她也不算太胖啊,衣服码子看着倒是挺合身的。   她摸着这柔顺光滑的料子,并没有因为第一次见到好东西而贪心留下,反倒是一口回绝了嫂子的好意:“你自己留着吧嫂,再放放,开春肯定就瘦了,倒时候再穿。”   “哎呦,什么开春啊,开春也穿不了,我这又怀上了,到时候肚子大了,就是一个肥婆,怎么穿啊,你拿着,拿着!”当嫂子的为了强行把衣服送出去,都开始撒谎了。   孟少阳心里门儿清,他媳妇上个月刚放的环,暂时不想生了,上哪去再怀一个,但他知道,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哄骗小表妹把东西收下,便干脆做了个帮凶,附和道:“就是,你嫂子又有了,留着也没用,快收下吧。再说了,你们今天带了这么多宝宝衣服来,总得让你嫂子也表示表示吧,快收下,不然我生气了。”   霍恬恬无奈,只好把衣服收着了,怪难为情的,真的。   郑长荣大概看出来了点什么,却没有拆穿,而是故意落后两步,拽了拽自己媳妇。   小两口在后面耳语了几句,霍恬恬赶紧摸了摸衣服的里衬,果然摸到了一处地方鼓鼓的,小声道:“怎么办啊,这钱他们要是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不如这样……”郑长荣如此这般地出了个主意。   霍恬恬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长荣哥哥,你真聪明!听你的,你可得跟我好好打配合。”   “没问题!”郑长荣宠溺地笑。   于是霍恬恬借口让自己男人帮忙拿着衣服,趁机又找系统买了一份拍立得相机,还带一个相机包,两人用交接衣服的肢体动作掩盖了相机无中生有的过程,随后把相机藏在衣服下面,连带着霍恬恬原先的那个一起拎在了手上。   等快到天an门的时候,郑长荣说自己带了相机,要给大家拍照片。   这拍立得神奇就神奇在,随拍随出,当场可以拿到照片。   孟少阳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稀罕的玩意儿,拿着新鲜出炉的照片争相围观。   “呦,拍得还挺清晰的呢。”   “是啊,出片真快,要是能拍个集体照就好了。”   霍恬恬笑着说道:“可以拍集体照啊,大家都站好了,我把相机放那边的栏杆上。我喊到三,大家一起面带微笑,直视镜头。”   照片出来效果非常完美,连孟少阳都心动了,忍不住夸道:“这相机真好啊。”   “知道你喜欢,也给你准备了一个,给,千万要爱惜着用,可别磕了碰了。”郑长荣趁机把那藏了二百块钱的相机拿出来,递给了孟少阳。   晚上回到大院,孟少阳拆开相机包,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不过不怕,谢玄英不是要结婚了嘛,既然他去不了,那他就把礼金寄过去,这下他们总不能再把钱还回来了吧?   “还是我男人技高一筹!”夜深人静,两口子沉迷造娃,当媳妇的还不忘夸了自己男人一句。   隔天,霍恬恬他们还没动身,一封挂号信和汇款单便落进了邮递局的邮筒里面,被邮递员分拣装箱,送上了前往海岛的邮局专用车。   一个小时后,霍恬恬等人也收拾好了行李,踏上了前往金淮老家的旅途。   越野车的后厢里,张娟抚摸着那件大红色的长款呢子大衣,心情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呼,她真的要嫁人了吗,老天保佑! 第122章 第122章夺回祖宅(二更)   回程的路上依旧是各走各的。   因为霍恬恬等人要回老家, 郑长荣这边等着回去复命,只能先走了,京巴依旧跟着他, 兢兢业业, 放风瞭望, 很有点警犬的样子。   临分别时, 郑长荣找到招待所, 给霍恬恬送来了一张奖状,以及一封手写的感谢信,还有一捆大团结。   说是这次行动首都这边的负责人给她报了功, 但目前国家给平民百姓设立的奖项不多,五一劳动奖章这种的, 跟她做的事情又不算契合, 所以只能在明年的学习雷锋先进标兵里给她留了个名额。   目前部队单独给她发了个奖状, 带总政部红戳的, 特别正式,感谢信是某位首长亲自写的, 奖金一共五百块, 是部队单独跟上头申报的, 让她安安心心收着就行。   至于那辆排雷车,上头很感兴趣, 问她能不能留在部队,让工程兵们研究看看。   霍恬恬当然没意见, 就是好奇:“你怎么给他们解释的,没说狗蛋儿的事吧?”   “你这本事限制挺多的, 所以我没直接说狗蛋儿的事情,只说是你救大舅的时候从山里找到的, 也许是美国鬼子留下来的装备,上头信了。”郑长荣也是没办法,这种事情只能让美国人背锅了,谁让他们技术领先呢,又是实打实支援过国军要搞分裂的,甩锅给他们再合适不过了。   好在当时他媳妇把那排雷车拿出来的时候跟车队拉开了距离,又有越野车在前头挡着,车队里的人并没有看到排雷车到底从哪弄来的,随便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   于是霍恬恬把扫雷车交给了郑长荣,郑长荣领着一群精壮魁梧的士兵,步伐整齐地小跑步过来,把扫雷车用塑料布盖上,就这么合力抬了出去。   从招待所离开的时候,那接待员小姑娘都看傻眼了,想问又不敢问,只能自己憋着。   等霍恬恬他们出来办理退房的时候,那小姑娘还有意无意地想套话呢,霍恬恬直接装傻充楞,一问三不知。   这会儿霍恬恬躺在越野车的后厢里面,看着郑长荣的车队远去,心中很是不舍。   只得依偎在了妈妈身上,想点别的,她问了问间谍的事:“妈,那个苗金花说的人抓住了吗?”   “抓住了,你妈也不是省油的灯,还能让他蹦跶?早就写了举报信送上去了,女婿让你等三天再走,就是为了调查那个人,现在事情基本上都尘埃落定了,你张伯伯安全了。”霍齐家知道闺女害相思病呢,还满心疼的,搂着她一个劲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轻柔的抚触带来的是母亲无声的关怀,霍恬恬心里逐渐平息下来。   “那就好,我听了两天广播没听到什么,还以为这个人藏太深了,不好揪出来呢。”霍恬恬松了口气,现在就剩左白洋了,这人仗着天高皇帝远,没少在云南培养亲信,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动他。好在组织上早盯上他了,想必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不过奇怪的是,托管在她这里的其他几个系统却依旧没有动静,大有一副继续赖着她的架势,这么一来,狗蛋儿的功能依旧要受到限制,真是叫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霍齐家也是挺唏嘘的:“这事儿啊,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跟伍罡一样抛妻弃子,自作自受。不过伍罡那是偏爱,他这更过分,他是为了攀高枝儿。原配和孩子全都扔在乡下,自己在首都攀上了一个少将的女儿,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恨他的人本来就不少,所以他才装出一副勤俭节约低调谦恭的样子来。这不,我使了点钱,让人找到了他老家原配,才发现他八十老母还在世,腿脚不利索只能在床上躺着,他还有个屎尿失禁的老父亲,全是他原配照顾的,这些年他是一分钱不给,一次不回家看看,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所以他是被作风问题拉下去的?”霍恬恬有些不放心,这不等于没把他锤死吗?   要知道,作风问题其实可轻可重,只看上头有没有自己的保护伞。   霍齐家笑笑:“作风问题只是拉他下马的明面上的原因,背地里调查出来的东西才是最要命的,杨守城爷爷手里掌握了不少东西,就是缺个契机罢了,正好,作风问题一出,举报他的人跟雨后春笋似的,当走狗的事也就顺藤摸瓜揪出来了。你放心吧,已经锤死了,过几天就会出通告的。”   “原来是这样,政治斗争可真复杂,这么一看,还是咱们海岛上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一点。”首都再好,霍恬恬却并不留念,相反,她有点怀念岛上的生活了。   也有点想婆婆了,最近吃的都是别人做的饭菜,除了在表哥家吃得还算适口,其他时候她都是强迫自己吃的,尤其是那国营饭店的饭菜,可能里面的厨子觉得那饭店是公家的,工作起来没有追求,所以特别敷衍,她甚至在米饭里吃到了黄豆大小的一整块石子儿,差点把牙给崩了。   这么一想,果然还是婆婆做的饭菜可口啊。   她想回家了,不过还是先去爸爸老家把大哥和张娟的婚礼办了吧。   正好他们兄妹三个都在,要正经地祭祖,认作谢叔凛和秋叶红的后人,告慰爷爷奶奶的在天之灵。最关键的,还得把爷爷被霸占的祖宅夺回来。   霍恬恬他们一行人在两天后的下午抵达了金淮。   霍齐家在开车,她像个百科全书,介绍道:“这是一座沿江的城市,地方不大,最大的特色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这里河道密布,纵横交错,小河上船少,有也是那种只能坐两三个人的小船,大河上倒是有成群结队的大船,运着沙子、石子、煤炭、矿石和粮食,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调配各地的资源,支援祖国的现代化建设。”   “那边是京杭大运河吗?”霍恬恬指着飞速略过去的宽阔河道,非常的兴奋。   “对,是京杭大运河,这附近大小河流太多了,施工难度很大,所以铁路线没从这里经过,而是从隔壁的安徽绕行北上,当地人如果想坐火车去首都,得去省城坐车,直接拐到安徽的地界上,在北边汇入徐州,再从徐州过山东、河北,抵达首都。”霍齐家以前来过这里,转车的经历苦不堪言。   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长江大桥通了,可是铁路线依旧绕开了这里,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有不怕困难的铁路交通专家来当地挑战一把。   金淮是个小小的县城,烟火气却很足,青石板的路面有些颠簸,磨剪刀的,修鞋子的,补锅的,在一个个弄堂里随处可见。   车子从街道上经过的时候,霍恬恬忍不住问道:“妈,我爸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不算,他在乡下,很少到县城来,坐稳了,前面是小路,颠得厉害。”虽然十几年没来过了,但是霍齐家还认得路,一打方向盘,在前面的路口拐弯。   车到半路下起雨来,还好下得不大,总算是赶在天黑之前到了村里。   霍恬恬看着地上黄泥汤一样的路面,不舍得把皮鞋弄脏,特地换了球鞋才下来。   谢伯冲已经接到了谢振华回来的消息,但他并不知道谢振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他还挺开心的,领着一大家子在村口等着。   毕竟谢振华十几年没回来过了,他这个名义上的老子,还是挺想沾沾这位师长儿子的光的。   一群人撑着雨伞,站在淅淅沥沥的雨里,看着车上衣着光鲜的贵客们,眼中不见亲情,只有贪婪和嫉妒。   人群中有个声音小声嘀咕道:“天哪,还说没钱,这一大家子全穿着呢子大衣呢,可不要太有钱哦。”   “就是就是,十几年了,也不赡养父母,也不往家里寄钱,自己倒是在外头风光得不得了,真是个忘本的狗东西。”   “谁叫你我穷呢,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点道理你到现在都不懂吗?别看他十来年没升迁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那一个月的工资,顶咱家一年的收入了,当然瞧不起咱们。”   “既然他瞧不起咱们,那他回来做什么?炫耀他有钱?神经病!”   “哎,他到底带了几个孩子回来,我怎么数了数,有五个?难道他跟苗金花也生了孩子?怎么没听说过啊。”   “谁知道啊,那苗金花姿色一般,他也看得上?说不定是霍齐家跟别的男人生的。”   “你可别瞎说,回头钟灵听见了指定撕烂你的嘴!”   “呦,那小伙子可真俊,那就是玄英吧,十几年没见了,真是变成帅气的大小伙子了。”   “剩下四个姑娘,都是老三的种?这霍齐家也是够大度的,居然肯接受他后头女人的孩子。”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苗金花没给她养了十几年孩子吗,扯平了。”   “那可扯不平,苗金花可是做了十几年师长夫人,养尊处优的,不要太爽哦,霍齐家却被关在大山沟里,鬼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说不定啊,为了保命只能出卖色相,任人践踏。你说说,这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可能扯得平呢。”   “你这张嘴啊,真是能把死人给气活了!”   眼看着一车的人都下来了,这三个嚼舌头的中年妇女才住了嘴,换上一脸谄媚的笑,跟在谢伯冲和她们男人后面,迎了上去。   不想,谢振华直接无视了他们,冷着一张脸,眼中满是火.药味,领着老婆孩子以及张娟父女俩,一起往公社书记家去了。   谢伯冲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甩脸子给谁看呢。   只能焦急地在人群里寻找起来。   众人你问一句咱妈呢,他问一句奶奶呢,却根本看不到阮二妮的身影。   倒是老大媳妇勉强认出了阮娇娇,拉着老二媳妇的胳膊指着阮娇娇问道:“你看她像不像那个死鬼。”   “哪个?”他们还不知道阮二妮已经死了,毕竟这年头公安局跨省协作非常麻烦,光是一封死亡通知书,从海岛寄出来到地方上就得经过好几个程序,到了地方上,又要等当地派出所收到并确认了事情属实之后,才能进一步下发到下级公社的派出所,再由公社派出所下发到生产队进行通知。   偏偏公社这边的派出所警力不足,一般都是优先处理当前必须处理的案子,而这种外省公安部门发来的通知性质的文件,根本就不会被当做什么大事,所以那封死亡通知书,到现在还在公社派出所那里压着。   众人找不到阮二妮,就只能寄希望于阮娇娇。   老大媳妇赶紧提了个名字:“还能是哪个死鬼,当然是阮世清啊!”   老二媳妇恍然大悟:“是有点像,那她是娇娇?”   妯娌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大声呼喊起来。   结果阮娇娇一言不发,跑过来把阮二妮的包裹塞到了她们的手里,随后一路小跑,追上了谢振华他们。   妯娌两个面面相觑,拆开一看,包裹里除了阮二妮带去的衣服,还有一个盖了盖子的小坛子,掀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把灰!   吓得两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扔了坛子尖叫出声:“爸,爸你快过来,咱妈好像出事了!”   谢伯冲正追在谢振华后面问话呢,谢振华不理他,他已经找不着北了,这时候儿媳妇鬼哭狼嚎的,搞得他心烦意乱,当即转身骂了一句:“她能出什么事?她不害人就不错了!”   谢振华不禁冷笑一声:“你倒是挺了解她的。”   谢伯冲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依旧锲而不舍地追着谢振华攀谈,谢振华却再也没有任何回应,沉着脸赶到了公社书记家里。   唐书记是前几年调过来的,不是本村人,不认得谢振华,此时他正在吃晚饭,见到一个面色冷肃的军官领着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来到自家院子里,唐书记都傻眼了。   他把最后一口面条吸溜完,用手抹了抹嘴:“你们找谁?”   “半个月前给你发过电报,我是谢振华。”谢振华把文件袋拆开,“这是我的身份证明文件,这是我在部队的组织关系证明文件,这是我和霍齐家1950年结婚的老式结婚证原件,这是我跟她今年复婚的结婚证原件,这是霍齐家的身份证明文件,这是霍齐家的组织关系证明文件,这是我三个孩子以及女婿的相关材料。最后——”   谢振华一口气拿出十几份文件,最后的几份,却是重如泰山,压得他心口发闷。   他把最后这几份拍在了桌子上:“这是谢叔凛和谢柏冲在原籍登记的新生儿出生记录,看清楚了,他们是同一个父母,这是谢柏冲四个儿子在民国时期的出生记录,这是谢叔凛和秋叶红的儿子谢振华的出生记录。这是抗日战争时期,谢伯冲和谢叔凛兄弟俩随着家人背井离乡,定居金淮的户籍证明,这是谢叔凛结婚后抗战有功分到的住宅文件原件,这是谢伯冲在公社分到的属于他自己家的住宅文件备份,这是谢伯冲在人口普查时撒谎登记的五个儿子的户籍文件。好了,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你告诉我,我可以把他大儿子一家赶走了吗?”   唐书记直勾勾地盯着谢振华,看他气都不喘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说实话,挺有点应接不暇的,不过确实,这是他要谢振华准备的文件。   是他故意刁难谢振华的,因为他觉得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谢振华应该找不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是谢叔凛的儿子,可是他没有想到,谢振华居然全都准备齐全了。   他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把我老子的房子要回来,给我儿子当婚房。等我儿子结婚之后,这房子不准任何外人居住!”谢振华是回来算账的,当然不会让谢伯冲一家好过。   唐书记却理直气壮地拒绝道:“可是你已经不是本公社的经济组织成员了,这房子你要了也不占理。”   “你以为我带结婚证过来是干什么的?我的户口是不在了,可我媳妇的还在!”谢振华把霍齐家的组织关系证明文件抽取出来,拍在了唐书记面前,“我结婚的时候,因为她是归国人员,娘家在国内已经没人了,户口只能迁到婆家,后来霍齐家同志失踪,她的户口我一直没有动过。即便所有人让我去派出所申报她死亡,我也没动摇过。她的组织成员关系一直都在这里,从来没有变动过。请你秉公办理,把属于我媳妇的老宅还给她,不要让我九泉之下的烈士老子寒心!”   唐书记无话可说,只得硬着头皮看着门口目瞪口呆的谢伯冲:“谢老哥,这事我真的无能为力,要不这样,你们找当时的公社书记来,我毕竟才来几年,不清楚你们的情况。”   霍齐家冷笑一声走上前来,雨停了,她却还是小心地把文件全都收好了,她懒得废话,只问唐书记:“你是想要我把这件事登报吗?”   “不敢,不敢不敢!你你你,你把文件给我吧,我来办,这就去办。”唐书记被霍齐家盯得头皮发麻,只得拼着被谢家憎恨的风险,拿上文件转身离开。   霍齐家却喊住了他:“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这个当事人不到场,你怎么办?”   “那……那咱们一起走?”唐书记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缠,脸色都青了。   霍齐家当然要跟他一起去,毕竟这里都好多都是原件,都是杨守城托人千辛万苦找来的。   她可不能让这个唐书记给她使坏弄丢了。   可谢伯冲一家却拦在了院子门口,不想让她离开,看那架势,似乎要火拼。   霍恬恬赶紧招呼了狗蛋儿一声,于是,原本义愤填膺众志成城的谢伯冲等人,忽然被一只丑猫上蹿下跳地全都欺负了一遍。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谢家众人已经躺倒一大片,不是这个捂着脸鬼叫,就是那个捂着ku裆喊疼,更绝的还是之前那三个嚼舌头的,全被抓花了脸,她们的男人则被断子绝孙脚好好问候了一遍,估计再也雄起不能了。   狗蛋儿收拾完这些吸血鬼,扬长而去,躲进越野车后厢里面,谁也抓不到它。   霍恬恬笑着走上前来:“哥,你陪着妈,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我留在这里,陪咱爸回去先给你收拾婚房。”   就这样,霍恬恬这一大家子兵分两路,一拨连夜赶去县城,赶明早第一个去县户籍科办理手续,一拨则簇拥着往谢叔凛的老宅走去。   老宅虽然年代久远,但修葺得特别用心,明显比后来的泥砖房气派多了,谢伯冲偏心大儿子,便把这处宅子霸占下来,让给了他住。   当然,糟老头子坏得很,他也跟着大儿子过,不吃亏。   宅子前后各有三间,非常老式的前后院结构。   前三间不住人,分别是厨房、门厅和库房,中间打通,只有柱子承重;后三间住人,分隔成三个房间,分别为东房、堂屋和西房。   东西两房是住人的,堂屋用来休息和会客。   地面也比普通人家气派多了,铺了青石砖,非常的整齐。   前后三间屋中间的院子里同样铺设了青石砖,东边院子里留了一处小菜圃,西边院子里有水井和井台,院子两边还各自种了一棵枣树。   非常古朴非常典雅的一个院子,青砖绿瓦,带着岁月的痕迹。   难怪谢伯冲要昧着良心据为己有。   霍恬恬看着屋子里那些堆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卷起袖子喊道:“姐,娟儿姐,来啊,这是咱们的家,把他们的东西全都扔出去!那些猫三狗四的东西,不配放在这里!”   说干就干,三个大姑娘立马收拾起来,阮娇娇在一旁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户口在谢振华那边卡着,她只能继续忍耐下去。   于是她有意讨好,一下就找到了谢伯冲孙子的东西,全给扔了出去,可怜谢伯冲刚刚爬起来赶了回来,等待他的却是一地狼藉,气得他直接两眼一闭,厥过去了。 第123章 第123章女儿护爹(一更)   谢伯冲的子女全都挂了彩, 脸花的痛得龇牙咧嘴,被踹了裆的则痛得直不起腰来,只得佝偻着身子, 互相搀扶着往村里的赤脚医生家赶去。   家里的小孩倒是没事, 狗蛋儿还是挺有原则的一只猫猫, 大人做下的恶事, 不会算到小孩头上。   可正是它的讲原则, 让这群孩子有恃无恐,其中最大的一个男孩居然抄着块板砖来找霍恬恬他们算账,结果这孩子还没跑到院门口, 就看到自己爷爷倒下了,吓得他赶紧扔了板砖, 扶着他爷爷大声叫喊:“杀人啦, 杀人啦, 快去叫警察啊!”   他这杀猪一般的叫声, 很快引得周围邻居围了过来,可他们这一大家子平日里就没做几件好事, 还总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 邻居自然没几个愿意出面帮忙的, 只是围在那里指指点点。   有个因为他家偷挪菜地地界而打过架的男人则笑着鼓起掌来:“死了才好呢,谁叫你爷爷强占了我家两公尺宽的菜地, 这叫现世报晓得吧?”   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人家也纷纷开始数落他们一家犯下的恶行。   这家说被他奶奶偷挖了一车萝卜, 那个说被他家偷割了一个多月的韭菜,还有的说地里的大葱都被他家薅去了一半, 又或者是院门口觅食的母鸡被他家顺走了不肯还。   虽然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每一个独立事件涉及的金额也不足以立案调查, 可加起来这么多件,就是很恶心人啊。   霍恬恬在院子里听得非常恼火,真是不知道,这家人居然这么无耻,还好老谢不是他们亲生的,不然还真是甩不掉这一身的骂名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干脆出去了。   也不骂人,也不说话,就那么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那个刚刚还鬼哭狼嚎的谢家大孙子,脑子里琢磨着对策。   这小子一听舆论风向不对,也就不喊了,而是抱着他爷爷哭道:“你们胡说八道,你们欺负人,那都是你们该我们家的,我奶奶没帮你们插秧吗?割你家一点韭菜怎么了?我爷爷没去你家爬屋顶拿漏吗?你家不给工钱,拿走一只母鸡也是他应得的!”   “金疙瘩,你说这话可就不讲理了,你奶奶那是帮我家插秧吗?那是生产队的活,她上了工要记工分的,可不是让她白干的。再说了,今年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今年大旱,不趁着刚下了一场雨赶紧把秧苗插了,难道要等雨水过去了地里硬邦邦的再插秧?生产队赶工忙不过来了才把平时不上工的人全都发动起来了,为的难道不是大家的口粮吗?你可真好笑,给村集体干活还算在我家头上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呸!”村里的妇女队长受不了这个气,当即指出这孩子在撒谎。   她的好姐妹帮腔道:“她要是真的好好干活也就算了,可她那是在插秧吗?别人都上前几十米了,她还在后面磨洋工,连十把秧苗都没插完,插过的也是东倒西歪的,我还得把她插的全拔了重新插,这就是你奶奶为组织做的事?你可真好意思说啊,要不是看在你三叔是个师长为国家出汗出力的份上,大家早把你家举报到县里去了,还能由着你们一家整天作威作福?”   提到谢振华,霍恬恬就不能再沉默了。   她干脆折回屋里,偷摸管系统买了个扩音器,出来后再次站到群众们面前,清了清嗓子,柔声细语地说道:“乡亲们好,我是谢振华的小女儿,大家管我叫甜甜就好。事情是这样的,我爸根本不是谢伯冲的孩子,而是革命烈士谢叔凛的独生子。当年谢伯冲为了霸占我亲爷爷的家产,逼死了我奶奶,又把我爸抱走,打着给我爷爷养孩子的名义,把我爷爷的祖宅都给占了。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养出金疙瘩这样颠倒黑白的孩子不足为奇。”   这个消息足够震撼,乡亲们都惊呆了。   霍恬恬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说明,谢伯冲走失的四儿子被北横岭的沈家收养,叫做沈德山,这人是个间谍走狗,已经被组织上处理了,现在在北横岭坐牢。他有个小女儿叫谢玉秀,跟我一般大,生下来就是病秧子,却被阮二妮偷偷跟我调换,塞在我爸身边,拖累他把所有的个人时间全用来求医问药了,导致他十几年了都没能晋升。我们一家现在终于在国家的帮助下拨乱反正了,现在,我们要回来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同时,我要严正声明,我爸跟谢伯冲的养父子关系不成立,我爸已经向组织上声明,绝不承认自己跟谢伯冲的伯侄关系,大家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我们一家是站在广大人民群众这边的,请大家放心。”   众人回过神来,议论纷纷,心说怪不得呢,大家都以为是谢伯冲儿子多,一个巴掌五个指头还有长短,当老子的偏心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没想到谢振华根本不是亲生的。   更可恶的是,谢伯冲这么多年隐藏得很好,大家压根不知道他居然是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一时群情激奋,口口声声要跟谢伯冲算账。   霍恬恬见群众的情绪被带动起来了,赶紧趁热打铁,给自己老子挽回形象。   她义正严辞地说道:“最后,我想说,我爸谢振华绝对不是一个徇私舞弊的人,更不会有意纵容他们横行乡里,他只是被那个假女儿耗尽了精力,堂堂一个师长,家里都没有余量,不然他怎么会十几年都没有给谢伯冲他们几千呢,他为了带那个假女儿看病,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不信大家可以看看,他才五十出头,已经满头白发了,这就是操劳过度的表现哪,这么一个殚精竭虑的老父亲,根本不知道老家发生的这一切。他现在得知了一切,心里很是自责,他也知道,要不是他当了个师长,这家人就不会打着他的旗号欺负大家,所以,他也有失察的责任。好在他现在回来了,大家如果有需要帮忙和伸冤的,尽管开口,我和哥哥姐姐还有爸爸妈妈,一定会帮大家讨要一个公道。”   谢振华也被小女儿的澄清声明感动到无以复加,他双目泛红,静静地走到小女儿身边,接过扩音器,声音哽咽:“我对不起我小女儿甜甜啊。”   他抹了把泪,缓了缓才再次开口:“我更对不起将我养大的这一片土地,孩子说得没错,没有及时察觉他们为非作歹,是我的失职,我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一身便服的老军官,当着众人深深鞠躬,长达三分钟之久。   众人都看不下去了,劝他起来说话,他这才继续说道:“甜甜这孩子说得没错,当年我媳妇霍齐家失踪,我又被安排去北大荒开荒,那里条件艰苦,什么都没有,我只能把孩子送回老家。谁想到,等我回来接孩子的时候,老三已经被掉包了。好在现在我媳妇回来了,我的亲生女儿也找到了。现在我别无所求,只想跟乡亲们诚恳地道歉,弥补我的过错。等下我会在这里摆张桌子,大家有什么诉求,尽管提出来,我家甜甜会帮忙整理记录,等明天天亮后,我就尽量去帮大家办好,希望大家给我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谢谢,谢谢。”   乡亲们见他言辞诚恳,老泪纵横,很是感动,人群中有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喊道:“振华,这不是你的错,你别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们做兄弟的早就看出来了,谢伯冲这个老畜生,从小就不给你吃饱穿暖,活儿都是你干的,好处都是他那几个儿子得的。兄弟们早就怀疑你的身世有问题,却迫于当时还是个孩子,不敢去找谢伯冲对峙,兄弟们也对不住你啊。你现在回来了就好,冤有头债有主,咱们赖不到你身上!”   “就是啊振华,大家都知道你不容易,媳妇不见了,又为了一个病秧子假女儿倾家荡产,这都是谢伯冲这个老畜生造的孽,大家要算账也是找他!”   “老海,谢谢你!谢谢大家的理解,不过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这连带责任我是推脱不掉的。大家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让我尽一尽心意吧,要不然以后组织上追究起来,我还是难辞其咎啊。好了,我进去搬桌子拿纸笔出来,大家一个一个排队来,被谢伯冲他们霸占了什么东西,偷走了什么东西,尽管如实登记下来,我一定不让乡亲们吃亏。”谢振华一锤定音,进屋搬桌子去了。   乡亲们交头接耳,也都觉得这样做有好处,毕竟谢伯冲一家就是扯了谢振华的大旗,乡亲们才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的,哪怕这事谢振华不知情,组织上也未必会原谅他。   倒不如给他一个弥补大家的机会,这么一来,以后要是有人想找他的茬,也好有个说法。   于是大家自发地排好队,来找霍恬恬登记。   霍恬恬去院子里找了个竹竿,把手电筒绑上去,斜着插在地上,对准了自己面前的工作簿,开始一一记录。   一只鸡,一只狗,一篮子青菜,一车萝卜,又或者是被顺走的几个馒头,被抢走的一条鱼,不问事情大小,不问东西多少,全都记录在案。   这一忙,就是三个多小时。   谢家子女也从赤脚医生那里回来了,早就有家里的孩子当了耳报神,跑过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会儿他们只觉得大厦将倾,敢怒不敢言。   而此时,谢伯冲也悠悠然醒转了,他看着身边的大孙子金疙瘩,心说这孩子真是个孝顺的,居然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双腿当做了枕头让他躺着。   谢伯冲心说没白疼这孩子,心里还挺高兴,结果他爬起来一看,院门口围了好多乡亲们,看他的眼神全是不屑和鄙夷,其中不乏仇恨和怨怼,他忽然后背一凉,赶紧抓住金疙瘩的手:“好孩子,你爸呢?”   “爷爷,他们过不来。”谢家子女已经被众人围起来了,全都堵在了路边动弹不得。   不一会,妇女队长领着民兵队赶来,把谢伯冲一家全都赶到了村口的小祠堂里。 第124章 第124章婆家来客(二更)   夜里十点, 人群散去。   霍恬恬把工作簿递给了谢振华:“我连一针一线都记下来了,明天我和姐姐出去买大哥结婚的东西,顺便把这些欠乡亲们的东西也买回来。还有些因为挪地界引发的打架斗殴, 到时候你去跟人家登门道个歉, 正好大哥不是要结婚吗, 我多买点喜糖, 你给人家多发点, 态度诚恳一点,这些恩怨也就过去了。”   谢振华没意见,他只是忍不住感慨, 他这小女儿被人扔在乡下长大,原以为她不懂待人接物, 没想到她却落落大方, 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   要换了是他本人, 估计是想不到这么周到的。   不禁长吁短叹, 这孩子真是耽误了,要是养在自己身边, 要是父母都能陪伴着她长大, 肯定可以读大学, 做个栋梁之材!   现在只能竭尽所能,用余生去补偿这个孩子了。   他把桌子板凳搬回来, 院门却没关,免得扔东西的时候再开麻烦。   几个人回到屋里继续收拾。   不得不说, 这被人霸占了四五十年的屋子里,东西还真不少, 秋季雨水多,那些被褥什么的透着股子霉味儿, 收拾的时候只能捏着鼻子往外扔。   好在他们人多,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终于把六间屋子和院子一起搬空了,只留了些明显属于谢叔凛置办的老式实木家具。   张世杰坐在院子里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谢振华走过来看了他一眼,把后院地窖里的糯米酒搬过来一坛,在他身边坐下:“咱老哥俩喝一壶?”   “好啊。”张世杰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可谢振华就是知道,他这老部下,看向他媳妇的时候,眼中有爱意。   他那么爽快地答应两个孩子的婚事,也是藏了些私心的,只要做了儿女亲家,想必张世杰就会收心了。   这会儿老哥俩先照不宣,你一口我一口的,准备喝他个天昏地暗。   张娟在后院逮着了一只鸡,是谢伯冲大儿媳养的下蛋母鸡,反正这家人鸠占鹊巢四五十年,吃他们一只鸡不算什么,所以她准备把这鸡宰了做晚饭。   她把鸡翅膀交叉在一起提着,走回前院默默看了眼,见她老子才喝了几口已经有了醉意,不免有些担心,劝道:“谢叔叔,你别给我爸灌酒了,等我给你们做几道菜再喝不迟。”   “还喊叔叔呢?”谢振华也有点醉了,迷迷瞪瞪地看着这个准儿媳。   张娟闹了个大红脸,干脆不管了,一扭头跑去了厨房,生火,烧水,烫鸡,拔毛。   谢钟灵则一趟一趟地把谢伯冲家的东西往外面扔,有些零碎的不好收拾,她直接拿着一把大扫帚,全给扫地出门。   她把那地上的瓶瓶罐罐当成了谢伯冲这些人,扫的时候特别用力,听着那咕噜噜滚出去的声音,心里真是别提有多畅快了。   是的,她是带着怒气在收拾的,像是发泄一样,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她动作利索,现在整个屋子都腾空了,只剩下了属于她亲爷爷亲奶奶的家具,她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把扫帚靠在墙角,见妹妹正在撕扯抹布,赶紧接了过来:“甜甜,你去睡,让我来擦,我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你要是跟我抢着做我跟你急啊!”   霍恬恬笑着抢了一块过来:“姐,六间屋子呢,你不睡觉啦?让我也尽尽心意嘛。”   “那行,你把库房擦擦就行了,厨房给张娟收拾,剩下四间都让我来。好了,你不要再跟我争了,你就当我大仇得报,心里高兴,想多干点活发泄发泄,不然我真管不住我这双腿,我都想跑去小祠堂那里痛揍他们一顿了!”谢钟灵难得霸道,霸道起来没商量。   “行,那我擦库房。”霍恬恬不跟姐姐争了,那些儿时受过的窝囊气,确实需要一个方式发泄出来。   她把系统那里买来的除垢剂、消毒剂和空气清新剂等拿了出来,摆在院子里:“姐,来我教你怎么用。”   谢钟灵已经见怪不怪了,妹妹像是带着百宝箱似的,她那衣兜随便一掏就有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当姐姐的习惯了,默默拿起一瓶除垢剂,学着摁那个喷雾出口。   试了两下,还挺好用,谢钟灵便赶紧收拾去了。   凌晨一点,张娟端着两盆热乎的菜过来。   她把那只母鸡一半红烧,一半煲汤,还去院门口的菜地里薅了几十颗芋头,红烧的煲汤的各一半,一点没给谢伯冲家省着。   本想着有了下酒菜她爸和谢振华就可以好好喝两口了,结果她抬头一看,白忙活了,老哥已经俩倒在走廊下睡着了,两人保持着争抢酒坛子的姿势,滑稽中透着股子心酸。   张娟默默叹了口气,琢磨着怎么把他们两个弄床上去。   可床上只有板子,怎么睡呢。   只得去找小姐妹:“甜甜,你那个兜里能掏出来被褥子吗?”   “能啊,你看我,差点忘了,我这就来。”霍恬恬赶紧洗了把手,跑屋里去了。   谢伯冲子孙众多,所以虽然只有两间睡觉的屋子,可西屋却摆了三张床,东屋是给谢伯冲大儿子和儿媳妇睡的,谢伯冲自己在西屋搭了个小床,另外两张床则是给孙子孙女睡的。   而为了让孙女住得踏实一点,他们又把西屋用木板子隔开成了两半,靠南边窗户的那一半很小,给了两个孙女,另外一大半都给了老头子和几个孙子。   很显然,西屋那张大的架子床才是谢叔凛的家产。   鉴于此,霍恬恬不得不把门打开,琢磨着怎么把这两张不属于这间屋子的床扔出去。   可他们留下来的几个人里,仅有的两个男同志都睡着了,指望她和张娟以及姐姐搬床显然不太现实,思来想去,霍恬恬还是先去了东屋,把那张架子床清理干净后,赶紧找系统买了一床褥子铺上,再配上枕头和被子,先让长辈进来睡觉。   她跟张娟一起出去扶人,谢振华酒品还行,女儿和儿媳将他架起来他也不挣扎,双脚蹒跚地在地上走着,进了屋里倒头就睡。   张世杰就没这么好说话了,酒品太差,张娟一碰他就被搡了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好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霍恬恬赶紧把张娟扶了起来,劝道:“要不算了,我给张伯伯盖床被子,就让他在这睡吧。”   “也好。”张娟痛得龇牙咧嘴,被霍恬恬扶着进了西房,霍恬恬手脚利索,赶紧把架子床去垢消毒,铺上被褥和被子,弄了个软和的大枕头让张娟靠着。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碗鸡肉过来,你吃了赶紧睡觉,明天还有得忙,家里估计还会有我爸的老兄弟过来串门,要是到时候哈欠连天的,人家要笑话你的。”霍恬恬很是贴心。   很快端着一碗鸡肉进来,又出去忙去了。   张娟心里感慨万千,她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遇到这么一个小姐妹。   好在两人就要成为一家人了,她还是挺期待的。   赶紧把鸡肉趁热吃了,听话乖乖地睡去了。   霍恬恬进来收碗的时候,还不忘帮她被被子掖掖好,张娟还没完全睡着,恍惚中只觉得有人在给自己盖被子,等她翻过身来,果然看到了小姐妹离去的背影,心里热乎乎的,恨不得大喊一句:我太幸福啦!   霍恬恬哪里知道自己简单的一点点照顾,就让张娟感动得涕泪俱下,她打着哈欠回到院子里头,看姐姐还在忙碌,忍不住劝了劝,谢钟灵哪里肯听,反倒是把她撵去吃饭。   霍恬恬却拉着她威胁道:“你不吃我也不吃,我让你姨侄女陪你一起挨饿。”   “胡说八道,什么姨侄女儿!”谢钟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刚转过身去,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赶紧拉着妹妹的手坐在井台边上,“你怀孕了?”   “应该是吧,到日子了,月经没来。”霍恬恬红着脸,太丢人啦,居然用孕妇的身份威胁姐姐,可这也是没办法嘛,姐姐光顾着收拾了,不肯吃饭,她也很心疼的。   谢钟灵心情大好,抱着妹妹的肩膀很是激动:“哎呀,真好,我们家终于要有第三代人了。小妹,我有直觉,我们一家的苦难已经全部结束了,从今往后啊,都是好日子!走,吃饭!”   当姐姐的要升级做姨妈了,可不就斗志满满,一个劲地往妹妹碗里夹肉。   霍恬恬也给姐姐夹,你来往我,好不热闹。   吃完谢钟灵赶紧把妹妹推到了屋里,她讨厌那两张小床,便干脆把妹妹塞到了张娟身边:“你跟嫂子一起睡吧,快,好好养着,你这可是第一胎,千万不能熬夜,快睡快睡。”   “那你呢姐。”霍恬恬耍赖皮,直接抱着姐姐的胳膊不肯撒手,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姐姐,撒起娇来,“哎呀你别擦了,明天再弄嘛。你还不知道吧,我换了陌生地方害怕,你要是不陪着我,我都睡不着。”   “小骗子,你姐有这么容易上当吗?”谢钟灵不依,非要一口气收拾完,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可她低头一看,哎呦喂,小妹眼泪汪汪的在装可怜呢,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别提有多招人疼了,赶紧把鞋脱了:“好好好,我陪你睡。”   她睡在外头,却困意全无,一下一下拍打着妹妹的肩膀,哄她睡觉。   霍恬恬却没有立即入睡,而是看了眼郑长荣那边怎么样了。   见他的车队平平安安的,一路风平浪静,很是松了口气。   她在心里简短地跟他说了说老家的情况,郑长荣打开工作簿,写道:祖宅要回来了就好。对了,大哥是哪天结婚,我看看我三哥他们赶不赶得过去。   “后天吧,不用麻烦他们过来了,只是简单拜个堂放个炮,不摆酒,怕被人借题发挥。”霍恬恬倒是不觉得遗憾,反正回了岛上还要给大哥和嫂子正经办一场婚宴呢。   郑长荣写道:两家离得又不远,摆不摆酒我都得让他们去一趟。以后我爸再想跟亲家见面还没这么容易呢。行了,你快点睡,怀孕了别熬夜。   “好吧。”既然男人都安排好了,霍恬恬就不说什么了。   再说,郑长荣他老家确实离金淮不远,就隔了一条江,现在大桥通了,可以坐客车过来,也可以像以前那样坐渡船,很方便。   霍恬恬还没见过公公呢,多少有点紧张,不过好在姐姐正陪着自己睡觉,三拍两哄的,她也就睡着了。   谢钟灵又等了一会,确认妹妹睡熟了,赶紧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继续收拾去了。   第二天霍恬恬被四周的鸡叫声吵醒,才凌晨五点,天还没亮头。   她睁开眼一看,床上居然只有她自己。   姐姐不见了,嫂子也不见了。   吓得她以为她们姑嫂两个出去找谢伯冲一家打架了,踩上鞋就往外冲。   结果那姑嫂两个正在院子里忙呢,张娟在做早饭,姐姐在到处喷消毒剂和空气清新剂。   整个院子焕然一新,六间屋子也全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家具全都像是新的一样。   西屋的两张床也被人抬出去扔了,霍恬恬一问,才知道谢振华和张世杰四点就醒了,是姐姐指挥他们干的活儿。   谢振华这个当老子的,还被二女儿惩罚去刷了碗,鸡毛和鸡下水也是谢振华去倒的。   系着围裙的老父亲任劳任怨,霍恬恬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又掏了掏衣兜,扯出来几十米长的大红色喜布,招呼道:“爸,你跟张伯伯来挂喜布吧,前后院子都挂上啊,我和姐姐嫂子出去买点别的。”   毕竟要归还乡亲们的东西太琐碎了,系统商店里缺少那些乡土气息浓厚的小产品,所以霍恬恬只能去集市上找找了。   好在他们运气好,公社今天正好逢集。   姑嫂三个手挽着手,一起去买买买。   欠张三家碎布头两斤,买!   欠李四家小马扎一张,买!   欠王嫂子家锥鞋底子的锥针一把,买!   欠孙大娘家毛线球两团,买!   实在买不到的,就问问摆摊的大叔大婶们,折合市价是多少,五毛以上不足一块的直接凑整一块,五毛以下的也凑成五毛,挨家挨户地还。   谢振华抱着女儿记录明细的工作簿,提着各种货物和喜糖,兜里塞满了零钱整钱,给这家赔不是,给那家说抱歉。   送上需要归还的东西,还不上的则直接给钱,再给每个人家抓一把喜糖,笑着说道:“明天我家玄英娶媳妇,请大家沾沾喜气。”   “呦,振华,摆酒吗?”一同长大的老兄弟关切地问道。   “不摆了,没时间,还得赶回部队去写检讨呢。”谢振华想好了,这时候大摆宴席是不合适的,只是简单地找人吹个唢呐放个炮,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儿子娶媳妇了就行。   等回了海岛上,再给孩子好好补办一个。   毕竟谢伯冲他们坏事做尽,他要是这时候大操大办,容易被人举报,趁着谢伯冲他们的事借题发挥。   家家户户分了喜糖,也就算是通知到了。   老兄弟也觉得低调一点好,便把邀请吹打班子的事包揽了下来,让他回去等消息。   中午的时候,霍齐家和谢玄英从县城回来了。   母子俩春风满面,倒是唐书记唉声叹气。   原因倒也简单,县城那边户籍办的负责人批评他了,说谢伯冲在户籍上弄虚作假,他们这些基层人员肯定给开后门儿了。   唐书记冤枉啊,他一个后来调来的,能知道什么。   好说歹说,才把自己摘干净了。   总之,这大概就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吧。   他看了眼收拾得喜气洋洋的谢叔凛老宅,默默叹了口气,跟霍齐家客套了两句,离开了。   霍齐家手续办完了,正式成为了老宅的主人,算是帮自己男人和孩子们守住了老祖宗的一份基业。   她心情大好,再看院子里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更是眉开眼笑,进屋就问张娟呢。   张娟正在贴红双喜呢,闻言从梯子上下来:“霍阿姨,我在呢。”   “呦,这孩子,还喊阿姨呢?”霍齐家指了指身后抱着喜被进来的大儿子,“你看,我在县城商场里买的,这可是卖得最好的喜被,还有这红盖头,鸳鸯戏水,百年好合,多好啊,喜欢吗?”   “喜欢。”张娟耳根子滚烫,从谢玄英怀里接过喜被和盖头,赶紧躲到屋里去了。   霍齐家笑着打趣道:“这孩子,怎么还不改口喊妈呀!”   “明……明天再喊吧!”张娟无地自容,干脆躲着不出来了。   霍齐家给了自己儿子一个眼神,谢玄英会意,赶紧拿上新买的女士手表,哄媳妇去了。   一家人有说有笑,吃完午饭全都帮着张罗起来,霍齐家指着门上的对联:“撕了吧,不要那群吸血鬼的对联,我来写几副新的贴上去。”   这是整个院子里唯一没动的东西,因为农村人迷信,觉得没到新年揭了对联不吉利。   可霍齐家想彻底除旧迎新,便直接拍板:“怎么没到新年?过年你们有时间回来吗?回不来吧!既然回不来,今天就当我们提前给九泉之下的爷爷奶奶过新年了!撕了,我来写新的,看到任何跟谢伯冲一家有关的东西我都觉得晦气!”   霍恬恬第一个站出来响应妈妈的号召,架上梯子,准备去揭对联,吓得谢钟灵赶紧把她拦在了梯子前头:“妈,你管管甜甜,她都怀孕了,还跟个猴子似的爬上爬下呢!这可不行,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跟妹夫交代?快快快,你把她看好了,我来。”   “我来吧二妹。”谢玄英是当哥哥的,昨天不在家,帮不上忙,现在回来了自然也要出一份力,反正媳妇在屋里害臊呢,他除了大眼瞪小眼也做不了别的。   谢钟灵没意见,干脆搂着妹妹往回走,霍齐家却喊住了她们姐俩:“什么,怀孕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来来来,跟妈说说,几个月了?”   霍恬恬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昨天为了威胁姐姐吃饭睡觉才不得不摆出孕妇的身份,结果现在全家人都知道了。   可她明明才怀了没几天呢,这么兴师动众的多不好意思,只得解释道:“还不一定呢妈,就是那个没来,我有点怀疑而已。”   “不行,这事可不能马虎,走,我带你去公社卫生所看看。”霍齐家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做就做。   到了医院验了尿,果然是怀了,当妈的别提有多高兴了,搂着闺女的胳膊,不断感慨:“哎呀,跟做梦似的,真好啊,咱们一家终于要迎来第三代了!咱家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从今往后都是好日子!这孩子来得好,来得巧,是个有福气的!”   霍恬恬真是没想到,妈妈跟姐姐的说法如出一辙。   这大概就是母女同心吧,血缘的力量真是妙不可言。   她依偎在妈妈肩头:“妈,那你帮我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明年是蛇年,不都说蛇是小龙嘛,我想给孩子叫龙龙,可是你女婿说啊,最好再加一个字。”   “呦,还真是,明年是蛇年,这孩子是龙年怀上的,也算是个龙宝宝呢。可真是个小福星!这样吧,就叫郑博龙,博学多才的小龙娃,你说呢?男孩女孩都能用!”霍齐家倒是没有犹豫,立马想了个好名字。   霍恬恬自己没读多少书,还真希望孩子是个博学多才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呢。   当即高兴地搂住了妈妈的脖子:“妈,你真是我亲妈,这名字好,想到我心坎里去了。好,就叫这个。”   母女俩高高兴兴回了老宅,却发现村口来了几个陌生人,正在打听谢振华一家住在哪里。   为首的是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头发白了一半,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看着跟郑长荣有五六分的相似。   身后跟着的青年男人约莫三十五六,脸模样偏秀气一点,倒是有几分像郑锦绣,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娃,天气转凉,只得用红色的抱被紧紧地裹着。   旁边的媳妇看着一身的书卷气,身旁跟着两个半大的小子,管她叫妈。   霍恬恬想起昨晚郑长荣说的话,赶紧走上前问道:“请问,你们是郑家来的客人吗?” 第125章 第125章一饭之恩(一更)   郑长宏是家里的老三, 目前正在一家纺织厂做技术员,他媳妇云诗华则是一个羊绒厂的车间女工。   夫妻俩三个孩子,长子郑小翱今年十三岁, 正在读初中;次子郑小翔今年九岁, 正在上小学;最小的女儿郑小栩半岁不到, 是个还没有断奶的奶娃娃。   收到郑长荣的通知后, 郑长宏便找了他媳妇, 一起请了一天假,把在家带孩子的老爹一起叫了过来。   当爹的叫白志毅,已经年过花甲, 原本在一家船舶厂做电镀工,现在年纪大了已经退休了, 儿孙满堂, 子女孝顺, 这辈子看起来挺完美的, 可最大的心病就是,没有一个孩子是跟他姓的。   他也知道这是入赘别人家的必然结果, 但他老了老了, 便有些不甘心, 好说歹说,想让三儿子把其中一个孩子的姓改成白, 好叫他九泉之下能跟他爹妈有个交代。   就是可惜,郑长宏不愿意三个孩子不是一个姓, 回头人家还要怀疑他媳妇是二婚的呢,想想就没答应。   白志毅只能寄希望于最小的老五了。   这不, 听到霍恬恬问话,他立马猜到了这是小儿媳妇, 赶紧转身看了眼,这一看,可不得了,直看得小老头子满心欢喜,眼中有光。   他往回走了两步,笑着说道:“是啊,你就是小霍吧?”   霍恬恬赶紧挽着妈妈走上前来:“是我,老人家,您是姓白吧?那我可得管您叫爸呢。”   “哎,是我,好孩子,这是你妈妈霍教授吧,哎呀,母女俩长得真像!”白志毅喜笑颜开,要跟霍齐家握手。   霍齐家头一次跟亲家公见面,自然也是笑脸相迎,两人握了握手,又听白志毅介绍了一下老三一家,这才一起往祖宅走来。   一群人边走边聊,霍恬恬心中却有些发愁,该把这一家子安顿在哪里呢?家里床不够啊。   等到了祖宅这边,两家人正式见面,霍齐家便当做了中间人,给两家人做介绍。   霍恬恬趁着众人寒暄的时候去了后面屋里,东房除了架子床,还摆了一排三门橱和衣柜,床头那一排又沿着墙壁摆了五斗橱和脸盆架,中间空着的地方显然不适合安排床铺,到时候走路都没法走了。   只能考虑一下怎么改造西房。   目前西房隔间的板子已经拆掉了,整个房间变得宽敞了不少,除了一张架子床也就没有别的摆设了。   按理说这间屋是可以找人家借点椅子板凳临时搭个简易床铺的,可大哥大嫂的新房不知道是不是在这边,万一在这边的话,这么安排似乎也不妥当。   霍恬恬只好出去问了一声。   霍齐家笑道:“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公社不是有招待所吗?回头让你爸陪你公公他们过去,还能没地方让亲家睡觉吗?”   哦,也对。霍恬恬松了口气,见两家有说有笑的,便跟姐姐一起张罗着做饭去了。   至于张娟,原本是想帮忙的,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待嫁的新娘子,当小姑子的自然不肯要她辛苦,愣是把她撵院子里聊天去了。   倒是谢玄英,找了个结婚之前新娘和新郎不好见面的借口,去后院菜地里把霍恬恬换了回来。   理由相当充分:“你婆家难得来人,你这个当儿媳妇的怎么好不在场呢?”   霍恬恬被说服了,只得回到前院洗洗手,去邻居家借些桌椅板凳回来,好叫大家坐着说话。   云诗华见状跟了出来:“弟妹,我陪你去。”   妯娌两个第一回 相处,霍恬恬倒是挺自来熟的,问了问三嫂是坐车过来的还是坐船过来的,有没有晕车或者晕船。   这一问,可问到云诗华心窝子里去了。   她很是叹了口气:“我呀,车也晕船也晕,连绿皮火车都晕,有次跟着我们采购部的主任去内蒙收购羊绒,给我晕得上吐下泻的。还好,咱们两家离得不远,我这刚晕上还没来得及吐呢,就到地方了。”   哈哈,这三嫂还是个幽默的人,霍恬恬便提到了婆婆治疗晕车晕船的本事,只说自己还没学会,不然就帮嫂子扎一针了。   云诗华感慨道:“也就是你不嫌辛苦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动了跟老太太学的心思,可我一看,好家伙,那么多书,每一本还都跟砖头一样厚,想想我就怕了。你倒是厉害,才几个月,都背完了。老太太写信回来,我都不敢相信呢。其实我觉得啊,你要是真的喜欢这行还好,学着有滋味,有奔头。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用勉强自己,这年头国家又不承认中医的地位,你学了也没有个证书或者正经的学历到手,将来要是自己坐诊,碰到那搅局捣乱的,直接告你一个招摇撞骗,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这话倒是好心。   可霍恬恬不这么想,她有自己的见解,她觉得中医早晚会重新得到重视的,最起码的一点,她这月经不调的毛病就是婆婆给看好的,而且她以前发胖并不是因为吃得多,而是因为营养不良身子虚造成的,这些都在婆婆的调理下恢复了正常。   所以她觉得,中医其实是个日久见人心的存在,自己只要不做那见利忘义的事情,好好行医问诊,就算有人捣乱,那也是公道自在人心。   云诗华听罢,对她很是佩服:“那好吧,你好好学,要是哪天学累了学烦了,你可以考虑也去做个车间女工,我倒是觉得做工人挺好的,每个月固定发工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不用面对那些复杂的人和事。”   “人各有志吧,我先学学看。”霍恬恬在邻居家得到了热情的招待,尤其是东边这家,更是把椅子凳子早就擦干净了,说是猜到她家要借用,早就准备上了。   霍恬恬感激不已,回去后多抓了些喜糖送了过来。   两家人终于坐下说话,霍恬恬送完喜糖进来,正好听到公公白志毅说起了祖辈的一些事情。   她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长荣哥哥说得不错,两家人是有渊源的。   而这渊源,在于她的爷爷谢叔凛和郑长荣的爷爷郑元达以及奶奶刀红梅身上。   郑元达是某个王府的御用老裁缝,刀红梅则是个宫廷女医,清政府垮台之后,他们这些宫廷旧人自然都被遣散出来了。   按理说,像他爷爷奶奶这种有着一技之长的人走到哪里都能有口饭吃,只可惜那个年代战火纷飞,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鬼子,土匪势力更是空前猖獗。   郑元达和刀红梅夫妇俩在南下避难的路上很快就被土匪盯上了,为了保住他的几个闺女,只得双手奉上全部家当,这才逃过一劫。   可是这么一来,一家人的温饱就成了问题。   只得沿路乞讨,指望有好心人施舍一口饭吃,可那个年代,谁家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谁有饭给他们这些流民吃。   不得已,一家人只好挖野菜,啃树皮。   一家人很快瘦得皮包骨头,郑元达甚至动了把女儿卖给军阀太太做丫鬟的念头,可就在他即将接过那军阀太太手里的钱才时,一个年轻人阻止了他。   年轻人看着二十来岁,身上背着笔墨纸砚,肩上斜挎着纸张绢帛,原来是个靠写字卖画挣饭吃的小秀才。   小秀才身无长物,但还是把自己身上最后的两块大洋递给了郑元达,还请他们去几条街道外的铺子吃了顿热乎的饭菜。   临分别时,小秀才叮嘱道:“既然婶子是妇科千金的圣手,那我就给你们指个去处,从这里过江去对岸,有户姓杨的人家,他家是当地乡绅,一向扶危济困,很是心善,你们拿上我的介绍信,一定可以在他家寻口饭吃。还有,别再想着卖孩子了,父母子女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这么做太伤人伦了。给,信写好了,门童要是问你,你就说是谢叔凛的老友,一定会放你进去的。”   郑元达和刀红梅两口子感激不尽,却又好奇,问那小秀才做什么去。   小秀才笑着说道:“我?我搞革命去啦!”   就这样,郑元达和刀红梅两口子终于在乱世里有了立足之地,可他们很快听说,谢叔凛在秋收起义中战死,不禁潸然泪下。   本想着来找找他的老婆孩子,纾难解困,没想到过江后还没来得及去寻访故人,老两口就被流寇追上了。   混乱之中,刀红梅被刺死,郑元达重伤,幸亏有乡亲施救,这才捡回一条命。   等养好伤,更大的乱局又出现了,只好拖家带口去了外地避难。   白志毅也是后来从郑锦绣口中得知的,他很是唏嘘,感慨道:“所以后来你们要查谢叔凛的档案,我那小儿子便赶紧打了电话回来,让我们去档案局托关系找来了民国时期封存的旧档案寄给了杨老先生。杨老师先生虽是乡绅,却在抗战中散尽家财,积极投身革命,是个心怀天下的好同志。幸亏这次他活下来了,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啊。”   原来是这样,原来老爸的身世这么快水落石出,少不了长荣哥哥的帮忙,霍恬恬心中暖意融融,更是为两家祖辈在战火中的情意感动不已。   她忽然好奇:“请问老奶奶葬在了哪里,我想抽空去祭拜一下。”   “就葬在江边不远处,那里有一处墓地,我们每年都过来祭拜的。”郑长宏掏出一张地图,“看,就是这里。后来我妈也到处打听过恩人的后代,只是可惜,那时候乱世,我妈家里没有男丁,自然不敢随便出来找人。后来南京城破,更是去了外乡避难,竟然再也没有寻访到故人的消息,说起来,真是一大憾事。谁想到,倒是让我小弟跟弟妹又把这段缘分续上了,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吧。”郑长宏唏嘘不已。 第126章 第126章拜堂,认祖归宗(二更)   两家人正说着话呢, 谢振华那个负责找吹打班子的老兄弟便跑了过来。   他把谢振华叫了出去,三言两语,便让谢振华脸色发黑, 他赶紧把霍恬恬叫了出来, 又把郑长宏和云诗华两口子也叫了过来, 问了问许秀文的事。   云诗华最是沉不住气, 气得卷起袖子, 问道:“她居然跟踪我们?在哪儿呢?我去收拾她!”   “被我媳妇锁在院子里了,她这一路到处打听你家在哪儿,我瞧着她不像是个正经人, 便去诈了诈她,没想到还真是来捣乱的, 口口声声说是谢振华女婿养的姘头, 这还得了?我赶紧叫我媳妇把她骗家里去了, 还好这会儿是午饭时间, 听见她疯话的人只有我们两口子。你们快想想办法。”   谢振华气得脑袋疼,在和平年代想拉一个军官下水, 成本最低的方法就是造谣他的作风问题。   现在这个许秀文居然跟踪到了金淮来, 真是欺人太甚了。   云诗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我们居然没有发现她在跟踪, 她乔装打扮了?”   “是啊,头上包了个脏兮兮的头巾, 身上衣服全打了补丁,走路还故意一瘸一拐的, 到了我家被我媳妇啪啪扇了两个大嘴巴,现在不敢再装了, 也不瘸了也不拐了,扯掉头巾扬言要搞臭你们一家。这算个什么事儿?”老海气死了, 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真是麻烦,不好好解决的话,明天玄英结婚怎么办?   霍恬恬原本还想问问三哥一家关于许秀文的事情,没想到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霍恬恬倒是不怕,应道:“老海叔,谢谢你啊,还好你下手快,要是由着她在村里胡说八道,我男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样吧,我跟我妈去会会她,等我们弄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再商量对策。”   “行,那走,我带你们过去。”老海很是热情,谢振华不放心,把谢玄英叫了过来,让他一起去。   到了老海家里,才发现许秀文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疯女人,衣服前襟湿了一大片,考虑到她刚刚生产不久,应该是被乳汁弄湿的。   这会儿见到两个陌生的女人,许秀文很是失望,可等她看到后面跟进来的谢玄英,眼中又点燃了希望的光芒。   她兴奋地打量着谢玄英,还想上手摸两下,却被霍恬恬一巴掌给拍开了。   上次在海岛想让妈妈查一查许秀文的信息,却苦于距离太远,只能从许政委的身上查到一点点关于许秀文的人物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个女人就在他们面前,要查她简直易如反掌。   母女俩在来的路上就交流过这事了,小猪猪很给力,已经把许秀文的资料尽数搜索出来,并发送给了霍恬恬。   原来这个许秀文是喜江人,在姐姐死后,被家里人逼迫嫁给了一个哑巴。   这个哑巴的老子是喜江某机械厂的车间主任,母亲是供销社负责搞采购的,家庭条件相当不错,唯一的不如意,那就是长子是个哑巴,一般人家不愿意嫁,只得抬高彩礼价钱,花钱“买”儿媳妇。   而许秀文的爹妈是个见钱眼开的钱串子,死了一个女儿让他们失去了一次敲诈准女婿的机会,剩下这个女儿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于是他们收下高昂的彩礼,逼着许秀文嫁给了那个哑巴。   新婚当晚,哑巴发现许秀文已经不是大姑娘了,闹死闹活要退亲,可那时候两人都拜过堂同过房了,许家自然不答应,便闹着要哑巴一家赔钱。   哑巴一家怎么可能再做冤大头,不但不肯赔钱,还闹着要许家退还彩礼。   许家不肯还钱,哑巴家就干脆报了警,那许家父母是个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混账,便干脆找了个借口,把许秀文送去了乡下老家,等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许家父母便反咬一口,说哑巴一家把他们女儿害死了,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哑巴一家平白无故被人冤枉,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两家便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而许秀文不想继续被父母胁迫,便干脆在农村找了个男人嫁了,这个男人呢,也在新婚当晚发现她不是大姑娘,气得要赶她离开,可这许秀文在村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说是男人骗她身子,要去派出所报案告她流氓罪,万般无奈之下,男人只好咬咬牙认了。   没想到婚后没几天就发现她怀孕了,男人不想当绿毛王八,又不好赶她走,只好攒着劲儿折腾她,想把她折腾流产永绝后患,结果那孩子还挺皮实,愣是被他折腾了几个月都没出事,到最后平平安安生下来了,还是个大胖小子。   这下男人急了,要是生个女儿,他也就闭上眼睛认了,反正农村女儿不分家产,养到十五六岁找个人家嫁了还能赚一笔彩礼,可现在是个大胖儿子,那就完蛋了。   他要是认下这个孩子,那他祖宗都得掀开棺材板跟他算账啊,于是他干脆找了个无儿无女的人家,把孩子卖了。   可怜许秀文,费尽心机折腾了一年,到头来什么也没捞着,还被男人整天家暴,强行同房。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就捏着鼻子过了,可是那男人一想到她生孩子花的钱,便觉得不甘心,干脆干起了逼良为娼的勾当,村里的男人只要愿意的,一次五毛一块的都行,逼着她刚出月子就去接客。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逃了出来,惦记上了郑长荣一家。   她觉得她这一切苦难都是因为郑长荣不肯娶她姐姐造成的,她讹了郑长荣几百块钱,这还不算,又买通了公社书记,给她开了介绍信,跑到了郑长荣三哥家所在的石康市,整天搅合得鸡犬不宁。   这不,看到郑长宏一家来了金淮,她便也买了车票偷偷跟了过来。   上车的时候因为没有介绍信,她被售票员拦着,她偷偷塞了两块钱贿赂,这才成功混到了车上,又怕被郑长宏一家认出来,便躲在了司机旁边的位置上,背对着他们。   她又做了乔装打扮,郑长宏一家便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跟了过来。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命途多舛的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定主意讹上郑家。   霍恬恬决不允许这种女人坏了郑长荣的名声。   想解决她其实很简单,只要问清楚她到底要孩子还是要钱,亦或者想重新找个本分的男人嫁了,霍恬恬都愿意帮她一把,只要她不再害人就好。   于是她把许秀文搡开,正色道:“你不要跟我装疯卖傻,你失去了孩子,男人还逼你卖身,我对你的遭遇很是同情。我现在只想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好好考虑,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你一把,但是我也有条件,你需要跟我回海岛,跟组织上澄清你是造谣污蔑我男人的,不然的话,我有的是办法报复你,不信走着瞧。”   “你男人?你是郑长荣的女人?”许秀文不装了,她确实没有疯,她只是太苦了,她受不了了。   她定定地看着霍恬恬,想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出一丝半分的虚情假意。   很可惜,她失望了,这个女人并没有用嘲讽的眼神看她,相反,这个女人的眼中只有怜悯,只有真诚。   她忽然鼻子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霍恬恬叹了口气:“对,我是郑长荣的媳妇。你要是聪明人,那就好好跟我说说你的诉求,我可以帮你把孩子要回来,给你重新找个地方生活下去,帮你摆脱你那个吸血鬼的父母。”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孩子。”许秀文擦了把泪,眼中满是震惊。   “孩子可是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几个人舍得跟孩子分开?我不过是以己度人罢了。要是我也有了孩子,却被人强行卖掉,我肯定要他全家不得好死!”霍恬恬的共情能力很强,一句话便让许秀文嚎啕大哭起来。   许秀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啊,我要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但是你不可以这么做,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还会影响孩子的一辈子。所以,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帮你把孩子要回来,帮你把那个男人绳之以法,帮你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可你也得帮我,我男人明明前途一片光明,现在却被你拖累了,你良心上过得去吗?你要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珍惜我对你的一点点怜悯和善意,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霍恬恬恩威并施,威胁的话也说得很有分量。   许秀文陷入了沉默。   她怔怔地看着霍恬恬,不得不感叹道:“我姐姐确实不如你,难怪郑长荣看不上她。”   “你姐姐的死跟我男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霍恬恬自然是要维护自己男人的,趁机把话说清楚了最好。   许秀文点点头,擦干泪水在井台旁坐下,她双手交握,内心挣扎,过了好久才开口:“孩子的亲生父亲恐怕不肯认他,但我还是想试试,如果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那自然是最好的。”   “孩子是范海林的?”霍恬恬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因为范海林之前很过分,被他骗心骗身的何止一个两个,结合许秀文的经历来看,孩子是范海林的可能性最大。   而且如果孩子是那个哑巴的,许秀文应该不会想不开让孩子去相认的,两家都闹得对簿公堂了,她不会这么傻的。   果然,许秀文震惊地抬头,看向了霍恬恬:“你……你也太聪明了吧!”   “我只是合理推测。如果真是范海林的,那你大可放心,他一定会认这个孩子的。”霍恬恬心里有数了,是范海林的就好办了,只是,她还是叹了口气,“不过你想清楚,范海林因为之前犯下的事,已经不能继续待在部队了,还被罚去了小星星岛上开荒,那里条件艰苦,你真的愿意去吗?”   “我愿意,我愿意的!”许秀文激动地握住了霍恬恬的双手,“你真的有把握让他认下孩子吗?他是我的初恋,我的身子就是他破的,我当然是想有始有终,孩子也有个完整的家庭,那再好不过了。苦就苦点吧,我其实不怕吃苦的。”   “当然有把握!好了,这事交给我了。那你也要记得,你得帮我澄清我男人的冤屈。”霍恬恬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许政委那里,问道,“对了,你叔叔那边是什么意思?”   “我叔叔?我叔叔不过是想利用我的事情绊倒你男人培养自己的心腹,你们到时候直接带我去找广州军区的司令员澄清情况吧,免得我叔叔知道了要从中作梗。”许秀文显然是个识时务的,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霍恬恬这下彻底放心了,赶紧通过系统通知了郑长荣一声。   郑长荣还没到广州,在工作簿上回道:辛苦了媳妇,我明天跟司令汇报一下,正好有理由去接你回来了。   事情说定了,霍恬恬便带着许秀文从老海家离开了。   老海忍不住跟他媳妇感慨道:“这孩子会办事儿,不慌不忙的,很沉得住气,是个能干大事的。”   他媳妇也佩服得竖起大拇指:“你去叫人的时候我还担心打起来呢,结果锅不动瓢不响的把事情解决了,这孩子,真是个有主意的。”   “哎,可惜了,咱儿子还在念大学,她又嫁人了,不然的话,他俩凑一对多好啊。”老海也是唏嘘不已。   他儿子出息,凭着自己的努力从小小的公社毛巾厂技术员争取到了推荐上大学的资格,他属于工农兵里面的“工”,还是个出色的五一劳动奖章的获得者呢。   哎,真是不凑巧,要是让甜甜当儿媳妇多好啊。   老两口长吁短叹,很是遗憾。   而霍恬恬,也在前头库房给许秀文搭了个简易的小木床,让她休息休息。   许秀文抓着她的手,问道:“孩子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等我大哥结婚的事办完,我们一起去你农村老家要孩子,你别怕,我手里有钱,要是对方实在不肯给,咱就报警,要是报警也不肯给,就花钱把孩子赎回来,方法都是人想的,你别急,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的。”霍恬恬很是宽慰了她一阵。   许秀文这下踏实了,坐也坐不住,干脆起来帮忙张罗着婚礼的事。   到了院子里,见到郑长宏一家,她很是惶恐地低着头,没说话,原打算径直往后院去摘菜,没想到云诗华跟了过来。   她有点慌,云诗华却已经得了霍恬恬的叮嘱,对她也满是同情,问道:“你老家是喜江哪儿的,你说个地址给我,我娘家哥哥有个同学是警察,他就是喜江来的,我可以先帮你打听一下那个卖孩子的男人现在什么情况。”   “喜江曼陀岭的,嫂子,对不住啊,之前我……”许秀文讪讪的,很是抬不起头来。   云诗华提着菜篮子跟上:“没事儿,以后都是朋友了,谁没有犯浑的时候,你也怪不容易的,来,我们一起吧。”   晚上郑长宏一家去了招待所,张娟和张世杰也去了招待所,钱是谢振华掏的,说什么也不肯要两家亲家破费。   而他们一家,则当爸的和儿子一间房,当妈的和女儿一间房,算上住在库房里的许秀文和阮娇娇,倒也不算很挤。   结果刚准备睡觉,就看到谢伯冲一家过来了。   唐书记怕他们一家打击报复,干脆把他们举报到县里去了,说他们有个儿子是汉奸走狗,已经在北横岭被抓了,要求上头将他们一家下放接受劳动改造。   县里高度重视,已经做出了处理决定,将谢伯冲一家老小全部下放到云南去了。   明天就走。   谢伯冲哭天喊地不肯走,唐书记干脆威胁要写大字报在公社批评他们,吓得谢伯冲赶紧收拾东西,准备滚蛋。   只是临走之前,他还没弄清楚他媳妇哪去了,便抱着那个小坛子来找阮娇娇。   唐书记怕他们一家逃跑,还安排了两个民兵跟着,往门外一杵,跟俩门神似的。   阮娇娇见到他们过来,并不意外。   不过她可没想把阮二妮的骨灰带回来,这一路上得多渗人啊,所以她带的是一把锅灰。   她却故意吓唬谢伯冲:“还能是什么,是你媳妇的骨灰啊,她在岛上惹是生非,被混混杀了。怎么,那边的派出所没给你们寄送死亡通知书?”   “什么死亡通知书,没有啊。”谢伯冲慌了,这下完了,全完了。   没了媳妇给他洗衣烧饭,这日子怎么过哦。   一时间如丧考妣,大半夜的吵得邻居都睡不着了。   还好民兵喝止了他们,把他们送去了村口小祠堂,就等天一亮让他们去云南。   霍恬恬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意无意地提点了阮娇娇一声:“这就叫现世报。”   阮娇娇默默把门关上,插上门栓,讪讪地应道:“嗯,是啊。”   第二天一早,招待所那边的郑家人便过来了,倒是张娟和张世杰,父女俩留在招待所那里,做着出嫁前的准备。   婚礼的流程是这样的,谢玄英戴上大红花,吹打班子跟上,去招待所接新娘子。   张世杰坐在招待所门口的椅子上,作为新娘子娘家的高堂,接受女儿女婿的跪拜。   随后吹打班子跟着新人往回走,一路从招待所吹到老宅这边,就算是昭告村里人,谢玄英娶媳妇了。   等新娘子快到村口的时候,霍恬恬等人便在门口点起了鞭炮,姐姐谢钟灵去放二踢脚。   而谢振华和霍齐家两口子,已经在高堂的位置上坐着了。   张娟穿上了那一身大红色的长款风衣,披着大红色的盖头,鞋子又是霍齐家给她从供销社买来的大红缎面绣鞋,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是红红火火的,格外喜庆。   而谢玄英,则穿着之前在首都买的黑色风衣,一身便装,领着新媳妇进门磕头。   礼毕,新人被送到后面的新房,意思一下就行。   等唢呐声停下,张世杰也红着眼眶跟了进来,手里拎着喜糖的袋子,给门口围观的乡亲们发糖。   因为不设宴席,所以新人在屋里待了一会就出来了,张娟的盖头已经被谢玄英掀开了,两口子手牵着手,到门口拜谢父老乡亲们的祝福。   到这里,就算礼成了。   过了一会,谢玄英亲自在门口放起了新一轮的鞭炮和炮竹。   乡亲们问起来,他红着眼眶着说道:“今天不光我结婚,我们一大家子也要正式认祖归宗,各位叔伯婶娘,各位兄弟嫂子,以后别人再问起来,记得帮我们说一声,谢叔凛才是我们的老祖宗,他是革命家,是烈士,是心怀家国的好同志!”   “大侄子,你别哭,你该高兴啊,你爷爷他在九泉之下,看到现在儿孙满堂,一定会开心的!”   “是啊玄英,高兴点,你们的好日在后头呢!”   “祝你跟你媳妇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也祝你爸妈苦尽甘来,恩爱到老!”   好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霍恬恬和姐姐也手牵着手出来了,兄妹三个和新媳妇一起,深深地给大家鞠了一躬,转身去院子里正式拜菩萨祭祖,告慰老祖宗的在天之灵。   香案摆出来,谢叔凛和秋叶红的排位并列在上面,一家人摆上香果蜡烛,虔诚叩拜。   当天下午,郑长宏一家便回去了,临走时霍恬恬硬是塞了三个红包给孩子们,一人三十,尽尽心意。   毕竟他们之前回来的时候,那么多旧衣服都是郑长宏两口子寄过去的,这份情谊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不过霍恬恬还要帮许秀文赎孩子,要留钱在身上,所以加起来给了九十,聊表心意。   云诗华几番推辞,霍恬恬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问她:“嫂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文化挣不了大钱,你可怜我,所以才不收这钱的?”   急得云诗华赶紧解释道:“我真没有啊弟妹,你可千万别多心,你们刚成家,我这不是心疼你们吗?”   “你不收就是瞧不起我。妈,我也想念书,大家都瞧不起我!”霍恬恬干脆撒起泼来。   霍齐家赶紧打配合,好说歹说,总算是让云诗华把钱收下了,她和谢振华也给了孩子红包,算上谢玄英和谢钟灵给的,零零总总好几百了。   白志毅便抽了两百出来,硬是塞给了谢玄英和张娟,说是份子钱。   就这样推来还去的,折腾了半天才算是离开了。   云诗华总觉得过意不去,可是不收不行啊,老五媳妇自卑呢。   她这个当嫂子的,到了路上还在叹气呢。   倒是郑长宏,憋着一肚子的笑,揣着明白装糊涂,心说他媳妇真好骗,哎,当初就是被他的甜言蜜语骗到手的,不然他一个穷小子,怎么娶得到书香门第的女儿,还好赶上了好时候,当工人也有体面和尊严,想想还挺自豪的。   恬恬等人准备明天再走,今天先让大哥和大嫂把圆房的礼给行了。   这事是老海叔坚持的,他说行了大礼就该圆房,不然不吉利。   于是大家又耽搁了半天,正好去江边祭拜了一下刀红梅老奶奶。   第二天早上,众人把家里新换的门锁锁上,留了一把备用钥匙给老海,拜托他平时帮着照看一二,随后众人便上了车,踏上了前往喜江的旅途。   快到渡口的时候,云诗华刚好从渡船上下来,她把一封书信交给了霍恬恬:“这是我娘家哥哥那个喜江同学写的书信,你拿着他,到了喜江直接找当地派出所所长,他会帮你们的。”   “三嫂,谢谢你!”霍恬恬很是开心,有了这封信,事情一定好办多了,正好她忘了把即将恢复高考的事告诉嫂子了,便拉着她去旁边耳语了一阵。   嫂子看着是个文化人,要是考个大学那不是更好嘛。   云诗华果然激动,霍恬恬赶紧提醒她不要告诉别人,少个竞争对手就多点机会。   云诗华回家就撺掇着男人一起把高中课本找了出来,两口子决定一起用功,拼搏一把。   霍恬恬则兴高采烈上了车,一大家子加速往喜江曼陀铃赶去。   等着吧许政委,等我家长荣哥哥恢复了名誉,看你还得意什么!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志在必得! 第127章 第127章官复原职(一更)   事情办得还算顺利。   喜江那位收到信件的警察叫童刚, 热心地带着大家一起去了曼陀岭。   曼陀岭这边一见来的是市警局刑警大队的中队长,赶紧派了两个干警跟着一起去了对应的公社,又在公社派出所点了六个熟悉当地情况的民警和辅警, 一起到了买家夫妻所在的村里。   这对夫妻年纪不小了, 一看家门口杵了这么多警察, 要请他们去蹲大牢, 吓得他们赶紧把孩子还给了许秀文。   至于霍恬恬想的什么赎回孩子, 童刚在来的路上就制止了:“你倒是好心,可要是他们拿了钱,回头还会去买别人家的孩子, 就得狠下心来,让他们知道肉包子打狗的下场, 以后就不敢了。”   霍恬恬想想也是, 她为自己的天真感到羞愧。   孩子要回来, 警察同志们又去了趟卖孩子的狗男人家里, 直接把人拷走了。   又绕道去了公社书记家里,叮嘱他要加强人民群众的思想建设, 再也不要让公社的百姓动这种买卖孩子的歪心思。   那公社书记看到这么大的阵仗, 也不敢含糊了事。   霍恬恬他们坐上车离开的时候, 公社广播站已经响起了书记语重心长的声音。   霍恬恬这时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 在改革开放后急剧暴涨的人口拐卖案件中,这位童刚队长将会成为一位享誉全国的打拐英雄。   不过, 即便她没有预见未来的本事,她还是对童刚果断的执行力敬佩不已, 她毫不怀疑,这位中队长一定可以在行业里发光发热, 成为耀眼的星星。   她有意结交这个朋友,便在分别时跟他握了握手:“童队长有空可以来海岛玩玩,我们一大家子都很期待。”   “一定一定。”童刚笑着跟他们兄妹三个都握了手,尤其是到了谢玄英的时候,童刚眼中满满都是敬佩。   他毫不怀疑,面前这位同志一定也是刑警,这是同行之间的直觉。   他更不怀疑,这位小谢警官一是做着极其危险的工作,因为他一路上话很少,还会异常机警地观察四周,这是一种本能,需要长期在一线跟罪犯做斗争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   他重重地拍了怕谢玄英的肩膀:“好兄弟,万事小心,祝你平安!”   谢玄英点点头,也拍拍他的肩膀,各自上路。   车子进入浙江境内的时候,折返的郑长荣接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媳妇。   因为这次是为了找证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算是公干,所以郑长荣把霍恬恬叫自己车上去了。   终于跟朝思暮想的小媳妇待在同一个小小空间里了,血气方刚的男人有些上头,先亲一口再说。   霍恬恬赶紧将他推开:“哎呀,爸妈他们都在后面车上呢,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那等晚上休息再亲。”这次出来他没带别人,没有人跟他轮班开车,自然要有休息的时候。   至于霍齐家那一车的,也就她和谢振华以及谢玄英会开,不过谢玄英还是不露面为好,所以一路上并没有让他开车。   张世杰按理说也会开车,可他推辞说自己生疏了,因此,众人在接下来的路程走走停停,天黑的时候会尽量找个县城去招待所休息。   三天后回到广州,郑长荣带着许秀文去找专门负责这件事的纪检负责人。   事情很快搞定,众人把老孙的车子归还,连夜赶回了海岛。   郑长荣在湛江换乘渡轮之前给供销社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胡伟民那个抢走了他工作的哥哥,他有意修复两家关系,下班后特地跑去诊所通知了一下胡伟民。   胡伟民没理他,转身去院子里面,把这事告诉了正在针灸的郑锦绣,所以郑长荣等人回到主岛的时候,小老太太已经张罗好晚饭等着大家了。   她站在谢家大院门口,眼巴巴地张望着。   等到圆月高升,等到望眼欲穿,总算是看到儿子儿媳回来了,一时激动,直接迎上去抱住了霍恬恬:“哎呀,快让我看看,走了这么久,是胖了还是瘦了。”   “妈,你还好吧?”霍恬恬也很高兴,好久没见到婆婆了,她心里有说不完的话。   这可是自己生命里第一声开口叫妈的人啊,对婆婆的感情并不比对亲妈的少,她看到小老太太瘦了一圈,很是心疼,眼泪哗哗地搂着她去里面说话。   郑锦绣牵着她的手,刚走两步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猛地捉主了儿媳妇的手腕:“哎呦,这是怀孕了?长荣啊,你知不知道你媳妇怀孕了?以后可不敢让她坐车颠簸了,尤其是那些山路,多吓人啊。”   “妈,我已经知道了,正准备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呢,走走走,进屋说。对了妈,这是张世杰同志,张娟她爸,张娟已经是我和甜甜的大嫂了,您没想到吧?”郑长荣帮着把行李往院子里提,见张世杰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来,干脆拉了他一把。   郑锦绣赶紧让儿媳先去吃饭,自己折回院门口细细打量了一下张世杰,脸上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张老弟身子不好吧,来来来,等吃完饭我给你把个脉,尽量帮你调理调理,以后咱也是一家人了,有哪里不舒服尽管找我。”   说着她招呼了一声正在门口路上拉着谢钟灵抹泪的胡伟民:“伟民啊,等会吃完饭,你带着你张伯伯去诊所认认路,我就不去了,我得赶紧回去,海珍珠那边还有个找我看病的,耽误不得。”   “好,知道了婶子。”胡伟民带着浓重的鼻音,也不怕让人笑话。   谢钟灵白了他一眼,骂道:“看你这点出息,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回来了?”   “我想你不行吗?你哥和张娟都结婚了,就剩咱俩了。”胡伟民委屈上了,凭什么呀,明明是他俩先好上的,咋还被落在最后了呢。   谢钟灵笑着捏了捏他哭红的脸蛋:“最后不好吗?最后的才是重头戏懂不懂?丢死人了,赶紧把泪给我擦了!”   “哦。”胡伟民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委屈巴巴地牵着谢钟灵的手,先吃饭,再说结婚的事。   谢振华倒是没意见,霍齐家也是乐见其成的,有意见的是胡浩,他收到消息听说谢振华要回来,早就把手里的事赶完在家里等着了。   结果他等到了晚上九点,谢振华这边锅不动瓢不响的也没个人理他,胡伟民也不肯回家跟他说句话。   只得他这个当老子的亲自过来。   一来,就看到自己儿子跟个小媳妇似的,依偎在谢钟灵肩膀上埋怨他这个当老子的,还说结婚的事不需要通知胡家,只要谢钟灵不嫌弃他拿不出彩礼就行。   胡浩那个气啊,却又不好太失身份,只好清了清嗓子,故意咳嗽了一声。   他是站在谢家院门口路上的,不算是没脸没皮主动贴上来的,他儿子要是有点眼力见儿,就该赶紧跑出来请他去屋里坐坐,好商量一下跟谢家结成儿女亲家的事。   结果胡伟民听到他的声音,直接脑子一热,道:“要不,要不钟灵你当我入赘的吧,这样我没彩礼也说得过去,反正我没家了,你就当是可怜我。以后生了孩子跟你姓,我不跟你争。”   什么,入赘?胡浩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气得他当场心梗,差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好在郑长荣还是给他面子的,听到动静出来客气地招呼了一声:“胡副师长,吃过了吗?”   “气饱了。”胡浩又不好迁怒郑长荣,他还不知道郑长荣和谢振华两个人到底什么安排呢,只要这翁婿两个有一个能官复原职,他就不能得罪人。   他缓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你问问你老丈人,他真的需要上门女婿吗?他问过我的意见了吗?这事我不答应!我胡浩可不是出不起儿媳妇彩礼钱的人,你叫他给我个说法,凭什么拐跑我儿子,他自己没有吗?”   这怎么还胡搅蛮缠起来了。   郑长荣憋笑憋得辛苦,谁想到呢,堂堂副师长,被儿子气到开始跟自己的老同事争风吃醋了。   传出去不得笑掉大牙嘛。   郑长荣忍得辛苦,只得转身往院子去了:“胡副师长,您稍等,我帮您问问。”   问的结果就是,谢振华居然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还故意在堂屋大声说道:“我有儿子怎么了?谁会嫌弃儿子多吗?你叫胡伟民那小子尽管放心,他没钱出彩礼,我们谢家出,让他赶紧准备准备,回头我让你们二姐风风光光把他娶进门来!”   这说的什么浑话!气得那胡浩一阵恍惚,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了,这时他另一个儿子赶了过来,将他扶了回去。   胡杰民劝道:“爸,我刚听许政委在发牢骚呢,说是谁要官复原职了,我估计不是谢叔叔就是他那女婿郑长荣吧,你可千万忍着,不要去找人吵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相处。”   “果然还是要官复原职了!我就知道,郑锦绣那个二女婿最近没少出力,居然发动基层官兵的力量,写了一封联名信给郑长荣做担保,几千个人签字呢,光是那信纸就好几十页啊!真是够拼的!我估计这事不会错,肯定是郑长荣要继续回来当这个代理师长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哎!”胡浩越想越是心梗。   小儿子跑了,这个儿子虽然也在部队,可他三十岁的人了,至今才是个三级士官,要是明年再升不到四级士官的话,只能转业复员了。   想到这里,他就懊悔,当初人家给他女儿说媒的时候,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没看上郑长荣呢?   悔啊,他真的肠子都悔青了。   当天夜里,广州军区的特派员带上首都来的机密文件,火速往海岛赶来。 第128章 第128章爱的孕妇裙(二更)   “报告!这是中yang军wei签发的两份命令状!”   特派员来到师部指挥部, 毕恭毕敬地行了军礼。   胡浩还以为自己要升了,很是开心,结果两份命令状没有一份是给他的。   郑长荣官复原职, 继续回来当他的代理师长, 等候进一步的安排。   谢振华则被调去了南海舰队当副参谋长了。   要知道, 在取消军衔制度之前, 南海舰队的参谋长都得是少将级别的, 而副参谋长,最低也得是大校级别的。   虽然这些年取消了军衔制度,但大家还是心知肚明, 阅历不到那个份上,是不可能越级晋升的。   而从谢振华的这个位置上往大军区升迁, 副参谋长, 副政委, 乃至副司令员, 都是一种中间过度的阶段。   现在谢振华终于挪窝了,挪去的还是广州军区的核心部队南海舰队, 上头想重用谢振华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胡浩叹了口气, 只得赶紧跟许政委一起, 亲自去被停职的谢振华家里,请他接受命令状, 赶紧收拾收拾,赴任去吧。   这么一来, 谢振华分到的院子似乎就要被收回了,可是谢振华有别的考量。   他给军区司令打了个电话, 协商了一下住宿的问题,他认为, 南海舰队机密性很强,大多数时间都得在海上作业,上岸的时间很少,所以,就算基地那边给他分个院子,他也住不了多少时间。   加上他这么兴师动众地拖家带口搬过去很麻烦,所以他想继续保留在这边的大院,自己在基地那边就不用再分配大院了。   司令员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居然同意了:“行吧,那你上岸后要是想休息,自己住军部招待所吧。”   “谢谢司令!”谢振华松了口气,一看上任的时间在一周之后,便赶紧张罗起来,先给大儿子补办一下婚宴,再在这一周挑个合适的时间给二女儿把婚礼办了。   原本意见很大的胡浩,现在也没有意见了,还主动跑过来,问谢振华需不需要帮忙,钱不够的话他这个当亲家的理应分担一下。   谢振华倒是没意见,反正二女婿铁了心要入赘了,骗胡浩花花钱还挺解恨的呢。   于是谢振华笑着应道:“我是没钱了,那你准备去吧,我们只负责张嘴吃饭。”   胡浩乐还以为这样就不用让胡伟民入赘了,呵呵地回家操办去了,谢振华却攒着劲儿使坏,把胡伟民叫到一边:“傻小子,你有什么不情愿的?钱是他花的,事儿是他张罗的,你和钟灵只管结婚就是了。到晚上洞房的时候你们再跑回家里来就是了,还是算你入赘的。”   “也对,这冤大头是他自己上赶着当的,正好让我出出恶气。”胡伟民乐了,真没看出来,他老丈人还挺奸诈的。   这些年他真是被一团糟的家里事给耽误了。   胡伟民不禁感慨万千,干脆换上一副笑脸,回去哄着胡浩多花钱多跑腿。   看着自己老子被耍得团团转,胡伟民别提多高兴了,连走路都哼起了小曲儿:“嘿,咱们工人有力量,嘿!”   郑锦绣也刚到诊所门口,见他眉飞色舞地过来开门,笑着问道:“日子定了?”   “定了,等大哥大嫂补办了婚宴,隔开三天就是我和钟灵大婚。婶儿,我那天得跟你请假啊。”胡伟民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郑锦绣当然没意见:“行,你可以多请两天假,反正我家甜甜回来了,我有帮手了。”   “对啊,怎么没见她过来?”胡伟民还以为今天诊所里要恢复到原来三个人的状态了。   没想到霍恬恬居然没来。   郑锦绣想到儿媳妇和她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不免有些唏嘘,叹道:“帮那个许秀文找孩子的爹去了,这事她办得很是妥帖稳当,要是换个沉不住气的,不知道要跟我家长荣怎么闹呢。我这心里啊,是实打实的高兴。你快去把煤球炉子生起来,我得给她准备点保胎的汤药,她这一路颠簸,多少有些气血亏损,等会她来了正好把药喝了。”   而此时的霍恬恬,并不知道亲爱的婆婆又给她准备了“美味”的汤药。   大哥和张娟留在家里张罗婚宴的事儿,她跟姐姐则领着许秀文和阮娇娇往小星星赶去。   许秀文抱着孩子,心里很是忐忑,她不知道范海林会怎么看待这个孩子,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不会是羞辱和嫌弃。   她忽然有点紧张,到了码头迟迟不敢下船。   霍恬恬耐心地等着,倒是阮娇娇没好气的说了她一句:“矫情什么呀,你矫情了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了吗?快点的,我都饿了,还想去吃饭呢。”   “你要是嫉妒我跟范海林有了孩子你就直说。”许秀文可不傻,这个阮娇娇跟范海林好上了她也是知道的,她叔叔昨晚特地赶去招待所苦口婆心地劝她,可她根本不想理会她叔叔了。   与其把希望放在那个满脑子政治斗争的叔叔身上,不如好好抱着霍恬恬一家的大腿,也许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她想得很清楚,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叔叔。   哪怕明知范海林风流债一堆,她也想试试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   现在,她终于来到了这座荒僻的小岛上,这里自然不是世外桃源,可她愿意咬牙闯一闯。   只要范海林肯认下孩子,她什么都不怕,哪怕那些情敌一个两个的全都找上门来,她也愿意搏出一个明天。   现在,阮娇娇的刺激正好打消了她那仅有的一丝软弱,她静静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抱着孩子下了船。   视死如归,一脸的决然。   霍恬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既感慨她的可怜遭遇,又佩服她明知困难重重,还是鼓起勇气做出了决定。   这大概就是为母则刚吧。   她不禁想到了张婶儿,一个人照顾女儿和侄女儿,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   昨晚张婶儿和张世杰兄妹俩抱头痛哭的画面,到现在还在霍恬恬心里久久不散。   母亲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有人平凡,有人风光,有人磨难重重,有人顺风顺水,但无论富贵贫贱,她们都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一群人。   她们十月怀胎,需要忍受孕早期的呕吐反酸食不下咽,晚期的种种折磨更是数不胜数,或者被压迫膀胱,一个小时跑四五次厕所,或者被压迫双肺,面红耳赤喘不上气来,或者双腿水肿,走路都得人扶着,或者……   还有的会患上妊娠高血压,妊娠糖尿病,半只脚永远踏在鬼门关前。   她们一朝分娩,要经历这世上最惨烈的疼痛的折磨,拆骨分血,声嘶力竭,才能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把一个小生命带到世上来。   而这一切,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哺乳幼婴,端屎把尿,天冷加衣,天热减衫……   孩子会翻身的时候要担心他会不会滚落床下,会爬行的时候要担心他会不会去往危险的地方,会走路的时候,又要把家里的开水藏好,尖锐的剪刀刀子更是要严防死守,不能让无知懵懂的幼崽伤到自己。   等到两三岁,孩子正是懵懂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当妈的又要承担起启蒙老师的责任。   到了四五岁可以上学了,似乎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孩子要是在学校里打架了或者被人欺负了,又是来找妈妈主持公道。   再大一些,不爱学习了,顶撞老师了……   到了青春期,谈恋爱了,跟老师动手了……   桩桩件件,都少不了当妈的来操心,毕竟传统的家庭里面,当爸的都是甩手掌柜,霍恬恬自己虽然没有跟着爸妈长大,可村里的孩子们除了没妈的,其他时候都是当妈的在操劳。   当工人还有假期,当农民还有农闲,可当妈妈,却永远没有放假休息的那一天。   只要一声啼哭,一声委屈或焦急的“妈妈”,当妈的就必须全副武装,忙碌奔波。   更不用说长大成人后还要为孩子找一个可靠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   这一切的一切,以往霍恬恬都是看着别人去头疼,去埋怨,去忍受难以想象的艰辛,而现在,已经轮到她自己了。   她不怕吗?   她怕的。   可她看到许秀文这么艰苦的处境下都没有放弃孩子,还是给自己打了打气。   她不是孤身一个人,她比许秀文好多了,她有那么多的亲人,他们一定不会让她孤独地承担这一切的,尤其是她男人,连裙子裤头都要亲手给她做好,怎么可能在孩子的问题上当一个甩手掌柜呢?   她应该乐观一点,放轻松一点。   她默默地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面带微笑,招呼许秀文往岛上去了。   北去了半个多月,岛上的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是又多了两间木屋,无非是又开辟出来了一片荒地,其他的,依旧是老样子,乱石成堆,荒草遍野。   岛上的人看不到来日在哪里,眼神中都没有光彩。   霍恬恬带着许秀文,一路找到了正在清理枯木的范海林,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推了许秀文一把。   许秀文红了眼眶,哽咽地开了口:“海林哥。”   范海林显然还记得她,回头的时候,看到她怀里的孩子,一切都明白了。   他去水井那里洗了把手,用毛巾擦擦干净,走回来抱起了她怀里的孩子,一句话也没问。   但他的脸上有着温柔的笑,他径直抱着孩子去了新盖的木屋那里。   木屋不大,但是足够一家三口居住。   他怕晒着孩子,把他早就准备好的一顶小遮阳帽戴在了孩子头上。   许秀文跟了进来,她打量了一圈屋里的陈设,虽然很简陋,都是手工制作的家具,甚至连桌子腿都是歪的,可她就是觉得,这里真好。   她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范海林问她。   结果范海林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拿了一张离婚证给她。   原来他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提前做好了打算。   他和谢玉秀的婚事本来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不过离婚证还是要领一下的。   至于他是怎么说服一个傻子领证的,霍恬恬没问,倒是赶过来的张华主动跟她解释了起来:“谢玉秀每天会有半个小时清醒的时间,他就是算准了时间,提前带她去了民政局。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他说他这是为了给自己孩子一个家,还说他这么做,是为了让许秀文不再污蔑郑师长。”   他甚至猜到了霍恬恬是不会为难许秀文的,并且一定会带她来岛上找他。   现在,这一切全都应验了,张华不得不感慨:“他好像真的很了解你,真是想不通,当初他为什么不肯娶你,你比那些女人好多了。不过还是得谢谢他的不娶之恩,不然的话,你这日子怎么过啊。现在好了,一切水落石出,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华儿姐,你昨晚没回去,你还不知道吧,娟儿姐已经跟我大哥在老家办了婚礼了,明天他们在岛上补办婚宴,你今天记得提前安排一下换班守岛的人。”霍恬恬并不想提及自己跟范海林的过去。   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两家家长定的婚约,她是没得选才答应的,现在她只觉得庆幸,庆幸她遇到了更珍惜自己更爱护自己的好男人。   她含笑看着许秀文哭着扑到范海林怀里,默默地祝福这一家三口,今后踏踏实实做人,好好往前过。   至于阮娇娇……   她叹了口气,去找苗金花商量:“我爸要去南海舰队当副参谋长了,我妈是不可能帮你养着你女儿的,我自己也怀孕了,照顾不了她,你还是让她留在你跟前吧。不过,看在你帮张伯伯彻底解决了隐患的份上,我会适当帮助你们的。”   霍恬恬来的时候已经找系统买了些草药的种子,这都是系统商店里的特异中草药,非常适合这种荒岛播种。   她连播种和田间管理的具体注意点都准备好了,都是她从系统那里抄来的,很仔细,很用心。   苗金花看完那十几样种子,很是松了口气:“行,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为难你们,娇娇能跟着你们去首都见了见世面也是好事了。”   霍恬恬好人做到底,还把她昨晚用拍立得拍的大舅的照片拿给了她:“我大舅现在身体恢复得不错,也长肉了,体重比刚刚解救出来的时候重了十斤,等他再胖点就上相了,给。”   苗金花原本还挺镇定的,在这一刻,她忽然绷不住了,接过照片转身哭了起来。   等她平静下来,她才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你快回去歇着吧,第一胎可得好好养着,至于这些草药,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种下去的。”   “好,到时候我跟你算钱。”日头太大,霍恬恬不想久留。   转身的时候却被阮娇娇扯住了袖子:“你现在变得这么白净,都是擦你婆婆的珍珠粉擦出来的吧?你那个珍珠粉,能不能给我一点?我不想被晒成黑皮。”   “可以啊,拿钱买。”霍恬恬可不想惯着她,看在苗金花救了大舅的份上她才没有跟这对母女彻底翻脸,但她不是菩萨,她不会无偿奉献。   阮娇娇赶紧掏出身上的二十块钱:“我问你买。”   “这可不够。”真以为她不知道吗,阮娇娇后来又出去了,勾搭了一个鳏夫,要了二百多块钱呢。   霍恬恬也不知到那鳏夫将来会是什么大人物,总之,能讹点阮娇娇的钱她就开心。   阮娇娇咬咬牙,又拿了二十出来。   霍恬恬笑着摇头:“还是不够,既然你没有诚意那就算了,再说了,你黑了就黑了嘛,反正你也不打算嫁人了,怕什么。”   “我不想黑,你到底要多少,你开个价。”阮娇娇急了,只得豁出去了。   霍恬恬很有奸商的天分,她直接狮子大开口:“把你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我会多给你几盒,还会送你一面镜子,一把梳子,再送你一把头绳,你可以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行,算你狠。”阮娇娇咬咬牙,把身上的钱全都掏了出来,一共二百三十九块七毛。   霍恬恬却看了眼她放在屋里的呢子大衣,走过去又搜了十几块钱出来。   最终只给她留了三块钱零花,其他的全都拿走了。   不过她答应阮娇娇的事情也都做到了。   她给了阮娇娇足足十盒美白珍珠粉,够她抹一整年了。   镜子梳子以及头绳也都让张华送了过来,还把之前没来得及扔掉的她的洋裙也都还给了她。   阮娇娇终于不用穿着那一身土不拉几的衣服了,高兴得不得了。   还美滋滋地跑过去气许秀文,可人家许秀文眼里除了老公和孩子再也没有别人了。   两个人一个拼命炫耀自己的美,一个卯着劲儿炫耀自己家庭美满,倒也自得其乐,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晚上郑长荣回来,见霍恬恬正美滋滋地数着钱,好奇凑过来问了声:“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开心,赚钱了?”   “是啊,我卖了十盒美白珍珠粉给她,她恨不得叫我菩萨。”霍恬恬喜笑颜开,她把那二百多块钱都放在了家用的盒子里,还跑去床后的小隔间里把一箱子的布料子全都抱了出来。   郑长荣好奇,问她要做什么。   她居然一本正经拿起了一块布料子,扬言要给孩子做宝宝衣了。   郑长荣想起之前糟糕的回忆,只能哄着她放下了剪刀:“你怀孕了,不能碰剪刀,这是老家的规矩,碰了剪刀对你和孩子不吉利。不信你问咱妈。”   郑锦绣正好过来送汤药,闻言帮着儿子骗人:“可不是吗,好孩子,你要做什么让你长荣哥哥做去,反正你这怀孕了,他回来了也无事可做,你就让他给自己孩子尽尽心意吧。”   说着她还把郑长荣撵出去了,怕年轻人把持不住,想想还是贴在霍恬恬耳朵边上提醒了一下,要满三个月之后才能同房,不然孩子容易流产的。   霍恬恬面红耳赤,连推带搡地把婆婆请了出去,一个人躲在屋里,臊得不想见人了。   门外传来小老太太的笑声:“快把药喝了,不然我等会还来。”   “好嘛,我喝!”霍恬恬叹了口气,看着这一晚红不是红黑不是黑的汤药,闭上眼,脖子一仰,一口闷了。   晚上郑长荣果然没有碰她,而是拿起皮尺,剪刀,针线,干起了老本行。   结果到了快睡的时候,霍恬恬才发现他做的根本不是宝宝衣。   她很好奇,看着那设计宽松的裙子,问道:“这是给我的?我现在瘦啦,干嘛让我穿这么宽松的衣服?”   “傻瓜,这是孕妇裙,妈说到了三个月就显怀了,再往后肚子就会跟吹气球似的一天天大起来,我算算日子,你这马上一个月了,还有两个月就要显怀了,我要不早点准备,要是到时候忙起来顾不上怎么办?”郑长荣有理有据,毕竟他觉得上头不会无缘无故让谢振华去南海舰队的,估计接下来一阵子要有什么动作,这是让谢振华刷新履历挣表现去了。   到时候他这里少不得也要配合行动,忙起来亏待了媳妇儿可不好。   霍恬恬倒是没想到这些,毕竟她对部队的事不太了解。   于是她把手里的孕妇裙放下,红着脸提醒道:“那你别忘了做宝宝衣,我今天去供销社看过了,那里卖的不好看,我不喜欢,而且死贵死贵的,不如咱们自己做呢。”   “宝宝衣还早呢,你等我先给你把孕妇裙做完。”郑长荣偏心着呢,当然还是媳妇最重要,至于肚子里那个,靠边站。   霍恬恬无奈,问他要做多少条才肯做宝宝衣。   郑长荣毫不犹豫地应道:“我得多准备几个码子,最起码给你做上十条二十条的再说,岛上天气这么热,多准备一点好。”   “也对,咱妈说怀孕的人容易出汗,我到时候要是流汗把衣服流湿了,直接换。”霍恬恬心里暖暖的,男人事事处处都为自己想着,她当然也要爱惜自己。   不过她就是担心,到时候衣服换得多了,婆婆洗起来很辛苦的。   郑长荣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安慰道:“也就这几天凑合一下了,我听说大陆那边已经有家用洗衣机上市了,等我问问三哥他们,回头让他给我弄一台。”   “洗衣机?哎呀,我上次看到系统里有,不过还没解锁,要到七级才能买。”想到这个好东西,霍恬恬忽然来了精神。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郑长荣身边:“我看书,你忙你的,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我离你近了,甜蜜值就蹭蹭蹭地涨,我早点升到七级,就不用麻烦三哥他们啦。”   郑长荣哭笑不得,这个小傻子到底懂不懂啊,之所以她靠近了就涨,那全都是因为他起了混账念头。   现在她往这一坐,让他怎么心无旁骛地做衣服?   可他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忍着,可再忍也架不住小媳妇一个劲地往跟前贴啊。   他只得努力往边上躲躲,一不小心,把手指扎出血来。   霍恬恬原本在专心看书,还是狗蛋儿提醒了一声她才发现长荣哥哥流血了,心疼得赶紧放下书本,双手捧着他的手,张嘴要给他把血吸了。   这下彻底完了,某位代理师长的脑子里,只剩下小蜜蜂嗡嗡嗡的吵闹声。 第129章 第129章耍猴,解恨(一更)   郑长荣还是挺有自制力的一个人, 他居然忍住了,跑出去冲了个冷水澡,回来后清心寡欲, 跟个老和尚似的不看自己媳妇了。   霍恬恬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委屈巴巴, 回到床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狗蛋儿忍不住在系统面板上打出一行字笑话她:你好笨啊, 哈哈哈, 还生气,你把他撩拨起来了你生什么气?   霍恬恬哪里知道这些,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她很无辜好吗?干脆不想了,躺下, 睡觉。   耳边依旧是车针走线的声音, 笃笃笃的, 还挺催眠的, 等她后半夜渴了起来喝水的时候,才发现郑长荣还没睡呢。   可把她心疼坏了, 赶紧把他手里的东西放下, 说什么也要他上床睡觉。   可怜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 只得躺在她身边默默背起了伟人语录。   可别说,还挺管用, 背着背着,那浮躁不安的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身上也不起火了,脑子里也不温饱思那啥了, 只剩下满腔热血,要报效祖国!   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 早早收拾完缝纫机上的东西,去主岛忙正事去了。   霍恬恬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多月,今天倒是赖了个床。   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她打着哈欠下床,才发现婆婆给她留了字条。   早饭在锅里,粥里卧了两枚鸡蛋,让她吃完好好休息休息,刚回来,不着急去诊所那边。   可今天大哥大嫂要补办婚宴,虽说不用再行大礼了,可她也不能不到场啊。   赶紧起来洗漱吃饭。   端着小米粥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施妗眉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到霍恬恬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起来了。   霍恬恬点点头问她:“大宝他们呢?”   “大宝上幼儿园去了,二宝三宝在家里玩呢,郑婶儿说你怀孕了,一早过来给了孩子两包糖和瓜子,他们也听话,没有出来吵你。”施妗眉这是想跟霍恬恬交好了,表情虽然有点别扭,但总体态度还是好的。   霍恬恬点点头:“真乖,我等会拿点巧克力给他们。”   “那行,我替孩子们谢谢你了。”施妗眉努力保持微笑,等霍恬恬进屋去了,她脸上的笑才垮了下来,哎,做个好人可真累啊。   霍恬恬吃完饭当真送了三块巧克力过来,大宝虽然不在家,但是他的那份也给算上了。   施妗眉见状去厨房给她切西瓜,她却没要,看看手表,快十点了,赶紧去了码头坐船。   施妗眉看着手里的巧克力,默默叹了口气。   二宝三宝终于可以出来野了,见到巧克力立马抢了过去,把大宝的那份也给吃完了。   施妗眉却跟没看见似的,继续任劳任怨,做家务去了。   做着做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都是给人家做媳妇的,人跟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昨天晚上那缝纫机的声音她可是听得真真儿的,她还去窗口偷偷瞥了眼,果然是郑长荣又在给霍恬恬做衣服了。   做的还是孕妇裙,她都没听说过有这好东西。   以往她怀孕,顶多是找大号的衣服穿,哪里想过可以有专门给孕妇穿的衣服。   可她昨晚偷瞄的那一眼让她有了不一样的见识,她男人不会做,那就她自己来!   她收拾收拾屋里孩子造出来的瓜子壳,出门倒进泔水桶里,回来后洗了把手,开始有样学样。   可是孕妇裙到底怎么调整尺寸,她也不清楚,只得丢下手里的东西,先去霍恬恬家窗户口再看上一眼。   结果她啥也没看着,郑长荣是个仔细的人,衣服做好就收衣柜里去了,缝纫机也收拾得整整齐齐,还盖了防尘的布。   无奈,施妗眉只好自己去想。   想到自己显怀的肚子,便干脆打版了一个宽松肥大的款式。   结果裁剪布料子的时候她又后悔了,她觉得她做出来的板型应该挺丑的,还是等等看霍恬恬穿出来再学她的吧。   布票挺珍贵的,她还要养三个儿子,还要给肚子里的小乖乖准备衣服,还是先不浪费了。   霍恬恬压根不知道自己啥也没做又被人羡慕上了,到了娘家,看到忙进忙出的帮厨,也沾了满脸的喜气。   霍齐家见她来了,赶紧拉着她的手进屋,在床上摆出四五条连衣裙,让她帮忙给张娟选一条,等会敬酒的时候穿。   这五条连衣裙显然都是新买的,款式中规中矩,谈不上什么艳惊四座,但胜在颜色鲜亮,喜气洋洋。   她瞅着外面太热了,便选了条上身是短袖下身到膝盖附近的中长款:“就这个吧妈,穿着不算太热。不过你还是问问嫂子吧,她不一定喜欢我选的。”   “谁说的,你就是给我选一块床单让我披上我也喜欢。”张娟神采奕奕地进来了。   初为人妇的小媳妇,满脸娇羞,却又要强撑着大嫂的体面不能怯场,可不就只能顶着大红脸过来说话了。   她拉着霍恬恬的手,左看右看,发现她这一身粉色的蕾丝裙真好看。   大圆领,泡泡袖,修身设计,下摆到小腿附近,裙面有刺绣,上身是花好月圆的古典图案,月下牡丹格外的娇嫩,下身则是翩跹的两只凤尾蝶,一黄一蓝,在裙面上拖曳出点点流光。   真的是好看到让人赞不绝口。   张娟知道郑长荣会做衣服,可不知道他还会做刺绣。   好奇问了一声,得知这真是他给绣上去的,还挺意外的。   在她看来,刺绣可比做衣服磨人多了,特别考验一个人的性子,反正她是坐不住的,她宁可穿素的也不要辛辛苦苦就为了绣几朵花几只蝴蝶。   她不羡慕别人,自己看上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她心里有数,她才不会跟施妗眉似的总惦记着别人家怎么怎么样。   于是她夸完霍恬恬,赶紧换裙子去了,就穿了小姐妹给她选的那条,可别说,霍恬恬眼光不错,就这条有了收腰设计,衬得张娟肤白貌美,也是不可多得的娇俏小媳妇。   她在镜子前头转了几转,越看越觉得喜欢,搂着霍恬恬腻歪了一下:“你饿了没有?我听我姑妈说怀孕的人特别容易饿,我带你去厨房弄点好吃的!”   “不用啦嫂我来前吃过了。”霍恬恬真没啥怀孕的感觉的,也没有孕吐什么的,估计是没到时候吧,所以现在正常吃饭就好,不会动不动就饿。   可是张娟哪里肯听,说什么也要带她先去吃点荤菜垫垫肚子。   她从备用的那一桌饭菜里挑了两只鸡腿,直接用筷子夹开,再抓起草纸裹住了下面的骨头递给她:“快吃,吃完我带你去看好玩儿的!”   “好玩儿的?”霍恬恬不明白,倒是注意到今天过来半天了还没有看到姐姐。   等她吃完,张娟果然领着她找姐姐去了。   到了胡家,霍恬恬才明白什么是好玩的事儿。   简单来说,就是胡伟民喘起来了。   这是她老家土话,意思是胡伟民装模作样,摆起谱来了。   他那个抢了他供销社饭碗的哥叫胡俊民,正请了假在家里帮他张罗婚礼。   可能是胡浩叮嘱过什么,胡俊民的态度非常的谄媚,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可胡伟民却挑三拣四,不是嫌弃帮厨给出来的席面菜谱太寒碜了,就是嫌弃请的吹打班子里有自己死对头的父母。   一会儿又觉得胡俊民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找不来,还非要他穿什么白衬衫黑西裤。   他不喜欢,指明了要穿一身绿。   胡俊民得了胡浩的重托,又不敢说办不到,只好厚着脸皮去托关系给胡伟民找一身绿去了。   胡伟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可别说,逗他们玩儿太解恨了。我哪里就非要一身绿了,我又不是关公,要耍大刀。”   谢钟灵也笑:“他要是真弄一身绿,你穿吗?”   “不穿,我会问他为什么没有弄两身,我得跟你一起穿。”胡伟民憋着坏水折腾他哥呢,只说了自己要,没说新娘子也要,就看胡俊民自己机不机灵了。   这年头确实是一身绿更受新婚夫妻的追捧,可那也得是有门道的,才能弄到。   一般人家根本没希望,所以大多数时候,结婚的新人还是穿着更喜庆些的衣服,新娘子必然是大红的,新郎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戴个大红花就行。   胡伟民故意要一身绿,就是想刁难这一家人,把自己之前受的窝囊气都发泄出来。   当然,胡家想弄一身绿并不是难事,胡伟民想好了,等会真要是找来了,他就挑尺寸的毛病,无论如何,都要折腾到这一大家子人仰马翻他才解恨。   他跟谢钟灵趁着家里没人正嘀咕呢,哪里想到霍恬恬和张娟正在后门口围观。   两人一扭头,才发现小算盘都被听见了,立马笑着迎了上去:“你俩也来帮我们耍猴吗?”   霍恬恬笑着牵起二姐的手:“家里快开席了,吃完饭来帮你们耍。”   几个人有说有笑往家里走去,刚到路口,就看到姜雪红着眼睛拦住了胡伟民:“你要结婚了?你不再考虑考虑了?这个谢钟灵有什么好的?我去她单位打听过了,她单位的人都说她作风有问题,之前谈过一个姓吕的,你就不怕自己娶的是个二手货吗!” 第130章 第130章小妖精(二更)   谢钟灵还纳闷呢, 今天早上她给单位打电话,本来是想正式辞职回来准备高考的。   结果单位接电话的居然跟她说,算她识相, 要是她再不回来辞职的话, 单位可就要开除她了, 现在让她自己辞职, 面子上好看多了, 希望她好自为之,就不要指望单位给她什么补偿了。   还叫她快点抽空去把她的东西收拾了带走,筒子楼的宿舍也收回了, 目前她的铺盖都摆在了走廊里,三天之内要是不拿走就会给她扔了。   当时谢钟灵就没想明白, 她老子都登报澄清了, 证明材料也都寄给单位了, 怎么还是不依不饶地要她辞职。   现在她想明白了。   任何年代, 攻击一个女人的作风问题都是无本万利的行为,一定是这个姜雪做了什么。   她猛地回头, 瞪着胡伟民:“她跑我单位去害我, 这事你居然不知道?”   胡伟民真不知道啊, 他一头雾水,上前几步, 质问姜雪哪天去的。   姜雪报了个时间,原来那天大家一走她就去了, 而那天,胡伟民被郑锦绣安排去找她二女婿, 根本不在诊所那边。   回来后他每天去医院看姜雨,也都看到姜雪在病床前伺候,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姜雪跟他打了个时间差,鸟摸悄的跑谢钟灵单位去了。   他现在很烦,很生气。   他质问姜雪到底想干什么,姜雪哭着抓住他的手:“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啊你伟民哥,我不要看你跟别的女人结婚。”   胡伟民非常嫌弃地把手抽了回来,转身要跟谢钟灵解释,谢钟灵却已经怒火中烧,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她搡开了胡伟民,上前几步揪住了姜雪的衣领子,啪啪啪连甩几个大耳刮子,扬长而去。   胡伟民急了,追到谢家大院里,一来就听见谢钟灵跟家里人说她不结婚了。   胡伟民真没想到会这样,脑子发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红着眼睛,想跟谢振华和霍齐家解释,可是这老两口全都向着他们闺女,闺女赌气说不嫁了,他俩居然问都不问就答应了。   胡伟民这下彻底傻了,还好霍恬恬和张娟回来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想让这姑嫂两个帮忙求个情。   可霍恬恬却拦住了张娟,没让张娟掺和。   如果这点事胡伟民都处理不好的话,那以后真的一起过日子了,姐姐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这事他们绝对不能插手,更不能帮忙。   她淡淡地打量着胡伟民:“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一个人迷恋另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姜雪对你的心思你要是真没看出来,那就说明你脑子不太灵光,难怪左辉坑你的时候一坑一个准。你要是看出来了装不知道,那你就更可恶了。这么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把我姐的名声败坏完了,你还不快点去补救?你可别来问我们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慢慢想去吧。”   胡伟民被问住了,是啊,他怎么没看出来呢?大概是兄弟情义让他昏了头,低估了姜雪的恶。   他很是自责,问道:“我补救了你姐就会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呀,但总比你什么都不做好吧?伟民哥,这事我只能站在我姐这边,我们全家都是这个态度,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霍恬恬说完直接进屋去了。   哄姐姐,陪姐姐,还计划着明天陪她去单位要个说法。   “原本我就是要辞职的,要是没出这事,我反倒是痛痛快快走人了。可现在出了这事,我必须到单位要个说法,我谢钟灵绝不忍受这样的屈辱!”谢钟灵哭得伤心,还好妹妹没有胳膊肘往外拐。   她抱着霍恬恬的肩膀,哭得很大声。   霍恬恬心疼坏了,那可是姐姐挥洒青春和热血的地方,现在居然听信片面之词要开除她,实在是太可恶了。   她拍打着姐姐的后背:“我陪你去,我们一定找他们要个说法,让他们赔礼道歉!”   “可是你怀孕了,天气这么热,你还是在家里待着吧,明天我自己去。”谢钟灵才不舍得让妹妹跟过去受气呢。   可是霍恬恬坚持道:“这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娇气了,再说了,我亲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自己在家里也待不踏实啊。好了,你别跟我争了,明天我陪你去,听话。”   “嘿,你个小妮子,口气还不小,你是姐姐我是姐姐啊,不行,我不准你去!你给我听话还差不多。”谢钟灵说什么也不答应。   霍恬恬只好发动眼泪攻势:“那好吧,那我现在就开始哭,等会婚宴我也不出去了,大哥问起来我就说你欺负我,我使劲嚎,我拿着扩音器嚎,我——”   话还没说完呢,霍恬恬就被谢钟灵捂住了嘴巴:“好好好,好好好,让你去行了吧,你别哭呀!”   原本哭得正带劲的霍恬恬,瞬间破涕为笑:“这才对嘛,人家男同志可以上阵父子兵,咱们姑娘家也可以上阵姐妹兵嘛。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你幼不幼稚啊你!”谢钟灵也被妹妹逗笑了,擦干泪水,看着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拇指,除了无奈,剩下的全是欣喜。   这就是亲妹妹啊,要是换了是阮娇娇和谢玉秀,才没人管她死活呢。   既然妹妹要跟着去,那她得赶紧琢磨好对策,尽量速战速决,不让妹妹跟着受气。   于是到了吃饭的时候,谢钟灵还满脑子在琢磨这事怎么办。   不同于谢钟灵的事业不顺,谢玄英单位已经来了电话让他去复职了,谢玄英请了一个礼拜婚假,打算回去后干到年底,把接替他的人安排好,再回来准备高考。   碍于他的特殊身份,婚宴并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谢振华在部队的一些朋友,张世杰的老战友也找了几个过来,加上张婶儿张华,意思意思就算了。   这事霍齐家已经跟张娟解释过了,省下来的钱用红包的形式塞给了张娟。   张娟早就知道要低调,所以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委屈,她也没数婆婆给了她多少钱,只是顺从地收下,好让老人家放心,这会儿两口子已经端着酒杯出来敬酒了。   院子里一共只坐了五桌客人,其实跟霍恬恬结婚的时候请来的宾客差不多。   胡浩也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家胡伟民,正好新人来敬酒,他赶紧问了一声。   谢玄英没说什么,只说不知道,张娟也摇了摇头,夫妻俩说法一致,态度也一致,脸上都有着拒胡浩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胡浩傻眼了,他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这两口子怎么都给他甩脸子呢。   气得他都没胃口吃饭了,随便对付了几口,便匆匆离开了谢家,找胡伟民这混小子去。   到了家里,却见那个姜雪正赖在地上,抱着胡伟民的小腿肚子不让他走。   胡伟民从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女人,气得他直接蹲在地上掰开了姜雪的手,找了根麻绳,把她捆了起来。   胡浩不知道他犯的什浑,赶紧上前拦着,却叫胡伟民一把掀开,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滚。   要不是胡俊民正好找了一套绿军装回来,胡浩就要被这一下搡地上去了。   胡俊民也来了气,他把那绿军装往椅背上一扔,扶稳他老子后,要找胡伟民算账。   胡伟民却连他一起搡开,还揪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掼到了墙壁上死死地摁着:“你有什么资格管老子,嗯?要不是你抢了我的饭碗,我至于去跟姜家走关系租店铺吗?我要不是去租店铺,我至于被姜雪缠上脱不开身吗?你算个老几,抢走我的工作还来装好人,你也配当我哥?我呸!”   胡伟民骂完直接给了他哥一拳头,直打得胡俊民血沫糊脸,牙齿都松了。   胡俊民急了,也要动手,可之前他们是父子几个一起动手才把胡伟民摁住的,这会儿大哥杰民不在家,就他和他老子两个,根本不是胡伟民的对手。   没等他还手呢,就又被胡伟民一拳头给撂地上去了。   胡伟民可算是出了这口恶气,却又不敢由着自己上头,继续跟他们耗下去。   他大喘着气,理了理自己的衬衫领子,随后找了根扁担,在姜雪屁股后面撵着:“走快点,跟我去供销社!”   “去供销社干嘛呀伟民哥。”姜雪怕了,被捆起来去外面街上很丢人的。   她苦苦哀求了起来,希望胡伟民饶她一马。   胡伟民却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我饶你一马?那你饶我一马吗?我小姨子说得没错,我活该被左辉坑,是我瞎了眼,想着你是姜雨的妹子总不至于害我。现在好了,钟灵不要我了,你还有脸在这哭?你再哭我就拿路边的泥块儿塞你嘴里!”   姜雪不敢哭了,委屈地辩解道:“可是我是真的为了你好,她这么年轻就爬那么高,肯定是靠姿色上位的,他们单位的人都这么说的,她这种不自爱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我不忍心看你被她哄得团团转,这才——”   姜雪话还没说完,就被胡伟民打断了,他一脸的惊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好兄弟的妹妹怎么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他原本还想看在姜雨的面上给姜雪留下最后一份体面的,可是现在,他顾不得了。   他直接用扁担戳了戳姜雪的后背:“走快点,别逼我动手。”   “伟民哥——”姜雪还不死心,想继续败坏谢钟灵,拔高自己的形象。   毕竟她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她就不信了,真的有男人不在乎谢钟灵混乱的过去。   结果她想多了,她那一肚子夸耀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胡伟民扇了一个大嘴巴子:“闭嘴,不准喊我哥,喊一次我打一次!”   “伟民哥,你——”姜雪这下真的傻眼了,之前胡伟民只是把她捆起来,她还留了一丝幻想,可现在,他居然动手打她,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动手打她。   她受不了这个委屈,当即哭喊嚎叫起来,叫胡伟民直接抓了一把泥土疙瘩,塞她嘴里去了。   恶心得姜雪在路边呕吐了半天,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得了这次的教训,她终于学乖了,再也不敢大叫了。   可她好委屈,泪水糊了一脸,她浑身颤抖地躲着胡伟民:“你是个魔鬼,你是个魔鬼!”   “对,我就是魔鬼,我这辈子只会对谢钟灵伏低做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造谣污蔑她!自己一无是处,就见不得别人比你优秀,你才是最肮脏的女人!至于谢钟灵有没有跟人谈过,我不在乎,她哪怕结过婚有过孩子,我都不在乎,她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谁都代替不了她!”胡伟民耐心用尽,横起扁担在姜雪屁股上抽了一下,“走快点,天黑之前我得赶到地方!”   姜雪屈辱极了,又不敢再哭喊哀嚎,任由胡伟民把她撵上了供销社的货车。她很慌,生怕胡伟民把自己卖了,在车厢里拼命挣扎起来。   胡伟民给洪元宝塞了一包烟,请他捎一程:“你放心,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以后跑草药肯定找你,给你抽提成。”   洪元宝有点不放心:“你跟我说实话,姜雪怎么了,你把她捆起来跟撵猪撵狗似的。”   “她造谣污蔑谢钟灵,现在人姑娘生气了不肯嫁给我了。我得去她单位把这事处理漂亮了,不然我没脸回来见她。”胡伟民烦死了,更烦的是,就算他去谢钟灵单位做澄清,人家也未必信他。   洪元宝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吧,谈个恋爱应该不至于被开除啊,会不会是她谈的人有什么问题,被别人抓住把柄做了文章?”   “你的意思是?”胡伟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他不得不对洪元宝刮目相看,虚心求教。   洪元宝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调查一下,如果真的是她谈的那个人有问题,那不就好办了,你都要跟她结婚了,说明她跟那人早断了嘛,到时候疏通疏通,事儿也就成了。要是我猜错了,那你再想别的法子,总之我觉得,事情不是姜雪造谣那么简单。”   “我想想。”胡伟民之前当街溜子,没机会了解机关单位人事倾轧的严重程度,更不知道谢钟灵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现在他两眼一摸黑,只能先到那边再说了。   洪元宝正好要去拉货,便带着他和姜雪一起走了。   夜里回到家,霍恬恬把这事跟郑长荣说了说。   郑长荣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霍恬恬不懂:“不就是姜雪污蔑我姐,所以才——”   “不可能。”郑长荣摇头,“我说句难听的,姜雪算个什么东西,你姐在单位那么多年,同事应该很清楚她的为人。现在随随便便就相信了一个陌生人的谣言,还要开除你姐?这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这事可能跟吕辕有关?”霍恬恬隐约咂摸出点阴谋的味道来了。   郑长荣点点头:“我怀疑是吕辕知道二姐的真实身份了,要给他老子报仇,所以干脆说自己是间谍的儿子,跟二姐好过,单位为了自保,自然要逼着二姐离开。现在他们没直接开除二姐,也正好说明了他们还是要顾忌老丈人的面子的,所以一直等到二姐回来自己提辞职。”   “哎呀,照你这么说,伟民哥被冤枉了?”可是,姜雪的事怎么算?霍恬恬还是觉得胡伟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郑长荣并不觉得胡伟民冤枉:“我推测,可能正好是姜雪去二姐单位打听的时候,跟吕辕碰见了,两人有什么渊源我不知道,可吕辕绝不会在没有你姐照片的情况下知道你姐的真实身份,只能是姜雪那边说了什么。”   也对,霍恬恬赶紧让妈妈帮忙查一下姜雪和吕辕的人际关系网有没有重叠的部分。   还真给查出来了,霍恬恬自己都觉得心惊肉跳,居然遗漏了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姜雪的小姑嫁去了吕辕的公社,就在吕家隔壁,他们两个肯定是认识的。”   “那就说得通了。”郑长荣搂着霍恬恬,劝她睡觉,“这事我能想明白,大哥肯定也能想明白的,他都没说什么,估计也是想考验一下胡伟民,看看他能不能真的为二姐遮风挡雨。再说了,胡伟民真的不无辜,咱们走之前,张娟已经让沈舟闹过姜雪了,那时候胡伟民就该知道姜雪是什么人了,他居然没有防着她,我知道他讲义气,估计是看在姜雨的面上,有些事情就没太当回事。也是时候让他吃点教训了,不然的话,以后二姐要跟着他受气的。”   “哦,明天我陪姐姐去单位把这事解决一下。”霍恬恬还真怕自己冤枉了胡伟民,不过听郑长荣这么一说,她就不再胡思乱想了。   她钻进男人怀里,沉沉睡去,郑长荣睡意全无,等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下床,坐到了缝纫机面前。   要是车针走线,必然会吵醒他媳妇,干脆先把宝宝衣设计一下,顺便打个版,把布料子提前裁剪好,这些活儿动作轻点就行,绝对不会吵醒他媳妇。   至于做什么款式,他在这方面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觉得现在主流的款式就可以,老一辈管那叫和尚服,不带纽扣的,两片前襟做得很大,会带上两套系带,在腋下的位置系起来就行。   这样孩子前胸其实是两片布料子,不像后背只有一片,这么一来,可以起到一个护肚子的作用。   他摸了摸手里的料子,觉得的确良不太合适,不亲肤,不吸汗,小婴儿皮肤娇嫩,还是用纯棉的比较好。   可家里纯棉的布料子就只剩纯白的了,纯白的话,容易脏不说,孩子穿着也不够喜庆。   思来想去,他决定做个草木染,不过他没空去采花准备花汁儿,便摊开工作簿,把他需要的花和具体的准备流程写了下来,准备交给自己媳妇负责。   虽然她明天要去外地,可回来之后再弄也是来得及的。   毕竟离孩子出生还有好几个月呢。   既然裁减不了布料子,那他还是继续给媳妇的孕妇裙加点点缀吧。   媳妇好像挺喜欢他做的刺绣,今天回来对那裙子上的两只蝴蝶夸了又夸。   他笑着抓起一条刚刚做好的孕妇裙,准备在胸口绣只小龙,嘴里叼一枚龙珠,龙珠上绣一轮明月的倒影,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半夜霍恬恬又爬起来喝水,睁开眼,没摸着身边的人,吓得她赶紧坐了起来,一看,自己男人又不好好睡觉了。   气得她跑下床来,狠狠亲了他两口,把他亲得晕晕乎乎的,差点破戒。   郑长荣实在忍得辛苦,只得骂了她一句:“小妖精!快去睡觉,别来招惹我了。”   “你要是继续这样天天不睡觉,那我就拿根绳子把你绑在我身上,我看你怎么办!”霍恬恬是真的生气了,她还没发胖呢,这么着急做孕妇裙做什么?   愣是磨着他去了床上:“睡觉呀,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看,我这个唐僧到底是怎么被妖精抓走的。”郑长荣贫嘴,故意逗她玩儿。   霍恬恬气得捶他心口:“谁是妖精啊,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好不好?你要是再这么天天熬夜,那我也不睡了,我陪你熬。我真是搞不懂你,有那么着急吗?”   “嗯,不着急,不做了,睡觉。”意识到这个傻子根本不懂自己为什么睡不着,郑长荣认命了。   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睡吧,我不起来了,我保证。”   “好吧,再相信你一次。”霍恬恬终于不生气了,快睡着的时候,想起个事儿,迷迷瞪瞪地骂了一句,“你才是妖精!天天让我操心的妖精!”   郑长荣很不认同这句话,看嘛,他这小媳妇跟个章鱼似的四肢全都黏在他身上了,分明她才是妖精!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又开始背诵起了伟人语录。   与此同时,胡伟民终于蹭了洪元宝的车抵达了谢钟灵单位楼下,他把姜雪撵下车,就这么靠在大门口的行道树下,等天亮。   没想到,倒是来得巧了,对面走过来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在大街上晃荡。   姜雪见状,赶紧喊道:“吕辕,救我,我被人绑架了!” 第131章 第131章笨拙的母爱(一更)   第二天, 霍恬恬惦记着姐姐的事,早早地醒了。   郑长荣正好要走,两口子一起上了船, 往对岸赶来, 结果霍恬恬还是来晚了一步, 二姐已经搭乘最早的一班客车走了。   她很生气, 没想到姐姐会说话不算数, 立马叫上张娟,一起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娟很是为难,因为谢钟灵千叮万嘱, 让他们拦着霍恬恬,可她架不住霍恬恬软磨硬泡, 最终只得答应了。   原来胡伟民出事了, 昨天半夜跟吕辕打了起来, 据说还挺严重, 警察赶去的时候还看到姜雪被捆着,又怀疑胡伟民拐卖妇女, 便把胡伟民和吕辕都拘留了。   胡伟民本来还想死撑, 可姜雪不知道怎么想的, 居然也一口咬定胡伟民要拐卖她,不得已, 胡伟民这才自报家门,让警察通知胡浩去处境。   而谢钟灵之所以抢在胡浩前头知道这事, 还是因为霍齐家通过系统发现的。   她的系统虽然不能像霍恬恬的那样围观别人,但是她的系统检索功能强大, 一搜就知道胡伟民出事了。   别看谢钟灵嘴硬,可她心里急着呢, 胡伟民昨天离开后一直没见回来,她本来就担心得不行了,现在又听说他出事了,便再也没办法坐以待毙了。   早饭都没吃,就乘坐五点半的那趟车走了。   下一班车在七点半,霍恬恬和张娟商量了一下,准备坐这趟车过去帮忙,这时霍齐家提着一个尿素袋子出来了:“急什么,等等我,一起。”   霍恬恬顾着跟张娟商量怎么劝姜雪改口,没注意到自己老妈提着这么一个离谱的东西上了车。   刚坐下,胡浩也来了,脸色很臭,见到霍齐家也不打招呼,继续往后走,可整个车上就剩霍齐家身边有空座了,他只好黑着脸调头回来了。   他心情烦躁,尤其是想到刚刚接到的电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只能叼了根烟在嘴上,去裤兜里掏火柴。   霍齐家可不想自己闺女怀着孕呢还得闻烟味儿,直接把烟给他抢走,扔车窗外去了。   胡浩不理解:“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抽根烟碍着你了?”   “对,碍着我了。”正好车子前面还有几个在摸烟的,霍齐家干脆提高了音量,“你不知道我刚从精神病院出来吗?我闻到烟味儿就犯病,我一犯病就要打人,上次你不是被我打进医院去了?怎么,贵人多忘事,还想再来一遍?”   胡浩信她个鬼,这不明摆着是在说谎嘛!   可是别人信了,那几个本来打算摸烟的男同志,纷纷把手收了回去,还有两个好奇地回头打量着霍齐家。   乖乖,真的假的,这女人居然能把她旁边的魁梧汉子打医院里去?   果然是精神病患者才有的行为!   被吓唬到的几个老烟枪,反而来劝胡浩别触霉头,神经病发起疯来可不得了,搞不好要连累一车的人。   胡浩深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把烟放了回去。   车子启动,他压低音量质问霍齐家:“你发什么疯?我儿子为了你女儿的事跟人打架被拘留了!你却跟没事人一样,连根烟都不让我抽?”   “你可以抽了试试,我也可以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你不会真以为我被关了十几年精神还很正常吧?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下手重了,警察根本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可以拿你的小命赌一把,我不介意的。”霍齐家面带微笑,一心二用,一边恐吓胡浩,一边安抚霍恬恬,不让她出面澄清。   等胡浩彻底老实了,霍齐家才赶紧处理了一下信息——   【小猪猪】: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懂妈的良苦用心呢?都说了不要你澄清,就让他以为我是神经病,以后他还不敢惹我了呢。   【狗蛋儿】:可是别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你,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你没必要这样说自己啊。   【小猪猪】:傻姑娘,你还是在社会上历练得少了,这一车的人,可没几个善茬,你要是好好跟他们说你怀孕了不能闻烟味儿,你看有几个人理你?可我现在说我是神经病,他们敢动吗?神经病杀人不判刑的,他们欺软怕硬,精着呢。你好好听话,别掺和。   【狗蛋儿】:好吧,那我眯会,到站了你喊我啊妈。   【小猪猪】:嗯,你不晕车吧?   【狗蛋儿】:不晕了,婆婆针灸过几次,现在坐什么都不晕。   【小猪猪】:那就好,睡吧。   当妈的贴心着呢,还给霍恬恬带了个小靠枕,昨天她听说了姐妹俩要去找单位要说法,夜里临时赶出来的,虽然针脚很丑陋,歪歪扭扭像蜈蚣,但好歹是她的心意嘛。   所以东西拿出来后,即便胡浩一脸嫌弃地咂了咂嘴,她也并不会为自己糟糕的手艺而自卑,她从两个座位的缝隙里把靠枕递了过去:“闺女,给,靠着舒服。”   “谢谢妈。”霍恬恬把靠枕接过来,也注意到了那笨拙的针脚,不过针脚虽然笨拙,母爱却并不笨拙,她很喜欢,尤其是这颜色,红艳艳的,真喜庆。   她把靠枕垫在张娟肩上,就这么睡了。   张娟真是羡慕,有妈就是好啊,不过她相信,等她有了身孕,婆婆也会这么照顾自己的,所以她不吃醋。   霍齐家又从座位缝隙里塞过来一件外套,张娟知道,这是给小姐妹盖肚子的,她把衣服搭在霍恬恬身上,两只袖子朝上堆在她腿上,正准备自己也打个盹儿,霍齐家又递了东西过来。   这次递的是两只水壶,她带了三只,装满了凉白开,每个人的还都写了名字,方便区分。   张娟这时才注意到了那个总有好东西被掏出来的尿素袋子,不禁恍然大悟,怪不得装得那么鼓,都是些路上要用的东西。   不过,她还是没办法把这么接地气的尿素袋子跟婆婆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联系起来,总觉得有点滑稽,也有点心酸。   她把水壶接过来,以为这下终于可以合眼了,结果霍齐家又递了一把水果糖过来。   张娟哭笑不得:“妈,我不饿。”   “拿着嘛,坐车很无聊的,解解馋也好啊。你看书吗?我还带了书。”霍齐家的尿素袋子才空了一小半,里面还有好多东西呢。   张娟这下不想睡了,她说了声好啊,非常好奇婆婆看的什么书,伸手接了一本过来。   一看,平面解析几何……   她想静静,她最讨厌数学了,一看就犯困,更不用说还坐着车,摇来晃去的。   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妈,还有别的吗?”   “故事会看吗?”霍齐家已经在备课了,因为她想早点开始给孩子们复习,所以连坐车的时间都不想耽误,不过还好,她不是死读书不娱乐的人,还带了几本杂志。   张娟很是开心,小声道:“是最新的一期吗?”   “不是,是到别人家找课本的时候借来的,上个月的,看吗?”霍齐家也是没办法,小女儿没读过高中,自然没有相应的课本,即便钟灵和玄英的课本都在,她还是去借了两套回来,另外一套是留着她自己上课用的。   至于张娟,她还没想好要不要高考呢,加上她家里有课本,所以不用霍齐家操心课本的事。   她把故事会塞给张娟,提醒道:“封皮快掉了,你小心着点。”   “谁的呀,这才一个月就翻烂了呀。”张娟把书接过来看了看,上面没有名字,不过这人的家庭条件应该不差,毕竟一般人家可舍不得订杂志。   霍齐家说是洪主任家的,张娟恍然,他家确实订得起,估计是摆在柜台上被客人翻烂的,这个月出了新的才给换了下来。   婆媳两个,就这么一个备课,一个看故事,不知不觉居然到了。   期间张娟喝过几次水,还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也是那尿素袋子里的,里面有煮鸡蛋,带壳的炒花生,瓜子,香蕉还有米糕。   随随便便的一趟出行,婆婆都能准备得这么面面俱到,张娟真是佩服得不行。   要是没有中间那十几年的事,谢家兄妹三个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吧!   她真的很开心,婆婆是个处处值得她学习的楷模,唯一的短板大概就是针线活差了些,但没关系,她可以替上啊。   她性子安静些,比张华坐得住,又想多做点事分担姑妈的压力,所以她针线活很不错,她也很会照顾人。   可现在跟婆婆一比,她真的逊色太多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要带这些东西。   又零碎又压秤,扛着这么一个尿素袋子还土不啦叽的,可婆婆却泰然自若,完全没觉得尿素袋子有什么配不上自己的。   这份豁达,她真的要好好学学。   于是下车的时候,她叫把醒霍恬恬,主动提起了那一袋东西。   霍恬恬这两天特别容易犯困,她揉了揉眼睛,被老妈扶着下了车,到了马路上,被客车尾气糊了一脸,这才清醒了过来。   一看,都下午了。   肚子呼噜呼噜,饿了。   她打着哈欠,看了看有点熟悉的街道,想起前面路口有个国营饭店,还没开口,就看到张娟掏了俩煮鸡蛋送到了她面前。   她忽然就不想去饭店了,接过鸡蛋,就着路灯杆子敲了敲,赶紧垫垫肚子。   霍齐家怕她吃太快噎着,赶紧把她的那只水壶拧开,让她喝点水再吃下一个。   霍恬恬很感动,有妈的感觉真好啊,吃饱喝足,三位女同志继续出发,往二姐单位赶去。   快到地方的时候,霍恬恬看到了坐在派出所门口台阶上叹气的二姐,赶紧拽着老妈和张娟穿过马路跑了过去。   “姐,伟民哥怎么样,要坐牢吗?”霍恬恬赶紧握住了姐姐的手。   谢钟灵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扑进妹妹怀里,呜呜的哭成了一只受伤的小猫。   霍恬恬安慰道:“别怕姐,我和妈还有嫂子都来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姜雪在哪?我先去会会她!” 第132章 第132章草木染·苏木(二更)   谢钟灵不知道姜雪在哪, 她到这的时候姜雪就不在了。   “我问过了,民警说吕辕当时醉醺醺的,证词没有法律效力, 姜雪单方面的指控也缺少第三人的佐证, 所以需要姜雪随传随到, 等有了新的证人再说。她要是真的想害伟民, 应该不会走远的。”谢钟灵并不是害怕, 她是委屈,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这辈子就没这么抬不起头过。   刚刚她好说歹说, 想磨着警察让她去拘留室问问胡伟民有没有别的证人,她好去帮忙找人过来澄清, 毕竟他没有拐卖姜雪的动机, 可是, 也许是她太着急了, 口吻有点咄咄逼人,导致这里的副所长凶了她一顿, 还当着一整个接待大厅的人把她给训斥了一通,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强撑到外面才哭了起来。   所以见到妹妹过来她就彻底绷不住了。   霍恬恬帮她把眼泪擦干,轻轻地抱了抱她:“姐, 往好处想,起码吕辕是个酒鬼, 证词做不得数,伟民哥还是有希望的。有了这次教训, 想必他以后也不敢随随便便跟人动手了。不过我还是得问问你,万一这事有别的目击证人, 万一姜雪真的能找到人坐实了伟民哥拐卖,你还愿意跟伟民哥处对象吗?”   “我不知道,我早知他当过街溜子,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浑。要是他以后做事还是这么顾头不顾尾的,我大概是不会再跟他好了。不过这次的事我想尽量把他捞出来,不管怎么说,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不能袖手旁观。”谢钟灵考虑过这当中的利害得失,她是真的不喜欢胡伟民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做法,很没脑子。   哪怕他是为了给她出气,也不能这么糊涂啊。   他还当自己是街溜子呢?真以为天底下没有王法吗?   想想都气人。   霍恬恬明白姐姐的态度了,今后不论,先让胡伟民清清白白地出来再说。   她琢磨了一下,想让妈妈陪着姐姐,自己进去试试,可霍齐家不答应,她总觉得女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外面的人心险恶,所以她让张娟陪着这姐妹俩,她这个当妈的去会会那几个警察。   可她到底是个文化人,太不顾体面的事情也做不出来,那副所长又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听她讲道理,导致她很快就被凶出来了。   除非她摆出架子,说自己是谢振华的妻子,可是这算什么?   这不是在讲道理,这是在拿权势压人,到最后说不定反而得不偿失。   她很无奈,出来后黑着脸,一句话也不想说。   那胡浩站在对面马路上刚抽完一根烟,见状穿过马路过来挖苦道:“怎么,精神病那招不管用了?”   霍齐家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得意什么,真拿自己这个副师长当什么王牌吗,这里可是外乡,人家未必卖他这个面子。   结果还真没用,那副所长一向看不惯用权势压人的做派,原本还能好好跟胡浩说话的,一听胡浩摆起了副师长的架子,立马翻脸,说自己没空,还有别的公务要忙,不招待了。   胡浩也气得跑出来蹲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他就不信了,他想不到法子捞他儿子出来。   霍恬恬见状,还是决定亲自试一试。   她不像妈妈有学识做底气,意气风发,也不像姐姐有社会经验做依仗,天不怕地不怕,她什么也没有。   她长得没有攻击力,看起来很好欺负。   那种凶神恶煞的警察,在职业道德的约束下,往往拿她这样的最没有办法。   于是她来到大厅门口,本色出演。   她扒着大厅的门框子,半截身子藏在外墙后面,半截身子探进门框里面。   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里面忙忙碌碌的警察们。   有个好心的女警早就发现她了,也知道她跟刚刚那几个人都是一起的,这会过来肯定又是为了胡伟民那个案子。   不由得叹了口气,劝道:“小妹妹,你别哭啊,我们副所长就是这个臭脾气,只有我们所长压得住他,可是所长今天有事不在,要不你等明天再来?”   霍恬恬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落下来,吧嗒吧嗒砸在地砖上,惹得那女警格外心疼,还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   想想外面日头这么火辣,怪不落忍的,干脆拉着她的手,把她领到里面去说话:“你哭也没用啊,现在找不到第三个人证明胡伟民的清白,只能先关着他。”   “姐姐你真漂亮。”霍恬恬猝不及防,说了句女警意想不到的话。   女警都愣住了,她忽然有些想笑:“你夸我也没用啊,我做不了我们副所长的主。”   “姐姐你这么漂亮,一看就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你肯定发现胡伟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吧,比如,他是怎么过来的呢,有没有当地开具的介绍信啊?要是没有的话,他如果想拐卖父母总得有人打配合吧?”这也是霍恬恬刚刚想到的不合理之处。   胡伟民脾气不好,当时他着急找姜雪给姐姐出气,肯定是不可理喻的炸毛的状态,这种情况下,没有哪个工作人员会给他开介绍信的,恐怕还会报警,怀疑他要对姜雪施暴。   所以很有可能,他是找熟人带他过来的。   那么什么车可以把两个大活人带过来呢,在没有介绍信的情况下,那就只能是货车了。   只要找到带他过来的人,也许就可以提出新的证据,证明胡伟民并没有拐卖姜雪。   女警找了个椅子让她坐下,还给她倒了杯水:“介绍信确实没有,不过他跟我们说,他是坐老乡的渔船过来的,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一般都是罚个三五块钱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们问他老乡在哪,可以叫过来帮他作证,他却死活不肯说了,可能是怕连累老乡吧,总之,他还是个挺讲义气的人,不过他做事太冲动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被拘留了。”   “那有没有可能,他不是坐的渔船呢?姐姐,你们也不想我们这些家属一直过来打扰你们吧,早点把案子查清楚了你们也好忙别的不是吗?要不,我去跟他谈谈?”霍恬恬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期待,真诚又热切。   这让女警很是吃不消,最后实在不忍心辜负她的殷殷期待,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他们副所长说情。   副所长还是不肯松口,可这小姑娘居然已经进来了,正扯着他的袖子,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哭道:“警察叔叔,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本来不属于我现在这个家庭,我被坏人偷走了,扔在乡下十八年自生自灭,现在我爸妈好不容易把我找回来了,我真的想努力做点事情,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乡下的土包子,我也可以独当一面,我也可以帮他们分忧解难的。”   副所长有些动容,是啊,他从小寄养在乡下奶奶家,回到城里的时候,也经历过难以融入家庭,难以被姐妹兄弟认可的阶段。   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副所长的位置,还要被人说他是靠父母上位的,所以他特别反感那些用权势压人的人,特别讨厌那些自以为身份贵重的大人物。   现在,他看着这个委屈又无助的小姑娘,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松动:“关着的是你什么人呀?”   “那个被指控拐卖妇女的,是我二姐的未婚夫,我姐姐可是海监大队的,他能跟我姐姐好上,那都算他攀高枝了,你想,他可能去违法乱纪,拐卖妇女吗?这事说起来其实怪我,这个姜雪就是看不惯我从野山鸡变成了金凤凰,处处针对我,我姐姐帮我出气得罪了她,她就到处造谣,害我姐姐丢了工作。我姐夫气不过才带她来找我姐姐单位要说法的,绝对不是为了拐卖妇女。再说了,那些拐卖妇女的一般都是穷到吃不上饭的亡命之徒,可我姐夫自己也有工作,在我们社办的诊所当抓药的,还负责采购药材和管账,一个月工资六十呢,他真的不至于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叔叔,你也有女儿吧,你想想,要是你女儿被人造谣丢了工作,你女婿去找人家要说法,却被倒打一耙告他拐卖,你肯定也会气不过的对不对?我妈我姐可能说话冲了点,我替她们向你道歉,可是叔叔,也请你帮帮我们,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了,真的不想被小人害得鸡犬不宁,求求你了叔叔,你就让我去见见我姐夫吧,我保证,一定不引导他撒谎,你可以让这个女警姐姐陪我一起进去。”   霍恬恬说的话九分真一分假,只把姜雪针对谢钟灵的原因转嫁到了自己身上,这样更能引起这位副所长的同情。   她知道自己耍了点小心机,可她顾不得了。   副所长看她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又是道歉又是求情的,态度确实比另外几个好多了,便摆摆手,让女警带他去见见胡伟民。   胡伟民见到霍恬恬,心知这事还是被谢钟灵知道了,不免有些懊恼。   可他还是不想出卖洪元宝,私自用货车带人去外地,这是违规的,他不想洪元宝受牵连。   可霍恬恬却问他:“我知道你讲义气,可你真的不管我姐姐了吗?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捞你出去跟人低头哈腰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在你心里,我姐姐真的不如你的兄弟重要?”   “不是的,我……”胡伟民真是进退两难,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为什么要跟吕辕动手打架。   现在好了,连钟灵都被他连累了。   他挣扎了半天,终于开了口:“是洪元宝带我们来的,打起来的时候他也在,后来我知道有人去报警了,这才赶紧催他离开的。你们要是找他作证,记得帮我跟他道个歉,是我对不住他,连累他了。”   “伟民哥,你放心,洪元宝那里我和姐姐都会去道歉的,你还有什么隐瞒的吗?一起交代了吧。”霍恬恬进来一次不容易,当然还是争取多问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胡伟民想了想,道:“当时街道对面有两户人家亮了灯,站在窗口一直在看热闹,整个打架的过程他们都知道,你们可以去找人做个笔录,看看我有没有说谎,别的就没有了。”   呼,那就好,霍恬恬赶紧跟女警出去了。   女警把得来的信息反馈给了副所长,副所长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外的霍恬恬,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做法。   接下来,派出所出动了三个民警,一个去找洪元宝,另外两个去走访当时的目击者。   谢钟灵见到事情有了进展,很是欣慰,握着妹妹的手一个劲地说谢谢。   霍恬恬宽慰道:“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走,咱们找个地方住宿吧。”   霍齐家看着姐妹俩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很是欣慰,跟张娟说道:“昨天让你去开介绍信,你还觉得用不上,这下都用上了吧?”   “妈,还是你想得周到,走吧,我们找个招待所去。”张娟提着那尿素袋子,跟在了后头。   吃晚饭之前,事情就有了进展,洪元宝跑完货就来了,对于作证的事是一点没有犹豫。   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谓的兄弟义气,胡伟民不想连累他,但他也不想看到胡伟民无端承受牢狱之灾,而收到消息赶来的姜雪,却被女警以诬告陷害的罪名给关了起来,等着霍恬恬等人提供谢钟灵单位的证明。   可那吕辕酒醒了,一口咬定自己跟谢钟灵有不正当关系,姜雪没有诬告。   这事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谢振华和谢玄英父子俩赶到。   他们也是没想到,郑长荣居然帮了大忙。   他一早就安排裴国庆去了吕辕老家,拿着他的亲笔书信,找到了吕辕老家公社的派出所所长。   那所长是刚调过去的,是个今年才转业的退伍军人,在部队的时候,是郑长荣手底下的一个班长。   因为吕家出了间谍,当地的派出所所长受到了牵连,被撤职之后,郑长荣第一时间给那边的负责人写了信,推荐了这位退伍的同志。   所以,要调查吕辕的事,只需要他一句话就行了。   谢振华和谢玄英收到消息,赶紧去跟裴国庆汇合,结果裴国庆把证明材料交给他们之后,立马赶回部队去了。   谢玄英还挺纳闷的,问他怎么不等他们一起走,裴国庆急死了,说今天郑长荣安排两个团级单位实战演习呢,他错过了这么精彩的战斗,急死了都要。   谢玄英当然不好再留他,赶紧拿上吕辕村里人的证词过来了。   说是吕辕早就在村里大放厥词,要报复谢钟灵,还要整得谢家家破人亡。   这些话有大量的群众作证,所以吕辕确实是在撒谎,谢钟灵跟他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   加上谢玄英还带了几份吕家人被捕的报道,进一步佐证了谢钟灵跟吕辕接触的时间就在他老子的间谍身份曝光之前。   “所以,我二妹是为了调查间谍才故意接触吕辕的。”谢玄英一锤定音,静静地等着副所长做决断。   副所长虽然不认识谢玄英,但他还是从谢玄英身上捕捉到了一种刑警独有的特质,他默默地看着这位同行,把整件事情做了定性:“胡伟民确实是冤枉的,但是他采用暴力方式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建议同志你回去对他多多批评教育,让他不要再意气用事了。至于吕辕和姜雪的诬告陷害罪,要看你们是不是坚持提起诉讼,如果你们坚持,那我这边一定配合。”   “对,我们要起诉他们两个,为我二妹妹正名。”谢玄英毫不犹豫,领着谢钟灵和胡伟民走流程,报案,做笔录,立案。   案子处理得很快,姜雪因诬告陷害胡伟民和诽谤谢钟灵双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十个月。   吕辕因为诽谤谢钟灵一罪情节严重,对谢钟灵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   并要求谢钟灵单位对谢钟灵赔礼道歉。   案子裁判文书送来的那天,谢钟灵特地去把胡伟民叫过来一起看了看。   看完,她静静地推开了胡伟民:“我们分手吧。”   胡伟民不明白:“为什么?钟灵,我对你的真心你不明白吗?”   “真心有时候是最没用的。”谢钟灵红着眼睛转过身去,不想再多说什么。   可胡伟民不答应,他拦在谢钟灵面前,急得语无伦次:“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气我做事不过脑子对不对?钟灵,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改。”   “那就等你改了再说。”谢钟灵还是将他推开了,哭着跑回了家里。   胡伟民傻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还好,她没有把话说死,他还有机会的对不对!   他振作起来,擦干眼泪,去诊所帮忙。   霍恬恬正打着哈欠整理诊所院子里的中药材,看到胡伟民哭着回来,她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她还是过来关心了一下:“伟民哥,我姐怎么说?”   “她说分手吧,还说有时候真心是最没用的,但她还说等我改了再说。甜甜,你说,我是不是还有希望?”胡伟民尽量保持微笑,可眼泪就是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往下落。   霍恬恬点点头,安慰道:“姐姐是不想你们以后真的过起日子来还这么担惊受怕的。伟民哥,你看着吧,我姐肯定不会跟别人好的,你要是真的有心,你也抽空看看书,让自己更充实一点吧,让我姐看到你更多的闪光点,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什么都迎刃而解了。”   她不好直接跟胡伟民说要高考的事,怕他嘴巴没个把门的说漏出去。   但是她可以哄他多看书啊,于是她继续忽悠:“我姐喜欢沉熟稳重的,做事知道留进退的,也喜欢肚子里有墨水的,遇事能拿主意的。伟民哥,你其实不差啊,你就是太冲动了,自暴自弃的那阵子,养成了很不好的习惯。人嘛,学坏总是很容易的,学好却很难,你努努力,把那些动不动就打架抄家伙的习惯改了,我姐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嗯,谢谢你甜甜,我知道你们其实都想考验我,我没通过,是我太废物了。我也知道你们虽然对我很失望,但还是竭尽全力帮我洗刷了嫌疑,我真的很感激你们。你放心,你姐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努力做到什么样。”胡伟民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找郑锦绣请假。   郑锦绣没问他要做什么,直接点头同意了,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带着一本会计相关的教材,回到柜台前,认真自学了起来。   霍恬恬过来看了眼,见他有患者的时候不慌不忙,稳中有序,没患者的时候就认真做笔记,学习会计的知识,还是很受触动的。   有些人就是需要跌倒几次才会学聪明。   胡伟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这样挺好的,免得早早地结婚,在鸡飞狗跳里把两人的感情消磨殆尽。   而有些人天生就长了副玲珑心肝,什么事都能抢在大家前头多想一步。   郑长荣就是这样的聪明人。   跟他在一起过日子,只要不是那种故意惹是生非的搅家精,谁嫁给他日子都不会差的。   所以霍恬恬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   她把篦子里的苏木扒拉扒拉,瞧着晒得差不多了,便去储物柜里翻出她提前洗干净晒好的面粉袋子。   这种袋子用来沥水很方便,家里做水饺的时候经常用,把焯好水的青菜装进去,扯住两头跟拧毛巾那样一正一反用力,就可以把水挤出去。   不过她用这个袋子不是为了挤水,而是为了把苏木装进去泡水。   她根据郑长荣给出的草木染教程,选择了身边最好入手的苏木进行第一次实验。   苏木是一种中药材,物美价廉,也是草木染当中红色系的重量级选手,农村最广泛的用法是用它染红蛋。   不过霍恬恬肚子里的孩子还小,现在只是用它来染布料子的。   根据染色布料子的不同,苏木可以染出各种红色系的偏色和旁色出来。   比如麻布的料子,直接染的话,就可以染出木红色,如果加点明矾,则可以得出娇嫩的粉红色。   再比如真丝,直接染色的话,可以得到杏红色和橘红色,如果加了明矾,则可以得到大红色和紫红色。   再比如棉布,直接染色的话,成品是木橘色的,加入明矾后则得到橡皮红。   不过霍恬恬不喜欢橡皮红,所以她先直接染,看看木橘色是什么样的。   她特地买了一口新的不锈钢汤锅,里面盛入半锅水,随后把苏木装进袋子里,用线绳扎好袋子口,将苏木泡入冷水中放置半个小时。   时间一到,她便拔掉了煤球炉子下面出风口的盖子,准备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熬半个小时。   郑锦绣闻到味儿过来看了眼,打趣道:“呦,孩子还在肚里呢,当妈的都准备染红蛋了?”   臊得霍恬恬面红耳赤,一个劲地把她往前面诊所里撵:“哎呀妈,你就当我贪玩,你别取笑我啦。”   “谁取笑你了?”郑锦绣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小乖乖,你看你妈多疼你,自己还是个门外汉呢,都开始张罗着给你染漂亮衣服了,你可得乖乖的,不要折腾你妈妈知道不?”   肚皮平平的,里面也纹丝不动,霍恬恬害羞得很:“哎呀妈,你不是说四个月才有胎动嘛,我这才两月不到,你说了孩子也不会理你的,你快去忙你的。对了,我等会要出去一下,长荣哥哥说麻布可以染出粉红色,这是我最喜欢的眼色,我得去找找供销社有没有卖的。”   “那可真不好买,如今这年头都爱用的确良,麻布这料子早就不受欢迎了,倒是云南那边用得多。你要是真喜欢,回头让你大嫂他们弄点过来,他们七堡礁那边倒是有一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公社下发的指标。要是实在没有,那回头我教你吧,也是一门手艺呢,正好学习累了调剂调剂。”郑锦绣其实自己也爱穿麻,透气,舒服,她有好几件老衣服都是麻的。   不过给小婴儿穿的话,当然还是要做新的好,一是干净,二是图个“新”字的好意头。   所以不是她不舍得把旧衣服拆了改孩子的小衣服,而是没必要。   霍恬恬没想到婆婆居然还会织麻呢,她真是开心坏了,应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粉色了,我要染好多好多,妈你一定要教我啊。”   晚上郑长荣回来,听她兴高采烈地说要学着织麻,忽然有些好奇:“你那系统连被褥都能买,还会差几块布料子?”   “那不一样,这是我给我孩子的见面礼,亲妈做的,意义非凡!”霍恬恬理直气壮,再说了,她还要把甜蜜值省下来做别的呢。   郑长荣更好奇了:“你要省下来做什么?”   “不告诉你!”小媳妇得意洋洋,继续跟个八爪鱼似的,盘在男人身上,闭眼,睡觉。 第133章 第133章当断不断(一更)   姐姐的事情告一段落, 霍恬恬最近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便回一趟娘家,从老妈那里领一下今天的学习任务,然后跟着婆婆去诊所。   患者多的时候就帮把手, 不需要她做什么的时候就学习, 学习累了就去捣鼓草木染, 看着她亲手染出来的布料子在阳光底下随风飞舞, 心情格外美好。   到了午饭时间则去娘家找妈妈, 把上午遇到的问题一股脑儿问出来。   毕竟过目不忘不等于懂得举一反三,所以数学题目还是需要妈妈辅导一下的。   好在霍齐家还没把这些知识还给老师,讲起来头头是道, 很快就能让她茅塞顿开。   老谢赴任去了,一个月也就回来一两天, 霍齐家到底是年近五十的人了, 对于男人回不回家没有太大的执念, 总之, 身边有孩子陪着,自己也有事情做, 这样就挺好。   二姐单位虽然道了歉, 但二姐是彻底不想回去了, 辞了职安心在家看书学习,大哥婚假一结束就回去继续抓毒贩子去了, 张娟留在家里,本来没打算学习, 可她看到婆婆和小姑子那么认真积极,不想自己成为最没用的那个, 便也拿起了高中的课本。   一切好像都挺不错的,可是每当霍恬恬看到姐姐强颜欢笑的脸, 便有些放心不下。   今天一早,刚到诊所,她便看到胡伟民趴在柜台上在哭。   她本来没想好怎么开口,可胡伟民自己倾诉的欲望强烈,已经念叨起来了:“甜甜,你姐明天生日,我特地给她挑了一条新到的真丝方巾,让张娟带给了她,可她居然不要。她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看我一眼。”   “不知道,中午我帮你问问?”霍恬恬忍不住叹气,这两个人啊,真不知道要别扭到什么时候了,不过这事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只能是他们自己往前看往前走,才有重新牵手的机会。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去问了问姐姐,谢钟灵压根不想提胡伟民的事,态度忽然变得彻底疏远冷漠了下来,倒是当妈的看不下去了,劝道:“姜雨不过是气不过他妹妹被判了刑,所以才口出狂言,你不要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更没必要迁怒伟民嘛。”   “可他跟胡伟民是好兄弟,他能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可见胡伟民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好男儿!”谢钟灵反应很大,抓起手绢擦了擦泪,不想再提这个人了,气得躲进了屋里不肯出来。   霍恬恬一头雾水,不知道姜雨到底说什么了,只能等待老妈破解谜题。   霍齐家也有些说不出口,这时张娟放下了手里的纸笔,义愤填膺地骂道:“他可真不要脸,仗着自己跟胡伟民有点交情,就蹬鼻子上脸了,他给钟灵写了封信,威胁她永远不准再跟胡伟民好了,不然的话就找人蹲守在你回家的路上,说要把你打晕了抗走给他兄弟们玩玩,好给他妹妹报仇。钟灵哪里舍得你被这种人盯上,肯定是要跟胡伟民划清界限的。”   原来是这样。   霍恬恬却觉得他们太紧张自己了,没有跳出关心则乱的怪圈,客观看待这个问题。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姜雨他肯定不敢!他就是虚张声势,他故意恶心姐姐的。”   “怎么说?”张娟觉得问题的关键不是姜雨敢不敢,而是霍齐家和谢钟灵信不信。   两人牵挂着霍恬恬,当然不敢拿她的安全冒险,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所以谢钟灵宁可不理胡伟民了,也不想给姜雨借题发挥的机会。   可霍恬恬不这么想,她的理由很简单,姜雨没胆子惹她。   “他要是真的那么没脑子,他还怎么在道上混?这群街溜子有几种势力是不敢正面招惹的,一是警察,二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三就部队的人了。咱们这一大家子都是军属,他有几个脑袋敢惹到我们头上来?”霍恬恬的理由倒是充分,可霍齐家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谢钟灵也从屋里出来了,她神色平静地握着霍恬恬的手:“不管姜雨敢不敢惹你,总之他有这个想法就很可怕了。胡伟民到现在还在跟他称兄道弟,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所以小妹,你不用管他,好好学习养胎才是正经事。”   霍恬恬明白了,姐姐在意的其实还是胡伟民没有跟那群街溜子划清界限。   不过她估计难咯,成年人的世界,牵扯太多了,姜雨之前宁可挨刀子也要帮助胡伟民,胡伟民又是那么讲义气的一个人,只怕这次姐姐真的要失望透顶了。   她也不劝了,回去后胡伟民问她,她只说不知道。   不一会姜雨过来找胡伟民,胡伟民果然二话不说出去了。   霍恬恬赶紧让狗蛋儿跟着,不一会狗蛋儿传来消息,原来姜雨攒着劲儿要报复胡伟民,正准备带胡伟民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姜雨引着胡伟民来到了他们这些街溜子常去的一艘船上,指了指被捆住手脚丢在船板上的两个姑娘:“兄弟,你看看今天的货多好,咱俩一人一个,好好快活一把,嗯?”   胡伟民不知道的是,姜雨早就买通了这两个姑娘,只要胡伟民敢碰她们,她们会立马尖叫起来,说胡伟民耍流氓。   这年头对流氓罪的处罚相当严厉,坐牢都算是轻的,严重的枪毙没商量。   到时候姜雨既不用伤了所谓的“兄弟情义”,又可以送胡伟民去蹲大牢,一举两得,实在是一场算无遗漏大快人心的复仇。   然而胡伟民不肯侵犯这两个姑娘,反倒是扭头就要下船,准备找人来解救她们。   眼看着计谋要落空,姜雨的手下便直接扑了上去。   胡伟民被一棍子敲晕,重重摔倒在甲板上,姜雨的手下则把他捆起来,跟那两个姑娘一起关在了船舱里,随后便按着计划去报警,等警察快到的时候,留在船舱的人会直接扒了他们的衣服,从窗口跳船离开,这么一来,就可以制造出胡伟民奸yin良家妇女的假象。   狗蛋儿赶紧问霍恬恬要不要帮忙,毕竟这事胡伟民挺冤枉的,霍恬恬只允许狗蛋儿解开胡伟民身上的绳子,顺便把他弄醒,其他的就不用掺和了。   于是狗蛋儿飞起两脚踹晕了看守胡伟民的人,解开绳索后把胡伟民的肚子当跳床,三蹦两跳就把他折腾醒了。   胡伟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翻窗离开,噗通一声掉进水里,玩了命地往岸上游去。   姜雨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胡伟民跑了!   可他手底下的人已经去报警了,到时候看到这两个被捆的女人岂不是要坏事?   只得先给她们松绑,警告了她们一声,把人放了。   警察扑了个空,把报假警的人训斥一通。   姜雨知道今天再跟胡伟民斗是不会有结果了,便琢磨了个更恶心的法子进行报复。   于是这天下午,谢家大院里来了个媒人,提着一条猪腿,两条鲤鱼,香烟一条,烈酒两坛,来找霍齐家提亲。   霍齐家直接拒绝了:“我家钟灵现在不打算成家,你还是去别人家看看吧。”   媒婆哪里肯听,她还等着赚红包呢,便卯足了劲儿夸耀起了姜雨,说他为朋友两肋插刀,对父母孝顺体贴,更是有了供销社跑货的好工作,嫁给他呀,那以后真是吃香喝辣,衣食无忧了。   夸得天花乱坠,真假参半,不知情的还真容易被忽悠成了。   可是霍齐家态度坚决,依旧拒绝了媒人。   媒人气得不轻,到了院子外头,直接开骂。   骂一句,狗蛋儿便学一句给霍恬恬听,气得霍恬恬立马丢下手头的书,跑过去问胡伟民是不是这辈子都要跟姜雨牵扯不清?   胡伟民正算账呢,一头雾水地看着霍恬恬:“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那我问你,你今天出去干嘛了?”霍恬恬真是气死了,都这样了,难道胡伟民还不肯跟姜雨划清界限?   胡伟民果然不想提姜雨暗算自己的事,居然撒谎说自己馋了去老街买了两个饼吃。   霍恬恬冷哼一声,打断了胡伟民的话:“是吗?看来我姐跟你分手是对的!不过我警告你,要是姜雨再敢打我姐姐的主意,我就跟你没完!”   “别胡说,朋友妻不可欺,姜雨不是那样的人。”胡伟民还在对姜雨留有痴心妄想,毕竟姜雪被抓了,当哥哥的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   他跟姜雨多少年的朋友了,还是看在姜雨之前挺身相护的份上不想计较。   霍恬恬简直气得无话可说。   她把胡伟民手里的账簿合上,骂道:“看来你是不想做我姐夫了,也好,你这么一个当断不断处处惹麻烦的惹祸精,确实还是离我姐远点的好。不过我提醒你,这事是你自己放弃的,从今往后,你要是再哭哭啼啼的找我出主意,我可不会再惯着你了!你哭一次扣你一块钱,哭两次扣你两块钱,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月的工资经得起你扣几次!”   胡伟民怔怔地看着霍恬恬,忽然放下了手里的算盘,出去了。   他去找了姜雨,想问问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结果姜雨居然颠倒黑白,说媒人上门是给胡伟民提亲的。   还说霍齐家把媒人羞辱了一通,扬言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街溜子。   胡伟民本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谢钟灵,处处透着自卑,现在听到这么扎心的话,愣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是啊,他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不然的话,钟灵为什么要考验他呢?还不是因为他一无是处吗?   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不去找谢钟灵解释了,他不过是个街溜子,他确实配不上她,他还是先努力挣钱努力看书吧。   等他正经学个会计,有个一技之长,可能她就愿意理他了。 第134章 第134章有担当的男人(二更)   晚上回到家, 霍恬恬把胡伟民做的糊涂事告诉郑长荣,气得她连晚饭都没胃口吃。   郑长荣放下筷子琢磨了一下:“这样吧,明天我去跟他谈谈, 他要是继续犯浑, 也没必要让二姐给他留什么机会了。二姐又不愁嫁, 就我手底下的军官, 哪个不比他强?这几天找我说媒的人可不少, 我随便拎一个出来,能把胡伟民臊死。”   “这样能行吗?他会不会觉得我们瞧不起他?”霍恬恬倒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她感觉侮辱性太强了, 也不知道胡伟民会不会起逆反心,干脆破罐子破摔。   郑长荣把筷子塞到她手里, 又给她夹了菜, 反问道:“媳妇儿, 听说过知耻而后勇吗?一个男人, 要是连这点认清自我的能力都没有,他还算什么男人?”   “那好吧, 你去说说他也好, 不过我今天凶他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恨我。”霍恬恬忍不住叹气,这事闹的, 简直让人扼腕叹息。   不过那姜雨也是真的恶心,撒谎都不带眨眼睛的, 真不知道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胡伟民一个劲的维护他。   郑长荣也没办法理解, 在他看来,兄弟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自然是要维护对方的, 可要是真的触犯到原则,真正伤害到自己的家人,再大的情意也不可能凌驾到家人头上。   除非胡伟民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不得不受姜雨摆布。   郑长荣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来:“咱妈的诊所是胡伟民找来的铺面,会不会是他跟姜家有什么私底下的协议,他不得不对姜雨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得去找他,他可别把你和咱妈也给坑了。”   郑长荣说做就做,立马放下筷子,找渔民租船去了对岸。   霍恬恬不放心,但自己怀着身孕,跟过去要是打起来会有危险,便让狗蛋儿领着京巴一起陪同前往。   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了,大街上没什么行人,可郑长荣远远便看到前面路口有几个人在打架。   这就是街溜子的世界,完全脱离正常人的生活节奏,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总喜欢昼伏夜出。   而胡伟民,虽然有了一份看起来正当的职业,可他在街溜子们眼里,并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反倒是跟他们一样恶臭一样堕落的肮脏的灵魂。   如果他不想往上爬,那反倒是可以得到街溜子们的欢迎,可他现在醒悟了,他想脱离这个组织,他想用力挣脱黑暗,想爬到有光的地方,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这么一来,那些曾经一起称兄道弟的人,便成了红眼病,成了打着“兄弟为你好”的幌子,见不得他真正变好的险恶小人。   如果能再次把他拉下水,那简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美事,要是实在拉不下来,那就弄死他!   这群人便是受到姜雨指使,趁着夜晚打烊想去诊所偷钱的街溜子。   胡伟民睡在后面屋里,听到有人在撬锁,第一时间抓起院子里的煤球钳子冲了出来,可他架不住这群人人多势众,推搡之下,很快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被带头的那个从诊所里撵了出来,混战之中,这群人连诊所的门都给拆了,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嚣张的街溜子们哄笑着对他指指点点,有人甚至对他吐口水,还有的想对着他小便。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沈舟来了。   他领着另外十几个兄弟,把胡伟民从乱糟糟的人群中抢了过来。   他把胡伟民拦在了身后,一脚踹开了几个不依不饶的混混,冷笑道:“姜雨呢?没来?有胆子盯上郑家的诊所,没胆子自己出面?”   “姜雨?他可不知道我们过来,我们纯粹是没钱用了,来找发达的兄弟拿点钱使使,关人姜雨什么事?”   “就是,沈舟你可真有意思,先是冤枉人家妹妹未婚先孕,结果到了医院一查人家根本没怀孕,现在又来冤枉姜雨盯上了人家的诊所?人姜雨没得罪你吧,你这么上蹿下跳的,难不成你也是什么间谍特务?”   “我看他肯定不是好东西,他自己的老子都是个□□,他能是个什么正经人?上啊兄弟们,抓住这个间谍,送派出所去,听说现在抓住一个间谍奖励八十块呢,这都顶我家老头子两个月的工资了!”   “那走,抓住沈舟,找派出所领奖去!”   众人开始起哄,随手抄起诊所里的东西,不拘是扁担还是菜刀,是板凳还是擀面杖,人人手里拿着东西,声势浩大地向沈舟等人扑了过来。   胡伟民一看形势不对,赶紧催促沈舟离开,沈舟却硬是将他护着,还招呼手下随手掰断路边的行道树树枝,或者抄起地上的垃圾桶,甚至连路边零散的板砖都成了武器,总之,只要是能借着增加威慑力的,什么都行,一瞬间,两拨势力混战在了一处。   不是你身上花了,就是他脑袋开瓢儿了,还有两个虚张声势怕自己受伤受罪的,只在后面鬼叫鬼喊,却不敢上前半步,甚至瞅准了机会,准备折返诊所里面,把上锁的抽屉撬开,偷走里面钱财。   就在一切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郑长荣带着刑警队赶来了。   他指了指人群中的胡伟民和沈舟:“杨队长,他们两个就别抓了,胡伟民是单方面被人找茬的,一直在挨打;沈舟有人举报他是间谍,因为他的案子牵涉到一个军官,所以这事交给我就行,其他人你带走;至于我家诊所的损失,还请警队留下两个人来,跟我一起清点一下。”   杨队长是这片区域片警的队长,跟郑长荣关系还不错,加上他老子还得在郑长荣手底下做事,他更是态度良好,配合积极。   所以这年头可别拿人的年龄说事,只要是那有本事的,三十岁不到照样可以青云直上,要是那没本事的,四五十了都达不到别人三十岁的成就。   这就是能力有大小,人生有起伏,人比人,气死人啊。   杨队长赶紧组织人手控制现场,参与打架斗殴的一共二十七个人,沈舟带来了十三个,对面十四个,现在沈舟被郑长荣扣在了现场,所以真正被带走的只有二十六个人。   至于胡伟民,早就体力不支,浑身是伤的倒在了原地。   警力不够,郑长荣只能等会再清点诊所的损失,他准备先送胡伟民去医院,不过,他忘了他媳妇可以随时掌握自己周围的信息了,更忘了媳妇可以随时通知丈母娘搬救兵,于是他刚把胡伟民扶起来,就看到谢钟灵黑着脸赶了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张娟,这姑嫂两个倒是不怕,大晚上的也敢走夜路。   不过郑长荣一想到之前张娟都敢自己摸黑过来找沈舟算计姜雪,现在天上有月光街上有路灯,还有谢钟灵作伴,倒是不算什么了。   他这一家子亲眷,别看女同志都是娇娇弱弱的长相,可真正遇到事儿了,没有一个怕的。   就连她媳妇还扛过大刀砍过偷袭他们的间谍呢,要不是他亲眼看到,他可真不敢相信。   现在再看这姑嫂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郑长荣倒是觉得情理之中了。   他把胡伟民送到谢钟灵面前,谢钟灵惭愧得很,说了声辛苦了,随后跟张娟一起,把胡伟民架着,送去了医院。   郑长荣留下来继续处理诊失窃的事情,时间很快过了九点,路灯全都熄了。   大街上瞬间黑了下来,郑长荣终于在霍恬恬的提醒下逐一核对完了诊所里的损失,让警察做了记录。   收拾收拾,打扫打扫,时间便奔着九点半去了。   郑长荣直起身来,发现沈舟也没闲着,居然已经主动把踹掉的大门给装上了。   郑长荣仔细打量着沈舟:“你爸的事我有眉目了。”   “啊?”沈舟很是意外,“有什么眉目?”难不成老头子要被平反了?   他忽然紧张了起来,这是陷于黑暗中的人对于可能出现的曙光保持的本能的直觉。   郑长荣端了个板凳给他,自己则打着哈欠找了个椅子坐下说话:“你爸应该是被冤枉的,这事真要追究的话,你得去找张世杰帮忙。”   “张世杰?张娟她爸?”沈舟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是什么联系,他没听说过啊。   郑长荣说了个名字:“裴承卿听说过吗?”   “裴承卿?”沈舟有些茫然,好像模糊的儿时记忆里,似乎的确出现过这个名字,不过他记不清了,他需要进一步的提示,“他是谁?“   “他是我丈母娘的大舅,现在还在世。不过他儿子失踪了,根据他出事的时间,以及你父亲被陷害成为□□时的时间和对应事件的地点,我合理怀疑,这两件事是有关系的。我把地址写给你,你要是有时间,就去调查一下当初到底怎么回事,我会安排一个人跟你过去的,你记得低调一点,不要暴露行踪。”郑长荣起身,去柜台那里从账本上撕下一页空白纸张,写了个地址给沈舟。   “对外我会说你被我带去部队接受调查了,路上的费用我会预支给你,你千万记得,有事的话不要直接打电话给我,你就打到供销社,找我媳妇就行。”郑长荣并不是临时起意。   上次他接了任务去首都,回来的路上本来是想查一查裴国庆失踪的老子到底去哪儿了。   可是后来一切都被地雷,被国军的残余势力,以及其他始料未及的事情打乱了。   好在那一次把其他的事情都解决了,现在就只剩下裴国庆老子的事没有头绪。   这件事按照他跟霍恬恬的推断,是跟张世杰的案子密不可分的,也就是说,张世杰当时护送霍齐家去核试验基地,间谍组织为了阻挠霍齐家抵达目的地,一定会拿她的亲人来威胁她,而当时被盯上的便是裴家的人。   只要间谍的计划顺利,张世杰和霍齐家在路上应该是见过裴家的人的,但在那之后,张世杰被诬陷成了间谍,还被真正的间谍演了一出被击毙的戏码,实际上却把他关押在了云南大山深处。   那么裴国庆的老子呢?   他去哪儿了?   霍齐家表示并没有见过这个表哥,系统也查不到他的去向,好像有谁故意把相关的信息封锁起来了,那么张世杰呢?   郑长荣问过张世杰了,他说他也没见过。   这就很奇怪了。   张世杰不像是会说谎的人,难不成间谍的行动提前被我方发现了,进而被迫中断了计划,这才狗急跳墙,诬陷或者弄死了我方的人员?   沈舟老子的事情正好能对上,裴国庆的老子至今下落不明。   郑长荣合理怀疑,真的是我方的反渗透组织发挥了作用。而张世杰不肯说出来,估计是为了保护他们。   他对沈舟千叮万嘱,让他明天去谢家等裴国庆。   随后两人锁了门,离开了诊所,各回各家。   霍恬恬看到他平安归来,很是松了口气。   他不在家,她都没心思睡觉,想起她染好的棉布还没拿出来给他看看,便赶紧打开衣柜,一块一块叠好了,摆在了床头。   这会儿男人回来了,她可不就像是献宝似的,把这些木橘色的棉布显摆给他看。   因为她是第一次做草木染,很担心失败了浪费棉布,所以只染了几块,都是些不大的尺寸,最大的不过一米多点的长度,用来给孩子做宝宝衣的话倒是够了。   郑长荣坐在床前,把这一块块棉布铺展开,越看越是喜欢:“不错,还染出纹路来了,颜色有个变化,看起来更好看了,这要是个闺女,给她做小裙子真不知道有多漂亮。”   “嘿嘿,我这是刚开始不熟练,忘了把捆着布料子的绳子解开了,所以被勒着的那一片颜色就浅了点,你看这一块,这是我后来染的,整体就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霍恬恬从下面抽了一块出来,得意洋洋,像个考了一百分求夸奖的好学生。   郑长荣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我媳妇真聪明。那这一块是怎么回事?”   他指了指被抽取动作带出来的最下面的一块,上面的色块深浅不一,一眼看去,像是在浅橘色的夕阳霞光里,盛开着一朵一朵硕大的金盏花,热烈而奔放,格外的好看。   这些一看就是极具规律性分布的,显然是刻意为之。   霍恬恬这下更得意了,她把这块托在手心,满满都是兴奋:“这块啊,这块是我吸取了前面两次的教训,特地用绳子捆了好几道捆出来的花型,怎么样,我聪明吧?”   “媳妇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这都能自己悟出来?”郑长荣很是惊喜,媳妇儿这么聪明,他可得努力做到更加出色才行啊,不然等她考上大学了,身边的追求者肯定层出不穷,他得让自己脱颖而出,永远是最闪亮的那一个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把这几块棉布小心翼翼收好:“今天太晚了,明天回来我就做宝宝衣。对了媳妇,最近因为伟人去世,各大军区都调整到了一级战备,我要是哪天忽然没回来,你可千万沉住气,我肯定是出任务去了,不是做坏事被抓了。”   “放心,我找不到你我不会让狗蛋儿帮忙吗?哎,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啊,这么一来,你想偷偷在背地里做点坏事都不行,万一被我发现呢,对吧?可是我就不一样了,你又看不到我在做什么,我可以为所欲为的哦,我还可以天天骂你小妖精,反正你也听不见!”霍恬恬可骄傲坏了,这种自己可以暗搓搓说自己男人坏话的感觉可真好玩。   郑长荣眼神一暗,忽然靠近一些,把她圈在了怀里:“是挺不公平的,等你上了大学,我连你身边有没有人追求你都不知道,你就不一样了,你可以随时随地查岗,永远不用担心我不老实,这么一想,好像我很吃亏。怎么办,你补偿一下我?”   “怎……怎么补偿?”小媳妇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想往里面躲,却还是被男人捞了回来。   “媳妇,今天我们试试别的。”血气方刚的男人,已经竭尽全力忍了一个多月了,算上之前在路上来来回回折腾的时间,他有小两个月没碰自己媳妇了。   今天实在是有点上头,不想忍了。   但也不敢拿她的安全开玩笑,便耍了个不一样的流氓。   霍恬恬实在是大开眼界:“还……还可以这样的吗?”   “行吗?你要是不愿意,那我——”男人有点意乱情迷,实在是收不住了,可他还是咬咬牙,想让自己悬崖勒马。   小媳妇心中一软,双手捂脸:“我愿意的,你快点,好难为情啊。”   事后,小媳妇还觉得刚刚那一切像是做梦一样的,看他那么如狼似虎,最后只能强忍着燥意随便敷衍了几下,她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不过这么一来,自己也有点不舒服,好在她脸皮薄,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她虽然强迫自己快点睡觉,身体还是不舒服,忍不住又换了个姿势。   男人看着怀里辗转难眠的小媳妇,眼神里满是宠溺的笑:“怎么,被我撩起来了?”   “唔……有点……”怎么办,好羞耻啊。   郑长荣换了个姿势:“那你好好躺着,不舒服了跟我说,舒服了也要说。”   第二天,霍恬恬没脸见人了,她从来没想过,夫妻之间还能那样没羞没臊的,以至于人都到了诊所了,脸上还是火辣辣的。   尤其是走在路上,总觉得很心虚,身体里还残留着男人胡闹的触感,总觉得跟做梦一样的。   到了诊所看书也不专心,闭上眼,都是男人那沁着汗水的眉眼,和他意乱情迷的醉人神色。   她把脸埋在书本里面,直到婆婆喊了自己好几声才抬头:“甜甜啊,你不是说伟民住院了吗?你去看看他吧,问问他哪天能来,要是暂时来不了,我找个别的人帮忙应付两天。”   “好嘞妈,我这就去。”小媳妇跟做了贼似的,心虚死了,出了诊所,脸上倒是慢慢降温了。   总怀疑自己是太久没跟自己男人同房了,所以才会一时上头,连那种不可理喻的方式都接受了。   现在想想,简直无地自容。   她低着头往医院赶,没想到前面路口忽然跳出来几个混混,看来那天姜雨恐吓姐姐说的话,也并不只是光打雷不下雨。   与其这样,那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霍恬恬把心一横,准备将计就计,不反抗,不挣扎,任由这群混混把自己骗去了一个陌生的小巷。   随后她赶紧通知了老妈一声,老妈正好在医院看望胡伟民,便赶紧领着胡伟民和谢钟灵一起,往医院外面赶来。   住院部的护士想拦着,说他们还没办出院手续呢,霍齐家不耐烦地说了声马上还回来,护士这才让开了。   很快,霍齐家等人赶到了霍恬恬被“软禁”的小巷附近,在霍齐家的示意下,三个人没有露面,而是躲在巷子口听墙角。   霍恬恬戏精附体,哭着说狠话:“我知道你们是姜雨派来的,你们要是敢欺负我,我家人一定会找姜雨算账的!”   “小妹妹,你别紧张,我们就是吓唬吓唬胡伟民,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的,再说了,谁不知道你男人是郑师长啊,我们哪儿敢啊。不过是雨哥有命令,我们不得不演个戏把你骗过来罢了。请你千万理解一下我们的苦衷。喏,这是新买来的椰子,你看好了,不漏,一个洞一个眼儿都没有,我没做手脚啊,我现在给你开了,你喝了消消暑,在这里再陪我们等等,等雨哥跟胡伟民商量完事情了,我们立马放你走。”   一个混混笑着把刚开的椰子递给了霍恬恬。   霍恬恬不肯喝,他们也没做什么为难她的事情,只是全都哄着她,让她别哭,他们真的只是吓唬吓唬胡伟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霍恬恬梨花带雨,一个劲地往里面躲,真就像个柔弱无助的小可怜,她战战兢兢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证据?证据当然有啊,你看现在是上午九点吧,等会雨哥就该来了,还会带着一份合同,你知道那是什么合同吗,我这么跟你说吧,那是他家那个书店租给胡伟民做诊所的合同,但是他们动了手脚,把里面的条款改了,他现在就是找他老子盖章去了,等会他会逼胡伟民签字,然后反咬一口,说你和你婆婆仗着军属的身份霸占公家财产,还要去法庭告你们呢。不信你且等着吧,他等会就来了。”   “是啊小嫂子,其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街溜子,指望姜家给口饭吃呢,哪敢跟姜雨作对啊。你就别哭了,真的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只是演一个你被绑架的戏码,吓唬吓唬胡伟民,因为姜雨要逼他在做了手脚的合同上签字呢。只有把你绑了,胡伟民为了救你才会妥协啊,你懂了吧?”   “是啊小嫂子,大家都知道你姐姐疼你,胡伟民又把你姐姐当个宝,要是你出事了,你姐姐肯定不会原谅他的,他除了签字别无选择。”   霍恬恬懂了,她低头小声地啜泣,其实已经在联系老妈了。   【狗蛋儿】:怎么样妈,你们来了吗?   【小猪猪】:我们在巷子口,都听见了,好孩子,你再拖住他们一会,我们回医院去等姜雨过来。   【狗蛋儿】:妈,我怀疑姜雨找上靠山了,你等会诈一诈他。   【小猪猪】:嗯,我估计是许政委在指使他,还想拉女婿下水,等会我们见机行事。   母女俩商量妥当,霍恬恬继续在巷子里配合当人质,霍齐家等人则提前报了警,拜托杨队长带人等在了隔壁空置的病房。   九点半的时候,姜雨果然过来了。   他看到霍齐家和谢钟灵在病房里,觉得挺可笑的:“怎么,霍教授,你女儿不是嫌弃我这个兄弟,不想嫁给他了吗?”   “所以你就让人上门提亲,说你想娶我女儿?”霍齐家直接将他一军,看他怎么说。   姜雨果然很有心机,他笑着说道:“娶你女儿?不不不,我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这样别人看起来,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们谢家联姻的。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放出风声去了,你们嫌弃我的聘礼寒碜,所以逼着我要让我把店铺无偿给你小女儿做诊所使用。”   “无偿,那是侵吞公家财产,是犯法的,你真以为别人会信?”谢钟灵冷笑一声,真想一巴掌撕烂这个贱男人的臭嘴。   姜雨却胸有成竹:“信不信又怎么样,反正你那个宝贝妹妹失踪了,不信你可以去找找,看看她是不是还在她婆婆的诊所里面。”   谢钟灵故作紧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姜雨就等着这句话了,他把重新准备的合同拿了出来,递给了胡伟民:“我想干嘛?当然是重新签合同了。你们不会以为我没做准备就来吧?赶紧的,要是不签字的话,你妹妹就别想回来了!”   胡伟民看着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的姜雨,为自己这些天的盲目维护而感到追悔和自责。   他接过那张合同,二话不说直接给撕了。   碎纸屑扬了姜雨一脸,姜雨一时气恼,居然掏出匕首,贴在了谢钟灵脖子上:“我就知道你不会签的,我还准备了一份,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你要是敢把这一份也撕了,你的心上人可就没命了!”   胡伟民彻底傻眼了,这些年来的兄弟情义,竟然在一夕之间崩塌,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所坚持的义气到底算什么东西。   他很难受,很伤心,他深吸一口气,在姜雨重新递来的合同上假装签名,却在把合同递给姜雨的瞬间,徒手握住了那把森冷的匕首。   见姜雨被合同分散了注意力,胡伟民便趁机将谢钟灵从他身边推开,可等姜雨看清合同上写的是“做梦吧”三个字的时候,他彻底被激怒了。   一时血气上涌,想也不想便把刀子从胡伟民手中抽出来,试图偷袭谢钟灵的后心,胡伟民情急之下扑在谢钟灵身上,不偏不倚,被匕首刺中了心脏。   血,好多好多的血,谢钟灵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胡伟民的名字,她抱着他,求他不要死。   警察听到动静踹门而入,第一时间押走了姜雨。   医生护士赶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把胡伟民从谢钟灵怀里往担架上搬,胡伟民却死死攥着谢钟灵的手,没了血色的嘴唇不甘心地问道:“钟灵,我……我是不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第135章 第135章他的女英雄(一更)   一切发生得太快, 谢钟灵只来得及说了句狠话,胡伟民就被推抢救室里去了。   胡伟民没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 她哭了, 眼泪砸在他脸上, 滚烫咸涩的, 比说了什么都管用。   他强撑着一口气, 没死,但他失血太多,大脑不受控制, 儿时的记忆不断闪回。   夏日蝉鸣时,他爬上大院门口的椰子树上摘椰子, 想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地十几米, 吓得哇哇大哭。   大哥他们站在地上指着他挖苦嘲笑, 倒是大院新来的那个小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叫来了大人,大人又找来了消防员, 最终他被成功解救下来, 她却已经回去了。   他只能对着她孤独的背影说谢谢。   冬日骄阳下, 他顾着在海滩上疯玩,掉进哥哥们挖的坑里上不来, 眼看着海水即将涨潮,哥哥们不但不肯拉他一把, 还故意往他头上扔沙子欺负他。   明明是亲兄弟,他们却把他当仇人, 他至今不明白为什么。   结果又是那个脾气不好的谢钟灵伸出了援手,她抓着桶里赶海捡来的螃蟹, 一个一个地钳他们的胳膊和屁股,钳得他们鬼哭狼嚎,逃命似的离开。   最后自己趴在沙坑边上,伸手来拽他。   可他太蠢了,一不小心把她一起拽到了坑里。   海水还是涨潮了,哗的一下涌进坑里,海水瞬间涨到了他们胸口的位置。   他尖叫着大声哭喊,紧紧地抱着那姑娘的胳膊不肯撒手,他好害怕,他以为他死定了,他甚至哭着说谢钟灵我下辈子一定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谢钟灵没理他,而是趁机抓住了海水里打过来的木头努力上浮,蹬着水带他死里逃生。   他问她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来这里第二个月就会了。   他好羞愧,自己都来了两年了,还是个旱鸭子。   那时候他就发现,她真的好厉害,真的好出色。   传统故事话本里的英雄救美,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反倒是她,像个女英雄,总是能帮他逃离各种陷阱和苦海。   她就像是寒夜里炽热的火焰,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只是后来,他弄丢了他的光,在挖苦讥讽和不屑的舆论中,他做了逃兵。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逃,他很勇敢,他终于,英雄救美了一次。   哪怕他快死了,那也值得了。   仪器上的心跳曲线逐渐拉平,他好像真的要撒手人寰了。   耳边再次响起儿时的嬉闹声,他恍然记起,他曾胆大包天,扬言长大了要娶她做老婆。   那时候她怎么回答来着?   耳边响起医护紧张的声音,注射肾上腺素,加大电压,一,二,起!   心跳曲线依旧是平直的一条,他没救了。   他努力想了想,对了,他想起来了,她说:“胡伟民,你太窝囊了,我不喜欢!等你什么时候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再来问我!”   她的口吻很凶,可她的眼神却是炽热的。   他知道,只有身处严寒中的人,才有为他人取暖的善意。谢钟灵就是这样一个嘴硬心软心地善良的暖心人。   但他真的很窝囊,他只想抱着她一个人取暖,其他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平直的线条继续拉长,主刀医生决定进行最后两次尝试,一,二,起!   刺耳的耳鸣声随之响起,他好像看到了一扇门,门里有个饱受兄长欺压的他,还有一个跟家人格格不入的她。   她来他家门口等他一起上学,看他又被兄弟打了一身的伤,骂道:“胡伟民,你真的太窝囊了,我昨天教你的你全都忘了?”   忘?怎么敢忘。   她说不要怕,你要比他们豁得出去,咬紧牙关,拿出一副至死方休的气势来,他们欺软怕硬,吃一次苦头就不敢再惹你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闪亮非常。   后来他真的选择了反击,可他们人多势众,他实在打不过,情急之下,只得抄起了砧板上的菜刀,砍伤了离他最近的胡俊民。   鲜血四溅,可他只是个孩子,谁又能给他判刑呢?谁也不能。   那天起,家里没人再敢欺负他了,看他的眼神,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啊是是是,他有成为杀人犯的潜力,可那又怎么样?   只要不再被欺负,兄弟们的诋毁对他来说已经不痛不痒了。   走出家门,小朋友们害怕他拿刀砍人,瞬间做鸟兽散,可她却站在原地,笑着说道:“胡伟民,你终于支棱起来了!你真勇敢!我答应你了!”   答应我了?答应我什么了?   哦,对,他想起来了,刚刚她在抢救室门口,咬牙切齿说的是:“胡伟民,有种你就活着出来,我答应你了!”   哈哈哈,果然是从小要强的钟灵,连说句情话都跟吵架一样的,他真的,舍不得就这么走啊。   他舍不得!   最后一次心跳起搏,一,二,起!   “心跳回来了,回来了!”   “快快快,继续抢救,血够吗?”   “够了够了,昨天刚有一批军人过来献了血。”   “对对对,常见血型的都有,A型的最多。”   “那就再准备点,来,开始缝合。”   *   夜深人静,病床前围了一大群人,胡伟民静静地醒了。   睁开眼,看到的居然都是谢家的亲眷,胡家的亲人一个不见,这一刻,他居然不再愤恨不平,不再觉得委屈伤心。   所谓家人,如果仅仅只是指代有血缘关系的人,那他这辈子大概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家人。   可如果家人,指的是关心他在乎他,哪怕他做错事犯了浑也不愿意眼睁睁看他送死的人,那他大概已经找到了属于他的家人。   真正的家人。   他得谢谢姜雨,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看哪,钟灵趴在他床前睡着了,双手捧着他的手,她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姑娘。   张娟正坐在旁边织毛衣,哈欠连天的,跟磕头虫一样。   霍恬恬正坐在霍齐家面前听她讲解析几何的题,母女俩旁若无人,算得认真。   郑长荣居然也在,他带了一箱子荔枝,正坐在他媳妇旁边,一颗一颗剥好了往她嘴里塞。   张华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大咧咧的,嗓门儿老高:“好消息好消息,姜雨的老子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用,杨队长说一定秉公办理,说什么也要把姜雨拘留起来,这会儿他老子娘正在家里鬼哭狼嚎呢。他家就姜雨姜雪两个孩子,这下齐呼了,全都蹲大牢去吧,哈哈哈。”   “嘘,华儿你小声点,钟灵刚睡着。”张娟赶紧提醒了一下。   张华捂住嘴,坐在了姐姐旁边:“姐,今天钟灵姐生日,你给她送了什么?让我参考一下呗,我明天给她补上不迟吧?”   “没事儿,我给你带了,给。”张娟掏出一沓发黄的图画本,神秘兮兮的。   张华接过来一看:“哎呦,这是谁画的啊,真丑!”   “别胡说,我觉得挺好看的,回头你选一个最肉麻的描下来送给钟灵,看看钟灵还嘴硬不。”张娟笑着出了个馊主意。   张华不明白:“姐你什么意思啊,这是谁画的?”   “胡伟民呗,你看看,画的全都是钟灵,肉麻死了。”张娟笑着翻开其中一页,“你看看这写的什么。”   “胡伟民喜欢谢钟灵。胡伟民要娶谢钟灵做老婆。胡伟民一辈子做谢钟灵的狗。噗,什么啊,他几岁的时候画的啊?怎么这么幼稚。”张华大声笑话这肉麻的情话。   张娟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小时候的吧。”   “你从哪弄来的?”张华惊呆了,姐姐不会是去胡伟民家里翻的吧?   还真是。   因为是谢钟灵让她去的,提前收拾胡伟民的东西,准备两人的婚礼。   所以一不小心,就发现了胡伟民的“罪证”。   她特地带过来,好让谢钟灵回味一下也许不那么美好但依旧有惊喜的童年。   张华恍然大悟,抱着小马扎坐在了旁边:“行,那我就挑最肉麻的这张。红双喜都写错了,我就照着写吧,哈哈。”   什么?他这么丢人的吗?连字都写错了?胡伟民很是难为情,干脆闭上眼,装睡。   然而一旁的狗蛋儿早就发现他醒了,见状故意喵了一声,跳到了霍恬恬腿上。   什么,醒了?又装睡?   哎呀,医生说了醒了要喊他的呀,霍恬恬不敢耽误,但又怕他继续装睡,便故意问郑长荣:“你上次说要给二姐介绍一个军官,你跟人家说了吗?”   胡伟民果然瞬间睁开了双眼,紧张地偷听着。   郑长荣把荔枝种子拿小桶接着,新剥的荔枝依旧塞自己媳妇嘴里,回道:“没说,忘了。”   胡伟民终于松了口气,可他不想装睡了,动了动手指,装作刚刚苏醒,弄醒了谢钟灵。   谢钟灵抬头迷迷瞪瞪看了眼,一见他醒了,赶紧出去叫人。   最终检查下来,说是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好好养着就行。   谢钟灵一路追问到了外面走廊上,得知他起码还得再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出院,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能养好就行,时间长短都不重要了。   不过他下手术台还没到六个小时,暂时还不能吃喝,只能等会再喂他吃东西。   谢钟灵回到病房,故意臭着脸不说话。   来到病床前,趴下继续睡觉。   人太多,有什么话也不方便说,不如装睡。   倒是胡伟民,主动把手塞回她手心,厚着脸皮,非得腻歪一下才行。   他特地问了问:“钟灵,我有种吗?”   谢钟灵本来都打算睡了,闻言立马抬头瞪了他一眼,不想回答。   胡伟民乐了:“钟灵,你害羞啦?我都听到了,你说我有种就活着回来,你会答应我。你说说,你答应我什么了?”   “胡伟民,你真的很烦!”谢钟灵真的不想理他了,抓着他的手,趴下,睡觉。   胡伟民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哎,好吧,早知道还是没种的好,起码有人心疼,还有人掉眼泪。”   “行,你有种!但是不多。可以闭嘴了吗?我要睡觉。”谢钟灵烦了,这么多人在呢,真不害臊。   胡伟民决定证明一下自己真的很有种,他喊了郑长荣一声:“可以给我两颗荔枝吗?交杯酒我暂时喝不了了,我先喂我媳妇吃个交杯荔枝。”   郑长荣哈哈大笑,抓了一大把过来。   胡伟民贫了一把,捧着这些荔枝道:“钟灵,这是我的嫁妆,你别嫌少啊。” 第136章 第136章爱的宝宝衣(二更)   二姐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日子还没选, 说要等胡伟民出院再说,现在先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姜雨的事情一出, 姜志远也受到了牵连, 有人举报他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 没少收取别人的孝敬, 还有人举报他在一次醉酒后诋毁人民政府。   很快, 姜志远就被查处了,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只剩下他媳妇一个人, 整日以泪洗面。   这是霍恬恬第一次见识所谓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她自然是觉得大快人心的, 可她也觉得惶恐, 觉得不安, 赶紧做了个自我检讨, 看看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可别将来被人掀老底的时候算总账。   可是她检讨了半天, 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做什么越界的事, 唯一没给过好脸色的,可能就只有胡伟民了。   现在姐姐都原谅他了, 她这个当妹妹的自然希望姐姐可以顺顺当当地结婚嫁人。   这么一来,她和胡伟民的龃龉似乎就不得不处理一下了。   回到家里, 她跟郑长荣说了一声:“海岛这边看望住院的人一般都送什么啊,鸡蛋行吗?”   “鸡蛋?你说胡伟民吗?”郑长荣正在做宝宝衣, 用的正是他媳妇亲手染出来的棉布。   他脚上没停,踩着缝纫机的踏板, 等这趟线走完才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回床前,拉着她的手问了问:“是不是觉得你之前凶他了,过意不去?”   “嗯。”霍恬恬点点头,不过她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是没错的,要是胡伟民早点跟姜雨划清界限,说不定就没有后头这些事了。   她现在想去道歉,纯粹是看到胡伟民为了姐姐挺身而出,优点掩盖了缺点,准备爱屋及乌。   郑长荣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我觉得没必要,一码归一码,之前的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并不能因为他救了二姐就可以把他犯的错一笔勾销了。我倒是觉得,我们大家的态度明确一点,他才会有所顾忌。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他一定会吸取这次的教训,不敢再为了所谓的义气犯糊涂了。所以还是算了,你就正常去看看他就行,带点水果就好了,别的不用多说什么。”   “哦,那好吧。”霍恬恬听到他这么支持自己,心里好受多了。   她环住男人的腰,打着哈欠耍赖皮:“我最近好容易犯困啊,你上来陪我睡觉吧,明天再做。”   “很快的,第一件马上就好。你再等我半个小时。哎媳妇,你好奇怪,这都两个多月了,怎么没见你吐过?”郑长荣每天担心得不行,还问了小老太太一堆关于妊娠反应的问题。   小老太太说大多数人从一个半月开始就有反应了,轻者茶饭不思食不下咽,严重的就跟施妗眉似的,天天上吐下泻,人都瘦了一大圈。   这不是病,这是人体的正常反应,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问清楚孕妇这时候愿意吃什么,尽量多准备一点,哪怕不是这个季节的,也要想办法托人找点大棚里面的弄过来。   郑长荣见过施妗眉吐得最狠的时候有多狼狈,所以他对自己媳妇的妊娠反应特别上心,可他媳妇一直不吐不呕酸水,搞得他也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发作,更不知道给她准备点什么吃的才好。   而这几天各大军区全都是严阵以待,帝国主义野心勃勃,想趁着全国人民最哀痛的时候挑起争端,所以他一点都不怀疑,最近肯定会有大行动。   他担心自己过几天要出任务没空照顾媳妇,便提前托人带了酸梅,荔枝,还有一大箱子桂圆,山竹等等,怕岛上太热存不住,他还特地找到了主岛那边的一个食品加工厂,好说歹说,贴上一笔保鲜费,才把那些水果托放在了冷库外面的小冰柜里,温度调成零度,不至于结冰,但足以保鲜。   今天在医院的荔枝,就是他特地从冰库搬回来的,在太阳下晒了好久等彻底去了寒气才敢给他媳妇吃。   只是没想到,她不但没有茶饭不思,反倒是食欲大增,吃得那叫一个欢实。   郑长荣倒是不心疼钱,他只是不知道他媳妇这到底是妊娠反应推后了还是干脆不来了。   可别在他出任务的时候发作啊,他又不在身边,会心疼死的。   可是这个问题,霍恬恬自己也不知道啊。   她干脆去隔壁问了问婆婆,郑锦绣给她诊了脉,道:“快三个月了吧,这时候都没有呕吐难受,那就不会再来了。这妊娠反应啊,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不过你这种几乎没有症状的倒是少见,好在脉象正常,啥毛病都没有,你就踏踏实实的,正常饮食起居就好了。我看你唯一像个孕妇的地方就是嗜睡,不要不好意思,多睡才好呢,去吧,早点睡。”   霍恬恬放心了,郑长荣更是松了口气,回到屋里,把第一件宝宝衣赶完。   虽然用的是传统的和尚服款式,可他做了别致的处理。   因为布料子是木橘色的,所以他在袖口用了冷色系的湖水蓝绣线,在左边袖口绣了郑博龙三个字,又用了同色的绣线在右边袖口绣了小龙龙三个字。   除此之外,他还在衣服前襟绣了一只小龙,因为赶时间,所以这只龙只有他的小拇指那般大小,绣得并不细致,他打算等媳妇睡着了再起来精修一下。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小衣服也让霍恬恬赞不绝口。   她拿在手里,反反复复比划:“衣服好小啊,就这么一点点,还没你两只手加起来大。”   “刚出生的小孩,都是这么小的。”郑长荣似乎很有经验。   霍恬恬好奇:“你抱过哥哥姐姐家的?”   “对啊。”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做宝宝衣,以前他顶多是直接买两件送过去。   因为他是学裁缝的,知道什么料子舒服,什么款式更合身,所以几个哥哥姐姐都爱找他过去帮忙买宝宝衣。   霍恬恬恍然,她忽然有些遗憾:“哎,可惜咱们这里不养蚕,不然就可以搞点真丝的料子给孩子做宝宝衣了,听说真丝的穿着可舒服了,滑不留丢的,你摸过真丝吗?真的有那么好吗?”   “摸过啊。”何止是摸过,他还穿过呢。   好在他媳妇不是第一次感慨了,他早就给三哥三嫂他们去了信,拜托他们弄点过来,想必就快到了。   霍恬恬很羡慕,不过供销社里没有卖的,她就不想了。   她只是有点担心,自己是个新手,到时候不会带孩子怎么办。   结果郑长荣说道:“不就是端屎把尿洗尿布嘛,我来就是了。”   “你会?”霍恬恬很是好奇。   郑长荣其实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解释道:“我那些侄子外甥满月的时候我都去吃过喜酒,见过。”   按照他们石康老家的规矩,满月的小娃娃还要做新衣服,要穿大红的,吉利,喜庆,正好那天要办满月酒,到时候抱出来给亲戚朋友们看看,特别应景。   次数多了,郑长荣就觉得自己会了。   可是他这属于眼睛会了但是没有实战过的类型,他自嘲道:“不过我那都是纸上谈兵,等咱龙龙出生了,我实战了试试。”   “好啊,到时候要是我不会,你可以教我,要是你自己也不会,还有咱妈呢,让她一起教。”霍恬恬开开心心地把宝宝衣叠好,收进了衣柜里面。   时候不早了,她要睡觉,一个人睡两人份的觉。   快睡着的时候,她忍不住夸了一句:“咱龙龙会疼人,既然我连孕吐都没有,那估计后期也不会水肿吧,真要是那样就好了。”   “水肿了也不怕,有我呢,到时候我天天早点回来,给你泡脚,给你按摩,咱妈说这样很管用。”郑长荣拍打着迷迷糊糊的小媳妇,等她睡着了,赶紧起床,把那小龙再精益求精一下。   第二天霍恬恬起来的时候都九点多了,婆婆跟往常一样,留了纸条给她。   早饭在锅里,今天给她做的山药鸽子汤,让她一定吃完,别剩下,毕竟一只鸽子拢共就那点肉,剩下再热没必要。   她打着哈欠去洗漱,打水的时候发现水缸里早就装满了水,厨房里还有一笼鸽子,衣服也都洗好晾着了,忙了这么多事情,婆婆一定起来得很早吧。   霍恬恬长这么大,什么都要自己学着做,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溺爱着,她鼻子有点酸,洗漱完把鸽子汤喝了个干干净净,里面的山药也都吃完了。   去水井边上刷碗的时候,看到施妗眉大着肚子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闹腾。   施妗眉根本管不过来了,三个孩子你追我赶,把她手里提的菜篮子都给撞翻在了地上。   霍恬恬见她弯不下腰来,便走过去帮忙把东西捡了起来。   施妗眉心里酸酸的,心说人家还没显怀呢,婆婆就把什么家务都张罗得好好的,还一大早就去赶集,把唯一的一笼肉鸽全买回来了。   她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老太太手里提着刀,刺啦一下划开鸽子的脖子放了血,随后把鸽子丢进提前烧开的热水里,抓住鸽腿来回翻了几次面,等鸽子毛烫得差不多了,又迅速地把鸽子提在手上,也不怕烫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鸽子毛去了个干净。   之后开膛,破肚,分离内脏,去除下水,一气呵成。   再然后调转鸽子的身体,把鸽子爪子上的指甲咔咔咔几下剁了,最后手起刀落,几下把鸽子剁成小块,去厨房下锅爆炒,加水熬汤。   葱姜蒜的味道爆出来的瞬间,施妗眉躲在屋里哭了起来。   她真的好羡慕,羡慕到随时随地都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了。   可是她真的无能为力,是她自己选择了向生活妥协,继续过下去,她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现在,她看着霍恬恬动作利索地把东西全都整理好了连篮子一起还给了她,她忽然意识到,这霍恬恬干活儿也利索得不行,明显是多年劳作练出来的。   再结合霍恬恬之前被丢在乡下的经历,她忽然觉得霍恬恬应该也是苦过来的。   她好奇道:“你手脚还挺麻利的嘛,以前没少干活儿吧?”   “是啊,洗衣做饭,劈柴烧火,插秧割稻,我都会呢,我十三岁初中毕业就跟着姥姥去生产队挣工分了,不过我们那里地不好,收成也不好,总是吃不饱,还好我表哥经常给我寄钱和粮票,不然我肯定饿死了。”霍恬恬看看时间,快九点半了,再不去诊所的话,今天只能算半个班了。她赶紧回屋去,“不说啦嫂子,我还要上班。”   “你慢点跑,家里也不差你那点钱,你可别摔着了。”施妗眉忽然不酸了。   果然是苦过来的,也许这就是老一辈常说的先苦后甜,苦尽甘来吧。   既然霍恬恬可以,那她一定也可以的,她不是好吃懒做的人,现在大宝大了,也能帮着做点事了,日子一定可以越来越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孩子回屋去准备午饭。   那边霍恬恬已经回了里屋,打开衣柜,看着挂在那里的十几条裙子,随便找了一条粉色的穿上,关门的时候,才注意到裙子下面的隔板上放着的宝宝衣似乎被动过了。   她捧起来看了看,发现小龙变得更加生动了一些,眼睛也改了个颜色,用了深棕色,再在最中心的位置用明黄色点个眼神光。   这么一看,确实比昨晚用黑色的线好看多了,黑色太深,反倒是显得眼睛有些呆板。   她好喜欢现在的配色,可高兴之余,又怀疑郑长荣是半夜偷偷爬起来赶工的。   当即在系统界面围观了一下,发出不满的抗议:“你又不好好睡觉啦。”   郑长荣正在蹲坑儿,虽然他早就习惯了小媳妇出其不意地在他脑子里讲话,但他还是有些难为情了。   嗔怪道:“媳妇儿,下次你能不能挑个不那么有味道的时间来找我?”   “有味道怎么了,我也不是仙女啊,我也要吃喝拉撒的嘛。”霍恬恬才不在意这些呢,她就是生气,气他总是喜欢趁她睡着了爬起来做事情。   郑长荣无奈:“你等会再来,我擦屁股呢,被你看着多难为情啊。”   “哦,好吧,那我不来了,不影响你工作,等中午饭你到爸妈家里来,我找你算账。”霍恬恬还是给男人留了点面子,围观擦屁股确实是不太雅观,干脆把宝宝衣放回去,锁门上班去。   临走时还把今天的巧克力送给了大宝二宝三宝,得到了孩子们香香的亲吻后,转身去了陈家。   陈慧接过巧克力,硬塞了一毛五分钱给她:“总是拿你的东西多不好意思,你收着吧,你要是不收,以后我可不敢再让孩子要你的东西了。”   “好吧。”霍恬恬把钱收着了,毕竟专案组查过陈家了,干干净净的,唯一的一点点牵扯就是陈诚的亡妻跟吕家有点关系,但现在都随着人死魂灭,已经不来往了。   所以陈慧想跟她搞好关系,她就收着。   正好想起自己要挣点外快,便回到屋里关上门,找系统买了一整盒巧克力,装在帆布包里,打算带去诊所,零卖了看看。   不过这年头并不允许个体买卖,所以她想了个折,打算以诊所的名义进货,进货后零售,利润归诊所,进货的钱归她。   这么一来,起码对外说起来,就是诊所在以集体的名义做小买卖。   但她又怕年终的时候公社算账那里交代不过去,便虚构了一个“梦或真”的商贸公司,其实用的是自己的两个姓加上了郑长荣的姓,娶了个谐音。   寓意梦想或许会成真,听着像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商贸公司就行了。   郑锦绣看她这么胆大妄为,实在是哭笑不得,干脆提议道:“要不你再找几个人入伙,正经申请个商贸公司吧,不过还是得以集体的名义。不然到时候真的有人想查账的话,对不上的。”   霍恬恬一听居然这么麻烦,想想还是算了:“我再等等吧。”   反正很快就要改革开放了,与其现在东拉西扯地蹭集体的名义,还赚不到什么大钱,不如等改革开放之后自己单干吧。   郑锦绣点点头:“要不你自己吃?我见过外国人吃这个,听说特别顶饿。”   “妈你尝尝?”霍恬恬拿了一个出来,郑锦绣倒是没拒绝,吃了一块之后赞不绝口,“可惜了,要是可以个体买卖的话,这东西绝对可以卖得很好。”   “那不急,我先好好准备考大学。”霍恬恬决定了,剩下的全都自己吃掉吧,正好最近饿得快,每天一块就好。   这时有患者过来抓药,她便把巧克力放在了柜台后面的抽屉里,干活去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她狠狠训了郑长荣一顿,问他一天天的不睡觉是不是故意想让她担心他。   郑长荣矢口否认:“怎么会呢,我想要你关心我,用得着拐弯抹角吗?我不会直接说?”   “那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霍恬恬直接掀开了他的袖子,露出了他胳膊上的伤口,“看来你是不需要我关心了,哼!”   “小伤,捯饬装备的时候擦伤的,没多大点事儿。”郑长荣真没觉得这都算个事儿。   可是他媳妇不乐意了,眼泪汪汪的说他是故意的,不睡觉是故意的,受伤了不说也是故意的,他就想让她着急,他是坏蛋。   说着还把筷子放下了,躲屋里去,不吃了。   郑长荣赶紧去哄,张娟忍不住偷着笑:“妈,你看他们俩多逗,明明是秀恩爱呢,还故意吵个架,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哈哈哈。”   “这叫夫妻间的小情趣,也不知道是谁,玄英杀兔子的时候碰到了手,才冒了一点点血珠子就哭得昏天黑地的,还差点去医院把人家外科主任都惊动了。结果就破了米粒大的口子,连缝合都不需要。”霍齐家无情地揭开了儿媳妇的痛处,臊得张娟脸上一红,借口添饭跑开了。   霍齐家心情好得很,给霍润家碗里添了几筷子菜,自顾自说道:“大哥你看,年轻人多好啊,连矫情都是一种乐趣,不像咱们,都是老头老太太了,再矫情就不合适了。”   霍润家最近很少发病了,他吃着碗里的菜,难得地发表了一句看法:“挺好的。”   也不知道说的是年轻人这样挺好的,还是说老年人这样也挺好的。   总之,大哥肯开口说话了,都挺好的。   里面屋里,霍恬恬还在闹别扭,郑长荣见这回是真的哄不好了,赶紧用上了糖衣炮弹,他跑出门去,到院子里头把他带来的一个纸箱子抱了进来:“媳妇,你看我给你弄了什么好东西。”   霍恬恬红着眼睛坐起来,理了理两人拉扯间弄乱的头发,还是不高兴:“什么好东西我都不想看。”   “真的?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南方搞不到茜草,遗憾啊,遗憾到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跟我长吁短叹。”郑长荣把里面的一包茜草根取了出来,“喏,我拜托三哥弄来的,还有,你看看这是什么。”   霍恬恬最近爱上了捣鼓草木染,一听郑长荣居然弄来了北方的茜草,瞬间就不生气了。   她赶紧把茜草根抢过来看了看,她还以为茜草的根会是红色的呢,结果居然是黄澄澄的,真想不到居然可以染出大红色来。   她兴奋得很,眼泪都顾不得擦,已经笑成了个二傻子。   郑长荣又把箱子里的真丝抖落出来:“看,这是桑蚕丝织的,三嫂老家生产队啊,全是养蚕大户,这是用最好的春蚕丝织的,你摸摸这料子多好。我特地叮嘱他们找的没染色的半成品,染色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哇,真丝哎!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霍恬恬开心坏了,她真没想到,平时吃饭时随口一提的话,他居然都记着了。   她真的非常感动,依偎在他怀里,柔声细语地劝道:“我不是故意闹脾气的,我是真的担心你,你本来工作强度就大,还要在海珍珠和这边两头跑,天天多浪费一个小时在路上,回家还不好好睡觉,我心疼啊。还有你这伤,要不是我看见了,我都不知道呢。你可不能再这么虎了,你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郑长荣了,你还是我的,是咱们宝宝的。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哪怕我不在身边,你也不能这么马虎,受伤了就要去处理去包扎,就算是吃饭晚一会也没关系,身体要紧,知道吗?你要是担心我等你吃饭等太久,咱们做个约定吧,以后我只等你十分钟,超过了我就先跟妈妈他们吃了,这样你就算偶尔有了突发情况,也好安安心心的处理,好吗?”   “媳妇,我也承认错误,今天开始,再也不半夜起来熬夜了。至于伤口,我也接受你的批评,吃完饭就去医务室处理,走,饭菜快凉了,咱晚上回家再说。”郑长荣把东西收收好,提醒她等会别忘了带走。   霍恬恬才不会忘呢,她要给她家小龙龙染大红色的真丝,好让龙龙爸爸做最喜庆的宝宝衣。 第137章 第137章救孩子(一更)   霍恬恬的计划挺美好, 然而接下来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她不想好好的真丝被雨天弄出一股阴干的潮味儿,想想还是暂时打消了做草木染的念头。   雨太大, 婆婆怕她路上摔着, 也怕渡船遭不住风浪, 就不让她去上班了。   她倒是没意见的, 就是自己在家太无聊了。   人一旦无聊了, 就会觉得做什么都没劲,看了一会儿书,她便打开系统界面, 哈欠连天地看了看郑长荣在做什么。   原想着跟自己丈夫说说话解解闷儿,可她发现郑长荣正带着一只队伍执行任务, 只好一言不发取消了围观。   她琢磨着跟妈妈说一声好了, 随便找个谁来陪陪自己, 可是姐姐要去医院照看胡伟民, 妈妈要照料大舅,给姐姐做饭, 还得张罗姐姐婚礼的事, 根本没空过来。   至于张娟, 原本是想来陪她的,结果张婶儿给张世杰介绍了一个对象, 张娟不乐意自己刚找回来亲爹就要面对后妈的打扰,回家跟张婶儿闹情绪去了。   剩下狗蛋儿和京巴, 一个勾引小母猫去了,一个按照她的吩咐去保护郑长荣, 也是没一个在家。   最终陪着霍恬恬的,竟然只有这空荡荡的屋子, 和不知道下到哪天才能放晴的雨。   她把课本翻开,强迫自己适应孤独,抓紧时间自学。   可是一个人在家真的好无聊,学习累了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实在是寂寞非常,无所适从。   连中午饭都懒得做了,就吃了几块巧克力垫垫肚子,随便敷衍一下了事。   午休的时候,院子里吵了起来,霍恬恬睡得迷迷瞪瞪的,隐约听见陈家的女儿在哭,好像是被谁家的孩子欺负了,小孩子手上没有分寸,打得头破血流的。   那哭声一直没有停,霍恬恬被吵得头疼,便干脆起来了。   去隔壁看了眼,她从几个孩子混乱的描述里理清了思绪,原来是陈刚在家里玩玻璃球,一时兴起,把玻璃球弹到外面去了。   那郝二宝在对面看了半天,也眼馋了半天,见状便跑到雨里把那玻璃球捡了回去。   可那毕竟是陈刚的东西,他可稀罕了呢,便跑到对门郝家找二宝讨要,二宝说什么也不肯还他,两人便推搡打闹了起来。   偏偏两家家长都在睡午觉,一时竟没人发现陈刚跟郝二宝打了起来,只得陈佳这个做姐姐的去劝架,郝大宝一看二宝要吃亏,一时护弟心切,猫着腰直接撞向了陈佳,却没注意到陈佳身后的桌子角,害得陈佳后脑勺直接撞出了一个血窟窿,当场昏死过去。   最小的陈柔吓得肝胆俱裂,大喊大叫的吵醒了姑姑陈慧,陈慧跑到郝家一看,才知道出大事了,这会儿刚把陈佳送卫生所去了,剩下陈家的两个孩子,依旧在郝家哭闹不休。   而施妗眉本就因为怀孕容易疲劳,又要拉扯三个孩子,何其辛苦,一躺下就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这时,才在震天的哭声中醒了,她扶着腰站在房门口,听着郝大宝语无伦次的解释,气得说不出话来。   想教训自己的儿子,却又下不去手,更是害怕自己动怒伤身,干脆转身去屋里抓了一把糖果出来,先把陈刚和陈柔哄哄好。   可这两个孩子已经被姐姐的惨状吓破了胆,依旧扯着嗓子大哭大叫,情急之下,施妗眉只好连哄带骗的吓唬道:“下雨天会有水猴子上岸抓小孩的哦,可千万不能再哭了,再哭水猴子就找过来了!”   结果这话一出口,更是吓得两个孩子闭着眼睛只管嚎,大有一副要把天都哭塌下来的架势。   霍恬恬实在是被吵得脑袋疼,回屋去拿了几块巧克力出来,把陈家的两个孩子领自己家去了。   郝陈两家的孩子一分开,哭声很快就停止了。   陈刚一边抽泣一边舔食着手里的巧克力,陈柔则低头咬着巧克力不松嘴,眼泪汪汪的,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外面的雨幕,似乎很是担心姐姐的安危。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把两个孩子安抚住了,霍恬恬也睡不着了,干脆拿出课本来,坐在两人身边看书。   不一会,陈诚收到消息请假赶了回来,到了院子里一看,才发现两个孩子被霍恬恬接过去照看着了,一时感动不已,过来说了不少的好话。   霍恬恬没指望他把这事当成多大的恩情,催促他赶紧去看看陈佳怎么样了。   很快,陈慧便赶回来拿钱拿身份证明,说是孩子伤得严重,海珍珠的医生资质有限,让他们赶紧把孩子送广州去。   可是这么一来,他们家的钱根本不够用啊,陈慧只好厚着脸皮来找霍恬恬借钱。   霍恬恬问了问要多少,一听起码要五百,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按说她手里的钱是足够的,可是她结婚快半年了,为这个家做的贡献屈指可数,要她拿五百出来,实在是心里有愧。   她一时有些犹豫,陈慧见状,只得给她下跪,求她救救自己的侄女儿,孩子从小就没了妈,已经很可怜了,可不能小小年纪就死在这么一个荒唐的原因之下啊。   霍恬恬赶紧把她扶了起来:“陈慧你别这样,我没说不借。”   叹了口气,霍恬恬进屋去了,她当然知道孩子的性命要紧,她只是觉得自己心虚,不够理直气壮。   出来的时候,陈慧已经准备好了欠条,接过钱来,二话不说又要给她下跪。   霍恬恬赶紧让陈慧起来:“你快去吧,陈刚和陈柔就在我这边待着,你们就别管了,快去。”   “小嫂子,你真好,以后你就是佳佳的再生父母,我替佳佳谢谢你了。”陈慧哭着跑进了雨里。   霍恬恬不禁叹息起来。   养孩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做家长的稍微有点疏忽,孩子就出事了。   谁能想到呢,不过是睡个午觉的功夫,几个孩子都能打起来,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霍恬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龙龙啊龙龙,你可千万不能是这样冲动的孩子啊,推伤了小朋友不说,爸妈还得赔钱呢,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不一会郝卫华也赶了回来,发了好一通脾气。   他怕陈诚那边钱不够用,便把家里要债要回来的几百块全拿上了,要连夜敢去广州。   施妗眉心疼钱,哭哭啼啼地跟他拉扯了半天,最后愣是被郝卫华吼了一通,这才撒手了。   “现在是心疼钱的时候吗?钱没了好赚,可要是陈佳的命没了,你让我拿什么还给人家?到时候连我的前途都完了,你和孩子喝西北风去?”郝卫华骂骂咧咧地离开。   施妗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头上把郝大宝痛打了一顿,抽屁股的鸡毛掸子都被她抽断了。   郝大宝疼啊,疼到鬼哭狼嚎,神志不清地在那喊救命。   “甜甜阿姨,我妈杀人啦,你快救救我吧,甜甜阿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撞佳佳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想揍二宝,我只是想护着二宝,呜……”   孩子哭得委屈极了,可是这个时候霍恬恬要是去劝架,那就等于在告诉大宝,哪怕出了人命,只要他哭诉一通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她不能这么做。   哪怕她知道大宝是无心之失,也不能心软。   大宝后来哭累了,不哭了,趴在床上懊悔地看着窗外的雨,怀念漂亮阿姨以前送给他的巧克力和水果。   想着想着,不禁再次落下泪来:“阿姨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妈妈不相信我,阿姨你也不相信我吗?”   霍恬恬叹了口气,等施妗眉出去了,才叮嘱了陈刚和陈柔一声,带着消毒喷雾和外伤药,过来看了看郝大宝。   孩子的屁股已经被揍裂开了,破了好几个口子,血淋淋的。   霍恬恬赶紧帮大宝处理了一下,包扎的时候,她问大宝站得起来吗?   大宝强撑着点点头,站起来后却晃晃悠悠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霍恬恬只得扶着他,扯着纱布,让他原地绕了几圈,好歹是把他的屁股包起来了。   处理完伤口,霍恬恬把那些药水都留在了郝家。   她叮嘱了大宝一声:“等会你妈妈要是回来,你可千万不能再哭着喊着说自己委屈了,你再委屈也不会怎么样,可是人家陈佳呢,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呢。你好好反省反省,下次遇到这样的事还能随随便便动手吗?”   “我不敢了阿姨,我错了,等佳佳回来,我给她道歉。”郝大宝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虽然还是觉得自己挺委屈的,不过他到底是听进去了霍恬恬的话,没再坚持给自己开脱。   不一会,施妗眉借钱买了药水回来,却发现郝大宝的屁股已经被谁包扎过了,家里还有没用完的药水,她又赶紧出去了,找到卫生所,说什么也要退钱。   可是人家卖出去的东西,哪里肯让她说退就退,死活要扣一半才行,施妗眉不想白白被占了这个便宜,便在那边闹了起来。   还是婆婆下班回来说了一声,霍恬恬才知道施妗眉把孩子扔在家里不管,居然只是为了那一块多钱的药水,这大概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吧。   霍恬恬叹了口气,越发意识到金钱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   她叮嘱陈刚陈柔别乱跑,她去厨房生火烧锅。   正忙着,卫生所那边跑来一人,吭哧吭哧地说道:“不好了,施妗眉跟人打起来了,出了好多血,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三个孩子,我先送她去大医院。”   霍恬恬已经麻木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婆媳两个面面相觑,郑锦绣看着刚刚烧开的水,又往里面加了两勺冷水:“今晚吃面条吧。”   面条便宜,划算。   毕竟儿媳妇可是刚刚借出去五百块呢,做婆婆的虽然知道这是救急,换了是她也会借的,但吃的上头,就不得不节省一下了。   霍恬恬倒是没意见,她就是有点难为情,毕竟五百块不是小数目呢。   吃饭的时候她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会努力挣钱,尽快把家里这笔亏空补上。   郑锦绣却生气了,放下筷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个小妮子,你把你妈想成什么人了?今天是孩子太多了,只能节省一点,妈可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了,什么你的钱我的钱,你和长荣的钱你怎么花都是理直气壮的,不行还有妈呢,妈挣了钱难道还能带到棺材里去?快点吃,吃了去睡觉。”   说是这么说的,可等家里的几个小孩子都被婆婆送回他们自己家睡觉之后,不一会霍恬恬的房里就多了一碗鸽子汤。   小老太太精着呢,把好吃的藏起来了。   这会儿别人家的孩子都不在了,自然要抓紧时间把鸽子炖了,偷偷给儿媳妇补补。   霍恬恬到底是没忍住,抱着郑锦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妈,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过意不去的。”   “这点小事就过意不去了?瞧你这出息,赶紧把眼泪擦擦,喝完了睡觉去。”小老太太没好气地把儿媳妇撵屋里去了。   等霍恬恬也睡了,她才悄悄出了院门,不知道干嘛去了。 第138章 第138章赚钱还债(二更)   郑锦绣救人来了, 不为救死扶伤,只为了施妗眉可以活着还债。   小老太太是了解自己儿媳妇的,知道霍恬恬看着乐观开朗, 实际上内心敏感自卑, 所以才会觉得那五百块钱拿出来需要跟她这个当婆婆的有个交代。   她很心疼, 别的做不了, 但是帮儿媳妇去要债还是可以的。   当然这要债要讲究方法, 也不是找陈慧要,而是找施妗眉,毕竟陈佳是郝大宝推伤的, 冤有头债有主,陈慧借的钱理应由施妗眉一家来还。   她先去卫生所打听了一下, 听说施妗眉被送去了主岛那边, 便拜托渔民捎她一程。   到了地方, 却见施妗眉还在闹, 说什么也不肯让人把她的孩子拿掉。   开什么玩笑,她要不是为了这个孩子, 她可能已经跟郝卫华离了, 现在捏着鼻子让自己往前过, 要是孩子平平安安的也就认了,可孩子居然出事了, 那她这几个月来的辛苦和委屈算什么?   她死死地抱着病床的护栏,不肯撒手:“不行, 我不答应,我的孩子好好的, 凭什么要给我引产?我不答应!”   妇产科的医生态度温和地劝了她好几次了,也跟她说明白了孕中期出血的危害性:“你已经出现了胎盘早剥的症状, 你要是拖着不做,很有可能会大出血把命都给丢了,而且你越是情绪起伏,孩子就越是保不住,对你母体的损伤也越是严重呀。再说了,你男人好歹是个军官,我们也不敢故意害你对不对?你还是冷静一下,让我们赶紧推你去做手术吧。”   “不去,我不去!我的孩子好好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施妗眉死活不肯撒手。   无奈,主治医生只好让她签免责声明:“好吧,是你自己放弃治疗的,要是等会出事了,希望你不要赖在我们身上。”   施妗眉刷刷几笔签了免责声明,她想回家。   送她过来的小媳妇赶紧把她摁在了床上:“你疯了?血还没止住呢,你还想折腾?”   “可是大宝他们还在家里。”施妗眉擦了擦眼泪,终于吵赢了医生,她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小媳妇劝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孩子都在郑师长家里呢,我走的时候看了眼,都乖乖待在他媳妇跟前,可听话了呢,你好好休息一晚上,好歹让医生给你开点保胎药,等你不出血了再回去。”   “那好吧。”施妗眉虽然不喜欢霍恬恬,可她听说孩子都在霍恬恬跟前,心里却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霍恬恬虽然招人讨厌,可她带孩子是真的有一套,哪怕施妗眉嘴上不承认,心里也是服气的。   她终于肯躺下来了,小媳妇赶紧挽着医生的胳膊去外面说好话,还得一个劲给人家赔不是,求人家尽量帮忙想想办法,能不能把孩子保住。   主治医生一个劲摇头,说胎盘都剥离了,很显然没救了,除了引产别无他法。   小媳妇很惶恐,她跟施妗眉其实关系一般,今天仗义出手,只是看施妗眉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没有人帮把手,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施妗眉犯浑做的那些糊涂事,她觉得都是可以理解的。   尤其是现在听说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她真的对施妗眉同情得不得了,站在走廊里偷偷地抹泪。   这时郑锦绣过来了,小媳妇像是看到了救星,顿时喜上眉梢:“郑婶儿,您来啦?”   “嗯。”郑锦绣面色肃然,不苟言笑,只是来到施妗眉病床前,静静地打量着她的气色,有些嫌弃。   嫌弃她胡闹,嫌弃她连草纸都不知道垫一垫,看把床上造的。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一言不发抓住了施妗眉的手腕,松开后,双手在施妗眉小腹周围探查起来。   施妗眉一动也不敢动,感觉自己像个待宰羔羊。   小老太太眉头紧蹙,表情严肃到让人望而生畏,时不时换个位置,继续用力摁了摁。   摁完,她出去找医生要了医用手套,回来后让施妗眉把腿分开,很快,施妗眉痛得浑身直打哆嗦,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郑锦绣看了眼那小媳妇:“傻愣着做什么,摁着她腿,总抖,我怎么给她检查。”   小媳妇恍然,赶紧扑上来摁住了施妗眉的腿。   又折腾了一会儿,郑锦绣直起腰来,摘了染血的手套:“现在的医生啊,太年轻。”   小媳妇不懂:“婶儿,您什么意思,小眉她有救吗?”   “怎么没有呢?她这出血跟胎盘早剥没多大关系。她要真是胎盘早剥出这么多血,还有力气在这里吵架吗?”郑锦绣真是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不过确实,施妗眉的身体除了出血和轻微腹痛,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所以才有劲儿跟医生在病床前拔河比赛。   郑锦绣把那门外的医生叫过来:“她这是□□炎合并盆腔炎和子宫内膜炎引发的出血,宫颈口长期充血水肿,形成了一个血泡,推搡之下破了。胎盘早剥面积不大,位置也很边缘,离脐带很远,胎儿心跳很正常,应该不会有事的,可以采用保守治疗,没必要引产。你要是有什么硫酸镁赶紧给她用上,□□出血交给我了,我去给她弄药,这种炎症不能用口服药,只能直接yin道用药了。”   主治医生不太相信郑锦绣的诊断,但她看着郑锦绣那笃定的样子,又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误诊了。   只得借口说孕妇不配合,不肯去打B超,所以她不清楚孕妇还有妇科炎症。   郑锦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要是人人都要等到打了B超才能做诊断,那遇到急性突发情况怎么办?有些事情是可以通过经验判断的嘛,你看她生龙活虎的,骂人还特别来劲,还能跟你拉拉扯扯的不落下风,这像是寻常胎盘早剥的病患吗?”   “确实不太像。”这医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有些讪讪的,可她毕竟是正轨卫校毕业的,被一个老阿姨这么训,面子上很是挂不住,所以她还想再辩解几句,那小媳妇赶紧过来把她拽到一旁去说话。   “什么,她就是那个海珍珠诊所的老中医啊。”主治医生有些惊讶,如果是真正有本事的中医,确实可以通过触诊进行详细的诊断,她要是败给了一个老中医,那也不算丢人。   便赶紧给施妗眉开药去了。   郑锦绣在这里等了一会,等施妗眉的硫酸镁起效果了,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肚子,确认胎儿依旧活蹦乱跳的,这才打算回去了。   临走时叮嘱施妗眉:“你今天就好好躺着,别再折腾了。为着你家大宝的事,我儿媳妇可是掏了五百块钱给你擦屁股呢,你得给我好好活着,好好赚钱,把钱还给我儿媳妇!”   “什么,你居然是为了钱来的?”施妗眉还以为小老太太只是出于邻居关系,跑来无私奉献爱心的。   结果却……   郑锦绣回头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什么菩萨不成?我的出诊费可不便宜,还有你那出血的毛病,我也得给你用药,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五十块钱是要花的。加上陈慧从我儿媳妇那里借走的五百,你得还我们家五百五,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施妗眉很是绝望,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忽然喊住了郑锦绣:“婶子,要不我给你做学徒工吧,你算一下,要多少年能还清这五百五十块。”   “学徒?”郑锦绣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这祖传中医教给你,你不给我学费就算算了,还要我给你学徒的工资?你做梦呢吧?”   “可是婶子,我没别的本事挣钱啊,我还要养几个孩子,卫华一个月就给我那么一点钱,我就是想还,也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你倒不如收我做个徒弟,帮你做点事儿抵债了。”施妗眉苦着脸,真为自己感到悲哀。   没有一技之长的女人,离开了家庭便一无是处了。   她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人,之所以不敢离婚,也是知道自己根本养不活自己,更不用说还有几个孩子。   可是现在,她要还钱,她总得做点什么。   郑锦绣倒也没有为难她,倒:“你要是真心想学点本事,我可以教你做竹篾匠,自己去公社接点活,到家就能做,还能照看孩子,时间自由。勤快一点的话,一个月十块二十块总是能挣到的。你好好考虑吧。”   施妗眉本能地想拒绝,因为她曾经动过这个念头,可是做竹篾匠太辛苦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手掌和指头经常被竹篾划伤。   她还怀着孩子,真不想做这么危险的活计,只能再想想别的折,问道:“婶儿,要不你教我做裁缝吧,我裁缝只学了一点点皮毛,做的东西很不像话,你要是原意,我可以从社办制衣厂接活回来做,挣了钱早点还你们。”   郑锦绣却干脆了当地拒绝了:“不可能,我没空教这个,竹篾匠也是我找师傅来带你,而不是我亲自来教,我可不认识外头的裁缝,实在不行你自己找去吧。”   “那要不我晚上去找郑师长拜师学艺?”施妗眉小心地看着郑锦绣,希望她没有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其实她就是想偷师,学学郑长荣给霍恬恬做的衣服款式,她没有别的想法。   可郑锦绣却毫不犹豫地说道:“别打我儿子的主意,他这辈子只会给他老婆孩子做衣服,你算个老几,还想占用他跟我儿媳妇团聚的时间?你可真好意思。”   说完,郑锦绣再也不想理她,就那么扬长而去。   施妗眉唉声叹气的,已经开始心疼自己的手了。   两天后,她身上果然不出血了,而郑锦绣给她找来的竹篾匠师傅也亲自上了门,还带了不少没加工的竹篾。   师傅也是个老婶子,姓冷,人跟姓一样冷。   教学的时候动不动就骂施妗眉蠢笨如猪。   雨还在下,霍恬恬今天依旧是一个人在家,出于好奇便跟过去学了学。   居然一遍就会了。   再看施妗眉,怎么也没办法把那些竹篾子聚拢,她很绝望,看着霍恬恬又抓起一把竹篾子去做下一个篓子了,羡慕之余,她暗暗下定决定,无论如何要争一口气。   冷师傅看着霍恬恬轻而易举就做好了两个,施妗眉还在那里跟竹篾子斗智斗勇,忽然叹了口气:“我就说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老郑姐姐聪明伶俐,儿媳妇果然也是个心灵手巧的,这才教了一遍就会了,不像某些人,蠢笨如猪。”   霍恬恬被夸得很难为情,其实她做裁缝就不太行,她也有缺点的,现在冷师傅这么夸,搞得她很下不来台,只得躲回家里去了。   不过冷师傅显然有点偏心,就想夸她打击施妗眉,眼看着施妗眉哭了起来,冷师傅总算是嘴下留情,不骂她了。   看看时间,快中午了,再教下去,冷师傅真是怀疑自己要被气死,只得叮嘱施妗眉勤加练习,自己先回去了。   霍恬恬想送送她,却被她搀着胳膊扶了回来:“好孩子,你看看外面这雨,连我都一步三滑的,你出来做什么?你再看看她,差点都把孩子摔没了,要不是你婆婆半夜去医院拦住了那边的医生,她这孩子都被引掉了,想想就叫人后怕呀。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穷讲究,什么送客不送客的,都别管,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最重要,听话。”   霍恬恬便不再坚持,道别后自己安安静静地看书去了。   中午的时候,婆婆让张娟给她送了一盅老母鸡汤来,说是在诊所后院煨的,加了枸杞和大枣,补血养气,对孕妇和胎儿都好。   霍恬恬没想到张娟会来,还挺好奇的:“今天不忙了吗?”   “不忙了,婚礼的事都张罗差不多了,就等胡伟民出院了。不过我看钟灵在家里经常唉声叹气的,好像心里有点疙瘩。我来时问她,她说没什么,都是命。你说,她会不会是出于感恩才答应结这个婚的?真要是这样,这婚还能结吗?”张娟真是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好。   霍恬恬喝着汤,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是她觉得:“可能姐姐是对姜雨姜雪兄妹俩的事还没有释怀吧。胡伟民在这两件事上做得不怎么聪明,姐姐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现在强摁着让自己点头嫁人,可能多少有点不痛快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也不好劝她别结这个婚了,毕竟人胡伟民为她连命都能豁出去的,也是百里挑一的难得。好在胡伟民现在什么都听她的,希望以后真的可以远离那些人吧。”张娟掏出手绢给霍恬恬擦了擦嘴,叮嘱道,“你别喝太多,婶子说这汤是给你养气补血的,但是她不想把你养胖,到时候胎儿大了不好生,所以叫你喝个七分饱就行,别贪嘴。”   “嗯,我记着呢,这几天吃饭她天天说我,让我别由着自己想吃多少吃多少,叫我稍微控制一下,少食多餐。”霍恬恬把勺子放下,她知道婆婆不是心疼钱,真要是心疼,何必大雨天的还做了鸡汤让张娟跑一趟。   她是担心自己由着现在胃口大开,胡吃海喝的再吃出问题来。   所以她不吃了,拍拍微微有些弧度的肚子:“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上次染的棉布都是木橘色的,女孩穿最合适,不过男孩子应该也能穿吧?”   “能穿啊,小婴儿讲究那些做什么?实在不行,你再染些蓝的绿的黄的,两手准备嘛。要我说,小婴儿无所谓的,男孩穿粉的才可爱呢,女孩子穿蓝的绿的更是清爽白净,所以你手头有什么就染什么呗。”张娟还是从胡伟民口中得知了小姐妹在学草木染,她那几天没怎么去诊所,没能亲眼见到。   霍恬恬正好想让张娟看看自己的杰作,便去了里屋,把没做成衣服的料子,以及唯一的一件成品宝宝衣拿了出来。   张娟接过来一看,别提有多喜欢了:“哎呀,这颜色可真好看,一看就跟那些化工厂染出来的不一样。这和尚服也好看,小龙的眼睛最是传神。哎呀呀,不是我说,你们夫妻两个还真是分工明确,天生一对呦!”   “我也觉得自己染的好,化工厂的那些颜料总感觉不放心。那以后我就全给孩子穿我亲手染出来的衣服吧,只要孩子长大了别嫌弃就好。”霍恬恬不嫌麻烦,相反,她还挺有成就感的。   她是一个身无所长的人,学会了这么一个实用的技术后,恨不得精益求精,琢磨出更多的花活出来。   张娟挺能理解她的心情的,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挺好的呀,有道是儿不嫌母丑,你亲手给孩子染的布,孩子爸亲手给他们做衣服,哎呦,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不来这样的福气呢,怎么会嫌弃呢?你就别多想了,想做就做嘛。孩子在这么温馨的家里长大,一定是个特别懂事孝顺的好孩子,你就等着享福吧!”   “大嫂,你可真会安慰人。”霍恬恬开心极了,把料子和宝宝衣收起来,又去隔壁问了问施妗眉:“这些篾子可以分我一点吗,我编个篓子给我嫂子看,回头我给你钱。”   “你拿去吧,不用给我钱了,你再教教我呗,我又忘了接下来怎么做了。”施妗眉有些消沉,她发现自己真是哪儿哪儿都比不过霍恬恬。   人家学一遍就会了,她到现在连底子都没打好,简直可笑。   霍恬恬干脆招呼了张娟一声,一起来这边看看。   不一会,她就编制好了一个篓子,兴奋地递给了张娟:“大嫂,我厉害吧。”   “厉害!相当厉害!可是恬恬,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你有这脑子,干什么都行的,所以一定要学更有用的本事。至于这些小东西,想要的话我可以学,以后我给你编。”张娟倒是好意,这种活儿其实讲究一个熟能生巧,技术含量不是很高,小姐妹与其把时间用在这上头,不如多去学习文化知识,回头考个好大学,成为真正有用的精英人才。   跟她妈妈一样,做学者,做研究员,做教授,为国家多做贡献,那才厉害呢。   霍恬恬想到今天的题目确实还没做完,没法跟妈妈交差,便回去看书去了。   张娟倒是留在了这边,发现施妗眉还是摸不到门道,只好凑到她身边,手把手地教了一遍:“也不知道你是真笨还是装笨,这么简单都不会吗?我都会了。”   “我是真不会。”施妗眉尽力了,她做手工制品真的很笨,不然的话,霍恬恬身上的裙子她早就该仿制出来了,可她一天看不到郑长荣怎么打的版,一天就琢磨不明白。   不得已,只得打消了那个念头。   原以为可以借着做工还钱的机会找郑长荣学学的,可是郑锦绣那个小老太太又护犊子的厉害,生怕她儿媳妇被她欺负,简直把她想成了无恶不作的恶魔。   她才不稀罕霍恬恬的男人呢,她只稀罕郑长荣做衣服的手艺。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我真的不是这块料。张娟,你有别的做零工的活儿推荐给我吗?我学学看。”   “有是有,勾毛线鞋,你愿意吗?”不过这活儿可比编篓子精细多了,她怀疑施妗眉学不来。   施妗眉果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刚试了一下就放弃了。   下午的时候张娟倒是给她找了个不太吉利的活儿,她却硬着头皮想试试。   什么呢,做纸扎。   纸扎的架子是用芦苇杆子做的,扎好之后在上面糊上画好画的纸就行。   张娟以前帮着姑姑分担家用的时候就做过,后来被姑妈骂了,说不吉利,才放弃了。   不过她还认识丧葬行业的人,所以辗转着帮施妗眉介绍了这么一个活儿。   可施妗眉家里有三个孩子到处乱跑乱跳,稍不留神就把纸扎撞散了,只得再次放弃。   张娟都被其她气得无话可说了,最后的最后,给她想了个折:“你会假哭吗?”   “假哭?”施妗眉懵了,“假哭干什么?”   “假哭,就是办丧礼的时候哭啊。传统习俗不都需要孝子贤孙哭丧吗?可你也知道,现在年轻人追求西化,有不少人不爱哭了,哭也没那个力气,所以现在有个新兴的行业,就是去给办白事的人家哭丧。但是真哭肯定哭不出来,就得假哭,哭出动静,哭出气势来就好。你看啊,我给你示范一下——”张娟随即嚎哭起来,一滴泪都没有,却哭得跟真的似的。   把看书的霍恬恬都给吓到了。   她跑出来一看,张娟虽然在鬼哭狼嚎,可她脸上一滴泪都没有,而且她居然还在笑呢。   霍恬恬一头雾水:“大嫂,你干嘛呀?你吓死我了!”   “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欺负她了,我可没有啊,是她在教我假哭。”施妗眉赶紧澄清了一下,她很无辜。   张娟收了声,笑着说道:“甜甜,我没事儿,我教她赚钱呢。你知道吧,就像我刚刚那样,哭一天十块钱呢,有些讲究的人家可能要哭够七天,结束的时候还有红包,哭一次八九十或者小一百都是有可能的。”   说着她问了问施妗眉:“这事吧,唯一的缺点就是好像不太吉利,反正我姑是不让我去哭了,我也不敢惹她不高兴,你要是真的缺钱,那你可以试试,到时候会给在你面前摆一个扩音喇叭,你就使劲嚎,嚎得越哀痛越大声,主家给的红包越高。”   施妗眉看着一地的竹篾子、芦苇杆子和勾了半天连个头都没起来的毛线鞋,咬咬牙,答应了:“好,我去哭,我一想到我欠了郑婶儿一家五百五十块钱,我一定得拼了命的哭。” 第139章 第139章我配得上(一更)   第二天霍恬恬起床, 还真发现施妗眉给人家哭唱去了,三个孩子都寄养在了她家里,还是张娟给看着的。   张娟来得早, 施妗眉开口找她帮忙, 她也就没拒绝, 加上张娟原本就是幼儿园老师, 所以跟几个孩子相处得还行。   至于陈家的两个, 也都在她家待着,但是两个孩子还记得姐姐是被谁弄伤的,所以跟大宝他们处不来了, 跟俩炸毛的刺猬一样,一直跟张娟告状。   “张阿姨, 二宝做鬼脸笑话我。”   “张阿姨, 大宝抠鼻屎往我身上擦。”   “张阿姨, 三宝故意尿我脚上啦。”   “张阿姨……”   霍恬恬靠在床头, 听着堂屋接连不断的打小报告的声音,实在是哭笑不得。   得亏这是两家的孩子, 这要是一家的, 不得把人累死。   她才不要生这么多, 两个就挺好了,三个勉强可以忍忍, 四个就要开始绝望了。   所以她在这一刻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不超过三个!   她在系统界面看了眼郑长荣, 不知道他在执行什么任务,反正这会儿他正在一艘战舰上, 向什么岛屿靠近着。   霍恬恬不敢打扰他,也就没出声, 起床后洗漱一下,看书去了。   雨还在下,沥沥啦啦的好几天了,有点像老家下梅雨的时候,连呼吸都是潮湿的。   她不知道海岛有没有梅雨天,反正现在这样下起来没完的架势挺像的。   张娟见她想事儿呢,连早饭都没吃,赶紧去厨房盛了一碗粥过来。   因为今天几个孩子还在她家养着,所以婆婆继续走“勤俭节约”的路线,早饭只有玉米面大米粥,粥里偷偷给她卧了俩鸡蛋。   至于那五个小娃娃,郑锦绣可不舍得把自家的鸡蛋搭进去给他们吃,而是去各家厨房找了几个,给他们单独做了鸡蛋羹。   这会儿五个孩子早吃过了,所以张娟只给霍恬恬一个人盛了早饭过来。   霍恬恬没胃口,倒不是身体不舒服,纯粹就是担心自己男人。   刚刚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却注意到他站在舰船指挥室里,表情特别严肃,眼中杀意凛然,显然是动怒了。   上次她见到他这个表情,还是在他进攻小星星岛的时候,这次不知道又有哪个岛屿被占了,看样子有一场硬仗要打。   偏偏他这次出征是上头临时通知的,她也就没能买点防御性的道具给他,而他现在周围都是人,她又不好当着他部下的面给他空投什么物资,只得紧张兮兮的等机会。   可万一等机会的时候打起来了呢?所以她很担心,以至于食不下咽了。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在意他,舍不得他。   他们两个就要有宝宝了,她真的不希望他出事,哪怕只是受伤她也会心疼到哭死。   她很担心,很焦虑,把面前的粥推开:“嫂,我看书呢,中午再吃吧。”   她不好把部队的机密随口往外说,只得找了个借口。   张娟不依,又给她推了回来:“不行,前两天家里忙,我没顾上来陪你,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我来了,你就得给我好好吃饭。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要为了孩子稍微吃点。你要是不听,回头饿出胃病来了,吃苦受罪的可不是别人。”   “好吧。”霍恬恬无奈,强迫自己吃了点。   平时她是不挑食的,现在吃着却觉得无滋无味,心里堵得慌。   张娟看她还是没胃口,赶紧去厨房把一罐酸梅果酱拿了过来:“这是郑婶儿早上给你熬的,她说怕你不好好吃饭,就吃点这个,开胃的。”   霍恬恬哪里想到婆婆天天那么忙还惦记着给自己做这个做那个,一时感动不已,开了盖子挖了两勺尝尝,可别说,还挺好吃的。   酸酸甜甜的,让人在忧心忡忡的等待中滋生出了丝丝缕缕的甜。   哎,她还是要振作起来,相信自己男人一定可以没事的。   她努力把碗里的吃完,张娟盛得不多,碗都见底了,也就吃了个七分饱。   张娟觉得这样刚刚好,出去洗碗的时候叮嘱她:“饿了再吃,去看书吧,这几个孩子交给我了。”   “你不看书吗?”霍恬恬有点过意不去,都是要准备高考的,凭什么张娟就得带孩子。   张娟却笑道:“我?你还不知道吧,我姑不听我劝,非要给我爸介绍对象,给我气的根本看不进去课本,我这两天带孩子换换心情,你就当我放假了。”   “哦,好吧。”嫂子娘家的家务事,霍恬恬就不插嘴了。   不过张伯伯应该不会答应吧?他不是……他不是对妈妈动了心思吗,应该没这么快走出来的。   不过也说不准,有的男人刚死了老婆都能立马找到新的,还有的在婚姻存续期间就不干不净。   张伯伯单身这么多年了,找一个倒是无可厚非的。   总之,霍恬恬觉得张娟的心情可以理解,张婶儿想给自己哥哥找个老伴儿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这世上的事,能绝对分出对错的是很少的,大多数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所以很多事只看各人的立场是什么,不看对错。   这件事上,霍恬恬决定两不相帮,顺其自然吧。   她跟妈妈联系了一下,要了今天的学习任务,低头用功。   正学着呢,小猪猪忍不住偷偷发来了消息——   【小猪猪】:狗蛋儿狗蛋儿,什么叫不完美的爱情?   狗蛋儿忙着出去勾引别人家的小猫咪呢,只能霍恬恬代替它回了信息。   【狗蛋儿】:不知道,可能就是放弃的话有点可惜,继续的话有点意难平吧。就是对象或者自己不够完美呗。   【小猪猪】:那这种挑三拣四的还算爱情吗?   【狗蛋儿】:不知道,我觉得应该算的吧,如果选择维持恋爱关系的话,那就算。   【小猪猪】:哎,那好吧,我一直以为我家宿主的二女儿是个完美主义者,没想到她居然选择了不完美的爱情,真是叫人惋惜。今天她从医院回来,还是不怎么高兴,我真想让我宿主劝她别结这个婚了,可是宿主说我是小猪猪,理解不了人类感情的复杂。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不理解,我就是觉得不完美的就不要凑合嘛,难道这也有错?   【狗蛋儿】:人类的感情确实很复杂的,就像我家隔壁的那对夫妻,当媳妇的憎恨丈夫是走狗汉奸的后代,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过下去了。三天一吵五天一闹的,可他们就是不分开,其实这才是大多数普通人家的状态。鸡零狗碎的过日子,根本没有完美的爱情。   【小猪猪】:啊?你居然这么说,那你家宿主跟她丈夫也不是完美爱情吗?   这个问题把霍恬恬给问住了。   她跟郑长荣的结合是因为完美的爱情吗?   起码她当时并不是纯粹的因为爱上这个男人,而是想着让自己有个家,有个避风港,以后就不用寄人篱下了。   好在她的爱情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可她到底是掺杂了一些个人利益的考量在里头,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完美的爱情。   所以她迟迟没有回答小猪猪。   小猪猪无奈,不问了,继续跟自家宿主研究代码去了。   吃午饭的时候,霍恬恬问了张娟这个难解的谜题:“嫂,什么才是完美的爱情?”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在我看来,你跟妹夫就是啊,你们俩可是自由恋爱,自己看对眼,自己决定结婚的。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掺和,也没有什么前任现任的纠葛,挺纯粹的不是吗?我就不一样了,我到现在还埋怨你大哥,他这么多年不理我,我可恨他了。所以我过几天也要努力学习,等我考个大学,我也不理他,让他尝尝相思的滋味儿!”张娟气鼓鼓的,看起来真的很介意大哥这么多年没来海珍珠找过她。   霍恬恬叹了口气:“我可能是被这雨下出毛病来了,总喜欢东想西想的,你可别真的跟我大哥生气啊。”   “逗你的,傻妹子,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的爱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就比如你吧,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是你没有被调换身份,要是你一开始就生活在亲人身边,也许你嫁人的时候就不用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不会总想着挣钱来让自己有底气了。”张娟其实早看出来了,她这小姐妹内心极度自卑,尤其是在面对哥哥姐姐的时候,说话做事都透着股小心。   也许是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优秀,被哥哥姐姐比下去了,也许是怕自己真的乡里土气的,被别人笑话贬低。   总之,她这小姐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开心,说不定还会偷偷抹泪呢。   她这一番话说到霍恬恬心坎里去了。   是啊,要是她在谢家长大,是不是就不用在自己还没有立足于世的本事时就着急结婚了?   她也可以做个有用的人,也可以靠自己出色的本领俘获郑长荣的心,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因为自己是个小可怜,他同情自己可怜自己,所以才会在她哭着拉住他的手时没有将她推开。   她和他之间,更多的也许是同情和感恩,而不是什么完美的爱情。   意识到自己几个月来的不安到底是源于什么,霍恬恬终于崩溃了,她扑到张娟怀里,哭得好大声:“我要做有用的人,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着,我配得上他的,我配得上!” 第140章 第140章说话算数,害喜(二更)   霍恬恬哭了很久, 以至于五个孩子都顾不上吵架了,全都跑进来看着她,搞得她很难为情, 只得躲在张娟怀里慢慢收了声。   她要把这丢人的一面藏起来, 张娟很配合, 特地挡住了孩子们的视线, 道:“老师要来检查哪个小朋友会乖乖坐板凳了, 姿势端正的可以有糖果奖励哦。”   孩子们不懂难为情,也不懂甜甜阿姨到底在哭什么,但是他们懂得糖果很甜, 他们很想吃。   所以,五个孩子全都跑了出去, 各自找到小板凳, 乖乖坐下, 等着张老师过来发奖品。   霍恬恬留在屋里, 趴在胳膊上又消化了一会儿情绪。   哭出来果然好多了,不然一直在心里憋着, 要憋出病来的。   好了, 不想那么多了, 好好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   当天下午, 冷师傅又来了,把施妗眉家里的成品收走, 结了一毛钱的工钱,让张娟转交给霍恬恬。   她知道这几个篓子都不是施妗眉做的, 工钱自然要给付出劳动的人。   临走的时候问了声施妗眉是不是不学了,她来的路上看到了施妗眉在给人家哭唱呢。   张娟出来送冷师傅, 应道:“估计是不学了,她倒不是怕吃苦,就是手笨学不好。家里孩子也多,竹篾子放着不安全。所以我给她介绍了哭唱的活。”   “那感情好,她哭得倒是挺真的,主家都很意外,听说要多给她点红包呢,就是这么一来,她只能让你们帮着带孩子了吧?”冷师傅也是好心,提醒道,“你们带个一两天倒是没什么,可要是长期带,记得问她要钱,别跟她客气。她这活计来钱快,自己倒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却要连累你们受罪,不给钱说不过去的。”   “行,我会跟她提的,婶子你慢点走。”张娟也是认得冷师傅的,以前在她那里学过手艺,不过后来她当了老师,就不做这些零碎的活计了。   冷师傅的提醒是非常合情合理的,没道理白白给施妗眉带孩子,等施妗眉回来,她就去说。   结果下午先回来的是陈诚陈慧,兄妹俩一个提着住院的用品,一个抱着孩子,郝卫华跟在后面撑着伞。   张娟赶紧出去问了问,陈慧回道:“孩子抢救及时,没有大碍了,去的是军医院,医药费有照顾,所以没有我想象中花得多,还有三百块没动呢,等会我就还给小嫂子,剩下二百郝营长说了,他来还。”   那就好,不然的话一下借出去五百,哪怕婆家觉得没什么,她那小姐妹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这丫头,就是想得太多,全都憋在心里,又喜欢助人为乐,最终苦的只有她自己罢了。   张娟过去搭了把手,帮着把陈佳抱回了屋里,让她卧床休息。   陈刚陈柔见姐姐回来了,立马跑了回来,围在姐姐床前,问她怎么样了。   陈刚虽然是男孩子,情感却很细腻,他跟姐姐说他在甜甜阿姨家找到了一些彩色的糖纸,全都送给姐姐,姐姐最喜欢用糖纸折蝴蝶了,多折一点蝴蝶,姐姐开心了就好得快了。   陈佳虚弱地接过那些糖纸,说了声谢谢小刚。   陈柔还小,没有哥哥的鬼点子多,她只知道扯着姐姐的手哭,做姐姐的赶紧直起身来安慰了几句。   一时间,姐弟妹三个亲热得不得了。   陈慧看着眼中一热,拉着张娟去外面说话。   “你是我小嫂子的嫂子,那我也管你叫嫂子吧,嫂子这几天都是你和小嫂子照顾的两个孩子吧,辛苦你们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千万别嫌少。”陈慧塞了十块钱给张娟,虽然确实不多,但对于他们这个刚刚经历过孩子手术的家庭来说,也算不少了。   更何况,这年头城镇职工一个月工资不过才三四十块钱,看几天孩子就给十块钱的报酬,算得上非常良心了。   可张娟没要。   她把钱塞了回去,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我来帮忙看孩子,并不是图你们的钱。当然,我也不是说绝对大公无私的圣人,只希望以后我小妹需要搭把手的时候,你们也帮帮她。她年纪小,不经事儿,少不得被人欺负拿捏,到时候还希望你仗义执言,别叫她吃亏就好。钱你收着吧,孩子又没有妈妈,只能指望你这个小姑了,怪不容易的。”   陈慧感激涕零,握着张娟的手不肯撒开:“嫂子,谢谢你,我就知道,小嫂子的家里人都是好人,你放心,我跟小嫂子是邻居,自然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的。远亲不如近邻嘛,这个道理我懂的。”   “那行,我回去了。”已经快到饭点了,张娟去厨房做饭。   霍恬恬学习累了,出来一起忙活,姑嫂两个一个烧锅,一个炒菜,倒也配合得挺默契。   正忙着,郝卫华领着三个孩子来找妈,站在厨房门口,问他媳妇哪儿去了。   张娟还不知道郝卫华对他媳妇去给人家哭唱是个什么态度,本打算直接告诉他,但又怕他接受不了去人家丧宴上闹,便说施妗眉出去找挣钱的行当了,估计要等晚上才能回来。   郝卫华便说了声谢谢,回去后写了张欠条过来:“等会陈慧先送三百过来,剩下二百算我欠你的,你把陈慧的欠条撕了吧。”   霍恬恬本打算把欠条拿出来,张娟却出言打断道:“你先别拿,等郝营长跟陈慧一起过来说清楚了再拿。”   郝卫华知道张娟是防着他们耍赖,要是霍恬恬先把欠条撕了,那边却没钱还,那可就是三百块钱的损失呢。   所以郝卫华没说什么,而是出去找了陈慧,不一会一起过来了。   最终霍恬恬拿手上五百块的欠条换回来三百块钱和二百块的欠条,原想着应该没她什么事儿了,继续烧锅做饭就是,可张娟却提醒道:“郝营长,你媳妇胎盘早剥出血,去医院差点被庸医引产了你知道吗?是我郑婶儿连夜赶过去保住了孩子,还给你媳妇用了药止了血,当时说好了,出诊费加医药费五十块。所以你这欠条不对,你得写二百十五块。当然,你要是不信,可以等你媳妇回来问问。”   郝卫华刚回来,并不知道有这回事,不过他也没有犹豫,回去取了笔,重新写了一张欠条过来,把原来二百的那张撕了,新的交给了霍恬恬:“谢谢你们照顾大宝他们,该你们的一分钱也不会少的,但是酬谢你们的话我手头实在没钱了,我先给你们两位鞠个躬吧,谢谢。”   霍恬恬赶紧跟他说没关系的,都是邻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郝卫华走后,霍恬恬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怎么往下过,要回来的债一下全搭进去了吧。”   “是啊,说是你的钱有三百没动,那其实等于是郝卫华垫进去了三百或者更多,虽然他们掏钱天经地义,但要是大宝不犯浑,不就没有这些事儿了吗?说来说去,还是家长没把孩子教育好,既害了别人家孩子,又害得自家一穷二白,造孽啊。甜甜,将来咱们可得把孩子教育好了,如果是小子,从小就要教育他不准欺负女孩子,男女有别,最大的区别就在这体力上,要是男孩子不懂把握分寸,迟早害人害己。”张娟很是心惊肉跳,撞了一下就撞掉了几大百,这得做父母的忙活多久啊。   霍恬恬深有同感:“如果是女孩子,就教育她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在外头跟男生起争执,打得过还好,要是打不过,哪怕对方赔了钱,可受罪的却是自己啊。”   “是啊。”张娟把菜盛起来,跟小姐妹一起去吃饭。   今天就她们俩,不用带那五个孩子的饭了,外面又下着雨,弄别的菜也不方便,便简单炒了个韭菜鸡蛋,吃完赶紧催促霍恬恬去午休。   “你啊,什么都别瞎想,好好养胎,努力学习,这就是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钱不钱的都不急于一时,啊。”她把毯子给霍恬恬盖上,虽然海岛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可最近北方寒潮南下,海岛也受了点影响,从三十几度降到二十七八度了。   这个温度还是要盖点厚点的毯子的,张娟照顾好霍恬恬,自己出去把碗洗了,去隔壁郑锦绣床上也眯了一会。   霍恬恬睡前看了眼郑长荣那里,果然是打起来了,她很担心,没有心思午睡,一口气给他买了好多防御性的道具投了过去,好歹是松了口气。   下午姑嫂两个凑在一起看书,不用带孩子了,真是轻松多了。   果然想要拼事业的话,孩子就得有别人负责,不然的话,谁也没有三头六臂,要是什么都要兼顾,迟早要累死。   张娟在这一刻萌生了晚点要孩子的想法。   可这世上最巧合的事情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终于放晴了,胡伟民也出院了。   谢钟灵亲自去接的他,虽然脸上洋溢着笑,可那笑并没有直达眼底。   她对胡伟民依旧有意见,姜雨姜雪的事,短时间内是过不去了。   但这不妨碍她雷厉风行,既然决定结这个婚了那就快马加鞭,赶紧把事情办了。   因为她知道,再拖下去,她又要在胡伟民身上挖掘出缺点来了。   比如他很邋遢,住院的这几天,造了好多垃圾。   再比如他睡觉会打呼噜,鼾声震天。   谢钟灵太了解自己了,只要再拖上一个礼拜,她一定会反悔的。   可她也知道,她对胡伟民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在这个骑虎难下的关头,她决定任性一把,这辈子第一次做了个不算理智的决定。   婚礼就在三天后,她这个准新娘面带微笑,跟胡伟民一起出去发请帖。   她把海珍珠那边的交给了张娟:“我妹妹的回头我亲自去送,你把其他人的发一下吧。”   张娟倒是没意见,反正放晴之后霍恬恬就来诊所帮忙了,文化知识要学,看诊的实际案例也要学。   但她不是每一个病患的例子都要学,郑锦绣为了省下时间让她学习文化课,也为了让她更有效更针对性地学习案例,总会挑一些更典型的更有教学意义的喊她来帮着看诊。   这么一来,霍恬恬虽然说在诊所帮忙,其实一天最多也就花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学医上面,其他的时间都用来学文化课了。   语文先过了一遍高中的课本,再从小学的开始,把所有的课文全部复习一遍,她本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事半功倍。   数学相对要耗费时间一点,毕竟这不是光靠记忆就行的,需要一定的逻辑思维能力和计算能力,所以霍齐家给她出了不少的题,每天都写在了作业本上,她要是来不了主岛就让她通过系统自己抄下来做,要是来得了主岛,就直接去找妈妈拿。   不过今天霍恬恬起来晚了,到诊所的时候都快十点了,所以到现在还没去拿作业,谢钟灵正好给她把作业和请柬一起带了过来。   既然小姐妹那里的请柬有着落了,张娟便坐船回海珍珠去了,结果平时不晕船的她,今天居然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海上风浪大吧,她这么安慰自己,可到了下船的时候,她已经面如菜色了,跌跌撞撞跑到茶水亭那里,扶着亭子的柱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张婶儿正在招待码头的工人喝茶休息,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看了眼,这一看,可把她吓坏了,回头跟工人们赔了个不是,让他们要喝水的话自己倒一点,热水壶就在屋里,摆了两排呢,随后扶着张娟直接去了卫生所。   查下来什么毛病也没有,只是怀孕了。   怀孕了?张娟有些愣怔,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不能吧,甜甜跟她男人结婚好几个月才有动静,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可比她和谢玄英多多了,怎么她这么快就有了呢?   算上在金淮老家,她跟谢玄英一共才同房了半个月不到。   而医生帮她算了算日子,居然是一个半月之前怀上的,难不成,头一晚上就有了?   这……   这叫张娟很是手足无措,前几天她还想着晚点要孩子的呢,现在好了,孩子招呼不打就钻肚子里去了,可真是让她措手不及呀!   张婶儿看她好像不开心,还以为她担心自己没有娘家妈妈帮忙照看月子,便安慰道:“娟子,你别担心,姑妈就是你的半个妈,你这胎啊,我一定帮你好好照料着,到时候催产啊坐月子啊,都让我来,毕竟你婆婆是个文化人,可能做不来这些脏活儿累活儿,你别担心,有姑妈呢。而且你这胎要是个儿子,那你在谢家腰杆子就直了,这可是长子长孙,老谢家后继有人了,可得好好谢谢你呢。”   “姑妈,我不是想这个,我是还没想好要孩子呢,谁想到这么容易就怀上了。”张娟还是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   她当然是愿意跟谢玄英养育后代的,她只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供销社打个电话:“姑妈,我先跟玄英说一声,总得听听他的想法,如果他也不想这么早要孩子的话,那我就——”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你啊,还是别想那些三五不着调的,有了就生下来,别的不说,你这可是头胎。还有啊,你男人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吗?他不出事最好,万一出事了,你不给他留个后?不是姑妈乌鸦嘴,你这孩子,当初嫁给他就该做好觉悟了,孩子有了就得生,每一天都珍惜着过,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到时候你有个孩子傍身,谢家能不管你吗?你有了孩子,你这下辈子就有指望了!姑不会有错话给你听的。”张婶儿实在是心疼,说着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她这侄女儿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跟亲闺女没什么区别,甚至她亲生的张华饿肚子都要先紧着大哥唯一的骨血,可她没想到,侄女儿会看上那么一个提着脑袋在工作的男人,她有什么辙?孩子喜欢,她做长辈的也欣赏玄英那个孩子,自然干不出棒打鸳鸯的事来。   只能尽力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努力,这才不枉小两个相爱一场!   张娟也哭了:“姑妈,你别这样说,我本来就害怕他出事,你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好像我生个孩子就是为了让他出事的时候走得安心一点似的,我不喜欢这样。”   “你不喜欢也要生,姑妈这么多年没当过你的家,可是这事姑妈就是要当封建大家长,你得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你要是不生,那你趁早离婚,别跟玄英好了。”张婶儿难得发这么大的火。   张娟抱着她呜呜的哭:“姑妈,好嘛,不生气了,我生,我也没说不生,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还想看书学习呢。”   “傻孩子,甜甜没怀孕吗,她没看书学习吗,怎么她就行,你就不行?人家也没跟你似的哭天喊地的呀,你这孩子明明冰雪聪明的,怎么一到感情的事就犯浑呢。好了,不准哭了,明明是个喜事儿,看被你闹的。你去给玄英打电话,就告诉他你怀孕了,他要当爹了。我跟你说他肯定高兴,去吧。”   张娟点点头,不再东想西想了,话筒里传来谢玄英的声音时,她还是不争气地哭了:“你真的过年之前就能找好接任你的人吗?你明年真的不去了?”   “怎么了娟子,我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你怕我反悔?不会的,我答应你的事,怎么会反悔呢。”两人毕竟是新婚燕尔就分开了,谢玄英也想她想得厉害,只当她是得了相思病在闹情绪。   张娟今天确实有点小情绪,闹着要他答应自己平安回来。   谢玄英笑着应下了:“就剩一个月就过年了,我这么多年都没事,肯定不会最后一个月出事的,放心吧娟子。”   “这还差不多,你听着,你这话咱们宝宝也是见证人啊,你要说话算数,要毫发无伤地给我回来,不然我将来把孩子生下来不给你抱!”张娟有些难为情,用了个比较委婉的方式通知自己男人,他要当爹了。   谢玄英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娟子,你有了?这可真是太好了,等我,我一定早点回去。”   “平安回来!”张娟再次强调。   谢玄英宠溺地笑:“对,平安回来,早点平安回来。好了,我去忙了,你怀孕了多休息,什么事跟妈说,她很疼你的,你不要把她当婆婆,就当自己亲妈,没事的。”   “嗯,你快去吧。”张娟挂了电话,心里好受多了。   想想也是,谢玄英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会最后一个月出事呢,老天爷一定会让好人有好报的,就像她爸爸,还不是活生生地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打算先去跟自己老爹说说这个好消息,然后再去发请柬。   可张婶儿却说:“你爸不在家呀,昨天接了个电话,今天就走了,也没跟我说干什么去,我还当他相亲去了,结果我给我介绍的那家打电话问了,没去她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张娟也没有头绪,猜测了种种可能,最终还是一头雾水,只能先回去再说。   不过,她没想到霍恬恬居然在谢家等着她,见到她就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去屋里说话。   这事还得从今天中午霍恬恬打盹儿的时候说起,她的系统里依旧托管着几个支线任务,张世杰死亡真相的那个任务到现在都没完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案子都水落石出了呀,到底还有哪一环没有彻底解开呢?   她不知道,今天打盹儿的时候,却有了意外发现,系统托管的张世杰的任务闪烁了起来。   她点开一看,才发现任务的隐藏任务出来了,名字叫【裴远征·*******】   霍恬恬没看懂,首先这个裴远征是谁,她不知道,问了妈妈,也没查出来是谁,只能猜测可能跟裴国庆表哥有关。   毕竟她之前是问过裴国庆的,他说他生下来就没了爸妈,是跟爷爷长大的,他一问爸妈的事他爷爷就生气发火,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老子娘是谁。   现在看来,说不定这个裴远征就是那个神秘失踪的表舅。   至于后面的星号,更是莫名其妙,为什么隐藏任务里头还有隐藏的字句,这也太折磨人了。   可她没办法,狗蛋儿说这个角色就是云遮雾罩的角色,它只是接受了其他系统的委托,代管这个任务而已,不好强行显示星号隐藏的具体内容。   霍恬恬只好来找张娟,问问张世杰有没有跟她提过这个人。   张娟仔细回忆了一下,恍惚中,自己零星的不连贯的记忆里似乎出现过一个姓裴的人,应该是她哪次做梦的时候梦到的,具体是谁她却看不清楚,也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只是看到一个人手里握着的档案袋上印着绝密,档案袋里抽出来的那份文件上,写着一个裴**。   她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霍恬恬问的裴远征,不过她还没开口,便扶着门框,哇的一声呕起了酸水。 第141章 第141章克母克妻(一更)   张娟这是怀孕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霍恬恬又是高兴又是担心,见她脸色惨白,便顾不上说裴远征的事了, 当即要带她去医院。   张娟赶紧掏出兜里的化验单:“不用了小妹, 我查过了, 确实是怀了, 刚一个月出头。”   说话间又呕吐了起来, 好像有谁扯着她的胃管在往外拽似的,叫她很是痛苦。   霍恬恬不敢大意,赶紧扶着她去屋里休息:“你歇着啊嫂, 我去喊我婆婆过来给你看看。”   不过临走之前,霍恬恬还是去厨房把正在做饭的老妈叫了过来:“妈, 你先别管午饭了, 嫂子怀孕了, 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你给她倒点温水漱漱口,我去喊我婆婆来给她行个针理个气。”   霍齐家还真不知道儿媳妇有了, 她正在跟一条活蹦乱跳的淡水黑鱼斗智斗勇, 这玩意儿给孕妇吃了很补身体, 不过它浑身裹着一层黏液,黏糊糊的特别滑溜, 根本抓不住,好不容易抓住了, 又因为这种鱼长期食用其他鱼类,练就了一身强悍的狠劲儿, 身子只要随便一扭,呲溜一下又跑了。   落在地上后依旧蹦来跳去的, 像是在嘲讽她的徒劳无功。   所以她这个当妈的被折腾够呛,本想是给闺女烧个黑鱼汤的,现在汤没烧成没说,连鱼都没杀好,怎一个头疼了得。   这会儿听说儿媳妇也有了,她更是坚定了要杀鱼的决心。   不过她还是先把刀放下,找了只腌咸菜的小缸倒扣在地上,免得这货蹦到别的地方去,随后解开黏糊糊的围裙,用硫磺皂洗了把手去去味儿,这才敢到屋里来照顾儿媳妇。   不过即便她特地用上了硫磺皂,却还是去不掉身上的鱼腥味儿,刚到里屋门口,便听到张娟哇的一声,又吐了。   霍齐家毫不怀疑,一定是黑鱼的腥味儿熏到儿媳妇了,这害喜的人本就已经脆弱不堪,要是继续吐下去,那还了得,一不小心引发胃痉挛的话,搞不好连孩子都要流掉。   无奈,霍齐家赶紧退了出来,追去门口,把刚走到外面路口的霍恬恬叫了回来:“闺女,你留下,我去找你婆婆。”   霍恬恬调头回来,赶紧去给张娟倒热水,水太烫,没法下嘴,便找了一只空的搪瓷茶缸,一手举着装满热水的茶缸高高扬起,一手托着空的茶缸稳稳接住。   来回扬了二十几遍,水温可算是降下来了,她赶紧拿起一个塑料盆,去屋里让张娟漱口,喝水。   张娟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怀疑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非常难熬。   霍恬恬也很心疼,让她好好躺着,她出去弄了点烧过的煤球进来,碾碎了吸吸地上的酸水,又想着找点薄荷叶子过来给她顺顺气儿。   几个邻居家都没有,倒是胡浩家院子里种了一点。   可胡伟民跟家里闹翻了,连住院都没人去看他,现在霍恬恬想去要点薄荷,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喊住了刚刚回来准备吃饭的胡杰民:“杰民哥,借点薄荷。”   胡杰民是家里的大哥,又是在部队的,所以很少刁难兄弟姐妹,但是在胡伟民的事情上,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公道人,甚至在当初胡伟民被关在家里的时候,他也充当了棒打鸳鸯的帮手。   不过,他这人还是挺拎得清的,面前这个谢家小女儿虽然跟他没有交情,可她男人却是他们这只部队的话事人,哪怕只是代理的,这点面子他也得给。   便客气地说了声稍等,随后去院子里铲了一整株出来。   霍恬恬说了声谢谢,转身的时候,胡杰民却问道:“你二姐真的要嫁给伟民吗?她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们一家对伟民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冷漠,这么不近人情?”   霍恬恬转身,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杰民哥,我不喜欢打哑谜,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接开门见山,如果这当中有什么隐情,我也好跟家里人说一声。”   “既然这样,你跟我来,我跟你谈谈。”胡浩今天不在,胡杰民的媳妇倒是在家,这会儿胡杰民见她还在厨房忙着,便压低了声音,领着霍恬恬去外头说。   霍恬恬已经通过系统在联系小猪猪了,之前专案组到来之前,霍齐家其实已经把谢振华周围的人全都查过一遍了,不过资料里没有显示胡伟民的身世有什么特别之处。   所以姐姐说起胡伟民小时候被兄弟姐妹排挤,大家都只当他是家里的老幺,大的欺负小的也是孩子多的家庭常见的现象。   不过,现在听胡杰民的意思,好像胡伟民的身世有什么隐情?   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小猪猪查不出来什么离奇之处呢?   霍恬恬不明白,不过她还是耐心跟着,一起来到一处阴凉的墙壁后面,等胡杰民道明原委。   胡杰民斟酌了一下,选了个他觉得委婉的方式开口:“伟民的八字很凶你知道吗?克母克姐妹克妻克女克他身边一切的女性亲属。”   “杰民哥,你怎么会相信这些,现在是新社会,要破除封建迷信呀。”霍恬恬没想到居然不是身世的问题,而是八字的问题,她不信这个,从小就不信。   可胡杰民却深信不疑,并试图说服她:“他其实不是我家最小的孩子,他还有个同一天出生的妹妹,不过我妈分娩那天,因为伟民是臀位迟迟生不出来,活生生把我那个妹妹憋死在娘胎里了,他这一拖,不但害死了我最小的妹妹,还害得我妈大出血差点没了。”   “可是这事跟他没关系吧,他也只是个胎儿,他能做什么?总不能是他自己故意选择臀位不出来吧,这么做,有可能把他自己也憋死的呀。”霍恬恬实在是不理解,这种事也能怪在胡伟民头上?   胡杰民却苦笑道:“你真觉得这事不算?可是后来,我们一家一起去赶海,他非要往危险的地方跑,我二妹为了救他,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后来他又打翻了我奶奶的救心丸,害我奶奶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来不及服药直接没了。我姥姥带他回去想把他养在乡下,结果他一去,家里就遭了强盗,我姥姥为了护住他,也死了!你算算,从他出生开始,三年之内因为他没了的女性亲属有多少?四个!”   胡杰民情绪激动,眼眶都红了。   霍恬恬终于明白他们一家对胡伟民的恨意来自哪里了,她攥着手里的薄荷,斟酌着字句。   虽然她也有看不惯胡伟民的地方,可胡伟民身上其实还是有不少优点的,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她是不讨厌胡伟民的,只有站在谢钟灵妹妹的立场,她才会挑剔一些所谓的缺点出来。   可是这种克死亲人的罪名,怎么看都是一种巧合啊。   她尝试跟胡杰民讲道理:“杰民哥,我想问问,伟民哥在海边出事和打翻你奶奶的救心丸时几岁啊?”   “海边一岁半,打翻药两岁。”胡杰民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嗤笑一声,“你是想说,一两岁就不算了是吗?可是家里其他人怎么没有犯蠢?为什么偏偏是他?”   “杰民哥,你没了两个妹妹,没了奶奶和姥姥,我也觉得很抱歉,可是,如果伟民哥当时只有一两岁,这真的不关他的事吧。海边的事我觉得你家长辈的责任更大,一岁多的小孩正是不懂危险到处乱跑的年纪,你们居然也敢带他去海边,去了海边也不看好了,反而怪他乱跑?至于那个药,他连那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好赖在他身上呢?失去亲人的痛苦谁也不愿意面对,可是你们一味地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未免有些太不讲道理了。至于你姥姥家进了强盗,这更是天降横祸,又不是他让强盗来的,你们这样,我是真的不能理解。”霍恬恬有点烦了,忽然有点理解胡伟民的叛逆来自哪里了,想想真是怪可怜的。   可胡杰民不觉得他可怜,反倒是恨得彻骨,说话带着一股狠劲儿:“不理解?那你看看我妈,她虽然活着,但那次彻底伤了身子,整天病恹恹的,动不动就卧床不起,活着跟废人也没什么区别。这就是即将成为你姐夫的男人,你真的不考虑劝劝你二姐吗?我个人是很欣赏你二姐的,所以这桩婚事我一开始就持反对意见,我不想好好的一个杰出女性就这么被他坑死了。你自己想想,你二姐跟他处对象之后是不是一直不顺利?他这是命里带来的衰运你知道吗?你再看看姜家,姜雨为他挨刀子,他却把姜雨送去坐牢,姜雪为他茶饭不思,他却把姜雪也送去坐牢。他就是命里带煞,他是克星,会害了你姐姐的!你要是不信,那算了,我尽力了,以后出事了别来怨我。”   胡杰民劝不动霍恬恬,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霍恬恬站在原地,看着手里沁人心脾的薄荷,想想还是丢在了路边,不要了。   这真是蛮不讲理的一家,照着胡杰民的逻辑,那霍恬恬应该也是个克星,不然怎么解释她妈妈和大舅遭受的苦难?   不然怎么解释谢玉秀和阮娇娇在她来后都成了倒霉蛋?   这种逻辑本身就是强盗逻辑,是用结果去逆推,证明当事人是个祸害。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怪不得郑长荣之前被人当成天煞孤星的时候都懒得去澄清什么,因为迷信的人是不讲道理的。   怪不得他明明是个年轻有为的杰出人才,却一直单身到了二十九岁,这当中自然有他看不上别人的原因在,可他天煞孤星的凶名,肯定没少帮他挡掉那些年轻貌美的女性。   该说霍恬恬因为这个凶名捡了便宜呢,还是说郑长荣因为这个凶名遇到了真正的明珠呢?   迷信这把双刃剑,似乎成全了他们这一对,却即将挥舞着森冷的利刃,扎向姐姐那一对。   无论如何,她要先弄清楚姐姐怎么想的,可别结婚之后被人挑唆,反倒是成了怨偶。   想到这里,霍恬恬快步往家走去,回来的时候走的是条小路,倒是运气好,看到了一株野生的薄荷,便干脆摘了一把叶子,带了回去。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二姐被一个拄着棍子的瞎子拦住了,喊道:“姑娘,算命吗?” 第142章 第142章逃婚(二更)   谢钟灵不喜欢这些算命的, 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没有谋生本领的废物,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是招摇撞骗的, 把他们送去坐牢的话, 绝不会冤枉了他们。   谢钟灵看到这个瞎子就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寄养在金淮老家, 那个阮二妮就找人给她算过命,说她是八字纯阴的罕见命格,要找个八字纯阳的人家早点送走当童养媳。   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赶紧从后门偷跑了出去,一路打听着, 才知道是邻村有个人家死了儿子, 要把她买回去配阴婚。   那件事她至今难忘, 她为了反击, 直接在外面躲到了半夜,趁着守灵的人打瞌睡的时候, 用板砖敲晕了他们, 偷走了那个死鬼男孩的尸体, 扔去了荒郊野岭。   二十年前可不像现在,人口急剧增长, 到处都是人家,那时候刚刚结束了战乱, 到处百废待兴。出了村子,可能连着走好几里地都是荒无人烟的抛荒地, 那时候野狼还有不少,黄鼠狼和獾子更是随处可见。   她特地找到了一处狼窝, 扔下尸体就跑,后面的狼对死人不感兴趣,却对私闯领地的谢钟灵张牙舞爪,对天嚎叫一声后,便领着两只狼来追她。   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不想,危急时刻,一个神秘的猎户忽然出现,嗖嗖嗖,几箭就射死了想偷袭她的野狼。   死里逃生的她瘫软在地上,抱着那人的腿哭声震天,猎户等她平静下来,把她带去了山里,指着乱石堆后的一处小木屋,告诉她他就住在那里,怕她不记路,还画了一张地图给她。   本打算带她认了路就行,还叫她以后可以抽空来找他学射箭,可她离开的时候,因为饿得太狠,走路都开始打晃了,猎户见状,赶紧又把她喊了回去。   逮了两只野兔子杀了,让她吃饱喝足,才亲自把她送回了村口。   配阴婚的事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可她却得了个凶名,说是八字纯阴把那个男孩吓得诈尸自己跑了。   明明是造谣的话,却因为足够离奇,很快传遍了公社,不少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看到了小男孩夜里在门口路上飘。   很快,众人看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忌惮,几分嫌弃。   她是无所谓的,只要不再惦记她就行,从那以后,她一有空就主动帮阮二妮割猪草,实际上都是偷跑出去学射箭了。   所以上次北去的路上,妈妈能扛起枪杆子,她却问妹妹要了弓箭。   说她百步穿杨那都是谦虚了,为了活命,她可是亲自射死过头狼的。   至今她都忘不了那个猎户,他蓄着很长的胡须,一直拖到了心口,他的头发也很长,却打理得干干净净,她记得他家院子里有皂荚树,他那一头柔顺黑长的头发,离不开皂荚树的帮忙。   可等她即将被爸爸接走的时候,她特地去找猎户道别,却发现他不见了。   小木屋也被一把火烧了,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只剩下那棵皂荚树,诉说着被岁月遗弃的故事。   那天她哭得好大声,她可是把猎户当做父亲一般的长辈,敬爱崇拜了整整三年啊。   三年,爸爸终于来接她和哥哥妹妹了,可她敬爱的猎户大叔却不见了。   她为此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来了岛上之后,更是看谁都不顺眼。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认识了胡伟民,她看到了被排挤被欺负的胡伟民,觉得他跟自己是同类人。   是的,他们都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他们都跟自己的家人格格不入,他们就像是怪物,明明自己伤痕累累,却还是被别人当做洪水猛兽,他们真的活得很辛苦。   这才是谢钟灵最终决定跟胡伟民在一起的根本原因。   胡伟民再有缺点,那也是曾经在她生命里互相取暖过的人,中间两人因为苗金花的挑唆逐渐形同陌路,可现在,他原意为了她挨刀子,她自然是感动的。   这才做了这个不算理智的决定。   可现在,面前这个瞎子见她头也不回地要离开,居然口出狂言,道:“姑娘,你不要我算命不要紧,可你不能不顾你母亲和妹妹的死活吧?你要嫁的那个人,可是个八字凶狠的煞星,你真的不怕吗?”   谢钟灵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她只知道,这人一定不是自己跑过来的。   她也不直接翻脸,而故意装作大为震惊的样子,拽着这瞎子的胳膊,把他骗到了院子里,随后贴在霍恬恬耳朵边上,让她去找一捆麻绳过来。   而她自己,则拖延时间,装作很害怕很担心的样子,听这瞎子大放厥词。   正好胡伟民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大包喜糖,刚到院门口就听谢钟灵说道:“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大师,谢谢你特地过来提醒我,要是我真的嫁他了,哭都不知道找谁哭呢。大师你坐会,我去给你倒茶。”   说是倒茶,她却从妹妹手里接过麻绳,出其不意地把这瞎子捆了起来,冷笑道:“哎呀不好意思,我家没茶叶了,我还是请你去派出所喝吧。”   说着她便拽起绳子的另一头,要将这骗子扭送去派出所。   她没有看到,胡伟民早在她翻脸之前就红着眼睛跑开了,连刚刚买回来的喜糖都扔在了院门口。   她跟瞎子拉拉扯扯来到门口时,刚好看到了两大包喜糖,她还以为胡伟民买了太多,又去供销社搬货了,便没有多想,继续把这瞎子往前面撵去。   而此时的胡伟民,已经伤心失落地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像个丢了魂的行尸走肉,麻木地茫然地往前走去。   他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海水淹了脚脖子,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的出生好像就是罪恶的,他的童年更是在嫌弃和打骂中度过。   好不容易有个懂自己的愿意帮助自己的女英雄,他却又因为自卑,在苗金花的挑唆下选择了跟他的女英雄形同陌路。   他很后悔,也很煎熬。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一无是处,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究竟是不是个笑话,他知道钟灵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午夜梦回时,他总看到她在病床前叹气。   可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再也不想打退堂鼓了。   他决定厚颜无耻一回,努力改正一切毛病,做个让她刮目相看的好男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相信那个瞎子的鬼话?   他那时候还小,他什么都不懂,那些事情他也很难过,可是他真的需要为那些意外负责任吗?   他真的很无辜,真的很委屈。   海风咸涩,头顶的太阳被乌云遮蔽,海的远处传来了暴雨将至的气息。   胡伟民在这一刻,心如死灰,两眼一闭,就这么继续往前走,走到大海深处,走到生命的尽头,早点结束这被嫌弃的一生吧,他受够了。   可就在他被海水淹没,本能间挣扎起来的时候,郑长荣领着舰队凯旋了。   他手里拿着望远镜,注意到了海水里起起伏伏的身影,以为是有老百姓落水,便赶紧下令救人,同时舰队继续往岸边靠近,不敢耽误返航复命的正事。   等他到了军用码头,指挥着将士们上岸时,这才发现马大壮救上来的是胡伟民。   他不明白胡伟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溺水,便叮嘱了马大壮一声,让他把胡伟民先送回大院再说。   至于他自己,还得把这次战斗的经过和结果向司令部汇报,所以没空亲自去关心胡伟民。   兵分两路,他领着将士们走专用的军事通道返回基地,马大壮则换乘了小船,绕行两里地后,前往民用码头把胡伟民送上岸。   胡伟民想死死不成,又不好当着马大壮的面继续闹自杀,便谎称自己是为了捉鱼不小心掉下去的,还劝马大壮赶紧回部队去:“我真的没事了,你快去忙你的。”   马大壮还是不太放心,让他卷起袖子和裤管,检查了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伤,见他好像真的没有大碍,这才驾船离开,回军用码头去了。   马大壮一走,胡伟民被海风一吹,浑身湿淋淋的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海洋,刚刚被海水淹没时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他果然是个废物,连再次跳海的胆子都没有,他算个什么男人。   钟灵不情愿嫁给他也是应该的,他要是个女人,他也看不上这么一无是处的自己。   他灰心失望地离开了码头,却没有回家,而是在供销社后面的小路上等着,等到洪元宝来送货,找他带自己离开。   上次洪元宝因为他的事情被牵连,罚了一个月工资,虽然依旧把他当做哥们儿,却不想再带他用不合规的方式去外地了。   胡伟民无奈,只好问洪元宝借了点钱,自己去找渔民捎他一程。   天快黑的时候,他在五十里外的一个小渔村上了岸。   没有户口,没有组织关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这样的人,就该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发霉发烂,形单影只地死去。   他没有勇气跳海,他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扔到一个求生无门的境地,慢慢地走向人生的尽头。   天黑了,身上的衣服也干了,他跌跌撞撞跑到山林里面。   四下里都是虫鸣声,时不时还有野狼的嚎叫声,他打了个哆嗦,找了个树爬了上去。   手被树皮磨破了,他不在乎,鞋子因为用力蹬树被他踹下面去了,他也不在乎,最终手脚并用,终于爬到了半腰有树杈的地方,就这么靠在树上,等待死亡。   *   天黑的时候,谢钟灵还没见到胡伟民回来,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她又去供销社问了一遍,胡俊民不想搭理她,只说没看见。   就在她一头雾水准备离开的时候,洪元宝过来领进货单,见到她喊了一声:“钟灵,你跟伟民吵架了?”   “没有啊,元宝,你见过伟民了?”谢钟灵很是无辜,她这几天已经很注意自己的措辞了,哪怕是嫌弃胡伟民邋遢,也都是尽可能用和气的口吻说他,让他注意一下卫生,没力气下床扔垃圾的话可以喊她。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   洪元宝倒是奇怪,走过来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你也知道,我是不后悔帮伟民作证的,可是我也要攒钱娶媳妇,要是我再被扣工资,我真的吃不消了,所以就没答应他捎他一程。他好像很不开心,被我拒绝之后就走了,我当时忙着卸货也没去追他,你要不去码头看看?”   “行,谢谢你了元宝。”谢钟灵蹙眉,胡伟民到底抽什么疯,又要去外地干什么?   不过她刚到前面路口,就看到郑长荣回来了,换了一身便装,虽然不苟言笑,但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见到她客气地喊了声二姐。   谢钟灵红着眼睛笑了笑:“你回来了?甜甜在家里跟我妈张罗晚饭呢,你快去吧。”   “你不回来吃饭吗?对了,伟民怎么样了?他没事吧?”郑长荣还不知道胡伟民失踪了,马大壮倒是找他复命了,说是已经把胡伟民安全送到岸上了。   谢钟灵误会了,还以为他问的是胡伟民之前受伤住院的事,应道:“他没事,谢谢你。你快回去吧,我去码头那边找找。”   “找什么?”郑长荣听不懂她说什么,“有人不见了?”   “嗯,他不知道怎么又闹别扭了,一下午没回来。”谢钟灵叹了口气。   郑长荣咦了一声:“一下午没回来?他在海里溺水,我不是让马大壮送他回来了?”   “什么,他在海里溺水了?什么时候的事?”谢钟灵原本都打算走了,可现在似乎有了新的线索,她问了下时间,正好在她送请柬回来之后,在洪元宝拒绝带胡伟民上车之前。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胡伟民溺水了。   可他不是早就学会游泳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溺水呢?   她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慢慢琢磨了,转身便往码头跑去:“你快回去吧,我去找他,估计有人说他什么了,又开始闹别扭了,我晚点回来,你们先吃吧。”   郑长荣还想说点什么,见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只好先回去通知其他人。   不一会,一大家子都顾不上吃饭了,全都拿着手电准备出来找人,霍恬恬想起今天在胡杰民家门口的对话,怀疑是不是胡伟民路过听到了什么。   再结合当时扔在门口无人问津的喜糖,以及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门口的算命瞎子,霍恬恬不禁暗道糟糕:“不好,可能是姐姐骗那个瞎子的时候被伟民哥听见了。”   “骗瞎子?你姐说什么了?”霍齐家很是震惊,她当时去找郑锦绣了,不在家里,根本想不到离开了一小会就变天了。   霍恬恬复述了一下当时姐姐和瞎子的对话,众人不禁感慨,胡伟民肯定是听到了姐姐嫌弃他的话,伤心失望所以才离开了。   可那是钟灵为了拖住瞎子哄他的话呀,这个伟民,怎么不找钟灵问个清楚就跑了呢。   众人不再耽搁,连邻居都发动了起来,出去找胡伟民,霍齐家还去报了警,霍恬恬则去胡家问了下,胡伟民走之前有没有回来说一声。   胡杰民正在吃饭,闻言不屑地嗤笑道:“他?玩失踪?也就你们会上他的当了,放心吧,从小到大,他是最怂的一个,他才舍不得死呢。”   这一刻,霍恬恬怒了。   一把掀了胡杰民的碗筷,骂道:“你就是这样当哥哥的?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怂的人怎么了?怂的人就活该被你嘲讽?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说他克母克姐姐的时候把他当个魔鬼,说他怂的时候又好像很瞧不起他,你到底要他怎么样你们才满意?父母子女,姐妹兄弟,本来就是这世上最该相亲相爱的人,可你们呢?你们自己犯下的错误要赖在他身上?甚至连他辛辛苦苦争取来的工作都要抢走,还美其名曰让他多多历练?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恶心的一家人,呸!”   霍恬恬骂完,看了眼刚从门外走过来的郑长荣,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长荣自然是站在她这边的,他冷冷地睨了一眼胡家冷漠自私的“亲人们”,失望地转身。   “媳妇,你回来,我去帮你找,你在家里陪着大嫂。”郑长荣赶紧把人追回来,小媳妇怀着身孕呢,可不能在外面乱跑。   霍恬恬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直到郑长荣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她尖叫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才算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埋在他脖颈那里,泪水湿了他的领口:“我太理解伟民哥为什么要跳海了,我以前也想过死了得了,我爸妈不要我,我们村的孩子都笑话我,哪怕表哥和姥姥护着我,我也觉得活着真的好痛苦。我原以为,伟民哥爸爸妈姐妹兄弟都在身边,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可是我没想到,他的童年居然是那样的。他真的好可怜,他被排挤,被欺负,那种感受,我太了解了。是我不好,之前对他态度太恶劣了,我应该去跟他道歉的,他一定是在家里得不到温暖,所以才把姜雨跟他的兄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我没有了解他的过去,就不负责任地指责他,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姐姐,他要是出事了,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郑长荣叹了口气,回去后把她放下,让张娟帮忙看着她点,又怕两个孕妇自顾不暇,只好趁着别人都出去了,去隔壁屋找到了独坐在黑暗中的霍润家。   “大舅,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现在出去帮忙找人,请你帮忙看好两个姑娘家,大晚上的,家里没个男人照应着我不放心,拜托你了。”郑长荣也不开灯,他不想太过粗鲁,因为深处黑暗中的人,在灯亮的那一瞬间会很不适应。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他,却传来了衣料子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一会,郑长荣面前多了个人。   星眉剑目,眼神如鹰。   郑长荣放心了,再三恳切地说道:“拜托了大舅。”   他走了,虽然有些牵挂自己媳妇,却并不担心她会出事,因为霍润家手里有枪。   一群人很快在渔民那里得到了消息,胡伟民果然是走了。   怕胡伟民有生命危险,郑长荣还把自己老妈带上了。   一群人上了船向着远处的海面驶去,终于在天亮时分,在那个小渔村上了岸。   找到树林里的时候,众人发现了一地的血和动物皮毛,树林里还有两行脚印,像是成年男人留下来的。   谢钟灵自小跟着猎户学打猎,自然擅长追踪,很快就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一双破破烂烂的染血的球鞋,瞬间泣不成声。   哭着哭着,又发起狠来,在空寂的树林里喊道:“胡伟民,你个孬种!你有勇气去死,你没勇气跟姑奶奶回去结婚?好啊,你要死是吧!姑奶奶这就回去给你刻个灵位,抱着你的灵位拜堂!”   远处的山洞里,靠在墙壁上喘气的胡伟民忽然坐直了身体。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定是产生了幻觉!   他以为他可以心平气和地把自己饿死,可是他太怂了,天快亮的时候便撑不下去了,趁着四下里寂静无声,忍着手脚的剧痛又从树上爬了下来,不过,他到底是体力不支,离地三米的时候手一滑摔了下去。   原打算是去附近找找野果的,这下脚都崴了,也不知道还能走多远。   可就在他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他被狼群包围了。   他很害怕,也很绝望,可是他不甘心,他可以被心爱的女人嫌弃,可以被血肉至亲嫌弃,却绝对不能狼狈地死在一群野兽的獠牙之下。   如果真是那样,他就彻底抬不起头来了,连死,都要被人指着脊梁骨笑话:“看哪,这就是废物胡伟民,连头狼都打不过,他活该,哈哈哈!”   脚上传来被撕咬的痛楚,这一刻,胡伟民骨子里的血性被点燃。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跟野狼扭打在了一处。   狼嚎声混着自己剧烈的喘息声,让他连害怕都忘了怎么写。   扑腾,撕咬,血水飞溅,皮毛在黎明时分的天幕下翩翩起舞。   绝境之中的他,竟然迸发出了无尽的狠劲儿,把那三头狼全给撕了。   可他自己也身受重伤,肩膀上被咬穿了两处,腿上腰上更是伤痕累累。   他赢了,虽然赢得惨烈,但起码,死后终于可以得到钟灵的一声赞美了吧?   可是他还不想死,他还没见到钟灵夸奖自己时的表情,他可太喜欢看她笑了,他不想看她为了自己扼腕叹息。   为了避免附近的狼群听到动静来报复,他赶紧躲在了山洞里。   他好饿,饥肠辘辘之下,便只得放弃尊严,做了个茹毛饮血的野人。   谢钟灵的声音传来时,他的手里还抱着半只狼的身体,他的嘴角全是鲜血和皮毛,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文明人的影子。   他很惭愧,他想躲起来。   可就在他挣扎着想往山洞深处转移时,追逐着脚印的姑娘,来到了山洞前面,人未至,泪先落。   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之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上,倒映着姑娘担心又疲惫的面庞,砸进了洞口前的草地里。   “伟民,别怕,我来接你回家。” 第143章 第143章反将一军(一更)   姐姐的婚礼又往后推迟了半个月, 要等胡伟民的伤彻底养好才行。   霍恬恬一晚上没睡好,等到大家都平安回来了,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劳累奔波了一整夜, 大家都很疲惫, 回来时已经上午十点了, 但却没有人再去责怪胡伟民什么。   而郑长荣本就因为之前连着两天三夜指挥作战没怎么休息, 所以今天可以休息一天, 回来后便领着霍恬恬回家补觉去了。   坐在渡船上,他搂着怀里的小媳妇,看着远处的海鸥和浪花, 神色莫测。   每个人的童年都是不一样的,或喜或悲, 全看自己托生在了什么样的家庭, 半分由不得自己。   他知道他媳妇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但他没想到, 他媳妇居然也萌生过轻生的念头。   胡伟民的事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他一定要特别注意自己媳妇的情绪变化才行。   看她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 郑长荣想到她昨天从胡杰民家出来时说的话, 非常心疼, 也特别的担心。   回到家冲个澡,搂着她睡觉时, 他特地提醒了一句:“媳妇儿,今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怕, 有我在呢,嗯?”   “嗯。”霍恬恬钻进男人怀里, 依赖且眷恋。   郑长荣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小媳妇已经蜷在他怀里睡着了, 便笑着将她搂紧。   亲了亲她的额头,睡觉。   郑锦绣今天也不去诊所了,哈欠连天地回来准备睡觉,不过她还是先去煮了几个鸡蛋,想给儿子儿媳垫垫肚子。   可这两口子睡得太快,当妈的在窗口瞥了眼,想想还是算了。   迷迷瞪瞪把鸡蛋放回锅里,却见施妗眉领着几个孩子从外面回来了,孩子们见着她就喊奶奶,施妗眉还送了两块钱过来,说这是之前劳烦霍恬恬和张娟看孩子的辛苦费。   郑锦绣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把钱收了。   准备回屋的时候,施妗眉问了一声:“甜甜怀孕三个月了吧,不去打个b超看看是儿是女吗?”   “不看,是儿是女都是我家的宝贝。”郑锦绣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自己有儿子就行了,别没事闲的撺掇别人生儿子,好显摆你的能耐。我不爱听。”   施妗眉讪讪的,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郑锦绣不想听她废话,直接摆摆手进屋去了。   一家子两代人大白天都去睡觉了,这倒是稀罕事,施妗眉回家收拾了一会,出来时特地去窗口偷瞄了眼,虽然拉着窗帘看不真切,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直到做午饭的时候唐芸来串门,她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禁有些想笑,看来这谢钟灵的婚事很坎坷嘛,这都延期几次了,还不知道下次能不能成呢。   可见一个女人再厉害也没什么用,婚姻大事上不顺利,总归是要惹人笑话的。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寻死觅活娘们儿唧唧的,真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再看看她家郝卫华,虽然不如郑长荣厉害吧,但好赖是个营长呢,怎么不比胡伟民厉害多了。   她只要安安生生地守住这三个儿子和肚子里的老四,赶紧把钱还了,想必就能隔岸观火,看谢家的笑话了。   中午郝卫华回来吃饭,她把这事当个乐子说:“胡伟民可真有意思,结个婚一波三折的,还连累一大家子不睡觉出去找他,现在整个海岛都在议论他,谢家的人真不怕把这个灾星请到家里惹出什么祸端来吗?”   “怎么说话呢?别这么刻薄。”郝卫华睨了她一眼,明显是不太高兴了。   因为以前她也这么说过郑长荣,得亏当时郑长荣不住大院,不然这话传到郑长荣耳朵里,他都没脸去见自家团长。   便严肃地提醒了施妗眉一句:“今后别人的事你少管。”   “谁稀罕管,我不过就是唠唠家常,这也不行?”施妗眉有些生气,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郝卫华也不想惯着她,吃完抱了抱几个孩子,直接回部队去了。   施妗眉被男人挑理了,心里老大不舒服,等他走了,便领着孩子去找唐芸诉苦。   “你说说我,连着哭了三天,哭得嗓子都哑了,算上红包一共得了三十九块九,他不说我半句好就算了,还横挑鼻子竖挑眼,我真是受够了我。”话是这么说,可她也就是发发牢骚,她现在已经不想离婚了,离了婚孩子怎么办,难不成还是她一个人带着?到时候少了郝卫华的收入,那不得把她累死。   一个都不带她又舍不得,可要是只带一两个,好好的兄弟又要被拆散,挺残忍的,只能继续凑合往前过了。   不过唐芸却给她出了个馊主意:“前几天是霍恬恬给你看孩子的吧?她婆婆不是把你的两块钱收了吗?等下次,你多给点,最好是当着人多的时候给,等她收了,你就去写举报信,说他们一家敲诈勒索下级军官,作风不正。这么一来,郑长荣就算这次打了胜仗,也没办法转正的,说不定还会被降职,看他们一家得意什么。到时候你再让你男人努努力,说不定能混个团长当当,再慢慢一步一步往上爬呗。反正师长那个位置又不是铁打的不会变,谁有本事谁坐呗。”   “这样能行吗?”施妗眉有点顾虑,万一事情成不了,反倒是得罪人就不好了。   唐芸却道:“怕什么,你写匿名信不就得了,谁知道是你。”   施妗眉想想也是,心里痒痒的,经不住唐芸三哄两说,答应了。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她却看到郑锦绣提着两包糖,正挨家挨户分糖呢。   这不对啊,她走的时候明明这一大家子都在睡觉,怎么聊了会天回来,郑锦绣就起来了?   她哪里知道,唐芸家门口,正是狗蛋儿勾引小母猫的圣地,她跟唐芸的对话,都被狗蛋儿听到了,赶紧通知了睡梦中的霍恬恬,霍恬恬又叫醒了郑锦绣,所以……   施妗眉还蒙在鼓里,好奇地凑过去,想带几个孩子沾沾便宜。   郑锦绣见到她来,赶紧招呼了一声:“哎呦,你们可别谢我,谢小眉就行了,这都是她扯着嗓子给人家哭唱了三天的辛苦钱。小眉是个知恩图报的,我家儿媳妇和她嫂子不过是帮小眉带了几天孩子,她却一下给了两块钱,我那儿媳妇觉得受之有愧,便叫我把这钱买了糖,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呦,看三天孩子给两块钱呢!这可是好活儿,小眉,要不今后我给你看吧。”   “是啊是啊,小眉,我也可以帮你看的,我家就一个宝贝闺女,还上小学了,事儿不多,我只要接送孩子上学就行了,其他时间我能一心一意帮你带孩子。”   “选我选我,小眉啊,我家铁蛋儿跟大宝还是同学呢,以后你就让他领着两个弟弟到我家来。”   “对了小眉,这两块钱只是看孩子的辛苦费吧?三个孩子的伙食费得另算啊。”   “可不是,三张嘴呢,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小眉啊,你现在来钱这么快,可不能在伙食上亏待孩子啊。”   “那伙食费一天一块,看孩子也一天一块,看三天就是六块钱。呦,婶子,你不是说小眉一共就给了两块吗?你家甜甜吃亏了呀。”   “就是啊婶子,你还把钱买了糖送大家,那甜甜妹子真是白辛苦一场了。”   郑锦绣目的达到,笑着说道:“不打紧,我这儿媳妇啊是个懂事的,知道大家平日里没少照顾她,所以赚了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家。只要大家吃了糖都高高兴兴的,这比什么都强。正好她这肚子也一天天鼓起来了,你们愿意帮小眉再好不过了,我老婆子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婶儿,您客气了,慢走啊。”   “婶儿,谢谢你家的糖啊!”   郑锦绣一走,众人便把施妗眉围了起来,这个要毛遂自荐,那个要抢着带娃,好像施妗眉成了个香饽饽。   她脸上笑着,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唐芸的馊主意果然没一次好使的。   她这还没行动呢,人家郑锦绣已经抢前一步,不但把钱花出去了,还花得惊天动地,满城风雨。   这下好了,谁都知道她让霍恬恬和张娟看了三天孩子连伙食费都不给了。   就给了两块钱辛苦钱,怪寒碜的。   她百口莫辩,只说自己考虑不周。   至于那些争着抢着要一天两块钱的价格看孩子的,她也没有办法一口气拒绝。   最终只好答应每家按月轮流着来。   众人一听,谁家都有份儿,还不用一直看着,便纷纷点头,答应了施妗眉的提议。   施妗眉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了,一看,嘿,大宝怎么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牵在手里的,人呢?   二宝三宝都说不知道,施妗眉赶紧调头回去找娃。   这一找便是一下午,施妗眉从一开始的着急上火,到后来的狂躁不安,再到现在,已经彻底方寸大乱,在大院里来来回回地鬼喊鬼叫。   院子里的媳妇婆子们指指点点:“难怪请她去哭唱,我的乖乖,这也太能哭了,真就跟嚎丧一样。”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这带孩子的辛苦钱啊,还是让给别人去挣吧。”   “就是,可别到时候出了问题,她跑到家里来哭,多不吉利啊。”   “要我说,她这钱本来就不吉利,欺骗死人得来的,她就不怕用着遭报应吗?”   议论声中,施妗眉神志恍惚地从门前经过,到现在也没找到大宝在哪。   她很绝望,回到家呜呜地哭个不停。   不一会,一个小媳妇领着大宝回来了,说是在大院外头路上看到的,还说孩子是追小狗去了,玩心大,没发现自己跑远了。   等大宝即将走回施妗眉身边时,他却忽然调头牵住了那小媳妇的手,说道:“妈,我还要去宋婶婶家玩。”   施妗眉不懂大宝想做什么,可现在都快五点了,再不做饭的话郝卫华回来吃什么?   便由着大宝跑去同学家玩耍。   这小媳妇倒是挺负责的,快六点时又把孩子送了回来。   施妗眉再三感谢,还要留这小媳妇在家吃饭。   小媳妇居然答应了。   施妗眉哪里想到,这个女人的到来,会是她噩梦人生的开端呢。 第144章 第144章孕检双胎,转正(二更)   霍恬恬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她都不想起来。   睁开眼,便看到郑长荣单手撑着脸, 斜靠在床头打盹儿。   他好像很喜欢这样, 总是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这让她感到特别的安心, 双手搂着他的腰, 贴上去蹭了蹭:“怎么办,天都黑了,一天就这样浪费掉了。”   “这怎么叫浪费呢?我要是一辈子都这样浪费掉多好。”郑长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妈说明天带你去做产检,打个B超, 看看孩子是不是全须全尾的。这就是现代医学的好处, 中医诊脉很难做到排查畸形, 所以还是去医院看看放心一点。”   “嗯, 好。”霍恬恬稍微坐起来一点,枕在他的肚皮上, 硬邦邦的, 有点硌人, 但是她喜欢。   她把脸贴上去,像只小猫似的腻歪了半天, 还是不想起来。   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了一个陌生小媳妇的声音,笑着说道:“郝营长, 嫂子,那就说定了, 以后嫂子忙起来我就顺便把大宝接我家去了。行了,别送我了, 快回去吧嫂子。”   小媳妇转身,却看到郑锦绣正在收衣服,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小媳妇清晰地认识到,郑锦绣看着是个温良无害的小老太太,但心里还是相当有算计的。   也不知道自己这几把刷子在她面前够不够看。   不过,她现在盯上的只是施妗眉一家,小老太太应该不至于无聊到替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女人强出头吧,更不至于猜到她真正的目的在于接近霍恬恬吧?   她便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婶子,吃饭了吗?就您一个人在家呀?”   郑锦绣不动声色,继续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胳膊上搭,收完后,才用客气而疏远的态度说了一声:“吃了。”   很平静的口吻,但惜字如金,显然不想跟她有过多的交集。   便是这一声吃了,让宋春妮明白了郑锦绣的态度。   她确实不想多事,连跟她说话都觉得多余。   那就好。   宋春妮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婶子,您年纪大了,天黑了就少在外面走动,前几天我那婆婆就不听劝,非要出去倒泔水,结果被一群野狗盯上了,吓得扭头就跑,一不小心呐,就闪了腰崴了脚,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里比得上年轻的时候,都躺床上多少天了,根本起不来。我就说她了,老人家整天那么勤劳做什么,该待在家里享福就享享福呗,您说是吧?”   “嗯。”郑锦绣依旧是不想啰嗦,宋春妮彻底放心了。   离开后洋洋得意,特地去了趟唐芸家里,笑道:“我就知道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好我跟着了。你且等着吧,等我把她跟郝卫华拆散了,我就想办法嫁给郝卫华。只要我住到那个院子里,我有的是机会磋磨那个霍恬恬!最好是等她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制造一点意外,让她一尸两命,死个干净!”   “那你小心点,千万别让她知道你跟蔡兵的关系。”唐芸也想看到霍恬恬出事,死了才好。   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原以为等蔡兵的案子一结束,她男人蔡军就可以被放出来了,结果那个郑长荣,却说什么蔡兵的同伙举报蔡军,说他十八年前窝藏罪犯蔡兵并协助他潜逃,所以蔡兵才能摇身一变来到岛上成了一个半吊子医生。   原本唐芸是不信的,可她男人自己招了,还说当初蔡兵杀人,是他掩埋的尸体处理的后事。   这么一来,蔡军就被彻底开除了军籍,还被判了刑,要关三年,她自己领着孩子,不得不从大院搬了出来,找了个老乡租了个房子。   虽然地方就在大院后头,只隔了一堵墙,出了门拐个弯就到,可那日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男人的经济来源断了,她自己领着孩子,过得何其艰难。   所以她卯着劲儿撺掇施妗眉,想让她跟郝卫华离婚,自己到时候努努力,也许可以从郝卫华那里骗点钱过来花花。   可她万万没想到,施妗眉闹了半天居然不离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寻找突破点,好在宋春妮找了过来。   原来她跟蔡兵早就有了私情,就连她儿子铁蛋儿都是蔡兵的。   而她明面上的丈夫,某通讯小队的通讯员,其实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些年他为了颜面,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在外面偷人,只一个要求,让她别把男人带回家里就好。   现在蔡兵彻底成为了阶下囚,她心里这股子恨意,便一日一日地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跟唐芸商量好了,两个人一起出谋划策,谁能骗到郝卫华上钩就算谁的,只是到时候得了好处,别忘了帮衬一下另外一个人就好。   所以,唐芸得提醒宋春妮,不要让jian情败露。   宋春妮笑笑:“放心吧,我跟蔡兵都是偷偷摸摸在一起的,谁也不知道,哦,也就你那个表妹阮娇娇知道。不过她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被关在小星星岛上开荒,哪有功夫来揭我的短啊。”   宋春妮得意洋洋,从唐芸这里离开的时候,还特地留了五块钱给唐芸家用。   这就是她利用唐芸必须付出的代价,她不心疼,反正只要能挑唆施妗眉离婚,这钱日后都能成倍成倍地回来。   霍恬恬压根不知道,自己和施妗眉都被这两个恶毒的女人盯上了。   她起床洗漱了一下,吃晚饭的时候问了问婆婆:“刚院子里那个女人是谁啊,听她说话阴阳怪气的。”   “那个女人啊,不是什么本分人,你要是以后下雨天一个人在家里,见到她千万别搭理她。哎,不行,你自己在家里我不放心,以后下雨天我得找个人来陪你。”郑锦绣想想还是要琢磨个更稳当点的法子,便打算到时候让张华过来陪着自己儿媳妇,至于小星星岛那边的事情,叫她儿子再安排个人过去就好。   这么想着,她跟郑长荣提了提,郑长荣倒是没意见,说他明天就去办。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霍恬恬一早得了叮嘱,今天没有早饭吃。   这是孕检的要求,孕妇必须保持空腹,这样才能得到更为准确的血检数据。   如果是孕期不足三个月的话,还得憋尿,憋尿是为了让膀胱充盈,这么一来,打B超的时候可以看清子宫内的情况。   不过怀孕三个月时,子宫已经变大,不需要再通过膀胱的显影来帮助判断,所以从三个月开始就不需要憋尿了。   早上医院看起来没多少人,但妇产科就不一样了,简直可以用摩肩擦踵来形容。   这个年代讲究能生则生,多子多福,所以很多人家都是有了就生,生下来养到一岁就可以扔给孩子的哥哥姐姐带了,等过个几年,哥哥姐姐成了劳动力,小的又长大了,可以继续下一个轮回,带弟弟带妹妹。   所以这个年代的孩子养得很糙,给口饭就行,饿不死就算父母尽到责任了。   至于什么胎教,学龄前的启蒙教育,学龄儿童的文化素养,等等等等,那都得靠边站。   家长累死累活的上工回来,哪有心思抓孩子的思想教育和文化教育,更不用说父母还要钻被窝造更多娃娃,所以这年头的孩子,普遍不怎么重视学习。   但是霍恬恬知道,这一切就快结束了,明年的这会儿,高考重启,学习的浪潮将再次席卷大江南北。   国家对于人才的需求是迫在眉睫的,所以,她不光要让自己做个有用的人,也不想在孩子的教育上落了下乘。   她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几个小媳妇为了插队在打架,有几个老婶子在帮着叫骂,还有的在旁边嗑瓜子看戏,还有的正在八卦这几家的丑闻。   整体而言,事不关己的多,隔岸观火的更多。   直到妇产科的大夫受不了这里的吵闹出来维持秩序,都没有人来调停一下争吵不休的那两群人。   人间百态,在妇产科一下子看了个遍。   霍恬恬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拽着婆婆的手,想走。   却不料郑锦绣忽然喊了一声:“米大夫,今天是你坐班啊。”   米大夫就是上次那个误诊了施妗眉情况的医生,见到郑锦绣,她还挺难为情的,笑着过来打了个招呼。   郑锦绣指了指那边乌泱泱乱作一团的人:“你们医院没有保安吗?去把保安叫过来,把这群破坏秩序的撵出去。”   这不是商量的口吻,米大夫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言听计从。   等她喊了门卫过来把这群吵闹的妇女劝出去调解,米大夫才后知后觉,这不对啊,郑老太又不是她的领导,她干嘛这么听话呀?   可她事儿都做了,也不好反悔了,只好招呼郑锦绣一声,问她过来做什么的。   郑锦绣挽着霍恬恬的手,道:“陪我儿媳妇做产检,你这边忙的话我们下午早点过来吧。”   “不忙不忙,我们科室的大主任在呢,你们要是原意的话,可以挂专家号,专家号前面只有三个人,很快就到了。”米大夫那天之后做足了功课,知道郑老太是郑师长的亲妈,态度自然要谦卑不少,这会儿老太太带了儿媳妇过来,她更是殷勤得不行。   这都不用问了,眼前这个一定就是郑师长的媳妇了,真是好福气啊,年纪轻轻就嫁了这么一个厉害的男人,还怀了孩子,这要是个儿子,可不得羡慕死别人了。   米大夫叹了口气,引着这对婆媳往里去。   专家号果然很快,十几分钟后就叫到了霍恬恬。   小老太太陪着进去的,进去后见着所谓的大主任,笑着说道:“主任,你给我儿媳妇看看,是不是怀的双胎呀?这段时间她胎没坐稳,我就没敢说出来,昨天可算是满了三个月了,劳烦你帮忙看看我老婆子把的脉准不准。”   大主任姓那,叫那波,今年五十出头,据说是首都那边过来的,还是军医大学毕业的,在五十年代后期主动申请支援边疆地区,一来就没再离开,算起来快二十年了。   他是这所医院最有资质的妇产科医生,全院唯一的一台超声检测仪都是他从小鬼子手上截胡截过来的。   就是可惜,他是个男同志。   所以郑锦绣准备帮把手,需要避嫌的地方帮帮忙。   那波自然是认识郑锦绣的,他没少从那诊所门前经过,见小老太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要来问他,实在是有些好笑,但他出于对年长医者的尊重,还是没说什么,开了血检单和B超单,让小老太太去缴费。   霍恬恬被留了下来,测体重,测血压,顺便给她建一个手写的孕检档案。   两人一问一答:   “霍恬恬?十八周岁?”   “快十九了,户口页上写的不准,报大了两岁。”霍恬恬笑了笑,那还是姥姥做的手脚,怕她来部队的时候结不了婚,连生日都是假的,她真正的生日还是认亲之后才知道的。   “那就给你写十九,身高?”   “一米六六,体重九十三。”   “九十三斤?现代医学要按公斤算,我给你写四十七吧。”   “嗯好。”   “太瘦了,要真是坏了双胞胎,这个体重属于偏低了,我听人说你以前挺胖的,怎么半年瘦这么多?”   “你听谁说的?”霍恬恬很是困惑,她不认识这位医生呀。   那波笑笑:“你那认亲宴谁不知道,医院里有你父亲大院那边的人,自然有人议论。”   “哦。我以前是虚胖,我婆婆说我营养不良,脾胃虚弱,是弱症,不是真的胖。后来我婆婆给我开了药方调理,还叫我练五禽戏,不知不觉就瘦下来了。”霍恬恬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的,她以前胖的时候也就一百零二斤的样子,只是看着胖而已,身上的肉都是虚的。   婆婆说都是湿气,排掉就瘦下来了。   现在都怀孕三个月了,才九十三斤。   她自己也很意外。   那波推了推眼镜:“你父母或者祖辈有生过双胞胎的吗?”   “不知道啊,没有吧?回头我问问。”霍恬恬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   那波解释了一下:“如果家族里有过生双胞胎的,那你家长辈照顾你的时候会更有经验一些,如果家族里没有这样的基因,我需要额外关照一些事情让你家里人注意。比如双胞胎的孕肚会比单胎格外大一些,到了孕晚期随时可能提前发作,这些都是要做好心理准备的。有些人因为意识不到位,准备不充分,发作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要生了,只当是假性宫缩,到时候耽误下来可是会出人命的。所以你要格外注意,最好从六个月开始,两个礼拜来一次医院,再往后甚至可以一个礼拜一次,不要怕麻烦,安全第一,知道吗?”   “好,我明白了,那后面再来也要抽血吗?”霍恬恬可不想回回都要被抽血啊,很疼的。   那波笑笑,果然是个小姑娘,这么娇气。   他想了想:“你有要求的话,我可以给你减少血检次数,不过最好到了六个月后再做一次。”   “好,谢谢你那主任。”霍恬恬松了口气,三个月一次的话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正说着,郑锦绣交完钱过来了:“先做B超还是先验血?”   “先做B超吧,就在隔壁,走,我带你们过去。”那波起身,把记录好的孕检档案递给了郑锦绣,“老姐姐,你这儿媳妇体重偏低啊,当然,如果不是双胎的话,这个体重还算正常。走吧,去看看你老人家是不是宝刀未老。”   到了B超室,那波教了下郑锦绣怎么使用超声探头,郑锦绣自己就是医生,自然很快就上手了,随后拉上帘子,在那波的提示下帮着儿媳妇做B超。   他则坐在机器前面填写数据:“老姐姐,你没把错脉,是双胎,你听,两个心跳。你把探头往左去一点,对对对,我看到头了,头围52毫米,双顶径——14毫米,确实是双胞胎呀,数据稍微偏小一点点。探头再往右来一点,对,好了,别动,头围51.8毫米,双顶径,13.9毫米。后置胎盘,胎心正常,外生殖器可见,哎呦,我看看,左边这个是个——”   郑锦绣赶紧打住:“主任,我们不想知道孩子的性别,还是等出生的时候再说吧。”   “啊,理解,那种惊喜是不一样的,那就不说了。”那波又让郑锦绣动了几次探头,剩下的数据都填上了,最后打印了一份报告出来。   “恭喜你老姐姐,预产期在明年农历五月十九前后,坐月子正好,不冷不热的。给——去抽个血吧,我去隔壁等着。”那波其实没见过这样的,一般人家都会上赶着想知道性别。   这对婆媳倒是两个想法别致的。   不过这年头用的是黑白机,其实他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万一说错了也不好,还是现在这样保持神秘最好不过。   霍恬恬跟做梦似的,她哪里想得到,居然会是双胞胎。   这怎么想都有点云里飘着的感觉。   肚皮上凉凉的,婆婆正在用草纸给她擦拭。   擦完走到床头将她扶了起来:“妈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你脉象弱,把得不准,其实刚刚妈是在给自己找补呢,什么三个月坐胎没坐稳不敢说,那都是妈找的借口。现在好了,终于查清楚了,回去先不要声张,我总怀疑昨天那个小媳妇心思不正,要是让人知道你一口气揣了两个崽,那些红眼病又不知道要怎么上蹿下跳了。你再坚持两天,等妈想想办法,最好在你娘家附近找老乡租个地方给你住下,这样你不用下雨天一个人守在家里了,我还能让你妈妈去照看照看你。这几天要是下雨,就先让张华来陪你,妈尽快张罗起来,争取过年之前让你搬出去,你说呢?”   “妈,听你的,我也不想跟施妗眉再处下去了,这个女人自己蠢笨,好不容易看着要改邪归正了,随随便便被人一挑拨又开始犯蠢了,真是受不了。我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再看到她瞎搅合我可能会收拾她的,可她又是孕妇我下不去手,还是搬走的好。”霍恬恬终于从头重脚轻的感觉里恢复过来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肚子里居然揣了两个娃,都怪狗蛋儿,最近整天忙着勾引小母猫,也不提醒她一声。   狗蛋儿冤枉,它这个统子可检测不出来是几胞胎,那功能在十级之后呢,他现在都卡在六级好几个月了,爱莫能助嘛。   霍恬恬笑笑,好吧,不怪狗蛋儿。   这么一来,又得再取一个名字了。   叫什么好呢?   还叫龙龙?啥龙好呢?   不知道。   哎,她决定把这个头疼的问题交给家里人,她就不去想了。   之后又去抽了个血,结果出来,只是有点贫血,其他的还好。   郑锦绣看着化验单,每一项都问清楚了代表什么意义。   小老太太在这一刻决定了,要与时俱进一下,适当学点现代医学的先进知识。   不过临走时她提醒了那波一声:“那主任,我家甜甜怀了双胞胎的事,还请你帮忙瞒着,她年纪轻,看不惯她的人太多,我怕有人害她。”   “明白,放心吧老姐姐,我有数的。”那波笑笑,宽慰了几句,目送这对婆媳离开。   霍恬恬到了走廊上,通过系统通知了老妈一声,霍齐家前天没能弄死那条黑鱼,昨天早上回来后掀开咸菜缸,发现那家伙居然还没死,生命力之顽强,简直令人惊叹。   于是她把咸菜缸里装了水,把黑鱼扔了进去,养着了。   今天听说闺女要去做产检,一早又起来跟黑鱼斗智斗勇,整整折腾了一上午,最终咬咬牙拿着刀背对着黑鱼的脑袋啪啪啪就是几下重击,可算是成功把这鱼给宰了。   这会儿正在把鱼切块儿,准备下锅爆炒,之后再加水慢炖,给闺女和儿媳妇一起补补。   没想到,女儿居然给她来了个意外之喜。   她可太开心了,问了问不会是误诊吧?   在得到闺女肯定的回答后,霍齐家也觉得先不要声张为好,便赶紧去屋里把霍润家拽了出来:“好大哥,你小外甥女孕检体重偏低呢,可得好好补补,我再去买点山药莲子和红枣,你帮我烧个锅吧。”   霍润家淡淡地看了眼自己妹妹,坐到了灶膛前。   倒是个干活利索的,那些柴火他轻轻一撅,便塞灶膛里去了,拉风箱也会,不用人教。   霍齐家看得眼中带泪:“我就知道,你是疼孩子们的。大哥,我把鱼爆炒一下就出去,你帮忙看着点哦,烧开之后调小火记得啦?”   霍润家不说话,只是又拉了一下风箱。   霍齐家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解开围裙赶紧出去买买买。   霍恬恬从妇产科出来,绕道去外科病房看了看姐姐和胡伟民。   姐姐在床前悉心地照顾着他,看起来倒是有点老夫老妻的样子了。   两人时不时还逗两句嘴,看来胡伟民那一闹,两个人的心结都解开了。   霍恬恬想想还是没有打扰他们,静静地出去了。   “走吧妈,我陪你去诊所,现在才十点,还能看几个病人。”霍恬恬其实心里很内疚的,为了姐姐姐夫的事,婆婆一把年纪了还跟着熬夜奔波,她很过意不去。   郑锦绣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午不想坐诊了,便干脆领着儿媳妇回了谢家。   本打算等会出来打听打听哪里有空置的民宅出租,没想到吃午饭的时候郑长荣有事没能回来,倒是一个勤务兵跑了过来,说郑长荣要转正了,让他来问问霍恬恬,愿不愿意在主岛这边领一处院子住住,海珍珠那边的就不要了。   郑锦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高兴地要抓喜糖给这个小兵,哎呀呀,这可真是,双喜临门了! 第145章 第145章一个跟妈姓(一更)   郑长荣要从代理师长转正了, 当妈的高兴,当丈母娘的也高兴。   只有霍恬恬,高兴之余, 心里有股淡淡的忧伤。   男人高升了, 她这个当媳妇的却依旧平凡普通, 哪怕男人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 她还是为自己的逊色和不起眼而感到难过。   她心里清楚, 哪怕是作为谢振华和霍齐家的女儿,嫁给郑长荣也算她高攀了。   至今为止,她听别人夸她, 夸的都是她有福气,嫁了个好男人。   这自然是事实, 可她希望有朝一日, 别人夸的是她自己有本事, 夸的是她配得上自己的男人。   就像妈妈那样, 别人夸她的时候,说的都是霍教授如何如何, 而不是谢振华的媳妇如何如何。   她不能因为男人高升就觉得自己一辈子可以躺平混日子了, 相反, 越是这样,她越是要保持清醒, 越是要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   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她跟他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大。   齐大非偶的道理她是懂的, 在北横岭生活了十八年,周围那些攀了高枝就不思进取的, 有几个能把日子过好的?   要么被虚荣迷了眼,整天只会炫耀和显摆, 要么觉得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只要生生孩子做个贤妻良母就行了。   这种女性,一旦遭遇变故,连个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偏偏她们昔日风光惯了,一旦陷入困窘,是过不来苦日子的,只能出卖色相,或者勾三搭四,或者另外再捡个高枝儿攀附。   这样活着,跟乞丐有什么区别?尊严被自己踩在脚下,就连亲人都未必愿意多看她们一眼。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前村的村支书家,大儿子曾是县城粮管所的所长,那日子,谁家不是羡慕得两眼发红。   可后来呢?   男人犯了错误,连累一家陷入谷底,那媳妇便受不了清贫疾苦,不到半个月就攀上革委会的主任,当了人家的姘头。   虽然日子是好过了,可她走在村里,谁见了不要啐一口唾沫。   再比如她上中学的时候,初二的历史老师是个刚从工农兵大学毕业的女学生,原本前途无量,偏偏想着找个长期饭票,嫁给了副县长的小儿子当二婚老婆,好好的老师也不当了,只想着回家生孩子。   结果没过两年,那小儿子便因为侵吞公款被查处了,那老师挺着大肚子到处奔波打理,却落不着半句好,继子继女更是听人挑唆,处处针对她,害她操劳过度的同时情绪起伏剧烈,一朝倒下,一尸两命。   这些年霍恬恬长在乡野之间,听说的家常八卦数不胜数,那些凡是想着靠这靠那而不是靠自己的女人,真就没有几个过得好的。   反倒是村后头的王嫂,虽然年纪轻轻当了寡妇,可她拉扯着唯一的女儿守在婆家,愣是靠着一手出类拔萃的绣活儿在县里脱颖而出,后来被请到省城去了,听说如今是响当当的刺绣大师,连省里的专家见了她都要喊一声王师傅。   霍恬恬最欣赏王嫂这样的人了,在逆境中不怨天尤人,在困窘中不放弃努力,最后硬是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打破了世俗对寡妇的偏见,在自己热爱的领域,迎来了漫山遍野的春光。   那才是真正的风光,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光芒,谁也抢不走。   霍恬恬吃着饭,心里想着事儿,想自己要怎么努力,要一鸣惊人考个好大学,要做足以跟郑长荣比肩的杰出女性,要让别人提到她的时候,想到的不仅是郑长荣的媳妇,还有她自己的成就,她自己的事迹。   她默默地把最后一口饭吃完,起身看书去了。   郑锦绣似乎看穿了儿媳妇的心事,吃完跟着霍齐家一起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小声道:“甜甜这孩子又想多了,亲家母,你多开解开解她,我等会先去附近转转,看看哪里还有空着的大院,挑个离你们近的,方便照顾她。”   “嗯,我看出来了,这孩子想自己努力呢。”霍齐家毕竟是亲妈,要是孩子的这点情绪都看不出来,那就枉为人母了。   她握住了郑锦绣的手,态度恳切:“老姐姐,你跟我说实话,长荣当初为什么看上她了你知道吗?”   “还能为什么?这孩子心思纯良,人又乖巧懂事,当时黑是黑了点,可美人在骨不在皮,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甜甜。”郑锦绣其实问过郑长荣,当时他的原话是——   “不知道,说不上来,看到她哭就想保护她,想让她一辈子待在我身边,想让她无忧无虑地笑着过完这辈子。这些年部队也没少给我介绍对象,可我看都懒得看一眼,那些女人太肤浅,全都是奔着攀高枝来的,跟我不是一路人。可她不一样,她眼神清澈,但内里倔强,乍一看是个软弱可欺的小娇娇,但她其实很有主意,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懂得灵机应变保护自己。我很欣赏她,也很想保护她。”   这话说出来多少有点肉麻,所以郑锦绣没有原话照搬,而是选了个看似肤浅的理由。   霍齐家笑笑:“老姐姐说笑了,长荣这孩子其实挺有眼光的,他看上的应该是我闺女骨子里的倔劲儿吧,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卯着劲儿要考大学呢,是没时间自怨自艾的。”   “看我,还是不如你这个当妈的了解她。”郑锦绣笑笑,帮着把碗放进了碗橱里面,问道,“对了亲家,甜甜说她户口页上的生日是假的,那你看,后天那个假生日还要给她过吗?”   “不过,还是过真的好,今年生日早就过去了,等来年吧。”霍齐家也是无奈,孩子的真实年龄不到二十岁,她那个姥姥也是为了她能顺利嫁人,这才写大了两岁,现在改起来实在麻烦,算了。   既然假生日不过,那郑锦绣就不忙活了,等明年给儿媳妇好好庆祝一下就是。   晚上回到家里,郑长荣亲口告诉了霍恬恬自己转正的消息,霍恬恬已经用一下午消化完自我嫌弃的情绪,这会儿高高兴兴地捧着男人的脸狠狠亲了两口:“长荣哥哥,你真棒,从今往后,我就是师长夫人啦!别人再也不敢欺负我啦!”   “师长夫人就这么高兴了?等我努努力,这辈子无论如何要让你混个司令夫人当当!”男人有野心,事业上自然要勇攀高峰,家庭上也要鹣鲽情深。   洗完澡上了床,便搂着小媳妇的腰肢,亲了亲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三个月了,今天可以吗?”   “嗯……”男人素了好久了,自己也想他想得厉害,不过霍恬恬还是不敢太放纵自己,让他轻点,等身体慢慢适应了再说。   郑长荣其实私底下去过妇产科了,有些话不适合问他老妈,便找了那波这个大主任问了问。   他心里有数,自然轻重有度,尽量做到在安全的范围内解一解相思之苦。   事后,两人搂在一起靠在床头,霍恬恬终于想起还差一个名字呢,让郑长荣赶紧想想另一个娃娃叫什么才好。   郑长荣抚摸着她的肚皮,先提了一个问题:“两个都跟我姓?”   “啊,不然呢?”霍恬恬自己一无所长,也想不到争取孩子姓什么的问题。   要是她以后功成名就了,倒是可以考虑再要一个,到时候就跟她自己姓。   郑长荣抚摸着她的脸蛋儿,考虑再三,做了个决定:“一个人一个姓吧,两个孩子,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可是吃苦受罪的都是你,都跟我姓的话不是抹杀了你的功劳?另一个姓霍吧。”   “长荣哥哥……”霍恬恬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他的眼神温柔而深情,他做出的决定惊世而骇俗。   在传统的中国社会,大家默认的都是孩子跟爸姓,除了郑长荣的父亲那样入赘岳家的,才会选择让孩子跟妈姓。   可是现在,郑长荣为了宽慰她那自卑敏感的内心,决定做出这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需要的勇气,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解释的。   家庭的阻力,社会的不理解,舆论的绑架……   她摇头,想要拒绝:“不要,不要,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我现在——”   小媳妇太敏感太自卑,晚上却又要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来,他真的很心疼。   现在见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更是心疼到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他吻住了她急于解释的嘴唇,小媳妇的泪水砸下来,湿的何止是她一个人的眼睛。   他紧紧地扣住她的脖子,额头相抵,气息相闻。   他的口吻异常坚定,他告诉她:“我在部队很忙,我不可能随时随地照顾到你的小情绪,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安慰你,用我的方式告诉其他人,你跟我是平等的,你是我郑长荣选择的女人,你是我最爱最迷恋的妻子,你是我孩子的妈妈。孩子跟我姓是理所应当,跟你姓难道就不是天经地义吗?听话,我想好了,另一个就叫霍渊龙。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这两个孩子,要做一对知识渊博的小龙,要做我们两口子的心肝肉,嗯?”   “唔……长荣哥哥……”此时此刻,言语是苍白的,只有小媳妇的吻是叫人目眩神迷的。   郑长荣这辈子最正确的两个决定,第一就是娶了霍恬恬,第二就是,在她最最怀疑自己最最否定自己的关键时候,用一个孩子的姓氏,稳住了她敏感而逞强的脆弱内心。   为此,哪怕他老子娘发火,他也绝不会后悔。 第146章 第146章独门独户新大院(二更)   郑长荣第二天早上就跟自己妈说了孩子姓名的事情。   郑锦绣显然也挺意外的, 怕吵着儿媳妇睡觉,便拉着儿子去厨房说话。   “我这一关好过,顶多是心里不舒服几天, 可你爸那边你怎么交代?他这些年闹着要你三哥匀个孩子跟他姓, 闹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你们兄弟几个一条心, 孩子都姓郑, 他也挑不出理来, 可你现在忽然要让一个孩子跟甜甜姓,你爸知道了非上房揭瓦不可!”郑锦绣子女众多,原本是不介意安排一两个孩子跟白志毅姓的。   可是这老小子当初入赘的时候自己亲口说的不会后悔, 现在老了老了,开始闹着要孙子辈跟他姓, 郑锦绣才不想惯着他。   最重要的是, 家里几个孩子, 也都知道爷爷奶奶和妈妈为这个家付出得最多, 当初他们老子就是一个流落街头的穷书生,要不是郑家给口饭吃, 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个荒坟堆里了。   他居然一把年纪了开始拿乔了, 而且是趁着郑锦绣不在家, 背地里撺掇子女的,只是他没有想到, 儿子儿媳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也不跟他翻脸, 也不说不答应,只是拖着他, 转身就跟远在海岛的老妈打了小报告。   郑锦绣气不过的就是这一点。   身为一个男人,有事不是自己堂堂正正提出来, 而是跟子女作妖,背地里搞小动作,她看他不起。   这些年往老家写信,她也很少提及那个糟老头子,嫌弃到连儿女提到他,她都一目十行地跳过去。   现在好了,老书生攒着劲儿闹了好几年没有得逞,倒是让儿媳妇捷足先登了。   这事真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揭过去的。   可是郑长荣并不惧怕他老子,他抓起一只煮鸡蛋直接走了:“我要是连自己孩子姓什么都做不了主,那我这个师长简直白混了。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己跟他说。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也不用憋着,朝我发火就行,你可别给我媳妇使眼色,哪怕你是我亲妈我也不答应!”   这是当儿子的第一次跟当妈的说重话,措辞上虽然已经很注意分寸了,却还是气得郑锦绣没吃早饭,连字条都忘了留了,衣服也没顾得上洗。   到了诊所的时候下起雨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看着外面的大暴雨,默默叹了口气。   老天有眼,下了这么一场雨,等会回去也好找个借口说自己没洗衣服就是因为知道要变天。   也不知道甜甜那孩子要睡到几点才起来,小老太太心里再有气,也知道这事肯定不是儿媳妇的主意,怪只怪儿子太有想法,当妈的也管不了了。   思来想去,她实在是担心儿媳妇多心,想想还是锁了门回去了。   在码头买了两条黄鳝,今天郑锦绣不打算出诊了,就当是雨天给自己放个假。   刚到家门口,便看到霍恬恬正在堂屋门口的走廊下洗衣服,三个月的孕肚虽然谈不上多大,可坐在小板凳上也是窝到了肚子,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这一点,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   但她似乎并不埋怨什么,而是手脚麻利地在搓衣板上搓着衣裙。   今天下雨,施妗眉也没活儿接,正好看到霍恬恬破天荒地居然在洗衣服,便数了二十块钱过来,美其名曰是还来钱,实际上却是来看笑话的。   她站在走廊下,看起来很关心霍恬恬的身体,问道:“呦,今天怎么了这是,郑婶儿有事不在家?衣服都没给你洗?你这小身子骨吃得消吗?”   “你要是来还钱的,赶紧把钱给我,不用一直捏在手上。”霍恬恬淡淡地开口,把洗完的裙子拧干净,放到一旁的桶里。   施妗眉笑笑,蹲下来把钱递给了她,借着这个动作,想看看她是不是在伪装平静,毕竟今天天光暗淡,她站在这里挡了霍恬恬脸上的光,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霍恬恬却故意从搓衣板下拽起一件衣服,动作幅度很大,直接甩了施妗眉一身的肥皂水。   她也不道歉,把钱接过来平静地说道:“好了,钱我收了,你还欠我家二百三十块,等会给你写收条。”   “我这是还郑婶儿的医药费,你待会可要写清楚了,我还欠你二百,欠你婆婆三十。”施妗眉一看就知道婆媳俩闹矛盾了,不然的话,郑锦绣这个五好婆婆怎么舍得让怀孕的儿媳妇来洗衣服。   两家好歹在一起住了小半年了,这点情况她还是判断得出来的。   所以哪怕她被霍恬恬弄了一身的水也不生气。   她故意说自己还的是郑锦绣的钱,不过就是想刺激刺激霍恬恬,最好是看到她着急上火才好呢。   没想到霍恬恬根本不在意,进屋后写好收条,把之前欠款二百五十的那张也拿着,等施妗眉签了字,才把二百五的那张撕了。   她继续低头洗衣服:“让让,你挡着光了。”   “呦,是我不好,我错了,跟你道歉。你慢慢洗,我去歇着了,等我过两天再去接两场哭唱,一定早点把你婆婆的钱还清了。”施妗眉笑着离开了。   她终于不用羡慕嫉妒霍恬恬了,这个被一大家子捧在手心的女人,终于也沦落到了被婆婆嫌弃的地步,她这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回去后还哼着小曲儿,快活似神仙。   至于前阵子因为霍恬恬帮助自己而产生的那一点点感动和愧疚,早就在唐芸的挑唆下再次化为了泡影。   她把自己和孩子的脏衣服泡在盆里,指挥着大宝出去洗衣服:“你这么大的孩子了,也该学着帮妈妈做点事了,去把你和弟弟的衣服洗了,妈妈给你吃糖糖。”   大宝哪里会洗衣服,不过糖糖的诱惑比什么都管用,闻言他乖巧地端了个板凳坐在了走廊下,正好可以看到斜对面的甜甜阿姨。   隔着雨幕,他对着霍恬恬喊了一声:“阿姨你身上淋湿啦。”   霍恬恬这也是没办法,堂屋的砖头要是湿了,回头走路摔着就不好了,只能到走廊下面来洗,可走廊很窄,这会儿风大雨狂,雨水便借着风势打到了身上。   她应了一声,决定先不洗了,等雨小了再说。   转身回到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看书去了。   她倒是不怕午饭没东西吃的,直接找系统买点巧克力就行,不过最近她为了节省甜蜜值,已经很少找系统买东西了。   因为她看上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商品——孕期皮肤护理霜。   根据产品页面的详情说明,这款护理霜可以有效增强皮肤的弹性,避免妊娠纹的形成,并且在产后只要积极使用,是可以恢复到怀孕前的皮肤状态的。   但是这个东西特别特别的贵,一瓶就要五十万甜蜜值。   她现在总共才四十几万,其中二十万还是昨晚被郑长荣感动哭了,一下子飙升上来的。   可她现在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再不赶紧凑够甜蜜值买一瓶用着的话,估计就来不及了,因为这个护理霜的最晚使用时间就是孕期四个月的时候,越早效果越好,越晚效果约等于没有。   所以她最近很是节俭,能不麻烦系统的事情就不麻烦了。   除此之外,她还看上了一款产品——无痛无伤生育体验套餐。   确切的说,这不是一个独立的产品,而是一整套的体验项目。   其中包括了分娩镇痛,产道保护,不会让产妇出现撕裂伤,并且会极大程度的减少孕晚期和生产过程中孩子脐带绕颈和宫腔内窒息的危险系数。   这套体验项目的功能过于周到,以至于需要消耗一千万甜蜜值才能购买经济版本,而且最好要从孕期六个月的时候就购买使用,从孕晚期开始对产妇和胎儿进行全方位的保驾护航。   至于奢华版本,那个就更离谱了,说是可以避免产妇出现耻骨分离,腹横肌分离,产后漏尿,月子病等一系列的后遗症,还会让产妇因为怀孕而紊乱的激素在一个月内恢复到大姑娘的水平,同时可以消弭身体的一切损伤,无痛开乳,并避免孩子喝奶时的吮吸之痛,还会保护孩子的饭碗不让它失去弹性,永久跟大姑娘时一样骄傲完美。   这简直太让霍恬恬心动了。   可是她一看售价,差点晕过去。   因为奢华版的居然需要三千万甜蜜值!   她算了笔账,她跟郑长荣亲一口涨一千点,所以需要她亲他三万下。   三万下……   以他们现在随随便便亲一口就能擦枪走火的实际情况来看,怕是让她亲到十年后也不够啊。   好在她做点别的也有收入,比如上次那个草木染,居然意外点亮了一个一技之长的项目,染色成功后给了她一万点甜蜜值,这可比亲亲管用多了,还不用担心自己的老腰吃不消男人的折腾,简直贴心到不行。   正琢磨着呢,狗蛋儿便吐槽道:“你傻吧,还是亲亲划算啊,擦枪走火一次几万几万的涨,不比你做草木染实惠吗?”   “你闭嘴。”开什么玩笑,虽然现在进入了孕中期,是可以适当走走火的,可她还是想小心为上,尽量少做灭火员,太辛苦。   她实在是太想赚甜蜜值了,便干脆把整个收入明细点开看了看。   这一看,她忽然有了重大发现:“一件宝宝衣两万点?这么多的吗?我自己做能行吗?”   “不知道呀,你还是算了吧,上次一条裙子就做了半个多月,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看书。”狗蛋儿不看好她的裁缝技能,她就不是这块料。   霍恬恬想想也是,不免叹了口气:“到底怎么才能攒够三千万呢?我还要买护理霜,最起码得准备三千五百万才够吧?”   “不知道,不清楚,现在就是托管在你这的任务还卡着,要是都交接出去了,我肯定就升级了,到时候同样的一件事就可以获得更多的甜蜜值了。”狗蛋儿也很无奈的,它都卡在六级好几个月了,它也知道越往后升级越难,可是升级后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吸引人了,系统里不光有适合宿主的产品和道具,也有适合它这个丑猫猫的呀。   比如一个叫“吃鱼永远不被鱼刺卡喉咙”的道具就挺好的,它可太喜欢了,因为海岛上最容易获取的肉食就是鱼类呀,作为一只肉食动物,它自然不想吃素,可大多数鱼都有鱼刺,它这段时间真是痛并快乐着。   要是买了这个道具,它就可以敞开肚子吃个够了。   再比如“猫屎快速降解生物酶”据说拉完粑粑不到五分钟就可以化作春泥更护花,绝对不会污染环境。   它想做一只爱干净的好猫猫,自然对这个产品垂涎三尺。   总之,它和宿主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快点升级!   鉴于此,它最近其实并不是真的勾引小母猫去了,而是借着勾引小母猫的机会,到处发展眼线,盯着岛上一切的可疑人士,想尽快把托管的任务完成。   所以它才会第一时间发现了施妗眉又被人挑唆了。   想到这里,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沈舟那边怎么样了,那个裴远征好像是个关键人物,要是能找到他就好了。”   霍恬恬也不清楚那件事的原委,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干脆午睡一会。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霍恬恬抬头看了眼窗外,雨停了。   窗外的晾衣绳上整齐的挂着一排衣服,这会儿正在风中轻轻摇曳。   而隔壁的厨房,则传来了诱人的食物香味。   霍恬恬不知道谁来了,好奇起来看了眼,才发现是婆婆回来了。   她有些意外,原以为婆婆是因为孩子姓氏的问题生气了,所以才不管自己的,现在看来,好像老太太已经想通了。   见到她起来,郑锦绣跟往日一样,热情地招呼了一声:“起来啦,马上就好,我买的黄鳝,给你烧了汤。等会儿啊我还得出去一趟,我托人带了几张驴皮,晚点我来给你熬阿胶,今天就不去诊所了。”   “妈……”霍恬恬心里清楚,婆婆这是不想提那不高兴的事,可她还是想好好跟她谈谈,便搬了个板凳坐在灶膛前烧锅,“妈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你不用强颜欢笑,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害,什么呀,妈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妈早上就是走得急,惦记着下雨呢,怕去晚了买不到黄鳝,就没顾得上洗衣服做饭。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这孩子,别总是胡思乱想的,你们自己的孩子,自己做主就是了,妈不会掺和的。来来来,别烧锅了,赶紧的,趁热把黄鳝汤吃了。”郑锦绣已经想通了。   说到底这是两口子的事儿,她儿子自己都心甘情愿的,她这个当妈的干嘛要唱白脸?   反正都是她老郑家的孩子,流的也不是外人的血。   再说了,霍家就霍润家和霍齐家兄妹两个,霍润家年纪大了,眼看着是不大可能再有孩子了,如今甜甜说是过继给了霍润家,那也理所应当地要传承一下霍家的香火。   而霍三山又是响当当的爱国人士,孩子传承那一脉的香火,还能沾沾霍家的光呢。   所以她在路上的时候就后悔了,早上的时候不该给儿子使脸色的,也不该衣服没洗就走了,也不知道儿媳妇有没有多心。   现在看来,孩子果然是心思敏感,什么都察觉到了。   她赶紧找补了一下,要是个聪明孩子,也就顺杆子往下爬,不会再提这事了。   霍恬恬果然没再说什么,吃完黄鳝汤,安安静静学习去了。   下午郑锦绣去接了驴皮回来,在厨房和院子里忙得不可开交。   期间施妗眉过来看了两次,还问郑锦绣是不是不高兴,怎么板着一张脸。   郑锦绣白了她一眼:“我为啥不高兴哪?我儿子高升了,我儿媳妇怀孕了,双喜临门的大好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婶儿,那看来你是气我没还钱了,你放心,我明天还有活儿,最迟过年之前肯定先把你的五十块给还了。”施妗眉看着是在说好话,可实际上却是在试探。   要是郑锦绣认可了这句话,那就说明婆媳之间真的生嫌隙了。   那她就可以趁虚而入,挑拨离间。   可郑锦绣居然说道:“什么五十?你不是给我家甜甜写了二百五的欠条吗?怎么,我们自家没有分得那么清楚,你倒是要来当我们的家,亲婆媳明算账呢?”   “呦,我哪有这个意思,我不是想着,你给我看病算在诊所的营收里面,所以要分开算吗?”施妗眉心里有点不高兴了,这婆媳俩好不容易闹了回矛盾,居然这么快又和好了?   简直气人。   机会难得,她不想就这么放过,还是努努力,再给老太太添添堵。   结果老太太却说:“什么诊所营收?我那是下班时间,我私人出诊可是不算在诊所的营收里面的。不信哪,你可以去问公社书记嘛。你呢,赶紧麻溜的,把你还欠我家甜甜的二百三十块全部还了,免得大过年的还要被我上门要账,连个年都过不好。”   “呦,婶子说的什么话,咱两家一个院子里的,什么上门不上门的,您一句话,我肯定尽快还上。”施妗眉还不知道霍恬恬这边要搬家了,没听出郑锦绣的弦外之音。   郑锦绣也懒得提醒她,便回了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转身继续忙去了。   晚上郑长荣回来时,带着主岛那边大院的平面图纸,上面的空院子都圈出来了,让霍恬恬自己选。   霍恬恬光看图纸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便打算等明天亲自去看看再说。   郑长荣指了指靠南的一排砖房:“这里是解放战争时期的指挥部旧址,后来被并入了海军大院,所以这边的院子跟其他的院子不一样,这边不是四合院,而是简单的独门独院,关上门来可以清清静静地过自己家的日子。不过房子有些老旧,地势偏低一些,下雨的时候容易被淹到家里,我思来想去,不太合适,还是算了。这里是后来新建的第一批大院,因为当时的工人直接按照前面的大院建的,所以也是独门独户,地势也高,唯一的缺点是这附近没有什么大树,院子里难找到遮阳的地方,现在老丈人一家就是在这一片,所以他们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家。我倒是觉得可以考虑这边,大不了咱自己在院子里种点树好了。最后这一片就全是四合院那种的大院了,一个院子三户人家,省地方,有烟火气,但是很挤,也容易闹矛盾。你明天跟咱妈一起去转转,选好了院子跟我说。”   “嗯,好。”霍恬恬把分布图接过来,仔细比较了一下,果然还是爸妈家附近的院子好一些,位置在大院中心地带,不像四合院那边靠近马路,太过吵闹,也不像指挥部改建的那里太过偏僻,晚上叫人害怕。   夜里睡觉的时候,她再次跟郑长荣确认了一下孩子姓氏的问题。   郑长荣一点犹豫都没有,笑着说道:“这种事我会开玩笑吗?我已经跟老头子打过电话了,他是发了脾气,不过我脾气比他大,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好了,你不用胡思乱想,你是我媳妇,什么事有我在前面顶着,你只要好好养胎好好学习就行了。”   “你不怕别人议论吗?”霍恬恬感觉自己在问废话,他要是怕议论就不会这么做了。   她只是,依旧处于震惊和恍惚之中,觉得一切跟做梦似的。   一个男人,没有因为自己爬得高就轻贱自己媳妇,反倒是处处为她考虑,事事以她为重,这辈子能遇到他,实在是太好了。   小两口又腻歪了一阵,相拥而眠。   而此时,远在岛屿西北方的谢玄英,正领着一支小队走山路追踪潜逃的毒贩。   没有人知道,等待他们的即将是一场生死浩劫。   而张娟那预知性的梦境也没有发挥作用,这一晚,她不但没有梦到什么提示,反而是陷入了新婚那天的美梦中,迟迟不愿醒来。   第二天一早,她便觉得心慌意乱,眼皮子止不住地乱跳。   她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赶紧去供销社给谢玄英打电话,可那头说话的居然是个陌生的声音,态度也很不客气,居然让她不要没事乱打电话。   张娟本打算问问谢玄英哪天回来,这下却连口都开不了,只剩下话筒里笃笃笃的忙音。   张娟傻眼了。   她失魂落魄地从供销社出来,走到路边,忍不住扶着大树呕吐起来。   直呕得酸水淋漓,几近窒息。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些肢体横飞血肉模糊的场景,她好乱,好烦,看不清那几个受伤的人是谁,更看不清被炸飞的人是谁。   而就在她呕得头晕目眩即将倒地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留着长头发蓄着长胡须的男人从远处走向了爆炸后的火海之中。   他身上挎着弓箭,穿得跟个原始人一样,他站在火焰前面,弯弓搭箭,一箭射穿了远处山头上的一个独眼龙。   那独眼龙死不瞑目,倒下后才露出了身后一个受伤的人质,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树上,而这个人,居然是沈舟!   沈舟?张娟想不明白,可她快把肠子都给吐出来了,压根没有力气去找人。   在她倒下的瞬间,洪元宝正好过来送货,赶紧将她扶了起来,送回了家里。   意识模糊的张娟,一下抓紧了洪元宝的衣袖,喊道:“快,快去找我小姑子,找霍恬恬,你告诉她,她大哥出事了,让她赶紧想想办法,我缓缓,缓缓再去找她。”   洪元宝不知道去哪里找霍恬恬,只得先应下,等出去再说。   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霍润家从屋里出来,吓得他一言不发赶紧溜之大吉。   霍润家那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站在屋门口看了看张娟,想想还是出去了。   把门锁上,去附近找他妹妹,找他外甥女。   而此时的霍恬恬,刚好在婆婆的陪伴下在附近参观那些空置的大院。   婆媳两个边走边点评:“这边虽然热了点,但是挺清静的,到时候咱自己在家前屋后种点树就好了,不怕夏天没有地方乘凉。”   “对,实在不行,可以在后院种一片竹林,又凉快,又能砍了做家具,还能挖竹笋吃。”郑锦绣可太喜欢这边的院子了,独门独户的不知道多好,比海珍珠的强太多了。   这才是一个师长该住的地方,宽敞,安静,不被打扰,堪称完美。   于是婆媳俩站在最后这家院子前面,相视一笑:“那就这家了?不改了?”   “不改了,这处院子最好,离你娘家也近,几步路就到了。”郑锦绣看着谢振华家上锁的后院,笑着指了指那扇木门,“到时候让你妈把院门开着,还能多吹点穿堂风过来。”   霍恬恬高兴得很,立马按着门牌号把位置报给了郑长荣。   郑长荣正在处理公文,闻言摊开自己手里的院落分布图,把这地方敲定了下来。   手续办好的那一瞬间,霍恬恬忽然惊呼道:“天哪,一百万积分?狗蛋儿,我发财啦!”   正高兴呢,便看到霍润家从门口路上探头进来看了看。   这可真是稀罕事儿,大舅居然愿意出来了。   霍恬恬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不过她还没开口,便听大舅说道:“玄英出事了,你快去找你大嫂问问情况,我去找你妈。” 第147章 第147章猎人大叔(一更)   什么, 大哥出事了?   霍恬恬还真不知道呢,赶紧打开系统界面看了眼。   此时的谢玄英正领着小队成员,在及膝深的草丛里潜伏。   山道崎岖, 树木遮天蔽日, 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 很容易迷失在这山林之中。   他们追踪着毒贩子的脚印, 往更深处的大山中追去, 没想到斜刺里冲出来一个长发长须的男人,男人下身裹着兽皮,上身围着芭蕉叶, 很像一个原始的野蛮人。   男人的肩上还挎着一把弓箭,似乎是以狩猎为生的。   他拦在唯一的小路中间, 堵住了谢玄英的去路。   谢玄英不敢大意, 几乎在这男人出现的第一时间, 就把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男人却并不惧怕, 左手手心挡住枪口,沉声道:“不能再追了, 前面有地雷!”   “你是谁?”谢玄英蹙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男人,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原始的气息。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兽皮裙上还长了一层苔藓, 整个人好像刚从地里拔出来的一样。   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知道地雷这种现代化的东西?还会好心提醒他们?   谢玄英很是怀疑这个人的身份, 更怀疑这个人的动机。   万一是毒贩子的同伙就糟了。   保险起见,谢玄英还是准备将这个男人扑倒在地, 并将他捆起来再说。   可他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脑子里便响起了小妹的声音, 霍恬恬喊道:“大哥,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这个男人好像是表舅裴远征,你问问他。”   这是霍恬恬系统给出的提示,那个带着一堆星号的隐藏任务一直在闪烁,她怀疑这个人就是裴远征,不过因为这个任务的机密等级较高,她得不到更多的线索,只能自己做出推测。   谢玄英闻言,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长发长须,挎着弓箭,一身的皂荚香味。   皂荚……   记忆深处的一些关键字句,在这一瞬间蹦了出来。   谢玄英惊讶地喊道:“你就是钟灵说的猎人大叔?”   裴远征没说话,被长发遮挡住的耳朵不自觉地抖动两下,下一秒,他便将谢玄英扑倒在地,同时喊道:“全都趴下,趴下!”   话音未落,便有一发炮弹落在了众人身后十米远的距离,掀起的爆炸气浪,将众人重重拍倒在地,离得近的几个,更是被炮弹爆裂开的碎片击穿了四肢或者身体,倒在了地上强忍着剧痛不敢喊出声来。   最前面的谢玄英,则被裴远征拉扯着一路滚下了旁边的斜坡。   舅甥两个一停下,裴远征便爬了起来,叮嘱道:“待着别动,我去把你的队友带下来。”   说着,他便神出鬼没地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谢玄英大喘着气,试图弄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再次响起霍恬恬的声音:“大哥,我尽力了,炮弹出现得太突然了,我只来得及打歪了它的落点,没想到还是让余波波及到了你的队员。你好好躲着,别乱动,我现在去找二姐和咱妈,让她们帮忙确定表舅的身份。”   霍恬恬不能一直站在院子里发傻,跟中邪了似的,她跟婆婆解释了一句,说是要去医院看看二姐,郑锦绣虽然不知道她有系统,但是儿媳妇有些特别的神通,这事她是能猜到几分的。   便挽住了霍恬恬的胳膊:“我带你过去吧,我看你好像有点精神恍惚,可不敢让你一个人过马路。”   呼,这样也好,她只要迈开腿,跟着婆婆走就行。   霍恬恬集中精力,联络老妈。   霍齐家正在集市上买菜买日用品,因为谢振华明天上岸休息,准备回来跟她小聚一下。   所以她这个做媳妇的,要多准备点老头子喜欢吃的东西。   加上女儿和儿媳妇都怀孕了,少不得要买点东西给孩子们加加营养,所以她这会儿两手都拎满了东西。   正准备回去,便收到了霍恬恬发过来的画面截图,很遗憾,她不认识这个挎着弓箭穿着怪异的男人。   霍恬恬催促道:“妈,你不是会画画吗?你赶紧找纸笔把这个男人画下来,让二姐认一认,大哥这边出了点情况,我正在帮忙解决,我到二姐那里等你。”   霍齐家吓了一跳,她早知道干缉毒的不会一帆风顺的,只是没想到快到过年了居然会出事,便赶紧提着东西往回赶,刚到前面路口,就看到了神色凝重的霍润家。   霍齐家意外得很:“大哥你出来做什么?”   “快去找小甜甜,玄英出事了,午饭我来做。”霍润家不喜欢啰嗦,说完便从霍齐家手里把东西提过来,调头回去了。   霍齐家得以轻装上阵,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医院。   到了那里,霍恬恬已经把纸笔准备好了。   霍齐家赶紧把这个男人的样子画了出来,一边画,一边通过系统跟霍恬恬感叹,什么时候这系统可以直接把东西打印出来就好了,现在这样真麻烦。   小猪猪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委屈地解释道:“这不怪我啊,因为系统托管的原因,很多功能都受到了影响,再给我和狗蛋儿一段时间,我们慢慢会恢复的。”   狗蛋儿更委屈:“我更可怜,我的运行内存是有限的,为了托管这些系统,不得不暂时卸载了一些功能,要不然,我怎么会连怎么帮我家宿主赚甜蜜值都搞不清楚呢。我现在就希望早点把那些系统交接出去,我就可以一心一意为我家宿主服务啦。”   小猪猪叹了口气:“你还好啦,只要把我们交接出去,腾出地方来就能恢复了,我们却要慢慢自己进行系统修复才行。哎,总之,狗蛋儿,你是大家的希望,你一定要加油啊。”   “喵,我一定会哒。”狗蛋儿自然当仁不让,它可是这群系统的老大哥,它要做好模范带头的作用。   正聊着,霍齐家把肖像画画好了。   谢钟灵凑过来一看,瞬间红了眼眶:“是他,就是他,他就是猎人大叔!”   十几年没见过这个大叔了,谢钟灵还以为他出事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的画像。   谢钟灵忍不住抱着妈妈哭了起来:“妈,他在哪里,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大哥抓毒贩子去了,好像落入了陷阱,是他拦住了大哥,目前他和大哥在一起。”霍恬恬虽然还没有十足十的证据,但她心里已经确认了,这个人应该就是表舅舅裴远征。   毕竟,他两次出现在哥哥姐姐身边时,哥哥姐姐都是身处危险之中,性命攸关,他就像是及时雨,救苦救难,仗义相助。   如果是陌生人,应该不至于这么豁出性命去相护,所以,这人是表舅的可能性很大。   那么他为什么不跟哥哥姐姐相认呢?   霍恬恬想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可能身上有什么机密任务,不得不保持神秘,不得不隐藏身份,隐匿踪迹。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一切的时候,还是先让他和大哥脱险才行。   霍恬恬赶紧提醒了谢玄英一声:“大哥,二姐确认了,他就是救过姐姐的猎人大叔,感情上来说,我和姐姐都觉得你是可以信任他的。接下来他如果让你做什么,你可以考虑接受他的安排。”   “原来真的是他。”谢玄英放心了,这个猎人大叔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二妹钟灵不止一次跟他提过,要不是他,钟灵早就葬身狼口了。   想到这里,谢玄英耐心地待在山沟里没有出去,而是四下打量起来。   不一会,裴远征便领了几个没有受伤的警察过来,又招呼了一声彭刚,跟他一起去把受伤的抬回来。   随后裴远征领着大家,在草丛中潜行,一路绕到了一个山洞后面,全部藏了进去。   山洞曲折幽深,尽头却别有天地,空间很大,头顶有破开的口子通风透气,还能照明。   洞里明显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地上铺着草席,附近生长着苔藓,想必就是这个好心人的住所。   谢玄英松了口气,他远路返回几米,在幽深的隧道中接住霍恬恬空投过来的消毒剂等物资。   回到洞穴中,想帮忙处理伤员的伤口。   裴远征似乎对他手里出现的东西并不好奇,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声。   他把长长的头发撩起来,数了数人在场的警察,确定一个都没少,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谢玄英熟练地给同伴处理伤口,这让裴远征很是很是欣赏,问道:“来时叫后援了吗?”   “没有,缉毒大队太忙了,支援不过来,当地民警没有配枪,叫过来也是害了他们。”谢玄英情绪低落。   谁想到,他年前的最后一桩案子,险些折戟沉沙。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疑似表舅的男人对一切尽在掌握。   他很茫然,脑子飞速运转着,手上的动作也是一刻不停。   不过等他把所有人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来到裴远征面前,席地而坐:“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跟那群毒贩子,有来往吗?”   “抱歉,无可奉告。”裴远征站了起来,看了看头顶的豁口,走到洞穴正中央竖着的一根木棍前面,根据木棍的影子推测了一下时间,:“他们来了,你们都待着别动,我去会会那群人。” 第148章 第148章小两口一起(二更)   霍恬恬很紧张, 她的系统等级还是卡在六级,所以没有办法继续增加围观的成员。   也就是说,裴远征离开之后会遇到什么, 她一无所知。   只能跟郑长荣说了说这个事儿, 想问问郑长荣, 能不能想办法联络上大哥的上司, 尽量安排人手增援一下。   可郑长荣却拒绝了这个要求, 只叮嘱霍恬恬,从现在开始,围观可以, 救人也可以,但是整件事情不准再让任何其他人知道。   包括二姐和丈母娘她们。   霍恬恬不明白为什么, 可她很快注意到, 郑长荣的面前摆着一份机密档案。   档案上写着绝密, 不知道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郑长荣考虑再三, 还是提醒道:“听话,别看了, 我不能泄密, 哪怕是你也不行。”   霍恬恬没有犹豫, 立马掐断了郑长荣相关的镜头,专心致志帮助大哥和表舅去。   可是, 她的系统在这一刻陷入了卡顿,有关大哥的画面直接卡死不动了。   紧接着, 隐藏的任务再次闪烁起来,一行大字随之弹出:【请尽快前往裴远征附近, 进行系统分离。限时24小时,超过时限, 本系统运载超过负荷,将与狗蛋儿一起报废。】   什么?   霍恬恬哪里知道,这个托管的系统居然不是张世杰的,而是隐藏任务对应的裴远征的系统。   难道张世杰的任务只是幌子,真正的任务,其实是帮助裴远征做事?   霍恬恬不敢大意,她赶紧地站了起来,说自己出去一趟。   霍齐家和郑锦绣不放心她,都想陪她出来,可她却拒绝了:“不行,你们不要过来,涉及国家机密,我也是不得已才这样的,请你们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医院。   路上赶紧把这事跟郑长荣说了一下,郑长荣很是意外:“你怀着孩子,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行,你等着,我来安排。”   “你怎么安排?”霍恬恬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去山里很危险,可她不想失去狗蛋儿这么贴心的系统啊。   她还没顾得上买一瓶孕期皮肤护理霜呢,她还想体验无痛无伤的分娩呢。   她绝对绝对不能失去狗蛋儿!   郑长荣让她十分钟后再联系自己,他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个事情。   他把手里的机密档案收好锁起来,拨通了孟正阳的电话:“孟大哥,我手里截获了敌方手里的一份机密档案,此人供职于IDCPC,编号000017。请协助我确认这位调查员的身份,事关一整个缉毒小队的生死,还牵扯到我媳妇甜甜,希望你帮帮我。”   “稍等,这份机密档案什么来源?”孟正阳蹙眉,郑长荣怎么会有中调部的人员信息。   如果真的是敌方手里的,那这位调查员就危险了。   郑长荣回道:“几天前我组织了一场岛屿争夺战,对方大败而逃,我方乘胜追击,俘虏了几个高级军官,这份档案就是从他们手里拿来的。经过几天的审讯,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群人是某个跨国贩毒集团私募的雇佣兵,与越南政府和美帝国主义勾结,想在海岛兴风作浪。好在我出手及时,将他们全部拿下来了。目前已知海岛多地有毒贩子与他们勾结,其中岛屿西北部的某市势力最为顽劣,不仅得到了美国那边走私的武器,还跟当地某位政府人员勾结。目前谢玄英正带领小队缉拿这群毒贩子。”   “什么?那玄英有危险了,你稍等,我去找人帮你申请权限。”孟正阳不敢耽误,他是总政部的,人脉还算广泛。   可是他的级别不够,且中调部跟他们总政部不是一个部门。   他只能辗转拜托军委情报部的人帮忙打听。   十分钟后,他给郑长荣回了电话:“确有其人,此人在十八年前成为中调部的高级调查员,目前依旧在执行某个机密任务,具体不能透露。上级指示,如果收到这位同志的协助申请,请竭尽全力配合,务必保证该名调查员的安全。”   郑长荣松了口气,确有其人就好,更幸运的是,孟正阳帮他申请到了支援的权限。   那么他就可以亲自陪同媳妇去找这位表舅了。   不过这事必须赶紧处理才行。   他给司令打了个电话,申请支援。   因为他就算立马带着媳妇启程,也需要大半天才能赶到那里,而湛江就在事发地对岸,南海舰队就驻扎在湛江。   让南海舰队先派人去支援最合适不过。   司令员听罢,很是惊讶:“什么?017他还活着?指名要见你媳妇?那你快点过来,部队的事我会跟胡浩说,让他盯着点。”   郑长荣松了口气,终于走官方渠道批准了这次的行动,他可以大大方方带着媳妇去了。   还可以多多安排兵力。   于是他赶紧把裴国庆叫了过来,点了一个十人小队和两个女兵,让他带着先去大院那边找霍恬恬。   而他则亲自去部队里又挑了一百个军事素养一流的士兵带着,其中不乏有几个连长,营长之类的人物。   点完人,他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便让人去海珍珠把郝卫华叫了过来。   毕竟是他多年的老部下了,军事素养一流,且深受郑长荣的信任,有他在的话,郑长荣比较能腾得出手来做别的事情。   一切就绪后,郑长荣才调了两艘军舰,在码头等着霍恬恬。   霍恬恬刚到大院门口,便看到裴国庆穿着便装等在了那里,他神色严肃,拽着霍恬恬去了角落里说话:“表妹,跟我来。”   “表哥?是我长荣哥哥让你来的?”霍恬恬脑子不笨,一想就明白了。   裴国庆点点头,扯着她的袖子走在了马路最里边:“我带一支队伍近身保护你,为了方便照顾你,郑师长还安排了两个女兵。你身上的裙子太显眼了,最好换一身普通一点的衣服,我到谢家院门口等你,你快点。”   霍恬恬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已经穿上了孕妇裙,确实挺显眼的,尤其是两肩的粉色蕾丝花边,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便赶紧回到娘家,找出之前空投给老妈的乡土气息浓厚的土布衣裳。   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娟追了出来:“小妹,你千万小心。”   “知道了嫂,你别急,我一定会尽力的。”霍恬恬笑笑,转身离开。   裴国庆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心满意足,上身是件灰色的短袖,下身是条土黄色的直筒裤,又村又土,混入人群一下就找不到哪个背影是她了。   便赶紧领着她去往军用码头集合。   霍恬恬老远就看到了站在军舰甲板上的男人,海上风浪很大,四周海鸥翩跹,甲板上的男人一身戎装,不苟言笑,简直帅气到让她目眩神迷。   不过现在不是她犯花痴的时候,她跟着裴国庆,小心翼翼地踩上舢板,两个女兵见状赶紧扶着她,提醒道:“小嫂子,你怀着孕,待会要是颠簸起来难受的话,想吐就吐,我们会给你准备好塑料盆的,你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谢谢你们。”霍恬恬很是感动,这一定是郑长荣叮嘱的吧,真是贴心到了极点。   上船后,她只是淡淡地跟郑长荣对视了一眼,并没有仗着自己是他媳妇就失了分寸,相反,她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找到地方坐下后,便安静待着,半分也不敢去打扰他。   郑长荣见人员到齐,当即下令出航,转身进了指挥室,跟手下几个将士讨论起了作战计划。   霍恬恬则尝试联系谢振华,只可惜,她的系统依旧处于卡死的状态,别说是联系谢振华,就连跟妈妈的系统交流都不行。   而跟着她过来的狗蛋儿,也在她怀里昏睡不醒。   真是叫她心疼。   既然系统用不了了,霍恬恬只得闭目养神,等待下船后再说。   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出航后不到一个小时,谢振华便提前从潜艇大队上了岸,领到了这次的特别作战任务,独自带领了一个连队先行赶赴了事发地。   而在他们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谢振华的人手已经跟对方交起火来了。   舰船靠岸,霍恬恬隐约可以听到远处山中传来的枪炮声。   她的心中紧张万分,可她却被郑长荣留在了山脚下:“郝卫华跟我走,裴国庆,你们十二人小队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霍同志的安全,其他任何情况都不用管,一旦我方处于劣势,你们立马带着霍同志去湛江基地请求保护,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裴国庆行了个军礼,严肃且认真。   郑长荣深深地看了霍恬恬一眼,转身领着人手往山上赶去。   炮火声很快变得密集起来,枪支的射击声,炮弹落地后的炸裂声,混杂在一起,叫人心惊胆寒。   海风拂面,咸涩的气息里多了泪水的苦涩,霍恬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煎熬。   她看着远处葱茏葳蕤的大山,一颗心被悬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一点一点暗淡。   没有系统帮助的日子,真的度秒如年。   天色又暗了几分,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裴国庆早就在附近安营扎寨,见状赶紧劝她进来躲雨,霍恬恬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也不肯到帐篷里去。   直到雨越下越大,直到天空电闪雷鸣,黑漆漆的夜空时不时被撕裂一道口子,直到山上汇聚的雨水在脚下奔涌成小溪,她终于还是进了帐篷里面,焦急地巴望着。   夜里十一点。   一场鏖战终于结束。   郑长荣浑身泥泞地来到了帐篷面前,泥巴裹着裤腿,血水染红了衬衫,他很累,却精神亢奋。   他的眼中有光,那是胜利和欣喜的曙光。   霍恬恬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的长荣哥哥受伤了。   她从帐篷里跑了出去,也不嫌他身上脏,直接扑到了他怀里:“你吓死我了,你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郑长荣笑着说自己没事,只是被流弹擦伤了腰上,一点点皮肉伤而已,回去缝几针就好了。   霍恬恬不信,他的衣服裤子都成碎布条了,走一步就能看到裸露出来的伤口。   小媳妇心疼坏了,雨水混着泪水糊了一脸,也不怕自己男人嫌弃自己哭的样子不好看。   她赶紧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何止一发流弹啊,还有摔倒时被石头刮擦下来的伤口,好长的几条,从肩膀到后背,从大腿到小腿肚子,从腰上到大腿根……   还有利刃刺伤的伤口,可能是最后弹药用光了近身厮杀留下来的。   他的脸上也有伤,应该是摔的,擦破了好大几个口子。   不过他说得没错,没有致命伤,都是些养养就好的皮肉伤。   可霍恬恬还是心疼,心疼到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她太没用了,离了系统的帮助什么也做不了,可她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起码她会包扎,她赶紧回到帐篷里去找裴国庆要东西。   部队出征,哪有不带医疗物资的,除了医疗兵带去战斗现场的,其他的医疗物资都在营地这里。   霍恬恬赶紧去找消毒水和绷带。   郑长荣看他媳妇这么着急,心里甜滋滋的,赶紧转身在小溪旁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国庆,有伞吗?没有的话你找个塑料布或者别的什么,挡在你表妹头上,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郑长荣起身的时候,身后的部队也跟下山来,在营地附近集合。   他让郝卫华清点一下人手,又让医疗兵赶紧负责救治伤员,转身就想招呼霍恬恬离开,可霍恬恬不答应,说什么也要先给他包扎一下伤口,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行。   “对了,老谢和大哥受伤了吗?”霍恬恬帮他给伤口消毒,该缝合的缝合,不需要缝合的就简单包扎一下,不过她虽然关心自己男人,也没忘了娘家人。   郑长荣说没事,已经有医疗兵处理过了。   霍恬恬松了口气,专心致志地忙碌起来。   这一折腾,便是半个多小时。   郑长荣看着胳膊上腰上腿上到处都是纱布打的蝴蝶结,很是忍俊不禁:“好丑的蝴蝶结。”   “讨厌!”霍恬恬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做竹篾制品都很上手的,可一到跟裁缝有关的就不行了,哪怕只是沾边儿的打蝴蝶结,也很笨拙。   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男人平安回来了,她很高兴。   她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再丑你也只能认了,谁叫我是你媳妇。”   这话郑长荣爱听,穿上一套被备用的衣服,领着霍恬恬和裴国庆,逆着人流往来时的路走去。   山路泥泞且崎岖,他可不敢让自己媳妇冒险,所以他一早叮嘱了裴远征,在附近一处瓜农搭建的草棚里等着。   谢振华领着一个排的精英把那一片包围起来了,闲杂人等根本进不去。   草棚里亮着手电筒,勉强可以照亮里面站着的三个男人。   左边的是中了一发流弹的谢振华,伤在左肩,已经处理好了,这会儿正老泪纵横,握着一个人的手不肯松开。   而这个男人,便是那个长须长发的裴远征。   右边站着的,则是腿上中枪的谢玄英,伤在膝盖附近,走路很成问题,所以他需要扶着裴远征才能站稳。   见到霍恬恬过来,谢玄英强忍着疼痛,笑着喊了一声:“小妹,你可算来了。”   霍恬恬很是心疼大哥,被郑长荣搀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大哥的伤口,糟了,伤得还挺严重的,虽然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但还是要去医院做手术才行。   不过眼下先把表舅舅的事情处理完吧。   她打量着眼前的原始人,很是好奇:“表舅舅,是你让我的狗蛋儿昏睡不醒的吗?”   “是我。”裴远征笑笑,他摁住了头发里鼓起来的一个小包包,让霍恬恬到草棚里头说,不然雨太大了,对孕妇不好。   霍恬恬走到最里头,郑长荣当即下令,让所有戍守的士兵往外围散开二十米,继续放哨站岗。   这么一来,在电闪雷鸣的风雨声里,他们一家人就可以说点悄悄话了。   霍恬恬看着他头发里时不时想往外钻的小东西,一时好奇,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下一秒便尖叫起来:“啊!蛇!居然是蛇!”   裴远征笑笑:“别怕,它不咬人。”   说着他把小蛇缠绕在了手臂上:“它看到你很高兴,它说辛苦你了,狗蛋儿再过半个小时就能醒过来。”   这话听着跟打哑谜似的,但是霍恬恬懂了。   因为卡死的系统终于动了,第二次系统交接正在缓慢进行中。   而这条小蛇,应该就是裴远征系统的实体化。   霍恬恬怔怔地看着这个表舅舅,好多想不通的问题,好像都想明白了。   于是舅甥两个有了以下的对话——   霍恬恬:“当年左白洋的人骗你们去跟我妈见面,被你识破了?”   裴远征:“没错。”   霍恬恬:“所以你玩失踪,是为了调查左白洋吧?”   裴远征:“无可奉告。”   霍恬恬:“张世杰被人陷害,你是知道的,但你为了更重要的任务,没有出面帮他。”   裴远征:“我想帮他,不过那时候我受伤了,死里逃生之后失去了他的踪迹,不过我一直没有放弃调查他和你妈妈的去向。云南那个大杂院的戏班子里都是我的人,你要是没有出手,再过两个月,我们也会找到你妈妈。”   霍恬恬:“老谢每次九死一生,是你保护他的吧?”   裴远征:“是我。”   霍恬恬:“小蛇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裴远征:“跟狗蛋儿找上你的时间差不多。”   霍恬恬:“你保护哥哥姐姐,是你出于个人感情的行为,跟你接到的任务无关?”   裴远征:“无关。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找到你,你被掉包的那天,我正好去追踪一个间谍的下落,不在你们附近。”   霍恬恬:“妈妈查不到你的信息,是你做的手脚吧?”   裴远征:“是。”   霍恬恬:“表哥都不知道你是谁,你为了追查一个间谍,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认,你后悔吗?”   裴远征:“不后悔,他会理解的,因为他妈妈被间谍害死了,我必须报仇。”   霍恬恬:“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是不是还得离开这里?”   裴远征:“是,我要去云南,代我跟你妈妈问好。” 第149章 第149章最爱的人(三更)   霍恬恬还有很多话想问问这位表舅, 可是她知道,他身份特殊,很多事情还是不问为好, 便静静地回到郑长荣身边, 等待系统分离。   还剩十几分钟, 裴远征把时间留给了他的儿子。   父子俩抱在一起默默泪流, 裴远征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只叮嘱道:“你叔叔和婶婶把你养大,你要把他们当做亲生父母一样孝敬,知道了吗?”   “知道了爸。”裴国庆其实这些年都是把叔叔婶婶当爸妈看待的, 在家里也是直接喊爸妈。   这是爷爷叮嘱的,爷爷说只有这样, 上学的时候那些小孩才不敢欺负他。   事实确实如此, 那些没爸没妈的孩子, 在学校里处境堪忧, 不是被嘲笑就是被孤立,有人是讨好型人格, 会放弃尊严讨好那些挤兑他的小团体, 有人则是自我中心的人格, 比如裴国庆,谁要是敢欺负他, 那对不住了,肯定直接干仗。   这些年喊习惯了, 叔叔婶婶在他心里跟亲爸亲妈也是没有区别的。   他用力地点头,想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多聚一会儿, 可是时间无情,十几分钟眨眼便过去了。   裴远征的人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即将踏上新的漫漫征途。   他松开了裴国庆,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孩子,跟着你妹夫好好做事,要是我哪天没了,不用为我报仇,只要你好好活着,我这辈子就圆满了。”   裴远征说着,把手臂上的小蛇收回头发里面。   他来到霍恬恬面前,摸了摸她怀里的小猫:“好孩子,我走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主动找你的,其他的时候,你就当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好吗?”   “明白了表舅,你千万保重。”霍恬恬知道他什么意思了,他拒绝外甥女的围观,也拒绝她的帮助。   所以,他才会直接干预了她的系统,让狗蛋儿卡死了。   现在系统成功分离了,他也是时候把事情交代完,继续一个人上路了。   他叫上郑长荣,去外面说话。   他看了眼远处营地门口的沈舟和张世杰:“你小子,是怎么猜到沈舟老子跟我有关系的?”   “合理推测。”郑长荣说的是实话,派沈舟出来之前,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现在一切都证明他猜对了。   可是他有几个地方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跟我大舅哥追踪的毒贩子撞上了,你也在调查他们?”   “冥冥之中的注定吧,我在这里潜伏了三年,正好查到左白洋背后的境外势力跟毒贩子有来往。这次玄英他们收到的线索,其实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政府里头有走狗啊,我想引蛇出洞,结果玄英立功心切,没等那人上钩就冲上山来了。其实按照我的计划,是想等那个官员派人来通风报信的时候抓他一个现行的。可惜了。不过这事不怪玄英,他还年轻,不知道我在背后下的大棋。好在你们来得及时,不然玄英小命不保。现在事情败露了,那个狗东西肯定要蛰伏起来了,我暂时找不到证据治他的罪,只能再慢慢等待时机了。”裴远征其实不意外,这些年被年轻气盛的警察搞砸的布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前几年有个叫童刚的就是,哎呀,那次他也是差点就能把喜江的龟孙子们一网打尽了,结果被童刚给搅合掉了。   当时童刚为了抓一个杀妻潜逃的男人,误打误撞冲进了他布置好的圈套里面,最后不得已,为了不误伤童刚,他只能中断了计划。   好在那个年轻人很有正义感,在警局干得很出色,想必再过几年,用不着他出手,童刚自己也能查到那些狗东西了。   所以裴远征才抛下了那边的事情,追踪起其他的线索。   现在他看到谢玄英,就像是看到了几年前的童刚,年轻,有闯劲儿,不怕死,一心为民,锄强扶弱。   祖国有这么一群正直而勇敢的警察,真是一件无比幸运的美事啊。   裴远征笑笑,他知道郑长荣还有疑惑,便主动说道:“还想知道什么,我能说的一定告诉你。”   “沈舟老子的冤案,有线索人提供给我吗?”郑长荣还不知道沈舟是怎么找上裴远征的,这个不重要,他还是先问问老沈的情况。   裴远征写了个名字给他:“去找老庞,他知道。”   “庞成秋?”郑长荣仔细回忆了一下庞成秋提供给他的名单,里面并没有提到跟沈舟父亲相关的人。   不过既然裴远征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他还剩下最后两个问题:“之前丈母娘在首都差点被人炸了飞机,那次尝试拦截她登机的人是你的同伴吗?”   “是。”   “你的小蛇居然比我媳妇的狗蛋儿厉害?那它为什么要找狗蛋儿帮忙?”郑长荣也是刚刚在营地那里听自己媳妇哭诉才知道的,原来狗蛋儿直接被干扰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裴远征很是意外:“看来你媳妇什么都跟你说了,你们俩已经这么信任彼此了吗?”   “是,她是我最爱的人,相信我在她心里也是举足轻重的。”郑长荣很是骄傲,这么全副身心信任彼此的夫妻,其实很难得吧。   所以表舅才会这么震惊。   裴远征挺羡慕的:“当初我媳妇要是肯听我的,就不至于英年早逝了。你们才结婚半年就能这么信任彼此,真的挺好的。其实蛇是斗不过猫的,小丑猫不过是负担太重了,所以经不起小蛇的攻击。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要是不让沈舟来找我,他就不会被毒贩子当人质,他不被毒贩子当人质,你大舅哥就不会大半夜的也要来山上解救沈舟,缉拿毒贩。他要是不来,我也就不用投鼠忌器,不得不靠小蛇帮忙。现在我身份暴露了,不得不让小蛇分离出来,要是它继续托管在狗蛋儿那里,我只能使用一小部分功能,很容易就小命不保了。”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少了一环都不行。”郑长荣哪里想得到,自己临时起意让沈舟来找人,居然成了这一连串事件里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总之,现在这伙势力庞大的毒贩子都被一网打尽了,就剩政府的那个走狗还藏着,慢慢想办法对付就是。   更关键的是,他媳妇从中得到了好处,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他笑着跟裴远征握握手:“我知道留不住你,总之,一路保重,万事小心。”   “你也一样,手上沾了毒贩子的血,日后少不得要被打击报复,万事小心。”裴远征该走了,他转身看了眼远处草棚里的儿子,外甥,外甥女,以及那个表妹夫,笑着挥了挥手,“去陪你媳妇吧,她怀着孕过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表舅再见。”郑长荣退后几步,目送裴远征消失在雨中的山林深处。   郑长荣回到草棚那里,扶着自己媳妇,谢玄英则交给裴国庆扶着,谢振华跟在最后,一群人往营地走去。   清点伤员,搬运毒贩子的尸体,还有两个俘虏要带走。   一群人兵分三路,谢振华带队回湛江复命,随后联系了广州军区的军医院,要带谢玄英去治疗。   谢玄英坚持先回去复命,瘸着腿带着俘虏一起回了缉毒大队。   郑长荣则连夜领着部下陪着媳妇回去了。   天快亮时终于到了家,他把霍恬恬送到了海珍珠,亲眼看到她被郑锦绣扶着回了屋里,这才回部队给司令复命去了。   霍恬恬打着哈欠,抱着狗蛋儿补觉。   睡前看了眼系统面板,瞬间来了精神。   狗蛋儿减负成功!并且升到了七级!   托管的任务完成,奖励了她二百万甜蜜值,以及一箩筐的实用道具。   最高兴的是,用户界面上半部分的十二个项目全都是可以点进去的状态了,可以清晰查看自己目前的进度,里面还都详细注明了甜蜜值和物资点的获取方式。   这十二个项目分别为——   【宅院宜居】【衣橱琳琅】【财库丰盈】   【技艺多多】【知识渊博】【事业有成】   【美貌无双】【身体健康】【子孙绕膝】   【誉满天下】【桃李芬芳】【夫妻恩爱】   新大院奖励的一百万,就在【宅院宜居】这一项。   【衣橱琳琅】细分为她自己的衣服和宝宝的衣服,当然,获得奖励的前提是,这些衣服必须是郑长荣亲手做的。   目前她有平常穿着的连衣裙十五条,孕妇裙十条,裤头八条,宝宝衣一件,离谱的是裤头的奖励居然是最高的,一条三万甜蜜值。   【财库丰盈】则清晰地罗列了她目前拥有的全部资产,就连施妗眉欠的钱都算进去了,奇怪的是,婆婆的那五十块也被算进了她的资产里面。   这一刻,她默默叹了口气,婆婆对她是真心的,那五十块确实是想给她贴补家用的。   现在婆婆因为孩子的姓氏问题闹了点不开心,却还是坚持要把这五十给她,可见婆婆不是小心眼的人。   越是这样,霍恬恬越是要努力做个有用的人,将来回馈婆婆的守护之情呀。   【技艺多多】这一项,目前因为她刚刚学会了草木染里的苏木一项,熟练度不够,所以只给了三万积分,但因为她自己琢磨出来了用绳子捆着印染花色的技术,所以额外奖励了五万。   她决定再接再厉,努力学习更多更多。   【知识渊博】这一项的得分不高,因为她只有初中学历,倒扣了一万分,而她这半年来背诵中医典籍把分数涨回来了,一分对应一万点甜蜜值,目前她是+6分,所以这一项有六万甜蜜值。   【事业有成】进度为0 ,收获也是0。   【美貌无双】倒是让她大吃一惊,光是变白这一项就奖励了好多次,一次五万十万的,真是不得了;变瘦那一项也很慷慨,掉秤一斤能奖励三万分。   【身体健康】现在是负分的状态,因为她贫血的毛病还没有改善,所以没有奖励。   【子孙绕膝】则奖励了二十万甜蜜值,一个娃娃十万,但因为孩子还是胎儿状态,等生下来后会再次给与甜蜜值奖励,一个娃娃五百万,还真是让她大吃一惊。   【誉满天下】她原以为进度会是0,没想到居然有11分的积分,点开一看,原来是上次婆婆把那两块钱拿去买糖送人,给她赢得了不错的口碑,因此奖励了11积分,一个积分对应一万点,非常大方。   【桃李芬芳】就不用说了,明显是要她带徒弟的,可她现在自己还是个半吊子,只能等以后了。   最后一个是大头,【夫妻恩爱】。   点开明细,她简直看得面红耳赤。   总之,这一项收益最多,但差不多都被她花掉了。   所以她现在十二项的全部余额为甜蜜值一百四十九万,物资点为0。   她很好奇,点开物资点的详细说明,这才知道,前期因为狗蛋儿负荷太重,所以没有区分甜蜜值和物资点的获取和使用,从今天开始,狗蛋儿已经恢复到了百分之八十的状态,甜蜜值和物资点将进行区分使用。   简单来说,甜蜜值可以买功能,物资点可以买实际的物品。   两者可以兑换,比例为十比一。   好在孕期皮肤护理霜是狗蛋儿升级之前的物价,依旧可以用甜蜜值进行购买。   她赶紧买了两瓶,先护理护理自己的肚皮。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护理霜放下了,反正一天只要涂抹一次就行,这么好的机会,不如等到男人回来再用吧,还能顺便涨涨甜蜜值呢。   哎,没办法,为了购买无伤无痛分娩体验的套餐,她只能做个精打细算的黑心老板,努力揩油自己的男人。   她把护理霜收起来,补觉。   而就在这时,郝卫华也回来补觉了,刚睡着,宋春妮便领着三个孩子进了大院,直奔郝卫华家而去。   霍恬恬被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施妗眉正在院子里大吵大骂,说宋春妮不检点,勾引她的男人。   霍恬恬听得脑袋疼,赶紧起床收拾东西,明天就搬走! 第150章 第150章绿茶小三(一更)   院子里很快打了起来, 施妗眉大腹便便,不敢亲自动手,便撺掇着几个孩子去抓挠撕咬宋春妮。   虽然大宝这几天在宋春妮家里过得特别滋润, 顿顿都有肥肉渣可以吃, 水果糖更是不受限制, 想吃多少有多少, 可他是大孩子了, 知道宋婶婶收了他妈妈的钱,照顾他们理所应当,所以他还是听妈妈的, 冲过去把宋春妮往外推。   可二宝三宝还小,只知道谁给他们好吃的谁就是好人, 现在妈妈叫他们打人, 他们说什么也是不答应的, 便把宋春妮护在了身后。   兄弟三个拉拉扯扯的, 很快就打了起来,大宝虽然年长两三岁, 可也架不住两个弟弟一个抱他的腿一个扯他的裤子, 到头来光着个屁股指定要被对门的陈刚笑话, 气得他一时发了狠,弯腰搂住了二宝的腰, 要把他撞开。   幸亏三宝扯着他的裤腿让他使不上全部的劲儿,要不然, 二宝非得被他撞出个好歹来不可。   只听嘭的一声,二宝的后背重重撞上水缸, 脑袋也被水缸边缘磕了一下,虽然没有出血, 但还是瞬间肿起了一个血包,二宝也失去了刚刚的威风,靠在水缸边缘,身体一点点软在了地上。   大宝一招得逞,心里却慌了,上次陈佳就被他给撞到医院抢救去了,现在二宝好像也有点蔫吧了,便琢磨着赶紧把弟弟扶起来看看。   可就在这时,他老子郝卫华被吵醒了,揉着剧痛的额头,一瘸一拐地出来了,到院子里一看,二宝居然瘫坐在地上直不起身来,吓得他一跳一跳地赶到孩子身边,质问施妗眉怎么没有把孩子看好。   施妗眉心里的邪火一下蹿得老高,开什么玩笑,她辛辛苦苦在外头赚钱,狗男人却在家里跟外头的女人鬼混,现在还在这装蒜,故意躲着不出来就算了,连儿子打起来都要责怪她,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当即扯着嗓子鬼哭起来:“我苦命的孩子啊,都怪妈妈没本事,妈妈没有三头六臂,顾着赚钱就顾不上照顾你,妈妈没用,连你们的老子都看不住,要跟这种脏女人鬼混,妈妈太没用了……”   痛哭声中,施妗眉把二宝从郝卫华怀里抢过来,准备送去卫生所去,郝卫华一头雾水,扶着水缸站起来去追,可他才跑了两步,便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腿上的伤口顷刻间崩裂,沁出殷殷鲜血,很是惨烈。   施妗眉却当他是苦肉计,转身骂道:“你少在我面前装相,我回来的时候亲眼看到宋春妮从你房间里出来,一件衣服都没穿!怎么,你有力气偷人,你没力气送你儿子去卫生所?我瞎了眼了我,怎么跟了你这种不知廉耻男人,我呸!”   骂骂咧咧的,施妗眉没管地上起不来的郝卫华,抱着二宝直接出大院而去。   而宋春妮却在这时凑上来装好人:“郝营长,是我不好,我瞅着天黑了,嫂子还没接孩子回家,便把孩子送了过来。来到你家后,三宝说口渴,我赶紧给他倒水,没想到几个孩子追逐打闹时将我手里的水撞翻在了身上,我浑身都湿透了,便想着先找件嫂子的衣服换上,等我推门进了里屋,才发现你在里头睡着呢。我赶紧退了出来,准备去对门陈家借件衣服换上,没想到就是这时候,嫂子回来了。她看我身上湿了,便误会我跟你有私情,我实在是没想到会这样,都是我对不住你。郝营长,你要是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跟你去卫生所把情况解释给嫂子听。”   郝卫华蹙眉,理清了前因后果,却没有立马相信宋春妮的说辞,而是问了下在场的三宝,可三宝还小,什么也说不明白,大宝倒是可以把事情说利索了,可他刚刚跟着妈妈和弟弟出去了,郝卫华也无从问起。   无奈,只好先客气地跟宋春妮说:“你帮我媳妇照看孩子,实在是辛苦了。现在孩子出事了,我心里很是着急,你和我媳妇的误会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先去看孩子。天都黑了,你家铁蛋儿还得上学,你赶紧回去给他做饭吧。”   宋春妮一门心思要做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当然不会违背郝卫华的意思,只是委屈地咬着嘴唇低着头,还挤了几滴眼泪,哭道:“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不好,郝营长你千万别生嫂子的气,等回去给铁蛋儿做了晚饭哄他睡着了,我一定去卫生所找嫂子道歉。”   宋春妮哭哭啼啼地跑了,霍恬恬站在堂屋门口,静静地看着她演戏,静静地看着郝卫华倒在地上起不来。   她琢磨了一下这个事儿,总觉得这事应该是宋春妮在搞鬼。   施妗眉虽然没脑子,但也不至于故意陷害自己的男人,而且郝卫华不像是对媳妇三心二意的人,他可能在居家过日子上有点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可事情现在闹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施妗眉言之凿凿的说宋春妮没穿衣服呢?   霍恬恬合理怀疑,宋春妮撒谎了。   也就是说,施妗眉看到的应该是真的,宋春妮肯定是制造了一种假象,一种自己刚刚跟郝卫华偷情的假象。   霍恬恬斟酌再三,还是回屋拿了一块巧克力出来,她冲小宝招了招手:“小宝,今天宋婶婶在你家脱衣服了吗?”   小宝点点头又摇摇头,眼巴巴地看着巧克力。   霍恬恬把巧克力剥开,只给他咬了一小口:“小宝要跟阿姨说真话,不可以撒谎哦。”   小宝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霍恬恬放弃了,巧克力全都给他,起身道:“郝营长,等会陈营长应该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叫他扶你去医院吧。我先去给你找条毛巾止血,你再忍忍。”   这会儿陈慧并不在家,要不然霍恬恬可以叫她去帮忙处理郝卫华的伤口,可现在三家人只有郝卫华和霍恬恬两个大人在,剩下两个小孩都是不顶事的年纪,出于避嫌的考量,霍恬恬没有帮他包扎,只是找了一条毛巾给他。   反正他这么大人了,给自己的腿捆一条毛巾不成问题的。   她回屋收拾了一会东西,陈慧领着陈佳和陈柔从外面回来了,她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脸色惨白,惊慌失措。   她赶紧过来喊了霍恬恬一声:“小嫂子,不好了,施嫂子打人了,那宋嫂子被她当众连扇十几个大嘴巴子,还抄起卫生所里的笤帚,对着宋嫂子一顿猛抽,这会儿宋嫂子被抽晕过去了,卫生所里都乱套了。”   陈慧实在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一个孕妇,居然不顾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大吵大闹地在那打人,卫生所里不管是看病的百姓还是坐诊的医生,没有一个敢上去拦的,因为大家都怕碰到施妗眉的肚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春妮被打进了抢救室,现在还不知道醒来没有。   当时陈慧家里两个小孩急性肠炎,正在卫生所输液,吓得一直哭个不停,等熬到那一瓶盐水挂完,陈慧便赶紧领着孩子回来了。   她其实是想帮着劝架的,可她刚来岛上几个月,根基不稳,别人未必卖她这个面子,一时无计可施,只能来问问霍恬恬怎么办。   霍恬恬把手里的衣服收进编织袋里,默默叹了口气:“我要说我不想管,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无情?”   “小嫂子,为啥不管啊?”陈慧没想到平时还算正义的小嫂子,今天居然想抽身事外,她有点茫然。   霍恬恬解释道:“没脑子的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你看郝营长那腿,那是他昨晚执行任务时受的伤,他疼得都爬不起来,就算他真的跟宋春妮有一腿,他又哪来的力气去偷人呢?别的不说,起码伤口要撕裂吧?裤子要染血吧?可施妗眉吵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找郝营长核实情况,更没有看到他腿上有伤。但凡她关心一下他战斗了一晚上辛不辛苦,但凡她留心到他腿上绑着的纱布,她绝对能看出来郝卫华是无辜的。可她现在呢?别人一甩杆子她就上钩,一口咬定了宋春妮跟她男人偷情,我要是郝营长,我压根都不想看到她了。“   “那小嫂子,这事真不管了?”陈慧想着,毕竟是一个院里的邻居,真要是闹得太难看,大家的日子都过不安生。   霍恬恬笑笑:“不管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等她把欠我的钱还上,我这辈子都懒得再跟她说话了。你要是想管你随便吧,我怀着孩子呢,没这个精力。”   霍恬恬这还是怀孕后第一次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陈慧也是有眼力见的,赶紧打住不提了。   出去后看了眼刚刚爬起来的郝卫华,默默叹了口气。   见他腿上捆着毛巾,走路一拐一拐的,更是觉得这个男人其实挺不容易的。   便回到家里,叮嘱了几个孩子别乱跑,随后找出家里因为给陈佳换药而备着的纱布消毒水,到了隔壁,给郝卫华处理腿上的伤口。   原来他腿上的是刀伤,已经缝合了,但是现在伤口被撕裂了,需要把线拆了重新处理。   陈慧蹙眉,想劝郝卫华去军医院看看,可就在这时,施妗眉领着孩子回来了。   一眼就看到陈慧在她男人腿上摸来摸去的,气得她怒火中烧,抄起门口的扁担,要揍陈慧。 第151章 第151章师长夫人的款儿(二更)   陈慧虽然心善, 但也不是好惹的,更不像宋春妮,故意制造自己被迫害的舆论, 好借机攻击施妗眉。   所以陈慧直接跳了起来, 一把拽住扁担, 不让施妗眉动手, 她不理解:“施嫂子, 你怎么这么冲动呢?你能不能想想清楚再动手?我不过是帮郝营长处理一下伤口,你至于吗?”   “伤口?他好端端的哪来的什么伤口,你这都摸上他的大腿根了, 还说你们是清白的?”施妗眉已经失去理智了,虽然在卫生所里的时候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可别人全都对她指指点点的。   怒火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早就不分青红皂白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 逮着谁就骂谁。   这陈慧蹲在郝卫华面前,双手捧着他的大腿根, 正好给了施妗眉发泄的借口。   可怜陈慧不过是好心过来帮忙, 却被倒打一耙, 气得她转身就给了施妗眉一个大嘴巴子:“嘴巴放干净点,姑奶奶还没嫁人呢, 哪有你这么泼脏水的!你家的破事儿我不管了!”   陈慧骂完便哭着跑回家去,气得那陈佳要起来给姑姑主持公道, 幸亏陈慧拦着了,不然指定又是一场闹剧。   施妗眉捂着脸, 转身看着梨花带雨的陈慧,不但不信她是清白的, 反而更觉得她是被撞了个现行,这才狗急跳墙了。   便阴阳怪气地骂道:“没嫁人才好呢,我这就让左邻右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看看谁肯要你这样的烂货!”   陈慧气得差点心梗,怪不得小嫂子都不想管了,这个施嫂子真的太不可理喻了!   她拦着陈佳,站在门口反击道:“你管我是什么货色?起码我没有把人打进抢救室,我没有犯法我不会坐牢。你且等着吧,卫生所那么多人看着呢,宋春妮只要告你,你指定进去蹲大牢!到时候你可看不到我的笑话了,你才是大院最大的笑话!”   陈慧的战斗力真不是吹的,难怪她可以独自领着三个侄子侄女还把家里收拾得利利整整的。   光是这捅人心窝子的本事,就比施妗眉高了不少。   这话一出口,施妗眉就卡壳了。   陈慧说得对,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宋春妮打晕,只要宋春妮告她,她指定坐牢。   一旦她进去了,她孩子的前途也就完了。   想到这里,施妗眉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掐了自己一把,尝试冷静下来。   她把怀里蔫蔫巴巴的二宝送去屋里,叮嘱大宝无论如何要看好弟弟,随后取出家里全部的余钱,以及自己这两天哭唱刚结的钱,一共五十几块,全都拿上了,转身要去卫生所垫付医药费。   自始至终,她都没关心过郝卫华一句,郝卫华看着她进进出出的一会儿拿这个一会拿那个,却始终没有正眼看自己一眼,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坠。   他很失望,很沮丧。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决定先不计较,以大局为重,等宋春妮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其他。   眼看着施妗眉就要走出院子了,郝卫华赶紧喊住了她:“你先别走。”   施妗眉双眼通红,像是被惹急眼的兔子,凶巴巴地瞪着他:“干什么?”   “这个月的工资我领了还没给你,拿去吧。”郝卫华踉跄着站了起来,去屋里把这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地全都给了施妗眉,“昨天就想告诉你了,不过临时接了任务出去了。这个月开始,我爸妈那边就不再寄钱了。钱你拿着,该赔偿就赔偿,好好跟人宋春妮道个歉,把事情平息下来,别害了几个孩子。”   施妗眉还从没见他交给自己这么多工资,这可是一百多块钱啊。   一百多啊!   施妗眉不明白:“你不是说要给你爸妈报恩吗?怎么现在不用报恩了?你该不会是心疼宋春妮,所以才给我这么多钱吧?你是要我把这些钱全都赔给她是吗?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这事说破了天都是她不占理,她勾引你在前,是她的错!这要是搁以前,是要沉塘的!她凭什么要我赔她这么多钱?”   女人的质问声非常刺耳,话里话外,对自己男人半分信任都没有。   郝卫华很伤心,更是气得头疼,晕晕乎乎地直接倒在了椅子上。   他扶着额头大喘着气,忍不住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缸子扫在了地上:“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出去!”   他这样子,在施妗眉看来就是心虚了,百口莫辩了。   施妗眉气不打一处来,拿上钱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去医院怎么处理的,总之霍恬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过她虽然说了狠话,却还是做不到彻底的铁石心肠。   她收拾完柜子里的衣服,便去厨房准备做晚饭,顺便带了郝卫华和三个孩子的饭。   倒不是她菩萨心肠,而是人家郝卫华好歹是为了救她大哥受的伤,这点道义还是要讲一讲的。   于是她站在厨房门口招呼了一声:“郝营长,你歇着吧,我给你们带晚饭了,等会我给你端过去。”   郝卫华坐在堂屋里说了声谢谢,他看着坐在里屋陪着二宝的大宝,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大宝你过来。”   大宝知道自己又犯错了,还没走到爸爸跟前就哭了起来:“呜,爸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二宝和三宝不听我的话,非要护着那个宋婶婶,我不是故意的,呜……”   郝卫华被吵得脑子疼,只得强忍着腿伤,将大宝捞起来抱在了怀里:“别哭,你跟爸爸说,宋婶婶在我们家脱衣服了吗?”   “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宝居然吃她的奶,当时三宝说他渴了,宋婶婶就掀起衣服给三宝喝奶,二宝见了也有点馋,就凑过去也喝了起来。”大宝想起那个画面,脸蛋儿臊得通红。   在那之前,他只见过妈妈喂弟弟,弟弟很调皮,没断奶的时候,经常叼着那东西拉得长长的,妈妈每次都疼得大呼小叫的,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喂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可宋春妮婶婶却完全不一样,她好像很享受似的,不但面色红润,还一点都不觉得疼,甚至总催促二宝三宝多喝点。   大宝都看傻了,到现在都忘不掉二宝三宝在宋婶婶怀里时的样子。   这事说出来他都觉得难为情,更不用说亲眼见到了。   他估计是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宋婶婶私底下偷偷喂弟弟的,所以他很震惊,他觉得很丢人。   郝卫华脸上也是火辣辣的,他的两个小儿子怎么这么混账,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廉耻?居然找别的女人吃奶?   多大了都!最小的三宝也断奶快一年了!   现在这么胡闹,把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他气死了,问大宝怎么不把两个弟弟拉开。   大宝见爸爸生气了,委屈地擦了擦眼泪:“我劝了,二宝不听,还说宋婶婶这几天天天给他们喝呢,三宝更是听不进去我说什么。宋婶婶见我不高兴,就说没事的大宝,你没发现铁蛋儿长得又高又壮吗?那是因为婶婶奶水好,铁蛋儿到现在都没断奶呢。”   郝卫华这下彻底傻眼了,他正好奇呢,铁蛋儿都那么大了,也没听说宋春妮生了二胎,宋春妮到底哪里来的奶水?   难不成她是在给孩子吃空奶?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宋春妮还没给铁蛋儿断奶。   可把郝卫华恶心坏了,他觉得这个宋春妮很有问题。   他问大宝宋婶婶还说什么了?   大宝难为情地抓了抓后脑勺,顶不住爸爸的眼神逼问,只得坦白道:“我当时就想,铁蛋儿不断奶没事,可宋婶婶不是我们的妈妈,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我想把二宝和三宝抱走,宋婶婶却直接脱了衣服,让二宝三豹趴在了怀里,不让我把他们拉开。他们两个又喝又捏的,耍起了流氓,我看不下去了,想去屋里喊你,可是宋婶婶说你受了很重的伤,不能影响你休息,我只好……我只好在门口等妈妈回来,没好意思再看。”   郝卫华这下全明白了。   看来这个宋春妮就是靠喂奶笼络了二宝和三宝的心,得亏大宝大了,知道有廉耻心了,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郝卫华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已经不是他自己可以妥善解决的了。   便叫大宝去门口等着:“等会看到你郑叔叔回来,赶紧请他过来,就说爸爸有要紧的事找他帮忙。”   大宝应了一声,去大院门口蹲守郑长荣。   不一会郑锦绣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根猪肋排,一桶活蹦乱跳的河虾。   她看着门口委屈巴巴的大宝,很是好奇,赶紧问他出什么事了。   大宝没脸说,摇摇头继续抠自己的脚丫子,玩泥巴。   郑锦绣见孩子不想说,便没有追问,回到屋里,发现霍恬恬已经在做晚饭了,赶紧从她手里把刀抢了过来了:“哎呦我来,不是给你留纸条了吗?有个老姐姐请我出诊,我会晚点回来,你等一会就好。怎么不听话呢,快去歇着,奔波了一晚上没睡觉,再去补补。”   霍恬恬想说自己睡饱了,可郑锦绣不依,说什么也要她回屋里去:“你要是不睡就看书,晚饭有我,不要你操心。”   说着郑锦绣留意到了屋里的几只编织袋,她走过去扒开看了看,乐了:“呦,这就迫不及待想搬家啦?行啊,等吃完晚饭妈来收拾,你就别管了。”   霍恬恬不想什么都指望婆婆来弄,她有手有脚的,不至于那么矫情。   再说了,一直看书也容易累,反倒是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比较解乏。   所以等郑锦绣去了厨房,她还是继续收拾着。   不一会她听到了门口满是兴奋的一声“郑叔叔”,便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出去看了眼。   果然是郑长荣回来了,两天一夜没睡觉,倒是精神抖擞的。   霍恬恬担心他的伤势,拉着他要让他先回家检查一下,可大宝拽着郑长荣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   霍恬恬见不得孩子这么可怜兮兮的,可她更见不得自己男人累了两天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咬咬牙,狠狠心,她把大宝的手掰开:“你郑叔叔身上有伤,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她难得强势,这次却说一不二,说什么也要郑长荣先回家处理伤口。   郑长荣从善如流,没有做滥好人,而是跟着媳妇回了家里。   霍恬恬去了婆婆房间里找药,靠着东边山墙摆着一排中药柜,一格一格的,外面都贴了药品的名字。   她找到金疮药那一格,打开后取出一些药粉,又去厨房提了热水过来,给郑长荣擦洗身体,敷药抹粉。   她特地开了电灯,可电灯泡的光太过暗淡,便又点了个煤油灯摆在了床头柜上。   灯光下,她把毛巾拧湿,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擦拭着其他部位的皮肤。   等给郑长荣去了汗,她才取出系统那里买来的消毒液,给郑长荣清理伤口,换药。   这一忙就是半个多小时。   郑长荣朝下趴着,脸却侧过来,静静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媳妇。   可小媳妇太专注了,眼中只有他血淋漓的伤口,心疼与怜惜的神色交织在一起,间或还有一丝丝的愧疚与懊悔。   抹着抹着,小媳妇就开始掉眼泪了,哭着说道:“都怪狗蛋儿卡死了,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没事,都是皮肉伤,不耽误我干事儿。倒是郝卫华,摔到了脑子,估计得歇一阵子才行,我给他批了一个礼拜的伤病假,等会你陪我一起过去看看他吧。”郑长荣虽然听了媳妇的话,先回来处理伤口,但还是惦记着自己的老部下。   霍恬恬没意见,继续低头忙碌着。   郑长荣叹了口气,道:“按理说我升了之后,接任我团长位置的是他,可他被他媳妇拖累,短时间内估计是升不成了。所以昨天的事我带着他,一是用他更放心,二是想帮他争取机会,看看明年能不能推荐他去党校进修。有了剿灭跨国贩毒集团的功劳,他今后的路能好走一点。只是没想到,毒贩太过狡猾,居然从后面偷袭,他避让不及,滚落在山谷里,脑子估计伤得不轻。我叫他去军医院检查一下,他还不听,说是困了,要回来睡觉,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霍恬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没想到,郝卫华居然伤得那么重,她还以为他只是腿上挨了一刀。   她有些愧疚,赶紧把郑长荣身上最后两条口子处理好,随后给他找来换洗衣服,穿上后扶着他往郝卫华家去了。   还带上了小老太太调制的金疮药,这东西她试过了,比系统卖的外伤药效果好。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独门秘方。   等她学到药方的时候问问。   这会儿郝卫华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看起来很痛苦,眉头紧紧抱在了一起。   听到脚步声,他恍惚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见郑长荣和霍恬恬两口子都来了,赶紧让大宝去端板凳出来。   郑长荣接过霍恬恬手里的金疮药,又让她回去找小老太太要了缝合用的针线,亲自给郝卫华处理伤口。   他叹了口气:“你不想去医院,是怕你媳妇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孩子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她这还有两个月就生了,我不想让她这么辛苦。”郝卫华虽然心寒了,可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到,不然他良心上过不去。   郑长荣让他忍着点疼,给他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我记得她娘家不是还有妹妹吗?实在不行的话,你把你那个妹子叫过来也行,虽然你不是郝家亲生的,可你对你那妹子不差,应该不会拒绝你的。到时候给她点钱就是了,没必要自己苦撑着。”   “你不知道,我前几天刚跟他们翻脸了,我说我媳妇要生四胎了,家里钱不够用,不给他们寄钱了。他们不会来帮我的,想都别想。”这是郝卫华最无奈的地方。   他看起来是有家的,可他根本就没有家。   父母养他一场,图的就是他长大后的回报,现在他不给钱了,谁还愿意给他这个汉奸走狗的儿子好脸色看。   而他自己的家庭呢?   媳妇是个没脑子的,被人一挑拨就犯病,真是无可救药了。   真要是说起来,年轻的时候他们也是热烈地相爱过的,可是现在,他心里的朱砂痣,还是被这一地鸡毛的生活磨成了蚊子血。   时间久了,连血都凝固发黑了,成为腿上不抠掉就难受的血疤。   他知道,这个血疤已经到了不得不抠的时候了,除非他刮骨疗伤,把一切推倒重来。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他媳妇怎么才能长点脑子,不要像个小丑,整天被别人摆布。   他很茫然,也很绝望。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羡慕郑长荣和霍恬恬两口子。   他们两个互相尊重,彼此珍惜,做什么都有商有量的,媳妇虽然是个年纪轻的小姑娘,可却很有主见,能撑得起大事,能应付得了突发情况。   他们真的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郝卫华也清楚,他们两口子是从苦难中磨砺出来了现在的性子,他们也不是生来就懂得怎么保全自己。   在他们懵懂的岁月里,一定也跌跌撞撞的犯过错,吃过亏,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沉着冷静,淡然从容。   郝卫华看到他们两口子,就看到了希望。   他希望自己和施妗眉有朝一日也可以熬过这苦日子,可以迎来属于他们的幸福人生。   可是他怎么这么难呢?   他为什么就是过不好这日子呢?   他检讨过自己,他觉得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跟养父母那里纠缠不清,明知道他们对自己没有感情,明知道他们只是利用他,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每个月把一半的工资交给了他们。   所以现在他做出了改变,不破不立的道理他是懂的。   可好他没想到,这个家里,只有他在努力改变,只有他在努力修补这条破破烂烂的风雨飘摇的小船。   他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爬起来了。   他忽然坐直了身体,紧紧地抓住了郑长荣的手:“好兄弟,能不能让我请个长假,我想亲自照顾小眉,等她出了月子再说其他。我这脑袋撞得不轻,请个长假应该是可以的。我知道你想推荐我去党校进修,这时候请长假肯定就没戏了,可是我不想以后后悔,我想为我的家庭做最后一次努力。你不要觉得我可惜,你就给我批了假吧。”   “老郝!”郑长荣难得落泪,这一刻,他红了眼眶。   这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啊,不是随随便便的谁可以替代的。   这些年他被天煞孤星的凶名拖累,身边几乎没有个说话的人。   可是老郝不一样啊,他对他是坦诚相待的,他一直把他当成了好兄弟。   可是现在,郑长荣步步高升,自己的兄弟却原地踏步,甚至还有开倒车的危险,这叫他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他想拒绝,他不想看到郝卫华失去难得的机会。   可郝卫华铁了心了:“好兄弟,算我求你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很不好受,我不想我的孩子到后妈或者后爸手底下讨生活,那比我小时候不会好到哪里去的。你要是真的心疼我,你就批了吧!”   “老郝!”郑长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拗不过郝卫华,叹着气答应了。   夫妻俩留在这边安慰了郝卫华一会,正说着,郑锦绣把晚饭端了过来:“快点吃吧,等会要是小眉回来了,说不定又得吵起来了,这会儿还能清清静静吃个饭。”   小老太太真是料事如神,众人刚吃完晚饭,那宋春妮的男人便领着宋春妮和铁蛋儿过来找郝卫华要说法了。   施妗眉也回来了,死死地攥着手里的钱,站在门口听那宋春妮颠倒黑白。   气得她头晕目眩,肚子疼。   为了不让施妗眉被气出好歹来,霍恬恬出于对郝卫华的同情,还是站了出来。   不过在处理这个烂摊子之前,她让郑长荣赶紧去补觉,郑长荣不听,霍恬恬难得地发了一次火:“你不心疼你的身体我心疼!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你且看着吧,你媳妇不是百无一用的绣花枕头,要是这点事都处理不好的话,我还怎么当这个师长夫人!”   说着,霍恬恬叮嘱了郑锦绣一声:“妈,我难得开口求你,今天就求你一次,希望你看好我长荣哥哥,让他好好睡觉,别掺和这些狗屁倒灶的烂事儿。他要是不听,你就扎他睡穴,让他睡觉。你且看着,你儿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   霍恬恬说着便出去了。   她端了把椅子,气定神闲地坐在了院子里,把师长夫人的款儿摆足了,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闹哄哄的人群。   等到围观的邻居不再增多,等到一轮圆月挂在了天空,她才淡淡地开口:“吵够了没有?吵够了的话,我来说两句。” 第152章 第152章霸气的小嫂子(一更)   没人想到年纪轻轻的霍恬恬会出来主持公道。   谁不知道她是个小哭包, 尤其是她刚来岛上的时候,更是可怜兮兮的,被人欺负了就知道掉眼泪, 要不是她攀上了郑长荣这根高枝儿, 说不定现在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所以大家都默认了霍恬恬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毕竟施妗眉太能跳了, 宋春妮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种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反倒是会惹一身骚。   她一个乡下来的,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 应该是没这个胆子出来掺和的。   尤其是宋春妮,更是笃定得很, 毕竟下午那会她在院子里跟施妗眉吵起来的时候, 霍恬恬站在走廊下面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明摆着是个自扫门前雪的怂包。   可是现在, 霍恬恬坐在院子中央,那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 叫人感到心慌。   她似乎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似乎吃准了自己有把握镇住众人, 她把款儿摆得很足,端的是一副睥睨宵小的架势, 好像她一出手,就可以左右整件事情的走向。   而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因为她一开口,问的既不是施妗眉有没有打人, 也不是宋春妮要不要赔偿,更是没有过问两个人到底为什么吵起来的, 是不是有误会。   她的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她问的是:“敢问各位嫂子婶子,都是什么时候给你们家的孩子断奶的?”   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众人很是摸不着头脑,可霍恬恬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所以还是有人回答了——   “十个月,我奶水不好,孩子断奶早。”   “一岁,我们这边都是一岁给孩子断奶。”   “我没奶,从小就给孩子吃的米粥和鸡蛋。”   “我是去别人家给孩子借的奶,借到六个月就回来吃米粥和鸡蛋了。”   “我家断奶晚一点,到十四个月才断的,家里没有婆婆帮忙照顾孩子,只有我自己,所以没办法,拖了几个月。”   “是呀,没有人帮忙带孩子的话,孩子看到当妈的就哭,我是下了狠心往ru头上抹了辣椒,孩子才不敢吃了。”   众人还在议论,霍恬恬心里过了一遍所有人报出来的时间,盯着宋春妮若有所指:“看来最晚的就是钱大嫂了,十四个月,还有比这个更晚的吗?”   众人摇头,没有更晚的了。   “怎么可能到了一岁多还吃呢,三四个月的时候孩子就长牙了,孩子一到了长牙的时候,牙床就痒痒得厉害,喝奶的时候特别喜欢咬人,咬别的地方就算了,可咬那里,哪个当妈的吃得消呀?”   “是啊,一岁多的孩子那都长了不少牙了,要是继续吃奶,不得把当妈的nai头都给咬掉了呀。”   “所以老一辈都说最晚不能超过一岁断奶,再晚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小嫂子,你问这个问题总得有个说法吧?难不成,这里有比十四个月断奶还晚的?”   霍恬恬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宋春妮。   这个女人明显是心虚了,有意避开了霍恬恬的视线,还靠在她男人怀里装柔弱。   霍恬恬冷笑一声,抛出第二个问题:“敢问各位嫂子们婶子们,你们家断了奶的孩子,如果跑到另外一个女人怀里去吃奶,你们是什么感受?”   这问题一出来,宋春妮就变了脸色,她慌了,赶紧躲在男人怀里,恶狠狠地盯着郝卫华身边的大宝。   一定是这个混账小子出卖了她!不然霍恬恬怎么知道的?   这个小畜生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虽然没吃,可他却是摸过的,现在装什么好孩子,简直恶心!   她很生气,这事要是被抖出来,她就完全不占理了,哪怕施妗眉把她打进医院,别人也不会帮她说一句话的。   她的本能反应是拦住霍恬恬,可她被施妗眉打得那么狠,脸上身上到处红肿和淤青,想开口说话,嘴角都被扯疼了,而且当时在卫生所她哭着喊着求饶,嗓子都哑了,这会儿想要出声制止显然不太可能,便干脆装死,晕晕乎乎地倒在她男人怀里,小声催促道:“快走,快点,我要回家。”   男人叫孔德照,当兵十年了,依旧是个不起眼的士官,再升不上去的话,过两年就要复员了。   要不是海军这边随军的条件比较宽松的话,他都没有资格住进大院里来。   就算住进来了,他也是个人人皆知的笑话,因为宋春妮整天给他戴绿帽子,这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不会明面上说出来戳他脊梁骨罢了。   这会儿他带着老婆孩子来闹事,大家其实更想看到的是宋春妮被揭老底,而不是施妗眉被闹得家破人亡,毕竟人施妗眉的男人是海珍珠这边家喻户晓的热心肠,这些年他跟郑长荣一起做事,可没少帮助那些贫穷困苦的人家。   但凡是有点良心的,都不愿意看到郝卫华家里出事。   而霍恬恬的第二个问题,瞬间便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宋春妮身上。   因为大家都不傻,霍恬恬的视线就没从宋春妮身上移开过,哪怕她现在没有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猜到说的是谁了。   这么一来,作为宋春妮的男人,孔德照自然也成为了目光汇聚的焦点。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赶紧扶着宋春妮,准备离开现场,可是霍恬恬没给他这个机会。   见这一家三口要走,霍恬恬直接站了起来:“怎么,心虚了?想走?大宝,过来,把你今天看到的事情说给各位婶婶和奶奶听听。我倒要看看,有谁能受得了自家早就断了奶的孩子趴到别的女人怀里去吃奶!”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就算是脑子不灵光的也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   一时间,众人全都议论了起来,不断对着宋春妮指指点点,还有人催促大宝赶紧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好让大家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宋春妮惊觉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便干脆不装了,她猛地转过身来,一瘸一拐地冲到郝卫华身边,要打大宝:“你这个小畜生,自己爬到老娘身上乱摸乱啃,老娘不给你喝奶你就倒打一耙?我真是瞎了眼了我,我好心来帮你妈妈照顾你们三个,你这个小畜生居然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宋春妮的真实目的不在于打孩子,而是想吓孩子。   最好吓得大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就能稍微挽回一点面子,倒打一耙,说孩子冤枉了她。   可是霍恬恬不可能给她这机会。   她冷笑一声拦在了大宝面前,一把推开了宋春妮:“你再乱动一下试试,姑奶奶怀着孕呢,你有几个胆子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警告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最好撒泡尿照照,敢在我院子里上蹿下跳的,你就该做好自食恶果的准备!”   说着她一把扣住了宋春妮的手腕,把她拉到院子一角,喊道:“陈慧,领几个有孩子的嫂子过来,给宋春妮验验身!”   陈慧赶紧小跑步过来,她虽然不想理会施妗眉,可她更怕宋春妮这种女人盯上她哥哥。   因为在这种不检点的女人眼里,只要是有点本事的男人,都是她狩猎的目标。   所以陈慧二话不说把院子里的男同志都劝了出去,随后关上院门,领着十几个女同志,把宋春妮团团围住。   霍恬恬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转身喊了施妗眉一声:“过来啊,愣着干什么?”   施妗眉恍如梦中,整件事情变化得太快,从完全不利于自己的逆风局瞬间成了自己占据道德高地的顺风局。   这简直太让她意外了。   她更想不到的是,帮助她的人,居然是这个再三被她算计的霍恬恬。   她愣怔了好一会,直到陈慧过来拽她,她才硬着头皮过来了。   霍恬恬抓住她的手,把她推到了宋春妮面前:“去啊,给她挤奶试试!”   施妗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懊悔,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庆幸。   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砸,她觉得自己配不上霍恬恬的维护之情。   她甚至没有勇气跟霍恬恬对视,只得侧过身来,咬咬牙验了验宋春妮的真实情况。   这一验,宋春妮便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春妮这是又有了吗?还是一直没给铁蛋儿断奶啊?”   “肯定是没断奶呗,我以前就跟你们说了,你们不信。”   “对,我以前看到那二流子小耿趴她怀里吃奶,你们还说我胡扯。”   “她男人不行,去广州看男科的时候被我弟弟撞见了,她家铁蛋儿指不定是谁的野种呢。”   “不是吧,春妮啊,你这就太不厚道了,你自己男人不行,你就去偷别人家的男人?你偷男人就算了,你勾引人家小男娃干什么?   “就是啊,人家几个孩子早就断奶多少年了,你怎么这么乱来啊。”   “太不要脸了,你要是敢这样霍霍我儿子,我也得打死你。”   “这事看来看不怪小眉,春妮你太过分了。”   “铁蛋儿都六岁了还不断奶,你这是想把孩子教成臭流氓吗?”   “不得了,怪不得我家柱子说铁蛋儿喜欢掀女同学的裙子,这也太恶心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呗,我得赶紧回去叮嘱我家闺女,千万离铁蛋儿远一点。”   议论声中,施妗眉甩了甩一手的乳汁,哭着说道:“我就说吧,我明明看到她没穿衣服,当时你们都不信我。我不像她会装可怜,现在好了,你们肯信我了吧?”   众人当然信了,由不得她们不信啊。   这宋春妮实在是太无耻了。   谁也不会再帮着宋春妮说话了。   不过,就在众人围着宋春妮指指点点的时候,霍恬恬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事情已经明朗了,宋春妮教坏施妗眉的三个儿子在前,故意制造她和郝卫华有私情的假象在后,实在是不可原谅。不过施妗眉打人也很是不该。鉴于整件事双方都有错,现在我建议,宋春妮跟施妗眉一家道歉,施妗眉赔偿宋春妮的医药费。如果没有意见的话,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没意见没意见,小嫂子你处理得很公正。”   “快,小眉你把人家的医药费付了,小嫂子是在帮你呢。”   “春妮啊,赶紧道歉,看在大家都在一个大院的份上,我们也就不说你什么了,希望你回去好好管束你家铁蛋儿,至于你给不给铁蛋儿断奶那是你的事。”   “对,我们不掺和你自家的事,但也绝对不允许铁蛋儿对大院的小姑娘们胡作非为。”   议论声中,施妗眉赶紧给了宋春妮一百块钱,宋春妮见大势已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施妗眉和郝卫华道了歉。   霍恬恬功成身退,静静地离开,转身回屋去了。   等院子里的人都走了,郝卫华却在外头喊她。   霍恬恬出去一看,施妗眉正跪在走廊下面,要给她磕头赔罪。   霍恬恬不想理她,只是告诫了郝卫华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太相信你媳妇会痛改前非。不过以后我也管不着了,明天我就搬走了,我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霍恬恬回到床上睡觉,睡前看了眼系统面板。   好家伙,誉满天下这一栏居然暴涨了一百分,一分就是一万点甜蜜值,哎呀,那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管管闲事才好嘛。   霍恬恬赶紧又买了两瓶孕期皮肤护理霜,正准备自己抹抹肚皮,便看到身边的男人一个翻身从她手里把东西抢走了。   “我来。”站在窗口围观了全程的郑长荣,现在就一个想法,媳妇真霸气,媳妇辛苦了。   两句话就能四两拨千斤,这么厉害的一张嘴,他可得留着自己好好品尝。   于是,护理霜刚抹完,郑长荣便闹着要亲亲。   霍恬恬生怕扯到他的伤口,不肯让他得逞,却不料男人早有准备,忽然掏出一根红绸带出来:“来,我躺着不动,今天我就是文弱书生,你来当女将军。”   霍恬恬哭笑不得,一把抢过红绸带,蒙住了男人的眼睛:“不行,睡觉,等你伤好了再说。”   “那多没劲,我家甜甜将军威风凛凛,我可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不做点什么太煞风景了。”郑长荣真不在乎身上这点伤,跟以前比前来简直就是过家家。   不一会,小媳妇架不住他胡搅蛮缠,还是妥协了。   如果说汗水淋漓也算威风的话,那小媳妇可真是威风极了。   事后,小媳妇不得不又给男人上了一次金疮药,一边骂,一边心疼得不行:“你呀!再这么胡闹我就不理你了!”   第二天搬家,霍恬恬没想到院子里来了二十几个小媳妇,争先恐后的,抢着帮她搬东西。   这大概就是声望高涨的好处吧,霍恬恬没有拒绝,高高兴兴地往码头去了。   刚到新大院这边,便看到张娟红着眼睛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她过来,张娟赶紧迎了上来:“小妹,你大哥的腿可能好不了了,咱妈不让我去广州,你帮我劝劝她,我要去。” 第153章 第153章疑似情敌(二更)   霍恬恬来不及帮忙收拾东西, 先陪着张娟去了前面娘家。   霍齐家知道女儿女婿今天要搬家,正在张罗着做午饭,看到闺女过来, 愁眉紧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妈这里用不着你帮忙, 赶紧忙你的去吧。”   “妈。”霍恬恬松开张娟, 让她先回屋里歇着, 自己单独跟妈妈谈谈。   可是不行, 即便是她出面,当妈的也不肯张娟去广州。   理由相当充分:“她孕吐这么厉害,一路上又是坐车又是坐船的, 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大哥交代?再说了, 你大哥可是在广州最好的军医院, 要是那边都说没办法, 娟子去不去又能影响什么呢?”   “妈, 你等等,我问问大哥。”霍恬恬目前还看不懂骨科拍的片子, 她叫狗蛋儿截图发给了小猪猪, 再让妈妈帮忙画下来。   随后拿着手绘的骨科片子, 去找婆婆。   郑锦绣正在收拾家里,海珍珠那边的媳妇们把她们婆媳送上船就回去了, 毕竟各家都有孩子要照顾,能送她们到码头已经很不容易了了。   到了这边大院, 一切只能靠婆媳俩忙活了。   这会儿东西全都从木板车上搬下来了,但她还需要先把屋里原先的东西清理一下, 所以后面的屋里尘埃缭绕,很是呛人。   她赶紧拉着霍恬恬到外面去说话, 接过片子看了看,很是唏嘘:“没错,你哥这腿啊,稍微马虎一点就不能正常走路了,得下狠心做上两三年的复健才行。不过不怕,有我呢,只要你们到时候别拦着,别觉得我太冷酷无情就好。”   郑锦绣最擅长的两个领域,一个是妇科千金,一个就是骨科。   其余的各个领域她也都有建树,因为中医基本上是不分科的,不过如果按照现代医学划分的话,她在这两个领域的经验是最老道。   霍恬恬很是松了口气:“能复健到正常人的样子吗?”   “妈只能保证他走路不瘸不拐,但是这条腿以后是用不上力的,想回到缉毒第一线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他在后方做技术支援的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郑锦绣一眼就看出来了,谢玄英韧带断了两根,膝关节有几块碎骨头,半月板也损伤了。   而这里头最严重的,其实就是半月板的问题。   这是连接大腿小腿的关键部位,以后真的很难再用上力了,就连在夫妻生活上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不过她毕竟是长辈,有些话不太适合说出来,她还是回头单独叮嘱张娟吧。   霍恬恬按着婆婆的比划,找到了自己膝关节上对应的位置,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婆婆会这么说。   她把片子收起来:“能正常走路就不错了,我去跟大嫂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你好好劝劝她,这还算是幸运了,这子弹要是再偏离一点,整个膝关节都要废了,现在这样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你让她振作起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唉声叹气的,影响你大哥的情绪。你大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回不去一线对他的打击应该挺大的,这时候需要家人给他打气。尤其是张娟,作为他的媳妇,更是不能带头唱衰。”郑锦绣的叮嘱是有原因的。   因为张娟曾经自杀过,所以她面对挫折的能力是有待商榷的。   如果这时候她不能振作起来,谢玄英必然会受到影响,夫妻两个互相拉扯着沉沦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霍恬恬深以为然,回到前面后,拉着张娟的手安慰了半天。   张娟最后哭着在她怀里睡着了,霍恬恬很是惆怅,多等了一会,等张娟彻底睡着了,她才去厨房帮妈妈做午饭。   没想到大舅也在,而且大舅不肯要她来操劳,直接把韭菜从她手里拿走了,还把她往外撵。   霍齐家笑着说道:“你大舅精神好多了,能帮着做不少事呢,你不用担心妈忙不过来。去吧,去收拾吧,你婆婆虽然能帮忙,但是你和女婿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收拾吧。”   “那好吧。”霍恬恬不再坚持,转身去了后面。   她通过系统安慰了大哥一声,谢玄英倒是看得挺开的:“原本我想着明年回来复习的话,多少有点心虚,毕竟一线离不开人。可现在我不想退也得退下来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想东想西了,回家安安心心跟你们一起复习就是了。至于你说的复健,你放心,你大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一定会好好振作起来,尽量恢复正常。正好呀,你和你嫂子生孩子的时候我都能在身边陪着,妹夫去前线也能安心一点。”   “大哥,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霍恬恬一边收拾一边闲聊。   谢玄英笑笑:“想好了,叫谢梦龙,跟你的孩子一起凑个热闹,都叫龙龙吧。”   “好呀大哥,男孩女孩都叫这个吗?”霍恬恬觉得梦龙还挺好听的,一家三个小龙崽,真好。   谢玄英说当然:“最好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叫龙龙才威风呢,你说是吧?”   “哈哈,是啊,大哥,那你好好养着,我和嫂子就不过去看你了,我们在家里等你回来。”霍恬恬见大哥开始打哈欠了,知道他累了,赶紧结束了谈话。   院子很大,婆媳两个估计要收拾好几天才行,而且海珍珠那边的东西多,不是一次可以搬完的,有些大件比如缝纫机什么的,还得等晚上郑长荣回来搬。   所以,霍恬恬把收拾的重点放在了床铺上面。   人嘛,总要先有个睡觉的地方才踏实。   而屋里的架子床有些年代了,坐上去一晃一晃的嘎吱嘎吱响。   霍恬恬出来跟婆婆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那床直接拆了,把海珍珠那边自家的床搬过来。   至于小木屋那边的,现在是张世杰在住着,所以就不动了。   婆媳两个说做就做,只可惜苦于手头没有工具,于是霍恬恬去供销社买榔头起子,小老太太留下来先把其他小件的破旧家具往外搬。   今天天气不错,霍恬恬走在路上,心情舒畅,特地多多留心了一下附近的街道和小巷。   这才发现,除了大院外面的那家大的供销社,大院里面也有一家供销社。   胡伟民之前去应聘工作的就是外面那家,那家光是门面就有七八间,里面的商品种类相当齐全,是大院所在的社区开的。   而大院里面的这家门面只有三间,只卖一些日常用品,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比如肥皂洗发水毛巾,比如作业本纸笔橡皮刀……   都是些小物件,从爸妈家里有一条近道可以直接穿过去到外面的主干道上,去了主干道再走百十来米就到。   霍恬恬以往都是从外面过来的,所以只认识外面那家,今天倒是有了新的发现。   售货员是个叫曲卓婷的姑娘,见到霍恬恬很是热情。   她居然认识霍恬恬,喊道:“呦,小嫂子是你呀。”   “你是?”霍恬恬有些意外,这种不认识对方对方却积极主动打招呼的感觉不是很好,显得她好像目中无人似的。   好在曲卓婷看起来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她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端了个椅子给她坐下:“胡伟民没跟你们提起我吗?我就是那个小曲。”   “原来是你。”霍恬恬恍然大悟,不过她很意外,“你没去外面那家供销社?”   “没去,郑师长说怕我被那几个混账羔子的家属报复,就想办法把我安顿在了这里。”曲卓婷转身冲了一碗麦乳精给霍恬恬端了过来,“小嫂子,给,这是我自己带过来喝的麦乳精,不是公家的,你尽管放心喝吧。”   原来这个小曲是被特地安排到大院里面来的,霍恬恬大概理解郑长荣为什么这么做了,一是为了保护证人,二是这里清闲,没有外头那家忙碌。   也算是对烈属的一点点弥补了。   她觉得这样做挺好的,便把麦乳精接了过来,问道:“你这里有榔头和起子卖吗?要是没有的话我还得去外面找找。”   “有的有的,你等等,我给你找。”曲卓婷去了最西边的柜台后面,蹲下去找了半天,可算是找出来了两把新的,“小嫂子要修东西吗?听说你怀孕了,要是自己不方便的话,可以喊我去的。”   “不用了,我婆婆在家的,就拆个旧床,不麻烦你了。”霍恬恬喝完麦乳精,付了账拿上东西走人。   刚到门口,曲卓婷便追了出来:“小嫂子,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什么?”霍恬恬有些茫然,她跟这个姑娘其实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曲卓婷绞着双手,有些难为情地低着头,过了好半天才说:“小嫂子,你可以帮我问问郑师长吗?上次他答应帮我介绍对象的,后来就没有下文了,我这几天也见不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忘了。”   “行,我中午吃饭的时候问问。”霍恬恬倒是不反对自己男人帮别人介绍对象。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反反复复咂摸着这个曲卓婷说话的技巧,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些过分熟稔了。   如果说是因为郑长荣帮过她的话,那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她叫狗蛋儿帮忙,去附近找了几只散养的家猫帮忙盯着点这个曲卓婷。   到了新院子里,她把榔头和起子给了婆婆,她去收拾那些不需要花费大力气的小物件。   中午去前面吃饭的时候,她问了郑长荣一声。   郑长荣放下筷子,神色有些奇怪,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先把饭吃完,随后领着霍恬恬去了后面院子里说话。   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这个小曲,她父母都是烈士,她是她大哥亲手养大的,可她大哥后来也牺牲了,所以部队对她特别照顾,我在中间也帮了点忙。但是我没想到她会对我有别的心思,所以这段时间我都是绕着走的,不想看到她。以后你别去她那里买东西了,绕点远路去外面的供销社吧。”   “她对你有别的心思?”霍恬恬吓得一个激灵,也不知道上午给她喝的麦乳精里有没有加什么东西。   虽然她这样的揣测好像没有道理,可……可她就是有些后怕。   她把这事跟郑长荣说了说,郑长荣安慰道:“那应该不会的,你去她那里买东西,必定经过好些个大院门口,要是你在她那里出了事,她是脱不了干系的。她不敢的。好在年前部队有个联谊会,我会让人帮忙给她介绍几个好的,免得她来招惹你。”   “那就好。”霍恬恬还是有点后怕,她挽着郑长荣的胳膊,少见的严肃,“你告诉我,你还帮助过多少这种孤苦无依的大姑娘?还有没有别人对你有想法了?”   “那我帮过的人多了去了,就连张婶儿和张华母女俩的工作都是我安排的,人家张华也没对我有什么想法。所以你不要太过担心,正常人知道我结婚了,谁还好意思再有那不该有的心思?”郑长荣这是以常理常情在推断其他人的想法。   可霍恬恬不这么想,她忽然有些沮丧:“你太天真了,你结婚了又怎么了?你娶的是个一无所长的乡下小妞,好多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我笑话呢。说不定真就有人不怀好意,想要拆散我们。”   “你男人是那么经不起诱惑的人吗?”郑长荣有些无奈,他知道她心里不踏实,所以除了在部队和执行任务,其他的时间他全都用来陪媳妇了。   不过他也知道,人的情绪是不讲道理的,小媳妇自卑敏感,肯定会担心他守不住。   他只得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安慰道:“老婆,要不这样,晚上回来我列个名单给你,我帮过谁,哪家还有没嫁人的姑娘,我全都给你列出来。”   “你不怕我一个一个去找她们的麻烦吗?”霍恬恬忽然笑了,没必要这么麻烦嘛,她只是有些嫌弃自己罢了。   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就高考,马上就拿到录取通知书,她好把腰杆子挺直了,说一声自己是配得上郑长荣的,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全都滚蛋。   她才不想要这样的名单,这么兴师动众的,搞得她好像真的把那些人当根葱了似的。   她不要,她要从心眼里傲视她们:等着瞧吧,我霍恬恬一鸣惊人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不配的是你们自己,而不是我了!   她摇了摇头,钻进郑长荣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我不要你写,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讨厌那些心思不正的人。你放心,我对自己有信心,我一定可以做个有大本事的人,叫她们连我的后脚跟都撵不上!”   “这才对嘛,对自己有点信心,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世上最好最完美的媳妇,是我最爱最在乎的女人,你就是我的唯一,这辈子都不会变。好好的,踏踏实实的看书,嗯?”郑长荣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狠狠亲了一口,回部队去了。   霍恬恬被亲得头晕目眩的,以至于婆婆都回来了,她还红着脸呢。   郑锦绣看破不说破,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招呼她来屋里帮忙。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婆媳两个可算是把屋里收拾出个样子来了。   架子床还得等郑长荣回来再搬,于是婆媳两个干脆结伴而行,去外面的供销社再买点别的日用品。   胡俊民正好在里头,见到霍恬恬,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打了声招呼。   霍恬恬没理他,买了需要的东西之后,问了问这边的电话号码,还给表哥孟少阳家里打了个电话。   嫂子正好在,听说她搬了新大院,很是高兴,问她什么时候给自己家里装个座机就好了,虽然有点贵,但是联络起来方便。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说等晚上问问郑长荣再说。   离开供销社的时候,胡俊民追了上来,问她能不能帮忙给胡伟民那边捎个口信。   “你就跟他说,他毕竟是做晚辈的,要是他肯回来跟我爸低个头,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还是会给他把面子张罗起来的。”胡俊民看起来态度很诚恳,“再说了,你男人也正经升职做师长了,以后跟我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要是闹僵了,对两家都不好的。”   霍恬恬跟婆婆对视一眼,没把话说死了,而是说等她去见了二姐再说。   胡俊民笑笑:“你不用跟我打马虎眼,我知道,其实你在你们谢家说句话很有分量的。要是你出面,你姐姐肯定不会拒绝的。”   “呵,你太瞧得起我了。就算我真的有这样的本事,我也未必愿意帮你说这个情。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伟民哥的面子,其实是为了你们自家的面子。毕竟伟民哥这次说得很清楚了,要入赘,要跟你们断绝关系。别人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你们一家从长辈到小辈,全都瞧不起伟民哥。你们如果还是这么虚情假意的,我不但不会帮忙说情,我还会拍手称快。伟民哥有你们这种冷血无情的家人,真是太倒霉了。”霍恬恬直接挽着婆婆的胳膊扬长而去。   气得胡俊民提前下班,去找了一趟曲卓婷。   他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婷婷,你得帮我,伟民那里只能拜托你去说说了。”   “好处呢?”曲卓婷面无表情地算着账,快下班了,她可不想把事情拖到五点之后。   胡俊民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处?今晚我帮你把郑长荣引出来,让你单独跟他见上一面怎么样?”   “成交。”曲卓婷甩了甩手里的算盘,锁上放钱的抽屉,关门,下班。 第154章 第154章将计就计(一更)   今晚月色不错, 吃过晚饭,郑长荣叫了几个兄弟,跟他一起去海珍珠搬东西。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 郝卫华马大壮等人都过来了, 帮着把架子床搬到院子里。   霍恬恬听到动静赶紧拿着手电出来帮忙, 郑长荣看着里头黑漆漆的屋子, 有些好奇:“怎么没拉电灯?”   “六点半那会妈一拉开关绳就跳闸了, 大舅过来看了看,说是线路老化,要全部换线, 今晚就先别用了,等他明天买了新的电线过来, 把整个屋子全部换一遍。”霍恬恬后退着往屋里去了, 一路照着大家脚下的路。   屋里其实点着煤油灯, 但是不够亮, 有了手电的帮忙好多了。   郑长荣恍然:“没想到大舅还懂电路呢,那你明天在家帮他打个下手, 记得提醒他, 要拉了电闸再动手。”   “嗯, 知道了。”霍恬恬退到房间里,这才发现架子床太大, 要把顶子和周围的四根柱子拆了才能搬进搬出。   从海珍珠出来的时候,顶子和柱子就已经拆了, 这会儿得重新安上,便赶紧去外面拿起子。   手电被她塞在了窗楞里, 正好朝着正前方,照亮了整个屋子。   就是这么一个细节的动作, 引得马大壮赞不绝口:“小嫂子这手电摆得可真好,师长,你留下先把四个柱子装了吧,我和郝营长去搬缝纫机,等会来帮你安顶子。对了缝纫机放哪屋?”   “两个房间一边一个吧,堂屋就不放了。”郑长荣擦了把汗,接过霍恬恬递过来的起子开始固定四根柱子。   动作利索,一气呵成,那专注的样子,看得霍恬恬心里小鹿乱撞。   认真办事的男人果然特别有魅力,她都忍不住想亲一口了。   就是家里人多,她得注意着点。   正忙着,胡俊民居然也来了,他看着院子里的一排橱柜,挑了个最好搬的五斗橱独自往屋里搬运。   堂屋里的煤油灯实在是有些暗淡,西屋的手电又亮得晃眼,以至于霍恬恬出来的时候,眼睛适应不了由亮转暗,一时没看到他迈过堂屋的门槛进来了。   刚走两步,霍恬恬就差点跟他撞上,还好郑长荣跟着,及时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缓了缓神,才发现来的是胡俊民,这让霍恬恬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蹿得老高。   吃晚饭的时候狗蛋儿可是从外面回来告诉了她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那就是胡俊民和曲卓婷之间的肮脏交易。   她一想到胡俊民是来骗郑长荣出去的,心里便一阵阵作呕。   再想到曲卓婷是真的对郑长荣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她更是恶心到连下午那碗麦乳精都要呕出来了。   就在她即将发作的时候,郑长荣紧了紧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怀着孩子呢,别动怒,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毕竟小媳妇第一时间就把狗蛋儿的情报转告给他了。   他这个做丈夫的,要是不做点什么,那还算什么男人?   总不能让他怀孕的媳妇去处理这种黑心烂肺的恶人吧,他可舍不得。   霍恬恬闻言,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把这口气憋了回去,一言不发去了院子里,收拾其他东西去。   胡俊民哪里知道自己的奸计早就暴露了,现在看到霍恬恬出去了,可不得趁机拦住了郑长荣,他笑着问道:“郑师长,这五斗橱放哪儿?”   “给我吧。”郑长荣也不喜欢胡俊民,不管是他下午跟霍恬恬闹的不愉快,还是后面跟曲卓婷的诡计,都让郑长荣无比的厌恶这个人。   不过他得沉住气,他还要将计就计,让这个狗东西自食其果呢。   郑长荣直接从胡俊民手里把五斗橱接了过来:“这里快忙完了,你去院子里歇着吧。”   “客气什么呀,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胡俊民厚着脸皮跟着郑长荣进了西屋,手电的光亮把屋里照得一片雪亮,他打量了一下,发现屋里到现在还只有一个没有装完的架子床,便笑着说道,“床都没安好呢,怎么说收拾完了呢?我知道郑师长是客气,不想麻烦我,可就算不谈伟民和钟灵的婚事,咱也勉强可以算是前后邻居吧,邻居搬家,哪有不帮忙的道理呢?回头我爸非得骂我没有眼力见不可。”   这话要是换个旁的人听了,也许就抹不开面子,默许胡俊民过来帮忙了。   可郑长荣不是好糊弄的,他的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可以让胡俊民万劫不复。   他把五斗橱放好,转身打量着胡俊民,眼睛半眯着,像是在审犯人似的,脸上一丝笑容不见,反倒是透着嗖嗖的凉意。   这让胡俊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讪笑着转身,准备出去帮忙抬别的东西。   不想郑长荣上前一步,直接扣住了他的肩膀,愣是把他摁在了门槛处。   一阵冷意顺着胡俊民的脊梁骨爬上了他的天灵盖,一声冷笑又将这股子冷意再次摁了下去,直吓得胡俊民冷汗直下,连手心都湿了。   郑长荣看着他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便强忍着怒火问道:“既然你这么想帮忙,不知道愿不愿意帮我跑个腿?”   什么?跑腿?胡俊民松了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郑长荣的口吻听起来很是和善。   他笑着转身:“去哪儿,我现在就去办。”   “沈舟他们今天下午就该回来了,也不知道到了没有,你帮我去找找他,要是他回来了,叫他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跟他说。”郑长荣恶向胆边生,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胡俊民哪里知道自己算计不成反被算计,赶紧应了一声,出去找人。   而与此同时,郑长荣叫马大壮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他昨天就帮沈舟物色好的民宅,留着给沈舟和他老子住的。   这事还得从那天晚上裴远征离开之后说起,他第二天早上就去了广州军区,一是给沈舟的老子沈崇山平反,二是从军区司令那里要走了几个人,跟他一起去云南。   毕竟他身份暴露了,需要重新进行隐藏,这时候必须有人跟他打配合。   今天上午沈舟就给郑长荣打了电话,郑长荣推测的不错,沈崇山确实是被冤枉的,实际上是组织上故意把他下放到艰苦的地方进行证人保护的。   也就是说,沈崇山是当初间谍诓骗裴姓亲眷跟霍齐家见面的知情人,是他截获了间谍发给当地接头人的电报,并立马将这个重要的阴谋提前告知了组织,这才让裴家的人和霍齐家躲过了一劫。   可是间谍很快发现了情报的泄露,怀疑是张世杰背后有高人指点,便干脆对张世杰下了毒手。   组织上察觉到间谍组织的反扑,只得抢在前头给沈崇山安了一个罪名把他下放了,实际上是对他进行了保护。   下放地就在鸭头屿,那里有中调部的人一直暗中保护沈崇山的安全。   至于霍齐家,则是裴远征乔装打扮之后亲自护送到罗布泊的。   为了霍齐家的安全,裴远征并没跟她相认,等她安全抵达了罗布泊后,裴远征便正式加入了中调部,成为了一名隐姓埋名的高级调查员。   为此,他还给自己制造了已经死去的假象,只留下年幼的裴国庆,不得不跟着叔叔婶婶讨生活。   其实这事裴承卿老爷子是知情的,因为裴远征时不时会想办法给他寄钱,但是老爷子为了大局考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这才有了裴国庆每每问道爸爸妈妈就要挨骂的童年记忆。   现在裴远征身份暴露,再让沈崇山在下放的地方吃苦就不合适了。   所以司令给郑长荣下了命令,让他保护沈崇山的安全。   这么一来,郑长荣自然要给沈崇山和沈舟安排住处。   其实地方就在之前关押谢玉秀的那处空置的民宅,同样的,院子里留了几个士兵防守,尽可能让沈崇山安度晚年。   这会儿郑长荣叫沈舟过来,就是为了将计就计,好叫胡俊民和曲卓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舟过来的时候,胡俊民还在沈舟以前住的地方找邻居打听,他哪里知道,沈舟早就换地方了。   郑长荣如此这般地叮嘱了沈舟一通,沈舟听罢,哈哈大笑:“放心吧郑师长,这种事情我熟。”   这里不便久留,沈舟很快便出去了,候在了院子外头的巷子里。   不一会果然看到胡俊民吭哧吭哧地回来了,沈舟躲在对面的黑暗之中,他自然是看不到的,回到郑长荣家院子里,胡俊民很是无奈,说他找不到沈舟。   郑长荣佯装遗憾地叹了口气:“那算了,正好院子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用不着他帮忙了。好了俊民,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请你吃饭。”   “害,哪里用得着明天再吃啊,我嫂子来之前就说她在张罗夜宵呢,还要我一定请你们去喝两杯,走走走,大家都是又累又饿的,就别跟我客气了。”胡俊民脑子转得快,正好把马大壮和郝卫华一起叫上,不怕郑长荣不答应。   郑长荣果然没有拒绝,只说他回屋叮嘱自己媳妇一声。   到了西房,他看着正在收拾床铺的小媳妇,把手一伸:“媳妇儿,解酒药呢?给我。”   霍恬恬早就问系统买来了这个好东西,她直接把药丸塞到了他嘴里:“这药需要在喝酒前使用。等会装醉,记得装得像点。”   “嗯,你好好在家休息,闹起来也别出去。”郑长荣把药丸咽下,转身出去了。 第155章 第155章大快人心(二更)   夜里十一点半, 郑长荣回来了。   围观了全程的霍恬恬,笑得肚子疼。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给郑长荣和曲卓婷制造独处的机会, 胡俊民提前把他老子胡浩支开了, 说是副政委找他下棋, 胡浩是个臭棋篓子, 最好这口, 二话不说就出去了。   至于老大胡杰民,今天要带队在海岸线执勤,并不在家。   家里只有三个大人, 分别是胡俊民,胡杰民媳妇以及三兄弟的老娘。   除此之外, 就只有胡杰民的两个孩子, 都是上小学的年纪, 正蹲在院子里玩玻璃珠子。   胡俊民领着郑长荣等人过去后, 赶紧让他娘装病,安排他嫂子大晚上的带他老娘去了医院, 侄子侄女自然也被他撵去照顾奶奶了。   这么一来, 家里就只剩胡俊民和他领来的郑长荣等人了。   郑长荣很快喝得“不省人事”, 被胡俊民扶去了隔壁东房躺着。   郝卫华和马大壮酒量好点,多留了半个小时, 也晕晕乎乎的不成个样子,最终被胡俊民扶着去了西房躺着。   胡俊民用心险恶, 想着等好事成了,回头一旦闹起来, 郝卫华和马大壮就是直接的目击证人。   所以他兴高采烈地出去通知曲卓婷过来。   没想到郑长荣在他出去的第一时间就起床回去了,一门心思在家里陪着他媳妇, 等待东窗事发。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沈舟发挥了,狗蛋儿跟了过去,蹲在胡家屋顶上给霍恬恬做现场直播。   夜色中,沈舟抄着一根棍子等在了巷子口,不一会果然见到胡俊民和曲卓婷过来了,两人有商有量的,谋划着等会进去就不开灯了,黑灯瞎火的才好骗酒醉的郑长荣说她是孟恬恬,这样才能成事。   胡俊民其实有点吃醋,到了家门口,故意拦着曲卓婷不让进去,他问道:“你说真的?成了之后让我也解解馋?”   “废话,姑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放心,只要我把大姑娘的身子给郑长荣破了,就由不得他不离婚娶我了。到时候我一定说话算数,让你快活快活。”曲卓婷胸有成竹,笑着捏了捏胡俊民的脸颊。   胡俊民一副狗奴才的样子,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只好答应了,进门之前还捏了一把曲卓婷的屁股,见她没有反对,胆子便大了起来,想趁着曲卓婷还是个大姑娘,多揩两下油。   两人正拉拉扯扯的,不想沈舟悄悄地从阴影里现出身来,从后面把这对狗男女一人一棍子拍晕了。   所以,这会儿躺在胡家东屋床上的,其实是胡俊民和曲卓婷。   夜里十二点,胡浩终于从副政委家里下棋回来了。   因为今天连赢了几局,他心情很好,压根没有注意到躲在门口暗处的沈舟。   等他回到家里推开房间门,拉开电灯的他,瞬间愣住了。   床上居然有两具肉ti在翻滚,一个是他那没出息的混账二儿子胡俊民,而另一个,则是……   他一时间没看清楚,还以为是老大媳妇跟小叔子通奸,吓得他赶紧扯了一把电灯开关绳,让黑暗给他儿子遮遮羞。   他缓了缓神,冷静了一下,总觉得不可能啊,老大媳妇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媳妇,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混账事呢?   再说了,胡俊民的老娘和侄子侄女都在家呢,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胡浩觉得事情有猫腻,再次拉开了电灯开关绳,这一次,他可算看清楚了。   他把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那丰满诱人的大姑娘身体,一时竟忘了有进一步的举动。   喉结滚动了两下,胡浩的心跳噗通噗通的,乱得没了章法。   而这时,胡杰民的媳妇按照胡俊民的叮嘱,踩着十二点一刻的时间回来了。   等这家人除了胡杰民全都到齐了,沈舟便赶紧敲响了前后邻居的家门,捏着嗓子喊道:“抓贼啦,胡副师长家里进贼啦!”   睡梦中的邻居们被吵醒,赶紧踩着鞋下床,想帮胡副师长家的忙。   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老大媳妇,搀着她婆婆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胡俊民,原本是想告诉他做嫂子的回来了,可以执行下一个计划了。   没想到,这一嗓子唤醒了床上的一对野鸳鸯,浑浑噩噩颠鸾倒凤的两个人,瞬间回过神来。   睁开眼,胡俊民看着自己身下的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春梦,而是真的在……   而曲卓婷,也终于从爬床得逞的羞耻和兴奋中回过神来,娇羞且激动地睁开眼,看向了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郝卫华和马大壮一个激灵醒来,赶紧去隔壁看了眼,这一看,简直目瞪口呆。   两人面面相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走。   却被胡浩拦住,好说歹说,求他们两个不要到外面乱传。   就在这时,热心的邻居们恰到好处地赶到现场,嘿,贼是没见到,倒是看到胡副师长低声下气的跟两个级别比自己低的军官说好话。   邻居们很是不解,有个动作快的,已经到了窗口,看到了屋里手忙脚乱穿衣服的胡俊民和曲卓婷。   热心的嫂子尖叫一声:“天哪,婷婷你怎么大半夜的跟俊民……”   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就不太合适了,其他人听到动静,也都围到了窗口,看到了披头散发的曲卓婷,以及满脸云霞乱飞的胡俊民。   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大家都是过来人,男欢女爱一看就知道了。   只是,热心的邻居们还是有些唏嘘:“既然小年轻看对眼了,那就干脆结婚嘛,何必偷偷摸摸的,胡副师长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啊。”   “就是啊俊民,你这么做,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吗?”   “倒也不能只怪俊民,你情我愿的,也没人逼迫婷婷吧。”   “对了,贼在哪?不是说你家进贼了吗?”   “对啊,我也是听人敲门说胡家进贼了才起来的,早知道没有贼,我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是吗?我也是听人这么喊的,该不会真的有贼吧?”   “管他呢,现在这么多人,贼早就被吓跑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胡副师长,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就不掺和了,我们回去睡觉了,记得到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啊。”   “是啊胡副师长,恭喜你啊,伟民要入赘谢家了,俊民也有着落了,这下你不用发愁了。”   “走走走,咱们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两个小年轻下不来台,走吧,散了吧。”   邻居们给足了胡浩面子,这要是换了别人家,大家才不舍得走呢,肯定要看到胡俊民和曲卓婷被唾沫星子淹死才叫大快人心。   可现在,邻居们还是见好就收,全都回家去了。   胡浩骑虎难下,只得叫老大媳妇去取鞭子,动家法。   胡俊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辩驳。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床上去的,又是怎么跟曲卓婷睡到一起的。   他现在就一个念头,他娘的,就算挨一顿打也值了,曲卓婷这个小娘们儿叫得那么动听,他可舍不得把她让给郑长荣了。   不如就这么认了,先把人娶进门再琢磨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吧。   可曲卓婷不答应啊,她还惦记着救苦救难的热心肠青年才俊郑长荣郑师长呢。   她呜呜地哭着,骂胡俊民不要脸,明明答应她帮忙骗郑长荣过来的,结果他倒好,自己把这便宜给占了。   占了便宜还装无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气得曲卓婷顾不得身体的酸痛,一把抢来鞭子,当众抽打起胡俊民来。   胡浩怒了,他的儿子,他自己动手那叫家教严明,教子有方,可现在一个外人居然招呼不打就动手,把他这个副师长的面子往哪搁?   更气人的是,这个外人还是个没结婚就跟男人困告的不检点的女人,气得胡浩一把握住了曲卓婷手里的鞭子,将她搡开后,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家耀武扬威?还不快滚!”   可怜曲卓婷,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身子又折了面子,第二天大院就传开了。   说曲卓婷晚上跟胡俊民滚床单,被人家老子娘撞了个正着。   这种事情,对曲卓婷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可对于胡俊民来说却无伤大雅,甚至还会沦为他在狐朋狗友面前的谈资。   谁叫他是男的。   上班的时候,供销社的同事还夸他有本事,甚至还有个厚颜无耻的来跟他取经:“嘿,俊民,你小子,本事真不小啊。婷婷可是大院闻名的大美人,多少人跟她提亲都不成,倒是你,直接把人拿下了。怎么样,哪天结婚啊?”   胡俊民得意洋洋,甩了甩算盘,开始传道受业解惑:“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依我看,这女人哪,都喜欢拿乔,平日里装得冰清玉洁高不可攀,可真到了床上,啧,那就是再冷冰冰的天山雪莲,也都被哥的热火融化成绕指柔了。”   “少废话,说点实用的,你到底是怎么把婷婷骗上床的?教教我呗,回头我也把我对象骗到手吃了再说。她妈妈拿乔呢,二百块彩礼还嫌少,我是能直接把她拿下,别说是二百块,就是二十块,两块,她爸妈也得上赶着把女儿嫁了呀。”同事小刘一脸的坏笑。   胡俊民高深莫测地指了指柜台上的酒:“那可是个好东西,懂吗?”   小刘恍然大悟,想着哪天找他对象试试。   而胡俊民,则在虚荣的恭维声中飘飘然忘乎所以,至于他的真实目的,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虽然他没办法继续威胁郑长荣找胡伟民说项,缓和他们胡家兄弟父子的关系,但他心里已经盘算起怎么去跟曲卓婷提亲了。   而与此同时,霍恬恬则领着张娟,特地跑到曲卓婷上班的供销社来买东西。   张娟已经得知了全部经过,乐得不行。   来这里买东西也是她怂恿的,她要来看曲卓婷的笑话。   姑嫂两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来供销社就问有没有喜糖。   曲卓婷出了那么大的糗事,身子给了不该给的人,一早上不知道被多少人指指点点,这会儿看到面带微笑的姑嫂两个,一猜就知道她们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她也不装了,黑着脸准备下逐客令。   没想到,这姑嫂两个绝口不提昨晚的事,反倒是自顾自说着话,在讨论谢钟灵和胡伟民结婚的时候请多少客人合适。   全程看都没看她一眼。   等姑嫂两个挑好了喜糖来结账的时候,霍恬恬才淡淡地看了曲卓婷一眼:“呦,小曲,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啊。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带你去找我婆婆看看?”   曲卓婷的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地看着霍恬恬。   她就不信了,这个霍恬恬居然不知道大院传的桃色新闻?   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来看她笑话的。   她才不上这个当!   便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微笑:“不用,我只是没吃早饭,饿了。”   “呦,那感情好,我带了煮鸡蛋呢,哎,怀了孕的人容易饿,走到哪都得带点东西垫垫肚子。给——”霍恬恬笑得真诚,像个温良无害的小白兔,“正好呀,昨天你请我喝了一碗麦乳精,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回请呢。吃吧,这可是我婆婆亲自煮的。你是不知道,她这个人哪,就是爱操心,生怕我饿了渴了,把我当个宝贝闺女似的疼着。我要是不让她做,她还跟我急呢。”   “谢了,我不饿。”曲卓婷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撕烂霍恬恬虚伪的笑脸,可是张娟也在,她不敢。   谁不知道张娟有个当民兵的妹妹,那个张华可是个暴脾气的女汉子,说话做事喜欢直接抡拳头,懒得啰嗦。   曲卓婷不敢招惹张华,自然也对张娟忌惮三分。   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己前后言语矛盾了,只想着快点把这对姑嫂送走,好让自己躲起来偷偷地伤心。   可张娟明摆着不想让她如意,买了喜糖,又去别的柜台挑选起了日化用品,挽着霍恬恬的手,问道:“小妹,你说要不要买一盒百雀羚?我最近脸上有点干,就是不知道咱们两个孕妇能不能抹。”   “能吧,我看看什么成分。”霍恬恬也故意拖延着时间不肯走。   她们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曲卓婷的内心就越是煎熬。   这种报复的法子,不见刀光,也没有剑影,但却比刀光剑影还折磨人。   霍恬恬对于别的事情可以宽容大度,甚至连施妗眉那种搅屎棍都愿意一次又一次伸出援手,可对于曲卓婷这种想破坏她家庭的,她是绝对不会宽容的。   她就是要一次摁死了这个女人的肮脏念头,好叫她再也不敢觊觎别人家的男人!   霍恬恬便故意拿着百雀羚来找曲卓婷:“小曲啊,上面的字好小啊,我看不清楚,你帮我看看,成分表上写什么了?”   曲卓婷站在柜台后面,告诫自己要忍,忍,忍!   她把双拳紧握,指尖嵌进手心,疼痛让她清醒,要不然差点功亏一篑。   她接过百雀羚,转身假装凑到窗口借光,把自己狰狞的表情遮掩了过去。   就这么侧对着霍恬恬,读起了成分表:“水,矿油,甘油,蜂蜡……”   霍恬恬从柜台上的记账本上撕下一页,又把曲卓婷记账的笔拿过来:“慢点慢点,小曲啊,你等我记下来,我找我婆婆问问有没有什么成分是孕妇不能用的。我和我嫂子怀的都是第一胎,可得仔细着点呢。”   “还是小妹你仔细,那我先不买了,等会我陪你一起去问问郑婶儿。”张娟像个捧哏的,小姑子说什么她就附和什么。   她还想再在这里磨蹭一会,帮小姑子把这口恶气出个够。   便又去了隔壁柜台,看起了一款友谊牌的雪花膏:“小妹,这个好像也不错,你把这个成分表也记下来。还有这个叫雅霜的,好像是上海的牌子,都记下来吧,看看哪个好,回头我们一起来买。”   曲卓婷气得连声音都拐弯儿了,她强迫自己笑着把另外两款雪花膏拿过来,深吸一口气,继续报成分给霍恬恬。   霍恬恬慢悠悠地记着,还时不时要她再说一遍,刚刚有个成分没听清楚。   好不容易把三个牌子的雪花膏全都记完了,张娟又看起了火柴,买了火柴又去研究起了香烟:“哎,上次我结婚就没准备香烟,我姑妈说这样不好,还是要准备一点的,这样男宾客那里会好看不少。你看,要不伟民和钟灵结婚的时候来一点?”   “好啊,昨天咱妈还说呢,正好二姐结婚的时候一般的单位都放年假了,宾客肯定不会少的。那就买两包回去问问吧,我也不懂哪个好。”霍恬恬把记好成分的纸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揣进了兜里,转身来陪张娟挑烟。   两个门外妇,压根不懂什么烟好什么烟不好,干脆拉着曲卓婷,一个牌子一个牌子的问,把曲卓婷折磨得好几次差点破口大骂。   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这时候要是翻脸,可不就等于不打自招,明摆着告诉霍恬恬她的目标是郑长荣吗?   要是得逞了还好,可她偏偏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会儿自爆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只得咬紧牙关,忍耐到底。   一磨蹭就拖到了中午十二点,曲卓婷终于松了口气,借口要吃午饭,想劝她们两个下午再来。   结果霍恬恬早就通过系统通知了郑长荣,所以很快,郑长荣便出现在了供销社门口。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军装,军帽帽檐下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腰间束着的武装带将他的腰线衬托得格外劲瘦有型。   大块头往门口一杵,便把小媳妇面前的光全都挡住了。   他真的好帅气,好有男人气概,哪怕不苟言笑,也迷得人移不开视线。   曲卓婷一时看呆了,眼睛红红的,想开口喊一声郑大哥。   可就在这时,霍恬恬惊喜回头,像个花蝴蝶似的扑到男人怀里,把她的声音盖了过去:“你下班啦?饿了吗?身上的伤还疼吗?哎呀,走走走,赶紧跟我回家,我给你换药。大嫂,喜糖我们提回去,你记得带两包烟回来,我先走啦。”   张娟应了一声:“哎,好,妹夫身上还有伤呢,你换药的时候仔细着点,天热,可别感染化脓了。”   “知道啦!嫂我回去啦,等会吃饭去找你。”霍恬恬像个活蹦乱跳的百灵鸟,挽着男人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往外走。   郑长荣却特地上前一步,踩下一个台阶,在下面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小心点,媳妇儿,下次要买东西跟我说,你怀着孩子呢,可别磕着碰着了,这供销社的门槛太高了,不安全。”   “好吧,那我下次不来了。”霍恬恬从善如流,扑到男人怀里,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快压上去了,腻腻歪歪的,简直不像话。   看得那曲卓婷怒火中烧,差点把那狰狞的表情被张娟撞破。   张娟只当没看见,等霍恬恬和郑长荣走了,张娟便继续在这里磨洋工。   问中华好不好,问红梅便宜了一些会不会拿不出手,又问红塔山怎么样,最后看上了大前门,又觉得这是首都那边的香烟,应该挺有面子的。   总之,挑来捡去,就是不走。   直到张华跑过来找她,她才放下了手里的烟。   她很是好奇,没想到张华会过来,问她有什么事吗?   张华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没事就不能来了?小星星那边今天有别人看着,我休息呢,特地过来接你回家。大舅回来啦,我妈正忙着给他介绍对象呢,你也会去帮忙把把关。”   “姑妈怎么不听劝啊,我都说了不要给我爸介绍对象。年纪大的肯定拖家带口,犯不着给别人养孩子。年纪小的势必要再生一个,可我爸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再生一个不是给我添乱吗?不行,我不答应!”张娟生气了,把香烟摔在了柜台上,也不买烟了,直接挽着张华快步离去。   可怜曲卓婷,被这姑嫂两个耽误了一上午,就卖出去了两包喜糖,气得她面目扭曲,差点把手里的茶缸子给砸了。   就在这时,胡俊民进来了,他其实来了一会了,毕竟他也是十二点下班,他是没想到霍恬恬和郑长荣都在,只好躲在了门外的树丛后面,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才进来。   他倒是一脸的笑,转身关上门,想跟曲卓婷在里面再来一次。   他哪里知道女人的身子可以这么销魂,今天一上午一直被那些混账东西打听昨晚的细节,可把他馋死了。   这会儿哪里还忍得住,见到曲卓婷就抱了上去。   偏偏曲卓婷压根看不上他,直接啪啪两个大嘴巴子甩了上去。   曲卓婷搡开胡俊民,骂道:“臭流氓,滚!你骗了姑奶奶的身子,还想继续来占便宜?门儿都没有!”   “别这样嘛,我真不是故意的,谁想到郑长荣不见了,居然是我睡在了床上。”胡俊民上午也琢磨过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谁在背后砸了他一棍子,后面的就想不起来了。   唯一能想起来的,还是跟曲卓婷颠鸾倒凤的滋味,可不就上头了。   这会儿只想着先解解馋再说其他。   可曲卓婷看到他就恶心,见他还想扑上来,便干脆一巴掌将他打得嘴角流血,骂道:“畜生东西,也不撒跑尿照照,就你这个窝囊废,也想打姑奶奶的主意,滚!”   “婷婷,这就是你不对了。别的不说,起码我昨晚是真心实意帮你做事的,只是不知道哪个龟孙子把我打晕了,误打误撞倒是成就了咱俩的好事。所以我现在不恨那个龟孙子,只想跟你早点把婚事定了。咱俩去外面找个房子,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胡俊民被打得火冒三丈,可是他不能急,人还没娶到手呢,只能先哄着。   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挨几巴掌也不丢人。   曲卓婷却直接抄起算盘要砸他,吓得他赶紧躲到门板子那里,不住讨饶:“好好好,我不碰你,可你不嫁我还能怎么办?全大院都知道你跟我睡了,我……我也是想对你负责啊。”   “是啊,全大院都知道了!可那霍恬恬居然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定是她搞的鬼!”曲卓婷越想越是憋屈,可是霍恬恬是怎么知道她的计划的呢?   明明整件事只有胡俊民和她知道。   看来,是胡俊民这个畜生动了邪念,去霍恬恬那里出卖了她!   想到这里,曲卓婷更是叫苦不迭,可是事已至此,她似乎也别无选择了。   可是,她不甘心!   想起刚刚张华和张娟说的话,心里不觉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好啊,张娟你不是帮着霍恬恬吗?   那姑奶奶就去做你的后妈!   想到这里,曲卓婷笑着对胡俊民勾了勾手指:“你不是想跟姑奶奶睡吗?好啊,姑奶奶答应你,可你也得答应姑奶奶一件事。”   “什么,你说。”胡俊民还不知道,面前的女人压根不想嫁给他。   他被女人的甜言蜜语所欺骗,真以为曲卓婷是想通过张世杰来报复张娟,一番云雨之后,便答应了曲卓婷,想办法帮她和张世杰搭个线。 第156章 第156章拆散,保媒(一更)   曲卓婷的阴谋很快又被狗蛋儿知道了。   狗蛋儿怀疑这个女人疯了, 嫁谁不好居然要嫁给一个老男人。   它让几只狸花猫继续盯着曲卓婷,回去后把事情告诉了霍恬恬。   霍恬恬干脆在饭桌上把事情说出来,让大家想想该怎么对付这个女人。   她不是很能理解这个女人的做法, 虽然她挺敬重张世杰的, 可他毕竟五十几岁的人了, 身体也不好, 真不知道还有几年可活了。   而曲卓婷才二十出头, 就算是为了张世纪的补偿金,那也不划算啊。   这个社会对寡妇是很苛刻的,到时候想要再嫁必定困难重重, 还不如现在就找个年轻人呢。   但她知道,要是曲卓婷真的没脸没皮地黏糊上去, 一般男人是真的拒绝不了的。   因为曲卓婷长得还算不错, 该凸的地方凸, 该瘦的地方瘦。   她那身段儿, 放眼整个大院儿都算出挑的,要不然她哪来的自信去勾引郑长荣呢。   而张世杰被关押在山窝窝里十几年, 可谓是尝尽了辛酸, 这时候要是有个小意柔情的年轻姑娘来哄着陪着, 说不定真就脑子一热答应了。   所以霍恬恬有个不算厚道的念头,她想棒打鸳鸯了。   她看了眼郑长荣, 想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郑长荣倒是觉得这个女人的选择挺精明的。   “反正她名声臭了,除非嫁给胡俊民, 真就没有更好的出路了。”郑长荣放下筷子,仔细思考起来, “而张世杰虽然年纪大了点,可他有钱啊, 孩子也成家了,根本不需要曲卓婷真的去当什么后妈,这么一来,既能恶心张娟,又能霸占张世杰的家产,还能借着她和张世杰的夫妻关系,没事多到张娟和恬恬姑嫂两个面前晃悠。”   “到我们面前晃悠,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你。”霍恬恬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恶心反胃。   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她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真的想黏着不放吗?   郑长荣也很担心,哪怕他再怎么坐怀不乱,只要误会多了,难保霍恬恬不会着急上火吵架闹腾。   到时候霍恬恬的口碑差了,曲卓婷就可以从舆论上进一步攻讦霍恬恬,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想到这里,郑长荣默默看向了霍齐家,这事不能他们做小辈的出面反对,只能拜托他的丈母娘了。   霍齐家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用他开口,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赶紧擦擦嘴:“这事妈来处理,你们赶紧吃饭。闺女,下午伟民出院,妈已经把房间给你二姐收拾好了,你就在家里等等,我叫你大舅去接他们。”   霍齐家做事雷厉风行,立马赶去了海珍珠。   霍恬恬则拿着书本作业,在家里等二姐回来。   郑长荣临走时把她叫到里屋去:“看来昨晚的法子还不算狠,我现在去找胡俊民谈谈。你要是见着曲卓婷,别跟她正面起冲突,我怕她起了坏心,要推搡你出气。所以你今天别去诊所了,就在家里好好呆着。”   霍恬恬也觉得家里稳妥,等其他人都走了,便赶紧把门关上。   郑长荣看着时间还早,别直接去了胡浩家里。   这会儿胡俊民正兴高采烈地吃饭呢,毕竟他刚刚在供销社那里过了把瘾,整个人都舒展开了,眉开眼笑,特别的得意。   胡杰民轮岗回来才知道他做的畜生事,这会儿正在饭桌上训他。   至于胡浩,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吃饭的时候米粒都掉在桌子上了,也不知道注意点。   郑长荣过来后,一家子的闲聊声戛然而止。   胡俊民心虚,想打招呼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得讪笑着看了眼郑长荣,起身搬凳子去了。   胡杰民则是明显的觉得丢人,难为情。   更是为胡俊民算计郑长荣感到羞愧和难以启齿。   他把筷子放下,让他媳妇带着孩子出去回避一下,至于他老娘,因为身体不好,昨晚又被折腾了一番,这会儿在里屋补觉呢。   堂屋里只剩下胡家三父子和郑长荣。   胡杰民赶紧喊了胡浩一声,胡浩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把脑子里荒唐的画面赶走,捡起桌子上掉落的米粒儿,问郑长荣有事儿吗?   郑长荣没时间跟他们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昨晚倒是惊险,要不是我妈怕我喝醉了发酒疯伤了两家的体面,就不会过来把我搀回去,要不是我妈把我搀回去了,夜里闹笑话的就是我了。”   郑长荣撒了个谎,不过这谎也得有技巧。   如果他说是霍恬恬过来把他扶回去的,少不得要被胡家的人怀疑昨晚的事是不是霍恬恬做了手脚。   可现在,他说是他妈把他找回去的,那胡家就算是怀疑郑锦绣,也是不敢声张的。   一来,郑锦绣是郑长荣亲妈,亲妈担心儿子酒醉,过来找人合情合理。   二来,郑锦绣在外面社区的名望与日俱增,胡家就算想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   三来,郑长荣算是彻底把自己媳妇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了,哪怕外面再怎么风风雨雨,不烦到他媳妇头上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这么想着,他笑着继续说道:“刚刚回家吃饭,我妈说了,要找她认识的老姐妹帮俊民和小曲保媒。现在她老人家叫我过来问问,她倒是想做个月老,就是不知道,俊民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胡家三父子悬着的心瞬间松了下来。   他们还以为郑长荣是来算账的,没想到他是来保媒的。   胡俊民最是沉不住气,笑着说道:“好啊好啊,求之不得。郑师长,我先提前谢谢你和婶子啦!”   胡杰民倒是没开口,反倒是拿胳膊肘碰了碰他老子。   胡浩正吃饭呢,闻言夹了一筷子菜掩饰自己的心猿意马,菜到嘴里,舌头一滚,便囫囵咽了下去,结果咽得太急,直接把自己给呛着了,一时间又是咳嗽又是喝水的,好一通折腾。   郑长荣静静地看着他在那里装蒜,心说这个老混账怕是心里正偷着乐呢。   昨晚狗蛋儿可是说得明明白白,胡浩是第一个撞破胡俊民奸情的,结果他一时紧张,直接关了灯,关了灯之后缓了缓,居然又把灯开开了,这一开,便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可见这个胡浩……   啧。   郑长荣自然不想破坏胡浩的家庭,可胡俊民算计他在前,诓骗他试图破坏他的家庭在后,无论如何,郑长荣都没有办法原谅宽恕这一家子。   那么,把曲卓婷这个搅家精塞给胡俊民,自然就是最好的办法。   到时候胡俊民要是机灵点,找个房子搬出去住,还是能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要是他蠢笨一点,继续留在大院这边,跟他老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往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怪他郑长荣了。   总之,他把部队对于在职军官已婚子女住房安置的条款也说给胡俊民听了。   “部队刚在社区外面买下了一片安置房,专门用来给你这样的军官后代结婚成家用的,婚房可以直接布置在那里。你要是考虑好了,小曲那里我去说。”这房子是免费给军官的子女住的,但是所有权归部队,军官要是退休或者调走,将会收回住宅的居住权。   所以,其实那并不是真正安家立命的住所,只能算是一个免费的长期的招待所。   条件自然不会有多好。   毕竟那只是一种福利政策,被照顾的对象并不是军官本人,很多家具和用品都需要他们的子女自行购置。   胡俊民当然不愿意住到那里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那就算了,我还是在家里住着吧。不过婷婷那里,我真的没什么把握,只能拜托郑师长你了。”   胡俊民还是有点脑子的,不管郑长荣知不知道昨晚他的真实目的,总之现在郑长荣一句话不提被算计的事,胡俊民自然也就装傻充愣到底了。   郑长荣笑笑,起身道:“那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小曲那里我去说。”   郑长荣走后,胡杰民重重地叹了口气:“俊民啊,不是哥说你,你还是搬出去住吧,免得那个小曲再在家里作妖。”   “我不去。要搬也是你搬,你都升到副营长了,怎么着不能自己申请个院子?就郑长荣家旁边,不是有两个空院子吗?你搬过去吧,家里给我住。”胡俊民才不要搬出去呢,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搬出去什么都要自己重新置办,他才不想吃这个哑巴亏。   胡杰民静静地看着他,午饭是没胃口再吃了。   他起身,抓起军帽戴上,招呼了他媳妇一声:“萍萍,你过来。”   萧萍放下碗筷,跟着胡杰民去了院子里。   听说胡杰民要她在附近空置的院子里选一个定下来,萧萍很是不满:“你是大哥,凭什么是你搬出去?我不答应。”   “你听我的,这个家早晚要败在俊民手上,现在搬走,还能及时抽身。等我明年争取去党校进修一下,早点离开这里。”胡杰民似乎已经看到了胡家大厦将倾的未来。   但他知道,有些事还没发生,他就没法开口去劝他老子。   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保住自己的小家了。   可萧萍看不到那么长远,说什么也不肯搬走。   气得胡杰民说了狠话:“不搬是吧?不搬那你自己留下吧,我带着孩子搬走!”   “杰民,你和孩子搬走了,我一个人怎么跟公公婆婆过呀,你这不是逼我吗?”萧萍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一家要是搬走了,等于是把这些年添置的东西全都让给老二了呀,凭什么呀。   胡杰民懒得啰嗦,丢下一句话便走。   “你怎么过?离婚之后自己过!” 第157章 第157章分家(1)(二更)   萧萍可不敢离婚啊, 离了婚她带着两个孩子怎么过?   只得委屈地应了下来,下午先出去转转,看看哪处院子更好一些。   其实整个海军大院空置的院子不多, 加起来也不到十处, 基本上都集中在指挥部改建的那里和这一片植被较少的区域。   这两处地方分别称为一区和二区, 远比不上后来新建的三区, 最起码那边屋里和院子里都是水泥地, 不像这边,屋里只是铺了砖头,平时要是掉个什么铅笔橡皮的, 还得到砖头缝里去掏。   至于做针线活的时候,要是掉根针, 那就别想找到了, 指不定钻哪个砖头底下了, 只能去重买或者别人家借。   至于院子里面, 都只用石板铺了中轴线上的一条小路,两边全是泥地, 看起来相当原始和落后。   而且线路老化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部队一直说要抽空把这两个区的线路换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落实下来, 也不知道是经费不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加上这一片地势确实高一些,整天被太阳暴晒, 所以很多军官都搬到新盖的三区大院去了。   三区那边虽然挤了点,但是房子外墙有水泥, 风吹雨打的住着可比这里安生多了,离外面的社区也近, 出了大门一脚就到外面的供销社和大菜场,生活方面便利了不少。   现在要搬家,萧萍就有些馋三区的新大院,考虑着要不他们也搬后边去好了。   结果她出去打听了一圈,三区只剩两个空院子了。   “听说北海舰队和东海舰队都要调来一个高级军官,青岛那边的炮校还要来一个护卫舰舰长,这处院子就是给他们留的。”说话的是三区一位副营长的媳妇,叫段丽,她男人跟萧萍的男人倒是平起平坐,不过,她男人是郑长荣从海珍珠那边调过来的,算是郑长荣的老部下了,关系自然比胡杰民亲近一些。   加上她为人处世比较老练,所以很快跟三区的媳妇们打成了一片,也就知道了一些人员调动的事情。   萧萍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旁边不是还有一个院子吗?那个也不行?”   “那个啊,那个是一直留着的,方便人员调动的时候安排给新来的军官使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的。你就别琢磨这里了,二区虽然落后一点,但是独门独户的,我们想去还去不了呢。”段丽挽着萧萍的胳膊,好好劝了劝。   萧萍只得叹了口气:“那算了,我先不搬了吧。”   段丽消息灵通,知道萧萍在顾虑什么,便含蓄地提醒道:“其实要我说,你和杰民搬出去也是好事。你想啊,这儿子多的家庭,有几家父母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的?到时候父母偏心不说,做妯娌的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对方是个懂事的还好,要是个不懂事的,可不得把你恶心死了。倒不如早点搬出去,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你要是实在觉得吃亏,那就把一大家子召集起来正正经经分个家,凡是你婚后置办的都带走,其他的就看你公婆愿不愿意做个公道人了。”   萧萍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便抓住段丽的手,想让她帮自己出出主意,怎么才能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段丽不想掺和太多,再说了,她提的这个建议已经算是很周到的在给萧萍指路了,要是萧萍还想不明白,那就不是个聪明人。   既然不是聪明人,段丽就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便婉拒道:“我倒是想帮你,可我下午还得回娘家一趟,家里有事,催得急呢,要不等我以后有空了再说?”   “那好吧,你先忙你的。”萧萍唉声叹气的,回二区去了。   段丽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女人脑子不太好的样子,想想还是带上孩子锁了门,特地去找了趟霍恬恬。   霍恬恬正在院子里等姐姐和胡伟民回来,她哈欠连天的,一边看书一边磕头捣蒜。   哎,这怀了孕的身子真是折磨人,一吃完饭就困得像小鸡啄米似的,她还想坚持把这章看完的,目前看来是没这个精力了,只好把书本收起来,想着眯一会再说。   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她还以为是姐姐回来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问了一声是谁。   门外响起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霍恬恬犹豫了一下,没去开门。   段丽只好自报家门:“我家那口子是防空营的副营长,原本郑师长是想调他做正营长的,后来不是来了个陈诚吗?郑师长就把我男人调这边来了。”   霍恬恬在海珍珠那边的时候很少出去走动,只认识一些自己来往路上路过的人家,还真不知道这个火炮营的副营长。   不过她听对面似乎没有恶意,想想还是把门打开了。   只见一个中人之姿的妇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走了进来,妇人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打扮很是朴素,上身一件白色的的确良短袖,下身一条藏青的麻布直筒裤,头发扎做两根麻花辫,是这个时代大街小巷最常见的扮相。   非常的不起眼,但也非常的亲切接地气。   再看霍恬恬,那简直就是招摇的芙蓉花儿,一条粉色的蕾丝孕妇裙,把她衬得像个地地道道的海岛小甜妹。   那段丽看得眼睛都直了,心说难怪施妗眉总是要跟小嫂子攀比,这么好看的裙子,谁不稀罕呐。   可段丽不是那眼红别人的人,惊讶过后,她赶紧进来,把门插上,随后挽着霍恬恬的胳膊去里头说话。   “小嫂子,我来找你是有些唐突,不过我男人经常跟我说,郑师长对他多有照顾,让我在适当的时候多帮衬你一把。我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昨晚那事得跟你提个醒儿。”段丽看了眼后院,见后门也关着,这才松了口气。   她搀着霍恬恬去屋里说话:“虽然你娘家在这边,但你不像我搬过来好几个月了,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我这么跟你说吧,那胡杰民的老娘,一直病病歪歪的,就没有好的时候。那胡浩再怎么心疼他媳妇,也架不住他是个男人哪。所以……”   段丽点到即止,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至于昨晚的事,我说句难听的,那胡杰民虽然不在家里,怨不到他头上,可他媳妇却未必是个好人。我听医院那边的人说,昨天半夜她那婆婆愣是被她带去医院折腾了一遭,都是些老毛病,没必要大晚上把人弄过去的,吃药慢慢将养着才是正经。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可见她对胡俊民想做的事是知情的。可胡俊民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萧萍不但没拦着,还帮着算计郑师长,可见这个女人要么是蠢,要么就是坏。你今后啊,远着她点。”   霍恬恬没想到这个段丽一来就跟她说了这么直白的话,虽然说起来两人有些交浅言深了,但段丽看起来不像是有坏心的样子。   所以霍恬恬还是客气地点点头:“好,谢谢你,我会防着她点的。”   “不光是你啊,你得提醒你姐姐。你姐不是要跟胡伟民结婚了吗?就算胡伟民跟家里闹翻了不肯来往了,可那萧萍占着大嫂的身份,真要是想找胡伟民做点什么,他未必下得了狠心驳她的面子。你得叮嘱你二姐,不要让胡伟民跟萧萍牵扯不清的。现在胡杰民还打算跟萧萍和孩子搬出去,要是搬到你家隔壁,可有得恶心人呢。你最好想想办法,哪怕让郑师长撒个谎,就说你家旁边的院子是留给别人的,尽量跟她远着点住,眼不见心不烦。”段丽连法子都帮霍恬恬想好了。   反正最近部队有大的调动,到时候那三个新来的军官随便安排一个住过来都行,免得跟萧萍这样的蠢人做邻居,还不够烦的呢。   霍恬恬点点头:“行,我晚上就跟他说。对了,你等等——”   人家主动上门,是好心为她筹谋,霍恬恬虽然没办法投桃报李,但给人家的孩子弄点吃的做回礼还是可以的。   便躲进屋里找系统买了一整盒的巧克力,拿出来递给了段丽。   段丽倒也没有客气,让孩子说谢谢婶婶,随后便走后门离开了。   临走时叮嘱道:“小嫂子,你刚来,稍微低调一点,有什么事尽量不要自己出头,等你把这片的人摸熟悉了再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拿不准的,尽管去找我,我住在三区十九号西边那家,很好找的,就在大路边上。要么我消息灵通呢,来来往往的都从我门口过。行了,别送我了,你快进去吧。”   段丽走后,霍恬恬把门关上,好好琢磨了一下她的话。   没错,昨晚的事萧萍是知情的,也就说,她就算不是主谋,但起码也是个帮凶。   不然的话,胡俊民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就是不知道,这叔嫂之间是不是有别的什么牵扯。   总之,她觉得段丽的话不错,自己先隐藏一下锋芒,等这边的牛鬼神蛇都露出真面目再说。   好在现在她跟娘家人一前一后的住着,真有什么事的话也不至于孤军奋战。   于是她打开系统,凭着记忆把之前看到的大院分布图画了出来,随后在三区十九号西的位置上标注道:段丽,可以处。   随后又把自己和娘家以及胡家的位置标记出来。   这时她忽然察觉到了一个不对劲,分布图上根本没有标记那家小供销社的位置,反倒是写着二区十一号院。   也就是说,那里应该原来是有大院的,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拆除了,改建成了供销社。   既然是改建的,那就有文章可做了。   原本住的是谁?为什么拆了大院改建?改建符合规定吗?会不会是部队为了照顾所谓的烈属特地拆了原来的大院搞的供销社?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烈属可是欠了部队天大的人情啊。   结果她不知感恩,还勾三搭四的兴风作浪,真闹起来,霍恬恬不介意发动舆论把这个曲卓婷的饭碗给砸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通过系统看了眼郑长荣,见他正在开会,便先不打扰他了,等晚上再说。   不一会姐姐回来了,霍恬恬兴高采烈去开门,见着胡伟民,直接改口喊姐夫了。   胡伟民红着脸,拽了拽谢钟灵的胳膊:“钟灵,我要不要答应啊?”   “为什么不答应?”谢钟灵白了他一眼,把他撵院子里来了,随后捏了捏霍恬恬的脸蛋儿:“小东西,吃蜜糖啦,嘴巴这么甜,看你把他乐的。”   “嘿嘿,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霍恬恬出去帮忙提东西。   霍润家不让她操劳,说什么也要她回屋里歇着去。   一家子互相谦让着,明明只有一点东西,却搬了半天。   真是叫谢钟灵哭笑不得。   她直接把妹妹手里的东西拿下来,搂着她的胳膊往屋里走去:“你呀,怀着孩子就好好待着,别动不动就想帮着做这做那的,回头累着我小侄子怎么办?来来来,给你个好东西。”   谢钟灵转身从胡伟民手里拿来两条丝巾:“我刚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供销社新进了一批方巾,说是防晒的,喏,你和大嫂一人一条,你先选个喜欢的吧。”   “都很好看啊,这怎么选。”霍恬恬为难了起来,一条是她最喜欢的粉红色,一条是清爽宜人的海水蓝。   哎呀,哪一条都很好呀。   谢钟灵见她挑个方巾都犹犹豫豫的,便干脆把两条都给她了:“算了,你都拿着吧,我等会再去给嫂子买。”   “不行啊姐,你这是偏心,我拿一条就好了。”霍恬恬赶紧把海水蓝的那条还给了姐姐。   谢钟灵不依,愣是直接把海水蓝的围在了她头上:“哎呦,这蓝色配粉红可真好看。拿着吧,我等会再去给张娟挑两条就是了,我不偏心总可以了吧?”   “那你自己呢?”霍恬恬只好把两条都收下了,“要不我去给你买吧。”   “给我买什么,我都这么黑了,还怕晒吗?再说了,你和张娟都是孕妇,我还没嫁人呢,我才不要。”谢钟灵歪理一堆。   其实这段时间她天天在医院泡着,看起来没有那么黑了。   说到姐姐黑,霍恬恬倒是想起个好东西,赶紧带着谢钟灵去了后面:“我之前用的美白霜还有两瓶呢,一瓶用了一半,一瓶没拆,你要是不嫌弃,都给你。”   “好啊。”谢钟灵还是头一次来妹妹家的院子,看里面的荒草都被收拾干净了,地面还被犁过,土质变得松软多了,一时好奇,问道,“怎么,你打算在院子里种菜呀?”   “不是,我婆婆说种点家常用的草药,再种点果树,整个小花园。”霍恬恬想到这里就特别开心,她已经可以想象到未来姹紫嫣红的漂亮院子了。   只不过还需要点时间才行。   谢钟灵恍然,跟着妹妹去了后面屋里,发现墙上连白灰都没刷,顿时有些嫌弃:“这房子真是太老了,怪不得空了好几年没人住。这样吧,今天下午你就别过来了,就去前面待着,我去找两个人过来,给你把屋里刷个白再说。一是防潮防虫,而是好看啊。”   “能找到人吗?”霍恬恬想着也行,毕竟现在都是砖墙,确实容易受潮,而且不太美观。   谢钟灵把美白霜接过来,又去另外两个屋子看了看:“能,你放心,这事包在姐身上了。正好啊,我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天,憋出毛病来了,我活动活动筋骨,嘿嘿。”   说做就做,谢钟灵让霍恬恬把贵重物品拿上,去前院看书休息,自己则招呼着胡伟民过来,一起帮着给妹妹的新家刷大白。   胡伟民身上的伤还没好,出院后还需要在家里静养,所以这事不能他亲自来做。   他便出去找了几个狐朋狗友过来,帮着去买材料,搬家具。   动作倒是利索,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弄好了。   霍齐家却还没回来,晚饭是霍润家一个人张罗的。   霍恬恬几次想帮忙,都被大舅一个眼神给撵出去了。   霍恬恬只好拿着书坐在了厨房门口,委屈,但是乖巧:“大舅,你不能这样惯着我,好歹让我做点事嘛。”   霍润家不理她,问就是两个字:“看书。”   霍恬恬无可奈何,咬着铅笔开始思考手上的几何题。   愁眉不展的时候,霍齐家终于回来了。   一肚子的火气。   回来先去厨房舀冷水喝,咕咚咕咚,一口气把一瓢水给喝了个精光。   随后坐在灶膛前烧火,气得拿风箱出气,一下一下拉得可狠了。   霍恬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午顾着看书了,没有围观一下老妈,只得等老妈冷静下来了才问了问。   霍齐家气死了,张嘴就骂:“曲卓婷这个小贱人,居然巴巴地跑到海珍珠去了。还说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张伯伯肯给她一个家就好。”   “不会吧,她这么厚颜无耻的吗?”霍恬恬都惊呆了,一问狗蛋儿,才知道曲卓婷确实是去海珍珠了,但那几只跟踪她的猫咪怕水,一到码头就回来了。   狗蛋儿一下午在整个大院溜达熟悉地形,也没顾上跟霍恬恬说一声。   霍恬恬有些生气:“狗蛋儿,你行不行啊,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漏了。”   “没办法呀宿主,一个狗蛋儿总不能掰开当两个使吧?我倒是想让狗子跟过去的,不过狗子它……”狗蛋儿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狗子谈恋爱去了。”   ……霍恬恬想揍狗子的屁股,谁让它这个时候去谈恋爱的。   可狗蛋儿却护着京巴:“没办法呀,它被剥离之后就是普通的狗子了,再也不是统子了,它有繁衍后代的欲望呀。”   霍恬恬摆摆手,不想理狗蛋儿了,继续跟妈妈说正事:“那张伯伯怎么说的?”   “你张伯伯当然是拒绝了,可是……可是那个曲卓婷啊,张嘴就说你张伯伯答应过她爸照顾她的,在海珍珠很是闹了一通,还说要报警呢,还好老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几个问题问得她没办法自圆其说,最后才哭着跑了。依我看,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啊。对了闺女,你之前不是喝了她给你泡的什么麦乳精吗?你赶紧的,让你姐姐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我怕她使坏。”霍齐家说着去院子里喊了一声。   谢钟灵二话不说,带着霍恬恬去做检查。   可怜霍恬恬,明明才做了孕检没几天,又要被抽血了。   痛得她龇牙咧嘴,躲在姐姐怀里撒娇:“都说了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呀,你们干嘛呀,好疼,唔……”   谢钟灵哭笑不得,只得连骂带哄:“看你下次还乱喝别人给的东西不?还哭呢,快当妈的人了,不害臊。你再哭,再哭我陪你一起哭。”   “好嘛,我错了。”霍恬恬摁住棉球,胳膊痛死啦,她最恨抽血啦。   好在查下来一切正常,除了贫血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谢钟灵松了口气,还想拉着霍恬恬去打B超,霍恬恬才不要呢,今天婆婆不在,她可不想在男医生面前把裤子退到胯那露出肚子,很难为情的。   谢钟灵不听,非要她去做,无奈,霍恬恬只好死死地抱住了候诊椅,宁死不屈:“不去,绝对不去!”   这时郑长荣赶了过来,一看自己媳妇那滑稽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二姐,我来吧。”   谢钟灵跟看到了救星似的,逮着郑长荣就告状,郑长荣嘴角噙着笑:“她还小嘛,没事的,交给我就行,咱妈喊你回去给伟民换药呢,你快回去吧。”   谢钟灵这才气鼓鼓地走了,怂包小妹,回去再笑话她。   霍恬恬有些难为情,被郑长荣挽着胳膊,只好站了起来:“B超前几天打过了呀,我不想再打了。”   “那就不打,其他的报告都出来了吗?”郑长荣看了眼候诊椅上的病历本,虽然他没有陪媳妇孕检的经验,但他还是拿起来有模有样的阅读了一遍。   霍恬恬点点头:“都出来了,可是姐姐把B超的钱交了,你要不去问问能退吗?”   “退估计是不行的,我问问能不能下次就不交了。”郑长荣想着四个月的时候还要排查一下畸形,应该可以通融一下,反正过年之后没多久就是四个月了。   那波正好今晚值班,很好说话,居然答应了,他拿出一个备忘本,特地记了下来:“呦,郑师长亲自过来啦,这个面子我得给呀。给,下次来拿上这个,就不用再交B超的钱了。”   “谢了。”郑长荣正好要问问别的事,便把门掩上,多待了一会才出来。   回去的路上,霍恬恬一直好奇地问他说了什么,他却三缄其口,一句不肯透露,只说等会要去找曲卓婷,让霍恬恬赶紧回去吃饭,吃完了跟他一起过去。   回到娘家,霍恬恬刚拿起筷子,胡杰民便过来了。   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唉声叹气的来找胡伟民:“你回来一趟,我把你亚敏姐也喊回来了,咱兄妹四个今天就把家分了吧。” 第158章 第158章分家(2)(一更)   胡伟民不想参与分家, 分了等于他还认可自己是胡家的子孙,等于他还得跟这家人牵扯不清。   便直接拒绝了胡杰民:“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不认识你们,你们的家事没必要跟我一个外人说。”   胡杰民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气性大, 可没想到他会铁了心不认家里人了。   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伟民啊, 你不能这么乱来啊, 你再这么闹下去, 你让咱爸的脸面往哪搁?咱妈身体不好, 这些天为了你流了多少泪你心里没数吗?啊?”   “流几滴猫尿就指望我继续回去当瘪三?趁早死了这个心吧!赶紧走,别让我看到你!”胡伟民来气了,抄起扁担就要撵人。   胡杰民不想在别人家动手动脚, 只得回去再说。   不一会又让胡亚敏过来说项,可胡亚敏虽然跟胡伟民年龄相差不大, 关系却比几个当兄弟的更差。   胡伟民一点面子没给, 直接把人轰出去了。   气得胡亚敏在门口直骂谢钟灵用心险恶, 故意挑拨离间人家父子兄弟的感情, 都闹成这样了也不出来劝劝胡伟民,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霍齐家听得一肚子火, 直接端着刷锅水往胡亚敏脚底下泼, 这胡亚敏不敢惹霍齐家, 只好把嘴巴闭上,麻溜地回去了。   院子里终于清静了下来。   一家子面面相觑, 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叹息。   “但凡伟民住院的时候能有个人来看看他,我都能劝他回去低个头和个好。可胡家谁也没来, 这就怨不得我了。”谢钟灵自然知道胡亚敏回去会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她又不是认识胡亚敏一天两天了。   可她不怕。   她走过去把门关上:“不跟他们啰嗦了, 伟民你上床去,我给你换药。”   说到换药, 胡伟民就一脸的不自在。   这些天……他浑身上下都被心上人给摸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医院人多眼杂,他可忍不了回回都做君子。   尤其是谢钟灵给他腰上擦洗抹药的时候,好几次他都差点……   今天直接住在老丈人家里,没了医院那些碍眼的电灯泡,他保不齐就……   想到这里,他拒绝了谢钟灵:“算了吧,我自己来。我住着也不合适,咱俩还没有结婚呢,我去招待所吧。”   “你有病吧!都到这个份上了还矫情呢?有钱住招待所你有钱过日子吗?”谢钟灵直接开骂,拎着他的耳朵把他撵屋里去了。   霍齐家是不在意这些小节的,反正婚事板上钉钉了,早点晚点住一起都一样。   她唯一遗憾的是,地方似乎有些不够住了。   她也问过谢振华了,以前家里是把东边隔开两个房间,谢振华和谢玄英一人一间,西边则隔开三个小房间,苗金花和阮娇娇一间,谢玉秀一间,谢钟灵一间。   谢玄英和谢钟灵出去闯荡后,两边各撤了一间,成了东一西二的格局。   再后来,事情急转直下,西边的屋子却没有拆,原本是谢振华跟霍齐家住东屋,西屋给霍润家住,现在孩子们要回来了,就不得不把东屋重新隔开一个房间。   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住不下啊,毕竟谢钟灵和胡伟民就得占一个房间,两人要做夫妻了,不适合住在隔开的房间里,要是有个什么动静,怪难为情的。   而过几天谢玄英也要回来了,他和张娟势必也要单独分一个房间。   这么一来,当妈的霍齐家住哪,当舅舅的霍润家又住哪?回头谢振华回来休息又要住在哪?   很头疼啊。   不过今天还是可以凑合一下的,霍齐家等会就去后面女儿女婿那里,跟亲家母住一起。   家里就让谢钟灵和胡伟民住西边,霍润家睡东边,反正张娟今天是不回来了。   霍齐家赶紧收拾收拾,拿上换洗衣服准备去后面:“也不知道你大舅把线路换好了没有,我去看看。”   霍恬恬跟郑长荣还有事,就不陪她过去了,把备用钥匙分了一把给她,随后两口子便叫上郑锦绣一起出来了。   霍恬恬不知道郑长荣带自己去见曲卓婷有什么用意,总之,他让去,她就跟着。   不过路上她还是问了问自己要做什么说什么,郑长荣笑着紧了紧她的肩膀:“随便,你到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曲卓婷住在军属安置房那里,不过郑长荣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让郑锦绣带着,先去找了个媒人。   这人姓曹,人称曹婆子,是去诊所看病时认识的郑锦绣,为人能说会道,心眼子也多,是这里出了名的媒人。   据说经她介绍的夫妻,十个有八个都是好姻缘,剩下两个,一个是自己心术不正,太会演戏伪装的,婚后露出真面目,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一个是婚后有了不同的境遇,一个高了,一个低了,不登对了,日子久了也就过不下去了。   现在,郑长荣打算让她保媒的,应该就属于十分之二里的第一种,两个都不是好鸟的恶人,凑一对了。   不过这次可不用等婚后露出真面目了,婚前这两人就已经恶贯满盈了。   正好锁死了做一对,别去祸害别人了。   那曹婆子很是热情,笑着用开水把陶瓷的茶杯冲了三遍,随后泡了三杯大红袍过来,至于霍恬恬,她则单独冲了杯红糖水:“这怀孕的人哪,还是不要喝茶的好。”   细心周到得很呢。   霍恬恬连声说谢谢,糖水太烫,等等再喝。   郑锦绣直奔主题,那曹婆子听罢乐了:“果然跟我猜的不差。白天的时候我就听说了这桩风流韵事,我还琢磨着,胡副师长会过来说媒,再不济也该让他大儿媳过来,没想到一天了,连个响儿都没有。这胡家啊……哎!”   曹婆子想说胡家不是厚道人家,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不娶人家姑娘说不过去啊。   可胡家倒好,一点态度都没有,可见这是明摆着欺负人家是个孤女了。   郑长荣也不解释,他倒是巴不得给胡家留下个恶名声,谁叫他们算计在前,想想都恶心。   他笑着说道:“婶子肯帮忙就好,晚点胡家那边我会去说的,婶子就在家里等消息吧。”   “哎,行啊,反正我晚上也不出去,我就在家里继续做我的针线活儿。”曹婆子是个勤快人,自己领着一个哑巴女儿过日子,男人早跑了。   倒也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看看这屋里,墙是刷了大白的墙,地是扫得清清爽爽的地,桌椅板凳也都擦拭得亮堂干净,连给客人上茶,都要当着客人的面用开水烫烫杯子。   可见为人细心,做事周到,由她去当这个媒人,料想是不会错的。   媒婆说好了,接下来就该去找正主了。   郑长荣还是把小老太太叫上了,一起过去,免得他媳妇吃亏。   到了安置房那里,霍恬恬发现那是一处特别拥挤的小区,一共几十栋楼,每栋楼都是三层,房间密密麻麻的,跟宿舍一样的。   每层有二十个房间,两边各有一处楼梯,楼梯两头各有五间房间,楼梯中间则是十间,做到了绝对的对称。   厕所在两头的最边上,厨房则在楼梯两边,都是公用的,特别不方便。   但因为是免费住宿的,所以还是住满了人,总比流落街头或者自己租房子强啊。   曲卓婷就是住在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郑长荣边走边介绍:“一般有能耐的,成家后就搬走了,要么是单位分房,要么是集体建房,总之能留在这里居家过日子的都混得不怎么样。”   “怪不得胡俊民不想搬过来,这里确实不方便。”霍恬恬之前见过姐姐单位的筒子楼,没想到这里比姐姐那里还挤。   她大概能理解曲卓婷急于摆脱现状的心理了。   可是曲卓婷不该盯上有妇之夫,不道德,也不体面。   三人来到楼下,郑长荣找一楼的打听了一下,随后往二楼走去。   没想到,曲卓婷家里居然有客人。   而这个人,竟然是张世杰。   霍恬恬懵了,郑长荣倒是不太意外。   他站在门口,淡淡道:“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张世杰是来送钱的,他也不怕别人误会,只求无愧于心。   倒是曲卓婷,看到郑长荣过来,生怕被他误会,一时急于撇清关系,说什么也不肯要张世杰给她的二百块钱。   张世杰便不强求了,他把钱收着:“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可别再到处跟人说我答应过你爸妈照顾你了。我跟你爸是认识,可他去世的时候我早就被人‘弄死’了,撒这样的谎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现在我给钱你不要,我已经仁至义尽,今后你再来海珍珠气我女儿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张世杰的话让曲卓婷很是无地自容。   她咬紧了嘴唇,把骂人的话憋回肚子里。   这张世杰来得太不巧了,但凡他再早几分钟,她就能把钱收着了,可是当着郑长荣的面,她不能。   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不稀罕你的钱,你走吧。”   “我是要走。”张世杰瞧着机会难得,便趁机把话说绝了,“不过,当着我女儿小姑子的面,我还是得跟你把话说清楚了。你要真拿我当你爸的老战友,你就该把我当长辈看待。既然我是长辈,你就不该有别的心思。我是个糟老头了,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我一清二楚。你记住了,我还活着,是为了弥补我唯一的闺女,而不是在她怀孕的时候给她添堵,更不是为了找个后妈生个比她孩子还小的弟弟妹妹来恶心她。你打错主意了,好自为之吧。”   话说得很难听,但霍恬恬听得很解气。   她应了一声:“张伯伯,你放心,今天我们一家子都是你的见证人,嫂子那里我会帮你澄清的。”   “嗯,那就先谢谢你了。”张世杰不再逗留。   等他一走,曲卓婷便扭过身去,盯着后窗外的小河出神。   既不招呼客人,也不赶人走,就只当没看见,在那装相。   毕竟白天她可是被霍恬恬恶心够呛,一想到霍恬恬和张娟是怎么拿她开涮的,她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可她又不能在郑长荣面前发作,只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看风景的样子来。   她盯着面前的窗户玻璃,上面倒映着恩爱的小两口,郑长荣的手搭在霍恬恬肩上,霍恬恬则满脸都是依赖和眷恋,笑着拿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   亲昵极了,也让曲卓婷嫉妒极了。   郑长荣也从窗户上看到了她狰狞的表情。   跟他拒绝她的那天一点都不一样。   那会她可是哭得梨花带雨,娇弱可怜得很呢,哪里看得到半分凶神恶煞的样子。   只可惜他对她真的没兴趣,再怎么凄凄惨惨戚戚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现在看来,他的直觉是对的,这女人不是安分的。   之前帮她安排工作,不过是他让她帮胡伟民的交换条件罢了。   没想到她得陇望蜀,会错了意表错了情。   他觉得这事挺好笑的,他得谢谢张世杰,彻底堵死了曲卓婷别的打算。   他这会儿自然要打蛇随棍上。   便自顾自搀着霍恬恬进去,让她坐在了椅子上:“媳妇儿,你累着了吧,坐。”   房间不大,也就二十平左右,摆了单人床、衣柜和桌椅板凳后,就没什么下脚的地方了。   霍恬恬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静静地看郑长荣发挥。   郑长荣清了清嗓子,道:“小曲啊,今天白天忘了跟你介绍了,来,见过你嫂子。” 第159章 第159章高明的师长夫人(二更)   曲卓婷很是被动。   郑长荣这是故意的吧, 故意带着这个女人来打她的脸,故意让她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要再痴心妄想。   可是, 她真的不甘心, 明明是她认识郑长荣在先的, 凭什么?   凭什么让这个乡下来的小哭包捷足先登?   这世上还能有点天理吗?   先是夺走了她的父母, 然后又带走了她相依为命的大哥, 现在,连她唯一爱上的男人都要当着她的面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恩爱缱绻。   她真的受不了啊。   她好恨啊, 恨得牙痒痒,可是, 郑长荣之前说过的话还在耳畔, 她不敢忘。   他说, 他最讨厌恶形恶状不顾形象的女人, 他说,他最讨厌满腹算计处处使坏的女人。   那时候她使计把他骗到媒人家里, 那时候她躲在媒人家里屋等着他点头再出来。   结果, 他却对媒人说了这么一通话。   这让她打消了露面的念头, 也让她在之后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温良无害的好人。   可是, 他这个人真的不讲道理,明明她在他面前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但他好像就是可以一眼看穿她的真面目。   以至于后来她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试图接近他的时候,居然被他一下就拆穿了。   那一次他把话说得很难听, 难听到在那之后,她都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为了帮助胡伟民搞定供销社的那些人,主动安排手下的一个小兵来找她。   当时她就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   可是他居然……他居然一开始就说明白了,这只是一场交易。   她把手里的证据拿出来帮胡伟民出头,他则帮她安排一个清闲稳定的工作。   他说到了,也做到了,可他却全程只让小兵跟她来接触,连一点边儿都不让她沾到。   他居然洁身自好到了这个程度,要是换个别的女人,也许早就该死心了。   可是曲卓婷不是别的女人,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生来英俊,自带一身正气,他魁梧却并欺负弱小,他位高却从不仗势欺人。   他在她心里,就是完美的存在。   那时候的他,还背着天煞孤星的恶名,那时候的他,身边还没有这个娇滴滴的小媳妇。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机会多着呢,只要她努努力,争取到推荐去工农兵大学的机会,她就有勇气开口跟他示爱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一次又一次失败了。   第一次推荐的机会被部队一个军官的女儿抢走了,第二次推荐的机会又落在了文工团的一个关系户身上。   第三次,第四次……   她从十八岁就开始努力,到如今已经整整六年多了,可她次次失败,回回被人截胡,她真的很绝望。   而郑长荣给她安排的工作,便是她绝境之中唯一绽放的花朵,肆意而热烈,照亮了她孤独人生路上唯一的曙光。   她真是爱他爱到不可自拔,爱到脑子发昏。   她甚至爱屋及乌,不想伤害他的孩子,所以那碗麦乳精里头,真的只有麦乳精。   她不喜欢他的女人,可她愿意为他的孩子留一份善意。   她都做到这个程度了,难道他还是不能明白她的真心吗?   她想不通,更不懂眼前这个小哭包有什么好的。   要文凭没文凭,要能力没能力,唯一的优点就是老实,不到外面勾三搭四,可是这一点,她也可以做到啊。   她甚至觉得自己比这个小哭包还好看呢,毕竟自己的美是张扬的热烈的美,尤其是她涂上大红唇的时候,安置房这边的邻居都夸她有港台明星的样子。   她真心觉得自己比这个霍恬恬强多了,她唯一不如霍恬恬的,大概就是家世背景了。   可郑长荣并不是虚荣的人,他跟这个女人结婚的时候,这个女人还没有被亲生父母认回去。   所以,郑长荣到底是为什么看上了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乡下小妞呢?   她想不通,到现在都一头雾水。   她只能蹲守在他上班的路上,豁出所有的颜面,大声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好多年了,从情窦初开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她只是太傻了,一直想让自己有个配得上他的身份,她只是想找一个让自己看起来足够优秀的机会。   可是这个男人,居然跟她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今天要是晚回去十分钟,会不会耽误了给我媳妇做衣服。她是那么一个爱美的姑娘,只有我亲手制作的裙子才配得上她的纯真和善良。可我现在被你耽误了几分钟,这几分钟我要怎么弥补她才好呢?是给她多做两条裙子,还是多抱抱她亲亲她?又或者,等我有空,亲自带她到你家里来,好叫你看看清楚,你和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云泥之别?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无可取代的唯一,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说完,这个男人就走了。   从那之后,他宁可绕远路,也绝不再从她上班的地方路过。   从那之后,听说他又给那个女人做了好多好多孕妇裙。   她羡慕到眼睛滴血,嫉妒到神志不清。   她在买来的本子上写满了他的名字,躲起来偷偷质问他为什么瞎了眼。   她还在另外一个本子上写满了霍恬恬的名字,她诅咒她去死。   但是霍恬恬不能现在死,要死,也要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再死。   到时候,她不介意接手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一点都不介意郑长荣是二婚还是初婚,不介意他是不是有别的女人的孩子,只要他愿意看她一眼,她可以把自己燃烧成最热烈的蜡烛,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蜡炬成灰泪始干。   可是,他根本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啊。   她到底是再次被命运抛弃了,她还没等到第七次的推荐名额,就被这个叫霍恬恬的女人抢走了她生命中最后的曙光。   这叫她很是绝望,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前两天她得到消息,说是郑长荣转正了,要搬到这边的大院来,她那彷徨失措的内心,才有了孤注一掷的打算。   可是,她还是失败了,她不但把她珍贵的一切错付给了胡俊民那个畜生,她甚至还要被郑长荣带着他的女人上门打脸,笑话她的一腔痴情。   这叫她怎么不恨?   可她再恨,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得赔着笑脸,来跟霍恬恬打招呼。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有分寸有涵养的好女人,她甚至逼着自己面带微笑,恭敬地站在霍恬恬面前,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尽量和善的口吻,喊了一声:“嫂子好。”   她原以为霍恬恬会借机发挥,起码羞辱她一顿,好显摆一下自己正牌夫人的地位。   毕竟今天在供销社,霍恬恬那小鸟依人的姿态,摆明了就是要恶心她的不是吗?   这样也好,她受点屈辱没关系,只要能让郑长荣看清楚,他娶的女人,也不过是个气量狭小的绣花枕头,不过是个到外面吵闹撒泼的草包。   到时候,她示示弱,装装可怜,做个温柔小意的解语花,应该就可以扳回一城了。   可是这个女人,居然没有按照她预测的路数出牌!   这让她惊讶得连演戏都忘了。   因为这个女人,居然客客气气地说道:“你也好。谢谢你那天的麦乳精,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姑娘,回家之后便跟我家长荣说了说。他说是的呢,小曲这姑娘人美心善,是大院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就问她了,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不给人家介绍个好对象呢?他很是自责,说他太忙了,居然给忘了,真是惭愧得很。我说既然你惭愧,那就赶紧给人小曲找个好男人吧,免得人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在安置房那边,又挤又没个人知冷知热的,多可怜哪。他当时就应下了,这几天每次回来都跟我说说部队那些没结婚的青年才俊,让我帮着把把关呢。他这个人就是这点好,再忙再没空,只要我说个什么,他一定会放在心上的。这不,今天我们过来,就是要来给你保媒的。你先别急着谢他,听听他怎么说。”   这一番话,直接给曲卓婷戴了一顶大大的高帽子,她就是想摘也摘不掉了。   加上霍恬恬全程一句话不提昨晚的腌臜事儿,反倒是话里话外的在为曲卓婷考虑,曲卓婷就是再有气,也是半句都发作不得了。   只得讪笑着搬了两个凳子过来,让郑锦绣和郑长荣也坐下说话。   而这时,周围那些邻居也都过来了,有人认得郑锦绣,有人认得郑长荣。   认识霍恬恬的虽然不多,可人家一看她跟郑长荣亲昵的姿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便全都围了过来。   大家都知道,这曲卓婷平日里张嘴闭嘴就是郑长荣如何如何好,连她的工作都是郑长荣给安排的,她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报答他,她对郑长荣的心思,那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昨晚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曲卓婷本意是冲着郑长荣去的,现在人家媳妇找上门来,肯定是来找曲卓婷算账的。   众人便揣了点看戏的心思,想看看这个师长夫人到底怎么跟这个情敌较劲。   按照大家听来的传闻,这个霍恬恬可是个哭包,估计是没有胆子正面跟曲卓婷吵架的,多半要指着男人和婆婆替自己出头。   可是大家万万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是来找茬的,反倒是落落大方地要给曲卓婷说对象呢。   而且别看她年纪小,个头也算不得有多高,可她往那里一坐,把师长大人当家夫人的款儿可是摆得足足的。   不但丝毫不露怯,反倒是处处掌握了主动权,把个曲卓婷架在了高处,愣是下不来台,半点都不能发作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免在心中暗暗叫好,只等着看曲卓婷怎么应付回去。   那曲卓婷见邻居都围了过来,为了脸面,也为了不再进一步得罪郑长荣,只得强迫自己笑着应道:“谢谢小嫂子为我操心,谢谢郑师长大晚上的过来说媒。不过你们说的好人家,只怕我配不上吧。”   “哎,这话怎么说的。你看看你,脸模样多标致啊,身段儿也是格外的出挑,我要是个男人,我都移不开眼睛呢。你呀,不要觉得自己孤家寡人的就妄自菲薄,其实整个大院整个安置房这边的邻居们,都把你当自己妹子自己姐姐心疼呢。不信你看看,外头这些嫂子婶子,多关心你哪。你呀,就踏踏实实的,听听我家长荣怎么说。要是他介绍的人不满意,你再说别的。”霍恬恬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曲卓婷,摁着她的双肩,愣是用软功夫逼着她坐下了。   她这一坐下,霍恬恬就彻底反客为主了。   她客气地招呼了一下外面外观的邻居们,笑着说道:“各位嫂子婶子,我年纪轻,不懂事,有什么地方没替小曲妹妹考虑到的,等会还请大家多多提醒我一下。我一定虚心接受,努力改正。正好啊,大家都来了,不妨一起听听看,看看我家郑师长给她介绍的到底算不算好人家。”   “哎呀小嫂子,大家都是一个部队大院的,不用这么客气。”   “是啊小嫂子,你这怀着孕呢,你等着,我家里还有椅子,我给你端一个过来。”   “小嫂子,难为你了,大晚上的过来为了婷婷的事情操心。之前听说你在海珍珠为了施嫂子的事情主持公道,我们就觉得你一定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今天一见,嫂子你真是个真心实意的好嫂子,我们大家呀,可羡慕郑师长了。”   “是啊,郑师长眼光可真好,小嫂子你人也俊,心又好,怪不得郑师长这些年回绝了那么多说媒的人,原来是在等你这段良缘呢。”   “是啊是啊,我们大家之前还打赌呢,说郑师长三十之前肯定能遇到真正合心意的好女人,没想到啊,真是被大家说中了。”   “小嫂子,回头我家那个二世祖啊,也得麻烦你帮忙说说媒,还请你不要嫌大家伙麻烦呀。”   “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是一个大院出来的,那就是一家人,给自家人介绍个对象那不是份内的事嘛。”霍恬恬接过隔壁邻居拿来的椅子,坐下后面带微笑,看向了郑长荣。   郑长荣心里都乐开花了,他媳妇可真是个人才。   她明明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来找曲卓婷兴师问罪,可她愣是一个字不提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而是以救世主的身份,扮演了一个为了曲卓婷的终身大事殚精竭虑的大善人,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别说是一个曲卓婷,便是十个曲卓婷,怕也不是他媳妇的对手呀。   所以他很认同围观群众的一句话:他的眼光确实很好,他媳妇就是这座宝岛最大的宝藏。   他笑着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呢,就长话短说吧。大家都知道,胡副师长家里还有两个儿子未婚。不巧,小儿子胡伟民即将做我的姐夫了,只剩二儿子胡俊民还没有着落。好在胡俊民跟小曲自己看对眼儿了,昨晚都去见过家长了。我今天特地去找胡副师长问了问,他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别的不说,就说小曲身为烈士的遗孤,那就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呐。这样的一个好姑娘,自然要配个同样根正苗红的好男人。这胡俊民呢,现在在供销社上班,家世清白,对小曲也是忠心不二。大家说说,这桩婚事,是不是绝配呀?”   他这法子可是跟他媳妇学的。   把这两个狗男女全都戴上高帽子,架得越高越好,到时候曲卓婷下不来台,当然只好答应了。   况且,他把昨晚那桩风流韵事说成了见家长,可谓是帮曲卓婷遮了羞了,她要是个聪明人,当然要趁着他的话,赶紧点头答应。   毕竟是见过家长了嘛,所以就算闹点什么风流韵事,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静静地看着曲卓婷,眼神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现在男方家长都点头了,你小曲还能继续拿乔吗?   要是不嫁,以后比胡家地位低的肯定不好高攀你这个胡家前任准儿媳,比胡家地位高的,又看不上你小曲未婚先睡,跟人家胡家的儿子有了夫妻之实。   除非你小曲一辈子孤独终老,你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至于什么嫁给张世杰,恶心张娟的同时到霍恬恬面前晃悠,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到时候就算张世杰愿意,安置房这边的邻居都能用唾沫星子把你淹死。   郑长荣和霍恬恬今天这出双簧一唱,就是要堵死了曲卓婷的退路。   曲卓婷到底不是太笨,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这其中的深意呢。   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只得眼中含着泪,笑着说道:“还真是一桩好姻缘呢,简直无可挑剔,完美极了。我曲卓婷何德何能,竟然能有幸让师长和小嫂子老婶子一起上门说媒,简直是我三生有幸。既然这样,那我就在家里等胡家的媒人上门提亲了。”   “好说好说,胡家早就吧媒人请好了,不然我们也不好空口白牙地过来说媒呀。行,既然你自己也觉得挺好的,那我们就可以回去跟胡家回话了。你收拾收拾,明早等好消息吧。”霍恬恬笑着起身,挽住了郑锦绣的胳膊,“妈,你也说两句?”   “好呀。”郑锦绣真是对自己的儿媳妇刮目相看,喜欢得不行。   她决定再添一把柴火,永绝后患。   便笑着说道:“今天邻居们都在,我老婆子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啊。我儿子儿媳虽然是一片好心,但也难保小曲和俊民日后一定可以过得和和美美,白头到老。所以一开始我是反对他们过来的。我说儿啊,甜甜啊,你们两个倒是一片好心,可万一将来人家过不好了埋怨你们怎么办呢?你们猜这小两口说什么?这夫妻俩居然异口同声,跟我说——‘妈,我们做事但凭问心无愧,至于小曲和俊民以后怎么样,我们也只能尽量帮助,多多照顾。再说了,小曲虽然无父无母的,可俊民的高堂都活着呢,就算两口子真有什么矛盾和嫌隙,也该是当父母的先出来主持局面。再不济,还有杰民这个当大哥的,总不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不闻不问吧。’我说也对,我就是太爱操心了,我连你们两口子能不能白头到老都不知道呢,凭什么要你们保证别人可以白头到老呢。大家说,是这个道理吧?”   “没错啊老婶子,你们保媒是好心,可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要是做媒人的要给每一对都打包票,那以后谁还敢说媒呀。”   “就是,老婶子你放心,小曲是个懂事的,就算将来真有哪里不如意的,还有大家帮衬着呢,断不会怨怪到小嫂子和郑师长头上的。”   “是啊婶子,您就放心吧,大家都是亲耳听到小曲答应的,没有人逼迫她呀。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你情我愿的,过不过得好,还是要靠自己。”   议论声中,郑锦绣拍了拍霍恬恬的手,相视一笑。   众人散去后,曲卓婷站在楼上,咬得嘴唇破了皮。   鲜血氤氲在唇齿之间,她不得不哭着承认,自己输了。   这个霍恬恬,真是高明到了可怕的地步,她恐怕这辈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当天夜里,胡家那边得了郑长荣的消息,胡浩亲自领着胡俊民去了曹婆子家。   第二天,曹婆子便提上鱼肉烟酒,去安置房那里提亲了。   婚事很快定了下来,跟谢钟灵和胡伟民同一天。 第160章 第160章霸气护女(改学校名)   就快过年了, 姐姐的婚事也就在这几天,霍恬恬算了算日子,她去诊所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月, 就不打算拿工资了。   不过婆婆藏了私心, 反正诊所是她开的, 钱也是她赚的, 想给儿媳妇开点工资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 小老太太还是拿了钱过来:“伟民的工资我也照常开了,你怕什么?拿着!反正海珍珠那边的公社我不会亏待了他们。”   “妈……”霍恬恬想了想,还是把这三十块钱的工资收着了, 不然老人家要不高兴了。   等她日后把这钱还花到小老太太身上就是了。   至于她和郑长荣按照出资比例应得的部分,小老太太也拿来了, 这个月是四百八, 前面几个月没有这么多, 也就二三百的样子。   不过三个多月加起来也足足一千多块钱了, 真是比不小的收入呢。   她很好奇,不知道小老太太到底赚了多少钱, 居然这么有底气。   下午跟着去了趟诊所帮忙算账, 这一对账, 小媳妇简直目瞪口呆:“妈,可以啊, 你这一个月的收入都赶上长荣哥哥半年的工资了。”   “没有这么多,还得扣掉分给公社的和其他几个出钱的, 到妈手上的也就四五百块钱。等到了你们说的两年后,咱自己干, 赚多少都是自己的,那才好呢。”小老太太自豪着呢, 这还是她不贪心,药价压得比较低,要是换了别个黑心的守财奴,起码药价要贵个三五倍的,那才叫狠呢。   小老太太不想做那种为了赚钱就丧良心的恶人,所以诊所的口碑特别的好。   很多患者经年不愈的顽疾,在她这里都得到了改善,慢慢的,人们还会介绍自己的亲朋好友过来看病。   最近诊所这边来了好多临市的患者,连带着招待所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招待所那边的负责人每次看到郑锦绣,都是客客气气的,还说过年的时候要上门拜访她呢。   霍恬恬看着记得密密麻麻的账本,很是感慨:“真好!真好啊妈!等我哪天把你的本事都学会了,咱们可以把诊所再开大一点。”   “你就不要想着开诊所了,你先正经考个医科大,拿到文凭再说。千万不要为了赚钱就急功近利,你要知道,家里不差你赚的钱,你只有把文凭实实在在拿到手了,以后的路才走得长远。”郑锦绣想得很远,她琢磨着像她这种无证坐诊的诊所,估计日后是要受到市场监管的,到时候能不能继续开下去还难说。   她现在可以靠着口碑多赚点钱,到时候要是真的开不下去了,就只能私下里行医了,慢慢熬个几年,等儿媳妇从医科大毕业了,正经有了执业的资格,那才能堂堂正正地把诊所重新开下去。   当然,要是儿媳妇有本事去大医院那就更好了。   她挽着霍恬恬的手,语重心长:“妈都给你打听好了,目前呢,咱们国家有四所中医药大学,分别在成都,广州,上海和北京。据我所知,北京那边的师资力量是最好的,后期的发展也更好,但是离家最远。你们两口子可是年轻夫妻,真要是天南地北地隔开,真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妈着重打听了一下广州这边的学校,听说也挺不错的,算是华南地区的重点院校,加上离香港近,反倒是可以在医疗仪器上更早接触到外面的先进设备。所以妈琢磨着,你可以考虑报考广州的这所中医学院。离家近,一天之内就到了,既不耽误你的前途,也不会疏远了夫妻关系,更重要的是,到时候妈带着两个孩子,有空的话就可以去看你呀。毕竟孩子还小,长时间离开妈妈是不好的。你说呢?”   “嗯,妈你说的我也想过了,广州的学校确实是首选。不过,我听说别的专业四年就毕业了,医学专业要五年,我怕你身体吃不消,两个孩子呢,要不到时候咱想想别的办法,找个帮手?”霍恬恬问过狗蛋儿了,听说改开之后是可以请保姆的,所以她想提前物色一下人选,免得婆婆到时候年纪大了累出个好歹来。   郑锦绣倒是觉得没必要这么着急:“妈身子骨硬朗着呢,带两个孩子不算什么。你先不用想那些,好好学习考试就是了,等过完年,你就别来诊所了,虽然家里离得近,可这一来一去也都是时间。你还得生孩子,坐月子,要耽误不少时间呢。把这些时间都从来回路上找补回来,免得准备不充分,还得再考一年,你说呢?”   “也好,听说月子里不能看书是吗?那可真是折磨人呀。”霍恬恬还算运气好的,预产期在农历五月底,那会不是特别热,不像七八月的时候,动辄三四十度,动辄台风来敲门。   不过这要是在北方,坐月子应该更舒服一点。   也不知道那一个月要怎么熬过去。   郑锦绣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妈已经帮你琢磨好了,等过完年就在院子里盖个小竹楼,等你坐月子的时候住着。正好你娘家地方不够住了,等你出了月子,竹楼就给你妈妈住,娘家院子里也盖一个,等你嫂子出了月子就给你大舅住,这不就匀开了吗?”   “盖竹楼?也不知道部队让不让。”霍恬恬有些意外,竹楼确实比砖瓦房清凉透气,可万一部队不允许呢,那不是白忙了。   郑锦绣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为啥不让,又不要花部队的钱,就在自家院子里,也不占别人的地,大不了以后搬走的时候拆掉嘛。”   “还是先问问吧妈,免得盖好了之后被人说闲话。”霍恬恬之前还想着拿大院里的供销社做文章收拾曲卓婷呢,所以不能让自己家里留下把柄。   等郑长荣晚上回来吃饭,她便问了问。   郑长荣说这事不归他管,等他问问负责这事的革委会再说。   霍恬恬很是意外:“这事居然是革委会管的?不是部队内部管的吗?”   “以前是本地政府和人民公社负责的,这几年都是革委会管着的。就大院那个供销社,也是找革委会批的,很麻烦。你等我明天问问。”郑长荣也是没办法,这年头革委会的权利很大,管军管官管民,全中国只要是能喘气儿的,就没有他们管不了的。   霍恬恬有些失望,因为革委会的人都好凶啊,估计沟通不了吧。   郑长荣却安慰道:“别担心,虽然现在取消了军衔,但在职军官的住房依旧是有标准的。比如老丈人,现在已经是副参谋长了,怎么着也能算个副军级了。正副军级的住房标准可是六间,你看看老丈人现在的房子符合这个标准吗?到时候要是革委会不让盖竹楼,那我就让老丈人直接跟革委会交涉,说不定还能再分个院子给他。至于我,师职的是四间,也不符合标准。现在咱们住的只是三间的,我盖个竹楼不过分吧?他们要是不答应,我就让他们给我把第四间补上。”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定,那霍恬恬就放心了,她决定先不提什么竹楼的事了,先帮爸妈再要个院子是正经:“大哥明天就回来了,要不你把隔壁那个院子要下来吧,到时候咱们把两个院子中间打通,我一抬腿就到大哥那边啦,多好。”   “也行,我这就去给老丈人打电话。”郑长荣吃完了,事不宜迟,赶紧去争取自己和老丈人的合法利益。   于是第二天上午,革委会来了个人。   是负责军官住房的,还是个女同志。   名字叫严笑笑,个头很小,只有一米四左右的样子,但是气势很足,一路上看这个翻白眼,看那个皱眉头,好像大院这边的人没有一个能入她的眼。   从段丽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她还逮着一个路过的老婶子批评她在路边吐痰。   段丽听到动静,赶紧出来招呼了一声,听说她是去核实谢副参谋长和郑师长家的住房问题的,段丽便赶紧抱着孩子给她带路。   到了霍恬恬这边,严笑笑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笑意。   段丽心说这还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不过她没有当面议论,而是笑着站在院门口,问道:“小嫂子在家吗?”   霍恬恬正在给大舅扶梯子,家里的电线已经换过了,大舅今天是来修葺房顶的,因为昨天夜里下了场雨,霍恬恬发现家里漏雨。   这会儿舅甥两个正配合默契,一个在下面递砖,一个站在梯子上拿漏。   听到动静,霍恬恬回头看了眼,见来的是段丽,身边还站着个小矮个儿,看着跟个小学生似的,不免有些好奇。   她以为段丽是来找她帮忙给那个小学生安排学校的,便赶紧叮嘱了霍润家一声:“大舅,你先下来吧,我去招呼一下客人,等会再弄。”   “嗯。”就剩最后两片瓦了,但霍润家还是对这个过继给他的闺女言听计从,赶紧下来了。   霍恬恬松手后才发现,那小矮子已经进来了,正四处打量着,看脸上的褶子,似乎不是小学生,而是个中年妇女。   两只手别在身后,走路大摇大摆的,个子不大,架子挺大。   看得霍恬恬直皱眉,便走到了段丽身边,想问问这人是谁。   段丽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吱声,霍恬恬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那严笑笑见面前这个小媳妇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话,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不过碍于霍恬恬男人的身份,严笑笑还是主动开了口:“你就是郑师长的夫人吧?这院子不是挺宽敞的吗,怎么就不够住呢?你看,你们还比别的四合院多了独立在外的厨房,厨房旁边还有一个小仓库,这不是挺符合师职四间的标准的吗?”   “我问过了,四间的标准是指整个院子里的主体建筑是四间的标准,这厨房是盖在院子里的,不算在标准里头。这座院子只是团职的三间标准,确实不符合要求。”霍恬恬才不会被她糊弄了去,属于自己的利益当然要好好争取一下。   严笑笑没想到她不好糊弄,便沉默了片刻。   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这样吧,我让人在你们院子里再盖一间,凑合一下行吧?”   “那不行,我家隔壁两处院子都是空的,东边这处还是危房,该拆了。正好我家院子不够标准,不如拆了东边的院墙,把隔壁危房也推了,匀一间给我家。剩下两间,你可以随便做个别的安排,比如种点树,或者建个小菜园子,都行。总之,该我家的就是我家的,这是一个师长的合法权利。”霍恬恬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地提出了交涉。   严笑笑气死了,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呢!   她有些不服气,故意刁难道:“拆院子拆危房都行,可革委会没钱了,拆了之后地方可以给你,房子却是没钱给你建的,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到时候你家一半院子敞着,进了贼可不关我的事。”   霍恬恬蹙眉,真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出来做事了。   革委会有这种势利小人,口碑能好才怪了。   她知道对方是欺负她年轻,以为她好拿捏,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霍恬恬再怎么不经事,也知道面对小人的时候绝不能露怯。   便冷笑一声,准备跟这个小矮子好好掰扯掰扯。   不过没等她开口,院子外头便传来了谢振华的声音。   霍恬恬心中一喜,赶紧推开这个仗势欺人的女人跑了出去:“爸,不是说你和大哥下午才回来吗?”   “女婿让我早点回来处理一下住房的事情,所以昨晚就动身了。怎么,革委会的人刁难你?”谢振华到底是副参谋长了,气势摆得足足的。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当面告状不是很好,便只是挽着谢振华的胳膊让他进来再说。   一进院子,谢振华便看到了那个小个子严笑笑,冷哼一声,问道:“小严,你忘了是谁给你安排的工作了?敢这么跟我闺女说话,看来你是不想再干下去了!” 第161章 第161章清算,重建大院(二更)   严笑笑哪里想得到谢振华居然回来了。   她当初能去革委会工作, 确实是谢振华力荐的。   她老子曾经是谢振华手底下的一个副团长,当时她亲妈去世,她老子一蹶不振, 病了一个多月。   谢振华为了安抚老部下, 便卖了老脸, 多方走动后, 把老部下的一双儿女都安排好了前程。   严笑笑不爱学习, 便让她直接参加工作,去了革委会当了个办事员。   至于她哥哥严世清,因为学习好, 则被推荐去了大学,目前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是一名男科医生, 在广州军医院任职。   平心而论, 谢振华对他们一家是真的不错。   只可惜, 谢振华的这点恩情,跟他们严家后来的际遇一比, 就不算什么了。   因为她老子后来娶了南海舰队司令员守寡的女儿。   很快便高升了, 去了南海舰队, 当上了副参谋长,也就是谢振华目前的职位。   后来司令员退休之前, 力荐她老子去了东海舰队,后来又直接进了大军区, 目前已经是个副司令员了。   也就是说,她之所以可以豪横地不卖霍恬恬的面子, 是因为她有个比霍恬恬老子职级更高的老子。   加上她自己也嫁了个好男人,所以更是有恃无恐。   这些年她在革委会顺风顺水, 看谁不顺眼就告他一个fan革命,再弄点虚假的证据走走流程,随后就可以把对方下放到穷苦荒凉的荒岛上去。   所以别看她个头不高,权利却是大大的。   这些年谢振华升不上去,可少不了她的功劳。   原因倒也简单,她可不想让她老子再次屈居谢振华之下。   所以她撺掇着革委会的人,每年都给上头打谢振华的小报告。   只是她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庞成秋牢牢地掌握了证据。   而庞成秋又把那个记满了可疑人员的名单交给了郑长荣。   这段时间郑长荣早就把她查了个底掉,只不过她还不知道罢了。   此时她见到谢振华,一点都不发怵,只是稍微给了这个所谓的恩人几分面子:“原来是谢副参谋长回来了,您老人家是知道革委会的难处的,真的是没钱了呀。还希望您老人家多多体谅,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小的办事员。”   “小小的办事员?你要是真当自己是个小小的办事员,就不敢对我闺女颐指气使了。”谢振华冷冷地剜了她一眼,随即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大院住宅分布图。   上面用红笔和蓝色的钢笔圈了不少地方,红色的都是危房,蓝色的则是年久失修问题一堆,也好不到哪去。   谢振华正好跟这个严笑笑算一算旧账:“每年国家都是拨了钱款给你们的,部队大院,部队营房,这些都有明确的规格和要求。鉴于海军的特殊情况,家属随军的条件放宽,连长排长级别的军官也可以带家属过来,所以国家额外拨了一笔款子,让你们扩建了三区。结果呢,三区那里虽然弄得还算凑合,可却严重压缩了住宅面积。至于一区二区呢?连老化的线路都不给换,院子里也全都是泥地,危房十几处都没人敢住!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修缮和维护老大院的钱款都被你吞了吧?既然你说没钱,那正好,咱们现在就去革委会对个账,看看每年花在部队住房上面的款子跟国家拨下来的金额对不对得上。”   谢振华有备而来,当然,这个“备”是郑长荣准备好的。   谢振华回来之后就去了趟师部,从郑长荣那里把证据拿来了。   不过这恶人却不能让郑长荣来做,免得革委会的人盯上郑长荣,连带着祸害到霍恬恬头上。   所以谢振华决定亲自出面,把大院这边经年积累的老问题一次处理掉,司令见他毛遂自荐,便应允了。   可严笑笑并不惧怕,她之所以在革委会无法无天,除了她高升的老子,还因为她有个县革委会的公公。   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目前手里握着县里的财政大权。   别说是谢振华当上副参谋长了,就算他当了正参谋长,甚至当了广州军区的司令,也管不到县革委会头上。   所以她有恃无恐,笑着说道:“行啊,那我随时恭候谢副参谋长的大架了。”   谢振华冷哼一声,眉头一挑:“我可当不起你的恭候,现在就走,我倒要看看,现在的革委会难不成都是妖魔鬼怪的天下!”   严笑笑丝毫不惧,从霍恬恬身边经过的时候,还特地瞄了眼她的肚子:“是不是妖魔鬼怪不知道,不过我可是知道,事情真要是闹起来,你谢副参谋长是没有几分胜算的,倒时候真要是出事了,害得你闺女情绪起伏把孩子弄掉了,那可怨不到我头上。”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看看这是什么!”谢振华又掏了一样东西出来。   他身上的军绿色挎包里,似乎藏着不少筹码。   而他这次掏出来的,便是今天的《广州日报》。   上面用很大的篇幅,刊登了国家准备严查各大军区经费的使用和去向的消息,其中,广州军区将由司令部单独成立调查小组,前往各个驻地进行调查取证。   首先要核查的就是军部大院和军队营房方面的建设经费,因为司令员接到群众举报,说是好几处驻地都存在危房和线路老化不给更换的问题。   这个问题迫在眉睫,事关军队的体面和尊严,自然要严肃处理。   严笑笑看着那报纸,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慌乱和不安。   不过她这些年自认为做得滴水不漏,假账也都准备好了,应该是没有证据和把柄在谢振华手里的。   便把报纸还给了谢振华:“查就查嘛,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谢振华面无表情地把报纸收收好,随后叮嘱段丽道:“小段是吧,你把孩子先放在我闺女这里吧,帮忙把这严笑笑看好了,跟我走。”   说着谢振华拍了拍手,院子外头的张华赶紧跑了进来,拿起一根绳子,把严笑笑的手给别在身后捆了起来。   严笑笑上一秒还在装相,下一秒就大惊失色:“你要做什么?你敢对我动用私刑?我可是革委会的人,我公公是县革委会主任,我男人——”   话还没说完,严笑笑便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是张华打的,她出手干脆,力气又大,一下就把严笑笑的脸给扇肿了。   张华冷笑一声,把严笑笑捆了个结结实实:“你以为谢副参谋长没得到上面的授意就回来了?那你可就想错了,谢副参谋长就是这次调查小组的负责人,你给我老实点,要是坦白交代,还能给你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要是顽固不化,那就对不住了,我张华的巴掌可不是小姑娘的花拳绣腿!”   张华说着直接把严笑笑往外撵:“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上头已经在讨论取消革委会了,最迟明年就会通过新的议案,到时候你们这些藏在革命队伍里的蛀虫是要被一个一个揪出来清算的,我看你还能蛮横到几时!赶紧走,别逼我动手!”   张华本就长得魁梧,个头又高,力气又大,而这严笑笑是个不足一米四的小矮子,哪里经得起张华的威压,这会儿直接被张华一巴掌打懵了,像个小鸡仔似的被张华拎了出去。   到了外头,门口的风一吹,严笑笑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大呼小叫地哭喊着,说谢振华动用私刑,对革委会的人动粗,还说谢振华越权,管不到革委会头上,这么做是自取灭亡。   谢振华懒得搭理她,直接把她带去了社区所在的革委会,领着手下的兵将,围了革委会大院。   革委会众人瞬间如临大敌,一个个全都围了上来,要找谢振华要说法。   谢振华没什么说法好给的,直接拿出广州军区出具的调查令:“看好了,这是广州军区和广东省革委会共同签发的调查令,现在开始,本社区革委会被调查组全权接管,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准跑!来啊,封了革委会大院,对账!”   对账不是一朝一日可以完成的,霍恬恬担心谢振华被革委会的人刁难,还特地跟过来看了眼,发现调查组的人直接带兵封了革委会,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守门的是谢振华亲自带过来的一个营长,看起来像是大材小用,可实际上,级别再低一点的军官,可镇不住某些横行霸道惯了的革委会成员。   不过这个营长很是面善,虽然不让霍恬恬进去,却客客气气地说道:“小嫂子,你请回吧,这次是广东省和大军区直接下的命令,谢副参谋长背后是大区司令在撑腰,不会有事的,你就安安心心等消息吧。”   “我只是没想到,动作居然这么快。”霍恬恬很是意外,昨天才说到大院不合规格的事,今天就行动起来了。   要说这里头没有别的玄机,她是不信的。   这位营长笑着说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听说郑师长一上任就着手开始整顿军务,把一些经年积累的老问题都在一一核查清算。他跟咱们谢副参谋长可不一样,你和老婶子给他稳住了大后方,他家庭和睦什么顾虑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点哪里点哪里。而谢副参谋长在任的时候,家里可以算得上是鸡飞狗跳啊,他又要到处找霍教授,又要带着病秧子四处求医问药,部队这些不算大事的事情,他都是扔给胡副师长和几个政委盯着的,根本没空亲自过问。这不,这次接到举报后,司令还发了通脾气,要他写检讨呢。好在司令还是器重他的,特地让他来调查革委会的问题,将功赎罪呢。”   “原来是这样。”霍恬恬恍然,她男人可真是处处有惊喜,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   她也就不操这个闲心了,道谢后便离开了革委会大院,回部队大院去了。   她去前头看了看大哥,见大哥都坐上轮椅了,心疼得潸然泪下。   她蹲在轮椅前,双手虚搭在大哥的膝盖上,哽咽出声:“哥,都怪我不好,我要是盯着点你那边,你就不会出事了。”   “不关你的事,是哥立功心切,忽略了一些细节。现在想想,要是当时我能冷静一点,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这几年太顺风顺水了,这次落入圈套,可算是给我狠狠上了一课。骄兵必败啊,小妹,你也要记住这个道理,学习的时候要谦虚一点,不要仗着自己过目不忘就轻视未来的高考呀。”谢玄英对自己的伤势很是坦然。   在一线缉毒多年,到现在才受了两次重伤,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上一次还是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急于表现自己,被毒贩子从背后偷袭,差点摘掉一个肾。   好在那毒贩子是个半吊子,准头很差,所以让他死里逃生了。   在那之后,他每次都很小心。   只可惜这次为了回来考试,他想给组织上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再走,一时着急,便轻敌了。   这也是好事,可以让他时刻警醒着,今后再也不敢因为任何事情而掉以轻心了。   可是霍恬恬听不进去,她那么骄傲帅气的大哥,现在只能靠轮椅才能行动,她真的很后悔很心疼。   她握住了大哥的手,哭得昏天黑地:“我不管,我一定要治好你的腿,我一定要让你站起来,我要你站着,我要你好好的……”   “好好好,哥等着,等你帮哥治好这条腿。”谢玄英也红了眼,这就是亲妹妹啊,要换了阮娇娇,估计只会幸灾乐祸吧。   他很动容,侧身扶着霍恬恬,要她起来说话。   霍恬恬不想牵扯大哥的伤口,赶紧松开他打着石膏的腿,站了起来。   擦干泪水后,她打量了一圈院子里头,很是嫌弃:“我有个想法,要不……要让咱爸不要留前面这个院子了,我觉得这里风水不好,留下的也都是不好的记忆。干脆,把后面的三个院子都要下来,六间是咱爸的,四间是我家的,正好旁边有条巷子,平时也没什么人走,那巷子的宽度足够一间房子的大小了,直接并到院子里来,加一起就是十间了。”   “我看不大可能,咱爸毕竟是去了湛江那边,司令肯留着这里的房子给他,已经算是特事特办了。等这次调查组查明了经费的去向,肯定要着手重建或者修葺一区二区的,到时候咱爸的院子经费怎么算?你想过吗?很容易被人揪住做文章的呀。”谢玄英想得比较多。   这次老谢回来肯定是会得罪人的,虽然他可以拍拍屁股回湛江去,可留在这里的家人们呢?   少不得会遭到革委会那群人的报复,到时候要是揪住这件事不放,很难办啊。   可霍恬恬觉得不至于吧,她反问道:“有什么不好算的?海南又没有单独成为一个省份,是隶属于广东的呀,这里的部队和湛江的部队,也都是隶属于广州军区的,到时候大军区自己拨钱下来,有什么不好算的?再说了,我觉得革委会负责部队大院的住宿问题本来就是职责划分的失误,我有预感,这次调查结束之后,这方面的职责会重新回到部队自己手里的。而且我听说就快取消革委会了,到时候怎么安排军官的住宿问题就是部队自己做主,有什么不好算的。”   “那倒也是……”谢玄英觉得自己太小心了,也许小妹说的才是对的。   他琢磨了一下,道:“那这样吧,你晚上跟妹夫说说,让他找司令申请一下吧,要是司令答应了,那说明你的预感是对的,这方面的职责要收归部队自己所有了。要是司令不答应,大不了我和你大嫂搬出去住,天无绝人之路嘛。”   “不行,要搬也是我和伟民搬出去。”谢钟灵帮着把大哥的行李安顿好,赶紧过来阻止他这个念头。   “别的不说,就说你这缉毒警察的身份,住在大院里还好点,有门岗拦着,一般人是进不来的,可你要是住出去了,万一毒贩子找你报仇怎么办?所以真要是想安排人搬出去的话,也该是我和伟民。我说句难听的,伟民虽然是入赘,可咱爸妈又不是没有儿子,没道理让我和伟民住在家里,把你这个当大哥的撵出去。到时候就算不别人不说,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实在不行,我和伟民可以在诊所附近找个地方。总之,大哥你千万别想着搬出去,我不答应。”谢钟灵还带了把椅子出来,上面铺了软垫,让霍恬恬坐着。   随后推着轮椅把手,让谢玄英转了过来,兄妹三个正经商量了一下去留的问题。   最终霍恬恬站在了姐姐这边,谢玄英拗不过她们姐妹俩,只好作罢。   晚上郑长荣回来吃饭,霍恬恬把哥哥姐姐的打算说了说,还让郑长荣去问问司令,能不能通融一下。   结果郑长荣早就把这事办好了。   他笑着把菜往小媳妇碗里夹:“我已经把申请报告打上去了,明天就有答复。放心吧,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你操心。”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郑长荣果然带来了好消息:“上头批准了,一区二区将全部重建,说是要对标首都那边,建设现代化的部队大院。到时候格局也会跟着变动一下,这段时间大哥可以住在西隔壁,东隔壁的危房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会一起清理的。”   “那重建的时候咱们住哪?”霍恬恬没想到,这处大院居然只是临时居所,后面还得有变动。   郑长荣把院落分布图拿出来,指了指二区跟一区交接的地方:“二区会分批重建,到时候咱们就先搬去建好的一号院二号院,等整个二区全部建完再重新安排。所以接下来这半年,尽量不要添置什么大件的东西了,等最后正式安定下来再说。”   “呦,那这么一来,小妹到时候坐月子怎么办?”谢钟灵算了算时间,小妹还有五个多月就要生了,万一赶不上,折腾来折腾去的换地方多麻烦啊。   郑长荣已经安排好了,他把图纸收起来,笑着说道:“部队盖房子,那还不是效率至上?放心吧,整个一区二区加起来也用不了三个月。等开过年来就动工了,一定能赶在我媳妇生孩子之前安定下来。”   “那就好。”谢钟灵松了口气,吃完饭,一大家子便去霍恬恬家西隔壁,帮着收拾地方。   最终是谢钟灵和胡伟民搬了过来,理由相当充分:“大哥的腿伤得严重,老房子好久没住人了,潮气大,东西也不全,还是我和伟民过来吧。”   霍恬恬倒是没意见,不管是大哥过来还是二姐过来,总归都是她的至亲嘛。   算算日子,后天就是姐姐的婚期了,正好把西隔壁布置成新房。   于是这天,霍润家扛着泥瓦匠的工具过来,把两边院子中间的院墙给拆掉了一段。   霍恬恬好奇,问他为什么不干脆全拆了。   霍润家停下手里的抹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装门。”   “装门做什么?”霍恬恬更是没办法理解了,自家姐妹,没必要搞这么麻烦嘛。   霍润家起身,搓了搓她的脑袋瓜:“乖。”   ……霍恬恬很无奈,一下午的时间,大舅不光把院墙拆了一段,还把门给安上了。   两边都可以上插栓,谁家要是插上了,对面是直接过不来的。   霍恬恬叹了口气,晚上睡觉的时候跟郑长荣抱怨了起来。   郑长荣拧开护理霜的盖子,给她抹肚皮:“这不是挺好的嘛,大舅的意思,应该是觉得你和二姐都成家了,多少要保持一点距离为好。”   “那不就生分了嘛。”霍恬恬还是不喜欢那扇门,搞得像亲姐妹都要防着对方似的。   郑长荣干脆帮她设想了一个场景:“你想,我在部队,基本上只有晚上能回来,所以你白天在家是不怕别人过来的。可二姐和胡伟民不是这样,他们要是哪天白天都在家,夫妻间做点什么,你要是就这么闯进去了,像个什么。这时候这个门就起大作用了。到时候你推门推不开,自然就知道回避了。”   原来如此,霍恬恬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免有些面红耳赤的:“那好吧,看来还是大舅想得周到一点。哎你说,大舅最近愿意出来了,到底是为什么?”   “我猜,是那些藏在背地里的人都快揪出来了吧,他感觉不到威胁了,自然就出来了。等老丈人把革委会里的害虫全都带走,我估计大舅的精神还能再好一点。”郑长荣的推测是有道理的,大舅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多年被迫害后的防御性举动。   他害怕自己再被人算计,被人囚禁,自然要小心为上。   霍恬恬却有别的猜测:“狗蛋儿这里还有两个系统托管着呢,会不会有大舅的啊?”   “不知道,你那几个任务云里雾里的,我也看不懂。别着急,等表舅舅去了云南,估计左白洋就过不了安生日子了,到时候也许大舅这里的任务也会有进展的。好了,听你的,抹了三遍。这护理霜好香,让我亲一口。”郑长荣看着媳妇越来越圆润的肚子,很是喜欢。   亲着亲着便不做人了。   就在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时候,却不想胡家爆发了一场空前的争吵。   还是分家的问题闹的。   胡浩难得地做了个公道人,想留一份家产给胡伟民。   可萧萍不答应,胡俊民也不答应,嫁出去的胡亚敏更是不服气,凭什么,胡伟民都要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还给他留钱。   而她不过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就不配得到娘家的财产吗?   她不答应!   一家子争吵了好几天都没有个定论,今晚胡亚敏直接把她男人叫过来了。   于是霍恬恬刚睡着,便听隔壁响起了敲门声。   胡杰民在外头喊道:“伟民,伟民你快起来,你姐夫跟俊民打起来了。” 第162章 第162章语出惊人的师长夫人(一更)   胡伟民铁了心不想掺和胡家的事儿了, 由着胡杰民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出去。   最终胡杰民无计可施,只好来找郑长荣。   郑长荣毕竟是胡杰民老子的上司,真要是置身事外的话不太合适, 但霍恬恬不想他大半夜的被人叫过去刁难, 思来想去, 还是跟着一起出来了。   郑长荣本是不太情愿她跟着过去的, 一来夜深了, 她怀着孕就该好好休息,二来胡家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打起来碰到她就不好了。   霍恬恬却有自己的道理:“胡亚敏是个女人, 你跟她说不到一起去的,我来才更合适一点。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 那我就站在院子门口, 我不进去。”   “我让咱妈陪着你吧。”郑长荣可不敢大意, 去隔壁把小老太太叫了起来。   他先赶了过去, 霍恬恬则跟郑锦绣落后几步,锁了门再走。   快到腊月底了, 天空繁星点点, 月色稀薄。   为了商量分家的事, 胡家院子里特地拉了一盏电灯出来,勉强可以照亮半个院子。   郑长荣过来的时候, 院子里乱糟糟的,附近的邻居正在劝架, 但架不住胡亚敏的男人是个跑货的,长期上货卸货练就了一身腱子肉, 那拳头,真是虎虎生风, 拳拳到肉,直把劝架的人一起掀翻在了地上。   这人名叫赵德胜,生得膀大腰圆,肥头大耳,加之他喜欢瞪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别的人敢上前了。   但郑长荣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空有一身傻力气,打架的时候全靠蛮力,半点章法都没有。   其实很好对付。   郑长荣沉着脸,一言不发走了过去,只一个动作便将赵德胜摁在了地上。   这赵德胜甚至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只能脸贴着地上的泥巴吭哧吭哧大喘气了。   他不服气,大声嚷嚷道:“你是谁,你敢偷袭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我姓郑。”郑长荣升职之前很少跟胡家有私下里的来往,因此他和赵德胜是互不认识的状态。   这会儿自报家门但却只说了姓氏,不过是想看看这个赵德胜有没有脑子。   很可惜,没有。   赵德胜还以为他是什么多管闲事的闲杂人等,骂道:“姓郑的多了去了,难道你很特殊?你给老子放尊重点,赶紧松开老子,老子可是胡浩的女婿,老子的老子可是——”   话还没说完,赵德胜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来是胡俊民趁机过来踩了他两脚。   一脚踩在脚踝上,一脚踩在大腚上。   直痛得赵德胜鬼哭狼嚎,斯文尽丧。   胡亚敏见状,便哭着要来拉扯郑长荣,偏偏霍齐家听到动静也来了,见不得女婿被一个撒泼的女人纠缠,便二话不说冲了上来,一把将胡亚敏扯开,搡在了地上。   那胡亚敏可不是吃素的,倒地后立马抱住了霍齐家的小腿,鬼哭鬼喊起来:“打人啦,谢副参谋长的媳妇打人啦,救命啊,救命。”   霍齐家到底是刚来海岛不久,没想到这个胡亚敏这么胡搅蛮缠,不过她也不急,既然挣脱不得,便干脆蹲下来,抬手捏住了胡亚敏的下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庞,抓起一把泥,直接塞她嘴里去了。   可怜胡亚敏,家产还没争到手,就当着众人的面来了个狗啃泥,一时狼狈非常,只得撒手呕吐去了。   霍齐家趁机脱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巴,冷笑道:“一家子泼妇泼男,没有一个正经人。”   说着她睨了眼躲在堂屋门后面看笑话的萧萍:“你别得意,你敢对我女婿动手的话,我连你一起收拾。”   萧萍讪笑着说不敢,而这时,胡杰民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不甘心,又去喊了一趟胡伟民,胡伟民到底还是被他骗过来了,因为他在外面大声喊叫,说胡伟民的丈母娘被赵德胜打了。   胡伟民再不情愿理会胡家的事,也不能不顾丈母娘的死活啊,只得穿上衣服,跟谢钟灵一起过来了。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丈母娘的雷霆手段,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   真不容易啊,他这个姐姐居然也有吃亏的时候。   他叫谢钟灵在门口陪着霍恬恬,自己则跟胡杰民一起来到了院子正中央。   他蹲在赵德胜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嘴巴子,笑道:“怎么,起不来吧?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把傻力气居然也有吃亏的时候?”   “我呸,他搞偷袭,算什么男人!”赵德胜挣扎了半天,硬是被郑长荣死死地摁在地上起不来,他都开始绝望了。   胡伟民嗤笑道:“还不服气呢?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谢副参谋长的女婿,现任师长郑长荣。你在他手底下一招都过不了,还敢大呼小叫呢?丢不丢人啊你。”   “什……什么?”赵德胜这下慌了,他可不敢得罪谢家的人啊,哪怕是女婿也不行。   他还记得他几年前喝醉酒闹事,被谢玄英一招撂倒,屁股疼了大半个月才好。   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是谢家的女婿。   还是个当师长的,那他可不敢再嚣张了,赶紧赔笑脸,说好话。   郑长荣将他松开,搡到了胡俊民跟前:“大晚上的,闹成这个样子不像话。胡副师长呢?”   “我爸被气得进医院了。”胡杰民赶紧掏了根烟递给郑长荣,这是他们男人之间联络感情的方式。   可郑长荣没接,他淡淡地扫了眼屋里,胡杰民会意,赶紧搬了个凳子出来,可郑长荣却把这凳子送到了门口,连带着招呼了胡伟民一声,一共搬了四张板凳出来,让霍恬恬和谢钟灵姐妹俩,以及郑锦绣和霍齐家两个当丈母娘的坐下了。   随后郑长荣才领着胡伟民去了堂屋那边,胡杰民直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郑长荣即便是出来劝架,也不忘照顾自己的媳妇和老娘。   照顾老娘还好,大家都会夸他一句孝子,可照顾他媳妇就犯不着了吧。   把个女人家惯得这么娇气,不怕失了男人的尊严吗?   他不理解,但他有求于人,不好议论郑长荣的做法,只得又搬了两张长板凳出来,让郑长荣坐着说话。   郑长荣没有客气,坐下后却看向了门口的霍恬恬:“媳妇儿,你怀着孩子呢,万一打起来没个轻重的,我就不请你进来说话了。不过我还是得听听你的看法,我对处理女同志的纠纷没有经验。”   郑长荣的做法让胡杰民特别费解,在他看来,男人在场就行了,有女人家什么事,再说了,郑长荣过来主持大局算是合情合理的,可霍恬恬算什么?   只是因为嫁了个好男人,便可以对胡家的事情指手画脚吗?   可郑长荣都这么说了,胡杰民也不好啰嗦,只是淡淡地看向了门口,总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不会有什么真知灼见的,毕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之前在胡伟民的事情上她就一味偏袒,可见是个没脑子的,这次应该也不会好哪儿去。   霍恬恬迎着他的目光,读懂了他眼神里的不屑和轻视,不过她不生气。   只是移开视线,神色平静地看向了刚刚吐完泥巴的胡亚敏。   小小的媳妇居然语出惊人,道:“我支持胡亚敏争取家产。”   “什么?”胡家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胡杰民,他原以为这个女人再没脑子,起码也会劝胡亚敏别闹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她居然……居然帮着胡亚敏!   她们两个应该没有什么交情才对。   胡杰民不理解,却又不敢出言顶撞,只好蹙眉盯着霍恬恬,静候下文。   霍恬恬笑笑:“你们肯定觉得我很荒唐,但我只问一句,在座的各位,家里老父老母卧床不起的时候是谁照顾的?”   “我娘家妈妈是把我叫回去照顾的,我大哥嫂子根本不管我老娘死活。”   “对,我家也是,我那会还在坐月子呢,我嫂子愣是胡搅蛮缠把我叫回去了,说她忙着照顾两个孩子没时间,可笑我还在坐月子,我就有时间了?”   “谁不是呢,我家倒不是嫂子不讲理,而是我爸妈不讲理,不让我嫂子照顾,非得要我回去。分家产的时候,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到了生老病死的时候,女儿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还好我家嫂子讲理,跟我一个月一个月轮着来的。”   “哎,我家更离谱,我三个嫂子呢,一个都没过问我爸的死活,可等我爸好了能下地了,却又不肯来帮我照顾孩子,张嘴闭嘴都是他大孙子离不开他,他宝贝儿子更离不开他。我都要气死了,凭什么啊?”   议论声中,霍恬恬静静地凝视着胡亚敏。   等众人的声音小下去了,霍恬恬才问道:“敢问胡亚敏同志,这些年有没有回家照顾过你卧床不起的老母亲?”   “怎么没有?我有空的时候就来,没空就寄钱,不信你问问我大哥。”胡亚敏擦了把嘴上的泥灰,恶狠狠地盯着胡杰民。   胡杰民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否认,只说:“为人子女,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我也没说我不应该照顾咱妈,可是凭什么我出钱出力,分家的时候就把我撇在外头?这不公平。”胡亚敏可来劲了,她原以为大哥请自己回来是想当个公道人,没想到他只想要自己出力,却不想让自己得到应有的那一份。   她很生气,这才把她男人叫了过来,大闹特闹。   她也知道这么下去,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啊。   她说着说着便委屈起来了,哭道:“这些年俊民不学好,伟民又一门心思想上大学,咱妈身体不好,家用开支要是全都指望大哥你和咱爸,你摸摸良心,能撑得下去吗?我不得已,才硬着头皮嫁给了赵德胜,他是跑大车的,工资稳定,福利也好,每次咱妈要什么药,我都能第一时间让他弄来。凭什么你们分家不算我的?我胡亚敏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要不是为了图赵德胜的这点好处,我能嫁给他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谢玄英吗?今天正好大家都在,咱们就把这些年的事情掰扯清楚了。我知道家里没多少钱,我争的不是钱,而是一个理字!真要是你们分家不算我的,那好,你们把我和赵德胜拿回来贴补家用的钱还我,把我每次送来的药按市场价给我。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一点,我就当自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再也不登你们胡家的门!”   胡亚敏说到最后,伤心到嚎啕大哭起来。   霍恬恬起身,将身后坐在轮椅上赶过来的大哥推到了光亮之下:“大哥,你怎么来了,嫂子呢?”   “你嫂子吐得厉害,我没让她来。”谢玄英笑笑,拍了拍自家小妹的手臂,“你坐下吧,我来。”   他的出现,让原本声嘶力竭的胡亚敏瞬间收敛了起来,她别过身去,红着脸赶紧抹泪。   一想到自己刚刚对霍齐家做的事情,便觉得无地自容。   再想到谢玄英受着伤还要来帮忙调解她家里的龌龊事儿,更是抬不起头来。   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谢玄英也没看她,而是推着轮椅来到郑长荣跟前,看着院子里的所有人:“我跟我小妹和妹夫的意见是一致的,你们既然不想算亚敏的那一份,那就把她的钱都还给她。” 第163章 第163章嚣张的师长夫人(二更)   胡家的闹剧就这么被中断了。   霍恬恬的两句话, 拨动了围观群众心中的不平和愤恨,让她们也加入了声援胡亚敏的阵营。   加上郑长荣和谢玄英两个人力挺,胡杰民和胡俊民兄弟俩只好妥协了, 哪怕萧萍一个劲的跟胡杰民使眼色, 也已经无济于事。   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 郑长荣便提议道:“趁着大家都在, 拟个协议出来吧, 早点解决完,早点回去睡觉。”   胡杰民这个当大哥的,只好强忍着心里的不快, 拿起纸笔,写下了几个条款——   第一, 胡家为数不多的存款不动, 留着给父母使用;   第二, 家里置办的东西要分分, 谁出的钱东西就归谁;   第三,父母的养老问题, 既然胡亚敏参与了分家产, 那日后父母老了, 便学着郑长荣家里,几个兄弟姐妹轮流赡养。   但是这里头牵扯到两个问题, 第一,胡亚敏当初结婚, 三百块彩礼全都被娘家兄弟拿去用了,这方面的损失怎么算;第二, 胡伟民不想参与分家产,也表明了跟胡家断绝关系, 那么胡浩坚持的留一份家业给胡伟民,到底还作不作数。   郑长荣跟谢玄英商量了一下,提议道:“既然这三百块是贴补娘家了,那你们兄弟三个肯定都是享受到了好处的,你们一人拿出一百来,补偿胡亚敏。”   “至于胡伟民,如果真的想断绝关系,那这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也不是他一句话可以抵消的。既然要断,那就把他父母的恩情偿还了吧。“谢玄英这个当大哥的也该做出表态,鉴于胡伟民是入赘谢家了,以后也算谢家的劳力,所以他提议,“还请你们兄弟姐妹商量个数额出来,全当是伟民提前尽孝了。如果伟民手上没钱,那我和钟灵会拿出自己的存款先帮忙垫上。当然,这笔钱是胡伟民给你父母的,不是给你们兄弟贴补家用的,我和我妹夫郑师长,将作为这笔款子的公证人,共同监督这笔钱款今后的去向。一旦出现你们兄弟姐妹挪用和盗用的情况,胡伟民有权将这笔钱全部追回。如果胡伟民没办法一次性付清,那就每个月补贴父母一笔钱,为期十年或者二十年,偿完为止。”   谢玄英的提议其实很公正,胡杰民是没意见的。   他知道家里没钱了,胡浩所谓的分一份家产给胡伟民,不过是想缓和父子关系,顺带着就坡下驴,搞好跟谢家的关系。   正好他也觉得他和俊民两个养老吃力,现在这个方案,算是方方面面都兼顾到了。   胡伟民真要是想断绝关系,那就得拿钱出来,断不至于把父母养老的担子全都甩到他和俊民身上,而亚敏那里,拿了补偿分了所谓的家产,自然也要承担养老的责任。   这么一来,看起来很多事情是顺着胡亚敏和胡伟民的,但实际上,却是大大减轻了他和俊民的负担。   他便不再反对了。   他把胡俊民和胡亚敏叫过来,一起商量了一个数字。   报出来的时候,胡伟民居然没有拒绝,而是爽快地答应了:“好,三千就三千,我一次性拿不出来,也没道理跟钟灵和玄英哥拿,我还是按月给吧,一个月三十,三千就是一百个月,差不多八年多,我没意见。”   “你答应得倒是挺干脆,可你问过老子的意见了吗?”就在这时,胡浩回来了。   叫大孙子胡家栋搀着,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院门口。   他很生气,杰民这个长子真是蠢蛋,他要留一份家产给伟民,不就是不想闹到父子决裂的地步吗?   结果现在这么一闹,他不想断绝关系也不行了。   这叫他很是生气,回到院子里,二话不说举起拐杖要揍胡杰民。   胡杰民赶紧起身躲开:“爸,你听我说,强扭的瓜不甜,伟民铁了心要入赘谢家了,继续这么闹下去也是让人看笑话,倒不如成全他。”   “你懂个屁!”胡浩气势汹汹,可他一看到胡杰民躲到了谢玄英身后,只好收了拐杖,气鼓鼓地瞪着胡杰民:“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玄英,你身上哪有半点做大哥的样子!”   “我是不如玄英哥,你又不是才知道。”胡杰民倒是认怂认得挺快,其实他比谢玄英还大了几岁,但是这些年每每见到谢玄英,他都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玄英哥,纯粹是出于对谢玄英个人能力的认可和尊重。   至于他老子娘整天拿谢玄英跟他作比较,他早就习惯了,他就是不如谢玄英,能怎么办吧?   他也不如郑长荣,人家郑长荣还比他小两岁呢,如今已经是个师长了,他却只能屈居人下,做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副营长。   不过他这人有个长处,那就是他有自知之明,他从不去攀比,一门心思只想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这会儿被他老子嫌弃,他也不生气,只是把写好的协议收起来,免得被撕了还要重写。   他躲在谢玄英身后,确实没什么当大哥的样子。   气得胡浩只能一屁股坐下,长吁短叹,无限哀痛。   谢玄英劝道:“孝敬父母,赡养高堂,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亚敏从没有推卸自己为人子女的责任。倒是你们做父母的,一碗水端不平。自己家里也没几个子儿,为什么不肯拿出来平分了,好让亚敏心里舒坦一点?这么一来,她得了父母的爱护和认可,你们也能得到女儿的反哺和孝敬,这不是两全吗?至于伟民,我觉得既然你们父子兄弟的裂痕已经到了不可修复的地步,那就不用勉强了。他入赘他的,不妨碍你和我爸依旧是老战友,你依旧是我妹夫的副手,是我们老谢家的姻亲和邻居。从今往后,伟民跟你们论伟民的,我们跟你们论我们的,不是挺好吗?夜深了,我小妹还怀着孩子,我是实在不忍心让她跟着过来操劳,胡副师长还是尽快拿定主意,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谢玄英的话已经把方方面面的利益都照顾到了,可胡浩还是不说话,只是背对着胡伟民叹气。   其实凭心而论,他知道,他这几个儿子里头就属小儿子头脑最灵活,可曾经的种种,让他对小儿子起了反感的心思。   他的一碗水确实没有端平。   至于亚敏……哎,他承认,他是被老观念荼毒了。   家里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闺女回来也只是争个理。   可要他这个做老子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头,也实在是叫他下不来台。   因此,他急得五内俱焚,骑虎难下,口干舌燥之间只能去骂女婿和儿媳妇:“德胜,你傻愣着干什么?不知道上茶?还有你萧萍,蚊香不会点一盘?这么多蚊子,要咬死大家吗?”   赵德胜赶紧进屋去了,萧萍跟着,却诸多抱怨,小声嘀咕道:“德胜啊,你不说两句吗?就这么让伟民跟家里断了关系?出个三千块就想了结父母的养育之恩?美得他!”   “那不然怎么办?你要是觉得三千块不够,那你去说啊。”赵德胜白了萧萍一眼,这个女人真是满脑子算计,但又没有本事算计出个明白来。   他把茶叶找出来,沏了茶端到院子里。   郑长荣却没有喝,只是提醒道:“胡副师长还有哪里不满意的,还请快点说出来,大家都困了,明天你两个儿子都要办婚礼,再这么拖下去不合适吧?”   “哎!”胡浩依旧叹气不止,“你没有孩子,不知道当父母的难处。”   郑长荣却笑:“那我得谢谢胡副师长提前给我上了一课,等我有了孩子,不管男女,我一定一碗水端平,免得大半夜的拖着大家伙睡不成觉。”   胡浩讪讪的,他在等,等胡伟民主动求和,等胡伟民主动跟他这个当老子的低头。   可他等不到,只好在那三千块上做文章:“我唯一不满的就是这钱,是不是拖的时间太长了?”   “你想怎么样?”胡伟民也受不了,终于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他老子是故意逼他开口说话的,既然这样,那他就赶紧把事情商量完了,大家各回各家。   胡浩抬头,看着这个倔强到死活不肯低头的小儿子,又是一声叹息:“三年吧,一年一千,你要是能做到,我明天就登报跟你断绝关系。”   他这是吃准了胡伟民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故意刁难胡伟民,想让胡伟民低头。   可胡伟民早就铁了心了,居然毫不犹豫地应道:“没问题,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会履行我的责任。三年就三年,协议呢,改一下,我签字摁手印儿。”   胡浩这下彻底没了法子,反而把胡伟民又得罪了一遍。   父子两个谁也不肯开口说一句转圜的话,气鼓鼓的,全都抢着签字。   院门口的霍恬恬见了,终于起身,说了句公道话:“人们常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我看到姐夫父子反目,心中很是惶恐。大概胡副师长是从来没有为我姐夫谋划过深远,更没有为他考虑过未来的。否则,为什么左辉抢走他大学推荐名额的时候你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他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供销社工作被你反手让给了胡俊民?你这样的父亲,跟封建社会独断专行的暴君有什么区别呢?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的权利不够大,对我姐夫造成的威压也不够彻底。这才有了他绝地反抗的种种作为。依我看,这三千块是多了。光是胡俊民的工作,就远不止这个数了吧。既然这样,什么三年什么一百个月的,都别费劲了,直接拿胡俊民的工作抵消。当然,胡副师长要是不愿意,大可以把胡俊民的工作还给我姐夫,我姐夫转手卖出去,也能立马把你的三千块养育费付清了。你说呢?”   这话让胡俊民大惊失色,胡杰民更是没想到她忍了半天没说话,原来是在憋大招。   更离谱的是,她居然就这么气定神闲地走进院子里来,站在了胡浩的身边,面若冰霜地拿走了那份所谓的分家协议,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了个粉碎:“重写,不然今晚我不睡了,我奉陪到底。”   胡家的人都看傻了,尤其是胡浩,他还从没见过哪个晚辈敢用这个语气跟他说话,更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撕毁什么协议。   可是该死的,这个女人,是郑长荣的媳妇!   而郑长荣这个混账东西,居然笑着往长板凳的那头让了让,无限宠溺的说道:“媳妇儿,我就知道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来来来,坐下,我这边亮堂些。”   说着他还把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水推开:“你不能喝这个,胡副师长家里有红糖吗?给我媳妇来杯红糖水吧。”   胡浩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霍恬恬,想从气势上把她吓跑,可她理都不理他一眼,直接坐在了郑长荣身边,伸手把胡浩面前的一沓信纸拿了过来:“怎么,胡副师长不会写?没关系,我来帮忙,刚刚的条款有什么我都记得,除了那三千块的养育费用工作抵消,其他的条款我保证一字不落给你誊抄出来。”   说着,她便看了眼胡浩手里的笔,郑长荣大长胳膊一伸,直接把笔拿给了自己媳妇,乐呵呵地看着她写分家协议。   整个院子里一片死寂,尤其是胡杰民和胡俊民,已经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力挽狂澜了。   毕竟他们老子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他们算老几,敢跟郑长荣护着的女人叫板?   这个嚣张的女人,仗着自己是谢振华和霍齐家的女儿,仗着自己是郑长荣的媳妇,很是有恃无恐,简直把胡家的每一个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时候,唯一能左右事情走向的,似乎只剩他们那个病秧子老娘了。   胡俊民可是惦记着胡伟民的三千块呢,有了这三千块,他们一家的日子不知道要好过多少。   他赶紧转身进了屋里,仗着他老娘偏心于他,哭着去床前控诉了一通。   片刻后,胡浩的糟糠妻便出来了。   看着确实脸色不大好,是一种病态的蜡黄,眼神也是死气沉沉的,看着半死不活的,随时可能被气得一命呜呼。   胡俊民还招呼萧萍,给老母亲端了个藤椅出来,让她躺着说话。   结果老人家还没开口,郑锦绣便走上前来,微笑着推开了胡俊民,攥住了老人家的手腕,探了探脉。   片刻后,郑锦绣冷笑一声:“什么生儿育女伤了身体,什么被伟民弄得大出血从此一病不起,我看都是谎话。胡副师长,贵夫人的症状,明显是中毒了,还是一种慢性毒药。让我猜猜,她每次去医院看病你都没有跟着吧?是你大儿媳陪着的?有病历本吗?医院开的药方呢,拿来我看看。”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婆婆分明就是生伟民的时候伤了根基,这些年一直病病歪歪的,你总不能说我二十几年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来给她下药吧?”萧萍慌了,完了,她做的事情难道要被发现了?   她有些紧张,偷偷瞄了眼胡俊民。   郑锦绣却懒得废话,直接伸手问她要东西:“怎么,心虚了?病例呢?药方呢?你也不用扯二十几年前,产后弱症是有康复期的,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只要你在她没有恢复的时候就下了手,还真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萧萍彻底慌了,只当不知道郑锦绣在说什么,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着胡杰民,要他给自己做主。   可胡杰民却不敢质疑郑锦绣的诊脉结果,毕竟这个老婶子的口碑在那里呢,但凡找她看病的,就没有不夸她妙手回春的。   她总不见得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吧,没必要啊。   眼看着胡杰民不肯帮忙,萧萍只好哭着扑倒在病秧子婆婆跟前,上气不接下气。   郑锦绣见她还在演戏,便只好向胡伟民求证:“伟民,你好好想想,你家里有朱砂吗?”   “朱砂?”胡伟民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不过他记得萧萍确实弄过不少回来,手上戴的,脖子上挂的,三不五时就弄一个,还说是什么道观里求来的,能保佑老妈平平安安的。   因为萧萍每次都很虔诚,所以并没有人怀疑过朱砂的用处。   可现在,听郑锦绣的意思,似乎这朱砂大有文章!   于是胡伟民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郑锦绣。   郑锦绣听罢,冲胡亚敏摆了摆手:“你去厨房翻翻看,找找有没有磨成粉末状的朱砂。”   胡亚敏闻言吓了一跳,该不会老妈真的是被人下毒了吧?   她很后怕,赶紧往厨房去了,可萧萍却抢前一步拦在了门口,讪笑道:“亚敏啊,你可别听外人挑唆,根本没有的事,你这一进去,找不找得到朱砂倒是次要的,被坏人利用才是主要的。你要知道,你爸你兄弟都在家里,真要是我做了什么,他们会不知道吗?你这不是连他们一起怀疑了吗?以后人家要戳他们脊梁骨的。”   胡亚敏看着她这心虚气短的样子,当即喊了赵德胜一声:“小德子,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拦着大嫂!”   赵德胜一个激灵,赶紧把萧萍扯开,让自己媳妇进去。   胡杰民看到自己媳妇被妹夫欺负,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可郑锦绣的口碑是众所周知的,她没道理来陷害萧萍啊。   难不成……难不成他的女人,真的背着他做了这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胡杰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完了,完了完了!   这要是真的,萧萍被抓倒是次要的,两个孩子和他的前途就全完了。   胡杰民已经来不及去思考这件事的真假了,只是噗通一下跪在了胡浩面前:“爸,爸你就做一回公道人吧,伟民能争取来供销社的工作确实不容易,俊民抢了他的饭碗,实在是不厚道得很。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有责任,我不该姑息养奸,不该放任兄弟反目,以至于关系恶化到了这个地步。爸,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承担起当大哥的责任,我们一家欠伟民的,断不该再要他出这三千块了。再说了,我们一家连钟灵的彩礼钱都舍不得掏,也难怪伟民要给谢家做赘婿了,不然他面子没处搁啊。爸,你看在儿的面上,就把这协议签了吧。你放心,我和俊民亚敏一定会好好尽孝,一定不会让你和咱妈老无所依。爸,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胡杰民真是恨死了,他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呢。   他妈妈的脸色确实蜡黄得有点不正常,是他太信任了萧萍了,居然从来没有主动陪着亲妈去医院看看。   是他糊涂了,只想着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他天资不如伟民,更不如谢玄英和郑长荣,他只能把所有能利用的时间全部紧紧抓在手心,一个人偷偷去练匍匐前进,一个人没日没夜地练跑步,一个人绕着单杠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头晕目眩,直到上吐下泻。   他太没用了,可他这么努力,却还是连人家郑长荣的后脚跟都够不着。   他因噎废食,不光前涂上没有大的建树,还忽略了自己的至亲老娘。   他不孝啊,他是个混账,他是个糊涂鬼!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活该被人戳脊梁骨,他活该摊上这么一个黑心肝的女人。   可是现在,这一切的骂名只能由他自己背负起来,他知道郑锦绣是为了给儿媳妇撑腰,他知道霍恬恬的诉求是胡伟民不出这三千块。   没关系,他来出,只要不让萧萍东窗事发,只要保住他和孩子的前程,他宁愿苦点穷点,他豁出去了,什么脸面什么尊严,他都不要了!   他一个劲地给胡浩磕头,直磕得头破血流。   胡浩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让胡杰民和胡俊民一起去厨房拦着胡亚敏。   胡杰民得到了老子的首肯,赶紧扑到了厨房。   当他看到胡亚敏手里的朱砂粉时,他心里的萧萍就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不是伤心失望的时候,他赶紧把朱砂粉拍打在地,连滚带爬地扑到灶膛口,扒拉出来一大捧锅灰,将地上的朱砂粉掩埋。   他手忙脚乱做的一切,却让霍恬恬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站了起来,淡淡地收回视线:“大家都看到了,胡副师长主动签的字,从今往后,我姐夫胡伟民,跟胡家断绝关系,再也不欠他们什么了。明天我姐姐姐夫大婚,还请大家赏个脸,来喝杯喜酒。”   霍恬恬接过胡浩签好的协议,又把自己誊抄好的另外几份一一撕了下来:“至于这协议,胡家兄弟姐妹人手一份,我们谢家三兄妹一人一份,我爸妈那里留一份,胡副师长一份,师部再留一份存档。希望日后不会有人来打扰我姐姐姐夫的生活。”   胡浩心梗了,他原打算找个机会把这份协议销毁,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一共十份,他上哪里去销毁。   只得认栽。   他看着霍恬恬递过来的其他九份协议,深深地为这个女人的算无遗漏感到恐惧。   等他签完最后一个名字,摁完最后一个手印,盖完最后一个印章后,霍恬恬把所有的协议递给了郑长荣:“长荣哥哥,你是师长,你做个见证吧。”   郑长荣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地在公证人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摁手印,盖章,最后却并没有把协议还给胡浩,而是直接带走了。   “我带回师部盖个公章。”一句话,彻底堵死了胡浩反悔的可能。   至于胡家厨房里吵闹不休的兄妹几个,关他们什么事呢。   郑谢两家的人,到此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纷纷退场。   围观的人却没有走,他们伸长了脖子,想知道这场分家的闹剧到底有没有别的转折。   是夜,两点半,胡亚敏揪着萧萍的头发,终于把她嘴里的话全都逼问出来了。   原来真的是她下的毒,朱砂伤肾,所以老母亲才会脸色蜡黄,病病殃殃,但又不至于立马两腿一蹬一命呜呼。   给了萧萍足够的理由骗取家用,而萧萍为了做戏做全套,不惜跟医生串通,写了假病例,每次开的药,转手就还给那个医生了,医生从中得到一笔好处费,而萧萍,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骗胡浩的钱,骗胡杰民的钱,甚至动辄骗胡亚敏贴补娘家。   最终胡亚敏从萧萍枕头里头扒出来了三份存折,一份是以她自己的名义存的,两份是以她娘家兄弟的名义存的。   加起来一共……   足足五千多块钱!   还不算她分给医生的好处费,以及她平时暗中贴补娘家的。   事情闹到最后,胡杰民跌坐在院子里,看着如山铁证,默默地摘下了自己的军帽。   他不配,他不配啊。   众人指指点点,都说胡杰民糊涂,胡伟民可怜。   更骂胡俊民知情不报,就是帮凶。   虽然胡杰民销毁了罪证,大家拿不出下毒的证据来,但就冲萧萍藏了这么多私房钱,就知道郑锦绣的指控不是空穴来风。   最终胡浩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出来给大家磕头,说孩子年轻不懂事,希望大家不要宣扬出去,给他胡浩留一份脸面。   围观的邻居们看在胡浩的面子上,便只讨论私房钱的事,不提朱砂下毒的事。   但这事还是被许政委知道了,他深夜收到消息,赶紧笑着穿上衣服,跑过来假装做了回好人。   心里却盘算着,要怎么把胡家的事捅到上头去,虽然这事不会动摇郑长荣的根基,却会让胡家的人彻底憎恨郑长荣,从而让他身边多树立几个敌人。   以达到温水煮青蛙,慢慢把郑长荣整垮的目的。   只可惜,他的计谋被狗蛋儿尽数掌握,于是当天夜里,他刚回到家里就被毒蛇咬了。   黎明时分,许政委被家人紧急送去了军医院抢救,人虽然没死,但却傻了。   因为咬他的毒蛇释放的是神经毒素,毒素入脑,没救了,活着也只是个行尸走肉罢了。   这么一来,师部的政委便空缺了下来。   该安排什么人过来,不少别有心思的人都在努力运作。   只是众人万万没想到,郑长荣亲自举荐了一个人,一下就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全都气到了。   首都,总政部的某位要员看着广州军区司令发来的电报,实在哭笑不得。   “这个老温啊,真是把小郑惯得无法无天了,居然敢跟我总政部要人了,岂有此理!” 第164章 第164章吃醋的女人(一更)   清晨, 霍恬恬打着哈欠起床。   今天二姐结婚,因为是男方入赘,所以婚礼的仪式跟寻常的女方出嫁不一样。   加上胡伟民跟家里决裂了, 所以这婚礼就只能由谢家自行发挥了。   最终的方案是, 让胡伟民用二八大杠, 驮着谢钟灵在整个大院转一圈, 吹打班子跟在后头制造气氛, 谢家安排几个人跟着,一路发放喜糖,挥洒红色的喜纸。   大院人多, 真要是把每条巷子每处街道都走一遍,还挺花时间的, 不过因为其他的环节都省得差不多了, 所以整个庆祝的队伍也不急, 一路慢悠悠走着。   部队那边, 因为政委一职空悬,加上年关将至事情很多, 所以郑长荣请不下来假。   谢振华则依旧在革委会大院查账, 也来不了。   最终只能是让霍齐家和霍润家作为高堂在家里等着。   这一等可就是三个多小时。   日头高挂, 即便是冬天,赤道附近的海岛也依然热得够呛。   霍恬恬跟在队伍后头, 热得两腿发软,实在是走不动了, 只能跟张娟互相搀扶着,歇在了树荫下。   两个孕妇受不得这暴晒的辛苦, 打算回去等着。   没想到,居然在半路遇到了胡亚敏。   这胡亚敏对霍恬恬显然是心存感激的, 特地过来一趟,塞了三十块钱给霍恬恬:“小嫂子,这是我给伟民随的礼,我知道他未必肯要,只能拜托你了。”   这一声小嫂子明显没有随着胡伟民在谢家这边的关系,而是按郑长荣和胡浩的正副手关系喊的。   霍恬恬知道,自己是借了男人的光,不过如今的她已经比一开始心平气和多了。   男人出色是好事,自己不能总是患得患失的,只要坚定信念,努力让自己也做个有用的人就好。   于是她笑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不过她没接这钱,而是问道:“你当初结婚他随礼了吗?”   胡亚敏摇摇头:“那会他还是学生呢,身无分文的怎么随礼。”   “那就不用了,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霍恬恬直接拒绝了。   胡亚敏有些意外,拦着不让她走:“别这样小嫂子,算我求你了,结婚是大事,我这个当姐姐的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啊。”   “那我也不能收,这叫越俎代庖。你真要是有心,等会去院子门口等着吧,亲自给他才好。”霍恬恬还是不肯答应。   她要是收了这钱,那就不叫帮忙,而叫捣乱。   毕竟胡伟民跟胡家都闹成这样了,霍恬恬没必要在新婚这天给自己姐夫添堵。   除非胡亚敏真的拿出诚意来,亲自去化解跟胡伟民的矛盾,否则,任何人从中进行所谓的“帮忙”,都是添乱。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样的道理霍恬恬还是懂的。   见她态度这么坚决,胡亚敏也不好再为难她。   怪只怪胡浩明确说了不准来给胡伟民捧场,她夹在他们父子之间,也很为难啊。   正纠结呢,便听张娟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碍于你爸的态度,所以才偷偷过来,想两不得罪是吧?可你都成家了,不能自己拿主意吗?你爸管天管地,也管不着嫁出去的女儿身上吧?再说了,一开始分家产的时候他怎么没把你当人?”   活该这胡亚敏被胡浩轻视,这点主见都没有,能成什么事!   张娟说的话并不客气,她实打实地瞧不上这个胡亚敏,这么容易就被胡浩摆布,真是没脑子。   胡亚敏会错了意,只当张娟听到了她昨天的话,又看到谢玄英大半夜的过去维护她这个有夫之妇,心里不得劲,吃醋了。   胡亚敏自己也吃醋呢,一想到自己从十四五岁开始就暗恋的谢玄英,最后被张娟这个口碑不好的女人得了去,她就浑身不自在。   便阴阳怪气地回怼道:“我爸怎么没把我当人了,现在我家的产业是兄妹几个平分的,你不要见不得别人家好,在这里挑拨离间。”   张娟嗤笑道:“你可真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小妹帮你,要不是我妹夫我男人大半夜不睡觉都去给你撑腰,你在娘家屁都不是。还好意思过来显摆呢,笑死人了。走小妹,别理她,真是没骨气的女人,娘家给点甜头就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被区别对待的了,活该你出钱出力还得不到一句好。”   张娟白了胡亚敏一眼,挽着霍恬恬的胳膊准备回去。   可胡亚敏也来劲了,见张娟想绕开,便往右两步,再次拦在了姑嫂两个前头。   胡亚敏很生气,红着眼睛质问张娟到底什么意思,还委屈地控诉道:“你这么喜欢幸灾乐祸,不怕玄英哥厌恶你吗?他最讨厌你这种红眼病的女人了。你要是吃醋你就直说,没必要阴阳怪气的。”   “我吃醋?”张娟乐了,“我为什么要吃醋,我男人英俊帅气,年轻有为,疼我疼得不得了,我俩连孩子都有了,我为啥要吃你的醋,简直莫名其妙。”   张娟不想再浪费口舌了,直接原地调头,走别的巷子绕回去。   胡亚敏始料未及,想再跟上去拦住,对面却过来了另外一只送嫁的队伍,是安置房那边的邻居们出面,充当曲卓婷的娘家人,送她出嫁来了。   胡亚敏只得眼睁睁看着姑嫂两个拐进小巷里头,自己则强忍着不甘心,跟着送嫁的队伍回去了。   终于甩开了胡亚敏,张娟好歹松了口气。   她慢下脚步,心事重重。   霍恬恬察觉到她的异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嫂,你不会真的吃醋了吧?”   “有一点。”张娟倒也没有瞒着自己的小姐妹。   她吸了口气,满是感慨:“昨天你大哥不让我跟他去胡家,我就猜到他可能是怕我多心。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他和胡亚敏之间可能有过什么。后来我问了问钟灵,她说胡亚敏曾经公开追求过你大哥两三年,至于两人有没有正经交往,她离家早,也不是很清楚。夜里我想问问你大哥的,不过我还是没有勇气开口,自己伤心了一晚上,没睡好。”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他俩真要是谈过,那也没什么吧,你不也谈过吗?”霍恬恬没有忌讳什么,也不怕张娟撕开伤疤后会不会怨恨自己,她相信张娟不是这样的人,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觉得,假如大哥之前真的谈过,却没有走到一起,那只能说明,他和胡亚敏有缘无分。你要是担心大哥对她余情未了,那我可以帮你问问。其实我觉得不会的,大哥昨晚过去帮忙,不过是出于一起长大的情分,胡浩又给咱爸当了那么多年副手,总不能真的看着他们家闹得天翻地覆不闻不问吧?”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的,就是心里有点吃味,不受控制。”张娟低头,默默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也有过去呢,她只是没想到,谢玄英的过去,居然离得那么近,就在眼皮子底下。   这可太让人难受了。   尤其是她怀孕之后总是上吐下泻的,整个人变得特别虚弱憔悴,特别爱多思多虑。   霍恬恬看得出来,张娟太过患得患失了,怕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泡影,她未必是不相信大哥,她可能是不相信她自己。   于是霍恬恬抓住了张娟的手,好生安慰道:“那走,我陪你去问问大哥。他是个敞亮人,你要是真的不放心,就好好跟他谈谈。”   这个会儿谢玄英正在霍恬恬家西隔壁忙着招呼客人,这里被布置成了婚房,来的宾客大多都是谢振华和胡浩的故旧,但胡浩那边还有个胡俊民要结婚,所以很多宾客都是两不得罪,一边去一个人。   要是家里的大人不够分,那就安排个孩子随礼,反正快过年了,学校早就放假了。   不过,虽然看起来两边都去了人,但这些宾客们还是做了区别对待的,比如派了小孩子的人家,那大多数都是让小孩去了胡家那边,大人来了谢家这边。   要是家里大人够分的,也是正经当家的来了谢家这边,不当家的去了胡家那边。   这样的区别对待,可能会被人误解成拜高踩低,拍马逢迎,可实际情况却是,胡家因为分家而产生的一系列闹剧,让大家本能地产生了敬而远之的念头。   现在为了还礼,不得不去胡家露个脸,可去的大多都是在家里没什么发言权的,勉强全了全胡浩那边的面子,仅此而已。   再看谢家这边,那就不一样了。   昨晚的事情,大家对霍恬恬这个师长夫人又多了一份欣赏和敬佩,至于谢玄英和郑长荣,那自然也是被大家当做了正义感强烈的大好人。   宾客们自然更愿意亲近这边,尤其是那些小媳妇们,全都当着男人的家,跑到后面来了。   婚房那边呆不下的,便都到了霍恬恬这边。   得亏今天郑锦绣请了假没去坐诊,不然的话,还真没人招待这些客人呢。   小老太太乐呵呵的把院子中间的门开了,见段丽自告奋勇过来帮忙,便没有拒绝,领着几个媳妇婆子,去前后邻居家里借了些板凳桌椅过来,瓜子糖果和椰子一一在桌子上摆好,众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开席。   霍恬恬回来的时候,刚到门口便被院子里的小媳妇们叫住了,段丽更是眼力见特别的好,赶紧过来挽着霍恬恬的胳膊,问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喝水。   霍恬恬本打算去隔壁的,现在看这个架势,只能先回自己家里应酬一下。   张娟笑着松开手,自己去了隔壁。   她看着坐在轮椅上忙着招呼客人的谢玄英,不知为何心中一酸,默默地红了眼眶。   谢玄英真的很出色,特别特别的出色。   她要不是当初昏了头,怎么可能为了范海林那种人渣轻生。   现在想起往事,她还觉得跟大梦一场似的。   尤其是那晚在水底下,看到自己死后的种种,张娟更是觉得窒息,觉得难受。   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趁着谢玄英被宾客拦着没看见她,哭着跑回前头去了。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像是捡来的,偷来的。   她真的很不安,一点都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原以为谢玄英回来后会好点,现在又冒出一个胡亚敏,以情敌的身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更是难受到反胃。   回去后呕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一看裤头,见红了。 第165章 第165章有福气的师长夫人(改钱)   张娟这才怀孕两个月, 见红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她心里很慌,想去后面喊谢玄英回来,可她到了谢钟灵那边院门口, 却发现谢玄英依旧被人围着嘘寒问暖, 很是忙碌。   有说认识骨科老中医的, 有劝他忍着痒痒千万别拆了石膏乱挠的, 还有的叮嘱他一定要多喝大骨汤, 吃什么补什么,将来这腿好起来才快。   先不说有没有道理,总之, 这群宾客都是好意,谢玄英自然一一应下了。   只是他坐在轮椅上, 被众人挡着, 看不到门口的张娟。   而张娟也在这一瞬间, 打消了通知他的念头。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扰了大家的兴致, 更不想让好好的新婚喜事染上她可能流产的晦气。   她咬咬牙,转身默默离开了, 也没去找霍恬恬, 而是回到家里, 拿上钱锁了门,独自一人往医院去了。   她刚走不一会, 霍恬恬这边就应酬完了,留下段丽帮着她照顾这些客人, 自己则准备去前面院子安抚一下张娟。   结果她这一来,才发现锁门了。   还好狗蛋儿已经把大院这边的猫猫狗狗都发展成了它的眼线, 赶紧提醒道:“张娟去医院啦,出什么事了不知道, 反正刚刚小狸看到她往医院去了。”   “去医院了?”一个孕妇,在这个时候去医院,霍恬恬想不到别的可能,赶紧去后面把郑锦绣叫上,婆媳两个往医院赶去。   到那一看,张娟果然去了妇产科,刚拿着化验单从门诊室出来。   见着霍恬恬和郑锦绣,张娟怔怔地站在那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霍恬恬心说果然是出事了,赶紧上去扶着她:“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刚刚在外头走累了?”   “我也不知道,刚刚吐得厉害,见红了,医生叫我喝水憋尿打B超。”张娟依偎在霍恬恬肩头,泣不成声,“怎么办甜甜,万一这个孩子保不住,我怎么跟你大哥交代啊。我……我……”   “想这些做什么,大人要紧,来,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找水。”霍恬恬赶紧把b超单接过来,让婆婆陪着张娟,在候诊椅上坐着,她则出去缴费买水。   医院门口倒是有一家邮局开设的报亭,报亭那里有卖茶叶蛋和椰子的,还有卖瓶装水的,好像叫什么华夏牌消暑生津茶。   霍恬恬没喝过,嫌贵,不过今天可是顾不上了。   她赶紧过去问了问,一瓶零售价八分,确实是有些肉疼,不过她还是咬咬牙买了三瓶,又抱了一个大椰子,买了一份广州日报,一份新华日报,加上六枚茶叶蛋,一共五毛钱。   结了账,她去候诊室那里陪着张娟,分了一份报纸和一瓶消暑生津茶还有两枚茶叶蛋给婆婆,随后她跟张娟紧贴着坐在一起:“喝吧,不够我再去买。”   “哎呀小妹,你怎么买这个,好贵的。”张娟从来不舍得买这个什么生津茶,光是看包装就不便宜。   霍恬恬却笑着安慰道:“不贵啊,我看了下成分表,挺好的,确实都是消暑生津的好东西,你喝喝看,说不定比喝白开水来尿快。”   “那好吧。”张娟有些难为情,可惜她带的钱不多,还不知道看病要花多少钱。   两瓶水下肚,她有些撑得慌,靠在霍恬恬肩上,忍不住又偷偷抹了两次泪。   霍恬恬只当没看见,等她自己消化消化再说。   等张娟来了尿意,去里面打B超的时候,霍恬恬婆媳两个也跟了进去。   结果这次还是那波做检查,霍恬恬好奇问了一声:“那主任,怎么每次都是你亲自做检查呀?”   那波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你知道这机子多贵吗?要是换那些毛手毛脚的实习医生,给我弄坏了怎么办?找他们赔吗?谁又赔得起呢?”   霍恬恬恍然,可……可这操作看起来也不难,会不会是那主任太不信任实习医生了?   哎,看来在医院也是有资历深浅带来的歧视和不公的呀。   不过霍恬恬还是挺乐观的,等自己考上大学认真学就是了,真要是实习的时候遇上那主任这样的,那也不怕,只要自己用实际行动证明就好,谁还不是从新手过来的吗!   霍恬恬扶着张娟躺下,张娟很是放不开,便干脆让郑锦绣来做做检查,那波只负责去机器那里填写数据。   最终结果出来,前置胎盘,单胎,婴儿发育良好,出血只是因为呕吐得厉害,腹部肌肉痉挛引起的。   “只要回去好好歇着,再吃点保胎的药就行了。至于保胎的药,我就没必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那波笑着把报告单递给了张娟,眼神却落在郑锦绣身上。   那意思很明显了,让张娟找郑锦绣开药。   张娟很是惭愧,到了外头的路上,还在琢磨怎么跟郑锦绣开口呢。   毕竟郑锦绣才是这方面的行家,她出了事没有直接找郑锦绣帮忙,反倒是先来了医院,看起来好像她不太信任郑锦绣似的。   不过郑锦绣不在乎这些,这些年中医受到的质疑和否定太多了,她已经习惯了。   再说了,只要儿媳妇能继承她的衣钵,她就懒得跟其他人计较这些了。   便主动开口道:“跟我来诊所吧,我给你做个病案记录,顺便给你抓药,赶紧回家熬药。”   “谢谢婶子。”张娟很是懊悔,早知道是虚惊一场,就不花这个冤枉钱了,她赶紧把B超的钱还给霍恬恬,“是十块八毛吗?”   “哎呀,这点钱给来给去的还不够麻烦的呢,你收着吧。”霍恬恬没要,不管怎么说,这可是自己的亲大嫂,孕吐已经够辛苦了,检查的费用就让她这个小姑子出了吧。   张娟不依,说什么也要把钱还给她,姑嫂两个推推搡搡,惹得郑锦绣发笑,劝道:“行啦,娟子你就别见外了,等会给你开药,药钱我不会拒绝你就是了。把钱收起来吧,自家人,算得太清楚就太见外了。”   “我……”张娟说不过这婆媳两个,只能把钱收回去,想着回头多给小妹肚子的宝宝买点好东西吧。   等这边三个女同志回到家里的时候,那边谢钟灵和胡伟民已经拜过堂了,谢玄英正推着轮椅,满世界寻找着她们。   毕竟亲属那一桌到现在都空着几个人,坐不齐的话,宾客那里不好先开席啊。   谢玄英都要急死了,这会儿看到小妹和媳妇都从外头过来,可算是松了口气:“你们去哪儿了?叫我好找。”   张娟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先兆流产的事,第一时间把手撇到了身后,将提着的中药藏了起来。   霍恬恬看她这么紧张,也不好越俎代庖,便只是笑笑,走过来推着轮椅,问道:“我和大嫂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二姐拜完堂了?”   “拜了,就等你们三个了。”谢玄英没看清张娟藏了什么,但他总觉得张娟脸上的神色怪怪的,加上刚刚有人说看到胡亚敏在路上跟张娟起了争执,谢玄英很是担心,便回头打量了一番,“娟子,你脸色不太好,有心事?还是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上午跟着出去送喜糖,累着了,我就不去吃席了,我回去躺着行吗?”张娟还是怂了。   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她不想让这样的阴云笼罩在男人头上。   哪怕医生说没有大碍,但是她怀孕还没到三个月,这胎就不算坐稳了,她便没有底气告诉男人这件事。   所以,她做了个逃兵,她选择了隐瞒,选择了回避。   谢玄英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一紧,到底是没有追问,只是叮嘱霍恬恬:“小妹,你把你大嫂送回去吧,我去让他们开席,等会我回来换你你再来后面吃席。”   “好。”霍恬恬把轮椅交给了郑锦绣,“妈,你帮我把大哥送去隔壁吧,我在前头等着。”   到了西隔壁院门口,谢玄英撑着大门不肯进去,他仰望着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想求她说个实话:“婶子,娟子到底怎么了?她不想说我不为难她,可是你得让我心里有个底,求你了婶子。”   “她吐得严重,先兆流产,得卧床静养。等会回去,她要是不想说,你就当不知道。至于她抓的中药,要是她撒谎说是别的用处,你也别拆穿她。”郑锦绣叹了口气,她是过来人,怎么不知道张娟心里的想法呢。   她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没有责怪张娟什么。   在家庭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女人,往往都只能指望肚子里的孩子翻身了。   郑锦绣自己是招赘的,没受过这方面的委屈,可她四闺女却因为只生了个女儿,总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卑微的位置,处处陪着小心,生怕惹男人不高兴。   这一点,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当妈的。   可她也没办法,大环境如此,她就算再怎么安慰四闺女,也是无济于事的。   只能把心放宽,少操心,少担心。   现在看到张娟这么卑微,她不禁想起老四郑采荷,心疼得很呢。   谢玄英心说果然是出事了,他得赶紧回去看看,顺便问问张娟胡亚敏有没有乱讲话。   他很感激郑锦绣据实已告:“知道了婶子,我一定不会为难她的。走吧,咱们先帮我二妹把婚宴的事进行下去吧。”   谢钟灵倒是个爽快人,听说张娟来不了,便干脆让其他人先吃起来了,至于她和胡伟民,则直接端着酒杯,去前面给大嫂敬酒。   谢玄英拦都拦不住,只得赶紧跟了出去,却被谢钟灵一个眼神给震慑了回来:“你不准走,你是大哥,你要是不帮我把这面子长起来,回头人家要笑话伟民的。大嫂那里我们上门敬酒,也不算亏待她了。”   霍齐家也是这个意思,张娟和霍恬恬来不了都没事,可谢玄英这个当大哥的不能缺席啊,毕竟他们老子谢振华已经来不了了,只留当妈的和大舅镇场子的话,还是容易被人做文章,说谢家怠慢胡伟民这个赘婿的。   谢玄英没辙,只好留在了婚房这边,帮着霍齐家一起招呼客人。   谢钟灵到了前头,才发现小妹正在院子里生炉子,小丫头一看就是干活的老手了,那动作利索的,简直让她这个当姐姐的都目瞪口呆。   她赶紧去屋里跟胡伟民给张娟敬了酒,出来后放下酒杯,把胡伟民撵去了后面婚房那里:“去去去,去敬酒去,我等会来。”   “哪有新郎官自己敬酒的,姐你别闹,快跟姐夫一起去吧。”霍恬恬拿着煤球钳子,把生煤球夹着放在了炉子口。   底下的火越烧越旺,火舌肆意将煤球吞没。   再等个十分钟左右,里面的木头碎片就会烧塌了,连带着煤球一起掉进炉子里去,到时候去下面的通风口把灰扒出来,再在上面加一块没烧过的煤球就可以了。   这活儿霍恬恬确实很熟,以前在北横岭过冬,没有煤球炉子可是熬不下去的。   想到这事,霍恬恬便觉得庆幸,以往冬天都要生冻疮的,现在来了海岛倒是好了,不但没有冻疮了,还不用穿上笨重的棉袄,连做事都利索了很多。   她直起腰来,把谢钟灵往回撵,谢钟灵却不肯走:“不行啊小妹,姐难得结婚,你不来像什么?反正这炉子还得再着一会才能好,你就先去露个脸,吃两口再来。”   “也好。”霍恬恬也不愿意怠慢了亲姐姐,便去屋里跟张娟说一声,没想到,张娟居然睡着了。   她怀疑张娟是怕她为难,装睡的,一时心疼得不行,赶紧出来问了问张华在不在。   “张华在革委会大院帮忙呢,张婶儿倒是在的,张伯伯也来了,要不我去把张婶儿请过来吧。”谢钟灵也是没办法了,她这婚已经结得够坎坷了,要是亲妹妹不来,她心里会很难受的。   至于张娟,情况特殊,她也不想折腾张娟,只想着张娟好好歇着就是了。   姐妹俩总算是意见统一了,去后面叫张婶儿过来看着点炉子,等会霍恬恬亲自过来熬药。   等她们几个一走,张娟便别过身去,躲在屋里哭了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有点矫情,这个时候不该计较谁留下来谁走了,可她就是患得患失的,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就在她哭得昏天黑地,为自己的形单影只感到委屈和不安的时候,没想到谢玄英回来了。   男人宽大温热的掌心搭在肩上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谁揪住了似的。   她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浑身是汗的男人,不禁委屈得哭出声来:“你怎么才来?”   “怪我不好,上午的时候应该拦着你的,中暑了吗?”谢玄英装糊涂,碍于自己坐在轮椅上,不太好跟她亲近,只得撑着床帮子,起身坐到床上再说。   张娟起身,下地扶着他点,看到自己男人跌跌撞撞地还要回来安慰自己的小情绪,张娟又有些难为情,扑到他怀里,很是自责了一番:“嗯,中暑了,歇歇就好了。你不用为我特地回来的,钟灵那边离了你不行的,你快去吧。”   “没事,我跟钟灵说了,我说我不舒服,腿疼,脑袋也热迷糊了,我要回来睡觉。”谢玄英在女人和妹妹之间做了取舍。   很艰难的取舍,哪怕明知道钟灵会生气,他也顾不得了。   他把枕头抓起来靠在床头,斜着靠在上头搂着张娟,安慰道:“没事,钟灵是很心疼我的,怎么忍心让我受罪呢是吧?她说等会让人送饭菜过来呢,你好好歇着,等吃饭就行。”   原来男人为了回来看她撒了谎。   张娟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了。   可是,她的私心还是占了上风,这个时候,她真的很需要男人在身边陪着自己。   便干脆不去想钟灵那边的事了,搂着谢玄英的腰,问他还要不要买什么年货,毕竟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   谢玄英柔声细语地说着家里还缺的东西,尽量不去想离开时钟灵失望的眼神。   好在小妹过去了,他只能把内疚藏在心里,等以后找机会再补偿二妹了。   而此时的婚宴现场,宾客们已经议论起来了。   “谢家果然是瞧不起上门女婿的,谢副参谋长不来就算了,当大哥的也走了,这还没开席呢,家里一个男人不见,只留个精神不正常的舅舅像什么样子!”   “胡家这下有得看笑话了,可怜伟民啊,一厢情愿,啧啧啧,这下被谢家的冷水浇清醒了吧?”   “哎,别急呀,霍恬恬不是来了,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说法。”   众人叫住了霍恬恬,问她怎么回事。   霍恬恬赶紧让张婶儿去前头陪着张娟,至于姐姐这里的面子,她来想办法。   于是她扬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大哥只是腿太疼了回去歇歇,十二点一定准时开席!”   牛皮吹出去了,霍恬恬只能搬救兵。   她赶紧去了里屋,关上门后通过系统看了眼郑长荣那边的情况,见他还没吃午饭,便干脆请他抽空过来一趟:“你就来一下吧,不然二姐要被人笑话死了。正好你在这把饭吃了,辛苦你啦,晚上给你捏肩捶腿做按摩好不好呀?”   “等着,我借个自行车,马上来!”郑长荣把刚刚打好的饭递给了一个新来的指导员,随后跨过几个过道,叫上了裴国庆和段丽的男人朱向前,一起往大院赶来。   谢玄英跟张娟正聊着,霍齐家亲自提着两个食盒过来了,肉菜五个,素菜三个,一共八道菜,给儿子儿媳当午饭。   她招呼了一声院子里的张婶儿,两个人搬了个小桌子进来,摆在了床前。   张娟赶紧松开谢玄英,想下床帮忙,却被霍齐家摁回床上:“玄英腿疼呢,你就别从他身上跨来跨去了,免得碰着他。等着,我去给你们拿筷子。”   当婆婆的也知道了儿媳妇先兆流产的事,却选择了闭口不提,反倒是借口儿子腿疼,把这事全都推到了谢玄英身上。   张娟这下更是坐不住了,她的内心异常挣扎,一边是想让男人陪着自己,一边又觉得自己矫情过头了,结婚可是大事,公公又来不了,当大哥的再缺席了,人家要怎么议论谢钟灵和胡伟民?   她很是惭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便喊住了霍齐家:“妈,玄英腿没事,就是有点痒,你带他去后面吧。”   “不用,甜甜已经叫小郑过来了,虽然只能待半个小时,但也算是帮钟灵和伟民把面子撑起来了。你们好好歇着吧。”霍齐家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想看到儿媳妇出事,不想看到儿子因为担心张娟,茶不思饭不想的。   与其强行把谢玄英留在婚宴那里,倒不如就这么让他回来吧。   至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有小郑在,别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只是,霍齐家还是要把这事掰扯清楚了,快出房间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张娟和谢玄英:“等你们两个都好点了,晚上记得去跟人小郑说声谢谢。大过年的,部队忙得后脚跟都打在前脚跟上了,他过来一趟不容易。”   这是很隐晦的埋怨了。   埋怨儿媳妇不懂事,这个时候才知道大局为重,晚了。   真要是个懂事的,在谢玄英回来的时候,就应该劝他去后面了。   毕竟先兆流产只要静养吃药就行,其实男人在不在身边没什么影响的。   真要是心里不踏实,也可以稍微忍耐两个小时,等婚宴散了再说。   现在这么一折腾,当妈的心里多少对这两口子有了点意见,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不满的情绪还是悄悄露出了马脚。   张娟多少察觉到了什么,咬着嘴唇应了一声。   婚宴这边,霍恬恬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时不时看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五十了,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十一点五十八分,英俊魁梧的男人,身披璀璨的阳光,一头热汗地骑着自行车,如同神兵天降,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让霍恬恬特别的感动。   他真的很在乎她!愣是赶在十二点之前来到了婚宴现场。   绝不让她失信于人。   这样的维护之情,让霍恬恬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交给他,一辈子守着他,恩爱白头,别无他求。   她喜极而泣,赶紧迎上去,帮着把自行车靠在了院门口,随后领着郑长荣往里头走。   在座的宾客看到郑长荣过来,很是震惊,都知道部队年前特别忙,没想到他这么捧场,居然抽空过来了。   谢玄英这个大哥再好再能干,也还是从警局伤退了,倒是郑长荣这个当妹夫的,可是炽手可热的新晋师长。   有郑长荣在,谢玄英来不来都不重要了。   再者,郑长荣还把裴国庆这个老表叫了过来,算是把谢钟灵娘家哥哥的缺补上了。   里子面子全都给到位了。   郑长荣一来,谢钟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霍恬恬赶紧宣布开席。   随后坐在了郑长荣身边,满脸傻笑看着他。   “干什么这样看我?”郑长荣平静地拿起筷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霍恬恬在桌下用脚蹭了蹭他的作战靴:“喜欢你!所以想看你,怎么也看不够!”   老男人哪里吃得消小媳妇这样明目张胆的撩拨,老脸一红,菜都掉桌子上了。   叫霍恬恬直接夹起来,自己吃了,转身夹了块红烧肉给他:“郑师长,我好幸福,所以要请你吃肉,不要客气,多吃点。”   哎!小媳妇学坏了,油嘴滑舌的,真是叫人吃不消。郑长荣忍着笑,实在是心痒难耐,却只能等晚上再一亲芳泽。   他刚吃了两口,胡家那边立马得了消息,胡杰民愣是顶着胡浩的压力,领着胡亚敏一起过来了。   胡伟民就算对胡家的人再有意见,这会儿当着满院子宾客的面,也不好把人撵出去。   只得让胡杰民和胡亚敏坐在了亲属的那一桌,领着谢钟灵一起来敬了酒。   更绝的是,郑长荣还让段丽的男人朱向前去了趟革委会大院,把谢振华给请了过来。   谢振华出现的那一刻,谢钟灵直接扑上去哭了起来,埋怨他不早点来,顺便说两句大哥的坏话。   谢振华哭笑不得,他原本是走不开的,但是朱向前得了郑长荣的示意,一字不落地贴在他耳边转述道:“师长说了,您要是实在走不开,他不介意过来换您过去。”   “胡闹!”谢振华可不敢把女婿拖进这摊子乱糟糟的糊涂官司里,赶紧收拾收拾,借口自己拉肚子去挂个点滴,抽空回来了一趟。   这当老子的一来,在场的宾客更是来了精神。   “还说谢副参谋长瞧不起上门女婿呢,这不是来了吗?”   “老谢就不是那样的人,是革委会大院那边走不开嘛。”   “那为啥现在能来了?”   “不知道,听段丽说,看到她男人跟着郑师长一起过来的,现在却没见着人了。”   “那估计是让朱向前去革委会那边镇场子了吧,这人虽然只是个副营长,但谁不知道他是郑师长的心腹啊。”   “是吧,郑师长真是个体面人,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要么说霍恬恬有福气呢,嫁了这么一个男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哦。”   “是啊,不过是娘家姐姐结个婚,她愣是把郑师长叫过来了。”   “郑师长疼她,没办法,就胡家那事,霍恬恬多嚣张啊,胡家的人愣是半个屁都不敢放。”   “我男人要是也这么护着我,我婆婆可就不敢欺负我咯。”   “还欺负呢,人家婆婆啊,真是掏心掏肺的,听说诊所赚的钱都留着帮她养孩子呢,这待遇,简直羡慕死我了。”   “也不知道她婆家的兄弟姐妹怎么想的,就这么由着小老太太偏心她一个人吗?”   “那又怎么样?谁叫全家只有她一个人愿意学老太太的中医。”   “要么说她聪明呢,既学了一技之长,又笼络了婆婆的心,这往后可都是好日子啊。”   正说着呢,郑长荣的哥哥姐姐们也来了,这其中就有同为军官的姐夫王智。   虽然他是外地的,可大家也都知道,他的级别不算低。   好赖是个团长呢。   这会儿眼看着院子里的贵客是越来越多了,谢钟灵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点。   她红着眼睛拉着霍恬恬去里屋说话:“还是亲妹妹好,我再也不喜欢大哥了。”   “好嘛,别生气,自家兄妹计较这些做什么?”霍恬恬安抚着二姐,哄她出来招呼客人。   姐妹两个往那一站,简直就是一对绝代双娇。   就在一切看起来热闹欢腾的时候,没想到院门口又来了一个人。   长得倒是一身正气,可那眼神,满是挑剔和不满,一来就锁定了霍恬恬,明摆着找茬来了。   郑长荣正笑着招呼自家的哥哥姐姐,无意中抬头一看,暗道一声不好。   老头子怎么来了?三哥真是的,居然不跟他通个气儿! 第166章 第166章可爱的男人(一更)   白志毅来了, 来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穿着白衬衫,臂弯搭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中山装,拖着行李箱。   花白的头发汗津津地服帖在脑袋上, 可见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   这是上了年纪的迹象, 走个路都要一步三喘的, 身体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硬朗。   郑长荣大概猜得到他是为什么来的, 他不想让自己媳妇去面对这个硬茬, 便打算学习一下自己媳妇,给老父亲戴顶感冒,让他闹不起来。   等大家都开开心心过个年, 再跟老头子好好掰扯掰扯。   不过他没想到,起身的时候, 霍恬恬也一起有了动作。   她挽着他的胳膊, 眼睛亮亮的, 是勇气与智慧并存的光。   他很是欣慰, 小媳妇胆子越来越大了,好事儿, 往后他要是出任务不在家, 也不用太过担心什么。   他笑着问道:“你想一起去?”   “对啊, 我可是你媳妇!我要是连这点家务事都解决不好,还怎么帮你安抚好整个大院的军属?我可不想当绣花枕头。”小媳妇勇气可嘉, 待人接物越来越有自己的一套风格了。   面对恶意算计的小人能当场翻脸,几句话便让她丢盔弃甲;面对情敌能端着身份, 谈笑间将对方打压得完全处于被动;面对胡家能算无遗漏,该争取的寸步不让。   最近这些事情, 桩桩件件都让郑长荣深受触动,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她的成长她的变化。   她可能还是爱哭, 喜欢撒娇,可她遇事再也不会只想着求助于他,而是挺身而出,用智慧和胆识赢下一场又一场漂亮的硬仗。   郑长荣真的很欣赏自己媳妇,只是今天这事性质不一样,以前那是对外,只要他跟她一条心,凡事都好解决。   可今天这是对内,要是让她落个不敬长辈的骂名,可是一辈子都难洗掉的。   于是郑长荣难得地投了自己媳妇一次反对票:“跟着我可以,但这事是我的责任,你不要出头。”   霍恬恬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好出头的,不过既然自己男人都这么说了,她便应下了:“行,那我先去厨房给他弄两盘没动过的菜。”   “不用,咱妈会去弄的,你跟着我就好。”郑长荣心里已经有了对策,他把桌上备用的空酒杯满上,招呼了谢钟灵和胡伟民一声,一起往院门口走去。   霍恬恬则跟在了后头。   很快,前面传来郑长荣爽朗的笑声:“还是二姐和姐夫面子大,我结婚的时候我爸都不肯来,今天你们两个结婚,他倒是来捧场了。”   说着郑长荣把酒杯递给了老头子:“爸,您一路辛苦了。来来来,倒是巧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都在呢。”   白志毅是一路打听着过来的,自然知道自己来的是谢家的婚宴。   他也不是糊涂蛋,这样的场合不能丢了儿子的面子,便敛起不痛快的表情,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原来钟灵有对象了,我还想着把她介绍给你三哥的一个同事。新来的,大学生呢,前途无量啊。”   “爸您还不知道吧?我这个姐夫,他老子可是个副师长,他现在在我妈诊所帮忙,前途同样不可限量。来来来,到里面来,正好我带你见见我的这些战友兄弟们。”郑长荣亮着嗓门儿说话,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了。   他瞧着机会正合适,便有意引导了一下话题:“兄弟们,各位嫂子婶子们,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父亲,姓白,大家喊他白叔或者老白都行。”   “郑师长,叔叔居然姓白吗?你没跟他姓啊?”说话的是胡伟民的一个兄弟,跟郑长荣不熟,并不知道他老子是入赘的。   郑长荣就等这句话的,借题发挥道:“对啊,我爸可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当初他看到我妈拼死拼活地生下我大哥,差点半条命都没了,可把他心疼坏了,说什么也要让我大哥跟妈姓。起了这个头之后,我们兄弟姐妹就都姓郑了!怎么样,我家这位老父亲,很不一般吧!啊?哈哈哈!”   “这也太不一般了,很难得啊郑师长!叔叔真是疼媳妇第一人了!”   “是啊是啊,我爸倒也疼我妈,就是姓的上头寸步不让。害,谁让咱们国家几千年的传统都是这样。”   “也不好这么说,还是要分人的,我们那有一家也是让孩子随母姓的,跟郑师长家差不多,当妈的难产差点没抢救过来,当爸的在手术室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对着门大喊‘媳妇儿你可不能扔下我们爷俩不管啊,媳妇儿,我让儿子跟你姓,你开心吗?你要是开心了,就挺住了,好好活着出来抱抱咱儿子’!嘿,结果真神了,听说他媳妇当时都灵魂出窍了,看到男人在手术室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硬是撑着一口气,活下来了。那孩子到现在还是跟妈姓的,听说年前刚被推荐上大学去了。”   “呦,这也太感人了。不像我前头那个死鬼男人,我难产的时候他还在外头勾三搭四的,好在老天有眼,早早地把他收了去了。我现在这个男人才好呢,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议论声中,郑长荣见好就收,他已经把他老子架得高高的,根本没办法提孩子姓氏的问题。   等婚宴散去,老头子要是想发作,他也不怕,直接让大哥把人领回去,过完年再说。   于是他只能坑哥了,斟酒后问道:“大哥,你看咱爸千里迢迢过来,还是你这个长子招待他过年吧。我要是跟你争了,回头人家要说你不孝,我这不是害你吗?”   郑长丰还不知道自己五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知道他们老子过来,是因为霍恬恬揣了两个崽,其中一个要姓霍。   但他知道,他这个五弟从来没有坑过他这个大哥,现在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   便应道:“那还用说吗?啊?我可是家里的大哥,正好啊,孩子们也想爷爷了。等会我就让你嫂子先回去收拾,晚点我再陪咱爸过去,留点时间让他老人家跟你两个姐姐说会话。”   “行,那过完年就按顺序轮流着来吧,一家几天,你和我两个姐商量好,回头跟我媳妇说一声就行。部队太忙了,我先走了,回头给你拜年去,啊!”郑长荣随便吃了几口,赶紧回部队去了,临走时特地让霍恬恬坐在了自己位置上,好叫所有人知道,她是他郑长荣的女人,谁也不能轻慢了去。   等他走了,一旁的霍恬恬清晰地看到,白志毅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却在众人的恭维声中,选择了面带微笑,保持冷静,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有口难言。   散席后白志毅果然被郑长丰喊走了,他原本是不想去七堡礁的,可架不住郑锦绣骂人的功夫一流,几句话就气得白志毅暴跳如雷,跟着大儿子散心去了。   霍恬恬搀着婆婆,一路跟着把老头子送到了码头,没想到,郑锦绣也跟着去了七堡礁,临走时叮嘱道:“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好在你公公不敢在你们大哥面前放肆,妈也去一趟七堡礁,跟他把事情交代清楚,晚饭你就去你姐姐那边凑合一顿吧,妈尽量明天回来。”   “嗯,好。”霍恬恬挥了挥手,转身的时候,发现阮娇娇扶着苗金花在码头上等船呢。   霍恬恬倒是不奇怪,她在这对母女身上安了监视器,知道苗金花怀孕四个多月了。   孩子似乎是马进的,但苗金花自己也吃不准,因为她后来跟身边这个姓刘的民兵在一起了,中间只隔了两天。   目前她为了日子好过点,便哄这个姓刘的孩子是他的,今天来主岛这边,是趁着张华不在偷偷跑出来做产检的。   霍恬恬自己就是孕妇,出于人性里的那一丝悲悯,便没有跟这对母女计较什么,只是提醒道:“这年头私生子可不好上户口啊,苗姨,该领证就领了吧,不然孩子成了黑户,你也不好办啊。”   这正是困扰苗金花的问题,要是她领这个证,孩子势必只能跟在她的户口后头,可要是阮娇娇领这个证,听起来又好像苗金花跟自己女儿抢男人似的。   怎么做都骑虎难下,只得先拖着。   苗金花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放不下霍润家,可为了生存,也只能屈从别的男人了。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国家已经十几年没有做人口普查了,说不定我拖上几年,能赶上政策放宽,到时候孩子也是能上户口的。”   霍恬恬赶紧问了问狗蛋儿知不知道下次人口普查的时间,一听居然要到1982年,便觉得苗金花这么做是会耽误孩子上学的。   不过她的提醒苗金花听不进去,打定主意先让孩子做黑户,等人口普查的时候直接登记成阮娇娇的孩子。   霍恬恬目瞪口呆,她开始怀疑,这种病态的母爱,带给阮娇娇的到底是福气还是孽债。   晚上郑长荣回来,她把这桩稀罕事说给他听。   郑长荣趴在床上让她上药,琢磨了半天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你还记得,之前她说有人可以控制她的身体,做她不想做的事。我估计,她不敢跟人领证结婚,也是怕那个人再找上她,到时候发现她身份变了不好做事了,少不得要对她施以惩戒。只是不知道,背后那个人到底是谁,你找机会问问表舅吧,我总觉得是个隐患呢。”   “嗯,好。”霍恬恬看了眼系统面板,联系人一栏只有两个名字,裴远征三个字代表的也是一段心酸史,她想了想,还是没忍心在这时打扰表舅舅。   就要过年了,有什么事等年后再说吧,让表舅舅安安心心过个年,是她唯一能尽的孝心了。   小两口又聊了聊大哥跟二姐的事,霍恬恬很是唏嘘:“二姐记仇,吃晚饭的时候已经不理大哥了。我没有跟兄弟姐妹翻脸的经验,少阳表哥从来都是护着我的,所以这事怎么解决,我一时还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吗?”   “我?”郑长荣翻了个身,不过是皮肉伤,这么多天了,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把小媳妇搂进怀里,深深埋脸。   腻歪了半天,他才笑着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兄妹哪有不吵架的,你再等两天看看。对了,你猜我找谁来补许政委的缺了?”   “谁啊?”霍恬恬一头雾水,这种事她上哪里知道呢?   她又不是女兵,也不是军官。   可她觉得自己男人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的,一定是跟她有什么渊源,他才会露出这种故弄玄虚的表情来。   霍恬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男人,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便试探着问道:“是我认识的人?”   “当然。”男人笑得灿烂,像是夏日里最明媚的骄阳。   霍恬恬被这笑容晒得晕晕乎乎的,不假思索问道:“是我少阳表哥?”   “哈哈哈,我倒是想呢,再猜!”郑长荣看着小媳妇那眼巴巴的样子,还是选择了继续卖关子。   他可太喜欢看到她这百爪挠心楚楚可怜的样子了,像是一只小奶猫,在他心尖儿上一下一下挠着粉嘟嘟的小爪子,让他怎么爱都爱不够。   他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慵懒而惬意地慢慢想。   小媳妇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半是猜测半是惊叹地问道:“你不会吧?你把大表哥请来了?他可是总政部的人哎!你请得动吗?”   “我是请不动,我不会找人去请吗?”郑长荣终于揭开了谜底,“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点点失望,但又有一点点高兴?”   “唔……要是少阳表哥来就更好了,大表哥闷闷的不爱说话,我还是更喜欢跟少阳表哥玩儿。”霍恬恬确实有一点点失望,但她不是不喜欢大表哥,而是大表哥性子安静,跟她不是一路人。   不过郑长荣看重的,正是孟正阳的成熟稳重,他亲了亲小媳妇圆溜溜的肚皮:“你不懂,少阳更适合陪我去前线拼命,正阳大哥才是适合坐镇后方,帮我守护你安全的。司令已经把人要过来了,年后就动身!到时候等新大院盖好了,我再努努力,把少阳也挖过来!”   哦,天哪!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爱!什么都为她设想好了!   她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他。   而今夜,红绡帐暖,确实适合以身相许。   天亮时分,小两口一起醒了,墙上的日历又撕去一页,新年的脚步近了。   今天郑锦绣不在,霍恬恬还挺不习惯的,自己起来张罗早饭的时候,却被郑长荣摁回床上去了:“我让二姐给你带饭,你别折腾了,好好休息。等我忙过了今天,明天能提前几个小时回来,帮着收拾一下家里。你要是想买年货,记得让二姐陪着,别自己逞强。”   “知道了。”碎碎念的男人还怪可爱的,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霍恬恬从小缺少母爱,因此不但不觉得他烦,反而是被满满的爱意包围了,非得抱着他送上一个香香的亲吻才肯让他出去。   亲了还不算,临出门时,还贴在男人耳边说道:“长荣哥哥,你今天好帅呀!迷得我神魂颠倒的!”   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媳妇!又开始撩拨自己男人了是吧!郑长荣可受不得这么热辣辣的情话,没忍住,狠狠亲了一口才放开了她:“媳妇儿,你今天好美啊!迷得我茶饭不思的!”   “什么嘛,干嘛学我说话!”小媳妇害臊了,但好话谁不爱听呢,矫情兮兮地晃了晃男人的手,“早点回来,我和两个宝贝都等着你呢。”   “乖,晚上给你带好东西。”时候不早了,再腻歪要迟到了。   临走时郑长荣摸了摸肚皮:“乖宝,不准欺负你们老妈,听见没有!”   肚皮毫无动静,尴尬的老父亲哈哈笑着,踏入晨光中。   霍恬恬系上围裙,为了过年而大扫除。   刚搬家没多久,其实没什么好清理的,不过她还是到处捣鼓了一下,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没想到,刚打着哈欠准备去洗衣服,便看到施妗眉过来了。   手里攥着一百块钱,满是愧疚地来道歉。   霍恬恬把钱收了,欠条也撕了重写了一张,这次没有分开两张,而是合在了一起。   “剩下的我尽量正月里就还完。”施妗眉其实快生了,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倒是霍恬恬,看她大腹便便,便叹了口气:“不急,先安心待产吧。我倒是能推荐个人去帮你,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谁?”施妗眉正愁坐月子怎么办呢。   霍恬恬锁上门:“跟我来。”   到了段丽家里,霍恬恬开门见山,表明了施妗眉的难处,问段丽愿不愿意帮忙照顾一个月。   段丽倒是没意见,只是这年头是不能雇佣保姆的,所以她不能以收取酬劳的方式得到应有的回报。   可她要是白干,她一个月的损失就太大了,因为她为了贴补家用,平日里会在家里做鞋帮。   霍恬恬便出了个主意:“这样,你们两个结个亲吧。不是儿女亲家,而是让孩子认个干爹干妈,这么说起来,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帮忙,自然是天经地义的,相对应的,既然是一家人,互相贴补一下家用,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成为雇佣关系,被人借题发挥了,段丽可以安心收下辛苦费,施妗眉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段丽挺意外的,为霍恬恬这机灵的脑袋瓜感到无比的羡慕和惊喜:“这倒是个好法子!那行,这事我包了。”   霍恬恬的举手之劳,没想到却得到了系统的大力肯定,誉满天下一栏直接跳了个+500出来。   可把霍恬恬吓了一跳。   五百积分就是五百万甜蜜值啊!   加上之前她在曲卓婷那边保媒,在胡家为胡伟民出头,分别获得了+200和+300的奖励,这会儿她光是誉满天下的积分就已经1000多了。   其中居然有个小项目,是因为她好心劝苗金花领证给孩子上户口而奖励的10分,虽然不多,但最起码说明,系统是认可她的这一丝善念的。   这些积分加起来,让她瞬间就可以实现购买无伤无痛孕育套餐的愿望了。   只不过这还不够,一千万只能购买基础版,她还是很馋豪华版,便忍着心里的痒痒,想着等年后再多管管闲事,尽量一步到位,买最贵的那个!   她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没想到刚到院门口,便看到谢钟灵一脸着急地过来找她:“小妹,你去哪儿了?快,你快来劝劝张娟,居然跟胡亚敏吵起来了,我真是头疼,她不听我的。”   “吵起来了?为什么呀?”霍恬恬不理解,张娟不是在家里养胎吗?   除非胡亚敏上门挑衅,可是胡亚敏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啊。   等她到了前面院子里,才发现挑事的居然是曲卓婷。   她昨天刚嫁过来,今天便把她搜罗出来的胡亚敏中学时的作业本和课本抱过来送给了张娟。   美其名曰:“这些应该物归原主,当然,这个原主是指你男人。”   张娟随手拿起一本,打开一看,里头写满了肉麻的情话,都是胡亚敏写给谢玄英的。   全程自说自话,没有谢玄英的任何回应,但还是醋得张娟体无完肤。   偏偏曲卓婷是胡亚敏的同学,居然添油加醋道:“哎,可惜了,到底是亚敏没有福气,居然把这么一个好男人让给了你。你可得谢谢人家,要不是她主动放手,就凭她跟谢玄英的情分,还真轮不到你来做谢家的长媳!”   张娟气死了,本就患得患失的心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一时情绪激动,跟谢玄英哭闹起来。   谢玄英再三保证,他跟胡亚敏什么也没有,连手都没拉过,张娟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没想到胡亚敏又跑过来要自己的书本,而曲卓婷对她昨天中途离场去了胡伟民和谢钟灵那边怀恨在心,故意嚷嚷道:“哎呦,我倒是忘了问问正主答不答应了,不过没关系,他俩当初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问不问都是一样的。”   这下张娟彻底绷不住了,情绪起伏之下,竟是再次见红了。   霍恬恬赶来后,二话不说甩了曲卓婷一个大嘴巴子,随后叫上谢钟灵,一起搀着张娟,送她去医院。 第167章 第167章义结金兰(二更)   这次没有郑锦绣跟着, 打B超的时候可没人能帮忙了。   张娟很是难为情,一直拖延着不肯躺上检查台。   那波看得出来,这年头很多妇女还是被传统观念束缚着, 觉得男医生看病有种羞耻感。   他不想强求, 又不好撵人走, 毕竟这不符合他救死扶伤的医者之心。   便干脆把视线落在了霍恬恬身上:“要不你来?”   “那主任, 你不是说不信任实习医生吗?我连实习医生都不算。”霍恬恬还挺意外的, 她知道这仪器全市就这一台,还是那波自己搞来的,所以小心谨慎无可厚非。   只是她没想到, 瞧不上实习医生的那主任,居然会让她这个门外汉触碰机器。   那波也是没办法:“我听说你跟着郑老姐在学中医, 既然这样, 想必你不是个笨手笨脚的人, 来吧, 我教你。”   这可真是天大的面子,一旁的实习生都眼红了, 惊呼道:“主任, 我可以一起帮忙吗?”   这是广州医学院大四的女学生, 叫韦昊,名字取得很大, 野心也很大。   她读的是临床医学,别的专业的大学生过年都回家了, 但是他们医学生还要在医院待着,跟着自己分到的老师实习。   她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到那波身边实习的, 图的就是他的这台B超机,可是她都来了一个多月了, 那波却从来不让她碰。   她很着急,这会儿趁着霍恬恬被破例允许使用机器,便鼓起勇气提出了这个不情之请。   那波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行。”   “啊……”韦昊好伤心,哀怨地看着霍恬恬,“主任,为什么呀,你不是说来年想在学校组建影像学科的吗?你先把我当第一个小白鼠不是更好吗?”   “不行就是不行,她男人是师长,她要是弄坏了机器我不怕她赖账,你呢?”那波是个抠门儿的实用主义者,说不行就是不行。   韦昊只能叹了口气,默默地帮着霍恬恬递医用耦合剂。   霍恬恬还不会看胎儿的位置,在张娟肚皮上涂抹上清凉的液体后,只能凭着自己打B超时的记忆,在张娟尚且平坦的肚皮上探索起来。   那波盯着屏幕上的影像,倒是挺意外的:“没想到啊,你找位置找得挺准的嘛,行了,就在这里别动,我输一下数据。之前的B超单带过来了吗?”   “带了带了,给。”谢钟灵虽然生张娟的气,但还是惦记她的安危,手忙脚乱之间,倒是什么东西都没落下。   那波看着屏幕上黑白一团的影像,默默叹了口气:“宫腔积液变多了,这些都是出血部位——”   他指着那模糊的黑点,试图让韦昊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韦昊正一脸羡慕地盯着霍恬恬,压根不知道老师在跟自己说话,还是霍恬恬回头看了眼,提醒道:“姐姐,那主任跟你说话呢。”   韦昊恍然,赶紧跑过去,那波却已经不想理她了,这个傻学生,一点都不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根本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算了,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良苦用心,他就是抠门,不想让韦昊触碰他的宝贝机器。   他让霍恬恬往右:“停在那里别动,我看看是不是胎盘早剥。”   胎盘早剥?霍恬恬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虽然她是个半吊子,但她知道,一旦出现胎盘早剥,问题就严重了。   她看着张娟紧张到煞白的脸色,赶紧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婆婆下午就回来了,到时候让她也看看。”   “嗯,是要让她看看,上次那个误诊的多亏她在,不然我们科室就搭上一条人命了。行了,起来吧,我估计是胎盘早剥,但是这破机子精确度不行,先按胎盘早剥处置吧。我给你嫂子开一剂硫酸镁和保胎丸,回去后一定要卧床静养,不要生气动怒,尽早找郑老姐确诊。”那波虽然有不少毛病,但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不如郑锦绣,所以他是一点都不介意承认自己的不足的。   这倒是让霍恬恬格外的刮目相看,等张娟注射完硫酸镁准备离开之前,霍恬恬特地跑过来给那波鞠了一个躬:“那主任,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这么贵的机器都肯让我上手。您虽然不是我的老师,但从今天开始,您在我心里就算我的第二个医学老师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您的信任。还有啊主任,我觉得韦昊姐姐很有上进心的,您真的可以试试教教她,她一定会给您争气的!祝您新年愉快,事事顺心。回见啦!”   “你个小丫头片子,嘴巴倒是挺甜。去吧去吧。”那波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被人这么郑而重之的致谢。   他心里很是感慨,反复琢磨着小丫头关于韦昊的话。   其实他只是反感韦昊目的性太强了,一有空就广结好友,学这个问那个,其实这不算什么坏事,他确实不该利用权威打压一个学生的上进心的。   加上韦昊是农民的孩子,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确实不能一点野心都没有,所以,或许只有强烈的目的性才能保证她能一路走下去。   他盯着霍恬恬远去的背影,到底还是受到了触动,原谅了韦昊刚刚的疏忽大意,喊道:“听着,看在那小霍的面上,我就教你一回,不过你可要记好了,就一回,学不会就算了。”   韦昊喜极而泣,就差管那波叫爹了,那波很是嫌弃她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叫她赶紧擦擦,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等后面来了个粮管所所长的媳妇时,他便履行承诺,让韦昊摸了把仪器,把个韦昊感动得无以复加。   中午吃饭的时候,韦昊一路打听着大院的位置找了过来,在门岗那里说了好多好话,登记完极其详细的个人信息后,才被放进了大院来。   霍恬恬正在教张婶儿给张娟熬药,手里拿着蒲扇帮忙盯着火炉子,哈欠连天的,看起来是困了。   正磕头捣蒜呢,门口响起了一声热切的呼唤:“小霍!”   嗯?霍恬恬很少被人这么称呼,瞌睡虫一下就跑了。   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韦昊来了,她还挺意外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主任让我摸机器啦!多亏了你,小霍你真好!我可太喜欢你啦!”韦昊激动地扑过来,抱住了霍恬恬,眼泪鼻涕都擦在了霍恬恬肩上。   霍恬恬也没嫌弃她,笑着安慰道:“这不是挺好的嘛,你也不用谢我呀,应该好好谢谢那主任,他虽然古板了一点,但是心地是很好的,而且他很有医德,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科室的大主任主动承认技不如人呢,你好好跟着他学,一定可以有不少收获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哎呀小霍,真是可惜了,你怎么结婚了呀?你要是没结婚的话,还可以争取一个推荐去大学的名额。这年头大学生名额少,能被推荐去的话,将来出来肯定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真是太可惜了,那主任还夸你呢,说你聪明,都不用教你你就凭着自己做检查的经验找对地方了。你真是学医的好苗子呀!”韦昊激动坏了。   这年头医学院的女生虽然不算少,但是很多都是学的护理专业,像她这样的临床医学,很少有女生愿意来攻读,原因很简单,临床医学对体力的要求太高了。   他们班就她一个女生独苗苗,她可太希望有个小伙伴跟自己一起作伴了。   就是可惜,哪怕小霍现在能上大学,也跟自己差了四届呢。   霍恬恬倒是不遗憾,反正明年就恢复高考了,到时候不管已婚未婚的,只要能考上就行,她的政审肯定不成问题。   但这事她也不好跟韦昊说,便掏出手帕安慰道:“没事啊,我跟我婆婆学中医呢,殊途同归嘛,等什么时候政策变了再去读个文凭也不迟的。到时候你肯定已经是个正经的执业医生了,要是有缘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去你的科室实习呢,多好。”   韦昊不知道高考要恢复,她只知道,小霍这话听着挺理想化的,只能是个美好的憧憬,做不得数的。   所以她还是很遗憾,挽着霍恬恬的胳膊,去院门口说了好一会学医期间的心得。   越说越觉得停不下来,便干脆提议道:“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等我过完年把我上学期间的笔记带过来给你看看,虽然我学的不是中医,但是有些东西也是可以触类旁通的嘛。你愿意吗?”   “好啊,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姐姐,你吃个午饭再走吧,我妈一个小时之前就去杀兔子了,来吧,别客气。”霍恬恬当时看韦昊主动帮忙拿耦合剂就知道她是个热心肠的人,没想到她会提议把医学院的笔记借给自己,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这份情谊还是很难得的。   毕竟她们才有了今天的一面之缘啊。   韦昊也不客气,爽快地应下了,这么好说话,正对霍恬恬的脾气,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干脆坐在了一起,相谈甚欢。   正说着读医期间的辛苦和委屈,韦昊想起来一个事儿,叮嘱道:“对了小霍,你不是要当妈了吗,我们学校其实儿科更好一点,回头我找我儿科的校友借点课本和笔记给你吧,这样你养孩子的时候也能更科学一点。不是我嫌弃父母那一辈的人,而是他们养孩子太乱来了,就比如说孩子断奶之后喂食,好多当妈的当奶奶的都是自己嚼了喂给孩子吃,这样其实是很不好的。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被老一辈带歪了。我到时候多找几个人问问,给你借一套最全的课本和笔记来,你自己学学,虽然拿不上文凭,但起码可以把孩子养得更好一些,你说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哎呀,今天趁着我妈和大舅都在,咱俩结个金兰怎么样?”霍恬恬十分感动,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能这么为自己考虑,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韦昊没意见,只是有些忐忑地看着霍齐家:“我一个农民的孩子,真是高攀了,谁不知道霍教授的大名,我爸妈知道了肯定高兴。”   霍齐家笑笑:“农民的孩子好啊,朴实,真诚,我家甜甜也是在农村长大的,你俩应该能说到一块儿去。”   天哪,霍教授真好!   韦昊激动坏了,吃完饭,真就跟霍恬恬拉着手,一起在霍齐家和霍润家面前磕头结拜了。   拜完老妈和大舅,两人又去伟人画像面前手拉着手磕头,起身的时候,相视一笑:“小霍,咱姐妹俩要做新时代的好医生,要讲科学,要摒弃那些传统糟粕,哪个理论先进实用就接受哪个,能做到吧?”   “能!”霍恬恬也是这么想的,中医不是完美的科学,西医也不是万能的学科,只有博采众长,才能永远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选择最合适的,而不是呼声最高的。   韦昊走后,立马去外面的供销社给她的同学打电话,很快便得到了回应,她高兴得不行,回到科室上班的时候,那波还问她呢:“怎么了这是,看把你乐的。”   “主任,我跟小霍义结金兰啦!她妈妈真的好好,居然一点都没有瞧不起我爸妈只是普通的农民,我真的好喜欢他们一家子。主任,我跟你请个假行吗?初三我回家一趟,去弄点好东西来给小霍。”韦昊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想帮助一下自己的小姐妹了。   那波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倒是成全了一对姐妹花。   他也挺高兴的:“倒是奇怪,你跟小霍这么投缘的吗?行,那你快去快回,别超过初五,不然的话我扣你实习分。”   “好嘞,谢谢你啦主任,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任!”韦昊真的跟霍恬恬性格很像,连嘴甜的功夫都是如出一辙。   把个那波哄得心花怒放,大手一挥,给她把假期延长到了初六,虽然只是多了一天,可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霍恬恬还不知道刚刚结拜的小姐妹,已经迫不及待请假准备回去给她找好东西了。   她把熬好的药吹了吹,端进屋里去给张娟喝药,这事原本是不用她亲力亲为的,但是张娟心情不好,现在谁都不想见,只肯让她进去。   没办法,她只好辛苦一下了。   推门的时候,大哥喊住了她:“我来吧。”   “大哥你腿伤着呢,我来就行了,没事的,我这还没到四个月,端个药递个水不累的。”霍恬恬话锋一转,劝道,“大哥你要是有时间,去哄哄二姐吧,她虽然生你的气,可嫂子有事了她还是冲在了最前头。昨天……总之,我知道你为难,但是二姐的心情你也照顾一下吧。”   “嗯,知道了。”谢玄英没有坚持喂药,他转动轮椅,看着站在后门口生闷气的谢钟灵,想想还是推着轮椅过去了。   “钟灵。”当哥的也不是第一次给妹妹低头道歉了,只是这一次,他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所以态度格外诚恳。   谢钟灵不想理他,但又不忍心看他拖着个伤腿安慰这个安抚那个。   便气鼓鼓地转过身来:“谢玄英,你偏心!喊甜甜是小妹,喊我就是直呼其名!”   “哎呀,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对不住了二妹,当哥的不是人,怎么好抛下我可爱的二妹不管呢,我错了,错大发了,罚我喊你姐姐一个月怎么样?”这是兄妹俩以前吵架时的解决方案。   虽然现在长大了,很少再这么孩子气胡闹了,但还是把谢钟灵逗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好姐姐,我错了,你消消气,啊。”谢玄英能屈能伸,为了哄妹妹,不在乎自己伏低做小。   谢钟灵冷哼一声:“想要我消气可没那么简单,起码要喊我三个月的姐姐才够。”   “三个月?哎呀太短了,我喊一年吧,要不以后你都是我姐,我做你的小老弟行不行?”谢玄英再一次做出让步。   谢钟灵不稀罕了,冷哼一声,骂道:“我才不要被你喊成老女人!我警告你,婚礼的事就算了,要是等我将来有了孩子,不管是满月礼还是百日宴,又或者是周岁,十岁,成人,结婚,你但凡再敢中途离场,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大哥了!”   “一定一定,我保证,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要蹚过去,赶回来给你撑场子!”谢玄英举起手来,直接对着伟人画像发誓。   谢钟灵心满意足,推着轮椅转过来:“我也知道,张娟从小没爸没妈,怀孕了又容易情绪波动,我不跟她计较,你去哄哄她吧,我去收拾曲卓婷这个祸害!”   虽然对大哥大嫂有气,可该一致对外的时候,谢钟灵并不含糊。   她说做就做,招呼了胡伟民一声,卷起袖子,往隔壁去了。 第168章 第168章心狠手辣(一更)   谢钟灵并不是一个喜欢咋咋呼呼的人, 但是今天这事,她说什么也要好好杀鸡儆猴一下。   于是她做了几件很离谱的事情,以至于狗蛋儿转述的时候, 霍恬恬都提心吊胆的。   首先, 谢钟灵跑到胡家, 直接冲进了曲卓婷的婚房, 房间里的喜被叫谢钟灵拿剪刀剪了, 被面和里子被她扯成一块一块的碎布条子,随后被她首尾相接,连成了一条十来米长的绳子。   这期间曲卓婷好几次想冲进来抢回自己的东西, 奈何胡伟民在门口拦着,胡俊民虽然请了婚假在家, 但他一个人根本打不过胡伟民, 胡杰民又是部队的, 压根不在家, 这就导致胡俊民除了在门口气急败坏的大喊,别无他法。   至于萧萍, 已经在朱砂下毒事件爆发后, 被胡杰民撵回娘家去了, 因为婚姻登记处已经放假了,两人只能等年后再离婚。   萧萍不想离, 为了增加筹码,只得把两个孩子一起带走了。   所以现在除了曲卓婷和胡俊民夫妻俩, 胡家就只有胡亚敏和她那个病歪歪的老母亲在家,至于她男人赵德胜, 运输队有活儿,已经走了。   加上曲卓婷不经胡亚敏同意就私自翻动她的课本, 闹得谢玄英那边鸡飞狗跳,所以胡亚敏现在非常生气。   气曲卓婷胡闹,更气谢玄英对张娟说的那句“我对胡亚敏一点感情都没有”。   胡亚敏觉得谢玄英在撒谎,从小到大,每次她遇到什么麻烦事儿,谢玄英总是仗义相助,她不信谢玄英对她只是拿她当邻家妹妹,她不信。   这会儿正一边哭着收拾她的课本,一边骂骂咧咧地埋怨谢玄英是个撒谎精。   压根没有功夫理会曲卓婷和胡俊民被人欺负了还是怎么。   这么一来,这对新婚夫妻便彻底落在了下风,片刻后,曲卓婷愣是被谢钟灵用喜被做的绳子捆了起来,随后把她撵到了自家院子里,一脚揣在了她的后腿弯处,逼她跪在了院子里。   曲卓婷没想到谢钟灵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居然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张娟磕头认错。   这事她不答应,可她架不住谢钟灵个头高力气大,这一脚直踹得曲卓婷两腿酸软,整个人都麻了。   只得被迫跪在了谢家院子里,满是愤怒怨恨地哭着,她不禁质问胡俊民:“你个废物,别人都踩在我头上拉屎了,你就这么干看着,任由谢钟灵欺负我吗?”   胡俊民当然想救自己的女人,他可稀罕曲卓婷了,昨晚洞房,可是让他销魂得不得了呢。   他便赶紧转身往外跑去:“婷婷你别急,我去找人帮忙。”   可谢钟灵哪里肯给他这样的机会,等胡俊民一走,谢钟灵便直接锁了院门,还叫胡伟民搬了个水缸过去顶着,又把缸里加满了水,直接堵在大门口,看谁推得动。   准备好这一切,谢钟灵冷着脸去屋里找出谢振华抽人的鞭子,随后招呼了霍恬恬一声:“小妹,把大嫂扶出来,让她开心开心。”   霍恬恬正在等张娟喝药,碗里的药是真的苦,这让本就孕吐严重的张娟根本没办法好好喝下去。   药汁刚到嘴边,便直接吐了出去。   几番折腾,药是一滴没喝下去,张娟的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了。   再这么下去,大人受罪不说,孩子只怕也没救了,无奈,霍恬恬只能等会去七堡礁请婆婆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张娟听到谢钟灵的声音,居然强撑着下了地,要出去看看。   霍恬恬劝了劝,张娟虚弱地摇摇头:“我得出去,昨天的事我已经很自责了,现在钟灵替我出头,我怎么好躲在屋里呢。”   “可是你这身体……”霍恬恬叹了口气,灵机一动,把大哥推了进来,扶着他上了床后,让张娟坐在了轮椅上。   这么一来,就不用张娟跑来跑去地折腾了。   谢玄英看到小妹这么擅长随机应变,心里很是感慨,他叮嘱了一声:“劝劝你二姐,别让她太上头了,到时候要是曲卓婷去报案,那不就把你二姐搭进去了吗?快去拦着她。”   “嗯。”霍恬恬赶紧推着轮椅出去。   见谢钟灵想用鞭子抽曲卓婷,便赶紧上前阻止:“姐,这不行啊,只要她身上有伤,报警抓你你是跑不掉的。”   谢钟灵正在气头上呢,哪里听得进去,只得骂了胡伟民一声:“愣着干什么?把我小妹扶到边上去,别碰着她了。”   胡伟民却没听她的,反倒是拦在了曲卓婷面前,帮着霍恬恬说话:“这事小妹说得对,你不能动鞭子。”   “好你个胡伟民,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这种心思不正的恶毒女人,你居然护着?”谢钟灵很生气,扔了鞭子,要拎胡伟民的耳朵。   胡伟民没躲,等她出了气才提议道:“媳妇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怎么会护着别人呢?我是怕你大过年的被抓去蹲大牢。这样,我来收拾曲卓婷,你好好在旁边看着,要是等会我的法子你不满意,我绝不再拦你,要是你满意,那就按我的来。”   谢钟灵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也对,他当过街溜子,应该懂那种又让人吃苦头又不会留下伤痕的法子。   便松开他的耳朵,催促道:“那你快点,等会胡俊民要是真把人请过来了,那就不好办了。”   “得令,老婆大人!”胡伟民虽然耳朵火辣辣的,但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毕竟谢钟灵就是他的天,打是亲骂是爱,他绝不会心存怨念。   便赶紧转身,将曲卓婷从地上提了起来,几步拽到水缸那里,不由分说,直接把曲卓婷的脑袋摁进了水里。   曲卓婷哪里想得到呢,刚逃离了被鞭子抽打的噩运,却又要面对被水呛死的威胁。   一时间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可胡伟民毕竟是男人,力气之大,远不是一个曲卓婷可以反抗的。   加上曲卓婷还被捆着,根本没办法挣脱他的钳制,所以他只用压着曲卓婷的后背就行。   等曲卓婷快不行的时候,他才揪着曲卓婷的衣领子,把人从水里拽了出来。   曲卓婷剧烈地咳嗽起来,那种濒死的感觉太难受了,吓得她张嘴就想喊救命,可胡伟民先她一步,再次把她摁进了水里。   这一次,曲卓婷更是疯狂地扭动起来,胡伟民腿上挨了几下,可他并不肯松手,愣是忍到曲卓婷动作幅度变小了,才把她再次提了上来。   曲卓婷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离开水面后,只是咳嗽,却没有力气再骂人扑打了。   胡伟民怀疑她是装的,因为以前他被人这么虐待的时候,他坚持了七八次才到了极限。   这会儿才两次,曲卓婷就安静下来了,可见有猫腻。   他的直觉是对的,就在霍恬恬准备劝说胡伟民收手的时候,曲卓婷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猫腰撞向了胡伟民的小腹下方。   位置瞄得很准,瞬间便让胡伟民在剧痛之中倒地不起了。   她看着冷汗直下的胡伟民,疯狂地大笑起来:“就凭你,也想弄死姑奶奶?胡伟民,你别忘了,要不是姑奶奶帮你,你能拿到供销社的工作?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想弄死我?现在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钟灵赶紧蹲在蜷缩不起的胡伟民身边,试图扶他起来,可胡伟民太疼了,根本没有办法起身,只得哆哆嗦嗦地自嘲道:“钟灵,我又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呢,是我不好,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不该让你来对付这个恶毒的女人的。你好好歇着,我来收拾她。”谢钟灵心疼了,干脆把胡伟民打横抱起来,送去了后面屋里。   院子里只剩下霍恬恬和张娟看着曲卓婷,好在曲卓婷被捆着,想做什么是没那么容易的。   除非她跟刚刚一样,直接冲上来撞人。   想到这里,霍恬恬打了个哆嗦,赶紧推着张娟回屋里去,只是,在她转身的瞬间,曲卓婷还是动了恶念,她猫着腰,一个加速便冲了上来。   就在她距离霍恬恬还有五米远的时候,屋顶上忽然跳下来一只丑猫,一个飞踹,便扑到了她脸上,直接让她破了相。   紧接着,狗蛋儿两只前爪抱住了她的脑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她的头皮之中,两只后爪则直接瞪在了她的下巴处,将她整个脸都遮挡起来不说,还让她在刺痛之中慢下了脚步,一时失了准头,嘭的一下撞在了门框上。   狗蛋儿一招得逞,赶紧从她脸上跳了下来,几个起跳蹿上厨房顶子上,消失在了院子里。   曲卓婷痛得哀嚎声声,手被捆着没办法揉摸伤口,只得蹲在地上,用膝盖蹭了蹭脸上的血口子,疼得破口大骂。   霍恬恬虽然成功躲过了一劫,可她的心里很是后怕。   这个曲卓婷,实在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这么针对张娟,不过是因为张娟不允许张世杰娶她。   可这事换了其他人,也不会要曲卓婷做后妈的,这是人之常情。   这点霍恬恬绝对是站在张娟这边的。   只是她低估了曲卓婷的恶毒,她算计郑长荣在前,挑衅张娟在后,现在,她又想对霍恬恬下手,霍恬恬绝不能忍。   这一刻,她心中最后的一丝仁慈消失了。   她决定了,她要让曲卓婷万劫不复,再也没办法在大院兴风作浪。 第169章 第169章下套,布局(二更)   霍恬恬现在很自责。   一开始姐姐出去找曲卓婷的时候她就该拦着的, 现在闹成这样,她要是再不出手,可真就覆水难收了。   其实仔细想想, 曲卓婷当初能够掌握供销社那几个人的罪证, 可见她是有人脉有手段的。   这么一个女人, 被逼急了肯定会咬人的。   刚刚胡伟民被她偷袭, 体现的就是她骨子里狠毒的一面。   霍恬恬不得不谨慎对待这件事。   她让狗蛋儿盯着点门口, 看看胡俊民到底找了谁过来救场。   随后把张娟送去了里屋,让她躺着休息,又赶紧去隔壁房间看了看胡伟民, 见他脸色逐渐缓和过来了,好歹是松了口气。   大哥大嫂一个伤一个病, 二姐这边可不能再出事了。   她拦住了谢钟灵, 不让她出去报复曲卓婷。   谢钟灵虽然报仇心切, 但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   她其实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纯粹是昨天被大哥气到了,今天又看到曲卓婷上蹿下跳的, 一下子没收住自己的脾气。   现在她看到胡伟民受了伤, 心疼的同时, 也意识到了对付曲卓婷这种人,用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便扶着霍恬恬, 问她想怎么办。   霍恬恬回头看了眼院子里鬼叫的曲卓婷,小声叮嘱姐姐:“你先陪着姐夫, 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不行啊小妹, 你怀着孩子呢,万一曲卓婷拿你出气怎么办?”谢钟灵死死地攥着她的手, 不肯让霍恬恬独自面对危险。   可霍恬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把谢钟灵的手松开,安抚道:“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谢钟灵蹙眉,将信将疑地撒了手,可她还是不放心,抛开胡伟民跟了出去。   霍恬恬伸手将她推了回去:“你不要出来,你出来只会激化矛盾,听我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钟灵只能停下脚步,站在房门口,随时准备出去帮忙。   霍恬恬走到院子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已经破相的曲卓婷:“你刚刚是想撞我吗?”   曲卓婷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霍恬恬:“是又怎么样?胡伟民虐待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现在来装无辜?”   “我向你道歉。”霍恬恬居然没有为自己辩解,她转身进屋,拿了一条干毛巾,又把之前郑长荣三哥寄来的旧衣服找了一套出来,衬衫是粉色麻布的,裤子是纯白的确良的,虽然款式老旧,但穿在年轻女人的身上,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她把衣服毛巾一起拿出来,又端了个凳子,把衣服放上去,随后叮嘱谢钟灵:“二姐,去把几个房间的窗帘都拉上。”   谢钟灵不满地蹙眉,但她没说什么,还是照做了。   霍恬恬趁机在心里招呼了狗蛋儿一声:“上次咬许政委的那条蛇呢,借我用用。”   她怀疑蛇是表舅舅给狗蛋儿的,不过狗蛋儿没说,她也就当不知道。   这会儿她问狗蛋儿要蛇,狗蛋儿自然不会吝啬。   小丑猫很快从屋后面的阴影里刨了个蛇洞出来,片刻后,一条金环蛇游了出来,吐着蛇信子,盘踞在了曲卓婷面前。   曲卓婷的尖叫声很是刺耳,霍恬恬却面无表情,平静地把堂屋门关上。   “知道这是什么蛇吗?只要你敢对我动邪念,这蛇立马就会咬你。”霍恬恬慢条斯理地解开曲卓婷身上的绳子,把毛巾扔在她头上,让她赶紧把头发擦擦干净。   曲卓婷非常怕蛇,吓得面如菜色,接过毛巾后不敢不照办,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战战兢兢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条蛇,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金金金……金环蛇?”   “不错嘛,你还挺识货的。”霍恬恬抱着胳膊,走到院子中间,警告道,“不要试图逃跑,否则的话,金环蛇咬死你了可不关我的事。”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曲卓婷吓得浑身打哆嗦,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腿,站都没力气站稳,只得扶着旁边的门框子,试图离这条毒蛇远一点。   霍恬恬指了指凳子上的干衣服:“换上,动作快点,换完来把水缸里的水舀出去,把水缸搬开。等会胡俊民带人过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有数吧?”   “有,有的。”曲卓婷的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手忙脚乱地,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随后换上了霍恬恬拿给她的旧衣服。   可别说,衣服款式虽然不行,可她天生丽质,穿着就是好看。   霍恬恬心里不免有些遗憾,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了,要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该有多好,她还能打打感情牌,把曲卓婷发展成自己的另外一个好朋友,可现在,霍恬恬心里只剩下了算计。   她把水桶放在了水缸前面:“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来干活。”   曲卓婷不是不想过来,只是被金环蛇拦着不敢动,她紧紧地攥着领口,声音都吓劈叉了:“你你你,你让它走开,不然我怎么过去。”   “好啊。”霍恬恬不介意露一手,虽然她不确定这金环蛇能不能听从自己的指令,可狗蛋儿却一定可以控制这条蛇。   她便在心里喊了一声,同时打了个响指,做做样子。   狗蛋儿赶紧命令金环蛇让开,但不能完全走开,要不远不近地跟着曲卓婷。   这下曲卓婷彻底相信了霍恬恬是可以操控这条蛇的,只得麻溜地把缸里的水往外提,全都泼在院子里,反正日头好,等会就干了。   等她吭哧吭哧把水倒完把缸移开,胡俊民正好带着胡浩来了。   没想到,刚到院子里,就看到霍恬恬正拿着梳子给曲卓婷梳头发呢。   胡俊民压根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狐疑地打量着曲卓婷:“婷婷,你……我走的时候谢钟灵不是把你捆起来了吗?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的事儿,俊民你看走眼了吧,那是我跟钟灵闹着玩儿的。”曲卓婷知道金环蛇在背后的阴影里盯着自己呢,自然要睁眼说瞎话。   胡俊民懵了:“婷婷,你不要怕,他们要是威胁你,你直接说出来,咱爸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曲卓婷笑着看向胡浩:“爸,你怎么回来了?俊民真是的,我都跟他说了,我们几个闹着玩儿的,他偏不信。你也看到了,小嫂子帮我编头发呢,你看,发带用的是喜被上的料子,大红的,多喜庆。”   这话鬼才信呢,反正胡俊民不信。   他走近几步,想扶着曲卓婷回家说话,不想曲卓婷后退两步,手里攥着所谓的发带,不肯离开:“哎呀俊民,这是在别人家,你注意一下形象,不要总是跟我黏黏糊糊的,让人看见了笑话。”   胡俊民这下彻底傻了。   视线里的霍恬恬正拿着发带,准备把曲卓婷的辫子绑起来。   看那亲昵的姿态,似乎两个人真的很好很和睦。   胡俊民诧异极了,只得跟他老子嘀咕起来:“爸,我发誓,我走的时候钟灵正在欺负婷婷,真的。”   胡浩眯着眼,静静地打量着一门心思编发绑发带的霍恬恬。   他相信胡俊民的话,他这个二儿子就是个不会撒谎的,不然的话,何至于算计郑长荣不成,反倒是自己跟曲卓婷睡在了一起。   那件事,胡浩到现在都觉得是郑长荣将计就计反坑了他儿子一把。   现在看来,说不定霍恬恬这个女人也参与其中了,只不过胡浩没有证据。   他不得不感慨,这个女人的手腕是真厉害啊,居然能让曲卓婷死心塌地的为她姐姐辩解,也不知道耍了什么诡计。   总之,眼前的情况,胡浩只能默认两家关系融洽,并没出现胡俊民说的那场闹剧。   他扫了曲卓婷一眼,这个女人长得真是水灵,也不知道怎么把衣襟前面弄湿了两块,越发衬得她身姿曼妙,凹凸有致。   胡浩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一晚看到的画面,赶紧移开视线,脸红脖子粗地骂了胡俊民一句:“别整天闲得无事生非,赶紧回去把旧对联撕了,明天都大年三十了,你可不能什么都指望别人来做。”   “爸,你真信啊?”胡俊民气死了,这到底是在闹哪一出啊。   可他老子都发话了,他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等这父子两个走了,霍恬恬这才松开了曲卓婷的头发,手里的发带也扔给了曲卓婷自己:“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弄吧。”   “不装了?”曲卓婷深吸一口气,依旧惧怕着身后的毒蛇。   霍恬恬笑笑,起身洗了把手:“我装什么了?其实今天的事只是一场误会,我姐气我哥昨天中途离开,正好没地方撒气呢,你自己非要撞上来,怪谁呢?至于你为什么要拿胡亚敏的情书来刺激我嫂子,我也想明白了,你不就是气她不让张伯伯娶你吗?要我说,张伯伯不娶你是为你好,他一身的伤病,娶了你也是有心无力。你要是真的缺钱,我倒是有个好营生可以介绍给你,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我刚刚可是想把你的孩子撞掉的。”曲卓婷不是天真的小孩子,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霍恬恬的。   霍恬恬自然知道,三两句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她不急。   她故意自嘲道:“好心帮你?你在说什么笑话,我可不是好人。我跟你说白了吧,我不过是想利用你帮我赚钱而已。你也知道,我连个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都没有,我在婆家站不稳脚跟啊。要是我能挣钱,那就不一样了。至于你说你刚刚想撞我,有吗?奇怪,你不是自己撞门上去了?”   “我……”曲卓婷蹙眉,是啊,霍恬恬背对着自己,应该是没看到的,也不知道那猫从哪里蹿出来的,正好把她的路线撞歪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更不用说霍恬恬是背对着她了。   至于刚开始霍恬恬这么问,应该只是诈她的,现在霍恬恬故意装傻,她也乐得揭过不提。   便笑着说道:“啊,是啊,我是脚下滑了一下,怎么会撞你呢。我也不敢啊,你怀的可是郑师长的孩子,他对我有恩,我怎么好恩将仇报呢?”   “是啊,我也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霍恬恬转身,把堂屋门打开,见姐姐目瞪口呆地傻站在那里,赶紧拽着她,让她回屋里去。   霍恬恬叮嘱狗蛋儿看好了曲卓婷,进屋后小声跟谢钟灵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姐,你不会真以为我要跟她处朋友吧?你别急,我给她下套呢。”   “小妹,我猜到你要做什么了,我只是惊讶,那条蛇,居然真的听你的话哎。”谢钟灵惊讶的不是妹妹的手段和心机,而是那蛇,那蛇居然……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有些事暂时不想跟哥哥姐姐坦白,便撒了个谎:“嗯,我在乡下学的驭蛇术,你要试试吗?”   “我?我就算了吧,我怕那玩意儿。”谢钟灵最怕的就是蛇和蟾蜍,哪里肯学什么驭蛇术,她只是有些担心,“那蛇真的会一直听话吗?万一哪天咬你一口就完了。”   “放心吧姐,它不敢。”霍恬恬安慰了姐姐两句,随后挽着她的胳膊一起出来,“姐,陪我演个戏,出去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等谢钟灵到了院子里,霍恬恬又转身去了哥哥嫂子房间,把他们一起叫了出来。   轮椅只有一个,所以还是让张娟坐着,至于谢玄英,霍恬恬则找了根木棍给他,让他拄着出来。   她又去隔壁把胡亚敏叫了过来,没想到,胡亚敏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霍恬恬的视线落在了院墙边的梯子上,不用问,胡亚敏一定是爬梯子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霍恬恬也懒得解释,如果胡亚敏真的看到了,反倒是不敢跟她作对了,好事儿。   便笑着挽住了胡亚敏的胳膊,带她和胡俊民一起来到了娘家院子里,这么一来,事件相关的人员,基本都到齐了。   她笑着打量着两家人,道:“好了,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我的面上,今天的闹剧到此为止吧,以后可别再吵闹不休让人看笑话了,行吗?当然了,该说清楚的事情还是要好好掰扯一下的。对吧,大哥大嫂——”   她走到张娟面前,手摁在她肩上:“作为一个师长的媳妇,我有责任在大院里的军属们产生矛盾时出来调停和主持公道。那么,现在我就要严肃批评张娟同志,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对自己男人缺乏信任,为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哭哭啼啼的胡闹。当然,我也可以理解,怀孕了嘛,情绪起伏都是正常的,我刚怀孕那会,也跟我家郑师长胡闹呢,幸亏他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   她笑着低头,跟张娟对视一眼:“大嫂,我的措辞可能有点严厉了,还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过,这件事你的责任是很大的,你需要跟胡亚敏同志道歉。因为整件事她是最无辜的,中学时代的情书被翻出来,是曲卓婷做的,不关她的事。你却骂人家狐狸精,要勾引你男人。这怎么可能呢,大哥要是真对她有什么想法,还有你跟他做夫妻的机会吗?人家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二十几年都没发生什么,说明他们之间就是纯粹的革命友谊嘛。对吧大哥?”   “是,娟子,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得相信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从身到心,干干净净。”谢玄英赶紧附和了一句,还特地把手也搭在了张娟肩上,让手心炽热的温度,来传递自己的真心。   张娟红了眼眶,反握住他的手背:“是我不好,疑神疑鬼的,我应该多信任你一些的。”   “这不怪你,咱俩结婚一个礼拜我就去上班了,你心里不踏实,我知道的。”谢玄英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他松开张娟,拄着棍子来到胡亚敏面前,“亚敏,真是对不住你,是我没有及时安抚好我媳妇的情绪,害你无辜被骂,我郑重向你道歉,还希望你看在邻居的份上,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胡亚敏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确实无辜,可是,她对谢玄英也确实想入非非,哪怕是现在,也没有停下过这个念头。   思念他的每一个夜晚,她都无比懊悔,无比怨恨自己当初的选择。   可是现在,他居然说他心里只有张娟一个人,这要她怎么自处?   她很伤心,伤心到不想接受他的道歉。   她倒是宁愿张娟吃醋,只要张娟吃醋,那就说明谢玄英心里是有她的,这是她的逻辑,是她挽留谢玄英的唯一方式。   可谢玄英不想给她这个不切实际的奢望,见她不肯开口,便自嘲道:“看来你是不肯原谅我了,不过没关系,等我下次看到德胜,我一定去找德胜道歉,到时候德胜会帮忙给我说好话的。”   “你别这样!”胡亚敏还不至于蠢到真的让谢玄英去找赵德胜。   她虽然心里放不下谢玄英,但她现在还不想跟赵德胜翻脸。   原因很简单,他们有孩子了,虽然两个都是女儿,可赵德胜是难得的不歧视女孩子的好爸爸,看在这一点上,胡亚敏也不能不顾孩子的感受,跟赵德胜离婚。   她只能强迫自己接受了谢玄英的道歉,一边落泪,一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玄英哥说笑了,从小到大,你都是大院孩子们心中最好的邻家大哥,你正义感十足,你从不欺负弱小,谁找你帮忙,只要是你能做到的,你从来不会拒绝。你对大家一视同仁的好,是我自己会错了意表错了情。不过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你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明年还要当爸爸了,我真是为你感到高兴。你放心,今天跟嫂子的误会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其实小嫂子说得不错,我怀孕的时候也疑神疑鬼的,我那时候还天天检查赵德胜的裤头子呢,生怕他在外头乱搞。其实,德胜是个好男人,每次跑货回来,都给孩子带礼物,也给我带内地的好东西,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怎么可能乱来呢。好在我生完孩子之后慢慢就冷静下来了。想来嫂子过阵子也会心平气和的,你多陪陪她就好了。”   “谢谢你亚敏,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完美,我一定会多陪陪她的,反正我也没地方可以去,瘸子一个嘛,我还怕她嫌弃我呢,哈哈。”谢玄英笑着,转身回到张娟身边。   说开了就好了,希望张娟以后能多给他一点信心,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张娟见状,也说了两句:“我也有错,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情绪,就把你霸在身边,连二妹的婚宴都没让你吃上一口。今天我出事,二妹冲在了最前面,我心里真是又感动又愧疚,希望二妹原谅我的任性,以后啊,我再也不跟你抢哥哥了。”   谢钟灵已经原谅她了,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我也不好,没有关心一下你的身体,先兆流产确实很吓人的,我们以后都多为对方想想就好了。”   “嗯。”张娟握住了谢钟灵的手,姑嫂两个彻底和解,不再提那些闹心事了。   见到这一幕,霍恬恬松了口气,不过,事情还没完。   她走到曲卓婷面前,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送到了胡俊民手里:“我二姐气头上剪了你们的喜被,这是很不应该的,你们放心,最迟明天,我一定让她弄一床全新的给你们送去。你们呢,就看在我的面上,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了好吗?对了,昨天你们结婚,我只顾着照顾自家的人了,连礼钱都忘了随了。小曲,你跟我来,我拿给你。”   霍恬恬终于切到了正题,她领着曲卓婷去了后面自己家院子里,开了门锁,故意把自己的家当在曲卓婷面前露了一眼,但也没有全露,遮遮掩掩的,看得曲卓婷心痒难耐。   她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天哪,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很多吗?我家郑师长认识我之前一直是个单身汉嘛,没什么花销,钱都攒着了。哎,其实钱再多又怎么样呢,又不是我赚的。我之前说想让你帮我赚钱,你再考虑考虑?”霍恬恬特地用身体挡着,取出十块钱出来随礼。   十块,对比她那一大盒子的大团结,那可真是九牛一毛了。   曲卓婷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她拿着这钱,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挖墙脚。   也好,帮霍恬恬赚钱的话,势必要往她家跑,往她家跑就能接触到郑长荣。   这个女人怀着孕呢,郑长荣真的能守得住吗?   未必吧。   想到这里,曲卓婷笑笑:“好啊,要怎么做,我听你的。”   “我也没想好呢,等我跟郑师长商量好了再跟你说?”霍恬恬自然知道曲卓婷打的什么主意。   可是在她这里,从来都只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只要曲卓婷应下了,接下来就等她慢慢布局了,到时候曲卓婷自取灭亡,可怨不得她。   她笑着把柜子锁起来,拿起之前郑家三哥寄来的茜草和几块棉布,很是热情地挽着曲卓婷,问她愿不愿意帮忙一起做个草木染。 第170章 第170章自作聪明(一更)   曲卓婷很乐意帮忙, 只有这样,她才有理由在郑家待着,找到一切机会往郑长荣身边凑。   只可惜, 这茜草的草木染似乎并不那么好做, 光是第一步浸泡就得花费十个小时, 后面还要发酵, 煮色, 浸泡,媒染,远比苏木复杂多了。   这么一来, 她除了帮忙把茜草的根部剪碎,并将茜草泡到水里, 便无事可做了。   可她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便留在院子里, 借口帮霍恬恬收拾打扫庭院, 赖在这里不走了。   霍恬恬还得去找婆婆回来给张娟诊脉,便问曲卓婷愿不愿意陪她去一趟七堡礁。   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了, 再过个把小时就要做晚饭了, 到了五点, 部队那边的军官差不多就得回来吃饭了,算上从部队到大院的距离, 最迟五点一刻,也能看到郑长荣回来了。   而要是去七堡礁, 怎么着不得花费三五个小时才能来回一趟?   她才不想过去呢,正好把霍恬恬支开, 她可以放心大胆地跟郑长荣多接触接触,孤男寡女好办事嘛。   想到这里, 曲卓婷拒绝了霍恬恬,借口道:“哎呀,我还要回去帮俊民揭对联呢,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不陪你过去了吧。”   霍恬恬没说什么,看她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里,便又转身回屋去了。   要是平时,钱财放在家里是没事的,加之她一共上了柜子箱子盒子三重锁,一般人就算想偷也难哪。   可今天,霍恬恬故意在曲卓婷面前露了一手,这就由不得她不防着点曲卓婷了。   她是想让曲卓婷来偷钱的,但不是现在。   要偷,也得是她准备好了抓贼的人,预留好了曲卓婷撬锁的时间,才好抓她个现行。   这就是所谓的抓贼抓脏。   所以今天,她得把钱藏起来,只留一张十块的在柜子里,如果曲卓婷真的那么迫不及待,她不在家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她看了眼系统面板,七级的商店里已经解锁了空间储物这个选项,商品种类也很齐全,从大容量的储藏室,到小巧可爱的空间指环,空间手链,一应俱全。   只是这东西太贵了,最便宜的空间指环也得要二百万甜蜜值,所以她一直没舍得买。   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一千一百多万甜蜜值了,咬咬牙狠狠心,还是可以买一个的。   不过指环戴着不方便做事,于是她买下了那个价值二百五十万甜蜜值的空间手链,再让系统扫描一下她手腕上的珍珠贝壳手链做伪装,便足以以假乱真了。   她把手链换上,再把盒子里的大团结全都放到手链里,留下十块做做样子,心满意足地锁上盒子箱子柜子,转身离去。   门口路上,曲卓婷躲在树后,看着霍恬恬进去又出来,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故意显摆给我看的,显摆完后悔了吧,怕我偷钱?嘿,要偷我也得找个别的人来偷。哎,不行,找人偷还得分赃……算了算了,还是自己来最划算。再等等吧,不急这一时。”   曲卓婷见霍恬恬真的走了,便赶紧回家去了。   她看着院子里忙着揭对联的胡俊民,很是嫌弃,问道:“你怎么这么墨迹,我都出去半天了,你才揭了一半儿?”   “婷婷,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帮着谢家的人说话,还有那个霍恬恬,明摆着在说谎,你怎么跟她串通一气了呀。害我被咱爸骂了半天,说我无事生非,我冤枉死了好吗?”胡俊民委屈啊,明明是为了老婆出头,才冒着被骂的风险,把他老子从部队找回来了。   现在倒好,曲卓婷不但跟他唱反调,还跟谢家的人和解了,甚至打成一团,搞得像真的关系很好似的。   他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窦娥都没他冤。   曲卓婷笑笑,走过来帮他扶着梯子:“你懂什么?我这叫曲线救国,你且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一定带你发大财。”   “发什么大财啊,大嫂骗走的那些钱,咱爸不是平分给咱们了吗?一家一千块呢,不少了。你还要多少才叫发财啊?”胡俊民看不懂他这个媳妇,整天盘算来盘算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曲卓婷冷哼一声:“一千块就你就知足了?那老头子不是自己留了两千多块吗?再说了,凭什么分给大哥?大嫂把婆婆害得那么惨,他家就不配分钱!”   “你懂什么,咱爸那是给两个孙子孙女的,你要是生了孩子之后犯了错,咱爸肯定也会网开一面的。”胡俊民觉得这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大嫂给他们胡家留根了,长孙和长孙女都有了,哪怕真的为了谋财对老太太下了毒手,那老太太不是没死成吗?   慢慢调理调理,还是有可能康复的。   所以这事顶多算他嫂子功过相抵了,该给两个孩子留钱还是要留的。   曲卓婷才不想听这种歪理邪说,她嗤笑一声:“照你这么说,要是大嫂没犯错,咱爸还得给他家双倍的钱财?”   “对啊,咱爸就是这么想的,毕竟大嫂生了两个孩子呢。婷婷啊,你不要总是觉得不公平,等你生了孩子,咱爸肯定也会给你奖金的。那两千多块钱,迟早不还是你的,伟民又不要那钱。”胡俊民看得很开,大哥一家出了那样的事,那这处大院显然就只能留给他和曲卓婷住了。   虽然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可父母手里有钱啊。   大哥只能搬出去,自食其力,而他和曲卓婷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现在又知道了老母亲不是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吃药的花销也少了,真是越想越觉得胡亚敏这一闹让他胡俊民占了最大的便宜。   胡俊民笑嘻嘻地从梯子上下来,忍不住捏了把曲卓婷的屁股:“婷婷,你就听我的,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咱好好努努力,争取明年生个大胖小子,正好是龙年,多好啊。”   “谁稀罕跟你生,跟个二傻子似的,回头孩子跟你一样没出息!”曲卓婷白了胡俊民一眼,冷哼一声,去厨房准备食材做晚饭。   她想好了,霍恬恬不在家,那郑长荣回来肯定没饭吃。   他倒是可以去他丈母娘家蹭饭,可张娟都见红了,万一孩子留不住,大过年的多不吉利啊,到时候她就主动把郑长荣叫到这边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小酒满上,红蜡烛点上,再想办法把胡俊民支开,气氛一到,她不信郑长荣能把持得住。   再说了,那霍恬恬都怀孕三个多月了,郑长荣肯定没怎么碰过那个女人,到时候只要她主动一点,卖弄一点,风骚一点,还真不怕拿不下这个素了三个多月的男人呢。   想到这里,曲卓婷就越发的兴奋起来。   就是可惜,她跟胡俊民同房在前,也不知道有没有中招,要是怀上了胡俊民的孩子,那才叫倒霉呢。   不过没关系,只要时间靠得近,她就一口咬定是郑长荣的,真不怕他不认。   到时候他为了名誉,为了前途,怎么着也得跟霍恬恬把婚离了,娶她进门。   只要这事成了,往后她就可以睡霍恬恬的男人,打骂霍恬恬的孩子,霸占霍恬恬的床铺衣柜,和那些眼花缭乱的漂亮裙子。   哎呀,想想都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好日子啊。   曲卓婷兴奋地哼着小曲儿,手脚那叫一个利索。   只可惜,等她辛辛苦苦,做完了三菜一汤,满怀期待去大院门口的路上等着时,等到的却是满脸愁容的胡浩。   胡浩见着曲卓婷,那苦闷的心情才有了一点点的放晴。   这个女人……啧,特地在这里等他?   难道她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也对,俊民那小子太没出息了,女人嘛,都是喜欢能干的男人的。哪怕年纪大点也无所谓,这年头老夫少妻他见得多了,对自己格外自信。   想到这里,胡浩不禁多看了曲卓婷两眼,问道:“特地在这等我?”   这要曲卓婷怎么回答才好呢?   不是?那你在等谁?   等郑长荣?那就是妥妥的找死!   是?那你等你公公做什么?   做个孝顺儿媳妇?没有别的龌龊心思?   鬼才信呢。   曲卓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默认了第二个答案,低着头跟着胡浩往家走去。   夕阳落山了,夜幕降临,郑长荣去哪儿了呢,怎么没见他回来?   可怜曲卓婷,费尽心血挖空心思做出来的热乎饭菜,最后竟是便宜了胡浩。   她拿起筷子,看着大嚼大咽的胡浩,很是憋闷。   真是的,怎么就忘了胡浩也是这时候回来了呢?   实在是失算了。   曲卓婷叹了口气,只得打起精神,盼望来日。   不过她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愣是没听见隔壁有郑长荣的什么动静。   吃完饭刷了碗,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跑去隔壁看了眼。   但见谢家一大家子正愁眉紧锁,坐在堂屋里闷声不响地吃饭。   至于郑长荣和霍恬恬,压根连个影子都没有。   曲卓婷不理解,只得假惺惺地凑过去:“呦,怎么没见着小嫂子?她今天帮大家化解了这么一场矛盾,我心里真是感激得不行,想请她去我家吃顿饭呢。”   “她去七堡礁了。”谢钟灵淡淡地看了曲卓婷一眼,白天看在妹妹的份上跟这个女人化干戈为玉帛了,可这不代表她就喜欢这个女人,更不代表她会欢迎这个女人。   她把筷子放下,直勾勾地盯着曲卓婷:“怎么,你要去接她回来?”   “好啊,你去吗?一起?”曲卓婷计上心来,直接答应了。   天黑了,七堡礁那个地势环境,摔个跤可再正常不过了,要是能“一不小心”让霍恬恬把孩子摔掉了才好呢。   是,她曾经心怀善念,不想伤害郑长荣的孩子,可今天的事情过后,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她要是能弄掉霍恬恬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她耐心地等待谢钟灵吃完,拿上手电,亲热地挽着谢钟灵的胳膊:“走。”   谢钟灵想起妹妹的叮嘱,到底是强忍着恶心没有拒绝,笑着反握住曲卓婷的手臂:“走。”   拼演技嘛,她也会的。   等会哭了可别怨她。 第171章 第171章推错人,被咬(二更)   郑长荣今天其实早就回来了, 因为这几天他一直加班,提前把事情都做完了,所谓的忙碌, 正是因为他要空出时间来陪家里人, 所以挤压了前几天的工作量。   现在, 部队的过年节目安排好了, 大军区交代的事情也都办妥了, 就等谢振华那边查出个结果来,上报省里就行。   至于海岛的戍防安排,郑长荣也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持耳聪目明,一旦有情况, 随时出动。   所以, 他下午四点不到就回来了。   那会儿霍恬恬刚到码头, 便直接等了一会, 跟他一起去了七堡礁。   而这一切,曲卓婷并不知情, 任由她怎么心思用尽, 也是等不到郑长荣来吃饭的。   好在现在, 她要去七堡礁接霍恬恬了,黑灯瞎火的, 很好下手。   所以她很激动,一路上不断想象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连走路都变得身轻如燕起来。   她简直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却万万没想到, 霍恬恬早就不在七堡礁了。   当曲卓婷乘坐的小船离开码头前往七堡礁时,霍恬恬已经到了小星星岛上, 搀着郑锦绣,寻找着她需要的草药。   按照郑锦绣的说法,张娟这是因为生气伤心,导致阴虚火旺,所以她准备把她老郑家的独门秘方千金宫血净拿出来给张娟用。   这张方子,分为汤剂和外用两套。   汤剂以重楼凉肝止血,保宫净淤,以黄芪补气升阳,以熟地补血滋阴,同时加入桑寄生和菟丝子,起到补肝养肾,安胎保元的作用,最后再加入仙鹤草和艾炭,进一步起到收敛出血,保胎安元的作用。   同时辅以益母草,枸杞,阿胶,红枣等,强化补血益气的作用。   也就说,这张药方,既要做到止血,又要做到生血补血,把之前亏损掉的元气追回来。   而外用的,则是以川续断和白芨为主,辅以三七粉和五倍子,起到快速止血的作用。   其中,川续断必须使用新鲜挖出来的根系,所以,婆媳两个才在郑长荣的陪同下,一起往小星星岛来了。   小星星岛海拔较高,周围环山,岛上不是很热,算是附近岛屿里,唯一一个能生长川续断的地方。   之前霍恬恬去北边的时候,郑锦绣来小星星岛上看过她留给阮娇娇和苗金花母女俩的草药播种情况。   顺便指导了一下她们具体照料的注意点,那时候,她无意中发现了山下沟壑里的川续断,当时便叮嘱了岛上的人,不要把这当野草给铲了。   这次过来,为的就是川续断。   不过霍恬恬有些无法理解:“妈,川续断必须要用新鲜的吗?”   她虽然背过医书和药典了,但是并不清楚新鲜草药和炮制过的草药有什么区别。   只能猜测是新鲜的草药里面有什么成分,一旦炮制之后就不存在了,所以必须用新鲜的。   郑锦绣也说不上来,只感慨道:“你要问我,我也不懂,我就知道老祖宗就是这么传下来的,有些药必须炮制了用,有些就必须用新鲜的,有些还得反复煎炒,各有各的讲究。总之,等你读了大学,你就努努力,用现代科技好好研究一下炮制和鲜用的区别。到时候要是妈还活着,你就讲给妈听听,活到老学到老嘛。”   霍恬恬也是这么想,要是能用现代科学的手段,将传统中药成分加以明确和定性,想必那些叫嚣着中医是伪科学的人就会闭嘴了。   这叫什么,这叫用对方的方法说服对方。   算是对现代医学的一种认可和妥协吧。   总之,只要能治病救人,什么方法都可以试试。   她不会拘泥于传统和现代的区分,束手束脚。   婆媳俩打着手电,终于在前面山脚下找到了几株川续断,郑长荣上前一步,用铲子挖出来,放进背篓里:“好了,回去吧。”   “嗯。”时候不早了,都六点多了,天黑了。   还要赶到主岛,还要捣药熬药,最起码要忙到十一二点钟,才能让张娟喝到一口热乎的汤药。   只是离开的时候,霍恬恬没想到左辉居然要来送她。   她很意外,拒绝道:“不用了,我婆婆和我男人都陪着我呢,谢谢了。”   左辉却坚持跟在了身后:“最近岛上毒蝎子特别多,前几天许秀文都差点被咬了,你们还是跟着我走吧,要不然哪个路边石头下面蹿出来两只,出事了就不好了。”   “……”霍恬恬还真没注意到这点,她只把监视器留在了苗金花和阮娇娇身上了,这母女两个最近安生得很,每天除了干活吃饭睡觉,别的什么都不做,也不管其他人的闲事。   加上她们跟范海林和许秀文是分开住的,她们自己盖的房子相隔几百米呢,所以霍恬恬不知道许秀文那边的情况。   现在听左辉这么说,她也就不好再拒绝人家了。   只是,她光顾着跟婆婆探讨炮制和鲜用的草药了,没注意到左辉那隐藏得很好的爱慕之情。   可郑长荣是个对身边的敌人极其敏感的人,他猛不丁回头,一眼便看到了左辉那痴缠眷恋的眼神。   便不动声色,准备回去后给左辉重新安排个地方。   可怜左辉,满脑子算计,想着怎么亲近霍恬恬,却不料,他的“好日子”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他在前面路口提醒了一声,几步上前,用手里的树枝往两边的石头下拨弄了几下,果然蹿出来几只毒蝎子,一溜烟就钻到了旁边的石头缝下,消失不见。   左辉松了口气:“昨天我就是在这里碰到了两只,没想到今天还有。你们可得小心啊,我走前面吧。”   郑长荣蹙眉,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不过现在缺乏有力的证据,也不知道是谁在捣乱。   总之,等回去他得想办法找个精通这些毒物的专家,问问该怎么处置才好。   毕竟连毒蛇那样的东西都有克星,毒蝎子没道理没有天敌。   不过,没等到他帮忙,霍恬恬已经通过系统询问了一下自家老妈,霍齐家倒是个百事通,立马回了消息:“找点犀鸟过来就行了,这本就是南亚的一种鸟类,喜欢吃昆虫,爬行类和两栖类的小型动物。你需要吗?需要的话,等过完年妈找人弄点过来。”   “能弄到吗?小星星岛上最近好多毒蝎子。”霍恬恬心说果然妈妈是个无所不知的教授,她也要向妈妈看齐呀。   霍齐家还是有点人脉的,回道:“应该没问题,只不过犀鸟更喜欢生长在热带雨林里面,小星星岛上的植被还是少了点,犀鸟来了之后未必能适应。总之,过完年试试吧,我总怀疑是谁在背后搞鬼,既然这样,那就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那群祸害被蝎子咬死。说不定以后他们还能改邪归正,帮上大忙呢。”   “好。”霍恬恬没意见,她的想法跟老妈的差不多是一致的,就算这群祸害十恶不赦,也不该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总要揪出背后的恶人才行。   她赶紧把自己得来的消息说给郑长荣知晓,郑长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船:“犀鸟?那倒是好办,二姐夫驻地附近有一大片热带雨林,回头让他想办法弄点过来好了。”   “咦,上次胡伟民去的是热带雨林吗?”霍恬恬不是很懂雨林的定义,她只知道,那里也是一大片森林。   郑长荣虽然没学过林业方面的知识,但是海岛戍防,少不了要对周边地形和地理环境有个详细的了解。   所以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他点点头:“算是,不过在边缘地带,他那天要是再往里去一段,估计就生死难料了。”   “哇,那我回去跟二姐说说,以后别让他乱跑了,真要是被什么毒蛇蝎子咬一口,那可不得了。”霍恬恬还记得那里的森林有多潮湿可怕。   那种湿气很大地方,往往特别容易孕育出一些可怕的毒物来。   船只离开码头的时候,郑长荣再次看了眼左辉,发现这个男人依旧盯着他的媳妇,恋恋不舍的。   察觉到他的眼神,左辉赶紧移开视线,转身离开了。   郑长荣一言不发,打量着船上一个劲问问题的小媳妇,强烈的占有欲让他做出了一个不理智的举动。   他居然当着他老母亲的面,反手把他媳妇搂到了怀里,不肯撒手了。   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可他这个紧张兮兮的样子,还是把老母亲逗笑了。   郑锦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吃错药啦,看你把甜甜吓的。”   “没吃药。”郑长荣眼神紧了紧,不想理会老母亲的指责,反倒是扔了个难题给她,“我爸那边还有得闹,你得想想办法。”   “简单,让你二姐骂他一顿就行了,他最怕的就是你大哥和二姐,只可惜你大哥现在被下放了,变得自卑了不少,只能让你二姐去说他了。”郑锦绣还是有底气的,因为二女儿最像她了。   郑长荣想想也对,便只能坑完大哥坑二姐了。   这边船只靠岸,霍恬恬便赶紧跟婆婆和丈夫回去了,三个人兵分三路。   郑锦绣先去把脉,霍恬恬去找石臼石杵捣药,开捣之前,还把石臼和石杵洗洗干净,放进锅里用水煮开,算是消个毒。   然后才把川断续的根茎剪下来洗干净,跟白芨一起扔进石臼里,开捣。   这活儿不累,原本霍齐家是想来帮忙的,可霍恬恬打算自己来,理由相当充分:“妈,我没那么娇气,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做药,你就别管我了,你要是怕我累着,那就帮我倒杯凉白开吧。”   霍齐家说不过这个执拗的小闺女。   不过她想到自己当初怀着孩子也在搞研究,也不是什么矫情人,便不说闺女了。   转身去给闺女倒茶。   而郑长荣,则被安排了去诊所拿另外几味药过来。   因为不知道用量,所以他每一份都多拿了点,连带着称药的小药秤。   郑锦绣把完脉,刷刷几笔写完了方子,随后让张娟躺下:“我先给你行个针,你可得记好了,你这确实是胎盘早剥了,好在不严重,脉象整体还是有救的。你要是不听我的,后面这两个月再大动肝火,思虑重重,那就是大罗金仙也保不住你这个孩子了,记住了吗?”   张娟点点头,不敢多说什么,只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会注意的。   郑锦绣关上门,叹了口气,一边给她行针,一边劝了劝:“孩子,婶子知道你从小寄人篱下,也是苦过来的,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难免有些患得患失的。可你得记住了啊,人这一辈子啊,想要过得好,你就得往前看。你越是战战兢兢,惦记着以前怎么怎么,越是过不好当下的日子,也越是苦了日后的自己啊。别的不说,就说你婆婆,对你不坏吧?不是我说,像她这种留过洋的时髦人物,愿意在家里照顾你一日三餐,让你安心养胎,还要怎么样呢?你该乐观一点,凡事往好了想。你想啊,你虽然没有妈,可现在不是有婆婆了吗?你把她当亲妈呗,客气什么?这一点啊,你就比不过我家甜甜,这孩子虽然也是从小寄人篱下的,但是她一旦抓住了什么,那就绝不会让自己疑神疑鬼,瞻前怕后的。你看她跟我儿子,小两口多腻歪。你要是真的不踏实,现在玄英不是回来了吗?有事多跟他说说,也多听听他的想法,夫妻之间不要藏着掖着的,也不用怕他笑话你,他要真是笑话你,干嘛跟你结婚?”   “婶子说得对,我是太不懂事了。”张娟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反复琢磨着郑锦绣的话。   是啊,甜甜也是无父无母苦过来的。   可是这丫头身上,总有股向上生长的力量。   她当时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小妹妹,就是知道她身上有股子振奋人心的力量。   她虽然爱哭,但不妨碍她哭过之后及时振作,保持坚强。   其实世人对爱哭的人是有偏见的,爱哭并不代表对方就是个怂包,是个懦夫,相反,哭只是一种及时发泄情绪排解忧伤的对策,只要哭过之后能依旧坚定心念,执着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出发,这样的人就是值得尊重的。   她有脆弱的一面,但她更有强大的一面。   所以,郑长荣喜欢她,张娟张华姐妹俩也喜欢她,就连她那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都愿意自掏腰包,养活她,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她身边围着的人,难道都是傻子吗?   只会无偿地付出,不求回报?   不不不,她回报的不是钱财,不是物质,而是一种振奋人心的,永不言弃的力量。   难怪郑锦绣这个当婆婆的都把她溺爱得跟个亲闺女似的。   张娟很是感慨,吸了吸鼻子,道:“婶子,辛苦你了,我一定会听你的话,不再东想西想了。”   “这才对嘛。往好了说,你起码还有亲姑姑对你掏心掏肺的,有亲表妹对你处处维护着,你看我家甜甜呢,只有两个离她十万八千里的表哥维护她,身边的姥姥虽然对她还算可以,但她过的日子可比你差多了,她还得下地干活,做家务,什么都得自己来。你再看看你,你姑姑多疼你啊,这也不舍得你做,那也不舍得你受罪的。我不用问都知道,家里的力气活都是张华做的吧?”郑锦绣决定一次就点醒张娟,免得日后再闹情绪,害她儿媳妇跟着担惊受怕。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其实是有想法的,她不想儿媳妇大晚上的去七堡礁和小星星岛上折腾。   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嘛,她这个当婆婆的,怎么可能对儿媳妇和张娟一视同仁呢。   不过她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便只能这样委婉的,隐晦的,借着夸儿媳妇的机会,好好点拨点拨张娟。   她过得再不容易,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要珍惜眼下才行啊。   张娟点点头:“嗯,华儿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的。”   “那是说得好听叫当男孩子养,说得难听,那不就是你姑妈偏心你吗?你得好好的,别辜负你姑妈的一片好意,啊。”郑锦绣把最后一根针插上,出去看看草药捣好了没有。   片刻后她端着一只瓷碗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副医用手套,霍齐家和霍恬恬也都跟了进来。   霍恬恬看了眼张娟,总觉得她跟个待宰羔羊似的,怪可怜的。   便先安慰了几句:“嫂,别怕,你把腿叉开就行了,要是难受,你忍着点,上完药就好了。”   “嗯。”张娟侧过脸来看了眼,视线落在霍恬恬的孕肚上,很是羞愧,“辛苦你了甜甜,都是我不好。”   “这说的什么话,你也不想的嘛。”霍恬恬看了眼床上,把另一头的软枕头拿过来,问郑锦绣道,“妈,我给嫂子垫个枕头在腰下吧?免得那药汁流出来。”   郑锦绣很是高兴:“亲家,你看看,这孩子真是太机灵了,我都没说呢,她先我一步想到了。我不是跟你吹牛,这孩子,要是读个医科大,将来管保是个妙手回春的神医!”   “哈哈,老姐姐过奖了,是你教导得好,孩子肯定都是跟你学的。”霍齐家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要让闺女谦虚一下的。   郑锦绣不这么想,她就是觉得儿媳妇哪儿哪儿都好,世界第一的好。   完美无缺的好!   她一时高兴,下手的动作都温柔了不少。   叫张娟把腿叉开,要是疼了就喊,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毕竟这不是婶子的身体,婶子也不知道你哪里敏感,容易疼。”   “嗯,没事的,婶子你尽管上药吧,我不怕疼。”张娟闭上眼,紧张地攥住了被子。   霍齐家帮忙摁着她的两条腿,霍恬恬则端着盛放草药的碗,只能靠张娟自己撑着了。   好在郑锦绣是个熟手,虽然丑话说在了前头,但动作上还是凭着经验尽可能地温柔了不少,只不过,最终为了把药推进去,少不得有些动作变得不那么温柔起来。   张娟死死地咬紧了牙关,直痛得两腿打颤,浑身冷汗直冒,不过她始终没有喊疼。   痛苦的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郑锦绣一共给她上了六次的药,等确定剂量够了,才让霍齐家将她的腿放平了。   郑锦绣将她身上的针拔了,出去之前叮嘱道:“就这么躺着,别动,保持两个小时。”   霍恬恬出去后又进来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张娟旁边,握着她的手,陪她说话:“嫂,我跟你讲个故事吧?鬼故事,敢听吗?”   “鬼故事?”张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最怕鬼故事了。   只是她不好意思拒绝。   没想到,小姑子讲的居然是个笑话,只是披了个鬼故事的外衣,逗得她哈哈大笑。   她那紧张兮兮的身体,瞬间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紧紧地握住了霍恬恬的手:“小妹,你真好。你回去休息吧,我都过意不去了。”   “再等等,我在等曲卓婷闹笑话呢。”霍恬恬还是回来之后才知道曲卓婷去了七堡礁。   她觉得曲卓婷一定会再去小星星岛找她的,去了小星星岛的话,也许就有好戏看了。   不一会,隔壁响起了敲门声,大院门岗那里来了个人,在胡家门口喊道:“胡俊民在家吗?快点去医院,你媳妇曲卓婷把一个孕妇推流产了,她自己也被毒蝎子咬了,两个人都在医院呢,快点,记得拿钱啊!” 第172章 第172章公公与儿媳(一更)   被曲卓婷推进医院的人是苗金花。   这事其实挺离谱的, 谢钟灵虽然答应了曲卓婷让她跟着去接霍恬恬,但却并不相信她会改邪归正,甚至从她那藏不住的雀跃和兴奋劲儿上, 总觉得她要害自己妹妹。   因此, 还没到码头, 谢钟灵就找了个借口让曲卓婷回来了。   理由还挺充分, 她说:“哎呀, 我忘了,我妹夫说他今天加班要七点才回来,让我给他单独留顿饭来着, 你快回去帮我跟家里说一声。”   曲卓婷知道谢钟灵这是防着她呢,便没有拒绝, 而是假装折返, 片刻后又跟去了码头。   码头的船工今天很忙, 因为几个岛上的守岛官兵, 都要为了明后两天的过年节目而准备一些物资,所以船只来来往往的, 想蹭上一程并不困难。   曲卓婷给船工塞了两块钱好处费, 赶紧跟着去了七堡礁, 结果船还没靠岸,便看到谢钟灵离开了七堡礁, 往小星星岛去了。   曲卓婷自然还是要跟上去,不过船工有任务在身, 得把船上的货卸了才行,这一耽误, 她便落后谢钟灵十来分钟,赶到了小星星岛。   不巧, 小星星岛守码头的那个民兵今天吃坏了肚子,之前霍恬恬离开的时候他蹲茅坑去了,所以并不知道她已经不在岛上了,也就没有提醒谢钟灵。   但是谢钟灵进去之前叮嘱过他:“如果有个女人跟在我后面上了岛,你不准让她进来。”   民兵自然不准备让曲卓婷上岛,可架不住曲卓婷能屈能伸,愿意牺牲色相啊。   当这个女人主动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去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已经不会思考其他任何东西了。   不过曲卓婷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善良,她故意把衣服弄得凌乱不堪,随后紧紧摁住了那民兵的手:“让我进去,我今晚一定让你快活,不让我进去,那我可就喊了。”   民兵无奈,只好放行。   还惦记着她的承诺,在她走后便哼着小曲儿准备起办事的地方来了。   结果他想多了。   那曲卓婷上了岛之后,便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专挑小路走。   很快便看到谢钟灵在跟一个女人说话,而那个女人侧身对着她,正好可以看到那微微隆起的孕肚。   曲卓婷哪里想得到那么许多,只当那女人就是霍恬恬,冲上去就是一下。   可怜苗金花,不过是拉住了谢钟灵,想问问她能不能想办法介绍个给私生子上户口的人,结果……   这会儿她躺在医院里,得知了孩子流产的噩耗,心情居然出奇的平静。   她看着刚刚帮她缴完费的谢钟灵,整个人有点木木的,等谢钟灵拿着纸笔让她写欠条的时候,她才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肚子里的孽种真的没了。   没了也好,没了也好……   苗金花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来,写了欠条给谢钟灵,虚弱地请求道:“钟灵……钟灵我年纪大了,这个孩子没保住,也算是我罪有应得。可是钟灵,你能不能帮我重新找个人家,我离你们远远的,踏踏实实跟娇娇过我们的日子行不行?钟灵,求你了,看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份上……”   “我可没这个本事,我辞职了你不知道吗?我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你要是真想另起炉灶,自己凭本事吧。”谢钟灵并不可怜她,更不会同情阮娇娇这种人。   现在她愿意把医药费垫上,已经算是看在了自家妹妹的面子上。   没错,她知道,苗金花算是误打误撞地给自己妹妹挡了灾,所以谢钟灵不能一点情面不讲。   但这欠条她还是要收的,她不见得真的会找苗金花要钱,但她就是要让苗金花记得,这是她欠她的。   她把欠条收好,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我带娇娇回去,给你拿包红糖。你刚流产,自己别乱跑,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生孩子,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苗金花看着谢钟灵远去的背影,红着眼睛不说话。   不一会,刘盛放下手里的事情赶了过来,一听孩子没了,说什么也要找曲卓婷报仇。   而曲卓婷被毒蝎子咬了,这会儿正在隔壁接受治疗,刘盛怒火攻心却顾不得这么许多,冲过去就拔了曲卓婷身上的输液管,把她从床上薅下来,要弄死她。   偏偏这时候胡俊民赶了过来,两个男人,很快为了各自的女人在医院扭打吵闹起来。   一时间把其他病房的人全都惊动了,能下地的便站在病房门口指指点点,不能下地的,那也伸长了脖子,看着这两个男人从自己病房门口经过,一路拉拉扯扯地出去了。   最后这事闹的,连警察都惊动了。   不过这种事情,虽然影响不好,但还真不至于上升到刑事案件。   加上明天就年三十了,胡俊民又是胡浩的儿子,这个时候把人关起来的话,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于是警察过来只是各打五十大板,把这两个男人训斥了一通,便走了,至于曲卓婷……胡浩已经打过招呼了,就按民事纠纷处理,不抓她进去。   两个窝囊废男人,像两只斗输了的公鸡,头发凌乱,衣衫破损,很是狼狈。   警察一走,便又看对方不顺眼,准备动手。   胡浩一脚踹在胡俊民屁股上,可算是让他消停了下来。   至于刘盛那里,胡浩赔偿了二百块钱,总算是把这件事给平息了。   最终胡浩领着浑身是伤的胡俊民和小腿肿胀的曲卓婷,一起回去了。   胡俊民心疼自己媳妇,赶紧过来搀着她,却被胡浩训斥道:“都这时候了,还分不清轻重缓急?赶紧的,拿上钱去请郑老太,让她带你去诊所抓药。”   处理毒蝎子,医院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除了拔掉毒刺,破开伤口,吸除毒素,挂消炎针,就只能让被咬的人自己扛着,等身体自行恢复。   但是曲卓婷疼得厉害,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可怜,胡浩只能让胡俊民去找郑锦绣帮忙。   至于他自己,则陪着曲卓婷,落后几步,慢悠悠地走着。   快到大院的时候,前面有一条大路,一条小巷,胡浩脑子一热,居然没走大路,而是抄近道,走了小巷。   小巷没有路灯,只有两头街道上模糊的一点点光投过来,需要特别努力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曲卓婷一个不小心,哎呦一声,摔倒了。   胡浩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将她扶了起来。   只是,肢体的触碰让他的脑子瞬间着了火,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理智和本能不断拉扯。   女人家娇滴滴的闷哼声在耳边响起,像是催人堕落的魔咒。   胡浩咬着后槽牙,甩了甩发懵的脑子,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可是不行,那晚的一幕,不受控制地在他脑子里重现,不断蚕食着他的理智。   他恍惚了一下,险些伸出罪恶的手掌,不过最后关头,他还是推开了曲卓婷。   老天,他在做什么!   胡浩大喘着气,狠狠心抛下了这个女人,自己走了。   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胡叔叔”,这叫胡浩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竟停下了脚步,再也没了更多的动作。   曲卓婷挣扎着爬了起来,扶着右侧的墙壁,一跳一跳地往前走,她故意装作没看到,一下撞在了胡浩身上,哎呦一声,娇弱又可怜。   胡浩定在那里没动,任由她从身后抱住了自己的腰,脸贴在他单薄的衬衫上,柔柔弱弱地喊道:“谢谢你,胡叔叔,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警察说不定就要把我抓起来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一个儿媳妇,不喊自己公公“爸爸”,反倒是喊“叔叔”,这释放出来的信号,可太叫人心猿意马了。   胡浩却硬是咬紧了牙关,抬手掰开了曲卓婷的爪子:“行了,回去了。”   “可是胡叔叔,我走不动,腿疼。”曲卓婷连口吻都变得娇媚撩人起来,刚刚胡浩那几下,已经让她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女,想在胡家待下去,想找到更多的机会接近郑长荣,那么胡浩其实是个比胡俊民更好的跳板。   她在这一刻,已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再次环住了胡浩的腰身,嗲声嗲气地问道:“胡叔叔,你以前还抱过我的,现在怎么生分了?”   “婷婷,你松开,该回去了,不然等会俊民过来了。”胡浩理智尚存,有些事他不能做,道德的底线就在那里摆着,这是他儿子的女人。   曲卓婷适可而止,及时松开了他,却故意埋怨道:“你是嫌我害你花钱了。我会赔给你的,我不占你的便宜。”   欲情故纵的女人,说完便扶着墙壁自己往前走去,却又在前面磕到了另外一只脚,哎呦一声,彻底倒地不起了。   天上没有月亮,地上也没有灯光,这条小巷,其实很适合做点什么。   以前曲卓婷就见过别人在这里野合,只是今晚,她踏出的这一步,也许会葬送了她的未来,但也许,会带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惊喜。   她在倒地的瞬间低声啜泣起来,委屈,无助,可怜极了:“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放心,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我——”   话还没说完,巷子里便有了动静。   那个理智尚存的公公,似乎,也做出了决定。   他一言不发向她走来,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鞭笞自己的灵魂。   曲卓婷紧紧地攥着领口,深吸一口气,抬头的瞬间,正好一个阴影罩了下来。 第173章 第173章各怀鬼胎(修)   胡浩到底还是没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巷子很窄, 也很深,远处偶尔会响起小孩子玩擦炮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孩子尖叫嬉笑着不肯回家睡觉。   在几十米开外的巷子口, 像一阵风似的掠了过去。   就在这么一个随时可能被人撞破奸情的巷子里, 似乎做点什么更刺激, 更值得反复回味。   虽然没有光, 虽然看不到那一天的诱人光景, 但即便只是实实在在的摸到亲到,那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但他忍住了。   而此时,阮娇娇正拿着谢钟灵给她的一提红糖, 站在谢家门口,神色复杂的问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妈吗?你现在……你要是有什目的, 你冲我来, 别对我妈下手。”   “你想多了,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她一把年纪还要拼了命的生个孩子给你。”谢钟灵并不是蠢人, 苗金花这么拼,总不能是因为她自己想个儿子。   要是她真想要的话, 早干嘛去了。   谢振华又没说不让她生孩子, 毕竟两人只是合约婚姻, 各取所需,谢振华在这方面一直没有拘束过苗金花。   而苗金花这个女人, 虽然很坏很虚伪,但她对阮娇娇这个唯一的女儿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这一点来说, 谢钟灵是很佩服苗金花的,宁可昧着良心在谢家伏低做小, 宁可忍受谢钟灵的白眼,也要硬着头皮, 给她女儿拼一个未来。   这样的母爱固然是病态的,但也是令人唏嘘的。   谢钟灵不是凉薄到见死不救的人,不过是一提红糖,也不算什么。   她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吧,你妈一个人在医院,怪冷清的,大过年的碰上这种事,她心里肯定不好受。至于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日子还长着,咱们慢慢算。”   “希望你说到做到。”阮娇娇松了口气,虽然她也看不惯谢钟灵,但她知道,谢钟灵真想报仇的话,顶多是直接公开跟她打擂台,而不是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因为这个女人特别的清高,她不屑于做那些卑鄙无耻的算计。   也就是说,这包红糖应该是没问题的。   看包装这糖是谢钟灵单位发的,应该是离职之前囤的,离职后带回来了。   油纸上还印着海监大队的戳。   阮娇娇叹了口气,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这座熟悉的大院,不免有些怨恨和不甘。   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院子换了女主人,是它真正的女主人,男主人谢振华今晚并不在家,因此阮娇娇没能见到她那个喊了十几年的后爸,也就没办法帮她妈妈哭惨。   大哥谢玄英对她避而不见,似乎是顾忌到她之前跟张娟的恩怨纠葛,总之,他心里已经没有她这个继妹了。   只剩下一个谢钟灵,给了她最后的一点点善意,她在这个家里的一切,已经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了。   夜风吹过,鼻端传来苦涩的中药味,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吗?   会吧,她只是棋差一招,但这不代表她就是个善茬。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一环。   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霍恬恬有高人指点,有所谓的金手指。   其实原著给霍恬恬这个女主确实安排了金手指,只不过,看起来平平无奇:过目不忘,医学天才。   现在看来,似乎金手指远不止这一个。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兵败如山倒,解释她丧家犬的落魄。   阮娇娇收回视线,盯着手上的红糖,苦涩地笑笑。   算了,她连系统都没了,还能兴什么风做什么浪。   好在,她去了一趟北京不算劳而无功,虽然得罪了一个未来的富商,却还是攀上了一个未来的大佬。   只要静静地等待时机,熬到改开之后,她就可以抱着那个男人的大腿过一生了。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特别想回去陪着苗金花,这是她眼下唯一拥有的最后一丝温情了。   她很着急,便干脆在前面的路口选择了抄近路走小巷。   只是,刚到巷子口,她便听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她放慢了脚步,猛地瞪大了双眼,模糊的巷子里,有两个人正拉拉扯扯的,其中一个明显想走,另外一个却纠缠着不肯撒手。   女人的声音她很熟悉,男人的声音更是她听了很多年无法忘记的。   是胡浩!还有曲卓婷?   曲卓婷不是嫁给胡俊民了吗?   胡浩这个老东西,他居然……   阮娇娇忽然很想笑,笑这个世界的荒唐,笑这个人前衣冠楚楚,人后禽兽不如的副师长。   她没动,就那么站在巷子口,直到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她几乎没有怀疑,一下便猜到了是胡俊民。   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   她乐了,这可真是天助她也。   此时巷子里面的两人还在争执着什么,衣衫不整的,很是难看,她冷笑一声,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他们身后。   争吵中的男女,正大喘着气,看起来好像真的做过了什么。   他们哪里想到忽然来了个人。   吓得胡浩立马搡开了曲卓婷。   不过,等他看清楚这个人是阮娇娇的时候,他忽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他把曲卓婷的衣服捡起来,罩在了她身上,沉声道:“娇娇,你怎么在这里?你都看到了,是婷婷她非要扯着我,我什么都没做。”   胡浩简直受不了了,他就不该让俊民娶这个女人。   他都明确拒绝了,她居然不知廉耻地解开扣子来诱惑他。   还好阮娇娇来了,要不然……   “胡叔叔,怕什么,让帮你好好过个年吧。”阮娇娇说着,立马放下手里的红糖,扯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小声提醒道,“胡俊民来了,婷婷你快点走。走隔壁的巷子,绕远点,快点。”   她背对着来时的巷子口,挡住了那本就微弱的路灯光,曲卓婷如梦初醒,赶紧抓起衣服穿上,慌里慌张地扣上扣子,只是有一颗纽扣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她也来不及找了,就这么急匆匆地瘸着腿离开了现场。   片刻后,胡俊民真就赶了过来,阮娇娇立马捂着脸哭了起来:“胡叔叔,谢谢你,多亏你来得及时,把那两个臭流氓打跑了,要不然我今天真的没命回去见我妈了。胡叔叔,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给您磕个头吧。”   阮娇娇本来是想让胡浩一起走的,可这么一来,她还怎么在胡俊民面前种下怀疑的种子,还怎么拿捏胡浩,怎么威胁这个狗男人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有这样,只有装作自己被别的男人轻薄,装作胡浩是个路见不平的好人,才能在胡浩面前留下一个对他有恩的把柄,而她又把自己弄得异常狼狈。   所以在胡俊民看来,似乎她真的刚刚被人轻薄了,但这个人到底是她口中的登徒子,还是她面前这个衣衫不整的胡浩,那就不好说了。   时间太短,胡浩连腰带都没扣好,而胡俊民的手里拿着电筒,找过来的一瞬间,便起了疑心。   但他是做儿子的,也知道自己妈妈缠绵病榻二十来年了,在自己还得指望他老子帮衬着过日子的前提下,他并没有勇气指责他老子的荒唐行为。   最终只能把气出在了阮娇娇身上,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阮娇娇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只是捂着脸不说话,好像真的心虚了似的。   至于地上那包糖,胡俊民去请郑锦绣的时候看到了,是谢钟灵给她的,只是他为了跟郑锦绣说好话,多在院子里耽误了一会儿而已。   他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时间,这个女人似乎睡了他的老子。   他不能忍,一脚便将那红糖踹翻在地,土黄色油纸破了个洞,露出里面成色很好的红糖。   可惜了。   这是正经的国家机关发放的员工福利,品质相当不错。   不过没关系,阮娇娇这笔投资不亏,从今往后,她想要多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松开手,抬起头,嘴角蜿蜒的血迹格外的妖冶明艳,竟让胡俊民产生了一丝的愧疚。   不过他还是沉住气,坚定地站在了痛打水性杨花女的立场上,把阮娇娇撵走了。   阮娇娇离开后,胡浩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尽可神色平静地往家走去。   不得不说,曲卓婷是有点魅惑功夫在身上的,胡浩差点就要犯错,所幸一切都没有发生,而阮娇娇的遮掩,反倒是显得他好像做过什么似的,他很烦。   不过即便只是拉扯,也不能让俊民知道,这小子沉不住气,会闹的。   为此,他得再找阮娇娇警告一下,想要好处可以,可别在他这里乱嚼舌头。   明天一早,他一定挑最好的红糖给她送过去。   胡俊民气头上差点忘了正事,这会儿看到阮娇娇狼狈离去,才想起自己是来找媳妇的,便赶紧问了一声。   胡浩撒了个谎:“她不敢走小巷子,走大路回去了,怎么,你没见到她?”   “没有啊。”胡俊民蹙眉,婷婷一个女人家,大晚上的自己走夜路,可别出什么事。腿还伤着呢,遇到街溜子的话可不得了。   他赶紧调头往外走,沿着大路找了过去,却依旧没见着人,只得又折返回家。   他这么一折腾,足足晚了胡浩二十几分钟才到家。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曲卓婷整理仪容,换一身体面的没坏掉的衣服,装装样子了。   所以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曲卓婷打着哈欠在厨房给他烧洗澡水的辛勤模样。   可把他给心疼坏了,赶紧过去把曲卓婷扶了起来:“婷婷,先别管这水了,跟我走,郑婶儿去取药了,叫什么郑氏百毒散,说是对付毒蝎子的咬伤特别管用。就是贵了点,因为是独门秘方,诊疗一次要十块钱坐诊费,一次还得花十块钱的药钱。前前后后要用三天,加上帮你清理伤口的敷料和其他的费用,一共五十。我已经付过钱了,走吧,我陪你过去。”   曲卓婷在这一瞬间,心中闪过一丝的愧疚。   这个男人虽然窝囊了一点,但他对她其实还是不错的,五十块钱说给就给了,其实她忍忍就过去了,没那么严重。   只是……   只是她的心依旧在郑长荣那里,而她今晚勾引胡浩,纯粹是想为自己谋点好处罢了。   反正她嫁人了,身子也破了,已经无所谓守身不守身了。   他郑长荣可以跟别的女人好,她也可以跟别的男人好,只要她的男人比他的女人多,她好像就能赢了他了。   可是胡浩居然拒绝了她,这激起了她的逆反心,她非要把这个难啃的老骨头啃下来不可。   所以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在她心里的地位直线下降,已经排到胡浩身后去了。   而他,却依旧深情款款,完全不知道自己老婆一门心思琢磨给自己戴绿帽呢。   他小心地扶着曲卓婷,到了隔壁去上药。   郑锦绣特地留在这里等着,见到曲卓婷的瞬间,便看出来她的脸色红润得有点不正常。   而胡俊民脸上却只有伤痕只有关切。   这像极了偷情的女人和一个被蒙在鼓里的男人。   郑锦绣静静地凝视着曲卓婷,一言不发取出药来。   心说宰他们一家不亏。   这种丧良心的人家,她一向是不介意劫富济贫的。   五十块钱可不算少,她宁可买包子给流浪汉,也比这群狗东西拿去霍霍的好。   她甚至觉得自己宰少了,要是要一百才好呢。   不过这话她可说不出口,只是慢条斯理地给曲卓婷处理着伤口。   “这毒素医院里没吸干净啊,俊民,你再给她吸吸。”郑锦绣故意的,只想看看曲卓婷面对不畏毒素为她吸毒的丈夫,会不会有一丝丝的良心发现。   显然,这个女人还不算良心泯灭,在胡俊民捧着她的腿帮她吸毒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躲开,一再拒绝道:“别这样俊民,我自己挤挤就好了,可别害了你。”   胡俊民不肯,直接蹲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吸了好几口血水出来,吐在了地上。   曲卓婷咬紧牙关,红着眼别过脸去。   这一幕更加证实了郑锦绣的猜测,上药的时候,她有意点醒这个女人:“我行医不少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毫不犹豫地给他女人吸毒血。小曲啊,你要珍惜啊。”   曲卓婷没勇气去看胡俊民的眼睛,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等上完药,胡俊民扶着她回去的时候,她强迫自己甩掉了脑中肮脏的画面,到了入睡的时候,胡俊民闹着想要,她却没办法给他。   她浑身紧绷着,像是拉紧的弓弦,连腿都不肯分开。   最终胡俊民只当她是太痛了,没有为难她,就这么搂着她睡了。   郑锦绣回到家里,发现霍恬恬还在哈欠连天地等着她。   她有些心疼:“不是让你睡觉了吗?”   “妈,你怕曲卓婷对我动手,让我先回来,我答应你了,可你让我睡觉,我怎么睡得着呢?我心疼你呀。”霍恬恬挽着婆婆的胳膊,脑袋枕在她肩上,撒娇,“以后到了夜里就别接诊了,好辛苦的。你就算不听我的,总得听咱家两个龙龙的吧?咱家龙龙心疼奶奶呢,不准奶奶大半夜的出去接诊了。”   “滑头,龙龙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郑锦绣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甜。   倒是奇怪,她自己的两个闺女长大之后,很少跟她这么腻歪了,倒是这个小儿媳妇,整天在她面前跟个小孩子似的撒娇。   可别说,这滋味还挺不错的。   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当婆婆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   郑锦绣搂着霍恬恬的肩膀:“去睡吧,听话。”   “嗯。”霍恬恬把门关上,进屋去了。   郑长荣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毕竟高强度的加班他也累的,今天本来是想早点回来休息的,结果又跟着跑了七堡礁和小星星岛,早就累得犯迷糊了。   这会儿听到动静,眼睛都没睁,长长的胳膊一伸,便把小媳妇搂在了怀里:“熄灯吗?”   “我来。”霍恬恬说是要熄灯,却没有动,而是抬头看着迷迷瞪瞪的男人,有些心疼。   她贴在郑长荣心口:“今天好危险啊,要不是苗金花被错认成了我,咱们的孩子就没了。长荣哥哥,我绝对不会让曲卓婷这种女人接近你的,你答应我,要是我后面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说的什么话?   郑长荣忽然就不困了,他睁开眼,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媳妇,终究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话说得不对,我不喜欢,重说。”   “那……那你告诉我,是两句都不对吗?”霍恬恬不是不信任自己的男人,只是知道他内心善良,照顾烈士子女本来就是他的分内事,自己要是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哪怕嘴上不说,可能心里也会对她有想法吧。   只是她没想到,郑长荣不爱听这话。   郑长荣叹了口气,将她捞到床里头,侧身罩在她上空:“第二句话我不喜欢。媳妇儿,你要记住,我和你是一体的,你做什么就等于我做了什么,教训这种心思恶毒的女人,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不用你动手,我都会找人收拾她!你说我可能生你的气吗?”   “我错了。”霍恬恬认错态度良好,赶紧道歉,“那我下次就说,长荣哥哥,我不爽那个曲卓婷,你帮我想想办法,咱们一起收拾她!”   “这才对!”郑长荣很开心,小媳妇真是孺子可教,一点就通。   狠狠亲了一口,躺下了:“你刚说她在巷子里勾.引胡浩?”   “嗯,阮娇娇身上的监视器看到的。”霍恬恬也知道了胡浩关键时候克制住了,现在倒是有点佩服他。   郑长荣有了个计划,一个让曲卓婷自食恶果的计划。   他叮嘱道:“你那个监视器很贵吗?不贵的话再买两个吧,盯着点曲卓婷,我要收拾她了。”   “好。”霍恬恬买了三个监视器,胡浩胡俊民曲卓婷一人一个。   胡浩的由郑长荣来安,剩下两个霍恬恬自己想办法。   她把那纽扣般大小的东西递给了郑长荣:“用的是生物电流,所以一定要亲手摁到对方身上,随便哪里,只要接触到他的皮肤就行。”   “这玩意儿可真先进。”郑长荣很是感慨,真不知道狗蛋儿这个系统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他问了下价钱,听说二十万甜蜜值一个,还是挺贵的。   便打消了给范海林也安一个的念头,等以后再说。   他媳妇还得攒甜蜜值买分娩套餐呢。   便把东西收好了,熄了灯,睡觉。   “明天大年三十,部队下午有活动,我就不出席了,回来陪你,帮你收拾家里。揭对联贴对联都交给我了,你和咱妈一个老胳膊老腿的,一个怀着孩子呢,都不要爬梯子知道了吗?”   “嗯。”霍恬恬这方面不会冒险的,便钻到男人怀里,搂着他的胳膊睡觉。   前几天广播上说有寒潮南下,但最后都被五道山岭挡在了岭北,所以夜里的海岛还是有些热的。   可小两口却不嫌热,哪怕汗津津的,也要紧紧地抱着彼此,抱着抱着,就抱出火花来了,亲热了一番,才沉沉睡去。   夜里霍恬恬做了个梦,梦见苗金花跟胡浩借了种,最后虽然如愿生下一个儿子给阮娇娇抚养,自己却血崩离世。   这个女人拼了老命,只为了给她女儿留下一个日后的依傍。   这份病态的母爱,让霍恬恬直接被吓醒了。   梦里的苗金花死不瞑目,因为她还没看到孩子长大,没看到女儿老有所依。   只可惜,阎王无情,小鬼冷心,直接把她带走了。   这个梦让霍恬恬特别的不舒服,第二天一早,特地去医院看了看苗金花。   上了年纪的女人,是经不起流产的折腾的,苗金花整个人病弱憔悴,很是苍白。   霍恬恬知道她是替自己挡了灾,心中多少有点感慨。   心疼谈不上,只是感觉凡事有因才有果。   苗金花明知孩子被调换,却心安理得的霸占了谢振华身边的位置,只为了养活她的宝贝女儿阮娇娇,而现在,她为了给她的宝贝女儿留个孩子,不惜一把年纪了拼第二胎,却误打误撞,被曲卓婷弄没了。   以后还能不能怀上另说,至少目前,也算是因果报应了吧。   霍恬恬看着这对母女,这对母女如临大敌,以为她是来落井下石的。   没想到,她却留了一百块钱还有两张红糖票:“苗姨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就算真的想要孩子,起码再缓上半年一年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   阮娇娇狐疑地接过钞票和糖票,蹙眉问道:“你来装什么菩萨?我问过曲卓婷了,她是把我妈当成了你,我妈是因为你受的罪,你——”   “娇娇,闭嘴!”苗金花赶紧扯住了自己女儿,语气也严厉了几分。   这个傻孩子,也不看看母女俩现在的处境,还想跟霍恬恬作对呢?   就算真的是替霍恬恬挡了灾,那也是她罪有应得,她并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这话她都跟阮娇娇说了,可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阮娇娇当然不听劝,她可是握住了胡浩的把柄,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再这么难过了。   她才不想看霍恬恬的脸色。   她想了想,把这钞票和糖票还给了霍恬恬:“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走吧,别让我看到你。”   “我猜到你不会要的,不过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却是我的事。现在我给了,你不要,那我就把这钱捐给庙里,替苗姨的孩子超度吧。”霍恬恬转身,离开前提醒道,“有些事情,不要总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可是阮娇娇哪里听得进去。   一个拆散胡浩家庭,让她妈妈老有所依的念头,已经在她心里盘算好了。   她要让胡浩离婚,娶她妈妈,跟她妈妈生儿育女,她要住进胡家,留在谢家的隔壁,继续恶心他们。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于是她借口出去买点吃的,径直来了大院,找曲卓婷谈判,只要曲卓婷肯帮她,她就不会拆穿曲卓婷勾.引胡浩的事。   她胜券在握,志在必得。   而此时,曲卓婷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正勤快地给一大家子洗衣服。   胡俊民已经在张罗着贴对联,听她让他去屋里把他老子的脏衣服也拿过来,便放下了手里的面糊糊。   片刻后,胡俊民提着胡浩的衣服裤子过来,曲卓婷忙着在搓衣板上搓衣服,头都没抬:“检查一下裤兜有没有什么东西,可别放了钱,回头给洗坏了。”   胡俊民顺从地掏了掏,却掏出来了一枚衬衫扣子。   看那款式和材质,不正是曲卓婷衬衫上的吗   不过他昨天回来后就没看到她穿了,他有些好奇:“婷婷,你昨天那件白衬衫坏了吗?”   “嗯,坏了,扣子找不到了。”曲卓婷没有多想,抬手擦了把汗,把胡浩的裤子接了过来,“我回头找个差不多的纽扣缝上吧。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没什么。”胡俊民赶紧把扣子藏在了身后,转身的时候,仔细盯着那扣子看了又看,“你那衬衫在哪儿呢?要不我帮你看看什么扣子,供销社说不定有卖的。”   “不用了,也不着急穿,你快去贴对联吧。”曲卓婷撒了谎,那衬衫今天早上被胡浩拿走了,说是留着回味回味。   胡俊民没说什么,只是回到屋里,把扣子收起来,出来后不动声色继续贴对联。   他得抽空找阮娇娇问个清楚!只是他没想到,阮娇娇居然主动找了过来。 第174章 第174章塑料姐妹(一更)   今天大年三十。   为了响应国家“破除旧风俗, 春节不休假”的号召,很多单位都是照常上班。   所以,供销社这种百姓日常生活必不可缺的单位, 更是请不下假来的, 除非是结婚这种大事。   而曲卓婷和胡俊民新婚才几天, 请的婚假还没修完, 也就心安理得的待在家里, 到处打扫打扫,收拾收拾。   只是这么一来,大院那间供销社便只得歇业了。   可是这样的影响是很不好的, 大院里能开这间供销社,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军属, 造福百姓, 现在不开门了, 肯定不少人有意见, 尤其是还是这种大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总是要缺点什么买点什么的。   所以很快有人把这事举报到了部队后勤部门。   这会儿负责后勤的人员正在挨家挨户地询问, 看看有没有谁家有空余的劳动力, 愿意去大院的供销社帮两天忙。   只是帮忙, 并不是把工作让给对方,这就导致很多人并不情愿, 甚至还埋怨部队不讲道理,凭什么给不干活的留着岗位, 干活的却要白白辛苦。   阮娇娇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后勤的人在招替补工, 这让她有了合适的借口支开胡俊民。   于是她进了胡家第一句话就是:“婷婷,你要是没空去开门, 好歹把钥匙给俊民啊,让他去站会柜台,免得大院的人对你有意见。反正家里也没多少活,你俩留一个人干不就行了。”   她的算盘打得挺好,要是胡俊民愿意去,那她就和曲卓婷在胡家商量大计,要是胡俊民不愿意,那就让曲卓婷自己去,她再跟过去,反正买东西的人再多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供销社,总能找到机会说话的。   所以她很是自来熟,加上她本来跟这对夫妻就是旧相识,一进胡家便直接找了个凳子坐下了。   很有点反客为主的架势,不过曲卓婷有把柄在她手上,也没说什么,只是起来擦了擦手,进屋拿钥匙去了。   胡俊民本打算问问阮娇娇昨晚的事,现在要让他去站柜台,他有点不情愿。   趁着曲卓婷进屋去了,赶紧拉着阮娇娇到院子角落里说话。   “娇娇,你跟我说实话,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爸跟你……有没有那个?”胡俊民虽然起了疑心,可他并不希望他自己真的头顶戴绿。   如果他老子确实在外面勾三搭四,那最好的结果就是跟阮娇娇搞上了,而不是跟他媳妇有首尾。   阮娇娇故意大着声音:“哎呀俊民你总是问问问的,问什么啊,昨天天黑,你没看清楚吧,你爸真的是帮我赶走了两个臭流氓,我对天发誓。”   胡俊民不高兴了,他可是打听过了,昨天那些街溜子都在另外一个地方鬼混,根本不在箱子那里,他瞬间冷下脸来:“娇娇,这些年我也没少帮你做事,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得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就——”   “不然你怎么样?”阮娇娇看他这么着急,心里很是得意,这种把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太好了。   不过她既不会明确承认自己和胡浩没什么,也不会彻底撇清有什么的可能,就是要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被怀疑的理由,却又不给他怀疑的铁证,事情才好按着她设想的那样发展。   所以她并不惧怕胡俊民的威胁,反倒是扯了扯他的衣领子,凑近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过是个供销社站柜台的,真当自己是什么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呢?我要是真的跟你老子好上了,会怕你的威胁?不过就算我没跟他好上,我也不怕你。”   “你当然不怕我,你怕谁啊。”胡俊民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能闷闷地扯回自己的衣领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甘心,趁着曲卓婷还没出来,问道:“要不这样,娇娇,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我就给你一百块钱,你好好考虑一下。”   “一百块?”阮娇娇眼珠子转了转,一百块也不少了,但是胡俊民这样的窝囊废能拿出这么多钱?   她决定套一套话,嗤笑道:“就凭你?哎呀,我才不信呢,你就耍我玩儿吧。”   “哄你是小狗!”胡俊民急了,小声道,“我大嫂昧了我妈的药钱,这十几年下来,攒了好几千呢,前几天东窗事发,我爸把钱平分了,我也得了一千块钱。”   “哦?”这事阮娇娇还真没想到。   萧萍做的事原著是提过的,只是她跟胡亚敏关系不好,只能通过萧萍来找胡亚敏,再利用她男人跑货司机的身份获得一些她需要的物资。   这么一来,她就没有动过拆穿萧萍的念头。   没想到……没想到纸包不住火,萧萍居然比原著剧情提前了五年被拆穿真面目。   阮娇娇在这一刻,忽然有些后悔了。   她傻了呀,她这半年来,一双眼睛全都盯在了霍恬恬身上,却忘了利用身边其他的配角给自己换取好处了。   要是她早点拿这事威胁萧萍,她能得到的何止一百两百啊。   可是现在萧萍手里的钱都吐出来了,她再后悔也晚了。   只得进一步试探道:“平分?我怎么听说胡伟民跟你爸决裂了,他也有份吗?”   “他当然没有,他都入赘谢家了,也说了用供销社的工作抵消他赡养老人的花销,所以我们一家跟他两清了。”胡俊民到底是没有什么心眼,阮娇娇一问他就兜了底。   阮娇娇乐了,既然胡伟民没分到,那一家一千,加起来也才三千嘛。   可据她所知,萧萍手里的钱绝对不止这个数。   那么可见胡浩手里是有钱的,还不少呢。   她便诈了诈胡俊民:“呦,我还以为她私吞了多少呢,不过才三千块嘛,也就是胡叔叔两年不到的工资吧。”   “什么三千啊,五千多呢!这还不算她偷偷贴补娘家的,这些年加起来的话,少说七八千是有的。不过最终账面上只有五千多而已。就这,我大哥都要跟她闹离婚了,要是她多吞一点那还得了?”胡俊民感慨不已,哎,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要散了。   他在那为大哥大嫂惋惜,阮娇娇却眼睛一亮。   五千多?   那就是说胡浩手上还有两千多?   哎呀,那还等什么,赶紧想办法讹钱啊。   但她不能讹胡俊民这个大傻帽的,不然谁给她透露情报啊。   所以她故作大方,道:“害,听着是不少,可分给你的不是才一千吗?你这又结婚了,要养家呢,我就不要你的钱了。你不就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想勾引你老子来着,谁叫我和我妈现在处境艰难呢?连包红糖都要找谢钟灵低三下四地要。你也知道,我被谢家赶出去了,拿他们的糖比打我的脸还难受。我思来想去,就把那糖扔了,想求你老子帮我弄点。结果……结果不就被你撞见了嘛。”   胡俊民心说,原来是这样。   看来娇娇也是迫不得已。   只是婷婷那扣子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解释不通啊。   他正想再问问,便看到曲卓婷出来了,手里拿着钥匙,让他去大院供销社代个班。   他这一走,曲卓婷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屋里躺着养病的婆婆,拽着阮娇娇去了院子最角落里说话:“俊民问你了?”   “问了,还说要给我一百块买我说真话呢。”阮娇娇盯着曲卓婷,心说这个女人要是个聪明的,就不要让她自己开口要钱了。   曲卓婷果然很紧张,也很识时务,赶紧抓住了阮娇娇的手:“我给你二百!求你了,千万不要告诉他。”   “二百?你哪来这么多钱?”阮娇娇眼睛一亮,呦,果然被揪住把柄的人就是大方,这两百也赚得太容易了。   曲卓婷叹了口气:“有的,我哥的抚恤金都在我手上,我只是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用。娇娇,你可千万要守口如瓶啊。”   “咱俩谁跟谁啊,我肯定帮你瞒着。”阮娇娇笑得真诚,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做才能把曲卓婷拿到的抚恤金全都骗过来,再把胡俊民分到的一千也慢慢骗过来,最后再让她妈妈嫁给胡浩,不就能到手四五千了吗?   这买卖划算。   阮娇娇差点就要藏不住自己的狐狸尾巴了,那窃喜的神色实在是太过招摇,她只得灵机一动,抱住了曲卓婷,装作一副很深情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兴奋。   她故作可怜,道:“哎,你也知道,我妈被你推流产了,需要补身子呢,要不然我哪好意思问你要钱啊。”   “应该的应该的,我也没想到看走眼了,实在是对不住啊娇娇。”曲卓婷很是自责,其实阮娇娇对她不错的,当初她手里的那些证据,都是阮娇娇给她提供的线索。   说起来,两个人也曾经称姐道妹,只是没想到,现在两人的处境是这么的天差地别。   可见找个好婆家确实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曲卓婷有些惋惜地看着阮娇娇,阮娇娇长得很好看,是那种风骚的美,像香港那边的艳星。   真要是豁出脸面勾引男人的话,其实没几个男人可以坐怀不乱的。   她有意弥补自己对阮娇娇犯下的过错,便提议道:“你还记得沈舟吗?我听说他老子平反了,得了不少补偿金呢。你要是真的想日子过好点,你可以想办法嫁给沈舟嘛。”   “沈舟?”阮娇娇松开曲卓婷,这个笨女人,知不知道沈舟将来会英年早逝啊?   这个男人脑子很灵活,又很讲江湖义气,跟胡伟民是一类人。   两人在改开后跑药材,被飞车党抢走了货款,为了让胡伟民脱身,沈舟自己顶了罪名,最终无法偿还货款,被判了好几年呢。   结果刚被放出来,他就路见不平,为了从一群流氓手底下救下一个被侵犯的女孩,把那群流氓全都捅死了。   最终被判了枪决,死的那天正好是他三十岁生日。   阮娇娇虽然欣赏沈舟,可她知道,跟这种人称称兄道弟是最合适的,他永远会为你两肋插刀,从不埋怨。   可要是嫁给这种人,那就等着守寡挖野菜过苦日子吧。   不过,她也知道,曲卓婷并不知道沈舟未来的命运,现在这么提议应该是好意。   她不生曲卓婷的气,只是犹豫道:“他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算了,我犯不着去触他的霉头。”   “那怕啥的?我跟他关系好啊。”曲卓婷眼中有光,真当是自己找到了弥补小姐妹的方法,很是激动地说道,“我帮你们牵个线?”   阮娇娇眼珠子转了转,居然同意了。   沈舟这人确实不错,要是能改变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他看到她们孤女寡母的,应该会帮着出一份力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锄强扶弱,仗义助人的热心肠啊。   不过今天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在忙,所以阮娇娇跟曲卓婷约好了,下午再去找沈舟。   她拿上曲卓婷给她的二百块,心满意足地把钱收好,这才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婷婷,要是我和沈舟真的能成,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不过,这么一来我妈还是要被留在岛上受苦,我……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   “什么,你说。”曲卓婷很是真诚,阮娇娇可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啊,就连昨天那事,都愿意帮她遮掩,后来胡俊民回来跟她说打了阮娇娇的时候,她心里简直内疚死了。   现在看到阮娇娇面对胡俊民的追问依旧守口如瓶,她哪里还有一点点的防范心理。   于是,她怀着一颗真正想帮小姐妹排忧解难的心,满是期待地等着她开口。   阮娇娇自然看得出来自己已经彻底拿捏住了这个傻女人,便有些难为情的故作姿态起来。   最终在曲卓婷的一再追问之下,她才支支吾吾开口问道:“你婆婆毕竟是伤了根基,以后你有了孩子也没力气帮你带,你还得照顾她,苦日子在后头呢。不如……不如咱们想想办法,让我妈来照顾你和孩子?”   “让阿姨来?”曲卓婷一时有些愣怔,没明白过来。   阮娇娇也不明说,只是一脸羞愧地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动着衣摆。   曲卓婷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不禁捂住嘴巴,压着声音惊呼道:“你是说……你是说让阿姨嫁给我公公?这……这……” 第175章 第175章爱妻心切(二更)   曲卓婷觉得阮娇娇疯了, 别的不说,光是苗金花间谍的身份,那就过不了政审啊。   过不了政审怎么结婚?总不能让苗金花不明不白地住进来吧, 她婆婆还没死呢。   再说了, 要是胡浩摊上一个间谍老婆, 连带着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和未来的孩子都会遭殃的。   也不知道阮娇娇怎么想的, 这不是摆明了坑人吗?   曲卓婷的一腔热血被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可她大话都说出去了,现在要是直接拒绝,似乎也不太合适, 毕竟自己刚把人家妈妈推流产了。   曲卓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别过头去, 用沉默代替她的态度。   阮娇娇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好办的, 不过没关系, 她可以给苗金花做一个假身份啊。   她知道香港那边早就刮来了欧美和日本的整容风,那些影视明星, 有不少都在脸上动过刀子的, 最基础最常见的就是割双眼皮, 垫鼻子。   虽然那些技术要经过后面的几十年才能发展成熟,但现在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了。   于是她贴在曲卓婷耳朵边上, 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曲卓婷听罢,很是惶恐, 她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觉得阮娇娇真的疯了。   她不明白:“假死?去香港整容?做假身份?还要我……还要我弄死我婆婆?娇娇, 不行啊,你这……我做不到啊!”   在她看来, 推掉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也是杀生,可那毕竟没有生下来,算不得多严重的罪过,可她婆婆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没这个胆子,她很怕死。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阮娇娇,后退两步,一个劲地摇头:“不行,不行的娇娇,这太危险了。我不答应。你放心,我会帮你想别的法子的,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但不是这样,不能这样!”   “果然什么姐妹都是靠不住的,看来我只能靠自己了。”阮娇娇垂下眼睑,一副伤心失望的样子,转身就要出去了。   曲卓婷很为难,又怕她一气之下出卖自己,只好追了上去:“娇娇,娇娇你别走,我们再商量商量。你听我说,我有个主意。”   “我不想听,你过你的好日子去吧。”阮娇娇也不骂人,只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红着眼睛要走。   曲卓婷只得紧张地打量了一圈四周,随后硬是把阮娇娇拽院子里去了。   躲在院墙后面小声道:“娇娇,你知道霍恬恬是怎么帮施妗眉找人照顾孩子的吗?她让施妗眉的三个儿子认了段丽做干妈,那样说起来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进进出出,互相帮衬,谁也不能说什么。所以我有个办法,不如让我认你妈妈做干妈,这么一来,她要是到胡家来,谁也不好说什么。只要我们帮她制造机会,让她怀上我公公的孩子,我公公一定会照顾你们一家的。到时候真要是怀了孩子,就让你妈躲起来生,生完交给我,我就说是捡来的老乡家不要的孩子。这么一来,又不会影响孩子的前途,还能让阿姨后半辈子有个着落,我也不用昧良心去杀人。这样对大家都好呀,你好好琢磨琢磨我的话,啊!”   “这倒也是个法子。”阮娇娇考虑了一下,也行,去香港的话难度太大了,她还真不一定能搞到介绍信,就算有了介绍信,到了香港她人生地不熟的,也未必能找到靠谱的医院。   不过,胡家那个病秧子老女人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她妈妈才能彻底拿捏住胡浩,哪怕没有名分,也能掌握住胡浩的财政大权。   想到这里,阮娇娇勉强答应了曲卓婷的计划,至于弄死曲卓婷婆婆的事,就只能先不提了。   等她设个圈套,让萧萍动手,萧萍本来就有毒害婆婆的嫌疑在前,现在弄死婆婆,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都不用脏了她的手。   于是她搂着曲卓婷,好一番姐姐长妹妹短的,看起来真是情真意切得不得了。   阮娇娇走后,曲卓婷还是非常后怕,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完全没有心思洗衣服了。   她进屋看了眼,老太婆还是病恹恹的,虽然不再有人对她投喂朱砂,可解毒剂二巯基丙磺酸钠目前只有苏联那边有,国内虽然对这个药物进行了一定的解毒研究,但市面上是没有这个药物的。   这事目前交代给了胡亚敏,她回去让赵德胜想办法了,所以解药买来之前,老太太的身体并不会得到有效的改善。   曲卓婷默默地看了眼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老太太,走过去帮她把风扇打开:“妈,中午吃什么,我给你做。”   “喝点粥就好了。”老太太叫倪四姐,快七十的人了,本就是风烛残年的年纪,又被常年投喂朱砂,已经来日无多了。   她这辈子其实挺不容易的,三岁那年被卖给地主家做丫鬟,后来地主家的儿子不学无术,沉迷赌博,把家产全都输光了,只得把她们这些丫头婆子发卖出去。   那时候胡家还算是书香门第,看她可怜,便把她买了回去,给胡浩的大哥胡泉做了个铺纸研墨的近身丫鬟。   后来清朝灭亡,家国破碎,胡泉便投身革命去了,最终在广州起义里牺牲,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和一个六岁的弟弟。   那个儿子后来成了共产党,也壮烈牺牲了,只留下一个儿子,就是之前跟着郑长荣去溶洞解救霍润家的那个通讯中队的副队长胡红星。   而那个六岁的弟,就是胡浩。   胡泉的媳妇惨遭丈夫死讯的打击,一病不起,很快就撒手人寰了。   临死前做主,把当时十七岁的倪四姐许给了胡浩做童养媳,实际上是把养活胡家两个男丁的重担都扔给了倪四姐。   倪四姐感念胡泉夫妻对她的善意,并没有拒绝这艰难的使命,而是吃糠噎菜,忍饥挨饿,给这家放牛,给那家洗衣服,愣是把两个男孩子拉扯大了。   好在那时候的胡浩还是有良心的,并没有嫌弃这个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女人,成婚之后才跟着比他小一岁的侄子投身革命去了。   只是很快,胡浩就在革命队伍里遇到了真正的红颜知己。   背着糟糠,在外面有了私生子,这事一直瞒到了那个红颜知己牺牲之后,胡浩实在是没办法,才硬着头皮把孩子送回老家,交给了倪四姐抚养。   倪四姐是个传统的女人,虽然丈夫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但她以嫡母自居,还是强忍着委屈,把那孩子留在了身边。   只是,她也提了个要求,要胡浩给她留个亲生孩子再走。   胡杰民就是这么来的,这时候距离他们两个被指婚已经过去十七八年了,倪四姐以三十五岁的高龄生下了第一个儿子,自然当个宝贝似的。   后来老家不幸遭遇山体滑坡,倪四姐拼尽全力,也只来得及把胡杰民救了出去。   至于那个私生子,则早就葬身山脚下,成为了早夭的冤魂。   胡浩得知了噩耗,明知道不能迁怒倪四姐,却还是暴力侵犯了她,虽然两人是合法夫妻,但那次的结合相当耻辱,以至于倪四姐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抖。   也就是那一次,她怀上了二女儿,只可惜,二女儿早夭,到底是没能活到成年。   而胡俊民,胡亚敏以及胡伟民和那个死胎,都是新中国建立之后才怀上的。   那时候胡浩为了赢得“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美名,硬是强迫自己把倪四姐和孩子接到了身边,这才有了后面的几个孩子。   可是,他虽然赢得了美誉,在军中也算是顺风顺水,可他内心是充满了不甘和遗憾的,这些年他看起来老实,实际上背地里总会偷吃。   光是曲卓婷知道的就有不少。   比如大院后面的社区,有个叫李倩的寡妇,就是他的相好,那寡妇为了养活孩子,自然对他有求必应,可架不住自己年老色衰,这两年也不清不楚的被他单方面断了。   好在两个人没有孩子,断了之后也没什么牵扯。   再比如左辉那个妹妹,当时左辉下黑手挤兑掉了胡伟民的大学名额,弄给他了他自己的妹妹,后来居然没遭到胡浩的反击,便是因为胡浩得了甜头。   而这甜头,自然就是男女之间的事情。   曲卓婷是挺同情倪四姐的,只是,同情归同情,她还是要把自己的龌龊想法藏严实了才行。   她应了一声,出去做饭。   压根不知道,她和阮娇娇的密谋都被霍恬恬掌握了一清二楚。   此时的霍恬恬,正在跟婆婆郑锦绣一起写对联呢。   婆媳俩商量好了,就按着部队的习惯,写一些跟革命有关的内容。   比如“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比如“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比如“爆竹声中一岁除,革命儿女春播忙”。   横批则写着“奋斗不止”、“赶超英美”、“永不言弃”等鼓励斗志的话语。   霍恬恬的字迹还算好看,但是跟婆婆的比起来,依旧逊色不少。   她毕竟没有专门学过书法,一时看得呆了,忍不住赞道:“妈,你的字可真好看,你也教教我吧?”   “好啊。”小老太太乐意得很呢,写完所有的对联,便放下毛笔,算了算日子:“嗯,还有一百天左右的时间能学,等你到了七个月,这肚子就跟人家快生的人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就什么都别做了,每天在院子里散散步听听广播,这就够了。”   “嗯。”霍恬恬也知道自己自由的时间不多了,她这才三个多月,肚子已经像四个多月的了,还好有孕期皮肤护理霜,不用担心妊娠纹,不然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象以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她可是见过婆婆和妈妈肚皮上的纹路的,实在是……   哎,当妈的不容易哦,每生一个孩子,都是跟死神拉扯的殊死搏斗啊。   想到这里,霍恬恬不得不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   她最近天天喝阿胶,也不知道气血补上来没有。   再等等吧,等六个月的时候再验血看看吧,她怕疼。   她帮着把东西收起来,写好的对联用碎瓦片压着,面糊糊也提前调好了,只等郑长荣下午回来贴对联就行。   婆媳俩进了里屋,霍恬恬正好想起阮娇娇想弄死倪四姐的事,便问了问婆婆朱砂的毒该怎么解。   郑锦绣早就猜到这个儿媳妇迟早要插手胡家的事,便领着她去了自己房间,从中药柜上取出一张方子:“喏,土茯苓甘草汤。”   霍恬恬回忆了一下背过的本草纲目,想起这个土茯苓确实有解汞毒的作用,只是不知道甘草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郑锦绣解释道:“甘草益气补中,调理那老太太的脾胃的,要不然哪,只解毒不补气,身体虚弱不堪,怎么会好呢?这方子你拿过去,就说是你开的。”   “这怎么好呢,妈,还是你跟我一起去吧。”霍恬恬想好了,阮娇娇和曲卓婷不是要害老太太吗,那她就反其道行之,既算是做了善事,也算是给这两个坏女人增加了障碍。   再说了,老太太这一辈子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刚逃离的大儿媳的魔爪,又被二儿媳和外人算计上了,枕边人又不是个好东西,实在是太可怜了。   霍恬恬朴素的正义感,由不得这些人兴风作浪。   如果她们实在要作,那她就培养她们的对头,看他们得意到几时。   只是,这方子毕竟是婆婆写的,怎么好自己拿来做好人呢。   这不厚道啊。   她也不是这种虚荣的人。   可小老太太自有道理,她握着霍恬恬的手,语重心长:“要是等你什么都学明白了,你还来得及去做这个好人吗?至于我嘛,我治好的人多了去了,真不差这一个。倒是你,年纪轻轻男人就升了师长,多少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你出错,等着看你闹笑话呢。这时候是你最需要立威和收买人心的时候。立威你做到了,上次胡家分家那事,你就做得很好,很公道。可收买人心你还差了不少啊。你不要以为在安置房那边给曲卓婷保了媒就算了,那只是安置房那边的,你在大院这边呢?总不能真的等到你学富五车了再说吧?好孩子,你拿去用吧,听我的,不会错的。”   “妈……”霍恬恬感动得热泪盈眶,婆婆太好了,她无以为报,只能更加努力学习了。   她抱了抱小老太太:“那就等吃年夜饭的时候我再去,那会儿人多,不怕曲卓婷对我下手。”   “嗯,你自己把握时机就行。今后要做什么放心大胆去做,想要什么方子也只管跟妈说,妈这一辈子就得了你这一个徒弟,还能跟你藏着掖着不成?”小老太太拍了拍儿媳妇的肩膀,很是鼓励了一番。   中午吃饭的时候,郑长荣瞧着自己媳妇那手不释卷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吃完再看。”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小媳妇头都没抬,忘我而专注,至于男人?等晚上再哄吧。   郑长荣哭笑不得,不过他到底是没好意思跟书本争风吃醋,吃完去把碗筷刷了,叮嘱霍恬恬睡会再看。   霍恬恬发现这书啊,越看越是觉得自己无知,不明白不理解的地方越来越多,真是愁苦。   所以她虽然嘴上答应了,可行动上却依然我行我素,靠在床头捧着书本继续用功。   最终快到一点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郑长荣进来看了眼,小心翼翼地把医书从她手里拿开,给她盖好肚子,又将她轻轻放平,这才出去了。   贴对联由他负责,年夜饭小老太太在张罗。   母子俩正忙着,院门口便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郑长荣站在梯子上回头看了眼,这人他认识,只是不知道到这边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革委会的事?   便下了梯子,来到院门口说话。   来人是严笑笑的大哥严世清,是个青年才俊的医生。   这会儿穿着一身绿军装,挎着一个沉甸甸的帆布书包,不像是来找郑长荣的。   郑长荣非常好奇,严世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媳妇是叫霍恬恬吧?”   “没错,你找她?”郑长荣蹙眉,这个男人跟他媳妇怎么会有关系呢,简直无法理解。   严世清笑笑:“是这样的,我有个校友,答应帮他妹妹的校友找书,辗转找到了我这里。因为我当初学习临床医学是我们院的第一名,所以他觉得我的笔记应该是最全最好的,便拜托我把大学时期的书本和笔记拿过来给你媳妇。我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少的几本都被我妹妹拿去做人情了,还没要回来。你媳妇要是不着急的话,等过完年我去要一下再送过来。”   有这回事?郑长荣一无所知。再说了,他进的不是男科吗?也不知道大学的时候有没有分科室,书的内容是不是通用的。   他满是狐疑地打量着严世清,虽然他知道,这个男人跟严笑笑未必是一路人,可是有严笑笑的冒犯在前,他不觉得两家人还能客客气气地坐下来说话。   至于借书……   算了,媳妇的学习要紧。   郑长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帆布包接了过来:“她睡着了,等她醒了我问问,要是她不需要的话,我再给你送回去。”   “嗯,好。对了郑师长,我妹妹不懂事,好像冒犯过小嫂子,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好了,我走了,我这刚下车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去找人要书,我尽量晚上再来一趟,一次把书都找齐了。”严世清说完就走了。   也没征求郑长荣的意见,似乎的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也确实不重要,又不是他学医。   可他就是觉得这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过这会儿媳妇睡了,他也不好吵醒她,便赶紧把最后一副对联贴好,出去搞搞清楚。   郑锦绣问他做什么去,他摆了摆手:“去革委会看看,我总觉得严世清这小子是为了严笑笑的事情主动献殷勤。要是我媳妇醒了,妈你问问她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应该是不认识的。”   “这事我知道,是那那波手底下那个叫韦昊的实习医生,她说要帮甜甜找书嘛,那天你不在,她估计忘了跟你说了。”郑锦绣赶紧追了出来,革委会那边草木皆兵的,她不是很想让儿子过去。   郑长荣恍然,原来是那个实习医生介绍的。   他记得那个女生,功利心很明显,他家媳妇未必能看清楚这一点,别回头被人利用了,还要帮人数钱。   他赶紧回来问了个详细,听说两人都义结金兰了,他很是震惊:“哎呀,丈母娘怎么不劝劝呀。这刚认识的人就拜把子,不是胡闹吗?”   “我韦昊那孩子还行啊,功利心是强了点,但人不坏,这不立马就给甜甜把书找来了吗?你就别管严世清是为了他妹妹还是单纯为了同学的嘱托,总之,这书多难弄啊,先让你媳妇看着吧。”郑锦绣知道儿子是想防患于未然,毕竟儿媳妇没怎么见过世面,难保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可一码归一码嘛,书上的知识总归是无价的。   至于严笑笑那边的事,说不定牵扯不到严世清呢。   郑长荣只得叹了口气:“妈,这就是你不对了,严笑笑是绝对有问题的,只要她有问题,严世清就脱不了干系。算了,这书我还是带走吧,不要了。甜甜要是真想看书,我来想办法。”   郑长荣把帆布包挎上,沉着脸走了。   郑锦绣想了想,也对,自己儿子人脉那么广,找个书应该不是难事。   很快,郑长荣追上了严世清,把帆布包丢了过去:“老严,这书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怎么?不是说你媳妇要学医吗?”严世清一头雾水,不明白郑长荣的敌意来自哪里。   郑长荣懒得解释,只黑着脸继续往前走。   严世清赶紧追了上去:“郑师长,哎呦,老熟人了,干嘛跟我甩脸子啊,老郑,咱兄弟俩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你有话好好说嘛。”   “没什么可说的。”郑长荣大步流星,严世清扛着包还真的追不上他,只得一路小跑着,吭哧吭哧地在后头撵着。   快出大院的时候,可算是追上了,严世清累得一身臭汗,喊道:“喂,你讲不讲道理啊,我接了电话就去找书,找了书就送过来,你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还跟我耍脾气,你至于吗?”   “书不需要,我能弄到。我只问你,你结婚了没有?”郑长荣转身,冷冷地打量着严世清。   严世清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的动机就更可疑了,我跟你的关系没好到这个份上,你这么殷勤地来送书,到底是图什么?”这个节骨眼上,郑长荣不得不谨慎起见。   他怕的不是有人真的仰慕他媳妇,他怕的是有人想利用他媳妇涉世未深,在革委会的事情上做文章。   严世清叹了口气,不得不坦白从宽:“好好好,我说实话,我是为了韦昊回来的,我追她好几年了。”   嗯?为了韦昊?   郑长荣虽然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还是给了严世清两份好脸色:“既然是这样,你带我过去找她,我要亲眼看到才信你。” 第176章 第176章年轻师长的魄力(一更)   韦昊还没回去。   过年时的医院是没有放假可言的, 求医问诊的人反倒是比平时还多。   妇产科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这年头鼓励多生育,多生育才有更多的人搞生产搞建设, 所以年前这两天, 是他们科室最忙的时候。   郑长荣领着严世清找过来的时候, 她刚刚得了那波的叮嘱, 领着一个知青去打B超。   关上门前的一瞬间, 她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严世清,愁眉紧锁的脸上瞬间舒展开了。   但也只是笑笑,喊了声严大哥, 并没有更多的交流,随后便关上门, 打B超去了。   严世清今年二十八, 二十岁那年被推荐去了工农兵大学, 五年读完了本科, 分配到了男科,如今已经是个正经的坐诊医生了。   他和韦昊就是在医学院认识的, 只不过, 韦昊这个姑娘目标明确, 多次表明了暂时不想谈情说爱,只想好好学习, 有一番事业之后再说其他。   可严世清不信这个邪,说什么也要继续穷追猛打。   这不, 这次听说韦昊到处借书,便二话不说赶回来了。   他并没有韦昊那么热心, 他送书,不过是想讨好韦昊。   现在看他热脸贴冷屁股, 郑长荣对他的说辞便有了几分相信。   只是,还不能排除他为了严笑笑回来走动的可能。   郑长荣又等了一会,很快韦昊领着那知青出来了,知青似乎刚刚哭过,看到走廊站着俩陌生男人,便红着眼睛低头跑开了。   韦昊不禁失笑:“这姐姐真逗,又忍不住想跟男知青私定终生,又不肯结婚怕影响将来回去,现在弄出个私生子来,倒是知道哭了。”   严世清恍然,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医院经常有下乡的活动,会帮忙关爱一下基层百姓的身体健康。   光是今年就先后提供了三次免费的男科体检,旨在收集一些数据回去搞研究。   他也跟着下乡去了,见过不少这种私生活混乱的知青。   其实他们也是不容易,到了年纪了,身体和心理上都渴望有个伴侣,只是自己过惯了城里的日子,不想被乡下的日子绊住日后回去的脚步,这才出现了大规模未婚先孕的情况。   好在这年头的老乡普遍比较善良热情,会无偿收养那些没人要的孩子。   总体来说,这些可怜的孩子,既是时代的产物,也是避孕措施落后的意外。   要是有好用的避孕方式,想必这些孩子就不用到世上来承受不被父母期待的辛酸了。   想到这里,严世清叹了口气:“都是命运捉弄,也怨不得他们。昊昊,我把书都找来了,要不你先看看?郑师长不是很放心,其实我是很专业的,你知道的。”   郑长荣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两人聊天。   韦昊当然认得他,没有打招呼只是好奇他来做什么,这会儿可算是明白了,便笑着喊道:“郑师长,你到休息室来说话吧,我帮忙看看这些书。”   “不用,我想办法找别人借。”郑长荣还是拒绝了严世清的书,他不想让自己媳妇有任何被严笑笑的事情牵扯上的可能。   他看了眼时间,不早了,等会他媳妇就该醒了,便提醒道:“老严,走吧,去一趟革委会。”   “我……”严世清有些为难,他确实是想去给他妹妹走动走动的,只是不是现在。   可郑长荣这么说,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撒谎:“郑师长,我没打算去找笑笑,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为了昊昊回来的。”   “是吗?”郑长荣并不拆穿他,只是跟韦昊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韦昊倒是个聪明人,一下就看懂了郑长荣的意思,等郑长荣走后,她便给了严世清两分好脸色,套话。   “呼,郑师长终于走了,你看看他,一脸的严肃,真吓人。”韦昊拍了拍心口,一副明明心里发慌却还是要打肿脸充胖子的样子。   严世清不疑有他,笑着说道:“他是有点吓人的,以前我见过他训斥嘴馋的士兵,那人实在是肚子里没油水了,就去偷了老乡家里的下蛋母鸡给杀了。被他知道后,简直遭死罪了。”   韦昊蹙眉:“怎么说?”   “你不知道吗?他先是扣了那士兵三个月的津贴补偿老乡,然后让那士兵扎马蹲二百个,紧接着负重跑五公里,绕单杠一百圈,再加小黑屋三天禁闭,最后还是把人给开除了。要我说,他要是真不想留人家在部队了,一开始就把人开除不就好了,非要把人折磨一顿才行吗?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这人面冷心硬,很不好对付的。倒是没想到,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娶了谢振华的女儿。”严世清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明显有羡慕和嫉妒的神色。   韦昊看得出来,他其实很不服气,大概率觉得自己学富五车,不是一个军营糙汉能比的。   现在军营糙汉攀上了高枝儿,他却连个老婆都没有,自然心里不平衡。   只是韦昊看不上他这种肤浅的人,立马反驳道:“这怎么能叫折磨呢?军人偷百姓的东西,本来就是触犯军纪,伤害军民感情的重大过错,光是开除能顶什么事?老乡那边坏掉的口碑能好转吗?部队被他玷污的形象能挽回吗?要我说,这都算是轻的,要换了是我,我非得揍得那人哭爹喊娘不可。”   严世清讪讪地笑笑:“也……也对。昊昊,你是在医院食堂吃午饭吗?要不我去那里等你?”   “你等等,我跟我老师请个假。”韦昊进去了,她怀疑严世清要坏郑长荣的事。   她对郑长荣没什么想法,可他是她小姐妹的丈夫,所以这事她不能坐视不理。   当然,最好能套出严世清的真实目的来,好在小姐妹那里有个不错的表现,也不枉她们义结金兰互相爱护的情意。   想到这里,韦昊赶紧找那波说明了一下情况,也没有实话实说,只说自己找了一个学校的师兄,帮着给霍恬恬送医书去。   那波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提醒道:“今天大年三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尽量不要弄得太难看。”   韦昊不明白他说这话什么用意,只是她很快就醍醐灌顶了。   原来严世清除了来送书,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严笑笑走动关系,争取保她出来。   他带了广州军区某副司令的书信,想交给谢振华和胡浩的,只是谢振华在革委会大院,胡浩又在部队,所以他得等下午五点之后才有机会。   现在韦昊为了套话,很是给了他一点甜头,居然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他这脑子嗡嗡的,一下就控制不住自己,问什么说什么,跟个二百五似的。   韦昊心里发笑,得亏现在是和平年代,这要是换了战争时期,随随便便来个美人计,严世清指定就是汉奸走狗了。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倒也没跟严世清翻脸,而是哄他道:“你风尘仆仆过来看我,我总得有点表示,这样吧,你先去招待所把房间定下来,我去国营饭店点菜,请你好好吃一顿。”   严世清真就信了,屁颠屁颠去找招待所。   毕竟他虽然是在这里长大的,可他老子调走之后,大院已经没有他家的住宅了。   而他妹妹家里他也不好明目张胆住进去,只好在招待所落脚。   只是他没想到,韦昊虽然去了饭店也点了餐,转身却跑大院告状去了。   郑长荣去了革委会大院,她没见着,但郑锦绣在家,听完她的来意后,抓着她的手问道:“闺女,你能想办法把那信骗出来吗?等我看了你再放回去。”   “能啊,婶子,你跟我走。”韦昊做事大大咧咧的,也风风火火的,跟霍齐家的风格很像。   郑锦绣看得出来,这孩子虽然目的性很强,但是没有坏心,儿媳妇能看上她跟她结拜是有道理的。   她就像是迎风生长的一丛竹林,生命力旺盛,到处发展自己的人脉和关系网,但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己更好的在城市里扎根,而不是为了害人。   这一点来说,郑锦绣并不反感她。   便去屋里写了张纸条留给睡着的儿媳妇,随后掩上门,出去了。   韦昊让郑锦绣在招待所隔壁的供销社等着,她去饭店给严世清灌酒。   最终把严世清灌得晕晕乎乎的,扶到了招待所去。   随后从他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翻出来几封书信,这一看可不得了,不光是副司令写给谢振华和胡浩的,还有写给其他一些高级军官的。   可以说,要保严笑笑的人很有来头,看书信里的口吻,似乎是她那个青云直上的老子安排了这一切。   郑锦绣拿到信件,直看得心惊肉跳。   她忽然就不想把这信还回去了。   她叮嘱了韦昊一声,让她看着严世清别走漏了消息,她则拿上信件去革委会大院找自己儿子。   郑长荣正在大院外头跟谢振华说话,谢振华这小老头精着呢,早就猜到他会沉不住气过来查问情况,一早便叮嘱手下的人拦着他。   现在他出来说话,免得革委会大院的人看到郑长荣,把怨恨转移到他身上。   老泰山的爱护之情溢于言表,郑长荣很是感慨。   目前看来,账目简直一团乱麻,幸亏谢振华带了老练的会计过来,不然还真看不出来里面的猫腻呢。   他叹了口气:“小郑啊,这事搞不好的话,我是会被他们背后的关系网疯狂报复的,所以你千万不能过来啊。你和甜甜有了孩子,你得小心啊。”   “爸,其实没必要这样,咱俩都是翁婿关系了,我来不来别人都会迁怒到我头上的。怕什么?我是想着,与其瞻前顾后,不如直接把这天捅破了,把这群蛀虫一网打尽!”郑长荣早就想好了,这事他是躲不掉的。   一来他和谢振华是前任师长和继任师长的关系,光是从职务上来说,他就没办法真的置身事外。   二来,他毕竟是谢振华的女婿啊,就算他全程不露面,革委会的人就会放过他吗?   与其束手束脚,给他们机会反扑,倒不如扇一把火,把这群人彻底踹到地狱里去,再也别想出来害人。   开什么玩笑,连部队营房和大院的经费都敢挪用,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公权力的下放是把双刃剑,如果执剑的是一心为民的好人,那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可如果是严笑笑这类的蛀虫,那可真是百姓的不幸啊。   所以,既然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不如放开手,把经年累月的问题全都掀出来,查个底掉!   谢振华被女婿的魄力震惊到了,他思考了片刻,点点头:“也好,只是这么一来,你一定得在大院里多安排几个人巡逻,万一有人打击报复,也好及时应对。”   “我都布置好了。民兵营的人和警察在大院外面协防,严守入门第一关;岗亭那边我给了黑名单,名单上的人一概不许进出大院;大院里头我叫国庆领了一个排的人,乔装成了普通百姓,不管白天黑夜,就在大院里头潜伏着。有的假装打扫街道,有的在修剪行道树的枯枝败叶,还有的在危房那里做做样子拿拿漏,都是很日常的举动,很容易麻痹敌人。”郑长荣不是蠢人,能想到的早就安排好了。   谢振华可算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胡家那边怎么样,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吧?”   “闹是闹了,不过没事,钟灵和伟民会出手的。爸你安心调查吧,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带人在外面配合的事情你就说出来,免得再拖下去夜长梦多。”毕竟谢振华带来的人手有限,还是郑长荣这边兵精将多。   谢振华便不再瞻前顾后,进去后拿了个名单出来:“去吧,这些人家我都派人盯着了,只是人手不够,还没把人拿下,交给你了。”   郑长荣把名单接过来,准备回去点兵点将,把这群害虫一举拿获。   就在这时,小老太太吭哧吭哧赶了过来。   郑长荣和谢振华一起看了看这些信件,不觉相视一笑:“正愁找不到他们暗中串通的证据呢,这下好了。”   “那就送他们迎头一棒,彻底把这些害群之马连根拔起!”谢振华也斗志满满,是时候把这些年被冤枉和陷害的窝囊气一口气出了。   这群人平时没事就爱打他的小报告,要不是他身上实在找不到致命的缺点,今天的他说不定早就被打成叛徒了。   幸好司令始终信任他,虽然没有升他但也没有降他,愣是让他在这里扎根了十几年。   十几年的时间,他可不是吃素的,他也有人脉,也有积累。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卖卖老脸,多找人帮忙收集点证据出来了。   于是翁婿两个兵分两路,一个直接对相关势力进行抓捕,一个加快速度,做最后的核账和清算。   而此时,醉醺醺陷入睡梦中的严世清,并不知道是他自己送上了全场最佳助攻。   他还做着抱得美人归的美梦呢,哪里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就被捆起来了,跟其他的罪犯一起被关押了起来。   霍恬恬打着哈欠醒来的时候,岛上已经变天了。 第177章 第177章俩儿子(二更)   家里没有人在, 只有京巴和狗蛋儿陪着霍恬恬。   她发现婆婆留下的字条,赶紧看了眼郑长荣那边什么情况。   呼,还好, 这个男人做事稳当, 计划周密, 这辈子唯一的错误就是错信了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范海林, 其他时候简直是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男人。   其实被范海林利用也不怪郑长荣, 毕竟那时候的范海林占了先知的优势,自然无往不利。   现在鸠占鹊巢的假范海林没了,郑长荣人生最大的阻力也随之消失, 做起事情来自然顺风顺水。   他是个知错能改的人,范海林的背刺, 让他学会了有所保留的信任手下的人。   比如郝卫华, 虽然被他叫过来一起帮忙, 但却让朱向前盯着他。   再比如胡红星, 虽然是胡伟民的侄子,但被他叫过来帮忙翻译摩斯电码的时候, 还不忘留个副手借着校对的名义看着他。   也许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霍恬恬觉得这个时候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天黑时分, 翁婿两个终于把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好了,谢振华继续封锁革委会大院, 亲自给广州那边打了电话,等上头来人接管和进行后续的处理。   只是他没想到, 早在他第一天封锁革委会大院的时候,首都那边就派了专案组过来了, 还是坐的专机,昨天就到了, 今天已经上了岛,就在市政府旁边的招待所待命。   那里离这里不远,坐车过来也就个把小时。   所以他电话打到广州后,广州那边立马打给了招待所,晚上七点的时候,专案组的人正式进驻革委会大院,接手了谢振华和郑长荣调查出来的全部案子和嫌疑人。   翁婿两个,终于可以回家跟家人团聚,好好过个年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沈舟等在了大院门口,一看到郑长荣过来,便赶紧拽着他去旁边说话:“郑师长,今天曲卓婷带阮娇娇来找我了,她们两个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想让我娶阮娇娇呢。我先拖着她们,说要跟我老子商量商量,没有直接回绝,你说,这事怎么办才好?”   “你自己怎么想的?”郑长荣对沈舟印象还行,当街溜子的人分为三种,一种是自甘堕落的,一种是被同龄人带坏的,还有一种就是处境艰难,找不到向上爬的方式,最终不得不在淤泥里沉沦,成为了这个社会上最被人嫌弃的一类存在。   胡伟民上不成大学自暴自弃,应该算第一种,而沈舟则是第三种。   他生活得苦闷而辛酸,虽然组织上一直暗中安排人手资助他的生活,让那人在他身边充当一个“好哥们”的角色,可实际上,没了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普遍会在成长路上走歪。   沈舟倒也没算太歪,他虽然当了街溜子,但他头脑是清醒的。   他知道审时度势,知道及时配合上面的行动。   所以在郑长荣让他去找裴远征的时候,他才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好好表现了一把。   这件事看起来平平无奇,可郑长荣给他的线索,并不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精准找到裴远征的所在,是他自己凭着聪明的头脑和高效的行动力,快速锁定了裴远征的位置。   这一点上来说,他很适合加入中调局,成为一个神秘莫测,为组织清创除脓的“医者”。   只是,他这些年街溜子的生涯,并不能让他直接获得高层的青睐,也只有在用人不拘一格的郑长荣这里,他才有发光发热的机会。   所以这事他必须跟郑长荣坦白,毫不犹豫的,彻头彻尾的,连细枝末节都没有放过。   他甚至判断出来曲卓婷和阮娇娇面和心不和,两人各有各的算计,还提醒郑长荣,阮娇娇这个女人身上杀心很重,可能会对倪四姐动手,另外曲卓婷对小嫂子也心怀恶念,一定要慎之又慎地进行防范。   郑长荣听罢,心里有了算计:“这样,你继续吊着她,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看看她下一步有什么动作。至于胡家那边,我等安排好了会通知你的。”   “好,那我回去等消息。”沈舟松了口气,他知道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耀眼的身份了,但如果可以做郑长荣的心腹,成为他在部队编制之外的小弟,也不失为一种出路。   他所求的不多,只要他老子能够安享晚年就好。   其实他也知道,组织上对他老子不差,明面上是下放了,实际上吃的喝的从没有亏待他,这些年能保护他在间谍和内奸的眼皮子底下没病没痛地活着,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他还是想看到他老子可以更自由更舒心地活着。   为此,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多多谋划,多多奔波。   他不怕苦,只要有回报就行。   于是他回去了,回去后打开电台广播,耐心等待郑长荣这边的安排。   郑长荣回到家里,看到年夜饭已经做好了,赶紧坐下来陪着媳妇和老母亲。   一顿饭吃得安静极了,霍恬恬知道有些事不该问,所以只管吃饭,郑长荣也知道她想知道其实是有办法知道的,便也只字不提。   只剩老母亲郑锦绣,吃完后叮嘱道:“这会儿时间刚刚好,甜甜哪,你叫长荣陪你过去吧。”   说的是给倪四姐送解毒方子的事,老太太不放心儿媳妇一个人过去。   郑长荣瞧着夜里稍微有点凉,进去拿了件衬衫给霍恬恬披上,随后才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前面去。   路上霍恬恬问了问狗蛋儿,怎么一下午都没见到金环蛇,是不是被狗蛋儿收起来了。   狗蛋儿跟在后头,竖起蓬松的尾巴:“收了,今天过年,好多小孩子跑来跑去的扔摔炮,小金差点被炸伤。”   怪不得。   好在这会儿有郑长荣陪着,不是非得金环蛇跟着,霍恬恬便叮嘱狗蛋儿,让小金好好休息。   狗蛋儿得意洋洋:“我已经叮嘱过啦,我还收到小狸的消息,说是今天下午,好几个人鬼鬼祟祟在咱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好在当时胡伟民在贴对联,那群人没敢推门进来。我叫小猪猪查过了,有个人是严笑笑婆家的,小橘说那人从大院进不来,是从一区那边破损的围墙翻进来的。我已经让小橘带猫看着那里了,应该不会再有人进来了。还有一个是革委会主任的儿子,想来找你帮忙说情的,是门岗那里的人架不住这人的威逼利诱,妥协之后把人放进来的。所以啊宿主,先把门岗的人处理一下再去胡家吧。”   霍恬恬还真没想到,居然有人过来打她的主意。难道她真的有本事影响郑长荣的决策吗?   这也太可笑了,她可不是昏头昏脑的人,郑长荣更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这群人真是狗急跳墙了,怪可笑的。不过这也也好,越是急了,才越容易露出马脚嘛。   她看了眼郑长荣:“要去门岗那里吗?”   “先不去,正好让我看看还有多少漏网之鱼。狗蛋儿,你可真行啊,现在大院里头还有你掌握不了的情报吗?”郑长荣倒是不怕门岗放人进来,一来,关系不是硬到那个份上的,门岗的人不会冒风险破例,哪怕他换人也未必能抵御得了威逼利诱;二来,只有让他们来,才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人蠢蠢欲动。   反正今晚他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媳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霍恬恬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只是提醒道:“后半夜还是多安排几个人过去吧,万一咱们睡着了有人下黑手就不好了。”   “嗯,安排好了。”郑长荣紧了紧小媳妇的肩膀,“放心,哪怕天塌下来,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才不要天塌下来,我要你也好好的。”大过年的,小媳妇想念表哥和姥姥了,这会儿对自己男人格外的依赖和眷恋。   钻到他怀里,眼睛红红的:“你给表哥打电话拜年了吗?”   “打了,回来之前就打了。放心,我怎么会缺了礼数呢。对了,正阳大哥不是年后要过来吗?明天咱们给他提前安排个住处,帮忙收拾收拾?”郑长荣其实不知道这次把天捅破了到底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但是事情已经做了,他应该对党和国家多一份信任。   也对自己多一份鼓励。   不过就算真的有影响也不怕,哪怕他和谢振华都要遭殃,只要孟正阳能过来,他媳妇一定是有人护着的,怕什么。   他要孟正阳来,可不就是防着自己出事么。   既然调令都下来了,那就不会变卦的。   耐心等着就是。   霍恬恬也是这个打算,大表哥要来肯定拖家带口的,要找个好点的院子。   不过明天大年初一,她想好好陪陪家人,便提议:“后天吧,明天估计爸妈要喊咱们一起过去吃饭。”   其实霍齐家今天就打算喊儿女们一起吃饭了,只是谢振华和郑长荣回来太晚了,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再热,已经不新鲜了,她准备明天再重做。   这会儿正在给张娟熬药。   张娟今天好多了,裤头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血迹了,只剩最后一点点褐色的分泌物。   下午郑锦绣回来,又给她上了一次药,还行了针,事后把脉,说胎像已经稳定多了,让她好好躺着静养,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要乱走动了。   霍齐家这个当婆婆的自然要尽心竭力地伺候着,这可是儿媳妇的头胎,只有平平安安生下来,才能开个好头。   熬药的时间挺长,张娟吐了个把月,身体早就疲惫不堪,又因为先兆流产担惊受怕的,这会儿在谢玄英怀里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并没有能够一举得男,只能羡慕霍恬恬的好福气,想去抱抱自己的大外甥沾沾喜气。   只是没想到,家里人太高兴了,全都争着抢着要抱甜甜的两个孩子,只留她一个人抱着女儿,在角落里备受冷落。   正伤心呢,耳边便传来了霍恬恬的声音。   她听到霍恬恬压低了声音问谢玄英:“嫂子怎么样了?”   谢玄英把手里的书放下:“好多了,亏得郑婶儿妙手回春,还有小妹你,昨晚和妹夫不辞劳苦去找草药,这份恩情,大哥真是无以为报。”   “一家人客气什么?大哥,那你好好陪着嫂子,我去胡家有点事。”霍恬恬看过张娟,放心多了。   婆婆就是厉害,一条小生命因此而得以在娘胎里继续扎根,茁壮成长,这可真是天大的恩情呢。   她一定要对婆婆更好更好,不枉她老人家拼着老胳膊老腿的去小星星岛找药,太不容易了。   一大家子在这里互相感激,互相惦记着要对对方更好,张娟却依旧在梦里伤心着。   她记得姑妈的话,她也认可要给谢家生个长孙的说法,可惜她的肚皮不争气,怎么就是个闺女呢?   哭着哭着梦就醒了,睁开眼一看,谢玄英正拿着手绢仔细地给她擦泪。   她一把抓住了谢玄英的手,哽咽地问道:“我……我要是生的是个女儿,你会不高兴吗?”   “这说的什么话?女儿就不是人了?娟子,我知道你是跟着你姑妈长大的,多少会受她老人家的影响,觉得必须生个小子才行。但我没有那样的想法,你听好了,生儿生女在我这是一样的,在我爸妈那里也是一样的。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回头又苦了自己。”谢玄英可不敢让她钻牛角尖。   在他看来,儿女都是父母的精血所化,是不分彼此的。   假如他将来一共有一万块,假如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必定是一人给五千,谁也不偏颇。   他觉得这才是一个新时代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   要对孩子一视同仁,要对媳妇关怀有加,生育的辛苦只有女人能承担,做男人的要是这点情绪都照顾不到,那就真的是失职了。   所以他必须阐明自己的立场:“我这人不会撒谎,一是一,二是二,所以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哄你开心,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不光是我,我们一大家子都是这个态度,要不然爸妈会在有儿子的情况下允许钟灵招赘吗?你自己好好想想。”   “也对。”张娟松了口气,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她现在做梦,并不是什么梦都是预知性质的了,有时候只是自己情绪的一种投射。   她还梦到谢玄英重伤不治呢,现在只是伤了一条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钻到谢玄英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我也跟你说实话,我可能还是会羡慕别人家有儿子,因为我从小到大,身边人都是这样的,但是我会听你的,不偏心不区别对待,这样可以吗?”   “嗯,慢慢来吧,观念的改变也不是一时一刻的,你肯听我的劝就好。”谢玄英笑了笑,“我猜你是梦到自己生了女儿吧?所以才哭得这么伤心?”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张娟有些羞愧,这事要是让孩子知道了,得多伤心呐。   她得赶紧改正这个观点,要不然,哪怕她再一碗水端平,孩子也是会感受到不公平的。   谢玄英也是这个意思,叮嘱道:“你且看着吧,要是你生了女儿,甜甜生了儿子,咱爸妈肯定是一样的待遇,到时候你就信了。”   “我还真梦到了甜甜生了儿子,还是俩。哎呀,如果是真的,那我得提醒甜甜,可别再给孩子染红色的布料子了,多弄点蓝的绿的黄的才好呢。”张娟振作起来了,底气是男人给的。   既然男人说男女都可以,那她何必再纠结这个问题。   倒是甜甜那边,那傻妹子还准备用茜草染红布呢。   谢玄英倒是觉得无所谓,继续捧着书看:“你呀,红色怎么了,男孩子不能穿红色?穿红色才喜庆呢,小孩子嘛,分那么清楚做什么。再说,也没人规定男孩子不能穿红衣服吧?你还是别跟小妹说了,万一你做的梦不保真呢,那不是要闹笑话吗?”   “也对,我居然梦到她生了双胞胎儿子,这也太奇怪了,她是打过B超的,真要是双胞胎肯定会跟我说的,看来我这梦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张娟叹了口气,鼻尖嗅到了中药的味道,一抬眼,果然看到婆婆进来了。   想必刚刚两口子的对话,都让婆婆听去了。   一时有些难为情,赶紧坐了起来:“妈,我自己来吧。”   “我试过了,稍微有一点点烫,这是你郑婶儿叮嘱的,这样喝下去暖身子。还有,晚上再热也不要吹电风扇,蒲扇也不要打,等你熬过这头三个月,后面就没事了。”霍齐家严格按照郑锦绣叮嘱的法子煎药控制温度。   熬好的药汁儿是滚烫的,这个天气这个温度,凉上十五分钟就行,时间掐得刚刚好,半是烫嘴半是能承受的温度,喝下去肚子马上热乎乎的,效果最好。   张娟没有犹豫,立马乖乖照做。   可别说,还真是,这一碗半烫不烫的药喝下去,浑身舒服多了。   她把空碗递给霍齐家:“妈,我干躺着也无聊,过完年你帮我弄点毛线和钩针过来吧,我给三个小龙龙勾几双虎头鞋。”   “娟子,孩子属蛇,不是应该勾蛇头鞋吗?”谢玄英问了个外行的问题。   把张娟逗笑了:“虎头鞋才好啊,寓意孩子虎头虎脑嘛,再说了,你看到谁家有蛇头鞋?反正我不会。”   “那行,回头让咱妈去买。”谢玄英乐了,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妈你多选点颜色,免得娟子闷出屁来又跟我耍性子,我可吃不消她。”   这是开玩笑呢,张娟也听出来了,但还是不好意思得很,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头。   霍齐家笑呵呵地出去了。   到了院子里,跟谢振华说话:“也不知道小闺女去胡家做什么,要不你跟过去看看吧?”   “女婿说不用我去。”谢振华刚刚问过郑长荣了,他女婿心疼老丈人呢,本来也没什么大事,让他别折腾了。   但是女婿还是透了个口风给他,说是胡浩差点扒灰了。   霍齐家一时没听明白什么叫扒灰,好奇道:“扒灰?也是该扒灰了,过年了嘛,锅灶烧了一整年,都是厚厚的炭灰。”   这下可把谢振华乐得不行,手里的碗也不刷了,搂着自己媳妇笑话她:“你呀,还真是读书读傻了!扒灰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霍齐家小时候受的教育很严格,后来留洋,更是接触不到这种带着乡土气息的词汇。   这会儿很是茫然,没好气地拎了拎谢振华的耳朵:“你笑完了没有?快说,什么是扒灰?”   “扒灰就是,公公跟儿媳妇搅合到一块儿去了,懂了吧?”谢振华笑够了,欺负文化人的感受真不错,看到他媳妇百爪挠心的样子,简直心情大好。   霍齐家这才知道什么叫扒灰,哎呀,这可不得了,甜甜这丫头不会是去揭胡浩老底的吧?   吓得她赶紧丢下洗碗的丝瓜囊儿,去隔壁劝劝闺女。   没想到,她想多了,闺女压根不是来宣扬胡浩的丑事的,而是当着胡家人的面,掏出了一张药方。   胡杰民很是心疼自己老娘,不然不可能听信迷信的说法对胡伟民那么仇视。   现在知道老母亲缠绵病榻其实跟胡伟民关系不大,心中很是羞愧,加上下毒的又是他枕边人,他更是无地自容。   现在他终于有法子救他的老母亲了,一时感激涕零,直接就给霍恬恬跪下了:“小嫂子,这可是老郑家的独门秘方,想必你废了不少功夫才要来的吧?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也谢谢郑师长,谢谢郑婶儿。”   “你要真想谢我,以后就别再对我姐夫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他要是不想跟你们有牵扯,你们也不要总往他面前凑,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就好。至于这药方,确实是我婆家的秘方,不过你母亲被投毒多年,体内积累的毒素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拔出干净的,要是能弄到二巯丙磺钠,还是要买点回来的。到时候记得先停了土茯苓甘草汤,一天后再使用西药。喂药的时候你一定要在身边,免得有人心思歹毒,对老人家痛下毒手。到时候要是想赖在我身上,我可是不答应的。”霍恬恬说罢,把方子递给了胡杰民。   胡杰民跟胡浩对视一眼,赶紧去屋里拿了一百块钱出来。   霍恬恬没要:“钱就算了,我婆婆说了,大过年的,全当为我没出生的孩子行善积福了。你要是真有心,过年烧香拜菩萨的时候帮我说几句祝福就行。”   “一定一定,菩萨一定保佑你和郑师长生下大胖小子!”胡杰民赶紧转身,跑到院子里偷偷搬出来的供桌那里,上香磕头。   只是胡杰民没想到,虽然霍恬恬好心给了方子,虽然他也诚心诚意地拜了菩萨,可是不久之后,他的老母亲还是出事了。   只是眼下,他还不知道那惊心动魄的未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跟胡俊民一起帮着收拾碗筷的时候,借口出去给阮娇娇送年夜饭的曲卓婷,又把出去找战友下棋的胡浩堵在了巷子里。 第178章 第178章父子离心(一更)   今天一天霍恬恬都没找到机会给曲卓婷安监视器, 刚刚去胡家,曲卓婷也刻意躲着她,所以曲卓婷再次勾引胡浩的事情, 她是从胡浩身上看到的。   胡浩身上的监视器是郑长荣白天时在部队安上去的, 霍恬恬也不会闲得无聊整天盯着别人看, 所以她在监视器后台设置了关键词提醒——   场所:巷子, 户外, 家中   人物:胡浩,女人,曲卓婷   事件:野合, 偷情   只要胡浩做的事情涉及关键词中的两类就会触发提醒。   霍恬恬赶紧看了眼,这个曲卓婷是真的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啊, 不是说爱郑长荣的呢, 为什么现在对胡浩这么穷追不舍的呀。   这得亏胡浩意志坚定, 要是稍微动摇一下, 可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她决定让胡家多一个人知道这事,这样曲卓婷的日子才会更加难过。   当然, 这人目前还不能是胡俊民, 毕竟还没闹出大问题来呢, 最好是等曲卓婷得手了,有了孩子, 到时候东窗事发,那才刺激呢。   她赶紧把这事告诉了郑长荣, 郑长荣去找胡杰民,借口让他帮忙一起去一区那边看看破损的围墙。   胡杰民收拾完碗筷就准备走了, 他刚分了一处院子,不在这边住了, 今天过来不过是年三十陪父母吃个团圆饭。   而他现在的住处,刚好就在一二区的分界线上,顺路。   到了一区围墙边上,郑长荣果然看到小橘领着一群猫咪蹲在围墙上,虎视眈眈地看着外面。   狗蛋儿跟在后头,对着小橘喵呜了一声,把猫猫们全都招呼走了,郑长荣打趣道:“猫也过年去了。”   胡杰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估计是跟人生活久了吧,这边院墙还真坏了一段,夜里有人翻进来的话还是很容易的吧?”   “你试试。”郑长荣不动声色地看着远处,小巷离这不远,翻出去后走十分钟左右就到。   郑长荣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往那边去,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自己受点小伤,去医院包扎。   于是胡杰民翻出去后,郑长荣也跟着爬上院墙,翻落在外面。   院墙上刚好有断裂的破碎砖块,郑长荣故意让自己手滑,掌心给拉出一条血口子,吓得胡杰民赶紧拽着他要去医院。   这下都不用他开口,两人直接往小巷那边去了。   因为近。   只是郑长荣为了不打扰巷子里在暧昧边缘拉扯的男女,只能找了个借口放轻了脚步:“你慢点,刚刚吃年夜饭,我妈给我添了三碗米饭,我撑得慌,跑不动。”   胡杰民真信了,赶紧小心翼翼地扶着郑长荣:“那咱们走慢点。”   附近不断有人家燃放烟花炮竹,所以两人的脚步声被很好的掩饰掉了。   这么一来,两人出现在巷子口的时候,那就是无声无息的。   外面有路灯,可巷子里并没有,胡杰民手里的电筒已经准备好了,刚到巷子口就准备打开,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他老子在骂人,什么不检点,不要脸之类的,除此之外,还有女人家哭哭啼啼的声音。   这声音,这声音……这……   是曲卓婷?   胡杰民忽然愣在了巷子口,手电可能接触不良,居然没亮,这时远处的烟花升空了,一下把巷子里照得雪亮。   叫他看清楚了正拉拉扯扯的两个人是谁。   他几乎没有犹豫,赶紧扯着郑长荣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巷子外面的墙壁后面。   他捂着心口,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曲卓婷和他老子?可能是角度的问题,他也没看太清楚,可是曲卓婷确实是扒拉在胡浩身上的,这叫胡杰民这个当儿子的如何面对?又如何让郑长荣从这里经过?   他更没有办法告诉他那个因为有了老婆而傻乐的弟弟。   他只能找了个借口:“手电坏了,咱们走大路吧。”   郑长荣装作不知道,说好啊,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巷子里头。   这事本就不需要他撞破曲卓婷,只要胡杰民知道了就行,至于是不是真的有私情已经不重要了。   起码在胡杰民这里,曲卓婷水性杨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一瞬间,胡杰民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壳,俊民如果绿了,那他自己呢?   万一他老子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那萧萍……   他不敢想,只得尴尬地移开视线,拽着郑长荣赶紧走到一边儿去。   郑长荣刚刚故意落后半步,这会儿只当自己不知道,走大路去了医院。   回来的时候,胡杰民经过巷子口,特地探头看了眼,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这才松了口气。   等郑长荣回到家里,胡杰民赶紧去找胡浩,却发现胡浩不在家里,曲卓婷倒是回来了,正跟胡俊民在澡房里洗澡。   两口子关着门,但是从对话可以听出来,胡俊民很是关心曲卓婷的身体,知道她腿上有伤,怕她洗澡碰到伤口,所以主动帮她擦洗身子,还叫她坐下,把受伤的腿架在凳子上,这样就不用担心水淋上去了。   洗完澡,曲卓婷是被胡俊民抱回后面屋里去的,不一会房间里就传出了较为激烈的动静,明显不适合胡杰民继续听下去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家的事特别的讽刺,特别的荒唐。   他又去胡浩经常下棋的那家去找,黑着脸直接掀了胡浩手里的棋盒子:“你还有心思下棋?我妈快不行了,你赶紧给我出来!”   胡浩还从没见过大儿子发这么大脾气,当着下属的面,他脸上挂不住,只得臭着脸骂了胡杰民一顿。   胡杰民没耐心听他在这里装相,直接把他连推带搡的拽了出去。   到了外面,胡杰民直接质问他刚刚什么去了。   胡浩自然说自己下棋来了,他问心无愧,他还扇了曲卓婷一巴掌呢,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一门心思要勾引他。   他要是稍微神志不清一点,估计就要犯错了。   现在他有些怀疑是不是曲卓婷惦记上他的钱了,哎,钱啊,害人的东西。   胡杰民静静地看着他老子,怀疑老头子是想抵赖,毕竟就跟抓贼抓脏一个道理,他并没有撞破事发现场。   胡浩自然有恃无恐。   也怪他一时心软,居然在郑长荣面前给胡浩留了几分面子。   他虽然很生气,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今天先不啰嗦了,等他下次抓个现行再说。   他失望地深深地看了胡浩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胡浩真当是他糟糠出事了,想想还是回去看了眼。   这一回来,听到的却是胡俊民和曲卓婷欢爱的声音,而那曲卓婷在胡浩这里吃了瘪,今天很是迎合胡俊民,明明没感觉都能喊得特别销魂特别诱人,以至于胡浩根本听不下去,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糟糠,没进屋子就直接走开了。   他心里有火,为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刚刚在巷子里还勾引他呢,现在又跟俊民天雷地火的,幸好他什么也没做,想想都后怕。   胡浩心里不痛快,便要给别人找点不痛快,可是这大半夜的,下棋的那家自然是不好再去了,杰民那里又生了他的气,他只能厚着脸皮,来敲胡伟民和谢钟灵两口子的院门。   霍恬恬正好在这边陪姐姐说话,听到动静知道是胡浩来了,便劝姐姐不要开门。   因为胡伟民跟郑长荣出去了,两人在家里找了几个玻璃瓶子磕碎了,准备安到破损的院墙那边去,胡伟民带了人字梯过去,郑长荣则负责打手电,两人还没回来。   谢钟灵本来也没打算给胡浩开门,便直接装作没听见,继续跟妹妹研究草木染的学问。   这茜草早就泡发好了,发酵和煮色的步骤也都完成了,现在就等加入媒介,染成各种想要的颜色。   最好弄到的就是石碱,加入其中,可以染出红色。   霍恬恬正想要红色,便准备把郑家三哥寄来的丝绸染了看看。   谢钟灵在一旁给妹妹打下手,姐妹两个忙得不亦乐乎,这一幕异常温馨。   大舅霍润家被安排过来跟谢钟灵两口子住,这会儿正端着小板凳,手里举着拍立得,给这姐妹俩抓拍照片。   但夜里的光线不好,尽管堂屋亮了灯还点了蜡烛,但依旧是有些昏暗的,霍润家拍了两张就放弃了。   进屋找了几团白色的羊毛线,想让两个外甥女染了看看。   这白色羊毛线是从郑家三哥寄来的一件旧羊毛衫上拆下来的,因为上面破了几个洞,便干脆把整件衣服全拆了。   这会儿拿来染个色,以后织成别的款式的毛衣也不错。虽然在岛上穿不上,但万一哪天要回北方,还是要备着的。   霍恬恬乐得多几个材质练练手,便跟姐姐一起把毛线团拆开泡在染液之中,但她们只来得及拆了两个,剩下一个刚拿起来,郑长荣就从外头回来了,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说什么也不让她弄了,催促她回家睡觉。   最终第三个毛线球只能一整个丢在了染液里面,被郑长荣连盆一起带回了这边院子里,也不知道第二天会变成什么样。   睡前霍恬恬检查了一下系统面板,有些兴奋:“忘了跟你说了,今天给出去那张方子,系统奖励了二百分哎,回本了!”   “那挺不错,以后咱们多做点好事,估计你那三千万就有着落了。”郑长荣熄了灯,打着哈欠搂着媳妇睡觉。   他知道,现在不睡的话,今晚就没机会睡了。   毕竟,他刚刚和胡伟民出去,可是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事呢?   他俩“一不小心”,把那院墙推倒了。   是的,他们原本是打算加装碎玻璃防止坏人进来的,可两人路上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如玩个大的。   这墙一倒,别有用心的人可就按奈不住了。   果然,夜里两点的时候,院子里的京巴狂吠起来。   郑长荣松开睡梦中的小媳妇,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第179章 第179章一见钟情(二更)   霍恬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醒来郑长荣都不在家的日子, 毕竟她现在太嗜睡了,男人又是部队的,每天早上五点必然起床了。   所以她并没有觉得今天的家里有什么不对劲的。   倒是惦记着她的毛线团, 赶紧起来看了看。   倒是好玩, 这没拆的毛线团直接被染成了渐变色, 越往里头颜色越浅, 到最后那一段直接就是淡淡的粉色了。   她把毛线扯在手里, 一段一段往晾衣绳上搭,来来回回,循环往复, 最后愣是把一团毛线球全都纵向挂在了绳子上。   今天太阳不错,晒到下午应该就能干了, 这从大红到粉红的颜色变化, 实在是让她喜欢得很, 她准备把这团毛线单独留着, 回头要是生了女儿,正好织一件漂漂亮亮的小毛线背心。   渐变的颜色远比单调的红色好看多了, 最关键的是, 她是真的好期待有个小闺女, 被她和郑长荣宠成小公主,那该多好。   还可以弥补一下自己从小到大的缺憾, 把自己小时候想要的不好意思开口的东西全都在孩子身上找补回来。   想到这里,她就特别的精神亢奋, 转身把另外两团拆开的毛线团也挂上,大红的也不错, 留着织毛衣。   虽然在岛上用不上,但谢振华骨子里还是有着祭祖的执念的, 真要是等她和张娟生了孩子,小老头肯定要带着第三代人回老家祭拜的。   而她和张娟的预产期只差了一个月左右,都是在初夏或者盛夏的时候,但那时候孩子还小,要想带孩子出远门,怎么着也得等孩子满了三个月之后了。   这么一来,回去祭祖的话正好就是秋冬季节,毛线衣正好能穿。   说到回去,她想起一个事儿。   她还得抽空回一趟北横岭呢,她得正式把名字改了,把自己在那边的组织成员关系转到海岛来,到时候才好正式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上次北上原本就打算改了,只是路上被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最后没回成北横岭,现在是新的一年了,孩子还有五个多月就要出生了,在这之前,她还是想尽量回去一趟的。   正好大表哥要来了,到时候就让大表嫂陪自己去一趟好了。   她盘算着时间,规划着未来,婆婆却愁眉苦脸地从外头回来了。   这让她很是不解:“怎么了妈?”   郑锦绣不想把事情说出来让儿媳妇担心,昨晚那件事闹得轰轰烈烈的,一大早郑长荣就去给专案组交代情况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得亏儿媳妇因为怀孕疲惫,夜里睡得实,不然这会儿也得跟着操心。   小老太太没忍心让她跟着着急,只说自己夜里被炮仗吵得没睡好。   霍恬恬不太信她,毕竟小老太太并不擅长撒谎。   这会儿故意避开她的视线,可见心里藏着事儿。   而小老太太是跟着他们两口子过的,就算是其他子女出了事,她也未必这么快能知道。   所以老太太只能是在担心郑长荣。   想到这里,霍恬恬赶紧丢下手里的事情进屋去了。   她在心里呼唤了一声狗蛋儿,狗蛋儿立马给了回应:“宿主,我看戏呢。你别急,龙龙的爸爸没事。”   龙……龙龙的爸爸?   这称呼还真有点让她猝不及防。   霍恬恬愣了一下,随即红着脸:“你直接喊他名字不就好了。”   “不要,我要提前帮你们适应当父母的角色,哈哈哈。我以后也喊你龙龙妈,龙妈,嘻嘻。”狗蛋儿越来越皮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霍恬恬无奈,赶紧问它怎么没办法围观郑长荣那边的画面。   狗蛋儿有点心虚,想想还是告诉了她实情:“这事不怪我啊,昨天半夜京巴叫了起来,龙爸怕外面闹起来吵到你睡觉,让我屏蔽了你周围的声音,然后把你围观他的功能也给暂停了。不过这么做我会受到惩罚的,越权暂停只能维持6个小时,我还要受到变丑的惩罚,实在是不太划算喵。你再等等,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继续围观了。”   狗蛋说着,从窗口跳了进来。   霍恬恬转身一看,不厚道地笑了。   这个丑猫,果然变得更丑了。   脸上多了一丛黑毛,正好长在嘴巴和鼻子中间,像个小鬼子似的。   逗得霍恬恬哈哈大笑:“哎呦我说,你……哈哈哈,你可真行啊。这样子也太滑稽了,你会被当成小鬼子抓起来的吧?”   “还笑呢,还不是为了让龙爸没有后顾之忧,他说了,你最近本来就睡不踏实,不能再让你被吵到,伤身又伤神。哎,这么好的男人真是少见呢,将来不管哪个帅哥对你穷追猛打,你都不准移情别恋哦。”这才多久,狗蛋儿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过也不算“外”,虽然它不是郑长荣的系统,可郑长荣是它宿主的丈夫啊,一家人说什么外不外的。   哼。   霍恬恬哭笑不得:“会有人对我穷追猛打?我才不信呢,我可没那么好。再说了,我这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才不会对别的男人多看一眼呢。我心里呀,只有我家龙爸和两个龙龙。”   “好好好,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吧,我提前给你解开权限了,友情提示,里面都是丑八怪,你只准看龙爸一个人哦!”狗蛋儿为了这个家简直操碎了心。   哎,其实它也是没办法,因为原著里头,郑长荣最大的情敌已经出现了。   这人是大军区司令员温长空的小儿子,温清风。   昨晚郑长荣兵行险着,故意把院墙推倒,导致革委会关系网里的几个愣头青,破罐子破摔,闯进来把谢振华和霍齐家绑架走了。   当然,郑长荣事先就跟老泰山和丈母娘通过气了,也安排了狗蛋儿去跟着,所以老两口并没有出事。   只是这么一来,郑长荣算是把这里头最关键的一家子给揪出来了。   这人就是大市革委会的主任一家,是社区革委会背后的保护伞。   而大市革委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不是郑长荣可以插手的了,只能惊动了司令,让他通知省里派人过来。   没想到温长空和省里的人一起来了,跟专案组一起,大年初一不休息,抓紧时间审理这个错综复杂,贪赃枉法的关系网络。   温清风作为省里某位高官的书记员而一起来到了这里。   这会儿正坐在郑长荣对面的办公桌后面,认认真真记录着什么。   此时的他和霍恬恬还不认识,对郑长荣倒是有所耳闻。   他是挺佩服郑长荣的,年纪轻轻就爬到这个位置,肯定不是一般人。   所以他记录有关郑长荣的事情时,用的词汇偏向积极和正面,比如郑长荣为了钓出大鱼,故意推倒了大院的院墙,这要是真计较起来,算是破坏公共设施了,是不被赞赏的偏负面的做法。   但是温清风是这样写的:郑师长神机妙算,猜到院墙的存亡关系到潜伏在暗中的大老虎的一举一动,便灵机一动制造出了大院防守不严的假象。   至于推倒院墙,那是一个字都没提。   维护之情溢于言表。   狗蛋儿根本无法想象,就是这么一个迷弟一样的温清风,日后会跟郑长荣翻脸,并对他的媳妇霍恬恬穷追猛打。   问题的关键,应该就出在考大学上头。   温清风现在正处于中学毕业后到社会上实践的两年时间,按照现在推荐上大学的制度,他不能跳过这两年,所以他老子才安排他去省里做了个书记员。   一来是工作不难,二来是可以见见世面,三来,也算是一点点私心,将来推荐上大学的时候,有着给省政府那边工作的经历,会更容易一点。   只是谁也没想到,没等到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下来,国家就宣布恢复了高考。   温清风倒是一直没有疏忽学习,因此成为了霍恬恬的大学同学。   大学报道的那一天,温清风对霍恬恬一见钟情了,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她是郑长荣的媳妇。   而原著里头,温清风跟郑长荣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认识。   要在他准备跟霍恬恬表白,却看到郑长荣领着孩子来接霍恬恬回家的时候,他才知道霍恬恬是有家室的人。   也就是那时候,他对郑长荣怀恨在心,起了挖墙角的心思。   现在这一切全都乱套了,温清风跟郑长荣提前认识了,要是他日后依旧会对霍恬恬产生爱意,那将是怎样的一场狗血大戏,狗蛋儿不敢想。   所以它才需要千叮万嘱,生怕自己宿主一眼就看到那个鹤立鸡群的温清风,毕竟这小子长得真的很帅啊。   说是玉面郎君都不为过,是真正意义上的奶油小生。   又白净又文雅,一身的书卷气,完全跟郑长荣这种军营糙汉不是一个风格的。   而它家宿主现在才新婚半年,跟自己丈夫的感情应该还没到海枯石烂的程度,所以它才有点担心。   要是晚上一年半载,两人的孩子出生了,感情比现在更亲密了,它自然就不用操心了。   它倒是可以继续不让宿主围观,可宿主是主人啊,是可以中断它的越权行为的,一旦那样,就代表它的做法让宿主不满了,主神会对它进行电击惩罚,这不是一只小猫猫可以承受的折磨,它只能主动放开了权限。   结果它想多了。   它家宿主看都没看那个温清风一眼,只管盯着自己男人犯花痴。   狗蛋儿问号脸:原来我思想斗争了半天,白斗争了?我家宿主已经对龙爸情深至此了吗?   小猫猫不理解,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龙爸很快就回来了。   这其中,温清风的春秋笔法就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至于那段倒塌的院墙,则被他写成了因为严笑笑贪污专款而导致的年久失修,自然倒塌的。   狗蛋儿不禁万分唏嘘:这个温清风,目前看来还真是个大好人啊。   要是他日后不会一门心思挖墙脚就好了。   不过这事,它决定只告诉龙爸,不告诉龙妈。   一来是让龙爸早点知道那是个潜在的情敌,二来是不想让龙妈分心。   它可太喜欢看到龙妈像个小家雀儿似的扑到男人怀里了,那恩爱的样子,看得它都想找个小母猫也生两个崽崽了。   只可惜啊,它毕竟只是个统子,是跟普通的猫猫有生殖隔离的。   只能云当爹了。   它这边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那边霍恬恬也没有亏待了自己男人,看到他连夜辛苦都熬出黑眼圈了,赶紧拉着他的手,让他回屋睡觉。   自己则捧着一本书,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   郑长荣把手搭在她腿上,保持一个护着她的姿势,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却在想狗蛋儿跟他说的事情。   那个温清风目前来说人还不错,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未雨绸缪。   他得想个办法,把温清风弄到别的地方去,最好是忽悠温清风入伍,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   想到这里,他又睡不着了。   吃着这根本没影子的醋,一把将小媳妇薅到怀里,亲热亲热再说。   等他终于累得睡着了,那边霍齐家也来喊他们一家去吃午饭了。   霍恬恬看他睡得香甜,没忍心吵醒他。   吃饭的时候,霍恬恬看了眼精神抖擞的谢振华,问道:“爸,你和我妈昨晚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不知道哪里蹿出来一个丑猫,打得那几个小畜生落花流水的。”谢振华心里高兴呢,终于把盘踞在本地的贪腐势力连根拔起了,以后估计就没什么人打他的小报告了。   霍恬恬又看了眼霍齐家,见她好像真的没受什么伤,这才放心了。   吃完饭去厨房帮着刷碗时,她还是扯着妈妈的手臂,到处检查了一下,居然在她肩头看到了一片咬痕,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呼道:“妈,谁咬你了?”   霍齐家怪难为情的,总不能说是你老子憋了十八年,一回来就如狼似虎吧。   这话不合适,她只能把衣服理理好,让女儿不要多想,真没事。   霍恬恬原本还想再看看的,可她注意到了老妈红彤彤的耳根子,忽然意识到自己想岔了。   也挺难为情的,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声:“妈,小猪猪那里有避孕药卖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弄点?你年纪大了,可不能意外怀孕啊,生不生都伤身的。”   “哎呀你这孩子,妈多大的人了,还要你教?去去去,陪你哥哥姐姐去,不省心的臭丫头!”霍齐家难为情极了,还是被孩子看出来了,当老妈的脸皮薄,可不得赶紧把女儿撵出去了。   可女儿才出去,谢振华却进来了,不忍心让她辛苦刷碗,叫她去陪孩子嗑瓜子聊天,好好过个年。   说话就说话,还动手动脚的,非要在她肩上的咬痕那里亲一口,还说了一句没羞没臊的话:“不要聊太久,我后天就要回湛江了,等会你就把孩子们哄去午睡吧,咱俩再松快松快。”   臊得霍齐家直接给了他一拳头。   反正也不疼,打是亲骂是爱嘛,小老头美滋滋的,还抓住了老伴儿的拳头亲了一口。   霍齐家赶紧跑了出去,再多待一刻的话,保不齐就要出点什么事儿了。   她的系统其实也很不错的,女儿说的避孕药也有卖的,还不伤身,除此之外,还有延年养容丸卖,是让年纪大的人用的,可以起到延缓衰老,重现青春的效果。   她刚解锁了这个商品,才买了一瓶,过年之前哄谢振华说是调补气血的药丸,让他吃下去了,没想到反倒是让他在某些方面需索无度起来。   都老夫老妻了,真不害臊。   她只能躲到孩子们身边去,聊聊岛上即将变天的大事,再聊聊给孩子们准备宝宝衣的事情。   目前为止,整个家里只有四个人知道霍恬恬怀的是双胞胎,除了老郑家三口子,就是霍齐家这个当妈的。   她也不好越俎代庖替女儿公开,只是话里话外都提醒她要注意点,马上四个月了,尽量不要再掺和大院这边的纷纷扰扰了,万一有哪个坏心眼的动手动脚的可不得了。   霍恬恬心里有数,倒在妈妈怀里,环着她的腰,腻歪得厉害:“知道啦妈。对了妈,我过阵子想回一趟北横岭,我要把名字改了,把关系转出来。”   “这事我也想着了,要快,不能拖,越拖肚子越大,越不方便。就是可惜,小郑估计是请不下来假的,不行的话,叫你二姐和姐夫一起去,一路上照顾你。我就不去了,你嫂子和大哥一个要卧床静养,一个腿脚有伤,哎,你可别埋怨妈啊。”这大概就是儿女多的苦恼了吧,当妈的没办法掰成几瓣儿,只能先紧最要紧的这头。   毕竟小女儿这边是可以让二女儿陪着的。   霍恬恬当然没意见,她琢磨了一下:“我下午给大表哥打个电话吧,问问他哪天出发,我跟他在北横岭汇合好了,这样回来的路上也有伴儿,改名字的时候有他在也方便一点。”   “哎,这个主意不错,那走,妈陪你打去。”霍齐家虽然不能陪女儿去北横岭,不过这会儿张娟已经喝过药了,谢玄英也吃饱喝足了只要歇着就好,她陪小女儿去趟供销社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大院外面风风雨雨,霍齐家觉得不安全,想想还是去大院里面的供销社为好。   母女两个便来找曲卓婷,让她去开门。   曲卓婷一晚上被胡俊民折腾够呛,偏偏这男人又菜又爱纠缠,搞得曲卓婷心情特别烦躁,这会儿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便躺在床上,让霍恬恬进去自己拿钥匙。   霍恬恬趁机把监视器安在了她身上,还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曲卓婷哪里知道递个钥匙的时间,自己身上就多了个东西,她不喜欢霍恬恬,转过身去,也不回应。   这么没礼貌,霍恬恬也不生气,生气多不划算啊,伤肝又伤神,她不但不气,她还要乐呢。   这个恶毒的女人,不是惦记她家长荣哥哥吗?   要是她知道,自己做的缺德事儿都被郑长荣撞见了,她还有脸装深情吗?   想到这里霍恬恬就忍不住的乐,她故意打了个哈欠:“哎,妈我昨晚没睡好,等会打完电话我要回来补觉。”   “昨晚是太吵了,我也没睡好,等会妈陪你一起睡。”霍齐家不知道女儿要做什么,只是看到她那一脸的坏笑,便一唱一合的。   霍恬恬一脚迈出门去,长吁短叹:“哎,我说的不是后半夜,是前半夜。都怪长荣哥哥,说是去医院,结果拖到快十点才回来,我等他等了个把小时呢。我问他怎么那么晚啊,走小巷抄近道的话,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吧。”   “对啊,走小巷的话,顶多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吧?”霍齐家继续打配合。   霍恬恬图穷匕见,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是啊,我问他怎么不走小巷,结果他说小巷里有对男女在为了感情纠纷拉扯,他本来想直接走过去的,但因为认出来了是谁,不得不留点颜面,就绕开了。我问他是谁啊,结果他说——”   霍恬恬这声音压得不算很低,处于曲卓婷刚好能听见的范畴。   可说到最后,她进一步压低了声音,这下曲卓婷躺不住了,猛地起身下床追了出去。   原打算听听霍恬恬到底在说什么,可没想到她刚刚跑到堂屋门口,外面的屋檐下就垂下来一条金环蛇,瞪着一双黄灿灿的竖瞳,对着她吐蛇信子,直接把她吓得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霍恬恬回头看了眼倒地不起的曲卓婷,忍不住跟自己妈妈笑了起来。   母女俩交换了一个活该的眼神,随后赶紧拿着钥匙去开门打电话。   最终留了一块钱电话费在柜台上,还在记账本上写下了明细,免得曲卓婷诬陷她们。   霍恬恬正准备锁上门离开,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面生的年轻小伙子捧着工作簿走了过来。   他站在台阶下,仰望着台阶上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文质彬彬地打了声招呼:“你好,请问里面有圆珠笔卖吗?我笔没油了。”   霍恬恬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不过她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只是回到店铺里面,去柜台后面找了支圆珠笔出来:“你等下,我看看账本上有没有写零售价。”   “你不是这里的售货员吗?”温清风是受命过来核实大院的危房情况的,没想到写到一半,笔没油了。   只得来供销社买一支。   霍恬恬摇摇头:“妈,这账本上写的什么鬼画符啊,我不认识,你帮我看看,这三个字是写的圆珠笔吗?”   霍齐家不认识温清风,但是她的系统自带检索功能,一下便认出了这人是温长空的老来子,被温长空当个宝贝疙瘩宠着的。   至于温清风在原著小说里跟霍恬恬的纠葛,霍齐家的系统是检测不出来的,那都是没发生的事情,不属于系统的检测范畴。   所以霍齐家自然不知道,这人日后会成为自己女婿的情敌。   她客气地冲温清风点点头,随后趴到柜台旁边,母女俩一起研究起来,那狗爬一样的字,到底写的是什么。   温清风穿着白衬衫白长裤白球鞋,安静得像一株白杨,温润挺拔。   他静静地站在台阶上,凝视着低头认真看字的小媳妇,不禁耳根子一热,赶紧移开了视线。 第180章 第180章不合理罪名(一更)   霍恬恬和妈妈一起, 终于确认了那狗爬的字写的就是圆珠笔,好点的一支三分钱,普通的一分钱。   她拿给这个陌生小伙子的也不知道是普通的还是好点的, 她只能回到柜台后面, 俯身寻找起来。   修长的天鹅颈在粉色大翻领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净细腻, 在她弯下腰身的时候, 翻领倒扣上去, 遮住了那一抹雪白,连带着两侧的长发也跟着披垂下来,衬得小脸蛋儿白里透红。   两弯眉眼低垂, 在琳琅的货物堆里认真地寻找着,一颦一笑都叫人心动。   可能是因为柜台后面空间狭小, 可能是因为供销社门面只有三间, 有些闷热, 姑娘的鼻尖上沁着薄薄的一层汗珠, 细细密密的,在她起身的瞬间坠落下去。   她笑着把几只装笔的盒子全都拿上柜台:“同志, 你要哪种, 这个是最好的, 这个便宜。”   窗口的阳光照进来,让一身香汗的姑娘身上披着一层圣洁的光, 像是一件薄薄的霓裳羽衣,长着无形的爪子, 撩人于无形。   温清风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耳鸣阵阵,话都说不利索了:“就……就那个……那个好点的吧。”   “你有零钱吗?我不知道看店的人把钱锁哪儿了, 要不你多买几支凑个整?”霍恬恬看了眼,旁边倒是有几个抽屉,但是都上了锁。   那曲卓婷真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只给了她大门的钥匙。   温清风便掏了一块钱出来:“没零钱,你看着给吧,不用找了。”   “好。”最终霍恬恬给他数了三十支好的,九毛钱,再加十支普通的,一毛钱。   确实不用找零了。   因为东西太多,霍恬恬看了眼这个年轻小伙子,问他身上的帆布挎包能装得下吗?   温清风赶紧走过来,打开了挎包:“可以的,谢谢你。”   “不客气。”霍恬恬把那一块钱跟自己的电话费放在一起,压在了柜台后面一叠画图本下面。   收拾收拾,准备锁了门离开。   没想到,这温清风居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倒是奇怪,她问道:“还缺别的东西?”   “不……不缺了。”温清风还是没忍住,又看了她一眼,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像是被烫到似的,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母女俩全都一头雾水,觉得这小伙子可能是太内向了,锁上门离开后,还笑话了人家两句:“怎么会有这么容易害羞的小伙子,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可能是家里保护得太好了,没怎么出来见人。”霍齐家的推测很合理,既然是大区司令的宝贝疙瘩,想必平时家里买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他出来的。   霍恬恬想想也是,立马引以为戒:“等咱家的龙龙出生后啊,咱可不能这么溺爱孩子,要落落大方的才好呢。”   “可不是,别别扭扭的显得小家子气,还是得让孩子从小历练历练,不能溺爱过头。”霍齐家也是这个想法,要是她的孩子跟刚刚那小子一样内向怕羞,她不得急死了。   还好她的三个儿女一个比一个懂得待人接物,她不得不臭美一下,她老霍家的血统就是好。   哪怕亲妈不再跟前,也都能逆风生长,做最挺拔的大树。   想到这里,她搂着闺女的肩膀,摸了摸她的肚子:“有胎动了吗闺女?”   “还没有呢,不是说要四个月之后吗?”得到元宵节前后了吧,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哪天才会跟她这个当妈的打招呼。   霍恬恬还蛮期待的。   霍齐家算算日子,反正快了,便提醒道:“胎动之后容易把尿给踹出来,月份越大越容易这样,你家狗蛋儿那里有卫生棉卖吗?到时候要是回北横岭,你买点垫着,免得路上裤子湿了不好换。”   “有的妈,那我回头准备一点。”霍恬恬到底是第一次当妈,根本不知道怀孕期间还能被踹出尿来。   还挺难为情的,真要是那样的话,得多少裤头才够换啊。   不行,回家让长荣哥哥给她再多做点好了。   还钥匙的事就交给老妈了,霍恬恬不想再看到曲卓婷,倒胃口。   回到家里,却见郑长荣已经醒了,正在跟狗蛋儿说着什么悄悄话。   霍恬恬没有多想,乐呵呵地往床上一坐:“你醒啦,饿了吗?”   “不饿,吃过了,咱妈给我下了水饺。”郑长荣赶紧结束了密谋,让狗蛋儿出去了。   这种背着媳妇偷偷给情敌使绊子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媳妇知道为好,反正她这系统并不会把任务之外的剧情告诉她。   郑长荣已经找狗蛋儿确认过了,关键人物触发剧情的机制,只跟任务有关。   而温清风这个角色,跟任何任务都没有关系,单纯就是原著霍恬恬感情线上的一个痴心不改的追求者。   把他拿掉,既不会影响霍恬恬的事业发展,也不会对她周围的其他人和事造成多大影响。   属于原作者写出来增加霍恬恬女性魅力的一种“工具人”,要不然怎么会让他爱而不得呢。   既然只是工具人,那郑长荣就放心多了。   跟狗蛋儿达成了秘密协议:他不说,它也不说。   等他想办法把温清风弄到部队来看着就好。   不过不说容易,要人却难,尤其是这种老来子,金疙瘩,溺爱的老父亲很难放手。   郑长荣也不急,总之先帮她媳妇处理好改名和转出组织关系的事再说。   于是他张嘴就撒了个谎:“我在跟狗蛋儿商量你回北横岭的事情,我让国庆和沈舟陪着你,二姐也跟着,胡伟民就不去了。”   他要留着胡伟民,给胡浩致命一击,让他赶紧滚蛋。   安排裴国庆去他是放心的,这小子军事素养不错,但最大的缺点就是做事一板一眼,有些教条主义,这就需要沈舟这个不拘一格剑走偏锋的人跟着。   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灵机应变的人在。   霍恬恬倒是没意见,她就是有些担心革委会那边的事情:“省里头有说法了吗?会官官相护,包庇下去吗?”   “不会,专案组可是首都那边过来的,找的都是跟本地官员没有关联的,他们可不会手软。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郑长荣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我这么做,也是想让自己过个消停的日子,谁愿意眼皮子底下有那么一群蛀虫在搞鬼。所以你不要担心,我有数的。”   “嗯,那就好,我跟大表哥说好了,他后天出发,他离北横岭近,三天左右就到了,倒是我,估计要四五天,要是坐火车还得转车,很麻烦,有没有别的办法?”霍恬恬有大半年没回过那个地方了,现在想到要回去了,心情挺复杂的。   那里算是她的故乡吗?算吧。   可为什么她想到北横岭,更多的不是高兴而是惆怅呢?   十八年被冷落在乡下的记忆,始终是她这一生抹不去的灰暗色彩,哪怕两个表哥和姥姥都已经尽力对她好了,她还是没办法把心口的空洞补上。   那里豁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经年累月,冷风呼啸。   哪怕如今岁月静好,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堵上的。   这一刻,她变得多愁善感,变得柔弱无助起来,钻进男人怀里,鼻子发酸,想哭。   要是郑长荣能陪她回去就好了。   裴国庆到底只是个表哥,而且两人没多少兄妹之情可讲,沈舟又是外人,唯一的慰藉就是姐姐也在了。   郑长荣当然不想让她坐火车颠簸好几天,便只能找老泰山帮忙:“等会我去问问老丈人,最好给你弄个车,这样方便一些。”   “嗯。”小媳妇很是委屈,赖在男人怀里不想起来了,“好烦哦,不想回去了。”   “那就继续叫孟恬恬?”郑长荣其实无所谓她姓什么,总归都是他老婆。   霍恬恬摇头:“还是要改的,大舅没有孩子,我过继给他了,怎么好不改呢。”   “那要不……要不我让咱妈把诊所停几天,跟你一起回去?”有个长辈在的话,小媳妇心里会好受一点的吧,毕竟他老妈可是小媳妇认的第一个妈。   虽然只是婆婆妈,但也是妈呀。   既然亲妈不能跟着,那婆婆妈跟着也是不错的。   小媳妇顿时两眼放光,直起腰来捧着他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真的?说话算数哦!”   “哈哈,傻媳妇,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除了温清风的事撒了谎,他可是个相当正直言而有信的人呢。   小媳妇高兴坏了,跑到院子里去看了眼,发现婆婆正在门口跟人说话,便没有去打扰,等婆婆回来了,她才兴奋地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妈,你快来,长荣哥哥有事跟你说。”   “哎呦,你这马上四个月了,可别蹦蹦跳跳的。什么事儿啊,看把你高兴的。”老太太都要吓死了,这小妮子,怎么又蹦又跳的,跟个兔子似的。   到了屋里一问,才知道是为了回北横岭的事。   老太太乐了:“行啊,正好我把你老子叫上,把他撵回石康去!”   老太太下午就去找白志毅,结果这老东西跑二闺女那儿去了,她还得坐车去找,当天晚上回不来了。   霍恬恬左等不见人回来,右等也看不到老太太出现,急了,咬咬牙,把系统升级后多出来的三个围观名额用上了。   郑锦绣脑子里响起儿媳妇的声音时,可把她吓了一跳。   她正坐在去二女儿那边的大巴上,还以为自己打了个盹儿出现幻觉了。   可这不是幻觉啊,那甜甜腻腻的一声妈,不是她小儿媳妇是谁呢?   赶紧在心里回了一句:“闺女,这就是你的神通?可以跟妈隔空说话?”   “算是吧,妈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啊?”小儿媳妇急了,生怕老人家大晚上出个什么意外。   郑锦绣笑着回道:“我不是让你们大哥去传话了吗?怎么,他没去?”   “没有。”霍恬恬等了好久了,没见到大伯哥过来啊。   老太太有点纳闷儿,让她先别管了,明天天亮了再说,可能是七堡礁夜里戍防收紧了,听说年三十那天有几个走私的货船被巡防的人扣下来了。   搞不好是为了这事所以夜里不让人出来了。   霍恬恬松了口气,老太太没事就好。   她也不等了,干脆带着自己男人去前头娘家蹭饭吃。   霍齐家正准备来喊他们两口子,只是谢振华被临时叫去革委会大院了,她有些不放心,一直跟到门口才回来。   这会儿见女儿女婿来了,她赶紧问了问女婿,是不是要出事。   郑长荣还真没收到什么风声,这一下午并没有人过来找他。   便摇了摇头:“没听说,妈你别想太多,革委会的人为了自保肯定会反咬一口的,真要是往我和爸身上泼脏水也没什么。”   “也对,身正不怕影子斜。”霍齐家松了口气,赶紧去厨房端饭上菜。   刚吃完,院门口便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朱向前,脸上笑意全无,反倒是眉头紧锁,很是忧愁。   他小跑步过来:“师长,司令叫您过去一趟。”   霍恬恬放下筷子,担心地看着郑长荣:“出什么事了?”   “别急,我去看看再说。”郑长荣擦擦嘴,气定神闲,他大概猜到有几种可能。   第一,拿许秀文的事情做文章,可许秀文这里已经被她媳妇化解了;第二,拿他推倒院墙做文章,可那是危墙,他可以说当时墙要塌了,他做的是预防性的推倒;第三,拿他跟范海林的事做文章,范海林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他的手下,做出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来,他有失察的责任。   除此之外,他就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可能了。   结果等他到了那里,才知道革委会这边提前找人跟左辉串通好了,左辉又策反了许秀文,以给范海林安排个好出路,让他们一家三口过上好日子为诱饵,让她站出来作证。   而他们给郑长荣安的罪名是:横刀夺爱,抢走属下范海林的未婚妻。 第181章 第181章扬眉吐气(二更)   朱向前带来的都是郑长荣的心腹。   他在路上就提醒过郑长荣了:“司令让你先不要反驳, 他会下令暂时停了你的职,看看背后还有多少人要跳出来。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走一下流程, 受点委屈。”   又是停职?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郑长荣习惯了。   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毕竟他和老丈人挑战的可是盘踞在这里多年的顽固势力。   狗急了还要跳墙, 何况是这些作威作福惯了的蛀虫。   所以郑长荣心情平静得很, 正好,停职了还能陪自己媳妇回一趟北横岭,免得他在岛上牵肠挂肚的。   控诉他罪状的人是温长空手底下的纪律检查委员, 证人则是左辉和许秀文。   这个左辉,还真是贼心不死, 仗着左白洋在云南依旧关系庞大, 暂时动摇不得, 愣是跟专案组的一个人攀上了关系。   但是郑长荣怀疑, 专案组的人应该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钓鱼执法, 让左家自己露出马脚。   所以这戏, 他得配合着演下去。   他全程保持沉默, 包括许秀文反水,指责他害死了她的姐姐, 他全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只是好奇,范海林怎么没过来, 这样的罪名,离了范海林这个苦主的指控, 也不够有说服力啊。   等司令宣布了他停职的处理决定,等他从革委会大院出来了, 才找到机会问了问张华。   张华最近都在革委会这边帮忙,并不清楚范海林的去向,不过她有个猜测:“我估计他不会助纣为虐的,我在岛上的时候跟他时不时能说上几句话,他说他这辈子活着最大的愿望就是赎罪。既然是赎罪,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作伪证呢?要不你自己去岛上找找他?”   郑长荣觉得也好,虽然天黑了,但天黑了路上人少,倒是更隐秘一点。   他便直接往小星星岛去了。   范海林正在生火做饭,他一开始并不懂得照顾孩子,现在倒是熟练多了。   许秀文和左辉离开岛上做坏事去了,这事他也知道,不过他想跟过去给郑长荣洗刷罪名的时候,船夫却拒绝了让他离开。   可见船夫已经被左辉收买了。   他没有办法,又不能把孩子扔下不管,这才留在岛上,等着革委会那边来人。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郑长荣。   范海林还挺意外的:“秀文她真的听左辉的摆布,真的指控你了?”   “嗯。你手上有没有什么证据,最好能证明是你自己放弃了跟甜甜的婚约。”郑长荣虽然知道司令是在演戏,但他还是要做万全的准备,给自己洗刷罪名。   范海林倒是可以直接作证,但是经历过许秀文的反水,郑长荣还是觉得有纸面的证据更靠谱一点。   范海林点点头:“有,我给家里写过信发过电报,里面还有我和娇娇的合照,应该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不过你估计拿不到,哪怕甜甜自己去要也是白搭。”   范海林清楚自己父亲的为人,他知道霍恬恬嫁给郑长荣后,曾扬言要报复郑长荣和霍恬恬两口子。   这事只能他亲自出面。   郑长荣琢磨了一下,也好,反正要去北横岭办事,正好把范海林带上吧。   便叮嘱他收拾好东西,最迟后天就来接他一起走。   范海林不太放心,提议道:“你大晚上过来,左辉肯定很快就知道了,你还是现在就把我带走吧,免得到时候我连船都没有,想逃也逃不掉。”   也好,郑长荣便以协助调查为名,把范海林带走了。   这么一来,岛上就剩下谢玉秀一个人了,至于阮娇娇和苗金花,这母女俩还在医院呢,暂时不会回来。   让谁照顾疯疯傻傻的谢玉秀就成了问题,郑长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谢玉秀也带上,正好把她送回属于她的地方去,免得她在眼皮子底下恶心人。   也是时候让她尝尝北横岭的人情冷暖,看看她的间谍老子娘能给她什么样的“美好生活”了。   今晚他先把范海林和谢玉秀安排在了沈舟那边,回来后跟霍恬恬商量了一下回北横岭的事。   “明天就走?”霍恬恬很意外,不是说后天吗?   “对,明天就走,我回来的时候,司令叫朱向前给了我一封密信。”郑长荣把密信拆开来,跟自己媳妇一起看。   果然,司令这么做是为了麻痹这些祸害,叫郑长荣想办法联系一下云南那边的中调部的成员,最好是借着这次的事,把左白洋一起给办了。   密信里还有最高级别的“介绍信”,上面盖了大军区的戳,全国各地,畅通无阻,是一种等同于万能通行证的东西。   密信的末尾,司令叫他不用顾虑什么,停职只是做做样子,期间可以尽情离开岛上去办事,时间不限。   这个时间不限很好懂,意思就是什么时候郑长荣回来,什么时候这边收网。   所以,是简单的把岛上的势力拔掉,还是一口气连云南那边的一起搞定,就看郑长荣能不能找到什么致命的证据了。   信里还夹着一封信,是写给湛江潜艇总队的大队长的,让对方给郑长荣安排一辆军用卡车,方便在后厢多带点人上路。   这是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帮郑长荣想好了,郑长荣很是感慨,难怪人家能做司令,哪怕是派他出去跑腿,也都做到尽善尽美,让他区区一个师长能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周到和关怀,实在是很懂得笼络人心啊。   他得学着点。   既然这样,霍恬恬也就不耽误了,只是这么一来,宝宝衣似乎只能等回来再准备了。   她怕自己在路上无聊,把院子里的毛线团收了起来,准备在路上给孩子织毛衣。   再买点钩针什么的,试试钩点小帽子小鞋子,反正婆婆也在呢,不会的就找她请教。   第二天,郑长荣被停职的事情却并没有传开,部队这边只知道谢振华被临时安排过来代理一段时间的师长,至于郑长荣干嘛去了,没人知道。   郑长荣等到老太太带着白志毅过来,这才叫上范海林谢玉秀,领着自己媳妇和谢钟灵,一起离开了岛上。   因为他亲自陪着媳妇,裴国庆就不用去北横岭了,而是被安排过来照顾霍润家。   至于沈舟,则被郑长荣当做了留在岛上的眼线,让他有事就去找谢振华和胡伟民他们。   临走前,郑长荣找到了胡伟民,让他盯着点胡家那边,尤其是要看紧曲卓婷,这个女人不安分,不达目的怕是不会罢休的,他不在岛上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胡伟民已经从丈母娘那里知道了曲卓婷做的龌龊事儿,他本打算找个机会警告她几句的,现在听了郑长荣的意思,还得再缓缓。   他不是很理解:“怎么,难道要等这事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才好吗?我倒不是心疼他,我是怕以后会影响我和钟灵的孩子。”   虽然他们俩刚结婚,孩子还没影呢,但这一重顾虑是对的。   郑长荣自有计较,他叮嘱道:“如果曲卓婷真的得手了,你可以抓奸,但只能抓你老子,别抓曲卓婷,更不能让你二哥知道。你老子的事等我回来我处理,你现在不要闹得太狠。”   “你的意思是,曲卓婷那边你还有别的安排?”胡伟民哪里想得到曲卓婷会是这么一个人,现在他就一个想法,趁早让这个女人滚远点。   可他二哥未必愿意,这才是最麻烦的。   所以他的计划就是带着他二哥一起抓奸,现在郑长荣说不行,他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郑长荣笑笑:“安排谈不上,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先别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一切以稳定为主。”   胡伟民点点头,行吧,按着谢家的关系他是郑长荣的姐夫,可按着社会阅历和真正的本事来看,他在郑长荣面前就是弟弟。   郑长荣说的,他照做就是了。   中午过了饭点,岛上不少人都在午休,郑长荣便挑选了这个路上行人最少的时间离开了海岛。   他和他媳妇,加上他爸妈是四口人,再算上谢钟灵,范海林和谢玉秀,以及范海林怀里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共七大一小,齐齐上了船。   范海林当爹还算上道,知道孩子路上没奶喝,便拜托郑长荣提前准备了一些煮鸡蛋,弄个小碗和勺子,温水冲开蛋黄,喂糊糊给孩子吃就行。   吃的好解决,拉屎拉尿才是问题,他倒是带了尿戒子,只是路上不方便,还不知道要怎么换洗。   霍恬恬见状,拽了拽郑长荣,去船舱一角说话:“狗蛋儿那里有个叫纸尿裤的东西卖,不用换洗,尿了拉了直接扔。等会你拿给他,就说是从国外走私的货船上缴获的。”   “行。”郑长荣很快提着一包纸尿裤出来,没买多,先买了十片一小包,看看好不好用。   范海林听他说完这东西的用处,还挺感激的,解开尿布准备用用看,没想到他儿子直接滋了他一脸的尿,把郑长荣都看乐了:“这小子挺孝顺啊,知道你渴了吧?”   “习惯了。”范海林讪讪的,十次换尿布总有三五次被尿,这就是男孩子的坏处。   那玩意儿一翘就是个洒水壶。   郑长荣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他是学裁缝的,本来就心灵手巧,居然比范海林动作还娴熟。   他帮着范海林的儿子把纸尿裤套上,好奇道:“这孩子叫什么?”   “叫范三省。”   “吾日三省吾身的那个三省?”郑长荣倒是挺意外的,范海林自己想悔过没问题,给孩子叫这名字就有点不厚道了,回头同学要笑话孩子的吧。   不过这毕竟不是他儿子,他也不好说什么。   范海林点点头:“是,正好我老家还有两个侄子,比他大,他排老三,叫三省正好。”   郑长荣笑笑,没再说什么。   这孩子七个多月了,已经能自己坐着了,长得像范海林,眼睛虽然小了点,但却是丹凤眼,鼻子也很挺翘,将来应该是个帅小伙。   可见当初孟家能给霍恬恬定这个娃娃亲,也不算睁眼瞎,范海林确实长得一表人才。   郑长荣看着人家的儿子,就下意识想到了自己媳妇肚子里没出来的两只小龙。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男孩,可一定要比范三省还帅气啊,不然他这个当老子的多没面子。   要是女孩,那就不用担心了,肯定跟她们的妈妈一样好看。   郑长荣无比期待五月份的到来,以至于看向自己媳妇的时候,视线有意无意的总是要瞄一眼肚皮。   也不知道有胎动了没有。   到了湛江换了卡车,郑长荣亲自开车,往北横岭赶去。   先把媳妇改名和洗刷自己冤屈的正事做了,至于左白洋,那属于能扳倒更好,不能就拉倒的事儿。   他不能因噎废食。   因为北方还是冬天,所以众人又穿上了之前厚实的旧衣服。   霍恬恬在最外头披上表嫂给的那件羊绒呢大衣,格外的暖和。   这一路风平浪静,霍恬恬安心地在后厢跟婆婆学着钩虎头帽。   四天后到达北横岭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山路,却感到无比的陌生和遥远。   在这里生活的十八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原来人这一辈子,并不是用长度来衡量的,原来生命的意义更在于它的宽度。   在这里长大的十八年虽然很长,但却极其窄小,生命的长河里,她愿意回头看看的,只有两个对她始终如一的表哥,还有那个自己一把年纪,只能带着她在地里刨食儿的姥姥。   老人家何尝不愿意让她做个锦衣玉食的小公主,可是不行啊,农村人有农村人的活法,更何况,孟正阳和孟少阳兄弟俩还有自己的家庭。   能每个月抠出伙食费寄回来就不错了,其他的,能靠自己双手努力的,还是要自食其力。   所以霍恬恬从小到大,那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乡下丫头,割猪草,拌猪食,割小麦,插秧,跟水田里的蚂蟥斗智斗勇,摔油菜籽,挖花生,半夜去田间看着水渠有没有放水放到自家地里……   桩桩件件,就没有她不会的。   她跟其他的乡村小妞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晒得黢黑。   而认识郑长荣之后的这大半年,她生命的宽度一下子就拓宽了,用广阔无垠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有了很多很多珍惜她在乎她的人,也有了很多很多自己珍惜和在乎的人。   人生在世,只有亲人彼此牵挂,相互扶持,才是温暖舒心的一辈子啊。   现在她重回故里,不由得鼻子一酸,真好啊,终于苦尽甘来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终于不用再站在村口,看着前方的袅袅炊烟,感慨那里头居然没有一个是属于自己的家了。   她没忍住,扎在郑长荣怀里哭。   郑长荣轻轻地搂着她的肩膀,知道她触动了愁肠,知道她想起了孤苦无依的童年,心疼坏了。   只能把气撒在范海林身上,他白了范海林一眼:“愣着干什么?在前面带路!”   “嗯。”范海林抱着孩子走在前头,村里有认识他的,赶紧凑上来问他:“呦,海林啊,这是谁家的孩子啊?不是说老孟家甜甜没跟你结婚吗?这孩子是谁的啊?”   “是我跟别的女人生的。”范海林讪讪的笑笑,“婶子,我爸妈在家吗?”   “在啊,在的。我去帮你喊。”热心的婶子已经跑前面去了,嗓门儿挺大,嘴里喊着老范,一溜烟就跑范家去了。   范海林的老子范铁柱正叼着一根叶子烟,跟在孙子后头撵鸡追狗。   乡下院子大,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跟在后头吭哧吭哧的,跑得很辛苦。   可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子孙吗,所以他心里很乐呵。   有种含饴弄孙的满足感。   正高兴呢,前头王二麻子家的媳妇跑了过来:“哎呦,老范啊,你家海林都有孩子啦?动作可真快啊!怪不得不要人家老孟家的姑娘,感情是在外头有人了。你咋还撒谎说是老孟家的丫头不检点,攀上别的男人把你家海林甩了呢。老范啊,你这可不厚道啊,你算算日子,那孩子都七八个月大了,可见海林在外头早就有人了。”   “你懂什么,有人怎么了,又没有结婚。我家海林可是堂堂的营长,就算在外头有人,配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黄毛丫头也是绰绰有余了。再说了,让她白捡个便宜儿子还不好?是她自己给脸不要脸,居然跟别的男人好上了,这种女人,我瞧她不起!都怪我那婆娘瞎了眼,非要给孩子定这门亲事,晦气。”范铁柱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头子,自从范海林出了事,他就到处败坏老孟家闺女的名声。   他甚至捂住了消息,不让村里人知道他儿子已经被部队开除了。   更没有提孟恬恬是谢家闺女的事,至于她的师长老子和团长丈夫,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   加上范海林去了小星星岛上后就没有再写过信回来了,他压根不知道,人家孟恬恬已经改名叫霍恬恬了,人家老子已经升了副参谋长,男人也晋升为了师长。   他还沉浸在自己臆想出来的“忘恩负义的蠢女人”的幻觉里,觉得自己儿子才是天底下最好最值得万千少女心向往之的青年才俊。   他翻了个白眼,让王二家的赶紧走,别在这里烦他。   那婶子却不肯走:“老范啊,你不会以为我在说笑吧?你家海林都到村口了,怀里抱着一个男娃娃,跟他一个脸模样刻出来的。你不会连自己多了个孙子都不知道吧?你可真有意思,你家海林在外头玩得挺花啊,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瞒得严严实实的。你要不信,你现在出去看看,那孩子都会叫爸爸了。”   什么?   范铁柱还以为王二家的是过来说风凉话的,他哪里想到,他真的多了个孙子,更没想到他宝贝儿子回来了呀。   他立马丢下院子里的两个孙子,出去看了眼。   这一看,可把他看傻了。   他的好大儿范海林,真的抱了个大胖小子回来,看月份确实七八个月了,这么一算,早在人家孟恬恬去海岛找他的之前,他就有孩子了。   范铁柱看着越围越多的乡亲们,惊觉自己的谎言要被拆穿了,脸色很是难看。   他想冲上去问问怎么回事,可是村道很窄,已经挤满了人,根本没有他挪窝的可能。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个倒霉儿子,抱着半大小子,跑到他跟前十米开外的地方,仰头看着站在坡顶山路上的他:“爸,我带孩子回来看你了。”   说着他看了眼隔壁老孟家,见院子是敞着的,便问道:“正阳大哥回来了吗?”   “昨天晚上刚到,也不理人,好大的架子。”范铁柱一提到老孟家的人就生气。   那孟正阳也不知道嘚瑟什么,总政部的了不起哦,可以拿鼻孔看人的。   范铁柱主动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不像话。   正生气呢,范铁柱便看到孟正阳穿着一身军装,亲自出来了。   军人的视线落在后面那几个人身上,喊道:“乡亲们让让,我妹子带女婿回来了,快让让,她怀着孕呢,可不能磕着碰着。”   说罢,孟正阳喊了声院子里的媳妇:“菲菲,快去喊咱爸咱妈回来,就说甜甜带女婿回来了,人家可是堂堂的师长,千万不能怠慢了。”   什么?范铁柱怀疑自己幻听了。   师长?   谁啊?   他越过自己儿子,看向了山路下方,果然看到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男人搀着孟恬恬,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村里来。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范铁柱。   他老脸一黑,骂道:“胡说八道,她男人不就是个团长吗?怎么成师长了?正阳啊,你可不能胡诌啊。”   孟正阳理都没理他,穿过人群走了过去,先跟郑长荣互相行了个军礼,然后才扶着霍恬恬另外一只胳膊:“小妹,你嫂子正念叨你呢,来,慢点。”   孟正阳平时话不多,今天这么热情,完全是他媳妇提前给他排练了一晚上的结果。   是的,他家的事,他媳妇说了算。   他媳妇跟他回来,得知范铁柱的种种作为,很是生气,却隐忍不发,叮嘱他等表妹回来了再发作。   发作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当着乡亲们的面,高调地宣布表妹嫁给了一个师长,人家亲爹可是副参谋长了,范铁柱算个什么东西,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这一招很好使,孟正阳一向沉稳持重,又是总政部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可信度极高。   于是这一刻,众人齐齐惊呼道——   “天哪,甜甜怎么变这么白净了。”   “看来真是嫁了个好男人享福去了,我记得她离开的时候黑的呦,简直就像地里挖出来的红薯疙瘩。”   “哎呀呀,都说嫁人是女人家第二次投胎,这话一点不假,你们看看海林,黢黑黢黑的,反倒是甜甜,变得白白净净,可见人家老孟家找了个好女婿啊,不舍得媳妇吃亏受罪。”   “那可不嘛,我早就跟你们说,我那兄弟在信里说范海林被部队开除了,你们还不信。你们看看他穿的什么衣服,再看看人家甜甜身边的男人穿的什么衣服,这下该信我了吧!”   “还真是哎,海林怎么灰头土脸的,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   孟家长媳卢菲菲在这时走了出来,她笑着说道:“是啊老嫂子,范海林犯事儿了,跟间谍纠缠不清,还想设计弄死我家甜甜的男人呢,好在组织上明察秋毫,把他开除了。正好啊,他的事儿让我妹夫因祸得福,还从团长升到师长了,我家甜甜小小年纪就是师长夫人了,可比嫁给老范家不知道好多少呢。这就叫报应不爽,天道有轮回!” 第182章 第182章嫉妒眼红(一更)   卢菲菲一席话, 臊得那范铁柱无地自容。   不少人都盯着他,明面上是在关心范海林的情况,实际上是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这些年在村里可没少欺负人, 不就是仗着他有个当营长的儿子吗, 现在好了, 他儿子被部队开除了, 看他还得意什么。   范铁柱要面子, 实在是顶不住这么多嘲讽挖苦的目光,气得冷哼一声转身回院子里去了。   本来不打算让范海林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进家门,可架不住他老伴儿刘招娣特别疼这个儿子, 赶紧把没满月的小孙女放回摇篮里,出来挡在了院门口, 好叫儿子进来说话。   她都几年没见过范海林了, 最终愣是拼着被夹手的疼痛, 跟范铁柱僵持在了院门口。   等她看到儿子怀里还带了个大胖小子回来, 更是高兴得老泪纵横。   她扑了上去,抱着儿子孙子失声痛哭:“儿啊, 你可算回来了, 妈想死你了啊。”   老母亲倒是没有势利眼, 因为儿子被开除就瞧不起他,反倒是心疼得不行, 要把家里打鸣的大公鸡宰了给宝贝儿子吃。   范海林把孩子塞到他老娘怀里,小声道:“妈, 我大哥呢?”   “在山上开矿呢。”刘招娣提到这个大儿子就忍不住叹气,人是挺勤快的, 干活儿也踏实,唯一不好的就是花心, 嘴巴也臭。   小儿子就不一样了,小儿子嘴甜,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哄得老孟家团团转,愣是把那甜甜闺女跟他定了娃娃亲。   只是现在,今非昔比了,老孟家翻脸不认人了,不过刘招娣这人比她男人明理多了,她知道是自己儿子不做人事,怨不得人家。   所以她把孙子接到怀里后,便小声道:“你等会去给老孟家大儿子赔个不是,事情已经是这么个事情了,总不能再把几十年的老邻居闹得没法做了。好在他家甜甜找了个比你强的,也不至于太过上火。你端正点态度,立正挨打就是了。”   “知道了。对了妈,我之前寄回来的书信都收哪儿了?”范海林还是要把最重要的事情先做了。   他想好了,书信全都交给郑长荣,只要能让甜甜过得幸福,他就算被千夫所指也没什么。   再说,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他妈说得没错,立正挨打就是。   范家老两口,就刘招娣上了扫盲班识字儿,那范铁柱是个懒汉,不爱学习,到今天都大字不识,所以书信都是刘招娣收起来的。   但是钥匙却在范铁柱那里,要问为什么,当然是范铁柱这人毛病太多了,他虽然不识字,可他依旧要当范家的主,在家里颐指气使,在外面吆五喝六。   这就是这个男人最大的爱好。   所以刘招娣还得找范铁柱拿钥匙才行。   可那些书信,刘招娣都给范铁柱读过,具体什么内容他一清二楚,儿子现在不远千里回来找这些书信,可见是有大用处的。   而这些书信,真要是被人知道了,其实对范海林很不利。   可见范海林要这些书信为的不是自己。   范铁柱要面子,肯定不会答应的。   所以刘招娣需要问清楚了,要走这书信到底有什么用。   范海林还是挺信任自己老娘的,他骨子里的善良,就是来自于他这个事事有主见,但又懂得趋利避害,委曲求全的老娘。   所以,他也没瞒着,拉着他老娘,去院子门口小声说了说。   刘招娣叹了口气:“儿啊,你这么做是对的,人生在世,哪有不犯错的?知错能改就是好事,菩萨也会保佑你的。这样,你听妈的,赶紧去矿上把你大哥喊回来,等会吃饭,你们哥俩使劲灌你老子酒,等他喝醉了,妈才能拿到他的钥匙。”   “行,那我去找我哥,妈你看好三省,他会坐了,还会乱爬,得寸步不离人。”范海林松了口气,他妈果然还是老样子,内心正直,本质善良。   他们老范家已经对不起人家甜甜了,在这件事情上,说什么也要帮甜甜的男人洗刷罪名才行。   范海林赶紧往后山矿场去了。   一路上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也都当没看见。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生产大队的队长拦住了他。   这是个在村里挺有名望的老队长,今年五十多了,当初范海林参军,就是他举荐的。   他哪里想得到,范海林居然会犯下大错,被部队开除了呢。   老队长恨铁不成钢,看到范海林开口就骂。   范海林也不解释,只低着头,跟个龟孙子似的站在那里听训。   气得那老队长抬手给了他两个脑崩儿,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也知道自己对不住老队长的举荐之恩,只得噗通一声给人家跪下了:“三喜叔,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踏踏实实做人,堂堂正正做事。三喜叔,您别生气,为了我这种人,犯不着。”   “你呀!!!”刘三喜是刘招娣的同族侄子,但他又娶了范铁柱的同族堂妹,所以他们这复杂的联姻关系里,各论各的。   范海林管他叫叔,他管范海林的妈叫姑。   还挺滑稽的。   刘三喜叹了口气,叼上叶子烟,双手别在身后,长吁短叹地走了。   这一骂一打一跪,引来更多的人围观,范海林脸上火辣辣的,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山上去。   他大哥范海树随他老子范铁柱,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哪怕是亲人也不例外。   所以范海树同样不待见他,以前范海林是个营长,一切好说,可现在呢?   现在他什么都不是!   范海树连家里的一碗米饭都不舍得给他吃,更不用说帮他给他们老子说好话赔罪了。   可范海林知道他大哥的痛处是什么,见他大哥一点面子不给,便不再像来时一路上小绵羊的做派,反倒是直接翻了脸。   他冷笑着揪住了他大哥的衣领子:“我敬你是我大哥,所以给你几分面子,可你别蹬鼻子上脸!你要是继续这么横,那行,咱们去山下老宋家看看,他那一双儿女到底像谁!”   “你敢!”范海树深吸一口气,扔下做工的劳保手套,气鼓鼓地甩开了范海林,走在了前头。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恶狠狠地瞪了范海林一眼:“你要是敢让你嫂子知道,今后就别再进这个家门!”   “只要你帮我把咱爸灌醉,一切好说。”范海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这三年被人夺了身体,虽然他不情愿,但也确确实实学到了不少阴损的招数,胆子也肥了不少。   他明白,对付他哥这样的人就该痛击他的弱点,不然他还得继续嚣张下去。   范海林神色平静地看着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们,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倒是范海树,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心里那些烦躁的情绪瞬间就被压下来了。   这小子,看来真的跟间谍混过,都知道威胁他了。   这要是换了以前,只要他一句话,范海林连个屁都不敢放的。   范海树眯着眼,看着他这个性情大变的弟弟,最终选择了妥协。   范铁柱在家里骂骂咧咧的,可刘招娣动作利索,早就手起刀落,把公鸡给宰了。   这会儿已经把鸡一劈两半,一半做了红烧,一半烧了汤。   红烧的用土豆作配,加上一点本地的辣椒,又香又辣,味道极好;烧汤的则加了些山药和香菇,是增补脾胃的佳品,最适合长途奔波过的人食用。   刘招娣看到儿子回来,赶紧把两口锅里的鸡各铲了一碗出来,解开围裙,招呼着范海树和范海林兄弟俩一起到隔壁老孟家赔礼道歉。   范海树不情愿,可架不住范海林用眼神吓唬他,只得硬着头皮,端着放了辣椒的那碗,范海林则端着鸡汤,一起跟在老母亲身后到老孟家赔不是。   这会儿霍恬恬正在跟卢菲菲唠家常,姐姐谢钟灵也在,上次他们去首都没能见上卢菲菲一面,这次倒是弥补了上次的遗憾。   卢菲菲长得挺高,地道的北方人长相,五官偏中性一点,不过她现在为了照顾孩子剪了短发,所以猛地一看,跟个假小子似的。   她说他们东北姑娘都喜欢当家做主,老爷们要是不听话,直接一个大耳刮子呼上去,没有不听的。   要是真有那不信邪的敢去找丈母娘告状,还会挨丈母娘骂呢。   所以东北的姑娘普遍比较强势,喜欢掌家。   霍恬恬乐了,怪不得大表哥在嫂子面前跟个小娇夫似的,明明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对媳妇言听计从,这样的夫妻关系,也挺不错的嘛。   一旁的白志毅听了,赶紧拉着郑锦绣去旁边嘀咕起来:“这可不兴学啊,你得提醒着点小霍,长荣到底是个师长了,可不能这么没轻没重的学她那个表嫂训男人。”   “你想哪儿去了,咱儿媳妇就不是那样的人。咱儿子也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两口子互相疼爱彼此尊重,我老太婆活了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和谐登对的一对儿,你就别瞎操心了。放心吧,咱儿媳妇心里有谱呢。”郑锦绣没好气地松开白志毅的手。   这个老糊涂蛋,自己都管不好,还想管儿子儿媳妇的事呢。   哼。   她满是挑剔地瞄了白志毅一眼:“这几天路上怎么不说话?采薇没少训你吧?”   “没……没有的事儿。”白志毅自己就挺怕老婆的,所以不想看到小儿子也怕老婆。不过这会儿郑锦绣提到他去二女儿家的事,他还是怂了,一句也不敢认啊。   郑锦绣哼了一声:“你不就想要个孩子姓白吗?倒也不是不行。”   白志毅两眼一亮,高兴地握住了老太太的手:“你终于肯松口了?”   “我有啥不肯的,你就努努力多活几年,到时候给大孙女找个姓白的孙女婿,哎,将来生个孩子指不定就姓白了,那你不就如愿了。”郑锦绣憋着坏水呢,一句话故意拖得长长的,末了还来了个峰回路转。   逗得那白志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愁的。   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就算真能这样,但也是到重孙辈才能姓白,他根本高兴不起来。   郑锦绣见他不甘心,便直接掰开了他的手,骂道:“怎么,不乐意?那咱们离婚,你去找个小老婆,随你生儿生女,总归是能如愿的!我可警告你,离婚之后你尽管去找小的,可不准再打我五个儿女的主意了!”   “谁说要离婚了,我也舍不得啊。”白志毅愁死了,这老太太不是杀人诛心吗?   谁不知道他白志毅爱老婆,一辈子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只除了想让孙子辈匀一个跟自己姓,好让自己百年之后跟九泉之下的父母有个交代,他就没有别的任何不良嗜好了嘛。   现在老太太拿离婚来吓唬他,这不是戳他的心窝子嘛!   他不高兴了,还是郑长荣来哄,他才露出了笑脸:“长荣啊,要不你帮我想想办法,劝劝你三哥?”   郑长荣指了指院子里正在说话的卢菲菲:“爸你不知道吧?那个菲菲嫂子可是家里的独生女,正阳大哥主动让一个儿子姓了卢,可把他老丈人和丈母娘感动坏了,说是等今年秋天退了休就来给他带孩子。”   当儿子的点到即止,别的就不好多说了。   当老子的站在那里,反复思量着儿子的话,反问道:“你这小子,难不成让一个孩子姓霍是为了笼络丈母娘的心?”   郑长荣其实想说的是,一家人互相体谅,姓氏不是拿来勾心斗角的工具,更不该在垂垂老矣的时候才想起来要争一争,闹得夫妻反目。   加上他老娘吃软不吃硬,所以老头子继续这么闹下去是没什么用的。   可白志毅会错了意,只当儿子是为了哄丈母娘开心。   既然是为了哄丈母娘开心,那他这个当老子的也不好说什么了。   郑长荣哭笑不得,他懒得再啰嗦了,催促白志毅赶紧去屋里吃饭。   白志毅正闹挺呢,还是要问个清楚:“长荣啊,你是认真的吗?哪怕是个儿子也愿意跟你媳妇姓?”   “愿意啊。”郑长荣笑笑,“我媳妇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哪怕所有孩子都跟她姓我也没意见。”   说着他便先回屋里去了,留下白志毅自己在那唉声叹气。   这话正好让端着鸡汤过来的范家母子三个听见了,可把他们都听傻了。   刘招娣赶紧打了声招呼,问道:“老大哥,那甜甜的爸妈不是当间谍被关起来了吗?郑师长为什么要讨好丈母娘啊,没必要吧?”   “间谍?开什么玩笑,我儿媳妇的爸妈怎么可能是间谍?真要是间谍我儿子这个师长还能当吗?人家亲老子是南海舰队的副参谋长,亲妈是核物理专家霍齐家霍教授。”白志毅没好气地白了刘招娣一眼,转身进屋去了。   刘招娣呆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在厨房和堂屋之间忙进忙出帮着端饭上菜的孟恬恬,忽然羡慕到两眼发红。   她猛地转身,质问范海林:“这是真的?甜甜难道不是孟家的孩子?”   范海林早就猜到,他爸妈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懊悔死了,他神色平静地指了指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谢玉秀:“看到那个傻女人了吗?他才是孟绘心和沈德山的亲生女儿。甜甜是被调包的,人家老子娘厉害着呢,已经登报澄清了。这次回来就是改名字的,她跟她妈姓霍,不叫孟恬恬了。”   刘招娣被这个消息打击得不轻,一阵眩晕袭来,差点原地摔倒。   她勉强着站好,捂着一阵阵刺痛的心口,苦不堪言:“儿啊,你糊涂啊!当初妈可是豁出去这张老脸,死乞白赖给你求来的娃娃亲啊,这下好了,便宜别人了呀!不行,妈得想办法帮你把这门亲事抢回来!妈得——”   范海林没想到他老娘居然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他赶紧打断她:“妈,你胡说什么呢?甜甜都怀孕了,再过几个月就生了,你可别再说浑话了!”   “怀……怀孕了?”刘招娣彻底傻眼了,是啊,甜甜那肚子……   她早就知道,甜甜这闺女是个有福气的,早年就有瞎子来算过命,说她幼时坎坷,十八岁之后会交大运,一切都变得顺风顺水,是个锦衣玉食的命格。   没想到……没想到交大运不是嫁给她儿子,而是被亲生父母认回去?而是嫁给别的男人?   刘招娣心痛死了,她忽然就不想把那信件还给自己儿子了。 第183章 第183章最爱的男人(二更)   站在孟家门口, 刘招娣心里转过千万个念头。   孟绘心和沈德山当了间谍走狗的事北横岭都传遍了,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只是替孟恬恬感到惋惜, 这么好的孩子, 怎么摊上了这么一对父母。   那时候她还庆幸呢, 得亏海林没娶她, 不然的话, 海林的前途也就完了。   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儿子是没娶人家, 可完蛋的不是人家孟恬恬,而是她儿子啊。   她万万没想到, 这孟恬恬居然不是孟家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就算了, 要是个平头老百姓家的孩子, 她也能心理平衡一点, 可是现在,居然告诉她甜甜的亲生父母大有来头?   难怪当初那瞎子……哎。   最关键是, 这孩子不忘本, 虽然发达了, 但还是认这边的孟家人的。   这要是换个没良心的,早就只顾着自己享福去了, 哪里还会再跟这边有什么牵扯。   不过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老孟家一点消息都没有透出来呢?   刘招娣不明白, 难不成是怕她知道了去海岛捣乱?   倒是挺了解她这个老邻居的嘛,她是不甘心, 自己看上的儿媳妇,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却没在她家做窝。   这事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海林寄信回来,她就该拦着的,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她不该做什么民主讲理的新派家长,她就应该棒打鸳鸯的啊。   这下好了,这么好的儿媳妇,成了别人家田里的肥水,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也没心思再去道歉了,转身直接回了家里,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老范啊,咱家亏大了!”刘招娣红了眼,嫉妒使她心如刀绞,她连午饭都没胃口吃了,任由两个孙子和儿媳妇把公鸡身上最肥美的部位全挑走了。   范铁柱还不知道孟恬恬不是孟家的孩子,等刘招娣说完,他也懵了,筷子上夹着一块鸡屁股,半天没动一下。   他怔怔地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范海林:“你妈说的是真的?”   “嗯。”范海林蹙眉,他感觉要坏事,只能先想办法哄着他爸妈,最好是把两个老的都灌醉,他自己去找书信。   他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让范铁柱非常光火。   他猛地把筷子一摔,骂道:“吃吃吃,你还有心思吃?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家里说呢?”   范海林淡淡地看了眼范铁柱,嗤笑道:“你不是瞧不上甜甜吗?现在后悔了?”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嗯?”范铁柱急眼了,这可不行啊,这么有来头的儿媳妇,哪怕是个二婚的他也不在乎啊。   他赶紧放下筷子,去找当初定下娃娃亲的婚书。   范海林计上心头,便跟着他老子进去了:“爸,你有办法帮我把人抢过来吗?”   “怎么没有?婚书你妈给我念过,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你们俩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呢。”范铁柱来劲了,赶紧掏出裤腰上的钥匙,去床后面掏出来一个水杉木打的箱子,开锁后取出里面大红色的婚书,递给了范海林,“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有一些你的奖状也在里头,我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毕竟奖状也是红色的。   范海林撒了个谎:“不是,爸你快去吃饭,我来找找,等会我们一起去隔壁找他们老孟家算账。”   “行,你肯听话就行。这么好的媳妇,可不能便宜了别人。”范铁柱信以为真,真就出去跟孙子们抢肉去了。   范海林看了眼箱子里的东西,书信还真不少,还有他大哥跟一个知青的情书。   他大哥可真是个多情种,广撒网,到处耕耘。   光是他知道的就有七八个女人。   仗着一副好皮囊,不做人事,实在是跟他不受控制的那三年如出一辙。   范海林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书信全都找了出来。   还好现在是冬天,衣服里头藏点东西也不容易被看出来。   没等他老子进来,他就赶紧把箱子的铜锁捏上了,免得被看出来里面少了东西。   他把信件全都塞在了怀里,手里拿着婚书,跟他老子娘一起去隔壁“算账”。   隔壁老孟家也刚刚吃完饭,孟正阳的老子娘都有工作在身,抽空回来招待了一下贵客就准备走了。   没想到这时老范家的人来了。   孟如松赶紧叫住他媳妇孙阿兰:“你去公社请个假,今天下午怕是去不成了。”   孙阿兰在公社当妇女主任,孟如松是公社宣传口的干员,夫妻俩都很忙,不然也不至于让老母亲刀白兰去首都帮忙。   好在夫妻俩上班的地方都在公社,所以去一个人请假就行了。   孙阿兰赶紧推上自行车出去,经过刘招娣身边的时候,刘招娣特地拦住了她:“阿兰啊,你快去快回啊,孩子们的事可是大事,含糊不得。”   孙阿兰对孟恬恬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总归不是自己生的,小姑子孟绘心也很不客气,所以她一开始的几年有些不待见孟恬恬。   不过她两个儿子力排众议,非要把这个小表妹留下来,孙阿兰又是妇女主任,不好真的眼睁睁看着孩子流落在外吃苦受罪,便默许了。   这些年其实她暗中帮衬过好多次,孟正阳刚结婚那两年没钱打回来,都是孙阿兰拿自己的工资贴补的,谎称是大儿子寄回来的,让孟恬恬安心拿着用。   只是这些事,孟恬恬都不知道。   说实在的,孙阿兰不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人,她做事但凭良心,之前不待见这个孩子,也纯粹是因为孟绘心这个当妈的分文不给太过分了。   后来她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便再也没有给孟恬恬使过脸色。   至于她男人孟如松,那就是个工作狂,一门心思搞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思想宣传,整天拿个大喇叭,翻山越岭地宣读伟人的思想和理论,连自己儿子都顾不上照顾,就更没有心思理会这个外甥女了。   去年事情闹起来,夫妻俩才知道外甥女不是亲的,而是人家谢家流落在外的宝贝闺女。   夫妻俩都是吓了一身冷汗,心说这些年得亏没有亏待过这孩子,不然的话,谢家追究起来可不得了。   后来孟正阳和孟少阳兄弟俩都打了电话回来,千叮万嘱,让他们暂时不要宣扬甜甜的真实身份,说是等时机到了再说,夫妻俩也没问原因,直接点头答应了。   现在才知道,两个儿子是早就猜到了老范家不会善罢甘休,想多拖延一段时间,等甜甜跟她男人感情好了再闹起来就不怕了。   想想也是,新婚的小两口是很容易拆散的,现在两个人有了孩子,多了血脉相连的后代做桥梁,肯定就不容易被拆散了。   孙阿兰默默捏了把冷汗,得亏两个儿子都是聪明人,不然的话,这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她笑着点点头:“嫂子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刘招娣这才让开,红着眼睛看着站在堂屋门口的孟恬恬,鼻子一酸,落下泪来:“甜甜啊,你不认识婶子了吗?”   霍恬恬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着自己丈夫的手,另一只手护着肚子。   神色平静,不悲不喜,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刘招娣心里委屈,老天爷啊,这原本是她家的儿媳妇啊,现在弄成这个局面,都怪老天不开眼啊。   她伤心地嚎哭起来:“你不认我了?你生我的气?没帮你管束好你海林哥哥是不是?闺女啊,婶子离他千里万里,怎么知道他做的那些糊涂事呢?婶子心里是疼你的,你不会怨怪婶子吧?”   霍恬恬还是不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往郑长荣怀里靠了靠。   她以前是不讨厌刘招娣的,在这个落后的山村,刘招娣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女中豪杰,她男人好吃懒做,是她自己一力扛起了养家的重担,两个儿子也都培养得不错,一个争取到了去矿上做工的名额,虽然累了点苦了点,但一家人吃穿不愁,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算条件相当不错的人家了;一个去了部队,年纪轻轻当上了营长。   刘招娣每次去地里干活,看到她跟在姥姥身后帮忙,总会好心送点吃的喝的给她,不过她没要,因为姥姥说无功不受禄,吃了人家的以后就容易被人拿捏。   不过虽然她不吃刘招娣的东西,心里还是挺感激这个婶子的。   只是她没想到,范海林是个撒谎精,背叛了婚约。   更没有想到,刘招娣会过来闹。   她以为刘招娣是个有是非观有底线的好人,现在看来,是她把人想得太好了。   她看着越走越近的范家人,忽然特别来气。   她攥紧了郑长荣的大手,直接呵斥道:“婶子你这是做什么?我有丈夫有婆家,我公公婆婆也都在,你现在上演这一出苦情戏,是想让我婆家跟我反目吗?那你可就想错了,我婆婆对我跟亲生闺女一样,我公公也是明事理的人,我丈夫更是在我最无助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我容身之处。我男人给了我一个家,我婆婆是我第一个开口叫妈的人,我这辈子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你要真是疼我,你就该祝我在婆家一切顺利,而不是带着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儿子过来恶心人!”   “甜甜啊,婶子不是这个意思,婶子是觉得,你和海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虽然中间有了误会,那也是可以化解的嘛。”刘招娣看着义愤填膺的小媳妇,心里很是凄苦。   这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别人家媳妇了呢?   这不公平啊。   她哭得伤心:“甜甜啊,你海林哥哥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吗?你忘了你当初上学,他还帮着少阳接送过你。你去割猪草,他宁可不管自己家的也要先帮你割满一篓子,送你回来后再去割自己家的。你被同学欺负,你少阳哥哥去跟人打架,是他送你去的卫生所,又把你背了回来。难道他对你一点真心都没有吗?就因为他犯了错,就把以前的一笔勾销了?”   “你说完了?”霍恬恬非常生气,这个刘招娣就是见不得她好过。   故意的!   她嗤笑道:“我算了算日子,你儿子在我动身去海岛之前就有儿子了,这三年时间也没少跟这个勾搭跟那个鬼混,我就不信,他一点风声没给你们透。结果你们呢,眼睁睁看着我一个人去海岛?连送我一趟都不愿意?你是怕到了岛上被我撞见他的丑事,有你这个当家长的在不好办吧?只有我自己过去,才能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恶心嫁给他!可惜你们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不要我是吗?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一扭头就捡了根高枝儿爬上去了!更没有想到,我居然不是孟家的孩子,我居然有一对厉害的老子娘!你现在后悔了是吗?晚了!我霍恬恬这辈子都不可能吃回头草,尤其是你儿子这种情史混乱的脏男人!”   说着,她抱住了郑长荣的胳膊:“看好了,这是我男人,我丈夫,共和国的海军师长,我孩子的爸爸,我霍恬恬最爱的男人!他姓郑,叫郑长荣,我霍恬恬这辈子有他就足够了,绝不会再看其他男人一眼。哪怕你儿子是玉皇大帝也不行!”   “这是我婆婆,是我第一声开口叫妈的人,她祖上可是宫廷御医,她是中医圣手,一门绝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我,这样的婆婆上哪里找第二个来?你拿什么跟她比?我劝你们范家不要再痴心妄想了!”霍恬恬空着的手挽住了郑锦绣的胳膊,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炫耀之情溢于言表,气得刘招娣差点心梗。   那范铁柱看不下去了,一把夺了范海林手里的婚书,上前几步质问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啊?这可是你跟我儿子的婚书!我拿着这个去部队要个说法,我就不信了,堂堂师长居然强抢民女,还有脸了他!”   “我强抢民女?”郑长荣笑了,“你以为你这婚书有什么法律效力吗?可笑,我也可以写一个我和甜甜的婚书,随便编个在你们之前的时间就行。”   范铁柱愣住了,还能这样操作的吗?   他赶紧看向了范海林:“儿子,这个婚书法律上不认吗?”   “应该是不认的。”如果认的话,鸠占鹊巢的那个人就不会肆无忌惮在外面乱搞了,不就是仗着婚书只算民事行为没有法律效力吗。   他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不用再演戏了,反正他已经把书信偷到手了。   便从他老子手里把婚书抢回来,当众撕了:“孟叔叔,正阳哥,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赔罪的。以前的种种都是我不好,也确实是我背叛了甜甜,害她当初被人笑话,差点流落街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我这几年跟家里的书信都拿来了,希望能帮郑师长洗刷冤屈。”   他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书信,交给了孟如松,毕竟孟如松是公社的人,他老子娘以后还要跟他打交道,不敢闹得太过分。   而如果他把信交给郑长荣,到时候他老子娘反倒是没有顾虑了,毕竟郑长荣是个师长,当师长的怎么好跟老百姓争吵推搡呢,到时候吃亏的是郑长荣。   他倒是可以偷偷把信拿过来,可要是这么做的话,他就没办法化解两家的恩怨了。   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他不得不为以后打算。   所以他必须当众拿出来,要让孟如松和孟正阳看到他实实在在改邪归正的态度。   他这么做,果然得到了孟如松的赏识。   书信一封不少地搂在怀里,孟如松看着想扑上来抢信的范铁柱,冷下脸道:“你抢一个试试,我马上就磕在旁边的石凳子上,就说是你推的。我倒要看看,你光天化日之下对基层公职人员动粗会不会判刑。到时候你两个孙子的前途没了,你儿子也去不成矿上了,你可别怨我。”   “老孟,你!!!”范铁柱到底是没这个胆子跟孟如松叫板,只得铁青着脸,认栽。   打感情牌不成,威胁也不行,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儿媳妇成了别人家的人吗?   范铁柱不甘心啊。   得,孟如松不是会胡搅蛮缠吗?他也会,他直接往地上一躺:“招娣啊,你去找三喜过来,就说老孟欺负人,把我气晕过去了。”   “爸,你有完没完?”范海林烦死了,他老子真是个老不羞,这么多年的岁数都长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他生气了,直接回到家里,找出插秧的秧绳,把他老子捆起来拖回去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以范海林的“不孝之举”而落幕。   孙阿兰回来后都懵了,还以为要闹个天翻地覆呢,没想到回来后一大家子和和气气地在吃瓜子喝茶听广播。   她很好奇,找卢菲菲问了问。   卢菲菲笑着挽起她的胳膊去了厨房:“小表妹和妹夫情比金坚,哪是他们老范家可以拆得散的。妈你回来得正好,等会我们一起陪小表妹把名字改了,把组织关系转出去吧。”   “那行,既然这样,那就把家里的亲眷都请来吃顿饭,好好介绍一下甜甜现在的身份。我再去把玉秀的哥哥姐姐叫过来,也是时候让她回到自己家里,回归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了。我可不要养间谍的孩子。”孙阿兰说做就做,跨上自行车出去了。 第184章 第184章报应不爽(一更)   北横岭依山傍水, 虽然不适合刀耕火种,但却适合野物生长,因此每到逢年过节, 生产队都会组织人手捕捞和打猎, 挨家挨户分鱼分肉。   这是一年当中伙食最好的时候, 百姓平时肚子里没有油水, 到了这时候, 总算是可以敞开吃上两顿了。   可要是一次吃完,又相当舍不得,所以家家户户都把分到的鱼清洗干净, 用盐巴码上,挂在院子里做成了咸鱼, 分到的肉也都熏成了腊肉。   加上这里冬春两季气温偏低, 所以咸鱼和腊肉可以足足保存一整个正月。   这就导致, 孟家如果想临时筹办一场酒席的话, 还是很容易的。   只要找乡亲们买点就行,比如张三家有五条鱼, 那就只买走一条, 李四家有五根腊肉, 那就只买走一根。   当然,一般人家是舍不得卖的, 肯拿鱼肉换钱的一般都是急等着用钱的人家。   孙阿兰是妇女主任,自然了解每家每户的情况, 所以她从公社回来后,便直接找了几个缺钱用的人家, 买鱼买肉。   至于蔬菜,家前屋后的自留地上就有, 只可惜天冷,地里上了冻,所以直接拔是不行的,得上铲子挖。   这事原本霍恬恬要做的,不过郑长荣见不得媳妇受累,赶紧从她手上把铲子抢过去了,结果孟正阳整个东道主又从郑长荣手里抢走了铲子。   一时间谦让争抢,好不热闹。   院子里嬉笑的声音传到隔壁老范家,急得那范铁柱破口大骂:“龟孙,反了天理你,快把老子解开!”   范海林不依,今天他就要做个不孝子,他不但不肯解开他老子,还扯掉他老子裤腰上的钥匙,把院门锁上不让他老娘出去。   大哥范海树还要挣钱养家,刚刚已经骂骂咧咧地走了,这会儿家里只有两个老的,四个小的,一个嫂子,一个范海林。   优势完全在范海林。   加上他军事素养还算拿得出手,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能从他手上把钥匙夺走。   刘招娣急得坐在地上痛哭:“儿啊,你不能这样啊。你爸也是为你好,这么好的媳妇你不要,你说说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妈,我刚回来那会你还叫我给孟家认错赔礼道歉,怎么一听说甜甜的真实身份就变卦了?你好好想想,你这样做不是害了人家吗?我可是跟间谍有过牵扯的,就算我愿意,人家爸妈能答应吗?再说了,人家放着高高在上的师长不要,要我这个被开除出部队的人?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想想,这可能吗?”范海林真是崩溃了,他很失望,原来他妈妈的明智和讲理是分场合的。   一开始以为人家甜甜是间谍的孩子,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高风亮节让他去赔礼道歉呢。   结果现在知道了甜甜的真实身份,立马就变卦了。   果然这世上的人,只要利益的诱惑足够大,就什么原则都可以抛弃了,连他这个美名在外的老娘也不例外。   可这毕竟是他老娘,他总不好动手吧,只能噗通一声给他老娘跪下了:“妈,我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了,我还恬不知耻地活着只是想赎罪,你别再逼我了。只要甜甜能过得好,是不是我陪在她身边都不重要。妈,咱得为了三省考虑啊,就当你帮儿子行善积德了行不行?孩子已经被我拖累,今后的政审那一关是没戏了,我只能给孩子琢磨别的出路。你就别再闹了,好好的别让我担心行不行?”   刘招娣止住了哭声,唉声叹气看着满院子乱爬的小孙子,只得不情不愿的认命了。   她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让海林回来成婚的,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哪怕海林犯事了也就不怕了,有那么一个岳丈家帮衬着,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可现在……   哎,刘招娣心如死灰地站了起来,去屋里给嚎哭不止的孙女儿换尿戒子。   范海林则跪在范铁柱面前,继续摆事实讲道理,可范铁柱听不进去。   范海林急了:“你不听是不是?那好,我把我哥做的事儿都告诉我嫂子,干脆,一大家子都别过了!”   “你敢!”范铁柱急眼了,这些事都瞒着儿媳妇呢,那可是个泼皮破落户,闹起来要人命的。   只得气鼓鼓地瞪着范海林:“好啊,长本事了,敢威胁你老子了!”   “你答不答应吧,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去找嫂子说。”范海林把心一横,说什么也要在自己离开之前把他老子震慑好了。   范铁柱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不再胡闹了。   他已经折了一个儿子,不能再让大儿子一家鸡飞狗跳。   一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一墙之隔的老孟家自然听到了这边的哭声,不过无人在意。   很快,孟如松便把孟家在北横岭的同族人都通知到了,零零总总,也凑了四五桌亲戚。   不过才下午两点,一大家子已经开始张罗晚饭了。   霍恬恬问孟如松要了户籍证明,跟着郑长荣和孙阿兰一起去公社改名字,迁出组织关系。   过程并不麻烦,只要部队大院那边有接收证明就好,这种事情都不用霍恬恬操心,郑长荣早就准备好了。   倒是巧了,霍恬恬名义上的哥哥沈远航就在这里工作。   他甚至不认识这个妹妹,孙阿兰把材料递给他的时候也没介绍旁边的霍恬恬,等他自己看到了材料上的名字,这才明白眼前这个眉眼娇俏的姑娘就是自己被扔在乡下的妹妹。   当然,这并不是他亲生的妹妹,但是按照两家长辈的关系,这个妹妹怎么着也该算他的堂妹。   想到一个小时前孙阿兰过来叮嘱的事情,沈远航不由得多打量了霍恬恬一眼,思来想去,他还是主动开口道:“原来是小妹来了,旁边这个是妹夫吧?”   “谁是你小妹,谁是你妹夫,别乱攀关系!你到底能不能办?不给办我找你们领导去。”霍恬恬压根不想认这个所谓的哥哥,他可从没有来乡下看过她,也从没有在她生命里起到任何的作用,这种人也配做她的哥哥?   可笑。   沈远航讪讪的笑笑:“也对,咱爸妈出事了,你不认我是应该的。我要不是有老丈人帮忙,连饭碗都保不住了,哪里有脸高攀你这样的贵客。是我唐突了。找领导就不必了,我这就给你办。”   沈远航赶紧移开视线,手脚利索地填写材料,把霍恬恬的名字改了,改完让她拿着证明去对面:“迁出组织关系不归我管,你到那边问问。”   霍恬恬一言不发接过他手里的材料,挽着郑长荣,转身往对面办公桌去了。   孙阿兰叹了口气:“你呀,让你不要攀关系,怎么不听?等会下班,赶紧过来把你亲妹子领走。”   “舅妈。”沈远航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并不想接手那个烫手山芋,他想求个情,“要不我每个月给你十块钱,你就让秀秀在你家待着吧,你就当你还养着甜甜,行吗?”   “呵,别给脸不要脸了,既然你不肯要她,那我这就把她领过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当大哥的要怎么跟其他人交代!”孙阿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虽然孟绘心是嫁出去的小姑子,但孟绘心出事,孙阿兰和孟如松两口子也是受到了影响的,好在他们两个的儿子出息,在部队接受住了考验,要不然的话,老两口可能等不到退休就要被开除了,到时候得多丢人啊,孙阿兰不敢想。   现在这个沈远航,不赶紧把他亲妹妹领回去,还想把这个烫手山芋留在舅舅家,他的良心何在,他的脸皮何在?   孙阿兰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一家人!   果然是间谍才养得出来的黑心肝,孙阿兰绝不再惯着这家!   她跟着去了对面办公区,帮着把迁出组织关系的手续办完,随后叮嘱郑长荣先带媳妇回去,她则去办个事儿。   两口子也没问,只互相搀扶着,边走边看风景,往村里走去。   孙阿兰则叫上几个民兵,翻山越岭去了趟南横岭的沈家,沈德山和孟绘心的二女儿沈霏原本说了婆家,但在她父母出事之后被退了婚。   她父母在北横岭公社的员工分房也被收回,不得已,她只好住到了爷爷奶奶家。   虽然她还没办婚礼,可她早就已经跟她对象珠胎暗结了,如今闹了几个月了,还没闹出个结果来。   婆家那边只要孩子不要她这个当妈的,可她对象是个恋爱脑,老婆孩子都想要,整天哭天抢地的闹着要把她接回去。   如今她已经快生了,这个节骨眼上,两家人终于化干戈为玉帛了,要等孩子出生再做计较。   但是孙阿兰知道,两家只是表面上和睦了,实际上各怀鬼胎。   沈家想用孩子要挟男方认了沈霏,男方却安排了一个媳妇过来盯着沈霏,准备等孩子一出生就把孩子抢走。   为此,这几天男方父母已经把家族里的其他男丁都叫上了,趁着过年没什么农活,天天在南横岭下沟村村口晃悠,随时准备抢孩子。   孙阿兰的到来,无疑让一触即发的两家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大家都知道,孙阿兰就是个炮仗脾气,一向帮理不帮亲,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做出让两家都得不到好处的事来。   孙阿兰从村口经过的时候,男方的兄弟们已经高度紧张了起来,随时准备动手,却不料孙阿兰早有准备,身后跟着几个精壮结实的民兵呢。   吓得这群人只好站在路边干瞪眼。   孙阿兰长驱直入,一路找到村支书家,知会了村支书一声,便去了村支部借用了村里的广播。   很快,南横岭下沟村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下沟村的父老乡亲们大家好啊,我是北横岭的孙阿兰,今天过来是想找大家评评理。大家只知道沈德山这个畜生做了间谍走狗,却不知道他包藏祸心,把他那个病秧子小女儿跟一个海军师长家的亲女儿调包,跟着那冤大头师长去海岛享福去了。留在我孙阿兰家里的那个,才是人家师长真正的亲骨肉啊。这些年他家那个病恹恹的女儿把人家谢师长折腾得精疲力尽,散尽家财只为了给那个病秧子看病,却不知道亲闺女在农村饱受冷落。好在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人家亲闺女被认回去了,也嫁得了如意郎君,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师长夫人,反倒是沈德山的小女儿,如今成了个疯疯癫癫的傻子。乡亲们哪,这就叫现世报啊,是不是啊?”   孙阿兰说的事情太过劲爆,她需要给这群老乡们一点时间消化,所以她缓了一会才接着说道:“乡亲们哪,你们也知道,这十八年来,沈德山调包来的小女儿一直在我家养着,他们老沈家不做人事啊,十八年分文不给,也从来没有去看过孩子一眼。现在孩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可老沈家却不愿意把自家的亲孙女认回去,他家大孙子沈远航还说要把那病秧子继续养在我家。老天爷啊,我和我家老孟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个狗间谍这么拖累。要不是我两个儿子争气,我孙阿兰一世英名可就毁了。乡亲们哪,算我求求大家了,大家帮忙劝劝老沈吧,做人要厚道,要给儿孙积德积福啊,要是继续这么昧着良心,只怕沈霏肚子里的孩子也要遭殃啊。”   孙阿兰说到最后,直接在喇叭里哭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下沟村都陷入了沸腾。   那沈霏的婆家原本还想争一争这个孩子的,现在听说老沈家这么缺德,便赶紧撤了。   孩子也不要了,沾上间谍的孩子,多晦气啊。   而那沈霏,也气得肚皮梆硬,直接见了红。   孙阿兰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老沈两口子送沈霏去卫生所抢救。   孙阿兰留了一个民兵在这里等消息,自己则赶紧回去了。   事情被她闹开了,与其让沈家的人迫于压力去接谢玉秀回来,倒不如直接把谢玉秀送过来,还免得让这晦气的一家沾了她的宝贝孙子孙女。   孙阿兰动作很快,一回到北横岭就招呼民兵推了个独轮车,把谢玉秀撵上去,往南横岭下沟村推来。   至于沈远航,本来也没想认这个妹妹,自然没有过来,威胁也不行。   那边老孟家院子里已经准备开饭了,这边孙阿兰还在忙着送瘟神。   刚到下沟村村口,便听那个留守的民兵说道:“沈霏生了,没生下来,最后是村里的知青给做的剖腹产手术,生出来才知道这孩子三条腿,已经被老沈勒死了。”   孙阿兰这下乐了:“果然是现世报,活该。”   当姐姐的也十八年没来看过恬恬一次,不是活该是什么?   这一大家子,肯定全都知道恬恬不是亲生的,不然何至于这么凉薄无情。   孙阿兰真觉得老天开眼了,赶紧把谢玉秀送到了卫生所门口,趁着老沈两口子都在,对围观的乡亲们说道:“乡亲们哪,大家都看好了,这才是沈德山亲生的小闺女,是个病秧子,药不离口的,要不是那个海军师长倾家荡产给她看病,她都活不到这么久。现在离了药直接傻了,这就是现世报,现世报啊!”   “老沈啊,我劝你还是赶紧把这孩子领回去吧,免得你小孙子那边也出事。”孙阿兰把谢玉秀拽下车来,搡到了老沈夫妻面前,扬长而去。 第185章 第185章失散又重逢的至亲(修)   月初的天上没什么月光, 孟正阳提前在院子里拉了几盏白炽灯,勉强把院子里照亮。   五桌客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毕竟北横岭是山区, 百姓们住得很分散, 能临时凑出这么多亲眷过来, 已经算孟如松面子大了。   这场宴席, 算是正经宣布霍恬恬的身份,也告诉大家她嫁人了,嫁的不是范家那个狗东西, 而是眼前这个仪表堂堂年轻有为的师长。   郑长荣领着霍恬恬,跟在孟正阳的身后, 一桌一桌认人。   那刘三喜也来了, 毕竟他是生产队长, 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只是总忍不住想叹气,还是坐在他旁边的老兄弟提醒了一声, 他才赶紧站了起来, 笑脸相迎。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恭维的话很多,听听就算了, 孟正阳没提自己调去海岛的事,免得还没到任呢, 再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搅合了。   所以别人问起他回来做什么的,他便只说是回来给甜甜办组织关系的。   寒暄声中, 孙阿兰神清气爽地回来了,她一回来, 气氛又迎来了一波高潮,一直到晚上八点人们才散去。   乡村的夜晚百姓们普遍睡得很早,可今晚孙阿兰兴致不错,拉着郑锦绣的手,忆苦思甜。   “老姐姐,等会我陪你们去公社招待所,再聊会吧。”孙阿兰有意跟郑家搞好关系,便去屋里,把一本相册拿了出来。   小山村里舍不得花钱拍照,家里的相册大半都是孟正阳和孟少阳兄弟俩去部队后寄回来的照片。   只是相册里有几张老照片,有一张是二十几年前的全家福,那时候新中国刚建立不久,一大家子很开心,便狠狠心去县城拍了张全家福。   黑白的,没有塑封,很容易受潮,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孙阿兰就拿出来晒晒,至今保存得还算完好。   另外一张是霍恬恬刚来这里不久,孟正阳参军之前,带着她和孟少阳去县城照相馆拍的。   那会儿已经有彩色照片了,只是费用很高,当时可把孙阿兰心疼坏了,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挺值得的。   最关键的是,底片也在。   她把这两张老照片拿出来,递给郑锦绣:“你看,我家正阳和少阳小时候的照片,兄弟俩像吧。还有这个,这个是甜甜小时候,那会儿正阳要去参军了,她赖在她大表哥怀里哭了好久不肯撒手呢。”   “咦?”郑锦绣把年代更久远的那张抓在了手里,上面有个人非常眼熟。   她指出来问了问:“这个老婶子是谁?”   “这个是我婆婆。”孙阿兰赶紧招呼了孟如松一声,他还在外头跟白志毅说话呢,闻言赶紧进来,“怎么了阿兰?”   “你跟老姐姐说说咱妈的事儿?她好像有点感兴趣。”孙阿兰没想太多,只当是郑锦绣客气一下,多多了解一下他们家的成员。   孟如松坐下,看了眼那张老照片:“我妈叫刀白兰,今年八十七岁了,可惜这次没跟正阳一起回来,要不然老姐姐你还能跟她见上一面。”   郑锦绣狐疑地打量着孟如松,她把照片拿回来,喊了声白志毅:“老白你来,我爸妈的老照片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点,那年发大水全泡坏了,怎么了?”白志毅一头雾水,看郑锦绣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便赶紧凑过来看了眼,“咦,这人跟我丈母娘长得好像。”   “是吧,太像了!”郑锦绣声音都发颤了,她忽然握住了孟如松的手,“小老弟,你快说说,你妈的生日是不是农历九月初九?她是不是右边脚踝上有块胎记,暗红色的,巴掌一样大小?”   “这……这你怎么知道的?”孟如松惊呆了,没错,他老娘是重阳节生的,脚上有胎记。   哎,慢着!   孟如松想起来了,他老娘有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他忽然后退一步,仔仔细细打量着郑锦绣:“你……你家老妈妈叫刀红梅?”   “对啊!哎呀!天哪,从小我妈就跟我念叨,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找到她失散的姐妹。这……这……那你不就是我姨妈的孩子吗?你是我姨表弟?”郑锦绣忽然老泪横流,她家小儿媳果然是个福星,她不过是跟过来在路上照顾一下儿媳妇,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姨妈。   老太太没忍住,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孟如松也傻眼了,赶紧扶着他的这位表姐,两人又对了对其他的信息,没错,两人的妈是亲姐妹。   这可真是世事弄人啊!兜兜转转,两家人因为霍恬恬的联系又相认了。   孟如松也落下泪来:“正阳啊,明天赶紧给你奶奶打电话,就说找到你姨奶奶了。哎呀,这可真是大喜事一桩啊,表姐啊,那我姨妈现在在哪儿呢?你快跟我说说,改天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说到自己早亡的老母亲,郑锦绣更是泪如雨下:“我妈早就去世了,你要是有心的话,今年清明的时候帮我去扫个墓吧,我还得照顾甜甜,孩子怀孕了,身边离不开人。”   “哎,哎!你放心吧表姐,你把地址给我,清明到了我一定去祭拜。”孟如松擦了把泪,赶紧让孟正阳去拿纸笔。   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傻了,尤其是霍恬恬,她怎么也没想到,怎么收养自己的舅舅一家,原来跟自己的婆婆一家有这样的关系哎。   真是好神奇。   她赶紧看了眼系统面板,倒是没有新的任务解锁,只是在她之前输入的人物关系网里,系统自动把孟家和郑家画上了双箭头,红线上填上了两个名字:刀白兰,刀红梅。   看来这事是真的啊!   霍恬恬抓住了婆婆的手,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视线却落在孟正阳身上:“表哥,那我以后不能喊姥姥了,要喊姨奶奶?”   “就喊姥姥吧,顺口了,改了干啥!”孟正阳也红了眼眶,真是造化弄人,谁想到自己当初的一份善心,竟是帮自己失散的姨奶奶养大了未来的孙媳妇。   真是妙不可言的缘分。   那孙阿兰也回过劲儿来了,又是哭又是笑的,坐在了郑锦绣面前:“真是没想到,咱两家还是至亲呢!得亏当年正阳和少阳留下了甜甜这孩子,要不然咱们上哪相认去。”   “这下好了,甜甜不用改口了,表哥还是表哥,舅舅舅妈还是舅舅舅妈。”郑长荣倒是没哭,他是部队里历练过的,轻易不会哭。   只是称呼虽然不变,这次却是随了他这边的亲眷关系了。   孟如松赶紧让孟正阳去院子里端几个凳子过来,要好好关心关心自己这个表外甥。   郑长荣乐呵呵地坐下,基本上有问必答。   孟正阳则端了个小马扎,坐到郑锦绣面前,也做个听话懂事的后辈。   至于孙阿兰和卢菲菲婆媳俩,便赶紧去院子里收拾去了。   霍恬恬被郑锦绣攥着手留在了身边,不让她辛苦,快到九点的时候便催促她去睡觉。   还睡她以前的房间,就在隔壁院子,那是刀白兰和她老伴儿的老宅,老伴儿去世之后,便是她和霍恬恬住着。   两边院子没有院墙阻隔,直接过去就行了。   郑长荣很好奇自己媳妇小时候住的房间,便暂时告退,跟着霍恬恬来到了西隔壁的院子。   老屋应该是在她走后翻修过的,屋顶换了新瓦,墙壁刷了石灰,看起来比她当初住着的时候好看一点。   但也没好看到哪去,毕竟是老宅呀。   三间屋的宅基地,她睡西屋,姥姥睡东屋,中间是堂屋,还摆着姥爷的灵位和遗像。   霍恬恬推开古老的木门,吱呀一声,习惯地走过去拉了下电灯开关绳,随后去堂屋后面的香案那里给姥爷上香磕头,不过她原本都打算跪下了,想想还是把郑长荣拽了过来:“来啊,一起给姥爷磕个头。我四岁的时候姥爷就走了,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知道他很爱笑,喜欢在衣兜里藏一把花生拿给我吃。别的我就记不得了。”   霍恬恬叹了口气,老人家走得早,她那会还小呢,所以能记住一把花生也算难得了。   郑长荣拿来两只蒲团,跟自家媳妇一起跪在了灵位前:“姨爷爷好,我是甜甜的丈夫,也是刀红梅的孙子,希望您泉下有知,保佑我家甜甜和两个孩子顺顺利利的,也保佑姥姥刀白兰在首都一切平安。”   说完,夫妻俩一起磕头,虔诚无比。   起身后,霍恬恬才拉着男人去了自己房间。   里面的摆设没动过,依旧是她离开前的样子,不过这边知道她要回来,便提前把夏天时的凉席收走了,铺上了一床厚实的被褥。   “今晚就睡这吧。”霍恬恬坐下,看着自己这张不到一米二的单人小床,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来。   “嗯,你等着,我去隔壁给你提热水过来泡脚,你就别出来了。”外面太黑了,郑长荣自己走都跌跌撞撞的,哪里舍得媳妇出去冒险。   白天的时候有太阳,泥地化冻后被踩得深一脚浅一脚的,现在又冻上了,却保持着白天被踩过的形状,所以很容易摔倒。   霍恬恬顺从地在屋里等着,她看着老旧的电灯泡发出昏黄的灯光,那些孤枕难眠的日日夜夜,便瞬间涌上心头。   真好啊,现在的自己再也不用谨小慎微地寄人篱下了,现在的自己,可以尽情撒娇,可以被家人环绕。   好得不能再好了。   等她生了宝宝,她还能再多两个牵绊,谁也不能把她和郑长荣拆散!   她深吸一口气,打量着自己这间小小的房间,舅舅舅妈给贴了对联,换了年画,墙上的挂历也换了新的。   今天是正月初六,1977年2月23号,今年的10月21号就要恢复高考了,留给她准备的时间还有八个月不到了,她要抓紧了。   等这次回去,她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在家看书学习,迎接两个小生命,迎接她和郑长荣的宝宝。   这辈子最大的转折就要到来了,她得好好抓住机遇才行。   不一会郑长荣端着热水拿着毛巾进来了,知道她一路上颠簸很辛苦,便不让她自己洗脸洗脚,全都被他大包大揽去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只好像个被宠坏的孩子,由着自己男人鞍前马后。   热毛巾罩在脸上的瞬间,冻了一天的四肢像是瞬间活过来了似的,洗完脸她便搂住了男人的腰身,不舍得让他出去了。   “明天再聊好了,你来陪我睡觉嘛,被窝里好冷,我不要一个人睡。”小媳妇撒娇了,一想到自己往年都要生冻疮,一想到那冰凉的被窝,她就忍不住打退堂鼓。   哎,这就是由奢入俭难啊,在海岛温暖的气候里住惯了,回到老家真是浑身不自在,这里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郑长荣耐心哄道:“那先泡个热水脚,我再去找两双拖鞋过来,等会也泡个脚,跟你一起睡。”   “好。”小媳妇高兴了,男人内火旺,搂着他应该就不冷了。   至于舅舅舅妈会不会觉得她太不懂事了,她才不管呢,反正她已经结婚了,自己男人都愿意宠着,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   不一会郑长荣找了两双拖鞋过来,自己也泡了脚洗了脸,关上门钻进被窝,给媳妇暖床去。   霍恬恬在外面等着,等到他说被子里已经暖和了,才咬咬牙钻了进去。   说实在的,他焐了半天,暖和的也只是自己睡的那一半,所以霍恬恬准备进被窝的时候,还是要思想斗争一下的。   没想到郑长荣直接滚到了外面半边,把里面热乎的一半让给了她:“快钻进去,不然等会又凉了。”   小媳妇有点不好意思,她男人也太好了吧,都不用她说就知道把最好的让给她啦。   她也不推辞了,钻进去后像个八爪鱼似的缠在了男人身上:“你身上好暖啊,你是吃了仙丹吗?”   男人哈哈笑着,把她冰冷的小手拽到自己肚子上放着:“我吃了你!”   说吃就吃,狭小的床别有情趣,又要折腾,又要防止掉下床去,很是惊心动魄。   胡闹一通,两人解了馋,才搂在一起说话。   “也不知道姥姥知道这事后会不会伤心,毕竟奶奶去世了呀。”小媳妇很是感慨,估计姥姥会从首都赶回来祭拜的吧。   听郑锦绣的意思,这对姐妹花并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两人是在战火中失散的,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建国后虽然条件好多了,但山村里依旧消息闭塞,找人难如登天。   谁敢想到日后子孙后代可以相认呢。   现在一对姐妹花就只剩姥姥尚且健在,老人家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郑长荣紧了紧她的肩膀:“没事,到时候就让我爸去首都接她,反正他没事做。不行我再叫三哥三嫂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好。”霍恬恬便不想这事了,这就是亲人多的好处,这个没时间还能指派那个去做事儿。   真好。   她每晚睡前还要例行看一眼监视器,发现阮娇娇和苗金花已经回小星星岛去了,那刘盛没了孩子,对苗金花倒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只是苗金花有意避开他,借口身上还没有干净,不肯让他碰了。   刘盛倒也没有多想,依旧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苗金花,过年之前民兵队发下来的好东西,一股脑儿全被他送给了这母女俩。   阮娇娇等他走了,很是不满地质问她妈:“你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分了?这个孩子已经没了,继续跟他鬼混对你没好处。”   “你这傻孩子,不会真以为胡浩会娶我吧?我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我看还是算了吧。”苗金花总觉得阮娇娇的计策不可行,起码那胡亚敏就不是好对付的,到时候闹起来,搞不好直接逼她把孩子打了。   何必呢。   阮娇娇却胸有成竹:“放心吧妈,那胡浩不过是个衣冠禽兽,连自己的儿媳妇都好意思下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我问过了,那曲卓婷就是这两天来月经,肯定没办法勾引胡浩了,你保养得不错,对胡浩这种不甘寂寞的,还不是勾勾手的事儿?”   “这……”苗金花还是不太情愿,她心里惦记着霍润家呢,真要是再跟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真不知道霍润家会怎么看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打算听自己女儿的,只是岛上现在就她们俩,要是吵起来怪不好受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于是她敷衍着答应了,只问阮娇娇:“你到时候有办法让我去对岸?”   “有啊,曲卓婷给了我二百呢,我已经买通了船工,想去对岸一句话的事儿。”阮娇娇给了三十,那船工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块,她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苗金花恍然,却还是有些烦躁。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得想法子劝女儿打消这个念头才好。   不同于这母女俩的各怀心事,胡家倒是和谐多了。   曲卓婷这两天挺老实的,都在家里陪胡俊民,毕竟她快来月经了,身上不舒服。   总之,这两天胡浩终于松了口气,下班之后无聊,吃过饭便找人下棋去了。   曲卓婷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耐心哄了哄趴在身上狗啃的胡俊民:“今天真不行嘛,要来那个了,肚子不舒服,你让我睡觉吧。”   胡俊民倒是挺听话的,老老实实撒手躺下了。   霍恬恬看不懂,这女人之前还一门心思勾引胡浩,对胡俊民不耐烦得很,结果她现在又对胡俊民撒娇,高什么名堂?   她把这事跟郑长荣说了说,郑长荣蹙眉道:“她要不是想麻痹胡俊民,就是想改邪归正了。”   “为什么?”霍恬恬不理解。   郑长荣只能合理推测:“你不是说胡俊民把工资全都上交了?而她问胡浩要钱只要到了二百?这么一对比,胡俊民对她还算有点真心,估计曲卓婷被感动到了吧。再说元宵节那天是胡俊民生日,她应该是想好好给他过个生日。”   原来如此,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霍恬恬叹了口气,睡觉。   明天还要赶路呢,还是回去再料理这些乱糟糟的事吧。 第186章 第186章吃牢饭(一更)   第二天一早, 霍恬恬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   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侧的位置,发现郑长荣已经起来了。   掀开被子的瞬间,她差点冻得又钻回去, 好冷啊, 北方的冬天简直太折磨人了。   牙关止不住打颤, 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霍恬恬嘶嘶倒吸着冷气, 赶紧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好冷好冷,这辈子都不想再在冬天的时候回北方了,要了命了。   刚把毛衣套上, 卢菲菲便在门口敲了敲门:“甜甜,我给你拿了件厚棉袄, 要吗?”   “好啊嫂。”霍恬恬外面穿的是呢子大衣, 确实扛不住北方的严寒。   卢菲菲应声而入, 推开门的瞬间, 霍恬恬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寒冷的北风裹着些许雪花钻进门来,霍恬恬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卢菲菲赶紧把门掩上:“要不你别起床了, 我去给你端早饭, 你就坐床上吃吧。”   “不好的嫂,回头乡亲们过来串门看到了像什么样子。我还是起来吧, 对了嫂,谁在院子里哭啊?”霍恬恬接过棉袄看了眼, 可能是她被郑长荣养得太好了,现在看到这种土里土气的棉袄, 会下意识地觉得,这衣服要是给郑长荣做肯定不会这么难看。   不过现在她可没得挑, 便高高兴兴把棉袄接了过来。   卢菲菲叹了口气,拉过来一个小板凳坐下:“还能是谁,沈远航带着媳妇和丈母娘来了,说是老沈两口子养活沈霏已经够吃力了,没能力再养一个疯疯傻傻的谢玉秀了,所以昨晚老两口把谢玉秀送去了沈远航家里。沈远航现在是跟着他老丈人一家才没被清算,怎么可能接手谢玉秀这个妹妹,这不,今晚早上一大家子就来哭闹了,央求你舅舅舅妈继续养着谢玉秀呢。”   “这也太无耻了吧!”霍恬恬实在是惊呆了。   这个沈远航怎么这么蠢,自己做了助纣为虐的帮凶,还想一点责任都不承担吗?   做梦呢!   前一秒还打着哆嗦不舍得起床的霍恬恬,瞬间穿好了衣服,从卢菲菲手里接过棉鞋,踩上后赶紧出去了。   才走两步,郑长荣便赶了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打量着她这一身大红大绿的花棉袄,忍不住笑了:“媳妇儿,你今天可真好看。”   “你就笑我吧,讨厌!”看到自己男人的一瞬间,霍恬恬的心情就转晴了,她挽着郑长荣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隔壁院子去。   到那一看,霍恬恬忍不住笑了,怪不得沈远航的媳妇要保他,这女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肚子里还揣了一个,看起来六个月左右了。   她忽然好奇:“长荣哥哥,知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爸妈是做什么的?敢保间谍的儿子,只怕也不干净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去公社查了这几个人的档案,你猜怎么着?”接下来的话郑长荣贴在了小媳妇耳边,并没有大声说出来。   看着这两口嘀嘀咕咕的样子,沈远航不由得蹙眉,难不成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夫什么都知道了?   他忽然有点慌,赶紧扯了扯他女人的胳膊:“丈母娘他们的档案不会被查出来是假的吧?”   “不会,当年知情的人都死了,怕什么。”那女人有恃无恐,真当自己老子娘做的事天衣无缝呢。   沈远航松了口气,他哪里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场灭顶的灾难。   只见霍恬恬笑着松开了郑长荣的手,几步走到他们一家子面前,和声细语地说道:“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多不好啊。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她的计划很明确,她用软功夫拖着这一家子,郑长荣抓紧去调查这群人背后的关系网。   为了提高办事效率,霍恬恬甚至推荐了一个人帮助郑长荣,而这个人,便是隔壁的范海林。   她扬声喊了声妈,让郑锦绣去屋里弄几张凳子出来给客人坐,自己则跟郑长荣先去了趟老范家。   沈远航正愁甩不掉谢玉秀这个烫手山芋,现在霍恬恬肯给他好脸色,他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很是热情地跟郑锦绣寒暄起来。   郑锦绣是个聪明的老太太,知道儿媳妇是在拖延时间,便招呼了卢菲菲一声,一起围着这家人唠唠家常。   卢菲菲也猜到了什么,很是热情地去厨房端了两个小板凳,给沈远航的两个孩子坐下。   一墙之隔的老范家,范海林看着亲自找上门的两口子,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霍恬恬的要求。   霍恬恬很是欣慰,有范海林在的话,郑长荣找一些当地的负责人就方便多了。   于是她赶紧回到隔壁舅舅家,明着是跟沈远航商量条件,实际上是在给郑长荣争取时间。   事情很快有了进展,范海林体内被驱逐走的那个穿越者,是留下了一些相关的记忆的。   原来这一家子真不是什么好鸟,建国初期杀了押送他们的警员,冒名顶替了。   这些年一直暗中跟境外势力有联系,只是不敢做得太明显。   只敢小打小闹的,帮着传递传递信息。   这倒是便宜了郑长荣,顺手端掉了一个低调的内奸组织。   傍晚时分,郑长荣领着人来把这一家子全都抓走了。   沈远航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他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霍恬恬,很是不甘:“你算计我?你居然算计我?”   “怎么,许你们一家子算计我,不许我以牙还牙?再说了,我可没让你爸妈做间谍。你这叫自作自受!活!该!”霍恬恬冷笑着依偎在婆婆怀里,看着这一家子都成了阶下囚,不知道有多解恨。   霍恬恬心情大好,晚饭都多吃了半碗米饭。   第二天霍恬恬等人就出发了。   天上依旧飘着雪,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缩在姐姐怀里,盖着厚厚的被褥,什么也不想做,因为太冻手了。   舅舅舅妈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山下公社,在这里,一行人分作了两路,白志毅独自回石康,郑长荣则带着孟正阳等人回海岛。   但他只能同行到湛江,等他看到霍恬恬等人上了船,便执行司令交给他的其他任务去了。   至于洗刷他冤屈的信件,则全部交给了孟正阳带给司令。   船行海上,霍恬恬真不知道这一分别又要多长时间,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近她真的好喜欢哭,果然这人啊就不能回老家,回一趟就变得孩子气了起来了。   回到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妈霍齐家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见到两个宝贝闺女都平平安安回来了,很是松了口气。   又看到孟正阳领着老婆孩子都跟了过来,更是高兴得不行。   大过年的,她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百块的红包,算是聊表心意。   孟正阳是想推辞的,不过卢菲菲觉得没必要,贴在他耳朵边上说了一句什么,他便客客气气地把红包全部收下了。   “国强,国富,国平,给奶奶磕头拜年。”按着北横岭老家的规矩,晚辈接了长辈的红包,就得给长辈磕头拜年。   霍齐家没这么多的讲究,赶紧拦住了三个准备磕头的小朋友,一个一个抱起来问了问名字。   卢菲菲笑着解释道:“七岁这个是国强,他是大哥,五岁这个是老二国富,他跟我姓卢,三岁这个是国平,她和她大哥跟正阳姓孟。”   “这三个名字都挺好啊,希望祖国强大富裕,和平昌盛嘛,好名字,真好。”霍齐家对着三个娃娃赞不绝口,想到大家一路上风尘仆仆还没吃饭,便赶紧把国平放下,“坐,都去屋里坐,我来端菜。钟灵啊,来帮忙。”   霍恬恬也跟去了厨房,却被霍齐家撵了出来:“你这傻孩子,你跟过来做什么,快去招待你表哥他们,对了,你爸把他们一家安排在了二区最后头的五十三号院,你先把布局图拿出来让他们认认地方,等吃完饭再带他们过去。”   “好。”霍恬恬前前后后离开了十天左右,肚子又鼓起来了一圈,当妈的看了一眼,心说孩子在路上估计没吃什么苦头,可算是放心点了。   吃饭的时候问起来,才知道范海林今晚没回小星星岛,而是继续被安排住在了沈舟那边。   霍齐家觉得也好:“老谢啊,等会你就去跟司令说一声,把那些信件也都交给司令吧。要是范海林肯出面作证,那就更好了。”   “估计不容易,他还要照顾孩子。要不妈你明天去见见他,帮他带半天孩子估计他就有空了。”霍恬恬看得出来,范海林很疼孩子,一路上都是亲力亲为的,从来没有抱怨过半句。   可以想象,如果他不是行差踏错,想必也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只是可惜,哎。   霍齐家摇摇头,她不想夜长梦多,便问孟正阳愿不愿意等会跟她一起过去。   孟正阳当然没意见,不过他想先把老婆孩子安顿好了再说。   那倒是简单,吃完饭,一行人便准备陪孟正阳和卢菲菲去五十三号院,只是没想到,胡浩居然跑了过来。   要跟这位新来的政委客套两句。   孟正阳对这个副师长有所耳闻,知道他是孔副司令的心腹,行军礼的时候客客气气的。   可他毕竟是在首都待过多年的人,一下就看出来胡浩身上有股邪气,他说不上是因为什么,但他就是很笃定,这个胡浩迟早要阴沟里翻船。   所以等胡浩走后,他便特地叮嘱了谢振华一声:“谢叔,你可得防着点他啊,我听说大院要重建了,要是能跟他隔开住就尽量不要再做邻居了。”   “好小子,眼力见不错啊。大院确实在建了,不过目前动工的是一区,等一区盖好了才到二区,咱们现在可以先不搬。”谢振华拍拍他的肩膀,两人一同走在了最前面,边走边聊。   安顿好卢菲菲和孩子们,霍恬恬便跟着姐姐姐夫先回来了,她实在是太困了,范海林的事就交给表哥他们处理了。   刚到前面路口,便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胡家跑了出来,趁着夜色,钻到了旁边的小路上消失不见。   胡伟民赶紧回去看了眼,只见他老娘正口吐鲜血,怒目圆睁,不甘地盯着屋顶的椽子,发出濒死前的咕哝声。   胡伟民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抱起他不到八十斤的老娘,一路狂奔,直奔医院而去。 第187章 第187章师长夫人的智慧(二更)   已经是农历正月十二, 要不是月亮被乌云遮盖,霍恬恬应该能看清楚那人是谁。   只可惜,夜色深重, 月亮藏在云层里, 把人心的阴暗面深深隐藏。   霍恬恬没跟着去医院, 而是回了家, 婆婆已经把屋里打扫了一遍, 十来天没住人,多少有点灰尘,霍恬恬回到这温暖的海岛, 赶紧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上床休息。   至于是谁害了胡伟民的老娘, 那都不用问, 不是阮娇娇就是曲卓婷呗。   霍恬恬靠在床头, 打开了系统面板, 这一路奔波,她没什么心思看系统, 错过了不少信息提示。   她一一回看, 发现曲卓婷和阮娇娇吵架了。   这两个女人, 果然是面和心不和。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曲卓婷来了月经,为了试试胡俊民的真心, 她故意把染血的裤子和月经带都让胡俊民去洗。   没想到胡俊民居然一点怨言都没有,不但给她洗得干干净净的, 还什么都不让她操劳了,家务活全包, 让她安安心心去供销社上班。   至于他自己,反正有老婆万事足, 顶多是迟到一会挨顿骂,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一举一动,都在往曲卓婷的感情天平上加码。   加上之前她问胡浩要钱没要到自己满意的数字,心里便对胡浩怨念颇深。   她不再对胡浩动手动脚了,就连晚上吃饭的时候,都会故意跟胡俊民秀恩爱,胡浩现在看到她就烦,干脆去胡杰民那里看孙子去了。   这么一来,阮娇娇不就有机会给她老娘安排好事了吗?   可那苗金花不情愿,说什么也不肯到岛上来,明明是她怕霍润家瞧不起她,却拿倪四姐当幌子,道:“人家糟糠之妻还在,妈怎么好做这样的事情。”   阮娇娇只好先弄死倪四姐再说。   反正倪四姐被萧萍下毒多年,要是一朝暴毙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这毒不能她亲自来下,她本打算忽悠萧萍下手的,可是萧萍正为了离婚的事跟胡杰民在吵架,一时半刻也过不来,她只能设计让曲卓婷下手。   可是曲卓婷跟她是一路人啊,她那满心的算计,曲卓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所以曲卓婷借口自己痛经,把胡俊民骗着一起去了医院。   她买通了医生,直接在医院住下了,说是要挂两天点滴才行,又把供销社的钥匙拜托给了阮娇娇,让她帮忙照看两天供销社。   阮娇娇拿上钥匙,成竹在胸。   曲卓婷不在家就好,萧萍跟胡杰民争吵,本质还是怕离婚之后生活没有保障嘛。   她虽然是军婚,但军婚保护的只是军人的权利,而不是她这个配偶的权利,只要军人执意离婚,她是一点办法没有的。   她只得哭着闹着打感情牌,赖在婆家院子里不肯走。   气得胡浩去战友家下棋,眼不见为净,胡杰民也领着两个孩子走了,临走时放了狠话,她要是不肯离,那就起诉离婚。   要是她知道曲卓婷有那么多私房钱,估计就没工夫跟胡杰民吵了。   所以,就在萧萍在院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阮娇娇来了。   她给萧萍出了个馊主意:“胡杰民要跟你离婚不就是觉得你下毒了吗?你不敢跟他敞开了闹,不也就是顾忌你婆婆还活着,要是去医院一查一个准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她死无对证。当然,你要是怕尸检查出来毒药,可以直接一把火烧了院子,反正大院要重建了,烧了就推在电路老化头上,让严笑笑背锅,怕什么。只要这老女人死了,胡杰民再想跟你闹离婚的话你就去他部队闹,说你结婚多年,养育子女,一直勤勤恳恳照顾家庭,你没错,凭什么要你离婚?到时候他迫于舆论的压力,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阮娇娇的法子不可谓不毒,可架不住萧萍本身就是个恶毒的女人啊。   她居然觉得这法子不错。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刚强迫她婆婆喝下了□□,刚刚撬开了西屋胡俊民和曲卓婷放钱的箱子,跟阮娇娇分了脏,院门口路上就响起了脚步声。   她壮着胆子没走,准备放火,却不料阮娇娇先从胡家跑了出去,想把自己摘干净。   而阮娇娇狂奔的身影又引起了胡伟民的注意,所以萧萍只能躲在床底下,等胡伟民抱着老太太去了医院,等院子里再也没有人声了,她才战战兢兢地准备出来。   可惜,她刚从床底下爬起来,便看到面前盘踞着一条金环蛇,吓得她尖叫一声直接昏死过去了。   霍恬恬赶紧让婆婆去报警,不一会杨队长便带着人手赶过来,把萧萍当场抓获,还从她身上检查出了没用完的半瓶□□。   胡杰民知道这事的时候,心说孩子们的前途果然是完蛋了,他就不该瞻前顾后的,既害了自己老娘,又害了两个孩子。   他哭着去找胡浩想办法。   胡浩虽然对倪四姐没什么感情,但他还是心疼孙子孙女的,只得连夜去打通关系,想把倪四姐的死推在老太太老眼昏花,自己误服了□□上头。   那杨队长架不住他的权势威逼,只得把人放了出来。   夜深人静,胡浩领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媳妇走在路上,一路无话。   到了胡家院子里,萧萍却赶紧锁上院门,从后面抱住了胡浩的腰身:“爸,谢谢你,我……我没有别的报答你,我……”   萧萍以前可没有这么放肆过,可是这个时候,她得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胡杰民是铁了心不要她了,倒不如……倒不如将错就错,跟了胡浩得了。   可胡浩看不上她。   一把扯开她的手,将她搡在了地上:“我问你,你下毒这事有别人在场吗?有别人知道吗?”   萧萍不敢供出阮娇娇,因为她还偷了胡俊民和曲卓婷的钱,阮娇娇也拿走了八百,她既怕阮娇娇把这件事抖出来,又想等以后拿这事威胁阮娇娇,再问阮娇娇讹个一两百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就好,这么一来,想保这个女人的话简单多了。   胡浩松了口气:“你给我听好了,今晚捞你出来是为了我孙子孙女,不是为了你。你明天痛痛快快地把婚离了,赶紧回你娘家去,离得远远的,免得警察再来找你,今后也别在我面前晃悠了,我看到你就心烦!”   何止是心烦,这么一来,他得搭进去多少钱疏通关系啊。   也不知道死老太婆抢救回来没有,抢救回来还好说,要是没抢救回来,哎。   胡浩没心思跟她腻歪,本身就长得一般,又坏事做尽,害他花了那么多钱,居然还想勾引他,当他是泥人没脾气吗。   他看着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早没耐心了,直接摔上门,去医院看看怎么样了。   到了医院,便看到胡伟民双目无神地枯坐在抢救室外,胡杰民则焦急地在原地转着圈圈。   看到胡浩过来,胡杰民很是激动,不过他没想到,胡伟民居然抢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冲上来,给了胡浩一拳头。   谢钟灵和胡杰民赶紧扯住了胡伟民,劝他冷静一点。   胡伟民虽然从小不受待见,可他并不怨恨他老娘,整个胡家他唯一觉得心里有愧的也就只有他老娘了,现在老娘生死未卜,他还怎么冷静得下来,二话不说又是一拳头招呼了上去。   胡浩居然没有还手,任由这个不孝子在医院走廊里动粗。   最是还是胡杰民拼着自己挨了两拳头才勉强把胡伟民架开了。   胡伟民双目血红,咬牙切齿:“我妈要是没了,那就是你害的,我不把你拉下马我就不姓胡,你给我等着!”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抢救室门打开的时候,医生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这样的噩耗让胡伟民直接跌跪在地上,他匍匐着爬到手术车前,掀开上面的白布,老太太的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胡伟民趴上去,颤抖着手给她擦拭,奈何血迹已干,他只得用衣袖沾上泪水,努力擦拭。   最终老太太脸上可算是干净了,胡伟民对胡家最后的一点牵绊也消失殆尽了。   他任由医生将他扒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母亲被推去了太平间,再次跌跪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久久爬不起来。   胡杰民陪他跪着,倒是胡浩,装都懒得装一下,嘴角居然扬起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人死不能复生,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先想办法保住孙子孙女了。   其实他也松了口气,要不然,他还得伺候这个病秧子,光是药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现在解脱了,他心里竟然隐约有些庆幸,死了也好,除了萧萍那里要多使点力气遮掩,其他的都不用再操心什么了。   天亮时分,胡浩领着胡杰民回到了家里。   他去部队请了假,父子俩要操办丧礼,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催促胡杰民先去跟萧萍把离婚证领了。   胡杰民从婚姻登记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傻的。   他没想到霍恬恬等在了路口,更没想到胡伟民和谢钟灵都在。   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不敢含糊,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小嫂子。   霍恬恬却一脸的冷漠。   她伸出手,问他要离婚证书,他没犹豫,直接递了过去。   霍恬恬冷笑一声,看完后把证书扔在了他脚下:“为人子女,难道你不该将凶手绳之以法吗?难道你孩子的前途必须要用你老母亲含冤死去来交换?我相信你一定是良心难安的,你是不是该去派出所报个案再回来操办丧礼?”   “没用的,我爸已经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我又能做什么呢?”胡杰民心灰意冷,他真没用,管不好自己的女人,也救不了自己的老娘。   他现在能做的,只剩保护两个孩子,别无所求。   霍恬恬非常失望,她冷冷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你果然没脑子,枉我劝了我姐夫半天,说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是胡家为数不多的良心了,没想到……呵,既然这样,就别怪我先礼后兵了。”   “你要做什么?”胡杰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就拦在了霍恬恬面前。   霍恬恬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皮看了眼他一眼:“做什么?那晚你们闹分家,邻居们可都看着呢,你真以为没有人能指证萧萍了吗?我绝不容许这样恶毒的女人在大院里兴风作浪,更不允许你们助纣为虐,帮她逃避法律的制裁!”   霍恬恬直接伸手搡开了胡杰民,扬长而去。   胡伟民和谢钟灵跟上,像两个保镖护着她。   霍恬恬做了两件事,第一,到警局报案,并把她已经准备好的目击者证词递给了杨队长:“杨队长,大区司令和省里的人都在呢,还有专案组的也在革委会大院那边,你说,这个节骨眼上,胡浩都敢明目张胆地保一个杀人犯,背后要是没有点什么依仗你信吗?你要是个聪明人,就该把他联络的人提供出来,找出证据,直接反应到省委和司令那里去。当然,这么做是有风险的,要是胡浩背后的保护伞很厉害,你就完蛋了。所以我不勉强,你可以慢慢考虑。”   第二,她去找了沈舟。   沈舟很快按照她的要求在社区制造起了舆论,先是用“小道消息”的方式提醒大家倪四姐的死因可疑,再用鬼故事蛊惑人心,让他小跟班的媳妇去人堆里散播恐慌。   “真的,我昨晚做梦了,梦到那老太太一脸的血,说她死得冤枉啊,凶手已经逍遥法外了,她死不瞑目呢。”那小媳妇说得绘声绘色的,还学了学横死的人,耷拉着舌头,挤出大小眼,吓得那些媳妇婆子们全都忐忑不安起来,夜里起夜上茅坑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   就这么造了几天的势,那倪四姐已经被火化下葬了,似乎再也没有证据了,可那胡浩却大半夜地敲响了革委会大院的门。   司令有事已经回去了,目前留守在这里的是副司令,副司令姓孔,正是那个试图保下严笑笑的人。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还当温长空走了是件好事呢,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愿者上钩的蠢鱼儿罢了。   他这边刚把胡浩拉进院子里,门口温长空的眼线便把这事记了下来,第二天就把这事告诉了温长空。   温长空从广州发来指示:“严密盯守,不要暴露踪迹。”   接下来的几天,胡浩很是松了口气,孔副司令答应了帮他遮掩,他心里有底气多了。   死鬼女人也埋了,他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唯一的遗憾是,曲卓婷和胡俊民遭了窃,分给他们的一千块不翼而飞了不说,连他们自己的工资和私房钱都没了。   曲卓婷慌了,她大哥的抚恤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到底是谁偷了她的钱啊?   她很快怀疑到了萧萍身上,可她就这么去找萧萍的话,萧萍肯定不会认的。   她只能找胡浩帮忙,胡浩一听说她丢了一千六百块,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萍贪心不足,居然杀人又偷窃,简直无法无天了。   可是这事他只能装糊涂,要是闹起来,他孙子孙女的前途就完了。   他便早早地躺下睡觉了。   曲卓婷曲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拿乔,在等她主动献身,便支开了胡俊民,说自己头痛,让他给她买药去。   等胡俊民走了,她听着胡浩的鼾声,悄悄爬上了床。   现在家里只剩他们两个,想做点什么不行?   只是胡浩睡觉一向警醒,她刚准备动手,就被胡浩发现了。   黑暗中,胡浩盯着她发问:“你要做什么?要钱?”   曲卓婷冷笑:“对,给我钱,不然我就告诉俊民,你强jian了我!”   胡浩已经不意外了,他不想跟她纠缠,但也不能就这么把钱给她,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萧萍那里的我会帮你尽快追回来。你实在是缺钱的话,钥匙在我枕头下面,你拿了钱赶紧起来,把我松开!”   曲卓婷偏不听他的,把胡浩的存款全部拿走,只留了十块给他:“你没钱了,要是想要钱的话,就把萧萍喊回来,让她把我的钱还给我,她要是不还,我也就不还你的,这就叫女债父偿,很公平吧?”   胡浩觉得这个女人疯了,只得先答应了。   等她把他松开,他下意识就想把钱抢回来,可曲卓婷早有准备,撕开领子威胁道:“你敢,我可喊了。”   胡浩气死了,烦躁得睡不着,只得起来抽烟。   不一会,胡俊民在院门口喊开门,他只得把曲卓婷搡出去,关上房门,生闷气。   曲卓婷赶紧去澡房用一桶井水把身上打湿了,开门的时候埋怨道:“我洗澡呢,能不把院门插上吗?你鬼喊什么。”   胡俊民看着她一身湿哒哒的,没有多想,只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问她头还疼吗?   “疼啊,疼死了,你快来洗个澡,等会给我揉揉。”曲卓婷的月经走了,她刚刚侵犯了胡浩,这会儿浑身酸软,根本不想再让胡俊民碰了。   便把钱拿出来:“还是咱爸心疼咱们,知道咱们的钱被偷了,就把他的私房钱拿来补贴咱们了,你看——”   胡俊民看到厚厚的一叠钞票,顾不得给她搓澡,兴奋地回屋数钱去了。   睡觉之前,胡俊民跪在她身后给她搓揉额头:“婷婷啊,你真的确定是大嫂偷走了咱们的钱吗?她哪来的胆子啊,又是偷钱又是下毒的,要说她没帮手我是不信的。”   曲卓婷当然知道谁是帮手,可她心虚,虽然不是她下的毒,却是她故意给阮娇娇制造了机会,只是她没想到阮娇娇技高一筹,居然忽悠萧萍下了黑手,自己倒是清清白白的好女人了。   所以曲卓婷还真的拿她没办法。   要是指证阮娇娇是参与者,那曲卓婷自己肯定被反咬,要是放任不管,可曲卓婷又咽不下这口气。   那可是一千六呢,她爸妈的抚恤金被她用得差不多了,现在她手里的都是她大哥的,加上胡俊民分到的一千和两个人的工资,那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萧萍这个黑心肝的,居然一点都不给她留!   还好胡浩今天答应了帮忙,明天应该会把萧萍骗回来。   想到这里,曲卓婷好歹松了口气,抱着胡俊民的胳膊,沉沉睡去。   后面大院里的霍恬恬却睡意全无,好几天了,郑长荣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能是进入表舅舅的地界了,她这次彻底没办法围观郑长荣了。   他要是出事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啊。   急死她了。   她只能把精力放在对付胡家人和阮娇娇身上。   她看着监视器里得意洋洋的阮娇娇,很是无奈,这个女人真是贼精贼精的,会抓住一切机会上蹿下跳,居然从曲卓婷那里偷走了八百块。   不过,这倒也是好事,曲卓婷没钱了,现在虽然抢了胡浩的钱,可胡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胡浩把钱拿回去了,曲卓婷肯定会打她的主意。   她得赶紧把人手安排好了,就等曲卓婷来偷钱了。   她劝自己沉住气,千万不要操之过急,连温司令都知道故意走远了欲擒故纵,她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外面的舆论都闹成那样了,胡浩却一点事都没有,杨队长到现在也没有给她答复,她却稳住阵脚,准备玩一波大的。   她的计划倒也简单,总结一下的话,那就是:赶鸭子上架。   于是她强迫自己不要太过担心郑长荣,赶紧熄灯睡觉。   第二天她又找到了沈舟,沈舟听完她的计划,笑得东倒西歪:“哎呀小嫂嫂,你可真是个狠人啊,这个法子都想得出来?你没少读三国演义吧?”   “没有读过啊,怎么了?”霍恬恬一头雾水,要等她上了大学才知道沈舟说的是三国里面的什么人物。   此时的她一门心思只想把胡浩和曲卓婷的狐狸尾巴全部揪出来。   所以她并不在意沈舟的吹捧,而是正色道:“能做到吧?赶紧的,我还得回去学习。”   “能,保证完成任务!”沈舟给她行了个军礼,搞得跟真的似的。   等他一走,沈舟便造谣去了。   于是杨队长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一拍桌子,震惊地站了起来:“什么,外面都传我要秉公执法,彻查倪四姐的死因?这……这……我没说过啊,我……”   不管他说没说过,总之外面已经传开了,有鼻子有眼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杨队长替天行道。   不得已,杨队长只好来了趟大院,本打算只是做做样子,谁知道大院的改建正好交给了温清风跟进,这会儿他正在胡家院子里做调查。   调查这些年胡浩一家子是怎么挤在一起住的,堂堂副师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得了。   所以温清风一五一十的,全都记下来了。   温清风可是司令的宝贝疙瘩,杨队长不敢造次,只好硬着头皮,走流程,让胡浩把萧萍找回来问话。   胡浩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只能先口头上答应了。   结果他没想到,沈舟提前找到了萧萍。   沈舟蛊惑人心的本事是一流的,直接骗萧萍胡浩和阮娇娇都把她供出来了,让她好好配合,争取宽大处理。   因为沈舟说的事情全都跟她做的对得上,萧萍居然信了胡浩和阮娇娇出卖了她的谎话。   吓得面如菜色,一到派出所就全都交代了。 第188章 第188章怀上孽种(一更)   萧萍这边一招供, 阮娇娇必然脱不了干系。   等警察把阮娇娇传唤过来的时候,萧萍刚好从审讯室出来,两人身后都跟着警察, 但还是一见面便打了起来。   阮娇娇气得五官扭曲, 抓住了萧萍的头发直接撕扯, 萧萍也不是省油的灯, 头发被薅住后脑袋拗不过来, 便干脆贴在阮娇娇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萧萍咬得可是真狠啊,她真当是是阮娇娇出卖了自己,自然恨得咬牙切齿, 那阮娇娇脖子上直接被撕掉了一块皮肉下来,一时间鲜血直流, 痛得她鬼哭狼嚎, 很是狼狈。   不得已, 警察只好把阮娇娇送去医院救治。   但是这年头海岛上配得起警车的单位不多, 像大院所在的这片区域,派出所里一共就两辆车, 还都被派出去调查刑事案件了, 所以警察们只能从后院茅坑那里拆了块门板让阮娇娇躺上去, 再安排两个民警担着,送她去医院。   毕竟阮娇娇伤在了脖子, 要是半路昏迷就不好办了。   还好萧萍没咬到动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即便是这样,阮娇娇还是受了不少苦痛, 一路上鬼喊鬼叫的,很是引人注目。   警局附近的百姓全都出来围观, 沈舟安排的人便混在里头散播阮娇娇是帮凶的消息。   一时间,众人全都对她指指点点的,偏偏她伤口火辣辣的疼,又不断的出血,她连狡辩的力气都没有,去个医院跟游街似的。   阮娇娇走后,杨队长却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行动,按理说他该向上级反应胡浩包庇和花钱疏通关系的事情,可他到底还是犹豫了。   胡浩可是孔副司令罩着的人,杨队长不过是一个小小片区的警察,没这个胆子跟胡浩叫板。   可正是他的犹豫不前,给胡浩错误的释放了一个消息:杨队长迟迟不行动,是在等你送钱呢。   胡浩压根不知道这事还牵扯到阮娇娇,得知萧萍招供后气得在家里发了好一通脾气。   他越想越是烦闷,只得借酒消愁,醉醺醺的时候曲卓婷过来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不记得了。   酒醒后,隐约记得点什么,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只得按下不提。   现在萧萍是保不住了,他只能想办法把自己保全下来,可别老了老了晚节不保,他都五十来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稳稳地退下来了,他得往这上头使劲啊。   使劲的方式就是给警察送钱,再找警察的领导求情,试图把供词里有关他贿赂相关人员包庇萧萍的那些情节给遮掩掉。   为此,他不得不找了个借口把曲卓婷支开,把她抢走的钱又拿回来了。   没想到,温司令的人一直盯着他,每当他从一个人家里送了钱出来,温司令的人便进去了,正好对方在数钱,直接抓了个现行。   没收赃款,留下口供后,这群身份神秘的人员会劝诫相关人员老实一点,要是敢给胡浩通风报信,那就罪加一等了。   最终胡浩愣是一点消息没收到,还以为自己稳了,警局那边一直没人来传讯他,可不就是雨过天晴了吗。   他哪里知道,自己早就是蛛网上的俘虏,根本没多少挣扎的机会了。   现在没有收网,不过是因为在等郑长荣从云南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时间越久,胡浩的心态越稳,越是觉得自己可以安全地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了。   而曲卓婷,在发现钱又没了之后,简直要气疯了!   她质问胡浩,是不是他拿走的,胡浩不回答,她便要挟道:“非要逼我是不是?好,等今晚俊民回来,我就告诉他——”   “你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胡浩怒了,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女人了。   “把钱给我,我知道你用出去了不少,可你也不至于一分都没吧,你给我,我就不出卖你。不然的话——”曲卓婷冷笑一声,撕开了自己的衬衫,“我现在就喊,就说你为老不尊!”   胡浩服气了,把柜子里最后剩下的几百块钱都拿给了她。   好在床板子下面还压了点钱,这是他最后的家当了,也不知道能瞒到设么时候。   “家里损失了这么多钱,总得想办法弥补回来,你让俊民跟洪元宝出去跑货吧。”曲卓婷有个罪恶的计划,必须把胡俊民支开。   胡浩哪里知道她那阴损的心思,他现在不想跟她啰嗦,赶紧答应了她让她出去。   洪主任很快通知胡俊民去跑货,他倒是挺乐呵的,跑货可是个好差事,听说可以中饱私囊呢,他准备看看有没有适合他媳妇用的好东西,要是没办法贪墨,那就用进价买下来,比零买便宜多了。   只是可惜,阮娇娇身上的赃款没有追回来,萧萍那边的赃款虽然知道去哪儿了,但她兄弟不肯归还,警察还在努力追讨,所以胡俊民和曲卓婷的日子过得有点艰难。   为了给曲卓婷买东西,胡俊民不得不厚着脸皮去找胡杰民借钱,胡杰民恨铁不成钢,不肯借,最终只好来找胡伟民。   胡伟民同样咬死了没钱,他倒也没有撒谎,虽然诊所开业了,可他那六十块钱的工资和几百块钱的分红全都上交给谢钟灵了,他自然是没钱的。   胡俊民只得唉声叹气地回到家里找胡浩借。   胡浩隐约想起那晚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拿了一百给他,全当是补偿。   结果胡俊民这个傻子,扭头就告诉了曲卓婷,曲卓婷气死了,没想到胡浩还藏着钱呢,便故技重施,威胁他把钱全都交了出来。   胡浩已经放弃挣扎了,由着她在自己身上到处搜刮,连一毛钱都没剩下。   当公公的威严扫地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想着早点把这两口子安排出去住,眼不见为净。   曲卓婷却有着别的打算,她好歹是得手过一次了,只要有一次,她就可以一直拿捏和威胁胡浩。   从今往后,这父子俩赚的钱都是她的!   至于那晚有没有珠胎暗结,那就不知道了,总之,她希望最好是有了,彻底让胡浩成为她的傀儡才好。   反正胡俊民那傻子什么也不知道,只要她不说,这个秘密就可以永远烂在肚子里,天知地知,她知,胡浩知。   完美。   她却不知道,还有霍恬恬知。   霍恬恬如今怀孕五个月了,肚子已经跟别人六个月的差不多大了,不过她依旧没有透露自己怀了双胞胎的消息。   安全起见,她也不想干涉曲卓婷的事情,这个女人已经失心疯了,为了钱不择手段。   她就不怕真的怀上胡浩的孩子,把整个胡家搞得乌烟瘴气吗?   看来胡伟民的决裂是对的,要不然还得连累姐姐跟着闹心。   霍恬恬叹了口气,心情烦躁,这么久了,郑长荣那边一点消息没有,她都开始嫌弃狗蛋儿了。   狗蛋儿挨了霍恬恬一个白眼:“你到底什么时候升八级啊,我想看我家龙爸!”   “你催我也没办法啊,看不了就是看不了,跟升级没关系,你就安心等着吧,表舅舅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的,他是为了保护你。”狗蛋儿也很无奈啊,这一个多月宿主是怎么度日如年的,它可太清楚了。   连宝宝的第一次胎动都只能跟婆婆和娘家人分享,其实她最期待的是跟郑长荣分享。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男人从事的就是这么一个特殊职业,执行特别任务的时候,肯定是有风险的。   军嫂不是那么好当的,她也是时候适应适应了。   霍恬恬叹了口气:“算了,我继续钓鱼吧。这几天你盯好曲卓婷,她要是有偷钱的打算你得赶紧通知我。”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你也该提前把钱拿出来锁箱子里了,你问过了吗?多大金额入刑?”狗蛋儿很好奇,小偷小摸的并不会被判刑,顶多是拘留十天半个月的,要达到入刑的地步,金额需要很大才行吧。   霍恬恬当然问过了:“这年头有存款的人家不多,所以这事要是真用我的家庭存款来做局,是很容易被人抓住不放的。不如这样,我跟婆婆说一声,让她把诊所的营收放在家里,曲卓婷并不知道那是诊所的钱,只要她下手,那就相当于挖社会主义的墙角,问题可就严重多了,只要涉案金额有个千儿八百的都足够她喝一壶了。”   “这个主意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那行,你快去跟你婆婆说吧。曲卓婷最近出席了几次婚宴,光是随礼的钱就让她吃不消了,她手头基本上没钱了。胡浩之前为了疏通关系花了不少钱呢,现在也不舍得给她太多,开一次口只给个二十三十的,她快爆发了。正好施妗眉生了,郝卫华要请胡浩去喝喜酒,可胡浩没时间过去,肯定是让曲卓婷出面。到时候就算是给她钱,她难道就不想用副师长儿媳妇的身份在酒席上装个阔吗?最起码她要置办一身行头吧,最近供销社新上的那批连衣裙还算好看,我看她快要忍不住了。”狗蛋儿天天跟踪曲卓婷,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说到她的行踪,狗蛋儿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兴奋道:“对了,曲卓婷今天又得手了,搞不好已经怀上孽种了哦,她也是蛮拼的,为了钱居然去做女流氓。”   “她就没想过万一孩子是胡俊民的呢?”霍恬恬理解不了曲卓婷的想法。   狗蛋儿却觉得挺好理解的:“不管是胡俊民的还是胡浩的都不亏啊,那不都是胡家的种吗?要是胡浩的那曲卓婷就真正得逞了,这么一来,她可是拿捏住了胡家父子两代人,简直可以呼风唤雨了,胡俊民又跟个二傻子一样,还真不一定能察觉什么呢,到时候胡浩为了不让他知道这一切,只能由着曲卓婷拿捏。”   “也对,北横岭对面的下沟村就有这样的,那女的还是个插队的知青呢,她原本看上的是那家兄弟里的老幺,后来几个做大伯哥的也都跟她鬼混在了一起。最后兄弟几个争分吃醋弄出人命来,气得他们的老娘也去世了,最终那知青跟了公公,因为公公是个生产队长,能帮她过好日子,比那几个窝囊废儿子好多了。”霍恬恬忍不住唏嘘。   要是曲卓婷的孩子是胡浩的就搞笑了。   万一东窗事发,胡俊民不得气得上吊吗?   她真是忍不住要幸灾乐祸,她至今都不肯原谅胡俊民当初算计郑长荣的那档子事儿,现在看到胡俊民头上绿油油的,别提多解气了。   反正也不是她逼着曲卓婷去勾引胡浩的。   她只想做个没有感情的看戏人罢了。   第二天上午,胡俊民跑货回来没看到曲卓婷,一问才知道她去医院做检查了,便带着他买给曲卓婷的新连衣裙,兴高采烈地赶去了医院。 第189章 第189章久别重逢(二更)   曲卓婷怀孕了, 这对胡俊民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高兴坏了,一回到家里就去供销社请了假, 要洗手作羹汤, 在家照顾他的小娇妻。   可曲卓婷今天还要去施妗眉家吃喜酒, 便没好气地白了胡俊民一眼:“我这才怀上你就请假在家像个什么样子?赶紧上你的班去, 家里都没钱了, 等孩子生下来花销可不小呢,你怎么整天跟个二傻子一样的,一点也不知道为今后做打算。”   “怕什么, 反正大嫂那边招供了,她拿走的钱很快就能要回来了, 到时候还怕没钱吗。”胡俊民倒是想得挺开, 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没愁过钱的事儿, 不当家更是不知道柴米贵。   他现在只想一门心思照顾好自己媳妇, 毕竟隔壁那张娟为了保胎可是躺了一个多月才敢起床呢,他媳妇这才刚怀上, 还是要小心点的。   曲卓婷拗不过他, 只好由着他跟在屁股后头。   好在胡俊民给她买的连衣裙还算过得去, 粉色娇嫩,衬得她皮肤白皙光洁, 她很是喜欢,便美滋滋地换上了, 挽着胡俊民的胳膊往院子外面走来,准备去海珍珠随礼。   大院的一区已经建设完了, 今天霍恬恬他们正在搬家,霍恬恬是个大肚子孕妇, 自然是不需要做什么的,只跟在后头慢慢往新家走去。   曲卓婷和胡俊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钟灵搀着她,姐妹两个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曲卓婷赶紧拽着胡俊民躲回院子里,她的脑袋迅速思考着接下来的动作。   今天可真是天赐良机,谢家和霍恬恬都要搬家,家里是最忙最乱的时候,她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下手,以后换了新家再下手就难了。   “听说一区现在盖得可好了,地基也垫高了,跟咱们二区平齐,房子全是混凝土的很结实,外墙还刷了水泥,下雨不像砖瓦房容易受潮。”曲卓婷羡慕得牙痒痒,她不理解,“就是奇怪,为什么这次分房没咱爸的事儿?”   “哦,这个我知道,因为咱妈没了,咱爸现在是光棍儿,几个子女也都成家了,所以优先安排有家属的军官搬过去,别急,等两天就到咱爸了。不过这么一来,咱俩可能要搬去家属安置房住一段时间。”胡俊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大院修建是很麻烦的,总得让破拆区域的军属有地可去,然后才能拆了重建,建完把人挪进去,再换下一个区域。   所以中间肯定是要折腾一阵子的。   搬去军属安置房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老子成了鳏夫,子女们也都成家了各有工作,确实应该让拖家带口的军官先住进去。   只是,曲卓婷还是不满得很:“这不是欺负人吗?鳏夫怎么了?鳏夫就不是副师长了?没道理这么区别对待吧?”   “那你跟咱爸说去,本来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怪谁?”胡俊民还一肚子委屈呢,谁不想住进好房子里去,可他老子为了挽回之前的形象,最近在部队很是积极努力。   这就导致在分房子的时候,他老人家居然高风亮节,主动提议自己靠后再选。   做子女的总不能指责当老子的这么做不对吧?   胡俊民是真心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本来萧萍的事他老子就差点受牵连,这会儿更应该多多树立正面形象嘛。   曲卓婷气死了,气胡浩的隐瞒,更气胡浩的故作姿态。   真这么两袖清风的话,倒是别贿赂警察啊,现在她怀了孕了,却要她去住那种安置房,简直不可理喻!   可胡浩有胡浩的打算,他只有让胡俊民和曲卓婷住到外面去,他才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啊,要不然总是被曲卓婷半夜捆起来侵犯,算什么事儿啊?   现在曲卓婷意见再大也是没办法了,只好把气撒在了霍恬恬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拽了拽胡俊民的胳膊:“我不要住安置房,咱们自己去外面租个民宅住着吧。”   “可是咱们没那么多钱啊。”胡俊民到底是不够恶毒,没想过去偷别人家的,曲卓婷却趴在他耳朵边上,如此这般的筹谋了一番。   惊得胡俊民目瞪口呆。   他有些犹豫,可架不住曲卓婷软磨硬泡,为了达到目的,她甚至关上门,就在院子里勾引起这个男人来。   软骨头的男人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撩拨,很快就投降了。   夫妻俩分工明确,一个撬锁,一个望风。   殊不知霍恬恬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她已经提前跟郑锦绣通过气了,正好诊所这个月的营收还没有结算,便把那些钱全都放在了自己家里,依旧是里里外外落了三重铜锁,她故意增加了偷钱的难度,好让曲卓婷气急败坏,乱中出错。   只是她没想到,胡俊民会成为帮凶。   “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他就是曲卓婷的一条狗。”霍恬恬冷笑着,让胡伟民去大院找了几个交好的哥们,借口过来帮忙搬家具,往霍恬恬家接近。   老远便看到胡俊民在院门口鬼鬼祟祟的张望着,胡伟民摆了摆手,决定绕后,直接把胡俊民敲晕。   胡俊民到底是个被溺爱大的人,他既不像胡杰民一门心思要在部队挣表现,所以很注重个人的品行问题,也不像胡伟民从小被排挤霸凌,夹缝中求生悟出了很多小心思小算计。   所以直到他晕厥倒下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是自己的亲弟弟从背后下了黑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里的曲卓婷开始着急上火了。   好在胡俊民一直没有催促她,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撬不开锁便干脆用螺丝刀把螺丝拧开,卸掉门锁,一了百了。   结果还有第二重锁等着她,这次她故技重施,可是她没想到这箱子的木料子实在是结实,那螺丝更是拧得严丝合缝,她废了老鼻子劲儿了,才勉强拧开了其中一枚螺丝,掌心都磨出泡了,疼得她一个劲的嘶嘶嘶的。   剩下一个螺丝却怎么也拧不动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找了个老虎钳子过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把门锁夹开了。   到最后,盒子那里还有一关等着她。   好在这次的螺丝很好拧,几下就拧开了。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她直接两眼放光,可是她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了,霍恬恬随时可能回来,所以她来不及数清楚到底有多少钱,也来不及看清楚钱底下压着的诊所账本,便乐不可支地抱着盒子出来了。   结果等她推开院门,却没有看到胡俊民,就在她一头雾水小声呼唤胡俊民名字的时候,胡伟民的好兄弟已经领着警察过来了。   直接人赃并获。   霍恬恬看着监视器里被铐上手铐的曲卓婷,身心愉悦。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个女人怀孕了,到时候就算服刑,也会法外开恩,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的。   不过没关系,抓住了就好,她这辈子都洗不掉入室行窃的罪名了,偷的还是诊所的钱,那可是挂在公社名下的,算公家的财产。   霍恬恬走的这步棋,连郑锦绣都赞不绝口。   婆媳俩正收拾新院子呢,便看到门口来了个警察,说她家遭贼了。   霍恬恬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要走一走流程的,便留下老妈霍齐家在家里收拾,叫婆婆陪着自己,一起去了趟派出所。   那曲卓婷本来还狡辩自己是来帮霍恬恬搬家的,可霍恬恬一口咬定了跟她不熟,没有找她搬家,加上警察在现场勘查过了,确认曲卓婷是撬锁无误,便把木盒子收回,交给霍恬恬婆媳俩核对金额。   “杨队长,这次可真是要谢谢你了,这盒子里头都是我婆婆诊所的营收,要是丢了就没办法跟公社交代了。你对我们家真是恩重如山哪!”霍恬恬演戏的本事还不错,说话的时候热泪盈眶的。   那杨队长很是羞愧,这次他秉公执法,不过是因为被盗的是郑长荣家,要不然,他也不敢得罪胡浩啊。   现在霍恬恬是对他感激不尽,可胡浩肯定恨死他了吧,他想想就觉得后怕。   只得连连摆手,把功劳安在了胡伟民和新来的小警察身上。   霍恬恬知道杨队长想两不得罪,所以急于撇清关系,不得不说,她对这个杨队长挺失望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就不想想胡浩这种公然挑衅国家公权力的人能蹦跶多久啊,这不就是秋后的蚂蚱吗?   算了,看在他今天出警还算及时的份上,霍恬恬不计较了。   离开的时候,曲卓婷正好被押着从审讯室出来,往拘留所去。   她看到霍恬恬的时候,很是激动,叫着喊着骂霍恬恬贱人。   霍恬恬转身看着气急败坏的曲卓婷,面无表情地嘲讽道:“我贱不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吃牢饭了。”   “你算计我,你故意的是不是?要不然警察怎么会来得那么巧?你上次故意给我看你家的钱,你当时就想好了要引我上钩是不是!你好毒的算计,我低估你了,霍恬恬,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曲卓婷叫嚣得挺厉害的,还大放厥词道,“杨队长,你愣着干什么?你抓了我我公公知道吗?你就不怕他找你的麻烦吗?杨队长,你是聪明人,肯定看出来了吧,今天这事就是霍恬恬这个贱人做的局,她故意的!你不能上她的当啊!想想你的老婆孩子,想想你的老子娘,你可不能做糊涂事!那盒子里也没有多少钱,我都归还了,你不能关我,你不可以关我!”   “没有多少钱?我告诉你吧,这里头是诊所一整个月的营收,账本都在这里呢,一共两千八百五十九块六毛。这可都是公家的钱,你不会以为你偷的是我的私人钱财吧?我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我哪来的钱啊,可笑。”霍恬恬说着,拿出盒子下面压着的账本,“看到了,前面几个月的账目都是加盖了公社公章的,这可不是假账本。你有种入室盗窃每种认罪伏法吗?真为你那牺牲的父母和哥哥感到羞耻,你脏了英烈的坟墓,你不配做曲家的后代。”   霍恬恬嘲讽完便扬长而去,气得那曲卓婷上蹿下跳。   最终却还是被关到了拘留所,只能一个劲地拍打着牢门,喊杨队长的名字,让他去找胡浩。   杨队长思来想去,真就去找了趟胡浩。   胡浩一听自己儿子儿媳都被抓了,很是气恼,不客气地把杨队长骂了一顿,可杨队长不是他的下属,他也不好直接叫杨队长放人,只好故技重施,送钱。   杨队长没要这钱,还把前头几次的钱都还了回来:“胡副师长,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次好多大院子弟都在场,我不好把人民群众当瞎子啊。这钱你收回去吧,按照法律法规,盗窃是要处以罚金的,我顶多帮你说说情,争取不额外追缴罚金,可你儿子儿媳妇的罪责是免不了的。希望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真不是我不想帮你。”   胡浩深吸一口气,摆摆手让杨队长回去。   不肯帮忙就算了,钱他收回来另有用处。   晚上他去找了大市的公安局局长,想从更高一级把这事压下来。   毕竟失窃的钱款已经当场归还了,并没有给公社造成多大的损失,那公安局的局长倒是答应了,也打了个电话让杨队长放人。   但却转身把这事汇报给了专案组,连同胡浩贿赂的钱款一起上交了。   专案组高度认可了他的做法,让他继续在外面打配合,麻痹这群贪赃枉法的人。   夜里九点,胡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大院,看着守在家门口等他的曲卓婷,很是松了口气。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他决定好好跟这个女人谈谈,只是没想到胡俊民给他准备了晚饭,听到动静赶紧出来挽着他的胳膊,请他回家吃饭休息。   还主动给他打了洗脚水,给他洗脚擦脚,给他捶腿捏肩,孝顺得不得了。   等到了后半夜,胡浩却悄无声息地出去了,曲卓婷心里藏着事儿,趁着胡俊民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便偷偷跟了出来。   谢家已经搬走了,院子空在那里,正好用来说悄悄话。   胡浩今晚心情不好,直接扇了曲卓婷两个大嘴巴子,曲卓婷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响,怕惊扰了隔壁睡觉的胡俊民。   月底的天空阴沉暗淡,曲卓婷捂着脸低声啜泣,胡浩却不懂得怜惜,发泄完了便坐在旁边的井台上,一言不发抽闷烟。   曲卓婷怀着孕,但也没敢避开,她像个菟丝花,匍匐在地上,枕在他的腿上:“胡叔叔,我知道你受累了,对不起。”   “我不是给你留钱了吗?我也不是有意要亏待你,而是萧萍那边的事还没有结案,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要是牵扯到杰民那就完了,我只能留点钱备用。婷婷啊,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怎么在对待钱财上面这么沉不住气呢?你再忍忍吧,我听到风声了,最迟今年下半年就要结束这十年的运动了,到时候只要出了新政策,我一定想办法多弄点钱给你,让你跟俊民好好过日子。”说着,胡浩看了眼她的肚子,“确定怀上了吗?”   “嗯,怀了,我算了算日子,应该是你的。”曲卓婷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她今天拉着那个韦昊问了半天怎么算日子,粗略估计了一下,应该就是胡浩的没跑了。   因为那天,她把胡浩捆起来给那个了,而之后胡俊民跑货去了,日子对不上。   不过这个也说不准,胡俊民回来后她跟他是同过房的。   现在就听天由命吧,反正胡浩已经成了她的提线木偶了,她什么也不怕。   不过她也知道,胡俊民根本不能让她尽兴,她下意识觉得孩子是胡浩的可能性更大。   胡浩越发愁闷了。   吞云吐雾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事虽然他是被强迫的,可也不光彩。   如果真是有个老来子,他倒也是开心的。   大儿子跟他离心了,二儿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小儿子更是恨他恨到了不惜公开断绝关系,唯一的女儿胡亚敏,也因为亲妈倪四姐死于非命,他这个当老子的居然还想保萧萍这个罪魁祸首,也对他颇有怨言。   哪怕知道他本质上想保的是两个侄子侄女儿,胡亚敏还是生气了,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过了。   胡浩这一生有过七个孩子,跟外头那个女人的孩子夭折了,跟倪四姐的六个孩子只长大了四个,现在一个都不贴心,他当然是不开心的,要是能有个孩子听他的话,把他当个权威的老子崇敬膜拜,他这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所以,出于这点考虑,他没办法再对曲卓婷动粗了,他看了眼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默默叹了口气。   哪怕不是他的,是胡俊民的也不亏,毕竟是他亲孙子。   所以曲卓婷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捞出来的,正好俊民也进去了,一起捞,还顺手。   可那个二傻子完全蒙在了鼓里,今晚卖力地讨好他这个老子,让他心里很是唏嘘。   有种叫做负疚的情绪,隐约开始冒头。   当老子心虚,只能在金钱上弥补儿子了。   于是第二天,胡浩给了胡俊民两百块,他知道,给胡俊民跟给曲卓婷没区别。   只是拿给儿子方便他避嫌罢了。   胡俊民对他感恩戴德,转手就把钱全都给了曲卓婷:“婷婷,你别去上班了吧,我养你。”   “又犯病了,我才怀孕一个多月,不上班在家里发霉吗?”曲卓婷钱照收,男人也是照骂,白了他一眼便往供销社去了。   不过她走到半路,临时改了主意,故意去了趟一区一号院,跟霍恬恬显摆她的本事去了。   霍恬恬正在院子里看书,这里只是临时的住所,依旧是三间屋的布局,所以她要正式入住属于自己的院子还得等一段时间。   张娟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稳稳度过了那段危险期,最近可以出来走动了,所以她正在这边陪霍恬恬看书。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晾着两人刚刚染完的红色丝绸,迎风招展,很是喜庆。   谢钟灵也在,她的肚皮没有动静,所以陪在两个孕妇旁边,帮忙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其余时间一起看书。   谢玄英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目前只夹了两块板子,但是因为打石膏的期间出现了肌肉萎缩的现象,所以他依旧站不起来,还需要每天按摩和泡汤药。   这会儿霍齐家正在按照郑锦绣教会的步骤,给儿子按摩腿上萎缩的肌肉。   霍齐家很是心疼:“甜甜,你过来看看,你哥腿上的石膏都拆了好几天了,怎么皮肤还是紫红紫红的?一摁就是一个窟窿,好吓人。”   “妈,别急,我问过婆婆了,她说最起码要过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恢复正常的颜色,你别怕,正常给他按摩就好。记得先敷药。”   霍恬恬看过了,大哥那腿真的很吓人,直接比其他部位瘦了一圈,是明显的肌肉萎缩的症状,不过这是打石膏引起的,是可以恢复的,只要家人耐心照顾就好。   真正麻烦的在半月板损伤后的复健,这个是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她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   最近没办法掌握郑长荣的行踪,不过她那烦躁的心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好好养胎就是。   正看得投入呢,门口响起了曲卓婷的声音。   她阴阳怪气的:“呦,你们倒是动作迅速啊,都已经搬好家了。”   霍恬恬没理她,倒是谢钟灵,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要跟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算账。   她一把揪住曲卓婷的衣领子,啪啪两个大嘴巴扇了上去:“一巴掌是替我妹妹打的,一巴掌是替我那死了的婆婆打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给萧萍和阮娇娇制造了机会,你还敢上门来臭显摆,姑奶奶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害怕!”   谢钟灵骂完又是啪啪两巴掌:“这巴掌是替我家伟民打的,摊上你们这家子魔鬼真是他的不幸,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姑奶奶一天的好心情被你破坏了,你该打!”   眼看着谢钟灵又要继续接着打,曲卓婷急了,双手攥着谢钟灵的手,红着眼睛装委屈:“你能不能讲点理!我只是听说昨天是你帮我家垫的礼钱,我是来还钱的!”   “你搞错了吧,我昨天是帮亚敏垫付的,她嫁到了施妗眉娘家村子里,赵德胜跟施妗眉可是表亲,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赶紧滚吧!”谢钟灵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直接把她搡开了。   曲卓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像她这样碰瓷的谢钟灵见得多了去了,直接蹲在她面前,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肚子疼?怀孕了?想说我害你流产是吗?那你现在就把裤子扒了,让我看看见红没有。”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摔疼了,我……”曲卓婷哪里知道谢钟灵这么无赖,还要她当场扒裤子验身。   那谢玄英还在院子里呢,她还要脸,赶紧爬起来跑了。   谢钟灵在她身后哈哈大笑:“跟我玩心眼,你还嫩了点吧!赶紧去你的供销社吧,免得姑奶奶心情不好跟你抢饭碗去!”   谢钟灵这话真假掺半,曲卓婷供销社的饭碗确实不保了,只是部队还没决定好让谁接替这个工作,所以今天应该是曲卓婷最后一天上班了。   不过谢钟灵是没心思去抢这个工作的,一是看不上,二是犯不着。   这可是部队照顾烈属安排的岗位,她家亲人都好好的,她没必要自找不吉利。   所以她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曲卓婷。   那曲卓婷真就惴惴不安了一天,快到下班的时候,真看到部队来人了。   最后灰头土脸地交出了钥匙,瞪着笑嘻嘻的沈舟,很是不解。   沈舟懒得解释,拿上钥匙,接过账簿,找她核账。   曲卓婷急了,她可不想丢了这铁饭碗。   这可是用她亲人的性命换来的,她舍不得,她也绝对不肯交出去。   一时着急,只好胡乱攀咬起来,说霍恬恬曾经私自拿钥匙过来打电话,还越俎代庖出售了几十只圆珠笔给别人,钱都被霍恬恬私吞了。   这可是相当严重的指控,虽然金额不大,可对于一个师长夫人来说,这就是罪不可恕的污点。   部队那边相当重视,立马来找霍恬恬核实。   霍恬恬没想到曲卓婷居然把她那天记的账抹掉了,打电话的一块钱和卖圆珠笔的一块钱也私吞了,说她根本没给钱。   就在霍恬恬百口莫辩的时候,霍齐家从厨房匆匆赶了出来,她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炒菜的铲子,她听说了曲卓婷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很是生气,便跟部队的负责人说道:“这事是有第三人在场的,你们可以去找那人求证。”   负责人也松了口气,有第三人在场就好,便客气地问道:“霍教授知道那人是谁吗?我现在就去核实。”   “那人叫温清风,是温司令的小儿子,最近大院的改建就是他在跟进的,他应该还在部队这边。”霍齐家只能把希望放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了。   虽然她并不清楚温清风的为人,但那小伙子看起来应该像是个正人君子的样子。   不一会,负责人真把温清风找了过来。   温清风路上就做了担保:“我确实在场,那个小姑娘留了两块钱在账本里的,当着我的面锁了门。”   负责人不免失笑:“小姑娘?小温同志,你会不会认错人了?那可是我们师长的媳妇,我们都管她叫小嫂子呢,怎么可能是小姑娘?”   “不会错的,她确实是个小姑娘,就是有点婴儿肥,估计是家里条件好伙食不错,肚子吃得有点点鼓。”温清风努力回忆了一下。   没错的,那天那个小姑娘穿着连衣裙,粉色的可好看了,像一朵雨后初晴在阳光下摇曳生资的芙蓉,眉眼如画,动人非常。   眼尾还有莹莹波光,像是噙着露珠的花瓣,好看极了。   只一眼,他便情难自制,只是他最近太忙了,一次都没能遇上那姑娘。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姑娘了,他很是激动。   只是没想到,他刚到一号院院门口,便看到一个一身戎装的男人站在那里,满脸深情地张开了双臂。   那个穿着粉裙子的姑娘,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小蝴蝶,满脸都是潋滟的春光,就那么兴高采烈地扑进了那个男人的怀中。   久别重逢的小夫妻很是动容,抱在一起久久不愿意分开。   抱着抱着,小媳妇便哭了起来,满腔思念和委屈:“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我都想你想疯了,做梦都是你。唔……”   小两口分开四十多天了,每一个朝朝暮暮,他都想他的甜甜想得厉害,可是他要做的事太危险了,只能全力以赴,连胡子都顾不上刮。   这会儿一脸乱糟糟的胡茬子,一身的臭汗,衣服上还有翻山越岭的泥泞和破洞,像极了一个刚刚从战场上爬回来的死士。   可他家小媳妇却一点都不嫌弃他的汗臭味,更不嫌弃他胡子拉碴的脸,直接踮起脚尖,要亲他。   还好他及时注意到了旁边惊讶和艳羡的目光,赶紧把小媳妇摁在了怀里,制止了她这不分场合的示爱之举。   回过头来,视线对上,互为情敌的两人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眼神交错,最后却全都落在了小媳妇身上。   郑长荣蹙眉,下意识紧了紧怀里的女人,优势在他,他不怕。   于是他笑着问道:“小温?来给我接风?” 第190章 第190章第一张全家福(一更)   温清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原来这姑娘真的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一个多月不见,他终于明白,她不是胖, 而是怀孕了。   怪只怪初见的那天, 她穿着宽松的裙子, 小腹也只是微微隆起, 并不是很明显, 加上她这一张稚嫩的脸蛋儿,他压根没有往怀孕那方面去想。   可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鼓了起来, 跑动的时候布料子服贴在腹部,可以清晰地看出来月份不小了。   就在郑长荣开口打招呼的这一瞬间, 他那刚刚萌芽还没能抽枝长叶的暗恋苗头, 瞬间被打击成了霜冻后的茄子。   他移开视线, 强作镇定, 客客气气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郑长荣没想到自己媳妇被人冤枉了,现在这个温清风愿意过来澄清事实真相, 他自然要笑脸相迎。   媳妇的冤屈一定要及时洗刷, 至于其他的, 好说。   最终那负责人记录下温清风的供词,向上级反应去了。   温清风看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口子, 心口刺拉拉的,像是有把钝刀子在割肉。   耳边传来小媳妇的细声细语:“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事情都办妥了吗?有没有哪里受伤?饿了吗?渴了吗?困吗?快进来, 我给你准备洗澡水。”   小媳妇的眸子里波光潋滟,那是名为眷恋和相思的情感, 她一定很爱他,不然何至于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   而她面前的这个军官, 浑身脏兮兮的,她居然一点都不嫌弃,漂亮干净的裙子就这么染上了泥灰,可她却浑不在意,她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郑长荣,只在说谢谢的时候,看了眼他这个陌生的好心人。   温清风心里酸溜溜的,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只得默默转身,离开了这里。   郑长荣见状喊住了他:“小温,吃顿饭再走。”   “不了郑师长,我还要去盯着二区的改建,您好好休息吧。”温清风顿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回头做什么呢,找虐吗?   来时脚步轻快,离开时脚步却变得沉甸甸的。   温清风深吸一口气,踏着暮色,离开了伤心地。   郑长荣默默地收回视线,笑着回道——   “去这么久是因为事情有点棘手。”   “自然都办妥了。”   “受了点伤,不严重,已经结疤了。”   “饿了。”   “也渴了。”   “困了你陪我睡觉吗?”   霍恬恬抱着他的胳膊往院子里走去:“饿了渴了就赶紧去洗澡,等吃完饭我陪你。”   “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涂抹那个皮肤护理霜,自己涂的吗?”郑长荣有点心疼小媳妇,这才五个月肚子都这么大了,要是再过几个月还得了。   护理霜肯定要好好抹的,倒不是他嫌弃小媳妇长妊娠纹,而是他知道她爱美,能不长的话自然还是不长的好,小媳妇长这么大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他得多多给她做漂亮衣服,宠着她,护着她,让她成为这岛上最幸福的小媳妇,在蜜罐里长大。   说到长大,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比划了一下小媳妇的个头:“你是不是长个儿了?”   “有吗?没注意啊。护理霜肯定涂了,我自己涂的,没好意思让咱妈涂。”在婆婆面前暴露身体还是很难为情的,所以霍恬恬都是自己来的。   郑长荣再次比划了一下:“确实是长了,可能你自己没注意。”   他之前天天跟她待在一起也察觉不出来,现在分开一个多月,倒是有了很直观的感受。   他记得她刚来岛上那会,站着的时候脑袋是没办法完枕头在他肩上的,可现在……   只要再长个两三公分,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把他的肩膀当枕头了。   他很开心,小媳妇高点好,高点才不会被人当成小姑娘,出去做点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小看了她去。   欺软怕硬是很多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同样是一个女人,身高一米五的和身高一米七的肯定会给陌生人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一米五的看着就很好欺负,可一米七的,嘿,那可是赶上不少男人的个头了,想欺负她的话,得好好掂量掂量。   郑长荣挺开心的,放下肩上的背包,洗澡去了。   不舍得让小媳妇操劳,热水还是自己提,只是搓洗身上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小媳妇的帮忙。   新建的大院做了排水,澡房就在厨房隔壁,不算在居住面积里面,朝南的那面墙的角落里做了排水口,留了一个边长约莫十公分的正方形口子。   洗澡水直接流到外面的排水沟里,汇入门口的下水道里。   比以前直接往院子里淌好多了。   天黑了,霍恬恬拉了电灯,站在他身边帮忙搓洗,边搓边聊:“找过司令了吗?”   “找过了,所有一手资料都交给他了,云南那边的关系网扯出来了不少这边的人,这次一起端了。”郑长荣个头高,怕小媳妇够不着帮忙,这会儿坐在了小板凳上,默契配合。   小媳妇的手柔弱无骨,在他背上搓揉的时候,总是撩拨着他那名为欲望的神经。   这澡洗到最后,便白洗了。   倒也不算完全白洗,起码没洗之前他是不敢碰自己女人的,他太脏太臭,全是汗味儿。   现在虽然重新出了汗,但鼻端嗅到的更多是香皂的味道。   一个多月没见,男人有些把控不住,真想溺死在这软玉温香的怀抱里。   加上刚刚情敌的出现,男人的占有欲作祟,更是一时停不下来。   至于什么饿了渴了,那都不算事儿,有秀色可餐,他很知足。   荒唐过后出来的时候,小媳妇脸上红彤彤的,低着头不好意思见人,还好老妈是个贴心的好妈妈,早就把姐姐嫂子他们支开了,饭菜也摆在了后面堂屋里,还罩上了苍蝇罩子,简直无微不至到了极点。   这会儿婆婆还没回来,小两口决定等等再吃,顺便去隔壁把一大家子都喊过来。   霍齐家见到女婿过来请,便笑着说道:“我正准备去喊你呢,来,帮你大舅把这桌子搬过去,我等张娟喝完药就过去。”   张娟虽然胎像稳了,但依旧在喝药调理,据郑锦绣所说,这是固本清源、补气益血的,将来生的时候身体状态会很好,极大程度地减少产妇虚弱,体力不支的可能性。   霍恬恬也在喝这样的药,方子依旧是郑氏的秘方,叫做千金子母汤。   因为两个孕妇的孕期不同,药量有所区分,所以每次霍齐家都是分开煎药的,霍恬恬的那一份也好了,郑长荣来了她就可以腾出手亲自送给闺女了。   霍恬恬已经习惯了这苦涩的汤药,直接一口闷。   她知道妈妈刚刚把人支开是给她和郑长荣留时间和空间,心里很是感激,抱着老妈的胳膊撒娇:“妈,抱抱。”   “抱抱。”霍齐家心里明白,年轻夫妻嘛,久别胜新婚,肯定是要温存的,她也知道闺女是在谢谢她的贴心,不过当妈的为闺女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嘛。   便抱了抱她:“乖,歇会出来吃饭,你爸也快回来了,今天一大家子团聚,等会你把那相机拿出来,想办法拍张全家福。”   “好啊。”霍恬恬知道,郑长荣这一回来,老爸就要走了,要回南海舰队建功立业去了。   以后再像今天这样父母子女全都到场就没这么容易了,确实是要拍张全家福的。   便赶紧出来帮着收拾桌椅。   不一会谢振华回来了,郑锦绣依旧是最后一个到家的,过年期间诊所不是歇业了快半个月嘛,所以这一个多月来,她每天都要很晚才能打烊,积累的病患总要一个个来。   加上她现在名声在外,慕名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她还真清闲不了了。   她看着一大家子在等她,很是感动,再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回来了,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儿子正坐在儿媳妇身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圆圆的肚子,满脸的怜惜。   这小子真是疼媳妇,知道赶在媳妇生日之前回来呢。   跟她猜想的回来时间只差了一天。   老太太赶紧洗把手入座,拿起筷子问了问郑长荣:“给你媳妇准备生日礼物了没有?”   “准备了。”郑长荣笑着夹了筷子菜给霍恬恬,视线落在谢振华身上,“爸你明天先别走,等后天咱们全家给甜甜过个生日再走不迟。”   “那我跟司令那边说一声。”谢振华也惦记着这事呢,女婿没回来的话他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留下来,现在女婿回来了,估计司令要调他回去。   迟一天出发肯定是要说一声的。   一家子说说笑笑,讨论着怎么给霍恬恬过生日,霍恬恬不想太高调,便坚持道:“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好了,现在正是起底这些恶势力关系网的时候,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是这个理。到时候咱们关上门来自家庆祝一下,应该不会有事的。”谢玄英已经把礼物准备好了,就等着生日那天到来,亲眼看到妹妹惊喜的表情。   谢钟灵自然也不甘落后,她准备的东西跟大哥的完全不一样,相信小妹一定会很喜欢的。   吃完饭,霍齐家指挥着一家子站位拍照片,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没办法入镜了。   霍恬恬想了想,让姐姐去别的大院找了个小媳妇过来帮忙。   家人们都很疼她,让她坐在了最中间,两边分别为谢钟灵和谢玄英,三个人的配偶都站在各自的身后,大舅和婆婆站在最左边,爸妈在最右边。   一共十口人,也算得上十全十美了吧。   郑长荣把手搭在她肩上,俯身在她耳边夸了一句:“媳妇儿,你笑起来最好看了,笑一个。”   说完直起身来,年轻的军官目光如炬,眼中满是浓浓的爱意。   画面定格的那一刻,霍恬恬笑得格外甜美。   不同于之前在首都拍的,那会人不齐,现在这张可是她生命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张全家福,她格外的珍惜,也格外的欢喜。   睡觉的时候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睡着的时候,照片贴在心口,是最最珍惜最最珍视的模样。   郑长荣心疼坏了,支着胳膊久久凝视着她的睡颜,轻轻在她眉心亲吻。   这就是他的媳妇,他孩子的妈,他在外面最艰难的时候都能咬牙坚持下来,就是为了等到团聚的这一天。   现在,他终于没有白白奔波一场,这个岛上就要彻底迎来大晴天了。   他很是松了口气。   手心抚摸着小媳妇的肚皮,忽然里面有了动静,也不知道是哪个龙龙,居然踹了他一脚。   可把他高兴坏了。   第二天岛上便风云巨变,胡浩之前做的种种全都被问责了,曲卓婷和胡俊民重新被拘留,就连胡杰民也受了牵连。 第191章 第191章爱意融融的生日(二更)   一九七七年四月十九号, 农历三月初二,晴。   霍恬恬睡到自然醒,耳边传来老妈讲课的声音, 哥哥姐姐都在堂屋认真听讲, 霍恬恬赶紧爬起来洗漱吃饭, 吃完端个小板凳加入其中。   海岛的春天非常温暖, 气温普遍在二十五度以上。   这会儿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霍恬恬打着哈欠翻开书本,落下的进度不用特地赶,她先看自己的就是了, 等会老妈会单独再给她和张娟讲一遍。   这就是两个孕妇的特殊待遇。   微风吹来,这样安宁祥和的日子真不错啊, 她迎着阳光, 看了眼院子里头, 真是心旷神怡。   院子里一半的地块浇了水泥地, 剩下的一半留着种点大蒜和小葱,居中是一条直通门口的水泥路, 路面嵌入了细细的小石子, 防滑用的。   下雨天再也不用担心脚滑摔倒了。   水井在院子东边, 厨房和澡房在西边,晾衣绳从水井后面穿过, 横贯院子南北两端,上面挂着一件件半干不湿的衣服。   霍恬恬视线下移, 注意到了井台旁边的一大堆翠绿翠绿的植物,等老妈讲完这节课休息的时候才凑过去看了眼:“这是什么呀妈?”   “这是蓝靛草, 长荣早上让人送过来的,说等处理完革委会的事情后教你做蓝靛染, 这个工序比较复杂,妈也不是很会,只能等他亲自教你了。”霍齐家已经查过这种植物了,是一种天然的蓝色系染料。   在北盘江流域应用广泛,郑长荣这次去云南办事,中途路过了那一带,看到了沿途的百姓使用这样的染料,准备回来教给他媳妇。   当妈的自然乐于看到女儿能不断学到新鲜的事物,而且这样的夫妻关系其实是最健康的,当丈夫的有一份体面的本职工作,又有工作之外的一些技能和长处,可以不断教给他的结发妻子,当妻子的虚心向学,努力成长。   教学的过程既是增长见识的过程,也是夫妻俩沟通感情的过程。   这是一种良性的,非常积极的正面的相处模式。   霍齐家相当羡慕和欣赏。   这女婿真是难得,可得让玄英学学,免得张娟总爱胡思乱想。   这一个多月来,张娟虽然不再明显地表现出患得患失的样子来,但是有时候霍齐家还是能看到她背地里偷偷地哭。   也不知道是为了张世杰的事情伤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当婆婆的有些事情也要保持分寸感,儿媳妇不想说的她也就不问。   不过她提醒一下儿子总是可以的。   于是中午做饭的时候,她便把谢玄英喊去厨房帮忙剥大蒜。   谢玄英坐在轮椅上,猜到自家老妈有话要说,便直接开门见山了:“妈,什么事?”   “你老丈人那边的事,是不是又让你媳妇犯愁了?”霍齐家有意跟张世杰保持距离,所以轻易不过问他的事。   谢玄英点点头:“说是姑妈给介绍了一个女人,我老丈人点头了,但是娟子不愿意。”   “你也劝劝娟子,你老丈人也是苦了十几年过来的,老了身边也该有个伴儿。她要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那要不让她自己挑一个。”霍齐家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张娟从小没有爹妈在身边,不想老子刚回来没多久就给她找个后妈。   可是张世杰早已青春不再了,与其挑挑拣拣蹉跎时光,倒不如找个看对眼的就在一起得了。   谢玄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能叹息:“毕竟那是她爸,我也不好过多干预。”   “你可不能这么想,你们现在结婚了,还分这么清楚做什么?你该劝劝她,总是这么伤神,对她自己不好,对孩子也不好。得亏你郑婶儿医术高明,不然这孩子过年之前就保不住了。”霍齐家想想还是没办法开口让儿子学学女婿。   没法学。   两人的媳妇就不是一种性格的人,她儿子找的这个媳妇,就是个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自苦的,而甜甜这个闺女,是会积极主动想办法解决问题的。   这就导致这两对夫妻的相处模式是完全不同的。   儿子这对,往往都是谢玄英占主导,他得拽着张娟一起向前,而小女儿这对,她和女婿是齐头并进的。   这就导致,儿子这对虽然感情也不差,但是看起来好累好累。   二女儿这对又是另外一个风格了,胡伟民自从看开之后,整个人都积极正面了不少,整天跟钟灵插科打诨的,有种穷日子就穷过,富日子就富过的洒脱。   小打小闹的倒也别有情趣。   整体看来,还是优于儿子这对的。   不过最好的还是小女儿这对,这两口子将来肯定是把日子过得最好的一对。   这不是当妈的偏心,而是她过来人的经验。   她看着低头认真剥蒜的儿子,见他不说话,也就不再啰嗦了。   谢玄英把剥好的大蒜递给霍齐家,思来想去,还是应了一声:“我尽量吧妈,主要是我现在出去不方便,要不我把老丈人请到家里来聚聚?”   “也好,正好明天你小妹生日,把他们兄妹都请过来吧,别忘了张华。”霍齐家也知道不可能不跟张世杰见面的,只要把握好分寸就好。   吃饭的时候郑长荣没回来,老谢也没回来。   一家子猜测是革委会那边要正式开始清算了,便没有等他们。   下午霍恬恬去供销社买橡皮,沈舟见到她乐呵呵的:“小嫂子,要普通橡皮擦还是美术橡皮擦?”   “美术的吧。”美术橡皮擦擦得更干净一点,做数学题用这种的最好。   沈舟直接把一盒子全拿了上来:“多买点吧,免得你大着肚子跑来跑去的。”   “也好。”霍恬恬付了钱,惊觉里面似乎被打扫过了。   柜台上还摆了几盆花,有兰花,三角梅,迎春和月季,姹紫嫣红的,很是好看。   霍恬恬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有生活情趣的人,还挺欣赏他的,问道:“这些花都是你自己弄的?”   “嗯,苦中作乐,就喜欢养养花养养鱼。现在部队把这个工作安排给了我,我就想让供销社有点新气象。怎么样小嫂子,喜欢吗?”沈舟的字很好看,低头记账的时候认真极了。   霍恬恬凑过去看了眼,赞道:“喜欢,你念过书吧?上学时候成绩好吗?”   “念到高小就没念了。”毕竟他这种人能活着就挺不容易了。   霍恬恬觉得挺可惜的,便好心暗示了一下高考的事,问道:“你想看书吗?我帮你弄点书看看,要吗?”   “好啊,我喜欢看故事会,小嫂子能帮我借几本吗?”沈舟可没钱订杂志,这年头订得起杂志的一半都是公职人员。   霍恬恬点点头:“没问题,你还要别的书吗?比如数学什么的?”   “不用,我不爱学数学,就喜欢看看话本小说什么的,这年头最好弄到的就是故事会了,小嫂子要是能帮我找几本就挺好了。”沈舟也不客套,折了一支迎春给她,“就当是我的谢礼了,小嫂子回去把它插水里,能开上好几天呢。”   “好,谢谢。”霍恬恬接过迎春花,再次打量了一眼擦拭得一尘不染的供销社,心说沈舟这人这不错,要是能多读读书就好了。   不过既然他不喜欢数学,那就不勉强了,她回去后便央求老妈帮忙借书去。   下午的时候亲自把书送了过来:“给,一共十二本,都是去年的,今年的人家不肯借,再等等。”   “够了够了,不少了。”沈舟笑着把书接过来,也没问找谁借的,总归人家看的不是郑长荣的面子就是谢振华的面子。   只是这份恩情他却是要记在霍恬恬身上的。   便好心提醒了一句:“这几天岛上可能大风大浪的,小嫂子你晚上就别出门了,注意安全。孤注一掷的人最可怕了,下次出门最好找人陪着。”   “好。”霍恬恬是认可这句话的,二区那边还在建,大院里正是鱼龙混杂的时候,哪怕门岗有人守着也未必能做到万无一失。   思来想去,回去的路上她让狗蛋儿叫上金环蛇跟在了自己身后。   幸亏沈舟的提醒,也幸亏表舅舅给她留了这么一个吓人的东西。   走到半路的时候,果然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看样子还是大院里头的,因为她有点眼熟。   只是那男人还没凑上来,就被金环蛇吓得后退几步,停在了路中央,手中的枪口黑洞洞的,对准了霍恬恬的肚子。   霍恬恬转身,盯着这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冷着脸质问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郑长荣害我老子被关,我要找你拼命,拼命!”这男人的老子是胡浩的一个心腹,胡浩下马,他的心腹自然要受到牵连,一查还真不是什么干净人。   家属一时气愤,便来找霍恬恬报仇泄恨。   霍恬恬沉住气,不慌不忙地买了个延时计时器,真要是这个男人敢开枪,她一定可以躲过去的,只是怕他报复其他人。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下狠手吧。   霍恬恬打了个响指,那金环蛇便如一道闪电,倏忽一下钻进这个男人的裤管,片刻后,男人握枪的手松开,啪的一声,上了膛的枪坠落在地,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无功。   这一刻,霍恬恬的心情是异常忐忑却又异常激动的。   她这算不算杀人?   还是算正当防卫?   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拿枪指着她,她要不是先下手为强,那可就是一尸三命了,她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淡淡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反正不是她动的手,要算账抓蛇去。   等她回到家里,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狗蛋儿便说那人已经被好心的过路人送去医院了。   “不过没有抢救过来,活该。”狗蛋儿幸灾乐祸。   霍恬恬却非常后怕,也不知道这个大院里还有多少人正盯着她准备下毒手。   她思考再三,还是把这事告诉了郑长荣,郑长荣昨天回来后,她的围观功能又正常了。   声音在郑长荣脑子里响起的时候,郑长荣正在革委会大院这边帮忙处理清算的事宜。   他吓得面色铁青,去外面说话:“这不对,我今天安排了人手在大院巡逻的,怎么,没人看到那人想暗杀你吗?”   “不知道啊,当时路上只有我和他。”霍恬恬也很意外,郑长荣不是粗心的人,既然牵扯到了部队的军官,他肯定会防着家属的。   到底怎么回事呢。   郑长荣不敢含糊,让朱向前赶紧回去调查情况。   快到下午五点的时候,霍恬恬收到了消息,说是巡逻队伍里有个年轻士兵刚刚一个上级军官的女儿私定终生,他是为了帮他的情人报复,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那个持枪者闯入了一区。   也就是说,这是郑长荣调查到的信息之外的新的关联,不算他的失误,但是,却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赶紧让朱向前回去调查,务必把大院这一个多月来说过亲的结过婚的,甚至只是互相有过暧昧的男男女女全都调查了一遍。   在结果出来之前,他直接把这事报给了司令,申请了让大院戒严。   整个大院戒严,这可是相当严重的应对方式了。   那些暗中攒着劲儿想报复的人,一下子没了出手的机会,只得铤而走险,连夜出逃。   霍恬恬这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事情要调查这么久了,就连大院这边也是错综复杂的一张关系网啊,你家的女儿是我家的媳妇,我家的女儿是你家的嫂子。   姻亲关系是联系两个陌生家庭的纽带,年代一长,关系必定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难怪谢振华之前一直升不上去,原来这群人都是副司令跟司令叫板,特地安插在谢振华周围的。   而其中的话事人就是胡浩。   是的,胡浩不是间谍走狗,但他是军队内部派系斗争的一员,他代表的是孔副司令那一派的势力,孔副司令为了跟温司令别苗头,培养自己的心腹,自然对胡浩多有扶持和袒护。   谢振华不升不降,胡浩就也跟着不升不降,本质是安在谢振华身边一个眼线而已。   而偏偏,谢振华最终还是升了,胡浩想往上走只能找别的机会。   这时候,胡伟民和谢钟灵的婚事是绝佳的纽带,可胡伟民却铁了心跟家里闹翻了。   所以胡浩十年来第一次没能追上谢振华的脚步。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除了在下属那边发发牢骚,别无他法。   其实他要是做个本本分分的人,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问题出就出在他混乱的男女关系上,让本就有了缝隙的鸡蛋彻底成为了蛆虫滋生的沃土。   现在胡浩被清算,他的那张关系网自然也要被起底。   可不就拔出萝卜带出泥,给霍恬恬树了一大堆敌人吗?   好在这次郑长荣直接下令戒严了,一旦戒严,任何人都不可以随便走动。   这时候还敢出来蹦跶的,直接按同伙论处,一个都不会冤枉。   好在这场风波结束得很快,四月二十号上午十点便解除了戒严。   霍恬恬知道,这是郑长荣和手下一整晚没睡的结果,狗蛋儿和它的那些猫猫狗狗们也提供了不少的线索。   戒严解除的时候,就是这群人被一网打尽的时候。   有些人问题不严重,只是抱团而已,直接调到其他军区,一切从头。   有的人问题不大不小,记过处分后也调走了。   剩下问题严重的,要么记大过,全军通报,要么直接开除部队,解甲归田。   更严重的直接被关押起来,等着法律的制裁。   这其中就有贪墨大院和营房建设费用的严笑笑,还有那个行贿包庇罪犯儿媳妇的胡浩。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今儿农历三月初三,谷雨,正是霍恬恬的生日,中午饭没等到丈夫和老父亲回来吃,只能寄希望于晚饭。   好在,这次她没白等。   先是卢菲菲领着孩子们过来了,很快张华这个大嗓门儿的笑声便在院子门口的路上响起。   再然后,张世杰张婶儿兄妹俩都来了,还提着一篮子鸡蛋和一桶海鲜。   再然后,帮着照顾施妗眉坐月子的段丽也抽空赶了过来,她不知道送点什么才好,干脆把自家孩子的小衣服找了出来,送给霍恬恬当生日礼物。   这年头舍得把自己孩子的小衣服送人的,都得是关系铁到一定程度才行的。   霍恬恬其实跟段丽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她知道段丽是个敞亮人,这是有心跟自己结交,便没有拒绝,笑着打趣道:“等我家宝宝出生了,我一定让孩子仔细点穿,这样还能留给你生二胎的时候用。”   “好啊好啊,穿过同一件衣服的孩子,将来一定都是好朋友,我求之不得呢。”段丽笑着挽起霍恬恬的胳膊往里走,到了里屋,周围没人了,她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霍恬恬的肚子。   霍恬恬把旧衣服收进柜子里,转身的时候察觉到段丽的目光,没说什么。   段丽是个聪明人,已经看出来她这月份好像不对劲了。   她把门掩上,拉着霍恬恬在床边坐下:“小嫂子去医院检查过了吗?你这怀的是双胞胎吧?”   霍恬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段丽也不怕她盯着,只管尽到自己的心意,她小声道:“真要是双胞胎,那估计要提前个把月发动的,你现在就该准备起来了,不知道准备什么没关系,我明天列张清单给你。既然是两个孩子,好多东西都要按双份准备上,多多益善。比如这衣服,我刚拿给你的虽然不少了,可要是两个孩子却肯定不够用。咱们这里是热带海岛,天热,孩子容易出汗,勤换衣服比较好,这样孩子不容易生痱子和湿疹。尿戒子更是要双份备着,两个孩子的话,最好在院子里再拉一根晾衣绳。还有啊,双胞胎生下来普遍比足月的孩子小。你也知道,这孩子在娘胎里多待一天都是完全不一样的,这种提前一个月发动的肯定容易体弱多病,你可得特别仔细地照顾。要是只有你娘家妈妈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到时候宁可不要郑婶儿赚那个钱了,也要让她歇下来帮着照顾孩子。十月怀胎多不容易,生下来并不是结束,而是最辛苦的开始啊。”   其实段丽的话说得相当隐晦了,十月怀胎,要是生下来之后出事了,那当妈的得多糟心啊。   这年头幼儿的夭折率还算低的了,要是换了六十年代,五个里头起码要夭折一个。   现在据说是降到了那会的三分之一左右了,那就是十五个里头还会夭折一个的呀。   这个概率还是很高的,这里头还是单胎居多的,双胞胎的话,那真是不敢想。   所以段丽很是担心霍恬恬肚子里的孩子,语重心长地又说了很多很多要注意的地方。   霍恬恬一一记下了。   这要是换了个迷信的人,多半会嫌弃段丽乌鸦嘴了,可霍恬恬知道,她是好意。   便客客气气地把她送到门口才回屋。   霍齐家见女儿似乎有点心事,赶紧问了问这是怎么了。   霍恬恬拉着老妈去屋里说话,霍齐家听罢很是松了口气:“我以为什么事儿呢,你放心吧,你婆婆我问过了,一共就生了五个,五个全都好好长大了,你妈我生了三个,三个也都健健康康的。夭折率的整体数据确实很可怕,可是咱们两家的孩子都是百分百存活的,可见你婆婆和你妈都是细心的人。你呀,就把心放肚子里,安安心心等着孩子出生就是了。到时候你婆婆不用你说,肯定会歇业照顾你的,你姐也没有怀孕啊,看书的时候帮忙端茶倒水总是可以的吧。要是我和你婆婆忙不过来,她帮着做做饭也不是不行的。总之你放心,两个孩子是多,可咱家的大人更多。不会有事的,啊。”   “好。”霍恬恬被妈妈安慰到了,心放宽,不想了。   好在韦昊前阵子给她把儿科的书都找来了,她这几天就先不管学习的事了,先把儿科的书全都过一遍,把新生儿常见的病症之类的做个全面的了解。   正想着韦昊呢,韦昊就来了。   带给她的礼物是一本产后护理的书,霍恬恬很是喜欢,搂着韦昊说了好一会的话。   韦昊还有事,跟段丽一样没有留下来吃饭直接走了。   临走时看到了霍恬恬的拍立得相机,很是喜欢,邀请霍齐家帮忙,给她和霍恬恬拍了两张合照,一人一张,当做纪念。   霍恬恬见她很是喜欢这相机,便干脆把相机送她了。   韦昊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她见霍恬恬不是在虚假的客套,想想还是收下了。   “相纸外面没有卖的,你先拿去用,明天我多给你准备点相纸,让我姐给你送过去。”霍恬恬准备自己重买一个,反正不贵。   最主要的是,这次胡浩他们被搬倒,她可是功不可没的。   系统直接在誉满天下一栏奖励了她一百五十积分,对应就是一千五百万甜蜜值,加上她之前的一千多万,现在距离豪华生育体验套餐就只差三百万不到的甜蜜值了。   离六个月的孕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再努努力,还是挺有希望的。   韦昊刚到门口,沈舟也来了,他挺欣赏这个兼具了美貌和才智的小嫂子,特地挑了一盆最好的兰花送了过来。   他也没留下吃饭,说是要回去照顾他老子。   霍恬恬没有强求,她站在院门口,看着韦昊和沈舟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挺登对的。   男的务实靠谱,女的目标明确,都是懂得抓住机会努力往前拼搏的人。   就是可惜,沈舟学历太低了点,总之等高考之后再说吧。   下午四点,霍恬恬望眼欲穿,还是没等到郑长荣回来,倒是老谢先回来了,扛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不知道装了什么好东西,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看。   霍恬恬被吊了足了胃口,她知道那里头一定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实在是心痒难耐得很。   只是老谢三令五申,让谢钟灵看着她点,她只好假装自己不在意,在院子里看书。   夕阳西下,裴国庆也来了,这个表哥很实在,直接包了十块钱红包:“给,表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俗气一点,直接送钱吧。我现在级别低,工资不高,你不要嫌少啊,等我以后赚大钱了,一定给你包个大的。”   霍恬恬笑呵呵地把钱接过来,再次看了眼老谢的那只帆布包。   好想拆开看看啊。   简直百爪挠心!   这时,院门口终于又响起了脚步声。   一定是长荣哥哥回来了!   霍恬恬毫不犹豫地丢下书本,扑了出去。   到了外面一看,她有些失望,也有些意外,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很是好奇:“你怎么来了?” 第192章 第192章不要后妈(一更)   来的并不是郑长荣, 而是范海林。   从北横岭回来后霍恬恬就没见着他了,只知道他这阵子都住在沈舟那里,反倒是许秀文回了小星星岛上, 等着随时传唤过来作证。   现在事情尘埃落定, 许秀文自然会因为诬陷受到惩罚, 而范海林何去何从, 霍恬恬并不清楚。   郑长荣不提, 她也不问,不过她猜测,上次在北横岭端掉的那个间谍组织, 应该能给范海林算个小小的功劳吧。   这么一来,他大概不会再回到小星星岛开荒了。   也不知道组织上要怎么安排他。   但有一点很清楚, 他能进大院, 说明郑长荣关照过门岗, 不然就范海林这个被开除出部队的身份, 是很难通行的。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所以并不打算逗留, 只是把生日礼物送给霍恬恬, 说了句生日快乐便走了。   他送来的是一封信, 全文只有几十个字:恬恬,之前做过的种种, 我很抱歉。我对不起你,余生都将活在忏悔之中。今后我会尽量不在你面前出现, 祝你生日快乐,也祝你顺利生产, 母子平安。   信还夹了十块钱,让她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霍恬恬追了上去, 把钱还给了范海林:“信我收下了,钱就算了。人生还有很长,希望你今后好好做人做事,给三省树立一个好榜样。”   “嗯,我会的。”范海林没有强求,把钱收回来后便走了,临走时视线落在她圆圆的肚皮上,神色中满是羡慕和落寞。   被他这么一打岔,霍恬恬的好心情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   只有在乎的人才会影响她的心情,范海林这三个字对她而言,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又等了一会,郑长荣才披着夕阳的霞光姗姗来迟。   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昨晚一宿没睡,今天又熬了一个白天,这会儿有些困乏了。   他老远就注意到了那一抹娇俏的身影,小媳妇今天穿了条大红色的孕妇裙,正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待着。   见到他回来,小媳妇高兴坏了,一溜小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累了吗?先洗个热水澡再吃饭吧。”   “不用,先吃饭吧,大家都等着呢。”郑长荣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要等合适的时刻再拿出来。   他搓了搓小媳妇的脑袋瓜:“下次别傻站着等我了,你不累吗,这么大肚子了,我看了心疼。”   “没事,我还好啊,也就只站了一小会。”霍恬恬其实等了很久了,全家都到了,就差自己丈夫,她肯定是有点着急的。   刚开始她是每隔几分钟跑出来看一次,到后来就懒得跑来跑去了,干脆站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   她也觉得自己挺黏人的,可是没办法,她今天过生日哎,她当然希望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早点回来啊。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她虽然开心,但还是要体贴一下自己男人的。   说什么也要他去冲个热水澡提提神再出来吃饭。   他都两天一夜没睡了,确实有点疲惫,冲个热水澡能舒服不少。   霍恬恬便让大家再等等,帮郑长荣搓背去了。   这次院子里人多,小两口都做了个清心寡欲的老和尚老尼姑,只搓澡不做其他。   搓完后背,霍恬恬让他再冲冲,自己则抱着他的脏衣服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郑长荣裤兜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个红丝绒的盒子,也就只有她巴掌那么大,掉在湿漉漉的地上,让她吓了一跳,赶紧捡起来擦擦。   转身把盒子放在了郑长荣的干净衣裤上,她大概猜到这是什么了,不过男人不说她也不问。   主动要礼物多不好意思啊,还是等他自己提吧。   她赶紧溜了出去,心里蜜糖一样的甜。   亲眷们都没入座,三三两两地站在院子里,等郑长荣出来。   霍恬恬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可没办法,她就是偏心,怎么着吧。   不过为了弥补一下自己对亲人们的愧疚,她还是决定做点别的。   于是她进了屋里,找系统买点好东西。   倒是幸运,郑长荣去了趟云南,据说是把左白洋他们全都给一网打尽了,系统里面托管的任务也有了动静,其中谍影重重那个直接结算了。   但是托管的系统并没有分离,依旧在霍恬恬这里保管着。   初步猜测,应该是那个托管任务的人还没出现,不过任务奖励已经全部给她了。   系统直接升到了八级,解锁了不少好东西,商店里多了个四季水果的购物篮,点进去一看,全国各地的水果都可以购买,不过目前只解锁了五种,且购买的额度有限,所有的品类加起来,每天不超过十千克。   如果想增加重量的上限,需要做任务,这些任务还挺好玩的,就相当于在现实世界玩模拟游戏一样,找个地块,种下对应的水果,等待发芽长大,会获得相应的积分,积分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兑换成重量额度。   今天客人多,有什么水果是既适合多人享用,又不会一下挤占太多重量呢?   那自然是葡萄、荔枝和桂圆之类的。   不过目前这三个当中只解锁了葡萄,其他四种分别是:苹果,橘子,石榴,香蕉。   霍恬恬考虑了一下,买了十个石榴,剩下的额度全给了葡萄。   买完后又在日用百货里买了些好看的果盘,喊了声老妈,进来帮她一起端了出去。   胡伟民提前拉了电灯出来,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昏黄的光芒照在三张桌子上,刚刚洗过的水果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霍恬恬笑着邀请大家坐下先吃点水果。   至于这水果是从哪来的,很好解释,就说是郑长荣托人从内地带回来的,反正内地现在已经有大棚种植技术了,弄点反季节的水果也不算难事。   “这葡萄真甜,像新疆那边的。”张世杰是去过新疆的,一尝就尝出来了。   新疆日照充足,尤其是吐鲁番,那边的水果糖分很高,比内地的不知道好吃多少。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霍恬恬,那求证的眼神让霍恬恬脸上一红:“我不知道啊,我没去过新疆,哎呀,管那些做什么,好吃不就行了。”   “也对。”张世杰笑笑,把自己面前分到的往张娟面前推,“娟子,你姑妈说你最近喜欢吃甜的,给你,多吃点。”   “再甜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要给我找后妈。”张娟对张世杰的做法很不满,本来没想跟他坐一桌,是谢玄英执意要求,她才答应了。   其实她已经跟她爸冷战了半个多月了,她根本不想让她爸再婚,虽然现在还没到扯证那一步,但是她一听她爸已经答应跟那个女人同居了,她就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十几年不在她身边,一回来就到处相亲,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更可恨的是她姑妈,明知道她的态度,还非要给她爸介绍对象。   她一想到过阵子自己要多个便宜妈出来,心里就说不出的委屈和难受。   这会儿也没给她爸面子,直接把葡萄推开,坐旁边去了。   张世杰没说什么,反倒是张婶儿不高兴了。   她叫张华留下来哄哄她大舅,自己则领着张娟去了屋里,还叫上了霍恬恬和霍齐家。   准备动员一大家子做做张娟的思想工作。   张娟不想听,直接捂住了耳朵,态度相当的抗拒和不满。   张婶儿苦口婆心,话里话外都是张世杰被囚禁多年的不容易和辛苦。   张娟忽然松开手,哭着质问张婶儿:“他不容易,你就容易吗?我就容易吗?我那个妈我就当她死了,可是我不要后妈,不要!”   “那你想怎么办?”张婶儿也有点生气了,她觉得张娟被自己宠坏了。   孝顺的子女应该体贴地主动地给父母张罗个老伴儿才对啊。   只是她的想法,霍恬恬不敢苟同。   这件事,霍恬恬其实是站张娟的,她觉得张婶儿操之过急了,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给张娟留。   只是张娟的做法不够聪明,她反问张婶儿:“婶儿,你为什么不找个老伴儿?”   “华儿还没成家呢,我要是找了,万一那人欺负华儿怎么办?”张婶儿这些年也经常被人介绍对象,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霍恬恬笑笑:“那华儿姐自己愿意吗?她主动给你找过老伴儿吗?”   “那倒是没有,华儿那孩子跟个假小子似的,做事大大咧咧的,哪里想得到这些。”张婶儿一点不觉得自己对女儿和侄女儿用的是两套标准。   霍恬恬却很清楚,要是张华不同意,张婶儿肯定不会找的。   因为张婶儿疼孩子。   于是霍恬恬建议,把张华喊进来问问。   张华果然摇头:“不要,我不想管陌生男人叫爸爸。”   霍恬恬就猜到会这样,其实张华的性格只是更粗犷一些,但是对于婚姻家庭的态度,跟张娟相差不大。   所以霍恬恬又问张华:“要是我现在非要介绍一个人给张婶儿做老伴儿,你答应吗?”   “我……我……”张华被问住了,她难得磕巴,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干脆一跺脚出去了。   霍恬恬笑着握住张婶儿的手:“看到了吗婶子,我其实是不反对给张伯伯介绍对象的,但是你们动作太快了,好歹让我嫂子享受一下父女相聚的时光,慢慢再找嘛。”   张婶儿有些为难:“可是你张伯伯已经答应了,人家女方也快收拾东西搬过来了。” 第193章 第193章情意深重的礼物(二更)   将心比心, 霍恬恬刚跟谢振华相认的时候,看到苗金花也很抵触。   她有自己的亲妈,她不愿意看到站在谢振华身边的是别的女人。   再看姐姐谢钟灵, 虽然跟苗金花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却还是排斥和抵触这个女人, 可见这是很多孩子的普遍心理。   现在的张娟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受, 加上她还怀着孕, 之前又被先兆流产的事情折磨得憔悴伤神,张婶儿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给张世杰介绍对象。   她也知道,张婶儿是心疼自己大哥, 想让他有个人在身边知冷知热的,不至于太寂寞。   可张婶儿真的动作太快了, 起码隔个一年左右, 让张娟有个缓冲的时间也好啊。   再说了, 张世杰马上就要有外孙带了, 再等等不好吗?   可惜现在她都跟那个女人说好了,事情似乎板上钉钉了。   霍恬恬也很无奈, 只好问张婶儿:“那女人到底是哪里的, 什么来头, 有孩子吗?一起过来生活吗?你说给我们听听。”   “是我一个老姐妹的娘家侄女儿,刚离婚, 三十三岁,一共三个孩子, 不过她只带两个女儿过来,前头那男人只要儿子。她人挺漂亮的, 勤劳能干,嘴巴也甜, 真是个不错的女人,娟子以前就认识她。”张婶儿高兴着呢,老夫少妻,怎么着都是她大哥张世杰占便宜。   霍恬恬有些无语:“两个女儿?多大了?”   “那女人结婚早,大女儿已经十七了,二女儿十五,小儿子十三。大女儿学了裁缝,能赚钱养活自己的,二女儿倒是没什么一技之长,不过那孩子也勤快,地里的活儿都能干。”张婶儿已经跟那女人说好了,等那女人过来,直接给她大女儿找个厂子去上班,又能养活自己,又能贴补家用。   二女儿可以去公社干活挣积分,都不会吃白饭的。   霍恬恬只觉得头疼:“婶儿,你糊涂了,你介绍个这么年轻的女人给张伯伯,就没有想过万一她会怀孕吗?”   “她上过环了呀,我也问过她了,她不准备再生了。”张婶儿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也是心疼自己侄女儿的,不想她怀孕生子之后,当爹的再给她弄个比自己孩子还小的弟弟或者妹妹。   所以她都问清楚了,确定女方没有生育的打算了才把人介绍给张世杰的。   可霍恬恬不这么想:“婶儿,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你说她大女儿都十七了,这么一算,岂不是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怀孕生子了?咱们国家的法律允许吗?不允许的呀,那她肯定不是正常结婚生的孩子。这样的女人我在农村见过很多,要么是家里强迫的,娘家人卖女儿换彩礼,要么是娘家不把她当人,从小虐待谩骂,她受不了了,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开始反抗,跟人私奔。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这个女人在娘家都是没有地位的。一旦她嫁给张伯伯,一定会为了站稳脚跟算计到我嫂子头上的。”   “你的意思是,她会惦记你张伯伯的补偿金?不会的,我跟你张伯伯说好了,补偿金都给娟子,公社给他安排了工作,他可以养活自己的,这方面绝对不会亏待娟子的。”张婶儿真不是没为张娟考虑,她只是自认为已经考虑周到了。   霍恬恬叹了口气,她问张婶儿:“上环是可以取出来的你不知道吗?只要她偷偷把环取出来,就可以怀上孩子。真要是有了孩子,张伯伯为了养小的,肯定不会对我嫂子再毫无保留了。到时候一分钱不给又能怎么样?可能在你看来,反正嫂子和新孩子都是你大哥的亲骨肉,给谁都是一样的。可我嫂子呢?她这十几年没有爹妈在身边,现在好不容易父女团聚了,就不能让她先好好享受一下被老父亲疼爱的日子吗?”   “哎呀,应该不会的,我跟你张伯伯也说清楚了,不生,他不会要二胎的。”张婶儿还是觉得问题没那么严重。   都说好了的事,只要张世杰态度坚决不就好了。   霍恬恬头疼,张婶儿实在是关心则乱了。   口头的承诺是最没有约束力的,到时候真有怀孕了还能打掉吗?   男人一般都很疼爱老来子,是不舍得打掉的。   张娟肯定要跟着受气,本来属于她的利益也会彻底泡汤。   最关键的是,张世杰那身体真是千疮百孔,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要是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到时候留下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难不成指望张娟来养吗?   霍恬恬想想就头大,只好寄希望于自己老妈:“妈,你去劝劝张伯伯吧,真要是想找,也找个绝了经的不能再生的,不然就是坑我大哥大嫂,我也不答应的。”   “嗯,妈去说。”霍齐家叹了口气,她要不是顾虑到张世杰之前对她的心意,其实早就想去劝劝张世杰了。   好在谢振华在家,当着老头子的面劝,她就可以避嫌了。   霍齐家跟张婶儿出去了,霍恬恬留在屋里安慰了一会张娟,张娟很是感激,伏在霍恬恬肩上平复心情:“还是甜甜你懂我,我都要气死了。”   “不气不气,张伯伯应该是抹不开面子才答应的,其实张婶儿也是好意,只是老人家太心急了,没有考虑太全面。你别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霍恬恬拍了拍她的后背,等院子里传来郑长荣的声音,她才领着张娟出去了。   饭菜都是些家常菜,海岛的水产品很多,所以饭桌上的菜有一大半都是海鲜。   谈不上多丰盛,但也足够拿得出手了,尤其是那肥美的兔肉,谁吃了都夸好。   吃完饭,亲眷们纷纷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交给霍恬恬这个寿星。   礼物都做了简单的包装,要么是用红布包着,要么用红纸包着,有的则装在木头盒子里,上面扎一个红色的头绳以示喜庆。   她明明滴酒不沾,却在亲人们的祝福声中醉了。   霍恬恬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开心得热泪盈眶。   真好啊,这就是被很多人珍惜的感觉啊。   散席后霍齐家把张世杰叫去了隔壁院子,霍恬恬也该休息了。   她把礼物一一拆开,最好奇的还是老谢背过来的那个大家伙,她忍了一晚上了,早就心痒难耐,一刻也不想等了。   老谢送的东西最大最占地方,装在帆布包里,废了好大的劲才给弄出来。   上面裹着一层红色的绸布,掀开一看,居然是一座木雕。   基座是长方体的,腰部向内掏空一小部分,左右两道对称的万字纹,正中间刻着:花好月圆。   基座上面的主体部分,则是一道奔涌向前的海浪,海浪里托着一座小岛,岛上盛开着一丛茂盛的牡丹,花丛里翩跹着一对比翼鸟,牡丹背后则是一轮冉冉升起的圆月。   月亮上刻着: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比翼双飞鸟,此生不相离。   旁边写着:郑长荣与霍恬恬,情比金坚,百年好合。   木料选取的是珍贵的红木,雕工很是细致,连花蕊都一清二楚。看来老谢是想弥补一下闺女出嫁时他不在场的遗憾。   霍恬恬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赶紧让系统拍下来,发给老妈看看。   【狗蛋儿】:老妈老妈,谢谢啦,我好喜欢这个。   【小猪猪】:谢错人啦闺女,妈送你的可不是这个。   【狗蛋儿】:老爸送的就是老妈送的,一样的。   霍齐家哈哈笑着,一边擦着刚洗过的头发,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靠在床头看书的男人:“振华,你倒是不声不响的,给闺女弄了这么个好东西,花多少钱买的。”   “不贵,就木头花了钱,我自己刻的。”谢振华在南海舰队挺寂寞的,每次上岸后都是自己睡在招待所里,实在无事可做,便干脆跟着那里的一个老兵学做雕刻。   他是有点艺术天赋的,很快就上手了。   今天送给霍恬恬的这个木雕就是他亲手刻的。   所以才神叨叨的,非要让闺女等到宾客散去了自己拆开。   这份惊喜,应该先让闺女自己揭晓,等以后亲眷们来家里看到了,再说是他刻的不迟。   霍齐家擦完头发坐下:“那挺好啊,等你再过几年退休了,没事就在家里做做木雕,给孙子孙女赚零花钱。”   “我有那么厉害吗?”谢振华谦虚了一下,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刻得挺好的。   不过直接承认的话,那不就成王婆卖瓜了吗?   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霍齐家笑着把梳子递给他:“别贫嘴,给我梳头。”   “齐家,你要什么?我给你刻。”谢振华很是自豪,他媳妇这么说就等于默认他厉害了,可把他臭美得不行。   霍齐家捏了捏他的鼻子:“刻个招财猫给我吧,要胖乎的,圆润的。我也要赚钱啊,三个小奶娃呢,我得给孩子们减轻减轻负担。”   “行,回湛江了我给你刻。”谢振华有些舍不得,“也不知道要在湛江那边待多久。”   “耐心等着吧,七九年会有对越自卫反击战,广州军区要出兵的,你到时候好好表现表现,争取退休之前再升一升。”霍齐家的系统还算给力,接下来几十年的历史大事件都透露给她了。   谢振华倒是不意外,就越南现在这个上蹿下跳的态度,迟早要打起来。   广州军区离云南近,肯定要出兵的。   他这十来年不升不降的,现在才稍微挪了挪窝,确实要抓住机会,在退休之前证明一下自己。   毕竟小闺女和儿媳妇都要生了,他不能为了小情小爱的不管孩子们的死活,所以他得奋斗啊,爬得更高退休工资更好嘛。   不过一想到明天又要跟老妻分开了,他今晚就特别卖力,老胳膊老腿的也要创造生命的奇迹。   也确实称得上是奇迹了,他搂着大汗淋漓的老妻,笑得开心:“今天表现不错吧?比上次长了十分钟?”   “可喜可贺,我再给你拿几瓶延年养荣丸,你带着,每天记得吃。”霍齐家捏了捏糟老头的鼻子,起身喝水。   “张世杰答应我了。”谢振华盯着老妻纤瘦却不失曼妙的背影,很是眷恋,“那会你去洗澡,我跟他谈过了,他说他不找女人了,他想回到部队,跟我一起去湛江。”   “回部队?他身体吃得消吗?”霍齐家愣住了,张世杰比谢振华大几岁,已经五十多了,身体又不好,现在回部队能干什么?   谢振华叹了口气:“他说他之所以答应他妹子保媒,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一些情绪。既然娟子不愿意,他也不好让孩子怀着孕心里不痛快,不如回部队去。我想办法给他安排个文职吧。”   “他……”霍齐家听懂了,张世杰是放不下对她的感情。   怕自己长夜漫漫逐渐失控,所以才答应了相亲吧。   霍齐家静静地抿了两口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凭心而论,她对张世杰也是有过感情的,那是患难与共的战友情,是生死相扶的过命的交情。   如果谢振华真的再婚了或者不在了,她真的会考虑跟张世杰在一起。   可谢振华守了十八年,找了她十八年,她也是感动到无以复加的。   更何况,他们还有三个孩子。   三个。   这是他们生命的传承,是他们血脉的延续,如果她的感情有天平存在,那张世杰也许可以跟谢振华打个平手,可一旦加上三个孩子,她的天平是毫无疑问会倾斜向谢振华的。   她只能回避张世杰,躲着不见。   谢振华知道她的心思,他不怪张世杰,相反,其实他也是很感激张世杰的。   要不是张世杰拼死相护,也许霍齐家早死了。   所以张世杰不光是他的情敌,也是他的恩人。   是他们一家子得以团聚的恩人。   两口子对张世杰的感情都是复杂的,对他也都是心怀感激和善意的。   如果不是为了张娟,他们两口子也会给张世杰找个老伴儿,但现在,他们只能劝张世杰缓缓,给张娟一个缓冲的时间。   张世杰便提出要回部队,这样既可以名正言顺拒绝张婶儿的保媒,又可以让自己有事可做,离霍齐家远远的。   最关键的是,张世杰想留在谢振华身边,好时刻提醒自己,霍齐家是谢振华的女人,不是他张世杰的。   谢振华可是当初最赏识张世杰最信任张世杰的人,张世杰只能用老部下对老领导的道义来压制自己对霍齐家的感情。   三个人都想做个体面人,都很珍惜彼此之间的情意,都想在今后的岁月里无愧这十八年的坚守。   霍齐家放下茶缸子,回到床边坐下。   她抚摸着谢振华的脸庞,有些难受:“对他好点,不要跟他吵架。”   “放心,我有数。”谢振华熄了灯,搂着老妻睡觉。   一墙之隔的霍恬恬这边,还在忙着拆礼物。   大哥送的是一个他亲手编的竹蜻蜓,张娟则绣了一个百年好合的手帕给她,看那绣工,还是相当精致和讲究的。   怀着孕还这么操劳,搞得霍恬恬很过意不去,珍而重之地把手帕收好了,包着竹蜻蜓,放在了自己存钱的箱子里。   姐姐则托海监大队的老朋友从香港买了瓶香水给她,茉莉花香的,好像是外国进口的,很不好买,上面的英文霍恬恬看不懂,准备明天问问妈妈。   毕竟今年即将恢复的高考并没有英语这一科,目前他们兄妹几个都没有复习这一科,而霍恬恬在乡下更是没有学过英语,所以一个词儿都不认识。   胡伟民送的是个……   是个用纸折的钱包,钱包一共五层,每层一张大团结,真是……   真是又好看又实惠。   霍恬恬赶紧把这个钱包拿给郑长荣看,郑长荣赞不绝口:“伟民用心了,看得出来他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是啊。”霍恬恬很开心,又去拆老妈和婆婆的礼物。   老妈送的是个很精致的珍珠流苏发钗,亲手做的,上面只有两颗珍珠,都是从买来的河蚌肚子里现抠的,但是意义非凡,霍恬恬很喜欢,当即去镜子前比划了一下:“真好看!”   再看婆婆送的,则是一本不传外人的郑氏秘方集录,厚厚的一册,初步翻了翻,将近一百多个方子,很多都是市面上没有的。   也有跟市面上名字差不多的,但是方子的内容却不太一样。   秘方集录用羊皮纸做封,非常耐磨,里面夹了十张大团结,很是大方。   霍恬恬把钱取出来塞到胡伟民那个折纸钱包里,一起收进箱子里,秘方集录则锁到了最里面的小盒子里,当做传家宝,有空的时候慢慢研究。   至于表哥表嫂他们送的,也都是好东西,比如一只手工贝壳项链,一对漂亮的绢花发卡,张华送的是块方巾,张婶儿和张世杰各给了十块钱。   最后终于到郑长荣了,霍恬恬只当不知道他准备了礼物,打着哈欠准备上床睡觉。   刚在床边坐下,腰上便多了一双手。   困意浓浓的男人直接把她圈到了怀里,耳鬓厮磨,唇齿相依,闹了一通才拿出了那只红丝绒盒子。   霍恬恬吸了口气,打开一看,惊呆了。   里面是几张票,分别是电视机票,洗衣机票,以及一张电风扇票。   霍恬恬很是开心,就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把这些家电买回来。   郑长荣将她汗湿的长发别到耳根后头,笑着说道:“去海口啊,那边有一家海岛最大的国营商场,回头我让妈去买,你就别管了。”   “好。”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家用品,可能不如其他人送的东西浪漫,但获取程度可是难多了,应该是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司令奖励给他的。   霍恬恬心满意足,没想到她刚躺下,郑长荣又从枕头底下另外拿出来一个红丝绒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纯银的戒指。   霍恬恬很是意外:“这年头还有首饰卖吗?”   “我找云南的老乡买的,那边的苗族人喜欢用银饰,国家是不会干预少数民族的生活习惯的。金子的我搞不到,就问老乡买了一对纯银的戒指。软是软了点,但还挺好看的。等将来条件好了,我再正经给你买一对婚戒,咱俩一人一个。”郑长荣其实也是浪漫的。   实用的家电要送,让媳妇爱不释手的首饰也要送啊。   只是这年头,想搞点首饰真不是那么容易的,结婚的时候老太太倒是把传家宝给了他,可他媳妇低调,平时舍不得戴。   他便找云南老乡买了这么一对戒指。   戒指内侧还刻了字,他把戒指举起来,指了指上面的名字:“看看,喜欢吗?”   “喜欢。”霍恬恬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搂着他的脖子狠狠亲了几口。   昏黄的灯光下,小两口为彼此戴上了戒指,静静相依。   这是两口子的第一对戒指,彼此紧紧套牢,多好呀。   不过天亮时分两人还是把戒指摘了下来。   霍恬恬怕弄脏了,郑长荣要去部队,戴着也不合适。   吃完早饭,霍恬恬听张娟说张世杰去部队了,还挺意外的:“他身体吃得消吗?”   “咱爸说了,给他安排一个文职,应该可以的。”张娟可算是松了口气,没有后妈就好。   她也不是不想做个孝顺的女儿,就是这事怎么想怎么膈应得慌。   霍恬恬很能体会她的心情,但也准备慢慢劝劝张娟,稍微缓缓,等明年这会给张世杰介绍个好的。   姑嫂两个靠在一起默默看书。   霍齐家给一双起得早的儿女讲完课,然后来到两个孕妇跟前,看着她们磕头捣蒜的样子,很是哭笑不得。   劝她们下次睡到自然醒就是了,没必要强迫自己起床:“反正明年夏天还有场考试呢。”   张娟想想也对,她不像霍恬恬过目不忘,她的基础是最差的,一次考不上正常,不如把目标定在明年的考试。   第二天睡到十点多才醒,过来一看,霍恬恬居然在准备一些石灰之类的东西。   她很好奇:“你做什么呢甜甜?”   “准备材料啊,我家长荣说今晚教我做蓝靛染,嘿嘿。”小媳妇兴奋极了,恨不得现在就天黑了。   不过下午的时候,她的好心情就被人破坏了。   大院门岗来人传话,说苗金花在大院门口等着,请求见一见霍恬恬。   霍恬恬猜到她是为了阮娇娇的事,思来想去,还是让姐姐陪自己过去了一趟。   刚到门岗那里,就看到苗金花跪在了大门口,周围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的。   看到霍恬恬过来,有人露出同情的神色,有人则明摆着想看戏,有的明面上在劝,实际上却在拱火。   场面异常混乱。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来到苗金花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起来,我就什么也不听你说了。” 第194章 第194章老爸独家胎教(一更)   苗金花倒是听话, 霍恬恬才数了一,她就麻溜地爬起来了。   霍恬恬懒得听她啰嗦,在她开口前直接问道:“阮娇娇偷的八百块钱呢?你不可能不知情吧?你要是知道她藏哪儿了, 就赶紧找出来还给人家。曲卓婷是犯事儿了, 可你女儿也不该偷人家的钱。你要是不把钱找出来,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帮不了她。”   苗金花很无奈:“我就是找不到那八百块才来找你求情的, 好孩子, 你帮帮忙吧,跟杨队长说一说,再宽限我几天行不行?”   “你以为我跟杨队长很熟吗?你以为警察局是我家开的?”霍恬恬实在是受不了这种人了, 故意跪在大院门口,故意做给所有人看。   好像阮娇娇盗窃被抓倒成了她霍恬恬的不对了, 搞笑。   苗金花看得出来她不耐烦, 不过来都来了, 也只能厚着脸皮继续求情了。   她看向了一旁的谢钟灵, 泪水涟涟,可怜极了:“钟灵, 你可是跟娇娇一起长大的, 你就帮帮忙吧。”   “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女儿偷人家钱了!八百块, 你以为是什么小数目吗?那可是人家哥哥阵亡的抚恤金,你女儿偷这样的钱, 你真能用得安心吗?”谢钟灵也没有好脸色给苗金花。   这个女人真是又蠢又坏,她不会真的以为在门口跪一跪哭一哭就行了吧。   谢钟灵上前一步, 把霍恬恬护在了身后,质问道:“你可真有意思, 我妹妹挺着大肚子来听你说话,你到现在关心过她一句吗?也对, 你眼里怎么可能有我妹妹呢,你明知道她被你那个黑心烂肺的姑妈找人掉包了,却舔着脸皮心安理得地在我爸身边待了十几年。你明知道我妹妹在乡下吃苦,却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用她的痛苦来换取你师长太太的阔绰日子。你这样的人,怎么有脸过来恶心人的?嗯?”   苗金花确实做了黑心肝的事,只能哭着打感情牌:“我……我那是为了——”   “为了我大舅?”霍恬恬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免死金牌也就只有大舅了,可这不代表她可以继续无理取闹。   霍恬恬嗤笑道:“我大舅的事,组织上已经给你记过功了,不然你以为你一个间谍还可以留在小星星岛开荒?不让你牢底坐穿都不错了。还有,之前你流产,我可是去看过你给你送过钱的,是你女儿不让拿。原来她不是真的不喜欢钱啊,她只喜欢偷来的钱,是吗?既然这样,你找我又有什么用呢?法律又不是我写的,你要是不服气,就去找编纂法律的人,让他修改量刑,算你女儿无罪。”   霍恬恬说完就走了,她知道阮娇娇把钱藏哪儿了,她之所以不提供线索,不过是想看看这女母女要玩什么把戏。   现在,她依旧不打算说出来,道理很简单,要是阮娇娇及时上交赃款,是会减轻量刑的。   现在阮娇娇为了给苗金花留养老钱,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说,这么一来,量刑可就重多了。   这是霍恬恬最希望看到的。   再说了,她又没有去小星星岛上,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知道阮娇娇把钱藏哪儿了。   等阮娇娇判刑判下来了,再说其他。   路上谢钟灵听说了她的打算,乐不可支:“小妹,你可真行,那就不要说,也不要给曲卓婷,她这种人不配。那笔钱就耗着,等阮娇娇被关起来了,咱们想个办法把这钱充公。”   “充公?”这个主意好,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算充公。   谢钟灵笑着说道:“那还不简单,等过阵子你找人把那钱挖出来,挖出来之后趁人不注意放到警察局门口,警察找不到失主,时间一到自然就充公了。”   “那要多久啊?”霍恬恬很是震惊,居然还有这样的法子。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法盲,只知道犯罪要伏法,却不知道具体怎么样才算犯罪,量刑是多少,量刑之前有没有减免刑罚的办法。   她所知道的无非就是这么几句大俗话: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要是想做好这个师长夫人,可不能继续这么盲下去。   这一刻,她决定找大哥问问有没有法律法规的书籍,她要看看,做个起码的了解,免得自己对付这些人的时候心里没底。   谢钟灵看得出来妹妹是真的不清楚这些。   这不怪妹妹,只怪乡下消息闭塞,接触不到这些。   于是她耐心地解释道:“六个月,不过警察要发布招领公告的,为了不让苗金花看到,最好想个法子支开她。至于阮娇娇嘛,她到时候都在蹲大牢了,根本不可能知道。”   谢钟灵想想就解恨。   哎呀,看到这对母女竹篮打水一场空才好玩呢,又要坐牢,钱又没捞着,痛快。   至于那个曲卓婷嘛,既然敢害她小妹,那就也别想好过!   姐妹俩商量妥当,便耐心地等日子把那钱挖出来。   至于苗金花,霍恬恬让郑长荣帮忙,找了个借口把她安排到了七堡礁,在郑家大哥大嫂的眼皮子底下待着,继续劳动改造。   晚上郑长荣准时回来,吃饭的时候告诉霍恬恬:“蓝靛染工序复杂,前前后后要好些天呢,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今晚开始教你。”   “好了呀,我随时有空。”霍恬恬把手里的宪法放下,这是她让大哥翻出来给她看的,是1975年的第二次修订版。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学习之余翻开看上十几页再继续学习,还挺劳逸结合的。   郑长荣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用功,这会儿吃饭见她还是手不释卷的,不免有些心疼。   十八年的岁月已经被浪费了,她只想把余生都用来弥补遗憾,而不是放大那样的遗憾,以此成为自己不思进取的借口。   这是个不喜欢自怨自艾,而是努力上进的姑娘。   真好。   他当初一眼就看上她是有道理的,她那双眸子里,像是住着星辰大海,亮晶晶的,闪烁着无尽的希望。   吃完饭夫妻俩便一起忙碌了起来。   “我教你的是土法提取蓝靛。这东西在桂阳算是土特产,因为那里有很多的石灰岩,而土法提取需要的主要成分就是石灰。”郑长荣回来时就推了一只独轮车,车里全是石灰,这会儿已经摆在了院子里没浇水泥地的东南角。   说着他拿起一把铁锨,开始挖坑:“土法提取需要先把蓝靛浸泡一段时间,你现在去把蓝靛草拖过来,找把剪刀,把叶子和嫩茎剪下来备用。”   霍恬恬照做。   虽然怀孕五个月了,但婆婆叮嘱过她,要适当的动动,这样生的时候才不至于太艰难。   她也是认可这个说法的,在北横岭她见过不少孕妇,有的人家婆婆心疼儿媳妇,会让她什么都不坐,整天待在家里,跟母鸡孵蛋似的养着。   这样的孕妇往往到了分娩的时候会特别艰难。   而那些劳作到生产之前的,大多会相对比较顺利。   当然她并不赞成高强度的劳作,尤其是快到预产期的时候,很危险,但是适当的劳动是有益无害的。   她赶紧去井台那里把蓝靛草拖拽过来,找了个高点的板凳坐下,把剪下来的叶子和嫩茎存放在一只菜篮子里。   郑长荣很快把坑挖好,开始往这边提水,等霍恬恬把叶子全都剪下来了,他又找了几块木头过来,解释道:“这是用来压着叶子的,免得注水之后乱飘。”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要搅拌呢。”霍恬恬想岔了,很是难为情。   郑长荣把叶子泡好,木头压好,起身扶着霍恬恬回屋:“好了,今天的就到这里,这个坑里的叶子要浸泡四天左右,等到叶子腐烂,蓝色的汁液渗透出来了,我再教你下一步是什么。”   “好。”霍恬恬没想到要花这么久的时间,不过真做起来并不麻烦,也就挖坑费点力气。   夫妻俩洗了澡上床,郑长荣想起回来时在隔壁门口丈母娘叮嘱他的话,便赶紧抚摸着媳妇的肚皮,趴在旁边给肚子里的宝宝读书。   书是丈母娘给的,是丈母娘亲手抄写的幼学琼林。   郑长荣自己都没学过,一边读一边让霍恬恬帮忙查查读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霍恬恬也没有学过,夫妻俩都热情满满,查到了再讨论讨论,理解透彻之后,再由当爹的对着肚皮认真朗读。   还抑扬顿挫地把意思解释一遍。   可把霍恬恬逗乐了:“咱妈让你这样对着肚皮读的?有用吗?龙龙能听懂吗?”   “我问过了,妈说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氛围。妈还说这叫胎教,越早越好。你不是要两个龙龙都成为知识渊博的小龙吗?现在读刚刚好。”郑长荣很认真,翻开下一页,继续边学边读。   这可是老爸独家胎教,他相信两个龙龙一定会喜欢的。   读到最后,小媳妇直接睡着了,当爸的问了好几遍那句话什么意思,却等不到回答,抬头一看,才知道龙妈已经跟周公下棋去了。   他笑着把书合上,亲亲肚皮,再亲亲媳妇的脸,熄灯,睡觉。   几天后谢钟灵兴奋地从外面跑回来,告诉了霍恬恬一个好消息:“小妹小妹,我听说阮娇娇拒不配合,不肯招出那八百块在哪,很有可能要顶格判刑,那就是三年,三年!我太高兴了,今天我陪婶子去海口把家电买回来,你好好看书!” 第195章 第195章草木染·蓝靛(二更)   霍恬恬很开心, 阮娇娇这种人,就该在牢房里待着。   不过目前还没有正式宣判,一切还是有变数的, 所以她劝姐姐暂时不要到处宣扬, 万一后面有别的说法就丢人了。   谢钟灵心里有数, 上午就不看书了, 招呼着胡伟民, 跟郑锦绣一起买家电去。   海岛上目前收到的广播电视信号都是从广州那边过来的,目前就两个台:广东电视台,香港无线电视台。   所以霍恬恬并不是特别期待这个东西。   不过收看一下广东电视台的新闻还是很有必要的。   广播和电视的区别很大, 广播只有声音,电视却多了画面, 有些新闻总要看到真切的画面才更清晰直观。   而电风扇是必须的, 夏天就快来了, 霍恬恬就不心疼这个钱了。   剩下一个洗衣机, 她并不是很想买。   因为目前市面上的白菊洗衣机是没有脱水功能的,霍恬恬觉得不划算, 时间往后几年, 到了八十年代国内的家电市场会飞速发展, 到时候会有洗脱一体的全自动洗衣机。   她倒是可以在系统里买一个,但是她到现在还没攒够三千万甜蜜值呢, 现在孕期已经五个月了,还是先省着点吧。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婆婆说了, 老太太也觉得洗衣机不是必须的,便只打算把电视机和电风扇买回来。   没想到到海口那边正在下雨, 他们不想把家电淋湿了,只能等明天回来。   吃完饭, 郑长荣提着一只桶,继续进行蓝靛染的下一步。   “先把蓝靛叶渣打捞出来,然后加入石灰搅拌。石灰的比例很讲究的,控制不好的话,咱们就白忙了。”郑长荣加水的时候是计算过用量的。   他手里的木桶装满水大概重三十公斤左右,当时他加了七桶,那就是二百一十公斤,泡了四天,蒸发掉不少,还有一些渗透到了地下,目前估算一下,估计也就剩个一百公斤左右了。   石灰和水的比例要控制在一比二百,那就是加入一斤石灰就行了。   这石灰是今年新烧出来的,品质很好。   他一边往里面加石灰一边跟霍恬恬解释:“石灰要是少了,不容易上色,即便染出来也是青色的,要是石灰多了,那也不行,染出来的布就是灰蒙蒙的,不鲜亮,适合给老头老太太做衣服,不适合给咱们龙龙做。”   “原来这么讲究的吗?现在水在沸腾了哎,要等多久啊?”霍恬恬抱了个本子在旁边记录,学会了就是一技之长啊。   郑长荣看了眼手表:“现在六点,到八点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还有别的工序。看到旁边那个小池子了吗?等会我把中间格挡的板子拿开,里面的蓝靛就会顺着水槽流淌到小池里面,等小池里面的蓝靛沉底之后,我再把最后那个水槽打开,排掉水,剥离下来的就是纯正的蓝靛。”   “然后就可以用了?”霍恬恬终于明白旁边的小池子干嘛用的了,她还以为郑长荣一开始挖错了,没想到是这个用处。   郑长荣摇摇头:“不行,今天染不了,家里没有烧酒了,等明天吧,今天先把蓝靛自然风干,什么时候想用什么时候取出来就好。”   “好。”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啊,现代工业再发达,霍恬恬也还是喜欢这些天然的染料。   她回到屋里,把早就准备好的棉麻丝绸一起拿出来,准备明天把每一样料子都染染看。   等待的这两个小时,夫妻俩便一起看看书,说说话。   “对了,你说你想申请开发小星星岛?”郑长荣想起那个四季水果的功能就很心动。   目前小星星岛上开荒初见成效,但是只成功种植了几种中药,能不能种水果还真不好说。   霍恬恬想试试看,反正马上改开之后就包产到户了。   部队本来就是要安排人守岛的,到时候她把小星星的开发承包下来也不算违规吧,正好岛上有士兵们守着,还不担心有人偷盗她的劳动成果呢。   郑长荣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不过目前包产到户只有内地部分公社走在了时代的前面,并没有形成全国性的制度和共识。   想要说服上头的话,估计要费一番功夫。   好在革委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新安排过来的工作人员跟本地的利益牵扯很少,应该不会太难说服。   郑长荣决定把这事交给孟正阳来处理,毕竟他有总政部的经历在那摆着,一般人都要卖他一个面子的。   他赶紧去找孟正阳谈论这事。   孟正阳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郑长荣回来的时候,仔细回味着孟正阳说过的话,想想还是心疼。   回来后问道:“正阳哥说你小时候会捡别人吃完的苹果核,把里面的种子抠出来种下去,是这样吗?”   “对啊,我还抠过葡萄籽,石榴籽,橘子的种子等等等等,不过一个都没种活。”霍恬恬想起小时候的糗事,很是难为情,“说这个干嘛?你担心我到了小星星岛上也是种不活那些水果吗?放心吧,系统有现成的果苗给我,不用从种子开始。”   郑长荣叹息着说不出话来,他才不担心她种不出水果来呢,他是心疼啊。   他媳妇真可怜,居然要捡别人吃剩的苹果核。   他很好奇:“正阳哥他们不舍得给你吃吗?”   “不是啊,他们家有苹果树的,不过全家都不舍得吃,全拿去换粮食了。偶尔有几个被虫咬的才舍得吃呢,不过我不吃被虫咬的,所以我小时候基本上没吃过苹果。不过我吃过山核桃,挺好吃的。”霍恬恬其实不觉得没吃过苹果有多遗憾。   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是孟家的人,那个年代平白无故多张嘴吃饭可是很困难的事情,正阳哥自己还吃过观音土呢,但却从没舍得给她吃过。   那一家子对她已经算不错的了,她才不会得陇望蜀,想着人家干嘛不给自己吃得更好一点。   可正是因为她是个知足常乐的人,郑长荣才更加心疼啊。   他想了想,道:“你那系统的苹果苗是什么品种的?回头我找山东的战友买点寄过来吧,他们那的苹果好吃。”   “不知道啊,系统没写。”四季水果这一项是刚刚解锁的呀,这个项目的等级还是一级呢,肯定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给她的。   “那你等我消息,我明天就给战友打电话。”他吃过那家伙带过来的苹果,烟台产的,又大又红,汁水饱满,香甜可口。   比他石康老家的苹果好吃多了。   霍恬恬心说不都是苹果吗,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去。   反正她这几天的水果额度都只用来买葡萄了,目前她对苹果是没兴趣的。   郑长荣却觉得她只是没吃过好的,所以才没有渴望。   要是等她尝过山东的苹果还能这么无动于衷,那才叫真的不喜欢吃苹果。   总之,他把蓝靛染后面的工序记录在纸上,让霍恬恬明天照着做就行:“失败了也不怕,反正蓝靛不少,不行再来,多试几次就会了。”   睡觉之前,他还提前把一口小水缸从厨房搬到了院子里,让霍恬恬就在小缸里染布。   第二天中午,婆婆他们回来了,还找了个电信部门的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帮忙安装天线接入信号。   倒是神奇,这电视机的屁股真大啊,像一个铁盒子似的。   霍恬恬好奇地站在旁边等着,却见那屏幕上全是雪花,很没趣。   她看了一会就走开了。   她还得做蓝靛染呢。   郑长荣给她写的是小缸蓝靛染的工序,她已经把烧酒和石碱准备好了。   她先挖了一块蓝靛出来,放到缸里,加入水稀释,然后再把石灰,石碱和烧酒倒进去,比例是按照郑长荣的要求来的。   然后便去厨房用清水煮白布去了。   一个小时后再放入染缸。   而蓝靛染最麻烦的工序也来了,这东西不同于苏木,直接把布扔进去就行了,而是要后续十几天不断的漂洗。   每天取放三次,三天后漂洗一次,以三天为一个周期,一共要进行四次才行。   每天晚上还要不断按照比例加入石灰蓝靛和烧酒,每隔两天再添加土碱和石灰各一次。   最后取出,再用涩梨皮在清水中熬煮五个小时,等紫红色的水汁熬出后,再取出晒干。   这还不算完,晒干后要重新放入紫色的水汁中浸染。   每天三次,浸染三天后取出晒干上浆才算到了尾声。   而尾声的上浆也很讲究,要把白叽粉末加入紫色水汁中固色,最后再把晾到半干的布料放在青石板上,以锤布棒捶打一个小时才行。(注①)   光是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笔记霍恬恬就觉得麻烦。   不过出于对传统工艺的尊重和重视,霍恬恬还是打算按部就班,一步不落的做下来。   她刚把白布煮开,便听姐姐在堂屋那边兴奋地喊道:“小妹,TVB哎,收到TVB啦!”   TVB就是香港无线电视台,霍恬恬还挺好奇的,赶紧丢下手里的柴火,去后面看了眼。   这一看,把她愁得不行,画面上的演员,男的俊女的美,就是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   倒是姐姐,好像听得津津有味的。   霍恬恬默默看了眼,继续回厨房煮布去了。   她不急,她先把大学考了,到时候到了广东上学,自然就会了,哼。 第196章 第196章承包小星星岛(三更)   半个月后, 霍恬恬终于把这些繁琐的工序完成了。   不过她第一次做出来的蓝靛染不算成功,色泽呈现偏淡的青色,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只得再来一次。   好在她每天都记了笔记, 具体的用量一目了然, 到时候跟郑长荣一起研究研究再说。   正好可以休息几天。   这两天胎动明显变多了, 她有时候上厕所间隔的时间长了, 会一不小心被小孩蹬出尿来。   真的很苦恼。   只得找系统买了点卫生棉垫着, 不然总换裤头多麻烦啊。   这天晚上,郑长荣回来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媳妇儿,正阳哥把小星星岛的事办成了!”   “成了?真的?”霍恬恬高兴坏了, 就是不知道承包一年要多少钱。   郑长荣伸出五根手指头,霍恬恬悟了:“五百?五百就行了?”   “五百还少啊?那可是荒岛, 就长了些野花野草, 算不得什么, 只是地盘大, 所以收一两百的话说不过去,八百一千的又太多了, 最后正阳哥磨了好久的嘴皮子, 把价钱砍到了五百。你考虑一下, 要不先承包一年试试,好的话继续承包, 不行就算了。”郑长荣不心疼这五百块钱,他是怕媳妇跟小时候一样, 种什么水果死什么,到时候坏了心情得不偿失。   霍恬恬说不准, 总之她得先算算家里现在一共有多少钱。   婆婆那诊所也开了快半年了,一开始的那个月最少, 只有二百多,后面便全是上涨的趋势,到了上个月,光是她自己就分到了八百四,而霍恬恬和郑长荣的出资分红更是高达九百五。   这半年多加起来,小两口的分红一共是三千一百八,加上郑长荣的工资和他之前的存款,小家庭的余钱已经快逼近一万块了。   他们没要郑锦绣的分红,虽然老太太几次要塞给他们,但他们还是决定留给老人家养老防身。   所以这不到一万块的存款,全都是他们自己的。   霍恬恬思考再三,准备先承包三年看看,毕竟有些果树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第一年不会结果,要到第二年第三年才能有收获。   她倒是可以多承包几年,可家里马上要有两个娃娃了,手里还是多存点钱为好,再说了,她还要读大学呢,到时候婆婆要歇在家里照顾孩子,没了诊所的营收就只能吃老本了。   所以三年算是一个折中的选择,既不会太长,一下子把家底儿掏空;也不会太短,来不及给果树一个前期成长的时间。   郑长荣没意见,拿上一千五,带着她去签荒岛承包协议。   小星星岛是部队戍守的地盘,这笔营收自然算在部队财政里头。   签上姓名盖上私章后,协议被孟正阳接过去盖上部队的公章,这事就算成了。   霍恬恬拿着自己的那份协议出来,发现系统的宅院宜居这一栏开启了一个隐藏项目,叫美丽后花园,一下奖励了一千分,可把她开心坏了。   “哎呀,我三千万够啦!”这可真是无心插柳了,没想到承包了一个荒岛能给这么多积分。   那还犹豫什么?   霍恬恬赶紧把豪华生育套餐买下来,从现在开始,再也不用为了凑这三千万积分而殚精竭虑啦。   郑长荣也很开心,媳妇的生产有系统保驾护航,那一定可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两口子高兴得不行,想要好好庆祝一下。   便绕去了码头,看看海边渔民那里还有没有好东西卖。   还真有,刚刚出海回来的渔民们,正在码头这里把渔获分拣装盆装桶。   有的要运去海岛内陆,有的要运去广东内陆,公社的生产队长拿着小本本在旁边记录品种和重量,再折算成相应的工分。   有一个盆里全是活蹦乱跳的大龙虾,居然无人问津,霍恬恬还挺好奇的,凑过去问了问,价钱低得离谱。   她不理解:“这东西不好吃吗?怎么这么便宜?”   五分钱一斤啊,这得多便宜啊,看个头还挺大的呢。   那老板叹了口气,道:“闺女,我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这叫龙虎虾,头太大,肉太少,谁吃啊,壳儿还硬,又煮不入味,百姓们争分夺秒去上工挣工分,也没这个耐心一个一个剥壳,所以行情不好。”   原来是这样。   霍恬恬今天心情好,想要挑战一把,便让狗蛋儿查一查这东西怎么烹饪比较入味儿。   狗蛋儿一查惊呆了:“哇,这东西几十年后卖几百块钱一只哎,现在的人不爱吃主要就是太麻烦了,烹饪的方法也影响了口感和美味。不过不怕,宿主,我教你怎么做。”   既然这样,那就买点试试吧。   霍恬恬本打算挑一挑,可那老板难得看到一个冤大头,又是跟着军官来的,想必是个体面人,不好意思还价吧。   便干脆把这龙虾都卖给了霍恬恬:“你都拿走吧,我给你便宜点,这一桶起码三十斤是有的,我卖你一块两毛钱。”   一块两毛钱那就是按一斤四分钱算的,还行。   霍恬恬没有犹豫,全都买了下来。   跟捡到宝了似的,一路上哼着小曲儿。   郑长荣提着桶跟在身侧,哭笑不得。   他这小媳妇就是好哄,一桶龙虾而已,看把她乐的。   到了家里,两人真就按照狗蛋儿教的法子,自制烧烤架,准备烤着吃。   还得调制酱汁儿和大料,有得忙活呢。   郑长荣把煤球炉子提出来,找来一些铁丝,扭成口字型的铁架子架在上头,又在口字两边再焊上几根铁条,一个又丑又实用的烧烤架就好了。   刚拿起刷子准备刷洗龙虾,霍恬恬便看到婆婆回来了,她很是高兴,准备跟老太太说说小星星岛的事。   只是她想起岛上还有人呢,好奇问了问郑长荣:“小星星岛现在使用权是我的了吧,那许秀文他们还住在上面怎么办?”   “左辉和许秀文诬告我,自然要受惩罚,已经被下放到吞浪屿开荒去了,那地方离二姐夫那里近,他会帮忙看着他们。范海林现在有别的安排,我暂时不能告诉你。”郑长荣早就把小星星岛空出来了,要让自家媳妇尽情发挥。   就是可惜,霍恬恬现在怀孕快六个月了,大着肚子去岛上不方便,所以霍恬恬打算把前期播种的事情交给姐姐和婆婆。   郑锦绣得知这一消息后很是开心:“哎呀,正好有些药材难弄,我们自己种,再养些鸡鸭鹅兔子在上头,田园牧歌,不要太惬意哦,到时候甜甜你们去上大学了,我就跟你母亲去岛上待着,种种地弄弄花,照看照看孩子,真是美得很呢。”   “那行,那咱们在那盖几间砖瓦房吧,之前许秀文他们盖的都是木板房,下雨了就会受潮,住着应该挺不舒服的。”霍恬恬看了眼系统,美丽后花园这一项点进去还能看到小星星岛上的地形图呢。   上面的木屋都标记出来了,显示的是负分状态。   也就是说,她的想法的正确的,盖几间宜居的砖瓦房,可以赚积分。   那还犹豫什么,她手起刀落,将大龙虾一个一个斩首,随后剥了壳,剔除了虾线,把尾部的肉找来竹签儿插上,涂抹上酱料,摆在烤架上烤着吃。   工序是复杂了一点,可这东西便宜啊,三十斤的大虾,怎么着也是有四五斤肉的,一大家子正好分分。   只是为了吃起来更香,还得再做点蘸料。   很快,霍齐家在隔壁都闻到香味儿了,领着谢玄英他们全都围了过来。   霍恬恬笑着让他们等等,随后让郑长荣去烧锅,蘸料她亲自来。   她的刀工还算可以,很快就把大蒜头剁成了蒜末,再切点辣椒和生姜,热油里跟蒜末一起爆炒一下,加入酱油醋,撒上一点盐巴,翻炒两下,最后再稍微加点点水调和,烧开。   一时间,院子里全是被辣椒味儿呛得咳嗽的声音。   霍恬恬笑着让郑长荣去摆桌子,她则把蘸料分作几个盘子一一摆上,再把烤好的龙虾一根根放在盘子里,推到亲人们面前。   香气扑鼻,月色怡人,她看着亲人们期待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宣布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把小星星岛承包下来啦!”   “真的?”谢钟灵可开心了,她一直幻想着有个自己的小岛,可以跟兄弟姐妹在上面疯玩。   现在她成年了,却依旧童心未泯。   她激动地跑过来挽住霍恬恬的胳膊:“小妹,多少钱一年啊?贵吗?不贵的话我问问还有没有别的荒岛,我也弄一个玩玩。”   “目前好像没有啦,姐你要是愿意的话,这几个月你帮我打理一下小星星岛吧,我把地形图画下来,再把我设计的种植区域标注出来,你到时候带着果苗帮我去播种吧,我给你开工资。”霍恬恬毕竟怀孕快六个月了,还是尽量不亲自动手了。   免得出现意外。   谢钟灵当然没意见,她激动坏了,跑到霍齐家面前挽着她胳膊撒娇:“妈,妈你跟我一起去吧,明天先不上课了,咱先去帮小妹把果苗种下,好不好啊,好妈妈,你最好了,就休息一天。”   霍齐家哭笑不得,这孩子,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她赶紧投降:“好好好,我陪你去。”   “欧耶!”谢钟灵开心坏了,吃完龙虾肉,问霍恬恬要了图纸,便兴高采烈地收拾农具去了。 第197章 第197章多行不义(一更)   谢钟灵第二天真的没来上课, 郑锦绣也很想好好收拾收拾岛上,便让诊所歇业一天,叫胡伟民也一起过去帮把手。   霍齐家本打算留在家里给两个孕妇和一个伤号做做饭的, 不过霍润家把这活儿承包了下来, 这么一来, 她便也腾出空往小星星岛去了。   还带上了霍恬恬准备好的苹果树苗, 不过岛上乱石堆较多, 按照霍恬恬的规划,得把那些石头移到山脚下,腾出更多的播种面积来才行。   这样的安排大家都是支持的, 只是一天之内肯定做不完,所以今天过来, 主要还是对小岛做个切实的了解, 毕竟之前每次过来都没有完整的把岛上逛一遍。   那几间木屋还在, 谢钟灵觉得可以先留着:“放放农具也是好的呀, 等砖瓦房盖起来了也没必要拆,可以改改, 当成鸡窝兔窝不挺好的嘛。”   “也对, 回去跟你小妹说说。”霍齐家已经把那几株苹果苗种下了, 怕日后找别人帮忙处理乱石堆的时候被踩着,便在周围垒了一圈石头, 还竖了个牌子,上面写着:苹果园。   可把谢钟灵逗笑了:“什么呀妈, 你就种了三棵苹果苗,怎么就成苹果园了。”   “三人成众, 三木成森,三棵果树怎么不能叫苹果园了。”霍齐家笑着怕拍手上的泥灰, 去帮郑锦绣把收获的中草药装袋,准备带一起回去。   胡伟民瞅着她们三个女同志相谈甚欢,便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先帮着把乱石堆一点点往远处的山脚下搬,搬到第二十七个来回的时候,再次掀开石头,他忽然想起霍恬恬在地图上标记的位置,便赶紧拿出地图看了看,应该就是这里了,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总之,他还是把手里的石头放回去了,先去搬别的地方。   这一忙就是一天,踏着暮色回来的时候,谢钟灵开心地哼着歌儿,把自己逮着的两只野兔子送了过来。   “小妹,你看,岛上还有野兔哎,挺肥的,咱们今天就宰一只吧。”谢钟灵笑着坐在妹妹身边。   霍恬恬赶紧起身,去给她端了碗凉白开过来:“怎么样姐,你觉得还得收拾多久才能把岛上的地彻底腾出来?”   “就那一片乱石堆起码就得十天半个月吧,你姐夫要上班,我也要复习,要不你另外找个人帮忙去,给工资不就好了。”谢钟灵接过水碗一饮而尽,还是亲妹妹好啊,知道姐姐辛苦了,提前把凉白开准备好了。   霍恬恬沉思片刻:“我问问张华吧,反正她力气大,再让她帮忙找两个朋友,尽量早点弄好了把东西都播种了吧,今天都立夏了,再拖下去的话天气越来越热,光是浇水就得累死人。”   “行,那我明天去帮你把张华叫过来。”谢钟灵也觉得张华适合做这事,那傻妞力气大,虎里虎气的,朋友也多,正好。   反正那小岛地方挺大的,光是靠自家人的话肯定忙不过来,早晚是要雇几个人帮忙的。   正说着话呢,段丽过来了,手里捏着五张大团结,说是施妗眉让她带过来的。   霍恬恬差点忘了这事了,去屋里拿纸笔写新的欠条,再把那张旧的撕了,顺便问了问段丽:“她家老四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女孩儿,老郝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天天晚上一回来就抱着不肯撒手。我说这闺女命真好,全家就她一个闺女疙瘩,可不得把她宠成一个小宝贝嘛。名字倒是还没取,现在先叫四妮儿,说是等抽空买本新华字典再慢慢取。”段丽也挺喜欢那闺女的,白白净净,粉雕玉琢的。   霍恬恬笑笑:“新华字典我这边有,是我姐姐的,你等我问问。”   谢钟灵当然没意见,借用一下而已,她很大方的。   段丽便不推辞了,把字典拿上,临走时还看了看霍恬恬的肚子:“你得注意啊,马上六个月了,随时可能发动的。”   “嗯,知道了。”霍恬恬算算日子,再过几天要去做产检了。   她准备让姐姐陪自己去,也时候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家里其他人了。   反正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已经都落网了,现在的大院里头,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至于那个曲卓婷会不会被网开一面,等生完孩子再服刑,霍恬恬就不关心了,缓刑也不怕,这样的人会有警察盯着的。   第二天段丽过来还字典,说是名字取好了,叫郝爱玲。   “这名儿不错啊,像张爱玲。”霍恬恬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起身去屋里拿了串葡萄出来,让段丽带回去给孩子吃。   段丽不喜欢假客套,收下了,临走时问道:“听说你承包了一个荒岛是吗?缺人手吗?我可以帮着照看一段时间,施妗眉那边已经出月子了,她说要是有哭唱的活儿的话,就轮流让大院的人帮她照看孩子,就不麻烦我了。我这天天带着孩子来回跑也挺折腾的,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去收拾那边,你把要做的事安排好就行。”   “行啊,你认识张华吗?具体怎么安排我都跟张华说好了,你去找她吧。”霍恬恬倒是挺乐意看到段丽帮忙的,段丽是个仔细的人,张华太粗枝大叶了,这两个人打配合的话最好不过了。   段丽一口应下,也没问报酬的事,因为她知道霍恬恬不会亏待她的,第二天便找张华去了。   前前后后一共用了五天时间,小星星岛上的乱石堆就被清理干净了。   而段丽因为不清楚地图上的标记点,误打误撞,把胡伟民留下的那块石头也搬走扔去了山脚下。   几天后,阮娇娇的案子开庭了,居然只判了一年。   霍恬恬并不意外,因为阮娇娇搭上杨队长了,两个人就在拘留所里干柴烈火了一通,杨队长可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帮着阮娇娇减刑嘛!   一年时间换八百块,怎么算都是阮娇娇赚了,而她又没有生育能力了,自然不会在乎什么影响子孙后代的政审。   这么孤注一掷,真的是吃准了没人知道那钱的藏匿地点了。   苗金花得到消息,三番五次想回小星星岛来把钱挖走,可郑长丰两口子寸步不离地盯着她,她实在找不到脱身的计策,只好故意把自己的腿给摔伤了,哼哼唧唧地闹着要来主岛上就医。   结果七堡礁上就有赤脚医生,她的计策落空,腿还伤着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此时的霍恬恬,则让胡伟民请了半天假,去小星星岛上挖钱。   正好今天下雨,段丽她们都待在家里没去岛上,给胡伟民争取到了时间和机会,只是没了那处石头的标记,胡伟民把那一圈都挖了个遍,足足浪费了好几个小时才把钱挖了出来。   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八百。   胡伟民把挖开的地平上,淋着大雨把钱送到了社区所在的派出所门口。   结果千算万算,算错了时机和人心。   那杨队长正好在外面办事,捡起那一兜子钱就藏进了自己怀里,根本没有充公的打算。   胡伟民回来后把这事告诉了霍恬恬,霍恬恬气得不轻。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杨队长早饭要吃牢饭。   “我本来就怀疑阮娇娇的量刑有问题,现在看来,肯定是这个杨队长作风不正。”胡伟民的推测合情合理,毕竟这个杨队长曾经收受过胡浩的贿赂,虽然关键时候他主动把钱还给了胡浩,撇清了关系,但是现在呢?   现在人员大换血,知道他那污点的人一个都不剩了。   而这钱又是他从门口捡到的,也没人看见,怕什么。   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胡伟民躲在了旁边的巷子口,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现在事情有了计划外的发展,到底该怎么办呢?   霍恬恬很快有了计策:“这样,你不是有几个曾经的狐朋狗友也被抓了嘛?你就借口去探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阮娇娇,让她自己跟杨队长斗,我们隔岸观火就行。那杨队长有家有室,钱拿回去肯定就不舍得给出来了。阮娇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哎呀,这个法子好,我明天就去!”胡伟民乐坏了,他可太想看到阮娇娇在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了。   因为这么一来,谢钟灵就会特别亢奋,而谢钟灵一亢奋,胡伟民的好日子就来咯。   消息传到阮娇娇耳朵里的时候,阮娇娇气炸了,可是铁门铁窗铁锁链,她出不去啊。   只能装作不知道,等杨队长来找她的时候,她假意逢迎:“听说你捡了八百块钱?”   “谁说的?没有的事!”杨队长非常震惊,他记得当时是没人的,那阮娇娇是怎么知道的?   他有点慌了,难不成是专案组还没走?想钓他这个不大不小的鱼?   可这不对啊,当时下着雨,外头没有人啊。   思来想去,杨队长怀疑阮娇娇诈他的,自然不肯承认。   阮娇娇见他铁了心要昧下她的钱,忽然发了狠,把杨队长咬进医院去了。   一个派出所的队长,忽然被女囚咬伤隐私部位,大半夜的去医院抢救,这个消息太容易叫人浮想联翩。   而新来的那些公职人员,正卯着劲儿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呢,于是杨队长跟阮娇娇的事便瞒不住了。   很快,杨队长被停职查办,阮娇娇的案子也重新开庭审理。   最终她因为行窃金额巨大,且拒绝归还赃款,态度恶劣,被判三年;而她故意伤害杨队长导致他终身残废,再也不能人道了,这个案子也判了三年。   两罪并罚,一共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判决书下来的那一刻,霍恬恬特地念给谢钟灵听:“阮娇娇一共被判了五年,开心吗姐?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开心,今天跟过年一样开心!”谢钟灵乐坏了,晚上她要跟胡伟民好好庆祝一下,不过现在,还是要先陪妹妹去做产检啦。   六个月了,小龙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呀。 第198章 第198章产检,新大院(二更)   谢钟灵站在B超机前, 听着里头强劲有力的心跳,喜极而泣。   她握着霍恬恬的手:“小妹你听到了?韦昊说是双胞胎哎。”   “嗯,我早就知道了姐。”霍恬恬侧过脸来, 擦了擦姐姐脸上的泪水, “哭什么呀, 这不是好事吗?”   “我高兴啊。”谢钟灵其实早就看出来端倪了,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 郑婶儿买回来的婴儿用品都是双份的。   还亲自钩了两个虎头帽,当时她还以为要匀一个给张娟的孩子,可张娟那边有张婶儿在忙活, 不差这个虎头帽啊。   后来再看其他的东西,尿戒子是成堆成堆地扯布, 洗了晒满了整个院子, 完全超过了一个孩子的用量, 那天她帮着叠了好久呢。   郑婶儿也没跟她说实话, 只说是到时候正好到了夏天,海岛位置特殊, 台风多雨水多, 尿戒子自然要越多越好。   至于郑长荣做的宝宝衣, 那更是一件接着一件。   得亏他这半年多来立下了不少功劳,得到的奖励不少, 加上他之前是个老光棍儿,攒了不少布票, 所以宝宝衣除了用霍恬恬染色的布料子做,也用了直接买来的现成的布料子。   零零总总, 加起来十套是有的。   抱被也多,做了六条呢, 有两条只夹了一层薄薄的棉花,另外四条是用纱布做的,两条厚点,八层,两条薄点,四层。   现在看来,说什么一换一洗都是假的,明明就是按两个孩子的分量准备的。   谢钟灵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妹妹瞒着她是怕被人算计,现在尘埃落定了,主动要她陪着来产检,主动让她早点知道这个消息,她心里是很开心的。   这就是亲妹妹,至亲至亲的妹妹。   换了阮娇娇和谢玉秀的话,才不会这么体贴呢。   她这份喜悦,既是为了妹妹的双胞胎,也是为了自己在妹妹心里得到的重视。   她可不就呜呜的,止不住眼泪了嘛。   一旁的韦昊见这姐俩都在哭,还挺感动的,赶紧拿了一包草纸过来:“擦擦吧,两个宝宝整体都挺好的,就是胎位不正,头上屁股下,也就是医学上所说的臀位,好在现在才六个多月,来得及矫正的。回去后你问问郑婶儿吧,她比我专业。”   “好。”霍恬恬擦擦肚皮准备起来,顺便问下脐带有没有绕颈。   “没有没有,好着呢。”韦昊指了指仪器上的画面,“我都看不出来到底是女孩还是男孩。不过没关系,男孩女孩都好,一男一女最好,省事儿了。哈哈。”   “我也觉得一男一女最好了。”谢钟灵扶着妹妹起来,又问了问其他的注意事项。   韦昊把报告拿给她:“其实按照现代医学的算法,四周就算一个月了,不过你们是按照足月三十天算的吧?这么一来,你们以为的月份跟医学上的月份是有区别的,也就是说,按着我这里的记录,甜甜的孕期已经六个半月了。有句古话叫七活八不活,进入八个月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啊。”   “这是民间流传的说法吧,有什么科学根据吗?”谢钟灵不太相信这些。   这跟她接触的人和事有关,她做海监的,用的都是科学的设备科学的手段,不太相信这些迷信的说法。   韦昊点点头:“目前有个说法,说是七个月的时候,胎儿肺泡表面活性物质有一个小高峰,八个月的时候会降下去,所以七活八不活是有一定的理论根据的。不管怎么说,孩子多在娘胎里待一天就好过早出来一天,尽量保持情绪平稳,规律作息,不要做重活,夫妻生活也要尽量避免。”   “好,谢谢啦。”霍恬恬还得去抽血,想到抽血就头大。   好在今天姐姐在,可以不用逞强,埋在姐姐怀里哼哼两声不丢人。   谢钟灵心疼坏了,也吓坏了,原来产检要抽那么多血啊,好吓人。   等报告的时候,有一个急产的产妇被推进了产房,从姐妹俩面前经过鬼哭狼嚎的,吓得谢钟灵直接捂上了眼睛:“天哪,怎么叫得这么惨!我问过妈妈,她说生孩子的时候疼死了。她还说生我的时候个头太大了,还要做侧切。侧切你知道吗小妹,就是把产道口剪开,不打麻醉,生剪,剪完还要再缝合起来,也不打麻醉,天哪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生孩子。”   “顺产的话是这样的。不过也不一定,只要孩子大小合适,产妇产前长期保持适量的劳动,是可以避免侧切的。”霍恬恬已经做过了解了,血腥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侧切也不是人人都需要的。   现在她都怀孕六个多月了,想逃也逃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她有系统保驾护航,应该可以闯过去的。   谢钟灵只觉得可怕,一个劲地说自己不想怀孕生子,实在不行的话,领养一个算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想找姐姐撒娇的,到头来,反倒是姐姐倒在她怀里哭哭啼啼的。   哎,没办法,谁不怕呢。   她也怕呀,只是事已至此,总不好把孩子退货吧。   好在报告出来一切正常,贫血的毛病也没了,可见婆婆每天辛苦熬药给她调理还是有成果的。   她直接去了趟诊所,把产检的结果告诉了婆婆。   郑锦绣已经准备歇业了,这个月做到月底就回家陪着儿媳妇待产,所以最近忙得不可开交。   她听说胎位不正,根本没当回事,安慰道:“只要脐带没有绕脖子就好,其他的好办,你等我回去教你,这会儿人多,我说了也怕你害臊。”   可霍恬恬来都来了,便干脆去后院帮着看看中药材。   胡伟民正在翻晒一篦子防己,一片一片检查,认真极了。   看到谢钟灵过来,他很开心,赶紧放下防己,进屋端了两个凳子进来:“坐,甜甜产检怎么样?”   “我就说吧,甜甜的肚子大得离谱,你还不信,今天打了B超,真的是双胞胎。”谢钟灵回来的路上问过了,确实没必要隐瞒了,便直接告诉了胡伟民。   胡伟民乐呵呵地坐在她们姐俩对面,继续检查防己:“双胞胎好啊,不管是哥俩还是姐俩,都有个伴儿。一起长大,一起玩闹,一起哭一起笑,好得很呢。说起来,我妈生过龙凤胎,要是这也会遗传的话,说不定钟灵你也会怀双胞胎呢。”   “我才不要生孩子!”谢钟灵一想到医院里鬼哭狼嚎的产妇们就心慌,她决定了,她不要怀孕,她要找老妈要避孕药吃。   胡伟民有些意外:“你不想生吗?可是我名字都取好了。要是儿子就叫谢小帅,要是闺女就叫谢小美,多好啊,简单直白,又好记又好写,哈哈哈。”   “你这名字也太儿戏了吧,还小帅小美呢,万一不帅不美怎么办?”谢钟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看来这事夫妻俩意见不统一,她必须正式交涉,便抗议道,“再说了,你取名字干什么?你问过我了吗?我答应生了吗?是啊,反正你是男人嘛,又不要你怀胎十月,又不要你生生挨一剪刀,更不要你夜里起来喂奶换尿戒子,你要做什么?你只要取两个傻里傻气的名字就好了,男人真好,我也愿意当男人。”   “不是,钟灵你发的哪门子脾气,我也没做错什么呀?再说了,小妹和嫂子都怀孕了,怎么就咱俩不行呢?你不信去问问你大哥,问他愿不愿意一辈子不要孩子?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不就希望跟她生儿育女,子孙满堂吗?我哪里错了嘛。”胡伟民委屈死了。   他倒是不急,非得要现在就怀就生,可他媳妇这么抗拒怀孕生子,他真的很意外很不理解。   谢钟灵生气了,直接拎着他的耳朵,带他去妇产科走廊里听听。   回来的时候,胡伟民唉声叹气的:“我哪知道这些啊……那些女人叫得好惨啊,那要不……要不咱们就不生了吧。”   谢钟灵心满意足:“你这只是听听就受不了了?姑奶奶要是怀了,那可就是亲自受罪了,姑奶奶不生,要生你生。我看好你哦伟民。”   胡伟民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回到院子里继续检查防己。   这一看,可把他急坏了:“小妹,你怎么把这些防己混在一起了?”   “有吗?我看这个篦子还有空隙,就一起摆上了,只是晒晒,没入药呢,没事的吧?”霍恬恬不知道胡伟民怎么这么着急,她是好心帮忙翻晒的嘛。   胡伟民哭笑不得,只得给她临时开课:“我跟你说,防己有很多冒牌货的,有广防己,木防己等好多品种呢,我刚刚挑出来的这些,都是有毒的广防己,它是供应商掺在里头鱼目混珠的。来,我教你怎么辨认——”   胡伟民每个月六十块的工资不是白拿的,他已经跟着郑锦绣把辨认药材的活儿学了不少了。   于是他拿起四片看起来差不多但又不是很一致的切片,道:“今天我就从这几个特征教你怎么辨认,分别是他们的科属品名,颜色,切面车轮纹,气孔,以及切面的粉性和触感。”   “正品防己就是我右手的这个,它来自防己科植物防己。外皮呈现黄棕色至灰黄色,比较光滑。切面则呈现灰白色。看到这些放射状的纹路了吗?这些都叫车轮纹。正品防己的车轮纹较为稀疏,中心部位有气孔,但不是很明显,切面有很足的粉性。所谓粉性,就是摸上去光滑,但会有粉末掉落。所以这样的防己又被称为粉防己。”   “再看这个,这叫广防己或者关木通,它来自马兜铃科植物广防己的干燥根,比粉防己颜色略深,车轮纹的纹路更清晰更密集,至于气孔的话,每一条纹路上都密密麻麻的。你看,明显跟粉防己不一样吧,它的切面虽然也有粉性,但比粉防己差很多,而且摸起来的话有明显的纤维感,非常硌手。这两种你好好感受感受。”   “至于这个,就很好辨认了,这叫木防己,来自防己科植物木防己的干燥根,虽然它也是防己科的,但是不能当做防己使用。它的外皮和切面都呈现棕黑色至黑褐色,看着跟个木头似的,车轮纹明显而规律,比较密集,气孔更是清晰可见。它的密度很轻,搓起来倒是还算滑手,但是切面没有粉性,跟防己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这两种被当做防己的伪品都只有少量的添加,最后这一种则是被大量添加用来鱼目混珠的。这叫小果微花藤,来自茶茱萸科植物小果微花藤,它的颜色跟粉防己类似,所以乍一看不容易区分,但是它的车轮纹非常密集,气孔和尺寸都明显比粉防己大,手感很不好,你摸摸看,是不是很粗糙,虽然切面有些许的粉性,但是跟防己还是很不一样的。”   “这次采购的防己里头,除了这三种,还被掺杂了少量防己科的其他药材,比如这个棕黑色的,叫衡州乌药,这个叫青藤,好在量少,颜色也深,很好摘出来。”   霍恬恬把这六片真假防己全都对比和辨认了一下,不禁大为震撼:“原来中药材还会掺假啊,那这个供应商以后别合作了,没诚信。”   “没用啊,现在中医被冷落了,国家层面上都不支持,我能找来这些也是废了好大功夫的,只能敲打敲打他们,压压价,回来后自己慢慢挑选出来吧。最过分的还是这个广防己关木通,有毒的,所以一定要仔细甄别才行。”胡伟民挑挑拣拣,很快就把一篦子的防己清理出来了。   不过他怕自己有看走眼的,所以还是去找郑锦绣核实了一下。   老太太果然又挑出来两片:“这个明显是小果微花藤嘛,只是长得细一点,你仔细看看它的气孔就知道了。”   胡伟民羞愧地挠挠后脑勺:“还是婶子火眼金睛。”   “没事,多练就知道了,去吧。”郑锦绣诊脉呢,忙得很。   霍恬恬累了,又跟着胡伟民学了学其他一些药材的辨认,便回家去了。   几天后,郑长荣带着一卷图纸回来,在她面前铺展开:“媳妇儿,二区改建完了,住哪儿你选吧。”   霍恬恬并不清楚一个师的长官配置,不过她看了看大院的图纸,大概心里有数了,师职的标准是四间,二区符合要求的四间房一共有八套,连成一排,很好认。   她问了问,郑长荣答道:“一般而言,师部的话一共有六到八个负责人,最高长官有两个,分别是主管全师军务的师长,和主管全师政治工作的政委。同时还会有参谋长负责师司令部的工作,政治部主任负责政治部的工作,加上副师长副政委,差不多就是六个人的管理团队。但是副师长和参谋长是可以灵活调整的,最多可以设置两到三个副师长,加一个副参谋长,这就是九个人了,但是三个副师长和副参谋长的情况不会同时出现,也就是说最多两个副师长,加一个副参谋长,这么一来,最高人数也就是八个人,所以四间房的标准按八个人的上限来的。不过目前师部只有六个人,空出来的两套司令发话了,先给老丈人和亲属住着。”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可以选三套?那就连在一起好了。”霍恬恬不想跟自家人分开住,连在一起是最好的。   不过郑长荣摇摇头:“不行啊,老丈人的两套必须在最后那两套,你就在前面的六套里面选吧。”   “那我选六号不就连在一起了?”霍恬恬笑着指了指六号院:“正好,这数字也吉利。”   “也对,那就六号院吧,不过要是以后老丈人搬走了,咱们旁边可能就空着了,到了晚上隔壁黑灯瞎火的,你会不会害怕?”郑长荣把六七八号院圈起来。   “怕什么,我有咱妈陪着,还有两个宝宝,还有狗蛋儿和京巴,不怕。”说到京巴,霍恬恬想起个事儿,“对了,京巴生崽子了,一窝八只,可真能生,你问问有人要吗?等满月了咱就把小狗送人吧。”   “也行,留一只看后院吧,其他的先问问丈母娘他们要不要。”郑长荣跟着去狗窝看了眼,乐了,这京巴生的狗子,怎么花色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好像不止一个爹。   霍恬恬也不清楚,她最喜欢白色的那只,雪白雪白的,可好看了,而且肥头大耳的,憨憨的特别可爱。   “我想把小白留下来,其他的随便吧。”她肚子大了,蹲不下来,便让郑长荣帮忙把小白抱给她摸摸。   这狗子真的好肥,比它的兄弟姐妹胖了一大圈,霍恬恬检查了一下,还是个小公狗,怪不得抢奶抢得那么凶。   郑长荣倒是喜欢纯黑的那只:“要不把小黑也留下来吧,我看挺好的,正好黑白双煞,哈哈。”   “好啊,那就留一对儿!”霍恬恬把狗放下,想起大表哥一家,问道,“表哥他们选了吗?”   “没呢,他说让你先选,回头住我们隔壁就行。”郑长荣等会就去告诉孟正阳,让他把五号院定下来。   正好将来孩子们一起玩耍方便。   孟正阳没意见,剩下四间留给了新来的副师长等人。   这个副师长是从北海舰队调过来的,叫贺飞鸿,五十来岁,拖家带口,四间房都不一定能住得下,好在他儿子女儿都结婚了,便把子女安排去了军属的安置房,只留下小女儿和孙子孙女外孙女以及老伴儿跟他一起住在大院这边。   他选择了一号院,靠大马路,方便他的子女回来看孙子们。   副政委则是一个女军官,叫邱爽,四十来岁,从首都调过来的,据说是孟正阳的老相识,也是总政部的人。   郑长荣不用问也知道,是首都安排过来看着他和孟正阳的,毕竟海岛太远了,这要是搁古代,少不得有人怀疑他们“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肯定要安排一个人来看着。   所以邱爽选了四号院,一点都不意外。   师参谋长和师政治部主任都没动,还是原来的人马。   参谋长叫苏平康,快退休了,是个小老头,见到谁都笑嘻嘻的,很好说话,剩下的二号院和三号院,他直接抓了阄,选了二号院。   师政治部主任则是个相对年轻的中年男人,今年四十来岁,叫马敬国,跟马大壮是一个地方的,不过没什么亲戚关系。   这人不爱说话,见谁都板着个脸,像极了学校里的教导主任。   他没得选,只能住进了三号院。   这几个军官之前都住在一区的,霍恬恬没见过。   到了搬家的这天,八个院子的人在路上来来往往,互相介绍家属认识,霍恬恬赫然发现,自己是这群军官配偶里最小最年轻的一个。   打招呼的时候,那些人全都用一种好奇的意外的探究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她压力骤增。   郑长荣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可能是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他的人;可能是怕自己年轻见识少,被人欺负糊弄。   他很心疼,等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便握着她的手,宽慰道:“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也年轻,而且之前一会儿停职一会儿执行秘密任务,人家不敢轻易示好也是正常的。”   “正常吗?那我爸好歹是正经升职了吧,结果呢?我们搬过来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有来我们家串门,可见他们是瞧不上我的。今天他们还议论我,我都听见了。”霍恬恬有些难受,一区离二区不远,这几个军官的家属却从来没有找过她。   今天她算是明白了,人家看不上她。   也对,她不过是因为婚姻关系才飞上枝头的,她自己什么都不是。   等着吧,等她考个大学,将来有个好前途,看看这群人又是什么嘴脸,哼!   郑长荣哭笑不得,其实是人家觉得他资历浅,坐不住这个位子,所以才不给他媳妇面子。   算了,小媳妇气头上,不劝了。   便安心地在屋里陪着她:“要不,我们再来做一次蓝靛染?宝宝衣才做了十套,我再做点大尺寸的。”   “好!”霍恬恬来精神了,合上书本,挽着郑长荣的胳膊去院子里忙活。   而同一时间,那位新调来的副政委邱爽,却已经收拾好了家里,领着她男人和孩子,捧着一果盘的水果糖,往六号院来了。 第199章 第199章聊天鬼才(一更)   霍恬恬心情不错, 这新盖的四间房大院很气派。   站在院子里等待郑长荣准备染缸的时间里,她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如今的住宅。   中国的建筑喜欢讲究一个对称美, 而堂屋又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三间房的结构, 会把中间的一间当做堂屋。   而四间房的结构就不能这样做了。   不管是选取第二间还是第三间做堂屋, 建筑的整体对称性都会遭到破坏, 所以,目前采用的方式是将靠西的第四间纵向拉长,在主体建筑之外再建一个楼梯, 楼梯直通二楼小阁楼,方便子女众多的人家安排小孩子的住处。   阁楼不是很高, 主体部分也就一米六的高度, 再加一个人字顶的斗拱排雨, 中轴线部分也就刚刚两米出头, 所以这确实是给小孩子安排的地方。   楼梯旁边则直接给第四间房开一扇门,不必再在第三间房占据地方, 特别适合家里照顾孩子的老人或者年长的子女居住。   这么一来, 另外三间依旧可以做成传统的堂屋居中的形式, 堂屋那边还有一道门廊延伸出来,门廊以两根立柱支撑着, 比第四间的纵深再多半米,进一步确定堂屋的中心地位。   而第一间和第三间便干脆跟第四间的纵深平齐, 多出来的部分做成了走廊的形式。   这叫在不对称中寻求相对对称,霍恬恬忍不住赞道:“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 真好啊。”   “是不错。”郑长荣当然知道是谁设计的,但是他不说。   免得给情敌加分。   霍恬恬也没追问, 等他准备好了染缸,便拿上蓝靛过来帮忙。   正忙着,院门口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霍恬恬好奇,转身看了眼,但见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女军官,领着一大家子过来了。   这军官面带微笑,走路带风,一看就是军事素养过硬的。   而且她的膀子似乎很有力,一手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还能一手托着果盘,实在是臂力惊人。   更离谱的是,那孩子一直扭来扭去的,跟个泥鳅似的,要不是当妈的力气大,早就把他摔下来了。   霍恬恬很是佩服,转身拿了条干毛巾给郑长荣擦手。   郑长荣介绍道:“这是我爱人,霍恬恬同志。这是跟正阳哥一起调过来的邱爽同志。”   霍恬恬本打算握握手的,可是邱爽两只手都不得空,便只是客气地笑笑。   邱爽见状,赶紧把果盘交给了她男人,主动上前一步,握了握霍恬恬的手:“小嫂子好,在首都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我想问问,那个扫雷车真的是你弄来的吗?”   “啊……我……”霍恬恬不知道她这话几个意思,是试探,是套话,还是纯粹的好奇?   她想了想,笑着敷衍道:“抱着孩子挺累吧,坐,我去洗点水果过来。”   郑长荣蹙眉,没想到邱爽一上来就这么直接,问的还是机密性质的扫雷车,可见她的目的不是很单纯。   其实邱爽也调过来一段时间了,不过郑长荣跟她打交道不多,只是从孟正阳那里得知,这个邱爽是带着任务来的,具体什么任务不清楚。   现在看来,可能是有人盯上他媳妇了,毕竟那扫雷车确实太先进了。   郑长荣不动声色地跟着霍恬恬进了屋,小声叮嘱道:“葡萄什么的就别拿了,就把咱妈买来的芒果摆出来吧,本地的,不容易露馅儿。”   “好,你快出去吧,咱俩都不在不太好。”霍恬恬已经到了孕晚期,家里需要吃喝使用的东西,都被摆在了高处,这样她不用弯腰就能拿到。   这是婆婆和丈夫的体贴,所以这筐子芒果是摆在厨房的储物柜上的,而厨房就在第四间房向南的位置,跟那个户外楼梯中间隔了两米的距离,免得挡住了房间的光线。   她去厨房里把芒果剥皮切块,再插上几根竹签儿,尽量摆得好看一些。   院子里很快传来爽朗的笑声,那邱爽好像自来熟,喜欢笑,抱着孩子,说不完的话。   霍恬恬把芒果摆在院子东边的石桌上,招呼道:“邱副政委带孩子来吃点水果吧。”   石桌不高,石凳更是只有四十公分左右,寻常人坐着倒是没什么,可霍恬恬月份大了,是没办法拘束在这么低矮的凳子上的,所以她只能坐在旁边的木头椅子上,免得窝到肚子。   那邱爽倒是热情,见状扎了一块芒果给她怀里的小儿子,道:“邱丞,去,拿给小婶婶吃。”   邱爽一共带来了四个孩子,前面三个都是闺女,第四个才是小子。   郑长荣之前提过,她男人是赘婿,所以四个孩子都跟妈姓。   这会儿她直接叫孩子的全名,霍恬恬却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来,而是淡然地接过芒果,说了声:“谢谢丞丞。”   邱爽脸上闪过一丝的不痛快,不过她很快掩饰了过去,抬手又扎了一块芒果:“邱丞,还有郑叔叔呢?”   小孩已经没有耐心了,虽然把芒果拿在了手里,却直接一个扭腰,从邱爽怀里挣脱了。   一落地便猫着腰加速往霍恬恬身边冲来,芒果一塞就想跑,差点撞到霍恬恬。   幸亏郑长荣就坐在旁边,一抬手就把这小子提了起来,提起来后他还想跑,扭头就在郑长荣手背上咬了一口。   气得郑长荣直接扒了他的裤子,对着他那屁股蛋就是一巴掌,打得不重,纯粹就是警告一下。   吓得邱爽尖叫了一声,还好郑长荣只打了一下,便把这小子放开了。   邱爽心疼坏了,赶紧让她男人把孩子抱着。   一岁多点的小孩,要说他是故意的,那霍恬恬自己都不信的,可要是纵容他的无意,万一出事了算谁的?   所以霍恬恬全程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平静地把那块芒果递给了郑长荣。   邱爽的男人叫魏通,是个在家里没什么发言权的赘婿,所以邱爽瞪了一眼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赶紧把孩子抱起来:“丞丞应该是还想跟隔壁的小孩玩,我带他过去吧。”   “去吧。”邱爽不敢对郑长荣发飙,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霍恬恬看得出来,她很稀罕这个儿子,不然不至于进来这么久了,连三个女儿都不介绍一下。   霍恬恬便主动关心了一下这三个女孩,她进屋去拿了一罐麦乳精,去厨房冲泡后端了出来。   邱爽的大女儿十岁左右,叫邱春花,二女儿七岁左右,叫邱夏朵,三女儿四岁出头,叫邱秋月,一个个受宠若惊的,接过霍恬恬手里的麦乳精,礼貌地说谢谢婶婶。   比那小子有教养多了。   霍恬恬很喜欢这三个姑娘,便又去堂屋抓了把大白兔奶糖出来。   三个孩子匀匀,差不多一人五块左右。   可是大女儿春花却不舍得吃,二女儿夏朵也先看了看妈妈的脸色,没敢吃,只有三女儿秋月还小,不懂得所谓的谦让弟弟,直接剥了一块丢进了嘴里。   霍恬恬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个孩子在家里没什么地位,跟她们那个入赘的老子一样不受待见。   挺可悲的。   都是自己的孩子,何必呢?   至于男人,管他是不是赘婿,那不都是自己丈夫吗?   当众对着男人翻白眼使脸色,真的好吗?   霍恬恬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了,只是继续跟那三个姑娘说话。   春花性格温吞,你问一句她说一句,闷闷的不爱开口。   夏朵倒是没那么沉闷,可是她惧怕邱爽,说什么都要先看一眼妈妈的脸色。   到最后,只有秋月玩得开心也吃得开心。   这气氛实在是不怎么样,霍恬恬坐不下去了,起身道:“长荣,你陪陪邱副政委,我去叫表嫂和孩子们过来,有熟人在,姑娘们能放松一点。”   “不用,我来。”郑长荣把自己媳妇摁回椅子上,万一出去被小孩撞到可不好。   天色不早了,老太太买菜也该回来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把媳妇一个人丢在家里,便去楼梯那里张望了一眼七号院,见丈母娘正在给张娟洗头,便招呼谢玄英过来陪着点孕妇。   谢玄英还坐在轮椅上,过来的时候腿上倒扣着一本书。   邱爽原本不太开心,尤其是她看到秋月把大白兔都吃了,一个没给弟弟留,这会儿正生闷气呢,盯着春花道:“愣着干什么?去找你弟弟过来吃糖,这可是小婶婶的一片心意,可不能浪费了。”   春花应声而起,看了眼转动轮椅过来的谢玄英,喊了声叔叔好,便一溜烟跑出去了。   谢玄英还挺乐呵的,不知道这边的暗流汹涌,来到霍恬恬身边后,把腿上倒扣的书翻了过来,道:“小妹,你昨天问我的题已经解出来了,你看看能懂吗?”   等霍恬恬把书接过去,他才看向了强颜欢笑的邱爽。   不过,没等霍恬恬介绍,邱爽便眼睛一亮,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新来的副政委,我叫邱爽,请问你是?”   “哦,你也好,我叫谢玄英,甜甜是我小妹。邱副政委有四十了吗?看着挺年轻啊。”谢玄英可真是聊天鬼才,一句话就把邱爽脸上的笑给驱散了。   邱爽不高兴,忍了忍才勉强笑笑:“是啊,四十一了。年轻什么呀,都快成老太太了。”   “不老不老,起码还得再过九年才能说自己是老太太吧。哈哈。”谢玄英自以为幽默。   却气得邱爽深吸一口气,阴阳怪气道:“是啊,哪像小嫂子,才二十出头,起码还得再等三十年吧。”   “小嫂子?”谢玄英一时没转过弯来,看看霍恬恬,再看看他自己,好奇道,“你不会是喊我小妹吧?我妹夫还没过三十生日呢,喊她嫂子做什么?你还是喊我妹子小霍吧,可别把她喊老了。”   邱爽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说是笑不是笑,说是生气又不好意思。   关键是,谢玄英太帅了,她有些不忍心给他留下坏印象,只好憋着一肚子的火。   霍恬恬背过身去,忍笑忍得辛苦。她这个大哥,实在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也不知道邱爽回去是不是要大发雷霆。   哎,可怜的魏通,整天活在这样的威压之下,很不容易吧。   霍恬恬叹了口气,转身拿了块芒果给自己大哥。   而谢玄英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还很耿直地解释道:“其实我妹子才十九,那是为了结婚,养父母给她谎报了年龄。对了小妹,我正好要跟你说下兔子的事,就咱家那些兔子,年前不是吃得差不多了吗,现在又生了几窝,太多了,咱妈不舍得把新大院弄脏,要不我养到岛上去吧?”   “行啊哥,养在岛上最合适不过了,回头我想想办法,弄点牧草种子来。”霍恬恬笑笑,迎着邱爽探究的目光,坦然无惧。   怕什么,牧草而已,又不是仙草。   邱爽没说什么,等魏通带着孩子一来,便让夏朵把大白兔拿了出来。   夏朵一颗没敢给自己留,全给了弟弟,邱爽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来,有外人在场,她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便从邱丞手上拿回来一块,给了夏朵。   夏朵还是没敢吃,只塞在兜里,羡慕地看着大快朵颐的弟弟。   霍恬恬只得进屋又拿了一些出来,这次直接剥好了,塞到了夏朵嘴里:“吃吧朵朵,婶婶家里还有。”   “谢谢婶婶。”夏朵这次没法推辞了,只好把糖含在了嘴里,这一瞬间,甜美的奶香味滋润了她不太顺心遂意的灵魂,她高兴地把糖纸铺平,折了个小蝴蝶递给了霍恬恬,“婶婶,喜欢吗?”   “喜欢,朵朵真是心灵手巧,怎么折的呀,教教婶婶呗?”霍恬恬笑着往夏朵身边坐坐,低头认真学习起来。   一旁的邱爽要气死了,这倒霉孩子,也太好收买了吧。   家里的水果糖也没见她吃得这么开心。   正生气呢,耳边传来了卢菲菲和孩子们的声音,邱爽只好挤出一脸的笑,迎了上去。 第200章 第200章两个弟弟(二更)   卢菲菲跟邱爽的关系还凑合, 见她领着三个孩子过来,邱爽终于不再尝试从霍恬恬嘴里套话了,而是专注跟卢菲菲聊起了岛上的气候和新建的大院。   “太热了, 还好这院子宽敞, 夏天的时候穿堂风应该不错, 就是第四间屋好像通风不是很好, 回头我得找个人把后窗再改大一点, 敞亮了透气才好呢。”卢菲菲没见过这样的四间屋结构,挺好奇的,“听说是温司令的小儿子设计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觉得这样好吗?”   “挺好的啊, 人家还给咱们设计了阁楼呢, 听说这阁楼的高度是有讲究的, 一米六的主体高度不能算作两层, 所以是合规的,但要是谁家住不下, 是可以自掏腰包往上加高度的, 只要再往上建个一米多, 那就是真两层了,到时候才宽敞呢。这次改建全部的建材都是他严格把关的, 经费控制得相当到位,每一分都花在了刀刃上。要我说, 这么精打细算的小伙子真的很少见,做事又踏实靠谱, 不愧是温司令的宝贝疙瘩。”卢菲菲挺喜欢这边的新院子的,尤其是那小阁楼, 简直就是匠心独运。   人家小温真的是在规则范围内给他们建成了最好的大院。   卢菲菲当然要帮温清风说好话,开玩笑,傻子都看得出来人家用心了好吗?   就这邱爽还挑三拣四的,跟她的名字真的不像,一点都不爽快。   一旁的霍恬恬也觉得新大院不错,不然系统不至于一下奖励五百分呀,她现在可是个小富婆了,买完豪华生育套餐后,还多了一千多万积分,这里头就有新大院的功劳。   于是她帮腔道:“是啊,这大院挺好的呀,第四间房又不是单独的一家,干嘛开后门,堂屋开了就好了。”   卢菲菲也是这个想法,一边聊天一边动作利索地勾着什么。   她不喜欢干坐在那里聊天不做事,所以她特地带来了一个篓子,篓子里是各色各样的毛线球,还有一些勾了一半的半成品,都很小,也就小孩的巴掌那么大,不知道干什么的。   她笑着抓起一根粉色的线头,加入已经勾好的叶子形状的绿色毛线片里,打趣道:“这院子啊,最好的就是那户外的楼梯,以后有什么事啊,我往楼梯上走两步,就能看到六号院了。四号院倒是看不大清楚,谁叫楼梯都靠着西边的山墙呢。”   “是啊,这楼梯挺好的,下面还能放点东西,我家已经把自行车摆下面去了,地方不大不小刚刚好。”霍恬恬也喜欢这个楼梯,不在屋里,不占地方,还能方便招呼隔壁院子里的家人,多方便实惠啊。   邱爽撇撇嘴,这姑嫂两个一唱一和的,摆明了跟她唱反调,算了,换个话题。   她一早知道卢菲菲的手艺,也不羡慕,只是好奇她手里钩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便问道:“菲菲啊,你这勾的是帽子鞋子还是手套呀,我怎么看不懂呀?”   卢菲菲已经把粉色的毛线接上去了,手快得都快出残影了,她笑着回道:“都猜错了,我勾的都是些小玩具,你看篓子里的这个,就是一个拼色的毛线球,给小孩玩的。”   “毛线球的话,直接绕一个不就好了,还用勾的吗?这不是浪费时间吗?”邱爽就没见过谁家的小孩玩毛线球的,多麻烦啊,一不小心就把线头扯出来了,到时候扯得到处都是,还不够气人的呢。   卢菲菲把那拼色的毛线球拿出来递给霍恬恬:“小妹你看看喜欢吗?等你家两个龙龙出生了,就给他们抓着玩,这只是粉蓝拼色的,等会我再勾个黄绿拼色的。”   说完她才扭头回答邱爽的问题:“这你就不懂了,那样的毛线球容易缠到小孩的手,所以我才用钩针勾的,里面塞的是棉花,软软的,好捏,颜色也鲜艳,我家几个宝宝小时候都喜欢玩这个。”   邱爽恍然,这些她还真不知道,虽然她也是总政部的,但是带孩子的事她很少过问,去孟正阳家里的时候,也没见到这些,可见卢菲菲平时把东西都藏起来了,不想给别人家的小孩玩。   想想也是,这年头毛线不好弄,卢菲菲这是为了送人才拿出来的,自己家的肯定藏着,不然大院的孩子来来去去,被人顺走几个都不知道。   现在她看着霍恬恬手里那只拼色毛线球,想研究研究怎么勾的,便问霍恬恬要了过来。   没想到刚到她手里,就被邱丞注意到了,这小孩原本坐在他爸爸怀里吃糖呢,这会儿估计吃够了,一爪子就把那毛线球薅了过去,也不管自己爪子上全是黏糊糊的糖汁儿。   看得卢菲菲顿时眉头紧蹙,嫌弃道:“怎么也不给孩子洗洗手就摸上去了,这种毛线沾了糖容易被黏出线丝儿来的,到时候可难看了。”   她赶紧捏着边缘把毛线球拿了回来,让她大儿子国强拿去井上洗洗。   新大院的水井统一建在院子东边,井边统一载种了一株桫椤树,这是热带地区的树种,因为喜欢潮湿的环境,所以在井边倒是挺合适的,长大之后会像一把又高又大的遮阳伞。   霍恬恬在小星星岛上见过,那一株快七八米高了,远远看去非常壮观,特别适合夏天的时候乘凉。   只是目前水井旁的这棵才一米多点,还是一株小幼苗。   国强不愧是做大哥的,洗个东西几下就好了,只可惜毛线球湿了,得挂着晾晾,他扫了眼院子里的晾衣绳,没找到能挂的地方,只能过来找妈妈帮忙。   霍恬恬起身,去屋里找夹子,就在这时,那邱丞哭闹了起来,在他爸爸怀里扭来扭去,闹着要球球。   等霍恬恬拿了夹子出来的时候,那可怜的毛线球,又被邱丞抢走了。   湿了也要,因为好看。   邱爽也不管,好像故意试探这姑嫂两个的态度似的,就那么默许邱丞在院子里大哭大叫的。   而那邱丞,拿到毛线球了还不知足,又闹着要跟他爸爸扔球球玩,结果他把球直接扔到了地上。   院子里有一半的地没有浇水泥,毛线球这么滚出去,很快沾上了一圈泥,最终停在了狗窝面前。   邱丞原本跟过来要捡球,抬头的瞬间,正好看到了那一窝可爱的小狗,立马丢了手里脏兮兮的毛线球,扑到了狗窝跟前,直接揪住了小白的尾巴,要把它揪出来玩耍。   嘴里还嘀嘀咕咕:“狗狗,爸爸,狗狗。”   痛得小白嗷嗷的叫,那京巴到底是当妈妈的,护崽子,见状就想扑上来咬人。   还好郑长荣反应迅速,赶紧把那邱丞抱了起来,顺便掰开他的爪子,把小白解救了出来。   邱丞这下不干了,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起来:“狗狗,妈妈,狗狗,唔,狗狗——”   邱爽很是溺爱这个孩子,见状只好来找郑长荣说好话。   没想到郑长荣一口回绝了:“不行,小白是我媳妇要留着养的,谁也不给。”   “那我抱只别的,不过就是一只小狗,实在不行,我问你买。”邱爽心疼坏了,看把她儿子哭的呦,小脸儿都成花猫脸了,全是泪。   郑长荣还是拒绝了她:“那也不行,小狗还没断奶。”   “那等断奶?”邱爽只得继续妥协,不得不说,这窝狗子是挺可爱的,除了小黑瘦巴巴的,其他都肥头大耳的,憨头憨脑特别乖。   难怪孩子喜欢。   这次没等郑长荣回话,谢玄英直接转着轮椅过来了,他直勾勾地凝视着邱爽:“那也不行,这些狗我都承包下来了,将来是要送去警局当警犬训练的,你就别打这群狗子的主意了。不是我说你,小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是不好的,非常不好!现在还小,可以及时把孩子的性子矫正过来,要是再过个几年,他被彻底宠坏了,你就等着他到处给你闯祸吧!你也不用瞪着我,我这个人说话直,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你可真有意思,你也知道自己是快当老太太的人了,这点涵养都没有?”   一句老太太,彻底让邱爽崩溃了,她真没觉得自己有多老啊,可这个谢玄英,怎么张口闭口就说她老。   简直过分。   可他这张脸太好看了,说话的时候又是那么理直气壮的,搞得她想发火都没了理由。   只好亲自把邱丞抱到了怀里,捡起地上的毛线球,冷哼一声:“我儿子我会教,不劳你操心。”   谢玄英却不肯放过她,推着轮椅跟了过来:“既然这样,那你重新勾一个毛线球还给我小妹吧,这毛线球可是我菲菲嫂子勾给我大外甥的,现在被你儿子弄成这样,你赔一个不是应该的吗?你还是做政委的呢,自己家的这点事都管不好,还怎么服众?”   邱爽这下彻底没台阶下了,气得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瞪着谢玄英:“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你故意针对我是不是?我说不赔了吗?不就是一个毛线球,谁不会似的!”   “那好,你现在勾一个我看看。至于针对你,那我可不敢,你可是副政委,我哪有这个胆子。不过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不畏强权的,你要是拿你副政委的身份压我我也没办法。那我给你赔个不是吧,对不起,邱副政委,我说话不过脑子,冒犯到您老人家了,您就看在我们比你少吃了几年盐的份上不要计较了吧。”谢玄英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   气得邱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过这样不给面子的硬茬,她又好强,从不跟人低头,两人一时僵持在了那里,脸红脖子粗的,谁也不肯退让。   最终还是魏通打了圆场:“养不教父之过,这事都怪我,两位消消气,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邱丞,不再乱拿别人家的东西。还有这小狗,尾巴估计被扯伤了,我听它一直叫唤,等会我带它去外面找兽医看看。我家还有中午吃剩的鸡骨头,等我送过来,全当给狗妈妈赔不是了。”   谢玄英打量了魏通一眼,这个男人还算有点教养,便看在魏通的份上,不计较了。   他点点头:“姐夫姓魏?”   “对对对,姓魏,你认得我?”魏通把孩子接过来,贴在邱爽耳边劝了劝。   谢玄英笑笑:“认得,早上搬家的时候看你挨训了,我就找人打听了一下。姐夫脾气太好了,有些事自己没错就不该退让的,不然时间长了,别人还当你该她的。姐夫喜欢下棋吗?不如跟我到隔壁来喝两口茶?”   “好啊,走。”魏通知道谢玄英这是有意示好了,便赶紧抱着邱丞,往隔壁去了。   霍恬恬却担心这小子再毛毛躁躁的撞到张娟,便在心里招呼了狗蛋儿一声,让金环蛇跟了上去。   说实在的,她很不喜欢邱丞这样的小孩,虽然才一岁半,但已经被家长溺爱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来,将来少不得要欺负大院其他的孩子,说不定连他的三个姐姐都要看他的脸色。   最怕的还是他莽撞乱跑,之前还差点撞到她的肚子。   霍恬恬面上含笑,心里却有了计较,她得把这个二世祖赶走。   但她不能亲自出面,这样会给郑长荣树敌的。   不然大哥也不会拼着得罪邱爽而替她出头,现在她必须做点什么了。   就用金环蛇吓唬吓唬那小孩吧,让他不敢接近张娟和她就行。   两个孕妇是最需要得到保护的。   她的未雨绸缪是对的,那邱丞到了隔壁又开始乱跑乱撞的,好在谢玄英早就让张娟进屋看书去了,碰不到她。   不过金环蛇还是在狗蛋儿的指示下悄无声息地从屋檐下垂挂在了邱丞面前。   吓得这孩子直接鬼叫鬼喊地跑开了,到了霍恬恬家里,也不敢久留,拽着他妈妈闹着要回家。   邱爽不明所以,赶紧抱着孩子去隔壁问了问,那金环蛇早就跑掉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她吓得不轻,问了问魏通怎么回事,魏通倒是不怕蛇,只说海岛上天气热,蛇多是正常的。   这下可把邱爽急坏了,回去后直接去供销社找雄黄粉,买回来后在家前屋后全都撒了一圈,那全副武装的样子,把狗蛋儿都看乐了。   霍恬恬听着狗蛋儿的实况转播,准备买个监视器给邱爽安上,她总觉得邱爽不像个好人。   也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对不对。   总之,要尽快。   邱爽这一走,赔偿毛线球的事就没了下文,她家的三个女儿见妈妈回家了,只好也起身告辞。   霍恬恬却叫住了她们,进屋拿了几块巧克力出来,让她们就在院子里吃了,国强他们也都有。   几个孩子还是第一次吃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惊讶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秋月,四岁的孩子,正是最童言无忌的时候,吃完没忍住,扑过来亲了霍恬恬一口:“婶婶你真好,我喜欢你。婶婶你肚子里有宝宝了吗?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找我玩呀?”   霍恬恬挺喜欢这个耿直的小丫头的,笑着抚摸着她的脑袋:“快了,还有两三个月吧。”   “真好,婶婶你好好休息,到时候我来找弟弟玩。”秋月摸了摸她的肚皮,转身跑回姐姐们身边,一手牵着一个姐姐,准备回家。   霍恬恬哭笑不得:“这孩子真逗,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她倒说是弟弟。”   “我看也像是男孩。”卢菲菲已经把手里的毛线花花勾好了,花柄做成一个环形,小孩可以套在指头上玩。   心灵手巧到这个地步,真是让霍恬恬叹为观止。   她把这毛线花接过来看了看,赞道:“嫂子你可真厉害,这也是给我宝宝的?”   “对啊,这一篓子都是给你家的,到时候你生了,我去医院看你,就把这些都带上。”卢菲菲看了眼她的肚子,“我估计秋月说的没错,就是男孩。老家也有这个说法,说是小孩子的眼睛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有些媳妇怀孕了就喜欢找两三岁的小孩,问弟弟还是妹妹,一般都是准的。”   说着卢菲菲喊了声国平:“闺女你来,妈妈问你,小姑姑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弟弟。”国平摸了摸霍恬恬的肚皮,一脸的兴奋,“两个弟弟。”   “看吧,我就说是吧,你这肚子尖尖的,肯定是小子。张娟那个估计是姑娘。”卢菲菲继续抓起一团毛线,这次的是棕色的,说是要做个松果。   霍恬恬把玩着手里的毛线花,有些无奈:“真要是两个小子,那还不够我烦的呢,尤其是五六岁的时候,天哪。想想就可怕。”   “那也没办法,你总不能不让他们出来吧?哎,要我说,你不是把小星星岛承包下来了吗?你到时候坐月子要是嫌吵,不如就去小星星岛吧?那里清静,免得邱丞看到我给孩子的东西跑过来抢。”卢菲菲倒是好意。   不过霍恬恬不打算这么麻烦:“不了吧,长荣每天够辛苦了,到时候还要他来回跑才能看到孩子,我怎么忍心呢。”   “那就住阁楼去吧,我问过温家那小子了,可以自己加盖,趁着现在还没生,你赶紧把材料买了。你也不用怕别人说你,一号院已经在张罗买材料加盖了,你要是怕人说你,那我也去加盖,有我们两家在前头给你顶着,你怕什么。”卢菲菲觉得阁楼好啊,周围没有遮挡,通风透气不要太舒服哦。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矮了。   霍恬恬很是心动,问了问预算,一听只要几百块钱,便动了加盖的心思。   只是这么一来,工人进进出出的不是很方便,干脆,她先住到隔壁娘家去。   郑长荣也没意见,唯一担心的就是工期来不来得及,他总觉得自家媳妇那肚子,好像随时可能要发作了似的。   其实霍恬恬照过镜子,肚子虽然跟七八个月的似的,但也不是大得多离谱,郑长荣一惊一乍的,纯粹就是被双胞胎会早产的言论吓到了。   搞得她都紧张兮兮的。   还好她购买了豪华生育套餐之后,系统会给出具体的参数。   她看了眼,目前胎盘成熟度0级,应该是正常的范围,不像是有早产的迹象。   而且现在她跟郑长荣也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了,顶多就是亲亲搂搂抱抱,像是老和尚跟老尼姑在谈情说爱,无欲无求。   当然,她知道男人是做不到真的无欲无求的,每天夜里,郑长荣都要冲个冷水澡才能压得下去那股子燥热。   但是没办法,她承担了生育的辛苦,男人总该承担一点忍耐的艰辛吧?这才算付出不是吗?   所以她慢慢的就不心疼了,坦然地躺在床上,让郑长荣给她抹护理霜。   现在她的甜蜜值很富余,便买了几瓶送给了张娟。   张娟本来不确定这东西有用没用,不是很想抹,但是她无意中看到了霍齐家身上的妊娠纹,吓得赶紧让谢玄英给她涂抹起来。   一边抹,一边埋怨谢玄英:“你跟邱爽说话太冲了,这下把人得罪了,今后怎么办?”   “怕什么?我要是跟她迂回委婉,她还得蹬鼻子上脸。小妹和妹夫肯定是不好跟她直接翻脸的,只能我来,这叫下马威你知道吗?今后她就不敢了,一劳永逸。”谢玄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再说了,那邱爽的儿子是真的气人。   要是他自己的儿子这样,他肯定一巴掌招呼到屁股上去了,哪里还有功夫废话。   张娟无奈,摁住他的手,道:“那也不能当众给她难堪啊,你太着急了,起码先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相处一段时间?然后等邱丞把你或者小妹撞早产?娟子,我知道你从小寄人篱下,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的,没有我放得开,不过你要相信我,我阅人无数,那邱爽就属于你越退让她越得寸进尺的人,只有一开始就让她知道轻重,她才不敢借着三分颜色开染坊。”谢玄英拿开张娟的手,继续涂抹。   张娟想想也对,只是担心自己男人被打击报复,有些心疼,提醒道:“总之以后在路上见到,你就当没有吵过嘴,该打招呼打招呼。咱们国家是个人情社会,见面三分笑,总不会错的。”   “知道啦。”谢玄英捏了捏她的鼻子,贴在肚皮上听了会,不一会小崽子踹了他一脚,他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睡觉了。   黑暗中响起一声叹息,张娟有些发愁:“怎么办,国平说我肚子里的是妹妹,名字要改吗?还叫梦龙吗?要不改个什么凤?”   “不要,就叫梦龙。”谢玄英不想改,谁也没规定女孩子不能叫龙龙,再说了,凤凰一词,凤指的是雄性,他这个傻媳妇,不会以为凤是雌性吧?   便干脆科普了一下。   张娟不理解:“可是我听过评书,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不是女的吗?还有海珍珠那边,好多女孩子都叫什么凤。”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王熙凤本来就是当小子养着的,所以叫熙凤一点毛病都没有。真要是按女孩子养的话,那应该叫凰啊,凰才是雌性。”谢玄英以前是看过红楼梦原著的,多少还记得一点。   张娟恍然:“那好吧,就叫梦龙吧,你真的不嫌弃是个闺女?”   “你又来了!”谢玄英服了,动不动就问这个问题,他很无奈,问道,“咱爸咱妈对钟灵和甜甜怎么样你不知道吗?”   “那是因为有你这个长子了呀,我要是生不出儿子……算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张娟默默闭上了眼睛。   谢玄英的掌心覆盖上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皮:“明天开始,不让你姑妈过来了,她整天给你灌输一些糟糕的思想,我受不了了。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不准反对。”   “那你去跟她说,不然她要骂我的。”张娟笑了,她男人还是挺好的,凶人的时候凶,体贴的时候又比谁都体贴。   女儿就女儿吧,大不了她再生一个。 第201章 第201章 临产(一更)   卢菲菲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从霍恬恬家回去后,她便挨家挨户地游说起来。   第二天她便跑过来告诉霍恬恬:“除了四号院的邱爽家,其他人家都准备改建了, 怎么样, 这下放心了吧?你们家的交给我了, 我直接去找小温帮忙。”   霍恬恬对这位小温同志印象不错, 上次他肯过来帮忙澄清那一块钱的电话费, 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好人,现在知道新大院还是他设计和监工的,更是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便放心地取出五百交给了卢菲菲:“辛苦嫂子了, 我这几天先住娘家去,有什么事你到八号院找我吧。”   “好嘞。”卢菲菲写了个收据给霍恬恬, 拿上钱张罗去了。   霍恬恬问过娘家那边, 因为他们不确定老谢会在湛江待多久, 就先不改建了。   反正小阁楼也是可以住人的, 张娟个头也不算很高,坐月子时又是躺着的, 凑合一个月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不折腾了。   这么一来, 八个院子一共有五家要改建,前前后后七八天就好了。   竣工后郑长荣扶着她去楼上看了眼, 最终选定了最东边的那间做月子房。   东西也都准备好了,还在她的提议下打造了两个尿布台, 实木的,可以折叠, 等孩子大了之后就可以拼在一起当饭桌用。   现在一切就绪,就等两个宝宝来跟爸妈见面。   新一轮的蓝靛染做得还挺顺利, 郑长荣总结经验教训,这次没挖土坑,而是趁着改建的时候院子里有砖头,便在水井旁边做了高低相连的两个水池,平时就把池子用来洗菜洗碗,做蓝靛染的时候则把排水口堵上,垫上一层塑料纸,防止渗透。   半个月后,终于做出来了理想中的颜色。   郑长荣把布料子晒晒干,晚上回来便赶制了几套宝宝衣。   忙完这些,他又弄了些姜黄回来,染了一批黄色的布料子。   宝宝衣已经有了大小尺寸不同的二十套,其中新生儿的和尚服八套,这八套里头有两套是纯正大红色的,准备留着分娩那天穿,二至三月龄的尺寸大一号,做了十二套。   红黄蓝三色俱全,其中又有明度和浓淡的区分,霍恬恬爱不释手,经常会抓起一件小衣服贴在肚皮上,问宝宝喜不喜欢。   逗得郑长荣哈哈大笑,他媳妇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孩子还没出生呢,她就开始跟孩子对话了。   几天后,上头有任务下来,岛链最边缘的一座小岛被越南人占了,要求郑长荣尽快收复失地。   郑长荣为了培养新人,这次准备亲临前线,但只负责从旁协助。   出发的这天艳阳高照,郑长荣很不放心他的小媳妇,临走时对孟正阳两口子千叮万嘱的,还好老太太的诊所歇业了,已经留在家里全心照顾小媳妇了,不然他这一趟任务真是出不安心。   好在一切顺利,三天后他便回航了,回来到了半路,天上下起了大雨。   他心里很着急,按照韦昊给出来的算法,他媳妇这孕期已经八个多月了,他真的好怕孩子会早产,所以一上岸便叮嘱朱向前回去让段丽去六号院看看什么情况。   他还得去司令部处理一些事情,没办法亲自回去探望。   很快,朱向前吭哧吭哧跑过来传话:“报告师长,嫂子发动了,说是早上起来矫正胎位的时候见红了,现在已经在医院了,您别担心,我媳妇跟过去陪产了。”   “果然还是早产了吗?”郑长荣急死了,抓紧时间把手里的事情办完,午饭也顾不上吃,直接请了半天假。   下午跟司令汇报作战成果的事就交给了副师长贺飞鸿。   随后马不停地赶到医院。   很快便找到了病房里待产的媳妇,没想到老太太也换上了白大褂,正在跟那波一起商量具体的分娩方式。   那波已经做好了上手术台的准备,他很无奈:“老姐姐,我这是做最坏的打算,你也说了,昨天还是头位的,今天忽然就成了臀围,这不正常啊,你现在让她调转胎位估计也来不及了,只能做剖腹产的准备。”   “你准备你的,我继续努力我的。”老太太准备亲自给儿媳妇接生,所以问那波要了白大褂和无菌服,等会要是进产房,她直接亲自上阵,那波只能从旁协助。   那波倒是没意见,他只是做好两手准备,让韦昊赶紧去外科问问麻醉师有没有空。   韦昊哭着跑了出去,郑长荣赶紧进去看了眼,但见他媳妇面露痛苦之色,头发湿哒哒地黏在了脸上,看上去很是疲惫。   郑长荣也红了眼眶,不是说好有系统保驾护航的吗,怎么还是这么痛苦。   他赶紧扑到床前:“怎么样,疼得厉害吗?不行你咬我,妈说好多媳妇生的时候会咬个什么东西,转移疼痛感,来,你咬我。”   “我没事,还能坚持。”霍恬恬倒是早就做好了孩子会提前发动的准备,她只是没想到孩子出现了脐带绕颈的情况,所以昨天开始系统就在帮着孩子把脐带绕出来,胎位才有了临时的变化。   这一调转,脐带顺过来了,胎位倒是不正了,只能继续努力。   这会儿她按照婆婆的叮嘱,正撅着大腚,等待孩子调转胎位。   不一会郑锦绣跑了进来,让她躺下:“不行,不能等了,妈还是得用外倒转术帮你,好在你羊水没破,希望还是很大的,妈尽量下手轻一点,但多少还是会不舒服的,你忍忍。”   霍恬恬知道,经验老道的接生婆有办法用外力帮忙把胎位调整过来,但是产妇的肚皮要遭点罪。   果不其然,老太太让她躺下后便直接上手了,怕弄疼她,还特地找那波要了一管耦合剂过来,这样减少了摩擦力,痛感会减轻不少。   老太太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很快找准了两个孩子的脑袋:“来,你跟着妈用力,妈让你吸气的时候你就用力吸,让你呼气的时候尽量呼到没有气出来为止。”   霍恬恬之前就跟老太太演练过,只是没想到真的会用上这个方法,便深吸一口气,抓紧病床的护栏,努力使劲儿。   可是以前婆婆用这个法子的时候,孕妇都是单胎,现在她怀的是两个,难度可想而知。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孩子从臀围折腾到了横位。   老太太已经累坏了,大喘着气,问霍齐家要水喝,而一旁的谢钟灵则吓得脸色铁青,一边握着妹妹的手咬牙坚持着,一边泣不成声。   生孩子太可怕了,她这辈子都不想生。   而郑长荣,万万没想到媳妇会受这样的罪,更没想到老太太会体力不支,差点坚持不下去。   眼看着婆媳俩都快脱力了,霍恬恬赶紧挣扎着抬起头,让郑长荣拿了两块巧克力过来:“妈,你也吃两块,补充一下.体力。”   “妈没事,妈歇会就好。”老太太上次吃过一回巧克力,嫌弃这东西太甜了,再也没碰过,现在却是顾不得了,吃完赶紧大口喝水,冲淡口中甜腻的感觉。   然后继续振奋精神,拍了拍手,道:“来,继续,已经转了一半了,剩下一半再努努力。”   不过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先检查了一下开指的程度,起身的时候,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完了,八指了,怕是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郑长荣吓傻了,什么来不及了,这种情况老太太没跟他说过啊,他吓得魂儿都要飞了,红着眼睛问道,“妈,不行咱就开刀吧,不要硬生,大人的性命要紧。”   “你这傻孩子,妈是不在乎儿媳妇的人吗?可是这俩孩子已经转了一半了,再努努力是可以顺产的,能顺就别剖,剖了伤大人的元气。这样,你去找那主任要一套无菌服,跟我进产房。”老太太临时做了决断,“再尝试半个小时,要是转不过来,你媳妇也没多少力气了,到时候你赶紧抱她上手术台。自己媳妇不要怕脏,快去!”   郑长荣不敢耽误,赶紧去找那波要无菌服,随后跟着进了产房。   他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先陪在旁边,红着眼睛给霍恬恬打气。   霍恬恬疲惫地笑笑:“你别哭啊,哭什么?你一哭我就没力气了,怎么这么傻?”   “媳妇儿,生完这胎咱不生了,太遭罪了,我舍不得。”郑长荣难得落泪,可他看到自己媳妇这么辛苦,实在是心疼得慌,心口像是被谁揪住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到不能呼吸。   他真怕大人有个不测,他要这孩子有什么意义呢。   他很慌,慌到泪如雨下,慌到那波喊他签手术知情书的时候,握笔的手都在颤抖。   那波安慰道:“只是做一下剖腹产的准备,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不是真的要上手术台,你别怕。”   郑长荣把签好字的知情书还给那波,继续蹲在旁边紧紧地握住小媳妇的手,还拿起毛巾,贴心地帮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渴了吗?我去给你拿椰子,竹吸管插好了,直接喝。”郑长荣抚摸着小媳妇的额头,已经没有心思管别的事情了。   那波阻止道:“不行,万一要上手术台,现在吃的喝的都会在麻醉的作用下引起呕吐,会堵塞她的气管,轻则窒息,重则闹出人命来。现在再渴再饿也要忍着,等半个小时后再说。”   半个小时后,胎位要是能正过来就可以正常顺产,吃点喝点没问题,可要是顺不过来肯定是要上手术台的,只能忍着。   现在都要往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半分侥幸不能有。   好在不到十五分钟,胎位就彻底调转过来了,这当然少不了老太太和产妇自己的努力,系统的帮忙也是不可或缺的。   霍恬恬终于松了口气,她倒是没感觉到多疼,就是累,因为一直用力,累得够呛。   现在终于可以喝口水了,真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她微微侧开脸,叼住吸管猛吸几口,刚准备喘口气,就听老太太喊道:“闺女,快,用力,十指了!那主任,赶紧让小护士把温水准备好。” 第202章 第202章分娩,遗产(二更)   一九七七年六月六日, 农历四月二十,芒种。   霍恬恬和郑长荣的两个小龙龙正在老太太的帮助下,努力冲破阻碍, 呼吸这世上的新鲜空气。   霍恬恬产程顺利, 痛感不能说没有, 只能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   后来霍恬恬回忆起来, 总觉得当时的自己浑浑噩噩的, 跟便秘的时候蹲茅坑似的,稍微用用力孩子就出来了。   没有侧切,没有缝合, 产道口毫无撕裂伤,除了产前临时调转胎位费了点劲儿, 其他的时候几乎没怎么遭罪。   孩子生下来一大一小, 大的三斤二两, 小的二斤八两, 皮肤紫黑紫黑的,浑身还裹着一层白霜一样的东西, 抱在怀里像两只小野猫似的, 特别的小, 也特别的丑。   “像两只红薯。”当妈的看着两个小丑娃,发出一声无奈的感慨。   这么小, 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好在系统给出的监测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提前发动, 纯粹是因为她的体格就只能承受到这里了,胎盘也已经成熟, 属于自然的瓜熟蒂落。   护士正在给孩子擦洗身上的胎脂,当爸的拿着毛巾和抱被以及和尚服, 在一旁等着。   当妈的起不来,只能由他亲自给孩子穿上了大红色的宝宝衣,孩子接到怀里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现在问题来了,两个都是小子,谁叫郑博龙,谁叫霍渊龙,他拿不定主意。   最终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渊博渊博,肯定是渊龙在前,博龙在后,就让老大叫霍渊龙吧。”   老太太没意见,两个都是孙子,都是郑家的骨肉,谁大谁小无所谓了,她现在就是累,累得老腿发麻,腰肢酸软,想找个地方歇歇。   接生倒算不得多辛苦,最耗费精力的是体外调转胎位的手法,又要轻柔不伤到孩子,又要跟越来越大的产道争分夺秒,免得口子开全了孩子还没有调过头来,母子俱损。   那两个小时是她压力最大最担惊受怕的时候,现在终于让母子三个都平安结束了这场磨难,老太太绷着的一口气便彻底松了一下。   一时间感觉浑身哪儿哪儿都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喘口气儿。   不过儿媳妇还要留观两个小时,她留下来也没力气帮着端茶送水了,便收拾收拾,拖着疲惫的身躯,帮两个龙龙做出生记录摁脚印去了。   郑长荣则留在里面陪着他媳妇,渴了递水,饿了递巧克力,贴心极了。   至于媳妇身下垫着的卫生纸,到时间该换了,他也没觉得脏手,耐心的,小心翼翼的,托着媳妇的两条腿,让后她抬起来一点,重新给她垫上干净的。   这里是医院,有些系统出售的东西不好拿出来使,等到了家里就好了。   所以,留观的两个小时里便换了三次纸,郑长荣一句怨言也没有,只是心疼,除了心疼,更多的是庆幸。   好在老太太足够专业,要不然媳妇肚子上就得挨一刀了,那得多遭罪啊。   他握住媳妇的手,眼泪干了,心却依旧为她的一颦一笑而深深牵绊着。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媳妇儿,我去结扎吧。”   “啊?”霍恬恬都快睡着了,被他一句话给吓醒了,“结扎做什么?”   “舍不得你受累。”郑长荣其实是有点遗憾的,要是有个闺女就好了,一儿一女最好不过。   现在两个都是小子,也没办法退换。   霍恬恬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脸颊:“不要,暂时先不生了,但是我想要个闺女,等有了闺女再结扎吧。”   “那这段时间怎么办?你总不能刚出月子就怀吧,身体吃不消啊。”郑长荣心疼媳妇,不想她再受罪了。   霍恬恬倒是另有打算:“我想好了,这两个小子生下来,我得复习,得考大学,得念书,是没时间亲自教养他们的,真是一大遗憾。所以如果要闺女的话,起码得等我快毕业或者工作之后再生。这当中得有四五年时间吧,那我就找妈妈买药吃咯,她家小猪猪那边有卖的,没有毒副作用,还有男用的呢,就是男用的生效慢,要吃上半年之后才有效果。”   “那你先吃半年,之后就全都让我来吧。”郑长荣想好了,生育的辛苦他分担不了,但是吃药他还是可以承包下来的,只要管用就行。   不过还有个问题,郑长荣想起丈母娘说的八二年要搞计划生育,不得不提醒了霍恬恬一声:“真想要个闺女的话,最好八一年就备孕吧。可是,万一老三还是儿子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总之还是要试试的,但也不能耽误学业。怕什么,不是要到八二年九月才把计划生育定为国策吗,在那之前怀上就可以了吧?”不过那会她应该大五了,正是要去医院实习的时候,估计不太合适,要不稍微往前一点好了。   哎,总之到时候看情况吧,学还没上呢,很多规定和制度也只是听韦昊说的,说不定到时候有变动呢。   夫妻俩正商量着,那边老太太已经给孩子做好了记录,把孩子抱了过来,一个在霍恬恬胸口趴着,一个则交给了郑长荣,让他们父子三个一起陪着新手妈妈等着。   离开之前,郑锦绣叮嘱了一下:“闺女,你先歇会儿,等会不那么疼了,记得给孩子开奶,孩子是早产的,能母乳喂养的话尽量母乳喂养,妈知道会有些疼,你忍忍,啊。”   “嗯,我知道,妈你休息去吧。”霍恬恬把孩子搂到怀里,一身的臭汗,感觉不是很卫生,好在产房里还有热水,郑长荣赶紧去倒了些出来,拿干净的毛巾沾沾水,让霍恬恬擦擦。   擦完才给孩子喂奶,她琢磨了一下,老二太瘦了,先让老二来。   这孩子还挺有生存的欲望的,小脑袋在怀里拱了一会儿,便找准了位置,吧嗒吧嗒吮吸起来。   “嘶——”当妈的被这滋味搞得倒吸一口凉气,妈耶,好疼。   可是再疼也得忍着。   一时间,小媳妇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时而扭曲时而拧巴的五官,更是让郑长荣心疼不已,只恨他自己没有奶,要不然怎么着也得分担一下这份辛苦。   霍恬恬受不了了,赶紧让系统帮忙疏通经络,奶出来得顺畅了,孩子吸得也就轻松了,她的痛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等老二吃饱了换老大来的时候,霍恬恬换了个饭碗,又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嘶嘶嘶体验。   郑长荣抱着怀里睡着的小博龙,有些无语凝噎。   要不说当妈的伟大呢,生产的痛苦之后,还有开奶的剧痛和起早贪黑喂养的辛苦,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女人的不容易,想着今后无论如何要顺着点自己媳妇和自己老妈,还有丈母娘那里也要多尽尽孝心,当妈的都不容易啊。   当爸的只要努力赚钱养家就好,风光在外头,人人喝彩,可当妈的付出的那些辛苦和汗水,却得不到大众的认可。   真是一个扭曲的世界。   总之,别人家他管不着,他只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家人就好。   他实在是心疼自己媳妇,抱着孩子坐在旁边,亲吻小媳妇汗津津的额头。   霍恬恬笑着告诉他一个惊人的发现:“系统育儿栏奖励了好多积分,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咱两个儿子天赋异禀,据说等时机合适了会有金手指哎。”   “金手指?”新手奶爸琢磨了一下,“难不成跟你一样,也会有什么系统?”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还没有觉醒,要到一岁左右才行,还早呢。”霍恬恬挺好奇的,不过现在也只能等着,先把月子坐好了,抓紧时间准备高考才是正经。   郑长荣笑笑,伸手梳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头发:“你这个妈才是孩子最大的金手指。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所以我要生女儿,你要努力啊龙龙爸!”小媳妇想到他刚刚说的结扎,气得咬牙切齿。   新手奶爸哭笑不得:“好好好,等你考完试再说!”   *   在产房外等候的这段时间里,霍齐家急得团团转,不断地来回踱步,生怕闺女有个三长两短,谢钟灵也急哭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段丽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到旁边的候诊椅上坐着。   可是刚坐了一会,谢钟灵又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紧张兮兮地握着霍齐家的手:“妈,小妹不会出事吧,都进去这么久了,我好不容易有了亲妹妹,可不能出事啊,我会伤心死的。”   “没事没事,你妹妹吃了十八年的苦,福气都在后头呢,一定会母子平安的,不哭,啊。”霍齐家自己也担心得不行,却只能强撑着安慰二女儿。   母女俩抱在一起,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   谢振华早上收到消息,也请了假赶了回来,落地才知道这边在下雨,这会儿淋得浑身透湿,也顾不得擦擦,一路小跑步冲到了走廊尽头,看到一大家子都在等着,一颗心不由得悬得高高的,他看向了一旁的谢玄英:“你妹子怎么样?进去之前一切都好吧?”   当大哥的不忍心让老头子跟着操心,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没事,妹夫陪着呢,郑婶儿也在,你要相信老太太的专业。”   “那就好,那就好。”谢振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找了个椅子坐下,不行了,年纪大了,跑了一路快喘不上气儿了。   赶紧缓缓。   谢玄英转着轮椅跟过来,把怀里的椰子递过去,谢振华抓起来喝了个精光,可算是回过劲儿来了,一有了力气便站了起来,问了问张娟在家里有没有人陪着,得知张婶儿在呢,可算是彻底放心了。   他来到产房门口,加入了望女石的行列。   不一会郑长荣的大哥大嫂也来了,他们似乎不太开心,脸上愁云惨雾的,卢菲菲猜测是他们平反的事依旧没有着落,便赶紧迎了上去:“你们就是郑家大哥大嫂吧,来了这么久也没去看看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来,坐。”   徐莉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但是今天孩子出生是喜事,她不想扫兴,便跟卢菲菲寒暄起来,得知她就是孟正阳的妻子,很是高兴,两家的老祖母是失散的姐妹花,这个事儿夫妻俩已经知道了,所以孟正阳就是他们的姨表兄弟。   不过谁大谁小还分不清楚,徐莉便问了问:“正阳没来吧,我还没问问呢,他多大了?”   “他三十五了,应该是没有长丰哥年纪大的。”卢菲菲可是早就找郑长荣打听过了,郑长丰是两家子女当中最年长的,当之无愧的老大哥。   徐莉恍然,那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嫂了,郑长丰话少,但也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去陪着谢玄英,很是关心他的腿。   见他还是站不起来,不免有些遗憾:“可惜了,听说你想上大学,你不如考虑一下政法学院吧,也可以惩凶扬善,但是不用打打杀杀的,挺适合你的。”   “是的长丰哥,我准备考西南政法,到时候看分数能不能够得上吧。”谢玄英拿自己的腿没办法,现在还是先养着,等过阵子拍个片子再说。   至于学校,其实中山大学也不错,但是西南政法相关专业更好一些,他目前最心怡的就是这所学校。   而钟灵看上的则是大连的海事学院,不过那个在东北,太远了,一来一回得半个多月,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考去那么远的地方。   至于小妹,他是想劝小妹报考中山医学院的,这是全广东最好的医学院,而且未来会跟中山大学合并,成为全国前十的超一流大学。   可是小妹钟情中医院,目前他还在努力做她的思想工作。   现在小妹生了,要坐月子了,看不了书,他更是有大把时间来当说客。   不一会产房门打开了,老太太空着两手出来,可把大家吓坏了。   众人赶紧迎了上去,都问大人怎么样了。   得知霍恬恬平平安安的,众人这才问起了孩子。   郑锦绣早就累得脱力了,摆摆手,丢下一句孩子都好着呢,便去病房里等着了。   众人又在门外眼巴巴地等着,郑长丰和徐莉两口子则赶紧来给老太太端茶倒水。   霍齐家也进来了,亲家辛苦一场,她再担心闺女也要来陪陪亲家的,便把带来的鸡汤盛出来一碗,让徐莉给老太太喂喂。   随后再次回到病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倒是忘了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了。”谢钟灵一拍脑门,扭头就往老太太身边跑,不一会乐呵呵地回来了,“妈,两个都是小子,还真被国平说中了。”   “娟子也说她梦见小妹生了俩小子,当时我还不信呢。”谢玄英笑笑,看来他家的是女儿没跑了,女儿挺好,有两个表哥护着,做小公主,不要太幸福哦。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郑长荣推着手术车,车上躺着一大两小,一起出来了。   众人围了上去,先问大人好不好,等霍恬恬说自己缓过劲儿来了,众人便赶紧帮忙把车推到病房去,卫生纸什么的都垫好了,郑长荣亲自把他媳妇抱去病床上,接过徐莉手里新盛的鸡汤,喂媳妇。   这一折腾,两个孩子都被吵醒了,还没睁眼,倒是哭得带劲,中气十足。   霍齐家俯身抱起一个,也不知道是老大还是老二,总之都是自家的孩子。   她看看这红薯一样的大外孙,很是哭笑不得:“得好好喂养啊,太小了,这段时间我就让娟子她姑妈照顾她吧,我来你们六号院帮忙。”   “是得要你帮忙呢,我不行了,年纪大了,两个孙子我肯定忙不过来。”郑锦绣没跟亲家客气,她是真的老了,今年都六十啦。   等过阵子过了生日,那就是妥妥的花甲老太太了。   霍齐家很是开心,只是看着两个孩子好像分不出彼此,便问了问:“老姐姐,这俩孩子,哪个是渊龙,哪个是博龙啊?”   “我怀里这个就是老大渊龙,你怀里那个是老二博龙。大小是小两口定的,其实没差几分钟,一前一后出来的,长得也是一个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好在兄弟俩一个大一个小,抱在怀里掂掂就知道是哪个龙龙了。”老太太笑笑,见谢振华一脸的热切,便打算把孩子让他抱抱,可他浑身湿透透的,想想还是算了。   她便看向了角落里沉默不语的霍润家,喊道:“她大舅,来啊,你老霍家后继有人了,你不抱抱孩子吗?”   霍润家眼中有光,他走过来直接塞了俩红包,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我不会抱。”   “不会我教你啊,来,甜甜既然过继给你了,那这孩子不就是你孙子吗,来。”郑锦绣赶紧把孩子往霍润家怀里塞,霍润家也五十多岁的人了,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老了老了,能象征性地过继一个闺女来,又把老霍家的姓传下去了,心里还是挺宽慰的。   一时老泪纵横,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虽然姿势笨拙了点,但感情是真挚的。   看得谢钟灵很是眼馋,便从霍齐家手里把博龙抱了过来:“哎呀,我当姨妈了,忽然觉得自己好老。”   “老什么呀,我还没说自己老呢。”谢玄英赶紧凑过来,要抱抱他的大外甥。   结果孩子一到他怀里就开始哭,可把谢钟灵急坏了,赶紧抱回自己怀里,不给谢玄英碰了:“大舅坏,龙龙喜欢姨妈,不喜欢大舅,对吧。”   “谢钟灵!”谢玄英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妹妹,居然跟大外甥说他坏话,可恶!   兄妹俩吵吵闹闹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最终谢钟灵还是在爸妈的劝说下又把小博龙送到了谢玄英怀里,结果这孩子又哭了。   这下谢玄英伤心了:“好吧,我大外甥不喜欢我,让我抱抱另外一个。”   霍润家依依不舍地把渊龙送到谢玄英怀里,嘿,渊龙也没给他大舅面子,刚到怀里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谢玄英一时间成为了笑话,大家都拿他取乐,他又好气又好笑,干脆谁都不理了,先去陪霍恬恬说话。   “疼吗小妹?我看妹夫眼睛红红的,哭得不轻吧?”谢玄英拿着水果刀,给她削芒果,芒果已经拿温水泡过了,热乎的。   霍恬恬用竹签儿插了一块尝尝,小声道:“还行,没怎么疼,你回去别跟嫂子这么说,她不像我,有系统帮忙镇痛。”   “我知道,我要那样说,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吗!我懂的。对了,妈还买了火龙果,你吃吗?我都泡着了。”谢玄英动作利索,芒果已经摆好了一盘。   霍恬恬确实有点饿了,还渴,先吃点水果垫垫也不错,刚那碗鸡汤太油了她没喝几口。   便点点头,继续当个饭来张口的大懒虫。   正吃着呢,韦昊领着护士过来抱孩子:“甜甜,我带宝宝去打卡介苗,你叫家里人跟过来两个,今天医院产妇还挺多的,免得把孩子抱错了。”   说着她拿出两根空白的布条递给了霍恬恬:“你把名字写上,我给孩子戴手腕上。”   “不用吧,他们衣服上有名字。”谢玄英倒是眼尖,早就注意到了宝宝衣胸口用金黄色绣线绣的大名。   韦昊坚持道:“还是戴着吧,好认。再说,孩子包着抱被呢,没办法一眼看到胸口的名字。”   也对,谢玄英把布条拿过来:“我写吧。”   名字他都知道,霍恬恬六个月产检回来的路上就把孩子的姓名告诉谢钟灵了,谢钟灵自然又转述给了谢玄英。   谢玄英不受两个外甥的喜欢,只能写写名字体现一下自己这个大舅的存在感了。   写完帮着俩孩子把布条围在手腕上扎起来,韦昊便带着孩子扎疫苗去了。   霍齐家带着徐莉跟过去,郑锦绣还在休息,都不忍心打扰她。   不一会孟正阳也丢下手里的事情请假赶了过来,见霍恬恬母子三个都平平安安的,便又吭哧吭哧跑出去给孟少阳打电话。   等他折腾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霍恬恬已经睡着了。   系统只能镇痛,不能分担流血流汗的辛劳,所以她撑不住了,呼呼睡去。   隐约还能听见大家在说话。   “长荣啊,两个儿子呢,开心吗?”   “开心。”   “再生个女儿?”   “跟甜甜商量过了,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是等过两年再说吧。”   “那你得好好努力啊,这下都是当爸的人了,可不能偷懒。”   “一定一定。”   “你三十岁生日快到了吧?”   “快了,下个月。”   “你小子不错啊,三十不到,老婆孩子热炕头,事业有成,父母健在,哎呀呀,真是个有福之人!”   “都是我媳妇的功劳,她辛苦了。”   “你干嘛去啊?”   “她说这汤太油了,我回去给她弄点清淡的。”   郑长荣走后,家人们依旧议论纷纷,很自然就谈论起带孩子的问题。   “老太太年纪大了,我们做儿女的也不舍得她受罪,不如让甜甜大舅找个老伴儿吧,可以帮着照顾照顾孩子,老太太也能腾出空来,做点别的事儿。”徐莉看着自己婆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凭心而论,这大半年来老太太都没过问过其他子女的事,徐莉心里是吃味的。   又听说诊所很赚钱,徐莉更是希望老太太能像以前那样,一家一家轮流着住,这样有好处大家一起分。   她这提议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老太太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霍润家对这个提议很不满,他抱着孩子,一脸的不高兴:“不找,我自己会带!”   霍齐家哭笑不得,赶紧打圆场:“顺其自然吧,甜甜大舅习惯自己待着,真给他找个老伴儿,估计他还嫌烦呢。”   可不是,霍润家现在只想帮忙带孩子,别的方面他已经无欲无求了。   抱了一会,他把孩子交给谢钟灵,转身领着霍齐家去外面说话。   霍齐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直走到医院后院没人的角落里,他才开口:“国外,保险箱,遗产!”   “哥你说什么呢?”霍齐家蹙眉,什么保险箱,她怎么不知道有……哎?慢着!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大哥:“你是说国外银行里还有钱?”   霍润家摇摇头又点点头:“找机会带我去,渊龙,霍家的继承人。”   霍齐家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当初兄妹俩留学的经费没有用完?   可是,应该没多少了吧?   她问了问,没想到霍润家报给了她一个天文数字,霍齐家愣住了:“这么多?你把房子卖了吗?”   “没有,爸妈生前把国内的资产捐出去搞革命,国外的投资却动不了,他们是好几家公司的原始股东。”霍润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当年保险箱的钥匙了,他在国外的身份证明也毁了,爸妈的投资证明倒是还在,但都在保险柜里。   没了钥匙和身份证明,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国外的银行承认他的身份。   霍润家打算找机会问问苗金花,也许她知道钥匙被藏哪儿去了。   他也是看新闻才知道其中有家公司崛起了。   他父母的投资占比百分之三十,按照那公司目前的资产换算,是笔不小的数目。   霍齐家沉迷科研,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思考一番后,道:“大哥,听我说,这事我来想办法,要是能成的话,钱你自己留着行不行?孩子们还年轻,让他们自己打拼吧,不然这天降富贵容易迷花了眼啊。”   “给渊龙的。”霍润家坚持,“爸妈遗言,咱俩不管是谁,只要孩子姓霍,遗产就给他。”   “那……那还不一定能不能领出来呢,总之先别跟孩子说。”霍齐家哪里知道海外还有资产啊,想问问清楚,可是附近有人经过,便只能中断了聊天,等回去再说。   刚回到病房门口,便看到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原来是邱爽带着孩子来探望了,霍齐家看了眼手表,下午六点了,果然是入夏了,太阳到现在还没有下山。   便把遗产的事咽回肚子里,先去会会这个溺爱孩子的副政委。 第203章 第203章有福之人(一更)   自从邱爽第一次在六号院吃了瘪, 后面这个把月,她都很少再过来了。   一是因为她家老母亲来了,本想着大院改建后住得下了, 便过来帮着照顾孩子, 让魏通出去工作分担养家的压力, 结果老人家刚来不久就水土不服, 在医院待了挺长一段时间, 导致邱爽除了在部队办公就是在医院和大院两头跑。   好在魏通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把几个孩子都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二来,她是个好面子的人, 之前主动过来,为的不过是套取霍恬恬的情报, 后来吃了瘪, 便自己在家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气, 又不好真的跟霍恬恬这边翻脸, 时间长了,找不到借口过来, 便拖着了。   可今天霍恬恬生孩子了,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所以她吃过晚饭便来了。   霍恬恬早给她安过监视器了,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间谍特务, 她只是立功心切,想把那扫雷车的秘密彻底研究清楚汇报给相关部门, 但是霍恬恬还是不喜欢她,尤其是她那儿子, 简直是个闯祸精,整天不是把这家的孩子气得上蹿下跳, 就是把那家的孩子打得鬼哭狼嚎。   还时不时抢人家的东西,或者跑人家家里不问自取,相当没有教养。   霍恬恬只能时不时让金环蛇吓唬吓唬那个二世祖,免得跑自家院子来。   今天住院,金环蛇倒是忘了叫过来了。   霍恬恬没睡太沉,现在直接被这孩子吵醒了,却又懒得招呼邱爽,便继续装睡。   郑长荣回去给她弄吃的还没回来,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赶紧把邱爽母子打发走。   好在孟正阳在病房门口坐着看报呢,听到动静赶紧起身拦住了邱爽:“孩子给我吧,你自己进去就好了。”   “正阳,你什么意思,嫌我家孩子吵?”邱爽比孟正阳年纪大,虽然现在官低一级,可在总政部的时候却比孟正阳职位高,所以她对孟正阳依旧直呼其名。   孟正阳坚持把孩子接了过来:“你知道就好。”   “你……”邱爽要气死了,这个孟正阳以前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处事圆滑,谁都不敢得罪,没想到来了岛上当了个政委就翘起尾巴来了,居然敢拿话呛她。   要不是她现在被他压了一头,她真没这么好说话的。   算了,形势比人强,她的关键任务一点进展都没有呢,没空跟孟正阳啰嗦。   便任由他把孩子带外面去了,两人越走越远,看样子是想离开妇产科。   邱爽有点不放心,准备追上去叮嘱两句,这时卢菲菲出来了,直接挽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进了病房里面。   卢菲菲热情得很:“哎呀老姐姐,你说说你都到门口了,干嘛不进来啊,怎么,怕吵着我家小妹睡觉啊?不会的,小妮子累坏了,睡得香着呢。来来来,我带你看看两个小孩。”   “男孩女孩啊。”邱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甩脸子走人,只好面带微笑,凑过来看了看。   卢菲菲故意说道:“呦,那我也不知道,我刚上厕所去了,还没问呢,不过我算了算清宫图,应该是女孩吧。”   “原来是女孩啊。”邱爽乐了,“没事,小霍还年轻,努努力总归能生出儿子来的。这女人家啊,没有儿子在婆家就站不稳脚跟,还好我是招赘的,不然我前头这十年都得看我婆婆的脸色,哎,女人家难啊。”   “听说你还有个女儿在外头?”卢菲菲故意刺激她,“叫阳阳是吗?”   “你……你听谁说的,那都是别人造谣。”邱爽脸上的笑忽然不见了,她赶紧换了个话题,“呦,这小抱被真好看,听说是郑师长自己做的?郑师长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五大三粗的居然还会飞针走线呢,不简单哪。”   说着她掀开了孩子的抱被,看了眼是男是女,没想到这一掀,小孩直接滋尿了,还好她躲得快,要不然指定滋她一脸。   等小孩尿完了,她才惊觉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什么女孩,而是一个男孩。   真要是男孩的话,那霍恬恬岂不是……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完成了她梦寐以求的人生理想?   高嫁,男人体贴,婆婆善良,自己一举得男,彻底在婆家站位脚跟。   天哪,这是多好的福气啊。   邱爽羡慕得不行,走近些看个清楚,还真是个小子!   她猛地回头,看向拿着拖把进来的卢菲菲:“菲菲啊,你不是说是女孩吗?会不会抱错了?”   “没有啊,怎么会抱错呢,我只是说我算下来是女孩,我还没见着呢,怎么,我算错了?”卢菲菲坏着呢,就想看到邱爽高兴过后转为失望和羡慕的表情。   谁叫邱爽这么招人嫌呢。   其实这个女人没什么大错,拼儿子也是大环境使然,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为此打压家里的几个女儿,还把四姑娘送人了。   虽然送给了魏通那个不能生育的哥哥,也算是至亲了,可那到底是个被她抛弃了的孩子,卢菲菲为那孩子打抱不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今天非得好好扎一扎邱爽的心才痛快。   于是她一边拖地一边故作惊讶:“怎么会错了呢?那另外一个总该是女儿了吧?男孩哪有女孩好啊,你看我家闺女多贴心,我儿子就不行,跟他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整天什么飞机坦克大炮的,我都听烦了。”   “霍教授,这个是男孩女孩啊?”邱爽也希望另外一个是女孩儿啊,要不然这霍恬恬也太离谱了吧,一下生俩儿子?婆家不得把她宠上天哦。   哪像她,哪怕是招赘的,也还是被婆婆阴阳怪气了十年。   想想就来气。   她堆着笑脸,往霍齐家身边凑,霍齐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女孩。”   “女孩?女孩好啊,小霍真是有福气,儿女双全啦。”邱爽笑了,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两个儿子,真要是头胎就生了两个儿子,那二胎还是很容易生儿子的。   真要是那样,可不得把她酸死了。   还好还好,只是一儿一女,她也儿女双全的,不羡慕人家。   结果她正高兴呢,霍齐家便抽出湿了的尿戒子,摆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当着她的面给孩子换尿布。   邱爽回过头来一看,愣住了。   这霍教授怎么还撒谎呢?这不是男孩吗?   邱爽有些意外,没等她开口,霍齐家解释道:“我以为你问清宫图的结果。”   ……邱爽信她个鬼。   她以前还挺佩服这个霍教授的,没想到她也会故意寒碜人,挺过分的。   她有些不高兴了,却还是要维持一□□面的,讪讪道:“清宫图根本不准。”   “是啊,根本不准,顺其自然就好了。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反正我们谢家是一视同仁的,家产平分,取名也都挑好的,不会故意给男孩取不一样的,也不会故意给女孩叫什么招娣盼娣引娣来娣什么的,那不是恶心孩子吗?我要是遇到这种偏心眼的爹妈,我理都不带理一下的。”霍齐家自顾自说着,三下五除二就把孩子的尿戒子换好了。   动作利索,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   她这话是故意说给邱爽听的,因为邱爽家的四个女儿原本就叫那四个娣,是后来总政部的领导知道了邱爽家的情况,批评了她一顿,她才把名字改掉的。   改就改吧,按照春夏秋冬排序也挺好,结果到了小儿子,她还是区别对待了,直接取了一个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名字,偏心眼的那点心思简直溢于言表。   霍齐家看不惯她,明明自己是个军官,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怎么就就跳不出大环境的局限性,做个一视同仁的妈妈呢?   霍齐家很厌恶这种上位后帮着男人打压女人的女人,她甚至怀疑邱爽是不是骨子里是个男人,才会对自己的女儿那么苛刻。   她要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也就算了,农村嘛,追求男劳动力,要个儿子也算情理之中,可邱爽是共和国的军官啊,还是个凤毛麟角的女军官,为什么也会成为打压女人的帮凶呢?   霍齐家无法理解这种人,所以不打算惯着她。   但又不想给女婿树敌惹来麻烦,便干脆含沙射影,装作不知道邱爽家的女儿还叫过那么恶俗的名字。   这会儿变着法子挖苦玩邱爽,霍齐家心里很痛快,她把博龙放回旁边的婴儿床里,看了眼正在做题的谢玄英:“玄英啊,你也快当爹了,要是娟子生了闺女,你可不准给孩子叫什么招娣来娣的,听到没有?”   谢玄英知道这话是故意寒碜邱爽的,便笑着应道:“放心吧妈,我家的名字取好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叫梦龙嘛。”   “那就好。”霍齐家笑着抬头,找了个凳子让邱爽坐下,“小邱啊,你说,要是女孩子叫梦龙,是不是挺别致的?将来啊,肯定可以做个特别优秀的人才,就像你一样,巾帼不让须眉嘛,你说对吧?”   邱爽脸上火辣辣的,红一阵白一阵,很是心虚。   她勉强笑了笑:“是啊霍教授,您的名字也挺大气的,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一开始还以为您大哥会叫治国呢。”   “治国太大了,我爸妈没那么大的野心,只希望我和我大哥把自己的小家经营好就行,可惜我们兄妹都让他们失望了。我大哥至今没有成家,我呢,自己夫离女散的,十八年才团聚,很惭愧啊。所以啊,一大家子在一起就是幸福,什么要男孩不要女孩,那都是自找麻烦,生什么是什么呗,你说是吧?”霍齐家有意点醒邱爽,笑得真诚。   邱爽如坐针毡,又聊了会,便借口回去辅导孩子功课,离开了病房。   走在医院走廊上,她红了眼眶,心里前所未有地思念起那个被送走的女儿。   霍恬恬在她走后才睁眼,她叹了口气:“妈,她这样的我见过太多了,你说什么都没用的,她可能一时羞愧,会弥补一下她的女儿,羞愧之后很快就会是老样子了。”   “那是她的事,起码以后她在你面前可不好意思说那些荒谬的话了。”霍齐家起身,给闺女端生化汤去了。 第204章 第204章出院,坐月子(二更)   霍恬恬喝了药就准备出院了。   原因很简单, 她的两个孩子都是早产儿,需要住保温箱。   可是市面上最早的一款简陋保温箱要到78年才出现,所以她只能找系统买。   五百万甜蜜值一个, 两个就是一千万,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买了, 等孩子用完了可以直接卖给那波回回血, 她相信那波一定看得出保温箱的巨大价值。   只是她不好在医院直接拿出来, 只能先回家。   正常来说,顺产的产妇最早也要等到产后24小时再出院,要是有侧切和缝合的, 起码要等三四天才行,可是她等不及了, 她得赶紧把孩子保护起来, 免得有什么意外, 便把空碗交给了霍齐家, 下床收拾收拾,回家。   至于疫苗, 目前全国性推广开的疫苗就是卡介苗和糖丸, 糖丸她问过韦昊了, 要等三个月的时候来医院服用,其他的疫苗, 要么还没有全国性推广开,要么就是还没有问世, 不好搞。   至于什么乙肝疫苗,百白破等等, 更是要等好些年才有。   所以,等她出了月子, 就要努力攒积分找系统去买了。   当然,除了自家的孩子要照顾,她也想为全天下的孩子都做点事情,所以,到时候如果甜蜜值充足,她会多买几支疫苗,上交给国家的科研单位,让国家早日研发出来,全国推广,减少婴幼儿患病的几率。   见她要出院,郑锦绣赶紧从陪护的病床上起来,劝道:“都晚上八点多了,现在回去不好吧,天黑,孩子刚出生就走夜路,万一碰到什么脏东西,不好的。”   “妈,你怎么迷信起来了,你要是担心,那你等我问问我爸。”霍恬恬看了眼老谢,老头子刚刚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终于抱上外孙了,开心着呢。   见到闺女投来询问的目光,小老头赶紧把削好的桃木剑拿了出来:“走夜路怕什么,姥爷早就准备好了,选的可是最好的南阳桃木,驱邪挡煞,什么脏东西也不敢靠近我们家的小龙龙。”   霍恬恬早知道小老头准备了这个,现在她把桃木剑接过来一把,递给了抱着渊龙的谢钟灵:“妈你要是还不放心,那就让长丰大哥和正阳哥抱着两个孩子,这样阳气足了吧?”   “足,足足的。”谢玄英笑着凑过来,“给我也抱一个吧,我只是不能站太久,抱个孩子没事的。”   “好啊。”亲舅舅要抱,谢钟灵赶紧把孩子递给了谢玄英,只是可惜,孩子一靠近这位大舅,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没办法,只好让郑长丰和孟正阳辛苦一下了。   老太太见儿媳妇铁了心要出院了,便不劝了,赶紧去收费窗口把费用结了。   离开的时候还提醒了一下胡伟民:“伟民哪,婶子白天让你买的炮仗和小鞭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婶子。”胡伟民也来了半天了,不过他没抱两个孩子,他老子蹲大牢去了,他虽然早就对外宣称自己跟胡家断绝关系了,但还是下意识地自卑了起来。   生怕自己带了晦气过来。   所以他来了之后就站在门口看着,也不进来。   郑锦绣知道他是好意,可老太太觉得没必要这么生分,毕竟犯错的不是他本人。   加上胡伟民也算她半个徒弟了,又跟她在诊所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她知道这孩子本性不坏,除了有些自卑,容易多思多虑,其他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一个小伙子。   便干脆把放炮的活儿交给他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抚吧,便说道:“你领着玄英和钟灵在门口等着,等甜甜出来了,你们就走在最前头,逢桥遇水,路口转弯,都要放一对二踢脚,撒一把大红色的喜纸,喜纸里包一分钱,这三点一个不能少,记住了吗?”   “记住了婶子。”胡伟民知道,这是他们石康老家的规矩,这一分钱是给小鬼的,算是买路钱。   虽然是迷信,但是大晚上的,放放炮壮壮胆子确实也是应该的,就是怕吓到孩子。   不过到时候捂住孩子耳朵应该就没事了。   至于鞭炮,那个是离开医院和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放的。   老太太交代完,赶紧去了收费窗口。   顺产花销很少,不过因为她和郑长荣都要了无菌服进去,所以需要额外交一笔无菌服的使用费,而接生又是她全权负责的,那波等人只是在旁边打个下手,所以那波关照过窗口了,生产的费用打八折,算上无菌服,正好跟寻常接生的费用持平了。   一共十块八毛九,跟打一次B超的价钱差不多。   没办法,全岛就这一台.独苗B超机,贵点也是正常的。   办完手续,那波叮嘱郑锦绣:“等小霍的恶露排完了再带她来打个B超,看看子宫恢复的情况。”   老太太不会心疼这个钱的,笑着点头离开:“一定一定,过两天给你送红蛋。”   “好嘞,满月酒也别忘了我啊。”那波摆摆手,很是羡慕。   真好啊,一家子都在,不像他背井离乡的,还好他在这边能当家做主,整个科室都听他的,也算是不完美中的完美了。   说到背井离乡,他忽然想起个事儿,喊道:“老姐姐,等一下。”   “怎么了?”郑锦绣回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平日里气定神闲的大主任。   那波有些难为情:“那个,今年冬季征兵,我会尽量疏通关系让孩子到海岛来,还请老姐姐帮忙跟郑师长说一声,要是到时候我家那小子真来了,请一定给他分到精英连队,好好锤炼锤炼他!”   “这个我不懂呀,不过长荣这孩子眼光一向很好,真要是个好苗子,他肯定会妥善安排的,你就放心吧。”郑锦绣这话说得相当圆滑,那波叹了口气。   就是知道他那小子不是好苗子,所以才想好好锤炼锤炼嘛。   算了,到时候他亲自找郑长荣说吧。   老太太回到病房,见霍恬恬已经下床帮着收拾东西了,很是心疼,赶紧让她躺下:“你别逞强,好好等着,我和你妈妈不会收拾吗?”   “老姐姐,你别管她,她说一直躺着屁股都麻了,起来走走也是好的。”霍齐家笑着把东西往袋子里装。   老太太想想也对,便由着她去了,不一会郑长荣火急火燎拎着一个饭盒过来,里面装着清淡的青菜瘦肉粥,正打算好好让他媳妇吃点,就看到一大家子都簇拥着小媳妇出了病房。   吓得他,赶紧把饭盒交给了谢振华,要亲自扶着媳妇才行。   还埋怨郑锦绣:“妈,帽子呢?赶紧给她戴上啊。”   “拿着呢,她不肯戴,你快说说她。”老太太正要告状呢,小儿媳妇不听话,说太热了,一身臭汗,不想再捂着,还想回家洗澡呢。   可把她吓够呛,好说歹说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她还是做了妥协和让步的,承诺每天可以用温水擦洗身体,绝不阻拦。   现在就剩戴帽子这一项说不通了,本来就是初夏,海岛又在热带,早就热得不像话了,小媳妇听不进去劝,死活不肯戴。   郑长荣只好贴在小媳妇耳朵边上,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臊得小媳妇捶了他一拳头,乖乖把帽子戴上了。   天黑了,雨停了,外面有风,郑长荣怕她吹出月子病来,赶紧把多余的抱被裹在了她身上:“谁带伞了,给我用用。”   “我有。”孟正阳赶紧把伞撑开,递给了霍恬恬。   郑长荣则把自行车推过来,又从待产包里抽了一条抱被出来,叠成豆腐块垫在了后座上,这才让她坐上去:“我不骑,免得风大吹着你,坐稳了,自己打着伞。”   霍恬恬笑着照做,上车的时候,郑长荣特地托了她一把,也不怕别人笑话他们太腻歪了。   胡伟民见状,赶紧推着谢玄英叫上谢钟灵走在了最前头,医院大门口先放一对二踢脚,两串鞭炮,一分钱被喜纸包着,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医院门岗外的地上。   要是有人捡走最好不过,这样不浪费。   郑长荣推着自行车跟上,一大家子自发地组成了人形围墙,走在了自行车的前后左右,帮忙挡着周围的风,不过是走个路回个家,愣是走出了众星捧月的架势出来。   第一座桥在医院大门口向东五百米左右,第二座桥在胡浩偷情的小巷前面向北百十来米,桥头路分两边,走小巷是近路,走大路则绕远。   生孩子是喜事,当然要走大路。   所以这一路是热热闹闹地回去的,幸亏这会儿还没到九点,不算扰民,不然霍恬恬要内疚了。   一番折腾,可算是到了大院门口,那门岗的士兵看到自家首长带着媳妇和孩子回来了,立马来了精神,行了军礼之后说了好些道贺的话。   郑锦绣赶紧抓了两把喜糖,士兵不好接,她便直接塞人家裤兜里去了:“军民鱼水情嘛,婶子请你们吃糖!”   两个士兵笑着目送他们进了大院,眼中满是羡慕和向往,真好啊,他们的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一大家子乐呵呵地往二区六号院走去。   大院里有路灯,倒是不黑,经过段丽家旁边的时候,她男人朱向前领着一帮兄弟们出来道贺,闹着要吃红蛋。   郑长荣笑着骂道:“少不了你们这帮兔崽子的!赶紧让开,别耽误你们嫂子休息。”   朱向前领着弟兄们让开,道贺的同时还不忘问问男孩女孩,郑长荣没空搭理他们,推着自行车赶紧回去。   老太太则落后几步,一边抓糖给他们一边回答了这个问题。   朱向前乐了:“两个小子?还真被我媳妇说中了,婶儿,您快回去吧,别管我们了,我们真是替师长高兴,三十岁的人了,可算是有孩子了。婶子您帮我们跟小嫂子说声辛苦了,明天我们再让各家媳妇去看她。”   “好嘞,那我回去了。”老太太分完糖,赶紧追着大部队回家。   徐莉一直在路边等着,她是做大儿媳的,做事一向周到体贴,哪怕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当众说出来。   不过郑锦绣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很清楚她的为人,知道她之前在医院提议给霍润家介绍对象就是在隐晦地表达不满了。   这会儿看到她耐心地守在一旁,便打算把自己的去留问题好好说说清楚。   便挽着徐莉的胳膊边走边聊:“莉莉啊,你是不是觉得妈偏心啊?”   “不会,妈你要是真偏心,当初就不会追着要我学你的医术了,是我自己不爱学,怨不得别人。”徐莉笑笑,心里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现实的。   但她也知道,是她自己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其实不光是她,老三媳妇也没抓住机会,老太太的两个女儿更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她们四个人自己放弃了。   人家霍恬恬就不一样了,第一次上门就投其所好,哄得老太太高高兴兴的。   其实郑长丰跟她提过这事了,只要老太太能得偿所愿,哪怕一直跟着老五过也行。   至于老太太开诊所赚的钱,要是愿意分一点给他们的话,他们会很开心的,毕竟他们的日子太难熬了。   再说了,老五也确实长脸,年纪轻轻就当师长了,媳妇又是谢振华的亲闺女,他们一家肯定不差钱,所以老太太支援支援别的子女应该没问题的吧。   但是,大道理都懂,夫妻俩也知情识趣,不想跟老五一家争风吃醋,可心里还是会酸酸的,涩涩的。   尤其是看到老太太为了霍恬恬和孩子忙前忙后,甚至不惜一把年纪了亲自跟去产房接生。   看到老太太虚脱得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徐莉有过刹那的动摇。   现在再说跟老太太学中医,晚了。   老太太的心已经全都扑到那个小儿媳妇身上了,现在小儿媳妇又生了孩子,还是老太太亲自接生的,所以意义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老太太有别的孙子,那在这两个孙子面前,也是要逊色一筹的。   所以徐莉只能把这份酸涩藏在心里。   她挽着郑锦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宠辱不惊。   可老太太是知道她心思的,以前没下放的时候,她也会跟老三媳妇争风吃醋,就为了她这个老婆婆更疼谁一点,对谁脸色更好一点。   好在妯娌两个都是体面人,顶多是背后嘀嘀咕咕,从不敢明面上撕扯。   有次老太太撞见徐莉跟男人埋怨,说婆婆偏心,可把老太太气坏了。   她觉得自己真没偏心,那会老三家的孩子刚出生,她多帮衬帮衬不是应该的吗?   徐莉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老太太就没有出钱出力吗?   总不能只围着她一个人转吧。   好在徐莉虽然总是想东想西的,但是见了老太太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现在下放了好几年,徐莉那骄傲的心性儿更是被磨得一点都不剩了。   心里再酸再羡慕,也是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   郑锦绣叹了口气,从怀里掏了个账本出来:“拿着,正好明天老二老四他们都来,我做主,给你们把家彻底分了吧。这是妈开诊所的成本和营收记录,你先看看,心里有个数。至于老三,他在城里好吃好喝的,最享福不过了,这些年也没养过妈一天,就不分给他们一家了。”   “妈……”徐莉红了眼眶,想把账本还给老太太。   老太太却没要:“拿着,妈是个公道人,你们被人冤枉,妈也是心疼你们的,不然只是为了跟你公公吵架的话,何至于跑到这里来陪着你们。不就是怕你们山高路远有个头疼脑热的没人管吗?结果你们倒好,把我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要不是甜甜这孩子懂我,我早晚被你们气死。”   徐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了声对不起。   老太太不想听,她深吸一口气:“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长荣有了孩子,妈可以名正言顺地给你们把家分了。你要是觉得妈偏心,妈也无话可说!是你们自己不学的,开诊所的钱也是长荣和甜甜帮忙凑的,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可是一毛不拔。现在我还愿意把营收分给你们,已经算是最大的公平了,你好好想想吧。”   徐莉落在最后面,站在路灯下,盯着手里的账本,心情复杂。   这个家其实没什么好分的,这些年早就是各过各的了,但是当婆婆的现在要正式提出来,不过是想走个明路,堂而皇之地留在老五这边照顾老五媳妇和孩子。   分钱给他们就是堵他们的嘴,他们也确实是不知好歹,自己拒绝了大好的机会。   现在只能由着老太太做主了。   她忽然特别羡慕霍恬恬,这是一个懂得抓住机会的女人,比她聪明多了,难怪老五一眼就看上她了。   事已至此,当大嫂的只能拿出点大嫂的样子来,体体面面的,让老太太留下吧。   她赶紧了跟上去:“妈,刚下过雨,我扶着你吧。”   霍恬恬已经到家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郑长荣扶着她往二楼走去。   刚下过雨,楼梯有些湿滑,他走在了外侧,叮嘱跟在后头的郑长丰:“大哥你今晚不回去了吧?明天上午你帮我去买块钢板过来吧,架高点,挡住楼梯的雨水就好。”   “好嘞。”郑长丰知道自家小弟是大忙人,便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至于今晚,反正天热,铺上席子打个地铺,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月子房,霍恬恬赶紧让郑长荣把孩子抱进来,随后只留老太太和霍齐家在内,把买好的保温箱拿了出来。   两个当妈的第一次亲眼见证霍恬恬变魔术,很是好奇,但见她面前的虚空出现了一圈波纹样的扭曲,片刻后,便有一台机器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霍恬恬换了个位置,第二台紧随其后出现在了旁边。   她让郑长荣插上电,又把说明书拿给两个老母亲:“孩子刚出生几个小时,温度调高点,控制在35摄氏度左右。除了喂奶和换尿戒子,轻易不要把孩子抱出来。”   两个老母亲照着说明书去调温度,升温后才把孩子放了进去。   “抱被可以拿开了,衣服也脱了吧,尿戒子拿掉,用这个。”霍恬恬又变了次魔术,把纸尿裤拿了出来,“我知道尿戒子透气好,不容易捂出痱子来,但现在的关键是保持孩子的体温,等一个月后出了保温箱再用尿戒子吧。”   “那就抱出来喂奶的时候穿衣服裹抱被,换尿戒子透透气,喂完睡觉的时候再换纸尿裤吧。”郑长荣也觉得这时候不是讲究捂不捂痱子的时候,他见过范海林的孩子用这个,便提议道,“每次换下尿过的纸尿裤,可以把小孩的屁屁晾一会再穿新的,对了,记得给孩子擦洗一下,尿液残留在皮肤上也容易出疹子的。”   “放心吧,妈还能不会带孩子?对了甜甜,你不是还买了什么痱子粉吗?拿来给妈看看什么成分,回头我自己配制一份看看,估计不难。”老太太钻研精神尚在,想来一个痱子粉是可以努努力琢磨明白的。   霍恬恬指了指床头柜:“都在里头呢,洗完屁屁再给孩子擦。”   “行,交给我们了,你快睡吧,我和你妈每天晚上轮流住在你房间,孩子饿了你别起来,我们给孩子穿好衣服会抱给你的。”老太太拉开抽屉,拿了两盒出来,一个孩子一盒,这样省得拿来拿去的麻烦。   至于尿布台,暂时是用不上了,等孩子出了保温箱再说吧。   霍恬恬累了一天了,很快沉沉睡去,正式开启了她为期一个月的“坐牢”生涯,好在她有两个妈照顾,可以饭来张口,做个懒虫。   此时的楼下院子里,简直人山人海,都是听到动静过来道贺的。   道贺之余都在打听是男是女,几斤几两。   听说是男孩,大家还挺羡慕的,又听说生的是双胞胎,大家更是觉得这两口子好福气,可等他们听说孩子只有三斤二两和二斤八两时,则纷纷咋舌:“太小了,养不养得活哦。”   “是啊,我那娘家妹子就是早产,生是生下来了,但是——”   话还没说完,这小媳妇就被徐莉给呛出去了。   徐莉本来就憋屈,自己忍忍也就算了,不敢跟婆婆使脸色,可眼前这个小媳妇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不正好撞她枪口上来了吗?   便不客气地骂道:“收收你的酸味儿吧!你家妹子早产养不活孩子那是你家的事,犯不着跑我们老郑家来乌鸦嘴!我家两个大侄子都是有福之人,肯定会平平安安地长大,跟他们老子一样出息!谁再在这里寻晦气,别怪我不客气!”   一句话骂得那小媳妇灰头土脸的,直接翻了个白眼,跑了。   之后便再也没人敢说什么早产养不活的话了,郑长丰看了眼,知道自己媳妇心里不高兴,赶紧拽着她去角落里问了问。   徐莉红着眼睛,把那本账簿拿给了郑长丰:“妈说要分家,你自己看看吧。我知道现在后悔晚了,我也不想跟老五家争,我就是伤心,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没有把握住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多大点事儿。为孩子们考虑,还是听老太太的吧,就算咱俩没办法平反,只要老五混得好,将来不会不管孩子死活的。好了,不哭了。”郑长丰赶紧安慰了一番。   徐莉摇摇头:“算了,我不喜欢求人,与其这样,不如继续写材料伸冤吧,早点平反早点回去,我们可以靠自己给孩子挣个前途。”   “是这个理,那不哭了,回头妈知道了该不高兴了。”郑长丰知道自己老娘什么脾气,她不喜欢子女之间闹龃龉,哪怕没有翻过脸,只是背地里嘀咕,她也会生气的。   因为老太太问心无愧啊。   夫妻俩去一楼第四间住着,翻了翻账本,不禁为老太太这大半年的营收感到目瞪口呆。   “老五媳妇真是慧眼如炬,捡到宝了。”熄了灯,夫妻俩看着无边的黑暗,默默伤神。   夜色沉寂,郑长荣终于把所有人的客人都送走了,他冲了个澡,打了热水上楼,给霍恬恬擦洗身子,擦完还不忘给她肚皮抹护理霜。   媳妇的皮肤依旧光滑,一丝半分的妊娠纹都看不到,看来这东西效果不错。   郑长荣合上盖子,把脏水提下去。   新大院虽然处处都尽量往好了去建,但也架不住本地没有自来水厂啊,所以大院没有通水,还得靠人力打井水上来使用。   郑长荣身强体壮,再提十桶八桶也不会觉得辛苦,但是明天白天呢?指望两个老母亲提水吗?这也太辛苦太麻烦了。   万一摔着碰着可不得了。   无奈,他只好来找郑长丰,想拜托他明天去找个工匠,把水井改成按压式的,这样可以接一根管子到楼上,烧水直接在楼上用热得快就行了,不用来回提水。   于是他倒了脏水便来找郑长丰,没想到郑长丰正在院子里抽烟。   他一时好奇,坐在旁边问了问:“怎么了大哥?”   “老五,咱妈要分家你知道吗?”郑长丰不想兄弟阋墙,但还是想为自己的子女争取一点东西,所以,他想提前跟郑长荣商量一下。   郑长荣还真不知道这事:“你听谁说的?”   “老太太亲自跟你大嫂说的,你看这是什么?”郑长丰把账本递给了郑长荣,“老五,大哥从没求过你什么,可是这次,希望你答应哥一件事。”   “什么,你说。”郑长荣蹙眉,希望不要是什么为难的事。 第205章 第205章沉甸甸的父爱(一更)   下过雨的夜晚看不到星星, 月亮也藏在云层后面,世间一片暗淡。   郑长丰默默地坐在那里,又点了一根烟, 过了好久才开口:“老五, 我决定回一趟石康, 我要去省政府伸冤。”   说着他站了起来, 走到郑长荣面前, 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吓得郑长荣赶紧扶着他:“哥你起来说话。”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郑长丰铁了心了,凭心而论,下放到七堡礁这么多年, 他都是自己苦着累着,从不跟他这个能耐的兄弟开口。   别人都以为他有个青云直上的弟弟, 他一定可以过得滋润一点。   可是正相反, 老五每次高升, 他都更加勤勉, 更加低调,生怕自己给这个兄弟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公社有活儿, 他抢着干, 分东西的时候, 他却总是故意落后一些,等别人把好的拿走了他再出现。   他怕呀, 人言可畏,他不想看到老五步他的后尘。   是的, 他就是当初太高调了,太张扬了, 才会惹得红眼病嫉妒,造了伪证陷害他和他的发妻。   他要是早点明白低调才能走长走远的道理, 就不会沦落至此了。   他对不起老婆孩子,他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这些年他每个月一封申诉材料往老家寄,却总是石沉大海,他真的很绝望。   他甚至想过放弃,想过自杀,可是不行,他有孩子,他不能毁了孩子。   他生了他们,害他们跟着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撒手人寰。   一旦他就这么死了,那就彻底平反无望了,孩子也就完全没有前途可言了。   所以他苦苦地坚持着,他期待着正义的到来。   可是现在孩子大了,他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待下去了,他得闹,他得闹大一点。   他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打算,他只是不放心孩子们。   至于徐莉,她是个好女人,想必没了他和孩子的拖累,她一定可以很快找到一个好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全都计划好了,全都设想好了。   就等老五点头,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   他压低了声音,呜咽声声:“老五,哥不能再耗下去了,小贤是大孩子了,快要上中学了,我要是不能在这之前给他挣条出路,孩子这辈子就毁了。小静也上小学了,在学校总是被同学欺负,每次她回来跟我哭,我都无能为力。我太没用了,我当不起孩子的那一声爸爸。时间不等人,这是我最后的法子了,我要在省政府门口闹一波大的。”   “闹?你要怎么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也在帮你写申诉材料,老家那边的战友也一直在帮忙奔走伸冤,你再等等!”郑长荣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为了下放的事。   这事他一直记挂着,每个月都要打电话问问那边的进度。   那边跟这边的情况还不太一样,这边有人陷害谢振华,有温司令撑着,谁也不敢让老谢伤筋动骨,但是老家那边陷害大哥大嫂的人很有来头,人家是军属,在部队的关系很硬。   而郑长丰虽然也有个当师长的弟弟,但是按照军属的定义,兄弟姐妹不在这个范畴之内,查案子的人投鼠忌器,自然不敢给郑长丰出头。   再说了,郑长荣毕竟是海岛这边的军官,就算有影响力,也影响不到远在内陆的石康老家。   所以这事很难办。   郑长荣也是真的尽力了,他很抱歉,他的军职没有人家高,资历也没有人家老,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他把郑长丰拽了起来:“你听我说,这次调来的副师长是从北海舰队来的,他认识石康的一个大人物,你让我先跟他搞好关系,再慢慢帮你张罗。”   “不行啊!老五,你没听懂我说什么吗?我不能再等了,小贤十岁生日是哭着过的你知道吗?你现在也当爸爸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孩子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他对核物理很感兴趣,他想为这个国家崛起而读书,可是我就是他成才路上最大的阻碍!老五啊,你就可怜可怜你哥吧,别拦着我了!”郑长丰搡开郑长荣,再次给他跪下了。   郑长荣拿他没办法,只好也给他跪下了:“你怎么不听人劝呢?你还想去省政府闹?到时候警察把你抓起来,看你怎么办!”   “我不会让警察抓我的!”郑长丰态度坚决,“我有我的法子,你别管!总之,只要我闹开了,你嫂子肯定就可以平反了。到时候要是我不在了,你能不能把小贤和小静过继到你名下,免得耽误你嫂子改嫁。我知道,要你帮我养孩子是没道理的,可是哥别无选择了。这次分家,哥什么都不要,你二姐四姐那里我去说,我们都不要,都给你,只求你帮帮忙,在我走后,照顾好小贤和小静,行吗?”   郑长荣忽然站了起来,他懂了,他大哥想死在省政府门口,他大哥想拿自己的性命来给孩子搏一个未来。   他疯了吗?   没了父亲的孩子,还能快乐地成长吗?   他还要嫂子改嫁?   好好的一个家,母亲改嫁,父亲身亡,这样真的是对孩子好吗?   他很生气,直接把郑长丰拎了起来:“你疯了!你要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用你说,侄子侄女我来养!可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你身体好好的,你年富力强,你居然要寻死?你真以为你死了就能平反了?真要是这样,那些被冤枉的人都去寻死好了!你简直蠢笨得可笑,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养!”   郑长荣是真的生气,气到控制不住声音,连楼上的两位老母亲都给惊动了。   灯光亮起,两位老人家互相搀扶着下了楼,还以为俩兄弟在打架。   霍齐家年轻些,赶紧去院子里开了灯,随后扶着郑锦绣,来到兄弟俩面前,和声细语地打听出什么事了。   郑长荣看到丈母娘和老母亲都来了,很是惭愧,但他正在气头上,没办法好好说话,干脆一把将郑长丰搡到老太太跟前:“你自己说!”   郑长丰却不肯说话,只是红着眼睛,倔强地咬紧了嘴唇。   霍齐家见状,劝道:“亲兄弟没什么过不去的,好好说就是了,长荣啊,是因为分家的事在吵吗?没事的,要是你大哥家里也需要你母亲过去照顾,那就让她去吧。你放心,甜甜坐月子还有我呢。再说了,钟灵也闲着呢,除了看书也没别的事做,我喊她来帮帮忙她不会推辞的。”   “妈,不是为了这个。”郑长荣叹了口气,竭力把心里的怒气压下去,转身进屋端了两把椅子出来,让两位老母亲坐下。   见郑长丰还是不肯说话,郑长荣没耐心了,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大晚上的,你好意思让妈跟着你操心?快点的,你自己说。”   “你不肯帮忙就算了,我去睡觉。”郑长丰不想让老母亲知道自己的打算,父母尚在,做儿子的却想寻死,这是不孝,大不孝。   他对不起自己的老母亲,没脸开这个口。   郑长荣见他要跑,赶紧把他拽了回来,这次不用他主动下跪了,郑长荣直接把他摁在了地上:“你好意思跑?你没有胆子把你刚刚说的话告诉咱妈吧?好,你不说我来说。”   “郑长荣!我是你大哥,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想出卖我?”郑长丰急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想捂郑长荣的嘴。   就在这时,徐莉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蜿蜒着两道泪痕,她的身子骨看起来很瘦弱,夜风扑面,将她的长发撩得凌乱不堪。   她就这么站着,盯着郑长丰,一言不发。   她的眼中满是怨恨和委屈,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要她改嫁,她这些年的相守,他不懂吗?   他居然要以命相搏,让她平反后改嫁。   孩子怎么办?父母怎么办?   他不会真以为他死了一切就会好起来吧?   徐莉从来没有这么怨恨过这个男人,可是此时此刻,她感到无比的痛心,无尽的落寞。   郑长丰被她的眼神烫得抬不起头来,视线闪躲,连身体都侧转开了。   霍齐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明白自己好像误会了,只得起身,喊郑长荣去旁边说话。   面对丈母娘的关切,郑长荣只好压着声音一五一十地说了。   霍齐家这才知道是为了伸冤的事儿,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折回椅子那里,和颜悦色地看着郑长丰:“长丰啊,现在已经六月份了,你再等三个月吧。三个月内要是没有进展,到时候小贤小静我来安排,你尽管放手一搏,我不会让长荣拦着你。可要是三个月内有了进展,那你得跟你妈磕头赔罪。你考虑了孩子,也考虑了你媳妇,但你没有考虑你的老母亲啊。你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我……”郑长丰张了张嘴,实在是无言以对,噗通一声,给郑锦绣跪下了,“妈,儿子对不起您,我现在就给您赔罪。”   “哼!”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心疼儿子女儿,就不知道你的老妈妈也会心疼你?”   郑锦绣猜到怎么回事了,她气得连手都在发抖,指着郑长丰的鼻梁,骂他混账:“老五为了你的事,托了多少关系,找了多少人想办法!你这么做,你不是在伤你兄弟的心吗?你是不信任他,还是不信任国家?都跟你说了,再等等再等等,肯定不会耽误孩子的前途的。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呢?你总觉得孩子不是他的骨肉,他就不心疼了是吗?你别忘了,小贤生出来是他第一个冲上去抱着的,小静小时候就喜欢找小叔叔骑大马。他不疼孩子的话,孩子会这么信任他吗?啊?那可是他亲侄子亲侄女儿,他可能不管吗?你这个糊涂蛋,你要气死我啊你!”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郑长丰怎么可能不知道老五的付出呢,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曙光,他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自己吃苦受罪无所谓,可是他见不得孩子被同学欺负,见不得媳妇遭人白眼。   他真的很爱很爱他们,只要能换来老婆孩子的新生,就算他死了又何妨?   至于老母亲,既然已经要分家了,那她肯定就是打算留在老五这边了,有老五在,老太太肯定不会吃苦受累的。   老五媳妇又有那么厉害的娘家,将来老太太肯定可以颐养天年,用不着他再操心了。   可现在,老母亲生气了。   这股气到底是因为他想寻短见,还是他辜负了老五,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也懒得区分,他只知道,他也不想再每个月巴巴地等消息了。   他只想自己搏一搏,给孩子们冲出一条生路来。   他跪在那里,倔强地挺直了脊梁,抬头的瞬间,没想到孩子们也从屋里出来了。   兄妹俩顶着红肿的眼泡,扑过来跪倒在地,一左一右抱住了他,哭声震天:“爸,我们不要你死,哪怕不上学了也不要你死!” 第206章 第206章分家,不分家(二更)   霍恬恬睡得很香, 根本不知道楼下的纷争和哭闹。   半夜起来喂奶的时候,才发现郑长荣正坐在床前发呆。   她有些恍惚,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这是?怎么不睡觉?”   “媳妇儿, 跟你说个事儿。”郑长荣想了一晚上了, 他大哥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 那就是个倔驴, 现在是被一大家子劝住了, 可今后呢?   万一他还是想不开,还是想去省政府闹,谁也拦不住他。   他可以叫人看着他大哥, 可他在部队那么忙,没办法全天二十四小时注意大哥的动向, 只能让他媳妇帮帮忙了。   但是不能用监视器, 而是直接在系统的围观名额里把郑长丰添进去。   毕竟用监视器的话, 有些太过于冒犯了, 那是他亲大哥,他还是舍不得做到那个程度的。   而且老母亲就在旁边给孩子穿衣服呢, 有些话他也不好说。   他把穿好衣服的渊龙抱过来, 等霍恬恬龇牙咧嘴地在那喂奶了, 他再慢慢地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说。   “咱妈不是说八月份就会宣布结束这十年的运动吗?到时候该平反的平反,该清算的清算, 不差这两个月了呀。”霍恬恬自己还是个新手妈妈,怎么帮别人养孩子。   这不现实的。   再说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深有体会,哪怕是亲叔叔家又怎么样呢?   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不是自己的爸妈。   心理承受力差的孩子,也许会性情大变, 封闭自己,走上一个拒绝交流拒绝沟通的极端,更有甚者,会受不了父母不在身边,选择轻生。   这些因素都要考虑到,所以她觉得最稳妥的做法还是继续申诉。   “如果真想找点助力的话,可以把上次胡伟民推荐的那个记者找过来,让他写点文章登报。倒也不用写大哥大嫂的真实姓名,而是用化名,把类似的受到冤屈的人都写一写。这么一来,有舆论的助推,也许石康那边会有动作的,就算不能把那几个害群之马怎么样,起码可以让他们感受到危机,手下留情。到时候案子平反了就行,也不要琢磨打击报复了,毕竟人家老子的职位在那摆着呢,轻易没人撼动得了。”霍恬恬觉得自己挺自私的,是的,她不想养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这话她怎么好说出口呢。   她只能尽可能地帮忙,想办法让郑长丰和徐莉两口子可以结束下放的日子,早点过上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么一来,小贤小静不用失去爸爸妈妈,婆婆不用失去儿子,丈夫不用帮大哥养孩子,她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郑长荣摇摇头叹了口气:“伟民认识的那个记者是本地的,本地的报刊很难影响到内陆那么远,除非能找到石康本地的记者,不然还是没什么作用的。”   “那好办啊,我找姐姐帮忙问问,沿海地区的海监部门她都有熟人。熟人托熟人,找个记者还不简单吗?”霍恬恬觉得这事不难,再说了,她自己的老母亲还有人脉呢。   不过是找人写几份报道,真算不得是多困难的事。   “要是对方不了解情况,咱们可以先找人把文章写好了寄过去。”她想到了沈舟,沈舟的老子刚刚平反,他是最有切身体会的人,而且他喜欢看故事,也许他的文笔不差。   于是霍恬恬跟郑长荣举荐了沈舟:“实在不行,让他拿上材料亲自跑一趟石康,我相信他的办事能力。”   “嗯,他连表舅舅都能找到,是有点本事在身的,那行,就照你说的办。”郑长荣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就有足够的借口拖着大哥了,希望他不会做傻事。   至于盯着大哥的事,等老母亲不在的时候再跟媳妇说吧。   渊龙吃完奶该换博龙来进餐了,郑长荣困了,但还是强撑着帮渊龙换了个纸尿裤,洗了屁屁擦了粉,这才去楼下屋子躺下睡了。   倒不是他怕孩子吵到他,而是怕自己起来太早吵到孩子。   第二天跑操之前他还特地去看了眼大哥大嫂,生怕他们再闹下去。   徐莉正在厨房忙碌,早饭做好了,让他吃了再走。   郑长荣摇摇头:“不行,跑操不能吃东西,等跑完我去食堂吃。嫂,你劝劝我哥,昨晚甜甜帮忙想了个辙,应该挺管用的,等会我就让人去办。”   徐莉不抱希望,这事都多少年了,连郑长荣都办不成,霍恬恬何德何能,居然能管用?   郑长荣没注意她的神色,只叮嘱道:“以后这些事别让孩子听见,他们会担惊受怕的。”   看看他媳妇就知道了,十八年没有爸妈的日子,多难熬啊。   刚来岛上的时候,小媳妇胆子跟耗子一样小。   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徐莉点点头:“我知道,没了爸妈的孩子很可怜,我会尽量劝劝你大哥的。”她在围裙上擦擦手,还是硬塞了一只韭菜盒子给他,“拿着吧,塞兜里,跑完吃。”   郑长荣没再拒绝,拿上韭菜盒子,赶紧去跑操,然后趁早把正事办了。   郑长丰也起得很早,正在丈量楼梯的尺寸,准备亲自动手给他们把顶盖加上去。   上午九点,沉睡中的霍恬恬再次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准备喂奶。   霍齐家却端着洗脸盆和牙膏牙刷:“先刷牙吃饭,孩子哭一会没事的。”   “妈,我不用这个牙刷。”霍恬恬看了眼,老妈拿的是她之前用的,她指了指旁边的抽屉,“里面有孕妇专用的软毛刷,妈你帮我拿一把粉色的出来。”   霍齐家拉开抽屉,顿时被里头琳琅满目的小物件惊到了,小声道:“狗蛋儿那里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得让小猪猪好好跟它学学。”   “妈你回头拿两把过去吧,给嫂子备着,回头那些痱子粉什么的,也都给她拿一些过去,她这也怀了七个月了,快了。”霍恬恬惦记着张娟呢,虽然自己坐月子要把老母亲霸占在这边了,但她心里还是有这个嫂子的。   好在两家也就一墙之隔,送个东西过去不麻烦。   霍齐家等她刷了牙吃了早饭,才把孩子抱了过来:“你先喂博龙,每次轮流着来,这次博龙先吃,下次渊龙先吃,两个孩子不要偏颇,要一视同仁。”   “嗯好。”霍恬恬确实没有偏心的想法,都是自己的骨肉,一样心疼。   不过博龙更瘦小一点,多吃点也是应该的。   便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打着哈欠喂奶,还问了下老太太有没有去休息。   霍齐家拿上要给张娟的东西,笑着转身:“睡去了,在西边屋子呢,今晚换我守夜,你要吃什么夜宵提前说好了,妈给你准备去。”   “随便吧妈,不用那么麻烦,不行我还有巧克力呢,吃一块能顶好一会儿。”霍恬恬不想让两个老母亲这么辛苦。   霍齐家却不这么想:“那东西热量是高,可是喂奶怎么能离了汤汤水水呢?你要是想不到吃什么那就不想了,妈去给你张罗,说好了啊,不准挑食,妈做什么你吃什么。”   “好,不挑食。”霍恬恬哭笑不得,也对,奶水奶水,无水不成奶啊。   便由着老母亲忙活去了。   霍齐家把东西拿给张娟后,张娟赶紧叫住了她:“妈,你扶我上楼吧,我想看看小妹和两个外甥。”   家里人都说她肚子大了,怕她上下楼梯摔了,不肯她去看霍恬恬,可是她心里着急啊。   原本两人就是关系很好的小姐妹,婚后又成了姑嫂,怎么可能不去道贺,不去抱抱孩子呢。   不过昨天下雨,楼梯湿滑,她只能耐着性子在家里等着了,可今天放晴了,楼梯晒了一上午肯定干了呀。   她得去。   霍齐家想了想,点点头:“好吧,你等等,我叫钟灵扶着你。”   钟灵正在六号院洗衣服,坐月子的人容易出汗,天又热了,所以霍恬恬一晚上换了两次衣服,加上生孩子之前穿的那套也换下来了,所以脏衣服还不少呢。   平时都是老太太洗的,今天可不行,老太太照顾了一晚上孩子,这会儿补觉去了。   谢钟灵便自发地把衣服收拾了下来,坐在水井旁边,边听广播边洗衣服。   徐莉几次想来帮忙都被拒绝了:“嫂子你休息一会吧,你做了早饭,我洗衣服,这不是正好吗,活儿不能都让哪一个人干了,有人分担才好。”   “钟灵你果然是做大事的,说话做事都跟我见过的那些女同志不一样。”徐莉笑笑,端个小板凳坐在旁边。   他们一家四口的衣服没换,因为今天就要回去了,要上工挣工分,到晚上再换也是一样的。   谢钟灵抬头擦了把汗:“嫂子真会夸人,我哪有那么好。”   “钟灵,我问你,你们兄妹三个分家了吗?”徐莉其实心里很羡慕,羡慕老五媳妇坐个月子有这么多人照顾。   她想到老太太为了名正言顺地留在这边,居然提议要分家,便好奇谢家这边是不是也要分家了。   谢钟灵摇摇头:“我们一家原先不就是分开的吗?好不容易团聚了,分了做什么?再说了,我们一家亏欠我小妹的,为她多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还有我妈,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们反哺还来不及呢,根本不会计较她跟谁过她帮谁更多一点。真要是计较的话,那我和我哥应该先把我爸让给我小妹十八年,然后再来计较。”   “也对,你家确实不像是会分家的样子,而且一般要分家的都是兄弟多的人家,你家就你哥一个儿子,分不分没什么区别。”徐莉起身,准备去院门口看看老二老四来了没有。   刚起身,便听谢钟灵反驳道:“嫂子你想错了,我家不分家跟男女没关系,纯粹就是不想分,只想好好一家人聚在一起过日子。至于你说兄弟多的人家才分家,那也不对。你知道原来的副师长胡浩吧,他虽然犯法被关起来了,但有一点他做得不错,他分家的时候也给他闺女分钱了,而且跟他两个儿子分到的一样多。虽然这是我小妹调解的结果,起码人家接受了这个建议,把女儿也当人了。我想婶子要等采薇和采荷姐过来再说分家的事,也是想要一视同仁的,而不是只让她们做个见证。”   徐莉当然知道老太太疼闺女,真要分家,肯定有那两个女儿的份。   她只是没想到,谢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两家人,还成了姻亲,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她笑了笑:“我没有不把女儿当人的意思,我就是说普遍的做法和想法,你想多了。”   “不,嫂子,你会下意识这么说,说明你心里也是认可人家不算女儿那一份的,你只是拗不过郑婶儿,自己又被下放了,没有底气出来反对。其实你心里是不甘心的,不是吗?”谢钟灵停下手里的活儿,面带微笑,看着徐莉。   她可是老江湖了,什么性子的人一看就知道。   徐莉是真的不想争,还是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去争,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把洗好的衣服拧了拧,丢进旁边的水桶里:“嫂子,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我就跟你交个善缘吧。我小妹是最不爱计较的人,谁真心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谁好。反正你现在是没有脸面出来争的,不如大方一点,做个表率,主动要求郑婶儿留在我妹妹这边。你可以说让她跟着师长儿子享福,也可以说让她安心地把医术传授给我妹妹。只要你开口,二姐四姐那边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还能得到老太太的欢心,我妹妹还会以为你真的是个大好人,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郑婶儿以前也帮你照顾过孩子吧?轮也该轮到我妹妹这边了吧,无非就是我妹妹要考大学,可能老人家留在她这边的时间更长一点。不管怎么说,你把姿态摆高了,老人家知道你懂事,反倒会念你的好,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也能多想着你一点。你说呢?”   徐莉没说话,她惊骇于谢钟灵窥探人心的能力,更是惊叹于这个谢钟灵居然不惜得罪她,也要出面维护霍恬恬的利益。   霍恬恬何其幸运,有这么一个姐姐护着,又有老太太鞍前马后地照顾着,娘家妈妈又只在一墙之隔,两腿迈开,几步就到了。   真好,真羡慕。   她抬头看了看天,把自己的委屈逼退,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脸:“你说得对,我受教了。谢谢你。”   “不谢,嫂子是聪明人,肯定能想通这点的。只要你们分家不闹起来,我就会记你这份恩情,将来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谢钟灵抓起另外一条裙子,继续搓洗。   话音刚落,沈舟便来了。   他带着郑长荣的嘱托,让谢玄英帮着照看几天供销社,他去跑一趟石康。   徐莉听明白了他的来意,很是震惊。   也很惭愧。   小叔子在为了他们的事奔波,她却因为吃人家媳妇的醋,在那里自怨自艾。   幸亏谢钟灵忠言相告,不然等会采薇采荷来了,她可能真的会说些酸不溜丢的话来。   现在,谢钟灵一口应下了帮忙找记者的事,她更是无地自容。   看吧,都不用等以后,人家现在就能帮她的忙。   哪怕只是为了霍恬恬,她也是实实在在受到了实惠的人。   她从谢钟灵手里把衣服拿过来:“我洗吧,你快去打电话,沈舟啊,我让长丰跟你回七堡礁拿材料。”   郑长丰正在敲敲打打,闻言回头看了眼:“稍等,马上好。”   刚刚这两个女同志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很佩服谢钟灵,一般人就算能看穿人心,也不会这么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的。   这个谢钟灵倒是个爽快人,看穿了,便直接软硬兼施地劝诫起来。   她这么做,其实是把不好的苗头扼杀在了摇篮里,虽然是最能稳住局面的做法,但也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做法。   她心里肯定是清楚的,但她还是做了。   这就是她的魄力,她的胆识。   他媳妇说得没错,谢钟灵是做大事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合该如此。   好在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楼上的人应该听不见。   他把工具收收好,赶紧带沈舟去拿材料。   他这边刚走,霍齐家便来了,见谢钟灵急匆匆地要去打电话,便只能亲自扶着张娟过来了。   婆媳俩进了院子,看到徐莉在洗衣服,赶紧让她放下歇歇。   徐莉笑笑,坚持道:“没事的霍教授,自家人客气什么?”   “真不用,你难得过来,上来看看孩子吧,你放着吧,等会我洗。”霍齐家还是把徐莉拽了起来。   回头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下放的嫂子给做师长夫人的弟妹洗衣服,很容易被人抓住了做文章的。   搞不好给她闺女扣个仗势欺人的罪名,可不得了。   要是谢钟灵来洗,那就不一样了,亲姐姐给妹妹洗个衣服,谁敢说半句不好?   霍齐家想得很多,她知道徐莉是好意,可是这份好意得收起来,尽量不要让外人看到。   徐莉没有坚持,擦擦手跟着上了楼。   昨天她都没上来,怕影响产妇休息,也是不想看到婆婆围着小儿媳团团转,怕自己心里吃味儿,脸上挂不住。   这会儿过来,老太太睡了,霍恬恬也睡了,怀里的孩子吃完奶都忘了放回保温箱了。   霍齐家赶紧让徐莉扶着点张娟,她去把孩子抱回保温箱。   保温箱是个稀罕玩意儿,徐莉和张娟都没见过。   两人凑过去,隔着透明的箱体看着里头的娃娃,不由得啧啧称奇:“这里头是热的吗?跟孵小鸡的箱子似的。”   “嗯,原理差不多。”霍齐家检查了一下纸尿裤,干的,暂时不用换,便把孩子的衣服脱了,又在身下拍了点爽身粉,让他侧躺着睡会。   徐莉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笑道:“是想给孩子睡圆头吗?侧着睡的话,记得拿个小枕头在肚子和后背那里挡着,不然一翻身就正过来了。我家小贤当初差点睡成扁头,还好发现得及时。”   “嗯,我来拿,刚刚抱他吃奶,我把枕头拿下去晒了,都是汗,不晒晒不行,回头还得多做几个换着用。”霍齐家松手,转身腾腾腾下了楼。   霍恬恬迷迷瞪瞪醒了,发现孩子居然不在怀里,可把她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见两个小东西都保温箱里待着呢,这才松了口气。   她有些恍惚,看着搀扶着站在一起的两个嫂子,打了个哈欠:“哎呀,嫂你大着肚子怎么上来了?我给你找个凳子。”   “我自己找,你别动。”张娟上前一步,赶紧摁着她,“你刚生完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呢,别逞强。”   “我没事,不疼了,顺产恢复得快。”霍恬恬笑笑,但还是躺下了。   因为徐莉已经出去找板凳了。   张娟便顺势坐在了床前:“很疼吗?”   霍恬恬真没感到疼痛,但不能说实话,便撒谎道:“对啊,疼死我了,生娃真的好遭罪。”   “你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听说还要侧切?你切了吗?”张娟越想越害怕,早知道生孩子那么恐怖,她就应该晚点再怀,先过几年二人世界再说嘛。   这事霍恬恬撒不了谎,只得如实告知:“没有切,我孩子小啊,就那么一点点,不用切的。”   张娟恍然:“那我接下来几个月少吃点吧,我也不想切,听着都疼。”   霍恬恬很无奈,系统是她的,不是张娟的,她可以买护理霜给张娟,却没办法帮她赚积分买生育套餐啊。   起码系统目前的等级没有这个分享的功能。   只能靠张娟自己挺过去了。   她拍了拍张娟的手背,试图安抚:“我现在说了你可能感受不到,总之,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就不会觉得疼了。你别怕,到时候我出月子了,我陪着你。”   “好。”张娟笑笑,赶紧把两个红包掏了出来,“昨天你大哥给了吧,那是他的,这是咱姐妹之间的,跟他没关系,你可千万要收下。”   “好,我收。”霍恬恬不差钱,也不想要张娟破费,但是她说这是姐妹之间的往来,那就不好不收了。   到时候她还回去就是。   徐莉端着凳子进来,看到这姑嫂两个相谈甚欢,便默默退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下去了,下楼的时候正好霍齐家上来了,把两个小枕头拿给她:“莉莉啊,你帮我拿上去给宝宝垫着,我去买点菜,等会就回来。”   “好,婶子你慢点。”徐莉进来帮孩子固定了一下身位,想想还是出去了。   霍恬恬喊她,她只说自己下去上个茅坑就来。   到了楼下,却还是洗起了衣服。   她想回报谢钟灵的好意,人家给她跑腿去了,她洗个衣服不是应该的吗?   正洗着,郑采薇来了,这次她大儿子没来,只带了她闺女,毕竟王令泽要上学,请假不好请。   她一进门,就夸新大院气派,还夸这门牌号选得好,六六大顺嘛。   给她带路的是段丽,这会儿把人带到地方了,便回去了:“嫂子你进去吧,我还得去小星星岛上照料那些兔子。”   “辛苦了小段。”郑采薇抓了把大白兔奶糖给段丽的孩子,段丽没有拒绝,笑着收下了。   进得门来,郑采薇才发现徐莉在那一边哭一边洗衣服。   当即蹙眉道:“嫂,干嘛呢这是,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叫路过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老五一家欺负你了呢。”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自己的事,想我爸妈了。”徐莉赶紧擦了把泪。   任谁被别人拆穿了内心的真实想法都会难为情的,她当着谢钟灵的面不好说什么,这会儿院子里就她自己,自然就委屈起来了。   郑采薇不喜欢她这种性子,俯身把她拽了起来:“你呀,总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反反复复地伤心,有用吗?这谁的衣服,我来洗吧,你帮我带孩子。”   “采薇,咱妈说要分家。”徐莉把外甥女接过来,想想还是要先跟小姑子通个气儿。   至于谢钟灵说的,她也记在心里了,她准备提前做做小姑子的思想工作,大家都不要争了,把老太太直接让给老五家吧。 第207章 第207章姑嫂之间的暗涌(一更)   郑采薇的性格最像郑锦绣, 有话就说,不喜欢藏着掖着。   她喜欢一大家子和和气气的,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都是直接提出来, 而且每次都能做到有理有据, 让对方哑口无言, 无从发作。   这跟徐莉的性子正好相反, 久而久之,徐莉就有些怵她,她也有点烦徐莉。   好在姑嫂两个都是体面人,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小九九,也从来没有正面吵闹过。   这会儿徐莉破天荒地主动跟郑采薇提家里的事, 郑采薇还挺意外的, 她把衣服抓在手里搓了搓:“老五当爸爸了, 也确实该分了。怎么, 你有什么想要的不好意思开口,要我帮你说?”   “不是不是, 我是想说, 老太太的心已经扑到小霍身上了, 咱们就高风亮节一点,主动让老太太留在老五这边吧。等会采荷来了, 你也劝劝她。虽说是要分家了,但依旧是骨肉至亲, 千万别闹出什么笑话来,老五也怪不容易的, 咱们就别给他添麻烦了。”徐莉抱着孩子,找了个板凳坐在了旁边。   这话可真的叫郑采薇刮目相看了, 她不由得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这位嫂嫂:“不容易啊嫂,老五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居然帮着他说话。”   要知道,以前徐莉说得最多的就是:将来要是分家,我肯定是要争一争老太太的,要么跟我和你大哥,要么跟老三,老五就算了,他可是大忙人,老太太要是跟了他,还不够累的。   现在倒好,她居然会主动要求把老太太让给老五,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这是咋回事呢?   郑采薇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有些想笑:“我看你哭得那么伤心,还以为你要闹呢。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意见,老太太跟老五最好不过,他这大院多气派啊,咱妈住着也舒心。至于采荷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那丫头没主见,我说什么听什么。对了,老三那边怎么说?”   “老太太说分家不带老三,反正这些年他也没有养过老太太一天。”徐莉松了口气,看来谢钟灵说得没错,姿态高一点,对大家都好。   郑采薇停下手里的活,沉思片刻:“不行,话不能这么说,哪怕走个形式,也是要通知一下老三的,不然将来老三媳妇肯定要说他们一家不知情,她那性子你知道的,明面上不敢闹,背地里还不敢哭吗?”   这话也像是在说徐莉,徐莉脸上火辣辣的,嘀咕道:“哭也不让人哭?你管太宽了。”   “哭去呗,谁要管她,我是讨厌她背地里哭哭啼啼地给老三吹枕头风。你说说一家人算计来算计去的有什么意思?这些年老头子没跟着他们家吗?没帮他们带孩子?这笔账你要是不算,她就装傻不知道,还得跟你算老太太的账。不行,我现在就去打电话,我直接跟她说。”郑采薇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着便放下了手里的衣服,往供销社去了。   徐莉自己带着孩子也没办法洗衣服,便索性抱着小外甥女往楼上来了。   霍恬恬还在跟张娟说话,见徐莉抱着孩子进来,便赶紧把自己床上腾出来一片空地:“嫂,这是二姐家的小闺女吧?”   “呦,你居然还认得,我都差点认不出来呢,几个月不见,长开了。”徐莉把孩子放到床上,“豆豆,叫小舅妈。”   豆豆是小囡囡的乳名,听着挺可爱的,霍恬恬很喜欢这种接地气的名字,她拉开床头柜,抓了一把大白兔和巧克力给豆豆,笑着说道:“豆豆还不到一岁,不用叫舅妈啦,吃糖。”   豆豆坐在床尾,眼巴巴地看着霍恬恬,小爪子伸出来,只拿了一块大白兔,奶声奶气地说了声:“糖糖。”   “哎呦,她一开口我才看到长牙了,长几颗了呀。”霍恬恬的心都要化了,还是小闺女可爱啊,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儿,一开口就把人的心给俘虏了。   她没忍住,直接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嫂,豆豆大名叫什么?之前我问过长荣,说没定下来呢。”   “叫郑书晴,书写的书,晴天的晴。孩子爷爷奶奶只喜欢孙子,对她爱答不理的,你二姐就直接让孩子跟自己姓了,也没按他家的字辈取名字。”徐莉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她男人郑长丰是家里长子,外甥女取名字不算小事,郑采薇第一时间写了信过来通知了老大哥。   徐莉也就顺带知道了。   至于郑长荣这边她倒是没有通知,想着反正等老五媳妇生了孩子她得过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这会儿她人不在,霍恬恬问了一下徐莉,才知道她打电话去了。   也正是这一问,她才知道老太太要分家了。   她挺意外的,在她从小接触到的真实例子里,分家的大多都是家庭关系不好,兄弟阋墙的人家。   像老郑家这样一片祥和还要分家的真的很少见。   所以她不理解,好奇道:“分家做什么?老太太也没东西可分吧?”   “怎么没有,她把诊所营收都给我看了,不少钱呢。”徐莉叹了口气,赶紧把豆豆抱回来,“你刚生完孩子,骨头缝儿都撑开了,还是先不要抱豆豆了,到时候要是落下个关节疼痛的毛病,我可吃罪不起。”   “嫂子说的什么话,我自己要抱的,不关你的事。至于老太太的营收……她要是真想分,咱也不该要啊。老人家年纪大了,留点钱在身上才踏实。”霍恬恬是真没惦记婆婆的私房钱。   说这话也是问心无愧的,可是徐莉听着却不是那个意思了。   她勉为其难地笑笑,沉默了片刻后,借口楼下给豆豆凉了开水,应该可以喝了,便抱着豆豆下去了。   她这一走,张娟才凑过来说话:“她估计心里有想法了吧?”   “啊?我没说什么呀?”霍恬恬真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她不理解。   张娟却也是个爱多思多虑的人,见到徐莉离开时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便懂了。   小声道:“她心里肯定犯嘀咕呢,你倒是不缺钱,可以高风亮节一文不要,可她跟长丰哥一直苦巴巴的,她估计没办法这么大度。还有,我琢磨着,真要是分家的话,郑婶儿应该是想留在你们这边的,你要是提议不要老太太的钱,徐莉嫂子估计会怀疑你想独吞老太太的钱。毕竟老太太是跟你们过的呀,瓜田李下。你不该说这话的,她肯定对你有想法了。”   “啊……”霍恬恬真没把事情想那么复杂,不,或者应该说,郑家兄妹表面上的和睦麻痹了她的神经。   她以为徐莉不是爱计较的人。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毕竟张娟看人的目光还是准的。   她有些无奈:“我真没那个想法,我要想贪老太太诊所的钱,当初老太太把钱给我的时候我就该收了,可我没有啊。老太太给施妗眉私下里出诊的五十块倒是在我这里,可我单独放在一边的,至今没有动过。她要是真怀疑我,等会我把那五十也拿出来,免得说不清楚。”   “你可别,你拿出来就等于说你私下里收过老太太的钱,甭管你用没用,在她眼里那都是老太太偏心你的证据。说不定她还会觉得你收了更多,只是拿五十出来做做样子呢。我看还是算了,老太太不提你也别吭声,分家的时候你也不要说话,让妹夫自己去处理。到时候不管分得是好是坏,赖不到你头上。再说郑婶儿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你不如置身事外,免得惹一身骚。”张娟叹了口气,这就是儿子多的坏处啊,一个老太太没办法掰成好几瓣儿使。   还好谢家就一个儿子,不过谢家跟儿子多的人家也没差,她那公公婆婆对两个女儿一样的好,想来是真的不会嫌弃她生闺女的吧。   这么想着,张娟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高兴的是,真的不用担心生了女孩会受婆家的脸色,失落的是,这么一来,她不能独占婆婆,要跟两个小姑子分享的。   这就是一件事的两面性吧,有好有坏。   总而言之,她还是挺喜欢现在这个氛围的,一家人有什么事都互相帮衬着,比自己单打独斗不知道好多少。   至于她姑妈说的那些话……   她潜意识里也是认可的,但并不适用于谢家,所以,她还是振奋精神,不去东想西想了。   她拍了拍霍恬恬的手:“听我的,准没错,你是最小的儿媳妇,你就当个看客,让他们自己决定去。”   霍恬恬靠在床头,仔细咂摸着张娟的话,有一点她是认可的,老太太确实不会让她吃亏的。   可要是姑嫂之间闹起来,为难的肯定是婆婆啊,她没办法当看客,她是关心婆婆在乎婆婆的。   真到了婆婆骑虎难下的时候,她还是要出头的,她不想看到婆婆伤心落泪。   所以,她没完全听张娟的,她是郑家的儿媳妇,她是一份子,该出声的时候,她不会退缩的。 第208章 第208章老太太偏心(二更)   今天礼拜二, 郑采薇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云诗华厂子里的传达室。   传达室去找人,她便赶紧挂断,隔了几分钟再打过去, 这样省钱。   云诗华听说了要分家的事, 居然并不意外。   郑采薇一问, 才知道郑长荣早上已经打过电话了, 云诗华对分家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在城里待得好好的,并不羡慕海岛那边的生活。   她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老头老太太怎么安排。   郑采薇的意思是:“最公平的法子就是老两口按顺序来,一家一个月或者一年地轮换。可是这不现实啊, 老五媳妇刚刚生娃,老太太肯定是走不开的, 老五媳妇又愿意跟她学中医, 老太太的心早就不在我们四家身上了, 强留反倒是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索性成全她,让她跟着老五。至于老爷子, 那就更不用说了, 跟的肯定是你家呀, 这还用问吗?”   “那以后养老呢?是跟了谁家就让谁家负责,还是兄妹五个平摊费用?”云诗华其实也情愿老太太跟着自家, 毕竟老爷子不如老太太会照顾孩子。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太太气性大, 不想留在城里受人白眼,二话不说就跟着几个下放的子女走了。   这股子魄力, 真是风采不减当年,不愧是当过娘子军的人。   云诗华欣赏之余, 也很吃味,谁不希望婆婆偏心自己家呢,毕竟女性长辈普遍比男性长辈更实惠呀,别的不说,就说洗衣服做饭带孩子,那就不是男性长辈能比的。   只是这么多年也过去了,老爷子一直留在城里跟着他们一家,日子久了,为了带孙子孙女,老爷子也历练出来了。   如今洗衣做饭都不成问题,带孩子也头头是道的,唯一不好的就是需要避嫌。   毕竟当儿媳妇的跟公公在一起做事很不方便的,所以云诗华打心眼里更愿意要婆婆回来,把公公换走才好呢。   只是公公有退休工资,哪怕生活上不如婆婆照顾得周到,起码可以贴补家用,可现在,老太太才开了半年多的诊所就挣了这么多钱,这叫她心里怎么能不吃味呢。   她又没办法把老太太挖墙脚弄回来,就只能在养老上做做文章了。   郑采薇一听她说要平摊费用就想笑,反问道:“平摊?可以啊,那先算算老爷子这些年贴补了你们两口子多少!把这笔钱算清楚了,让他也贴补贴补我们四个,将来等他老了,我们肯定愿意平摊费用。对了,还得让他给我们每家带十年的孩子,做十年的家务。还有这些年他单位发放的福利也得算上,你可别小看了那些红糖茶叶,一般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二姐,你这说的什么话,老爷子是贴补家用了,可我们也养他老了呀。去年他吃坏肚子上吐下泻的,那都是我和长宏大半夜送他去的医院。还有前年,他心脏病住院,也都是我和长宏端茶倒水伺候的呀。那是不是你们也该回来把这些费用结了,也照顾他头痛脑热几十次才算公平呢?”云诗华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她知道老太太的医术留在石康没有多大的发挥余地,反倒是海岛那边,天高皇帝远的,消息也闭塞,老百姓对中医不如城里人抵触,所以老太太才能赚钱。   所以她吃味归吃味,但还是头脑清醒的,她还是要把老爷子留在自家,让老太太继续在海岛发光发热,这样有钱赚她也分得到,还不用把老爷子的好处让出去。   简直算无遗漏。   可郑采薇还不了解她嘛,当即反驳道:“好啊,那你让老爷子来我这边吧,只要他肯跟我,将来养老我负责,不用你们花一分钱。”   云诗华没想到她会这样将自己的军,她有些生气:“可惜啊,老爷子受不了海岛的苦,不愿意去,你就是再想尽孝膝下,也不能如愿啊。”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你肯撒手,我自然有办法把老爷子弄我这里来,只要老爷子过来,我立马签字画押办手续,养老我全权负责。我敢说大话,你舍得撒手吗?”郑采薇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这个弟媳妇,“你不舍得吧!因为你知道,老爷子的好处多着呢,你要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怎么能少了老爷子的贴补呢?你还要买上海的雪花膏,买最时髦的大商场的衣服,还要用最好的蛤蜊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九九?你可得了吧。”   “二姐,你到底想说什么?”云诗华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跟她罗里吧嗦地绕弯子了。   郑采薇笑笑:“我想说,老太太这边分家就不给你们钱了,听好了,不是不带你们,是不给你们钱了,你们占着老爷子,已经得了太多好处了,要是老太太这边的你们再惦记着,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不就是想多分一点老太太的钱吗?你直说好了,我又不会拦你。”云诗华生气了,可她是做弟妹的,怎么好跟当姑姐的翻脸呢,加上郑采薇一向不好惹,老太太又护着这个闺女,她只好忍着气,感慨道,“二姐啊,以后你要钱就直说,别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来挤兑我,不丢人。”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我才不要老太太的钱。云诗华你最好多写写自己的名字,腹有诗书气自华,你现在这一脑门子算计的样子,还像个气自华的读书人吗?”郑采薇说完直接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叫一旁代班的谢玄英都愣住了。   他看了眼时间:“三块三毛。”   没办法,电话费贵,还是长途电话,跨海的,时间又长。   郑采薇把钱付了,搓了搓自己的脸,挤出一个笑来:“你腿怎么样了?”   “还行,婶子每天会给我来针灸和做推拿,再观察一阵子,看看骨头缝能不能自己长起来,要是能长起来,应该就可以下地走路了。”谢玄英低头记账,认真仔细。   郑采薇默默叹了口气:“看开点,你也算因祸得福了,今年开春的头一个案子,接替你的那个新队长直接牺牲了,要是你没受伤,说不定牺牲的就是你了。好好养着吧,这条路不容易走下去,该歇的时候就好好歇歇。”   “嗯,谢谢采薇姐。”谢玄英知道这事,他虽然从一线退下来了,但他依旧心系缉毒,什么时候能抓尽天下的毒贩子就好了。   这是他毕生的追求。   郑采薇挺敬重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回到大院,郑采薇才发现郑采荷已经来了,正在院子里跟徐莉说话。   姑嫂两个声音压得很低,看到郑采薇回来,徐莉把孩子塞到了郑采荷怀中,继续搓洗衣服去,郑采荷则笑着迎上来:“姐,谁惹你不高兴了,看你这眉头,都拧出川字纹了。”   “还能是谁,你三嫂呗,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最受不了她了。”郑采薇把豆豆接过来,顺手拽着郑采荷去院子外面问话,“大嫂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老五媳妇装清高,不想要咱妈的钱。”郑采荷一向听姐姐的话,问什么说什么。   郑采薇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挺高兴的:“还是老五媳妇懂事!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都年富力强的,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打拼吗?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要她的钱做什么?她爱给谁花给谁花,我一句废话都没有,只要她开心就行。”   “姐,大嫂也不是惦记咱妈的钱,只是日子难过,想着能多点钱在手里也好喘口气,等他们平反了回城了,会想法子补偿咱妈的。”郑采荷是真的觉得大嫂一家不容易,毕竟她也是被下放的,好在她只有一个女儿要养,日子比大哥一家轻松一点。   现在既然老母亲手里有钱,拿出来让子女救救急也是应该的,这才是一家人嘛。   郑采薇挑了挑眉,心说徐莉还是真是会抓住机会,趁她不在赶紧给采荷灌输了一套歪理邪说。   她也不怕采荷帮腔,毕竟采荷没主见,等她这个当姐姐的讲讲道理,采荷肯定就叛变了。   她的道理确实叫人无从反驳,因为她反问道:“也行啊,那等咱妈六十大寿,谁拿钱了谁就多送点贺礼给咱妈吧,为人子女,这点反哺之心总是要有的吧?”   郑采荷被问住了,她穷,她拿不出什么值钱的贺礼,只想着自己给老太太做套衣服就行了。   现在听二姐的意思,还得送点更体面的才行。   她本来也没惦记老太太的钱,这会儿被二姐一说,便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没那么多钱,要不我也不拿咱妈的钱了,我就送一套亲手做的衣服,应该说得过去的吧?”   “你呀!都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没主见,你要我说你什么好!”郑采薇叹了口气,叫郑采荷进院子来说话。   郑采荷低着头咬着唇,琢磨着嫂子和姐姐的话到底谁更有理,她拿不定主意,只得到楼上来找她男人。   孙彬正带着女儿孙彤在楼上看小孩,还塞了两个红包在保温箱里。   霍恬恬也没看多少钱,反手从枕头下面套了两个红包出来:“这是小舅舅和小舅妈给彤彤的压岁钱,拿着。”   过年的时候因为革委会的事没有眉目,几家都没有走动,所以她这会儿正好把孩子的压岁钱补上。   她不想让人家吃亏,她家两个孩子,人家要给两份红包,那人家一个孩子怎么办呢?好办,她和郑长荣一人给一个就是了。   起码数量上是一样的,至于拆开之后谁给多了谁给少了那都不重要,量力而行就是,她也知道四姐一家日子不好过,不会计较这些的。   孙彬也没拆红包,他让孙彤拿着,随后凑到保温箱跟前看了看,很是羡慕:“居然生了两个小子,小霍你倒是好福气。名字取了吗?”   “取了,大的叫霍渊龙,小的叫郑博龙。”霍恬恬又抓了把糖和巧克力给彤彤,没注意到孙彬脸上的惊诧和不解。   彤彤是个乖孩子,接东西之前甜腻腻地喊了声谢谢小舅妈,还鞠了个躬,这才把东西接了过去。   霍恬恬笑着招招手:“来,坐小舅妈身边。”   “小舅妈,你也吃。”彤彤剥了一个大白兔,先塞给了霍恬恬,然后又剥了一个给旁边的张娟,到第三个的时候,则转身塞到了她爸爸嘴里。   最后才到她自己。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霍恬恬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哎,她要是也有这么可爱的闺女就好了。   真羡慕。   孙彬见她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辉,不由得笑了:“喜欢女儿?那就再生一胎,说不定又是一双。”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霍恬恬想起自己还有好多漂亮的发带,便让孙彬去拿,“姐夫,梳妆台的抽屉里有扎辫子的东西,你让彤彤去挑些自己喜欢的。”   “不用,你看她头发稀稀拉拉的,扎了也是掉。”孙彬拒绝了她的好意,下放的地方不比部队大院,要是他们的穿着打扮太显眼了,反倒是会招惹麻烦。   霍恬恬没想到这些,只想把好东西送给这么可爱的小囡囡,闻言有些遗憾:“彤彤的头发是有些太少了,孩子营养不良吧,楼下有一罐没开封的麦乳精,你拿去给孩子喝吧。”   “真不用,小霍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想那么多,你好好歇着就行。”孙彬笑笑,再次拒绝了她。   霍恬恬叹了口气,不提了,只是又抓了一把糖给彤彤。   她见不得这么乖巧的小女娃吃苦,忍不住就会想到自己,一时有些伤心,别开视线,揉了揉眼睛。   张娟见了,赶紧拿纸给她擦擦:“哎呀小妹,你坐月子呢,可千万不能哭啊,以后眼睛会瞎的。”   “我没哭,我就是累了,我睡会。”霍恬恬背过身去,“嫂你陪彤彤玩会儿吧,翻绳子会吗?给——”   她从床头柜抓了一把红绳出来,张娟拿着,给她把薄被拽拽好,一门心思陪彤彤翻起了绳子。   彤彤还挺喜欢玩这个的,不一会便咯咯咯地笑起来。   孙彬觉得自己再留在里头不合适,便出去了。   到了隔壁堂屋,他默默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孩子很喜欢在这里玩,便不喊孩子离开了。   让她高兴一会儿吧,等会回了鸭头屿,又是风吹日晒的苦日子。   怪他没本事,没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如今看到妻弟这么能耐,妻弟的媳妇和孩子也都住在这么气派宽敞的院子里,他更是觉得愧对老婆孩子。   到了楼下,他攥着郑采荷的手,去旁边说话。   “媳妇儿,让你受累了。”孙彬抬起手来,帮郑采荷把刘海别到耳后根。   他这媳妇长得很高,都到他肩膀了,但她胆子小,没主见,是个需要他处处护着的小女人。   再看那小霍,当初结婚的时候还是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如今却满面红光,从容且沉着,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皮肤也不黑了,变得白皙莹润,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也慷慨大方。   果然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小霍投胎技术一流,找了个好男人。   把当初那个黢黑胆小的乡下妞,娇养成了白净端庄的师长夫人。   相比之下,他真的对不起他老婆孩子,想当初郑采荷嫁给他的时候,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可现在呢?   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他把郑采荷摁在肩头,抚摸着她的头发:“媳妇儿,给,这是小霍给孩子的压岁钱,我没看是多少,你拿着。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回城里去,不行我就服个软,求求我那个老子,让他帮帮咱们。”   “求他?”郑采荷吓了一跳,她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她那个公公说得很明确,生了孙子才肯承认她是孙家的儿媳妇,她一想到要看公公的脸色,就有些发怵。   孙彬点点头:“求他,他不就是想让我认了那个女人做后妈吗?那我认了就是,只要你和彤彤不再吃苦了就行。”   郑采荷见男人态度坚决,一脸的视死如归,她忽然就哭了。   她难得的有了一次主见:“不要,不要认!她害死了你妈妈,她不是好人,不要认她!我和彤彤不会怪你的,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没有谁对不起谁。只要你不嫌弃彤彤是个女儿就好。”   “废话,我嫌弃彤彤干什么?她不是我女儿吗?”孙彬有些生气,他这媳妇哪儿哪儿都好,哪怕胆小没主见他也不生气,他只气她因为生了女儿而处处放低姿态。   这很不好,科学上来说,生男生女是取决于父亲提供的染色体,而不是母亲会不会生儿子。   他再次跟郑采荷科普了一下,可当周围的人都指责一个女人生不出儿子的时候,他就算再努力科普也是无济于事的。   郑采荷根本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她确实没本事,她认了,只要孙彬不嫌弃女儿就好。   孙彬无奈,算了,不强求了。   正说着话,霍齐家买了菜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霍润家,提着不少的鲜活海产,活蹦乱跳的,溅了他一裤腿的水。   见到老郑家的亲眷都来了,霍齐家笑着招呼道:“你们坐,我这就张罗午饭。”   “霍教授,我来帮你。”郑采薇赶紧过来帮忙。   霍润家见状,便杀兔子宰鸡去了。   郑采荷吸了吸鼻子,把姐姐没洗完的衣服接过来继续清洗。   徐莉则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郑长丰。   都快到饭点了,要是老太太醒了就说分家的事,郑长丰不在可不行啊。   孙彬跟出去看了眼:“大嫂,你家小贤和小静呢,怎么没看到出来?”   “在屋里看书呢,我怕他们吵到小霍休息,没让他们出来。”徐莉淡淡地看了眼孙彬。   两家都是下放的人家,想来孙彬应该能理解她的安排吧。   孙彬不理解,他问道:“小霍挺喜欢孩子的,你让孩子去二楼玩玩不行吗?”   “算了,别添乱了吧。”徐莉依旧张望着路口,真是的,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明明七堡礁离这里也不是很远。   孙彬不客气地拆穿了她:“你是怕孩子喜欢上这里,回到七堡礁嫌弃你和大哥没用吧?你想多了,孩子顶多是羡慕一下这里,但心里还是希望跟爸妈在一起的。来都来了,你不如让他们出来跟彤彤玩一会儿,楼上还有不少好吃的呢。”   “我没你心大。”徐莉翻了个白眼,“你不懂小孩子,小孩子也是会拜高踩低的。之前小贤跟霍教授聊过之后,回到七堡礁张嘴闭嘴都是霍教授说了什么什么,我这个当妈的在他眼里反倒是一文不值了。”   “这怎么能怪孩子拜高踩低呢?谁不向往好的生活,谁不希望自己的爸妈亲人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你不应该反思自己吗?为什么孩子不说妈妈说了什么?你只是被下放了,没人强迫你失去追求失去理想。言行身教,一举一动,你都可以成为小贤的榜样嘛。”孙彬的话一针见血。   可徐莉不爱听,她冷笑道:“你说得再漂亮也没用,我就不信彤彤在上面待了一天之后回去了不跟你闹,到时候你再来笑话我吧。”   “不会的,我家彤彤是好孩子,我一直教育她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她不会嫌弃我和采荷的,她只会督促我和她妈妈努力写申诉材料。”孙彬对自己的闺女很有信心。   他看了眼路口出现的身影,笑着说道:“呦,没盼来大哥,倒是老五先回来了。你看他春风满面的,真叫人羡慕啊。”   “老太太偏心他家,他当然春风满面了。”徐莉转身回了院子,不知道该跟小叔子说什么,干脆去帮忙洗衣服。   郑长荣却没能直接回来,每经过一家门口,面前便多几个人出来寒暄,有说上午来了霍恬恬在睡觉没好意思打扰,准备等他回来再来探望的,有说家里孩子闹腾没能抽出时间,等会再来的。   总之,人情往来,无非是你愿意照顾我的面子,我也愿意装傻充愣,大家场面上过得去就好。   其实他知道,这里有头酸气冲天的,有家里的顶梁柱依旧不看好他,只能背着家里人出来偷偷跟他示好的,还有的是真的忙得抽不开身,实诚人不讲客套话。   他全都笑着寒暄回去,到了院门口的时候,一抬头,刚好看到老太太醒了,正站在楼梯上打哈欠,手里还拿着一把木梳子,慢条斯理地梳头。   老太太看到他回来,扬声道:“长荣啊,去看看你大哥怎么还不来,顺便把你正阳表哥叫过来,等会分家,让他做个见证。” 第209章 第209章好男儿何患无财(一更)   孟正阳中午也回来吃饭, 不过卢菲菲要一人带三个孩子,实在忙碌,所以午饭从简, 直接下面条。   这会儿她刚把水烧开准备把面条下下去, 便听郑长荣过来喊他们一家去六号院吃饭, 手里的挂面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她先领着孩子过去帮忙, 孟正阳把手里的韭菜摘完递给了郑长荣:“要分家?”   “嗯。”两家隔了一堵墙, 六号院的事不算什么秘密,大家也没有藏着掖着讨论,卢菲菲在家肯定都听到了, 所以孟正阳知道也是正常的。   郑长荣接过菜篮子提回六号院,孟正阳洗了把手跟了过来, 在院门口问了一声:“兄弟, 你什么想法?”   “我和甜甜不要老太太的钱, 别人我也管不着。”郑长荣的态度很明确, 他还年轻,自己打拼就是, 犯不着争这点钱财。   再说了, 老太太传授给他媳妇的本事才是无价的, 他这也算是占了天大的好处了,没必要再跟哥哥姐姐争什么。   如果他们想要老太太的钱, 他也不会阻止,要是老太太到时候身上没钱了, 他还会拿出自家的钱来贴补一下。   这是他亲妈,他不会让她老人家受委屈的。   孟正阳心里有数了, 拍了拍郑长荣的肩膀:“好样的,好男儿何患无财, 盯着父母碗里的不算本事。”   表兄弟两个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那徐莉一看孟正阳过来,就知道这事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老太太肯定是有意偏心老五家的,毕竟孟正阳早在两家认亲之前就跟郑长荣有来往了。   老五媳妇又是人家老孟家养大的,这份情谊不是他们能比的。   徐莉叹了口气,见谢钟灵回来后要洗衣服,也就没有坚持,起身让开了。   她不放心,还是问了问谢钟灵:“记者找到了?”   “嗯。”谢钟灵托了不少关系,电话一层一层转过去,联系上石康那边的时候,电话费已经花了好几块出去了,这会儿记者家的电话和地址都抄了下来,就等沈舟过来把东西给他。   她闭口不提电话费的事,就想看看徐莉是不是个敞亮人。   不过徐莉的表现让她有些失望,也许是人穷志短,也许是真的没考虑那么多,徐莉对电话费的事只字不提,只说了声辛苦了,便往院门口去了,继续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郑长丰。   谢钟灵手脚利索地把衣服拧干晾晒,正忙着,便听霍恬恬在楼上喊她:“姐,你上来一下。”   “哎,马上好!”还剩三条裙子,谢钟灵一口气全都晾完才往楼上去了。   到了楼上,才知道是小彤彤想蹲茅坑,霍恬恬不放心小姑娘自己下楼梯,又不好让张娟这个大肚子孕妇去搀扶,便把谢钟灵喊了上楼。   谢钟灵牵着小姑娘的手,带她下楼蹲茅坑。   茅坑在后院,小姑娘不敢自己蹲着,怕掉坑里去,全程攥着谢钟灵的手。   谢钟灵还挺耐心的,臭是臭了点,可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到了擦屁屁的时候,小姑娘松开她的手,一手环着她的小腿,一手捏着草纸,谢钟灵怕她擦不干净,赶紧弯腰帮了一把。   等两人去前面院子里洗了手,小彤彤居然从兜里掏了一块大白兔给谢钟灵,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阿姨你真好,谢谢阿姨。”   小姑娘说完自己跑楼上去了,留下谢钟灵捂着湿乎乎的脸颊,呆愣在了那里。   可别说,小女娃的亲吻香香的软软的糯糯的,真是把人的心都甜化了。   这一刻,谢钟灵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如果她也有孩子,是不是也会这么可爱这么懂事。   当大人在外面疲惫了一天回到家时,可以得到孩子一个温情款款的亲吻的话,似乎什么辛苦都值得了。   也许这就是生命传承的意义,这就是十月怀胎的价值。   她的动摇,让出来打水洗菜的卢菲菲看在了眼里,笑着问道:“钟灵,你怎么傻站在那里,帮我看会国平行吗?”   国平还小,才三周岁,正跟在两个哥哥身后,吭哧吭哧地追着他们要鸡毛毽子,可是她不会玩,即便是大哥国强努力教了半天她也不会,所以这会儿哥哥们已经不带她玩了。   她很委屈,站在那里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睛红红的,泫然欲泣。   谢钟灵赶紧过去把国平抱在怀里:“走,姑姑带你去楼上找小姑姑玩。”   小姑娘把没掉下来的眼泪逼退,搂着谢钟灵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好呀。   到了楼上,国平一眼就看到了两个躺在保温箱里的弟弟,好奇道:“姑姑,弟弟怎么不穿衣服?”   “弟弟住的箱子里面热,不用穿衣服。”谢钟灵耐心地解释着。   国平又问:“弟弟怎么这么小呀?”   “国平生下来也差不多这么大呀,小娃娃生下来都很小的。”谢钟灵笑着凑到保温箱前,见两个孩子都趴着睡觉,赶紧问了问霍恬恬,“这样趴着没事吗?”   “没事,喂奶喂了一个小时了,偶尔趴一会,免得把脑袋睡扁了。”霍恬恬见过脑袋扁扁的孩子,真的很不美观。   所以还是要尽量帮孩子睡个圆头出来的。   尤其是男孩子,都是短发,要是头型不好看,连遮短的法子都没有,除非戴帽子。   可海岛这么热,戴帽子那不是找罪受嘛,所以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其实也不难,做家长的细心一点别偷懒就行。   比如这趴睡,就不能睡太长时间,顶多半个小时就要改回侧睡了,因为孩子刚出生,脖子上一点力都没有,趴久了孩子会累,还容易窒息。   侧睡也不能放松警惕,要防止孩子习惯性朝着自己喜欢的一边侧偏,还要经常调换侧睡的方向。   好在保温箱不大,又有两个小枕头拦着,小孩也不会翻身,前三个月基本上是任人摆布的状态。   谢钟灵抱着国平来到床前,让她跟彤彤一起玩。   霍恬恬到底还是把那些好看的发带和绢花拿出来给彤彤了,孙彬不在屋里,孩子也没了拘束,这会儿正开心地拿着发带往脑袋上比划着。   国平来了,正好姐妹俩一起玩玩。   于是彤彤拉着国平的手,一起跑到了梳妆台前,彤彤大几岁,是姐姐,姐姐要给妹妹梳头扎小辫儿,那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小姐妹两个便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是红色的更好看,还是蓝色的更清爽,是粉色的更可爱,还是黄色的更娇嫩。   谢钟灵越看越是喜欢,赶紧问了问拍立得在哪,给两个孩子拍了几张照片。   霍恬恬瞧着正好,给俩龙龙也拍拍,谢钟灵便当起了专职摄影师,拍完龙龙后走到房门口,把霍恬恬一起拍到镜头里:“昨天怎么没想到拍几张照片呢,等会喊妹夫上来,给你们一家四口都拍拍。”   “昨天光顾着照看孩子了,哪里想得到这些。”毕竟孩子太小了,当父母的都担心得不行。   好在今天拍也不算迟,谢钟灵笑着把照片拿给霍恬恬:“到时间了吗?我去把孩子翻过来。”   “嗯,差不多了,姐你洗洗手再翻。”毕竟两个龙龙太小了,抵抗细菌和疾病的能力太弱,所以霍恬恬特别仔细,还买了杀菌的香皂和消毒酒精。   都是系统提供的,贵倒是不贵,就是太讲究了,谢钟灵没见过这样的。   不过她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姐姐,自然从善如流,说什么听什么,赶紧洗手消毒去了。   霍恬恬则抓了糖和巧克力,让张娟拿去给国平,都是亲戚家的闺女,她不会偏心的,彤彤有的国平也有。   国平也不是头一次来这边吃巧克力了,不是很稀奇,所以看了眼就继续跟彤彤玩去了。   彤彤却一板一眼的,提醒道:“国平,要说谢谢。”   “谢谢婶婶。”国平也是有教养的孩子,只是太小了,眼里只有漂亮绢花和发带,顾不上什么礼仪了。   倒是彤彤,什么时候都不忘做个讲礼貌的好孩子。   谢钟灵笑着把照片拿下去给霍齐家看:“妈你看,有姐妹真好,等小妹出了月子,我们娘俩一起给她扎小辫儿。”   “好呀。钟灵,饭菜好了,去接你大哥回来,他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关店门。”霍齐家差点忙晕了,都把大儿子给忘了,又把郑采薇喊进来帮忙烧锅,让霍润家腾出手来一起过去帮忙。   这年头的供销社,往往有前后两道门,后门是常见的旋转开关的门,可以上锁,前门则采用的是老式中式店铺的形式,门框上下有凹槽,门板子是可以拆卸的,营业的时候全都拆开,方便客人进出,关门的时候全都装上去。   谢玄英腿还没好,当然没办法自己关门,所以他就没想着回来吃饭。   这会儿看到谢钟灵和霍润家来接他,不禁心中一热,笑着把书放下。   这就是家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三人往回赶的时候,郑长丰终于来了,材料都给了沈舟,而沈舟正在院门口等待着谢钟灵。   见她推着谢玄英慢慢走着,沈舟赶紧一溜小跑凑过来:“你们兄妹俩快点进去,郑家在讨论分家的事,你们不得帮小嫂子争取点什么吗?” 第210章 第210章唯一继承人(二更)   谢钟灵并不想出这个头, 一来她相信自己妹妹是个有主见的人,分家这种大事,妹妹会有自己的想法, 不需要娘家人出面;二来她相信郑锦绣, 老太太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不至于连这点家务事都处置不好。   之所以选在今天, 自然是因为郑家的亲眷都要过来探望产妇和孩子, 一大家子难得聚在一起,便趁机把悬而未决的事情处理掉。   至于没能到场的二女婿王智,反正他家都是郑采薇当家, 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谢钟灵把电话地址递给沈舟:“不用,我小妹不会吃亏的, 你放心好了。对了, 你去石康, 路上的花销怎么算的?”   “老太太给过我钱了。”沈舟吃饭不挑, 管饱就行,路上还会摘野果打猎, 郑长荣原本要拿钱给他的, 不过被老太太拦住了, 亲自给了他一百辛苦钱,就算他一路上大吃大喝也足够了。   谢钟灵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有事打电话到供销社,反正是我大哥代班, 他会把消息转达给我的。”   “好。”沈舟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谢玄英,“对了, 我的那些花,养护的要点我都写下来了, 别给我养死了。”   “哈哈,放心吧。”谢玄英把册子接过来,翻开看了看,这沈舟真是个仔细人,怕他不认识,还把对应的花卉都画了下来。   兄妹俩进了院子,才发现一大家子都在往楼上摆碗筷。   谢钟灵问了问郑采薇,这才知道老太太是为了霍恬恬考虑。   “老五媳妇坐月子呢,分家这样的大事总不好撇开她,可是让她下楼吹风也不合适,所以老太太让大家去二楼堂屋吃。这样她把房间门打开,就能听见我们说了什么,她有什么想法也好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郑采薇手里端着饭菜,说着赶紧往楼上去了。   原本二楼客厅是没几个家具的,现在尿布台用不上,正好搬出来,铺上一层油布,当饭桌用。   椅子凳子端起来倒是不麻烦,麻烦的只有桌子不够大,好在卢菲菲前阵子刚买了一张大圆桌,可以拆卸桌面的那种,便跟孟正阳去隔壁搬了过来用用。   这么兴师动众的,霍恬恬有些不好意思,本想下床到堂屋跟大家招呼一声,没想到老太太不让她出去,反倒是让哥哥嫂子姐姐姐夫进来跟她打招呼。   她越发不好意思了,想想还是到客厅露了个脸,片刻后,郑长荣扛了一个折叠的小桌子上来,让她到月子房单独吃饭。   她要哺乳,所以她的饭菜是单独做的,以清淡为主,汤水多,干饭少。   郑长荣安排妥当,坐在旁边问了问她的想法,夫妻俩不谋而合,都不打算要老太太的什么,郑长荣笑笑,捏捏她的脸蛋儿,出去了。   小孩子们单独坐了一桌,大人们分了两桌,一个堂屋差不多刚好可以坐下。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发话了:“今天亲家和正阳一家都在,请大家来做个见证,我们老郑家子女五个,今儿就要正式分家了。”   “其实早在长荣结婚的时候就该分了,只是那时候我还存了点私心。那时候我想着,我这小儿媳妇嘴上说要跟我学中医,万一她怕吃苦怕受累,学到一半不学了怎么办?谨慎起见,我决定多跟她相处相处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说起来,我自己也是有两个闺女的,采薇像我,但只是性子像我,她对我的中医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但凡她有点兴趣,我也不至于快到花甲之年才找到继承人啊。”   “至于采荷,性子懦弱,也不爱学习,当初被我念叨烦了,倒是勉强跟我学了学,可她吃不得学习的苦,一本本草纲目还没背完,就被孙彬拐跑了。这姑娘啊,有了男人就忘了娘,哪里还记得老母亲的殷切期盼?我啊,只能认命,把目光投向了我的两个儿媳妇。”   “老大媳妇徐莉倒是个学东西快的,可是学中医多浪费时间啊,哪有直接进厂子赚钱来得痛快,她便支支吾吾,推三阻四,最后才跟我说了实话。”   “至于老三媳妇,她自打进了我老郑家的门,一双眼睛就长在了她嫂子身上,徐莉做什么她就攀比什么,徐莉一开始哄我要学的时候,她也哄我,到最后徐莉一头扎在厂子里不学了,她也放弃了。还说话气我,说什么怕被打成封建迷信。”   “老婆子我就不懂了,我治病救人,我救死扶伤,我怎么就是封建迷信了呢?我心里苦啊,比吃了黄连都苦!”老太太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她拿起筷子:“大家别光看我,吃,边吃边说。”   “妈,说这些做什么,不都过去了。”郑长丰大概猜到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了,她这么说,就是要欲扬先抑嘛。   要扬的是老五媳妇,所以要抑了他们这些不孝子孙。   老太太的用意很明显了,她要给老五媳妇留好东西。   那就留呗,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一颗心都扑到老五媳妇身上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郑长丰这一嘀咕,老太太来气了,骂道:“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真以为这事在妈心里过得去?哦,你和徐莉被人冤枉了,你怎么过不去?你还能写材料申诉,可老婆子我呢?我跟谁申诉?我自己的子女不理解我不支持我还到处冤枉我否定我,我跟谁申诉?”   老太太把筷子一拍,站了起来:“尤其是你郑长丰,按照老郑家的规矩,长子继承家传的手艺那是天经地义的,可你呢?你为你的老母亲做了什么?要不是老五给我通风报信,我都不知道你准备把你老母亲的药柜给砸了。那可是我的心血啊,里面的药材,哪一样不是我费尽心思搞来的?你问问伟民,药材是那么好弄的吗?鉴别是那么简单的吗?可你呢?你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不惜要砸了我的药柜!”   “这些事,从来没有过去,也永远不会过去!你作为家里的长子,你却带头伤我的心,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早打断你的狗腿了!还有你三弟,自己不想学就算了,还整天回来批评我,批评我就算了,连老祖宗都被他骂,清明中元给祖宗上香磕头的时候,你们心里不羞愧吗?”老太太说着说着直接抽泣起来。   郑长荣赶紧去屋里找手帕给老太太擦眼泪。   老太太依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郑锦绣从八岁开始学医,十六岁开始行医,马上就要六十岁了,四十多年来治病无数,可是我治不了我子女不孝的病!我治不了!我为什么给徐莉看账本?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让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辜负的老母亲,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我没有害人,我也没有骗人,你们可以去走访那些患者,问问他们是真的被我医好了还是被我糊弄骗钱的,我行得正走得直,我问心无愧!”   说着老太太去西边房间抱了个箱子出来,翻出最下面的一本羊皮纸的卷轴,宣读起上面的老祖宗遗训。   大意为:郑氏中医自明朝发家,传至第十九代郑乾山时,因其妻早亡,只得郑元达一个独苗可以作为继承人,然而郑元达醉心裁缝,不愿意学习医术,不得已,郑乾山将医术传给了儿媳妇刀红梅。   刀红梅作为郑氏中医的第二十代传人,改变了传承规则。   家中子女若不愿学习,可将医术传给儿媳妇或者女婿,甚至可以传给第三代人,不分男女,只要愿意学就行。   同时,继承了医术的这位后人,将记入郑氏中医的谱系名录,作为新一代的传承人,把这门技艺继续发扬光大。   而上一代传承人如果子女众多,则家产只能给予传承了衣钵的这一个,其他子女不得觊觎家产,也不得以以任何理由霸占强抢索要家产。   读完老祖宗的遗训,郑锦绣移开面前的菜肴,将羊皮卷轴摊开放下,神色平静:“今天,我老婆子宣布,郑氏中医第二十二代传人为霍恬恬,并在全家人的见证下,将她记入谱系名录。我的第五子郑长荣,将作为配偶一同被记载在上面。至于你们四个,对不住了,你们只能进老郑家的宗族家谱,进不了传承人的谱系。”   老太太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毛笔和砚台墨汁等一一取来,俯身在第二十二代传人那里记下了霍恬恬的名字。   这么一来,霍恬恬便成了整个谱系名录里唯三的女继承人,也是唯二的儿媳妇。   在她名字下面,郑长荣和两个孩子的名字也被记了上去,但仅仅是作为家人被记录。   写完最后一个龙字,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收笔。   她俯身吹了吹上面没干的墨汁,伸手问徐莉把账本要了过来。   她又去了趟西屋,把存钱的盒子也拿了出来。   “我想你们都听说过了,那曲卓婷之前打过我诊所营收的主意,要不是甜甜她抢先一步做了安排,可能这些钱都保不住了。所以这些钱我就算都给她,你们也没有理由拈酸吃醋。不过我老婆子也不是那种偏心眼子的人,在老五成家之前,你们几个确实也让老婆子吃穿居住过一段时间。但是老婆子生你们的气,这钱要分,也是给孩子们的,不是给你们的。”老太太打开了盒子,把里头的钱款数了数,“算上我私下接诊的钱,一共三千六百九十七块八毛二分。”   “一个孩子二百块,按顺序来。”老太太开始分钱。   徐莉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一会儿跌落谷底,一会儿又看到了希望。   这会儿老太太愿意分钱,她可算松了口气。虽说钱是给孙子辈的,但孩子能花几个钱,还不是当爹妈的收着。   于是她赶紧催促小贤和小静过来领钱。   兄妹俩领完,郑采薇一家的却只能她亲自来领,她家也是两个孩子,四百。   不过郑采薇没要,她抓着小女儿的手,把钱又塞给了老太太:“妈你拿着,你年纪大了,自己留着养老防身就是了。”   “收着,我给孩子的,关你什么事?”郑锦绣虽然翻了个白眼,但心里是宽慰的。   起码不是所有的子女都惦记她的钱。   但是她不能不给,不然这不是挂徐莉的相吗?   人穷志短是真的,缺钱拿钱,没什么该指责的,她只是有些失望,大儿媳妇连起码的客气话都没有。   郑采薇拗不过自己老母亲,只好把钱收下了:“那我替令泽和书意谢谢姥姥了。”   分完老二家,老太太说道:“老三这十年没养过老婆子一天,他家没钱可分。老四家虽然只有一个孩子,但也得分四百。”   徐莉蹙眉:“妈,钱是你的,想怎么分怎么分,但是这么明明白白地区别对待也不好吧?”   “采荷你过来。”老太太没理她,直接数了四百出来,转身朝彤彤招了招手。   小姑娘拿着钱,还不忘亲了老太太一口:“谢谢姥姥,姥姥辛苦了。”   “看到没有,就冲这一声谢谢,我要多给彤彤一百。”老太太又取了一百给彤彤,随后掐住了郑采荷的手腕,“这么大人了,怀孕了也不知道?”   “啊?”郑采荷一头雾水,她月经一向不准,上工又累,确实没注意自己怀孕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怀孕了就少做重活,不要把自己当老妈子,该使唤男人的时候就使唤男人。”   孙彬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赶紧过来扶着郑采荷:“妈教训得是,是我糊涂了,居然没注意采荷怀孕了,我回去一定让她歇着。”   “知道就好。”老太太又喊了声郑长荣,“你小子占了媳妇的光,还不快来给你的两个儿子领钱?”   郑长荣张了张嘴,一想到二姐高风亮节反倒是挨骂了,只好闭口不言,乖乖地把四百块钱接了过去。   “分完这一千六,我老婆子手里还有两千出头,这两千是老婆子的养老钱,谁都不给,谁也别惦记。”老太太把盒子锁起来,放进箱子里,“不过今天我们郑氏中医已经明确了第二十二代的传承人,所以从今往后,老婆子我就住在老五家了。我跟老五媳妇之间一切的金钱往来只关乎我们师徒之间的情分,跟其他任何人无关。谁要是将来为了老婆子的钱财指手画脚,别怪老婆子翻脸!”   “至于养老,全凭各人的良心,老婆子问心无愧,不担心老无所依,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老太太把箱子里的几本不传外人的医书拿出来一一展示了一下,“甜甜啊,你出来吧。”   霍恬恬在里屋,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谁想到呢,老太太分个家,居然全程没子女发话的余地。   她从一开始就掌握了主动权,先忆苦思甜,再直接拍板,连一句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子女留下,真是厉害极了。   霍恬恬要学的还很多呢,闻言赶紧穿着布鞋出来了。   一出来就挨了骂:“你帽子呢?不戴帽子想留下月子病?”   她知道老太太故意的,不然的话,其他人都挨了训,就她挨夸,那不是拉仇恨嘛。   赶紧去屋里把帽子戴上,出来后乖乖走到老太太跟前。   “一共十八本不传外人的独门医书,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老婆子全都传给你了,你千万不要辜负了老婆子的一番信任,一定要把我老郑家的医术发扬光大。”老太太说着把红泥推到她面前,“来,在羊皮书上摁个手印。你想好了,摁下去就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谢谢妈信得过我。”霍恬恬笑着沾了沾红泥,在名字上面摁上了大拇指指印。   至于这一箱子书,则由郑长荣给她抱东屋去了。   分完家,终于可以好好吃个饭了。   郑长荣和孟正阳还得去部队,随便扒了几口就走了。   其他人因为老太太在场,依旧大气不敢出,一时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老太太不想留下来招人嫌,便借口照看孩子,去了东屋。   她这一走开,徐莉才松了口气,她问孩子把钱拿了过来,数了数,整四百,一分不少但也没有特地多给一点。   她的心情很微妙,看着一双笨嘴拙舌的儿女,小声埋怨道:“就知道吃,看看人家彤彤多会哄奶奶开心,你们是锯了嘴的葫芦吗?连声谢谢都不会说?”   “妈,我没想那么多,自家奶奶,那么客气做什么。”小贤还委屈呢,别人家奶奶都是把好东西留给孙子的,他家奶奶倒是不一样,孙女也有,外孙外孙女也有。   还真是一视同仁,要不是彤彤那句谢谢和亲吻,其实三家分的钱一样多。   可现在,彤彤打破了这个平衡,她家得了五百呢。   小贤挺纳闷的,这跟他平时见到的不一样。   但他也没什么怨念,因为钱是奶奶的,奶奶想怎么分就怎么分,确实不关他们的事。   小静也觉得彤彤太会说好话哄人开心了,她看了眼低头吃饭的彤彤,有些羡慕:“妈,要不我也进去亲奶奶一口?”   “得了吧,马后炮,没用的。”徐莉把钱塞兜里,回到大人那一桌继续吃饭。   难得改善伙食,也就不假客套了。   正吃着,老太太又从里面出来了,拿了一百给霍齐家:“亲家买菜花了不少钱吧,你看我,都忙糊涂了,给,拿着。”   “哎呀老姐姐,自家人,给钱就见外了,这些年我也没养过甜甜一天,你就当是我请客给孩子庆祝了吧。”霍齐家怎么肯要这个钱。   他们一家子都亏欠小女儿的,不过是偶尔买买菜,要是这点钱都计较,她这个当妈的反倒是过意不去了。   老太太特地看了张娟一眼,见她低头吃饭不说话,便坚持道:“这可不行,你要是真想弥补甜甜,那你就过明路分钱给她,要不然日子久了,少不得你其他的子女也要说你偏心的。哎,当父母的不容易啊,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稍微哪里欠缺一点,说不定子女眼里就只剩下恨了,哪里还会想到你当初对她的好啊。”   这话简直就是说给徐莉听的,徐莉只当听不懂,继续低头吃饭。   霍齐家只好把钱收下了,反手却找了八十六块九毛:“既然老姐姐要跟我明算账,那我也不能多要你的,这菜没花多少钱,兔子都是自家养的,不算钱。”   “呦,那我就承你个好,收下了。”老太太把零钱收着,坐下又吃了两口。   正好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这回换霍齐家去屋里帮忙了。   老太太便把面前的兔子肉往张娟那里推了推:“娟子,你可不要多心啊,婶子不会让甜甜占娘家便宜的。”   “婶子你说笑了,自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张娟把兔子肉推回老太太面前,“只可惜我现在养胎,没什么收入,要不然,这顿饭我请了。”   “你有这个心就挺难得了,我替甜甜谢谢你了。”老太太一时竟看不出张娟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总之这话说出来叫人听着舒服,哪怕是假意,也比徐莉会做人。   她为了沈舟去石康的事也掏了一百呢,当时徐莉在场,又不是不知道有这回事,她却连客气都没有客气一下。   实在叫人寒心。   其实这么一算,老大家跟老四家分到的钱不是一样多吗?   可徐莉不像是懂得感恩的样子,刚刚嘀咕的那些话真当她听不见吗?   她是年纪大了,可她耳聪目明着呢。   她真的很失望,不过现在家也分了,没必要计较了,等她回头再偷偷塞一百给老二家就行,正好书意快周岁了,名正言顺。   她喜欢真正有孝心的不争不抢的孩子。   老二这一点确实做得不错。   当妈的心里有杆秤,自然投桃报李。   而老四采荷是真怀孕了,不过月份还小,多给的那一百,全当给老四补补身子了。   至于剩下的两千,嘿,她可以名正言顺用来养小孙子咯。   没办法,她再怎么想做个公道人,也架不住被子女把心伤透了。   现在她就是要明着偏心,偏老五媳妇一个!   老太太大口吃肉,大口喝椰子汁,心情舒爽,从今往后,她就是老五家的钉子户了,谁也撵不走。   吃完饭,老太太和霍齐家一起收拾东西下去,郑采薇和郑采荷赶紧把孩子拜托霍恬恬照看一会,帮着把碗筷收拾下去。   徐莉却已经领着孩子走了,小静原本想进来看看小弟弟,她也没让,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大院后,在路上便哭了起来。   郑长丰劝道:“你何必呢?妈偏心老五你又不是刚知道,能拿几百块出来给咱们也不错了。”   “太可恶了,明明是她自己偏心,非要揪出来一堆你我的不是,好像是我们真的对不住她一样。可是当年闹得那么厉害,中医就是没有立足之地呀,我能怎么办?我拿我们一家的前途跟她赌吗?我敢吗?明明都是时局的错,关我什么事!”徐莉委屈坏了。   尤其是看到老太太对着霍恬恬的时候,那眼神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曾几何时,她也答应过学中医,老太太也是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的,可是现在,老太太眼里只有老五媳妇一个,连亲生的子女都不过是边角不起眼的绿叶。   这叫她这个长媳怎么受得了呢。   她能不委屈吗?能不伤心吗?   更气人的是,老太太居然直接把老五媳妇的名字记上了传承人的名录,这下彻底堵死了他们的嘴不说,还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偏心了。   简直可恶,可恶!   郑长丰见她情绪激动,只好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妈心里是有咱们的,沈舟那一百块钱车旅费不就是她出的吗?她要是心里没咱们,何必这么破费呢?”   “屁,一百块钱就能让你念她的好了?你怎么不想想,她今后会赚无数个一百块,全都给老五媳妇了,你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徐莉越想越生气,霍恬恬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居然可以这么幸运?   她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剩下生气,生自己的气,生孩子的气,生男人的气。   气恼之余,更多的是不甘心。   她看了眼社区的供销社,忽然调转方向,往供销社去了:“我要问问老三媳妇,咱妈这么做她知道吗?她就没有意见吗?” 第211章 第211章奸情败露(一更)   徐莉最终没能拱起火来, 原因就在郑采薇的那通电话上。   云诗华是个聪明人,她家已经得了老爷子多年的好处,没道理这时候蹦出来跟老太太对着来。   到时候真要是把老太太惹火了, 一通电话肯定就把老爷子叫走了。   所以, 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好的, 但是她也不想得罪徐莉, 所以徐莉说了半天, 她只回了一句话:“这不是挺好的嘛,老太太心里是有你们的。大嫂你要是缺钱我给你拿点,你要多少?”   徐莉气得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过军属安置房时,她遇见了曲卓婷。   她倒是认识这个女人, 也知道她被判刑了, 只是没想到, 她居然被安排在监外执行, 看来司法也是有人情味的,会对孕妇特别照顾。   这会儿曲卓婷手里正提着一个水桶, 桶里是些个头不大的淡水鲫鱼, 似乎是想带回去烧汤。   身后还跟着一个社区工作人员, 三十来岁,人称顾大嫂, 一直看着她,免得她逃跑。   看到她回来, 胡俊民赶紧从楼上下来帮她提桶,关切地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饭菜都凉了。”   曲卓婷没理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徐莉:“你是郑师长的大嫂吧, 好久没看到你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受气了?”   徐莉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善茬。   曲卓婷正愁没办法打击报复呢,见状故意凑近几步,小声道:“不会是你婆婆偏心,给你脸色看了吧?要我说,这一点都不奇怪,那个霍恬恬可会笼络人心了,大院不少人都吃了她的亏。没办法,她心机太深,手段又高,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   徐莉还是没说话,只是拽了拽两个孩子,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曲卓婷却不肯放过她,喊道:“嫂子,你要有烦心事可以来找我,我住十七号楼316室,我每天都在的。”   徐莉还是没给她任何回应,直到这一家四口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曲卓婷才冷笑一声:“你就装吧,我看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婷婷,你干嘛呀!”胡俊民赶紧抓着她的手让她回家,因为胡浩的牵连,他连供销社的工作都丢了,本打算去码头当搬运工,可人家码头也瞧不上他有个坐牢的老子。   加上他要照顾怀孕的曲卓婷,便接了一些零活养家糊口。   他临时找老竹篾匠学了手艺,如今领了编织篮子篓子的活儿在安置房这边做。   就是可惜,安置房地方太小,竹篾子又占地方,所以他每次都只能在走廊上忙活。   这会儿饭菜做好了,就等曲卓婷回来吃饭了,只是不知道曲卓婷怎么出去这么久才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曲卓婷上楼,那顾大嫂也跟了上来,寸步不离地看着这个女人。   曲卓婷心烦意乱,只好塞钱贿赂:“嫂子你能走开一会儿吗?我跟我男人说会私房话。”   “有什么话的是我不能听的吗?难道你又想犯罪?”顾大嫂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曲卓婷的贿赂。   曲卓婷只好回到屋里,用纸笔跟胡俊民交流。   一番折腾,胡俊民可算是弄懂了她什么意思。   霍恬恬生了,俩小子,今天老郑家的亲眷过来,就是为了探望产妇和孩子的。   至于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曲卓婷没能打听到什么,没办法,如今师部的几个管理层都住在了一起,这群人身份地位太高,一般人说不上话,想套点情报难如登天。   她只能无功而返。   好在她遇到了徐莉,看徐莉的脸色,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否则添丁进口的大喜事,做嫂子的怎么会摆出那样的表情。   曲卓婷心思活泛,把自己的计划跟胡俊民说了说。   她是这么打算的:先找七堡礁的人套话,等她弄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可以从中拱火,挑拨离间。   霍恬恬再能耐,那也是郑家最小的儿媳妇,在徐莉这个大嫂面前总该收敛一些。   只要霍恬恬顾及这一层关系,想做个体面人,到时候曲卓婷想做点什么就简单了。   当然,不光是霍恬恬,所有她周围的人,都在曲卓婷的报复计划里。   所以她目前需要胡俊民去帮忙搞点破坏。   她把自己之前买了没用的片仔癀珍珠膏拿出来交给胡俊民,让他找机会送给胡伟民,再哄胡伟民拿给张娟使用。   胡俊民不知道里面的成分,还以为曲卓婷终于想通了,想跟谢家的人搞好关系,便欣然接过这瓶珍珠膏,等吃完饭就出门去了。   胡俊民是胡家为数不多的没有被胡浩牵连的人,他也没有犯案,可以自由出行,所以那大嫂没跟着他。   他来到大院门岗,想进去找胡伟民,却被拦住了。   他只能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门岗,还写了封信:“不让我进去没关系,能不能拜托你把这东西交给我兄弟?他可是谢副参谋长的女婿,这点忙你们总该帮帮的吧。”   “行,你放下吧。”门岗也不是无情之人,从小跟胡俊民一起长大的,送个东西不过是举手之劳。   等他战友来换岗的时候,他便把片仔癀珍珠膏和那封信拿上,一起带给了胡伟民。   郑锦绣的诊所歇业后,胡伟民却依旧没有离开那个小诊所,他把诊所改造成了纯粹的中药房,卖卖药看看书,能挣几个钱是几个。   只是他今天请了假不在,所以胡俊民只能来大院找他。   等他拿到片仔癀珍珠膏的时候,却立马识破了胡俊民的诡计,气得他直接跑来了安置房这边,质问胡俊民为什么想害人。   胡俊民一头雾水,他很无辜:“我没有想害人啊。”   “你还说你没想害人?你知道不知道这里头有麝香?这是孕妇禁用的东西!你要不想害人,你怎么不让你的女人用用看,嗯?”胡伟民直接把这一瓶子膏体摔在了地上,揪住胡俊民的衣领子,警告道,“你最好给我长点脑子,你要是再这么糊涂下去,哪天这个女人把你卖了你还要帮她数钱!”   “伟民,你胡说什么。是,她犯了法,你瞧不上她,可我还是你哥,她依旧是你嫂子,你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骨肉亲情,难道因为犯了法就不存在了吗?那你是不是也不管咱爸死活了?这么久了,你没去探过监吗?”胡俊民很生气,当初胡伟民闹着要断绝关系,他就生气,只是他一门心思都扑在曲卓婷身上,也没太在乎胡伟民的做法。   现在看来,胡伟民可能早就知道什么了,只是他置身事外,不想拉自己的亲人一把。   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凉薄至此,这叫他心里怎么能不恨呢。   他反手砸了胡伟民一拳头,却不料胡伟民早有准备,一个闪避后,直接来了个抱摔,把胡俊民摁在了地上:“我警告你,以前我还想着不能让妈伤心,你们打我的时候我会克制一点,不跟你们闹得太过分,现在妈死了,臭老头坐牢了,你还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摆你当哥哥的款儿?你做梦!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曲卓婷肚子里的可不是你的种,你最好搞搞清楚,别当了绿毛王八还洋洋得意!”   说完,胡伟民便松开了他这个没脑子的哥,转身离开了。   自始至终,曲卓婷都躲在屋里没有出来,她没有想到,胡伟民已经学习了不少药理,连孕妇不能用麝香都知道。   她低估他了。   只能另外想别的法子。   现在,她有更要紧的麻烦要应对,那就是胡伟民临走时的那句话。   这让胡俊民非常的困惑,也非常的激动。   他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曲卓婷面前扣住了她的手腕:“伟民虽然做事没大没小的,可是他不会撒谎。说,孩子是谁的?谁的!难道是我跑货的时候你偷人了?谁,快说!”   “你松手,你弄疼我了!”曲卓婷气死了,这个胡伟民真是个搅屎棍,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该不会是胡浩托他照顾她和孩子,所以他才知道的吧?   想到这里,曲卓婷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胡浩虽然坐牢了,可他的人脉还在,而且判刑已经往轻了判了,说明孔副司令还是发挥了作用的。   既然孔副司令没有伤筋动骨,那胡浩就有另做安排的希望。   只要胡浩能出来,那还是比胡俊民强不少的。   那要不……要不她想想办法,搭上孔副司令的线,帮胡浩走动走动?   可是怎么才能搭上孔副司令的线呢?   曲卓婷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人,谁呢?邱爽!   她老子跟胡浩以前是战友,只是后来胡浩调到了海岛,她老子却留在了首都。   这么一想,曲卓婷似乎真的看到了希望。   所以她没有理会胡俊民的诘问,而是直接出去了。   胡俊民气不过,直接跟了上去,没想到这女人跟个滑不留手的泥鳅似的,刚过了路口就借着树木的遮挡失去了踪迹。   等胡俊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喊人时,顾大嫂指了指前面的一栋安置房:“别激动,她肯定在里头。”   “你怎么知道的?”胡俊民分明是跟顾大嫂一起出来的,他不信顾大嫂找到了曲卓婷。   顾大嫂笑笑:“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你媳妇肚子里的种是你老子的。”   什么?   胡俊民一个踉跄,差点原地摔倒。 第212章 第212章文武双全的奶爸(二更)   曲卓婷这边一有动静, 霍恬恬就知道了。   她在系统里设置了关键词提醒,只要曲卓婷害人,系统会直接弹出警报。   前段时间曲卓婷被关在拘留所里等待开庭宣判, 自然没机会出来作妖, 后来判决下来, 因为她怀孕, 不得不采用了监外执行的方式。   而胡浩犯案, 居住的大院被收回,子女是没资格留在安置房这边的,曲卓婷和胡俊民还能在安置房待着, 纯粹是因为他们运气好。   毕竟监外执行需要回到户口所在的社区安顿他们,如果租房子, 派出所需要额外增加一笔开销, 而安置房这边正好有空余房子, 所以新来的负责人找部队协商过后, 把十七号楼空余的房间借用了。   一同被监外执行的还有另外一些孕妇,都是因为革委会侵吞公款的事被牵连进来的, 零零总总, 十来个人呢。   有的快生了, 有的刚怀上几个月,总之, 全都一视同仁,安排了过来。   所以现在十七号楼有个别称, 叫女囚楼。   而顾大嫂就是派出所安排过来盯着曲卓婷的,当然, 人是郑长荣推荐的,原因很简单, 他要盯着曲卓婷,自然要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过来。   这个顾大嫂是军属,是朱向前手下一个连长的媳妇,个头挺高,嗓门儿也大,娘家老爹是个屠户,她从小就跟着她爹杀猪宰牛的,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那力气,别说是一个曲卓婷,只怕五个八个胡俊民也不是对手。   她之所以慢吞吞地跟过来,不过是因为她知道曲卓婷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这会儿她气定神闲地往前面那栋楼去了,胡俊民一头雾水,只好跟了过来。   这一到地方,胡俊民直接傻了。   原来曲卓婷她……她找的人是范海林。   胡俊民想不明白,这个范海林不是被开除出部队了吗,他怎么有资格住在这里的?   其实不光是胡俊民,注视着这一切的霍恬恬也想不明白。   她借着系统问了问郑长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长荣正在处理公文,闻言停笔回道:“他有立功表现,考虑到他要照顾孩子,所以部队给他了特别优待,免费提供了住所。我也给他安排了任务,你等着看好戏就行,曲卓婷什么的不用你费心,他会处理的。”   霍恬恬目瞪口呆:“什么?他……他现在是你的编外小跟班?”   “可以这么说。”郑长荣笑着继续处理文件,冬季征兵的新兵蛋子已经结束了三个月的基础训练,要从新兵连安排到其他合适的部队去,所以他最近很忙。   他的手头还摆着一份文件,那是温司令驳回他申请的回函。   他要把温清风留在部队,不过他失败了。   他怕自家媳妇看见,早就将那文件倒扣在了桌子上,这会儿叹了口气,提醒道:“接下来的都是机密文件,别看了,好好坐月子,听话。”   “哦,你今晚准时回来吗?妈说刚学会了做钵仔糕,今天下午要露一手,等你回来尝尝鲜。”霍恬恬移开视线,再腻歪一句话的时间。   郑长荣笑笑:“好啊,记得跟妈说,我喜欢吃红豆的。”   “红豆?为什么?”霍恬恬可没听说过他喜欢吃甜的,还挺好奇的。   衣冠楚楚的师长大人,忽然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上次你默写的时候我看到了。”   “哦……”小媳妇脸红了,偷偷瞄了男人一眼,赶紧结束了围观,默默躺着,傻乐去了。   真是的,老夫老妻了,居然还一本正经地撩拨她,真是个坏男人!   小媳妇喂了奶,躺得浑身酸麻,干脆下床走动走动。   此时的魏通正领着邱丞在门口玩耍,三姑娘秋月也在,另外两个上学去了。   邱丞松开魏通的手,追着姐姐要鸡毛毽子,一不小心就冲到了六号院这边,不过他还记得六号院这里有吓人的东西,刚到门口便调头跑回了魏通身边。   魏通接住一头扎进怀里的小儿子,抬头看了眼院子里头。   但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在二楼走廊那里扶着栏杆赏景,上身那件那亮眼的鹅黄色衬衫,料子听说是郑长荣自己染的,下身则是一条淡淡的湖水蓝长裤,据说是小媳妇自己染的,因为染得不算太成功,颜色偏淡,所以用来给她自己做衣服了。   当然,负责做衣服的都是郑长荣这个传奇的裁缝师长。   魏通当时听邱爽八卦的时候就感到特别的不理解,可是这会儿,他看着这道靓丽的身影,他忽然什么都理解了。   难怪郑师长这么宠着小媳妇,她的骨相简直完美,个头也很高挑,这一身穿着,就像是一枝馥郁芬芳的迎春花,斜斜的垂在湖面上,随着风的吹拂,一下一下拍打着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魏通愣怔了片刻,要不是怀里的孩子尖叫着喊有蛇,他还要再出神一会。   这会儿不得不收回思绪,赶紧抱着孩子离开了这里。   六号院有拦路蛇,而且只拦他儿子,他早就注意到了,但是这事,他不敢跟邱爽说。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邱爽白天也不在家,邱丞也学乖了,轻易不往这边来了。   直到他领着孩子离开,霍恬恬都没有注意到他曾经在门口出现过。   她扶了扶脑袋上藕粉色的针织帽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回屋看戏去了。   那曲卓婷找到范海林,哭哭啼啼的一通诉苦。   她想把范海林发展成为自己这条战线的人,一起来对付霍恬恬。   所以她说了一堆霍恬恬的坏话,而范海林为了让她引火自焚,居然特别配合,说道:“我也恨她,她这个无情的女人,拜高踩低,违背了我们的婚约,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曲卓婷开心极了,她就知道,她没找错人。   “既然这样,你能想办法帮我联系上邱爽吗?邱爽应该是上头安排过来盯着孟正阳和郑长荣的,她跟他们不会一条心的,从她身上入手,应该简单不少。”曲卓婷兴奋极了,这种找到了帮凶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范海林笑笑:“好啊,怎么做,听你的。”   “色.诱呗,你长得这么帅,还愁拿不下一个老女人?她都四十多岁了,又是招赘的,整天对她男人吆五喝六的,她男人肯定恨她恨得牙痒痒。这男人啊,一旦憎恨他的女人,床笫之间肯定就会粗暴无情很多,而你,正好可以扮演一个逆来顺受,温柔贴心的小白脸。她肯定很受用,到时候你就吹吹枕边风,让她跟咱们里应外合。”曲卓婷的格局只有这么大,她的计策离不开下三路。   范海林故作惊讶,小声道:“你听谁说的?这不可能吧,那魏通经常出来买菜,我见过,也是一表人才呢,听说他还是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要不是为了邱爽和孩子,他会这么委曲求全,做个家庭煮夫吗?他肯定特别在乎邱爽,不然早就离婚了。我觉得他不会对邱爽粗暴无情的,你想多了。”   “怎么不可能?你看人不能看表象好吧。他是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怎么了?就冲他父母被下放,要不是邱爽罩着他,他能继续留在大院?这么巨大的落差,他心里没有怨念才怪呢。肯定会在夫妻之间的那些事上找补回来的。到时候你从邱爽下手,我去勾引魏通,一定可以把这对夫妻——”曲卓婷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胡俊民进来了。   他原本只是站在门口偷听的,这会儿听到曲卓婷还要勾引魏通,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上来给了她一巴掌。   胡俊民白了范海林一眼,招呼也不打,直接拽着曲卓婷回去了。   到了316室,胡俊民破天荒地没等顾大嫂上楼,直接把门关了反锁上。   他质问曲卓婷:“你还要勾引别的男人?怎么,我满足不了你?说,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有病吧,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胡伟民就是个疯狗,你要听他挑拨离间?你脑子被狗吃了?”曲卓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当即一巴掌还了回去。   胡俊民心里邪火乱窜,这女人的话在他听来全是狡辩,便直接撕了曲卓婷的裙子,要侵犯她。   顾大嫂故意落后几步回来,回来后在窗口看了眼,见人家夫妻在办事儿,也就不吵不闹的,安心在外头盯着。   可怜曲卓婷,还怀着孕呢,就这么被折腾去了医院。   孩子倒是没掉,却出了不少的血,吓得胡俊民直接萎了不说,还坐在抢救室外的地上,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懊悔,怨恨,绝望,种种情绪夹击之下,他没等曲卓婷出来就离开了医院。   他要探监,他要问问他老子,他和曲卓婷的事是不是真的。   结果他刚到门外路上,就被胡杰民拦住了。   胡杰民也受到了牵连,受了处分降了级,如今留在郑长荣手底下当通讯兵,已经没有任何军职在身了。   他没资格住在大院,却又舍不得两个孩子,所以自己租了房子在外头住。   今天他因为孩子生病请了假,正好也在医院这边。   这会儿拦住胡俊民,问了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一问,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再三权衡之后,胡杰民才开口道:“别问了,是真的。”   “什么?”胡俊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大哥,“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伟民又是怎么知道的?”   “全都知道,除了你。”胡杰民的话彻底击碎了胡俊民最后的幻想,他不想让胡俊民去外面闹,不如直接告诉他真相。   胡俊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下一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付钱,接曲卓婷回去?还是一走了之,让这个女人自生自灭?或者把孩子拿了,让这个贱女人坐牢去,出来之后再收拾她!   他不知道,他好乱,一时没了主意,只傻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患者和家属,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空白。   最终胡杰民垫付了医药费,让顾大嫂把人领走了。   “孩子没掉,她也不同意拿掉孩子。”顾大嫂是这么跟胡杰民说的,胡杰民又学给了胡俊民听。   胡俊民站了起来,像一个行尸走肉,眼神无光,前路渺茫。   胡杰民本想跟着,可护士喊他,只好进输液室去了。   等他扶着急性肠炎的孩子出来时,胡俊民已经不见了,他叹了口气,自己孩子要紧,先扶孩子回去再做打算。   晚上吃饭的时候,郑长荣依旧来到了楼上,他把媳妇的汤汤水水端上来,自己则捧着一盘子钵仔糕,坐在旁边细嚼慢咽。   霍恬恬没吃过这东西,很馋:“分我一个。”   “要什么口味的,红豆的,水晶荔枝的,米浆的,还有咸蛋黄的。”郑长荣以前也吃过钵仔糕,那都是他帮衬过的一些老婶子做了送他的。   口味一般,也没有嚼头,不弹,不糯,没有嘴里这个软糯爽弹,更没这浓郁的米香味。   真不知道丈母娘怎么做的。   霍恬恬一个都没吃过,索性耍赖皮:“我可不可以每个都咬一口?”   “可以啊。”郑长荣不嫌弃自己媳妇的口水,抓起上面叉着的竹签儿,把一个红豆口味的递给了过来,“尝尝这个,正好红豆益气补血。”   “唔,真好吃。”霍恬恬咬了一口又一口,没几下就给他吃完了。   还好盘子里还有好几个红豆口味的,郑长荣又抓了一个给她:“慢点吃,咱妈做了很多,管够。”   “太好吃了,等我出了月子跟她学。”霍恬恬这次吃慢点,要细细品尝。   郑长荣把红豆的都留给她,自己抓了个咸蛋黄的:“正好快到端午节了,丈母娘就突发奇想,弄了点咸鸭蛋的蛋黄塞进去,也不知道甜的和咸的混在一起好不好吃,我尝尝。”   一口咬下去,唔,味道怪怪的,果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不过他还是勉强吃完了,赶紧换了纯米浆的。   这个就好吃多了,浓郁的米香,奶白的色泽,又软糯又香滑,真是人间美味。   郑长荣留了一个给小媳妇,又尝了尝水晶荔枝的。   甜上加甜,甜化了,吃完赶紧喝口水,要不然得齁着了。   他坐在床前,看着细嚼慢咽的小媳妇,聊起了八卦:“刚刚范海林给门岗送了封信,要一起看吗?”   “你看吧,读给我听听。”小媳妇忙着吃呢,不想亏待了自己的胃。   郑长荣把信拆开,大致意思为:曲卓婷试图从邱爽和魏通下手,对他们实施打击报复,这事被顾大嫂知道了,顾大嫂是个火爆脾气,直接捅破了天,让曲卓婷东窗事发,胡俊民闹了一通,现在安静下来了。   因为范海林给胡俊民出了个馊主意,让他隐忍不发,等曲卓婷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到时候有孩子做胁迫,不管胡俊民是留着曲卓婷还是跟曲卓婷离婚,主动权都掌握在胡俊民手里。   可要是现在把孩子打了,那曲卓婷就会彻底恨上胡俊民,指不定以后要怎么报复他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胡俊民被说动了,决定姑息养奸,认下这个野种再说。   霍恬恬不理解:“留着这个孩子,真的可以挟制曲卓婷吗?她愿意要这个孩子,本来想的就是靠孩子攀上胡浩过好日子吧,现在这个先决条件没了,我觉得她未必会被孩子控制住。”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种事我们还是不要干预为好,随便她吧。”郑长荣吃饱了,去保温箱旁边照看孩子。   霍恬恬又喝了点鱼汤,老太太上来收碗的时候,见她没吃多少,忍不住要说她两句,她赶紧投降,又强迫自己喝了一碗,这才把碗放下了。   老太太心满意足,端着碗筷离开,郑长荣刚给孩子换完纸尿裤,回到床前,摸了摸她依旧有些隆起的小腹:“吃不下不用勉强,等会我下去跟妈说说。”   “没事,不用说。”霍恬恬今天见识到了婆婆的威严,心里是有点打鼓的,她现在压力很大,想尽量顺着点老人家。   这种被老一辈寄予了厚望的感觉真的很沉重,她真的不想成为伤婆婆心的不肖子孙。   这样的重担,她还要背负很久,直到她考上医学院才能有所缓解,但那也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是迈向医学道路的真正的始发站。   她叹了口气,依偎在男人怀里:“我没想到咱妈是这样分家的,二姐还好,性子直爽,看得出来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可是大嫂……大嫂都没有让小贤和小静进来看我,我准备的红包也一直没能送出去。她肯定是心里不高兴,但又不好意思撕破脸皮,所以就那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四姐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不爱笑,怯怯懦懦的,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看不穿。”   “没事,我跟妈谈过了,既然这是老祖宗的遗训,那她这么做就是没问题的。再说,大哥他们也确实伤了她的心,这些事她每年都会念叨的,要不是真的在意,也不至于成为心结,一直过不去。”郑长荣劝了劝。   这样的分家方式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好扭转什么。   可能别人觉得他是既得利益者,所以在说风凉话,其实不是,他并不惦记老母亲的钱财。   相反,越是这样,他越是要自己努力,将来不管老母亲能不能挣钱,他都要做到光靠他自己就可以把一大家子的花销承包下来。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直坚持把老母亲的收入拒之门外,让老母亲自己存着,百年之后,兄弟姐妹要是想算账,他也不至于陷入被动。   这些想法他都要跟自家媳妇好好沟通一下,这会儿正好她提这个事儿,他便仔仔细细的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说。   小媳妇很是开心,搂着他的腰撒娇:“真好,咱俩又想一块儿去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俩有手有脚的,要妈的钱做什么?就让老太太把钱攒着,做个阔绰的老富婆。钱财就是一个人的底气,她有钱,高兴就帮咱们带带孩子,不高兴就出去散散心,自由自在,谁也不会拘束了她,多好。”   “媳妇儿,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谢谢你。”郑长荣很是感动,他果然没看错人,他媳妇跟他是一路人,大是大非面前,真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让老母亲老有所依。   男人也有情绪上头的时候,要不是小媳妇还在排恶露,郑师长就要做禽兽了,不过现在只能忍着,顶多是亲亲抱抱,解一解相思之苦。   好在有两个孩子要操心,他也没时间温饱思那啥,刚跟小媳妇腻歪了一会,小博龙就哭了。   当爹的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检查是尿了还是拉了。   纸尿裤撕开的一瞬间,新手奶爸的鼻子就遭罪了。   郑长荣原本还想憋一憋气,可架不住这粑粑实在是太黏糊太臭了,只得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捏着纸尿裤,稍微把小孩的屁股擦擦,便赶紧出去把这包黄金炸.弹给扔进了专门的桶里。   回来后赶紧倒热水给孩子洗屁屁,擦粉,换干净的纸尿裤。   看着男人这手脚利索又娴熟稳当的一套动作,霍恬恬不由得嘴角上扬。   这就是她孩子的爸,文能带娃换尿布,武能提枪射鬼子,长得又帅,又疼老婆,真好!   她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拍立得,随时抓拍:“龙爸,你裤腿上沾了粑粑。”   郑长荣刚把小博龙放回保温箱,低头一看,何止啊,袖子上也有,衣摆上也有。   “正好我也该去洗澡了,你等着,我马上来给你擦身子。”男人说完便出去了。   此时的院子里,两位老母亲正在染红蛋煮红蛋。   用的是最简单的苏木,上色快,颜色也正。   院子里还摆了一只小型的原木浴桶,看样子是老手艺人做的,表面上了一层桐油,黄亮亮的,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郑长荣知道这是为了明天给孩子洗三准备的。   洗完澡便打了桶水倒进去,试了试漏不漏水。   霍润家见状,不高兴了:“怎么,我亲手做的,你不信我的手艺?”   郑长荣哪里知道大舅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时好奇,问道:“大舅你怎么什么都会?要不你教教我,我也跟你学两手?”   “我还会做摇摇马和秋千呢,你要学吗?”霍润家脸色稍霁,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骄傲起来了。   郑长荣赶紧跟着他进了厨房旁边的小库房:“学,你做一个我做一个,两个龙龙正好可以平分。”   霍润家琢磨了一下,也行,便指了指地上的一堆木头:“你想好了,木匠活可不是那么好学的,我要从基础开始教你,你真的愿意学?”   “学啊,孩子还得好几个月才能坐摇摇马,现在学正好。”郑长荣卷起袖子,赶紧虚心求教。   等他忙完上楼的时候,霍恬恬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她身上的薄毯子,拧了拧温水里的毛巾,凑过来亲了一口:“我知道你在装睡,快转过来,擦擦。”   “讨厌,谁让你下去这么久的!”霍恬恬确实是装的,她生气了,他的马上可太久了,都快两个小时了。   郑长荣赶紧赔罪,说起大舅还会做木工呢,霍恬恬来了精神:“真的?那你好好学,争取做两个站桶,冬天的时候正好是孩子满地乱爬的时候,到时候把他们往站桶里一放就消停了,方便得不得了。”   “遵命,老婆大人!”郑长荣油嘴滑舌的,擦洗完还不忘给她涂抹一下护理霜,“这东西真好,你身上真的没有妊娠纹。”   “嗯,不过还得用一段时间,等身材完全恢复了就可以停用了。”霍恬恬抓了抓男人的头发,他匍匐在身前低头涂抹护理霜的样子认真极了。   没忍住,扬起身来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好了,抹一遍就够了,今晚我妈陪护,你快去楼下睡觉吧。”   “嗯。”时候不早了,女婿跟丈母娘是要避嫌的,郑长荣赶紧下楼。   但却睡意全无,血气方刚的男人,被媳妇亲来亲去的,难免会有些燥火难泄,便抓起一块布料子,做起了衣服。   这十年的运动一旦过去,穿衣的拘束就少了,很多以前不敢做的款式,现在都可以考虑起来了。   当然,他也不会做太露骨的款式,毕竟媳妇还要去读大学,体面又端庄的款式是最好的。   他埋头设计起来,认真而忘我。   同一时间,胡俊民也在忘我地赶制着今天的活计。   直到半夜两点,他才熄了灯上了床。   他睡在曲卓婷旁边,却同床异梦,脑子里思考着前段时间一个神秘男人的提议。   如果孩子真的是他老子的,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按照那个男人的计划,他可以把胡浩弄出来。   只要胡浩出来了,他就可以假装不知情,静待机会,等曲卓婷跟他鬼混的时候抓个现行。   到时候他彻底拿捏了这个女人的死穴,还怕她不听话?   想到这些,他就浑身热血沸腾。   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等在了胡伟民去药房的路上。   见到胡伟民的那一瞬间,他噗通一声跪下了:“伟民,以前的事都是哥不好,哥对不起你。伟民,你可不可以看在哥没有害过咱妈的份上,帮哥一回。”   胡伟民面无表情,直接擦身而过。   胡俊民赶紧追了上去:“伟民,伟民求求你了!你动动脑子,咱爸被判刑了,将来就算出来,也是要被打回原籍的,可是咱们兄弟却要留在这里,以后只有我们可以守望相助了。伟民,哥求你了,你帮哥一回吧。”   “有屁快放!”胡伟民不耐烦地打开了店铺门,准备营业。   胡俊民赶紧跟了进来,小声道:“伟民你想想,咱爸被判刑,将来你的孩子也会受到影响的,机关事业单位,部队这些地方都去不了!难道你不想为孩子考虑考虑吗?”   “没事,我和钟灵不会要孩子的。你请回吧。”胡伟民态度坚决,直接把胡俊民请出去了。   胡俊民深吸一口气,坚持道:“孩子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现在有个办法可以给咱爸平反,你要是在乎钟灵,你要是在乎你们的未来,你就该听我一句劝,一起把咱爸弄回来。”   胡伟民蹙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答应我保密,我才能告诉你。”胡俊民豁出去了,咬咬牙,死死地攥住了胡伟民的胳膊。 第213章 第213章大BOSS出现(修)   霍恬恬是被谢钟灵喊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胡伟民也在。   这夫妻俩神色紧张,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霍恬恬抓了个软枕靠在床头:“姐, 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说不清楚, 让你姐夫自己说。”谢钟灵转身去拿了洗漱用品过来, 兑上热水, 照顾她洗脸刷牙。   忙完便出去给她端生化汤,霍恬恬诧异地打量着胡伟民:“姐夫,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怎么说。”胡伟民拿了个板凳坐下, 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小妹, 你听好了, 这事我本来不想烦你的, 可是妹夫还在部队, 等他回来的话,我怕耽误了正事, 只能先找你商量一下。”   “你说。”霍恬恬有点饿了, 从床头柜的果盘里抓了块巧克力垫垫肚子。   胡伟民叹了口气, 神色凝重地开口:“你也知道,我那个爹坐牢去了, 我们兄弟姐妹的孩子将来都过不了政审那一关,说不定连我和你姐考大学都会有影响。现在, 有个说不清来头的男人,给俊民出了些馊主意。大概的意思是, 找到相关人员翻供,给我爹洗刷罪名, 然后倒打一耙,把脏水泼到妹夫和你爹身上。我问了问具体有哪些人愿意配合,还真不少呢,可操作性挺强的。最关键的是,那个男人据说有海外的资产做后台,还答应改开之后立马提供资金支持,让这些犯案的人做买卖发大财,甚至可以帮他们拿到海外的绿卡,直接移民。”   原来是为了这个。   霍恬恬并不意外,因为胡俊民身上是安了监视器的。   那个神秘人她在系统里看到过,当时正是深夜,那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黑色的兜帽,完全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不过有两点可以确定,第一,那人说的是粤语,初步判定不是香港那边的就是广东那边的;第二,那人个头很高,不像是原生的南方人,从体格上来看,更像是北方人。   当时那个人说的话霍恬恬一句没懂,自己想学给郑长荣听又学不像,而且她已经到了孕晚期,重心都放在了分娩上,所以她暂时把那事搁置了。   现在结合胡伟民提供的“有海外资产做后台”的信息,可以进一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此人应该是战争年代从北方逃亡过来的资本家的后代,而且资产已经转移到了海外,目前依旧跟海外保持了联系。   能在这个年代自由地跟海外进行联系的,除了在香港的人,她就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她把自己分析的结果告诉了胡伟民。   胡伟民听罢,嘀咕道:“是后代,不是本人?”   “对,本人应该会带北方的口音,而那个人是不带北方口音的,很明显是在粤语区长大的,那自然就是资本家的后代而不是本人了。”霍恬恬虽然依旧听不懂粤语,但是现在家里有电视机,姐姐学习累了就喜欢往这边凑,听上半集TVB的电视剧放松放松,所以粤语的那个味儿霍恬恬是很清楚的。   正好谢钟灵进来了,胡伟民便把这几个特点跟她提了提。   谢钟灵小心翼翼地把生化汤递给霍恬恬,转身拿起纸笔记录起来:“祖籍在北方,资本家,南下逃亡,资产转移到海外,后代在香港生活。这几点结合起来应该不难查找,我去打电话托人打听打听。”   “不用了钟灵,俊民准备去跟那个人接头了,到时候你拿上相机,咱们偷偷跟着。”胡伟民虽然也不愿意被胡浩牵连,可如果代价是让老丈人和郑长荣被陷害,他是不会答应的。   这是一个人起码的道德感和是非观。   他一点动摇都没有,只想早点把这事扼杀在萌芽之中。   谢钟灵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只是她想到自己可能上不成大学了,还是有些伤心的。   等霍恬恬喝完汤药,她便把碗拿了出去,胡伟民知道她心情不好,赶紧追了上去:“钟灵,要不咱们离婚吧。”   “你胡说什么啊。”谢钟灵站在楼梯上,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胡伟民一步一步走下来,从她手里把碗接了过去:“结婚证不过就是一张纸,只要你能正常上大学,有没有这张纸又怎么样呢?到时候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糟糠之夫,你可以继续跟我好,要是你有了新欢,我也不会强求。这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你好好考虑考虑。”   谢钟灵考虑的结果就是,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拿上碗直接走了。   今儿是孩子出生的第三天,按照石康老家的规矩,需要产妇的娘家人来给孩子洗三。   所谓洗三,便是给孩子洗洗澡,换换衣服,送上美好的祝福。   而在这之前,婆家要准备红蛋送给娘家报喜。   因为两家就隔了一道院墙,所以搁一起办了。   谢钟灵下来的时候,霍齐家正好挽着郑锦绣的手,姐姐长妹妹短的进来了。   霍齐家招呼了谢钟灵一声,让她赶紧跟伟民去把谢玄英接回来,准备给两个孩子洗三。   谢振华昨天就走了,所以姥爷的角色就让霍润家代替了。   院子里的水井改成按压式的了,郑长丰因为分家的事没能留下来改造水井,所以这事是霍润家亲自做的。   这会儿接上一根橡皮管子,正好可以把水通到楼上。   等一切准备就绪,时间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郑长荣赶了回来,刚好看到大娃霍渊龙被霍润家托在手里浸在了温水中。   因为孩子的脐带还没有脱落,所以洗澡只是洗了个后背和屁股蛋蛋,没敢让洗澡水碰到孩子的肚皮。   孩子还没睁眼,但是看得出来很喜欢玩水,小嘴巴粉嘟嘟的,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郑长荣这个当爹的很开心,赶紧找霍恬恬要来了拍立得,给孩子拍照片。   到了老二郑博龙的时候,换了霍齐家来洗。   她的动作更加温柔小心,给博龙泡澡的时间也长了一些,等这小东西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居然发出不满的啊呜声。   当姥姥的赶紧把他放回水里,小东西这下开心了,翘着两条小腿拨动着水花。   霍齐家生怕小家伙把水撩到肚皮上,赶紧拿毛巾捂着,又在水面上待了一会,才把孩子抱了起来。   流程走完,众人出去吃午饭,郑长荣又是单独上来陪着媳妇孩子,一边吃,一边听霍恬恬说了说那个神秘人的事情。   郑长荣听说胡浩的案子还有翻案的可能,他并不紧张,反倒是劝道:“别怕,不会有事的,至于你说的那个神秘人,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谁?”霍恬恬让狗蛋儿联系过小猪猪了,小猪猪也没查出什么来。   因为小猪猪等级不够,只有在清楚姓名的情况下,才能查出有用的信息。   而这种掌握了信息,逆推姓名的功能,它目前还不具备。   所以霍恬恬真的很意外,没想到郑长荣居然知道这人。   郑长荣也是猜测的,不是很确定,他报了个名字:“那个资本家应该叫区爱伦,你让丈母娘查查看,应该符合你说的所有特征。至于联系胡俊民的,应该是他的小孙子区英达,他还有个孙女儿,叫区美心。这些都是他投靠欧美之后改的名字,要是搜索不到,就查区经纶,区文,区武。”   “哪个ou?”霍恬恬确实觉得那几个名字不舒服。   郑长荣舀了一勺子黑鱼汤喂她:“区域的那个区,做姓氏的时候读ou。不是欧美的欧。”   “好,我来问问。”霍恬恬把汤喝了,赶紧让小猪猪帮忙查查。   很快,小猪猪那边有了结果——   【小猪猪】:上次你给那人截图了吗,发过来我看看身高对不对得上。   【狗蛋儿】:给。   【小猪猪】:应该就是他了,区武,又叫区英达,是区爱伦(区经纶)的孙子,身高一米八一,这人是个斯文败类,在香港玩得很花,情.人三十几个,遍布香港各区。他爷爷区经纶祖籍河北,清廷垮台时给鬼子带过路,趁机拐走了一批国宝,贩卖给欧美资本家后一夜之间成为巨富。后到上海做买卖,倒卖军.火无恶不作,解放战争时期举家潜逃至香港,目前定居在香港湾仔区,海外资产过亿。他老子区禄美(区宾)是美国最有号召力的华人投资商,曾经跟霍润家是至交,霍润家出事后他还亲自操办了葬礼。   【狗蛋儿】:这名字也太明目张胆了,这么上赶着做英美的狗,我看他什么时候自取灭亡!   【小猪猪】:你辱狗了,狗都不会忘本,不会吃着张家的饭却看着李家的门。   【狗蛋儿】:我的错。不过,这人的老子居然认识大舅?哎,慢着,我的托管任务亮了。   【小猪猪】:什么任务?   【狗蛋儿】:【资本博弈】和【金融战争】,关联人都是大舅哎,先不说了,我跟宿主聊聊。   狗蛋儿赶紧把资料下载过来,霍恬恬看罢,气得连午饭都没胃口吃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卖国贼,光是偷盗的宫廷文物就上百件起。   还敢贩卖军.火,把枪口对着国人,害死的无辜老少更是成百上千。   这种人要是能够继续兴风作浪,还怎么建设现代化的新中国?   霍恬恬不能忍。   不过在这之前,她需要搞清楚,为什么这件事会跟大舅有关联?   难道大舅当年出事,不仅仅是为了胁迫老妈不要支援国家搞建设那么简单?   难道这背后,还有区家的助推?   也对啊,这个区家在美国做投资,似乎跟大舅是有利益冲突的。   要是大舅没有被诈死囚禁,这些年说不定可以搅动海外华人圈子的人就是大舅了。   想到这里,霍恬恬只觉得透心凉,现在这个区家的人决定保胡浩,用心之险恶简直可怕。   到时候他们掌握着了解国家军事部署的人,再把情报贩卖给美帝国主义,对咱们国家的威胁可就太大了。   可恶的卖国贼,真是亡我之心不死!   她赶紧把自己掌握的资料告知郑长荣,郑长荣却没有她这么强烈的情绪。   反倒是习以为常了似的。   霍恬恬不明白:“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你也猜到了,这事肯定事关国家安全,还要牵扯到大舅,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你最近盯着点苗金花,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这个人可能会去找苗金花的。”郑长荣因为掌握了另外一些情报,所以完全不着急。   只是,这事目前还不能告诉他媳妇。   他只能安抚道:“相信我,嗯?等事情十拿九稳了再跟你说,在这之前,你不要参与,看着就行。”   霍恬恬虽然有些不高兴,不过她还是没有自作主张。   下午三点,离线很久的表舅舅裴远征忽然发来了一条消息——听长荣的话,别掺和,乖。 第214章 第214章宠妻无度的男人(二更)   这事霍恬恬真就没有掺和, 她也办法掺和。   因为胡俊民和苗金花等人的监视器失去了作用,她没了这几个重要的信息来源,无异于盲人摸象。   想来又是表舅舅做了手脚, 既然这样, 她就干脆放空大脑, 安安心心在家里坐月子。   不过她每天晚上都会问一问郑长荣事情有没有进展。   郑长荣的回答千篇一律:“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别急。”   几天后, 部队关于新兵的工作告一段落,邱爽终于可以抽出时间来串门了。   她还有任务在身,哪怕上次去医院探望被人讥讽了, 但她还是要过来的。   这会儿正好是晚饭时间,她抱着邱丞过来看望霍恬恬和孩子。   刚到六号院门口, 便看到一条金环蛇冲了出来, 这蛇很有些拦路虎的气质, 下半身盘踞在地, 上半身笔直地挺立着,目光炯炯, 吐着蛇信子吓人。   邱爽深吸一口气, 直接叫起了魏通了名字, 魏通系着围裙,手里抄着颠勺跑了出来, 挥舞几下,就把金环蛇吓跑了。   邱爽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瞬间, 威风凛凛的女军官心里,头一次对她男人产生了一丝赞赏和欣慰的感觉。   她深深地看了魏通一眼, 见他气定神闲,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 反倒是自己一惊一乍的,很是丢人,便死鸭子嘴硬道:“我是怕蛇咬了孩子,不是我自己怕蛇。”   “嗯,你可是军人,当然什么都不怕。”魏通不舍得拆穿她,转身回去继续做饭。   邱爽来到楼上后,先站在房门口敲了敲门:“小霍啊,我能进来吗?”   “是邱副政委啊,请进。”霍恬恬坐月子闷得很,多个人说话能好不少。   哪怕来的是邱爽,她也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客的原则,客客气气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邱爽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布置,倒是中规中矩的,都是些传统的中式家具,唯一惹眼的就是那两个保温箱。   看起来是很先进的仪器,全天插电不说,整体的造型也很别致,邱爽从没见过这样的仪器,一时好奇,问道:“这就是早产儿保温箱?真的管用吗?功能有哪些?”   霍恬恬已经做好了被她发现的准备,这会儿应答如流。   保温箱除了保温的功能,最主要的是净化空气,让里面的孩子尽量处于一个无菌的环境里,降低早产儿感染的可能性,进一步提高存活率。   邱爽听罢,很是震惊。   她凑过去看了看,两个小孩的面色确实比刚出生的时候红润了不少,而且皮肤也从紫黑色慢慢过度到了淡紫色,再养上一阵子,应该就是足月小孩的肤色了。   这可是个好东西,邱爽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保温箱的巨大价值,问道:“你这是从哪买来的?”   难不成是跟扫雷车一样,捡的美军撤退后留下来的物资?   这说不通啊。   再说了,那个扫雷车美军根本就没有。   霍恬恬知道她没有坏心,只是想帮军工单位搞清楚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   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说是我自己做的你肯定不信的吧?我要说我买的你也会查,你查不到市面上有对应的产品,还是会怀疑我的获取渠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都坦诚一点,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给谁做事吗?你能保证除了你的上级单位,你不会向任何人出卖我吗?”   她这么问,只是想看看邱爽有没有诚意,如果邱爽撒谎,那她也就撒谎,大家继续虚与委蛇下去,倒也是个乐子。   可要是邱爽做个实诚人,她也不介意编个能自圆其说的借口。   邱爽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怔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保守的法子:“我不能说,不过如果你愿意坦诚的话,我可以向上级单位申请后再答复你。”   “好啊,那你问清楚了再来找我吧。还有,如果你的上级单位想要这个机器,我只能给你一台,另外一台我要卖给那波,换点零花钱。”霍恬恬可以无偿捐赠排雷车,那是为了国防做贡献,她不会计较的,可早产儿保温箱,有着巨大的商业价值,她还没有无私到把两台机器都免费相赠的程度。   邱爽笑笑:“那波才有几个钱,你要是真的连技术都愿意出让的话,我可以帮你争取到合理的利益的。总之,你愿意配合就好,那我就不跟你耍花腔了,你等我消息吧。”   “等一下。”霍恬恬倒不是想坐地起价,她只是有些心疼自己姐姐,因为胡伟民的老子犯法,姐姐可能连上大学都要被卡住。   如今机会难得,她不得不趁机为姐姐争取一下:“我可以少要一点钱。”   “代价是?”邱爽的优点还是很明显的,她做事恩怨分明,私人情感不带到公事来,而且她很聪明,知道霍恬恬要谈条件。   霍恬恬便提了几个要求:“将来要是我姐姐姐夫升学工作,不要因为胡浩的事卡他们的政审可以吗?还有他们的孩子,希望政审这块可以永远不受影响。”   “你这要求很过分啊,你就不怕上头恼你吗?你要是只保你姐姐一个人还算说得过去,可你连你姐夫和不存在的孩子也要保?”邱爽没想到她这么重视姐妹亲情,有些不理解她,“你跟你姐姐的感情应该没多深吧,你们十八年都没有在一起长大,至于为她做到这个程度吗?”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就说答不答应吧,要是组织上答应,我可以彻底配合,把我的秘密上交国家。要是不答应,你们能得到的只有保温箱而已。”霍恬恬很少拿乔,可这件事,她不想退让。   邱爽怔怔地看着她,默默叹了口气:“小郑真是把你宠坏了,什么要求都敢提。算了,我试试吧,你等我消息。”   “谢谢你。”霍恬恬抓了把巧克力给邱丞,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但今天邱爽没让他下来搞破坏,也算是体贴了。   邱爽接过巧克力,一言不发离开了。   到了楼下,看到郑长荣正跟着霍润家做木匠,邱爽还挺佩服这个师长的,真是什么都愿意学愿意做,霍恬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遇上这么一个男人。   羡慕之余,她把郑长荣叫到院子外头提了下这事。   郑长荣没犹豫,应道:“你就照她说的做。”   “你疯了吧,这都惯着她?”邱爽不理解,就算霍恬恬特别重视骨肉亲情,但是她跟娘家人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生活,真的会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郑长荣笑笑:“我媳妇,我不惯着她难道惯着别人?行了,别啰嗦。”   邱爽无奈,只好满腹牢骚地走了。   回到家里,她跟魏通嘀咕了一下,没说具体什么事,只说郑长荣简直对他媳妇宠到没原则没底线了。   魏通把晚饭端上桌,拿起勺子喂邱丞吃鸡蛋羹。   三个女儿也都有,当爹的没有那么偏心。   邱爽看了眼,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嘀嘀咕咕,觉得郑长荣这是溺爱,早晚会出事的。   魏通听了半天,忽然打断了她:“关你什么事?你嫉妒?”   “那倒不是,我就是不理解呀。”邱爽虽然也知道霍恬恬人不错,但也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吧?   她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她婆婆明着偏心,让她男人无底线地宠着。   邱爽想不通,只好问魏通:“你对你兄弟姐妹的感情很深吗?”   “一般。”魏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要是在家里受宠,何至于被兄弟们踢出来入赘呢。   什么样的人家才让儿子入赘,邱爽心里没数吗?   邱爽怎么会没数呢,就是因为太有数了,所以她理解不了霍恬恬跟她姐姐的感情。   她只得问得更直白一点:“你觉得那个霍恬恬,是真的很在乎她娘家人,还是说故意搞好关系,好让小郑晋升得更容易一点?毕竟她老子很有可能会被温司令重用啊。”   “你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魏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是老样子,喜欢把人往机关算尽了去想。   没救了。   魏通也懒得劝她,只坚持自己的观点:“人家姐妹情深不是好事吗?其实,越是淋过雨的人,才越是不舍得让家人也淋雨吧。也许她和她姐的感情真的没深到那个程度,但人家愿意护着姐姐,你有什么道理妄加揣测?好了,不说别人家的事了,今天小丞把国平咬了,你快去上门给人家道歉。”   邱爽没想到魏通这么维护那个霍恬恬,她笑着靠近一点:“怎么,看上那个小霍了?怎么一直帮她说话?”   “你又来了,我帮谁说话就是看上谁了?照你这么说,我都看上一个加强连的女人了,有完没完了你。”魏通受不了了,喂完孩子,坐旁边吃饭去了。   邱爽哼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最好没有,你要是敢移情别恋,小心姑奶奶废了你。”   说完,她去隔壁道歉去了。   卢菲菲没有好脸色给她,把她拿过来的鸡蛋和螃蟹都给还了回来:“不用,你管好你儿子比什么都强,下次再咬人我可就不拦着国强了,他是大孩子了,一拳头招呼上去,少不得你家丞丞要破点皮出点血的,你好自为之吧。”   邱爽不是第一次被卢菲菲下面子了,也不生气,笑着说了半天的好话才回来。   这天晚上,郑长荣绝口不提小媳妇要保姐姐的事,只管耐心地细致地,帮忙照顾着孩子。   等他打着哈欠准备下楼睡觉的时候,小媳妇却叫住了他,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他坐在床边,捉着她的右手,在唇边亲吻:“我不是说过吗,你有想做的事就去做,不用担心我有想法。真要是惹恼了谁也不怕,有我给你撑着,天塌不下来。”   “嗯。”霍恬恬知道他说过这话,只是这种事情,她还是要跟他商量一下的,免得自己不知轻重,真的给他惹麻烦。   郑长荣再次宽慰道:“再说了,建国后到现在,国家发布过七次特赦令,75年的那次连战争犯都赦免了!胡浩虽然行贿有罪,可远比那些人轻多了吧?怎么就不能看在你上交技术有功的份上赦免他的子孙不受政审的影响呢?这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你不要被邱爽骗了。”   “那就好。”霍恬恬松了口气,看来她还是不够老练,居然没看出来邱爽是吓唬她的。   邱爽第二天就给上级汇报了这个事儿,三天后才来找霍恬恬:“你的条件上面协商过了,要等上面验证过你的机器切实有效才好下决定。所以等孩子不需要住保温箱的时候,你通知我一声,我来安排车队把仪器运去首都。”   “行,那就等我出了月子再说吧。”霍恬恬不着急,反正距离考试还有好几个月呢。   不过这事她暂时没有告诉谢钟灵和胡伟民,毕竟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说出来的话,万一不成,那不是空欢喜吗。   日子飞逝,表舅舅那边没有动静,那个区英达倒是有了动作,最近大院这边风言风语的,说胡浩那边准备提起上诉,要伸冤翻身呢。   霍恬恬不知道真假,也不过问,只管安心等消息。   到了孩子满月前的这天,消失数月的表舅舅裴远征,忽然出现在了六号院。   他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剪掉了长发,整个人清清爽爽地往房门口一站,便惹得霍恬恬热泪盈眶。   她赶紧把孩子放进保温箱,扑上来抱了抱这位远方来的客人:“舅舅,你终于来了!累吗?渴了吗?我给你倒水。”   “不用,我这次会待一阵子再走,你好好去歇着,等出了月子来帮舅舅做点事。”裴远征笑着搓了搓她的脑袋,“长高了。”   “有吗?”霍恬恬自己根本察觉不到,要等她身材恢复之后穿上以前的裙子才知道表舅舅所言非虚。   裴远征点点头,把帆布包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两只红包,放在了两个保温箱上面。   “办满月酒吗?”裴远征站在保温箱前,仔细打量着里面的两个孩子。   小哥俩已经睁眼了,白白净净的两个小团子,其中一个正在吃爪子,一个在扒拉自己的小脚丫,真是可爱极了。   “办的。”霍恬恬跟过来,拍了几张照片给表舅舅。   裴远征笑着接过照片:“看来这保温箱确实不错。你提的要求我听我同事说了,没事,这都是小事,完全可以满足你。”   “是你帮我说情了?”霍恬恬猜到了,因为邱爽的任务就是中调局安排的。   她本人不是中调局的成员,只是有义务在中调局需要的时候配合工作。   裴远征点点头:“一句话的事,没事,其实你不提也不会影响钟灵的政审的,我也是她的舅舅嘛。不过我看到你们姐妹这么珍惜彼此,我心里很高兴。怎么样,坐月子憋坏了吧?”   “嗯,憋坏了。”霍恬恬笑了,也对,表舅舅和老谢都在呢,怎么会不管姐姐的政审问题呢。   也许是她太爱操心了。   裴远征掏了个地图给她:“你先熟悉一下地形,等政策一放宽,就跟我和你大舅去一趟美国。”   “去美国?”霍恬恬一头雾水,“去那里做什么?”   “你外祖父家大业大,国内的资产都捐赠给组织搞革命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笔海外的资产,当时跟组织协议好了,日后这笔资产要是投资成功,会作为遗产给子女继承,而你外祖父又有遗嘱,这笔遗产只给继承了霍家姓氏的子孙,所以,你得去一趟。”裴远征把当年的协议誊抄了一份在身上带着,这会儿拿出来给她看了看。   霍恬恬很是震惊:“那我哥和我姐呢?”   “他们姓谢啊,你难道不知道,姓氏代表着继承权,要不然父系社会的孩子为什么都默认了跟父亲姓?还不是因为母亲往往都没有资产吗?你现在姓霍,资料也都改过来了,你是霍三山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当然,你的两个儿子,也只有渊龙有资格继承遗产。”裴远征不苟言笑,很郑重地在谈这个事情,“你哥哥姐姐要是想继承这笔遗产,则必须改姓,并保证子女姓霍,你觉得你爸会答应吗?”   “……”霍恬恬明白,老谢肯定不会答应的,老头子在某些方面是很传统很固执的。   而当初她改姓,为的是撇清跟汉奸的关系,而不是惦记什么遗产。   现在倒是误打误撞,把这么一个大馅饼砸她头上来了。   她很茫然,这时霍齐家进来了。   她把那协议拿过来看了看:“闺女,上次在医院你大舅就跟我说了,没跟你提就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不知道怎么证明你大舅的身份。毕竟在美国那边看来,你大舅已经不在世了。”   “所以需要我帮助做什么?”霍恬恬更不懂了,她也没办法证明大舅的身份啊。   “虽然没办法证明你大舅就是你大舅,可是我们可以证明你是霍家的子孙,你作为遗嘱里指定的继承人,是可以申请开启保险箱,继承对应的资产的。所以你得亲自过去,你放心,到时候你大舅和表舅舅都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孤军奋斗的。”霍齐家也是没办法,这年头DAN鉴定技术还没有问世。   要是拖到1984年等英国的遗传学家A·J·杰弗里斯搞出来这个技术,又超过了保险柜保存物品的时间限制了,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   当然,如果霍恬恬的系统进一步进化,可以提前买到鉴定DNA的机器的话,那就更好了。   只是目前来说,霍恬恬的系统里并没有这个东西。   霍恬恬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她忽然好奇:“这笔遗产到底有多少?”   “很多,具体多少,现在不能说。”裴远征笑笑,先拿到东西才是关键,至于遗产的继承,最好跟上头通过气过了明路才行。   霍恬恬忽然好奇:“那我要是继承了这笔遗产,我可以分给我的哥哥姐姐吗?”   “那就是你的事了,目前你大舅,你以及渊龙是唯三的继承人,你大舅没有子女,而且美国那边认定他已经死了,所以他主动放弃了。现在这笔遗产就是你和渊龙的,至于你们怎么花,我不知道,你要问你大舅。”裴远征笑笑,不打算掺和这事。   他只负责帮忙把遗产领回来。   霍恬恬没再多问,晚上跟郑长荣说了说这个事儿,他居然不意外:“嗯,区经纶这时候跳出来,可能就是在打这笔遗产的主意。表舅舅怀疑,之前暗杀大舅的人跟区家有关。到时候你去美国,不光是为了拿保险箱里的东西,还得帮忙调查当年的凶手,要是能找到证据,就可以帮大舅报仇了。”   “怎么报仇,美国的刑事追诉期是多少年啊?”霍恬恬虽然没有学过法,不过她也从大哥给她的书本上学到了不少知识,知道追诉期这个概念。   郑长荣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很明确:“不管追诉期多久,只要大舅想报仇,有的是不动刀子不见血的办法,最简单的就是经济博弈。大舅是经济系的高材生,到时候具体怎么做,他会教你的。”   “好。”霍恬恬放宽心,赶紧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霍恬恬神清气爽,终于满月了,终于,“刑”满释放了!   她把孩子喂了奶,便赶紧扑到楼下洗澡去了。   一大家子忙忙碌碌的,在给孩子操办满月酒。   郑长荣请了半天假在家,提着一个大篮子,装满了煮好的红蛋,亲自去给亲朋好友送红蛋。   大院很大,他没有那么多红蛋可分,所以去的都是些关系不错的人家。   满月酒也没有大操大办,只把自家亲眷和一到四号院的同事都请了过来。   分完红蛋,郑长荣回来洗了手,问了问霍恬恬能不能把孩子抱出来见客人。   霍恬恬正在洗澡,隔着门板子喊道:“不行啊,早产儿免疫力很低的,客人多很容易让孩子生病,再等一个月吧。你进来一下,我搓不到后背。”   “好,那就不抱出来了。”郑长荣没意见,反正满月酒也不用孩子喝。   他推开门进去给媳妇搓澡,这一搓,不由得调侃起来:“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脏的时候了,我还真舍不得搓呢。”   “你好讨厌啊,快点帮我搓,痒死了。”小媳妇恼了,回头咬了他一口。   郑长荣的肩膀火辣辣的,但他满眼都是笑,他认真地搓洗着小媳妇的后背:“你恶露干净了?”   “嗯,上个礼拜就干净了。”小媳妇猜到他什么意思了,好几个月没亲热了,她也怪想的。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她赶紧把衣服穿上:“走吧,客人都来差不多了,等会你少喝点哦,下午还要去部队呢。”   “放心,我就喝一口。”郑长荣笑着帮她把头发擦擦干净,亲手给她梳理整齐,挑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让她换上。   上了饭桌,他才喝了一口就醉了,没办法,幸福的日子,人就是很容易满足的,哪怕大嫂徐莉没来,他也不在乎了。   吃完饭上了楼,他抱着两个孩子亲了又亲,才兴致昂扬地上班去了。   而此时,徐莉正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苗金花,问道:“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第215章 第215章上交秘密(一更)   晚饭时分, 霍恬恬正在楼上检查孩子的生长情况。   谢钟灵在旁边拿着纸笔,帮忙记录头围、身高和体重之类的数据。   邱爽也在,她看着保温箱里白白净净的两个小子, 很是服气:“居然真的把两个早产儿养活了, 而且气色很好, 看起来这个保温箱真的很管用。就是不知道, 孩子还要在里面住多久啊?”   “我先看看体重有没有涨到及格线。”霍恬恬把手里的皮尺放下, 报了个数据给谢钟灵。   随后从床后的储物架上拿来一个电子秤,再拿来一个大红盆,盆里垫上几层抱被, 先称一下皮重,然后再把孩子放进去。   小家伙已经睁眼了, 眼珠子咕噜噜地打量着四周, 嘴里还啃着爪爪, 可爱极了。   霍恬恬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数据, 有些宽慰:“姐,渊龙六斤, 记一下。”   “六斤?我家丞丞生出来的时候七斤呢, 这孩子养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是这么轻。”邱爽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保温箱里睡着很快就可以追上足月孩子的体重了。   霍恬恬动作轻柔地把渊龙放回保温箱:“一个月长了两斤八两,这对于早产儿来说很不错了, 你等我看看博龙多重了再说。五斤是出箱的标准,只要他超过这个数据, 你就可以联系首都那边运输机器了。”   “那你快测。”邱爽很激动,这代表她的任务可以顺利完成了, 她很高兴。   霍恬恬把小博龙抱出来,这小子喜欢抠脚丫, 依旧翘着两条腿,两只小爪子紧紧地抱着小脚丫,像个球一样。   霍恬恬尝试把他的爪子掰开放平,可是不行,这个家伙固执得很,怎么也不肯撒手。当妈的又不好太用力,只好随他去了。   “五斤五两,一个月长了两斤七两,也很不错。”霍恬恬看着不断跳动的数据,不得不用双手虚摁着这个小崽子,等他老实一点不乱动了,才读出了确切的数据。   邱爽这下彻底松了口气:“那就是说,两个孩子都可以离开保温箱了?”   “嗯。”霍恬恬却还是把孩子放了进去,这保温箱的高度正好合适,大人不用弯腰低头,比婴儿床的高度更贴合她的身高,所以她回道,“你先联系运输的车辆,我再留两天,等我大舅把婴儿床加高了你再运走。”   “两台一起?”邱爽试探性地问道。   “一起吧,这么大一个国家,不至于糊弄我一个小老百姓,至于钱财什么的就算了吧。”霍恬恬知道遗产的事后,对钱财一事已经看淡了。   大概她今后就是坐在金银堆上过日子的命,也就不计较机器的这点钱了,只要国家能用上就行。   邱爽并不知道什么遗产的事,她只觉得霍恬恬在假清高,回去后便跟魏通嘀咕起来:“你说说,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之前还说想把一台机器卖钱呢,现在又假惺惺的说不要了。”   “你又来了,人家图钱你看不上,人家不要钱了你又来劲了。”魏通今天包饺子吃,围裙上沾了不少面粉,闻言直接抓了一把粉抹在了邱爽脸上,叫她闭嘴。   邱爽笑着反手也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我是觉得,她这叫欲擒故纵,我要是当真了那就完蛋了。她肯定是想考验我,看看我能不能给她争取一个合理的报酬,我呢,也有意卖她一个好,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帮她多争取争取吧。”   “随便你。”魏通擦了擦脸,继续擀面皮。   霍恬恬还不知道自己的高风亮节起了反作用,这会儿她正哼着小曲儿,在厨房跟霍齐家学做钵仔糕。   正忙着,院门口响起了徐莉的声音。   霍恬恬赶紧洗了把手出来看了眼,她不理解,郑家的亲眷都是中午来的,现在都回去了,徐莉偏偏挑这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   徐莉也知道自己中午不来有点说不过去,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拽了拽躲在院墙外的苗金花:“进来啊。”   苗金花有些难为情,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她看着宽敞气派的新大院,再看看气色上乘的霍恬恬,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大概就是命吧,她苦心算计来的一切,终究不是她的,而人家霍恬恬,虽然被算计了十八年,可现在却成了真正的人生赢家。   这叫她怎么不羡慕,怎么不自惭形秽。   尤其是想到她那个坐牢的女儿,她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恬恬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她冷冷地看向徐莉:“大嫂不知道我孩子今天满月吗?带这么一个女人上门哭哭啼啼的,是不是诚心找我的不痛快?”   “怎么会呢。”徐莉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看到了站在楼上抱着孩子的老太太,只得面带微笑,说道,“是她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非要见你不可,我被她纠缠了一天了,没办法,只好带她过来了。”   言外之意,中午没来喝满月酒纯粹是苗金花造成的,不关她的事。   霍恬恬也不想斤斤计较,她只是有些伤心,如果婆婆把钱都给大嫂,是不是大嫂就会高兴了?   骨肉亲情真的不如钱财来得重要吗?   她不理解。   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总之在徐莉的眼里,受益人是她,她说什么都是风凉话,不如不说。   她的耐心有限,催促道:“苗姨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很忙。”   “甜甜,我想见见你大舅。”苗金花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霍恬恬的手,“你告诉他,我知道钥匙在哪里。这是我最后的秘密,是我用来保命的,你们得保护我,要不然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霍恬恬蹙眉,难道她说的是保险箱的钥匙?   不过这事她做不得主,便应道:“我大舅去挑木材了,你进来等着,不准哭,哭了我立马撵你走。”   “哎!哎我不哭。”苗金花赶紧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跟在霍恬恬身后,霍恬恬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她便乖乖地坐了过去。   至于徐莉,原打算直接离开,没想到老太太在楼上喊她。   她只得咬咬牙,往楼上来了:“妈,你找我?”   “见着长丰没有?”老太太板着脸,明显是不高兴的,毕竟今天孩子满月,徐莉作为大伯母不来,就是在下老五一家和她这个老太婆的面子,老太太心里有气,不想留着过夜。   徐莉赔着小心:“妈,我是被苗金花拖住的,不是故意不来的。”   “哼,看来你是没见到长丰啊。”老太太更不高兴了,徐莉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和兴奋,说明她下午的时候不在公社干活的地方,要不然长丰回去了她怎么会没遇到呢。   而郑长丰,今天是带着好消息回去的,徐莉这会儿还能这么镇定,可见她根本不知道伸冤有望了。   老太太更是感到寒心,她把沈舟寄来的信拿出来,摔在了徐莉脚下:“自己看看。”   徐莉觉得很屈辱,但她还是忍住了,默默捡起信件,打开看了看。   原来不是什么私人信件,而是一份金淮日报。   徐莉看罢,忽然红了眼眶:“妈,我和长丰可以平反了?”   “现在知道高兴了?要不是老五一直在给你们奔走,会这么容易吗?你们下放到七堡礁,要不是老五处处打点照顾,能过得这么舒坦吗?是,你们上工是辛苦,可是公社有人敢给你们眼色看吗?有人敢对你们吆五喝六吗?谁见了你们不是客客气气的,你以为这份客气是天上掉下来的?”老太太这次真的很失望,特别的失望。   哪怕上次徐莉不告而别,她都可以给徐莉找补,说她心气高,分家不如意总得缓缓心绪才行。   谁想得到,一个月过去了,她反而做事更不上道了。   老太太气得不想理她,摆摆手,让她走。   徐莉站在那里没动,手里紧紧地攥着这份报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妈,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是那个苗金花——”   “这借口你自己能信吗?老五三十了,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你当大嫂的不为他感到高兴,还拈酸吃醋,跟他计较分家的这点蝇头小利!你摸摸良心,这些年要不是老五,你的两个孩子连学都上不成,你还好意思在这里摆脸色摆架子?真是我看走眼了,早知道你这么上不得台面,当初就不让长丰跟你好了!”老太太第一次说这样的狠话,直说得徐莉无地自容。   她搓了搓火辣辣的脸颊,死鸭子嘴硬:“我这不是来了吗?只是晚了一点而已,满月的红包我也让长丰带过来了,一个孩子十块呢。我有多穷妈你是知道的,我要是真的不把老五当回事,我何必破费呢是吧?”   “十块你就显摆起来了?人采薇采荷给的都是五十,你知道为什么吗?”说到这个,老太太更失望了,老五媳妇不是占小便宜的人,都是多多的给人家孩子包回去,从来不做让这些亲眷吃亏的事。   徐莉摇摇头,她跟苗金花在一起待了一下午,套了很多秘密和情报,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叫了声小婶婶就换来了两个大红包。   老太太不想跟她废话,不耐烦地把她搡出去了:“你走吧,你和长丰就要平反了,你赶紧回去做你的城里人,做你的人上人吧。从今往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婆婆,也没有你男人的这个兄弟。”   “妈,这说的什么话。”徐莉慌了,老太太从来没说过这么狠心的话,这是怎么了?   就因为她中午没来?至于吗?她想再辩解几句,可老太太已经烦了,直接把门关上了。   徐莉最终只得一个人下了楼,她看着厨房里正忙着学做美食的霍恬恬,心情复杂。   想想还是打了个招呼:“甜甜,我回去了,我惹妈不高兴了,麻烦你帮我劝劝。”   “哦,知道了。”霍恬恬转身看了眼,但见徐莉面如死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带来了好消息的报纸。   她不明白,等徐莉走了,等她端着做好的钵仔糕上楼给婆婆的时候,才知道婆媳两个吵架了。   霍恬恬劝了劝:“妈,别生气了,都过去了。其实身处那种环境,想法是会变得扭曲起来的。你看我,当初来到海岛的时候,不也挺喜欢自怨自艾的,要不是有你们陪着我鼓励我,说不定我现在也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呢。你别生气了,等大嫂他们回到城里,日子过顺心了,自然就知道以前哪里做得不好了,到时候她一定会跟你赔不是的。”   “你不用帮她说好话,她就是白眼狼!”老太太还是生气,还好小儿媳妇做的东西美味可口,她尝了尝,心都甜化了。   不一会霍润家和裴远征扛着一捆木头回来了。   刚进院门,就看到了愁眉苦脸的苗金花。   霍润家蹙眉,把木材放下后,还是勉强自己走了过去:“找我?”   “嗯!”苗金花这个溺水的人终于看到了救命稻草,更关键的是,裴远征也在。   她终于觉得自己求生有望了,赶紧给这两个男人跪下了:“当初我做的那些真的都是被迫的,当然,后来受命潜伏在谢振华身边是我自愿的,我不想给自己开脱,但我要说的是,那起枪击案,真的不是我能操控的。不过我抢在那前头把重要的证件和钥匙全都藏起来了,只要你们肯保住我和娇娇的性命,我就带你们去找。”   “阮娇娇在牢里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裴远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说重点,东西在哪?”   “在美国。”苗金花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她有条件的,“你们放娇娇出来,让我和娇娇移民海外远走高飞,我就带你们找到钥匙。到时候,一手交钥匙,一手交我和娇娇的绿卡,对你们对我们都公平。”   “那你还得等,等到七八年领导人决定走出国门去外面看看,到时候我可以把你安进代表团里面当个后勤人员。”裴远征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解决霍润家的事。   所以他暂时不会走了,但他也不会一直在人前出现,所以他当即带走了苗金花,叮嘱霍润家道:“表哥,我看着她,区家的事我来处理,你们等我消息。”   当然,他也许不用等到七八年,他可以给领导人多提提建议,早点开放国门。   总之,事在人为。   而邱爽,也用她的行动证明了人的因素确实可以左右一件事情的走向。   就在两台保温箱到达首都后的第七天,郑长荣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中调部的头头问了他一个问题:“小郑,帮我问问霍恬恬同志,愿意把她的秘密上交给国家吗?当然,对应的,国家一定不会亏待她的。比如这个保温箱,只要能拆解仿制成功,一经问世,所有销售的机器都会给予她百分之十的收益作为回报。你好好跟她谈谈,等你们的好消息。” 第216章 第216章神秘来客(二更)   郑长荣晚上回来转达了这个消息, 霍恬恬很意外,中调部要的不只是两个保温箱,而是她的秘密。   而她的秘密, 目前只有家里人知道, 邱爽也只是有个粗略的猜测, 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   如果她真的对中调部坦白这一切, 那岂不是连老妈和表舅舅的秘密也保不住了?   她自己的好说, 可是老妈和表舅舅的……她没办法越俎代庖啊。   她沉思片刻,道:“你等我问问再说。”   很快,她从楼上跑了下来, 表舅舅不在,她只能先问问老妈, 霍齐家正在帮大肚子的张娟洗头, 她让张娟躺在藤椅上, 脑袋悬空, 一手托着张娟的后脑勺,一手搓洗着洗头膏, 抹匀, 起泡, 再舀水冲洗。   动作一气呵成,老练而娴熟。   霍恬恬自己都没有享受过几次, 这会儿看着很是羡慕,嘀咕道:“早知道我让龙龙晚点出来, 可以多赖你几天。”   “傻孩子,现在妈也可以给你洗啊, 你等着,等你嫂子洗完我就去隔壁给你洗。”霍齐家哭笑不得, 她知道闺女不是争风吃醋,纯粹就是想跟她这个当妈的多腻歪腻歪。   她抓起毛巾给张娟擦了擦,随后扶着她起来:“娟子,要不把头发剪短点吧,你这坐月子的时候正好是农历七月,热死人了,头发短点少受罪。”   “我舍不得,不剪了吧妈。”张娟很爱惜这一头长发,根本不愿意剪。   霍齐家没办法,只好拿着木梳子帮她梳理:“那要不到时候给你做两个帽子把头发兜进去?到时候都是油,你自己也会嫌不舒服的。”   “也好。”张娟笑笑,把梳子接过来,“小妹找你有事吧,我自己来吧。”   “嗯,嫂我要跟妈说点事,等会来陪你。”事关表舅舅,霍恬恬没办法当着张娟的面说,毕竟他是中调部的人啊,有些事情,还是要谨慎一点的。   母女两个便出去说话,霍齐家听罢,斟酌了片刻才开口:“依着我的猜测,中调部可能已经知道你表舅舅的神通了,毕竟云南那边的事,光靠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是没办法搞定的,他肯定动用了系统的帮忙。不过你表舅舅的系统联系不上啊,我陪你去找他当面问问。”   霍齐家知道裴远征去哪儿了,她赶紧回去照顾张娟吃了晚饭,随后便来六号院,叫上郑长荣和霍恬恬两口子,一起往小星星岛去了。   小星星岛目前还是段丽在打理,不过她只在白天的时候过来,晚上都在大院这边,陪男人和孩子。   岛上的乱石堆全都清理掉了,也用人力进行了初步的开垦,只是岛上的土质偏盐碱化,不是什么植物都能种的。   目前除了几种耐盐的中草药,以及一些本土的植物,其他的指定植物都枯死了。   包括系统提供的苹果苗。   霍恬恬生产加坐月子,虽然不能亲自过来看看,但对岛上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因为段丽每个礼拜都会过来汇报一次进展。   所以霍恬恬很快调整了种植的物种,暂时放弃了水果的种植,选择了大面积播种甜象草海牧一号。   这是一款强化了耐盐碱性的杂交牧草,是普通甜象草和皇竹草的杂交后代,对土壤的要求很低,只要疏水性良好就行。   所以当霍恬恬趁着夜色来到小星星岛上时,入眼处全是碧绿葱茏的甜象草。   草丛里时不时有兔子蹿进蹿出,活脱脱是个风吹草低见兔兔的人间美景。   段丽管理有方,还在每一片牧场之间用砖石垒出了小路,最中间的那条主干道,路的两侧会定时撒上雄黄粉石灰粉等防虫防蛇。   所以这会儿走在路上,一点不用担心半路蹿出来什么蛇鼠虫蚁。   这让霍恬恬想起犀鸟那个事儿,便问了问:“妈,犀鸟弄来了吗?看我,整天围着孩子转,都把这事给忘了。”   “弄来了,周围的山头上的林子都没动,犀鸟晚上归林,都在树上歇着呢,你白天来能看到。”霍齐家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闺女的事早就办好了。   只不过当时她围着两个孕妇转,压根没顾得上提一提。   现在她指了指远处的山林:“那边还是原生态的,一点都没有改动过。段丽改造的全是山间的这一片,我觉得开她一个月工资三十都算少了,下个月开始,给她再涨涨吧。”   目前段丽的工资是霍恬恬负责的,她也觉得三十算少了,毕竟段丽太能干了,光是这几个月,兔口就暴涨了几十倍了,足够几家人改善伙食了。   而且在段丽的监工下,山间的房子也盖好了,目前是一片相连的十二间房,呈八字中间加一横的半拱形,院子用篱笆围起来,要是到时候婆婆来岛上照看孩子,住在里面是相当安全和惬意的。   霍恬恬一路走过来,实在是赏心悦目,走了十几分钟后,路的两边开始出现了一些石灯,高约一米八左右,下面是柱子,上面是镂空的石雕,里面点着天然的油脂,照亮了通往院子的路。   不用问,肯定是表舅舅住过来之后搞的这些。   抬眼看去,活脱脱像是回到了古代田园牧歌的生活似的。   当她来到院子前面时,她才注意到柴门上挂着一个铃铛,她笑着摇了摇,里面传来了裴远征的声音:“进。”   裴远征正蹲在院子里给兔子拔毛,裴国庆也在。   这爷俩长得太像了,尤其是裴远征把头发剪短之后,更是精神了不少。   要不是裴国庆穿着军装,还真分不清谁是谁呢。   霍恬恬笑着走进来:“表舅舅,这兔子毛好长啊,我都没见过这样的。”   “是我买的,长毛兔,可以把毛薅下来做毛纺原料,国外卖得很好呢。你别担心,我已经跟上头申请过了,这里作为改开前的试验场,已经允许你做个体经营了,当然,要交税的哦,不能贪心。”裴远征说着指了指第三间屋子,裴国庆赶紧进去,把文件拿了出来。   霍恬恬接过来看了看,很是开心:“那还真不错呢,要是效益好,可以等时机成熟了推广开来,带领海岛的百姓发家致富嘛。”   “嗯,再等等吧,最迟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相关政策就会落实了,正好这一年用来做前期的探路和准备。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裴远征手脚利索,已经把一只长毛兔拔完了,但是拔完后不能就这么算了,还得给兔子身上抹点油,茶油或者菜油花生油都行,这样新一茬的兔毛才会长得又快又好。   霍恬恬点点头:“中调部给长荣打了电话,想让我把秘密和盘托出,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那就说嘛,没事的,中调部是国安的前身,国安是咱们国家最值得信任的组织了。别怕,有什么说什么,你要相信他们的保密能力。当然,秘密一旦给出去了,中调部会安排人手在你附近暗中保护的,到时候你就当不知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裴远征并不意外,因为他的秘密已经上交了。   其实不光是他,中调部另外几个身份特殊的成员也有秘密,这里头有穿越的,有重生的,还有未卜先知的,但是有系统的目前只有三个人。   他是其中一个,另外两个分别在云南和新疆,都是放弃了个人利益,远赴边疆维护国土安全的要员,目前他不能告诉霍恬恬。   霍恬恬看到他这个态度,一下就明白了,表舅舅对组织而言肯定已经没有秘密了。   所以才会这么坦然,这么毫不犹豫地让她上交秘密。   她蹲在地上,摸了摸光溜溜的兔子:“好,那我是打电话过去呢,还是等那边来人啊?”   “等吧,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安保应该是给我负责,或许还会再来一两个人确保万无一失,总之,你等消息就是了。”裴远征把兔子上完油就撒开了,“这兔子我来岛上之后买的,目前已经□□过了,所以我把它的毛拔了练练手。你要试试吗?还有五只没拔呢。”   “好啊。”来都来了,陪表舅舅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霍恬恬便叫上郑长荣,小两口一起学了起来。   裴远征含笑看着他们,一边讲述拔毛的要点,一边让裴国庆在旁边帮忙做示范。   等这小两口上手了,他才领着霍齐家去了苗金花居住的房间。   苗金花住在四号房,左边是裴远征,右边是裴国庆,父子两个一东一西保护她的安全,也是变相地把她软禁了。   见到霍齐家过来,苗金花有些不自在,她盯着屋子里的柜子,不肯正眼看她。   霍齐家也不生气,只自顾自坐下,问道:“这里住着还习惯吗?”   “还好。”苗金花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息。   霍齐家对这个女人的心情很复杂,要说恨,那自然是恨的,要说同情,那也是叫人唏嘘不已的。   不过更多的是好奇,她问道:“你能主动说出你知道钥匙的下落,看来区家的人已经接触过你了吧?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选择跟我们合作,而不是听从区家的安排?”   “左白洋垮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你们这边的人比敌特分子的人更厉害。娇娇被抓起来之前我跟她谈过,知道有个叫系统的东西,她的系统已经失去作用了,而之前控制我的那个人也消失了,所以我猜测,那人的系统也不行了。至于区家,都沦落到区英达亲自来接触我了,可见他们在这里的眼线都被拔掉了,不然他不会这么轻率亲自过来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选择你们呢?”苗金花终于跟霍齐家对视了。   她的眼中含着泪,显然是委屈的,她有些情绪激动:“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些,你特地跑过来问我,是想羞辱我吗?”   “你想多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知道多少。你好好休息吧,我表哥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还有,我警告你,不准想歪心思,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霍齐家说完就出去了。   她准备给裴国庆介绍个对象,免得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被苗金花勾引了去。   虽然苗金花年纪大了,可架不住她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要是真动了坏心思,那可说不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所以她出来后便问了下裴国庆:“国庆啊,你也该成家了吧,有什么看对眼的姑娘没有啊?”   “姑妈,我现在还小呢,不想结婚,再说了,七九年还有仗要打呢,要是现在成家立业了,到时候可就没办法无牵无挂地抛头颅洒热血了。等我好好建功立业了,再找个好的,我现在不急。”裴国庆还挺有想法的,前阵子新兵过来,他被提拔成了班长,如今也算个小小的尉官了。   他准备效仿郑长荣,等他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团长了再娶妻生子。   霍齐家想想也是,便没有勉强,只是叮嘱道:“你既然不想成家,那就要对一切诱惑说不,千万不要犯傻。”   裴国庆知道她什么意思,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姑你放心吧,我要找就找个好的,才不会因噎废食呢。”   那就好,霍齐家看看时间不早了,准备叫上女儿女婿回去。   可霍恬恬正拔毛拔得来劲呢,非要再拔一只再走。   当妈的哭笑不得,只好在旁边等着。   “一共一公七母,我估计月底就能下小兔子了,甜甜你到时候可以来看看,小兔子很好玩的。”裴远征童心未泯,还特地抓了个普通家兔的兔崽子过来给她看。   霍恬恬很喜欢这毛茸茸的小东西,长大了宰了下油锅,很美味的。   便一口应下了:“好,我一定过来。对了舅舅,明天长荣三十岁生日,你能来家里吃饭吗?”   “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等下。”裴远征赶紧去了自己居住的第三间房,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你们两口子都过农历生日吧?这是补给你的礼物,这是给长荣的。”   霍恬恬不知道表舅舅准备的什么礼物,都用木头盒子装着的,还包了红布,神秘兮兮的。   还好上面写了名字,分得出哪个是她自己的。   她把郑长荣的递过去,应道:“嗯,我们都过农历。”   “那挺好,你是三月初三,长荣是六月初六,还挺好记的。我就不去了,国庆会代我过去的。”裴远征要低调,尽量就不在人前露脸了。   霍恬恬有些失望,噘了噘嘴,裴远征笑着搓了搓她的脑袋:“孩子百天我一定过去,这样是不是开心一点了?”   “好哎,说话算数哦,拉钩!”霍恬恬刚刚低落下去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   快了,还有一个多月,真好。   不过在那之前,要是张娟生了,估计表舅舅也会去医院看看的吧?   霍恬恬不郁闷了,把小兔子还给表舅舅,一蹦一跳地走了。   裴远征一路把他们送到了码头才调头,趁着夜色,他往远处的最高峰走去,那里有无线电信号塔和发报机,都是他自己搞的。   他给首都那边发了个消息,大致意思为:我外甥女是个好孩子,如果要派人过来,请安排两个脾气好的女同志,如果实在担心她的安危想安排男同志过来,请安排有家室的,对媳妇忠心不二的,我不想看到小两口的身边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   那边第二天就回了信息:收到,部门女同志有限,目前安排了一女两男,全部已婚已育。三天后抵达白云机场,汇合后请回消息。   第二天郑长荣三十岁生日,低调考虑,没有大操大办,只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晚饭。   到了晚上,小两口很是荒唐了一把,就当是庆祝过了。   事后,霍恬恬穿上衣裙准备上楼,郑长荣却忽然把她扯到了怀里:“媳妇儿,以后每年都可以陪我生日吗?”   “只要你没有出任务,我一定回来,哪怕我上大学了也回来。”小媳妇亲了亲男人的眉眼,她很稀罕他,也很喜欢跟他腻歪,便索性多陪了他一会,直到楼上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才依依不舍地上楼去了。   第四天上午,霍恬恬打着哈欠醒来,刚把孩子喂了,就听郑长荣的声音出现在了院门口。   嗯?他不是去部队了吗?   这会儿也没到吃饭时间,怎么回来了?   小媳妇一头雾水跑下去,刚到门口,便看到郑长荣竖起食指比了个嘘,随后领着她,往部队去了。   小媳妇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了似的,到处打量着。   部队就是不一样啊,里面庄严而肃穆,远处的大操场传来了新兵训练的口号声,再往前的打靶场上,时不时传来子弹上靶的声音。   左前方是部队的教室,据说有些士兵文化素养不够,所以部队会给他们补习,右前方则是整齐干净的食堂,再往前还有图书室,里面都是些作战训练的书籍以及一些兵书。   还有室内训练场,军人活动室,部队大会堂等等。   司令部在最里头,要不是郑长荣带路,她肯定找不到地方。   这会儿刚到门口,便看到站岗的士兵齐刷刷地行礼:“师长好,嫂子好。”   “你们好。”霍恬恬紧张极了,紧张到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她很好奇,进去了才小声问道:“他们怎么认识我的呀?”   “这还用问?我什么时候领过女人过来?”郑长荣笑着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吧,别紧张,有我呢。” 第217章 第217章三个保镖(一更)   会议室里坐着五个人。   其中一个是广州军区温司令派来的护送小队的队长, 马上就要走了。   另外一个是裴远征,这两人似乎是老相识,正小声交流着任务交接的流程。   他们旁边空了几个座位, 一女两男坐在了对面, 女同志看起来二十来岁, 爱笑, 推开门的瞬间, 她的笑声才止住了。   看到霍恬恬和郑长荣进来,这五个人全都起身行了军礼,郑长荣回礼的时候, 霍恬恬有些局促,也笨手笨脚地跟着回了一个。   那女同志见状, 笑着拉开了椅子:“小嫂子很紧张吗?没关系的, 都是自己人, 请坐。”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 看了眼这个女同志给她留的座位,想想还是坐了过去。   郑长荣没坐在她身边, 而是去了裴远征那里。   这让她浑身不自在, 神经紧绷, 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惶恐, 不安,忐忑, 甚至有些无助。   干嘛啦,明知道她紧张, 也不过来陪着她。   她有些委屈地看着郑长荣,郑长荣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随后专注地跟那个队长交谈了起来,片刻后,队长起身跟他再次行了个军礼:“行,有郑师长在,我就可以交差了。”   等这位队长走后,郑长荣才起身,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媳妇儿,过来。”   霍恬恬可算是松了口气,看来她男人还是体贴的嘛,刚刚应该只是有大军区的人在场,分身乏术。   现在面对中调部的人,倒是没那么拘束了。   在郑长荣和裴远征中间坐下的时候,霍恬恬瞬间就没那么紧张了。   那女同志见状打开了一个会议记录本:“小嫂子,你准备好了吗?好了的话,咱们就开始吧。”   “嗯,好了。”霍恬恬攥着双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一点,平静一点。   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包括系统的所有功能,以及目前商店所有解锁的物品等等。   会议持续了很长时间,基本上都是那个女同志问一句她答一句。   快到中午饭的时候,这漫长的答问环节才结束了。   那个女同志跟另外两个男同志交流了一下,随后笑着起身,把记录本递给了霍恬恬:“小嫂子,你核对一下,确认无误的话,请在末尾签字摁手印。还有这个,这是中调部的保密协议,请你对于我们三个人的身份进行保密,除了会议室在场的人,以及你的母亲和大舅,其余人等都不可以透露。至于你的母亲和大舅,我们也会在下午进行接触和问答,希望你到时候在场旁听。”   “好。”霍恬恬一目十行,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点点头,“我确认过了,内容无误。”   说着她便接过钢笔埋头签字。   女同志接过记录本和保密协议,这才正式介绍起来:“那么,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坐在那边爱笑的大块头是我们三人小组的组长路伟。他是首都军医院的外科大夫,精通俄语和英语,略通农桑,也对中医很感兴趣。他会以支边医生的身份在医院就职,不管你是做产后检查还是带孩子去医院接种疫苗,遇到他的话,都要装作不认识他。如果你能考上大学,他会跟着你调动,成为你学校的老师。”   “他旁边那个不喜欢笑的是前空军飞行员,曾是空降15军飞行中队第三梯队的副队长,他叫贺超,他因为某次任务导致心脏受损,不能再飞了。他会作为退伍老兵被安排在大院门岗处,见到他你也要当做不认识。如果你要考大学,他会跟着考,尽量做你的同班同学,近身保护。”   “我是中调部最不起眼的一个书记员,我叫夏晴,学了点散打和拳法脚法,所以毛遂自荐,加入了这次的行动。我不敢保证以一当十,起码可以保证一般人近不得你的身。我会冒充你父亲老家发小的女儿,作为打秋风的穷亲戚,住到七号院或者八号院。我也会跟你一起考大学,做你的室友,贴身保护。”   介绍完小组成员,夏晴拿出了三份资料,上面记载着更为详细的个人信息,算是对霍恬恬的坦诚和进一步的交底。   霍恬恬看完,起身跟这三位同志一一握手:“辛苦三位了,以后请多指教。”   “好了,你快回去喂奶吧,耽误你好几个小时,实在不好意思。”夏晴看了眼霍恬恬湿了的衣服,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转身道,“郑师长,我这就跟小嫂子一起回去了,另外两位同志交给你了。”   郑长荣点点头,等这两位女同志走了,他才起身路伟和贺超握了握手。   那贺超一言不发,只是点点头,倒是路伟,果然是个爱笑的人,客气道:“我作为唯一的在部队和大院外头的成员,跟你们交流起来似乎不太方便,所以我会经常找借口去诊所转转,郑师长那个姐夫信得过吗?如果可以的话,有了消息我可以交给他吗?”   “我会尽量劝说谢钟灵跟他一起去诊所经营,到时候有什么情况的话,你把消息交给谢钟灵。”郑长荣还不能完全信任胡伟民,毕竟胡浩被卖国贼惦记上了,胡伟民是做儿子的,能不能在关键时候真的大义灭亲,还真说不准。   路伟也觉得这样更稳妥一点,便点点头:“出了这个门,我们就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了,合作愉快。”   “客气。”郑长荣笑笑,跟裴远征去了隔壁会议室,问了问裴远征一些更细节的问题。   最终他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因为资料上没写的信息只有裴远征知道。   而据裴远征所说,这三个人都跟卖国贼有着血海深仇,是不可能叛变的。   而且他们来之前,已经把家人安顿在了中调部的家属院,说好听了叫留守总部的同事帮忙照看家属,说难听了,那就是人质。   他们但凡有着想跟家人团聚的心,都不会做出任何的不轨之举来。   所以不需要担心霍恬恬的安全,相反,郑长荣需要担心的,其实是他自己。   裴远征再三叮嘱道:“你千万小心,被资本家盯上的军官,很难承受得住糖衣炮弹,要是胡浩真的被腐蚀了,到时候你会很危险。胡浩出来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扳倒你上位,你千万沉住气,有什么事尽量找温司令沟通,要是温司令那边没了办法再来找我,目前我的身份依旧是要隐藏着的,你们来岛上的话,记得跟上次一样,挑选深夜的时候过来。”   “不能用系统联系吗?”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只要他的系统可以跟霍齐家的一样发送接收消息就行,可郑长荣不明白,裴远征的系统为什么始终是屏蔽的状态。   裴远征笑笑:“中调部都这样,算是一种自保。没事,国庆不是被你安排守岛了吗,你有事可以先让他带消息过来。”   “也好。”郑长荣也不好干涉中调部的规则,只要能联系上就行。   中午回到家,夏晴已经安顿好了,住在八号院,跟着谢钟灵他们两口子。   还编造了一个谢钟灵发小的谎言出来。   谢钟灵不明所以,但是她见霍恬恬一直使眼色,便热情地挽着夏晴,真就像是闺中密友一般,一起吃起了午饭。   下午的时候,谢玄英和谢钟灵也在受邀行列,一起出席了这场特殊的会议。   路伟和贺超中午没有离开,吃的午饭都是郑长荣叫朱向前送来的。   霍恬恬把孩子喂了奶,也跟了过来。   这一次她可算是把老妈的系统了解清楚了。   原来小猪猪的能力更侧重于学习和资料的检索,能提供的物品都是跟霍齐家的切身需求相关的,不如狗蛋儿全面和广泛。   而大舅其实也是有系统托管在她这里的,只是被表舅舅干涉,处于隐藏状态,直到区家的人出现,相关线索激活,才显示了出来。   大舅的系统有点苦大仇深,叫做【恨海情天·炮灰男配逆天改命】。   霍恬恬忽然很好奇:“表舅舅,为什么你可以隐藏我这里托管的系统,你的系统这么厉害吗?当初奖励我的那个系统检索和驱逐都是你提供的?”   “对,术业有专攻,我的系统侧重于把那些扰乱世界的人进行驱逐,所以我的虽然不如你的生活化,但是我的更加强势一点,而且没有分离的时候也可以使用,托管在你那里纯粹是帮忙的。不过你放心,我隐藏你大舅的系统是怕你应付不了区家的人,太过激进,反倒是惹出麻烦来。现在既然区家的人浮出水面了,那就没必要藏着了。托管的任务你也不用管,让狗蛋儿现在就分离吧。”裴远征看了眼跟过来的小丑猫。   狗蛋儿喵了一声,兴奋极了:“终于可以做完整的自己了吗?等着,这就开始。”   只是,狗蛋儿还是高兴早了,大舅的系统分离出去后,他的性能只恢复到了百分之九十,似乎还有一个钉子户赖着不肯走。   狗蛋儿好奇,问了问裴远征:“还有一个也被你隐藏啦?”   “那倒不是,是它自己放弃了,他的主人不要他了,只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你自己处理吧。”裴远征无奈。   最后这个系统,说来话长。 第218章 第218章情深义重(二更)   会议室里很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裴远征,裴远征却看着霍恬恬。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是时候给中调部的同志们展示一下你的智慧了,孩子, 你自己推理一下, 这个系统可能是谁的, 对方为什么不要它了?”   霍恬恬从这句话得出了一个关键信息:“看来是我认识的人。”   “没错。”裴远征目不斜视, 尽量不做出任何具有提示性的动作。   霍恬恬站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这个会议室里目前除了中调部的几个人,其他几个基本上都是有系统的。   只有三个例外, 分别是郑长荣,谢玄英和谢钟灵。   可如果是谢玄英和谢钟灵的话, 他们没道理不要自己的系统,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 应该只是为了让他们配合行动, 做实夏晴是他们金淮老家发小的身份。   再往深了想,这兄妹俩也可以作为这个被遗弃系统的候选使用者而出现。   反正裴远征的系统可以对别的穿越者进行系统的剥离和驱逐, 也可以把系统加载给其他人。   那么难道是郑长荣的?   那不应该啊, 他作为剧情魔改后早早炮灰的原男主, 怎么会放弃这么重要的金手指呢?   他出现在这里,一是因为他是部队的负责人, 二是因为他是霍恬恬的丈夫,三嘛, 也许他也是作为候选使用者而存在的。   那么,系统的持有者应该不在现场。   而且是遭受了一定的打击, 主动放弃了系统。   考虑到系统托管的任务里,只有一个人在结算的时候没有出现系统分离的提示, 霍恬恬有理由怀疑,这个持有者是——   “是张世杰的!”霍恬恬眼中有光,那是发现了真相的光芒。   她忽然站了起来,看向了霍齐家:“妈,你觉得呢?”   “应该是吧。”霍齐家恍惚了一下。   是了,被遗弃的这个,只能是张世杰的,在云南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她就拒他于千里之外了,他受了情伤,不想利用系统来压制谢振华横刀夺爱,所以他选择了放弃。   他成全了他和谢振华之间的战友情,放弃了男女私情。   这一刻,霍齐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别过头去:“既然他不要了,那你就随便处理吧。”   “张伯伯真是一个可敬的人,他要是自私一点,只怕我爸要输惨了。”霍恬恬有些难过,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张婶儿要给张伯伯介绍对象的时候,她居然站出来反对,她只想到了张娟,可是她有考虑过张伯伯的心情吗?   他沉默守护,他不争不抢,他静静地离开,成全了这一大家子,却辜负了他自己。   这是多么可敬的一个男人啊。   她真的不该阻止他找老伴儿的,有个老伴儿在身边,他那无处安放的感情才能有个寄托,他那孤独寂寞的长夜才有人陪着打发时间。   他真的好不容易,他真的牺牲了太多太多。   这一刻,霍恬恬自责得落下泪来:“舅舅,真的是张伯伯的吗?我对不起他,我居然反对他成家,我不是人……”   “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也只是站在姑嫂情意的立场,帮你嫂子说话而已。现在,这个系统是剥离还是弃置,你做决定吧。”裴远征说着,发送了一整套系统工具过来,“我共享给你的有,系统检测,系统剥离,驱逐使用者,融合系统,嵌入系统,一共五个系统工具,前面三个你都知道的,最后两个,融合和嵌入的区别在于,融合是给已经持有系统的人使用,嵌入是给没有系统的人使用。如果这个系统你不想浪费,可以考虑给你哥哥姐姐或者给长荣使用。”   “我觉得这样不好,这样是对张伯伯的亵渎,我还是留着吧,等他什么时候想要了,再还给他。至于哥哥姐姐和长荣,我妈一直在研究编程和代码,也许有一天,她会有所突破的。”霍恬恬沉思片刻,拒绝了剥离和赠送。   这是别人的东西,她不想随意处置。   这是她唯一能为张世杰做的事情了。   裴远征跟霍齐家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道:“那好,你先留着,等我有空再问问他。”   散会后,霍恬恬还是觉得心中不安,她想找个机会去湛江看看张世杰,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当场把系统分离给他。   只是孩子还小,她走不开,暂时只能搁置了这个念头,看看张世杰什么时候回来了,当面问问清楚。   好在还有一个多月孩子就百天了,到时候张娟也该生了,也许张世杰会回来一趟。   想到这里,霍恬恬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回到大院,她特地去七号院找了下张娟。   张娟还有一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如今双腿水肿,路都走不动了,白天的时候会躺在藤椅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张婶儿和张华最近都住过来了,母女俩不嫌小阁楼低矮,如今都睡在楼上。   因为霍齐家要讲课还要帮忙带外孙,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张婶儿负责张娟的饮食起居,张华则是戏称自己是“采买总管”,张娟要什么,都是她吭哧吭哧跑出去买。   天热,民兵那边最近也没什么事,小星星岛也不用她守着了,可不就把大把时间用来陪姐姐了嘛。   张娟问过她了,她不想高考,她对学习没兴趣,她想做买卖赚大钱,让她妈妈过好日子。   张娟没有强求,这几天看书的时候虽然也会拉着张华一起背背课文,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由着张华笨手笨脚地学做宝宝衣去了。   做得挺丑的,针脚跟蜈蚣爬的一样,叫人啼笑皆非。   霍恬恬过来的时候,这姐妹俩正在打闹嬉笑,张娟手里举着那件扭七八拐的宝宝衣,笑得花枝乱颤的。   张华生气了,骂道:“好啊,你居然笑话我,我辛辛苦苦给宝宝做的,我容易吗!”   “好好好,姐错了。”张娟忍着笑,把宝宝衣叠好,一抬眼,便看到霍恬恬过来了。   虽然霍恬恬用清水洗过脸了,但是她毕竟刚哭过没多久,眼睛还是红的。   张娟赶紧把衣服塞进张华怀里,撑着后腰扶着门槛走到院子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跟姐姐闹了点不愉快。”霍恬恬扯了个谎,正好说说夏晴的事,便故意埋怨道,“我姐说她那个小姐妹跟她感情很好,小姐妹来投奔她,她可得好好陪着,所以接下来几天不跟我一起看书了。你说说她,有这么厚此薄彼的嘛,气死我了。”   “这有什么的,我和华儿陪你就是了。”张娟笑着挽起她的胳膊往里走,“你抢在他们前头回来,就是为了找我告状的?”   “对啊。”霍恬恬摸了摸她的肚皮,自然而然把话题往张世杰身上拐,她嘀咕道,“你才能陪我几天啊,到时候你生了坐月子了,我只能自己看书。对了,张伯伯到时候回来的吧?他最近好吗?”   “不知道,可能是生我气了,去了湛江之后一直没有跟我联系。”张娟脸上的笑容淡退下去,她在藤椅上坐下,“我姑天天跟我念叨,说我不该阻止他找对象的。他苦了这么多年,应该找个知心人陪着他走完后半生。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许真的是我太自私了。”   张娟叹了口气,握住了霍恬恬的双手:“小妹,你说,我应该让步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有了新的小孩,他还能在意我吗?”   “我不知道。”霍恬恬也犯难了,一边是道德感带来的强烈内疚心理,一边又因为心疼张娟到时候的处境而心怀偏颇。   她真的没办法做到绝对的公正和绝对的理智。   原来人在骑虎难下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回避。   她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能游刃有余地去处理的,今天她就做了个逃兵。   她没办法回答张娟的问题,刚好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她便赶紧抓住这个借口离开了七号院。   回到六号院,她一边奶孩子,一边反复质问自己。   一个是维护自己母亲十几年的恩人,一个是自己大哥的妻子自己的小姐妹,这二者的利益冲突的时候,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当机立断,做不到清醒理智了呢?   果然关心则乱是有道理的。   她叹着气,看着一旁给博龙洗屁屁的老太太,问道:“妈,你说,我们应该给张伯伯张罗老伴儿吗?要怎么做,才能兼顾他和张娟的感受呢?”   “给他介绍个不能生的女人?”郑锦绣也知道张家这事不好办,她把博龙的屁屁擦擦干净,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俯身捡起地上拉满了粑粑的尿戒子,“不过我估计张娟她姑妈不肯答应的,她姑妈人不坏,但是骨子里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她整天跟我嘀咕,要找个年轻的,让你张伯伯生个儿子,后继有人才好。到时候一旦张娟松口,指不定她姑妈就真的给她老子找小年轻去了。”   “哎,我不该掺和这件事的,现在我左右为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霍恬恬很后悔。   自从她来了海岛,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内心煎熬,五内俱焚过。   哪怕营救老妈的时候,她也只是紧张,只是担心,而现在,她愧疚,她自责,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真是她十九年人生路上最大的一个难题了。   郑锦绣叹了口气,让她别想了:“就当是个教训吧,以后这种两难的事情,尽量不要发表自己的观点,拖上一阵子再说。”   说完,老太太就出去洗尿戒子去了。   自己孙子的,不嫌脏。   在她这个当奶奶的眼里,孩子拉的哪里是粑粑呀,那简直就是黄金啊。   她把专用的小桶拽过来,尿戒子翻过来,抓住两头干净的区域,拿起小竹棍把这一大坨敲到桶里,然后便把尿布放到专用的盆里直接上手搓了。   先过一遍水,等尿布上沾的粑粑残渣差不多都搓下来了,再上硫磺皂去渍。   纯棉的布料子,沾了那黄澄澄的排泄物很难搓洗干净,老太太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搓洗着,直到尿布变白净了,这才换了盆水,多浣洗两遍,拧拧干净就晾上了。   最近台风频发,雨水多,半点耽误不得,所以每次宝宝拉了尿了,她都是当即处理了。   这会儿忙完了,她想起儿媳妇担心的事,决定去隔壁劝劝张娟她姑妈。   人生在世,很多时候可能自己对某个观念并不特别坚持和执着,但一旦亲人反复念叨反复强调,日久天长的,就容易被洗脑,让人觉得,好像真的非得这样不可了。   老太太一边捶着腰,一边打量着隔壁的一家子。   谢钟灵正领着夏晴在厨房问她晚饭想吃什么,谢玄英则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书,静静地推演着一道题目。   院子里叽叽喳喳的是张家的三个女同志。   张华非要问谢玄英,她做的宝宝衣好不好看,张婶儿骂她臭美不害臊,布料子都裁歪了,还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张娟则劝着自家姑妈,怎么着也是妹妹的心意,她不会嫌弃的。   最终谢玄英还是客客气气地把宝宝衣收下了,搂在怀里,继续算题。   张华高兴了,扭头回屋,还要再做几件。   急得那张婶儿心痛不已,赶紧追进去拦着。   这时张娟看到了郑锦绣,笑着喊了声婶子。   老太太走进去,摸了摸她的肚子,正色道:“还是臀位啊,让你每天做调整,怎么没动静?”   “我试过了婶子,这孩子死倔,不肯调头。我姑说没事儿,到生的时候会转过来的。”张娟每天都认真按照老太太的叮嘱做了。   只是效果不尽如人意。   郑锦绣不放心:“你抽空去打个B超看看,正好甜甜产后检查还没做,我跟你们俩一起过去。”   “好。”张娟没想太多,爽快地应下了。   不一会张华跟她母亲打打闹闹的,又跑了出来,母女俩手里拉扯着一块布料子,谁也不肯撒手。   看着这孩子气的母女俩,老太太有些无奈,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这样追逐打闹可不行啊,娟子月份大了,受不得一丁点的碰撞,你们可别好心办坏事。”   张婶儿赶紧撒手,过来赔笑脸:“老姐姐,我心里有数。你怎么脸色不好啊,是不是累着了?”   “是啊,累啊。我还好,自己懂得养身保健,多休息就行了。可你那个大哥,他可不行啊,他那身子骨,你要是弄个小孩子给他带,他得直接累垮了。”郑锦绣不想再看到儿媳妇愁眉不展的样子,索性自己把这个恶人做了,她提醒道,“你大哥走之前,我给他开的方子才吃到第五副。他那身子骨,千疮百孔的,要不是好好调理个三年五年的,只怕来日无多啊。这个时候,你做妹子的就不要想着找什么小年轻给他传宗接代了,让他好好活着才是最要紧的。你说是吧?”   “老姐姐,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张婶儿有些讪讪的,这没头没尾地把她教训一顿,她脸上也挂不住啊。   老太太笑笑:“怎么就突然呢,我刚刚整理这大半年的病案,发现没有下文的总共只有十几个人,有的是工作变动调走了没办法,有的是远嫁他乡,够不着了。只有你大哥,是被你们逼走的。”   “老姐姐,这话怎么说的,我恨不得把我的心肝肺掏给我大哥,只要他好好的就行,我怎么会逼他呢。”张婶儿迷糊了,她没做什么坏事啊。   给她大哥介绍年轻小媳妇也是为了给张家留后嘛。   老太太反问道:“你怎么没有逼他?他的身子骨你不知道吗?你给他介绍那么年轻的,你是嫌弃他这根蜡烛烧得太快了,再给他加把火是吗?”   “我……我看他吃过你的药后气色还行啊。”张婶儿觉得自己很冤枉。   她真的是好心啊。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不跟你争,等你家娟子生了,你大哥肯定要回来吧,到时候你看看他的气色就知道了。他那身体,要不是好好将养着,只怕活不了三五年了。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至于你说传宗接代,我就不懂了,你家张华不是人吗?你家娟子不是人吗?怎么,姑娘在你眼里,就不是后,就不能传宗接代?”   “可是姑娘生的孩子不姓张啊。”张婶儿据理力争,“要是老谢家愿意让孙子姓张,我一句废话都没有!”   “你非得盯着人家老谢家干什么?说白了张娟只是你侄女儿,你手伸得太长了吧老妹子。你这么想要孩子姓张,应该让你闺女将来生的孩子姓张啊,这不就解决了吗?”郑锦绣说完,给了张婶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张婶儿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梗着脖子,自己生闷气。   老太太离开后,张婶儿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长吁短叹。   张华赶紧给她端茶倒水,劝她想开点:“不就是个姓嘛,我无所谓啊。对了妈,我不也是跟你姓的嘛。”   “你懂什么,你毕竟是姑娘家,将来嫁人了孩子跟谁姓你能做得了主吗?哎,我老张家真的要后继无人了吗?不对啊,我差点被你郑婶儿给绕晕了。你大舅是身体不好,带不动孩子,可是还有我呀。我这年富力强的,带个孩子费什么事儿?”张婶儿很是懊恼。   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么去反驳老太太呢?   怪只怪老太太气势太足了,居然让她脑子木木的,一点应变的能力都没有了。   张华不高兴了:“什么呀,妈你还要给大舅养孩子啊?那万一我结婚了,你不管我吗?”   “傻孩子,你到时候有你自己的婆婆啊,要妈做什么。妈不如给你大舅带孩子去。对,妈亲自带!只要你大舅给老张家留个后就行。哎呀,这么一说,我可得继续物色物色,等你姐生了,你大舅一回来我就把人领给他看。”说做就做,张婶儿直接抛下这边的事情,回海珍珠去了。   她原本就相看了好几个妇女,本打算等张娟生了再提的,只是今天被郑锦绣这么一通训斥下来,激起了她的逆反心,说什么也要让老太太看看,他们老张家绝对不会绝后的。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再过来,照看张娟的任务就直接扔给了霍齐家和张华。   霍齐家要给备考的子女上课,还得跟老太太轮流守夜,加上照顾张娟,一时竟有些分身乏术。   还好张华这孩子懂事,忙前忙后的,体贴又周到。   关键是这孩子大大咧咧的,想得少说得少,事情倒是做得挺多,典型的实干型。   真不知道张婶儿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孩子。   霍齐家夜里来换郑锦绣的时候感慨了一句。   郑锦绣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起了反作用,很是无奈。   她把叠好的尿布放在柜子里,长吁短叹:“是我多事了,以后他们老张家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反正我是不想再看到甜甜卷进去了。明明是好心,可别把她弄得里外不是人。”   “闺女,听到了?你张伯伯的事自有你张婶儿操办,你就别费心了,好好看书才是正经。”霍齐家也劝了劝。   这事说起来她的责任才是最大的,是她拒绝了张世杰,是她选择了一家团聚。   张世杰要怨也是怨她,不关她闺女的事啊。   霍恬恬没有吭声,只是叹了口气,抱着孩子靠在床头,默默看书。   今天郑长荣不在,越南骚扰边境渔民,又强占了两个岛礁,他带队收复失地去了。   这次他全程放手旁观,让一个新手团长自己来指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他提拔上来的郝卫华。   都说人不如故,师部的军官他选了一圈,还是郝卫华用起来最顺手。   郝卫华很听话,对自己这个上司给与了全部的信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师部有几个老团长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总是欺负他年纪轻阅历浅,动不动质疑他的决定,他忍了一次两次,不过是因为自己位置没坐稳,现在师部的人都服了他,他便不再忍了。   今天他把一个老团长训斥了一通,随后便让那老头坐冷板凳去了。   他则领着郝卫华奔赴前线,临走时还不忘回来看看老婆孩子。   这会儿霍恬恬看了眼他那边的情况,真好,郝卫华最懂他的做事习惯,直接来了个闪电行动,几个小时就把岛礁拿下了,这会儿布置好戍守的官兵,天亮之前就可以返航了。   霍恬恬给郑长荣和郝卫华身上都落了几个防护罩,安心躺下。   霍齐家睡在旁边的小床上,怀里搂着渊龙,今天轮到博龙跟妈妈睡。   虽然熄了灯,但霍齐家却睡意全无。   她想了想,还是打破了沉默:“闺女,你把你张伯伯的系统交给我吧,我来处理,好吗?”   “好。”霍恬恬知道这是父母一辈的恩怨,既然老母亲想自己解决,那她就不干涉了。   便操作着系统,按照表舅舅之前发来的教程,将分离后的系统融合到了霍齐家的系统里。   成功分离的那一刻,屋顶上趴着睡觉的狗蛋儿兴奋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它终于是个完整的狗蛋儿了!   百分百,全功率,完完整整,可爱无敌!   它实在是过于兴奋,脚下一滑,直接从屋顶上掉下了来。   还好金环蛇及时垂挂在屋檐下,卷曲着身子将它捞在了半空。   狗蛋儿很羞涩,它可是猫咪哎,居然要一条蛇来救,太难为情啦。   不过高兴的事还是要继续庆祝的,于是它跟金环蛇一起落地,出了院门,找它的猫朋狗友庆祝去了。   京巴的那窝崽子大多都送人了,留下了小白和小黑,这会儿默默地看着高兴到扭曲的狗蛋儿,打了个哈欠,趴下,继续看家护院。   霍恬恬也很高兴,因为系统彻底减负之后,多了个许愿的功能。   她在许愿板上写道:希望系统你早日生个小系统,这样我就可以把小系统分享给我家龙爸用了呀。   系统默默地记下了,但是目前没办法实现。   她也不急,慢慢等着,说不定哪天等级够了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恬恬每天重复着类似的事情,喂奶,看书,做题,时不时抽空去小星星岛看一眼,回来后继续喂奶,看书,做题。   孩子离开了保温箱之后,纸尿裤就被换成了尿戒子。   老人家的话很有道理:“纸尿裤虽然方便,可是尿了之后孩子捂着很难受的,大人还得做事,不能每次都及时更换,时间长了,给孩子捂出尿疹就不好了。”   霍恬恬没有反对,只是这么一来,家里要洗的东西太多了。   她只得赶紧想法子改善小星星岛的土质,尽量从四季水果这一项多赚点积分,早点买个全自动洗衣机。   她为了求教改善碱性土壤的法子,写了封信交给了郑长荣,让他想办法拿给路伟。   第二天谢钟灵带着回信给她:“我没看,伟民当时不在,他不知道有这封信。”   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明天休息,小星星岛见。 第219章 第219章宏伟蓝图(一更)   第二天一早, 霍恬恬先把孩子喂了,随后留下郑锦绣照看着孩子,自己则招呼了谢钟灵和夏晴, 一起往小星星岛去了。   夏日的清晨, 空气里全是草木气息, 混着海水咸涩的味道, 在风中肆意追逐。   踏上牧场边缘的那一瞬间, 一群小兔子从里面蹿了出来,一个个瞪着红红的眼睛,盯着这三个大清早就赶过来的女同志。   霍恬恬童心大发, 打算捉两只玩玩,谁想到, 这些兔崽子反应迅速, 她还没近身呢, 便噌的一下全都不见了。   徒劳一场, 霍恬恬看着眼前随着海风高低起伏的牧草,气鼓鼓的:“跑吧, 使劲跑!过两个月就把你们全都炖了!”   谢钟灵哈哈大笑, 妹妹这抓不到兔子只能放狠话的样子太可爱了, 忍不住搓了搓她的脑袋:“等着,姐给你抓。”   说着她便弯腰钻进了牧草之中, 草丛摇晃了几下,她便站了起来, 一手捏着一只兔子的脖子,笑嘻嘻地喊道:“你过来呀, 我再抓两只。”   霍恬恬乐了,姐姐不愧是跟表舅舅学过打猎的, 抓兔子的本事都不一般呢。   她赶紧把兔子接过来,搂在怀里看了看。   这应该就是长毛兔的崽子吧,毛发跟普通兔子不一样,手上的这两只是灰色和纯白的,摸起来手感很好。   她忽然好奇:“姐,你是要考海事学院吗?学校是在东北吧,听说东北的冬天很冷很冷,要不这窝兔子毛薅下来后我试试给你做个兔毛大衣?”   “你会吗?”谢钟灵倒是挺感兴趣的,只是担心自己的妹子手艺堪忧。   霍恬恬笑着把兔子拿给夏晴摸摸看:“我可以学啊,反正是自家的兔子,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急什么。”   “也行,那我就等着穿你给我做的兔毛大衣了!”谢钟灵又逮了两只,一黑一白,很可爱。   夏晴也没见过这样的兔子,摸了两下后便直接从谢钟灵手上接了一只过来:“这兔子的毛发真不错啊,油光水滑的,要是真能做成兔毛衣服,在北方的销售行情应该会很好。”   “是呀,我也这么想的,而且海岛上光照多,牧草长得快,兔子也长得快,到时候我可以用合作社的方式推广给老百姓一起养殖,薅毛的技术也都教给他们,我负责把兔毛收上来做毛纺原料。对了,到时候最好再引进一批国外的毛纺机器,做成海岛自己的产业体系。”霍恬恬想得特别美好,这么一来,海岛可以借着靠近香港的优势,做出口贸易,早日进入小康社会。   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全国的模范产业呢。   想到这里,她豪情万丈:“服装厂也自己搞,正好我家龙爸是个裁缝,设计衣服是他最大的业余爱好,到时候我看看,他要是愿意提供设计图样的话,厂子就可以用独特的款式打出名气,做出自己的风格来。哎呀,越想越开心!走走走,去看看表舅舅在干什么。”   霍恬恬的美好蓝图离不开表舅舅提供的种兔,她得问问他那边最近有什么收获没有。   到了岛中心的院子那里,但见裴远征正穿着袖子长长的褂子,在那练太极。   霍恬恬看不懂这些动作,还是夏晴提了一声她才明白,她好奇地看着夏晴:“你也会吗?”   “会,咱们国家的传统武术我都学过,你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女孩子是要练点防身的本事的,你考虑好了跟我说。”夏晴很是大方,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   霍恬恬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她不能总是指望狗蛋儿救场,自己也要学点本事在身才好,便应道:“好啊,那你回去后教我吧,我愿意学的。”   说着她摇了摇铃铛,裴远征应了一声,三位女同志才推开柴门进去了。   院子里比上次来时又多了点东西,最明显的就是院子东边种了一片月季,姹紫嫣红的好看极了。   月季对土壤的要求不是很高,酸碱都行,不过月季旁边的栀子花却是喜好酸性土壤的,这会儿正娇滴滴地盛开着,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霍恬恬很是好奇,凑过去闻了闻:“舅舅,这栀子花是你自己种的吗?你是怎么把它种活的呀?”   “是我种的。”二号房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霍恬恬抬眸看去,但见路伟脱去了白大褂,穿着一身短打,踩着橡胶雨靴,头上还绑了条毛巾,肩上也搭了条毛巾,活脱脱像个陕北老汉似的。   霍恬恬乐了:“路大哥,是你呀。”   “嗯,我下班后没事可做,就来这边转转,帮着改良了一下土质,你看,栀子花表面的土壤是不是跟周围的不一样?”路伟抓住毛巾擦了擦汗,抓起军用水壶猛灌了一口水才往这边走来。   霍恬恬闻言蹲在栀子花树下,拨弄了几下表面的土壤。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寻常的盐碱土,摸起来很松散,似乎有不少植物的根茎和叶子,不过目前已经发酵过了,所以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的,而且微微透着股酸味。   霍恬恬抓了一把,走到阳光下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是……这是化作春泥更护花?”   她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便把自己背诵过的诗文摘出来一句。   路伟笑着递了一副劳保手套给她:“对,这叫堆肥,用的是岛上树木的落叶,杂草,平时做菜时废弃的菜叶子,水果皮,以及鸡粪。堆在一起发酵之后,肥力很好,酸碱值在5.9左右。栀子花喜欢酸性土壤,所以发酵结束后,我用来改善了这一片的土壤。栀子花是从主岛那边移植过来的,已经好几天了,你看,长得不错吧?”   霍恬恬听说这里头还有鸡粪,赶紧把手里的肥土扔了,还跑去水井那里赶紧打水洗了洗手,逗得路伟哈哈大笑。   “下次记得戴手套,我准备了很多,脏了扔那边的筐子里,回头一起洗。”路伟围着栀子花转了一圈,随后挑了最茂盛的一枝,将整个枝丫折断递给了霍恬恬:“拿着吧,带回去做插花。记得多弄点水。”   “谢谢路大哥。”霍恬恬就不客气了,把栀子花接过来,陶醉在怡人的香味里面,舍不得撒手。   路伟又带她去旁边看了看一丛绣球和一株山茶:“这两个也都移植成功了,接下来,你可以在主岛那边找人多收购一点鸡粪和牛粪过来。这些其实不用做堆肥直接使用也行,都是酸性的,可以有效改善土壤的酸碱性,等明年春天,你就可以栽种你的水果树了。对了,记得人粪也可以搞点,岛上的耕种面积不小,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没几只鸡,收集鸡粪很不容易的。倒是人粪更好弄一些。”   “有什么要求吗?有些人家的茅坑我见过,厚实得很,有些人家的水一些。要是收购的话,是要厚实的还是要水的?”霍恬恬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她很开心,要是真的有用,她愿意多召集几个人手帮忙。   路伟沉思了一下:“你跟我来。”   霍恬恬跟着去了后面的院子,但见路伟扛着一个粪舀子在茅坑里搅动了几下:“看到了吗?这样的就刚刚好,太水的没什么肥力,太厚实的舀不动,而且太肥了说不定会把花草树木烧死,就这样的不厚不水的刚刚好。不过厚实的也可以收,收回来加水就是,水的就算了,还不够浪费时间的。”   “好,那我明白了。”霍恬恬心里有数了。   离开之前,裴远征抓了六只大肥兔子让她带回去:“反正是你自己家的兔子,想吃就吃,不用顾虑。你放心,马上又有十几窝要下了。对了,我前天搞了个肉兔品种,等下了崽子之后过两个月,你就可以来找我要肉兔吃。”   “辛苦舅舅了。”霍恬恬嘴巴甜,一声辛苦,说出来不费力,却听得裴远征心里暖暖的。   他搓了搓这小外甥女的脑袋:“去吧,孩子还要吃奶呢,别离开太久。”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段丽,霍恬恬跟她介绍了一下夏晴。   段丽客客气气地跟夏晴招呼了一声,她很懂得分寸,并没有多问什么。   等霍恬恬走了,段丽过来照顾待产的母兔子时,她才问了裴远征一句:“大叔,那个夏晴人好吗?最近看她跟小嫂子走得近,也不知道是真的来打秋风的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没事,靠得住,你放心吧。”裴远征继续打太极去了。   年纪大了,要养生。   段丽笑着应道:“那就好,我怕小嫂子太年轻,身边要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她未必看得出来。”   “嗯,你多帮她把把关,夏晴不用管,是老家的人。”裴远征含糊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霍恬恬回去后,把收集鸡粪牛粪和人粪的活儿交给了胡伟民。   他白天看着药房,能接触很多三教九流的人,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些愿意干这个苦差事的。   于是,第二天开始,便有一个三人小队,开始挨家挨户地打听粪便的事情。   定价虽然不高,一百斤鸡粪才三毛钱,可这年头,谁家鸡窝里不是厚厚的一层粪土。至于人粪,一大缸五毛,还有人专门清理了运走,不用自己费力气,大家都求之不得。   牛粪是最难搞的,因为养牛的很少,要去下面的农村公社找,有这时间不然多收点人粪。   很快改造土壤酸碱性的大工程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而同一时间,监狱里的胡浩迎来了一个神秘的访客。   这个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的帽子,在深夜时分,用金钱的力量,叩动了牢门。 第220章 第220章三喜临门(二更)   胡浩翻供了, 还要起诉郑长荣和谢振华。   因为这是军官犯法,归军事法院管,所以郑长荣还得跟谢振华去广州军区的法院应诉。   离开的这天, 霍恬恬特别的不放心, 抓着他的手再三询问, 在得到他的保证后, 才惶恐不安地目送他离开了。   这事透着一股叫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而郑长荣安在胡浩身上的监视器早就失效了, 所以霍恬恬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尽管郑长荣说得很笃定,但她还是非常担心,转身就去了趟小星星岛上, 请求裴远征帮忙。   裴远征正在给兔子搭凉棚,见她红着眼睛跑过来, 一副惊弓之鸟的小可怜样, 当舅舅的也只好停下手里的活计, 从梯子上爬下来, 蹲在她面前的地上,猛灌一口凉白开:“急什么, 不会有事的。”   “都上法院了还没事吗?”霍恬恬真的很忐忑, 她坐在旁边, 薅了一把狼尾草,在指尖不断缠绕着。   裴远征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反问道:“傻闺女,你是在怀疑你男人的能力吗?”   “那倒也不是, 我第一次遇到这事,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能帮到他。”小媳妇没见过大世面, 之前在大院能处理那些小打小闹的是是非非,不过是因为她在农村就见过不少。   可现在, 她男人都被传唤到军事法院去了,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然乱了阵脚。   裴远征搓了搓她的脑袋瓜:“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这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你要相信温司令,也要相信自己的男人一定不会轻易被打倒。最后,你要相信我们国家的法律,相信共和国红旗下成长起来的军官。”   “胡浩也算?”霍恬恬瞧不起胡浩,跟自己儿媳妇乱搞的男人,能有什么原则。   裴远征却点头:“对,胡浩也算。他可能私德有问题,但是据我所知,他对国家是忠心不二的。如果他这么轻易就被腐蚀了,那我真的要怀疑温司令的眼光了。你估计不了解这个温司令,副师长这种级别的人需要他点头的,是他觉得可用才能安排过来的。这样的人,可以私德有瑕疵,可以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只要无伤大雅,他就会以稳定为大的原则,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忠于国家是他的底线,如果胡浩这个级别都会出叛国贼,那他这个司令也是要被问责的。所以你想想,他真的会对区家人的动作坐视不理吗?我掐掉你的监视器,也是为了帮他的行动保密。这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回家耐心等消息就是了。”   霍恬恬沉默地低着头,她知道表舅舅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说的话肯定不会有错的,可是她想不通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名堂。   她叹了口气,起身看了眼搭建中的凉棚,试图转移话题:“长毛兔怕热是吗?我看它们白天都聚在山脚下,那里凉快些。有了凉棚的话,是不是会好点?”   “何止是好点,我准备利用那边的山泉水,做一个水车,到时候可以借着岛上的风转起来,给兔子扇扇风,水花溅起来还能进一步降温,好处多着呢。”裴远征已经把地方选好了,凉棚这里离山脚下不远,离人住的小院子也不远,正好可以当做兔子休息的驿站,人也能过来照看那些待产的母兔子,免得被晒出个好歹来。   所以这个凉棚规模不小,足足十几间呢,中间用竹子撑着,不设墙壁,四面透风,只起到一个遮阳的作用就很好。   他指了指右前方:“看到那边了吗?我已经挖了个水塘,回头把水引到那里,水车也建在那里,到时候风景这边独好啊。”   他很开心,这种田园牧歌的生活,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是得益于眼前这个外甥女啊,为了给她保驾护航,他这个舅舅才被安排了过来,算是执行任务和休息两不误吧。   霍恬恬确实注意到了那片土堆,原来是挖了水塘,她走过去看了眼,发现水塘底下还铺了石头,这样既能防止水分快速渗透到地下,还能再养点鱼苗,让鱼在石缝中穿梭休息,一举两得。   她很是惊叹表舅舅的这一系列设计和营造,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便干脆留下来帮了会忙。   人果然是不能闲着,闲着才会胡思乱想,在岛上劳动了两个小时,她简直忘我而投入,以至于离开的时候,心里那股子惴惴不安的情绪也淡化了。   回到家里刚歇了一会,孩子就哭了,当妈的赶紧放下手里的课本,上楼喂奶。   孩子快三个月了,脖子比刚出生那会有力气多了,会在怀里乱拱的时候做出本能的抬头的动作,只是脖子还是偏软,力气用不上多少,所以到最后,还是在那拱来拱去的。   像个小猪。   这一刻,霍恬恬萌生了给孩子取个小名的想法,不然两个都叫龙龙,分不清谁是谁啊。   思来想去,她琢磨出了两个比较接地气的小名。   老大渊龙性子安静一些,就叫花生,一听就是扎根大地朴实勤奋的名字,而且花生开花也无声无息的,花落之后结果,连果实都埋在地下,实在是低调到了极致,很像这孩子沉稳的性子。   老二博龙闹腾,最喜欢抠脚丫子,那就叫玉米,玉米的脚丫子可多了,都钻出地面,长了一大圈呢,一听就是个不安分的小闹闹。   吃晚饭的时候,她把这两个名字说给两个老母亲听,霍齐家直接无语了,郑锦绣相对平静一点。   说真的,她这个当婆婆的都比霍齐家这个当妈的跟霍恬恬相处的时间长,所以,面对儿媳妇提出的这两个朴实无华的名字,老太太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她把鱼汤往儿媳妇面前推:“挺好,甜甜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的乳名带点乡土气息,好养活。”   霍齐家不忍心说闺女取的名字土气,只好附和道:“也对,你大舅说了,小孩的名字不能取得太大,万一八字压不住,要折寿的。我记得跟我一起留洋的一个同学,名字就取得特别大,叫天一,天下第一。乖乖,刚读到大二就出车祸没了。花生和玉米的话……确实挺好的,回头记得跟长荣说一声。”   “那就这么定了。”小媳妇很开心,觉得自己取了天底下最合适孩子的名字。   就等郑长荣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不过还有半个月就是孩子出生的百天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当爹的赶不赶的回来。   男人不在,大院那几个师部的军官和家属都不爱跟霍恬恬打招呼了。   人还没走呢,茶先凉了。   霍恬恬真是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倒是唏嘘,邱爽反倒是一如既往,每天雷打不动地往这边跑,跟她套近乎。   这个女军官,也不是无药可救的恶人,这段时间霍恬恬不厌其烦地跟她念叨姑娘的好处,如今她再带着孩子过来,也知道做做样子,把糖果一视同仁地分给几个女儿了。   至于回去之后能不能保持,霍恬恬管不着,起码在她眼皮子底下是不再惹人厌烦了。   好事儿。   刚收了碗筷,邱爽就来了,这会连她的老母亲都带了过来,四个孩子加他们夫妻俩,一共七口人,乌泱泱地往院子里一站,跟拜年的似的。   霍恬恬本来想把碗洗了,每天都是老母亲操劳这些,她很过意不去,不过现在客人来了,霍齐家撵她出去,她也只好离开了厨房。   到了院子里,邱爽自己已经端了板凳出来了。   往那一坐,一个一个询问孩子的功课,像个封建大家长。   一旦哪个孩子没写作业挨骂了,往往都是魏通出来做好人。   这夫妻俩真有趣,霍恬恬笑着坐在旁边:“爽姐姐,你轻点声,我家花生和玉米刚睡着。”   “你家什么时候种了花生和玉米啊?”邱爽傻眼了,这院子也就这么大,军官又没有口粮田,她没看到哪里有花生和玉米啊。   霍恬恬笑着解释道:“我给孩子取的小名,大龙叫花生,小龙叫玉米。”   “我说呢,你哪来的地种花生和玉米,小星星岛上的盐碱地也种不了吧?”邱爽并不知道最近到处收大粪的是霍恬恬雇的人。   霍恬恬也不解释,反正她确实没种这些。   她点点头:“你家四个孩子有小名吗?”   邱爽讪讪的,哪里好意思说自家孩子以前叫过什么招娣来娣,如今虽然孩子改了名字,可那些名字依旧被她在私下里当小名叫呢。   她只能摇摇头:“没有,孩子太多,回头记混了。”   “不会啊,每个孩子一大一小两个名字,四个孩子也就八个名字嘛,这很好记啊。”霍恬恬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别说是几个名字了,就是整本医书,也是一遍就铭记于心了。   邱爽有些无奈,只好说自己太忙了,没想那么多。   这天似乎聊不下去了,霍恬恬见她有意回避这个问题,索性不提了。   换了个话题,道:“你母亲身体好点了吗?我看她追着丞丞好像腿脚还算利索。”   “好多了,就是水土不服,找你婆婆抓了几服药就好了。”邱爽说着,喊了一嗓子正在撵孙子的老婆子,“妈,你把药钱给郑婶儿结了吧。”   “哎呀你这孩子不早说,我忘带了。”老婆子原先没名字,婆家姓邱,娘家姓王,所以就叫邱王氏,后来扫盲班普及开来,她也懒得去学,索性托人帮她取了名字,叫王翠花。   王翠花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出儿子来,只能给女儿招赘。   所以她看到郑锦绣很是亲切,因为郑锦绣本人就是招赘的。   跟她女儿家是一样的家庭模式。   而她现在好不容易抱到孙子了,所以对邱丞格外的宠爱。   这一点上来说,她和邱爽母女俩真是一脉相承的。   这会儿为了回去拿钱,她只得把孙子抱在了怀里,哪怕孩子在怀里扭成了麻花儿想下去,她也不舍得撒手。   出了院门,看到一条昂首挺胸的金环蛇,老太太倒是不怕,可她怀里的孙子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了。   王翠花觉得这蛇真是个好蛇,还能帮着孙子跟自己多亲近亲近呢,便没有驱逐它,拿了钱过来的时候,还特地丢了只鸡头给蛇。   跟喂狗似的。   金环蛇没理她,反倒是屋里的小白呲溜一下蹿了出来,叼着鸡头就跑了。   回到院子里吃起独食,急得旁边的小黑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最后还是狗蛋儿出面调停,一狗一半儿,才消停下来了。   王翠花什么时候见过猫狗还能讲道理的,虽然它们喵喵喵汪汪汪的不能说人话,但是她就是觉得它们是在交流。   等她把钱递给郑锦绣的时候,她还夸了一句:“这郑师长家的猫猫狗狗都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这明显是在巴结自家了,霍恬恬听出来了一些苗头,便耐着性子等着。   果然,不一会邱爽就开口了:“小霍啊,那个,听说你的小星星岛上可能要招人,你看,要不,你让魏通过去帮帮忙?他很勤快,而且办事很牢靠,你可以尽管使唤他。工资也不用比照段丽,就跟普通的城镇职工一个待遇就很好了。”   霍恬恬恍然,怪不得呢,别人都对她敬而远之的时候,邱爽一家倒是热脸贴了上来。   原来目的在这里。   她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去找过段丽啊?”   “嗯,找过。”邱爽倒是没有遮掩,问什么就说什么。   霍恬恬乐了:“那你知道我那边需要干什么的吗?”   “段丽说了,需要帮忙跑肉兔的销售,你放心吧,就咱们市里的这些国营饭店,魏通去说肯定能成。”邱爽心说,她好歹是个副政委呢,让她男人去跑个买卖还不行吗?   霍恬恬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她虽然把这事透露给段丽知道了,但也没有允许段丽拿这事做人情告诉邱爽啊。   她心里有点不高兴,准备第二天去找段丽问问她越俎代庖的想做什么。   所以这事她暂时没有答应,只说自己抽空去岛上看看,定下来再说。   第二天段丽却自己找了过来赔礼道歉:“小嫂子,这事怪我,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行吗?”   霍恬恬还是挺喜欢段丽的,所以她没给段丽使脸色,只是点点头,让她说说看。   段丽解释道:“昨天刚好施妗眉来找我,她男人不是被提拔成团长,被郑师长要到这边来了吗,她也跟孩子搬过来了。周围人都劝她,她男人现在是团长了,还是别接哭唱了,不吉利,回头冲撞了男人上升的福运就不好了。所以她来找我,想让我给她介绍个别的活。我说岛上倒是有活儿,可是我得问问小嫂子要不要人。没成想,这时候邱副政委来了,她正好全都听到了。我以为她只是来找我家孩子陪她家秋月玩的,没有多想,今天早上才知道她直接找你要工作来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邱爽自作主张过来问的,而不是段丽拿她这边的差事献殷勤。   霍恬恬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发脾气,她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遇到这种事,千万沉住气,把两边的说辞都听了再说。   这人啊,是经不起权利的诱惑的,她不过是承包了一个小岛,有了点安排工作的能力,就差点心浮气躁起来了。   以后可得时常警醒自己。   她拍拍段丽的手背:“是我错怪你了。不过施妗眉的话,我是不愿意让她去岛上的,她这个人怎么说呢……总之,不太合适。你可以让她去社办的厂子看看,那边可能有活,不过这么一来,她家孩子怎么办?”   “咱大院是有托儿所的吧,要不让她把孩子送过去?”段丽也拿不准,她既同情施妗眉一个人照顾四个孩子不容易,又不想惹霍恬恬不高兴,只能帮忙想想别的法子。   说到托儿所,霍恬恬倒是有了主意:“要不你让她等等,我问问托儿所缺不缺人吧,要是她愿意的话,到托儿所上班不是挺好的吗,又能照顾自己的孩子,又能贴补家用。”   “呦,那我可真不敢想,那托儿所是陆战团老团长的儿媳妇负责的,那老头子性格古怪,他儿媳妇仗着有婆家撑腰,一般人想进去都得给她说好话呢,我可没胆子去说。小嫂子你也别考虑这个了吧,郑师长还在广州没回来,这个节骨眼上,指不定她要怎么拜高踩低地瞧不起人呢。”段丽也很发愁,听朱向前说,胡浩真的集合了一批人翻供,郑长荣可能是回不来了。   哎,说起来,小嫂子真是可怜。   从小吃苦到大,好不容易当了师长夫人风光了半年,现在男人却出事了。   也不知道她这些天怎么熬过来的,看起来气色居然还不错。   到底还是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怕是哭的日子在后头呢,想想怪叫人怜惜的。   如今小嫂子自身难保,还愿意帮施妗眉找工作,段丽心里很是佩服和敬重,说什么也是要拦着她去碰那个硬骨头的。   可霍恬恬却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可能是表舅舅给她的底气,可能是那个温司令真的值得信任,毕竟老谢在这边十来年都没能被人扳倒,郑长荣既然也是温司令看重的人,想必真的不会有事的。   总之,霍恬恬决定去托儿所看看。   她安慰道:“怕什么,早晚要打交道。你等我奶一下孩子,等会你带我过去。”   眼下正值普通中小学的暑假,但是部队的托儿所是没有寒暑假的,只要军属有需求,就会开放。   段丽现在为了在小星星岛上帮忙,有时候忙不过来的话,会把孩子送去托儿所照看一天半天的。   所以她知道那里的情况,这会儿孩子倒是在她怀里抱着,她便琢磨了一下,建议道:“这样,我们一起过去,我就借口自己想去托儿所当老师,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这么一来,就不用直接让小嫂子跟那个女人正面碰撞了。   霍恬恬没意见,不过她最后没去成。   因为广州那边来了封挂号信,信是温清风写来的。   他倒是好意,在信里详细介绍了一下目前案子的进程,让霍恬恬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案子判下来,她需要搬离大院,一时之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温清风身份特殊,他可是温司令的儿子。   这由不得霍恬恬不信,她看完这封信,一颗心直接被浇了个透心凉。   踉跄间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默默地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她不能在别人面前哭,这会丢了她男人的面子。   她要挺直脊梁,就算走,也要挺胸抬头,堂堂正正地走。   段丽见状,猜测郑长荣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只得安慰了几句,回去问问朱向前,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段丽像连射炮一样问了朱向前很多很多的问题,最终朱向前只摇了摇头,坐下默默叹了口气。   此时无声胜有声,段丽是聪明人,知道郑长荣没戏了,只好叹了口气:“造孽,小嫂子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年轻,孩子还没百天。这都什么事儿啊。”   “搞不好承包的小岛也要被收回,她还花钱盖了房子,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赔得裤衩子都要掉了。”朱向前唏嘘不已,为自家师长感到不平。   他一拳捶在桌子上:“这不公平!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师长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他们十几张嘴!气死我了!”   “你气什么?”郝卫华的声音传来,让朱向前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赶紧跑出去,抓着郝卫华的手,问他怎么办才能帮助师长。   郝卫华跟段丽点点头示意,随后领着朱向前出去了:“这是师长的密信,听着,黎明前的天空是最黑暗的,这一步大棋,需要我们好好帮忙演下去。”   朱向前看完信里的内容,不禁瞪大了眼睛:“好家伙,算无遗漏啊这是,就是苦了小嫂子,要被这样惊吓,真不知道她撑不撑得过去。”   “相信她可以的,她是很有主见很坚强的女人。”郝卫华拍拍朱向前的肩膀,“走吧,跟我带队布置最后的大网。”   “我跟段丽说一声啊。”朱向前还想往回跑,却不料郝卫华一把扯住他,“脑子呢?段丽知道了肯定不忍心瞒着小嫂子,小嫂子要是不着急不害怕了,这戏就露馅儿了。跟我走,一句话也不用跟段丽说!”   夜色中,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大院。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霍恬恬最难熬的时候。   大院里风言风语越演越烈,甚至有人在门口张望,议论她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居然还不搬走。   她红着眼睛,强打着精神在楼上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不知道的是,远处有人拿着望远镜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哭了,别人才能笑。   围观的功能被表舅舅掐了,她跟郑长荣联系不上,只能反复把温清风的信拿出来看,看看上面有没有暗藏机锋,说不定一切还是有希望的,说不定她男人可以安全回来。   可是她看不出来。   这封信已经被她倒背如流了,她一点玄机也看不出来。   正伤心,夏晴跑了过来,默默无言地帮她收拾起了东西,准备搬家。   收拾着收拾着,霍恬恬在极度的伤心和焦虑中歪在床头睡着了,怀里还抱着正在吃奶的花生。   夏晴赶紧侧身挡着窗口,抓起信封,轻手轻脚地去隔壁,掩上门撕开看了眼。   果然,这个温清风是个滥好人,怕小嫂子伤心过度,居然偷偷在信封里面写了一句话:“放心,这只是在钓鱼执法,郑师长不会有事的。”   夏晴把信封藏进兜里,带去八号院厨房烧了。   日子难熬,霍恬恬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任何人了,一觉醒来,赶紧把花生放回婴儿床,换玉米来吃奶。   一大家子都在楼下议论该何去何从,郑长荣出事,谢振华肯定也一样不保,六到八号院就要易主了。   霍齐家决定举家搬迁到小星星岛上去,她的理由很充分:“承包协议盖了部队公章,而且是正阳谈下来的,跟长荣没关系,这是具有法律效应的,谁也不好撕毁协议。所以我们搬去小星星岛是最合适的,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让我在广州高院的同学帮忙确认这份协议的合法性。”   “妈,现在不是咱们搬不搬的问题,而是娟子马上要生了,能不能再拖几天,等她出了医院再搬?再说了,现在只是风言风语,一点实际证据都没有的,我们这就搬走,不合适吧”谢玄英担心张娟,挺着大肚子跟着折腾,万一出事了可不得了。   霍齐家叹了口气:“也好,那就硬着头皮住下去吧,等到什么时候法院判决下来了再说。”   就这么,众人在煎熬中度过了八月流火的日子,日历撕下一页一页,奔向了九月。   就在花生和玉米即将诞生百日的前一天,张娟发作了。   尽管她刻意控制了饮食,但她因为孕晚期双腿水肿不能动弹,所以产程特别漫长,一直煎熬了三十个小时,经历了产道撕裂和产钳的帮忙,才在第二天下午生出了一个七斤七两的大胖闺女。   孩子的啼哭声响起的时候,六号院门口回来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他穿着便装,带着一身的疲惫,笑着看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老太太:“妈我回来了!我媳妇呢?在楼上睡觉吗?我去找她!”   老太太一脸的愁容,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尽的喜悦,她哭着丢下手里的尿戒子,喊道:“钟灵,钟灵哪,快去医院喊甜甜回来,长荣回来了,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哎呀,太好了,这可是三喜临门哪!快,现在去码头还来得及买点东西回来,咱们一大家子,高高兴兴地给孩子办个百日宴。” 第221章 第221章再忙我都等得(一更)   霍恬恬赶回来的时候, 郑长荣刚刚洗了澡刮了胡子出来。   浑身散发着怡人的皂香,整个人清清爽爽的,穿着整齐, 精神饱满。   他往那里一站, 就像一座安宁守候的港湾, 让她那飘忽不定的心瞬间有了停靠的可能。   她扑上去, 紧紧抱着她失而复得的丈夫, 泣不成声。   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悲大喜,回来的时候, 愁雾尽散,拨云见日, 一切是那么的值得庆幸, 又是那么的值得开心。   她踮着脚, 捧着他的脸亲。   像是春日小雨, 万物复苏,那因为分离而干涸的心海, 逐渐得到了滋润, 逐渐升起了海潮。   不过眼下不是忘我的时候, 孩子的百日宴要办,张娟那里要道贺, 还有郑长丰和徐莉的事情,早已水落石出, 沈舟已经回来了,这夫妻俩昨天就可以回石康去了, 只是担心郑长荣出事,又考虑到孩子的百日宴, 所以留到了今天。   现在再去通知也还来得及。   她赶紧松开郑长荣,擦了擦喜悦的泪水:“马上五点了,我这就去让沈舟去七堡礁叫人,二姐太远,估计赶不过来了,四姐那里倒是能喊一声。对了,四姐和姐夫能平反吗?他们夫妻俩也怪不容易的。”   “应该可以,别急,慢慢来。”郑长荣把她拥在怀里,脑袋摁在胸前,亲了亲她的发顶,“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别人的事先别管,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信了温清风的信?你哭了几次?有几晚没睡着?有没有人安慰你?有没有人陪着你?媳妇儿,我好想你,好想。”   不问还好,一问,小媳妇心中的委屈瞬间汹涌澎湃了起来。   她想做个稳重的师长夫人,她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她不能失态。   哪怕别人等着看笑话,她也要抬头挺胸,做一个傲立于天地之间的堂堂正正的人。   可是现在,男人的关心不期而至,她那点骄傲和孤高,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她不要做稳重的师长夫人,她可以失态。   如果有人想看她的笑话,她希望男人在身边,陪伴她,一起反击回去。   骄傲值几个钱?   孤高能管什么用?   如果男人风雨无阻地陪伴身边,一家子平平安安,这才是千金不换。   她埋在他胸口,像个受伤的小兽,呜呜的泣不成声。   等她哭够了,他才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温柔地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泪水:“辛苦了媳妇儿。”   “我去安排孩子的百日宴。”小媳妇嘴上说着,脚下却不想动。   老太太见了,笑着张罗去了。   等这两口子依依不舍分开的时候,谢钟灵已经提着大桶小筐的往码头去了。   “见过孩子了吗?走,我带你去看看,对了,我给两个孩子取了小名。”霍恬恬振奋精神,挽着男人回屋,今天张娟生娃,家里不如平常人多,所以孩子从楼上抱下来了,这会儿正躺在一楼的摇篮里。   郑长荣摇摇头,他风尘仆仆的,哪有心思见孩子,只想着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免得邋里邋遢的,让媳妇儿失望。   这会儿媳妇回来了,他才顾得上看一眼孩子。   他看着两个靠在一起的摇篮,恍惚了刹那。   离开的时候还没这么胖乎呢,没想到走了一个月不到,孩子直接长大了一圈。   当爹的心里高兴,知道这都是媳妇的功劳。   便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把个小媳妇夸得面红耳赤的。   小媳妇却故意刁难他:“你倒是告诉我,哪个是渊龙,哪个是博龙?”   “我先不回答,你先告诉我,你取了什么石破天惊的小名,让我见识见识我媳妇的本事。”郑长荣抓起一个小板凳,让霍恬恬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一起看着酣睡的小娃娃。   霍恬恬臭美道:“石破天惊不至于,就是取了两个容易区分的名字。一个叫花生,一个叫玉米。”   花生?玉米?   郑长荣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笑了:“还行,没叫生姜和大蒜。”   “讨厌!”小媳妇笑了,“你快说,哪个是花生,哪个是玉米?”   “左边这个是花生,右边这个是玉米。”当爹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两个孩子最大的区别就是睡姿。   老大性子安静,睡得也文雅,尿戒子好端端的在屁屁上围着。   老二闹腾,睡觉直接四仰八叉的,尿戒子早就被蹬掉了,小屁屁都露了出来。   当爹的没忍住,捏了捏小屁股,细皮嫩肉的,真好玩。   当妈的心里高兴,转身腾腾腾上楼拿起拍立得,下来给这爷仨拍照片。   拍完孩子醒了,霍恬恬赶紧喂奶,本打算让郑长荣自己去医院看看张娟,可是郑长荣不舍得跟她分开,非要在旁边看着,等两个孩子都吃饱了,家里也只剩他们一家四口了。   郑锦绣找人去通知郑长丰和郑采荷过来,郑采薇赶不上没关系,有一个是一个。   谢钟灵则忙着在码头砍价买海货。   夫妻俩琢磨了一下,只得抱着孩子去医院。   孩子百天了,一个体重十二斤三两,一个体重十二斤六两,抱出来完全没问题了。   就是这时候的太阳依旧有点晒人,所以郑长荣打了把伞,尽量把两个孩子和媳妇儿都遮挡起来。   到了医院,小两口一眼便看到张世杰蹲在妇产科外面的小院子里抽烟。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明明女儿生娃是件喜事,可此时此刻,他脸上只有愁苦和烦闷。   霍恬恬走过去,喊了声张伯伯。   张世杰抬头看了眼,赶紧把烟掐了,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了,长荣也回来了。”   “张伯好。”郑长荣是晚辈,在张世杰面前还挺谦恭的。   他是打心眼里尊敬这位前辈,老战士做的事情谈不上惊天动地,却足以让一大家子都对他感恩戴德。   张世杰站了起来,本打算抱抱两个孩子,但他考虑到自己身上有烟味,想想还是把手收了回来:“你们进去吧,我散散心。”   “张伯伯,对不起。”霍恬恬还是觉得自己欠他一个道歉,她没有立场阻止他找老伴儿,没有。   哪怕是为了张娟,她也不该枉顾张世杰的心情。   她觉得自己很过分,她需要道歉,不然她内心难安。   张世杰笑笑:“傻孩子,要不是你,我都活不到平反,说什么道歉,生分了。”   “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就是我做得不对。张伯伯,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这次回来别走了吧,让我婆婆给你调理调理身体。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你还要看着娟儿姐的孩子长大,还要抱重孙呢,你别走了,让我也尽尽孝心吧。”霍恬恬哭着扯住了他的衣袖,大恩难报,只能尽力做点什么。   张世杰也确实不打算走了,他笑着搓了搓霍恬恬的脑袋瓜:“哭什么,听说你那个小星星岛很适合养病啊,那我就不客气了,问你要一间房住着吧。”   “真的?”霍恬恬瞬间破涕为笑,她真的很开心,“那太好了,只是我和婆婆要照顾孩子,那你可以自己来大院这边看病吗?我和婆婆过去不太方便。等孩子大点就好了。”   “好。”张世杰松开手,“去吧,带相机了吗?给你大哥一家三口拍张照片吧。记得拿一张给我。”   “好。”霍恬恬当然带相机了,她看着张世杰往院子外面走去,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了下来。   哎,再开心也难两全啊。   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如意法的,不负如来,当然就要负卿了。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跟郑长荣去了产科的病房。   张娟脸上还挂着泪。   太遭罪了,尤其是上产钳的时候,她觉得身体都要四分五裂了。   现在身上还缝了针,还是那样的地方,她怎么想都想大哭一场。   霍恬恬赶紧把孩子递给霍齐家,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急,我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刚刚隔壁的嫂子还说,她生头胎的时候也这样,后来留了疤,硬硬的,男人都不喜欢她了,还在外面偷吃。我要是也那样,那我……我生这个孩子图什么呀我。”张娟哭得天昏地暗的。   临床的嫂子还说了呢,说自己缝针的地方一直发炎有异味,后来还长了肉芽,整个身体都被摧残了,男人受不了才偷腥的。   她觉得自己完了,自己跟谢玄英的婚姻也要触礁了。   她因为怀孕,已经跟谢玄英快一年没同过房了。   本想着孩子生下来后会好点,现在彻底完了。   霍恬恬看了眼病房里的其他人,叫他们先出去一下,她跟张娟说会儿私密话。   霍齐家便领着男同志们都出去了。   谢振华从郑长荣怀里把玉米抱过去,翁婿两个去外面说话。   张华和张婶儿倒是舍不得离开病房,还是霍恬恬再三叮嘱,说是很私密很私密的话,张华没嫁人呢,听了不合适,她们这才出去了。   霍恬恬关上门,回到床前,再次握住了张娟的手:“别说你是为我哥受的罪,哪怕你嫁的是别人,我也不会不管你的。给——”   霍恬恬已经猜到张娟生产会出状况了,因为她的体质问题,后期水肿得很严重,严重到每天帮她按摩也只能减轻一点点不适。   她到生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像个气球了。   霍恬恬问过郑锦绣,老太太说是有些药孕妇不能用,只能等张娟生完再给她调理。   归根结底,还是张娟怀孕太快了,按日子推算,她这得算是入门喜了。   所谓入门喜,就是新婚当晚同房怀上的孩子。   老太太那段时间的重心本来就只在自己儿媳妇和诊所上,哪里知道张娟是这么一个容易怀孕的体质。   想给她调理,也是来不及了。   她又出现了先兆流产的情况,能把孩子保住就不错了。   现在孩子出生了,老太太为了照顾孙子还没过来给她把过脉,只能等她出院了。   但是霍恬恬准备了另外的东西。   是系统的豪华生育体验套餐里附带的一个产品,叫做疤痕修复膏。   内含多种消炎淡痕的成分,因为是外用的,所以哺乳期的产妇也可以使用。   她把东西拿出来:“给,你要是不能动,我可以帮你上药。”   张娟接过瓶子,看了眼功效,可算是松了口气:“我自己来吧,这多难为情啊。”   “可你刚刚缝了针,现在自己蹲得下来吗?”霍恬恬并不嫌弃张娟在排恶露。   生孩子的女人,谁不是这样呢。   再说了,张娟生的可是她的亲侄女儿啊。   她给侄女儿的妈上个药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她还是学医的人,面对患者总不好嫌弃血污吧。   她便拍拍张娟的手:“等我,我去要一副医用手套过来。”   霍恬恬推开门,张华和张婶儿都好奇得很,想进来看看,却都被霍恬恬留在了外面。   她正色道:“我好歹是个学医的,你们得遵从医嘱,安静在外面等着吧。”   这家伙,说起来跟真的似的,叫郑长荣忍不住看了眼,笑着跟谢振华炫耀道:“看,小妮子多厉害,将来真要是当了医生,可不得了。”   “学医是好,就是这么一来,你们两口子还有在一起的时间吗?”谢振华倒是考虑到了更实际的问题。   年少夫妻,一个是大忙人,另一个也要成为大忙人,婚姻的经营要亮红灯的呀。   郑长荣笑笑:“我二十九岁才遇到她,没遇到她的时候,我对女人也没什么所谓,遇到她之后,我也看不进去别的女人,她再忙,我都等得。”   “长荣啊,你有这个心就好,只是话虽这么说,你们还是要尽量多腾出时间培养感情才好。”谢振华自己饱经相思之苦,知道年少夫妻分开的辛酸。   郑长荣点点头:“明白,等她上大学了,我看看能不能调到广州去,离她近一点,到时候老太太要是愿意跟过去更好,不愿意的话,就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岛上住着。岛上有士兵把守,安全又放心,孩子还玩得开,多好。”   “也行,不过你记得把那些山沟沟和悬崖峭壁都拉上防护网,要不然,小孩子乱跑起来很危险。”谢振华以前就去过小星星岛,知道那里存在不少危险的地貌。   郑长荣点点头:“对了爸,张伯说他不回湛江了,这事你知道吗?”   “你是想问我担不担心你丈母娘跟他接触?”谢振华笑笑,“我不担心,你丈母娘心里有我,只要有我,她就不会放弃现在的家庭,这就够了。”   “爸……”当女婿的也不好说太多,郑长荣换了个话题,跟老丈人调侃起小媳妇给孩子取的小名。   没想到,谢振华居然挺喜欢的:“花生和玉米,好啊。那梦龙就叫麦子吧,贱名好养活,甜甜这孩子就是好,连这都想到了。”   郑长荣哭笑不得,这还真是亲父女啊,喜好如此一致。   翁婿两个看着霍恬恬拿着手套推门进去,相视一笑。   病房内,霍恬恬看着张娟撕裂的长长的口子,很是心痛。   当妈的太不容易了,她要不是有系统保驾护航,说不定也好不到哪去。   她小心地给张娟上药,完事后让大家进来说话。   不一会,胡伟民吭哧吭哧赶了过来,他看着谢振华,一言不发,直接给他跪下了:“爸,谢谢你。他不配。但还是谢谢你,谢谢。”   霍恬恬还没来得及问胡浩的事,这会儿一头雾水,便拽着郑长荣出去细细打听起来。 第222章 第222章魔法打败魔法(二更)   原来不光是区家的人找了胡浩, 郑长荣也找了胡浩。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自己钓鱼执法的计策告诉了胡浩。   胡浩原本也不想跟区家合作,正好郑长荣给他出主意, 他便应下了。   他确实私德有亏, 但他绝不会做对不起国家的事。   他这样一个老战士, 晚节不保是最难接受的结局, 这时候区家送上门来, 他怎么着也要抓住机会将功赎罪。   加上他所谓的行贿是为了保住家里人而不是为他自己谋取利益,他更是觉得自己是有机会挣脱这个罪名的。   所以他非常配合郑长荣的行动计划,将区家的人耍得团团转。   区家的人被蒙在鼓里, 大把钱撒进去,到最后却颗粒无收,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些接受了金钱诱惑的, 都被军事法院判了刑, 即便是出狱了, 也将终身不得出境,并会长期被中调部盯着。   而其中有两个抵御住了诱惑并跟胡浩一起演戏的, 则得到了宽恕。   这么一来, 不少人给胡浩求情, 温司令也想保住胡浩最后的一点尊严和体面,不过他还是听了听谢振华和郑长荣的意见。   翁婿两个自然顺水推舟, 最终温司令走了明路,亲自找上峰给胡浩和两外两个人求了特赦令。   组织上考虑到他们这几十年对国家的付出, 功过相抵,不予追究了, 但他们也不能再回到部队了,只能办理病退, 回家养老。   退休金也照发不误,不过会降两个等级。   这对胡浩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晚节保住了,子孙后代的政审也没了问题,皆大欢喜。   只是他没脸再回岛上来,已经直接从广州回老家去了。   胡伟民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对老丈人感激不尽。   霍恬恬听罢,还是有些懵:“那区家呢?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区家的人只要躲到香港去,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郑长荣不是不遗憾的,这些蛀虫就喜欢盯着国家的薄弱环节下猛药,很快还会卷土重来的。   好在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他紧了紧小媳妇的肩膀:“等会回去我给你看个东西,大舅的事情有线索了。不过现在国门还没打开,你暂时去不了美国,再等等吧。总之,一切都在往好了发展,耐着性子,总会有结果的。”   “好。”霍恬恬放心了。   既然胡浩已经功过相抵,那姐姐和胡伟民应该就不会再受到影响了。   亏她还跟邱爽提条件呢,简直像个笑话。   哎,这就是男人能干的好处,做媳妇的想到的,他也想到了,而且他办得更好,更稳妥。   不过提都提了,也收不回了,总归是让人知道她跟姐姐是一条心了,也是好事。   两人又在医院陪了会张娟,天色渐晚,花生和玉米的百日宴还要办,夫妻俩便告罪一声回去了。   谢玄英考虑了一下,也跟着回来了。   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又要面对陪妹妹还是陪媳妇的抉择。   上次还是钟灵结婚的时候,他办得不够好,这次他积极地跟张娟沟通了一下,张娟也不想再重蹈覆辙,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所以她不但支持谢玄英回来,还提醒他记得把礼物拿给两个外甥。   谢玄英知道,那是张娟怀孕的时候给孩子做的两个大红色肚兜,肚兜正中央绣了两个金元宝,金元宝后面是两朵粉色的并蒂莲做背景,搭配在一起很好看。   谢玄英离开的时候,想把张世杰找过来陪着张娟。   到了院子里,却见张世杰正跟霍齐家说话,他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打扰他们。   他心里有个孩子气的念头,他想看看他老妈是不是真的对张世杰有感情,会不会……   会不会不要他们和老谢了。   这种念头,是很多童年缺失母爱的孩子普遍会有的想法,哪怕他现在当爹了,还是有些不踏实。   他很担心张世杰把他老妈勾引走,到时候他们一家又要凄凄惨惨戚戚了。   所以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霍齐家没直接说系统,毕竟医院里人来人往,不太合适。   不过她问的话张世杰能懂。   她问他:“那东西你不要了?我看过了,还挺好的,要是你不要了,多可惜啊。”   “你就不怕我要了那玩意儿横行无忌?”张世杰没有看霍齐家,视线落在门外的谢振华身上,借此提醒自己,不要行差踏错。   霍齐家仰面看天,声音轻轻发颤:“你要是真的不要了,那我就拿给玄英了,他用来缉毒办案,应该很不错。”   “好,物尽其用,好事。”张世杰说完便转身往这边走来。   看到谢玄英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觉得心虚或者不安,相反,他堂堂正正的,他问心无愧。   擦肩而过的时候,谢玄英抓住了他的袖子:“爸……”   “孩子,我年纪大了,只要能看到你们小年轻和和美美的就好,我不会为老不尊的,你放心。”张世杰勉强笑笑。   谢玄英有些羞愧,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他不想承认。   他松开手,真诚地看着张世杰:“我不是说这个,爸,我回去一会,你帮我照顾一下娟子。姑妈整天念叨让她生儿子,我劝得了一时却劝不了一世。姑妈跟念经一样的一直说,你帮我说说她。我真的不在乎是儿是女,只要是我和娟子的孩子就好。你把我的态度跟她说清楚,要不然,下次我再听到她念叨我就要翻脸了。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总是惦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女儿不好吗?爸,你不会也想要生个儿子吧?”   “不会,我没那想法。”张世杰拍拍谢玄英的肩膀,“等你拿到那东西,看看能不能帮你修复一下半月板,你总是这么瘸着也不是办法,娟子会心疼的。”   “谢谢爸,其实你要是想重新组建家庭生个小的我是没意见的,你也是人,也需要家庭的温暖。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跟姑妈一样,非得执着什么生儿子就好,娟子听不得这样的话。虽然姑妈对她不错,可那毕竟不是她亲妈,你又不在她身边,她长这么大心里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用生儿子的事来吓唬她。”谢玄英受够张婶儿了,旦他是晚辈,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老人家他还真没什么办法,只能跟张世杰说说了。   张世杰面色凝重:“我知道了,你去吧,我来说。”   谢玄英走后,张世杰去处置室找护士给他喷了点消毒水,尽量去了去身上的烟味,这才来病房看女儿和外孙女。   他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沉默地坐在旁边,抱着那白白胖胖的小妮子。   想到女婿的叮嘱,他看着他那个喋喋不休的妹子,忽然冷下脸来:“张美宝,你说完了没有?”   张婶儿一愣,好久没人对她直呼其名了,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张世杰又喊了一声,她才赔着笑脸,抓起小马扎坐在了旁边。   “哥,出什么事了,不喜欢我刚说的那个媳妇?其实她挺好的,三十七岁不算老,屁股也大,好生养,管保能给咱们老张家生个大胖小子。”张美宝还拿了照片,兴冲冲地递给她哥。   张世杰没看,直接把照片扔了:“美宝,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要养身体,女人只会影响我康复的速度。”   “那不正好吗,让她照顾你吃药看病,多好。”张美宝把照片捡起来,自己哥哥就是这个古怪脾气,她不跟他一般见识。   张世杰把孩子抱给张娟喂奶,随后直接把张美宝扯了出去。   兄妹俩在院子外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张美宝见他不听劝,简直气死了,她的情绪异常激动,她质问张世杰:“你是不是还想给霍齐家守着?凭什么?你守了她,她管你死活了吗?她一家和和美美的,有谁想过你啊?只有我想着你,因为你是我哥,我不能不管你!”   “美宝,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那我把娟子这十八年的抚养费结给你,咱们两不相欠。”张世杰知道自己妹子油盐不进,不过他没想到她这么顽固。   现在他说要花钱买断张美宝对张娟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也是为了堵住她的嘴,免得她整天拿这事做文章,对他们父女的生活指手画脚。   张美宝一听这话便嚎啕大哭起来:“我要你的钱做什么?你说这话不是扎我的心窝子吗?我就你这么一个哥,我养娟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总是张口给我钱闭口给我钱,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钱串子吗?我要是图钱,我干嘛把好的都留给娟子,干嘛苦了我自己的华儿啊。得亏儿这孩子心大,什么都不计较,我们母女俩这么掏心掏肺的,你怎么说得出来这样的话啊!”   张世杰服了。   难怪谢玄英都说不通她。   她永远有理,哎。   他把哭哭啼啼的张美宝扶起来:“好了好了好了,哭什么呀,我说你图钱了吗?我是说,我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你别给我找对象了,我不需要。只要你不提这事,我就不提钱。”   “我管你提不提!你不要找对象拉倒!我还懒得再管你了!”张美宝生气了,回到病房拉着张华要回家。   张华没答应,往那一杵谁也拽不动,急得张美宝在病房门外哭。   张娟想起来劝劝,奈何身体还是很痛,只得又躺下了。   张华挑了挑眉毛,无奈地叹了口气:“姐你别管她,我才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呢。”   “华儿,谢谢你。”张娟感激不已,张华这丫头就是不一般,每次姑妈说什么,她都有自己的主见,说不听就不听,姑妈这个洗脑大师算是碰上克星了。   正叹息呢,张美宝嘀咕了一句:“大哥,不是我说,你看看谢家有人陪着娟子吗?这个时候,谁亲谁远,一目了然!你要是不生个儿子,将来咱俩腿一蹬眼一闭走了,连个帮衬娟子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婆家欺负她,你让她怎么办?”   张世杰却不这样想,他反问道:“昨天他们没陪着?今天不是陪了一白天?要不是下午长荣回来,人家都不打算给孩子办百日宴了。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人家不好?一家人了,别整天斤斤计较,人家孩子就不是宝贝,非得全天围着娟子转才叫对她好?”   “那也不能一个都不留。”张美宝连着碰了两个钉子,不高兴了,“好歹留一个也行,这算什么,全都走了,还不是嫌弃娟子生的是个闺女,切。”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人家一家子失散了十几年,现在互相看重,聚在一起给孩子过个百天怎么了?不行,我受不了你了!干脆,你别惦记给我找了,我先给你找一个吧,早点把你嫁出去,省得你总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张世杰恼了,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件事,非要在那里瞎捉摸。   娟子这性子就是美宝养出来的。   张世杰下定了决心,说什么也不要再听张美宝念经了。   正好沈舟过来探望张娟,张世杰便问了问有没有适合的人选推荐。   沈舟一听乐了:“好啊,我也想给我爸找个老伴儿呢,那要不,让婶子跟我爸相看相看?”   可别说,这要是能成,还真不错呢。   张世杰动了这个心思,便拉着沈舟的手,仔仔细细询问起来。   沈舟倒是挺好说话的,一一答道——   “可以啊,再生个也没关系,只要我爸开心就成。”   “男孩女孩都行啊,我家就我一个,我还觉得孤单寂寞呢。”   “放心,真要是我爸养不动了,我来养呗。”   得,这么爽快,张世杰都觉得这事十拿九稳了。   等沈舟回去的时候,张世杰便让张华领着张美宝跟了过去:“华儿你去给你妈把把关,看看行不行,回来跟我说。”   张华哪里想到这事最后闹到她自己身上来了,不过她觉得沈舟说得对,老父老母空虚寂寞了半辈子,是该找个老伴儿了。   她便生拉硬拽的,把她妈一起拽沈舟家里去了,不管成不成的,先让她妈跟她舅分开,不然还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张娟看着两个同龄人都比她通情达理,不由得反思起来。   是啊,她爸也苦了半辈子,找个老伴儿怎么了。   她想了想,喊了声爸。   张世杰终于把张美宝这个大麻烦甩出去了,这会儿正准备去给张娟找吃的。   “饿了?我去给你弄饭。”张世杰站起来赶紧往外走。   张娟再次喊住了他:“爸,你回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你说。”张世杰回到床前,尽量平复心情。   张娟挣扎着靠在床头,伸手攥住了他的手:“爸,姑妈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你再找一个吧。我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你再找个吧,我也安心一点。至于你要不要小的,我是做晚辈的,不该掺和的。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你的钱我也不要了,我和玄英自己努力就是了。爸,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湛江吃苦。”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张世杰笑笑,拍拍她的手背,还是打算去弄晚饭。   张娟却不肯撒手:“不是傻话,爸,我想通了。你不能把我养大不是你的错,你回来后我却早早嫁人,不能在你面前尽孝,我有什么资格阻挠你再找一个呢。爸,你就找一个吧,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帮你找。”   “不用,我不想找。”张世杰沉默了片刻,还是松开了张娟的手,“我的事你们姑侄两个都不要掺和了,就这样,以后别再提了,谁提我跟谁急。”   张世杰出去后,张娟无奈地笑了笑,算了,顺其自然吧。   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尝试喂奶。   麦子是足月的孩子,七斤七两,可把她这个当妈的折腾坏了。   还好甜甜有什么修复膏给她。   想到这里,她觉得姑妈确实操心过度了,甜甜心里有她就行了,排位靠后一点也没关系。   再说了,她这里不也是一样的吗?   孩子和玄英是首位的,然后才是她爸和她姑妈,再然后才是张华和甜甜。   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谁家没有个事儿,何必矫情兮兮的,在乎有没有多陪她一时半刻的。   约莫两个小时后,霍恬恬给两个孩子办完了百日宴,一大家子又来了医院。   郑长荣和谢振华倒是没来,翁婿两个在广州没少折腾,这会儿实在撑不住了,睡觉去了。   张娟眉开眼笑,拉着霍恬恬求教喂奶的经验。   姑嫂两个都当了妈,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反倒是谢钟灵被晾在了一边,只好一边看书一边嘀咕:“明明是我的妹妹,切。”   霍恬恬听见了,笑着转身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别急,有你当妈的时候!”   “那倒也是。我本来不想生的,看到采荷姐家的彤彤那么乖,我又心动了。这会儿再看到我亲侄女儿,哎呦,我更是喜欢得不行。正好伟民他老子的事情解决了,我俩可以放心大胆地要孩子了。”谢钟灵笑笑,把书本放下,过来逗麦子玩儿。   小粉团子肉乎乎的,不像她两个表哥,黑不溜秋的。   不过那两个小红薯如今也长成白白净净的大胖小子了,真好。   正说说笑笑,张华哭着跑了过来:“完了,沈舟爸爸把我妈骗得心花怒放的,我就要变成没妈的孩子了,呜呜呜。” 第223章 第223章第二春(一更)   张婶儿跟沈舟爸爸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就在这个月月底。   “也不知道沈舟的爸爸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如今她再来七号院照看张娟,已经不提生儿子的事了。”霍恬恬把这事当做乐子说给郑长荣听。   郑长荣倒是知道一点, 其实这俩人以前就认识, 所以相处起来自然比陌生人舒服自然。   不过老一辈的风流韵事, 他也不想评价, 只笑着给花生洗屁屁擦粉, 忙完抱着这小子掂了掂:“咱儿子长挺快啊,已经开始压手了。”   “嗯,今早刚称过, 花生十三斤了,玉米十二斤九两, 哥俩马上一样重了。”当妈的正在给玉米剪指甲, 别看小孩的指甲软, 但是挠在人身上还是挺疼的, 跟小猫爪子似的。   昨晚郑长荣给孩子拍奶嗝的时候,孩子就把他脖子上薅了一道印子, 霍恬恬心疼啊, 可是晚上光线不好, 所以就等白天来剪。   郑长荣抱着花生往外走:“我先下去吃午饭,你快点过来, 咱妈今天做了老鹅汤,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哎, 马上好。”霍恬恬把孩子最后两个爪子的指甲剪完,叉着傻小子的胳肢窝, 将他抱起来看了看。   水汪汪的眼睛,红嘟嘟的嘴, 挺翘的鼻梁,圆圆的脑壳。   完美。   这三个多月来,她和两个奶奶辈的,可谓是操碎了心,总算是把小东西睡出了圆咕噜噜的脑壳。   还记得小东西刚生下来那会,哎呀,简直滑稽,脑袋居然被产道挤压成了椭圆形,细长细长的,怪磕碜的。   只不过这是自己的孩子,当妈的不好嫌弃孩子头型不好看,只能默默地帮孩子矫正。   现在好了,继续保持下去,等过了一岁囟门闭合了就不用操心了。   她抱着玉米下楼吃饭。   刚到楼下,就听张华在那嘀咕:“你们是不知道,我妈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就在那里默默地低头做事,时不时还偷笑两声。搞得我很紧张哎,我还以为她精神出了问题。”   霍恬恬忍住笑,问道:“那去医院看了吗?”   “看什么呀,我去沈舟家里看了,原以为沈舟的爸会是个特别沉闷的人,到那一看,我才知道这老叔叔还会唱京剧讲评书呢。我妈正好就好这一口,到那就被哄得眉开眼笑的,还一口一个沈大哥的叫着,别提多腻歪了,哎呦,我听了都害臊。”张华一脸的无奈。   没办法,老母亲铁树开花第二春了,她这个当女儿的也宽慰不少,起码不用再听她老人家在她耳朵边上念经了,好事儿。   说着她伸手抱了抱玉米:“这小子快赶上花生了吧,挺沉啊。”   “嗯,他吃得多,花生每次最多半个小时就松嘴了,他起码四十分钟才肯停下。我还得记着这兄弟俩谁吃了哪一边,下次喂奶的时候换过来。”霍恬恬坐下吃饭。   今天霍齐家去农户家里买了只老鹅,一剁两半儿,分开炖的。   张娟吃得咸,清淡的下不去嘴,而且她喜欢加点醋,吃起来不如霍恬恬这边的味道正。   所以霍齐家把另外半只直接用大汤锅在炉子上炖的,这样好了之后可以直接端去七号院,张娟还在坐月子,不能出来,就让谢玄英亲自照顾去了。   这会儿张华过来,霍恬恬便去厨房又拿了一双筷子一只碗:“华儿姐,你也来吃点。”   “不要,我刚尝过一口了,太淡了,我去跟我姐吃。”张华扭头就跑,她怀疑甜甜是个怪物,这汤都淡出鸟来了,她居然美滋滋地喝了不少。   果然一起长大的人胃口才更接近一些。   她去了隔壁,吃得倒是舒畅。   她坐在那里,看着抛弃了轮椅站起来走路的谢玄英,很是好奇:“姐夫,你腿好了?”   谢玄英已经载入了系统,不过他不能好太快,会被人怀疑的,只有在家里时才会从轮椅上站起来。   这会儿被张华看到了,他还是尽量瘸了一瘸:“没好,疼死了,你快点吃,吃完帮我喂你姐,她身上不舒服,等会还得给她上药。”   “哦,知道了。”张华很好说话,赶紧扒拉完碗里的,扶着谢玄英让他坐回轮椅上去。   谢玄英吃不了这么咸的东西,见张华摆手让他出去,他便来六号院吃了。   盛了一碗老鹅汤,刚喝了一口,他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还是这边的对我胃口,也不知道娟子怎么回事,非要吃那么咸。婶子,这样没事吗?”   “怎么,她不听劝吗?当妈的吃太咸,盐分会分泌到奶水里的呀,时间长了,不光是她自己,孩子的肾脏也会受到影响。你们别惯着她,赶紧给她把这毛病改过来。不喂奶的时候可以由着她,现在怎么能继续任她胡闹呢。”老太太摇摇头,这孩子,有时候真的很倔。   别的都肯听,唯独这饭菜的咸淡上她固执地坚持着。   谢玄英应了一声:“我吃完回去说她。对了小妹,你那全自动洗衣机贵吗?”   谢玄英看了眼摆在水井旁边的机器,据说这东西可以洗衣服脱水一体,比目前市面上的那款先进不少。   只是目前这里没有自来水,所以这机器被大舅改造了一下,自动进水的功能省去了,改成了手动加水,水加进去后,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霍恬恬知道他什么意思,可她一共只买得起两台,另外一台已经让夏晴运往首都拆解仿制去了。   她摇了摇头:“太贵,等我下个月看看能不能弄一台给你,这个月是不行了。”   “那没事,不着急。”谢玄英不想为难妹妹,哎,要是他的系统也能搞这些就好了。   不过可惜,他的这个系统,主攻的是刑侦技术和电子对抗,刑侦技术对他而言特别管用,但是电子对抗的话,在目前整个国内还没有开发电子技术的大环境下,是用不上的。   他只能耐心等着。   不过电子对抗的入门书籍他已经在进行誊抄了,因为是电子书的形式,又不能打印,所以他还得手动画图。   等他抄完了就送给郑长荣,让他拿部队去研究研究,为国防做点贡献。   正吃着饭呢,胡伟民从外面回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离奇的消息。   霍恬恬已经知道了,说的是曲卓婷跑了,昨天夜里不见的。   事情还得从郑长荣的钓鱼执法说起,胡俊民是个没脑子的,一门心思想弄他老子出来,却忘了区家在这之后是要把他们培养成卖国贼的。   直到上了法庭,他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可是为之晚矣,他被判了刑,蹲大牢去了。   曲卓婷也从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又是在监外执行期间犯的事,所以罪加一等,刑期加了一年。   不过她依旧是孕妇,依旧只能监外执行,可胡俊民坐牢去了,她现在只能独自在顾大嫂的监视下生活。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了胡俊民的好处。   胡俊民在的时候,饭不用她做,衣服不用她洗,现在呢,现在什么都要她自己来。   人家顾大嫂是盯着她的社区人员,又不是她的保姆月嫂,自然不会为她做这些,她受不得这个苦,昨天夜里趁着顾大嫂吃坏了肚子蹲茅坑去,便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绑在一起,翻窗逃跑了。   当时是凌晨一点多,霍恬恬埋设的监视器早在郑长荣回来的时候恢复正常了,所以系统及时发出了提示。   可惜霍恬恬奶孩子奶得迷迷糊糊的,没注意那闪烁的红点,等她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曲卓婷跑了。   她已经报了警,警察正在追捕她。   她吃饱了,放下筷子起身:“我知道她在哪,姐夫你去找她吗?”   “也好,你把地址告诉我。”胡伟民赶紧跟着霍恬恬上楼,“远吗?要坐车吗?骑自行车赶不赶得过去?”   霍恬恬去楼上画了个地图给他:“不远,她月份大了,跑不动的,你想清楚再去,要是拉拉扯扯之间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将来胡俊民怨怪起来,可跟我没关系。”   “你放心,出什么事我自己承担。”胡伟民也很烦,那孩子留还是不留,很难抉择。   他要是狠狠心,倒是可以永绝后患,可那到底是一条生命。   不过这事他不敢告诉霍恬恬,自己心里琢磨琢磨就是了。   他拿上地图追了过去,却不想晚了一步,叫警察先把人带走了。   也好,免得他来受这份煎熬。   要是让他先找到曲卓婷,他说不准真就……   回来后他把自己的想法跟霍恬恬说了说。   “实在不行,等孩子生下来送老家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霍恬恬不想掺和他家的事,只说了一声随便,便继续给花生洗屁屁。   洗完擦干净,她抄起一块干净的尿戒子,搭在了花生的屁屁上。   这小子真是个闷葫芦,拉了粑粑也不哭,要不是当妈的今天为了盯着曲卓婷无心看书,还真不能及时发现他制造了黄金炸.弹呢。   她刚把花生的屁股洗干净,这会儿没忍住,拍了一把小屁股,肉嘟嘟的,可好玩儿了。   小东西也没意见,只是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坏妈妈。   霍恬恬笑着亲了他一口:“没用力,不生气哈,小屁屁太可爱咯,妈妈手痒呀!”   花生眨了眨眼睛,像个逆来顺受的小猫猫。   当妈的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亲了又亲。   抄完尿布,她抱着孩子下楼去,把那条脏的送给老太太当礼物。   没办法,洗衣机洗不干净拉过粑粑的尿布,只能手动搓洗。   刚到楼下,便听张华在门口喊道:“甜甜,我去给我妈买喜布做嫁衣,结果供销社断货了,只有白布,你可以教我染红布吗?她月底就要嫁人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来,我教你。”霍恬恬笑着把孩子放进摇篮里,手把手地教张华怎么用苏木做草木染。   这一忙就是一下午。   天黑时分,邱爽跑了过来,兴奋极了:“小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难不成保温箱和洗衣机仿制成功了?这么快的吗?   霍恬恬抬头,满含期待看着邱爽。   邱爽知道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没那么快,是另外一件事。” 第224章 第224章领导的器重(二更)   霍恬恬放下手里的书本, 好奇地看着邱爽:“到底什么事,你说。”   “马上国家就要宣布恢复高考了,你难道没听到风声吗?”邱爽虽然帮中调部办过事, 但她并不能接触霍恬恬核心的秘密。   所以她平时过来, 虽然总看到霍恬恬在看书, 但也只是当她在农村长大的, 没读过多少书, 想弥补一下自己。   她哪里知道,人家早就知道要恢复高考的事儿了。   所以当她把这事当做大好消息说出来的时候,却没有得到预想中兴高采烈的回应。   只见霍恬恬神色平静地抓起书本, 继续用功:“我还以为是那机台机器有进展了,一惊一乍的, 吓人。”   “哎呀, 你不会是不想参加高考吧?我知道你在农村没学多少文化, 可你别灰心啊, 你要是学不明白,我让魏通来给你辅导吧, 他好歹是个大学生呢, 总比你懂得多点。正好两家离得近, 你就拿他当老师好了。”邱爽倒是慷慨。   可霍恬恬知道她为的是给魏通安排工作的事儿。   其实她自己就是个副政委,怎么可能安排不了魏通的工作。   之所以盯着霍恬恬这里, 是因为孟正阳当初帮忙申请承包小岛的时候绕不开邱爽。   至于后来的各种探路性质的政策,邱爽也都是知道的。   所以邱爽总想着安个自己人在小岛那边。   放眼整个海岛, 她最信得过的也只有魏通,便想借着复习的机会让他跟霍恬恬套套近乎。   到时候关系好了, 她又上大学去了,自然愿意让魏通帮忙打理小岛。   当然, 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结果。   霍恬恬却摇摇头:“不用,我妈可是留过洋的高级知识分子,我不会的可以问她,就不麻烦姐夫了。”   邱爽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这是她最后的办法了,这个霍恬恬真是油盐不进,就是不肯让魏通去小岛上帮忙。   算了,再等等吧,可能是她太着急了。   她看了眼摇篮里的孩子,见这小子蹬腿蹬得可欢实了,便猜到是她家老二,笑着说道:“玉米的精神可真好,回回来你家都看到他在手舞足蹈的,花生文静多了,像个姑娘。”   “男孩子也可以文静啊,姑娘也可以活泼。”霍恬恬继续写题,邱爽找不到话题,只好讪讪地走了。   回到家里,她不禁长吁短叹:“我好心让你去给她补课,她还不要,狗咬吕洞宾。”   “人家自己的妈学历那么高,能看得上我?你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魏通无奈地摇摇头,他媳妇魔怔了,整天撺掇他往小岛上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也懒得问,只管辅导两个大女儿写功课去了。   邱爽叹了口气:“蠢东西,再不抓住机会,以后就只能看人家发财了。”   可霍恬恬志不在此,她正忙着背诵那厚厚的经方实验录。   孩子快四个月了,小身子骨硬朗多了,能抬头了,还能翻身,需要大人更加寸步不离地看着,要不然,一不小心,拉了粑粑再翻个身,直接糊一身金黄。   把孩子放在床上的时候也得仔细着,必须用枕头堵在床边,免得孩子掉下来。   等孩子睡着了,大人还得抓紧时间洗洗涮涮,等到大人忙完了准备休息的时候,孩子又醒了,便只得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喂奶,换尿布,洗屁屁,洗尿布……   加上现在孩子睡觉的时间没有刚开始那两个月长了,每天还得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陪他们玩耍说话,要不然,玉米就会使劲蹬那摇篮,这才几个月,已经蹬坏一个了。   他舅爷爷不得不又做了一个。   这样兵荒马乱的日子里,霍恬恬每天还得学习看书背这写那,除此之外还要时不时去小星星岛上跟进那边土壤改质的情况。   还要考察兔子的繁殖个生长情况,到处打听毛纺机器……   一天下来,累得腰膝酸软,浑身无力。   她倒在郑长荣怀里:“我好累,今天就抱着睡觉,什么都不做好不好?”   “我明天要去首都。”郑长荣忍到现在,终于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霍恬恬吓一跳,以为他又出事了,赶紧直起腰来问道:“去首都做什么?”   “那边有个典礼,组织上让我去一下。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你别担心。”郑长荣知道,这是组织上器重他。   所以不能推辞,这可是党校的复校典礼,很隆重的,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像他这个级别的能去都是撞大运了。   毕竟眼下人才青黄不接,要大力培养中青年干部,所以组织上将他作为青年代表,让他出席。   虽然位置在最边缘,但是能出席一次这样的典礼的话,以后海岛这边还有谁敢小看他资历不够?   组织上用心良苦,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霍恬恬忽然就不困了。   自己男人有出息,好事儿。   可是夫妻俩又要分开,她舍不得。   离愁别绪便化作了无尽的爱意,尽情挥洒。   看着怀里的小媳妇这么主动,郑长荣高兴坏了,躺那不动:“你来,累了再换我。”   “讨厌!”小媳妇害臊了,想拉灯。   郑长荣没有为难她,扯了下电灯开关绳,“老夫老妻了,还不好意思?我听说你在跟夏晴练腿脚功夫,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成效。”   那言外之意,自然是让她卖力一点。   可是不行,她只是主动起个头,她本质上还是个小娇娇,她做不来太夸张的事情,体力也跟不上,不一会就撒起娇:“你别偷懒,起来嘛。”   “哈哈哈。”男人的笑声像是带着魅惑的力量,叫小媳妇彻底化作了绕指柔。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帮他收拾衣服:“那边已经是秋天了,你多带点衣服,别着凉。”   “嗯,放心,一定健健康康地回来。”郑长荣提上小媳妇收拾好的帆布包,就这么走了。   十月了,北方的秋天落叶缤纷。   走在首都的土地上,一种无从言说的使命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党校,这可是首都的党校!   他今天只是来列席复校典礼,什么时候能来这里上上课就好了。   到那时候,他一定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为这个国家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   典礼很隆重,他看到了很多平时只能在广播里听到的伟人。   他坐在最后一排,摘下了军帽,身姿笔挺,认真听讲。   正巧记者进来拍摄现场的照片,便一眼被他这神色肃穆、满目庄严的样子吸引住了。   年轻的军官很虔诚,双目如炬,虎胆熊威!   真帅气!年轻一代的军官,就得是这个精神面貌!   记者赶紧挑选了一个很好的角度,把他也收进了镜头里面,还单独拉进镜头,给他来了个单人特写。   只是这年头的相机清晰度堪忧,报纸上登出来的只有集体照,所以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但这个身影虽然模糊,却像一株挺拔的松柏,傲然不屈。   回程的时候,他归心似箭。   他想好了,回到岛上他要尽快把谢玄英说的电子对抗研究明白,如果他自己都是个外行的话,还怎么向司令提建议,还怎么建设现代化的海军陆战师?   他踌躇满志,他斗志昂扬,回到大院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谢玄英。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张婶儿嫁人了。   张娟也出了月子,可以帮着谢玄英一起抄写了。   所以这上千页的电子教案一共两份,往往都是谢玄英先抄下来,张娟再抄他抄好的。   夫妻俩的字迹都非常的工整,横平竖直,一笔一划,满满的都是对国防事业的尊敬和重视。   而之所以抄写两份,为的是郑长荣自己可以单独持有一份,回来后继续研究。   另外一份则由郑长荣组建一个学习研讨小组时使用。   郑长荣把这几十本誊抄用的本子接过来时,由衷地给谢玄英和张娟行了个军礼。   誊抄不易,大舅哥和嫂子辛苦了。   回到部队,郑长荣开了个会,要求各个团级单位回去后筛选高中及以上学历的士兵和军官,组成一个研讨小组。   只可惜,这年头参军的没几个高中生,军官里头倒是有几个从军校过来的大学生。   最后一整个海军陆战师,才凑了一个不到十人的小组。   郑长荣非常感慨,对人才的需求迫在眉睫啊。   他倒是没必要考什么大学,但是,他需要大学生。   可是大学生还要等四五年才能培养出来,他现在上哪儿去找人呢?   只能去找温司令和裴远征,让他们想办法从全国为数不多的研究所里找几个人过来。   几天后,裴远征给了他几个人选:“组织从中科院电子学研究所找了几个人过来,你准备一下,但是这里头有个专家跟你有仇,你想好要不要他来。”   “有仇?”郑长荣不理解,他就算在外面不苟言笑,也不至于得罪首都的人吧,这有点远了。   完全超出他的影响范围。   裴远征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你以前有个天煞孤星的凶名吧?”   不会吧,这都能扯上关系?   郑长荣是服气的:“你是说,我拒绝过的那些女性里头,有去了研究所的?”   “不是,那个寻死觅活的冷香兰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知青,她老子是那个所里的,还是个权威。现在要人家过来,人家要是找你算账怎么办?”裴远征也很无奈,人才是必须要请的,可是这些恩怨,也是要掰扯清楚的。   郑长荣蹙眉,差点想不起这个人了。   这是三年前的事了,那年来了个超级台风,把整个海珍珠吹得一片狼藉。   灾情抢险和灾后重建是守岛官兵的职责,所以他带着将士们没日没夜地抗洪抢险,营救溺水的百姓。   这个冷香兰就是当时被海水冲走的一个旱鸭子,郑长荣不能见死不救,但他还得负责其他地方的险情,便把救人的事情安排给了郝卫华。   可郝卫华是谁啊,是郑长荣的好兄弟啊,救人这种事情,当然要把功劳推在郑长荣身上了。   于是冷香兰醒来,得知救命恩人居然是郑团长,立马哭得天崩地裂,要以身相许。   吓得郑长荣直接闭门不见,后来还是郑锦绣看到信鸽才知道儿子被一个傻姑娘黏上了,不得不带着徐莉一起过来,把那姑娘好好说歹说给劝走了。   结果那冷香兰觉得自己落水后身子肯定都被看到了,现在人家不肯娶她,她没脸见人了,便寻死觅活地要跳海。   郑长荣刚好有紧急任务,跟郝卫华一起执行公务去了。   加上她是大半夜自己一声不响跑到海边去的,所以等大家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是渔民打捞上来的一具死尸了。   冷家为此派了个儿子过来闹了一通,让郑长荣天煞孤星的凶名更加洗刷不干净了。   现在要人家老子过来参加电子对抗的研讨学习,人家肯定要跟他算账的。   想到这里,郑长荣默默叹了口气:“让他来吧,到时候我让郝卫华自己跟他说。”   “那行,那我给首都回个电话。”裴远征也很无奈,这种狗血误会,谁也不想有啊。   不过斯人已逝,总不好说人家姑娘没脑子一根筋,所以他只论事实,不做评价。   很快,首都那边传来消息,研究小队已经出发了,最迟半个月后就到。   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日,国家公布了恢复高考的决定。   考试时间将在一个月后。   霍恬恬安静地关掉收音机,继续埋头学习。   天降大雨,世间一片汪洋,幸亏新大院有小楼,要不然这潮乎乎的天气可怎么熬。   尿布和衣服都不能晾在外头了,只能晾在了楼上的堂屋里,前后门打开,潮湿的风却带不走多少水分。   孩子又拉了,霍恬恬看着手头最后一块干尿布,开始发愁。   商店里已经解锁了烘干机,不过她积分不够,真是烦人。   好在这时郑长荣回来了。   她像是看到了摇钱树,赶紧给孩子换洗完毕,随后扑上去,抱着她男人亲吻起来。   “你可真会挑时候,我就差十万积分,让我把你亲晕过去就够了!”小媳妇也学坏了,还知道放狠话呢。   郑长荣哈哈笑着,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倒也没必要这么辛苦,给你看个好东西。”   郑长荣把背包里的染料拿出来:“我教你做矿物染。”   “哇,这是什么啊?”小媳妇兴奋地看着包里的东西,“石头?”   “孔雀石,表舅舅弄来的,来我教你怎么染色。”这不比亲亲的分多多了嘛。   小两口便点上煤油灯,时不时喊一嗓子楼下的大舅,让他压两下水上来。   随后找来石杵和石臼,开始尝试研磨孔雀石。   正忙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霍恬恬抬头一看,见来的是施妗眉,还有点意外。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客气地招呼她坐下。   施妗眉有些拘束,怀里还抱着女儿。   她掏出一叠大团结:“卫华不让我去哭唱了,我最近找了个别的活计,终于把欠你的钱攒够了,你数数。”   “没事,我也不急用,你要是缺钱先拿着吧。”霍恬恬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这年头借钱能主动归还的都算有良心的人了。   就冲这一点,她不在乎多借给施妗眉一段时间。   施妗眉却把钱塞了回来:“不用,我有钱用。这段时间我在码头帮着分拣海产,按小时算钱,也能勉强贴补家用的。”   “我听说分拣海鲜一个小时只有八分钱吧,每天也就是船队回来的时候帮着捡两三个小时,能有几个钱?拿着吧,等手头真的宽松了再说。”霍恬恬还是知道一点码头那边的情况的。   两个老母亲每次去买菜,回来都会念叨几句。   那都是力气活儿,辛苦不说,还熏人,怪不容易的。   搞得霍恬恬根本没办法安心收下这钱。   施妗眉还是不肯要:“卫华说了,人穷不能志短,再说了,现在他也升了,每个月工资多了不说,还能多领两斤米一尺的布,一包糖,还有其他的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少呢,我不能一直赖着你的账不还。”   霍恬恬不说话了。   她大概知道施妗眉的意思了。   钱要还,苦也要诉,就看她霍恬恬良心上过不过得去了。   她要是狠狠心不管,那就继续看着一个军嫂带着孩子在外面吃苦,到时候人家要戳她霍恬恬的脊梁骨的。   这是部队不成文的规定,职级更高的军官,他的配偶有义务照顾大院其他的人。   安排工作,调停矛盾,介绍对象,必要的时候,还得帮着找接生婆。   凡此种种,都是一个师长夫人推卸不了的责任。   而施妗眉也学聪明了,想要什么不直接说,而是迂回地,用这种曲线救国的法子来说。   她还是在惦记小星星岛上的差事。   霍恬恬却不希望她染指。   她直接站了起来:“长荣,我出去一下,你看着点孩子。”   “好,叫大舅陪着你吧,外面天黑了。”郑长荣没意见,女人家的事他不好掺和,该撒手让小媳妇去做的,就让她自己面对。   霍恬恬应了一声,下楼把大舅喊上,一起撑着伞,往那个老团长所在的院子去了。   找他儿媳妇,把施妗眉安排到托儿所去。   至于他儿媳妇有多难缠,霍恬恬不怕。   她打听过了,那女人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在公婆面前可不敢猖狂。   现在郑长荣可是去过党校复校典礼的,温司令有多器重他自然不言而喻。   她就不信了,那个女人敢骑在她头上拉屎。   她要是连个托儿所的工作都不能给军属安排上,那这个师长夫人也不要当了。   结果她刚到那里,才开了口,那女人便殷勤地端茶倒水,满口应下了。   “小嫂子太客气了,这种小事你让段丽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冒着大雨过来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您坐,坐。”小媳妇叫黄敏,看面相是个尖酸刻薄的性子,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过霍恬恬不怕她,坐下后正色道:“这怎么是小事呢?毕竟事关军属的利益,我要是不亲自过来确认一下,万一到时候事情有了变卦,我怎么跟人交代,是吧?”   “小嫂子说的哪儿的话,都是一个大院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变卦呢。其实这事段丽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惦记着小施呢,就等她什么时候需要了直接开口就是。段丽没跟您说吗?”黄敏说话的时候带着试探。   似乎是想看看段丽跟霍恬恬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所以这话,有着几分挑拨的意味。   如果段丽跟她说了,却没有告诉霍恬恬,那不就是没把霍恬恬当回事吗?   可霍恬恬经过上次邱爽那事,已经学到了教训。   这事她确实不知道,但是她不能听黄敏挑拨。   总要听听段丽自己的说法再下论断。   她不会让黄敏看出来什么,眉头一挑:“段丽在我面前就没有什么不说的,我刚也说过了,我是来找你确认一下,你当着老团长的面给我个准话吧,明天小施就去上班,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黄敏赔着笑脸。   等霍恬恬走了,她才冷下脸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想扶持自己的人,想一点点蚕食我掌管托儿所的权利,我不会轻易让她得逞的!”   老团长瞄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把那份拍进去郑长荣的报纸丢在了黄敏面前:“凡事三思而后行,最近你给我老实点,别到处生事。”   黄敏气死了,一把抓起报纸,撕了个粉碎:“我怎么不老实了?我抱怨两句都不行吗?”   当儿媳妇的敢这么跟公公说话,黄敏是有底气的,因为她生了长孙,还是老萧家唯一的孙子。   老团长冷着脸起身:“那你继续,别忘了把地扫干净了。”   第二天,施妗眉真的上班去了,连女儿都带了过去,别提多方便了。   她很感激邱爽给她出的主意,果然示弱是最好的法子。   霍恬恬吃软不吃硬,还很喜欢锄强扶弱。   果不其然,麻溜地把工作给她安排上了。   下了班,她没去感谢霍恬恬,反倒是一脚进了四号院。   没想到,这一幕正好被楼上烘烤尿布的霍恬恬看在了眼里。 第225章 第225章高考报名(一更)   霍恬恬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是她天真了, 还以为施妗眉真的会重新做人,毕竟一个女人带四个孩子真的很辛苦,人一旦活得不顺心, 钻钻牛角尖也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施妗眉来找她哭惨, 她就义不容辞地去帮忙, 现在看来, 她好像是个小丑。   看起来施妗眉跟邱爽关系不错, 那她本可以直接找邱爽帮忙的,毕竟邱爽是一个副政委,说句话比霍恬恬这个一点实权没有的师长夫人管用。   可施妗眉非要来她这里哭, 目的无非是两个,看看她会不会因为怜悯而抛弃往日的不快帮助施妗眉, 二是让她出面, 可以点燃黄敏那里的怒火。   她自然是不怕黄敏的, 可是黄敏肯定嫉恨她, 往后有点大事小忙,少不得要被使绊子, 最关键的是, 搞不好霍恬恬的孩子将来还得在黄敏手底下上学, 想想就膈应得慌。   不过高考就在眼前了,霍恬恬没时间为了这种挖空心思的小人而伤神。   只要这个女人有了工作之后别来烦她就行, 至于孩子上学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回到屋里, 继续复习看书。   两个小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如今待在婴儿床里已经不安生了, 有时候会翻身趴下,抓着床的栏杆对她呜呜啊啊的, 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要是太过专注不理他们,玉米就会发出一些蛊惑人心的音节来,而花生会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的兄弟,一把薅下他的尿戒子,再扯开他肚兜上的系带,拽着玩儿。   这哥俩一动一静,一个喊一个拽,总得等她放下书本跑过来抱抱他们,才会心满意足地老实躺着。   不过这会儿快到郑长荣回来的时间了,霍恬恬便没有满足他们求抱抱的渴望。   不一会楼梯那里传来了低沉有力的脚步声,两个小子齐齐转移了注意力,精神亢奋地看着门口,尤其是玉米,手舞足蹈的,跟跳舞似的,花生也迎来了一天当中最兴奋的时候,他虽然不如玉米闹腾,但也知道这是老爸回来了,他会松开弟弟的肚兜系带,嘴里啊啊的喊着。   郑长荣就是在这样的闹腾声中进来的。   进来后笑着喊了声:“媳妇儿,那个冷教授的事情解决了,明天开始我可能会回来得晚一点,你们到点直接吃晚饭,不用等我。”   “好。”霍恬恬头也没抬,继续把这道题算完。   郑长荣则走到婴儿床前:“昨天先抱的花生吧,今天老爸先抱玉米咯。”   玉米兴奋坏了,小腿一蹬一蹬的,发出愉快的啊啊声。   当爹的把孩子抱到怀里举高高,逗得玉米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闹腾完了再搂着亲一口,把孩子抱到当妈的跟前:“玉米,跟妈妈说,妈妈辛苦了,玉米爱妈妈。”   “么马!”玉米高兴着呢,还想再举一举高高,赶紧满足一下老爹讨好老妈的心思,要不然,老爹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尝试让他叫妈妈。   可他暂时发不出标准的音节,只能么马么马的喊着。   当爹的心满意足,再举两下,换下一个小兔崽子。   花生一直躺在婴儿床里看着,这会儿换他来了,他那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顿时闪着别样的光芒。   老爹把他举起来的一瞬间,平日里矜持沉默的小娃娃,难得地发出奶声奶气的笑声。   等老爹抱着他去亲老妈的时候,不用老爹教,他自己就叫了声妈妈,比玉米标准多了,也铿锵有力多了。   不愧是当大哥的,从小就知道做表率。   当妈的一回头,正好跟这傻小子脸贴脸。   霍恬恬丢下书本,抱着花生亲了一口:“真乖,两个宝贝都是先叫妈妈,不怕你们老爸吃醋吗?”   花生听不懂,反正妈妈开心就好,他伸出爪子,想抓妈妈的头发,当爹地赶紧把他抱开。   再把这小子举两下高高,一下不多,一下不少,兄弟俩一视同仁。   下楼吃晚饭的时候,谢玄英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叠誊抄的大学和专业名录,过来跟霍恬恬商量即将到来的志愿填报。   “今年报名的时候就得填报志愿,然后再考试,小妹你考虑好了吗?别考中医院了吧,那学校不在八十八所重点学校名录里面,我还是建议你考中山医学院。咱妈说了,这学校以后会跟中山大学合并,是全国前十的重点大学。你听话,先去个好学校,以后这都是资历啊,你要是真想为中医学做点什么,没有过硬的资历,那些人会小瞧你的。”谢玄英腿好了,过来的时候一路带着风。   毕竟马上就要报考了,这事必须快点敲定了才好。   霍恬恬看着一旁端饭上菜的老太太,决定还是跟她谈谈再说。   没想到,老太太居然很痛快地支持道:“那就报好的,要是这学校没有中医学科,那就等你以后出息了自己去组建一个,妈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至于中医的学习,各种经方实验录,医案和药典都给你了,你记得每天往后面背。”   “好。”霍恬恬吃完就跟着谢玄英去了趟隔壁,兄妹三个一起商量了一下。   “如果咱们三个想在一起也是可以的,小妹报考中山医学院,我和大哥报考中山大学。但是这样一来,我和大哥想学的专业肯定不如海事学院和政法学院有优势。”谢钟灵也研究过这些学校了,她还是更想去海事学院,只是这么一来,她真的要离她的姐妹兄弟千里万里远。   光是从这里到大连,坐车就得靠近半个月。   今后一家子团聚的时间肯定会变得很少很少,至于胡伟民,他一门心思想跑药材赚大钱,是不打算报考大学的。   谢玄英点点头:“这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这时候必须抓住机会,一定要去最好的学校,这个最好,不是指学校名气大,而是想学的专业更强势,更有特色的,是那个领域最有发言权的学校。所以我们就不要想着什么聚在一起都去中山大学了,就这样各自报考各自的吧。我去西南政法,钟灵你去大连海事。小妹要是能力够得上的话,最好考首都的医学院,不过这么一来你跟孩子离太远了,所以兼顾学校专业优势和距离远近的最佳选择就是中山医学院,稍微狠狠心,可以报考上海的学校,起码坐船过来还是方便的,你考虑清楚。”   “就中山医学院吧,等深圳这边的特区建设起来,国家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还会从无到有,让清北来支援建设一个全新的深圳大学。到时候借着深圳的特区优势,肯定不会比去首都差多少的。”霍恬恬还是更看重家庭的。   她不像哥哥姐姐,起码从小到大是有亲爹在身边的,她只有姥姥和表哥,她没有享受过多少父母的疼爱,她舍不得离那么远,更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成年累月的见不到妈妈。   最关键的是,她放不下郑长荣。   郑长荣是她生命里的光,最亮最亮的光,人要是离了光,就会陷入黑暗,就会举足不前,就会惶恐不安。   上次郑长荣出事,她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自己是离不开他的。   这辈子都不要跟他分开。   而如果去北京的话,实在是太远太远了,超出了她忍耐相思之苦的范围。   张娟和胡伟民倒是可以跟着自己的配偶跑,可郑长荣是没办法跟着她跑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调到广州去,可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所以,霍恬恬只能让自己选一个离郑长荣近些的学校,在距离合适的基础上,再选这里头最好的。   中山医学院确实很不错,她还不一定能考得上呢,就不要朝秦暮楚想着别的学校了。   最终兄妹三个都敲定了自己要去的学校。   回到楼上的时候,郑长荣刚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听她说完自己的打算后,年轻的军官紧紧地拥着自己的女人:“你愿意在广东选一个学校,我很开心。委屈你了,我知道,你要是想考肯定是可以考得上北京和上海的学校。”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小媳妇依偎在男人的胸膛,聆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我不在乎什么北京什么上海,我只在乎我们这个小家,我永远不要跟你隔着天南地北,永远不要。”   这样朴实无华的言语,却比什么情话都动人心魄。   年轻的军官没忍住,直接把他的小媳妇打横抱起,荒唐一把。   他抚摸着她汗津津的额头,将她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媳妇儿,来,趴我心口睡觉,踏实。”   “你今天不下去睡了?”今天轮到老太太过来守夜,霍齐家在七号院帮着照顾麦子。   不过郑长荣觉得孩子渐渐大了,可以不用老太太继续睡在他们房间里了,夜里有什么动静,夫妻俩自己就能搞定。   他应了一声:“今天开始我睡上来吧,两个老母亲年纪都大了,天天为了孙子折腾,身体吃不消的。夜里孩子要是拉了,我来打水帮忙。”   “好。”霍恬恬没意见,这段时间老太太确实辛苦了,两个孙子呢,不容易啊。霍齐家也没好哪去,张娟那边的是个小哭包,就喜欢要奶奶搂着哄睡觉。   倒是神奇,当爸的第一次上来彻夜陪着妻小,两个龙龙居然都没有拉粑粑,只是半夜尿了一泡,扯掉尿布用清水洗洗就好。   为了方便喂奶,当爸的把婴儿床拉到了架子床旁边,孩子一哭,他就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把孩子抱给了睡在里侧的霍恬恬,娴熟又老练。   很快,报名的日子到了。   霍恬恬一大早起来,喂完一顿奶才去跟哥哥姐姐汇合,再叫上夏晴,一起往招生办去了。   招生办在县里,得坐车过去,人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霍恬恬怕溢奶,带了几块纯棉的垫子在包里。   这垫子是郑长荣亲手裁剪缝制的,里面铺了一层薄薄的棉花,吸水性很好。   目前她身上已经垫了两块。   夏晴看了眼最后上车的贺超,一言不发坐在了霍恬恬身边。   大家都装作不认识贺超,不过车到半路,一场意外让他们不得不“认识”一下贺超。 第226章 第226章有眼不识泰山(二更)   公交车又破又旧, 刚到半道就抛锚了。   一车人等着去报名,急得不行,问了问司机和售票员, 没有一个会修车的。   大家本想下车等下一班, 可下一班还得两个小时之后, 到时候招生办休息吃午饭去了, 还得再等。   所以车厢里很快扰攘起来。   “咱这里头有会修车的吗?”   “会的话出来帮帮忙吧, 不会白白让你辛苦的。”   “大家伙一人拿出五分钱来,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有人愿意试试吗?修好了我再加五毛给你。”   “是啊,大家还得赶回去看书呢, 通知得太晚了,考试时间又这么近, 怎么来得及哦。”   “真的没有人会修车吗?那要不大家去路边等等供销社拉货的卡车吧。”   “也只能这样了。”   议论声中, 贺超站了起来, 他身份特殊, 本来不想出头的,可是这车上一大半都是去县城招生办的, 大家都有公社的活或者知青点的任务要完成, 出来一趟不容易。   再说了, 他的保护对象也在车上,总不能让她也耗着吧, 她还是个哺乳期的妈妈呢,时间拖长了涨奶了可不好。   思来想去, 贺超便沉默地拨开人群下去了。   霍恬恬见状,本想跟下去看看, 夏晴赶紧摁住了她,摇了摇头。   车上的其他人却好奇得很, 全都追着下去围观,但凡缺个什么东西,大家便会赔着笑脸去旁边的农户家里借。   最终花了不到十分钟就修好了。   就在贺超擦了擦手准备上车的时候,围观的乘客们纷纷把准备好的五分钱一毛钱往他怀里塞。   他一个也不想要,全都推了回去。   可那带头给钱的小伙子非要他收下,便把大家伙的钱凑在一起数了数:“一共两块八毛五分,有几个给得多了还是少了都无所谓,总之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收下吧同志。”   贺超还是不肯收,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看准了时机,假装自己也要给钱,等他凑到跟前的时候,便一把薅走了贺超托在手里准备还回去的钱款,调头就跑。   乘客们不禁群情激奋,说什么也要把钱追回来,再把那畜生抓回来痛凑一顿。   可那毛贼是个惯偷,撒丫子跑的功夫一流,一般人真的追不上,这时贺超脚下动了,他就像是一道闪电,从众人身边狂奔出去的时候还带着一阵风。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那毛贼已经被他拎回来了,钱款也全都追回,被贺超全部还给了大家。   随后一言不发上了车。   到了车上众人押着毛贼,准备到前面派出所再把人扭送过去。   不少人纷纷扭头看着这个大显身手的贺超,想跟他套套近乎,却见他直接靠在椅背上,闭眼睡觉。   这么一来,就没人再好意思跟他搭腔了。   众人议论纷纷,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再看一眼。   人群里有两个女知青,红着脸琢磨着等会下车的时候过来套个近乎,正一点点往这边挪。   霍恬恬看了眼,心说不好,这种见义勇为又身手非凡的男人最有魅力了,到时候要是真的被恋爱脑的傻姑娘缠上可不得了。   再说了,贺超还有老婆孩子呢。   不过,看贺超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毕竟真正有勇气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可没几个。   霍恬恬忍住了,没说什么,等到下车的时候,果然看到那两个知青黏在贺超身边,一个在打听他的姓名,一个在问他饿不饿渴不渴,还把自己带来的大饼和水递给他。   贺超一个没理,只淡淡地掀了掀眼皮认了下路,随即大步流星地往招生办去了。   两个热情的知青闹了个大红脸,只好叹了口气:“好凶哦,好像郑师长以前的做派。”   “是啊,郑师长以前对冷香兰也是这个样子,都不带正眼瞧人的,真无情。”   “哎,我还以为这个会跟郑师长不一样呢,结果又是一个天煞孤星。”   “算了算了,反正就快考试了,等咱们考回城里,找两个对咱们俯首帖耳的,不比对着这种男人受气强吗?”   “那倒也是,咱俩好不容易溜出来的,还是想想填报志愿的事吧,你考北大还是清华?”   “我也没想好呢,哎,真难选。”   “听说郑师长的媳妇也要考,笑死人了,一个乡下长大的土包子,做梦呢。”   “什么时候能见见她长什么样子就好了,我听说她刚来岛上的时候又黑又丑又胖又矮,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人人都夸她漂亮白净高挑纤瘦,我看是吹牛的吧,一定是看在郑师长面子上闭着眼睛瞎吹的。”   “我看也是。喏,你看咱们身后那个,那才叫好看呢,肤白貌美大长腿,一身的书卷气,我要是郑师长,我肯定选这个不选那个乡巴佬。”   “没办法,谁叫乡巴佬的老子能耐呢,郑师长说不定早就知道人家是流落在外的亲闺女呢,要不然他怎么连冷香兰都看不上,却选了那么一个丑八怪?”   “他选的哪里是人啊,是青云直上的阶梯。”   “可不是。”瘦的这个说话的时候一再回头盯着霍恬恬打量。   见霍恬恬正捧着化学课本认真钻研,一时好奇,便凑过来用胳膊顶了顶霍恬恬的手臂:“哎,这位同志,你报考哪个学校啊?这么认真,那你的目标一定是清华或者北大吧?”   霍恬恬平静地抬起头来:“都不。”   “你看着像个读书人哎,你也是知青吧,你难道不想考清华北大?那可是全国最著名的学府。我们知青点的谁不想考这两个学校啊。不过你要是对自己没信心,那也情有可原。”瘦知青笑了笑,并没有比背后议论人的时候客气一点。   霍恬恬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看书。   旁边那个胖点的哂笑道:“别理她,反正都是临时抱佛脚,这时候假认真没用的。”   霍恬恬还是没说什么,反倒是谢钟灵差点没忍住,想找这人议论。   谢玄英摁住了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考试在即,在外还是低调一点,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霍恬恬也不想计较,没意义,便继续跟着队伍默默往前移动。   报名的人很多,为了提高效率,招生办从旁边的中学借了十几张桌子过来。   每张桌子后面都坐了一个负责登记的,前面坐一个负责确认信息的。   所以这会儿报名点很热闹,此起彼伏的,都是叫喊名字的声音。   而这两个碎嘴女生见贺超居然落在了队伍后面,想想便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霍恬恬:“我们跟你换吧,你先来。”   霍恬恬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随后走上前去,把自己的身份信息递给那个负责确认信息的,登记的则递过来一张表格。   霍恬恬把板凳拉过来,坐下认真填写。   工作人员见到不少填报名校的,对满世界的清华北大都看麻木了。   现在看到一个报考医学院的,还是广东本省的中山医学院,那工作人员倒是觉得挺新鲜的,打趣道:“不容易,终于不是个个都想离开我们广东了。”   “离开就离开呗,咱这的学校确实没人家名气大嘛。”确认信息的笑了笑,拿着手里的证件跟霍恬恬填写的信息做比对,“霍恬恬?组织关系在海军大院,住址海军大院二区六号院,婚姻状况,已婚,配偶,郑——”   念到这里,工作人员手里的证件忽然被后面那个胖一点的知青抢了过去:“不是吧?海军大院?二区六号院?你是……你……”   霍恬恬蹙眉,这人真不礼貌,不过她还是把手上的登记表写完才转身:“麻烦你把我证件还给我。”   “哦……哦!给你,给。”胖知青人都傻了,这时工作人员把证件拿了回来,还不满地对她们翻了个白眼。   她并不知道海军大院的人员关系,更不知道霍恬恬写在登记表上配偶姓名栏的郑长荣是个什么身份,她只知道,面前这个小媳妇是个军嫂。   既然是军嫂,那就得对人家尊重一些。   她客气地把证件还给霍恬恬:“嫂子脾气真好。”   “出门在外,宁少一事不多一事。”霍恬恬笑笑,把证件接过来,“麻烦你看看我的信息填写无误吧?”   “嗯,都填好了,可以了。”工作人员笑笑,把报名表放到已经确认好的那一叠里面。   霍恬恬起身让开,到旁边去等哥哥姐姐和夏晴。   瘦知青拽着胖知青一个劲地偷偷看她,还往旁边让了让,说起了悄悄话:“郑师长的媳妇怎么会是她啊,这也长得太漂亮了吧!是谁说她刚来岛上的时候是丑八怪的啊,真要是丑八怪也不可能一年就大变样吧?完了,肯定是那群人造谣的!天哪,我好丢人啊,当着人家的面议论了半天。这下完蛋了。”   “别怕别怕,她……她看起来脾气很好,别怕。”胖知青也有些脊背发凉。   要死了,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坏话,还造谣人家男人娶她是为了往上爬,这要是换个脾气稍微坏点的,不得当场撕烂她俩的嘴巴呀!   胖知青拍了拍心口,想想还是看了眼另外一处报名的队伍:“算了,咱们还是到那边去报名吧,我现在有点怵得慌。”   尤其是刚刚近距离见识过贺超的冷漠和桀骜,简直就像是翻版的郑长荣,两个人现在只觉得腿肚子打颤,赶紧跑旁边队伍去了。   这么一来,原本想听听贺超叫什么名字的,也没听成。   回去的时候在站台等车,没想到几个人又遇上了。   胖知青拉着瘦知青想跑,结果这时车来了,哎,错过这班要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算了,还是硬着头皮跟在霍恬恬后面上了车。   到了车上,却见霍恬恬依旧是认真地在那看书,似乎对于她们乱嚼舌头根子的事毫不在意。   可越是这样,她们越是心里打鼓,总觉得这个女人是在憋什么大招。   这可是师长夫人啊,真要是想报复她们,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吗!   这俩知青愁坏了,一路上都战战兢兢的盯着霍恬恬。   结果车到半路,却听她打了个哈欠,随后靠在了旁边一个女人身上,声音软软的,带着疲惫:“姐,我困了,肩膀借我用用,我睡会。”   “昨晚宝宝是不是拉了两次臭臭?我在隔壁都听到哭声了。”谢钟灵抚摸着妹妹的长发,“要不现在就断奶吧,让咱妈和你婆婆带,你把最后这段时间用来好好冲刺一下。”   “不要,宝宝本来就是早产的,多喂喂母乳才好呀。姐你别动,就这个姿势最舒服了,我睡了,到了喊我。”霍恬恬哈欠连天的,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谢钟灵赶紧把窗户关小点,还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睡吧睡吧。”   这姐妹情深的样子,看得那两个女知青格外的羡慕,她们偷偷移开视线,小声道:“那是她姐姐?”   “是吧,长得很像,亲姐吧。完了,咱俩不但说人家的坏话,还当着人家的面说的,不光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姐姐还在场。我听说她姐姐脾气很不好,咱俩这下真的死定了。”胖知青现在很慌。   瘦知青也很忐忑:“那她们后面那个男的呢?不会是她们大哥吧?”   “我看像,那旁边那个就是她们嫂子吧,绝了,人家一大家子都出来了,这下彻底完了。”   “怎么办?要不下车的时候道个歉吧?”   “算了算了,车一到站咱就溜,反正她们不知道咱俩是谁。”   两个怂包,果然一下车就跑了,谢钟灵想警告她们几句都没机会。   在报名点的时候怕闹起来不好看,在车上怕吵着妹妹睡觉,现在好不容易下车了,两个碎嘴的跟脚底抹油似的,直接不见了。   谢钟灵冷笑着扶着妹妹:“我以为她们多大胆子呢,原来是两只过街老鼠。”   “不用管她们啦姐,考试要紧。”霍恬恬醒了,她看得很开,谁也难保身后骂名滚滚来,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就算了,反正素不相识的。   再说,她刚来海岛的时候确实挺黑的,也确实胖,也没现在高。   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起码长了十公分,郑长荣去年给她做的裙子能到脚踝,现在再穿只到小腿肚那里了。   这大概就是女大十八变吧。   她笑着挽起姐姐的胳膊:“走,回家,吃饭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齐家和郑锦绣为了给她腾出更多的时间看书,找竹篾匠定制了两个可以让孩子躺在里面推着的小推车,还在上面加装了三根弧形的竹条,再把雨伞的油布拆开,绷在竹条上,用针线封起来,一个简易版的防晒防雨儿童推车就做好了,孩子要是困了,还可以拉下来挡光。   白天的时候,两位老母亲便一人推着一个孩子出去溜达,到处拉拉家常,算好孩子时间,两个小时回来一次。   至于家里洗洗涮涮的活儿,则都交给了霍润家。   郑锦绣出门的时候叮嘱他:“她大舅,拉粑粑的尿布你放着,等我回来洗,你帮忙把洗衣机里的拿出来晾上就行。”   结果等老太太回来,拉了粑粑的也洗完晾上了。   老太太就没见过这么勤快能干的老先生,很是感慨:“小老弟啊,你可真是叫我过意不去了。”   “一家人,应该的。”霍润家正在学着做钵仔糕,他把做好的递给郑锦绣。   郑锦绣眉头一挑:“你加了桂花?”   “嗯。”霍润家还做了桂花羹,准备等会喂点给孩子吃。   郑锦绣赞不绝口:“你们兄妹俩真是少见的全才,什么都会。”   霍润家笑笑,继续忙活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多了两碗鸡蛋羹。   霍润家解释道:“孩子半岁了,可以吃。”   “是可以,晚上吃点鸡蛋羹,还顶饿,夜里饿的次数少了,孩子妈才能睡得踏实。”老太太心疼儿媳妇,看看,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每天大鹅兔子老母鸡鱼汤的补着,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   不光瘦了,还长高了。   老太太喂完孙子鸡蛋羹,让霍润家去找了个卷尺过来,这一量,实在是叫人目瞪口呆:“我说呢,最近跟这小妮子说话脖子越来越酸了,这都长到一米七六了,乖乖。”   “高点好,长荣一米九几呢,将来两个小龙龙肯定也是大高个儿。”霍齐家笑着看了看自己闺女,“钟灵啊,你跟你妹妹背靠背站一起看看。”   谢钟灵应声走过去。   霍润家一量,当姐姐的一米七三。   谢钟灵目瞪口呆:“好哇甜甜,你什么时候偷偷长得比我还高了,坏家伙!”   “我也不知道啊。”霍恬恬以前能活着就不错了,营养肯定跟不上的,如今的日子跟以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郑锦绣踮着脚摸了摸她的脑袋:“看来是生孩子的时候骨头缝撑开,又长了点,我原以为长到一米七就不错了。来,快把安神汤喝了,你现在精力消耗太大,以后每天晚上妈都给你熬一碗安神汤。”   “谢谢妈。”霍恬恬把汤药接过来,喝之前闻了闻味儿,“麦冬,远志,还有一味是什么,酸酸的。”   “酸枣仁,喝吧,喝完赶紧睡觉,奔波一天了。”老太太非常宽慰,儿媳妇已经可以从气味里头分辨药材成分了,虽然还差了一味没辨别出来,但也算是相当神速的进步了。   保持下去,孺子可教。   几天后,裴远征让段丽来问霍恬恬要人。   “岛上的兔子已经漫山遍野都是了,得赶紧卖出去,要不然再过两个月就太多了。”段丽依旧是一个礼拜来一次汇报情况,怕打扰她学习,不敢太频繁。   至于上次找黄敏给施妗眉要工作的事,段丽纠结很久了,好几次想跟霍恬恬解释,可每次她都忙得抬不起头来,段丽只好闭口不提,想着等考完再说也是一样的。   今天来,她也只是来传话的。   霍恬恬已经想好人选了:“让我姐夫去吧,最近雨水多,药方生意不好做,他将来要到处跑药材,多积累一点资金才好。这事我去说,你跟裴先生说明天就有人去。”   段丽走后,霍恬恬撑着雨伞去八号院找胡伟民。   没想到,谢钟灵正在院子里扶着娑罗树呕吐不止。   霍恬恬赶紧过去扶着她:“怎么了姐?吃坏肚子了?”   “不知道,上次报名回来就总想吐。”谢钟灵想通之后就停了避孕药,她怀疑自己怕是有了。   霍恬恬赶紧带着她去找婆婆把脉,她虽然把医书背得滚瓜烂熟,可把脉还是个生手,文字描述的脉象没办法跟实际的脉象对上。   只能找婆婆求证。   顺便喊了胡伟民一声:“姐夫,你过来我家这边,我找你有事。”   胡伟民正在厨房给谢钟灵倒水,闻言赶紧端着水跟了过来。   “没有怀上。”郑锦绣笑着看向谢钟灵,“不着急,你才停药多久啊,现在怀了反倒是不好。”   谢钟灵擦了擦嘴,缓缓直起腰来:“那为什么总是吐啊?”   “肠炎吧,你要是想好得快点不影响学习,就去医院买氟哌酸,要是不在乎好得快还是慢,那我就给你开药。”老太太也了解过西医,一些基础病症的用药心里门儿清。   谢钟灵松了口气,没怀就好,马上考试了,可别这时候出岔子。   她想了想,还是去买了氟哌酸,不是不信中医,只是熬药麻烦,两个老太太带三个孩子已经够辛苦了,还是不要添乱了。   时间一晃,十二月来临了。   霍恬恬虽然报考的是医学院,但今年的考试只分文理两科,考虑到学医可能会接触一些生物和化学的知识,所以霍恬恬按理科准备的。   考试时间一共两天,考虑到考完当天已经没有回来的车了,所以郑长荣叮嘱了沈舟,提前去给他们订了招待所的房间,这样可以在那里睡一晚,不用赶回来。   可孩子还要吃奶,要是两天不喂奶,大人也不好受,到时候少不得要涨得跟砖头一样,又疼又折磨人。   所以到了考试前一天的下午,郑锦绣和霍齐家也去了,带着两个孩子和尿布等日用品,跟搬家似的。   上车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两个女知青。   这次她们学乖了,闭着嘴巴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那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花生和玉米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精神抖擞地到处观望着,玉米直接趴在了姥姥肩膀上,盯着后座的两个女知青,嘴里啊啊呜呜的,还是个热情小伙儿呢。   那两个女知青讪讪的,最终还是没能抵御得了奶团子的魅力,想凑过来看一看。   就在这时,一个黝黑精瘦的庄稼汉跑了过来,逮着瘦知青的手便把她往外扯:“谁允许你去考试了?给我回来,我没同意离婚,你不准走!”   瘦知青不依,说什么也要去考试,却被那汉子连甩两个大耳刮子,剧痛之下头晕目眩,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哭着被汉子拉着往外走,经过霍恬恬身边的时候,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拼尽全力抱住了霍恬恬的胳膊:“嫂子,嫂子救我,上次说你坏话是我不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嫂子!求求你,救救我!我想考试,我想回去,我不要在这个地方当生育工具,求求你了嫂子!我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求求你!” 第227章 第227章一门三状元(一更)   霍恬恬不想多管闲事, 她没资格管,这女人一不是大院的,二不是她的亲友, 还冒犯过她, 她凭什么管?   但是她最见不得的就是男人欺负女人, 所以这事她又似乎不得不管。   这可真是两难的局面, 她一时骑虎难下, 便应道:“好啊,那报警吧。”   “报警?”瘦知青瞬间没了指望,警察在家务事上从来都是和稀泥的态度, 谁会管她。   她只能继续抱着霍恬恬不撒手,可这庄稼汉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拽得她胳膊生疼, 就快抱不住霍恬恬了。   只要她一撒手, 她就完了, 不但没有回去的机会,还得被这个男人纠缠下去, 直到她怀孕生子, 彻底被绑死为止。   她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就很绝望, 只得继续哭求。   声音之大,实在是撕心裂肺, 把霍恬恬的两个孩子都吓哭了。   好在谢玄英和谢钟灵就坐在后面,见状赶紧推开过道的人走了过来, 兄妹俩一个去扶瘦知青,一个去扯庄稼汉, 好歹是把那瘦知青给保护下来了。   瘦知青却知道,这不算完, 哪怕她去考试了,回去之后男人还是要继续作践她,要拴着她。   她只有这么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抱住霍恬恬的大腿,求她救命。   只要霍恬恬肯发话,庄稼汉肯定就不敢再张牙舞爪了,她可是师长夫人啊,一句话的事,不是吗?   她搡开谢钟灵,再次抱着霍恬恬的胳膊:“求你了嫂子,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不会再为难我了,求你了。”   可她的想法霍恬恬却觉得很自私,她真以为师长夫人是有什么社会职能吗?没有。   霍恬恬只有在大院里能照顾一下军属,调停一下矛盾,其他场合,她有什么用呢?   她凭什么发话?吃饱了撑的没事闲的么?   她真的很烦,思来想去,琢磨了一个办法:“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家里具体什么情况,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吗?如果有的话,那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帮你撑腰。要是路费不够,我可以资助你。”   “我……我只有一个哥哥,嫂子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呢,她是不会让我哥来的。”瘦知青忽然很羞愧,是啊,自家哥嫂都不管她,凭什么要别人管啊。   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小嫂子在大院多次帮助弱小她是知道的,便咬定了霍恬恬不会坐视不理,哭着攥起她的手苦苦哀求:“小嫂子,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求求你了。”   “那好办,把你的姓名住址婚姻信息等写给我,等考完试我会向你们所属的知青办反应情况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霍恬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瘦知青心想也行,可今天呢?今天她能走吗?   她看了眼身后的庄稼汉,却见他已经被谢玄英劝下车了。   谢玄英给了他五块钱,让他先回去等消息,穷男人没见过什么钱,五块对他而言都是巨款,便乐呵呵地收着了。   谢玄英上车的时候,瘦知青刚把自己的信息写完,还没递给霍恬恬,就被谢玄英抢了过来:“这事我来办,小妹你好好看书,不用分心。”   霍恬恬见大哥这么维护自己,心里的那些烦躁和不满瞬间消散了。   她点了点头:“好。”   车子启动,瘦知青被胖知青扯着坐在了右后方的座位上,两人这次不再盯着贺超看了,视线落在谢玄英身上,满是敬佩和仰慕。   只是,两人看到谢玄英身边的夏晴,依旧以为那是他媳妇,看着看着,便默默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人家有家室了,可惜。   考试一共分为两天,鉴于高考已经停了十来年了,高中也没几个地方正经开办了,所以广东省招生办将这次考试的条件放宽,居然可以开卷考。   可即便如此,那些没学习过相应知识的,就是给他一车的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题。   所以有人虽然带了书,却依旧不知道如何下笔,甚至连卷子的一半都没有答满。   而霍恬恬等人,则成为了整个考点最特殊的几个,他们不带书,不东张西望,不打小抄,甚至动笔之后除了审题的时候就没有停下来过。   监考老师有意在这几个考生身边停留,见他们对答如流,很是震惊。   因为这次高考是临时组办的考试,试卷都是踩着考试时间出好的,所以不存在泄题的可能。   而考试又是开卷考,人家却没有带书,所以也不存在打小抄的可能。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几个考生是真的没有放弃过学习。   这不禁让监考老师感到无比的欣慰。   不容易啊,这种有远见的学生,一定会成为栋梁之材的。   考试很快结束,考场里闹出了几次小波折,有些答不上题也找不到书中内容的考生,只能去看别人的,这么一来,就被定性为作弊,赶出了考场。   还有几个身体不舒服的,裤子红了的。   也都是中途退出了。   到最后,完整参加了两天考试的只有三分之二的考生。   考完回去的这天,霍恬恬不想再看到那两个知青,便叮嘱两个老母亲提前去车站等着了。   所幸那两个知青还想留在县里跟同乡的人聚聚,这次没在她眼前膈应人。   天黑时回到大院,众人发现张娟正抱着孩子在院门口等着大家。   霍恬恬赶紧迎上去:“嫂,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大的风。”   张娟身上还没完全恢复,加上她刚出月子没多久,所以这次她没去考。   张娟笑着说道:“我给你们做了桂花糕和粽子,这季节粽叶还真有点难找,我就用玉米叶代替的,你们可别嫌弃我这粽子不正宗啊。”   霍恬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糕粽,糕粽,这是祝他们高中的意思。   便挽着她的胳膊往院子里去:“不嫌弃,这可是我嫂子做的,怎么会嫌弃。嫂,我跟你说,卷子不难,你要是也参加就好了,不过不急,明年还有。”   “嗯,我不急。”张娟看了眼后面的谢玄英,见他似乎胸有成竹,可算是放心了。   不管怎么说,男人能考上就行,哪怕要分隔两地,也好过前程无望。   明年她也会努力的,听说政法大学有很多文科专业,到时候她也加把油,考去男人身边不就好了。   所以她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兴高采烈地张罗着给一家子考生办桌接风宴。   碗筷摆上,桌椅齐备,但是郑长荣迟迟不见回来。   留守家中的霍润家解释道:“他这两天都是八九点才回来,回来就看书,忙得不行。”   “那你们先吃吧,我去看看。”霍恬恬想他了,虽然只分开了两天,可她刚刚参加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她很想见见他,告诉他自己都做出来了,卷子都答满了,字迹工整,信心十足。   她想告诉他,她的人生即将发生最最重要的转折了,一旦考上,她就是大学生了,再也不用被人议论她配不上他了。   她还想告诉他,即便她是大学生了,但她依旧愿意做他手里的风筝,只要他在,就不会飞出他的视线。   她要一辈子做他的小媳妇,哪怕事业有成,哪怕声名日盛,她霍恬恬的名字后面,依旧会缀着一个注解:郑长荣的发妻。   她会努力,让他的名字后面也多出一个注解:霍恬恬的丈夫。   她要做跟他并肩而行的人,而不是菟丝花,不是寄生虫。   她要跟他一起向着阳光和雨露,风雨无阻,携手与共。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所以她没心思吃饭,她要见他,哪怕进不去部队,站在门岗那里等着也是好的。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没想到,刚到了大院供销社旁边的路上,便看到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没忍住,扬声喊了一声长荣哥哥,随后如同倦鸟归林,如同游鱼回巢,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   “长荣哥哥,我正想去找你呢!”小媳妇兴奋坏了,搂着他的腰不肯撒手。   年轻的军官很受触动,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在漫天繁星下亲吻着她的发顶:“傻瓜,我也想着你呢,天这么黑,你出来做什么。走,回家。”   “走,回家!”小媳妇高兴坏了,走路也要跟自己男人勾肩搭背的,反正天黑,没人看见。   一路上她问了他很多话——   “想我没有?”   “想。”   “我不在家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啊。”   “想花生和玉米吗?”   “想。”   “那你是想我多一点还是想花生和玉米多一点?”   “当然是你。”   “不怕咱儿子听见了吃醋?”   “不怕。”   “为什么?”   “没有妈哪来儿,孩子妈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那你不问问我,你在我心里是第几啊?”   “不问。”   “为什么?”   “肯定是第一嘛。”   “臭美!”   “哈哈!”   两口子嘻嘻哈哈从四号院门口经过,邱爽站在楼上看了眼,一边把邱丞的衣服往回收,一边跟魏通议论道:“怕是考得不错,眉开眼笑的。”   “肯定啊,那么用功。”魏通正在给孩子织毛衣,织给过继出去的那个,那孩子还在北方生活,如今的北方,必定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孩子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邱爽把儿子的衣服叠好,打着哈欠下楼:“我去六号院道个喜,你把后窗和后门关上,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雨。”   “知道了。”魏通头也不抬,忙碌而认真。   邱爽看着灯光下的男人,恍惚觉得有些内疚。   多少年了,她习惯了他的默默付出,他无数次坐在灯光下,给一大家子织毛衣,唯独没有他自己。   而她,也从来没关心过他衣服够不够,天冷了要多穿点。   虽然现在来了海岛,全年温差不大,不需要嘘寒问暖,可她还是说了一句:“别织了,偶尔也休息休息吧。”   “哎,马上好。”魏通继续忙碌着,架着两根棒针,手都快出残影来了。   到了六号院,果然看到一大家子都在说着喜庆的话,邱爽还算识趣,没带邱丞过来捣乱。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大家子,思来想去,还是退了回去。   算了,不找没趣了,人家骨肉至亲在团聚,她去破坏这份和谐做什么。   阅卷速度很快,半个月后放榜,霍恬恬和哥哥姐姐以全科满分的成绩高中榜首。   一门三状元,这简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全是理科生,很惊人。   招生办坐不住了,第二天就有人上门,问他们兄妹三个愿不愿意去清华北大。 第228章 第228章为了他,值得(二更)   招生办的人走后, 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愁云惨雾的。   明明是喜事,却搞得不太愉快。   原因很简单, 清华北大虽然没有他们想学的专业, 离家也千里万里远, 可这两个学校的牌子太响亮太过硬了!   这可是全国顶级学府抛来的橄榄枝, 傻子才不要呢。   而要是这三个傻子都把清北给拒了, 那这次的招生就要闹笑话了。   招生办的苦口婆心,一再劝诫他们兄妹三个再考虑考虑。   霍恬恬倒是没什么好考虑的:“我不去,太远了, 你们两个可以去啊。”   “不行啊,我要学航运管理。”谢钟灵中意的学校可是交通部直属的, 专业对口, 全国只此一家。   她不想半路改学别的。   谢玄英的心理却有些松动了:“其实我到大学学习刑侦技术的话, 估计还不如我在一线掌握得多, 我倒是可以考虑去北京,要不我改学法律吧。”   “也挺好的, 等到八四年公安大学重组完了, 你也毕业了, 到时候你要是不想当律师,可以去公安大学应聘当老师, 培养新一代的警察。再说,国内不管什么刑侦技术, 肯定还是首都那边的最先进。”霍齐家很希望谢玄英慎重考虑一下。   毕竟学校的地域优势是相当重要的。   现在能去首都的学校,还是最顶级的学府, 真的不应该拒绝。   谢玄英看向霍恬恬:“小妹也去吧,北大也有医学院的, 而且很不错。”   “我不去,你们谁也别尝试说服我了,我真的不去。我就去中山医学院,好了,就这么定了。”霍恬恬直接起身了,“姐,我觉得你其实更适合去学学国际政治,你已经做了这几年海监,其实在书本上已经学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了,不如学点别的。只有我不一样,我没有底子,没有基础,所以我就不朝三暮四了,我认定了,就学医,就留在这里。”   她的态度异常坚决,哥哥姐姐除了叹气也不好说什么。   回到楼上,郑长荣正跟两个傻小子啊哦啊呜的进行加密通讯呢。   他还挺投入的,说得跟真的似的,音调还一波三折,拐上拐下,极具感染力。   把霍恬恬听笑了,原来本事再大的男人,在家人面前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她笑着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脖子:“你倒是精神抖擞,不担心我跟哥哥姐姐一起去北京不要你了吗?”   “你要是真去了,我就想办法调去陆军部队。平调而已,只要有部队愿意要我就行,所以你不用考虑我,尽量选择最好的最合适的就行。”郑长荣继续逗两个小家伙玩儿。   正乐呵呢,玉米翘着两条胖乎乎的小腿,对着他这个老爸崩了个大臭屁。   当爹的一边龇牙咧嘴地躲开,一边语调怪异的逗孩子:“哎呀,臭,好臭好臭!”   玉米咯咯咯地笑,两条腿不老实,继续蹬来蹬去。   一旁的花生不甘落后,也让当爹的听了个响儿。   这下连当妈的都忍不住了,一家四口,笑成了一团。   霍恬恬笑着笑着,忍不住捏了捏自家男人的脸颊:“平调哪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你资历浅,在海岛才能有大发展,要是去了首都那边,多的是比你有来头有资历的,你的军旅生涯也就一眼望到头了。还是就在这里吧,我对北京的学校真的没有什么执念,中山医学院哪里差了嘛,冠的可是中山先生的名字啊,这样的名校多少人想上还上不了呢,我这都是三生有幸了。”   “那行,你考虑清楚了就好,总之你要是去北京,我是举双手赞成的。”郑长荣知道她在为他考虑,可他也在为她考虑。   首都那边的学校多,氛围好,全国的高精尖技术都会向那里汇聚,当然比广东更好更强更能抢占先机。   可是霍恬恬不在乎。   她亲了亲男人的脸颊:“不要,我就在这里,我还不想回北方生冻疮呢,这里最好了。”   也是,小媳妇怕冷,上次去北横岭,直接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不敢想象她那十八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天寒地冻的时候也得跟着下地干活,太叫人心疼了。   他媳妇真的更适合海岛这边吧。   再说,79年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他要是去了首都,确实就要错失良机了。   想到这里,郑长荣一把将小媳妇搂在了怀里:“那咱们说好了,不变卦了?”   “不变,我陪你在海岛守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怨言。再说了,改开之后广东可是南方的门户,真不会比首都差多少的,放心吧。”霍恬恬并不是贪心的人,清华北大是好听,全国老小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可中山医学院才是她权衡了所有的因素之后最好的选择。   她不会后悔,因为郑长荣值得。   第二天她去隔壁问了问,哥哥姐姐还没商量出结果来,招生办的给了他们三天时间考虑,最迟明天下午就要给答复了。   兄妹俩还在研究到底什么路线更合适。   不过有一点是明确了,霍恬恬说得不错,他们已经在本职领域有了好几年的实际工作经验,去书本上学不到多少了东西了,不如去学别的。   也就是说,西南政法和大连海事已经不是首选了,他们两个是最可能接下清北橄榄枝的。   而最好的结果就是,一个清华,一个北大。   这样招生办也有了交代,雨露均沾,皆大欢喜。   霍恬恬没有再参与到讨论中去,考完试了,一身轻松,她想给自己放个假。   所以今天,她打算全家老小一起去小星星岛玩玩。   当然,除了郑长荣和老谢,部队很忙,这样的娱乐活动,他们可没时间参加。   张娟也拒绝了她,要在家里复习。   这边正在收拾,那边张华又哭着跑了过来,这次不说话了,只抱着霍恬恬呜呜地哭。   霍恬恬纳闷儿了,张华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居然也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问才知道,她妈想让她嫁给沈舟,她不乐意,母女俩吵起来了。   这要是搁以前,她肯定找张娟去了,可张娟得知自己丈夫和两个小姑子都考了状元,忽然压力剧增,恨不得闭门谢客来逼迫自己一把,所以这种烦心事张华就不去吵姐姐了,她直奔六号院,哭给霍恬恬听。   霍恬恬真没想到张婶儿会想一出是一出,她有些同情张华了,她的老母亲不去烦张娟了,开始烦她了。   估计还是日子太好过了,闲出屁来了。   霍恬恬思考了一下,便提议道:“她要是在家无聊,你问问她要不要来小星星岛上帮我给兔子薅毛。”   “现在吗?”张华直起腰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不知道她妈愿不愿意。   霍恬恬点点头:“现在,我先过去,你去问问,她要是愿意,你带她来吧,回头我再在小星星那里盖几间屋,免得人多了住不开。”   如今小岛上的兔子养殖已经初具规模了,光靠段丽和裴远征等人已经忙不过来了。   好在胡伟民跑销售跑得挺利索,兔肉是不愁卖的,现在愁的只有兔毛。   得赶紧打听一下哪里有毛纺机器,弄一套过来之前,还得把厂房建起来,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很多的。   张华哪里知道她的这些宏伟目标,应了一声便找她妈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岛上和风徐徐,叫人心旷神怡。   而这时候的北方早已是秋风萧瑟的季节了,霍恬恬稍微回想一下都觉得瑟瑟发抖,更不用说寒冬腊月的酷寒留下的阴影了。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冻疮的宠儿,脸上手上脚上和耳朵,全都逃不掉。   那种滋味太难受了,尤其是中午气温回升的时候,生冻疮的地方一定会饱受摧残,抓吧,太疼,不抓吧,太痒,然后越抓越疼,越抓越痒。   十指手指头全都肿成胡萝卜,别说是学习写字了,就连生活自理都成问题,恨不得把爪子剁了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才不要回北方,绝对不要。   现在多好啊,一年四季没什么太大的温差,水果蔬菜花鸟鱼虫,四季常在,美得很呢。   又有良人在侧,子女在怀,血脉至亲健健康康,人生已经无懈可击了,她才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摇响了柴门上的铃铛,裴远征正在拆解一个发报机,似乎是坏了,要修。   听到动静他只是应了一声,也没有抬头,不过他耳边很快传来了小娃娃奶声奶气的笑声,他赶紧抬头,这一看,可把他乐坏了。   赶紧去井边用硫磺皂洗洗手,去去油腻,随后又去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要出来抱孩子。   他可是舅爷爷啊,好久没看到这两个傻小子了。   他把孩子抱在手里掂了掂:“挺沉啊,有二十斤了吧?”   “还没有,十六七斤的样子,最近奶吃得少了,开始吃鸡蛋羹和小米粥了,每次都是一海碗,跟两只小猪一样的。”霍恬恬笑着把孩子换了一个给他。   裴远征乐了:“能吃好啊,能吃长得快,长得壮,男孩子嘛,虎背熊腰才最美!”   表舅舅的审美,霍恬恬不敢苟同。   虎背熊腰有点夸张了,就像郑长荣这样就挺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都是腱子肉,兼顾了力量感和美感,多好。   裴远征哪里知道她在心里嘀咕呢,还继续说道:“你张伯伯以前就是那种体格,远远看着是个人,走近一看是座山,绝对的有安全感。”   那还真看不出来,霍恬恬看了眼坐在院子里摆弄花草的张世杰,如今的他很瘦,还得花好长时间才能养回来。   她凑过去打招呼:“张伯伯,你这些花我看着有点眼熟啊,沈舟给你弄的?”   “嗯。”张世杰最近爱上了园艺,尤其是路伟隔三差五过来折腾一下,他便跟着学会了不少园艺方面的本事。   可别说,这种爱好又文雅又能打发时间,迷上之后,他精神头都好多了。   很少会再想起那些生死相守的岁月了。   现在这样,古井不波,平静宁和,挺好。   霍齐家见状把孙女从儿子怀里抱过来:“玄英啊,你老丈人在这里,要不你跟他谈谈吧,看看选哪个学校更合适一些。”   谢玄英还带了米面粮油过来,都是他孝敬老丈人的。   张世杰赶紧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摘了劳保手套洗了把手,领着谢玄英去屋里说话。   “嗯,去北京吧。到时候你要是想回来缉毒,那北京的同学就是你最好的人脉,这可跟你留在广东没法比啊。广东的本来就是你这个圈子里头的,你留下只能被动地等外地的人过来帮你扩展圈子,即便是这样,那也扩展不了多少。但你去北京就不一样了。那里的一切都是新的,也都是最好的,你好好把握吧。这个时候不要假清高,说什么非要学刑侦技术不可,这东西课本上能有你一线接触的实用?你这就是浪费,去北京吧。”张世杰一锤定音。   谢玄英振聋发聩。   是啊,缉毒是他一生的追求,去北京的话,将来就可以建立更广泛的信息渠道,得到更多同行的助力。   他点点头站了起来:“好,那我去北大学法律。”   “钟灵呢?”张世杰烟瘾犯了,本打算点根烟,想到谢玄英等会还要抱孩子,最后还是把烟别回了耳朵上,“让她去清华学国际政治吧。”   “国际政治?小妹也是这么建议的。”谢玄英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老丈人跟小妹想一块儿去了。   张世杰看了眼院子里的霍恬恬,笑了:“她呀,她的可塑性比你们兄妹俩强。今年你们两个运气好,碰上卷子简单了,要是正常出卷,你们未必考得过她。”   “嗯,小妹很聪明,看问题也透彻。可惜了,她为了家庭放弃了去清北。”当大哥的自然希望小妹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所以有些遗憾。   张世杰却不这么想,他摇了摇头:“你错了,她在这里比去北京更能施展抱负,她盯上的是改开之后的风口,还要在岛上搞产业呢,你以为她野心很小吗?只有海岛能让她释放这么多的精力和设想,换个地方,条条框框的,真不适合她。”   “那倒也是。”这么一想,谢玄英坦然了,既然兄妹不能凑一起,那就尽量珍惜团聚的日子吧,好歹钟灵跟他一起去北京,有个伴儿。   他站了起来:“爸,明年开春我就要去上学了,到时候娟子和孩子只能拜托您多照顾了。”   “放心,只要你管好自己,别忘了老婆孩子就好。”目前看来,谢玄英是没有背叛妻小的可能的,但是北京是个大染缸,会被染成什么样,张世杰也说不准。   人生在世,如果整天担心这个顾虑那个,那必定会裹足不前,做长辈的不如把心放宽,让孩子们去体验生命的欣和喜悦,面对生命的阵痛和遗憾。   这些都是任何人替代不了的,他能做的只有帮孩子稳住大后方,这就够了。   回去的时候,霍恬恬见哥哥姐姐脸上已经没有犹豫和徘徊了,心说这次来对了。   她也没问,到了码头的时候,谢玄英主动把自己跟张世杰谈话的内容说了说。   涉及霍恬恬的部分就省去了。   霍恬恬笑着把孩子接到船上:“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明天咱们一起去招生办吧。”   回到大院,门岗的贺超说有她的一封信。   她很好奇,回家后拆开,才知道是温清风写来的,他也报考了中山医学院,这次成绩下来,第四名就是他。   他写了个错别字,跟满分失之交臂,没想到自己上面压了三个满分的,一打听才知道是谢家三兄妹。   便写了封信过来道贺。   霍恬恬对这个小伙子印象其实不坏,因为他曾经对郑长荣极尽维护,但上次他那封信吓得霍恬恬半死,所以从那之后,她就有些恨上温清风了。   哪怕明知道他是为了配合行动,但霍恬恬还是有些怨念的。   思来想去,她没有回信,只是把这封信收进了桌膛里,跟少阳表哥的信件放在了一起。   第二天从招生办回来,一切尘埃落定,她就等着收录取通知书了。   于是她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孩子和小星星岛上。   郑长丰和徐莉已经平反回了石康,但是霍恬恬跟徐莉之间的关系稍微有点微妙,加上她之前找过几次云诗华帮忙,还以为云诗华会是比较大度理智的嫂子,便打了个电话,拜托她帮忙打听看看省里有没有针梳机销售。   可云诗华嘴上答应了,却一直不给她答复。   她等来等去等不到消息,只好给韦昊打了个电话。   韦昊大五了,回了广州,忙得晕头转向,都没顾得上打电话给她道贺。   接到电话的时候,韦昊赶紧说了一堆告罪的话,霍恬恬笑着打断了她:“咱俩这么客气做什么?姐姐,你帮我问问有没有哪里有针梳机好吗?我急用。”   “针梳机?梳羊毛的那种吗?”韦昊有点印象,她有个同学是鄂尔多斯的,那里盛产羊毛和羊绒。   不过这两种毛纺原料需要的机器是不一样的。   羊毛需要的是针梳机,羊绒需要的是梳绒机。   不能混用。   霍恬恬应道:“对,我这里想搞兔毛加工,发展本地产业。你帮我打听一下,要是哪里有淘汰的旧机器就最好了,我手里没那么多钱,买新的估计不够。”   “好,你等我消息。”韦昊对霍恬恬的事很上心,当天请了半天假,换乘了六趟车,才找到了她那个正在医院实习的内蒙的同学。   不过她同学又要层层找熟人打听机器的事,这一通折腾下来,霍恬恬接到电话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要多少?”韦昊单刀直入,还带着报价,一台是什么价,两台又是什么价。   霍恬恬听罢,陷入了沉思,好贵,好贵啊老天爷!   “确定是淘汰的?”她还想挣扎一下。   “对,他们准备引进国外的一个生产线,所以这批机器暂时搁置了,你要的话,必须亲自去内蒙谈哦。”韦昊也被这天文数字吓到了。   一台就上万,可怕的数字。   霍恬恬把所有的报价记了下来:“你等我回去考虑一下,三天后给你消息哦姐。”   “好,不着急,这东西太贵了,一般人也不愿意接手。行了,我去忙了。”韦昊算了算日子,年前应该可以抽空过来看看她的小姐妹和两个孩子。   便赶紧跟老师讨巧卖乖去了。   霍恬恬回到家里,找来胡伟民,把所有的账目核对了一遍,光靠这几个月卖兔肉和兔毛的钱远远不够。   就算她把家里的钱拿出来也不够。   果然个人的力量在集体面前是微不足道的。   她没办法吃下那么大的一个生产线。   好烦,烦到连胡伟民走了都没注意到。   后来郑长荣回来了,她依旧没有察觉到,她埋首桌案前,异常投入地写写算算,头疼无比。   当男人从后面抱住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因为太无助了,便干脆跟男人撒了个娇:“长荣哥哥,你教教我,到底哪里可以生钱啊,我好需要一大笔钱啊。”   “算上家里的也不够吗?”郑长荣很意外,这到底是什么机器,这么昂贵。   小媳妇搂着他的腰左摇右晃:“不够,不够不够!算了!不搞了,及时止损!以后兔子的数量就控制在一千只,薅下来的毛继续卖给毛纺原料商吧。第一桶金真难积累啊,我好废物啊!”   郑长荣笑笑,也觉得搞厂子的事可以缓一缓:“那就继续做源头供应吧,加工不是那么简单的,机器你也不会用啊。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开过年就要上学了,厂子的事不如先缓缓吧。”   “只能这样了。”霍恬恬第二天给韦昊回了电话,垂头丧气的。   可把韦昊担心坏了,隔天就跟人调了班过来看她。   见她兴高采烈地在院子里逗孩子玩,韦昊笑着没出声,静静地离开了。   她这个小姐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只有这样,才能在那样的环境里长了十八年还依旧保持天真。   韦昊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很羡慕她这能屈能伸的性子。   回去后思考再三,接受了老师的建议。   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第229章 第229章绝望的报复(一更)   韦昊马上毕业了, 面临分配的问题。   如今的学校虽然会包分配,可是能够分到哪里去是可以操作的。   比如她的一个同学,整个大学期间也没怎么好好学习, 可能到现在连基础病的用药都含混不清, 但人家有个厉害的爹, 就被分到广州最好的医院去了。   而韦昊, 没有身份, 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她甚至不是本地人。   她这五年所努力经营的人脉, 在这时显得是那么的无助。   没有人能够帮她去个好医院,愿意要她的医院不是偏远地区的县级医院, 就是广州不起眼的小医院。   至于那些好点的, 对不起, 那都被别人走关系套近乎捷足先登了。   可韦昊是个骄傲的人, 她努力学习了五年,她不想辜负自己, 她甚至可以毫不羞愧地说一声, 她绝对是这届毕业生里的佼佼者。   可是她看着面前车水马龙的街道, 却找不到可以承载自己梦想和野心的地方。   最终她不得不同意了一个出卖人格和尊严的要求。   她老师的儿子,结婚十几年没有孩子, 查下来是女方的问题,但是女方是一个高级军官的女儿, 这婚没办法离,也不敢离。   但是她老师想在退下去之前抱个孙子。   可这年头, 愿意没名没姓,躲在背地里给人家生孩子的女生不好找。   即便她老师开出的条件已经相当丰厚了, 可人家一听不能结婚,生了孩子立马就得滚蛋,还永远不能跟孩子相认,便直接拒绝了。   这年头生过孩子的女人再找是没那么容易的,何况连正经的婚姻都没有,只会成为古代外室一样的存在。   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答应。   只有韦昊,她没得选。   如果她退而求其次,去那些犄角旮旯里的医院,那她这五年的付出,将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她思考了足足三个多月了,心情低落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谷底。   在老师给她下达了最后通牒的这天晚上,她喝得烂醉如泥,她哭得昏天黑地。   她有自己喜欢的人,她当初拒绝了人家,理由就是想好好学习搞事业,不想太早成家,后来那人结了婚,孩子也有了。   她不后悔,哪怕形容陌路,也好过让自己的梦想夭折。   可是现在,她就要为了所谓的事业,去做人人喊打的小三,她瞧不起自己。   可是她别无选择。   她太骄傲了。   五年的优秀学生,五年的心血付出,她习惯了掌声和喝彩,她习惯了站在最高处,让自己的青春肆意张扬。   她以为在学校努力表现会被用人单位赏识,可人家只看得到权势和金钱。   还没出社会,那些势利小人就已经狠狠地给她上了一课。   她只能咬咬牙答应了这个要求。   室友马幼珍是她唯一一个无话不说的好友,这会儿宿舍其他人都出去庆祝毕业了,只有她留在宿舍里陪着韦昊。   她看韦昊开始呕吐,便赶紧去水房给她接水洗脸漱口,又去楼下药房给她买了胃药。   回来的时候,宿舍里一片狼藉,马幼珍很是心疼,一边哭一边清理。   等她收拾完,便扶着刚刚吃了药的韦昊躺下。   胃里的东西都吐掉了,韦昊现在清醒多了,她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盯着宿舍的顶子,有些恍惚。   马幼珍握着她的手,问道:“你不是说,你跟那个师长夫人做了结拜姐妹吗?要不你找她帮帮忙?起码可以让你去个好点的二级医院吧。”   “不,不可以找她。”韦昊说着哭了起来,“她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去找她。再说,她现在的一切都是靠婚姻带来的,她自己没什么影响力,到时候如果她想帮我,只能去找她男人。她男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会做这种事的。到时候她夹在中间为难,我也没办法安心啊。”   马幼珍叹了口气:“可你不是说,她亲生父母也很厉害吗?总要试试的吧。”   “不要,她才跟她父母相认一年,就别让我的事去烦她了。珍珍,你答应我,别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这么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女人。我好卑鄙,我好无耻,我下贱,我不自爱,但这是我自己选的,跟她没关系。”韦昊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了马幼珍的肩头。   马幼珍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好,我答应你,不告诉她。可是……真的有必要听那个死老头的安排吗?”   “不然呢?其实他开的条件很不错了,去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科室,分给我最好的职工楼,每个月补偿我一百块,生了孩子后,也会一直扶持我,直到我当上主任医师为止。经济补偿也不会中断,还会再给我介绍个年轻小伙子。你看,多周到,多体贴。我要是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再也别想在广州混了。”韦昊苦涩地笑笑,她接过马幼珍递过来的温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马幼珍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妥协,劝道:“你就这么被唬住了?那个狗东西,之前也找过我,他说我要是不答应,他就让整个广州的好医院都不要我。可我就是不愿意做他的傀儡,我就是不答应。你看我,如今虽然被安排去了佛山的一个二级医院,但也比留在这里做人家的提线木偶好啊。你要不跟我一起吧,那死老头已经六十多岁了,再有影响力也不会再活多久了。等咱们熬到他翘辫子,好日子不就来了。”   “珍珍,你太天真了,你是职工子弟,你有父母撑腰,你的姥姥姥爷一个是军官一个是老师,你的家庭已经算是中上了,他当然不敢把你怎么样。可我呢?我从山沟沟里来的,我的爹妈大字不识一个,我的姥姥姥爷只是地下的枯骨,我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社会关系。他要整我,跟捏死一个蚂蚁有什么区别吗?”韦昊看得很清楚。   她何尝不知道那些医院都是得了她老师的授意才不肯要她。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想在这个大城市扎根,她只能妥协。   马幼珍默默叹了口气:“那……对不起,是我没用,说不动我姥爷。”   “所以啊,找我那个结拜的姐妹有什么用呢?她男人跟你姥爷是一样的人,都是不愿意低下头来跟人套关系说好话的性子。我不想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就这样吧,也挺好的,起码我在外头是风光的,这就够了。”韦昊累了,一点点躺下,抓着身上的被子,把脸蒙了进去。   马幼珍怕她等会还要再吐,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她。   心里却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去找找那个姓霍的小嫂子,说不定她可以帮得上忙呢?   她娘家妈妈不是个留洋的教授吗?   她亲爹为了补偿她应该也会答应她提出的要求的吧?   只要她愿意,怎么着也能给韦昊争取一个更好的处境吧。   想到这里,马幼珍已经开始琢磨着找到霍恬恬之后该怎么开口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连大院门岗都过不去。   贺超看着来访登记表,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找我们小嫂子有什么事吗?”   “嗯,我找她有点急事,拜托拜托,让我进去吧。”马幼珍一路折腾过来,为了不让韦昊知道,还找了个家里人让她相亲的借口,还让她爸妈帮着撒谎。   所以她不能无功而返啊。   贺超却冷着脸追问道:“听不懂我的问题吗?你找她有什么事,说不清楚的话不准进去。”   “这……私事也要跟你说吗?你谁啊。”马幼珍急了,这个士兵怎么这么讨厌呢,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贺超冷冷地盯着她:“我负责整个大院的安全,不会轻易让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进去。你要是不说,现在就可以走了。”   “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可是她结拜姐姐的室友哎,怎么能叫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呢?你就让我进去吧,你要是不放心,你跟着我也行。你看嘛,我身上什么危险品也没有,我就带了钱和票。”马幼珍急了,甚至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姿势,想让贺超搜身。   贺超依旧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既然你不说,那就请回吧。”   “好好好,我说,我说行了吧!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马幼珍服气了,这个男人好凶啊。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等她说清楚了来找霍恬恬的目的,原以为这下终于可以进去了,没想到贺超直接从岗亭出来了,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扯去了外面说话。   他非常不满,质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想害我们师长?你在求他的媳妇以权谋私知道吗?这是很严重的作风问题,一旦被发现,我们师长会受到纪律处分的你不懂吗?”   “只是让她家人帮忙跟医院打个招呼而已,没这么严重吧。”马幼珍被这个男人的态度吓到了。   别人都在这么做啊,没问题的啊,再说了,她说的是拜托霍恬恬的教授妈妈帮忙啊,关她男人什么事啊。   贺超冷笑一声:“你这种无知的女人真可怕,赶紧走,别让我报警抓你。”   “喂,你好无情哎,她的结拜姐姐就要被迫去给人家当情.妇了,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吗?你要是不让我进去,以后她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马幼珍急了,只得打感情牌。   贺超却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需要她放过我,我只知道,只要我在门岗守着,你就别想进去。”   说完他便走了,在门岗那里严阵以待。   可马幼珍也是个硬骨头,便干脆坐在了大院对面的马路牙子上,静静地等着。   还好韦昊给她看过一张合照,知道霍恬恬长什么样。   她不着急,反正她毕业了,来年开春才去医院报道。   她有大把的时间跟贺超耗着。   结果她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霍恬恬出来。   天色渐晚,她饿了一天没吃东西,终于扛不住了,满含怨愤地看了眼门岗的贺超,转身走了。   没想到她刚离开,霍恬恬便出来了。   张娟的孩子吐奶呛到了气管,喘不上气来快窒息了,张娟当时坐在旁边看书,没有注意到异常,等她发现的时候,孩子脸色都发青了。   吓得她赶紧来找霍恬恬帮忙,可是霍恬恬毕竟没有专业学习过相关的护理知识,她用寻常拍奶嗝的方法根本不能让孩子好转。   偏偏今晚郑锦绣不在,她去看望怀孕的郑采荷了。   张娟只得急匆匆地抱着孩子去医院,霍恬恬把孩子留在家里让郑长荣照看着,自己则陪着张娟一起出来了。   但凡马幼珍多等五分钟都能跟她见上一面。   可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合,两人偏偏错过了。   等马幼珍去国营饭店吃了点东西过来继续等着的时候,霍恬恬正在急诊室陪着孩子,并学习一个西式的抢救法子。   是那波教她的:“这叫海姆立克法,记住了吗?”   “记住了,谢谢那主任,那孩子还要继续观察多久?”霍恬恬看着脸色已经好转的孩子,终于松了口气。   “到明天吧,晚上不出状况的话,孩子应该就安全了。”那波打着哈欠,去值班室打盹儿。   霍恬恬便陪着张娟守在了医院里。   今天实在不巧,谢玄英和谢钟灵一起出去跟朋友聚会了,因为两人一个被清华录取,一个要去北大,所以昔日的同学和好友提议一起庆祝一下。   霍恬恬不认识这些人,也就没去。   所以谢玄英直到晚上九点回来,到家才知道孩子出事了。   他赶紧往医院赶,想换霍恬恬回去休息,郑长荣担心自己媳妇走夜路不安全,便让霍润家看着孩子,跟着谢玄英一起过来了。   夫妻俩离开医院的时候,霍恬恬还在琢磨那个海姆立克法。   “我回去找个枕头多练习几次。”她心有余悸,挽着郑长荣的胳膊,慢慢地走着。   郑长荣也觉得后怕:“是不是张娟没拍奶嗝就把孩子放下了。”   “她说她拍了,但是孩子吃得太多,估计没能把气全都拍出来。”霍恬恬也学到了教训,那波说拍完奶嗝还要再把孩子竖着抱一会,不然孩子躺下还是很容易溢奶的。   这些都是要注意的细节,可能一般的父母嫌麻烦就不做了。   霍恬恬不嫌麻烦,只要孩子不出事就好。   两人回到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那马幼珍早就哈欠连天的,居然抱着膝盖在路边睡着了。   一辆货车从街道上穿过,正好挡住了两边的视线。   马幼珍就这么错过了今天最后的机会。   直到凌晨她才一个激灵醒了,去招待所睡觉。   可现在到底是年底了,夜晚还是有点凉意的,她在大马路上睡觉,毫不意外地着凉了,接下来发了两天高烧,甚至一度昏迷。   等她终于退烧了,毕业典礼的时间也到了。   只得赶紧回去。   而此时,韦昊已经迈出了那一步,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推开了床上的男人,抓起地上的衣服穿上,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   她唾弃这具肮脏的□□,可她爱慕自己孤傲的灵魂。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狗男人,既然算计她,那就别怪她不做人事了。   她掩上门,从严世清的职工房里出来,面带微笑看着朝阳。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杜鹃鸟了,她要怀别的男人的孩子,让她老师一家去养。   完美。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刚刚关上门,便看到马幼珍站在走廊里,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第230章 第230章烂桃花(二更)   马幼珍的爸妈跟严世清住在一个职工大院里面。   革委会那事, 严世清只是充当了一个送信的角色,所以他并没有坐牢,而是被下放了到了农村养猪去了。   而如今政策松动, 他可以回来了, 自然要来医院继续当他的医生。   至于他家妹妹的那些事, 反正也赖不到他身上, 医院里犹豫了一下, 最终并没有让他卷铺盖走人。   谁想到,一回来,就有好事找上门。   他本就暗恋韦昊, 如今韦昊主动要跟他过夜,他便没有把持得住。   老处男开荤, 可不得好好折腾折腾。   所以他这会儿还没起呢。   倒是韦昊, 还得去参加毕业典礼, 所以赶紧出来了。   这会儿被马幼珍撞见, 韦昊也没什么好害怕的,马幼珍是谁啊, 那是她最好的姐妹, 无话不说的姐妹。   所以她平静地笑了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不甘心找个二手男人,所以我把自己也变成二手女人, 很公平吧?”   “昊昊……”马幼珍心疼坏了,鼻子一酸, 走过来抱住了她,“别这样说自己, 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韦昊,是那些狗男人不配。你等我一下, 我换个衣服跟你一起走。”   “珍珍,你去哪儿了,怎么身上都是汗味儿?跑步去了?那你快点回家,我就不等你了,我也得回宿舍换衣服。”韦昊轻轻推开马幼珍,并不知道她为了自己的事去了趟海军大院,更不知道她白忙一场,连霍恬恬的面都没见上。   马幼珍也不打算说,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好了,没做成的事,说出来也没用。   她点了点头:“嗯,跑步去了。”   果然是跑步去了,滂臭滂臭的。   韦昊拍拍她的后背:“去吧,咱们到学校见。”   毕业典礼结束后,韦昊找到她的老师,约好了跟他儿子见面的时间。   只是她为了让自己的计划有更多成功的可能,问道:“我可以先跟你儿子处一段时间,等熟悉一下再要孩子吗?”   “你要多久?一个月够不够?”死老头扶了扶眼镜,一脸的不高兴,“你要兼职去中山医学院当助教我也答应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够了,谢谢老师。”韦昊鞠了躬,“我一定会努力的。”   “去吧,明年这会儿我要抱到孙子,要不然你就别忙活了。”死老头收回视线,默默低头写起了学术文章。   韦昊回到宿舍开始收拾东西,搬去中山一院的职工楼。   约会的时间在今晚,但她现在浑身酸软,只想找个借口拒绝那个男人的靠近。   思来想去,便泡了个冷水澡。   广州的冬天,气温最低的时候也会降到十度左右,刚好最近寒潮南下,韦昊便去了澡堂,打开冰冷的水龙头,让自己着凉感冒。   她成功了。   下午的时候便开始打喷嚏流鼻涕,这种情况下,想必是个男人都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她又成功了。   男人叫龚轲,四十出头的样子,文质彬彬的,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   两人在一家面馆见的面,陌生男女,实在无话可说,便只是自我介绍了一下,随后坐在一起吃了个面,算是做个初步的了解。   吃完面出来的时候,广州的街头华灯初上。   两人选择走小路,边走边聊。   龚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委屈你了,你要是没有准备好,我可以等。”   “嗯,刚好要过年了,我要去看看我朋友,等我回来再跟你见第二次好吗?不远,就在海南。”韦昊说着打了喷嚏,龚轲见状赶紧掏了块手帕给她。   韦昊没有拒绝,只是自嘲地笑笑:“最近忙毕业,没想到感冒了,你离我远一点吧,别传染给你。”   “没事,我体质好。”龚轲不知道他老子有没有说他的具体情况,想想还是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在黄埔造船厂,平时比较忙,你要是想见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给——”   “你在黄埔啊,那还挺远的。”韦昊松了口气,离得远就好,起码这个男人的老婆应该不太有机会遇到自己。   龚轲点点头:“三十公里吧,坐车过来好几个小时。”   “那确实比较麻烦,不过我是医生,不太好腾时间,你方便了就来找我吧,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沟通一下,我不一定有时间。”韦昊彻底松了口气,起码不用太过于偷偷摸摸,还行的。   龚轲把她送到职工楼门口,临走时再次说了一句:“委屈你了,抱歉,但是我没得选,我妈以死相逼,我实在是怕了。其实我这些年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你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再等等,我也不是很习惯跟其他女人接触。”   “可是你爸给我的期限是一个月。”韦昊叹了口气,“总之,等我从海南回来再约时间吧。”   “好。”龚轲没有多问她去见谁,这段不平等的关系里,他是剥削方,他想尽量保持体面。   韦昊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大院这边。   霍恬恬却不在家里,郑锦绣正在绕毛线,她抬起头来,甩了甩酸涩的手脖子:“甜甜去小星星岛了,你认得路吗?要不我带你去吧。”   “不用不用,我在这里等着吧。”韦昊颠簸了一路了,正好休息休息。   说起来,新大院建好之后,她还没怎么好好欣赏过呢。   便端了个凳子跟郑锦绣聊天。   郑锦绣得知她被分配到了中山一院,还挺高兴的:“呦,那你离甜甜的学校不远吧?”   “不远,我还申请了去她学校做助教。婶子你放心,等她开学了我罩着她。”韦昊笑着帮忙绷着毛线,“婶子是给谁织的毛衣啊?”   “给我家老头子,他闹情绪,要我回去跟他一起过呢,我哪有空啊,我不得照顾两个孙子嘛。我叫他过来,他说海岛太艰苦了,死活都不肯来。既然谁也不肯迁就,那就算了。不过这老头有意思,上个月给我寄了一包红豆糕,我呢,就给他寄个毛衣回去,免得他觉得我不要他了。”老太太笑着继续绕线。   是用几件旧衣服拆的线,所以颜色并不统一。   韦昊笑笑:“婶子真好,那我这次多住几天的话,婶子不会赶我走吧?”   “这说的什么话,你来了甜甜肯定高兴,你应该打个电话的,现在倒好,她在岛上陪孩子追兔子,你在家里陪我老婆子绕毛线。”老太太想想,还是把毛线放下了,不绕了,“走吧,到小星星那里直接杀兔子给你吃,都是她舅舅养的肉兔,可肥了。”   韦昊想想也好,没再拒绝。   此时的霍恬恬,正沉浸在孩子的笑声之中。   考试完了,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她这几天除了背诵婆婆给她的医书就是陪孩子,日子惬意得不行。   孩子马上八个月了,正是满地乱爬的年纪,大院不够他们闹腾的,便直接来了小星星这边。   裴远征还在等政策,什么时候放宽了,就可以陪她去美国把遗产的事办了。   所以目前依旧在岛上田园牧歌地过着。   好在有张世杰陪着,也不寂寞。   这老哥俩一起在院子外面搭了个儿童游乐场。   摇摇马,秋千架和滑滑梯都在赶工当中,目前那块地上全是低矮的草坪,用围栏围起来,外面再堆一圈石头,防止兔子进来。   游乐场约莫三十米乘五十米的大小,给小孩子乱爬足够了。   这会儿花生和玉米兄弟俩坐在草坪上,你抓一把草扔我脸上,我抓一把泥巴糊你身上。   时不时咯咯咯的,笑得像两个二傻子似的。   当妈的则坐在旁边看书,顺便让狗蛋儿用它的猫眼记录下来这惬意的时光。   原本她是想买数码相机的,但是积分不够,现在只能靠狗蛋儿用系统记录下来这珍贵的记忆。   等以后买得起了,再从系统那里拷贝下来,分享给龙爸看看。   看书久了脖子有点累,霍恬恬放下书本准备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刚一抬头,便看到老太太领着韦昊过来了。   可把她高兴坏了,赶紧爬起来,跑到右手边的柴门那里,推开门往外跑,还不忘喊一声霍润家:“大舅,帮我看着点孩子。”   霍润家正在烤兔子,炭盆这里离不开人,便把苗金花叫了出来。   苗金花正躲在屋里不敢见他呢,这会儿听到他喊,别扭扭捏捏地出来了。   “看着点火,我看孩子去。”霍润家简单地叮嘱了一下,便往游乐园去了。   高大的身影逐渐远去,苗金花自卑地低下头,拿着他握过的棍子,感受着尖端的余温,默默扒拉着炭盆里的炭火。   裴远征正在锯木头,抬头打量了她一眼,挖苦道:“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惺惺作态?”   “嗯。”苗金花咬着唇,她已经不做任何奢望了,只想着早点把她的娇娇弄出来。   也不知道政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宽,她好着急。   一时用力过猛,把手里的棍子挑断了,炭盆里的火星子顿时爆裂开来,烫着了她的手和脸,只得赶紧去水井那里冰一冰。   裴远征撇撇嘴,继续锯他的木头。   吃饭的时候,苗金花也没有出来,关着门,像是要与世隔绝了一样。   霍恬恬看了眼,好奇道:“她平时也是这样吗?”   “那到没有,你大舅一来她才这样,平时还好,知道帮忙做饭洗衣服薅兔子毛。”裴远征笑着看了看霍润家,“没办法,你大舅总是容易招到烂桃花。”   霍润家笑笑,没说什么。   饭后趁着霍恬恬跟韦昊带孩子去草坪上玩儿,霍润家一边刷碗一边埋怨起裴远征:“以后别说烂桃花的事了,要是让孩子知道我被男人骚扰过,还不知道要怎么看我。”   “你也知道自己是被骚扰的,怕什么。”裴远征也是无奈,他这个表哥,之所以会跟区家的人牵扯不清,还得细说从头。   民国时期,两家都在上海滩,都是搞厂子的。   但霍润家的老子霍三山是实打实的民族企业家,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正经的厂子。   但是区家做的都是投机倒把,卖国贼的生意。   只是用办厂子做掩护,明面上洋务救国,暗地里私通敌寇。   那些不知底细的人,还真容易上当受骗。   霍三山就一度被蒙蔽过,加上区经纶还真对得起他的名字,特别的能说会道,满腹经纶,哄得霍三山一愣一愣的。   这么一来,两家的来往便愈加密切起来。   当时的霍润家可是炽手可热的金龟婿人选,惦记他的女人,不说成百上千,起码几十个是有的。   但是他家教严格,竭尽所能与那些爱慕者保持距离,便忘了防范身边的同性。   每次他被女人缠着,便找区经纶的儿子区宾帮忙脱身。   久而久之,区宾不知是嫉妒心作祟还是真的好龙阳,居然对霍润家展开了追求。   吓得霍润家连婚约都顾不上履行了,直接闭门谢客,再也不见。   因为在霍润家看来,男欢女爱是寻常,可男人和男人?那就是有违纲常,天理不容。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拒绝了区宾的示爱,只是没想到区宾恼羞成怒,到处散播谣言,说霍润家好龙阳,大上海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跟他有一腿。   一时之间,霍润家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得已,霍三山只好安排他和霍齐家出国留学去了。   就连早早定下的婚事也黄了。   后来……   后来区宾为了报复霍润家,娶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区文和区武的妈妈。   再后来,霍三山为了替儿子出气,组建了工会,联合抵制区家。   结果区家的人勾结了小鬼子,逼迫霍三山交出资产,否则就要弄死他在国外的儿子女儿。   霍三山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低头,还想办法联系上了地下党,把国内的资产都捐了出去搞革命。   至于国外的儿子女儿,他已经做了妥善安排,便慷慨赴死。   那是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裴远征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简直敬佩到五体投地。   只是没想到,他那烂桃花一堆的大表哥,却很快在国外遇难了。   好在,遇难是假,被囚禁才是真。   不过,跟区家的这些恩怨,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霍恬恬是不知情的。   也难怪霍润家不愿意说,他好好的一个人,被那样造谣污蔑,即便不是真的,也百口莫辩。   他不想在孩子们心中留下难堪的印象,这才闭口不谈。   也让裴远征直接把他的系统分离了。   想到这里,裴远征觉得他这表哥心理包袱太重了,其实有些事,孩子们知道了反倒是好事。   霍润家却摇摇头,坚决不想把伤疤暴露在晚辈面前。   裴远征不想为难他,想想还是算了。   这表兄弟两个一起刷碗,一起锯木头,一起给孩子做木滑梯和秋千,忙得不亦乐乎。   院子外面的韦昊偶尔回头看一眼,好奇道:“你那个表舅舅好像在议论你哎。”   “有吗?”霍恬恬回头看了眼,表舅舅正在跟大舅一起研究榫卯结构呢,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韦昊点点头:“有啊,刚还看你呢,看你一眼低头说两句,再抬头看一眼。如果不是议论你,那可能是怕我把你拐跑了吧,哈哈哈。”   “随便吧,老一辈在一起就喜欢议论儿女子孙,正常的。”霍恬恬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她舅舅,议论去呗。   至于被韦昊拐跑,她笑着捏了捏韦昊的脸颊:“可别说,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去我学校做助教啊,待遇怎么样?”   “待遇不错。为啥想不到,你是觉得我不够努力,不够优秀?”韦昊挑了挑眉毛,要挠她痒痒惩罚她。   霍恬恬哭笑不得,赶紧讨饶:“我哪儿敢啊,我是没想到这么巧。好姐姐,别挠我了,我不能笑太狠的。”   “你怎么了,生病了?”韦昊赶紧松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着还行啊,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霍恬恬难为了,有些话难以启齿得很。   最终在韦昊的再三逼问之下才老实交代了。   韦昊恍然:“漏尿啊,这可真是麻烦。目前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修复,那我不逗你了。”   “不要笑太狠就行,逗逗我还是没问题的。”霍恬恬挽着她的胳膊,看着面前互相扯对方肚兜的小胖娃娃,感慨道,“我这还算好的,孩子小,起码身体没有撕扯受伤,我嫂子可就受罪了。她漏尿比我还严重,稍微咳嗽一下裤子就湿了。”   “生孩子对女人身体造成的损伤真是不可逆转的啊。”韦昊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也要生孩子,还是以不光彩的身份去生,就忍不住有些情绪低落。   霍恬恬察觉到她不开心,问她怎么了。   她赶紧掩饰道:“没事,这不快过年了吗,我想家了。我再陪你两天我就回去了,到时候你开学了我会去找你的。”   “好。”霍恬恬没有多想,毕竟每逢佳节倍思亲,韦昊这个样子,确实像是在想家。   便换了个高兴的话题:“对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韦昊蹲在孩子面前,把花生的裤子提提好。   看那娴熟的动作,起码她也是带过孩子的。   霍恬恬猜测她可能家里是有弟弟妹妹,不过韦昊从来都不愿意提,霍恬恬也就不问。   霍恬恬把玉米也抱起来,拍拍孩子身上的土:“好消息就是那主任要回北京了,你来得巧,还能见上他一面。”   “真的?他以后还来吗?”韦昊郁闷了,那波虽然一开始跟她不对付,可是后来抛开偏见之后,对她挺好的。   霍恬恬摇摇头:“不知道,总之,明天我们一起去送他吧。”   “好。”韦昊抱起花生,看着时候不早了,跟霍恬恬他们一起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裴远征却单独把她叫去了院子后面谈话。   裴远征开门见山,问了韦昊一个问题:“刚毕业就能去学校做助教,你没少用功吧。”   当然,这个用功指的是什么功,两人都很默契,心知肚明。   韦昊没有否认:“是,我做了肮脏的交易。”   “拿着这个号码,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找这个人,她会帮你的。这事不要跟我外甥女说,我只想让她快快乐乐地在大学里成长,听懂了吗?”裴远征见她还算诚恳,态度好了不少。   韦昊接过电话号码。   她知道这个表舅舅是有来头的,但她并知道他具体是什么身份。   她没问,看完号码就把纸条还给了裴远征:“号码我记住了,你放心,我贪图她这里的纯真和放松,那些污糟糟的事儿我绝不会跟她说的。”   裴远征点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   第二天韦昊跟霍恬恬送走了那波,两人站在码头,久久不愿意离去。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哭了一场。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能祝福曾经的老师一帆风顺。   回到广州后,韦昊打开了职工楼宿舍的门,没想到龚轲居然在屋里等着她。 第231章 第231章他像条狗(一更)   韦昊知道回来要面对龚轲, 但她并没有给龚轲钥匙,她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她后退两步,仔细研究了一下门锁, 发现并没撬开的痕迹, 也就是说, 龚轲应该是自己开门进来的。   这让韦昊感觉到了冒犯, 她不禁蹙眉:“你哪来的钥匙?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或者说, 你来几天了?”   龚轲从她的话音里听出了不满,赶紧把手里的被褥子放下,站得笔直笔直的, 低着头,对她的问题一一做了回答。   “钥匙是我爸问你们的宿管要的备用钥匙。”   “我不知道你会回来。”   “昨天来的, 下半年单位修改作息制度, 不再像以往那样过年不放假了, 我有七天假期。她考上大学了, 不准备再回单位,所以她回娘家去了。我爸怕你拖着, 就把我撵出了家门, 让我来找你。我没地方去, 也不想去招待所,就过来了。”   三个问题, 每次回答之间间隔十秒,全程低着头, 不安地绞动着双手。   韦昊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这确实是她老师的做事风格, 不讲道理,自以为是, 蛮横,霸道。   可以想象,做他的子女有多辛苦。   但一码归一码,她还是很生气。   她把自己的帆布包放下,关上门拉开电灯,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难道你不觉得你欠我一句道歉吗?”   “抱歉。”龚轲的口吻明显带着小心,像是做错事的学生在听教导主任训话。   韦昊抬头看了他一眼,搞笑,明明是他不请自来,还委屈起来了,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拜托,她才是受害者好吗?   但是韦昊不喜欢大喊大叫发脾气。   她是个理智的人,不理智的话,她早就拿起刀来跟她老师同归于尽了。   她叹了口气:“你白天过来,不怕别人看见吗?”   “我昨天晚上过来的。”龚轲挠了挠后脑勺,偷偷掀开眼皮看了眼韦昊,“你肯定是生气了,你怎么不发火?”   “我哪儿敢啊。”韦昊自嘲地笑笑,自己的前途全都捏在这对父子身上,她在答应这个不平等条约的时候就做好了觉悟。   七情六欲皆可抛,唯有事业最珍贵。   她是个只看利益的人,她是个可耻的小人。   所以她喜欢往霍恬恬身边凑,她是她早就丢掉的天真和善良。   韦昊见他不说话,起身把窗帘拉上。   转身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了屋里多出来的日用品。   雪花膏、洗头膏、香皂、头油、蛤蜊油,牙刷、牙膏,毛巾、脸盆,热得快、热水壶,煤球炉子、煤球、煤球钳子……   放眼看去,全都是她离开时不曾准备的。   米面粮油也都备上了。   还行,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   起码不要她当老妈子。   而且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不需要她再整理了。   如果他不是有家室了,那倒是个不错的对象。   韦昊回到床前坐下,默默叹了口气。   这是一院最好的职工楼,上下三层,每一户都是两个房间,可以在外间用炉子做饭,也可以去外面的公用厨房区用煤气灶,煤气罐需要自己买了扛上来。   韦昊住在三楼,所以她不打算用煤气了,而且外面人多眼杂的,她一个新来的,还是先熟悉一下再说吧。   毕竟,她已经不需要去哄着别人了,只要跟这对父子周旋就行。   她看着依旧低头不语的男人,很好奇他为什么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出来。   她尽量用上委婉的措辞:“你刚问我怎么不发火,难道你爸妈经常对你发火吗?”   “嗯。”龚轲依旧站着,她不发话,他就不动。   韦昊算是明白了,她又问:“那你媳妇呢,也喜欢对你发火吗?”   “嗯。”龚轲还是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韦昊无话可说了,看来是个在家里没有发言权的男人。   挺可悲的。   叹了口气,她主动握了握他的手:“你坐下,我不是会随便发脾气的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好好说。不要怕,我不吃人。”   “好。”龚轲终于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了。   “饿了吗?”韦昊看了看他的手,上次吃面的时候还很生疏,没注意打量,这会儿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的手指特别的修长整齐,指甲盖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泥灰,干净到像是女人的手。   只是他手上的皮肤明显干燥毛糙,手心全是老茧,显然是经常干粗活造成的。   她很好奇:“你在厂里做什么,技术员?”   “嗯。”龚轲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解释道,“装配线上的。”   “你这双手可惜了,明明那么漂亮,弹钢琴最合适不过了。”韦昊没想太多,只是无心之间感慨了一句。   却惹得这个男人哭了起来。   她不理解:“我说错话了?你不高兴?”   “不是的……”龚轲别过脸去,一个大男人掉眼泪,是挺可耻的吧,还好这不是在家里,要不然又要挨骂了。   他缓了缓,解释道:“你是第一个说我适合弹钢琴的人,第一个!他们骂我,不让我学。”   “……”韦昊这下彻底明白他为什么会答应做这种事情了,上次他还特地给自己解释过,他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他这性子,确实也没那个胆子吧。   搞不好他妈跟他爸是一样的控制狂,喜欢打压和安排子女的一切,然后再娶个控制狂的老婆,啧。   韦昊不禁想起自己那糟糕的童年,心中有了一丝怜悯:“其实你可以反抗的,你这双手弹钢琴多好,去个文工团不行吗?非要逼你下车间?”   “他不让文工团要我。”龚轲这下彻底绷不住了,一个大男人,倒在韦昊肩上呜呜地哭着。   韦昊没说话。   压抑久了的人需要发泄。   她耐心地等着。   她并不是大块头,可龚轲的个头起码有一米八几,靠在她身上还挺沉的。   她尽量撑住。   龚轲哭着哭着,意识到自己好像失态了,又赶紧坐直了,别过脸去,看着那边墙上他买来挂着的石英钟。   七点了,再不吃饭的话,饭馆都要关门了。   他擦了擦眼泪:“出去吃饭?”   “不了吧。”韦昊拿出手帕给他,起身去翻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你眼睛红了,回头别人看到要笑话你的。我朋友的妈做了钵仔糕给我,她舅舅看到了不服气也做了一些,我都带过来了。还有芒果,火龙果,一个大椰子。你尝尝?”   “好。”龚轲松了口气,不出去就好,怪难为情的。   两人坐在一起,拆开霍润家和霍齐家兄妹俩用油纸包起来的钵仔糕。   “我喜欢红豆口味的,很甜。”韦昊把钵仔糕托在手心,“你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对了,你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能吃辣吗?酸的东西排斥吗?”   “我喜欢甜的,但是没怎么吃过。”龚轲好馋,油纸一打开就意识到自己是抵御不了这样的诱惑的。   只是他伸出手后还是缩了回来:“算了,我还是吃个米浆的吧。”   “干嘛?喜欢就吃啊。你爸连这个都要管?”韦昊纳了闷儿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家庭啊?   龚轲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对牙不好,而且会让人堕落。”   “哈?”对牙不好确实有可能,可这年头物资匮乏,平时也吃不到多少甜的,能对牙有多不好呢。   至于让人堕落,这更滑稽了。   逼着自己的儿子搞小三就不是堕落了?   真是个奇葩的理论。   韦昊直接把手里红豆的拿给他:“在我这里随便吃,只要你别让我太难做就行。对了,这个荔枝的也很好吃,你尝尝,还有旁边这一包,里面全是水果的,猕猴桃,葡萄,樱桃还有雪梨,都很好吃。你今天有福了,要是明天过来我就吃得一个都不剩了。”   “水果也能做钵仔糕吗?”龚轲没见过。   韦昊点点头,把另外一包打开:“吃啊,干嘛一次就咬一点点?”   “舍不得,怕吃完就没有下次了。”龚轲终于笑了,那是一种被纵容的甜。   他偷偷地看了韦昊一眼,忽然不那么排斥这样的安排了。   只是道德上依旧站不住脚,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后悔。   怎么办,这个姑娘这么好,长此以往,他会沦陷的吧?   可是……可是他们一定不会答应的。   他们……他们宁可杀了她也不会让他离婚再娶的。   他们……他们……   龚轲忽然把手里的钵仔糕扔了,像是触电似的站了起来。   罪过罪过,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放纵内心的欲望,他怎么可以因为一口甜食就产生那样的念头?   他有罪,他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他是个没出息的人。   他爸妈辛苦培养他,他媳妇十八岁就嫁了他,他不能辜负他们。   他不能,不能的!   他赶紧转过身去,拍了怕自己的脸颊。   转过身来时,他低着头,盯着地上的红豆钵仔糕,走过去狠狠踩了两脚。   踩完又后悔了,拿了张草纸在手里,蹲在地上把踩成烂糊糊的钵仔糕抓了起来,包好,小心翼翼地收到垃圾桶里。   然后推开了门,去了外间,生煤球炉子去了。   韦昊被他忽然之间的转变搞得摸不着头脑。   她很生气,那么好的红豆钵仔糕哎,她都没舍得吃。   他居然就这么踩掉扔了。   她跟出来,发现他低着头不说话,烟熏火燎的,躲在白烟后面抹眼泪。   韦昊的火,一下就发不出来了。   她走过去,把后窗开开通风,随后一言不发,默默回里屋吃东西去了。   不一会龚轲进来拿锅和挂面,韦昊却叫住了他:“别忙了,来吃啊,真的很好吃的。”   龚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在犹豫,不过是吃口东西,却摆出一副上刑场的表情来。   韦昊看不惯他这扭曲的性子,干脆起身,拿出一个全新的:“刚刚那个红豆的我咬过一口,是我考虑不周,我怎么好让你吃我的口水呢。这个我没动,你看,完整的,给。”   “我不是那个意思。”龚轲终于说话了。   韦昊不管这些,只管把他手里的锅和面拿走放回原处,随后掰开他的手心,把竹签儿塞进去让他握好:“快吃,路上耽搁了几个小时,再不吃就坏了。不能浪费知道吗?”   对,不能浪费。   他从小就被教育,不能浪费。   韦昊无心的一句话,终于让他找到了给自己脱罪的理由。   他吃这个,不是为了放纵内心的渴望,而是为了不浪费粮食。   他没错。   他可以吃的!   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韦昊走过来,把他拉到床前坐下:“吃吧,别浪费,就当是帮我的忙。”   逆来顺受的男人,这次终于没再别别扭扭的。   虽然依旧是小心翼翼地在吃,但他这回吃得不那么拘束了。   细嚼慢咽的,每尝到一个喜欢的口味,就会偷偷地舔一下再吃。   笑意藏在酒窝里面,还挺可爱的。   要不是他那张脸实在是有些沧桑,韦昊真的要怀疑自己在跟小孩过日子。   她默默收回视线,怪不得他不敢住招待所,不敢浪费是吗?   反正有外室了,外室的工作还是死老头安排的,职工宿舍空着也是空着,不住白不住。   是死老头会做出来的事。   韦昊吃饱了,坐在旁边静静观察着这个男人。   他吃得很慢,很小心,很仔细,十几个钵仔糕而已,足足吃了两个小时。   韦昊像是在欣赏什么奇景似的,一直盯着他。   等他终于吃完,抬头的时候对上韦昊含着笑的目光,瞬间就脸红了。   他低下头,起身把桌子上的竹签整理起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垃圾桶旁边的地上。   留着明天扔。   又或许……可以不扔。   思来想去,他把竹签拿出去洗了洗。   晚上楼道里没什么人,今年医院也放假了,不过留了轮班的人。   所以职工楼空了一半不止。   没人看见他,真好。   回来后关上门,他把洗干净的竹签摆在了里间的五斗橱上,心满意足。   韦昊起身,拿起热得快和水壶,准备烧水去,龚轲赶紧接了过来:“我来。”   谁想得到呢,她韦昊也有被人照顾的一天。   烧热水,打冷水,和温水。   洗脸水,洗脚水,洗特殊部位的水。   都是他准备的,而且三种用途三个盆,算上他自己的,六个。   韦昊是服气的。   这是什么魔鬼家庭教出来的分类整理狂魔吗?   不过她没问,继续带着好奇的心态揣摩着他的性格,尝试找个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反正这事她是逃不掉的,不如心平气和,只当自己明天就死了,所以要在当下快乐一点。   洗脚的时候,他蹲在地上给她脱鞋。   韦昊终于动了,她摁着他的肩:“我自己来。”   “是嫌我的手粗糙吗?我带了蛤蜊油的,我抹一点再给你洗脚。”龚轲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韦昊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男人了。   他像是一个被长期打压驯化后养出来的一条狗,被他爹妈用来讨好他的女人。   是的,讨好他的女人,韦昊几乎可以确定,他做这些事已经是条件反射了,是一种长期训练出来的结果。   要不然,这世上哪有男人蹲着给女人洗脚的啊。   他的老丈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韦昊忽然有些犹豫了,要是东窗事发,她会被弄死的吧?   算了,先顾眼前吧。   她也接触不到那样的家庭。   她微微用了点力,把龚轲拽了起来:“听着,我不需要你帮忙洗脚,我自己可以的。还有,不要总是低着头跟我说话,我没生气。”   “好。”龚轲没再坚持,洗自己的脚去了。   废水都是他倒的,很勤快,很周到。   完全出乎韦昊的意料。   离开广州的那天,她想的全是怎么打击报复,怎么耍心眼使诡计,好让龚轲知道她的厉害。   现在,她想的全是这种男人她真的下得去手吗?   她忽然好像成了她老师的共犯,在伤害一个被长期打压而逆来顺受的老实人。   她有些烦躁。   她看着站在床前俯首帖耳的男人:“睡觉啊,你站着干什么?”   “可以睡觉了?”龚轲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终于可以休息了。   韦昊直接把他拽到床上,拉了电灯的开关绳。   黑暗中,两人并排躺着,各怀心思。   韦昊不动,龚轲也不敢动。   笔直笔直地躺着,手都要乖乖地贴在大腿两侧。   韦昊忽然很好奇他会怎么睡,拉开电灯掀开被子,果然……   这是个只要相处一天就能摸透所有底细的男人。   可怜的男人。   可是,她同情他,谁来同情她呢?   算了,闭上眼,爱谁谁吧。   结果一晚上都无事发生,他真的可以坐怀不乱,虽然韦昊也没指望他乱,但她还是很震惊的。   她坐起来,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八点了。   是了,这也是他买的,他把方方面面全都打理好了,做他的媳妇应该挺幸福的,但这也许是建立在了他的痛苦之上。   早饭已经做好了,韦昊听见了锅碗瓢盆的声音。   她有些恍惚,她看着旁边拍得四四方方的枕头,要命,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应该在部队待过吧?她昨天回来的时候他确实是在整理床褥来着,只是她回来后打断了他。   今天因为她还盖着被子,所以他只整理了枕头。   还行,没把她拽起来也拍成四四方方的。   外间传来米粥的香味,韦昊踩着鞋出去看了眼,龚轲正坐在桌子面前画图。   身侧的窗帘是拉上的状态,开着灯,免得来往的人看见里头的情况。   是个仔细的人。   韦昊在桌子前坐下,看了看面前的粥和煮鸡蛋:“给我的?”   “嗯。”龚轲头都没抬,依旧认真在画图,还摆了一堆文具,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尺子。   韦昊看了眼,他画的应该是装配图,还是个工作狂。   就是不知道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   从昨晚的对话来看,应该是前者。   韦昊拿起鸡蛋敲了敲,却被他接了过去:“对不起,忘了给你剥壳了。”   ……韦昊低头喝粥,抬眼的时候面前是白净光滑的煮鸡蛋。   还有男人那只好看的手。   她再次感慨道:“你应该去弹钢琴,肯定会很厉害。”   龚轲赶紧把鸡蛋放她碗里,移开视线:“别……别说了。”   “今年夏天还会有一场高考,你可以准备准备,考个音乐学院。你应该有钢琴的基础吧,我猜的。”要不然,昨晚他不会那么伤心的,只有接触过并热爱过,才会那样。   龚轲又哭了。   韦昊挑了挑眉,居然见怪不怪了。   哭完他继续画图,好像逼着自己忙碌起来就不用想别的了。   韦昊摇了摇头,心里只剩下唏嘘。   “出去逛逛吧,放松一下。”就是不知道他媳妇是哪里的人,万一是广州本地的就算了。   龚轲犹豫了一下,拒绝了她:“今年好多单位都放假了,外面会有熟人的,我就不出去了,你自己去玩玩吧。”   韦昊真就出去了。   她得给严世清那边一个交代,她和他结束了,就像夜晚的露水,不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严世清无处可去,依旧在他们医院的职工宿舍里。   韦昊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回味那晚的疯狂和美妙。   然后,迎接他的便是一个噩耗。   “结束了?你……你什么意思?”严世清不理解,“我们不是很开心很和谐吗?你还夸我不像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夸我很有爷们的样子。你说以后想要了就来找我,你说……”   “严世清,你很烦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不可以不要黏黏糊糊的。我那天就是酒喝多了,你不知道?喝酒说的话能作数吗?还有,不准来找我,你要是敢来我就跟你绝交。”韦昊不喜欢他什么事都追着问问问,很烦的。   她选他,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在死缠烂打的,好上手而已。   现在结束了,她不想欺负老实人。   严世清委屈地坐在凳子上,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肯定跟别人约定了什么,不然你进不去一院的。我也不问,我不配问,我什么都帮不上你。但我会等着的,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我们很般配的不是吗?昊昊,我的心你知道的。你想飞,你就去飞,等你飞累了,记得回头看看我,我还在这里,我在等着。”   韦昊不意外,他应该是知道什么的,那天她喝多了,可能会胡言乱语。   就算不说,正常人也猜到她一个没背景没家势的山里人是不可能这么顺风顺水的。   她笑了笑:“随便你,总之我还是劝你,别等我,没结果。”   “那我也劝你,别把话说太死,你韦昊最后肯定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你是我的,我的!”严世清几乎用吼的说出这句话。   说完他就把韦昊推了出去。   嘭的一声关上门,哭得像条狗。 第232章 第232章超级奶爸(二更)   年关将至, 部队里越来越忙,郑长荣还得组织人手琢磨电子对抗的技术,整天脚不沾地。   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九点十点了, 匆忙洗个澡便上楼来抱孩子。   霍恬恬给他留了宵夜, 是老妈琢磨出来的海鲜春卷, 做法跟普通的春卷一样, 不过里面的馅儿用的都是海鲜。   郑长荣尝了两个, 味道还不错,还加了葱姜蒜和菜叶子,吃起来外脆里嫩。   便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里面的馅儿是用石杵杵成泥再炸的吧?”   “嗯。”霍恬恬看书呢, 看完最后几页才肯睡觉。   郑长荣吃完洗洗手,抱起花生掂了掂:“这小子最近长不少啊, 有二十斤了吧?”   “有了, 今天刚称过, 整二十斤, 玉米反超了,玉米现在二十斤二两。”霍恬恬打了个哈欠, 困了, 但这是她今天的计划, 必须看完。   原本是不用熬夜的,不过今天大院里头有两个小媳妇打起来了, 为的不过是那点争风吃醋的破事儿,霍恬恬出去调解了一下, 浪费了两个小时。   想起这事,她正好跟郑长荣提了一嘴:“你得让表哥多抓抓部队的思想建设, 大院这边时不时就闹点鸡飞狗跳的事,传出去不像话。”   “没用。”郑长荣给花生举高高, 举完了换玉米。   霍恬恬不理解:“为什么呀,经常说说他们也是好的呀。”   “你不懂男人。”郑长荣把玉米也放下,检查了一下两个孩子的屁屁,很好,干干净净的,没有尿也没有粑粑,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   倒是玉米的衣服带子松了,当爹的弯腰趴在婴儿床旁边,给孩子好好系上。   原本这婴儿床是就着大人的身高来的,孩子睡觉的那一层离地一米左右,这样照顾他们的时候不累,不过孩子如今大了,已经会抓着栏杆站起来了,所以从上个月开始,睡觉的板子就移到下面去了。   宁可大人辛苦一点,也不能让孩子翻落到床外。   周围的栏杆足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孩子爬不出来,只能抓着栏杆透过缝隙啊呜啊呜地喊。   一边喊,还一边跺脚。   倒也不算跺脚,总之就是小膝盖一弯一弯的,小脚丫在床板子上蹬。   没有大人跺脚的力度大,但制造的动静可不小。   这会儿当爸的要起身去陪妈妈了,玉米这小子急了,伸手就扯住了老爹的衣领子。   这下当爹的可就直不起腰来了。   郑长荣只好把两个小子全抱床上来了:“回头让大舅帮忙加一圈围栏在床上吧,我看这两个小家伙越来越黏人了,怕是想跟咱们一起睡。”   “你不怕压到孩子吗?”霍恬恬看了看床的宽度,还是算了,一米五的架子床,睡不下的。   郑长荣想想也对:“那就等孩子睡着了再抱回婴儿床上去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怎么不懂男人了?”霍恬恬拿着笔在书上做记号,她在郑长荣面前,总是任性一点,偶尔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对别人可不会这样。   郑长荣蹬了鞋子上床,抓起床尾放着的拨浪鼓,陪孩子玩儿。   想了想才解释道:“好色是男人的天性。天底下分分钟都有偷吃的人,管不过来的。”   “那你也好色吗?没看出来啊。”霍恬恬还真是头一次听他这么说,惊讶得停下了手里的笔。   “我好你啊。”郑长荣笑着坐到小媳妇身边,环住她的腰,说了句什么。   毕竟当着儿子的面,当爹的要稍微注意一点。   小媳妇听罢,狠狠捶了他一拳头:“讨厌!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人呢,原来你……你!你讨厌!”   “讨厌我还嫁给我,那我肯定是帅呆了。”郑长荣又开始耍嘴皮子了。   两人相处越久,感情越深,曾经因为天煞孤星的凶名而压抑的真性情便越发肆无忌惮地冒头。   他小时候并不是一个严肃古板的人,相反,他小时候很活泼的。   玉米像他。   可以想象,这小子将来也是个拆家好手。   花生像他媳妇,安静,耐得住性子,但也有情绪上头花枝招展的时候。   真好。   一个儿子传承一种性格,完美。   郑长荣亲了亲小媳妇的脸颊:“我认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心动,说不上为什么,要不然我早推开你了。”   “那你只准好我一个人的色,不准好别人的。”小媳妇害臊了,书也不看了,依偎在男人怀里撒个娇。   两口子正腻歪呢,两个电灯泡开始闹意见了。   先是玉米崩了个大臭屁,然后花生也尿了。   席子都湿了一块。   等霍恬恬抱着花生去换尿戒子的时候,玉米还拉了,偏偏他特别兴奋,正抓着拨浪鼓跟当爹的臭显摆呢,小屁屁一扭,粑粑就糊了一大腚。   郑长荣哭笑不得,赶紧把他抱起来,也不怕他弄到自己身上,赶紧先把脏了的席子卷了换掉,免得等会他媳妇上来睡不成觉。   至于臭臭的玉米,那就臭着吧,跟老爹一起臭,爷儿俩谁也别嫌弃谁。   霍恬恬那边倒是省事,很快就弄好了,她赶紧把花生放回婴儿床上,从郑长荣手里接过干净的席子铺上,转身来帮他一起收拾玉米。   可是郑长荣身子一扭,拒绝了她:“臭我一个脏我一个就行了,你别管,看你的书去,我知道你有学习计划,快去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霍恬恬不放心,还是跟去了堂屋,起码帮着倒个水什么的。   郑长荣却直接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撵屋里去了:“赶紧去看,还有好几页呢,我能行。”   好吧,霍恬恬就不坚持了,但她让狗蛋儿跟了过去,全程记录下来,好叫玉米长大了看看,当爹的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照顾他的,将来可要做个孝顺的好孩子。   她继续看书,回过神来时,两个孩子已经被郑长荣哄睡着了,一个在婴儿床里,一个还在他怀里抱着,左摇摇,右摇摇,嗓子里还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童谣。   这一刻,她看着灯光下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拿起拍立得就是一顿拍。   等郑长荣把孩子放到婴儿床里头回到床上,霍恬恬还是把书合上了。   给他捏捏肩膀,松快松快。   毕竟那样抱着孩子可累了,她深有体会。   当爹的打了个哈欠:“你看完了?”   当妈的撒了个谎:“嗯,刚好看完。”   当爹的视线落在她用笔夹着的地方,知道她在撒谎。   他视力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两页。   算了,小媳妇愿意陪着自己,何必拆穿呢。   他便坐在那不动,由着她献殷勤。   捏着捏着,当爹的精神了,要做造娃运动。   当妈的不胜欢喜,俺也一样。   亲吻,呼吸,汗水。   霍恬恬好像怎么跟他腻歪都腻歪不够。   尤其是想到马上开春就要去上学了,可能一个月都见不上一面,她就被汹涌的思念和不舍所吞没了。   以至于她难得地主动了一次。   男人的身体精壮而结实,肌肉大块大块,如同板砖,梆硬。   可小媳妇是绕指柔,哪怕他是块石头她也可以化成他身边的蒲柳,彼此缠绕,相依相拥。   时间很快,大年三十到了。   今年的对联终于可以写点别的内容了。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写上一副。   霍恬恬写的是:金麟啸月,万马奔腾。   郑长荣写的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夫妻俩分开写的,凑到一起一看,都有个万字,不禁相视一笑。   吃完中午饭,郑长荣把这两副对联亲手贴上才走,临走时叮嘱道:“我今天还是要到九点才回来,别等我,早点睡。”   “好。”小媳妇答应得很干脆。   但他知道,她还是会等的,哪怕哈欠连天,哪怕磕头捣蒜,总要等到她的夜归人,才肯安心睡觉。   为此,他今天撒了个谎。   就像她那天为了给他捏肩捶背,她也撒了谎。   等她看到他五点就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特别开心吧。   郑长荣满怀欣喜地走了。   下午的时候,段丽抱着一个孩子来找霍恬恬。   霍恬恬掀开襁褓一看,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这不是段丽的,段丽没怀孕,而且如果是段丽的,不可能刚生下来就抱出来,她得坐月子。   这时霍恬恬注意到了八号院阁楼上贴对联的胡伟民。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曲卓婷的孩子?想给胡伟民养?”   段丽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霍恬恬自己猜到了,段丽可算是松了口气。   她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动,小嫂子应该是不想碰这个孩子的,晦气。   于是她转身:“我去八号院等着。”   “好。”霍恬恬把手里的事情丢下,叮嘱了老太太一声,让她看好孩子,这才跟了过去。   胡伟民没考大学,他原打算在两广一带跑跑药材的,可现在谢钟灵要去北京了,他挺舍不得的,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北京做点什么事。   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孩子无疑是个累赘。   他不肯要,坚决不要。   霍恬恬也觉得这是强人所难,便提议道:“你把他送你老家去吧。”   言外之意,让胡浩养着吧。   胡伟民沉默良久,走过来掀开襁褓看了看:“是男孩子?行,那我年后走一趟吧。”   要是个女孩那就难说了,胡浩年纪大了,骨子里还是重男轻女的,多半会找借口推开这孩子,可现在是个男孩,那胡浩肯定愿意的。   更何况,这孩子有可能是他……   胡浩会要的,一定会的。   “那这孩子这两天怎么办?路上怎么喂奶?”段丽也是心疼,大人做的孽,不该让孩子来承担。   胡伟民看了看七号院:“不行就叫张娟奶几天,路上也跟我一起吧。”   如果到时候他决定去北京,那就正好顺路送老家去。   如果不去,那就当是送谢钟灵去上学,不亏。   正好谢玄英也是去北京,张娟跟着正好一起送送。   他去隔壁院子说了说,那边没什么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霍恬恬回到六号院,问了问段丽现在的情况,听说曲卓婷坐牢去了,可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霍恬恬还是不明白:“不是有哺乳期吗?她可以继续在监外执行到孩子断奶啊。”   “她受不了了,监外执行只能保证她饿不死,其他的吃穿用度从哪儿来钱啊,不如去坐牢,起码吃穿不愁。她生下来见到是男孩,特别的高兴,说要早点让胡家的人知道,胡家的人看到孩子,就会想办法把她弄出去。”段丽怀疑曲卓婷疯了。   人家为什么要把她弄出来,自找麻烦嘛不是。   反正孩子还小,找个奶娘好好养大,根本不会记得她是谁。   霍恬恬倒是理解了她的用意,她在赌,赌胡浩的态度。   “算了,由她去吧。”霍恬恬不想再操心那些事了,反正她要去上学了,也操心不上。   她看着时候不早了,准备赶紧把手头这本书的最后一点看完,免得到时候要带一大堆去广州,怪沉的。   不过她见段丽站着不走,倒是有些好奇:“有事儿?”   “你……你怎么不问我上次黄敏那事儿?”段丽憋了好久了,终于憋不住了。   她惹恼过霍恬恬一次,虽然霍恬恬没发火,但她就是知道,小嫂子生气了。   可是黄敏那事,小嫂子绝口不提,也看不出来哪里不高兴,搞得段丽特别的忐忑。   以前她还担心小嫂子处理不了大院复杂的人际关系,想主动帮衬帮衬,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处理不了的是她自己啊。   她到现在都摸不透小嫂子的心思。   霍恬恬笑笑:“挺好的啊,你为了施妗眉奔波,也算是重情重义,我还乐得清闲呢。行了,回家好好过个年,开春我就走了,到时候小星星那边就靠你了。”   段丽见她还是避而不谈,不知道她到底是知道了装不知道,还是压根就不关注这些。   她心中的忐忑真是分毫不减,反而还变多了。   只是她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了,只得回去了。   段丽走后,郑锦绣端着洗菜篮子走过来:“你这小妮子,学坏了。”   “跟长荣哥哥学的。”霍恬恬笑笑,“他说这叫驭人之术。不能什么都掏心掏肺,如果对方做了点不太好的事,但又不算原则性的错误,可以就这么吊着,让她七上八下的,下次就不敢了。要是我说没关系,下次注意,那她下次还敢。”   “她也不容易,那个月娘家出了事,才收了好处。”老太太早就帮儿媳妇打听好了。   霍恬恬心里有数,谁还没个难处,但错了就是错了。   不过她有她的打算,她解释道:“妈,有一就有二,但我现在找不到更得用的人,只能先这么着了。所以我要吊着她,长荣哥哥说了,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行,你有主意就行。你们两口子啊,要不要写个为人处世的兵法书啊?”老太太打趣她。   霍恬恬笑着搂住婆婆的肩膀:“妈!!!我这些小把戏在你面前那都不值一提,我写那东西不是班门弄斧吗?你就别笑话我了。”   “谁笑话你了?我是真觉得可以出书嘛。你妈不是说,后世会有好些个那种吹牛的书,可好赚钱了,你也写,什么成功学啦,厚黑学啦,心灵鸡汤啦,都来一点,赚了钱你才好办你想办的事嘛。”老太太真不是在笑话她,霍齐家经常跟她聊一些稀奇古怪的书,说都是后来那几十年里的畅销书。   老太太就琢磨了,原来这样也能出书啊。   那可以让甜甜这闺女出嘛。   不过还是得先把大学上了,这样才能唬人。   老太太笑着去屋里炒菜去了,年夜饭得张罗起来咯。   霍恬恬跟了进去:“妈,你怎么知道我要办的事啊。”   “我擦桌子的时候看到了呀,你画了图纸,写了计划。我觉得挺好的,你好好努力,肯定能做到的。”老太太也是这几天过年大扫除,才知道儿媳妇还有一颗兼济天下的心呢。   她从小没有爹妈在跟前,知道孤儿的辛酸,所以她画了个图纸,设想着要盖一间女子学校。   让那些无根浮萍般的女孩子们,都可以免费就读。   学费伙食费住宿费,全免。   唯一的要求,就是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老太太一看到那图纸就心疼得掉眼泪了,当时霍齐家在旁边给玉米换尿布,她赶紧把霍齐家喊了过去,两个老母亲,抱在一起好好哭了一会。   “这孩子,自己淋过雨,就想着帮别人打把伞。真是个好孩子,我郑老太哪里来的福气,有这么一个好儿媳妇。”老太太想起这一年多来儿媳妇的蜕变,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高兴的是这孩子有一颗炽热的心,心疼的是她要做这个要学那个,还得兼顾家庭,还想办厂子,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不到二十岁的小媳妇啊,她不能把自己掰开成几瓣儿使啊。   当婆婆的能不心疼吗?   当妈的也哭:“老姐姐,让她去做,我们给她稳住大后方就好了。她只有忙起来,才不会去想以前的事。”   “是啊,长荣也跟我说,刚结婚那会,她经常在梦里哭,哭着要妈妈。后来你回来了,慢慢的哭的次数就少了,但还是会隔三差五哭一哭的。直到今年她自己当妈了,这才很少听见她哭了。孩子一点点坚强起来了,好事儿。我说长荣啊,你知道你媳妇不容易,那你可得好好疼她,千万别做对不起她的事情。长荣说了,妈,我这辈子就为她活了,你可别说这样的傻话了,我要是连她都能对不起,那我郑长荣还算个男人吗?”老太太边说边抹泪。   后来两个老母亲瞅着她快回来了,才赶紧擦了泪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忙去了。   这会儿老太太说漏了嘴,便干脆认了。   霍恬恬有些难为情:“妈你看那个干什么,我画着玩儿的。”   “行,那就多画几副,妈爱看。”老太太不想给儿媳妇太大压力,便顺着她说了。   霍恬恬没再说什么,红着脸出去了。   回到楼上,想把那张图纸锁起来,可到底还是不忍心,这可是她儿时的梦想。   不过那时候是想做里面的学生,而现在,是想自己盖一所给别的女孩子住。   她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不过管它呢,梦想梦想,先把梦做了再说吧。   便把图纸折叠起来,收到了即将带去学校的书本里头。   年夜饭有老太太和大舅张罗,她只要看着孩子就行。   便继续看书了,反正郑长荣要到很晚才回来,她要是无事可做的话,会忍不住想去了学校后的事儿。   越想越是舍不得,只得赶紧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便抓了个椅子坐在婴儿床旁边看书,时不时从旁边的筐子里抓一个玩具给孩子。   这法子还是郑长荣教她的,他说不能一下把玩具全都给孩子,会挑花眼的,反倒是不喜欢玩了。   要把玩具拿到外面,隔一会儿拿一个,再隔一会儿,再拿一个,这样才能不断吊着孩子的兴致,孩子不闹,大人也能踏踏实实看会书。   霍恬恬当时被他的理论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样的法子真的匪夷所思哎,这需要很细心观察孩子,对孩子特别上心才想得到吧。   要换了粗心大意的人家,别说是爸爸了,怕是大多数妈妈都想不到吧。   于是她试了几次,结果真的很好使哎!   后来郑长荣告诉她,这叫龙爸独家吊胃口大法。   逗得霍恬恬哈哈大笑。   她家龙爸真厉害,还是个超级奶爸呢,养儿子都用上兵法了。   这会儿她故技重施,效果依旧很好。   婴儿床里的两个傻小子,都抓着栏杆站起来,盯着旁边看书的妈妈手舞足蹈的。   一个手里抓着卢菲菲用钩针钩的小兔子,一个手里抓着拨浪鼓。   咚咚咚的听起来有点吵,可那却是最安心最踏实的吵闹声。   霍恬恬这一看就忘记了时间,等她因为脖子僵硬发酸而起身活动筋骨时,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面带笑容的男人。   她下意识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才下午五点!   天哪,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媳妇高兴坏了,为这意外之喜而大声呼喊,扔下书本便扑了上去:“你回来啦!不是说要到九点的呢?”   “想你了,天塌下来也挡不住我回来找媳妇。”年轻的军官越发油嘴滑舌了。   谁敢挡他呀。   可这话听着就是舒服就是甜,跟泡在蜜罐子里了似的。   霍恬恬搂着他亲了好几口,小嘴叭叭的,说不完的思念的话。   郑长荣没忍住,贴上去让她安静一会儿。   再不多亲几口,开学了就亲不到了。   新年很快过去,郑采荷得偿所愿生了个儿子,霍恬恬走之前去鸭头屿看了看她。   问起他们平反的事儿,孙彬说不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霍恬恬欣赏他的豁达,把孩子的红包塞到他手里:“姐夫,有空到广州玩儿。”   孙彬笑笑,写了个地址给他:“我姐住这里,你要是有哪里需要帮忙的话就去找她,我打过招呼了。”   “谢谢姐夫。”霍恬恬打开地址看了看,黄埔造船厂,她很好奇,“是黄埔军校的那个黄埔吗?”   “对,跟黄埔军校就隔了一堵墙,你学习不忙的时候可以去转转。”孙彬觉得他姐跟霍恬恬一定能合得来的。   霍恬恬虽然已经记住地址了,但为了表示珍重,还是当面把地址折叠起来塞进了兜里。   明天就要去广州了,回到大院吃过晚饭,老太太把两个孙子都抱去了西屋。   月色很美,今晚的全部时间,都是属于这对年轻夫妻的。 第233章 第233章离别的码头(一更)   夜深人静, 霍恬恬匍匐在郑长荣胸口喘气儿。   刚刚荒唐过,长发全都披散开了,这会儿有几缕汗湿了, 黏在脸颊上, 她也懒得扎起来了。   她就这么趴着, 清醒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明天就要走了, 她将和自己的男人分隔两地, 开始聚少离多的生活,而这个期限,最起码是五年。   她好舍不得, 这会儿正用指头描摹着他的侧脸,还时不时捏一捏他红红的耳根子。   就这样腻歪到天亮吧, 她好稀罕他。   郑长荣伸手梳理着她散乱的长发, 跟个老妈子一样问东问西——   “退奶的药吃了吗?”   “吃了。”   “书和衣服都收拾好了?”   “好了。”   “不是有什么空间收纳吗, 干嘛非得装行李箱自己提着。”   “表舅舅说在外面尽量不要用这些东西, 免得招惹麻烦。”   “也对,风衣带了吗?”   “带了。”   “毛衣毛裤呢?”   “也带了。”   “等我不那么忙了, 我给你多做些条绒的衣服寄过去, 要是你胖了瘦了, 你记得把尺寸告诉我,知道怎么量了吧?”   “知道了。”   “钱和票带了吗?”   “带了, 在包里呢。”   “录取通知书,身份资料和介绍信呢?”   “都带了。”   “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呢?”   “那还用说?”   “你那系统不是还有围观的名额吗, 把两个孩子添进去吧,每天都能看见的, 哭什么。”   “我哭怎么了,你管得好宽, 我就哭。就哭!”   “那你哭吧,哭够了告诉我,你答应我什么了?”   “不准跟温清风走太近。”   “还有呢?”   “不准看别的男人。”   “还有呢?”   “不准一个人在广州哭。”   “还有。”   “不准嫌弃烧热水麻烦就用冷水洗头。”   “还有。”   “不准洗冷水澡。”   “还有。”   “不准喝冷水!我都记着呢,你要问几遍啊。”   “天天问,烦死你!”   “好嘛,那我天天跟你汇报。”   郑长荣叹了口气,他又何尝舍得。   他这一阵心里都空落落的,哪怕她还没走,他已经提前郁闷上了,还好身边还有两个孩子。   为此,他决定把电子对抗的探讨会压缩一下时间。   当妈的已经不在孩子身边了,当爹的可不能再缺席啊。   所以他得多找点人手过来,好在裴远征已经筛选好名单了,等他们到了,他就能准时五点往家赶了。   他毫不怀疑,到了外面那广阔的天地,她可以飞得很高很高,她会被很多的人看到,会被很多的人爱慕和追求。   到时候,支撑他坚守下去的,就只有这一年半的相濡以沫,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他不知道这一年半的相守能不能承受得住岁月的稀释和消融,他只希望,他和她都能尽量去维护他们来之不易的婚姻。   她就是他的女将军,她要去驰骋属于她的疆场了,而他,则要留守在大后方,苦苦地盼着她归来的那一天。   这不禁让他想起自己去广州军事法庭的那一个多月,小媳妇留守后方,时刻担心他的安危,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如今换了他自己来,虽然不用担心小媳妇会被什么法庭制裁,却也会担心其他的一些不安定因素。   别的不说,就说她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他就很不放心。   为此,他做了特别的安排,他让沈舟提前去广州了。   有个他信得过的人在学校附近守着,他能放心不少。   至于夏晴,贺超和路伟,这三个跟他没多大交集,也不归他管,他不指望他们有什么情况都跟他汇报。   还是沈舟最合适,所以刚过完年,沈舟就接下了这个特别的任务,跑去广州找工作去了。   今晚回来之前,郑长荣刚收到他的电话,说是工作定下来了,在中山医学院的食堂窗口打饭。   郑长荣是觉得有点大材小用的,不过没办法,他只能自私一回了,总之,他不会亏待沈舟就是了。   不过沈舟自己倒是挺乐呵的,反正他老子有伴儿了,他也正好感受感受大学的氛围,说不定还能去旁听一下课程。   再说了,他除了喜欢写故事,也没有别的追求,去哪儿都一样。   郑长荣想到这里,又叮嘱了起来——   “明天沈舟会去接你,你不要跟他客气,行李都让他提着。”   “嗯。”   “路线记得了吗?”   “记得。”   “说我听听。”   “先坐船去湛江,再从湛江坐车去广州,湛江车站就是咱们前两次路过的那个车站。”   “差点忘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你雨伞带了吗?”   “没有。”   “我去给你拿。”   “你别呀,今晚不准下床了,明天走的时候再拿。”   “吃的都带了吗?”   “带啦,你还怕我没吃的啊。”   “狗蛋儿——”   “狗蛋儿我不带。”   “为什么?”   “让它看着宝宝啊。”   “你不带着它,你那系统还能用吗?”   “能啊,它九级了,自体分裂了一个狗蛋儿二号机出来,跟它长得一样丑,我把狗蛋儿留下,我带走二号机。”   “那是不是就像电话座机装了分机?”   “对啊。”   “那我能用它跟你说上话吗?我的意思是,主动的,不是被你围观的。”   “能啊,你还能跟我打视频呢,你可以看见我,你自己问它,它会教你怎么用的。”   “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给我机会啊,一回来就抱着我啃。”   “……你没啃我?”   “我啃了!怎么滴,你想吵架?”   “来啊,我还没试过跟你吵架呢,趁你还没走,吵一个试试。”   “讨厌,才不要!”   “讨厌我还啃我?爪子老实点,摸哪儿呢?”   “就啃,就摸!你管我!”   “好你个霍恬恬,长本事了,你松不松手?”   “不松,这叫软肋,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拿捏的。”   “你从哪学来的歪理邪说?”   “无师自通,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失敬了,所以你可以松手了吗?”   “就不!”   “再不松手我可咬人了!”   “你咬,你咬!”   咬到最后,小媳妇脖子上全是粉嘟嘟的草莓。   早上起来,只得把头发披散着,免得被人看出来什么。   霍恬恬去西房看了看孩子,老二睡得挺欢实,老大倒是一听到脚步声就醒了。   她把花生抱起来亲了又亲:“乖宝,要听爸爸和奶奶的话,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知不知道呀?”   “妈妈~”花生揪了揪妈妈的头发,奶声奶气地喊着。   霍恬恬心里发酸,再次亲吻他的小脸蛋时,糊了孩子一脸的泪水。   胖乎乎的小娃娃给妈妈擦了擦,像是无声的安慰。   把花生放回去,当妈的又附身亲了亲睡梦中的玉米。   这才起身,下楼去了。   郑长荣一晚上没怎么睡,这会儿更睡不着了。   赶紧爬起来,拎包提箱子。   天亮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要离开他了,去做那快乐的林中鸟,翱翔天际了。   他好舍不得。   好舍不得……   大雨滂沱,天空暗沉沉的,跟他的心情一样低落。   他看了眼手表:“妈,煮鸡蛋好了没有,该走了。”   “好了好了。”郑锦绣把一篓子煮鸡蛋提了过来,留给儿媳妇路上吃。   霍恬恬抱了抱婆婆:“妈,孩子就拜托你和大舅了,我一有空就回来。”   “去吧,好好学,给你自己争口气。”老太太红着眼眶,等会去码头,她就不送了,孩子得留人看着。   霍齐家和霍润家倒是可以送一送,至于谢玄英和谢钟灵兄妹俩,大年初三就走了,因为去北京太远,只能提前出发。   胡伟民和张娟都跟了过去,正好把曲卓婷的孩子送胡浩那里,然后再去北京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找不到的话再另作打算。   这么一来,诊所那边就彻底关门歇业了。   郑锦绣已经跟海珍珠的公社把账目算清楚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给公社挣了好几千块钱,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如今老太太不再开诊所了,但还是把药材从诊所搬了回来,继续私下里接诊,贴补家用。   老太太这是在未雨绸缪,等到政策放开可以做个体买卖了,她就看看郑长荣会不会调到广州去,要是能行,她就带着两个孙子一起过去。   到时候租个店铺和房子,就可以让孩子离妈妈近一点了。   这些计划霍恬恬都知道,所以她很心疼老太太,这会儿要走了,她再三叮嘱道:“妈,别太累,小星星岛上的兔子还一直有营收的,你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和孩子。”   “你放心吧,妈的身体自己有数,你就别操心了。”老太太抹了把泪,转身回屋去了。   不能再说了,再说要舍不得了。   霍恬恬转身,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雨幕,走到郑长荣的伞下,往码头去了。   没想到段丽也来送她,推开大院门的时候才看见她,正打着伞抱着孩子站在门口。   这一瞬间,霍恬恬在心里已经原谅她了。   但是原谅的话不能说出口,只能烂在肚子里。   经过五号院的时候,卢菲菲和孟正阳也出来了。   一起送她去码头。   倒也挺热闹的。   海风扑面,吹得霍恬恬身上的裙子乱舞。   这条藏青色的长裙裙摆很长,一直到脚踝,是郑长荣年后赶制的,用的是条绒的料子,厚实,抗风,正好下雨天穿。   等到了湛江往广州去的路上就要加大衣了,那边最近只有十几度。   霍恬恬背对着客船,跟亲人们一一道别。   “表哥,我不在的日子里,希望你和长荣互相帮扶,同心协力。”   “嫂子,我婆婆年纪大了,她要是忙不过来,你就帮帮忙,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   “妈,大嫂要是回来的话,你就继续帮她带孩子吧,她要是不回来,那你就跟我婆婆住一起吧,互相有个照应。”   “大舅,你还是不想去中山大学经济系当教授吗?如果你改变心意了,记得跟我说,我到时候去找你旁听。”   叮嘱完这几个人,霍恬恬便转身了。   可怜郑长荣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小媳妇的只字片语,他不明白,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不跟我道别?”   “我永远都不会跟你道别。我们只是地理上的距离远了一点点,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不是吗?”霍恬恬笑着流泪,这个笨蛋,居然不知道她不开口是怕自己赖着不走了,她抚摸着男人的面庞,恋恋不舍,“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别让我担心。我有空就回来陪你。”   这话郑长荣爱听。   可他还是不肯撒手。   客船的汽笛响起,海风把雨水拍打成千丝万缕的离愁。   霍恬恬折回他身边,用力地抱了抱他:“等我,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郑长荣紧紧地箍着小媳妇的肩膀,亲吻她的发顶:“我也是你的,等你功成名就,可别嫌弃你的糟糠之夫。”   “怎么会,你很帅啊,一点都不像糟糠。”小媳妇说点活泼的话,逗男人开心。   郑长荣别过脸去,泪水像珠子般跌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好在天上正在下雨,谁也看不见。   检票员最后一次催促,年轻的军官终于松开了手。   目送着他最爱的女人上了船,身后还跟着丑兮兮的狗蛋二号机。   汽轮鸣响着离开了码头,巨大的轮廓很快就模糊在了雨水之中。   郑长荣的心像是空了一块,连呼吸都是酸酸的。 第234章 第234章夫妻共患相思病(二更)   郑长荣生病了, 相思病。   他从码头回来的路上就开始脑袋发昏,走路也开始发飘,要不是孟正阳跟着, 恐怕他还找不到撑着自己回去的人。   回到家里量了一下.体温, 虽然只是低烧, 但已经烧到三十七度八了, 看样子还有上升的趋势。   老太太给他把了把脉, 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情绪起伏太大,码头又大风大雨的, 湿邪入体了。   她想让郑长荣请个假在家里休息一天,他却不肯听, 只叮嘱老太太赶紧给他把药熬上, 中午回来喝。   老太太生气了, 骂道:“你就作吧, 作出个好歹来我看你怎么跟你媳妇交代!”   “妈,我就是不想让她担心, 你就别跟我犟了, 赶紧把药熬了, 我中午回来喝了就是。”郑长荣还是强撑着去了部队。   不过到了那里,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什么也做不了, 手头的事儿只能等下午再说。   那边霍恬恬也没好哪儿去,明明跟郑长荣在一起生活后就没有晕车晕船的毛病了, 今天上了船,却开始头晕目眩, 恶心反胃。   夏晴坐在她旁边,担心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你怎么了这是, 晕船?”   “好像是的。”霍恬恬因为要哺乳,这段时间并没有吃避孕药,郑长荣倒是吃了男用的,就是不知道起效果了没有。   总之,霍恬恬不希望是怀孕了,那可就太糟糕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真要是怀孕了,系统是可以检测到的,所以她今天的反常应该就是纯粹的晕船。   夏晴不放心她,便准备去找路伟,路伟毕竟是医生,说不定有办法。   不过他们三个人虽然跟着霍恬恬一起去广州,但是明面上只有夏晴跟霍恬恬认识。   所以夏晴去找路伟,势必要躲开其他人的视线,或者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她看了眼路伟的位置,扶着霍恬恬道:“喝热水吗?我们一起去开水房倒点热水吧。”   霍恬恬本想拒绝,但她看到夏晴一个劲使眼色,便点点头起身了。   路伟坐在后面,已经注意到霍恬恬不舒服了,便端着为人民服务的茶缸子,也过来打水。   这是他们这类人的默契,同事之间一个肢体动作一个眼神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所幸开水房只有他们三个,路伟问了问:“怎么,晕船?”   “不清楚,我好久没晕过了。”霍恬恬虚弱地靠在夏晴肩膀上。   夏晴没她高,正努力地撑着她。   路伟没说什么,用他跟郑锦绣学的半吊子把脉功夫探了探霍恬恬的脉象:“还好,就是忧思过度,情绪起伏太大,注意休息多喝水,别的没什么。需要晕车药的话,我有,不过你这种情况,吃了估计也没用。”   “那就不麻烦了,谢谢路大哥。”霍恬恬虚弱地笑笑,回座位上去了。   本想看看郑长荣和孩子,可是眩晕一阵接着一阵,很快就倒在夏晴身上睡着了。   一直到了湛江,她都没有回过劲儿来,下船的时候都差点平地摔了,而夏晴帮她拉着沉重的一箱子书扛着一大包衣服和吃的,加上她自己的东西,根本空不出手再去扶她了。   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一个趔趄倒向舢板,惊呼道:“甜甜小心!”   好在贺超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等她站稳了,才意识到自己差点从舢板掉海里去了,吓死个人。   她缓了缓,扶着贺超一阵一阵干呕,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催促她快点让开,贺超猛地回头瞪了一眼,吓得那些人全都闭了嘴,老老实实排队从旁边绕开了。   等霍恬恬干呕完了,船上的人基本都下去了。   路伟也没有等他们,真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贺超想撒手,又怕她再摔出个好歹来,便接过夏晴手里的东西:“你扶着她。”   反正要去一个学校了,又是一路同行,到了湛江说两句话也没什么。   夏晴赶紧过来搀着霍恬恬,一直到客运站霍恬恬都是浑浑噩噩的,连检票上车都是夏晴帮她做的。   夏晴愁死了,到了车上问她:“这大巴车速度都不到五十公里每小时,到广州四百多公里呢,起码要坐十个小时左右的车,你怎么办啊?要不你等等,我去供销社买个盆带着,万一你要吐呢。”   “我没东西可吐,今天早上没胃口,一口没吃。”她这是为了把吃饭的时间省下来跟郑长荣腻歪,所以她准备到船上再吃的。   夏晴恍然,怪不得一直干呕,连酸水都呕不出来。   便打消了买盆的念头:“那你坐我右边吧,左边肩膀有点麻了。”   “不好意思啊夏晴,让你受苦了。”霍恬恬很羞愧,可是没办法,车子一启动,她又开始天旋地转了。   夏晴没觉得有什么受苦的,就是担心她。   这段时间虽然她都在八号院跟谢钟灵在一起待着,但是她平时也是会跟霍恬恬有交集的,她知道这个小嫂子人很好,即便是她阅人无数,也从没见过这样脆弱又坚强的女人。   她的脆弱来自她生长的环境,那是她改变不了的十八年辛酸,但是她的坚强来自她的天性,那是她百折不挠的坚持和本能。   能跟这样的人一起上大学做室友,是段难能可贵的经历。   再说了,她不过是充当一个睡觉的枕头而已,有什么苦可言呢。   她把霍恬恬的风衣取出来,盖在她身上:“睡吧,到了我喊你。”   霍恬恬这一睡,天都黑了。   早上五点起来的,六点从码头离开,十一点半到了湛江,上车时十二点了。   路上因为雨天路滑,车子开得慢,到广州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沈舟在车站等着,哈欠连天的。   等他终于看到夏晴扶着霍恬恬出来的时候,人都傻了,赶紧迎了上去帮忙拿东西。   “小嫂子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沈舟把最沉的箱子从贺超手里接过来,“我来吧,你颠簸一天了。”   贺超却拒绝了,他比沈舟块头大,他拿更轻松一点。   不过沈舟不想空着手,想想还是把帆布包抢了过来:“你就给我两个吧,还好我知道你们东西多,借了三轮车过来,不过车子不够大,顶多放放行李,咱们还是得走过去。”   贺超没意见,就是好奇:“学校这会儿还开门吗?”   毕竟都十二点了,这年头的人们还是很保守的,学校之类的地方到了晚上都会关大门的。   沈舟笑着说道:“肯定关门了啊,明天才正式报道呢,今晚咱就住招待所吧,地方我都提前定下来了,还好我下手快,要不然都满了,抢不到房间了。”   “都是天南地北的学生在入住吧。”夏晴倒是不意外,国内的大学已经十来年没有招生了,这次算是个新的起点,广州作为南方的门户,肯定有五湖四海的学生过来,起码两广和福建一带的不会少。   沈舟点点头:“对,爆满,全是学生,各个年龄的都有,我还看到好多四五十的。”   “那还真是挺拼的。”夏晴可以理解,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嘛,不光是为自己,也是为子女啊。   就像小嫂子,不也是为了有对抗风雨的能力才这么拼搏吗?   大家都不容易啊,想到这里,夏晴越发佩服小嫂子了,毕竟如果换了其他人,可能早就赖在老公孩子热坑头的安乐窝里不出来了。   可是现在,小嫂子从安乐窝里飞了出来,哪怕大风大雨也要搏击天空。   这是何等的勇气和决心,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到了招待所,霍恬恬还是打不起精神。   不过比起坐车坐船,这会儿可以躺下了,舒服多了。   她想起自己还没有给郑长荣报平安呢,赶紧打开系统面板,看了眼家里的情况。   这一看,她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砸。   画面上的男人有些憔悴,正侧躺在床上看照片,里侧平时她睡觉的地方,现在睡上了两个儿子。   当爹的用一种老母鸡护崽子的姿势,左臂长长地伸出去,把孩子罩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孩子小,不能睡枕头,所以孩子睡觉的位置靠下,正好都在他怀里。   他的右手拿着厚厚的一本相册,就那么单手翻看着,脸上笼罩着浓浓的愁思。   郑锦绣进来问他怎么还不熄灯睡觉,他放下照片应道:“我不困,再等会。”   狗蛋儿说第一次超长距离联机需要她那边同意才行,他发了申请,霍恬恬一直没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到地方,他当然不可能安心睡觉。   “那你别熬太晚,烧才退了,要多休息的。”老太太拗不过他,想想还是出去了。   郑长荣笑笑,继续翻看手里的照片。   就在这时,狗蛋儿喵了一声跳了过来,蹲在床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滴,超长距离联机启动,请确认。”   郑长荣看着凭空出现的绿色按钮,点了下去。   下一秒,狗蛋儿的两只猫眼像是在放电一样,等郑长荣回过神来时,霍恬恬那边的投影就出现在了郑长荣面前的虚空里。   朝思暮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你怎么还没睡啊?在等我?”   “不放心你,到了吗?”郑长荣来了精神,赶紧坐了起来,还不忘整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帅气一点。   霍恬恬抹了抹眼泪:“到了,你傻不傻呀,部队那么忙,还等我做什么,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没事,国宝才有黑眼圈呢,那我现在就是你的国宝了。”郑长荣皮了一句。   霍恬恬却还是止不住在掉眼泪:“你别这样,我心疼死了,快睡,等我明天报道了收拾好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今天白天怎么没回应我的联机申请,是不舒服吗?晕车了?”郑长荣看她脸色也不太好,舍不得就这么结束通话。   “这都被你猜到了?我好久没这么晕车了,路伟说我是情绪起伏太大,下车就好了。你呢,怎么嘴唇那么白,你生病了?”小媳妇真是心疼得快要窒息了。   她好残忍,把她的男人和孩子抛下了。   可是她不得不残忍,她要站得更高,才能成为配得上她男人的优秀女人,她要有所成就,才会在日后孩子提起妈妈的时候,得意地炫耀道:“我妈妈可厉害了,我妈妈是我的榜样。”   她不能安于现状,不能知足不前,她不能好逸恶劳,心安理得地做一个寄生虫,她不能一事无成,将来孩子需要她的时候,连帮助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她必须狠心,必须上学,她必须往高处走,必须站到山顶,这样才能真正地拥有那漫山遍野的风景。   她伸出手,好想抚摸自己醉心的容颜,可是她触摸到的只是空气,只有思念。   她呜呜的,泣不成声,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年轻夫妻,分隔两地,母子连心,却相隔汪洋。   她好恨,恨自己不是一开始就待在父母身边,那样的话,她何至于需要半途抛夫弃子地来上学,何至于需要夜深人静的时候独守空房,看着丈夫和孩子哭成了一个无助的傻子。   她好恨,好恨。   她恨!   可是她不能放纵这样的情绪,她会影响到她的男人,会让他担心,会让他不安。   她只能及时刹住这样的情绪,温柔地恐吓他:“生病了要吃药,要不然我会骂你的哦。”   “吃了,就是稍微吹了点风,有点头疼,现在好了。”郑长荣也隐忍着情绪,他好想抱抱她,告诉她一路上辛苦了,他好想亲亲她,告诉她不怕,自己的肩膀永远可以让她依靠。   可是他不不能,他不能拖住她的脚步,不能捆起她的翅膀,不能把她关在这小小的海岛上,让她错失属于她的舞台和光芒。   所以,他也振奋精神,道:“我可不想听你骂人,你骂起人来太凶了,还会捏人的软肋,可怕。”   “哈哈哈,你个不正经的!讨厌啦!”小媳妇破涕为笑,“好了,快睡觉,不要压到孩子。”   “放心吧,我就是自己滚床底下去,也要把地方让给儿子啊。你也快点睡,明天不要自己乱跑,沈舟会带你熟悉学校的。”郑长荣尽量保持微笑,不想让她担心。   “好,晚安。”小媳妇蹬了鞋子上床,今天太累了,就不洗脚了。   郑长荣也道了晚安,却舍不得让狗蛋儿切断画面。   霍恬恬脱了衣服躺进被子里的时候,郑长荣还在看着她。   霍恬恬看了看甜蜜值余额:“你不睡觉?想要狗蛋儿一直投影给你看?”   “可以吗?”郑长荣满含期待,要是可以一直让投影陪着他和孩子睡觉,那也不失为一种缺憾中的幸运。   霍恬恬点点头:“有个跨时空相伴入眠的功能,持续一个小时需要一万点,我现在还有二百多万余额,要用吗?”   “用吧,哪怕就今晚。”起码让他过度一下,枕边没了娇娇软软的小媳妇,他真的好像整个生命都残缺了一样。   “好,那我设定五个小时,刚好到时间了你也该起来了。睡吧,晚安。”霍恬恬操作完系统,就这么留着电灯,睡觉。   郑长荣却睡不着,一直盯着她,盯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叫天长地久的地方,那里四面环海,海浪阵阵,海鸥声声,那里有一座小院子,院子里有对形影不离的夫妻。   天气很好,男人早早起床做了早饭,便去院子里打太极。   女人睡懒觉,一直到上午九点才起来。   推开门便看到躺在桫椤树下看报的男人,她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喊道:“长荣哥哥,你怎么不喊我起床呀,女儿的就任典礼不去了?”   “去啊,一定要去的。不过你别急,你就是睡到十点也来得及。”男人指了指远处跑道上的一个影子,“你看,咱儿子买了直升机,咱们坐飞机过去就行了,急什么。”   女人兴奋地跳了起来:“哇塞,直升机哎!我还没坐过呢,你别看报了,快来帮我挑一件好看的衣服换上。”   “挑什么,昨晚不是给你重新做了一条?就穿那个。”男人宠溺地放下报纸,跟着去了屋里。   女人不太想穿:“这不好吧,小凰才是今天的主角呀,我穿大红的抢她风头啦,我还是穿个灰色或者咖啡色的吧。”   “自己闺女,什么抢不抢风头的,再说了,就算抢了怎么了?她还能跟自己妈妈计较这些?况且学校还是你盖的呢,就穿大红的,听我的!”男人打开衣柜,霸道地拿出那条大红色的鱼尾裙,给女人换上。   低头拉拉链的时候,他深深亲吻着她的天鹅颈:“甜甜,你穿什么都好看,就连昨晚随便裹一条床单都好看。”   “你个没正经的,你还好意思说,一把年纪的人了不害臊,天天要,衣服都被你撕烂了,不裹床单裹什么?”女人生气了,可脸蛋儿红彤彤的,生气是假,害臊是真。   男人哈哈大笑:“那没办法,谁叫你当初抛夫弃子一个人跑广州去了,我得把那段时间补偿回来嘛。”   男人油嘴滑舌的,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没忍住,后背刚拉上的拉链又被他扯了下来。   眼看着男人和女人拉上了窗帘准备办事,郑长荣醒了。   他猛地坐了起来,甩了甩迷糊的脑子。   拍了拍滚烫的脸颊。   视线落在身侧,看到的是两个睡相野蛮的孩子,而不是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   他终于意识到那只是一场梦。   他赶紧回头看了眼床边的投影,忍不住松了口气。   凌晨三点半,年轻的军官被自己的桃色梦境给害臊醒了。   实在是哭笑不得。   梦境太过真实,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那湿润轻柔的触感。   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做梦还是别的什么因素。   总之,这梦还挺叫人开心的,他不介意再来一个。   便干脆转身,对着床边的投影睡觉。   这一次倒是奇怪,无梦也无扰,一直到五点起来,都睡得特别踏实,特别的香。   他坐起来,看着投影上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伸手摸了摸虚空里的容颜:“甜甜,你梦到我了吗?”   睡梦中的霍恬恬听不到他的问题,因为她做了同样的一个梦。   而此时,她正在直升机上惊声尖叫,因为她恐高,她躲在男人怀里,吓得跟个二百五似的,男人却一直笑,一直笑。   笑着笑着,就把她害臊醒了。   真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梦。   她看着结束了投影的二号机,搓了搓它的脑袋瓜:“辛苦了,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吧,二号机不好听。”   “那叫什么?”二号机也想要个名字,要不然,它就只能是狗蛋儿的替代品。   霍恬恬想了想:“猫蛋儿?”   “……”二号机真想吐槽,还不如不取,算了,它家宿主就是这么一个取名废,它不该对她抱有奢望的。   便坦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时间还早,八点才报道,霍恬恬看了眼郑长荣那边,见他已经出操去了,便没有打扰他,再看看家中的两个孩子,一切都好,风平浪静。   放心了。   她在车上睡多了,这会儿不困了,便直接起来了。   招待所里的盆和毛巾她都不想用,本想找系统买,不过表舅舅的提醒犹在耳畔,思来想去,她还是忍住了洗漱换裤头的冲动,只把自己带来的牙刷牙膏拿出来,刷个牙就行了,至于洗脸,那就双手捧着接住水龙头里的水,随便在脸上拍拍就好。   收拾完,她披上大衣,准备出去逛逛。   一个城市的清晨是个什么样子,是最能体现这个城市人们的精神面貌的。   她走在清晨六点的大街上,发现并没有几个人。   改开还没有到来,个体经济还没有放开,卖早点的地方很少,有也是国营的包子铺和饭店。   一般人不会去买。   霍恬恬只能去招待所旁边的大食堂吃饭。   没吃过米线,好奇是个什么东西,便要了一碗。   结果她刚刚坐下,便看到温清风也往这边来了。   她装作不认识,低头吃她的,可温清风视力很好,一下就看到她了。   他沉默地走过来,想跟她打招呼,可她低着头,只盯着碗里的米线。   温清风旁边的同伴见他痴痴地盯着一个吃米线的女人,好奇道:“干嘛呢小风,你也想吃啊,那进去吧,我请客。”   “好。”温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他的同伴叫孙强,跟他一样高高瘦瘦的,往那一站,像个电线杆子。   进来后要了两碗米线,坐在了霍恬恬对面的那一桌。   霍恬恬吃不惯米线的味道,便直接起身结账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孙强叫住了她:“哎同志,你怎么不吃完啊,这也太浪费了。”   “对不起,我吃饱了。”霍恬恬把钱付了,没看温清风,直接走了。   孙强挑了挑眉:“什么人,真浪费,不会是资本家小姐吧?”   “别胡说。”温清风白了他一眼,“她是这次考试的状元。”   “状元?不会吧,这么浪费,跟她说话也不拿正眼瞧人,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二世祖,这种人能考状元?”孙强不满地嘀嘀咕咕起来,抓起筷子,边吃边挑刺。   温清风拿起筷子敲了他一下:“管好你的嘴巴,再乱说的话别跟着我了。”   孙强只好哼了一声,大口吃米线。   吃完结账出来,霍恬恬早就不见了踪迹。   温清风站在门口,怅然若失。   霍恬恬回到了招待所,跟夏晴他们一起报名去了。   沈舟带的路,一路上给她介绍着学校里的建筑:“这边是教学楼,大课都在这里上。那边是宿舍,等会报完名我再带你过去。食堂跟宿舍离得不远,等会一起过去就看到了。”   “你住在哪?我要是有事,除了去食堂,还有哪里可以找到你?”霍恬恬记性好,沈舟说过的地方,她已经在脑子里模拟过路线了,一遍就能记住。   沈舟笑着说道:“我从食堂下班后,借住在我一个朋友家里,回头我也带你认认路,不远,就在另外一个医院的职工楼。我朋友叫马幼珍,她大伯以前跟我爸是战友,现在我爸平反了,她大伯也愿意招待我,就拜托她家让我借住一阵子。她家就她一个女儿,她已经毕业上班了,不过她去了佛山的医院,不在本地了,所以正好空出一间房让我住着。” 第235章 第235章离谱的室友(一更)   新生报到处人山人海, 霍恬恬跟在队伍后头,并不是很着急,她在四处打量着这些同学。   确实跟沈舟说的一样, 四五十岁的都有, 还有大着肚子的。   真是罕见的一幕。   估计也就是刚开始恢复高考, 在这方面不做要求, 只要是人才就行, 要是再过两年,招生趋于正式化,估计就不会要孕妇了。   她要是真的想再要个女儿, 最好在招生规范化之前就给解决了,要么就等到毕业之后, 可毕业之后就计划生育了……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人群里时不时传出小声的嘀咕, 霍恬恬听了一耳朵, 好像是说医学院前几年接连失踪了七个女生,让女同学们到了晚上千万不要独自出来, 很危险。   吓得不少人面色惨白, 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霍恬恬笑笑,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 自己有猫蛋儿和金环蛇护着,不怕。   轮到她时, 她把录取通知书和个人身份资料递过去,那负责新生报道的老师一看她的名字, 立马跟旁边的老师交头接耳起来。   一时间,好几个老师都看着她。   她很茫然:“怎么了老师, 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同学,请问一下明天的开学典礼,你愿意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吗?”面前的女老师很是和善地笑着问道。   霍恬恬可从来没有当过什么新生代表,她在北横岭虽然也上过小学和初中,虽然成绩也不错,可谁不知道她是寄人篱下的外人呢。   那些同学都管她叫讨饭的,叫花子,小乞丐。   因此,她从来不会被当成新生代表,从来不会。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服气,后来慢慢习惯了。   不当就不当吧,起码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骂要饭的,也算是老师对她的保护了。   虽然不知道老师是不是这么想的,但她为了安慰自己,还是把这样的事情当成了老师的好意。   所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显然是意外的,也是惊喜的。   这里没什么人知道她的过去,不会有人喊她叫花子,不会有人让她滚。   这一瞬间,她的鼻子有点发酸,不过她忍住了。   虽然没哭出来,但是那老师还是看出来了,她很激动,很雀跃。   所以她会答应,不足为奇。   但就是奇怪,这么简单的小事,至于吗?   她可是状元哪!比温家的小儿子考得还好呢。   老师们已经讨论过了,一共两个新生代表,状元在前,小温在后,正好男生女生都有个学习的榜样。   至于发言的内容,等会会有老师具体跟进的。   所以霍恬恬报完到后去领生活用品时,这几个老师立马讨论了起来,却不料都被贺超听见了。   面善的女老师接过贺超的录取通知书,跟同伴嘀咕——   “她好像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可这是应该的呀,新生代表,肯定挑成绩最好的。”   “是啊,估计她没当过吧,所以很高兴。”   “那就奇怪了,她都能考状元,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应该非常不错,难道她当老师不喜欢她?”   “那就不知道了,管她呢,反正这学生今后就是我们临床医学的招牌了,得好好对待人家。”   “也是,全广东就三个满分的,另外两个不是去了清华就是去了北大,一点都不意外,只有她,来了咱们医学院。隔壁中大都馋哭了。”   “可不是,她可是咱们医学院的牌面,等会让韦昊去找她吧,韦昊是最年轻的助教,应该跟她能说得来。”   “好。”   贺超默默地在签到表后面签字,起身的时候老师问道:“同学,你跟霍恬恬是一个地方来的呀,你们认识吗?知道她为什么选咱们医学院吗?”   贺超点点头又摇摇头,搞得那老师一头雾水。   等他走了,那老师嘀咕道:“这学生脾气好怪。”   “不过他成绩也不错啊,就是语文差了点,他在全广东排第七名。”   “倒是奇怪,今年怎么这么多高分在咱们学校扎堆啊,刚那个夏晴也不错,第十九名。这都是可以进清华北大的料子,算上温家的小儿子,咱们学校一下四个高分哎。”   “我也觉得奇怪,昨天我中大的朋友还说呢,说他们那录的最高分都是第二十一名的,前头的那些除了来咱们学校的都被清北拐跑了。”   “啧,这四个学生有眼光,咱们学校是不错嘛,哈哈哈。”   两人聊着,继续忙着确认新生的信息。   那边霍恬恬还不知道自己又被人议论上了,她行李多,虽然沈舟可以帮她提着把她送到宿舍门口,可是宿管阿姨却不让男同志进去。   最后这段路她得自己来。   本来夏晴想帮忙的,她也没让,她不想在学校搞特殊,万一被人看出来什么就不好了。   不过她刚领了铺盖,这会儿只能让沈舟在外面等着,她先去里头收拾。   夏晴已经进去了,占了个靠窗户的下铺给她。   宿舍里还来了另外两个学生,本来也想抢的,夏晴一句话就把她们给噎住了,她问道:“先来后到不知道?我已经放上东西了,你们要是还想争,那行,等会你们出去了,我就把你们的铺盖换了。”   看着夏晴这凶巴巴的样子,那两个室友只好闭嘴了。   宿舍原本还算宽敞,一共摆了四张床,但是每个都是上下铺,所以这么一来,抢占下铺成为了必然。   谁也不愿意爬上爬下的折腾,夏晴这一点算是人之常情。   所以霍恬恬过来,看到她已经帮自己占好了下铺,还挺开心的,掏出一把水果糖递给了夏晴:“谢谢啦!”   “客气什么,那两个刚被我凶了,不理我了。”夏晴偷着乐。   看起来那两个今后也吵不过她,被她一凶就哑火了。   霍恬恬扭头打量了一眼,其中一个三十几岁了,脸上皱纹明显,还有一个应该是三十左右,有点眼纹,但不是很多。   霍恬恬收回视线:“估计那个年轻一点的是老三届的,我听说他们是这次高考录取最多的一群人。”   “是啊,人家好歹是上过高中的,有基础,比后面那十年的好多了。”夏晴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打量。   那两个也嘀嘀咕咕的,明显恨上她了。   顺带着,对霍恬恬的眼神也不太和善。   这时候去跟她们打招呼,似乎容易自讨没趣,所以她还是提醒了霍恬恬一声:“那个老三届的眼神好吓人,你别招惹她,让我摸透她的脾气再说。”   正好她的床铺好了,便转身往那两人走去,霍恬恬还得出去拎行李,便没有留下来看戏。   等她拎着沉重的一箱子书本和一大包衣服过来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互相都不说话了。   气鼓鼓的,各忙各的,也不知道夏晴到底说了什么。   不管了,先收拾。   霍恬恬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东西弄过来,夏晴听到动静,赶紧来帮忙。   不过夏晴也靠窗,没有靠门的这两个离得近,所以反倒是那个年纪大的率先走到了霍恬恬面前。   她虽然看着不高兴,但她看到霍恬恬的穿着打扮,猜测她身份不一般,便还是忍着怒火,过来试探性的帮帮忙。   她握住箱子的把手:“我帮你吧,你这包太大了,你小心点别扯到门把手上,我刚进来的时候就把包扯坏了。”   霍恬恬一看,还真是,帆布包外面的口袋已经被门把手刮上了,她要是继续往里走,肯定就刺啦一下,坏了。   她赶紧退出去,侧身进来,笑着说道:“谢谢你啊同学,怎么称呼呀?”   “我叫齐婷,齐桓公的齐,女字旁那个婷,你呢?”齐婷其实四十多了,只是养尊处优,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   霍恬恬笑着说道:“我叫霍恬恬。”   “霍元甲那个霍?”齐婷心说这个姓氏其实不是特别常见,有名有姓的名人也不是很多。   所以她只想到霍元甲。   霍恬恬反倒是不知道这个人,她愣了一下,问道:“还有别的霍吗?”   便是这一句话,就让齐婷判断出来,面前这女人应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妞,不过看她的穿着打扮,似乎又不像是个乡下人。   但是只有乡下人才会提一大箱子东西过来呀,这个女人身上怎么透着一股子不合常理的古怪呢。   她掂了掂箱子,还挺沉的,估计都是那些土特产吧。   她在隔壁宿舍见过,那人还当个宝贝拿出来献殷勤。   结果那红薯都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还沾着泥巴呢,所以全宿舍每一个要的。   弄得那女生很下不来台。   难道这个霍恬恬也是?   齐婷多了个心眼,道:“你是哪里人啊,怎么连霍元甲都不知道?还有啊,难道你不知道或者的或也可以做姓氏?”   “不知道啊。”霍恬恬还挺意外的,原来或字也能做姓啊,好神奇。   等她把帆布包放在床上准备来拿箱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齐婷已经把她的箱子拉开了。   怪不得夏晴会跟这人闹僵了,霍恬恬在这一刻,特别的想发火。   她走过来,摁住了差点被掀开的行李箱盖子,冷着脸道:“你怎么随便动人的东西,下次别这样了,我不喜欢。”   “我就是想帮你整理整理。”齐婷没想到这女生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脾气却不小。   她没松手,而是盯着霍恬恬一再打量,故意装作不知道她生气,笑着说道:“都是同学了,客气什么。”   结果霍恬恬直接把她搡床上去了。   拉上行李箱的拉链,一言不发回到了自己的床铺前面。   默默地收拾了起来。   那个老三届见状帮腔道:“喂,你凶什么凶啊!不就是一箱子土特产吗,谁稀罕似的!”   霍恬恬蹙眉,理都懒得理一下他们。   她也不想当着这两个女人的面把书拿出来了,便直接把箱子平放,推到了床底下。   “切,还真当个宝贝了,你就放着吧,放烂了可别怪我帮你扔了!”凶巴巴的老三届,明显是要护着那齐婷的。   霍恬恬思来想去,起身说了句话。   堵得那老三届目瞪口呆。   因为她问:“同学,你听到狗叫了吗?还挺大声的,奇怪,学校里怎么有狗呢。”   老三届一听,这不是骂她吗?气得她摔下手里的被褥就要来吵架。   而就在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助教过来了:“霍恬恬是在这里吗?新生代表的发言稿有人替她写了个范本,我来拿给她看看,让她参考一下。”   “新生代表?”齐婷一听,简直不可思议,她都没混上新生代表,凭什么这个乡巴佬可以。   她盯着往门口走来的霍恬恬,质问助教:“你认真的?新生代表是她?”   “对啊,人家是满分状元啊,同学你别生气,以后你还是有机会的。”助教客气地说着。   却不料齐婷一把抢了发言稿,撕了:“既然是满分状元,那怎么会连发言稿都不会写呢,让她自己写,不然我就要怀疑她的满分是哪里来的了,该不会是作弊吧。”   霍恬恬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女人,她原本也没想看别人写的发言稿,她只是不想惯着这个齐婷。   于是她指着地上的碎纸屑,冷冷道:“你给我捡起来拼好了,要不然我明天就在发言稿里当众批评你。”   “你敢!”齐婷恼了,扬起拳头,还想打人。   霍恬恬脖子一梗,寸步不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正闹着,窗外一个男人把手里的的一包衣服递给了夏晴,说了声谢谢后,他弱声弱气地劝道:“婷婷你别这样,刚开学就打人,岳父大人会生气的。”   齐婷冷哼一声,头都不回:“龚轲你给我闭嘴,现在,你立刻回去告诉我爸,就说有个乡巴佬欺负我!” 第236章 第236章她是个硬茬(二更)   龚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女人吼, 面子上很挂不住,可他不敢反抗,应了一声便准备回去。   反正行李送过来了, 没他什么事了。   没想到, 他刚走几步, 齐婷便跑过来, 趴在窗户那喊道:“我让你走了吗?你给我回来!”   “婷婷, 你小点声,大家都看着呢。”龚轲挺难为情的,想想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齐婷直接揪住他的耳朵:“我大声怎么了?我就是大声怎么了!你给我听着, 你可别敷衍我,你现在就去给我爸打电话, 让他给我撑腰!”   “一点小事, 不至于。”龚轲还想劝劝, 他把自己的耳朵先救回来, 然后小声道,“你把路上的人都引过来了, 何必呢, 闹大了回头人家要说老丈人仗势欺人, 你忍忍吧,啊。”   “我就是要仗势欺人啊, 你不懂吗?别废话,赶紧给我去打电话!”齐婷用食指狠狠地戳了戳龚轲的额头, 害得龚轲重心不稳,直接摔地上去了。   路上围观的人忍不住哄笑起来。   霍恬恬倒是没笑, 她还在等齐婷把地上的纸屑捡起来,不过目前看来, 这个女人似乎是根本不在乎了。   她便提醒了一声:“你不捡是吗?很好,我给过你机会了。”   “唬谁呢,你知道我老子是谁吗?你要是敢在开学典礼上挂我的相,我就有本事让学校把你给开了!”齐婷蛮横惯了,并不惧怕这么一个乡下来的女人。   霍恬恬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挺好的,正好这阵子风声鹤唳,该伸冤的伸冤,该打倒的打倒,你要是不怕你老子被人盯着,那你就加油努力,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说不定大家还会夸你一句,大义灭亲。”   “你少吓唬人,我肯定是要找到你的错处才会让他开了你,你当我傻吗?”齐婷嗤笑一声,她才不怕,“别的不说,就说你的满分,那就很有水分,等我有空了给你出个卷子,我就不信你能考满分,到时候我可是要去教务处举报你的!”   霍恬恬冷笑:“好啊,那我等着。”   那老三届见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心说完了,齐婷骄横惯了,从没有遇到敢跟她对着来的人,再闹下去势必会被彻底激怒,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而这个霍恬恬也是个硬茬不好惹,偏偏她是个乡下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闹大了她是没什么损失的,吃亏的只有齐婷,便赶紧蹲下来把那纸屑捡起来,赔笑道:“我来我来。”   她把碎纸屑捧在手里递给了霍恬恬,却被她一把拍在了地上,质问道:“我让齐婷捡的,你叫齐婷吗?”   “我不叫齐婷我叫宋冬妮。”宋冬妮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纸屑,蹙起了眉头。   这个霍恬恬真讨厌,捡了还不肯罢休?   她很生气,质问道:“你这个人好奇怪,不给你捡吧,你要说人家仗势欺人,给你捡吧,你又不要了,你是不是有病呀。”   “啪——”话还没说完,宋冬妮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夏晴走了过来,直接把她拎着往窗口拽。   “你叫宋冬妮?”夏晴冷下脸来,还想继续抽她嘴巴子。   宋冬妮没想到夏晴看着是个不起眼的女人,手上的力道居然这么大,这一巴掌她的脸估计要肿,火辣辣的疼死了。   她见夏晴还要打她,吓得脖子一缩,怪叫道:“老师,夏晴打人,你不管管?”   却不料那助教不想惹事,已经走了,宋冬妮告状不成,只好反击,可夏晴是练家子,宋冬妮在她面前连三脚猫的功夫都谈不上。   只见夏晴一扭一摁,便把宋冬妮压在床上起不来了。   “警告你,别耀武扬威的,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霍恬恬是我发小的妹妹,你们要是再敢对她张牙舞爪的,姑奶奶拆了你的胳膊卸了你的腿,叫你尝尝什么叫分筋错骨!”夏晴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凌迟着宋冬妮的神经。   最终宋冬妮吓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求饶。   那齐婷见状,还不服气,想来帮忙,却被夏晴直接拽着胳膊来了个过肩摔,摔齐婷床上去了。   齐婷尖叫了一声,连发生了什么都反应不过来,顷刻间世界天旋地转,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躺着了。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有后背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她刚刚那一幕不是幻觉,这个叫夏晴的女人,真的给她吃了苦头。   她想爬起来,可她浑身的痛觉神经都被牵扯着,愣是四肢无力,起不来了。   最终是夏晴把地上的碎纸屑捡了起来,拿出她带的胶布,从背面粘贴起来,重新拿给了霍恬恬。   而窗外的龚轲早就爬起来了,他默默看着自己女人被收拾,脸上居然闪过些许的兴奋。   不过被他很好地掩饰掉了,这会儿事情差不多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他才默默离开了学校。   他没去打电话,而是想着今天难得到这边来,便去医院职工楼等韦昊。   他原本没想来找韦昊,他下午还得回厂子里去,所以韦昊不知道他在这里,更不知道他的女人被医学院录取了,还跟霍恬恬成了室友。   她甚至连龚轲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正在忙着帮任课老师排课,这本是教务处的事,可她是新来的,资历又浅,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工作,当然让她来做。   所以她也不知道宿舍里的那场闹剧。   还是帮她送发言稿的同事过来说了一句,她才知道霍恬恬差点被人欺负。   她赶紧丢下手里的事情,跑来宿舍看了眼。   但见这四个学生分作了两个小团体,霍恬恬正在跟夏晴讨论中午去哪儿吃饭,另外两个像两个怨妇,正抱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琢磨怎么打击报复。   韦昊想了想,还是没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宿舍里,她这份工作来得不坦荡,她得私下里跟小姐妹解释一下才好。   现在还是算了,人太多。   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宿舍,回去接着忙碌。   然而她只在门的侧面停留了不到三秒,居然就被夏晴发现了。   等她出了宿舍楼往教务处走去的时候,夏晴追了出来。   “韦昊,你等等。”夏晴显然有事找她。   韦昊在大院跟夏晴见过,知道她是谢钟灵的发小,便卖了她两分面子:“什么事,说。”   “我和小嫂子能换宿舍吗?那两个女人太讨厌了。”夏晴觉得那两个人不好相处,还是远离为好。   韦昊摇摇头:“这块不归我管,你等我问问,现在尽量别闹起来,免得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做。”   “行,那你问问。”夏晴想问韦昊怎么不进去,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没开口。   她看得出来,韦昊有心事,便不去烦她了。   宿舍里,霍恬恬从最外面的帆布包里找了本在家时没看完的书,这本没装在箱子里,是她本来打算在路上看的。   结果她又是晕船又是晕车,全给耽误了。   这会儿拿出来打发时间正好。   正看着,另外几个室友也陆续过来了。   齐婷离门最近,所以她们进来的时候都是先跟齐婷打招呼的,只有一个女生,一进门便往里走,一言不发,打量了一圈里面的床位,发现没有下铺了,很是失望,最后只能盯着霍恬恬心生羡慕。   她问了一声:“你好,我可以睡你上铺吗?”   霍恬恬抬头,见对方是一米五都不到的小个子女生,也是三十左右,便起身帮忙:“可以,我帮你拿包吧。”   “我先铺褥子。”段美华笑了笑,明显是北方口音。   霍恬恬听着有点熟悉,好奇道:“你是石康人?”   “你也是?”段美华眼神一亮,也不铺床了,先坐在霍恬恬旁边唠嗑。   霍恬恬笑笑:“不是,我在那边有亲戚,所以听出来了。”   “哦,怪不得,你的口音也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听过,你是哪里人?”段美华好奇她在看什么书,凑过来瞄了眼。   一看就头皮发麻,因为都是繁体字。   霍恬恬笑着翻了一页:“我从海南来的。”   “可你说话听着不像海南口音啊。”宋冬妮在帮另外两个室友拿行李,正好听到了,便忍不住插了句嘴。   霍恬恬没理她,但也没跟段美华解释,只是笑笑,继续看书。   段美华却很聪明,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问道:“你是嫁到海南去的吧?”   “嗯。”霍恬恬安静地看书,不想透露太多个人信息。   段美华点点头,隐约闻到她身上的奶味儿,又问:“你生过孩子?”   “……”霍恬恬原本还因为石康口音对她有几分亲切,现在她可不这么想了。   她往窗户那边坐坐,继续看书。   见她不回答,段美华有数了,也知道她不高兴了,便结束了这个话题,爬上去铺褥子。   此时八人全部到齐,另外三个分别是,喜江来的童佳佳,广州本地的冯薇,福建人尤八妹。   童佳佳身高一米六五,也是老三届,自带大姐头属性,兴致勃勃地组织大家自我介绍起来。   冯薇矮一点,一米五八的样子,她同样是老三届,不过她则有些木讷不爱说话,基本上是大家问一句她答一句。   最后那个尤八妹最有意思,身高一米六左右,年龄二十出头,不知道她跟霍恬恬谁才是宿舍最小的一个。   一张嘴就是闽南话,满宿舍好像没一个听得懂的,最后还是夏晴用闽南话提醒她,让她说普通话。   可她不会说,急得面红耳赤的,求夏晴帮帮她。   最后是她说一句,夏晴翻译一句。   大概意思就是——   “我不是老三届,我没上过高中。”   “我来医学院是想有朝一日回到山村,帮助那些女孩子们,她们早早就被迫嫁人了,有难产死掉的,有生完孩子折掉半条命的,还有一直有妇科病家里不给治的,我想帮助她们。”   “我家穷,没钱让我上学,我从小就去教书先生家里帮忙放牛,是他让我在教室外面旁听的,后来我跑到县里停办的高中,把书偷回家看,没想到突然恢复高考了,运气好就考上了。”   “我爹妈不让我上大学,我趁他们下地干活才偷偷溜出来的。”   “要是他们来抓我回去,同学们可不可以帮帮我,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生子,我想读书。”   “我给大家带了土特产,我不会让大家白白辛苦的。”   她这坎坷的经历,惹得整个宿舍都唏嘘不已,霍恬恬更是对她有些同病相怜。   只是她还没开口,齐婷便嗤笑道:“又是土特产,这届考生能不能行了,真土。”   尤八妹听不懂,还以为她在夸自己,笑着说这个姐姐真好看。   这句话夏晴没翻译,而是直接用闽南话告诉她:“这个姐姐不稀罕你的土特产,你不用分给她。”   尤八妹有些意外,怔怔地看着那一脸不屑的齐婷,好像懂了。   她低下头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霍恬恬见状主动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让夏晴帮着翻译:“我也带了海南的椰子,你要尝尝吗?”   尤八妹听着夏晴的话,眼睛一亮:“好啊。”   于是两人在齐婷鄙夷的目光下,一起分享土特产去了。   尤八妹的特产用坛子装着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坨凝胶一样的东西,还有些一条一条竹笋一样的东西。   夏晴提醒道:“这是闽南土笋冻,土笋不是真的笋,而是一种海沙虫,冻是大骨汤,吃的时候要搭配酱汁和蒜蓉,你要是吃不习惯,不用勉强,我会跟她解释的。”   “好。”霍恬恬把椰子拿出来,搬来小板凳,跟尤八妹并排坐着。   宿舍中间摆了桌子,按照床位的走向顺长摆的,所以霍恬恬和尤八妹坐在这头,并不会影响到别人什么,夏晴坐在了两人对面。   霍恬恬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唔,好吃,比竹笋还嫩,骨汤也很鲜,八妹,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夏晴翻译完又来转述八妹的话:“她说是她自己做的,她妈妈不肯教她,是她自己看着老师家的师娘做这个,偷偷学的。”   “八妹你可真有意思,等我有空了我教你做钵仔糕。”霍恬恬又尝了一口,越吃越香,抬头的时候看到另外几个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她笑了笑,“怎么,怕虫子?真的很好吃啊,就当是一种海鲜不好吗?”   “果然是海南来的,居然能把这当海鲜?”齐婷撇撇嘴,她才不想吃。   她招呼了宋冬妮一声,出去了。   她们这两个敌对情绪强烈的人一走,另外三个人便围了过来。   段美华跟尤八妹比划了半天,跟尤八妹一起从包里拿出另外一坛子,童佳佳则主动拿筷子去了。   不爱说话的冯薇接过筷子,一起加入了分食的行列。   吃完,每个人都赞不绝口,夸八妹手艺真好。   这话夏晴全都原封不动地学给八妹听,八妹高兴坏了,羞答答地低着头。   “她说你们要是喜欢,她下次还带。”夏晴也尝了尝,还不错,跟她嫂子做的味道一样好。   霍恬恬好奇她为什么会闽南话,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倒是巧了,要是换个全都不懂闽南话的宿舍,八妹怕是要被彻底孤立了。   他们五个吃土笋冻,霍恬恬则把椰子开了,插上竹吸管,递给了八妹。   八妹受宠若惊,一边喝一边咕咕哝哝的让夏晴当翻译。   霍恬恬瞧着这样挺麻烦的,便提议道:“夏晴,你教我说闽南话吧,这样就不用你一个人辛苦翻译啦。”   “好啊,等会吃完我教你。”夏晴很开心,那两个讨厌鬼出去了,真好。   下午的时候,先前那个助教过来清点人数,确定整个临床一班都到齐了,但唯独不见了齐婷和宋冬妮,还挺意外的。   她先通知大家晚上七点到教学楼召开班会,然后问了问这两人去哪儿了,见一整个宿舍没人知道,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她叮嘱道:“大家都是同学啊,不要闹得不欢而散嘛。霍恬恬同学,别忘了写你的新生代表发言稿,晚上要给我看的。”   “好知道了。”霍恬恬拿出纸笔,开始琢磨写点什么。   范本她也看了,像是打了鸡血,太过亢奋,她不喜欢这种风格的发言,想想还是弃用了。   还是自己琢磨的好。   正奋笔疾书呢,窗户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霍恬恬抬头一看,居然是韦昊,赶紧丢下笔趴到窗口,小声道:“姐,你不是要在这当助教吗?你不负责我们班?”   “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的,我主要的时间还是在医院那边,所以我就是个挂名的,一个星期来两三次的样子,主要还是另外一个,她叫牛卉,是我熟人,有什么事你可以找她。我今天得回去了,晚上我值班,就不陪你吃饭了,等后天我有空了再来找你。”韦昊也压低了声音说话,她不打算进来,也不想让宿舍其他人看见她。   便站在窗口侧面,尽量低调一点。   霍恬恬恍然:“那好,那你知道我住哪儿了,你来找我吧。”   “嗯,我先走了。对了,提醒你一声,学校前几年失踪了几个女学生,据说是附近有流氓出没,你一定要小心,晚上千万别自己出来。安全第一,记住了吗?”韦昊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打突突的。   那七个女生的事已经以讹传讹传成鬼故事了,所以她也有点毛毛的。   她犹豫了好久才决定提醒一下小姐妹,万一出事了就不好了,可说了之后,她又担心霍恬恬被吓到。   便安慰道:“你也别怕,只要你晚上不翻墙出去就没事,那几个女生都是熄灯之后失踪的。”   霍恬恬并没有害怕,反倒是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知道啦,快去忙你的吧。”   韦昊应了一声,惭愧地离开了。   她其实是空了时间陪霍恬恬的,但是她想到龚轲刚刚打了电话,说已经在宿舍等她了,便只得先回去应付这个男人去了。   两人从她上次回来到现在已经见过三次面了,其中一次在一起相处了整整六天,连新年都是一起过的。   但他们至今还没有发生关系,这是龚轲自己坚持的,他说还有小半个月才到一个月的期限,这段时间他只想用来彼此熟悉,不想被他爸当成牛马,任其宰割。   所以他要等到期限的最后一天再跟韦昊做点什么。   韦昊答应了。   韦昊也想给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一个机会,到了一个月的空窗期结束,她要是没怀上,那就跟严世清彻底没关系了。   以后怀了那也是龚轲的。   可是她没想到,龚轲今天就要见她。   她不知道龚轲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一看到她回来就扑了上来。   窗帘是拉着的,灯是开着的。   韦昊关上门的瞬间就被抵在了门板子上。   龚轲情绪起伏剧烈,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在差点得手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松开了韦昊,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畜生,我混账,我不是个东西,我错了。”说着他理了理韦昊凌乱的衣服,连扣子都扣得好好的,这才捋了把头发,问道,“我可以吗?我……我今天特别想要你,可以吗?”   “我刚刚反抗了吗?”韦昊没有正面回答。   她在试探龚轲的底线。   龚轲果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动作,他苦恼地掏出烟来:“你不愿意就算了,是我不好。”   “来吧。”韦昊把他手里的烟掐了,主动拽着他去了床上。   龚轲疯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折腾了韦昊好几次。   几乎是刚歇好了就进行下一次。   韦昊数了数,一共四次,三个小时,四次。   疯了。   她浑身快要散架了一样,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出神。   龚轲看着她身上的淤痕,很是自责:“对不起,我……我咬疼你了。”   “没事,没事。”韦昊很累,可是今晚还要值班,该死的。   她抓着龚轲的胳膊坐起来:“不要抽烟,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对不起,我早戒了,今天实在是有点……我不抽了,我错了,对不起。”龚轲一连道歉好多次。   韦昊不想听,她抚摸着龚轲膀子上的腱子肉,很是好奇:“我能问问吗?她不让你碰?”   “她……她有点问题。”龚轲不太愿意提到他的女人。   可韦昊想知道:“什么问题?”   “她从医院的不孕报告出来后就不让我碰了,她说反正不会怀孕的,别费力了。”龚轲低着头,情绪低落。   韦昊继续追问:“多久了?”   “……九……九年了。”龚轲忽然有些烦躁,“你别问了好吗?我以后会克制一点的。”   “不用,你愿意要几次就几次,我无所谓,再说,你这一身的劲儿,我挺享受的。真没看出来,你外表斯斯文文的,衣服脱了身材这么好。”韦昊差点就赚了,如果他不是有老婆的话。   她看了眼时间,快到点了,晚饭也不吃了,准备去上班。   结果刚起身,又被龚轲拉进了怀里:“你等等,等等。”   韦昊不知道她哪句话又让他欣喜若狂了,这个人就是这样,她稍微说两句赞美的,哪怕听起来平平无奇,他也会激动到痛哭流涕。   估计这次是因为夸他身材好吧。   毕竟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跟他坦诚相对。   龚轲果然很开心,开心到埋在她怀里落泪,没忍住,又要了她一次。   以至于韦昊迟到了。   挨了一顿骂,不过她无所谓,忍忍就过去了。   就像身体里的疲惫,忍忍,总会慢慢退去的。   唯一觉得糟糕的就是,她到底是没能等到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要是怀上了,还真说不清到底是严世清还是龚轲的了。   她有些烦躁,去卫生间用冷水扑了把脸,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里面有人在议论她靠关系进来,她也懒得去争辩,听完就默默地出去了。   她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是权势把她正常求职的途径砍断,又是权势让她直接走上了捷径。   又当又立是很没品的行为。   晚上七点,霍恬恬吃过晚饭,拿着写好的发言稿,一边挽着夏晴,一边挽着尤八妹,一起往教学楼去了。   助教牛卉看了看她的发言稿,很是惊艳,毫不犹豫地应道:“好,就用你的这个版本吧。”   随后召开班会,先让大家自我介绍,然后选举班干部。   霍恬恬上台的时候,还没开口呢,牛卉就说道:“欢迎我们的状元,霍恬恬同学。”   台下自然掌声雷动,不少人都用充满仰慕的眼神看着她,只有那齐婷和宋冬妮,一脸的目中无人。   霍恬恬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大家好,我叫霍恬恬,来自海南岛,我很热爱医学,很荣幸能跟大家成为同学,今后,还希望能跟大家互帮互助,一起努力进取,求学问道,誉满杏林。”   齐婷不屑地撇撇嘴:“红杏出墙的杏吗?”   她自以为幽默,却惹得大家全都不满地盯着她。   她不服气,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可嚣张了,连自己的老子是谁都给报了出来。   霍恬恬这才知道她目中无人的底气在哪里。   她也不好评价什么,只是默默地在本子上记下所有同学的名字,记忆他们自我介绍的信息。   齐婷说完,不等牛卉主持,自作主张道:“好了,该选班干部了吧,我看就别费力了,我来当班长吧。” 第237章 第237章别爱她,没结果(一更)   齐婷要当班长, 一整个教室的人都面面相觑。   原本大家还因为红杏出墙这个词儿对她意见很大,可现在知道了她老子是谁,便都沉默了。   连助教老师都三缄其口, 不想惹上麻烦。   这是普通老百姓对强权本能的敬畏, 可是大家虽然不说话, 但都在无声地交流着,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咽下这口气, 也不是谁都畏惧强权。   齐婷得意洋洋,看着一整个教室的鹌鹑,最终目光锁定在霍恬恬身上。   不过她还没开口, 温清风的小跟班孙强便站了起来,问道:“你要当班长?你问过大家的意见了吗?”   “那好, 大家有意见吗?”齐婷一脸的挑衅。   孙强冷哼:“牛老师, 麻烦你报一下大家的成绩好吗?总归要让所有人心里有个数, 这个班长才好定下来吧?再说了, 如果这位齐婷同学是班级的吊车尾,难道也要让她当班长吗?那丢的可是我们整个临床一班的脸!”   “就是就是。”零星的几个反对者开始抱团。   齐婷深吸一口气, 嗤笑道:“吊车尾怎么了?吊车尾那也是过线了, 是公开招生录取进来的。谁规定吊车尾就不能当班长了?”   “你少废话, 让老师把大家的成绩公布一下。老师要是不想得罪人,没关系, 我来统计,大家一个一个站起来报。”孙强明显是不畏强权的。   他直接走上讲台, 拿起粉笔:“目前我知道班级第一第二是谁,还有我和宿舍里的几个同学, 等我写完了,其他人按照座位顺序报分数。”   最终统计下来, 霍恬恬和温清风两个人的成绩直接跟其他人断层了。   实打实的断层,差了好几十分的那种。   所有人目瞪口呆,随后齐齐看向了没报成绩的齐婷。   齐婷却脸皮厚似城墙,一把抢了孙强手里的黑板擦,把成绩全给擦了,继续嚣张:“我就不报,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我说了,大家都是正规考试录取进来的,说明我是合格了的。你们要是怀疑我的成绩,那你们去找招生办,别来找我。”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报你的成绩,看来你的分数真的不怎么样吧,你要是分数高,早就报出来炫耀了!”孙强说着,准备怂恿全班对抗齐婷,他拔高了声线大声问道:“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你要是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就报出来嘛!”夏晴忍不住了,出声附和。   霍恬恬没说话,只是静静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有夏晴配合,教室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反对齐婷。   最终温清风站了起来,道:“咱们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没道理选个班长还要被强权压着,齐婷同学要是真的这么想当班长,应该努力团结同学,搞好关系,而不是一上来就用自己的家世背景来给自己增加筹码。牛老师,麻烦你报一下齐婷同学的分数,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啊,这,我……”牛卉很为难,虽然班级里不知情的人居多,可她是知道的。   温清风的身份不比齐婷差,她真是两个都不想得罪,现在温清风要她做这个恶人,她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正犹豫呢,教室最后面的贺超开口了:“我知道,她排全班倒二,宋冬妮倒一。”   “什么?倒二?同学你怎么知道的?”   “怪不得闹了半天都不好意思说,原来是倒数第二啊,果然是被大家说中了。”   “一个吊车尾还想当班长,丢的可是全班的脸啊。”   “就是啊,宋冬妮的分数倒是报了,倒三的成绩我也知道,那齐婷的分数就在那个区间呗,可真不怎么样。”   “我支持温清风同学当班长。”   “我也支持!霍恬恬同学当学习委员吧,她成绩最好,但她不如温同学有担当,这样安排才是最好的。”   “就是就是,我也支持温清风同学当班长。霍恬恬同学有意见吗?你要是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毕竟你是状元哪,这是你的权利。”   众人议论起来,再也没几个人理会齐婷了。   是的,在这个国家,强权是不得人心的。   齐婷这么做,不过是自取灭亡。   所以很快,大家都同仇敌忾起来,甚至自发地讨论起了班长和学习委员的人选。   霍恬恬见状摇了摇头,她不打算做出头鸟,做个学习委员倒是可以的,班长的话,谁爱当谁当去吧。   最终在孙强的提议下,全班进行了公投。   温清风毫无疑问成了班长,孙强因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齐婷,被大家投成了团支书。   贺超提供了齐婷的成绩,让齐婷彻底没了蛮横的资本,也是功不可没,所以他被选为组织委员。   夏晴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齐婷的女生,勇气可嘉,被选为宣传委员。   霍恬恬是状元,是当之无愧的学习委员。   最终牛卉见齐婷什么都没捞着,只得站出来圆场,硬是安了个副班长给齐婷,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全班都不太服气,质问牛卉为什么这样。   牛卉笑笑:“起码齐婷同学的积极性是不可否认的嘛,再说了,只是个副班长而已,并不会干扰大家的选举结果,就当是给她个机会历练历练,这样皆大欢喜,不好吗?”   “也行,不过我建议,所有班委进行考评制度,每个月月底由全班同学打分评比,不合格的就要被换下去。”孙强又起来说话了。   他果然是个不畏强权的硬骨头。   温清风和夏晴一起站起来支持他的提议。   牛卉只得同意了。   最后她拿起课表,本打算自己抄写的,想想还是递给了齐婷,好让齐婷找点存在感:“副班长帮我抄写一下吧,我还有事儿,等会再来。”   齐婷气鼓鼓地接过课表,刚写了几个字就不想写了。   她把课表拍在讲桌上:“霍恬恬,你是学习委员啊,应该你来写。”   众人齐刷刷看向霍恬恬,这位状元同学很少说话,看起来性格木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齐婷吓哭。   却见霍恬恬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好啊。”   直到这时众人才惊讶地发现——   “我去,她好高啊,比我一个男的都高。”   “她得有一米七五吧?这要是排队出操,得站到女生队伍的最后面了吧?”   “肯定的,咱们班都没几个男生有她高。”   “齐婷站她旁边只能仰视她,哈哈哈。”   “字也比齐婷好看,天哪,这位同学真的太优秀了,她写的是小楷哎,她肯定努力练过的。”   “而且她很年轻哎,咱们班最小的两个就是她和尤八妹了。”   “我去,我要爱上她了,她好漂亮好优秀啊。”   “别爱她,没结果。”夏晴赶紧提醒那个男生,“你得有三十多岁了吧,成家了吧,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我就是说说嘛。”说话的这个一脸的沧桑,看着像个庄稼汉。   夏晴却冷着脸:“说说也不行,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对着漂亮女同学发痴的,赶紧记你的课表。”   “你好凶啊夏晴。”庄稼汉委屈地撇撇嘴,不说话了。   霍恬恬抄完课表回到座位上坐下,牛卉正好过来了。   她还以为那一黑板的漂亮小楷是齐婷写的,忍不住夸了起来,夸着夸着,她注意到了最开始的几个字,笑着调侃道:“这几个字是哪个同学写的,跟狗爬的一样,记得跟齐婷同学学习哦,看看她的字,多好看啊。可见老师推荐她做副班长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同学们憋着笑,最终还是孙强直言不讳:“牛老师,实不相瞒,你夸了半天的这字,是霍恬恬同学写的,而一开始那几个狗爬的,才是齐婷同学写的。”   哄堂大笑。   牛卉红着脸,有些下不来台。   孙强看她有些不满地盯着霍恬恬,赶紧解释道:“哎老师,你可不能想岔了啊,是齐婷自己喊霍恬恬同学写的,可不是人家想抢齐婷的风头。这叫什么,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要不是作威作福的,大家还看不到这么漂亮的字呢。”   牛卉无话可说,硬着头皮交代了一下明天开学典礼的事情,便宣布下课了。   大学的时间自由,除了课程表上有排课的,其他时候随便安排。   不过今天是报道的第一天,大家都想聚在一起多熟悉熟悉,便没有离开教室,而是几个几个凑在一起,互相寒暄去了。   霍恬恬见状,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正好这会儿宿舍没人,她回去拉上窗帘,跟郑长荣联机说会话。   不过她刚起身,就有人试图挽留。   “霍恬恬同学,不留下来陪大家聊会天吗?”   “就是啊,今天刚认识,多了解了解嘛。”   “霍恬恬同学,对不起啊,早上在招待所的大食堂凶你了,你没生气吧?”孙强站了起来,今早离开大食堂后,温清风就把霍恬恬的情况告诉他了。   他很羞愧,所以刚刚班会的时候,很有些想弥补的意思在里头。   这才主动提议让霍恬恬当学习委员的。   他觉得这个位置最适合霍恬恬,活儿不多,也不用得罪人,但却不容忽视。   不过温清风早上还提醒了他,让他不要在其他人面前咋呼,毕竟霍恬恬的经历很坎坷,被多数人知道的话,她肯定会不自在的。   孙强没意见,就是觉得自己早上诋毁了人家,挺过意不去的。   这会儿见她要走,便赶紧挽留一下。   霍恬恬站在教室门口,回眸一笑:“不会,你也是好意,谢谢啦。”   “那就留下来吧,跟大家聊聊天,不比一个人回宿舍好吗?”孙强怪同情她的,很是努力地想帮她搞好跟班集体的关系。   霍恬恬摇摇头:“不了吧,我还有脏衣服没洗呢,昨天坐了一整天的车也累了,招待所的被子都是硬的,我晚上没睡好,今天想早点休息呢。”   “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啊。”孙强只好放弃了。   哎,这个小嫂子真的好温柔好好哦,早上他为什么想不开要凶人家。   霍恬恬笑笑,转身离开了教室。   夏晴没跟着,她要借机了解一下其他人的情况。   原本尤八妹想跟她回去的,却被夏晴拦住了,两人咕咕哝哝说了半天,一起进了教室,不去打扰霍恬恬了。   霍恬恬回到宿舍,招呼了一声猫蛋儿。   在校园里野了一天的猫蛋儿应声从屋顶跳了下来,钻进了宿舍里面,霍恬恬关上门窗拉开电灯,跟郑长荣联机。   郑长荣果然在等着她,只是花生刚好拉粑粑了,所以此时此刻,他那边的画面有些味道。   霍恬恬坐在桌子前面,盯着画面上的奶爸傻笑:“辛苦你啦,想我了吗?”   “想啊媳妇儿,你走了两天,我瘦了一百斤。”郑长荣开始满嘴跑火车。   霍恬恬笑着跟他说了说班上的事情,郑长荣一边给花生收拾,一边评价几句。   “我没当班长,那个齐婷想自封班长的,被大家反对了。”   “你没当班长啊?挺好,刚到一个陌生环境,还是不要太出风头的好。”   “嗯,我当的学习委员,是一个叫孙强的同学推荐的,我本来什么也没想当。”   “学习委员很适合你,这个孙强还算有点脑子。”   “嗯,最终大家选了温清风当班长。”   “……倒也正常,但是你得离他远点。”   “知道。那个齐婷的老子很厉害,叫齐应祯,你认识吗?”   “原来是他呀,我知道,你别怕,该怎么就怎么,我会给老温说一声的,在咱们国家搞强权那一套,这个齐婷是生怕没人举报她老子呢。”   “夏晴揍她了,还有她那个跟班宋冬妮,宋冬妮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啊,我想起来了,海珍珠那边有个宋春妮,就是跟施妗眉不对付的那个,也不知道她跟宋冬妮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是巧合,是我想多了,你回头让咱妈查查这个人。”   “好。还好夏晴护着你,我放心多了。沈舟在食堂还好吧?”   “挺好的,他只是打饭的,工作不忙,其他时候都在看书写书,我问他什么时候让我拜读他的大作,他还害羞了,说不给我看。”   “哈哈哈,这可是未来的大文豪,现在谦虚一下嘛。”   “不过我看到他的标题了,叫什么《我们的七十年代》,我还挺想看看正文的。”   “那你多夸夸他,他这个人脸皮薄,到时候肯定会投降的。”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嘛,我准备劝他下半年考个文学院,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听。”   “嗯,你劝劝看,哎呀,我的老腰啊,花生这泡粑粑拉得太多了,臭死我了。”   “辛苦啦,帮我亲亲两个宝宝,不说了哦,我怕等会室友回来了。”   “好,早点休息,记得想我。”   “遵命,龙爸!”   “等等,亲一个。”郑长荣终于把脏兮兮的小娃娃收拾干净了,回头对着狗蛋儿看着自己媳妇,都快贴狗蛋儿脸上来了,狗蛋儿一脸的绝望。   还好,没亲上。   霍恬恬笑着也亲了亲空气:“你头不疼了吧?”   “不疼了,看到你包治百病。好了,赶紧断线吧,不然被同学看到了。”郑长荣很舍不得,但是媳妇的安全重要。   还是忍痛结束了对话。   霍恬恬这边是可以继续用围观的功能看着孩子的,便把脏衣服拿出来,抱着脸盆去水房洗衣服。   一边洗,一边盯着系统里的父子三个。   郑长荣真是个好爸爸,知道孩子月份大了,喜欢到处乱爬,便想办法在二楼卧室的地上全都铺上了席子,又怕席子太凉冻着孩子的肚子,所以席子上全都垫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霍恬恬在心里问他:“是你自己做的?”   郑长荣愣了一下,这种媳妇在他脑子里说话的模式久违了。   他笑着点点头:“对,我做的,都是你在家染的棉布,看出来了吗?我铺了一点点棉絮,再用针线绗在席子上,这样被子不会乱跑,也免得席子上冒出竹篾子的刺儿刮伤孩子。”   “你被刮过?”霍恬恬洗的都是昨天的脏衣服,毕竟招待所不太干净她不想在那里洗,这会儿顺便把今天的也给洗了。   郑长荣抬了抬脚给她看:“脚指头扎到了一根刺儿,挑了半天。”   “下次小心点,我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霍恬恬很心疼,可惜她没办法帮他吹吹揉揉。   等她洗完衣服,室友差不多也都回来了。   等其他人开始为了抢占水房洗衣服洗漱而起了争执的时候,她已经上床了,抱着一本书,靠在床头默默地学习。   还没到十点的熄灯时间,霍恬恬却已经疲惫地抱着书睡着了。   那段美华抱着水盆进来,见状赶紧把她手里的书拿起来看看,结果又是繁体字的,只能勉强认得一小部分。   “封面也没有书名,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山野读本。”段美华嘀嘀咕咕。   夏晴正好进来,一把夺了她手里的书,冷着脸警告道:“同学,你很没有分寸感知道吗?你总好奇别人的东西做什么?能不能先管好你自己?”   “我就是看看怎么了,又没有拿走,你管得好宽啊。”段美华白了夏晴一眼,上床去了。   夏晴则把书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回霍恬恬怀里,这才回自己床上去了。   熄了灯,齐婷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龚轲会不会趁她不在家去外面找女人。   她有些后悔了,她用军训般的方式驯化了他整整九年,现在她忽然离开他身边了,万一他松懈下来就完了。   可是现在校门关了她也出不去,就算能出去,也没车去黄埔那边了。   只得烦躁地坐了起来:“你们都睡了?来聊天啊,大家都是几几年生的,生日是哪天,咱们八个人排个顺序吧。”   霍恬恬大梦不觉,没有参与,最终排下来,顺序是:齐婷,童佳佳,冯薇,宋冬妮,段美华,夏晴,霍恬恬,尤八妹。   但这只是按照资料上的信息排的,这么一来,尤八妹是全寝也是全班最小的,今年整二十。   而霍恬恬则是倒数第二小的。   夏晴笑了笑,心说其实霍恬恬才是最小的吧,她的个人信息上年龄是假的。   不过无所谓了,就这么着吧。   遥夜沉沉如水,一夜很快过去。   医院里的韦昊打着哈欠下了夜班,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却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咳嗽起来。   却也只能蹙着眉头赶紧把门关上。   她扇了扇面前云雾缭绕的空气,找到了蹲在墙角吞云吐雾的龚轲。   还没到他跟前,他就站了起来,赶紧把烟掐了:“对不起,我又抽了,我想等会走之前开窗通气的。”   “你如果真想要孩子,那就不能抽,这点道理不懂吗?”韦昊叹了口气,准备把地上的烟蒂扫掉。   龚轲赶紧抢过笤帚和簸箕:“我来。”   韦昊没跟他争,先把后窗开开通通气,窗帘依旧拉着,免得被人看到。   龚轲把地扫干净,又去洗了把手,这才回到韦昊面前跟她说话。   他坐在床边,很是紧张地绞着双手,挣扎了好久才开口:“昊昊,我想离婚。”   “什么?”韦昊有些意外,他疯了吧,他老子要是允许他离婚,就不会走出这一招烂棋了。   估计他女人和老丈人也不允许。   龚轲一整晚没睡,顶着黑眼圈,声音沙哑:“我想离婚,我这九年来跟死了一样,任由他们打骂驱使,任由他们控制我左右我的人生。我本来没想反抗,我不敢,他们位高权重,我没那个胆子。可是昊昊,你让我重新活过来了,我想反抗,我想离婚!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大大方方地进出你的宿舍,我想自由自在地跟你男欢女爱,我想要你!”   “如果我不想呢?”韦昊叹了口气,完了,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没想到龚轲这么快就沦陷了。   她不明白:“你不考虑后果的吗?”   “我考虑了,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龚轲目前还没想到很好的法子解决这些阻力,但是他真的想离婚。   他握住了韦昊的双手:“你先告诉我,如果我爱上了你,如果我想办法把婚离了,你愿意要我吗?愿意跟我结婚吗?”   “你先搞定你的老子再说这句话吧。”韦昊松开手,或许她错了,她不该因为同情就对龚轲温柔相待的。   如果他老子不答应,如果他的老婆和老丈人都出来反对,那么最后,他可能没什么损失,可她韦昊,一定会万劫不复。   这一刻,韦昊站了起来,冷下脸来狠下心,道:“别爱我,没结果。” 第238章 第238章她很耀眼(二更)   龚轲不肯走, 又缠着韦昊想要。   韦昊也没有拒绝,她知道的,这种长期压抑后的行为, 是有些发泄的成分在里头的。   所以, 她身上会有淤痕, 也是情理之中。   事后, 她看着跪在床前给她擦药的龚轲:“你该回去了, 我没事,我自己来。”   “我弄疼你了,对不起。”龚轲一边哭一边给她擦打跌打损伤的膏药, 他不是故意的,他憋了太多的精力, 无处释放, 而韦昊是个好姑娘, 他在她怀里的时候, 真的满脑子只剩下了那点事儿。   擦完药,他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 像是在膜拜一个纯洁的圣女。   韦昊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 再三劝道:“回去吧, 这个月都别来找我了,让我缓缓, 我很累,真的。”   “我可以回去, 但我还是想来找你。”龚轲难得地选择了拒绝,但也没有完全拒绝, 起码现在,他是真的准备走了。   韦昊沉默地看着他, 眼中有责备的意味。   龚轲只得答应了:“好,我不来了,我下个月再来。”   “下个月要是有了好消息,你以后都不用再来了。”韦昊决定狠下心来,不能让自己在怜悯的天平上加码。   龚轲不想答应,但也不想惹她不高兴,咬咬牙,就这么走了。   临走时还不忘帮她把脏衣服洗好晾了起来,还把垃圾带走了,甚至又回来给她熬了点粥,煮了鸡蛋。   一切忙完,他才趁着上班时间没什么人在,用红围巾包着头离开了职工宿舍。   韦昊在关门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   她光着脚下地,想让地板的冰冷唤醒自己险些迷失的理智。   可是该死的,外间的炉子上还温着小米粥和鸡蛋,龚轲是个特别会照顾人的男人。   他真的值得一个好女人好好对待他。   可是现在,在这段扭曲的关系里,她只能铁石心肠。   她把小米粥喝了,鸡蛋也吃了,随后默默坐在椅子上,抱着双膝,看着垃圾桶里的鸡蛋壳出神。   他很疯,他真的很疯。   他甚至会一边哭着求原谅,一边让她几乎窒息地陷落。   泪水滚烫,呼吸灼人,他在她面前,是个矛盾又彷徨的迷途羔羊。   她到底该怎么做?   她不知道。   算了,毁灭吧,明天再说吧,她好困。   原本想去看看医学院的开学典礼的,原本想到场为小姐妹喝彩的。   可是此时此刻,韦昊只想睡觉。   她把炉子里的火熄灭,回到床上。   没想到隔壁的夜班同事探头探脑的,好几次尝试从窗口往里看,还好龚轲是个仔细的人,走之前把窗户都插上了插销。   但却依旧阻止不了好奇的邻居,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总会有机会看清那个男人的。   此时的医学院里人山人海。   开学典礼热闹而隆重,校长讲话,总结了过去,展望了未来。   接下来便是新生代表发言。   霍恬恬在一道道羡慕的目光里,不疾不徐地走上讲台。   所谓万众瞩目,就是现在了吧。   这是她从小就羡慕别人的时刻,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被别人羡慕的那一个。   真好啊,考大学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   哪怕心里牵肠挂肚,哪怕夜晚空虚寂寞,但在这一刻,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从这一刻起,她会努力站在高处,站在万丈光芒的中心,做一个耀眼的女人,做一个杰出的妈妈。   她要成为与郑长荣比肩的优秀女人,成为让孩子们骄傲的无限荣光!   她拿着话筒,温声细语,满怀赤诚,眼中有星光闪烁。   她从身边的一件小事讲起,讲她曾经在面对一个帮助过自己的老奶奶时,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老奶奶是战争的受害者,全家都被鬼子杀了,孩子也流产了,子宫都没能保住。   建国后虽然组织上多方予以照顾,但老奶奶依旧只能孤独地在岁月里老去。   山村的医疗条件落后,老奶奶患上了老寒腿,渐渐地心血管也不好了,最后连牙都掉光了。   她能为老奶奶做的,只有给她做饭,帮她担水,在她油尽灯枯的时候,坐在她的床前,握着她苍老如枯枝般的手,默默地垂泪,送她最后一程。   讲到这里,她不禁反问,如果她不是身无所长,如果她不是一无所有,那么她就可以帮老奶奶治病,让她安度晚年。   而不是在余生都在遗憾——“要是我当时怎么怎么样就好了”。   所以她要学医,她要让自己身有所长,要稳稳地扎根这片热土,为自己在乎的人做点什么。   救死扶伤也许是个很大的概念,可是只有聚沙才能成塔,百川东流才能汇成江海,一个人的力量虽然微弱,但如果她的身边有千千万万志同道合的人呢?   他们一定可以,作为新时代的脊梁,承担起继往开来,兴国安邦的重担。   发言结束,霍恬恬鞠躬,谢幕。   台下掌声如潮。   这段从小处着眼最后却落脚在兼济天下的发言,惹得全场师生泪目。   等到温清风上台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发言稿是那么的轻如鸿毛。   人家能考满分是有道理的。   他嫌弃自己的稿子,索性脱稿发言。   他坦然承认,自己的稿子文采一般,比不上霍恬恬的,所以,他站在一个崇拜者的角度,进行了一段发言。   大致意思为,榜样的力量很重要,如今他的榜样在砥砺前行,他也会时刻鞭策自己,好好读书,读好的书,读好了书,再反哺亲人,惠及友人,帮助更多的人。   同样赢得赞美声一片。   后面是学校请来的文工团表演。   正巧龚轲从院墙外经过,他听完了霍恬恬的发言,内心却不为所动,他没有那么高尚,他只想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他又听完了温清风的发言,依旧不为所动,他没有那么羡慕别人,他不需要什么榜样,他在车间一直都是模范员工。   可现在,他却因为文工团的歌声而潸然泪下。   在文工团待过的两个月,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两个月。   那段时光,就像是星辰一样,曾经在他的生命里熠熠生辉。   可是他的快乐只维持了两个月,在他被他父亲强行带走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你是个男孩子,唱歌跳舞不适合你。”   “学什么钢琴?你应该做一个建设国家的工人,那才是真的利国利民。”   “黄埔那边安排好了,赶紧去,别废话。”   从那一刻起,他的星空消失了,抬头望去,只有阴云密布。   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去做了,他是装配线上的大师傅,人人都尊称他一声龚哥。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快乐呢?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好怀念那短暂的与钢琴为伴的日子啊。   他晃了晃神,却正好被中途离场的齐婷看到。   齐婷松开宋冬妮的胳膊,走上前来,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龚轲愣怔了片刻,随即灵机一动:“我来看看你。”   “给我爸打电话了吗?”齐婷还想着告状的事呢,尤其是她看到了台上耀眼的霍恬恬,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扯下来扇两个大嘴巴子扔出去校门外。   可恶,她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小姐,凭什么上了大学要被一个乡下来的无知村妇踩在脚底下?   她不服气!   气得她当场起身离开,哪怕被校长看到了也无所谓。   好在霍恬恬并没有当众挂她的相,昨天的那句话果然是唬人的。   她正琢磨怎么报复回去呢,便看到龚轲站在围墙外发呆,她瞬间像是看到了希望,是了,昨天龚轲去打电话了,现在应该是来告诉她结果的。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甚至破天荒的,没有怒吼着跟龚轲说话。   龚轲撒了个谎:“打了,没接通,那边说他开会去了。他最近很忙,你也知道,很多人要平反,听说过阵子还要组织知青返城的事,所以忙得焦头烂额。”   “也对,他也怪不容易的。行吧,你回去吧,对了,这是我宿舍传达室的座机号码,你拿着,等我爸那边有消息了,你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回去给你的职工宿舍里装个电话,免得我查岗都没法查。”齐婷虽然不想跟他同房,却也不肯放他自由。   他就是她养的一条狗,哪怕她不能生,她也不准他另寻新欢。   他必须匍匐在她脚下,继续细心周到地伺候她,照顾她,满足她那扭曲的控制欲。   她伸出手,龚轲却没有接那号码。   她不理解:“怎么?我才离开你两天,你就敢不听我的了?”   “没有,号码我记住了。座机我问过了,装不了,只能等政策放宽,允许私人安装电话了再说。反正门口供销社就有电话,你怕什么呢?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什么。”龚轲迅速地思考着对策,尽量自圆其说。   齐婷看着他这谦卑又懦弱的样子,可怜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便大发慈悲,道:“好吧,赶紧滚,别让我看到你,不能生育的废物一个,要你有什么用。”   龚轲背着这样的骂名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他同样没有为自己辩解。   只是转身默默地离开,没想到他刚走两步,又被齐婷叫住了。   “回来,你身上的烟味怎么回事?”齐婷冷下脸来,眼神里的戾气开始翻涌。   龚轲走过来,还没开口,就挨了两个大嘴巴子。   齐婷用那高高在上的口吻质问道:“说,你是不是抽烟了?”   龚轲捂着火辣辣的脸庞,脑子飞速旋转,随即扯谎:“嗯,我想你了,这么多年都形影不离的,你忽然不在我身边,我不习惯。抱歉啊婷婷,我下次不敢了。”   齐婷长长地松了口气:“算你有良心。警告你,别以为我在学校没法看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你要是敢跟我玩把戏,我弄死你!”   龚轲连说不敢。   齐婷心满意足,看了眼宋冬妮:“走吧,我们去外面逛逛,这破典礼真无聊。”   宋冬妮走上来挽着她的胳膊:“婷婷,你别急,他不能生怕什么,咱们班优秀的男同学多着呢,咱们慢慢观察,回头挑个好的去借种,气死这个废物。”   齐婷挑了挑眉,又不好让人知道不能生的是她自己,便皮笑肉不笑的:“是啊,好男人多了去了,咱慢慢挑。”   龚轲听着这无情的奚落,转身看了看医院职工楼的方向,犹豫再三,还是回去了。   开学典礼结束,下午有预备课,还得领课本,熟悉上课的大教室和小教室在哪。   所以霍恬恬一早就接到了班干部开会的通知,跟夏晴来到了昨天开班会的教室。   到了教室才知道,是让班干过来领书发书的。   温清风想在上课之前就把书全部发放到位,而他原本是不打算让霍恬恬和夏晴过来的,是孙强非得坚持全体班干到场。   孙强的理由很充分:“小风,你这看起来是在帮女同学省事儿,其实是不尊重人你知道吗?人家也是班干,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愿意来帮忙发书呢?”   温清风说不过他,便同意了。   算上牛卉硬塞进来的副班长齐婷,班干总共六个人,三男三女,还挺公平。   只是齐婷没来,最终干活的只有五个人。   霍恬恬个头高,跟孙强站一起都不相上下,只有温清风,一米八几的块头稍微能压她半个头。   所以搬书发书的时候,温清风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好意思开口让她歇着。   霍恬恬也没打算偷懒,既然当了这个学习委员,那多少是要干活的嘛。   所以她手脚利索,很快就把自己负责的几摞书全都搬过来了。   等发完书,距离预备课还有半个小时,霍恬恬和夏晴想走,温清风却忽然开口道:“霍恬恬同学,你能留下来吗?”   “有事儿?”霍恬恬时刻谨记自己男人的要求,尽量不跟温清风走太近,连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转身。   温清风没动,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道:“我准备开个班委会,商量一下我们临床一班的班级纪律和其他的事情,齐婷已经缺席了,要是你和夏晴也走,那就开不成了。”   那好吧,霍恬恬折回教室,跟夏晴一起坐在了最后面。   温清风无奈,见她始终保持着陌生的距离,以为她还在生气,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他转身在黑板上板书起来:“首先就是关于上课迟到早退的事情——”   这会一开就是半个小时,正好踩在预备课的上课铃结束。   牛卉进来时,温清风刚好把黑板上的字擦了。   等他从台上走下来时,台下已经没什么位置了,他本打算坐在孙强给他占的座位上,却不料那个庄稼汉同学抗议道:“班长,你太高了,挡着我了,你坐后面行吗?”   温清风看了眼坐在最后面的霍恬恬,以及她身边的空座位,几经犹豫,还是坐了过去。   两人隔着走道成了临桌。   预备课上起来很轻松,无非就是讲一讲大学五年的课程安排,目前因为全国没有硕士和博士学位授予点,所以暂时只有五年的本科。   当然,牛卉也说了:“如果后期国家批准了学校的硕士和博士点建设,那么很有可能,会在我们临床医学率先试点本硕连读,或者本硕博连读,到时候一旦政策落实,我们将会在表现优异的同学里面推荐几个调去本硕班或者直博班。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觉得考上大学就可以放松了,一定要时刻鞭策自己,做到更好,更优秀。”   讲完这段最吊人胃口的话,牛卉便宣布下课了。   霍恬恬知道,要到八一年学校才有硕士和博士学位点,所以,她还有三年时间准备,她打算用三年的时间把五年的课程全部学完,所以她追了出去,跟牛卉提了个建议。   牛卉听罢,很是震惊:“你说什么?自由选课?学分制度?你想跳级?”   “只是建议一下,老师可以回去跟教务处的好好讨论一下吗?目前的课程我看过了,除了英语我是一点都没接触过,其他的我都有把握半学期学完,所以我想自由选课。如果三年后真有了硕士点和博士点,我也会积极尝试的。”霍恬恬并不是在吹牛,她过目不忘,任何知识上手都很快。   目前唯一需要下功夫的就是英语,她在乡下学校压根没学过,备考的时候因为不考英语,所以她也没碰,还是考完试后才找老妈霍齐家给她做了基础的发音教学。   牛卉沉思片刻:“好,我会把你的想法传达给教务处的,但是我不保证一定成功。总之你先按照你自己的进度学习吧,我也知道,你这样的好苗子,来咱们学校是屈才了。加油。”   “谢谢老师。”霍恬恬笑笑,把自由选课以及学分制的详细规划书递给了牛卉。   是的,她是有备而来的。   她来报到之前已经让老妈查过了,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有非常灵活自由的选课模式,如果真的可以在医学院提前实现的话,她就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来上课了,不用被整个班集体拖着,把时间浪费在自己学一遍就会的课程上。   牛卉接过她手里的资料,去了教务处。   霍恬恬目送她的背影远去,今天没别的课程了,明天才是正式开学,所以她准备去医院看看韦昊。   她收拾东西很快,夏晴也跟她一起去。   只是两人还没起身,孙强便把教室门关上了。   然后当着全班的面,把温清风请上台,宣读了班级的纪律章程。   众人在听到无辜旷课要负责班级大扫除的时候,齐刷刷地看向了齐婷和宋冬妮的座位。   她俩的位置上摆了书占了座,但是人却不在。   谢谢这两位大好人,多旷点课就可以承包全年的大扫除啦!   宣读完纪律章程,孙强这才打开了教室门,客客气气地让大家去食堂吃饭。   霍恬恬和夏晴吃完便往一院去了,到那一打听,才知道韦昊上的是夜班,这会儿回去睡觉了。   便又问了问韦昊的职工楼在哪。   不过霍恬恬最终却没有上门去找韦昊,她怕影响韦昊休息,跟夏晴在学校附近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到了校门口,正好看到孙强拦着齐婷在说话。   孙强很不客气:“齐婷,预备课你为什么不来?”   “关你什么事?”齐婷白了孙强一眼,直接搡开了他。   孙强冷笑:“通知你开班会你也不来,那我好心告诉你,班委会制定了班级纪律,无故旷课的需要负责班级的大扫除。明天早上上课之前,要是你不把咱们班的固定教室打扫干净,我会公开批评你。”   “你敢!”齐婷恼了,预备课而已,上不上又怎么样!   孙强笑着顶撞了回去:“我为什么不敢?这是班长和其他几个班干商量的结果,全班同学也都同意了。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温清风是温长空的儿子,人家可没像你似的,整天把自己老子是谁挂在嘴上。你要是不知道温长空是谁,可以问问你老子。我等你好消息。” 第239章 第239章郑师长的媳妇(一更)   夜深人静。   霍恬恬躲在水房里跟郑长荣联机。   没办法, 今天晚上是自由活动时间,宿舍里有人,她一直等不到机会。   只能用围观功能跟郑长荣约了夜里再通话。   好在水房连着厕所, 是有门的, 她把唯一的窗户拉上了窗帘, 借着那模糊的月色, 跟郑长荣说悄悄话。   “熄灯了?”   “嗯, 十点就熄了。”   “还好,比我想的要晚点,我看到你的开学典礼了, 你真的很棒!”   “你怎么看到的?”   “猫蛋儿偷偷录下来了,然后传给了狗蛋儿, 我看到了。”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功能?”   “有啊, 你太忙没注意吧, 你再看看。”   “唔, 看到了,要翻页, 没注意, 那我下次可以直接录一段给你哎, 你可以等睡醒了再看。”   “嗯,狗蛋儿还说十级可以解锁传送门, 你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才能快速升级,要是解锁了你就能回来看我和孩子了。”   “啊, 我看过了,太难了, 除非我再怀个孩子,不然就只能一场考试一场考试地攒积分了。还有助人为乐也行, 可是哪有那么多人需要我帮助嘛。”   “那你要怀吗?我看到你们的开学典礼了,有孕妇。”   “不知道,我再想想,我想好了跟你说。”   “不要想太久,顶多就这两年,马上招生规范了就不行了。”   “我知道啦,今天还没有亲你,亲一下,再帮我亲亲宝宝。”   “嗯,亲一下。对了,花生今天叫爸爸了,你没在,我录下来了,等会你看看。”   “好,玉米呢?没叫吗?”   “这小子就喜欢揍爸爸,不喜欢叫爸爸。”   “哈哈,你别惯着他嘛,你挨揍我会心疼的。”   “先惯着吧,等大了他就要挨揍了。”   “你舍得吗?”   “为啥舍不得,棍棒出孝子,不听话我就揍。”   “你就吹牛吧,我看你给孩子洗个屁股都跟捧着金子似的,你才舍不得。”   “那怎么办,让谁揍?”   “生个妹妹揍哥哥。”   “我是没意见的,就是怕你辛苦,总之你再想想吧,最好把预产期控制在暑假,两个月的时间弹性大点。”   “嗯,我知道了,等我看看课程难度再决定。”   “好,早点休息。”郑长荣今天依旧搂着娃娃睡觉,没办法,媳妇不在家,只能搂娃咯。   霍恬恬结束通讯后看了眼哥哥姐姐那边,他们还没开学,要再过几天。   这两天他们两对都在北京玩儿,也挺好的。   霍恬恬打开窗户,拍了拍猫蛋儿的屁屁,让它自己玩儿去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那段美华又在翻她的东西,而夏晴正在蓄势待发的准备揍她。   夏晴应该是被段美华的动作吵醒的,眼睛都半睁半眯的,实在是辛苦。   听到霍恬恬推门进来,夏晴赶紧喊了一声:“甜甜,她又翻你东西,我准备揍她。”   “揍吧。”霍恬恬这次真的生气了,这是什么人啊。   小偷吗?   夏晴得到了许可,立马把段美华摁在了霍恬恬床上。   动静太大,吵着了齐婷,她骂骂咧咧地坐起来打手电,发现霍恬恬和夏晴在欺负人,立马喊道:“你们两个别太过分好吧?还班干呢,真不要脸。”   夏晴拽起段美华,把她搡到齐婷跟前:“白天就想告诉你了,你跑出去了不在没办法,你可以摸摸她枕头下面有什么。”   齐婷蹙眉,狐疑地打量着段美华,打了个哈欠才起身:“什么呀,我也没丢什么呀。”   “看,她偷了你东西你都不知道,这才叫高呢。”夏晴冷笑一声,死死地摁着段美华。   齐婷爬到旁边的上铺,嘎吱嘎吱的,不一会真翻出来一些东西。   “妈呀,工业票?你怎么摸到的啊?这是我的吧?这是全国票哎,只有部队和机关才发的,你好大的胆子啊段美华。还有什么,我的天哪,冬妮你的发卡在这里。还有二十几块钱,大白兔奶糖。快快快,都别睡了,起来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少东西!”齐婷拔高了音量。   宿舍其他人都被吵醒了,迷迷瞪瞪地看着齐婷。   童佳佳翻了翻自己放钱的小布包:“我的牛角梳子不见了。”   冯薇难得开口:“我丢了十块钱。”   尤八妹呜哩呜啦,夏晴翻译道:“八妹丢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孙强买给她的。”   “霍恬恬你呢?”齐婷无语了,甩了甩头发,看向了站在下面的霍恬恬。   霍恬恬还真不知道,摇了摇头。   齐婷拿出一枚纯银戒指:“是你的吗?”   霍恬恬吓了一跳,凑过去一看,还真是,这可是郑长荣特地在云南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不舍得戴,装在盒子里藏在背包夹层里面的,这都被找到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再也理智不了了,冲过去打了段美华一巴掌:“你太过分了!你偷我钱都没事,你偷我戒指干什么!”   “我就是看它好看,拿着玩玩的。”段美华个子最矮,霍恬恬比她高了三十几厘米,这一巴掌扇过去,段美华直接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霍恬恬赶紧把她的戒指拿了回来,却不见了那个红丝绒盒子。   她慌了,着急问齐婷:“看到盒子了吗?大红的。”   “没有啊,我再找找。”齐婷虽然看霍恬恬不爽,可是现在宿舍遭贼,正是需要同仇敌忾的时候,她也没空计较霍恬恬凶巴巴的口吻了,翻了半天,没找到。   她摇了摇头,却见霍恬恬伤心得哭了起来,把她都看懵了。   之前两人吵架吵成那样她都没哭,现在哭什么呀。   齐婷蹙眉:“至于吗?不就是一个盒子。”   霍恬恬气死了,没理她,把段美华拎起来问道:“你把我盒子呢?你把我盒子弄哪儿去了!”   “我……我怕盒子太惹眼,扔了。”段美华没见过霍恬恬这么凶,吓得浑身发抖,蜷缩在床边不敢动了。   霍恬恬崩溃了,再也控制不住了,又扇了她一个大耳刮子:“说,扔哪儿了!”   “就在……在窗户外面的树附近。”段美华脸都肿了,说话哆哆嗦嗦的。   霍恬恬赶紧松开她,从齐婷手里抢过手电,直接踩在桌子上,跳窗户出去了。   夜色中那长发翻飞的背影,看得齐婷两眼都直了。   天哪,这个女人练过吧?这动作一气呵成,怕是跟夏晴一样是练家子。   难怪一巴掌就让段美华起不来了。   她哪里来的胆子跟这种大个子女人吵架的啊?   齐婷有些后怕,后背凉飕飕的。   这时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早早亮出了她老子的身份,想必霍恬恬再厉害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不禁松了口气。   宋冬妮不知道她发什么愣,打着手电照她的时候,不小心注意到了被段美华扒拉开的箱子,众人的视线落在那张裱在相框里的全家福,才明白霍恬恬为什么会为了一枚戒指打人。   齐婷也注意到了照片,一时好奇赶紧从床上下来,抓起照片凑到宋冬妮面前:“天哪,她居然是个军嫂啊,怪不得这么硬气。”   “看她男人的级别好像不低呢。”宋冬妮也回过神来了,这照片上抱着孩子依偎在军官怀里的就是霍恬恬,那军官满眼都是笑,怀里也抱着一个孩子。   居然是双胞胎?   拍的还是彩色照片,天哪!   这年头照相不难,但是能照彩色照片相馆的还真没几家。   “取消军衔之后从制服看不出来级别,但是他们身后的院子上有国旗,这是海军大院吧,四间头,呦,那她男人还是个师长呢。哎,慢着,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眼熟,难道是他?以前凶不拉几的,现在笑得这么开心,差点认不出来了。”齐婷嘀嘀咕咕的,抬头的时候,对上了夏晴冰冷的目光,赶紧把照片还了回去。   夏晴的眼里寒气森然,她警告道:“你们谁敢到班上乱嚼她的舌头,我跟你们没完!”   “知道了。”一向跋扈的齐婷,难得的第一时间表了态,“放心,我这个人一向敬重军嫂,早说她是军嫂我就不跟她吵了。你们几个也听好了,出了这个宿舍,不准说霍恬恬的任何闲言碎语。”   夏晴不知道齐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态度转变得有点离谱,仅仅因为霍恬恬是军嫂就不计较了?   还是说她认出郑长荣了?   夏晴没有把握,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霍恬恬的东西放回去。   其实她下午的时候就发现段美华在偷东西了,当时她偷的只是把梳子,所以夏晴没揭发,就是想看看她会有多过分,没想到她会等夜里别人睡着了爬起来继续偷。   实在是太可怕了。   夏晴在在这一刻,已经决定报警了,不过不是现在,毕竟学校关门了出不去。   她把霍恬恬的东西装好,拉上拉链,随后跳上桌子,追了出去。   “找到了吗?”夏晴落在地上,却见霍恬恬蹲在那里一直扒拉着草丛。   一边扒拉一边哭,也不说话。   夏晴心疼坏了,赶紧站起来,问宋冬妮借手电。   到最后,宿舍其他人全都趴在窗口看她们两个找盒子。   最终霍恬恬在一个老鼠洞口找到了那盒子,上面已经沾了露水和泥巴,都脏了。   找到的那一刻,她把盒子捂在心口抱着夏晴哭。   夏晴赶紧拍打着她的后背:“怪我怪我,下午就该揭发她的,都是我不好,想看看她是不是要把所有人偷一遍,我错了,对不起啊甜甜,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霍恬恬却根本止不住眼泪,她本来就离家千里万里的,想念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想得整天心里发酸,现在戒指盒子还被扔了,她上哪说理去。扔了就扔了吧,找回来就好,可是现在……盒子脏了。   她再也收不住情绪,呜呜地哭,宿舍里的那几个只好叽叽喳喳地劝了起来,还有两个在骂段美华,让她出来赔礼道歉,段美华不肯,被齐婷揪着耳朵滋儿哇的叫。   最终惊动了旁边的宿舍,惊动了宿管大妈,叫来了保安,请来了警察。   警察大半夜赶来,证据确凿,先让保安把段美华带保卫处,等着第二天找学校领导商量怎么处理。   “不行,现在就要处理,你们怎么好姑息养奸呢?”齐婷强硬地拦住了警察。   警察也很为难:“可她毕竟是大学生啊,国家现在缺人才,盗窃金额也不算大,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了?她把我们宿舍偷了个遍好吗?偷我们就算了,还偷到我们状元头上去了,这可是全广东的状元!你们要是连这都能纵容,还有天理吗?”齐婷情绪激动,死活不让警察走。   警察无奈,只好建议:“那去你们学校保卫处等你们校领导吧。”   “吓唬谁呢?我给你们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里头可是有军嫂的,军嫂知道吗?人家丈夫级别还不低,你们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把这个小偷关起来!”齐婷受不了了,只能搬出军嫂的身份,但她没说是谁,也不算出卖霍恬恬了。   这几个警察一听说失窃的受害者里有军嫂,果然态度就不一样了,立马把段美华带拘留所里去了。   回到宿舍,众人看霍恬恬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个齐婷,好几次想开口跟她套近乎,但是看到她那泪眼朦胧的样子,只好闭嘴了。   霍恬恬擦了半天死活擦不干净这盒子,只好把红丝绒拆了下来,去水房洗洗。   洗完回来还在哭。   齐婷都被她气笑了:“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盒子吗?我会修啊,回头我帮你弄好就是了。”   霍恬恬猛地抬头瞪着她,齐婷讪讪的,立马闭了嘴。   宋冬妮很少看到齐婷吃瘪,好奇地凑过来:“你怎么啦,忽然这么怕她?”   “我哪是怕她。”齐婷撇撇嘴,指了指那关起来的箱子,“她男人,我想起来了,就是三年前抗洪抢险救了我姥姥的那个。”   “啊?”宋冬妮目瞪口呆,“他就是那个郑团?”   “什么郑团,人家现在是师长了。”齐婷别别扭扭地看着霍恬恬,见她还是那么伤心,思来想去,把自己新买的手绢拿给了她,“对不起啊,不知道你是郑师长的媳妇,你早说啊。”   霍恬恬不理她,也不要她的手绢,把戒指收进盒子里放在枕头下面,捏着湿哒哒的红丝绒躺下睡觉。   第二天见鬼了,齐婷居然起了个大早,给霍恬恬买了包子送宿舍来。 第240章 第240章不是一路人(二更)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面对齐婷忽然之间的好意,霍恬恬都没拿正眼瞧一下。   这红丝绒她装不回去了,不知道到底该怎么修复, 只得把盒子揣在兜里,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问问沈舟。   那齐婷见她一言不发地走了, 只得撇撇嘴, 自己把包子吃了。   宋冬妮替她打抱不平:“什么人啊, 真给她脸了。”   “你当我真那么下贱呢,我就是试试她这两天是不是装的,看看她骨子里跟咱们是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就算了。”齐婷现在心情复杂。   情感上来讲,她真的很讨厌霍恬恬, 恨她那么风光那么耀眼, 而她呢?只能受人白眼。   理智上来讲, 她真的很感激郑长荣, 她需要对霍恬恬客气一点。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她把包子吃完:“她拿乔她的, 我不跟她计较, 总之以后在别人面前, 我会给她留三分薄面的。”   “那你还出卷子考她吗?”宋冬妮看她只吃馅儿不吃皮,赶紧抓起来把皮都给吃了。   齐婷点点头:“考啊, 为什么不考?回头我找个新来的助教出套卷子,省得我麻烦。”   “那行, 我下课了跟你一起去。”宋冬妮蹭了一顿免费的早餐,开心坏了。   虽然只是包子皮, 那也是白面的,比她在家里吃荞麦面的好多了。   两人吃完才慢吞吞地往教室去了。   到那一看, 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分隔开了一个小区域,大概五十厘米的宽度,最高处写着“通报批评”,下面是她们两个名字。   罪名是:无故旷课,不打扫卫生。 第一节 课的任课老师已经来了,看了眼黑板问明了缘由,居然还赞不绝口:“很好,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班有班规,就该这样。”   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一股子老学究的气息,他这么一说,谁还敢再吭声,气得齐婷气鼓鼓地坐下,盯着老师咬牙切齿。   结果人家根本不理她,自顾自上完了第一节 课。   离开的时候还叮嘱道:“学习委员擦黑板的时候记得把这里留着。后面的老师问起来,就说是我让留着的。”   霍恬恬站起来应了一声,课间十分钟,真就把那块留着了。   齐婷几次想擦,都被孙强挡住了,最后只好留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下午的课不在这个教室,齐婷临走之前绞尽脑汁,趁着温清风和孙强都去吃饭了,赶紧绕回来把黑板擦了。   霍恬恬走得早,不知道她玩的把戏,到了食堂找到沈舟求助。   沈舟把盒子接过去:“我给你修,你晚上吃饭的时候来拿。”   “谢谢啊。”霍恬恬挺过意不去的,人家在这里打饭保护她,她还要再给人家添别的麻烦。   沈舟笑笑:“客气什么,晚上你吃完等我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好。”别人还要打饭,所以霍恬恬端着餐盘离开了队伍。   吃饭的时候,那童佳佳居然主动凑到了她们身边,兴奋道:“哎,听说了吗,段美华被开除了。”   “真的?”霍恬恬还挺意外的,这处分挺严重啊,也不知道是不是齐婷施压的结果。   就算是,霍恬恬也不会感激她的,这本来就是警察想和稀泥不作为,施点压力也是应该的。   反正现在小偷被开除了,大家还是挺开心的。   夏晴倒是有些沉默,她在琢磨到底是谁掺和了这事,居然直接把段美华开除了,要是按照警察原先的态度,顶多就是个记过处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等她看到端着餐盘经过的贺超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但又不好问,只得憋到下午的时候,才在两节课之间的空隙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了问。   贺超摇摇头:“不是我,是温清风,齐婷又那么咋呼,校领导只好严肃处理。”   “原来是这样,这个温清风为人还挺正直的嘛。”夏晴嘀咕着回到教室,把这个情报透露给霍恬恬。   霍恬恬倒是不意外,她只是心疼自己的戒指盒子。   晚上打饭的时候,霍恬恬故意落在最后,却见沈舟已经把盒子修好了,霍恬恬高兴地把盒子接过来,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来着?”   “那个,隔壁中大的文学院可以借书,但是我不是他们学校的,借不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有没有同学认识中大的,帮我借几本书。”沈舟难得开口求她帮忙。   所以霍恬恬一口应下了,问他要了书的名单,便吃饭去了。   正吃着,听到身后的齐婷在那埋怨:“那个叫韦昊的助教真的很过分,我不过是让她帮忙出个卷子,她本来都答应了,一听我是出给霍恬恬的,居然立马翻脸叫我滚。我踏马的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明天还去找她!”   宋冬妮劝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说话也太冲了,直接质疑人家是靠关系进来的,可不就跟你翻脸了吗?人家好歹是优秀毕业生嘛,心气高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你在大办公室里公开怀疑状元的成绩,那不就等于怀疑整个招生办和学校吗?人家生气也是正常的。”   “喂,你怎么回事,居然帮她说话?”齐婷气死了,宋冬妮这个蠢货,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宋冬妮心说齐婷真是不听劝啊,说的话那么难听还怪人家发火,连她都觉得过分了,真是不可理喻。   可她哪敢得罪齐婷啊,只得赶紧解释道:“我这不是想压住你的火气吗?你看大家都盯着你呢,等到了宿舍我陪你骂,快吃吧。”   “看就看,我说错了吗?助教而已,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齐婷一拍桌子,不吃了。   宋冬妮只得把她的饭菜用饭盒打包带回了宿舍。   霍恬恬本来不想掺和齐婷的事,可是事关韦昊,她就不得不关注一下了。   在食堂时她沉住气没说什么,等吃完饭便央着夏晴陪自己去找韦昊。   到了楼下抬头看去,韦昊房间里拉着窗帘,但是里头亮着灯,能看到有人影在动。   霍恬恬心里高兴,便拉着夏晴一起上楼。   此时的韦昊,却正在尝试应付龚轲的需索无度。   他违背了约定,他又来了。   还说他跟车间的另一个大师傅调了班,可以陪韦昊三天。   韦昊真的快崩溃了,却又心软,总是不忍心拒绝,这会儿龚轲还在狗啃。   霍恬恬敲门的时候,韦昊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要推开龚轲,可是龚轲正在兴头上,死活不肯,非要把最后那点弄完才行。   拖着她半天都没能来开门。   霍恬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以为韦昊谈恋爱了不方便,便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等了五分钟还没动静,便打算走了。   可她惦记齐婷要报复韦昊的事,想想还是又走回来了。   刚到门口,韦昊便打开了门,衣衫不整地把霍恬恬拽了进去,夏晴愣了一下,晚了一步,只得在门外站着。   韦昊面红耳赤地看着霍恬恬:“不好意思,狗男人不听话,我把他捆起来了,可算消停了。你怎么来了?我还说去看你的呢。”   “我今天听到个事儿,我怕我同学报复你,所以来告诉你一声。”霍恬恬知道里间有人,但不知道那人真的被捆起来了,她也不打算进去,也不想问是谁,毕竟这是韦昊的隐私。   她只是来通风报信的,说完便走了。   韦昊恍然:“你是说找我出卷子考你的那个母夜叉?叫齐婷是吗?我不怕,你让她尽管放马过来!”   “别啊姐,你刚工作,还是别惹这些人,她老子来头不小呢,到时候万一真的惹上一身骚就不好了。”霍恬恬见她身上有淤痕,想提醒两句,又实在难为情说不出口,只好赶紧出去了。   临走时宽慰道:“姐,她要是再找你出卷子,你就出吧,我不怕考试的。”   “我知道了。”韦昊挺过意不去的,小姐妹来找她,她却……   哎。   她这个样子没法出去相送,只能在门缝里看一眼。   见夏晴一路陪着呢,这才松了口气。   掩上门插上门栓,她回到床边,看着那个被捆起来的龚轲:“你实在是得寸进尺了,我没跟你说吗,这个月别来了,你怎么不听呢?”   可是龚轲瑟缩成了一团,不断在打哆嗦,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甚至连那一声齐婷都成了嗡嗡嗡的噪音。   那些被折磨的阴影,在韦昊捆住他的那一刻汹涌而来。   此时此刻的他,耳边响起的只有无休止的辱骂和呵斥,他连面前的韦昊都认不出来,只管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韦昊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吓得韦昊赶紧解开他的绳子,抱着他的脑袋,温声细语地哄着。   哄了整整一晚,他都在角落里不肯起来。   最后还是韦昊要上班了,不得不起身准备离开。   他却忽然把韦昊扯到了怀里,用一种卑微的眼神看着她,牙关上下打颤:“你怎么还不抽我?你快点,就用我的裤腰带,天亮了,抽完我还要上班。”   什么?抽他?韦昊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不是在跟她说话,他在跟他那个虐待狂的女人说话。   韦昊有些自责,明知道他有阴影的,干嘛非要把他捆起来。   她叹了口气,出门去隔壁说了说,让同事帮忙请个假。   同事不看好这事,哪有刚上班一个月不到就请假的,结果这假居然很容易就被批下来了,显然是有人打过招呼的。   同事越发怀疑韦昊的身份了。   韦昊这边,却傻愣愣的看着这个烫手山芋,不知道该怎么下嘴。   最终只好抓着龚轲的手,一点点把他拉到床上。   可他不肯,她拉他就退,还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抽他,他真的快迟到了。   韦昊是知道他请了假的,可见他的认知依旧是错乱的,他真的把她当成了那个坏女人,仅仅是因为她情急之下捆了他。   这么看来,那个女人没少这样折磨他吧?   这一刻,她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包围。   她只得坐在他面前,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   后来居然就这么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自己被捆了起来,身上也没衣服。   龚轲手里拿着裤腰带,面目扭曲,好像有两个他在拉扯,整个人苦不堪言,时不时抱着脑袋猛地用手怕打着,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声。   韦昊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想解释。   她闭上眼,两行热泪随着皮带的声音落下。   她完全被当成了那个女人。   可悲的韦昊,终究不能成为跟小姐妹一样耀眼夺目的人。   龚轲打了一鞭子之后,见她一点都不反抗,甚至连喊叫声都没有,又被吓到了,赶紧丢了皮带蹲下来看看她是不是死了。   韦昊不想再理他,闭着眼睛装睡。   甚至在他来探她鼻息的时候,屏住了呼吸。   最终吓得龚轲落荒而逃,连门都没关。   还是严世清来送韦昊之前落在他那的东西,才看到她被人捆在了床上,身上还有一道鞭笞过的痕迹。   在周围肤色的衬托下,红得刺目。   严世清心疼死了,立马解开她,带她去医院,还不忘问她钥匙在哪里,锁了门才走。   到了职工楼楼下,韦昊看到了蹲在灌木丛后面的龚轲,这个可悲的男人,正蜷缩在那里拼命揪自己的头发。   像是在悔过一样,所以他根本看不到她被严世清带走了。   等严世清扶着她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龚轲已经不见了。   楼下的邻居正在议论——   “不知道哪里来了个疯子,实在是太吓人了,我就报警了,还好警察来得快。”   “这个疯子我最近总看他出现在咱们职工楼附近,会不会惦记上咱们这的姑娘了?”   “说不准哦,这年头嘛,没本事的男人难找媳妇,只能盯着那些刚毕业的小姑娘了。”   “不过我听说有人把他保走了,好像还挺有来头的。”   正说着,众人看到了歪歪扭扭走回来的韦昊,身侧的严世清倒是斯斯文文的像个好人。   有个好心的婶子过来扶了韦昊一把:“姑娘,你怎么了,被人打了?是你身边这个小伙子打的吗?你别怕,我帮你报警。”   “不是的婶子,我自己摔的,跟他没关系,谢谢你。”韦昊疲惫地笑笑。   回到宿舍门前,她发现地上有一堆香烟屁股。   他又抽了,随便吧。   严世清开了门,扶她进去。   给她擦药,给她烧水,给她煮饭。   又是一个勤劳能干的好男人。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韦昊自嘲的笑笑。   她厌倦地推开了严世清端过来的粥:“不要管我,你走。”   “我不走,你怀孕了,我算过日子了,应该是我的,我要对你负责。你哪怕拿鞭子抽我我也不走。”严世清也有认死理的时候。   孩子就是他的那根筋,扯着他最后的底线,绝不退让。   韦昊嗤笑一声:“你的?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我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吗?别想了,跟你没关系,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走吧。”   “我不!哪怕你找再多的男人我也不管,只要孩子是我的,我就要对你负责到底!”严世清扶了扶眼镜,热粥烫手也不喊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韦昊。   最后韦昊实在是没心思跟他周旋,只得说出最狠心的话来刺激他:“你的?如果真是你的,我会生吗?你会带给我什么?贫穷?籍籍无名?一家几口挤在狭小的职工房里,只能等孩子睡着了偷偷做?你想多了,如果孩子是你的,我现在就会弄死他。你给我出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要不然,我死给你看!”   “你别吓我,我,我,我走,我走!”看到韦昊抓起水果刀想往肚子上扎,严世清怕了,彻底怕了,只好怀揣着担心走了。   他一走,韦昊便挣扎着下了地,插上了门栓。   她算个什么,算个什么?   她对龚轲的宽纵和隐忍,换来的居然是他发疯后的毒打。   她算个什么嘛,她就是个不值钱的棋子,等这些有权有势的狗男人用完了,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扔了。   她不该对龚轲心生怜悯的,她没办法感化龚轲,她没办法让他做个正常人,到头来害了她自己。   可她还是怀上孩子了,想挣脱,已经晚了。   就像是一个深陷沼泽的人,越是挣扎,越是沉沦。   她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只能从龚轲发疯的频率上推测,大概率是他的。   她就要做未婚妈妈了,她好羞愧,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小姐妹,只能抱着膝盖,痛哭到天亮。   第二天便拿着化验单找到龚轲的老子,让他安排了一个清静偏僻的民宅让她搬了出去。   “对不起了恬恬,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不堪的一面,我只能躲起来,对不起。”韦昊写了封信给霍恬恬,最终却连寄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付之一炬。   接下来齐婷怎么也找不到她出卷子,只好逼着牛卉来做这个苦力。   自习课上,齐婷把卷子拿到霍恬恬面前,面带微笑:“状元同学,这张卷子上的题我一个都不会,你帮我做做呗。”   霍恬恬拿到卷子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完了。   齐婷批完卷子,气急败坏地放下笔:“什么破题,居然一道错的都没有!”   “还出吗?”宋冬妮也很服气,居然又是满分。   齐婷把卷子折叠起来,看着一整张卷子的漂亮小楷,只得不甘心地放弃了:“别急,等月考看看。”   “不是吧,还有月考?”宋冬妮急了,这算什么啊,他们是大学生哎,不是需要复习迎考的中学生,为什么要把学习抓这么紧啊。   不是应该给他们多点自由时间吗?   齐婷咬着后槽牙:“鬼知道温清风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是他找班主任提议的,那死老头居然答应了!”   “那好吧,那我不逃课了。”宋冬妮委屈地翻开书本,“真不想学习啊,早知就不顶替别人过来了。你呢,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活该那两个贱人被咱们顶替!”齐婷冷笑一声,把书打开,“随便看看吧,不行到时候抄,不看的话都不知道上哪里抄去。”   接下来的时间,霍恬恬的宿舍始终没有再来新的学生,霍恬恬的上铺便一直空着。   她也没能再见着韦昊,她去找过几次,隔壁都说韦昊搬走了,医院也不见人了。   她只能回来等着。   郑长荣问她怎么不弄个围观,霍恬恬摇了摇头:“她谈对象了,我不想冒犯她,所以没有这么做,以后也不打算这么做。”   “也对,像上次那样就很不好,她就算不说,也会不舒服的。”郑长荣正牵着花生的手教他走路。   霍恬恬叹了口气:“估计就是不想被我打扰才走了吧。算了不提她了,那个齐婷好像认识你,夏晴问了宋冬妮,据说你救过齐婷的姥姥。”   “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的事?”郑长荣救过的人多了去了,哪次抗洪抢险没有他们的份儿,所以他压根不知道齐婷姥姥是谁。   霍恬恬就更不清楚了:“不知道,说是三年前。”   “那我是真想不起来,洪水里的老头老太太多了去了,谁还指望他们报答不成?算了,你别理她。”郑长荣尝试着撒手,花生的小身子骨晃了晃,倒了,坐在席子委屈地歪着脑袋哭,露出四颗贝壳样的小乳牙。   孩子跌倒,却逗得没心肝的夫妻俩哈哈大笑。   霍恬恬差点笑出眼泪来,她伸出手,好想摸一摸孩子。   “好在马上清明了,我们系会组织一场月考,考完会放三天假,我回去看看你们。”霍恬恬数了数日子,振奋精神。   郑长荣也很开心:“好啊,正好提前给你过个生日。”   霍恬恬点点头,结束了联机。   今天齐婷过生日,一大群人都出去了,只有夏晴在屋里陪着她。   这会儿拉上窗帘关上门,倒是好好陪着郑长荣聊了会。   夏晴都看傻了,这猫蛋儿这么厉害呢。   霍恬恬笑着说道:“别急,再过几十年,全中国都是这样打电话的。”   “过几十年我都老啦,对了,好消息,那个全自动洗衣机仿制成功了,第一批上市的产品销售火爆,清明之后首都那边就会把销售分成给你汇过来。”夏晴一想到那笔不菲的数字,便有些恍惚。   那可是好多好多钱啊。 第241章 第241章团聚,要个女儿(一更)   月考结束, 放假之前成绩就出来了。   霍恬恬依旧是碾压性的第一,不但没分可扣,老师还因为她满勤和字体好看, 额外给她加了十分。   整个系里张贴成绩单的时候, 不少人围在那里惊叹不已。   温清风成了万年老二, 他站在公告栏那里, 默默看着上下挨着的两个名字, 眼中有佩服也有失落。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时间错了,就什么都错了。   如果是他早点遇到她, 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什么也不能想, 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每次默默看着那个背影, 感慨命运的不公。   如果有缘无分, 那就不该让他遇上她。   他恨自己那强烈的道德感,更恨自己时至今日, 都在发自内心地尊敬她的男人, 因此, 他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   也因此,他的痛苦是双倍的。   同学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他却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他回到教室, 看着坐在最后排默默记单词的霍恬恬,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你就不能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吗?”   霍恬恬抬头看了看他:“班长, 你就不能不问我这个问题了吗?我没学过英语啊,肯定要多花点时间才能学好, 这次有道题差点没做对呢,还好你上次背书的时候我听见了,我都没学到那呢。”   “听了一耳朵你就会了,那你急什么。”温清风默默叹了口气,坐在了过道旁边的位置上。   最近她越来越忙了,经常在教室里留到最后,也不知道她这么逼着自己不断学学学的,她真的快乐吗?   霍恬恬笑笑,今天公布完成绩就放假了,她要把最后的一点学习任务完成,然后回家看她的男人和孩子。   便没有理会温清风的关心,继续埋首书山学海。   温清风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等她收拾东西起身的时候,他才问了一句:“要回去?”   “嗯,想他们了。”她原本是不想理温清风的,可是他经常在教室里跟她说话,班里那么多同学看着,温清风又是班长,要是让他下不来台,以后班级工作也不好做。   思来想去,她还是慢慢地愿意跟他说两句话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是跟郑长荣商量过的,郑长荣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同了她的观点。   “那你就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不要故意不理人家,也不要走太近,不然我会吃醋。”郑长荣那天考虑再三,还是把温清风在原著小说里的角色告诉了霍恬恬。   霍恬恬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提到他就不对劲,你呀,我都是你两个孩子的妈了,你怕什么呢。你等着,我回去好好陪陪你。”   为了兑现这个好好陪陪他的诺言,所以霍恬恬需要把路上浪费的时间弥补回来,这几天的学习计划自然就满了些。   这会儿快到点了,她还得赶车,便背上书包回宿舍去了。   温清风追逐着那道背影,直到消失在教室门口,这才低下头,看书去了。   齐婷刚好进来,看着他这三分爱慕七分惆怅的样子,忍不住挖苦道:“怎么,看上她了?她可是有家有室的,别想了。”   温清风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段美华偷她东西,翻出来了一张全家福,全宿舍都看到了。也不知道那段美华被开除之后有没有乱嚼舌头。”齐婷叹了口气,坐下来收拾东西。   她考得不好,依旧跟宋冬妮稳坐倒一倒二的宝座。   所以她受不了公告栏那里的气氛了,回来换换心情。   她也不想回黄埔,因为她打电话回去质问龚轲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公公说她男人犯病了,哎,一想到那个龚轲又去精神病院待着了她就烦。   回去连个乐子都没了,索性就不回去了。   她把课桌收拾收拾,想起一个事儿来:“对了,你爸会把她男人调广州来吗?”   “不知道,你问我这个干什么?这种事是我能掺和的?”温清风白了她一眼,从她的话里听出来了,她应该认得郑长荣。   齐婷撇撇嘴:“要是能调过来就好了,我能好好谢谢她男人。”   “你们打过交道?”温清风蹙眉,跟齐婷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齐婷托着腮,看着霍恬恬空了的座位发呆:“那倒没有,我就看过报道抗洪抢险的报纸,上面有他照片。他长得挺有男人味的,便宜那个霍恬恬了。”   “你最好别再说这话了,人家两口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谁便宜了谁这样的说法。你这也太瞧不起人了,人家霍恬恬哪里不比你强?你至于这么嫉妒人家吗?”温清风蹙眉,这个齐婷的情况他已经了解过了,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   自己不能生,非要造谣说是她男人不行。   造谣就算了,也不让人家离婚,还控制和虐待人家。   这都是龚轲第七次进精神病院了。   温清风的姐姐就在里头当医生,所以他问了问那龚轲的情况,听完简直触目惊心。   龚轲长期被虐待和折磨,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好的时候是个谦卑的君子,不好的时候,就是个破坏力极强的疯子。   他会把身边最后出现的人误认为齐婷,不受控制地进行报复。   不分男女。   以前每次犯病,他都会被家里人及时送到医院去,这次却是先进了派出所再去的医院。   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去了医院也不攻击别人了,而是看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就抓起来往自己身上扎。   等他姐发现的时候,那龚轲差点失血过多休克了。   还好抢救回来了,要不然真的没办法跟龚轲老子交代了。   温清风现在看到齐婷就烦,说完话就抱着课本离开了教室。   晦气的女人,也不知道她这脑子怎么考上的大学。   总不能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吧。   哎?慢着!   温清风忽然想起来什么,他猛地折回教室里,盯着那满脸不耐烦的齐婷。   他把教室门关上,神色平静地撒了个谎:“对了,你听说了吗?这次月考的成绩实在是参差不齐,好的太好,差的太差。老师怀疑录取的人里面有冒名顶替的,准备放完假之后进行一次彻底的摸底,你记得通知一下你们女生宿舍的,都好好准备准备,可别被冤枉了。”   齐婷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温清风。   她是顶替了,可谁敢查她呀,她才不怕呢。   所以她很快收回视线,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   温清风却从她那短暂的惊诧之中看出来了什么,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教室。   齐婷有问题,这是他得出的结论,正好放假,他得好好查一查她。   这边霍恬恬回到宿舍便拉着夏晴往车站去了。   贺超倒是跟着,不过全程不跟她们说话。   这次倒是奇怪,可能是想到要回去了,心情激动,霍恬恬居然没再晕车,路上还能津津有味地看书呢。   她帮沈舟借书的时候,自己也借了几本。   那中大图书馆的老师一听说她是这次的高考状元,便破例开了个借书卡给她。   她都不用麻烦别人了,自己就可以去借。   这会儿她正在看西方的一本文学名著,叫欧亨利短篇小说精选。   刚看完第一篇,霍恬恬便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要回去讲给郑长荣听,这对贫贱夫妻实在是太感人了。   因为她是当天下午坐车回来的,所以到大院的时候正好是今天的中午。   恰好是郑长荣回来吃饭的时间。   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奔向了久违的六号院。   天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正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准备出来迎接她呢。   他从大院门口东西向的路上转弯过来,那熟悉的身影踏上南北大路的一瞬间,小媳妇便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感情真挚,嗓门儿也大,根本不在乎路过的人们怎么看她。   她冲了上去,连男人带孩子,想要一起搂着。   搂不过来没关系,贴在一起也是好的。   她太高兴了,先亲她最思念的男人,再亲亲两个小东西。   倒是欣慰,因为天天联机通话的原因,花生和玉米都还认得妈妈。   尤其是玉米,都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了,花生沉稳一点,只是兴奋地念叨着妈妈。   霍恬恬高兴到收不住眼泪,赶紧把花生接过来,跟郑长荣一起回家。   路上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那个故事告诉了郑长荣。   经济拮据的夫妻,为了给对方送圣诞礼物,妻子把一头长发剪了卖钱,给丈夫的金表买了一根足以与之匹配的铂金表链子,丈夫却把金表卖了,给妻子买了一把非常漂亮的梳子。   “丈夫宁可不要家传的金表,也要给妻子买礼物,妻子宁可剪掉自己珍爱的头发,也要给丈夫表达自己的爱意。是不是很感人?我一看到这个故事就在想,如果是我和你,大概也会这么做的吧?”霍恬恬被别人的故事感动到无以复加。   郑长荣静静地看着她,到了院子里,把孩子交给了两位妈妈,随后搂着她直接上楼去了。   到了楼上才回答她:“是,但最感人的还是我们自己的故事。”   所以,午饭不吃了,先吃小媳妇。   “你走后,我在二楼开辟了一个小的洗澡间出来,这样不用每次都把孩子抱下去折腾。走吧,咱俩一起去冲个澡。”郑长荣早上就把水准备好了,这会儿直接领着媳妇过去。   两人在洗澡间里就亲热了起来,没办法,年轻夫妻,分别一个多月,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入骨的相思,在这一刻情难自制地倾泻。   小媳妇大喘着气告诉他:“我想好了,我们现在就要个女儿吧,我走后你停药了吗?”   “停了,丈母娘还给我买了个药,可以清除避孕药的负面影响,我吃了一个月了,应该没问题了。”郑长荣捏着小媳妇的下巴,“今天就要吗?万一不成呢?”   “那就下次回来继续。”霍恬恬算了算日子,五一劳动节和五四青年节都在下个月,说不定会有假。   既然这样,生龙活虎的年轻军官就不再克制了。   下午也请了假在家里陪着他久别的爱人。   两人哪里都不想去,就在东边房间守着两个孩子,陪伴着彼此。   地上依旧铺着那绗着薄被的席子,进去就得脱鞋。   霍恬恬把那短篇小说集也拿了进来,依偎在男人怀里,一起看。   两个儿子都跌跌撞撞地可以走两步路了,时不时抓起爸爸的领子或者揪着妈妈的头发站起来,凑到两口子跟前,看看热闹。   嘴里呜哇呜哇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霍恬恬抬起头来,搂着最闹腾的玉米亲了一口:“乖,妈妈给玉米读书好不好呀?”   “啊!啊!”小伙子奶声奶气的,一屁股坐在妈妈怀里,小爪子扒拉着书本,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一旁的花生吃醋了,也爬了过来,一把拽掉了弟弟的肚兜系带,抓着他的脚丫子往外扯。   玉米不高兴了,转身也拽了花生的肚兜,兄弟俩一眨眼就扭打在了一处。   霍恬恬这个当妈的不但不拉架,还拿起拍立得赶紧抓拍下来,甚至让猫蛋儿和狗蛋儿各自选取了一个角度,把这哥俩扯脚丫的画面录下来。   她还咯咯咯地笑,跟看戏似的。   两个小娃娃听着妈妈的笑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放下仇恨,一致对妈。   花生扑过来抱胳膊,玉米冲过来亲脸蛋儿。   当妈的一不留神,被两个小子直接拱倒在地,玉米便趁机趴在了妈妈胸口,笑嘻嘻地喊着:“妈妈!”   花生不甘落后,小爪子力气挺大,直接把弟弟从妈妈身上推下来,自己趴了上去。   闹着闹着,两个傻小子闻着熟悉的气息,奶瘾犯了,想到妈妈怀里拱一拱。   当爹的终于不再看戏,走过来把两个傻小子都抱开了:“乖,妈妈没奶了,走,找奶奶和姥姥吃饭饭去。”   把孩子送下去吃饭,郑长荣则独自回到楼上,就着地上的席子继续为女儿的到来而挥洒汗水。   小媳妇累到瘫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地聊天:“夏晴说自动洗衣机仿制成功了,问我把钱汇到广州还是家里,我让汇到家里吧,广州我只有学校的地址,拿钱也不方便。到时候要是钱到了,你跟我说一声,我准备在学校附近搞个大活儿。”   “你要做什么?”郑长荣有预感,肯定跟家庭团聚有关。   小媳妇在他怀里翻个身:“我想盘一些老旧的店铺下来,改造成家庭旅馆。那边好多大学,好多咱们这样夫妻分离的,就专门做短租的生意,这样一来,要是那些学生的家人去看他们,就不用太赶时间,可以留在广州转转,比招待所好多了。招待所贵,还必须要介绍信,我要是弄家庭旅馆就不设那些条条框框了,只要有学生证就可以,你说呢?”   “好啊,这样一来,咱妈能带孩子去看看你,我要是有空也可以去转转。”郑长荣这两年的假期都攒着了没怎么用呢。   他想起个事儿,笑着捏了捏小媳妇的脸蛋儿:“正好,张娟和胡伟民都不回来了,丈母娘下半年可以去中大当个教授,你要是怀上了,她还能跟你住一起照顾你。”   “哎,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那就这么说定了?”霍恬恬忽然兴奋了起来,真要是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怀孕期间吃食堂不合胃口了。   不过这么一来,老太太就少了个帮手,照顾孩子的话会累的吧。   不过还有大舅呢,不怕。   两口子商量完,吃晚饭的时候便跟长辈们提了提这个事儿。   霍齐家欣然同意了:“好,这个主意好,张娟留在北京住的可是招待所,很费钱,要是有家庭旅馆的话,能方便不少。至于去大学教书,那简单,只要我点头,哪个学校不是抢着要。” 第242章 第242章忘崽夫妇(二更)   清明时节雨纷纷。   海岛上也不见了艳阳天, 霍恬恬早起从郑长荣怀里醒来,很是眷恋这种感觉。   便赖着不肯起床了。   郑长荣还得去部队安排一下清明节追思多年来阵亡将士的活动,只得哄道:“听话, 撒手吧, 我去去就回来了, 下午开始部队也放假的。”   “不!就不让你走。”小媳妇耍赖皮, 非要搂着他的脖子。   郑长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好意思吗, 当妈的人了还撒娇。”   “好意思,就好意思!我当妈怎么了,你不也当爸了, 咱俩扯平了。我不管,就不让你走, 除非你亲我一口。”小媳妇也是有分寸的, 顶多赖个一分钟也就撒手了。   郑长荣哭笑不得:“没刷牙呢, 嘴里有味儿。”   “那我起来了, 一起刷。”小媳妇麻溜地抓起衣服套上,跟他一起去西房北边隔出来的卫生间洗漱。   今天算是重大节日, 郑长荣不好迟到, 所以抱着小媳妇亲了亲就走了。   临走时小媳妇依依不舍的, 非要趴在他背上,一直黏糊到了楼梯口才下来了。   郑长荣都到楼下了, 还是忍不住发笑。   抬头看着趴在二楼阳台那的小媳妇,心里满满的都是甜。   尤其是看到她那妖娆的身段儿和红扑扑的脸蛋儿, 更是满脑子都是旖旎的画面。   年轻的军官有些沉不住气,只得甩甩脑子:“昨晚忘了跟你说了, 衣橱里有三条新裙子和两件大衣,你试试, 不合身的话回来我给你改。”   “哦,可是我没给你准备什么哎。”小媳妇有些惭愧。   郑长荣摆摆手:“你人回来就好,去陪孩子吧,我中午就回来了,要是实在想我,就把闺女的名字想想。”   “好。”小媳妇依依不舍地目送男人远去,直到他的身影转到了南北路上被房子挡住了,才落寞地垂下头来,回屋里去了。   早饭不想吃,立马就挨了老太太一顿骂,连哄带撵的,硬是让她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个包子才算完。   霍恬恬好久没享受这种烟火人间的气息了,趁着老太太在刷锅,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肩膀:“妈,你好凶啊,等你儿子回来我可是要告状的,我就说你骂我,可凶可凶了。”   “你告状去吧,下次不吃饭我还骂。”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霍恬恬嬉皮笑脸的,又腻歪了一会儿才出去了。   霍齐家正在楼上给花生洗屁屁,见她上来了,便问了问要二胎的事儿。   霍恬恬是这么打算的:“要是女儿我就心满意足了,要不是呢,我也没办法了,再往后就不能生了,要响应国家的号召做表率呀。”   “嗯,往后大三大四太忙了也不合适,就现在吧。名字要妈帮你想吗?”霍齐家动作利索,让花生趴在她的大腿上撅着个小屁屁,一手扶着孩子的腰,一手攥着毛巾捏捏水,擦干小屁股后便把他递给了孩子妈。   霍恬恬抱着花生,看着这小子精神抖擞的,站在腿上还一蹦一蹦的,别提多开心了,忍不住亲了又亲:“两个龙龙的名字都是姥姥起的,闺女的也让姥姥起吧。”   “姓什么呢?”霍齐家其实早就琢磨好了,只是不知道女儿女婿打算把孩子跟谁姓。   霍恬恬想了想:“跟长荣姓吧,咱有个渊龙可以了,他也不是赘婿,大环境都是跟爸姓的,咱们搞得太特殊也不好。”   “那万一还是两个孩子呢?”霍齐家前几天刚接了张娟的电话,张娟神叨叨的,让霍齐家别把两个龙龙的尿戒子和小衣服给别人,说很快自家就能用上。   还说这次又是双黄蛋呢。   霍齐家不知道真的假的,但还是得做好这个打算。   霍恬恬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不至于两次都是揣一双崽子吧?   她摇摇头:“不知道,等长荣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吧。”   “嗯,行,总之妈的意思呢,当哥哥的是渊博拆开加个龙字,要是二胎真是两个闺女,那就智慧拆开加凰字,凤凰那个凰。”霍齐家打算一视同仁,既然外孙用了神兽来做名字,那外孙女也不例外。   而凤凰这个意象常被用来跟龙搭配,用来做女儿的名字挺好。   不过不能是凤,那是雄鸟的称呼。   霍恬恬思考了一下,叫起来还行,挺顺嘴的,便点点头:“好,下午我一道跟长荣说说。”   郑长荣中午就回来了,今天上午追思过阵亡的将士过后,部队便放假了,一共三天,该祭祖的祭祖,该扫墓的扫墓。   郑长荣便回来陪老婆孩子。   他看着小媳妇递过来的名字,拿起笔来,把郑智凰和郑慧凰,改成了,霍智凰和郑慧凰。   改完将小媳妇搂在怀里:“要是两个,那就还是一个人一个,要是一个的话,那就抓阄,抓到那个是哪个。”   “为什么?”小媳妇不明白,之前两个儿子一人一个姓是为了让她心里踏实,那现在呢?   郑长荣抚摸着她的脸颊,捏着下巴亲上去:“因为你跟我是对等的,生育的辛苦是你付出的,我白捡个姓氏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还想怎么样?今后不管什么事都要把这个原则放在第一位,好吗?”   “好。”霍恬恬依偎在郑长荣怀里,开始回忆上次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只说孩子叫小凰,但也没说姓什么,更没说女儿有没有姐妹。   算了,不想了,一切随缘。   她直起身来,抱着他的腿:“让我看看上次扎刺的地方留疤了吗?”   “嗯,留了个红色的印子,在这。”郑长荣翘了翘指头。   霍恬恬凑近些,不想相思病发作的男人趁机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那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要看看的,扎那么深,万一感染了呢,我检查一下。”小媳妇没有回头,依旧认真的抱着他的大脚丫子,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还好,真就只是个印子,不疼了吧现在。”   “疼啊,天天疼。”诡计多端的男人吸引不来小媳妇的视线,便开始演起来了。   霍恬恬信以为真,很是严肃地思考起来,为什么伤疤好了还会疼呢。   她转过身来,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吃辛辣刺激性的东西?”   “是啊,一直在吃。”男人依旧在撒谎。   霍恬恬这下真的担心起来了,很是认真地看着他:“那你跟我说说,你都吃什么了,我想想办法。”   郑长荣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将她摁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笨蛋,骗你的,疼是因为想你,吃的全是红豆。”   “好你个郑长荣,人家关心你,你居然撒谎!”小媳妇来气了,非要揍他。   他也不躲,小媳妇的拳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捶了两下之后便被他拽床上去了。   等她终于没力气捶了,他才松开手:“后天又要走了,怎么办,想把你拴在裤腰带上,不让你走了。”   “你吹牛,我现在可沉了,你拴得动?”小媳妇不信,她虽然身材恢复了,但也九十来斤呢,这就是个子高的坏处,再瘦也还是沉甸甸的。   郑长荣被激起了好胜心,眉头一挑:“怎么,你怀疑你男人的腰力?”   那就换个姿势,好好证明一下。   最终得证:可以,完全可以。   小媳妇披散着头发红着脸:“你好坏,越来越坏了!”   “是吗?那怎么办,你把我休了吧?”郑长荣乐不可支,把人圈在怀里,非要让她看着自己说话。   小媳妇恼了,直接将他扑倒:“休了多可惜啊,你还没让我怀上闺女呢!你可别想偷懒!”   那必须是不能偷这个懒的。   第二天风和日丽,两口子都在休假,一直在屋里腻歪也嫌闷得慌,便领着孩子和老母亲等人一起往小星星岛去了。   顺便叫上了孟正阳两口子和三个孩子,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准备叫个大一点的船过去。   经过四号院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女人呕吐的声音。   魏通系着围裙拿着扫帚和簸箕铲了两块烧过的煤球进去,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霍恬恬等人,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霍恬恬客气地寒暄了一下,一问才知道,邱爽怀孕了。   霍恬恬好奇:“邱副政委不是上环了吗,是不是上的环失效了?”   “那倒没有,她想再要个儿子。”魏通无奈地笑笑,没办法,他媳妇一门心思想要,他这个赘婿没什么发言权,只好由着她去了。   霍恬恬恍然大悟,想想还是叮嘱了两句:“她算高龄产妇了,你得仔细照顾啊,部队出操就让她停了吧。”   “好,我会提醒她的。”魏通也担心这个问题,等霍恬恬他们走了,便赶紧去屋里劝了劝邱爽。   邱爽不听,一把将他搡开:“要你管,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我就不信了,就她能有两个儿子,我不能?”   “你干嘛非要跟她比,那她还上大学呢,你要不要也考一个啊?”魏通真是生气,却又拿她没办法。   邱爽哼了一声:“我不上,我等党校进修的名额,我要是去了,我比她牛。”   “你可得了吧,我看你怀孕了就别想了。”魏通真是担心她,一把年纪的人了,干啥想不开还要生儿子,不是有一个了吗?   邱爽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想?我偏想!给我倒水,我嗓子吐疼了。”   魏通把她的呕吐物扫出来,倒垃圾的时候默默叹了口气,这样下去怎么是好呢?   他这边愁云惨雾的,那边霍恬恬却精神抖擞,一到小星星岛上就哼起歌儿来了。   哼的还是“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郑长荣跟在后头,满眼都是笑。   像那陈年的美酒,醉人得很。   孟正阳听着也乐呵,笑道:“甜甜嫁给你之后整个人开朗多了,我听姨妈说,她月考又是第一呢。”   “是啊,满分,老师想挑刺都没得挑。”郑长荣很骄傲,这就是他的媳妇,一个又香又软漂亮又聪明的完美女人。   最关键的是,她心里只有他一个。   这比什么都重要。   孟正阳很是感慨:“小时候委屈她了。”   “总说那些干什么,你们也尽力了,她从来没有怪过你们。真的,表哥,别想了,咱往以后看,都是好日子。”郑长荣拍拍自家表哥的肩膀,踩着清晨的露水,一起往院子那边走去。   孟正阳点点头,笑着跟上。   霍恬恬走了一个多月,回来后发现岛上又是一片新气象。   临走时她留下的水果树苗都种上了,有了前面大半年的土壤改造工程,如今这些树苗都成功存活下来了。   长势相当喜人。   霍恬恬到处看了看,一边追兔子玩儿,一边嚷嚷着喊郑长荣快点过来。   郑长荣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孩子交给了两位老母亲,自己则钻进苗圃里面追媳妇去了。   这一跑一闹,两口子就成了忘崽夫妇,一直追逐到了岛屿边缘的一处小竹屋里。   推开门,里面放着霍齐家的手稿,那是她写的回忆录。   霍恬恬没想冒犯妈妈的隐私,便只是瞄了眼标题就把笔记本扣下了。   夫妻俩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去了。   这是妈妈特地盖的小竹楼,是她伤心也是她重生的相关记忆,哪怕她不在里头,做晚辈的也只能安静地离开,不做打扰。   最终两口子跑到了悬崖边上,坐在石头上,看着面前波澜壮阔的大海,依偎在一起聊天。   “长荣哥哥,我好想偷懒啊,要是现在就到退休的时候就好了,什么也不用学,什么也不用想,多好啊。”   “在怀念那个梦?”   “嗯,真的好神奇,咱俩居然会做同样的梦。”   “这叫心有灵犀。”   “是啊,真好。”   “到时候咱退休了,就买个小岛住着养老,每天看看海看看报。”   “顺便种种花弄弄草,含饴弄孙!光是想想就美得冒泡!到时候你还给我做漂亮裙子吗?跟梦里一样?你不会嫌烦吗?”   “当然,我要给你做一辈子的,怎么会嫌烦呢?”   “那我想好了,我的衣服就叫长荣牌,哈哈哈。”   “不,叫天长牌。”   “为什么?”   “咱俩的名字啊,各取一个字,天长地久,多好。”   “是哎,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那要是以后真的买了小岛,就叫天长岛吧。”   “好啊,现在没人在这,让我亲一口。”   “讨厌,不给,万一刹不住车掉海里去怎么办?”   “那就一起掉下去。”   “才不要呢,咱还没有女儿呢,还没看到孩子们长大呢,我可舍不得现在就掉下去。”   “那你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哦。”小媳妇被郑长荣牵着手,两人迎着海风,跑到了一个山洞里头。   “我无聊的时候会带着孩子过来玩玩,里面布置好了,来。”郑长荣伸手护住霍恬恬的脑袋,怕她被低矮的山洞入口碰着。   到了里面弯腰走上十来米,便豁然开朗了。   里面是个宽敞的天然洞穴,顶部有豁口,阳光洒进来,照在几张干净的草席上头,像个世外桃源似的。   良辰美景,不做点什么可惜了。   反正现在两口子都想要女儿呢,便充分利用团聚的点滴时光,亲热亲热。   霍恬恬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明亮的阳光底下跟自己男人腻歪,连他汗湿的毛孔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视线描摹着她朝思暮想的这张脸,小媳妇的眸子雾蒙蒙的,不禁有些害臊:“你是不是蓄谋已久了?准备的这么充分。”   “这都被你知道了?”郑长荣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这里算是野外,但又不完全是野外。   环境带来的心跳感尤其明显,导致他很是上头,再次验证了一把自己的腰真的很好,很好。   小媳妇累得口渴,他顺手便抓起来一个椰子,开好了递过去。   “你果然是蓄谋已久。”霍恬恬将汗湿的头发撩起,接过椰子猛喝一气,“帮我梳一下头发,我好累,不想动了。”   “嗯。”郑长荣随手一抓,梳子就在旁边石桌上。   腻歪完了,两人便搂在一起继续聊天。   “明天就要走了,好舍不得。”   “回来真的没有晕车晕船?”   “嗯,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晕。”   “要是晕了就多跟夏晴说说好话,让她扶着你点。”   “嗯,夏晴很好的,我不用开口她也会照顾我的。对了,让你准备点东西给她和贺超的呢?”   “准备好了,都在楼下八仙桌上,还有路伟的,你没注意看吧?”   “没有,我眼里只有你,儿子都要靠边站的。”   “出息。”   “你不也是?你说,为啥我一回来你就把儿子撵咱妈那儿去了?”   “伶牙俐齿的,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这叫夫唱妇随!”   “不行,你这嘴巴越来越会哄得人发昏了,到了外面可不准这样跟别人说话。”   “知道,你别一惊一乍的,我连别人都不带看一眼的,你怕什么。”   “没办法,媳妇太优秀了,我有忧患意识。今年的党校我一定要争取到名额,怎么着也得镀镀金,免得被你比下去了。”   “好啊,加油,我家龙爸一定可以的!等你被选上了,我回来给你庆功!”   “小嘴叭叭的,真会哄人开心。”   “只哄你一个,能不开心吗?”   “好你个霍恬恬,我说什么你都有话等着是吧?”   “怎么,不好吗?也不知道是谁,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你死定了,我今天非让你知道谁才是二傻子不可。”   “哎呀,救命,妖孽来啦,会偷人的心!”   “小妖精,你没偷我的?”   “偷了,就偷,你咬我!”   “这可是你让咬的!”   “谁怕谁啊!”   忘崽夫妇一直闹腾了几个小时,直到饥肠辘辘,才离开了山洞回院子里去了。   霍恬恬陪了孩子一下午,两家人顺便给她庆祝了一下几天后的生日。   时间很快过去,霍恬恬回到大院准备明天返程。   回广州的路上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比上次离开时好多了。   没想到刚到学校,便听到了一个惊天秘闻。   那童佳佳掩上门,小声道:“真的,齐婷和宋冬妮都是顶替了别人来的,班长想了个计划准备把她们两个踢出咱们班,让我通知你们打配合。” 第243章 第243章大快人心(一更)   温清风的办法很简单, 那就是直接挂她们的相。   他已经查清楚了,齐婷和宋冬妮虽然报了名,但并没有参加考试, 而是让别人代考了。   可是对方代考的成绩并不理想, 于是她俩便通过家里的关系直接顶替了别人的名额。   那么她们两个肯定不知道卷子考了什么, 就算找别人打听, 也不可能把卷子的内容掌握得一清二楚。   而温清风要做的就是, 找几个记得住卷子的人把题目回忆下来,然后来一个全班摸底。   但必须大家配合行动,千万不能透露风声给齐婷她们, 要不然,一旦有人咋呼起来, 齐婷和宋冬妮肯定就不会相信那只是寻常的摸底考试了。   霍恬恬倒是挺愿意帮忙的, 因为她真的很讨厌这两个人。   于是晚自习过后, 她留在了教室里, 跟温清风找来的另外几个人一起,尝试把那四场考试的内容回忆出来。   夏晴则回宿舍去看着齐婷, 免得她知道了什么跑教室来破坏计划。   霍恬恬负责的是数学卷子, 她很快就把题目写完交给了温清风, 不过她有些好奇:“只是把她们踢出我们临床一班就行了吗?”   “嗯,你也知道, 她老子位高权重,我没那个本事能让学校开除她们, 只能借口她们迟到早退,把她们踢到别的班去。起码眼不见心不烦。”温清风没想到连回忆卷子这种事, 霍恬恬都能又快又准确地完成。   他扫了眼题目,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霍恬恬同学, 你真厉害。”   “谢谢,那要是没我事的话我走了。”霍恬恬坐了一天车,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等会就要熄灯了,温清风看了眼外面昏黄的路灯,放下手里的笔站了起来:“我送你吧。”   “不用,你赶紧写吧,我先回去了。”霍恬恬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温清风还是跟了出来,并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看她进了宿舍,才折返去了教室。   教室里,孙强不满地嘀嘀咕咕起来:“你干嘛呀,把我们几个扔在这里,自己跑了。”   “拉肚子去了。”温清风笑笑,继续回忆剩下的题目。   宿舍里齐婷正在发脾气,清明三天假,她失去了龚轲这个最大的乐子,手痒了,想打人。   然而宋冬妮是不可能像龚轲一样任由她搓圆捏扁的,想再找一个龚轲这样好控制的人真是难如登天,所以齐婷只能把气撒在了室友的身上。   霍恬恬进来的时候,齐婷正好找茬在跟尤八妹吵架,气头上不问三七二十一,抓起尤八妹的杯子直接扔了出来。   哐当一声,杯子不偏不倚落在霍恬恬的脚下,怪吓人的。   霍恬恬蹙眉,她真是受够齐婷了,跟个瘟神一样的,整天发神经。   她看着磕掉了一层白瓷的杯子,冷着脸捡起来,让齐婷赔给人家尤八妹一个新的。   齐婷指了指自己用着的杯子:“拿去呗,只要她不嫌弃是我用过的就行。”   霍恬恬神色平静地走到耀武扬威的齐婷面前:“我看隔壁宿舍还有空床,你要是不喜欢跟我们住在一起,你可以搬走。”   “我为什么要搬?要搬你让她搬,说话跟鸟语一样的,一句都听不懂,谁愿意跟她住一个宿舍。”齐婷翻了个白眼,坐在床前生气。   霍恬恬便抓起她的杯子,也给摔掉一角的白瓷,然后才还给她:“那行,这下扯平了。你要是不满,你可以去找宿管大妈告状,我等着。”   “你!”齐婷气死了,却又不好跟霍恬恬动手,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杯子成了残次品,不得不直接把那杯子扔了。   霍恬恬懒得理她,把尤八妹的杯子还回去,让夏晴帮忙翻译一下:“明天我送你一个新的,你先凑合用用。”   八妹听罢,从上铺跑下来抱着她呜呜的哭。   霍恬恬跟着夏晴学了一个多月的闽南话,目前能大概听懂一些了,只不过她的发音不太标准,所以还需要夏晴再充当一段时间的翻译。   不过她知道八妹在说谢谢,便笑着搓了搓她的脑袋:“客气什么,我借了中大图书馆的书,你要看吗?”   她把那本欧亨利短篇小说精选拿出来,八妹看到后两眼放光,又抱着霍恬恬腻歪了几句才上床去了。   霍恬恬笑着洗漱去了,那齐婷恨得咬牙切齿的:“一本破书就能收买人心?真是好算计!”   “别理她,她跟咱们不是一路人,没必要强求。齐婷,明天你不是还要去精神病院看那谁吗?快睡吧。”宋冬妮打着哈欠躺下。   齐婷却困意全无,一直等到霍恬恬进来,才在熄了灯的宿舍里说了一句:“我听说准备裁军了,你最好别得意太早,你男人年纪轻轻就当上师长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想把他挤下去呢。你要是好好哄着我,我还能帮着说几句好话,你要是再惹我,可别怪我到时候落井下石了。”   “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霍恬恬不屑一顾,“你放心好了,他要是真的被挤下去了,那是他自己不够优秀,而不是因为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了什么。”   “天真,你以为部队内部没有派系斗争吗?有时候一句话就可以四两拨千斤了。”齐婷还沉溺在之前的好日子里,那时候她看谁不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把对方拉下水了。   可是现在,风声变了,她的惯用伎俩也不怎么好使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老子竖在那个位置上,她就不怕。   霍恬恬白了她一眼:“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咱们宿舍七个人不也分成了三个小团体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再废话的话别怪我泼你一床冷水。”   “你敢!”齐婷气得坐了起来,她的床跟霍恬恬的紧挨着,要是霍恬恬真想泼她,她得起来拦着。   结果霍恬恬只是放了狠话,随后便哈欠连天地睡觉去了。   齐婷等了半天等不到她来泼,便故意晃动自己的床去撞霍恬恬的床。   霍恬恬本来都要睡着了,结果被她吵醒了。   她睁开眼,一把搡开齐婷,真就起身推开门,出去打水,还招呼跟来的金环蛇准备打配合。   回来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把一盆水对着齐婷泼了上去。   尖叫声在深夜的宿舍响起,齐婷又哭又喊的,很快惊动了宿管大妈。   宿管大妈赶紧过来劝架,霍恬恬神色平静地解释道:“她床上有条蛇,我是为她好,想救她呢。”   宿管大妈打着手电一照:“哎呀妈呀,真有蛇啊!快快快,我去叫保安。”   “不用了阿姨,我来抓。”霍恬恬气定神闲地放下盆,走过去对着那吐着信子的金环蛇伸出了手。   这是这次清明回去,表舅舅给她弄的第二条。   她提在一个帆布包里带过来了,差点忘了拿出来。   这会儿正好吓唬吓唬齐婷。   现在金环蛇正盘踞在齐婷的床上,众人看她居然不怕死地对蛇伸出了手,吓得全都捂着眼睛尖叫了起来。   可那金环蛇却乖巧地缠绕在了霍恬恬的手臂上,不但没有咬她,还扬起身子,神气活现地看着齐婷,吓得齐婷脸色惨白,整个人都蔫吧了。   要不是宋冬妮扶着她,只怕她要原地瘫倒。   霍恬恬见状,故意把蛇凑到她面前晃了晃:“看好了齐婷同学,我帮你抓了蛇,你可要记得感谢我哦。你今天砸了八妹的搪瓷茶杯,明天记得赔给她一个新的,嗯?”   “我赔,我肯定赔,我现在就把钱给她!”齐婷吓得一个劲往后躲,慌乱之中踩到了宋冬妮的脚,疼得宋冬妮龇牙咧嘴的,却敢怒不敢言。   霍恬恬笑着喊了声八妹,等八妹过来了,便挽着她的肩膀,让齐婷给钱。   齐婷哆哆嗦嗦的,指着她手里的蛇:“你把它拿开,拿开!”   “那好吧,你可要言而有信。”霍恬恬走到窗户那里,让金环蛇游走去了房顶上。   齐婷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拿了五块钱给八妹。   闹剧结束,目瞪口呆的宿管大妈回过神来,被惊动的其他宿舍的人都在围观,这会儿也打了个激灵,一起离开了霍恬恬宿舍。   齐婷的床湿了,没地方睡觉,又不敢到霍恬恬空着的上铺来,只好跟宋冬妮挤在了一起。   半夜噗通一声,宋冬妮被齐婷踹床底下去了,霍恬恬迷迷瞪瞪看了眼,发现齐婷把整个床都占了,便动了挑拨离间的心思。   她喊了宋冬妮一声,让她睡到了自己上铺。   宋冬妮揉着摔疼的屁股,说了声谢谢。   爬上来后,却睡不着了,小声问道:“霍恬恬,那蛇为什么不咬你啊。”   霍恬恬正好想立威,便唬人道:“我小时候家里穷,就跟着我表哥一起抓蛇去了。后来掌握了一套驯服它们的规律,所以我不怕蛇。”   “我去,你不会就是传说中会驭蛇的人吧?”宋冬妮吓得心里直抽抽。   霍恬恬笑笑,难得的没有谦虚:“可以这么说吧。”   宋冬妮第二天就把这事告诉了齐婷,原以为齐婷会跟她一条心,想办法远离霍恬恬,却不想齐婷猛地甩开了她的手,骂道:“谁叫你睡她上铺去的?我允许你跟她走那么近了吗?你想讨好她就离我远点,滚!”   宋冬妮忍着怒火,哄道:“没有的事,昨晚你把我踹床底下去了,我不想影响你睡觉才睡她上铺来的,今天我们换个宿舍,就不用被她吓唬了。”   “要换我自己会换,你做她的狗去吧!”齐婷冷哼一声,再也不想多看宋冬妮一眼。   气得宋冬妮直骂她不识好人心。   晚上自习的时候,温清风先把高考时的语文卷子发了下来,齐婷没空考试,一门心思想回去换宿舍。   可温清风拦着不让走,她只好气鼓鼓地坐下来答题。   夜里回到宿舍的时候,齐婷马不停蹄地找宿管大妈调换了宿舍,离霍恬恬远远的。   这么一来,宿舍里就只剩六个人了,一下宽松了不少。   那宋冬妮还想贴上去哄着齐婷,足足挨了齐婷两个大嘴巴子才把人哄好了。   回来搬东西的时候咬着嘴唇不说话,眼里还噙着泪。   霍恬恬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回不到原来的关系了,等她抽空再煽煽风点点火,说不定会她们会狗咬狗,指证对方是顶替了别人的名额。   到时候她可得安排几个记者来曝光,让这两个祸害彻底滚出医学院才好。   所以她特地关心了一下宋冬妮:“哎呀,她怎么打你呀,脸都肿了。”   宋冬妮咬着牙不说话,心里再恨,也要先抱紧了齐婷的大腿,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等她搬走了关上门,霍恬恬打了哈欠准备睡觉。   童佳佳赶紧抓着她的手:“甜甜,我可以搬下铺来吗?”   “随便啊佳佳,你才是宿舍长啊,你自己决定吧。”霍恬恬倒是不讨厌童佳佳,这姑娘自来熟,大大咧咧的,没有什么坏心。   童佳佳心情大好,赶紧从上铺挪了下来,冯薇也搬到了齐婷的床上。   最后五个人就只剩八妹还在上铺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温清风每天到了晚自习都发一张卷子下来,齐婷心生不满,闹着要走。   却被温清风当着全班的面质疑道:“怎么,难道你是冒名顶替的,所以不敢参加摸底考试?”   “怎么可能!姑奶奶就是不想考怎么了?你们烦不烦啊!”齐婷气死了,偏偏孙强拦在门口,她根本出不去。   温清风早就跟班主任商量好了,所以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威胁齐婷:“老师说了,这四场考试缺席的直接调去别的班级,你可得考虑清楚了,临床一班可是全校最好的班级,你要是走了就别想回来了。”   “你吓唬谁呢?不就是几张破卷子吗?谁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不会是你自己瞎出的吧?我可以考,但我明天就要找老师举报你,你滥用职权,占据我们的自习时间,控制我们的人身自由,你别想再当这个班长了!”齐婷放了狠话,回到座位上便气鼓鼓的开始答题。   只是她现在的反应,已经让全班的人都明白了她是个冒牌货。   不过大家都没吭声,等考完再说。   最终四场考试下来,齐婷总共得了三十几分,宋冬妮好点,五十出头。   温清风直接把这情况反映到了教务处,原本教务处是想敷衍一下的,可温清风威胁道:“老师如果放任不管,那我就把这情况反应给报社了。上个月隔壁班闹了两个被开除了,老师不想这个风口上再出几个这样的例子吧?”   “可是她家里毕竟……”老师也很为难。   温清风便笑着说道:“我知道老师为难,所以我们只是要求把她们踢出一班,至于她们去别的什么班,我们不会过问的,只要别在我们班上蹿下跳的就行。老师你也看到了,她们两个经常旷课,压根不是学习的料子,与其浪费临床一班的宝贵名额,不如让给二班那两个成绩好的,你说呢?”   最终班主任妥协,跟教务处开了个会,原以为这事会要费一番嘴皮子,没想到护理系的老师正愁没办法搭上齐婷家的关系,便主动把齐婷和宋冬妮要走了。   接到通知后,齐婷走到温清风面前想打人,却被孙强一把扯住了手腕,搡得她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你给我等着,温清风!我非要让你哭着求姑奶奶原谅不可!”齐婷咬牙切齿地叫上宋冬妮一起走了。   全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瘟神终于走了,真好!   几天后,霍恬恬感觉不对劲,月经居然没来。   她把这事跟郑长荣说了,郑长荣叮嘱她去医院验个尿再说。   他那边也有个好消息:“我这次得到推荐了,有希望去党校进修,要是定下来了,估计六月份会去广州一趟,到时候我去学校看你。”   “真的?”霍恬恬很开心,虽然五月份也可能会放假,但那是她的假期,也是她回去看男人和孩子,可如果是郑长荣过来,那她就可以带他看看自己的学校,顺便帮她一起在学校外面选一选家庭旅馆的地址了。   她很开心,开始数着日子过。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医院验个尿。   正好第二天周末只有两节课,下午她就去了医院。   拿着尿检报告出来的时候,她正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扬声喊了一声姐。   韦昊正拿着自己的检查单往隔壁抽血的窗口走,听到这一声满含着深情的姐,当即愣在了原地。   她不敢转过身来,只当自己没听见,抓起检查单挡住了脸,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想霍恬恬直接三两步追了上来,拉着她的手满是关切地看着她:“姐,你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不行我带你回海岛找我婆婆帮你看看。”   “甜甜,我……”韦昊目光闪躲,很不自在。   她怕小姐妹看出她手里的是怀孕的检查单,赶紧把手放下,撇在了身后。   她撒了个谎:“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所以来验个血抓点药。”   “真的?我看你脸色是不太好。”霍恬恬真以为她是嫌弃自己打扰她谈恋爱才搬走的,这会儿要不是担心她,也没有勇气来喊她。   韦昊知道她去找过自己好多次,心里很是酸涩,只得强忍着泪水点点头:“嗯,可能是细菌感染了,所以要验血。”   霍恬恬信以为真,摸了摸她的额头:“可是你没发烧啊,是有别的症状吗?走,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不用,甜甜你今天不上课吗?”韦昊知道那死老头还在等着,只想赶紧把小姐妹支开,要是被她撞见就不好了。   霍恬恬哪里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找了她一个多月没见着,心里怪想的。   所以虽然理智上她告诉自己不要打扰韦昊,但情感上还是忍不住,想跟她腻歪腻歪。   她自从有了系统,很多事情都是被推着往前走的,很多人也是被系统推着认识的。   只有韦昊,是她以一个寻常人的身份,不掺和任何阴谋算计而认识的,而且两人一见如故,还结拜为金兰,她是真心把韦昊当作姐妹看待的。   所以她明知道韦昊可能会讨厌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想赖着她多说会话。   再说了,整个广州,她除了能跟夏晴说说心里话,也就只有韦昊是个知心人了。   她不舍得撒手,说什么也要跟着。   韦昊急了,只好借口自己肚子疼要上厕所,这才甩开了霍恬恬。   没想到霍恬恬就在厕所门口等着,等她磨磨蹭蹭了半个多小时,出来后还是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时,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凄苦和无助,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244章 第244章怀上二胎(二更)   霍恬恬不知道她怎么了, 问了也不说,只是哭。   她很无奈,但她实在不想在韦昊身上安什么监视器, 便只是搂着她的肩膀, 一起去外面院子里说说话。   转过走廊的时候, 她看到了一个坐在候诊椅上的老学究, 头发花白, 戴着眼镜,长相有些刻薄,一看就是那种不好相处, 脾气很大的。   在她扶着韦昊经过的时候,老头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霍恬恬还以为是韦昊哭泣声有点大, 吵着老人家了, 便赶紧加快了脚步, 往外面走去。   她要是背后长了眼睛, 就会看到这个老头跟着往外面走了几步,当他确定韦昊不会离开他的视线后, 才停在了走廊中间。   隔着一扇玻璃窗, 他静静地观察着院子里的两个女人。   霍恬恬跟韦昊坐在了花坛旁边, 耐心等她开口。   韦昊思来想去,这些肮脏的事情实在是不想让小姐妹知道, 便撒了个谎:“我没事,只是今天出来之前, 接到了老家的电话,说我那个酒鬼老子死了, 我本来挺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一想到我妈跟他吃了一辈子的苦,我就忽然就绷不住了。甜甜你别管我了,快回去上课吧。”   “我下午没课。”霍恬恬发现韦昊憔悴了不少,脸颊都凹陷进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很担心她,握着她的手问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撒谎。可我不想逼问你,你不说,肯定有你的难处。但是我想告诉你,咱俩是结拜过的姐妹,你可以尝试跟我说说的,我不会出卖你的。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我起码可以陪你哭一哭,帮你骂一骂伤害你的人,不是吗?真要是谁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我也不会原谅他的,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咱们积攒力量,反击回去不就好了吗?”   “没有啊,没有人伤害我,真的,只是我那个死鬼老子死了我心疼我妈而已。其实他死了才好呢,整天打我妈,我早就受不了他了。好了不说我的事了,甜甜,你来医院做什么的?你也不舒服吗?”韦昊一听她要帮忙,吓得赶紧否认自己有困难。   她把泪擦干,挤出一个笑脸,握住了小姐妹的手:“跟我说说你怎么了,我在医院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你好好看看。”   “我没事,我来做尿检的。”霍恬恬把化验单递给韦昊看,“我想要个女儿,清明回去努力了一把,成了。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刚怀上也查不出来,不过就算月份大了也没用,这边没有B超机,总之,随缘吧。”   霍恬恬知道一院很忙,所以她吃过饭便抱着书过来排队了。   饭点没人,所以她排在了第一个,已经拿了报告出来了。   尿检是阳性,喜事儿。   韦昊也很开心,她看了眼报告上的加号,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你肯定可以如愿的,要个女儿也好,女儿像妈,你这脸模样不生个女儿那就亏大了。”   “我哪有那么好。”霍恬恬笑着扫了眼她的报告,“你呢?给我看看化验结果,有些项目我也不懂什么意思,正好你教教我。”   “啊,我还没做,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验血呢,看我,差点把正事忘了。”韦昊一提到自己的事就很紧张,她赶紧起身,准备支开霍恬恬。   视线里正好看到了站在窗户里侧的死老头,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便消失不见了。   她不想被这死老头知道小姐妹的身份,便干脆撒了个谎:“对了甜甜,你能帮我去买点吃的吗,我为了验血一直空腹的,肚子饿死了。”   “哦,好,我去给你买,前面路口刚开了一个包子铺,我来的时候都被香到了,你等着。”霍恬恬打算买完包子过来继续等着韦昊。   便没有多想。   哪知道她刚走,韦昊便回到了医院里面,跟那个老头说道:“你要是想要孙子,最好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要不然,我跟你鱼死网破!”   “但你起码得告诉我,她是谁?会不会影响我抱孙子。”老头一脸的冷漠,他只在乎他们龚家的血脉能不能传承下去。   韦昊难得在他面前强势,她再次阐明了自己的立场:“听不懂吗?你只要当做没看见,我保证乖乖跟你回去生下孩子,我也不会起诉你儿子对我造成的人身伤害,希望你不要欺人太甚,好自为之!”   “起诉我儿子?你有证据吗?”老头挑眉,明显怀疑她没这个胆子。   韦昊冷笑一声:“我有医院的就诊记录,我已经让我朋友带走以防万一了,当天你儿子还被职工楼的人报警抓了,派出所也有记录。当然,你可以销毁记录,不过你销毁不了一整个职工院的眼睛!”   看着韦昊这咄咄逼人的样子,老头越发肯定刚刚那个女人对她很重要。   他不想刺激韦昊,免得她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便让了一步:“行,只要你肯生下这个孩子就行,检查明天再做,到时候换个医院,走吧。”   老头也看出来了,那个女人似乎不简单。   起码她身上那件宝石蓝长裙的料子,就不像是什么普通人家可以弄来的。   那可是条绒的,供销社都没有货,一般人就算有布票也买不到,只有机关干部或者军官才有机会接触到。   而且看款式,非常的独特和别致,怕是找什么高级裁缝定制的。   这样的女人必定很有来头,他不想赌。   但他得调查调查这个女人。   不过现在不行,韦昊知道了会跟他闹。   他便留了个心眼,再次看了眼那个女人的特征:个头很高,起码一米七几,手里还捧着医学院专用的化学课本,手里还拿着化验单。   等晚上他就让人过来查查今天的化验记录,再跟医学院的学生做个对比就知道了。   毕竟这种特征明显的女人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又是个大美人,打听起来很方便。   十分钟后,霍恬恬兴高采烈地捧着油纸包着的六个汤包过来,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韦昊的人了。   她去验血的窗口打听了一下,采血的护士检查了一下手里的单子:“不好意思,没有这个患者。”   “什么?”没有吗?她能去哪儿呢?霍恬恬很担心,生怕韦昊出事。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再考虑什么冒犯不冒犯的问题了,她准备直接在系统的围观功能里输入韦昊的名字,看看韦昊到底去哪儿了。   可是她把名字输进去后,系统却弹出一行提示:“该围观对象没有签署保密协议,不可围观。详情咨询裴远征,谢谢配合。”   霍恬恬生气了,立马给裴远征发了条信息:“舅舅,你什么时候给我植入的拦截功能?上次回去的时候吗?”   “嗯,你来岛上玩的时候说你找不到韦昊,我担心你乱来,给你的系统打了个补丁。乖,这是为了保护你,外面人多眼杂,你怎么知道她得知你的秘密后不会出卖你呢?”这次裴远征倒是回复得很及时。   霍恬恬气得眼睛都红了,鼻子一酸,想骂人。   可是这是她的舅舅,是她妈妈的表亲,是个宁可自己住在深山野林里也要护着姐姐的人,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   她不能骂人,只能自己气自己,回去后骂猫蛋儿是大笨蛋。   猫蛋儿也很无奈,表舅舅的系统就是权限更高一些,没办法。   不过猫蛋儿提议道:“我能闻到味儿啊,你让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她的味道,我帮你去找。”   “能行吗?那你小心点。”霍恬恬又看到了希望。   猫蛋儿点点头:“行的,你等我消息,我不在学校的时候你别出去,免得有坏人盯上你。”   “知道。”霍恬恬松了口气,安心地在宿舍等猫蛋儿回来。   她等到五点,没见猫蛋儿的踪迹,便先跟郑长荣报喜去了。   郑长荣走在回大院的路上,忽然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他乐了:“媳妇儿,你今天可真准时。”   “我有了。”霍恬恬用书捂着脸,免得被室友发现她在偷着笑,心里话不怕人听见,便腻腻歪歪地说道,“我就知道,上次回去你一直缠着要,肯定会怀上的。讨厌,人家到现在都怕怕的,下次不敢回去见你了,哼。”   “哈哈,不缠着你那我缠谁呢?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的,不信你问狗蛋儿。”郑长荣笑得合不拢嘴,小媳妇越来越滑头了,知道说这些话来逗他了。   说真的,他上次已经很节制了,总得匀点时间给两个儿子吧,孩子好不容易见到妈妈不是吗?   得亏他没忘了自己是个当爹的,要不然小媳妇怕是要让他背着回去咯。   霍恬恬害臊了,脸埋在书本里面,痴痴地咬着嘴唇笑。   “你敢不守身如玉,我就把儿子都带走,人间蒸发,让你哭去。”小媳妇说着狠话,心里却甜滋滋的,谁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呢。   又帅气,又能干,文能给娃洗屁屁,武能保家又安邦,而且专一,只对她一个人乱来,简直无可挑剔嘛。   所以,她想再跟他生个宝宝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孩子就是父母血脉的延续,也是父母感情的结晶,没有孩子也许不会耽误他们相爱,但有了孩子,他们的漫漫人生会多出更多的惊喜和欢乐。   多好呀。   小媳妇越想越开心,肩膀都在抖。   叫那刚吃了晚饭回来的童佳佳见了,直接吓了一跳,忍不住好奇招呼了一声:“甜甜,你在哭吗?出什么事了,你别怕,跟我说,我帮——”   “你”字还没说出口,童佳佳便看到霍恬恬笑着抬起头来。   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佳佳,我没哭,我高兴呢。”   “什么好事,这么开心?”童佳佳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很是松了口气,坐在她旁白等她开口。   霍恬恬很难为情,总觉得没办法说出来,便扭扭捏捏地撒了个谎:“我开心啊,今天回来的时候接到家里电话了,我男人说他想我了,还说下个月来看我,所以我开心。”   “哎呦!我说呢,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你俩感情很好吧,上次我见了照片,你男人眼里都是你,简直了。”童佳佳乐了,凑近一点,问道,“哎,到时候带学校来让我们也见见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的军官呢。”   “哈哈,好啊,到时候请你们去吃饭。”霍恬恬跟童佳佳关系还不错,又听说她是喜江来的,便更是生了几分亲近感。   现在宿舍最讨厌的三个人走了,霍恬恬跟其他人相处没有那么多芥蒂,便痛快地答应了。   等童佳佳去水房洗衣服了,她便继续用书捂着脸,把这个事儿说给郑长荣听听。   郑长荣没意见:“那行,要是定下来了我跟你说,对了,钱收到了。你是现在就要,还是等等看五一放不放假?”   “等等吧,不急这两三个月,政策还没完全落实呢,我不想搞特殊。”霍恬恬考虑过找几个同学一起搞家庭旅馆,这样就是集体经济集体创业,不算个人买卖。   但是考虑到后期的管理问题,她还是想自己弄最好。   好在上次她回去问过表舅舅了,他说改开落实的时间会比历史上的时间早一些,让她耐心等等。   既然还要等,那就不急于现在就把钱拿到手了。   郑长荣没意见,但就是不放心她,问道:“你要是孕吐了怎么办?要不我让沈舟在外面找个房子,你先住出去吧,我让妈去照顾你一阵子?”   “不用不用,这样同学会怀疑的。虽然学校里面确实有孕妇,但我这是考上之后怀的,还是怕被抓住做文章的。先看看吧,也许不会孕吐呢?而且两个孩子还没一岁呢,老太太一个人是照顾不过来的。”霍恬恬不想被同学盯上,她算了算预产期,正好是寒假那会,好歹松了口气。   到时候广东入冬了,她穿上大衣应该可以稍微遮蔽一点,实在不行了再搬出去住。   现在考虑这个还早,再说了,她还有夏晴陪着呢。   郑长荣虽然嘴上应了,但还是不放心她,直接在路上调转方向,往供销社去了。   他给他二姐郑采薇打了个电话,让她抽空过来看看自己媳妇。   郑采薇倒是不忙,她现在不上班,专门带孩子。   大儿子又有奶奶照看着,她自己照顾好女儿就行。   于是她痛快地应下了,还让郑长荣不要吭声,等她给霍恬恬一个惊喜。   郑长荣不知道他姐神秘兮兮的要搞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应下了。   这边霍恬恬还不知道明天会被二姑姐找,跟郑长荣聊完她就打着哈欠看书了。   猫蛋儿还没回来,她放心不下韦昊那边,没胃口吃饭,拼着瞌睡虫的骚扰,硬撑着。   夏晴实在看不下去她这磕头捣蒜的样子,出去给她打了一份炒饭回来,连哄带威胁的,让她吃了。   霍恬恬吃完依在夏晴肩头犯嘀咕:“早知道今天中午让你陪我去了。”   夏晴不知道出什么事了,霍恬恬中午让她盯齐婷去了,因为齐婷这两天有点安静得可怕,两人都怀疑齐婷要搞什么大动作。   而霍恬恬怀孕的事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便拿这个当借口把夏晴支开了。   夏晴正好想跟霍恬恬说说齐婷的事儿,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还好我去了,你猜怎么着?我看到她跟段美华联系上了。”   “什么?”霍恬恬惊讶得坐直了身子,“段美华?不是她咋咋呼呼的非要校长开除段美华的吗?她找段美华不怕吵起来?”   “要么说这个女人可怕呢,她恨上温清风了,段美华虽然恨她,但也恨温清风啊。她俩现在有共同的打击目标,可不就一拍即合了。”说到这事夏晴就心有余悸,怎么会有齐婷这么阴险的女人啊。   她看了眼水房里的动静,起身把门反锁,回来后小声道:“她说要让段美华毁了温清风的名誉,但是温清风不好骗啊,所以她要从孙强下手。方法真的很下作,她买了两张电影票,让段美华先把孙强骗出去,等孙强一直不回宿舍,温清风肯定会出去找,到时候她安排的人会在校门外等着,只要温清风一出校门就下手。”   霍恬恬目瞪口呆,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这么下作的诡计,可别吓着肚子里的宝宝。   夏晴倒是没有她这么意外,只问她要不要掺和这事,要掺和的话,最好现在就去通知温清风和孙强。   霍恬恬点点头:“辛苦你跑一趟了。这两个同学还是挺为大家着想的,不应该被齐婷毁了。”   “那行,我去了,你要是困了先睡,我办事你放心。”夏晴出去了。   霍恬恬却彻底不困了。   她还在等猫蛋儿。   而此时此刻,猫蛋儿正看着被老男人关进民宅里的韦昊,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主人它听到的一切。 第245章 第245章与众不同的男人(一更)   韦昊被软禁了。   说得好听一点, 老头子是安排了一个大妈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说难听点,是让这大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她。   包括院门和房间门上的钥匙, 都是那个大妈拿着的, 韦昊手里连备用钥匙都没有。   她是完完全全的, 丧失了人身自由。   老大妈长得非常魁梧, 满脸横肉, 猫蛋儿一闻就知道,这个大妈以前是杀猪的。   所以身上有着洗不掉的血腥味儿和油腻味儿。   韦昊住在这里,别说是跟霍恬恬联系了, 就是想自己出去遛弯儿都不可能。   猫蛋儿有点同情她,难怪主人找了她那么久都找不到。   这会儿死老头还凶巴巴地警告她别乱跑。   猫蛋儿很想骂人, 韦昊都没有钥匙, 院子里头也上了锁, 她还能怎么乱跑啊, 总不能让一个孕妇翻墙出去吧?   可是自家主人也怀孕了,要是让主人知道韦昊遭遇的一切, 主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到时候要是主人跟这个死老头争执起来推推搡搡的, 主人肯定要吃亏。   思来想去,猫蛋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它私自联系了裴远征。   它是系统的具象化, 也可以自动运行一些小程序,所以背着主人跟其他系统聊天, 也不算太难的事。   只是这么一来,猫蛋儿要受到违背主人命令的惩罚——变丑。   丑就丑点吧, 本来也没多好看。   裴远征收到信息后,回复了一句话:“别告诉你主人, 这事我会处理,地址给我。”   猫蛋儿松了口气,走在回校的路上,一道滑稽的黑斑出现在了它左边脸上,右边脸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让它本就可怜的颜值雪上加霜。   回到学校,它发现主人已经睡着了,便蹲在窗口守着。   直到夜里霍恬恬起来上厕所,它才跳下窗口,跟着去了水房那边。   “你说什么,追丢了?”霍恬恬迷迷瞪瞪的,有些不敢相信猫蛋儿的话。   可是猫蛋儿蹲在地上歪着脑袋一脸认真:“真的,追丢了,哎,这就是大城市的坏处,到处都是人,我到了街上我就捕捉不到她的气味了,在外面转到现在才回来,真的很惭愧喵。”   好吧,霍恬恬也无奈了。   只好再想别的办法,只是她洗了手出来的时候,意识到了猫蛋儿脸上多出来的一块黑斑,有些好奇:“你怎么又变丑了?”   “任务失败,让主人失望了,这是系统的惩罚喵。”猫蛋儿信口雌黄,倒也可以自圆其说。   霍恬恬接受了这个解释:“等我给你升到十级,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变得好看一点。”   猫蛋儿看了眼,快了,主人这次怀孕之后,等级的进度条往前狂奔了一大截儿,现在就等主人下次回大院把那笔钱领出来,估计进度条就满了。   *   龚家。   龚赫戴着老花镜,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大红袍,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一边翻看报纸。   不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跑了进来:“姨夫,我问过了,那个女生是这次高考的状元,被中山医学院临床医学一班录取了,跟齐婷嫂子的一个班的,现在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她去医院是为了做尿检,我问过她的接诊大夫了,她怀孕了。”   “不检点的女人,做了学生还敢偷偷怀孕?”龚赫不屑地嗤笑一声,“盯着她点,她要是想插手韦昊的事,就找他们校领导举报她怀孕的事。”   “这不好吧姨夫,我问过嫂子了,嫂子说她是军嫂,男人是海军陆战师的师长,虽然职级不算太高,但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欺负的人啊。最关键的是,我看到了去年首都党校复校的报道,镜头里居然有他哎,可见老温是很器重他的,我们还是不要碰这样的硬茬了吧?”女人是中大文学院的助教,叫闻书香。   她有些投鼠忌器,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事儿。   她还查到了一些信息,提醒道:“对了姨夫,你记得那个霍齐家吗?就是今年三月份参加了全国科技大会,被选为副会长的那个老阿姨。她可是咱们国家核物理的元勋之一哦,那个女生就是她的小女儿,失散十八年才找回来的。听说她再次拒绝了清北的聘请邀约,就是为了留在海军大院帮助这个小女儿照顾孩子,可见她是很疼这个小女儿的。”   “什么?这女人这么有来头的吗?”龚赫蹙眉,沉思了片刻,“她叫什么名字,我跟他们系主任打个招呼,盯着她点总是可以的。”   “不要了吧姨夫,这个女生真的很好的,同学都夸她呢。再说了,她真的很不容易,我查到她是被人掉包扔到乡下去的,无父无母的寄人篱下的长大,她真的很可怜,咱们别为难她了吧。她也不知道韦昊跟咱家的约定,她只是单纯地想关心一下自己的朋友吧。”闻书香很有同情心,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不该去打扰人家。   龚赫冷笑一声:“她不容易,我就容易?别人家早就子孙绕膝了,我家呢?你也不用替她说好话,你要是真心想帮她,那就多接近接近她,看着她点,别让她多事。你放心,只要韦昊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我绝对不会为难这个女人。至于她上学期间偷偷怀孕的事,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告诉他们校领导。”   “那好吧,我知道她会来我们中大借书,等她明天还书的时候我跟她套套近乎。”闻书香叹了口气,出去了。   第二天霍恬恬来还书的时候,闻书香真就主动跟她搭起话来了。   天气渐暖,已经是四月底了,霍恬恬今天没穿裙子,而是穿了一套裁剪别致的衬衫和长裤。   衬衫是粉色的,袖口做了喇叭状的收紧,用的是淡蓝色的的确良拼接的,领子做成了镂空状的大宽领,跟寻常的衬衫领子完全不一样,领口还多了一道可爱的淡蓝蝴蝶结。   就好像是一只翩跹灵动的蝴蝶,在娇嫩的粉色花丛里飞舞一般。   两肩则做成了花肩,每一道褶皱都恰到好处,最后在肩上聚拢,成了两朵娇嫩欲滴的鲜花。   衬衫还做了收腰的设计,收紧的腰线部位,则拼接了一圈淡蓝色的蕾丝,更是把她的腰线修饰得盈盈一握,很是动人。   再看下身的长裤,则是少见的微喇设计,纯白的料子,板正的剪裁,衬得她那双大长腿格外的笔直修长。   最后脚上踩一双小白鞋,整个人有种身在尘世里却不沾烟火气的别样的气质。   干净,纯澈,通透,纯真。   这大概就是闻书香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词汇了。   她笑着把书接过来:“同学,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是在哪儿买的呀?我怎么没在商场里见过。”   霍恬恬笑笑,把借书卡拿给闻书香:“不是买的,是我丈夫亲手给我做的。”   “……”闻书香愣了一下,这个答案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无法想象一个海军师长会做衣服,这简直太罕见了,难道她查来的信息有误?   她把归还的书一一登记,闲聊一般问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丈夫是个裁缝吗?”   “不是,他只是喜欢做,他有别的职业。”霍恬恬在外面很低调,并不知道对方早就把她的底细摸清楚了。   她好奇问道:“上次那个楚老师呢?还是她给我破例开的借书卡,今天倒是没看到她。”   “她今天家里有事,我来代班的。”闻书香笑笑,心说那男人居然不是裁缝,可见她查的信息是没有出错的。   只是这么一来,她实在是太惊讶了,霍恬恬的男人到底是有多爱她呀,居然亲手给她做衣服,这实在是超乎了闻书香的认知范围。   她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登记完了她把借书卡还给霍恬恬,“其实我上次就见过你了,当时我就找楚老师打听来着,我说这学生看着是个读书的料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院系的。结果楚老师说你是隔壁医学院的,真是羡慕你们学校啊,居然录了个状元。怎么样,这次想借什么书?”   “还是想借文学著作类的,我自己来吧,谢谢老师。”霍恬恬客气地点点头,拿着沈舟写下的书单,往一排排书架走去。   闻书香默默跟了过去,怕她够不着高处的,还把梯子推了过来。   霍恬恬笑着说谢谢,等她把书全都挑完了,闻书香便主动把书抱过来,重新登记去了。   霍恬恬有些不明白,这个老师好像热情过头了。   不过她也没问,只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随后抱上登记完的书离开。   闻书香想追上去,便把另外一个正在清理书目的助教喊了过来。   等她到了外面,却只看到空空的走廊,霍恬恬已经不见了。   只得遗憾地回了图书室,把霍恬恬几次借书的书目记录了下来,这也算是一个了解霍恬恬的渠道,她觉得这个女生应该挺热爱文学的,便琢磨着下次聊聊文学的话题。   她没想到的是,霍恬恬并没有走,而是躲在了厕所里头,并贴在侧面,看到了她追出来的一幕。   霍恬恬心里的疑惑又平添了几分。   回到学校就让猫蛋儿来盯这个老师了。   她给猫蛋儿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息:“这次时间离得很近,应该可以找到吧?她长得不是很高,一米六二左右,脸上有雀斑,扎了两根麻花辫儿,今天穿的是一件藏青条纹的衬衫,黑色长裤。她在图书馆代班,快去吧。”   猫蛋儿这次不负所托,很快就把闻书香的名字搞清楚了。   霍恬恬蹙眉,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个名字:“闻书香?听着是个好名字,可她对我那么热情是为了什么呢?我让妈妈查一下她的社会关系吧。”   霍齐家正在给玉米喂鸡蛋羹,很快便查清楚了相关的人际关系,发给了霍恬恬。   那张关系网上的很多名字霍恬恬都不认识,但她却在看到“表嫂:齐婷”的时候想明白了什么。   难道是齐婷想报复她,所以让闻书香故意接近自己的?   想到这里,霍恬恬看着手里借来的中大的书,忽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警告齐婷的时候,童佳佳从外面跑了回来,吭哧吭哧地喊道:“甜甜,宿管大妈说有个人自称是你的二姑姐,指名要见你呢。你快出去看看。” 第246章 第246章租房给娃过周岁(二更)   霍恬恬没想到郑采薇会过来。   她真是高兴坏了, 二姑姐人很好,她很喜欢她的。   便丢下手里的书,赶紧出去了。   到了宿舍门口, 果然看到一个少妇抱着小女娃在等着, 少妇指着宿舍门口的香樟树, 正在教孩子学说话:“宝宝, 跟妈妈学, 香樟,西一昂香,只昂樟, 香樟!”   她闺女郑书晴喊起来三岁了,实际上两周岁还不到, 说话奶声奶气的, 学不起来香樟, 说了个“虾渣”, 逗得霍恬恬咯咯地笑。   她迎上来喊了声姐,郑采薇笑着教孩子叫小舅妈。   大概是来的路上就教过了, 所以小妮子把舅妈两个字喊得还算标准。   霍恬恬伸手把孩子接过来掂了掂:“姐, 小宝贝没好好吃饭吗, 我怎么掂着跟我家那俩小子差不多沉。”   “是呢,不好好吃饭, 挑食,愁死我了。这不, 厚着脸皮找你求教来了。”郑采薇是场面上混过的人,知道这时候不适合在公共场合提弟妹怀孕的事, 便找了个孩子挑食的借口。   那旁边几个宿舍的人正探头探脑地看着,霍恬恬便招呼郑采薇来宿舍里头说话:“姐, 今晚住我这吧,我们宿舍有三个空床位呢,等会我睡上铺,你和宝宝睡下铺。”   “好啊,正好我熟悉熟悉你们学校,回头等下次高考的时候我也考一考得了。”郑采薇笑着跟进宿舍来,一路上四处打量着,“这宿舍楼太老了些,什么时候盖个新的就好了。你住在这里有耗子和蟑螂吗?”   “蟑螂没见过,我们宿舍的都爱干净,耗子听说其他宿舍出现过,所以我们宿舍也在床底下柜子底下摆了耗子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姐你怎么就带了这几件换洗衣服,不多待两天吗?”霍恬恬看了眼她手上的帆布包。   郑采薇这次确实没打算留太久,便解释道:“我呀,就是给孩子看看来的,待不了几天。”   “怎么不找妈去看看?”霍恬恬有些好奇,老太太离得比她近啊。   郑采薇路上就想好说辞了,道:“我这不是听说你们学校的附属医院很厉害嘛,正好来熟悉熟悉,说不定过阵子你姐夫调广州来,我就不用人生地不熟地到处摸索了。”   “真的?姐夫要调过来吗?”霍恬恬有些意外。   姐夫王智虽然跟郑长荣是一个大军区的,但是下面细分之后的师部不一样。   郑长荣是单独领着一个海军陆战师,王智是归广州军区的一个边防师,而且驻地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所以两人平时交集很少。   郑采薇点点头:“听你姐夫说,长荣暂时还调动不了,越南这两年越来越嚣张了,他得继续在边塞要害的地方守着,目前会局部调动的只有边防师的人。你也别伤心,这是领导重视长荣,想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呢。他资历浅,总要多历练历练才坐得稳这个位置。你是没看到那些熬资历熬到四五十岁都坐不到他这位置的,不知道有多不服气呢。所以啊,你安安心心读书就是,他在部队很忙,绝对不会乱来的。再说了,虽然你们分开两地,但离得也不算太远,一天之内是能见到的。”   “我没有伤心啊姐,我知道领导重视他,好事儿。其实他就算来了广州,离我学校也是很远很远的,也没办法天天见面,这么一看,其实跟他留在岛上没什么区别。”霍恬恬心说她马上就十级了,等她到了十级解锁了传送门,想见自己男人和孩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所以他能不能调来广州已经无所谓了。   她打开宿舍门,并不需要介绍什么,因为宿舍里没人。   这会儿刚下晚自习,同学们有的约会去了,有的离家近,被家里叫回去团聚了,还有的留在图书室继续用功,更多的在为了即将到来的五四青年节做准备。   系里要求每个班都拿出一两个节目来,要凑一台大学生自己筹办的青年晚会。   霍恬恬并不想表演什么才艺,因为她没有才艺。   加上她惦记闻书香的事,顺便还要盯着点齐婷那边,所以提前回来了。   这会儿宿舍只有她和童佳佳两个人在,童佳佳在水房洗衣服,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至于夏晴和尤八妹,则身负重任,帮温清风和孙强堵段美华去了。   剩下一个冯薇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人不爱说话,霍恬恬跟她属于点头之交,也就没有多问。   郑采薇跟到宿舍里,看看那上下两层的床,再看看拥挤不堪的桌子柜子,很是唏嘘:“学校这么抠门的吗,这么点地方要睡八个人。”   “是啊姐,没办法,刚恢复招生嘛,条件比较艰苦。”霍恬恬把书本拿开请她坐下。   郑采薇叹了口气,索性把宿舍门关上,进来说会悄悄话:“长荣说你有啦?还说你想要个闺女?”   “嗯。”霍恬恬羞涩地点点头,“怪不得你会过来,给宝宝看医生是假,得了他的嘱托过来看我才是真吧?”   “就知道瞒不过你!”郑采薇捏捏她的脸蛋儿,打开帆布包,掏出一尊观音给她,“喏,这是我求女儿的时候寻访古刹神庙请来的,是专门送女儿的千金妙法观音,可灵验了,你就把她摆在床头,管保让你生个粉雕玉琢的小闺女。”   霍恬恬笑得合不拢嘴:“姐,你还信这个?好,那我收下了,谢谢你啦!”   “客气什么,上次你回去我是不知道你要提前过生日,不然我早给你准备了。收下吧,对了,还有这个。”郑采薇再次打开帆布包,掏了个玉如意出来,“我们五个每人都领到过一个传家宝,其他的都被老太太捐出去了。我的是玉如意,大哥的是个拇指大的小金佛,老三的是招财进宝红木座雕,老四的是珊瑚手串儿,老五的你应该知道,就是你结婚的时候老太太让他送你的那个祖母绿戒指。”   郑采薇见孩子要抢玉如意,赶紧把她抱到怀里,笑着把玉如意塞霍恬恬怀里去了:“你别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讨个吉祥如意的好彩头,等你如愿生下闺女了再还我就是了。哎,我跟你说,真不是姐封建迷信,姐只相信一句话,心诚则灵。你拿着吧,心里也踏实点。”   霍恬恬实在是感动到不行,红着眼睛收下了:“我是真的想要闺女的,我可以把我最好的都给她,让她穿得漂漂亮亮的,从小就有爸爸妈妈陪着,做全家的宝贝小公主。我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可以的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郑采薇心疼坏了,知道她是想把自己小时候的遗憾都在孩子身上弥补回来。   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哭吧哭吧,哭够了振作起来,好好读书,好好养着。我这次先来看看你,等我明天找个地方定下来了,再回去多带点衣服过来。你娘家妈妈还得帮着老太太照顾两个龙龙,你这最开始的三个月,就由我来照顾了。你也别不好意思,我反正要来熟悉熟悉广州的,等你姐夫调过来了再搬他大院去就是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姐。”霍恬恬有些难为情了,二姑姐自己还要带娃呢,要是再照顾她的话,怎么忙得过来呢。   郑采薇却道:“说不好意思就生分了,咱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干嘛说两家的话?听话,别想那么多,你是不知道,我听说你跟我一样喜欢闺女,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好妹子,不哭了,啊。你要真觉得难为情,那你每次去找我吃饭的时候帮我复习复习,我也努努力考个大学,让你姐夫也有个炫耀媳妇的资本。”   “好!”霍恬恬破涕为笑,默默地把东西都收下了。   聊完私房话,郑采薇赶紧把宿舍门打开,那童佳佳还在洗衣服,压根不知道她俩说了什么。   进来后见着郑采薇,还挺客气地过来打了声招呼。   郑采薇便跟她闲聊起来,听说她是喜江来的,还挺意外的:“呦,甜甜你之前不是跟长荣一起去过喜江吗?”   “是啊姐,所以我觉得佳佳挺亲切的。”霍恬恬笑着整理床铺,虽然上铺空着了,但那些铺盖都卷起来了,还是要收拾一下的,而且段美华睡过,所以霍恬恬把褥子换了,换上自己家的。   童佳佳还真没听霍恬恬提过这茬,好奇道:“甜甜,你去过喜江怎么不跟我说呀。你去干嘛的,是有亲戚在那里吗?”   “不是,之前有个女人纠缠我的家人,我们去喜江找警察帮忙的。”霍恬恬想起那个办事效率奇高,人也豪爽的警察,笑着说道,“倒是顺道认识了一个朋友,叫童刚,说不定五百年前跟你是一家呢。”   “哎呦,还用得着五百年吗?”童佳佳乐了,“那是我哥!”   “哎呀,真的!”霍恬恬真是又惊又喜,她把被褥拍拍整齐,就在上铺聊了起来,“怪我,只当是巧合,没想那么多,我早该问问你的。你哥怎么样,现在好吗?”   “好着呢,他刚当了爸爸,开心坏了。”童佳佳也高兴得很,自己的大学室友居然跟大哥是旧相识,这就是缘分吧。   她笑着把衣服往阳台晾着:“等我下次给他打电话就跟他说,他原本也想考大学的,不过他说刑警学院还没有复课,要再等两年。”   “刑警学院,山东的?”郑采薇好像听谁说过。   霍恬恬摇摇头:“不是,是东北的,在辽宁沈阳。”   “那挺好啊,再等等吧,说不定过阵子首都也会有公安类的大学招生的。”郑采薇多少从老太太那里知道了点以后的事,便好心提醒了一下童佳佳。   毕竟等一等首都的公安大学更好一些。   童佳佳乐呵呵的:“好啊,到时候我去做法医,我哥继续做刑警,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他的忙呢。”   “嗯,不过目前国内没有法医学的专业,你要是真想去做法医,可以问问你哥,可能需要学点刑侦方面的课程。”霍恬恬早知道童佳佳是个有志向的人,现在听说她要做法医,更是佩服得不行。   不过国内最早的法医学学位授予点要到1985年才有呢,所以这条路只能靠童佳佳自己摸索了。   童佳佳自嘲道:“我哥还笑话我呢,说我连鸡都杀不好,居然想做法医。我说那不一样,鸡嘛,我剁了它就行,不用担心怎么解剖怎么分析死因,可法医就不一样了,法医是能帮着警察破案的!是很神圣的职业!我肯定会全力以赴好好琢磨的。”   “对,法医很神圣,搁以前那得叫仵作,帮冤死的人伸冤就得靠他们。”郑采薇赞许地点点头。   可别说,这次来了一趟学校,可算是让她体会到了人生不一样的乐趣,她越发想考个大学,也来纵情恣肆地青春一把了。   霍恬恬忍不住夸道:“佳佳,你真勇敢,我可没有这个胆子,我都不敢杀鸡,但是我会吃,哈哈哈。”   童佳佳也笑:“哎,怕什么,人都死了,还能诈尸来吓我不成。再说了,咱们临床医学可是有解剖课的,你现在可以提前做做心理准备了,到时候可不许打退堂鼓哦。”   “什么?”霍恬恬骤然脸色发白,“居然有解剖课?大几啊?要解剖人体吗?”   “下学期,我看到牛卉的课程计划书了。”童佳佳没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霍恬恬这边却没那么轻松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被子里,糟糕,忘了提前了解一下现代医学的课程了,韦昊给她借的都是中医学相关的书,跟解剖不搭噶,顶多是有些什么人体经络图之类的。   想到这里,她感到压力很大。   也不说话了,赶紧让老妈用系统搜一下医学院五年的全部课表给她参考参考。   参考完,更窒息了,大一下学期的叫系统解剖学,大二的叫局部解剖学,需要面对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亲自动手。   她有些绝望,深一口气,怂了:“姐,我困了,我睡会,你们聊哦。”   因为太怂了,不想让二姑姐笑话自己,更不想让同学知道,只得偷偷跟郑长荣诉苦。   郑长荣正在给花生和玉米做新的衣服。   没办法,孩子长太快了,跟小猪猪一样的,一个月一个尺码,当爹的只好辛苦一点,及时准备上新的。   他把缝纫机搬到了楼上,就坐在孩子旁边,脚上踩着踏板手上推着布料子,那叫一个专业和投入。   两个老母亲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递个水果送口水给孩子。   孩子马上十一个月了,两条腿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如今扶着墙壁自己就能站起来,只是依旧跌跌撞撞地走不稳当。   这会儿花生正捡起卢菲菲钩的小猫咪,扔在了玉米身上。   玉米下意识想躲,便啪嗒一下,倒在了席子上。   小伙子不服气,抓起小猫咪扔到花生脸上,花生闭上眼,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哎呦,把个当爹的心疼坏了,车完手里的这一行线便起身了。   掸了掸身上的线头,他从老太太怀里把花生抱了过来,在怀里搂着掂了掂晃了晃:“让爸爸看看,谁家的小男子汉哭了呀,哎呦,是花生呀。哭得真好听,再哭两声。”   小伙子一下就不哭了,还伸手去揪他老爸的耳朵。   这是个坏爸爸,幸灾乐祸,哼!   郑长荣哈哈笑着,抱着花生坐到玉米面前:“玉米,不可以把东西扔哥哥脸上,哥哥会疼的,听到没有?”   结果话音刚落,玉米又哭了起来。   这是个偏心的爸爸,居然帮着哥哥欺负他,真讨厌,哇!   郑长荣哭笑不得:“我说话很温柔啊,这小子是怎么听出来我不高兴的?”   “谁知道,两个都是人精。”老太太笑着打趣道,“这大概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吧。你这当爹的也不想想,你难道就不是个人精吗?”   “行,我是人精,那您老就是人精之王,咱们祖孙三代家学渊源。”郑长荣把花生递给丈母娘,又把玉米抱起来哄哄。   玉米不揪他的耳朵,直接薅他头发。   看得霍恬恬直乐,本来想跟郑长荣诉苦的,想想还是不忍心破坏他们父子其乐融融的气氛,便忍住了。   她在心里偷偷问他:“是你让二姐来的?二姐给我拿了个千金妙法观音,还把她的玉如意借给我了。”   “那你就拿着,她这人就是这样,有点神叨叨的,但都是好意。”郑长荣抱着孩子坐到床边跟媳妇说话,“玉米,叫一下妈妈。再过几天妈妈就回来看你和哥哥了。”   “妈妈!”小伙子还以为跟往常一样可以看到妈妈,便赶紧面朝虚空,铿锵有力地喊了一声,奶声奶气的,特别招人疼。   那边花生听见了,在姥姥怀里扭动起来,落地后歪歪扭扭地走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跟着喊:“妈妈!”   就是可惜,今天没看到妈妈的投影,两个小娃娃一头雾水,妈妈在哪儿呢?   郑长荣便问了问她那边是不是不方便。   霍恬恬赶紧起床,去水房里说。   幸运的是,今晚大多数人都为了青年晚会的事留在了教室开会,这会儿水房只有她自己。   她锁上门,在窗口叫来猫蛋儿,跟郑长荣联机通话。   两个傻小子盯着爸爸面前的虚空等了好一会,一个坐在那里仰着小脑袋满脸疑惑地等妈妈,一个歪着小脑袋匍匐在地上,到处打量着家里的角落和缝隙,以为妈妈钻哪儿躲起来了。   等狗蛋儿忽然两眼放光,两个小家伙才意识到还没开始呢。   便嘴里喊着妈妈妈妈,连爬带滚地跑到了爸爸怀里。   爷仨一起看着忽然出现在虚空里的投影,心满意足。   两个小子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那只是投影,还会扑上去想往妈妈怀里钻,现在习惯了,都是搂着爸爸的脖子盯着妈妈看。   霍恬恬心疼得很,赶紧喊了喊两个小宝贝儿:“花生,玉米,妈妈想你们啦,有没有听爸爸的话呀?”   花生点了点头,玉米却依旧沉迷薅爸爸的头发,也许这就是他理解的听话吧。   霍恬恬哭笑不得,继续跟郑长荣聊天:“二姐说要来照顾我,我琢磨了一下,你下个月是不是要去党校上课?正好快到两个孩子周岁了,到时候要是爸妈都不在身边,孩子会伤心的吧?要不这样,明天我跟二姐一起去找找有没有空置的民居,先租下来,等孩子生日快到的时候,让两个妈辛苦一下,带着孩子来广州过吧。”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会儿你没假期了,回不来,我这边的党校名额已经定下来了,肯定要去广州的。你等我问问两个妈,正好她们也在。”   郑长荣招招手,让两个老母亲也到狗蛋儿的面前来。   霍恬恬看到两个老母亲,很是开心:“妈,你们都听到了,你们愿意辛苦一下吗?”   “辛苦什么呀,正好孩子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呢。那你赶紧把房子找好了,我和你婆婆提前几天过去就是了。”霍齐家是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小女儿长这么大,她这个当妈的才尽了几天责任啊,怎么也不会觉得辛苦的。   老太太倒是年纪大了,不知道折腾得动不。   没想到老太太也是一口就应下了:“听说改开就要落实了,妈也去大城市转转,看看广州腾飞前的样子,以后我好跟人家倚老卖老地炫耀一下。”   哈哈哈,两个老母亲都很有趣。   霍恬恬笑着,又跟男人和孩子聊了会,这才回了宿舍。   她跟郑采薇也商量了一下,两人约好了明天一起出去找房子,洗漱一下就准备睡觉了。   这时夏晴领着尤八妹回来了,她倒是认识郑采薇的,之前在大院那边见过,她就是有些意外。   赶紧给八妹介绍了一下。   八妹如今会说两句蹩脚的普通话了,热情地跑到郑采薇跟前喊了声姐姐。   郑采薇瞧着这精神焕发的小姑娘,很是喜欢,便打算跟她聊一聊。   霍恬恬直到这时才知道,二姐也会闽南话呢。   她好奇问了一声,郑采薇道:“你姐夫的妈是闽南的,哎呦,刚开始那两年可把我愁死了,说什么都听不懂,还好,现在都熬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霍恬恬很惭愧,她没怎么关心过二姐婆家的事。   郑采薇不怪她,毕竟她又是忙考试又是忙孩子的,哪里顾得上那些家长里短。   今天正好一起唠唠。   那尤八妹听说郑采薇的婆婆是闽南的,心中顿时觉得格外亲切,抱着孩子掂了掂,还说要认郑采薇做干姐姐。   郑采薇倒是个爽快人,也觉得尤八妹是个好姑娘,便一口应下了。   霍恬恬在上铺听着她们叽里咕噜地聊,慢慢的脸上又多了一抹愁容。   韦昊到底怎么了呢,她不知道,妈妈也帮她查过韦昊的家庭关系了,韦昊的爸爸确实是酒鬼,也的确死了,但不是她说的最近才死的,而是死了好多年了。   她的妈妈还活着,家里兄弟姐妹特别多,都在山包包里,只有她一个人走出来了。   霍恬恬真的很伤心,她跟韦昊的相处原本是不想借住任何系统的帮助的,她以为她们的姐妹情很强大,不需要这些额外的辅助。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妥协,不得不让妈妈帮忙调查韦昊。   可是调查了半天,依旧不知道她出什么事了,这才是最让霍恬恬郁闷的地方。   这会儿她有些惆怅,觉得跟宿舍欢闹的气氛格格不入,便起身去走廊吹吹风,换个心情。   夏晴跟了出来,挽着她的手臂往楼道口走去:“怎么了,担心你那个小姐妹?”   “嗯。对了,让你给齐婷安那个的,成了吗?”霍恬恬压低了声音问道。   夏晴点点头:“安上了,她和段美华真的来诓骗温清风和孙强出去,我便故意找茬跟她吵了起来,顺手推了她一把,东西就安上去了。段美华的也安了,我故意抢她电影票来着,我好坏啊,哈哈哈。”   “那就好,她们没有得逞吧?”霍恬恬松了口气,虽然表舅舅说不能围观她们,也让她不要用系统的空间储物功能,但却没说不能给心术不正的人安监视器啊。   反正要是有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表舅舅会给她屏蔽掉的,不怕。   夏晴点点头:“那孙强最逗了,说他宁可找老母猪去看电影都不会去找段美华,气得段美华要动手打人,就是那时候,我故意抢她的票,把东西安上去了。”   “辛苦你啦,我这几天在想,你也想孩子的吧,要不你抽空回去看看吧?”霍恬恬刚跟孩子通过话,知道那种思念的感觉。   夏晴却摇摇头:“我没事,我孩子上幼儿园了,爷爷奶奶爸爸和小姑姑都能照顾她,不怕。”   “我给你弄个拍立得吧,你寄回去给他们,让他们拍拍孩子的照片给你也是好的。”霍恬恬不信她不想孩子。   只是为了组织的任务不得不舍弃自己的情感罢了。   夏晴握住了她的手,红着眼睛点点头:“你真好,谢谢你甜甜。”   “我还得谢谢你呢,你帮我挡掉了多少麻烦事儿啊,你跟我姐姐一样重要。”霍恬恬搂着夏晴的肩膀,虽然她比夏晴高点,却宁可弯着腰枕在她肩上撒娇。   夏晴很是开心,两人一直出了楼道口,沿着宿舍门口的小路聊了半天。   “对了,我嫌洗衣服麻烦,准备买个投币的洗衣机放在水房里,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走官方的渠道把这洗衣机安排进来。老样子,我先买一台自己用着,另外一台运首都去拆解仿制。”霍恬恬想起这个大麻烦,赶紧问了问夏晴。   夏晴有夏晴的门路,闻言应道:“没问题,交给我了。你到时候不要直接在宿舍买,跟我去一个地方再买。”   “行。”霍恬恬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自己洗衣服了。   她想把时间省下来多看看书。   但是自己用洗衣机的话就属于搞特殊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还是弄个投币的好一些,正好今年国家发行了一分钱的硬币,到时候大家都可以用上洗衣机的。   至于那钱,当然是归她了,不过她估计要跟学校分一分,虽然也没几个钱。   第二天她便跟郑采薇找房子去了,洗衣机的事等房子定下来再说。   姑嫂两个选的是霍恬恬下午没课的时间出去的。   马上五月了,街头巷尾可以看到不少的紫薇花和木芙蓉。   霍恬恬找了沈舟帮忙,一路打听着,终于在一个老旧的街道边缘,找到了几间空置的民宅。   那一整排十几个院子都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后来被组织上征用,当成了战时指挥部,再后来新中国成立,这里就被当做了民宅,这些年因为一些特定的原因,有几家住户都去了别的地方,房子逐渐空置了下来。   院子现在是无主的状态,归越秀区的一个公社所有。   霍恬恬跟着沈舟去找公社的人谈租房的事儿,倒是挺顺利的。   那负责人翻了翻之前两个月租用的记录,道:“一个月五块钱,能接受吗?”   能啊,那必须能,这院子都是前后院的结构,前三后三一共六间房,还带一个大院子,一个月五块钱真的不贵。   霍恬恬想直接买下来,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便签了五年的合同,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考虑买下产权。   她是根据她五年的学制来的,一年六十,五年就是三百。   对方看她毫不犹豫掏出了三百块,还挺意外的。   再看旁边的郑采薇,居然也定了一个:“我也租五年。”   负责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不会跟龚主任是一起的吧?他也租了五年,真是奇怪了,怎么都是五年。”   “龚主任,谁?”霍恬恬一头雾水。   那负责人指了指三个院子外的远处:“看到最边上那家了吗?一个多月之前租走的,里面住了个孕妇,不知道是不是他养的情妇。上次我还看到他陪着那姑娘去医院,回来的路上两人一直在吵架,那姑娘威胁他要鱼死网破,他威胁那姑娘说要让她的什么小姐妹吃不了兜着走,最后龚主任妥协了,说只要那姑娘乖乖生孩子就好。哎,你说那姑娘为啥想不开呢,年纪轻轻的,跟了个老头子,造孽哦。” 第247章 第247章骨肉亲情(一更)   有权有势的老男人在外头偷偷养个年轻女人, 这样的事情霍恬恬在乡下见过。   只不过这个年代的人们普遍比较保守,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领着情妇上医院,更不会让熟人看到。   而这个负责人所说的老头和姑娘, 看起来似乎并不在乎别人的议论。   这倒是稀罕事, 要么是这老头权势滔天无所畏惧, 要么是那姑娘无牵无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管是怎么样, 霍恬恬都不好掺和陌生人的事。   便问那负责人要了钥匙,客客气气地道谢后就走了。   姑嫂两个准备先去简单收拾一下,不过这会儿快到饭点了, 便想着吃过饭再来。   考虑到沈舟在这边是借住在朋友家的,不是很方便, 霍恬恬便在心里跟郑长荣商量了一下:“要不让沈舟住这边来吧, 人家毕竟是给你办事的, 再说了, 我现在住校,也就咱妈带孩子来的时候能用上这院子,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行, 你让他抽空给我打个电话,我来说。”郑长荣正准备回去吃饭, 这两天邱爽孕吐严重,请假在家休息了, 工作都推给了孟正阳。   而他这个做师长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也帮着分担了一点。   这就导致他今天回来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点。   刚到院门口的东西路上, 便看到两个老母亲一人抱着一个孙子,正踏着晚霞往路口走来。   花生一手搂着姥姥的脖子, 一手攥着一颗没剥皮的荔枝,嘴里嚷嚷着要爸爸;玉米则一手揪着奶奶的衣领子,一手拿着芒果,啃得欢实。   郑长荣笑着迎上去:“妈,俩小子等急了?”   “花生是急了,玉米倒是有吃的就行。”老太太笑着换了个手抱孙子,“玉米,给爸爸吃一口芒果。”   玉米一扭头,不想理迟到的爸爸。   倒是花生,赶紧探着身子凑过来,把手里的荔枝往爸爸嘴里塞。   郑长荣叼着荔枝,把花生从姥姥怀里抱起来。   霍齐家打趣道:“花生真不愧是做大哥的,还知道心疼爸爸呢。”   玉米一听,急了,赶紧把手里狗啃一样的芒果也往爸爸嘴里塞,塞了郑长荣一脸的汁水不说,连芒果都差点掉地上了。   郑长荣哭笑不得,接过老太太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随后干脆把玉米也抱在了怀里,一手一个儿子,沉甸甸的,那是踏实的父子连心的感觉。   当爹的亲亲这个,再亲亲那个,往家走去。   老太太跟在后头问道:“你四姐他们平反了,想留着等孩子过了周岁再走。可要是回老家的话,你姐夫跟他老子又不对付,你四姐也要受后妈婆婆的气。所以我琢磨着,不如就让他们在广州找个工作吧,这不马上改革开放了吗,机会多,比回老家受气强。你问问甜甜,广州那边找到房子了吗?要是找到了,就让他们一家四口先住过去,找工作也要花时间呢。”   “找到了,她跟二姐一起的,租了两个院子,听说还有两个空着的院子,我让她再租一个吧。”郑长荣进了院门,便看到郑采荷跟孙彬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院子里还摆着他们的行李。   两人已经平反了,鸭头屿那边自然转出了他们的组织关系,也不好再住在那里了。   郑采荷的身材还没有恢复,小腹那里有些臃肿,但整体是比较清瘦的,这会儿正在屋里奶孩子。   孙彬则在帮着霍润家烧锅做晚饭,毕竟他们一家四口是临时过来的,要再多做点才够吃。   郑长荣进去打了声招呼,便抱着孩子上楼去了。   到了屋里继续跟霍恬恬商量:“媳妇儿,你还在看着我吗?”   霍恬恬这会儿在外面,不好联机,不过系统围观的功能倒是没关,听到他说话便应了一声。   得知他想再租一个院子给郑采荷后,霍恬恬便跟郑采薇调头回了办事处。   正好霍恬恬一直想做个家庭旅馆,便琢磨着干脆把剩下两个院子全租下来吧,到时候空着的那个就当家庭旅馆,一个院子也好管理,就当是练手了。   而且要是哥哥姐姐逢年过节过来玩,也住得开。   那负责人见她们还想再租两个院子,好奇得不行。   不过有钱不赚是傻子,他还是痛快地把字签了。   只是他不理解:“这次也租五年?”   “嗯。”霍恬恬笑笑,她觉得可以让四姐也考个大学,人生可以彻底重新来过。等她有了好工作,婆家那边肯定不敢再轻贱她了。   所以这院子租五年挺合适的,一年备考,四年读书,只要不是医学院,时间足够了。   姑嫂两个再次从办事处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正骂骂咧咧地提着一桶垃圾往远处的垃圾站走去。   从霍恬恬身边经过的时候,嘴里还在蹦脏词儿。   霍恬恬蹙眉,看了眼她身后上了锁的大门,隐约觉得负责人所说的情妇肯定不是这个女人。   郑采薇见她好像挺好奇的,便提醒了一声:“你别管这些闲事,这些人都是有来头有背景的,所以有恃无恐。咱们不要惹他们。”   “嗯,知道了姐。”霍恬恬叹了口气,她不是想多事,她就是觉得这样的女人真是可恨又可怜。   可恨在于,不管什么原因,走上做情妇的道路都是为人所不齿的。   可怜在于,要不是真到了山穷水尽,一个年轻的姑娘是怎么也不可能跟着一个老头子的吧。   这种情况霍恬恬以前见过,北横岭那边有个知青,被暴力侵犯毁了名节,一同过来插队的男朋友便不要她了。   最终她没有办法,只好嫁给了侵犯她的那个老光棍。   想到这里,霍恬恬想起报考那天在车上遇到的两个知青,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遇到了同样的困境。   当时她们出言不逊,她就没太过问她们的事情,也不知道大哥最后怎么解决的。   总之,一个女人屈就于不登对的男人,是一个无法简单判断对错的事情,如果被锁在院子里的姑娘真的有什么为难之处,如果那姑娘找到她求助,也许她会伸出援手的吧,哪怕是资助一下也行。   不过她现在也不认识人家,还是算了。   她再三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院门,默默叹了口气。   郑采薇又在这里留了一天,买了些日用品和床上用品备上便回去了。   临走时问道:“对了甜甜,你四姐租房子的三百块是你垫付的,你现在身上还有钱吗?”   “有的,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不差钱,你回去办你的事吧。”霍恬恬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四姑姐有困难,她又有钱,垫付一下不算什么。   只是郑采薇还是被她打动了,回到海岛后来到大院,跟老太太夸了半天。   “甜甜这丫头才像是咱们老郑家的人,知道兄弟姐妹之间互帮互助。这要是换了徐莉和云诗华那两个,还不得把钱捂得死死的,一毛不拔呀。”郑采薇抱着郑采荷的小儿子,商量着怎么安排老四一家去广州的事。   老太太自然知道小儿媳妇的好处,便特地叮嘱了老四两口子:“你们夫妻俩将来不管贫贱富贵,都不要忘了老五媳妇今时今日的好处。那孩子是苦过来的,特别看重骨肉亲情,你们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寒了她的心。”   “知道妈,等我和采荷找到工作,会把钱还给她的。”孙彬笑笑,帮着摆桌椅板凳,准备吃饭。   郑采薇把孩子还给郑采荷:“老四,这小子叫什么想好了吗?”   “想好了姐,叫孙瑞,瑞雪兆丰年那个瑞。”郑采荷终于可以在婆家直起腰杆子了,人也开朗了不少。   郑采薇笑笑:“这字儿不错,不过我可警告你,不准对彤彤区别对待!”   “知道姐,我哪里不疼彤彤了,家里有一个鸡蛋都是紧着她。”郑采荷不偏心,她只是不想被人嘲笑她生不出儿子。   她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   郑采薇也知道她这些年没少受白眼,想想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几天后,郑采薇处理好了手头上的事,领着郑采荷一家来了广州。   倒是不巧,霍恬恬正好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回岛上了,青年节的晚会她不参加,她只想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她很激动,一想到夜里就可以看到他们爷仨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的,走过来挽住了郑采薇的胳膊:“姐,四个院子我和沈舟一起收拾好了,你们直接住进去就行。对了姐,我把四个院子的备用钥匙都留了一把给沈舟,你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你和长荣选的人,我和你四姐都放心。你路上慢点,最好带个盆,怀孕的时候晕车的话,可有得吐呢。”郑采薇看着收拾得清清爽爽的院子,简直又高兴又羞愧。   明明是她要来照顾弟媳妇的,结果却是弟媳妇帮着把院子收拾了。   霍恬恬不计较这些,她本来学习累了也是要放松放松的,现在她满心只想着赶紧回去团聚,其他的都不重要。   便像个撒欢的小马驹似的跑了,连钥匙落在房间里都忘了。   郑采薇无奈,看着她那欢实又活泼的背影,提醒郑采荷道:“你院子里的这些日用品也都是她买的,我等会列个清单,你们把账记一记,我拿五百给你们,你们先还两百给她,剩下的等工作定下来了一点点慢慢还她。”   “知道了姐,我不会占她便宜的。”郑采荷跟自己姐姐就不客气了,把钱收下后交给了孙彬。   孙彬犹豫了一下,想到找工作还得疏通关系,到底还是把钱都收下了。   “对了孙彬,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老五媳妇你那个弟弟跟她是同学?”郑采薇有点头疼,孙彬跟孙强不是一个娘生的,而且由于孙彬老子的偏心,这兄弟俩已经水火不容反目成仇了。   偏偏孙强跟霍恬恬关系还不错,两人又同为班干部,到时候霍恬恬夹在姐夫和同学中间,肯定不好做。   孙彬思考再三,摇了摇头:“还是不告诉她了吧,反正我跟孙强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   孙彬说完,便起身收拾碗筷去了。   郑采薇想了想:“也行,不过我提醒你,她现在是想不到这其中的关联,无非是因为孙是个大姓,要是等她注意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她肯定会查出来的。毕竟她和霍教授都有些特别的信息渠道,虽然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我敢肯定那渠道很管用。你不怕她知道之后生气的话,那你就继续瞒着。”   “……”孙彬笑笑,“查?我当初连户口都被踢到我姥姥家了,只要我不提,我不信她查得出来。再说我也不会去她学校的,你放心吧。”   “话别说太满,别的不说,就说孙强也是学医的,万一他毕业后留在广州工作,你们两口子真的能躲他一辈子吗?”郑采薇还是觉得瞒着不好,但是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只得叹气。   “不知道,先瞒着吧,等我想清楚了再说。”孙彬去了前面厨房,麻溜地把碗筷刷了。   出去倒泔水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形容消瘦的孕妇,跟在一个老头后面走着,手里还提着两方红糖。   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那孕妇一直低着头,今天又是个阴天,光线不好,他也没看清楚是谁。   回来后便陪女儿看书去了。   这边霍恬恬已经到了车站,忽然想起自己的钥匙落在四姐家里了,便赶紧调头往回跑。   快到院子这边的时候,韦昊刚好跟着龚赫进了最边上那间院子。   大门掩上的瞬间,龚赫看到了霍恬恬那张熟悉的脸,不禁皱了皱眉头,质问韦昊道:“你告诉那个女人你住在这里了?” 第248章 第248章哥俩争宠喂妈妈(二更)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韦昊很费解。   她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根本不会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告诉自己的小姐妹。   龚赫冷笑一声把门摔上:“那你告诉我,她怎么去了旁边的院子里?”   旁边的院子?韦昊不理解。   她知道附近有几个空着的院子,但她很少出去, 今天她因为贫血晕厥去了趟医院, 这都被死老头全程盯着, 就算她想通风报信, 她也没机会啊。   可她见这死老头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 不像是在撒谎,便蹙眉沉思起来。   难道甜甜是想让她婆婆带着孩子搬过来住?是了,她家那两个小子快一周岁了, 到时候学校没什么假期,估计当妈的想跟孩子聚聚, 便租了个房子。   只是这样的事, 韦昊是不打算让死老头知道的, 便提议道:“你放心, 这是我的头胎,我不会乱来的。你要是不信任我也没关系, 你可以重新找个院子把我转移走。不过我可警告你, 不准你去骚扰她的生活, 否则的话,别怪我破罐子破摔, 鱼死网破!”   “你少吓唬我!你等等,龚轲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到时候我给你在黄埔找个房子,这几天先忍忍, 你也别出去了,免得节外生枝。”龚赫铁青着脸, 总觉得这个霍恬恬是个麻烦。   不过他手头没多少钱了,这些年为了沽名钓誉没少资助一些烈属,这些都是他以后晋升的筹码,他不能停止资助,不然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他能拿出来安顿韦昊的钱款有限。   好在齐婷上大学了,不在家里,等龚轲恢复正常了,他就让龚轲把自己的钱取出来,重新找个房子让韦昊住过去。   他沉声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家轲儿只有在受到刺激的时候才会发病,在家里发病就不提了,在你这儿呢?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一反常态,哪怕发病了也只扎自己不扎别人?”   “我了做什么?你自己没长眼吗?是你儿子把我打进医院,不是我把他打进医院!”这话没法聊了,韦昊冷哼一声,搡开龚赫进屋去了。   龚赫跟了过来,冷冷地打量着她:“你不用气急败坏,我问过医生了,你是没打过他,但你少不得言语上或者其他什么方面刺激到他了。等他好了来找你的时候,你给我态度放好点,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希望他在外头还受委屈。”   “呵,你就这一个儿子,所以你得榨干他的最后一丝价值,帮你往上爬,是吗?”韦昊已经彻底厌弃了这一家人,她甚至不想再看到龚轲的脸。   龚赫被她激怒,抬手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要不是你怀了我的孙子,我早就找人弄死你了。管好你的嘴巴,别找死!”   韦昊盯着他那双毒蛇一样阴森狠厉的眼睛,却不为所动,反倒是笑嘻嘻地啐了他一口唾沫:“呸!”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韦昊到底还是挨了一巴掌。   她笑着搡开龚赫:“打得好,好极了。你可以走了,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看你的报应!”   “你放心,在我遭报应之前,一定会先弄死你!”龚赫拉着脸走了,到了外面直接去了趟公社的办事处。   一打听,才知道剩下四座院子全被租走了,其中三座都是霍恬恬租的,只有一座是郑采薇租的。   “郑采薇?”龚赫蹙眉,狐疑地盯着负责人,“知道她跟这个霍恬恬什么关系吗?”   “她管这个郑采薇喊二姐。”负责人当然记得这两个女人,毕竟出手阔绰,衣着光鲜,一看就是有来头的。   龚赫没说什么,回去后找到闻书香:“最近有什么进展?”   “姨夫,没什么进展哪,她就来借了两回书还了一回书,每次都跟我闲聊几句,但是聊得不深。”闻书香没想到老头子还惦记着这事呢。   她都傻了:“姨夫,她又怎么着了?我问过她同学了,她平时就学习看书,什么是非都不掺和的。”   “不掺和?不掺和的话怎么把房子租到我隔壁去了?你给我继续盯着她!没机会的话就找机会!反正你离婚了,再找个男人也不算过分,不行你就去他们学校找个对象,名正言顺地多往那边跑跑!”龚赫现在很烦,他有预感,这个叫霍恬恬的女人一定会坏事。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   其实这些年他也尝试过给他儿子介绍其他的女人,可是那个混账东西每次都看不上人家。   唯有这个韦昊,居然成了。   现在他怎么也不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把一切不安定的因素扼杀在萌芽状态。   闻书香见他这么情绪激动,很担心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只得赶紧应下了,并一再保证:“姨夫你千万冷静,这事交给我了,我肯定会看好她的,你可千万别找她麻烦啊,我求你了。”   “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要是你跟她的关系不能进一步的话,那我就找别人了。”龚赫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拿起报纸,不说话了。   闻书香心急如焚,离开他这里后,亲自去找了趟霍恬恬。   可霍恬恬已经回去了,她只能无功而返。   这边霍恬恬压根不知道好几个人因为她无意中租了个房子而上蹿下跳。   她已经回到大院了,这会儿天都黑透了,还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   可她忘记带伞了,就这么在雨里一路小跑着进了门岗。   没想到刚走几步,便看到段丽撑着伞往这边来了。   见到霍恬恬的那一瞬间,段丽松了口气,迎上来给她挡着雨,道:“小嫂子,我听婶子说你今天回来,可让我等着你了。小嫂子,你路上累了,我就不烦你了,不过你明天可以空出半个小时来吗?我有个事儿要找你说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霍恬恬正说着话,视线里已经出现了郑长荣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段丽也跟着,道:“施妗眉出了点事,邱爽又因为害喜没办法帮她出面,只能求到我这里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找你行吗?”   霍恬恬停了下来,她有些无奈:“你话说一半吊着我胃口,让我怎么休息呢?具体怎么回事,你说吧。”   “还不是因为那个宋春妮。你还记得海珍珠那边的陈营长吗?前两天他的妹子陈慧嫁到这边来了,那宋春妮也来吃席,郝团长也在。她便趁着施妗眉吃完席着急去上班,把郝团长给糟蹋了。”段丽都不好意思说,这种事太难为情了。   按理说男人酒后是不行的,可那宋春妮一口咬定郝卫华就是跟她办事儿了,现在郝卫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两家已经闹了好几天了。   霍恬恬还真不知道这事,郑长荣不想打扰她学习,没跟她说。   这会儿正好郑长荣撑着伞走到她跟前来了,便睨了段丽一眼,冷着脸道:“段丽,不是跟你说了别来烦你嫂子吗?”   “师长,我也是没办法,施妗眉天天找我哭,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段丽为难得很。   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当初让她给施妗眉的孩子做干妈,这主意还是霍恬恬提的,现在日久天长的,她跟施妗眉也处出感情来了,看到施妗眉一个女人家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便越发的想要帮衬一把。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没办法了,改不了了。   当初她会主动找霍恬恬套近乎,也是看霍恬恬一个人年纪轻,怕她被人欺负。   霍恬恬当然知道这个老嫂子是个热心肠的。   只是她也知道,施妗眉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善良无害。   她斟酌了一下:“你让她明天来找我吧,把那个宋春妮也叫过来,我自有办法。”   “真的?小嫂子,谢谢你了,谢谢!”段丽喜极而泣,太好了,她就知道小嫂子不会不管的。   霍恬恬笑笑:“别客气,你帮我照看小岛也不容易,我这算是投桃报李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事不过三,不要无节制地帮她,可别到最后害了你自己。”   “哎,好,我记住了。”段丽热泪盈眶地回去了。   霍恬恬目送着她远去,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嫂子真是个滥好人,得亏是她,换个人来说情我就不管了。”   “你别急,明天我说说朱向前。”郑长荣知道自己媳妇太善良了,加上段丽在小星星那边确实尽心尽力的,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但他不能由着这样的事情再来打扰他媳妇了,所以他明天必须跟朱向前好好说说这事。   他搂住小媳妇的肩膀:“这次没跟夏晴一起回来?”   “没有,我弄了个投币洗衣机,她去找门路了,过几天走明路安排到宿舍去,我就不用自己洗衣服了。”霍恬恬挽着男人的胳膊,脑袋往他肩膀上枕。   现在两口子的身高差正好,要是搁刚来岛上那会,她可真够不着他这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儿。   郑长荣捏捏她的脸蛋儿:“你同学不是说要你主持青年晚会?你真给拒绝了?”   “对啊,我才不要出那个风头,我就想回来做你的小媳妇,做两个宝宝的好妈妈。不可以吗?”霍恬恬撒娇的功夫一流,整个人大半重量都歪在了男人身上。   郑长荣心里甜滋滋的,故意逗她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同学要是找我算账,我可不管。”   “当然,到时候我会护着你,你就躲在我背后做个小娇夫吧!”小媳妇吹牛不害臊,明明前阵子还在为了解剖课而打退堂鼓呢。   郑长荣哭笑不得,狠狠亲了她一口:“小娇夫?行啊,等会你可得好好疼爱疼爱你的小娇夫。”   “讨厌,不害臊!”小媳妇羞涩地挠他的腰。   郑长荣赶紧摁住她不老实的爪子:“别闹,回头让两个妈看见多难为情啊。”   “哦。”小媳妇老老实实地把爪子握拳,不挠了。   到了院子里,却见两个娃娃已经睡了,老母亲也熄了灯不像是醒着的样子,霍恬恬不禁心中一阵感动。   难为她们了,明明很想念她,却为了不打扰她和郑长荣团聚,选择了装睡。   霍恬恬心中暖暖的,便走到窗口小声喊了声:“妈我回来了,你们睡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里面没动静,但她知道,老母亲肯定听见了。   洗完澡换了睡衣,小媳妇扑到了男人怀里:“轻点好了,我想你了。”   “算了,才怀孕一个多月,万一出事就不好了。”郑长荣决定做和尚。   反正又不是没做过。   小媳妇不依,闹着要亲热,最终没办法,只好选了个温和的姿势解解馋。   事后小媳妇匍匐在他胸口,手指尖在他脸上画圈圈:“帮我去邮局预约了吗?”   “预约了,明天我陪你去取。”郑长荣早就准备好了,这笔钱数目不小,得去地级市的支局才能取。   霍恬恬准备把钱取出来放空间手链里面。   她一动不动地继续趴着,指肚摩挲着这张朝思暮想的面庞,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你瘦了。”   “还好,部队太忙了,过阵子要去上党课,我得提前把事情都安排安排。”郑长荣不想让小媳妇担心,只想看到她快快乐乐的。   小媳妇心疼,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好在马上就升十级了,再也不用跟你成月成月的分开了。”   “你想好传送地点了吗?可别被你同学看见了。”郑长荣想到这事就来了精神。   他真是跟做梦一样的,原本已经做好了五年长期分离的准备,没想到,这才熬了两个多月,事情就有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霍恬恬想过了:“我就在厕所里传送,正好隔间的门有插栓,别人也打不开。家里的落点就选在楼上房间里面,就是不知道传送一次要消耗多少点,到时候我看看吧。”   “嗯,估计刚开始也不能天天传送,不过没关系,比起现在一个多月见一次已经好多了。”郑长荣侧了个身,让她躺在了自己怀里,随后撑起上半身,抚摸着她尚未显怀的肚皮,“这次还有护理霜和那个无痛分娩的套餐吗?”   “有,因为是第二胎了,系统打了五折。”霍恬恬摁着他的手,一起跟肚子里的小生命打招呼,“宝贝你可一定要是闺女哦,不然妈妈哭给你看。”   “出息,当妈的人了,还哭呢。”郑长荣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媳妇冷哼一声,娇嗔道:“为啥不能哭?我在你面前想哭就哭,你管不着!”   “好,不管。”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小媳妇的头发,郑长荣没忍住,俯身亲吻起来,“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动人了,眼珠子一眨,我的心就跟着发颤。”   “我也觉得你越来越迷人了,听到你的声音,我的膝盖就软了。”小媳妇嘴巴怪甜的,说的话真叫人上头。   惹得年轻的军官又腻歪了一会才歇下了。   可郑长荣却没有困意,躺在那里好半天才问了一声:“你睡了吗?”   “没有,在想事情。”霍恬恬翻身,趴在他胸口,“我在想我哥和我姐呢,他俩也怪不容易的。就他俩那出身,放咱们海岛上还算可以,可到了首都,那简直就是平平无奇了。我哥还好点,起码以前是做刑警的,不说话的时候又喜欢板着个脸唬人,没什么人敢欺负他。我姐就不行了,她强势惯了,到了首都碰钉子了,现在一整个宿舍都孤立她。我都要气死了,她那些同学也太拜高踩低了,真是受不了。”   “那不简单吗?丈母娘不是当选科协副会长了吗?让她挂名做个清华或者北大的教授,给二姐撑撑腰。正好两个孩子马上一岁了,她就是走开十天半个月的也不碍事。再说家里还有大舅呢,忙得过来。”郑长荣很清楚首都那边什么情况,走在大马路上,扔十个石子能砸出九个半有身份有背景的。   谢钟灵在海监那边虽然也风光过,但到底不如谢玄英的身份唬人,被人欺负了确实只能哑巴吞黄连了。   可要是霍齐家去当个教授就不一样了,哪怕是挂名的,名誉上的,那也好过谢钟灵孤军奋战。   霍恬恬也是这个想法,第二天起来就跟霍齐家把这事说了。   霍齐家考虑了一下:“也好,那我坐飞机去吧,免得路上耽误太久。”   不过坐飞机得去广州才行,而且现在这年头航班很少,霍齐家便琢磨着跟霍恬恬一起去了广州再说。   霍恬恬要在家里待一天再走,这不逢年不过节的,部队没有公共假期,青年节也照常训练,所以郑长荣上午还是工作去了,下午再去取钱。   霍恬恬正好把时间腾出来陪陪两个孩子。   当妈的开学两个多月了,也给孩子断奶了两个多月,如今两个傻小子都已经习惯了吃米糊糊和鸡蛋羹。   霍恬恬便跟大舅一起坐在院子里,一人抱着一个崽崽,耐心地喂着。   不一会段丽领着施妗眉来了,那宋春妮倒是还没过来,毕竟她住得远,还在海珍珠呢。   霍恬恬淡淡地看了那施妗眉一眼,问道:“怎么不去找邱副政委,她也是女人家,不是更好帮你说话吗?”   “她身体不舒服。”施妗眉讪讪的,她不知道霍恬恬知道多少她跟邱爽来往的事,不过现在听这话,霍恬恬估计什么都一清二楚,所以施妗眉心里有点发虚。   霍恬恬继续喂着孩子,花生刚吃了一半,玉米就闹起来了,没办法,当妈的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崽子却有两个。   不得已,她只好跟大舅把孩子调换过来,碗和勺子也换了,花生这才消停了。   还故意往妈妈怀里躲着,对着哥哥咯咯地笑。   笑就笑吧,还跟献宝似的,吃一口就嚷嚷一声:“妈妈喂,妈妈喂!”   花生羡慕坏了,气鼓鼓的板着个小脸,不理玉米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捏了捏花生的小脚丫子:“乖,妈妈马上抱你。”   花生那拧巴的小脸蛋儿顿时舒展开了,在舅爷爷怀里狼吞虎咽了起来。   霍恬恬安抚好两个儿子,这才转身看着施妗眉:“她不舒服了,所以想到我了?那我还挺荣幸啊。”   “没……没有这个意思。”施妗眉紧张地低着头,没有勇气去看霍恬恬的眼睛。   霍恬恬把最后一口给孩子吃完,又抓起手帕给玉米把肥嘟嘟的小脸蛋儿擦擦干净,这才把他放学步车里去。   学步车是大舅做的,用的竹子和竹篾子,只有下面的滚轮用了其他材质。   岛上找不到合适的橡胶滚轮卖,而且橡胶的不解释,所以霍润家去海钢托关系定制了钢滚轮,每个学步车四个滚轮,两个学步车加起来也才八个轮子。   人家海钢不想做这种小生意,量太小了,还得单独造个模具,太赔本儿了呀,不得已,霍润家直接定制了八百个。   剩下那七百九十二个,都摆在了一楼的第四间房里,他琢磨着自己多做几个学步车卖了赚钱贴补家用。   目前已经做了十几个了,本来大院的人看到了想买的,但他拒绝了。   理由很充分:如果学步车卖给大院的人,价钱开低了不划算,价钱开高了不安全。   要是以后有人想整郑长荣,就可以借题发挥,说大院的人通过购买高价学步车贿赂他。   所以霍润家把那些学步车都卖给了外面公社的人。   一个车子刨除成本,净赚五块钱,一个月做十个,那就是五十块,比城镇职工的收入还高呢。   这还是他利用带孩子之外的时间做的,要是全职做,那可了不得。   这会儿霍恬恬把玉米放车里,身后便响起了花生不满的啊啊声。   当妈的赶紧转过身来,把花生也接到怀里抱抱亲亲,再给孩子擦擦小脸蛋儿,让他跟玉米一起去学步车里疯玩去了。   院子很大,关上门之后由着他们在地上横冲直撞,哥俩你追我赶的,咯咯咯笑着,好不热闹。   霍恬恬笑着直起身来:“大舅,你去歇会儿吧,我看着呢。”   “哎,我去刷碗。”霍润家今年还没到六十,比老太太年轻不少,所以很多操劳的事儿都被他一个人张罗过去了。   这会儿老太太要跟他抢着刷锅,他却不肯,霍恬恬便抛下施妗眉去了厨房:“哎呀大舅,你去休息,去嘛,等会我刷,你总得让我尽尽孝心吧?要不然别人说我不孝顺怎么办?”   “她大舅啊,你就听孩子一回吧,去休息吧,啊。”老太太连推带撵的,可算是把霍润家劝去休息了。   霍恬恬也不让老太太刷碗,把她也撵出去了。   她站在门口,看了眼施妗眉:“愣着干什么?进来说话啊,怎么,要我请你?”   “不是的,我来了。”施妗眉知道她在故意晾着自己,只是迫于无奈,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进来后就那么杵着,霍恬恬也懒得搭理她。   三两下把碗刷干净了,灶台也擦擦,忙完后她解开围裙往外走:“既然你没话说,那就回去吧,我还忙着呢,啊。”   “我有话的,有的。”施妗眉赶紧追了出去,“小嫂子,邱副政委那事是我不对,我给你道个歉。其实她就是想试试你会不会助人为乐,没别的意思。我呢,正好急得跟没头苍蝇似的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就听了她的安排找你哭来了。其实我们没有坏心的,真的。”   霍恬恬没理她,没说实话,理了做什么。   便沉默地把洗碗的毛巾和丝瓜囊儿夹在绳子上晾晾。   随后她跟在两个孩子身后,全当消食儿了,每次看到小哥俩快撞在一起了,她便拦在中间将他们分开。   可她越是这样,两个小子越是来了精神,咯咯咯的傻笑着,故意往一块儿撞,好让妈妈着急忙慌地来救场。   一来二回的,霍恬恬察觉到了两个小坏蛋在捉弄她,便不管了。   两个小傻子急了,啊啊啊地往妈妈身边跑,一个撞着了霍恬恬的后腿弯子,一个撞到了她的前面膝盖,还好她躲得快,只是擦了一下。   不过她这一躲,两个学步车就不可避免地撞一起了,霍恬恬吓个半死,两个孩子却咯咯咯地笑得更开心了。   不等她把这两个小东西分开,哥俩便隔着学步车周围的隔板,同时伸出爪子扯住了妈妈的裤腿。   一个仰着小脑袋,嗲声嗲气的:“妈妈抱。”   另一个不甘落后,也歪着脑袋卖萌:“抱抱!抱抱!”   霍恬恬无奈得很,看了眼身后浇筑了水泥的半块院子,思来想去,便去楼上找了个不用的席子下来,铺在地上后,把这争宠的哥俩先后抱出来,一起坐凉席上去了。   当妈的刚坐下,便被两个小子“前仆后继”了。   花生最会腻歪了,直接往妈妈怀里钻,玉米挤不进去,便从侧面搂住了妈妈的脖子。   得亏霍恬恬现在长高了,要不然还真吃不消这两个小蛮牛横冲直撞地来撒娇。   不得已,她只好学着郑长荣的样子,一手抱着一个。   不过她的力气没那么大,没办法腾空抱着两个孩子,只得让这两个小子坐在腿上,一边一个,勉强应付过来了。   花生在左边,还不忘搂着妈妈的脖子,玉米在右边,妈妈的脖子被哥哥搂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搂妈妈的脑袋。   霍恬恬最后只得从玉米的怀里露出两只眼睛,看向了对面一脸羡慕的段丽。   段丽笑着打趣道:“小嫂子真有福气,将来两个儿子肯定都抢着孝顺你呢。”   “哎,孝顺是次要的,结婚的时候别找个搅家精就好了。”霍恬恬快喘不过气气儿来了,没办法,这就是爱的甜蜜和负担啊。   施妗眉知道在说她,脸上讪讪的。   她琢磨了半天才开口:“小嫂子还在生我的气?可我也是没办法了,卫华这次真的要被宋春妮纠缠疯了,求你看在郑师长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霍恬恬艰难地把脑袋从玉米怀里探出来,她嫌烦了,只想快点把施妗眉打发走,好安安心心地陪孩子。   便琢磨了一下,建议道:“你男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胎记什么的。你把宋春妮找出来,当众质问她,她要是说不上来,那就是撒谎。”   “她都趁着卫华喝醉了把卫华扒光了,就算有胎记也看清楚了呀。”施妗眉也想过这个法子,可是不行啊,那宋春妮被她撞见的时候连一件衣服都没穿,实在是由不得她不信了。   霍恬恬白了她一眼:“你不会做几个假的?”   “啊?”施妗眉愣住了,假的?   “你要是想跟郝卫华过下去,那就做几个假的,彻底堵死宋春妮的嘴,你要是不想跟他过了,那就随你。”霍恬恬言尽于此,要是施妗眉还领会不了,那她也爱莫能助了。   施妗眉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那我做哪儿好呢?”   “哪儿私密就做哪儿,到时候丢的可是宋春妮的脸,你怕什么?”霍恬恬已经没耐心了,她不喜欢没脑子的人。   施妗眉沉默良久,悟了:“那就做在——”   “你不用说给我听,我不关心这个。好了,主意给你出了,你要是需要我主持公道的话,晚上把你男人和宋春妮一起叫过来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处理这种烂摊子。以后要是再来找我,可别怪我直接闭门谢客。”霍恬恬不耐烦地移开视线,继续跟两个傻小子闹去了。   施妗眉走后,段丽留下来说了好半天的好话。   霍恬恬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等段丽快走的时候才提醒了一句:“当初是看她可怜,才出了那么一个主意,但你看她知道感恩吗?跟邱爽一起算计我真当我不知道呢?你现在就该跟她疏远开了,要不然以后有你哭的。这也是我最后一次顾念你我的情分出手帮忙了,你好好想想吧。”   “好。”段丽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地走了。   哎,她也知道,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谁都会嫌烦的。   也许小嫂子说得对,她是该跟施妗眉慢慢划清界限了。   只是她一想到施妗眉要独自拉扯四个孩子,便觉得心有不忍。   再看看吧,万一这次施妗眉就学聪明了呢。   中午郑长荣回来吃饭,刚到家门口,便被眼前离奇的一幕惊呆了。   两个大胖小子,一人手里拿着荔枝,一人手里抱着芒果,你喂妈妈一口,我喂妈妈一口。   哎呦喂,别提多乖多可爱多孝顺了。   再看他媳妇,满脸黄澄澄的,都是玉米抹上去的芒果糊糊。   偏偏小媳妇乐得跟什么似的,一扭头全擦玉米脸上去了。   母子俩大眼瞪小眼,咯咯咯地全都笑了起来。   一旁的花生见了,不甘落后,抓着妈妈的肩膀站起来,小脸蛋儿贴上去,也给自己糊了一脸的金黄。   咯咯咯地傻笑着,加入了妈妈和弟弟的犯傻行列。   当爹的几步走近,面前的母子三个笑得前仆后仰的,不约而同齐齐看向了他。   郑长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席子上,搂着这母子三个全都贴了贴脸蛋儿。   一起犯傻,一起笑。   笑得霍恬恬肚子疼,尤其是她看到她家衣冠楚楚的郑师长也糊了一脸的芒果汁儿,便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笑着笑着,郑长荣没忍住,逮着她那红嘟嘟的嘴唇就是一口。   洗了脸吃了午饭,霍恬恬商量着是夫妻俩单独去取钱,还是带着孩子一起去市里逛逛。   郑长荣考虑了一下:“反正我下午请过假了,那就一起吧。”   “也好,那就叫上两个妈,还有大舅,我们一起去国营商场看看吧,万一有能用上的东西呢?”霍恬恬还没带孩子出去逛过,想着难得回来一次,正好给孩子添置点东西。   三个长辈都没意见,便收拾收拾,锁了门出发。   经过五号院的时候,还不忘招呼了卢菲菲一声,最后两家人除了孟正阳,全都往车站去了。   上车的时候,霍恬恬刚坐下,便看到年前报名时遇到的两个知青上来了。   胖的那个瘦了一大圈,神色憔悴,瘦得那个更加皮包骨头了,看来日子都不好过。   见着霍恬恬的时候,两人都跟看到救星似的,直接在车上给她跪下了,齐声喊道:“小嫂子,救救我们吧。” 第249章 第249章功德无量(一更)   今天车上人不是很多, 但即便是这样,两个知青忽然下跪,还是会让霍恬恬压力骤增的。   她瞧着这两个知青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和非人的折磨, 便趴在郑长荣耳朵边上商量了一下, 随后起身, 把花生交给霍齐家抱着, 随后领着她们往最后面连在一排的空座上走去:“你们起来说话。”   两个知青高兴坏了, 赶紧互相搀扶着,往后面去了。   到了那里,又要给霍恬恬下跪。   霍恬恬扶着她们, 正色道:“你们别这样,好好起来说话。”   “哎!哎!小嫂子, 是这样的, 我们两个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到城里, 所以下乡插队后一起没有放弃学习。我们有信心, 哪怕清华北大考不上,起码也是可以考个广东省内的学校的。而且我们两个考完之后对过答案, 肯定可以考上的。”   “可是我们被人冒名顶替了, 我们找了知青办好多次, 他们都推诿不肯帮忙核实试卷。后来没办法,我们又去广东省里的招生办去闹, 结果对方早就防着我们了,我们都没能进招生办的大门, 就被套上麻袋拖走了,还被打得浑身是伤, 差点都回不来了!”   “小嫂子,我们当初冒犯过你, 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们不敢求你原谅,但是我们保证,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求求你了,帮帮我们吧,插队的公社条件很差,我们辛辛苦苦挑灯夜读,到头来却便宜了别人,实在是委屈死了。”   “是啊小嫂子,我们现在真的是申冤无门,只能一次一次地跑知青办,公社那边还要扣我们的工分,我们已经三个多月没吃过饱饭了,就为了跑这个事儿。小嫂子,求求你了!我们知道,虽然是你大哥帮我们搞定了那几个臭男人,但那其实是你安排的,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我们真的很感激你的。”   原来是这样,霍恬恬看着这两个知青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赶紧喊了声妈。   霍齐家也都听到了,她把花生送到老太太怀里,提着装有吃食的帆布包,走过来打开包口,让两个知青自己拿点吃的。   里面有钵仔糕,炒花生,煮鸡蛋,还有一只烧鸡,几个白面包子。   两个知青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没好意思伸手。   最终还是霍齐家拿了两个煮鸡蛋和包子出来,又招呼了一声:“她大舅,把椰子开了吧。”   霍润家已经开好了,大长胳膊一伸,就把椰子递了过去。   两个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动得热泪盈眶,噗通一声再次跪下,要给霍齐家磕头。   霍齐家赶紧扶着她们:“好孩子,来来来,跟我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报考的什么学校,我还算有点人脉,我去帮你们核实一下。”   两个知青听着这话,再看看霍齐家这一身的书卷气,顿时明白过来,不禁喜极而泣:“小嫂子管您叫妈,那您是她的娘家妈妈吧?您是霍教授?”   “哎,是我。”霍齐家笑着坐下,拉着两个知青的手,让她们也坐。   霍齐家指了指那边的郑长荣:“要是我不行,我女婿也能帮上忙。好了,声音小点,具体怎么回事,你们好好说。”   两个知青便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霍恬恬听罢,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蹙眉沉思了了片刻:“妈,我有个想法。”   “你说。”霍齐家并不知道霍恬恬班上有两个冒名顶替的被踢出去了。   这会儿便好奇地静候下文。   霍恬恬确认道:“你叫文婷?你叫宗冬妮?”   还有点人样子的知青赶紧点头:“对的小嫂子,我叫文婷,文化的文。”   瘦骨嶙峋的那个点头道:“我叫宗冬妮,祖宗的宗。”   霍恬恬脑子转得很快,她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我们班有两个冒名顶替的,一个叫齐婷,一个叫宋冬妮。当务之急,是要查一查阅卷处到底有没有你们两个的卷子,要是没有,那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两个知青却摇了摇头,不太明白。   霍恬恬解释道:“你们四个人的卷子应该被掉包了。你想,文字下面加两笔就是齐,宗字把那两横涂起来,再把勾弄模糊一点,那就是宋。反过来也很好改,齐字下面的两笔涂掉就是文,宋字加一横再添个勾就是宗!这可真是一般人想不到的好手段!”   霍恬恬这么猜测是所有依据的,因为齐婷的态度很嚣张,显然是不怕别人查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双方的卷子已经被做了手脚,就算去查,也未必能水落石出。   两个知青听罢,惊讶得连手里的包子都差点掉了。   文婷实在是佩服到五体投地,更为自己曾经大放厥词的行为感到深深的羞愧,她拉了拉同样目瞪口呆的宗冬妮,两人又要磕头。   这次霍恬恬生气了,骂道:“你们是想让我折寿吗?快别磕了!我正好烦那两个人,不过是送你们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小嫂子怎么说都行,不过我们心里有数,你是热心肠的大好人。对方敢这么嚣张,肯定是有背景的,你现在为了我们的事居然不畏强权,我们真的特别感激你,我们暂时没有别的办法报答你,你就让我们磕几个头吧!”两个知青都眼泪汪汪的。   霍恬恬正色道:“你们要是再这样,那我就不管了。都起来,说事就说事,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你们要是真想感谢我,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请我吃顿饭吧。”   “一定一定,谢谢小嫂子,谢谢霍教授。”两个人终于看到了希望,还不往转身,提前谢一谢郑长荣。   不过她们也知道,郑长荣在外面要低调,便说了句:“谢谢人民子弟兵。”   郑长荣点点头,没说什么,算是一种无声的承诺,这种事情很恶劣,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车子到了市里停下,众人分作两路,霍齐家和霍润家领着两个知青去知青办和当初的招生办,霍恬恬则跟郑长荣取钱去了。   两口子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老太太则帮忙领着卢菲菲家的国平,卢菲菲自己牵着两个儿子,四个大人带着五个娃,很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郑长荣便让卢菲菲和老太太先去国营商场一楼等着,这样不至于太过招摇。   到了邮局,他把霍恬恬怀里的花生接过来,让她拿上汇款单和私人印章以及身份证明去取钱。   那支行的负责人本来还想推诿的,但他一看汇款过来的单位,立马起身客客气气地招呼霍恬恬去了后面的办公室。   郑长荣跟上,两口子等了好半天,那负责人才领着他们局长过来了。   那局长再三核对了一下汇款单上的单位,以及收款人所在的地址,好奇道:“请问这位军官是?”   “这钱跟我没关系,是我媳妇向组织上提供了一款机器,组织上奖励她的,我昨天就让一个姓裴的士官过来预约过了,今天你们磨磨蹭蹭的到底要做什么?”郑长荣蹙眉,这事看起来没那么好解决。   那局长赶紧赔不是:“是这样的,金额太大,超出我们支局的支付能力了,我这就去给省里的总局打电话,可能你们需要跑一趟广州才行。”   “那快点,我们还有事。”郑长荣不苟言笑的时候,会给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尤其是那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往那一杵跟个门神似的,那局长便有些惶恐,加上收款人的单位在海军大院,他不敢造次,便赶紧去打了电话。   回来后再三赔不是,道:“总局那边说了,需要你们额外开具一份单位的证明才可以领取这笔钱。总局在广州的地址我写给你们,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   霍恬恬见对方一直赔小心不像是在哄人,便没有为难他们。   起身接过玉米,夫妻俩离开了办公室,去国营商场找卢菲菲他们。   大市的国营商场里并没有多少好东西,四大五小逛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只买了几块布料子,和几个漂亮的鸡毛毽子。   众人去车站等着,霍齐家那边却格外的顺利。   那招生办和知青办的都知道她的大名,客客气气地把事情跟她交代了。   还给开具了相关的证明。   霍齐家知道,他们是做个顺水人情,反正真正难啃的骨头在广州那边,他们何不卖霍齐家一个好呢。   回去的路上,霍齐家沉思良久,跟霍恬恬商议道:“这事得用你之前让胡浩和杨队长自乱阵脚的法子。”   霍恬恬也是这么想的,等她到了学校就跟沈舟里应外合,把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放出去。   不过今天她没领到钱,相应的积分还没到手,只得跟霍齐家一起坐车走。   母女俩考虑再三,准备直接带着文婷和宗冬妮过去。   这么一来,下车后,两个知青便赶紧回知青点拿自己的身份证明和当时的准考证去了。   霍恬恬回到大院,抓紧今天的最后一点时间,多陪陪孩子和男人。   天刚擦黑的时候,两个知青找了过来,霍恬恬把她们两个安顿在了七号院,就等明天一起出发。   夜里,她趴在郑长荣身上,很是遗憾地说道:“也不知道去广州能把钱取出来不。”   “证明给你开了,到时候你带上夏晴,应该没问题。”郑长荣其实有个猜测,就算那笔钱暂时取不出来也没关系,因为只要能把这两个知青的事儿给解决了,那他媳妇可就功德无量了,誉满天下那一栏肯定会有奖励的。   到时候照样可以升到十级。   不过他这也只是猜测,目前不想说出来,万一成不了,不是让小媳妇空欢喜一场吗?   所以他什么也不废话了,好好搂着小媳妇睡觉,静静地等待她的好消息。 第250章 第250章真相大白(二更)   霍恬恬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才想起来昨天宋春妮没来找她。   她一边刷牙一边叮嘱郑长荣:“要是我走了她再跟施妗眉闹,你别理她们。”   郑长荣笑着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不会,我叮嘱过朱向前和郝卫华了, 以后这些烂糟糟的事儿都不会来烦你, 放心吧。”   “那他们去别的地方闹起来怎么办?”霍恬恬不是想多管闲事, 而是怕郑长荣难做。   郑长荣也怕她操心, 便宽慰道:“放心, 老太太还在家呢,不行到时候让她去主持一下局面,咱这大院里头谁看到她不是客客气气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 还是别总麻烦她的好。”霍恬恬刷完牙,转过身来想要亲自己男人一口。   郑长荣却想躲开:“我还没刷牙。”   “没刷就没刷, 我不嫌弃你。”霍恬恬还是坚持要亲他, 可郑长荣不想给自己媳妇留下不好的印象, 干脆一个弯腰, 从她怀里钻了出去。   非要把牙刷干净了,才笑着回头主动亲了上来:“我要你心里的我永远都是最帅气迷人的。”   “好, 你最帅气, 最迷人, 其他的都是凡夫俗子!”小媳妇乐不可支,拿起毛巾帮他洗脸, “你去党校具体哪天来着?”   “五月十五号到六月十五号,一个月。”郑长荣查过日历表了, 问道,“咱儿子过周岁是过农历的还是公历的?”   “农历吧, 公历六月六号虽然比较好记,但咱是中国人, 就按自己国家的历法来吧,今年农历四月二十是五月二十六号,在这个月月底,你别忘了。”霍恬恬并不是个崇洋媚外的人,她知道老祖宗的历法比外国先进多了,所以她才不会忘本呢。   郑长荣也记着日子呢,应道:“那行,我五月十三号就动身吧,带着咱妈和孩子,还有大舅一起过去,到那先认认地方。你同学不是还要我请她们吃饭吗,你记得提前跟她们说一声。”   “嗯。”霍恬恬收拾完了,这次回来又多了几条漂亮的裙子,有上下分体的套装,也有连衣裙。   衣服装在包里提在手上,那都是沉甸甸的爱。   以至于她根本不舍得走,搂着郑长荣亲了又亲:“这次妈陪我过去,你就别担心我了,照顾好自己和宝宝,我等你来广州。”   两人腻歪完下了楼,连走楼梯的时候都挽着胳膊,看得那两个知青很是羡慕。   忍不住嘀咕道:“小嫂子跟郑师长感情真好啊。”   “是啊,昨天在车上,郑师长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肯定是看在了小嫂子的面上。咱俩以后机灵点,可别再得罪小嫂子了。”   “还用你说,这次她肯帮忙,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会记她一辈子的恩情的。”   “哎,要是事情成了,我就让我爸妈给新华日报写一封表扬信,好好报答报答她。”   “光写表扬信算什么,我让我爸妈给她寄咱们老北京的烤鸭过来。要是我们能回去,我就在家里给她腾个房间,专门等她以后去北京玩的时候招待她!”   “也对,你家四合院儿大着呢,住得下,不像我家,大杂院里挤死个人。到时候我也去找你,咱俩一起好好招待招待她。”   “呦,我差点忘了,霍教授好像过阵子要去北京,那要不我回头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我爸妈招待一下霍教授,也算是我报答小嫂子了吧?”   “我看行,那你别忘了,到了广州赶紧打电话。”   两人正议论着,霍恬恬下来了。   冲她们两个客气地笑笑,随后把行李放在地上,去屋里抱了抱两个孩子。   “妈妈去上学咯宝贝儿,快让妈妈亲亲。”又到了分别的时刻,霍恬恬心中依然是万分不舍的。   亲了花生亲玉米,亲了玉米再亲花生。   俩小子不懂什么是上学,反正有吃的有玩的就很开心。   这次霍恬恬没让老太太和郑长荣送,一是孩子醒着,怕孩子看到她走会哭;二是带着外人呢,到时候一家子抱头痛哭多丢人啊。   郑长荣知道她也是要面子的,便没有坚持,只把她送到了南北路上,便回来了。   吃完早饭,郑长荣给广州的老温打了通电话。   那温长空回道:“这事我家清风已经跟我说过了,只是不知道她们到底顶替了谁,一直没有办法彻底把这事给解决了。既然现在你们找到了苦主,那我自然也不会助纣为虐的。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号码,你转告你丈母娘,让她出面联系,这样不至于把咱们部队牵扯进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郑长荣当然明白,记下号码后再三表示了感谢,就等霍恬恬联系他的时候转告给那边。   霍恬恬依旧是晚上到的广州,下车后立马跟郑长荣报了个平安。   郑长荣准备训练两个孩子自己说嘘嘘和粑粑,这会儿正蹲在地上给孩子做示范,一边示范一边模拟着拉粑粑的声音:“嗯嗯!!嗯嗯!!会了吗?”   花生和玉米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的老子,扭过头去,继续追着奶奶要玩具。   郑长荣首战失败,只好站起来跟媳妇说话:“这俩小东西,居然跟我翻白眼。”   “哈哈,肯定是你学得不像,你裤子都不脱,孩子当然不信你在拉粑粑。”霍恬恬偷偷在心里笑。   郑长荣赶紧把号码告诉她:“齐婷的老子位高权重,要是让他知道部队的人插手这事,容易造成整个高层的不和,所以这事只能让丈母娘出面了,你帮我赔个罪,她老人家受累了。”   “这话怎么说的,你要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多这个事儿,干嘛说赔罪不赔罪的话。有这个号码简直帮大忙了,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你快休息吧,训练孩子拉粑粑不着急的,等来了广州我可以帮忙。”霍恬恬不傻,知道温长空能提供这个号码已经算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了。   怎么好要求郑长荣亲自出面呢,根本不合适的。   等她到了租住的院子那里,便把这个号码告知了霍齐家。   沈舟正在院子里等她们,没想到他居然认识这两个知青。   霍恬恬很是意外,一问才知道,沈舟有个同学在她们插队的地方,平时也会去那里找同学玩的。   既然这样,霍恬恬就不用再给两边做介绍了。   她简单概括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至于这两个知青落脚的地方,暂时就安排在了她租住的院子这边。   沈舟觉得这事好办,他有把握:“你说那个冒牌货的老子是齐应祯?我知道他。这人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绝不会那么横行无忌,还把人用麻袋套起来打一顿,太下作了。所以我猜测,齐婷冒名顶替的事儿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那怎么办?”那文婷很是激动,一想到自己上大学的名额被那么一个女人顶替了,就觉得恶心。   霍恬恬沉思片刻,道:“既然是爱惜自己羽毛的人,那我就不能完全按照以前的法子来了,稍微迂回一下吧,免得得罪人。不过我得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当初挨打,报警了吗?”   “报了报了,不过那警察似乎被人收买了,不但没有帮我们调查凶手,还说我们是考不上大学过来胡搅蛮缠的疯女人,把我们撵走了。”文婷很是生气,一想到当时那两个警察的嘴脸,就恨不得冲上去撕他们的嘴巴。   霍恬恬琢磨了半天,想不到是谁替齐婷出的头:“如果不是齐应祯,还有谁会这么护着齐婷呢?哎,慢着,那齐婷已经结婚了,难不成是她婆家为了讨好她巴结她老子,所以出手掺和了这件事?”   “很有可能,她婆家是谁知道吗?”沈舟拿出纸笔来,开始整理这个齐婷的关系网络。   霍恬恬想起上次让老妈查过闻书香这个人,便把里面关于齐婷的部分报了出来:“她婆家姓龚,男人叫龚轲,公公叫龚赫,龚赫是广州医学院的老师。哎,我那结拜的姐姐韦昊也是广州医学院的,就是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要不然我就找她来问问了。”   沈舟蹙眉,在齐婷的关系网左边写上娘家的成员,右边写上婆家的成员,最后再在龚赫名字后面拉了个箭头,指向了韦昊。   他也有阵子没见过韦昊了,还记得开学那天在学校里碰到过她的,便嘀咕道:“倒是奇怪,韦昊最近跟消失了一样,助教也不做了。”   “是啊,医院也找不到她了,上次我去做尿检的时候倒是遇到她了,可是她……哎,总之我把她弄丢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霍恬恬很是担心,真是愁人啊,她不知道韦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于要撒谎骗她,骗她就算了,还躲起来了。   沈舟思来想去,觉得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齐婷的婆家:“你们等我消息,明天我走一趟派出所,看看上次文婷她们报警后警察有没有跟龚家的人来往。”   也只能先这样了,总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不过霍恬恬临走之前,又让老妈彻底查了查齐婷和宋冬妮的家庭成员关系。   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还是姑嫂呢。   那齐婷来自重组家庭,父母都是离婚再找的,齐婷是她父母唯一的婚后的孩子。   齐婷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宋冬妮就是她哥哥的二婚老婆。   而齐婷妈妈的前夫混得不好,这个哥哥嫂子自然就拼了命地巴结她,所以宋冬妮虽然是齐婷的嫂子,但在齐婷面前却像个哈巴狗似的。   而这个宋冬妮,确实是宋春妮的姐姐,只不过宋春妮嫁去了海岛,宋冬妮嫁在了广州。   整理完这些七绕八拐的关系,霍恬恬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了,再不走学校就关门了。   明天早上还有课,她不想迟到,便把自己老妈和两个知青都留在了这边,自己回了学校。   夏晴知道她要回来,不想让她一个孕妇独自走夜路,但她这会儿刚办妥投币洗衣机的事情,来不及接她回去,便让贺超过来了。   霍恬恬刚出院门,便看到贺超盯着最边上的一个院子,等霍恬恬掩上门出来的时候,贺超跟在她身后,却依旧时不时回头盯一眼那边。   霍恬恬不理解:“怎么了?”   “那个杀猪的女人鬼鬼祟祟的,一直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贺超怀疑那个女人要搞事情,这是他的直觉,因为那女人一看就是特地把门支开一个缝隙偷偷打探消息的。   霍恬恬也回头看了眼,确实看到半张脸消失在了最边上那个院子的门后,那人还嘭的一下把门关上了,明显心里有鬼。   她沉思了片刻,在心里喊了声猫蛋儿,倒是奇怪,猫蛋儿居然不理她。   等她到了宿舍,却依旧找不到猫蛋儿的影子,只得自己想办法。   她叫上夏晴,去了趟齐婷现在的宿舍。   那齐婷正在跟宋冬妮埋怨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两个人谁也不想看书,只想睡大觉,所以齐婷正撺掇宋冬妮去找助教老师套近乎透题。   那助教刚刚来宿舍关心同学来着,目前去了隔壁宿舍,还没走。   宋冬妮不想去,齐婷生气了,威胁道:“你不去是吧?行,那你到时候再不及格的话,学校要让你留级重修可别来找我帮忙。”   “好好好,我去,我去行了吧!”那宋冬妮一脸的无奈,气鼓鼓地推开宿舍门,准备去找护理系的助教联络感情。   没想到刚出宿舍门,就被霍恬恬拽着拉到原来的宿舍去了。   霍恬恬关上门,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宋冬妮,脸上似笑非笑的,看起来让人心里毛毛的。   宋冬妮有些紧张,攥着手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霍恬恬转身,切了块芒果给她:“坐,我们聊聊吧。”   “啊。”宋冬妮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忐忑地坐下后,却并不敢伸手去接这芒果。   霍恬恬有意拉拢她,进而分化她和齐婷,便撒了个谎,道:“我也是这次回去才知道你跟春妮是姐妹俩,这还真是缘分呢,咱俩虽然只做了几天的室友,但现在还是在一个学校里,不应该就这么生分了。这是我特地给你带的土特产,你尝尝,自家种的芒果,很好吃的。”   宋冬妮大张着嘴巴,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明白过来:“你认识春妮?”   “是啊,我在海珍珠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霍恬恬面带微笑,看宋冬妮那震惊的表情,她估计还不知道这事,由此推断,宋冬妮跟宋春妮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   宋冬妮果然有些尴尬,讪讪地说道:“她从来不跟我提这些,她瞧不上我男人。”   “这就是她不对了,亲姐妹,怎么好这么拜高踩低呢?你放心,等下次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她。”霍恬恬面带微笑,真像个关心室友的好同学。   那宋冬妮不禁鼻子一酸,点了点头:“谢谢你,不过我估计没用,人都是这样的,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我不指望什么姐妹情分了,没用。”   “话不是这么说的,骨肉亲情永远是这世上最珍贵的感情,你们姐妹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你别难过,总之下次我回去一定找春妮好好谈谈。”霍恬恬再次把芒果往她面前递。   这次宋冬妮终于接住了芒果,低着头咬了几口,甜滋滋的,真舍不得一次吃完。   霍恬恬静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慢慢有数了,这个女人还知道哭,知道委屈,策反的希望很大。   她便不再多说什么,只等这两天把消息放出去之后,看看宋冬妮的反应,争取策反这个女人,帮忙坐实齐婷的罪名。   到时候就说宋冬妮是被胁迫的,总归可以给她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等那宋冬妮走了,霍恬恬便笑着关上门,准备睡觉。   不过她刚躺下,便想起投币洗衣机的事儿,赶紧去水房看了眼,发现洗衣机已经安上了,可算是松了口气。   回来后把个夏晴夸得面红耳赤的,一个劲瞪她让她快别说了。   霍恬恬难得见夏晴害羞,笑着把那拍立得往她怀里塞:“哎呦喂,都当妈的人了,还娇滴滴地咬着嘴唇发牢骚呢,真可爱。”   “好你个霍恬恬,居然嘲笑我!”夏晴急了,把拍立得收好,转身来捏霍恬恬的脸蛋儿。   两人打打闹闹的,好不开心,叫那刚下晚自习回来的冯薇见了,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又出去了。   霍恬恬一头雾水,敛起笑容站了起来:“我怎么着她了,她刚冲我翻了个白眼。”   “没有吧,她就这性格,上次我跟童佳佳闹,她也是这样,童佳佳说她这是羡慕咱们,自己不好意思开口,只好躲出去了。”夏晴坐直了,她是见过这种性格的女生的,害羞,内向,但又向往这样没心没肺打闹的姐妹情,偏偏自己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只能自己气自己。   叫别人看起来,真就像是无缘无故在发脾气似的。   霍恬恬没见过这样的闷葫芦,有点摸不着头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得罪她了。”   “没有没有,她人不错的,洗衣机也是她帮忙搬进来的。”夏晴赶紧给冯薇说好话。   那冯薇出去后却领了个人进来,杵在门口,好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后来还是她身边站着的陌生姑娘沉不住气,主动开口道:“冯薇是我表姐,是我麻烦她带我进来的,我来找霍恬恬。”   霍恬恬狐疑地站起来:“找我?请问你是哪位?”   “你不认识我也正常,但我认识你。”马幼珍气鼓鼓地进来,一屁股坐在冯薇床上,“我问你,你有多久没见过韦昊了?”   “前阵子刚见过,不过她躲着我,骗我给她买吃的,自己跑了。”霍恬恬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个女生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小,但好像很担心韦昊的样子,便没有计较她这凶巴巴的口吻。   马幼珍冷哼一声:“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霍恬恬摇头。   马幼珍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后天是她生日?”   这个霍恬恬知道,她点了点头:“生日礼物我准备好了,但我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生日礼物?你准备这个有什么用?人都找不到,送给鬼吗?”马幼珍不客气地指责起来,“亏她什么事都想着你,护着你,她那么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消失了,你居然找不到?你找不到就算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跟其他人打打闹闹,你好开心啊你!”   冯薇觉得这话太过分了,赶紧扯了扯马幼珍的袖子。   马幼珍却搡开了她,站起来质问霍恬恬:“你知不知道她在最困难的时候,想着的都是不能麻烦你,不能让你为难!你知道不知道,因为我想把她的困难告诉你,你急得差点跟我吵架?她那么护着你,满学校找人给你借书,帮你准备考试,可是你呢?你为她做什么了?你还有心思笑?”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谁说甜甜不关心她了?光是跑她上班的医院和职工楼就跑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是她自己有意躲着,你总不能让我和甜甜掘地三尺把她挖出来吧?我们没那么大的本事!”夏晴听不下去了。   她最清楚霍恬恬有没有关心韦昊了,这个傻姑娘,除了学习就是去找韦昊,可是哪一次不是失望而归?   这个马幼珍实在是太过分了,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指责!   夏晴一把扯过霍恬恬,把她护在了身后:“我这么跟你说吧,上次有人要算计韦昊,甜甜她火急火燎地叫上我去通知韦昊,结果呢,韦昊在跟男人约会,任由甜甜在外面等了大半天才开门,可是甜甜说她半句不好了吗?还不是整天跟我念叨,说她这个姐姐人最好了,一天找不到她,甜甜的心里就一天踏实不下来。我就不懂了,甜甜哪里对不起她了,要被你这样冤枉!”   马幼珍被夏晴吼懵了。   她怔怔地看着霍恬恬,理了理思路。   随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完了,她果然是出事了,你们真的看到她跟一个男人约会?是严世清吗?”   “不知道,没看到,那男人躲在屋里没出来。不过她身上都是淤痕,衣衫不整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离开。”霍恬恬赶紧把门关上,生怕别的宿舍的人听见。   马幼珍哭了:“完了,肯定不是严世清,严世清那么在乎她,怎么可能给她弄得浑身淤青。肯定是那个死老头得逞了!”   “死老头?谁啊?你冷静一下,她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跟我说,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霍恬恬没有跟她计较态度问题,而是坐在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耐心地询问起来。   马幼珍便把韦昊怎么求职碰壁,怎么被老师威胁,又是怎么跟她吵架不允许她去找霍恬恬,一五一十都说了。   霍恬恬听罢,恍惚想起了什么。   她问道:“那个老头子长什么样?是不是面相很凶,还戴了一副眼镜?”   “对啊,一脸残暴的刻薄样,我当初一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马幼珍哭得眼睛都肿了,“我知道韦昊要过生日,特地请了假回来看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肯定是那个死老头得逞了。死老头的儿媳妇不能生,他一门心思想借助他儿媳妇娘家的权势往上爬,不准他儿子离婚,可他又想抱孙子,所以他就打起了我们这些学生的主意。我们整个系里的女生都被他威胁过,要给他儿子做情妇,给他生孙子,要不然,就不让我们分配到好的医院。韦昊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可全广州却没有一个医院要她,她明明是优秀毕业生啊,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最后气不过,这才答应了死老头的要求。”   霍恬恬听着这话,犹如五雷轰顶,那天在医院种种不合常理的地方被她一点点回忆起来。   再联系自己租房子时那负责人说的话,她忽然想通了一切,问道:“你那个老师,是不是叫龚赫?”   马幼珍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霍恬恬:“你认识他?”   “不,我应该是无意中见过他一面。我最后一次见到韦昊是在医院,当时我看到一个老头在候诊椅上等人,他看向我的时候,那眼神特别的阴森可怕,我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你别急,我大概知道韦昊住在那里了。”霍恬恬几乎没有犹豫,拉上马幼珍直接往外跑,“夏晴,你去把贺超和温清风孙强都喊上,就说过学校不见了一个助教,我们去找人。”   霍恬恬火急火燎往外跑,没想到刚到校门口,便看到了裴远征。   怀里还抱着她的猫蛋儿。   霍恬恬怔怔地看着他:“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回去,我来处理。”裴远征松开猫蛋儿,见霍恬恬不听,只好提醒道,“想想你的身体,能不能去那样打打闹闹的场合。听话,回去。” 第251章 第251章舅舅的温柔(一更)   此时此刻的校门已经关上了, 夏晴还没把人喊过来,冲到校门口的只有霍恬恬和马幼珍。   她看着站在校门外的表舅舅,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她看到猫蛋儿又变丑了, 才知道自己身边出了小叛徒。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 长了一撮黑色的小胡子, 像个希特勒, 正一脸无辜地看着霍恬恬这个正经的主人。   霍恬恬有些生气, 小叛徒你给我等着!   但她不好当着马幼珍的面说这些,只得憋在心里,秋后算账。   她恳求道:“舅舅, 我就想去看看她,真要是闹起来了, 我躲旁边院子里行吗?我真的很担心她。”   裴远征沉思了片刻, 见这两个大姑娘花儿一样的年纪却满脸堆着愁容, 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思来想去,跟那拿着钥匙等待命令的门卫说了一声, 门卫倒是挺配合的, 当即把门开开了。   裴远征转身叮嘱道:“其他几个学生就别放出来了, 以免节外生枝。”   “明白。”门卫似乎很听他的话,用一种下级对上级说话的口吻, 眼神也很顺从充满了尊敬。   霍恬恬怀疑他俩认识,不过她没问, 沉默地跟着裴远征往前面走去。   路灯昏黄,裴远征手里拿着电筒, 黑暗的角落里并行者两条耀武扬威的金环蛇。   大街上没什么人,裴远征琢磨了半天才开口:“这事我前几天就知道了, 之所以没有收网,是在等手下落实龚赫的把柄。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韦昊,等会偷偷看她一眼就行,千万便让她知道你们知道她的事情了。她自尊心强,躲着你们就是想让自己保留好的印象,这一点能想明白吗?”   “可是舅舅,你要怎么救她呢?”霍恬恬知道韦昊自尊心强,可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让她脱离苦海,自尊心在生存面前总归是次要一些的。   裴远征叹了口气:“这事得耐心地静悄悄地来。首先,齐婷的老子动不了,所以我们只能拿龚赫开刀。威胁女学生,干扰毕业生求职,强迫学生给他儿子做情妇,这些都是道德方面的问题,不会让他伤筋动骨的。加上他一直在资助烈属,口碑很好,所以真想让他大厦倾覆的话,需要点更关键的证据。这其中最有用的就是找到他贿赂招生办篡改考卷让齐婷和宋冬妮冒名顶替的罪证,我想你已经在做了,我这边也行动了。要是你那边率先有了结果,及时联系我。”   “那我们今晚什么都不做吗?”霍恬恬想哭,果然对抗强权是异常困难的,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裴远征摇摇头:“那个看着她的女人一直打骂她,等会我们先把那个女人放倒,天亮后看看她自己会不会逃。如果会逃,我会帮她,如果她不想逃,你们不要声张,等她自己愿意见你们再说。”   “好。”霍恬恬看了眼马幼珍,见她也是一脸的泪,便抓住她的手安慰一番,“你要相信我舅舅,不要意气用事。”   “我只想知道,你舅舅到底是什么人,他真的有把握弄倒龚赫吗?”马幼珍一直盯着裴远征,充满了怀疑和敌意。   毕竟,这是一个阻止她跟好姐妹相见的男人,她又不知道他的来头,自然小心为上。   霍恬恬考虑了一下,反问道:“总之,你别问了,你要是信不过我,何必来找我呢?”   “行,算你狠。”马幼珍还是盯着裴远征,依旧不敢百分百信任。   快到那边的时候,裴远征领着两人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他松开怀里的猫蛋儿:“去。”   猫蛋儿得到命令,立马生龙活虎地蹿上屋顶,往最边上的院子腾跳过去,等它跳进院子里,立马找到正骂骂咧咧洗着衣服的老大妈,冲上去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爪子,痛得这大妈立马鬼叫起来,她捂着汩汩冒血的膀子,吓得面色惨白,赶紧丢下没洗完的衣服,拿上钥匙和钱财,去医院挂了急诊。   走的时候太着急,没看到躲在旁边巷子里的三个人。   等她走了,裴远征掏出兜里的铁丝,过去把锁撬了,锁头也没扔,直接藏在了裤兜里。   撬完锁裴远征便往院子里扔了几个石子儿,随后躲回巷子里,等着韦昊来关门。   果然,不一会韦昊神色疲惫地起床了,她穿着宽松的裙子,走路的时候还看不出来显怀。   她似乎并不害怕一个人住着,她只是好奇,大半夜的,到底是谁在往院子里扔东西。   她双手握着门框,往外面张望了好一会,却始终看不到任何人影子,便关上门,从里头插上了门栓。   便是这短短的一分钟,看得霍恬恬和马幼珍心急如焚,韦昊太瘦了,瘦得颧骨都突出了。   可是裴远征说得没错,她们要是出现,只会把她吓走。   思来想去,霍恬恬只能寄希望于裴远征,她扯住他的衣袖:“舅舅,你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吗?”   “可以,只要你们保证不冲上去坏事,我现在就可以去见她。”裴远征吹了个口哨,让猫蛋儿回来。   猫蛋儿乖乖地从院墙上跳下来,蹲在了霍恬恬面前。   霍恬恬有点嫌弃这个叛徒,但还是点头做了保证:“好,我们不去,那你快去看看她,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可以依靠你啊。”   “你答应了可不算。”裴远征看着蠢蠢欲动的马幼珍,“她会坏事。”   “我让金环蛇盯着她!”霍恬恬立马把责任揽过来,“我一定会看着她,你快去吧舅舅。”   裴远征笑笑,这个外甥女真是不经逗,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个傻孩子。   他搓了搓霍恬恬的脑袋瓜:“沉住气,急躁干不了大事,听话。”   说完他便过去了,这次他直接敲门。   韦昊打开门的瞬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紧张地推开了裴远征,探出脑袋看了看他身后,确认并没有其他人跟着,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赶紧把裴远征扯到院子里,插上门栓,着急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来做什么?”   “没办法,我那外甥女整天哭着要我帮忙找你,我当然用了点我的手段,查到了你的行踪。”裴远征半真半假地说着,径自往里面走去。   韦昊心乱如麻,拍了拍自己差点被吓掉地上的心脏,赶紧追了上去:“你告诉她了?”   “你想让我告诉她吗?”裴远征自顾自在堂屋坐下,面带微笑,不答反问。   韦昊很是紧张,攥着袖子,咬着嘴唇,狠狠地摇头。   裴远征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包着的杯子,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桌子上的凉茶:“你给我个理由,我要是被你说服了,我就不告诉她。”   “我……我不想让她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想看到她一直活在阳光底下,活在亲人朋友的爱里,活得轻松,自由,无拘无束。我这样的人,不该拉她下水。”韦昊低着头,没有勇气去看裴远征的眼睛。   “但是你不怕让我知道,为什么呢。”裴远征喝了口水,立马嫌弃地泼在了院子里,劣质茶叶,真难喝。   韦昊犹豫了片刻,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地砖很凉,可她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因为你会护着她,你会把对她不利的事情挡在外面,哪怕我再堕落再不堪,你不会让她知道的对不对?”   裴远征擦了擦自己的杯子,重新用手帕包上,塞回兜里,不答反问:“告诉我,你现在为什么不跑?”   “我往哪儿跑?”韦昊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直视裴远征,“我能跑哪儿去?只要龚赫没垮台,我无处可逃。”   裴远征伸手,要扶她起来,她只把手搭在他手臂上,却不肯顺从。   她把身子往地上坠,直勾勾地盯着裴远征:“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样,你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的,你到底对我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那个杀猪的女人不会再回来了,一个月内,龚赫会倒台,到时候你可以推开门,自由自在地出去,孩子是留着还是打掉,随便你。恬恬也不会知道你这段不堪的遭遇,你可以回到学校,继续做你的助教,医院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裴远征手上用力,还是将她扯了起来。   “但是什么?”韦昊知道,裴远征不会无缘无故来帮她的,总归要有个条件的。   她一个踉跄站了起来,人太瘦,没多少重量,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似的,一个不稳,跌坐在了裴远征怀里。   她像是吓到了似的,赶紧站了起来。   裴远征笑笑,只当没发生这尴尬的一幕,提醒道:“但是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再用失踪来吓唬她,你该知道,她也怀孕了,你忍心看她翻来覆去地为你睡不着?还有你那个同学马幼珍,跑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你过意得去吗?”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做个好姐姐。”韦昊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落下。   单薄的身子,憔悴的容颜,像是刚刚盛开在春日里的花朵,被一场倒春寒打击到奄奄一息。   裴远征叹了口气,起身把她摁在怀里拍了拍:“不,你是个好姐姐,要不然我也不会掺和你的事情。你在我这里的一关已经过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上次给你的电话号码,你为什么不打?”   “我没机会出去。”韦昊像是一个在黑夜里行走太久的独行者,忽然看到了一丝天光,忽然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战,便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裴远征就这么默默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等她哭够了,掏出另外一块干净的手帕给她:“擦擦,我走了,现在开始,龚赫再找你的话,你就一口咬定你已经写了举报信到报社,他会狗急跳墙的。如果他打你,你委屈一下,忍忍,顶多半个月,我会让他再也没理由来找你。”   “真的?”韦昊不知不觉已经抱住了裴远征,在外独自打拼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没骨气地选择了依靠别人帮忙。   裴远征笑着低头:“真的,松开我吧孩子,以后你也可以管我叫舅舅。你没有拖甜甜下水,我真的很欣赏你,以后我会对你脸色好一点。”   “我不要叫你舅舅!”韦昊下意识地推开了他,别过身去,擦了擦泪水。   裴远征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韦昊是个跟外甥女一样的小女孩。   一开始的时候他凶她,也只是担心她对外甥女别有所图,现在看来,是他看走眼了。   他自然要给她几分好脸色。   至于她忽然闹脾气不肯叫舅舅,那都无所谓了,谁还没有三分脾气呢。   他转身往外走去:“把门关上,我走了。明天龚赫如果安排新的人过来,你别怕,那是我安插到他眼皮子底下的。你好好利用这个半个月多吃饭多睡觉,把身体养好了,这样你回到甜甜跟前的时候,才不至于露馅儿。”   “好。”韦昊没骨气地又哭了,等裴远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的时候,她无限惆怅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关上了院门。   躲在斜对面小巷子里的霍恬恬,好像从她的落寞和失望里读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那是期待和欣喜,也是渴望和依赖。   真好,不愧是表舅舅,这么快就把韦昊安抚好了。   跟刚开始开门时的神态完全不一样了!   等韦昊关上门,霍恬恬兴高采烈地拉着马幼珍追了上去。   “舅舅,她怎么样?”霍恬恬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韦昊可以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了。   裴远征笑着琢磨了一下:“还行,你快回去,我去找人把那个杀猪女带走,不让她回来欺负你韦昊姐姐了。”   “好哎!舅舅你最好了!”霍恬恬高兴极了,挽住舅舅的胳膊撒起娇来。   说了一箩筐拍马屁的话,逗得裴远征哈哈大笑。   一路将她送到校门口,亲自目送门卫开了门让她进去,裴远征转身,盯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马幼珍:“你不回家?”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马幼珍指了指黑暗中的蛇,“它们那么听你的话?一路跟着也不咬人,倒是挺会吓我的,我几次想过去敲门,都被它们吐着信子拦回来了。”   “你管我叫驭蛇人吧。”裴远征笑着,往他这里的接头人家走去。   马幼珍却还是跟着:“我不信,你肯定是什么神秘组织的人。我可以加入吗?”   “你?”裴远征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职工楼,“你到家了,快进去吧,我可耗不过你们年轻人,我要回去睡觉了。”   马幼珍没再坚持,她盯着裴远征潇洒远去的背影,一股别样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这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校道上,霍恬恬看着坐在马路牙子上等她的夏晴温清风等人,笑着走过去:“今晚不出去了,但是我们的计划照旧!” 第252章 第252章第一次出诊(二更)   第二天清晨, 霍恬恬早早出了校门,往租住的院子来了。   老妈正在做早饭,那两个知青也挺有眼力见儿, 一个在烧锅, 一个在洗衣服, 不是吃白食的娇小姐, 挺好。   霍恬恬一来就把昨晚跟夏晴商量的计策和盘托出。   “妈, 我们先放出齐婷冒名顶替的消息出去,那齐应祯如果真的爱惜羽毛,一定会在事情闹大之前叫人调查清楚的。”她抓起一个小马扎, 坐在了厨房门口。   霍齐家正在拍蒜,闻言鼓励道:“继续说。”   “然后我们想办法, 让文婷和宗冬妮把当时自己的答卷复写出来, 题目我可以提供, 但是你们两个要尽可能做到跟答题的时候答案一模一样, 这一点有困难吗?”霍恬恬看了眼正在忙碌的两个知青。   两人异口同声:“没困难,那些答案我们都在心里复盘了无数遍了, 绝对不会错一个字的。”   “那就好。接下来, 要是齐应祯自己处理了齐婷, 并让文婷和宗冬妮正常上学,我们就不再制造舆论。可要是齐应祯纵容包庇, 想息事宁人,我们就打舆论战, 找首都的报社帮忙把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只要把责任全推在龚赫身上就行。那龚赫绝对不敢让人坐实了他的罪名, 一定会狗急跳墙,找招生办的人封口。我们早点安排人手, 蹲点跟踪,到时候直接抓他个现形!”霍恬恬这个计划执行起来很考验各方面的配合,如果齐应祯是个伪君子就糟了。   而且文婷和宗冬妮必须做到把试卷一模一样地答出来,不然核对试卷的时候,没有说服力。   霍齐家沉思片刻,道:“嗯,你等我一下那个电话,问问对面的领导这样行不行。对了闺女——”   霍齐家把蒜蓉剁好,解开围裙往院子里走去,她冲霍恬恬招招手,母女俩去旁边说起了悄悄话。   霍恬恬听罢,喜上眉梢:“真的?齐婷的娘身体不好?还是妇科病?好哎,正好老太太快来了,我先试试自己能不能出诊,要是我不行,就找老太太帮忙,只要我们可以骗取齐婷她娘的信任,就可以接近齐应祯把一手消息透露给他了!”   霍齐家点点头:“不过你能行吗?你婆婆说你把脉的功夫不太成熟。而且那齐婷一直讨好你,不都被你无视了,你现在去找她,她会理你吗?”   “没事的妈,我先试试,要是我真的没本事治我就实话实说,请婆婆去嘛。”霍恬恬想了想,没必要跟齐婷套近乎,她可以从宋冬妮下手的。   宋冬妮好歹是齐婷她娘的儿媳妇呀,没必要去碰齐婷这个硬钉子。   她赶紧吃了早饭,收拾收拾,回学校去了。   猫蛋儿跟在她身后,提醒道:“韦昊开门了,在偷偷看你呢,你可别回头啊。”   “别跟我说话,你个叛徒,你早知道她在这里了对不对?你不告诉我,却告诉了舅舅,你再也不是我的乖咪咪了!”霍恬恬冷哼一声,自顾自往学校赶去。   猫蛋儿委屈巴巴的,紧紧追了上去:“人家也是想保护你喵。”   “闭嘴。”霍恬恬一把提着猫蛋儿的后脖皮,这小子一下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再也不能狡辩了。   今天下午有大课,临床一班跟护理系一起上。   霍恬恬知道齐婷不想来上课,而宋冬妮却被齐婷逼着来找老师透题,所以两人会分开。   霍恬恬便提前在后排占了个位置,等宋冬妮踩着上课铃进来的时候,霍恬恬便热情地冲她招了招手。   宋冬妮头皮发麻,不是很想跟霍恬恬走太近,可教室前排没空位了,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而努力。   宋冬妮只得坐到了霍恬恬身边,赔着笑脸:“你怎么帮我占座了,要是齐婷知道了会骂我的。”   “怕什么?你又不是她的奴隶。哎,我问你个事儿哦,你认不认识什么身体不好的人啊,我最近缺钱用,想找几个患者接诊赚点外快。没办法,我家里两个孩子呢,不努力不行啊。要是事情成了,我分你三成的好处费,怎么样?”霍恬恬笑眯眯地看着她。   宋冬妮有些意外:“你会看病?你不也才大一吗?”   “我会啊,我婆家祖上是宫廷御医,专攻妇科千金的,我是我婆婆的关门弟子——”霍恬恬把那卷羊皮名录掏了出来。   她把那硕大的郑氏中医谱系名录几个大字给宋冬妮看看清楚,随后解开扎在上面的羊皮绳,将整个名录摊开,指了指自己的名字。   宋冬妮目瞪口呆:“我听人说过,海珍珠那边有个老中医可厉害了,难道她就是你婆婆?”   “对呀,马上我儿子一周岁了,她会带孩子来跟我团聚,一起给孩子过生日。但是你也知道,我还是个穷学生,没有赚钱的门道,所以我想自己接诊试试。你放心,要是我治不好,我可以让我婆婆出马,总之到时候别忘了给她老人家辛苦费就行。”霍恬恬笑着把名录卷起来。   巧的是,坐在她前面的一个护理系的女生喜欢八卦,正好奇地打量着她们两个,更巧的是,这个女生的娘家妈妈就是众多从外地慕名去了海珍珠的患者之一。   于是在这只有老师在讲话的课堂上,忽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哪,你居然是郑老太的关门弟子啊!”   便是这一声惊呼,惹得所有人都回头往后面看了过来。   霍恬恬羞涩地低下头,把羊皮卷收好,点了点头。   老师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提醒道:“何红霞,上课不要大声讲话。”   何红霞却一惊一乍的:“可是老师,霍恬恬同学是郑老太的弟子哎,上次你上课还夸过郑老太的,你说要是咱们学校开设中医课程的话,也许会请她过来当老师呢。”   “是吗?这么巧?那霍恬恬同学学到什么本事了没有。”老师也很好奇,她也找郑老太看过病,她得的是产后阳明病,胃口大开,总也管不住嘴,暴饮暴食六七日后,忽然浑身发热,烦躁不安。   同时出现了产后恶露不多且腹胀不止的病症。   全广州的医院都跑遍了,总也治不好,最后在郑老太那里看好了。   她实在是佩服得不行也感激万分,一到课上就喜欢夸郑老太。   同学们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还真有不少学生听了她的介绍让家里人去求海岛过医呢。   这会儿她听说郑老太的关门弟子就在班上,很是兴奋,便直接往后面走了过来。   全班人都盯着霍恬恬,她哪里想到自己弄巧成拙了,明明是想糊弄宋冬妮的,结果被何红霞广而告之了。   这真的很丢人啊,毕竟她还是个半吊子。   可是老师已经发话了,她只得站起来,红着脸道:“我刚学了两年不到,只学到了一点点皮毛,老师想考我什么,可以问,我要是知道,会尽量回答的。”   “那你说说,产后阳明病应该怎么治疗?”老师笑着走到她身边,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紧张。   霍恬恬多少有点紧张,这可是大课,好几百人盯着她呢。   要是说错了的话,那得多丢人啊。   老师见她不说话,再次鼓励道:“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好苗子,如今知道你是郑老太的弟子,那我更要多夸夸你了。同学们,来,一起给霍恬恬同学加加油,鼓鼓劲儿。”   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道:“曹颖甫先生说过‘产后宜温一说,举世相传,牢不可破’。所以针对产后阳明病,应用大承气汤。如果产妇恶露不多且腹胀,则先用核桃承气汤,第二天再用大承气汤攻其阳明燥结,待产妇服用后,会排出大量黑粪,这时候不用怕,继续使用原方,直到大下六七次,那就是调理成功了。如果不成,可以加大大黄的剂量,不必畏首畏尾,不敢服用。”①   “好,很好。”老师拍了拍手,继续鼓励她,“那你再说说,为什么不用桂枝汤呢?”   “桂枝汤为祛风解表的汤剂,如果用桂枝汤,那就是只看表症不看实症了,产后阳明病是胃实所发,发热与伤风感冒无关,桂枝汤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会延误病人的治疗。而真正老道的医生,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产妇恶露不多与腹胀的症状,抓住关键病症用药,自然药到病除。”霍恬恬说罢,再次被掌声包围。   虽然同学们听不不懂,但她看起来真的好像很厉害,所以大家全都跟着老师在鼓掌。   老师摆摆手,让她坐下:“霍恬恬同学对答如流,可见是花了不少功夫的,请坐。今后如果有同学遇到疑难杂症,可以试试找霍恬恬同学帮忙,虽然她还年轻,未必学到了郑老太全部的本事,但那郑老太据说只收了一个弟子,一定不会吝啬传授真本事的。好,我们继续上课。”   老师继续讲起课来,心中无限唏嘘,当初她去看病,还真没见过郑老太的弟子,她哪里知道,霍恬恬不光是郑老太的弟子,还是人家的小儿媳妇呢。   霍恬恬也一直很低调,没有声张过,这会儿便坐下来,继续听课。   旁边的宋冬妮已经傻眼了。   她激动地握住了霍恬恬的手:“你真的可以看病呀,那你愿意帮我婆婆看看吗?”   “你婆婆,谁啊?”霍恬恬怕影响老师上课,不说话,只在本子上写字。   宋冬妮写道:“我婆婆,就是齐婷的妈妈,她生了齐婷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卧床不起,看了多少医生都不管用,你可以帮帮忙吗?”   “好啊,那你抽空带我去看看吧。”霍恬恬算算日子,再过几天老太太就来了,她就当练练手吧,不行可以晚上把症状告诉郑长荣,让他帮忙找老太太赐教。   宋冬妮开心坏了,写道:“那你等我吃晚饭的时候回去说一声,我尽快安排。”   “好。”霍恬恬笑笑,赶紧听课去了。   下了晚自习,霍恬恬回到宿舍,见宋冬妮正在等自己,便让夏晴掩上门,去阳台那里说。   宋冬妮小声道:“我没敢让齐婷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的,时间约好了,等后天和大后天考完期中考试,你跟我过去行吗?”   “好,远吗?要不我找朋友借个自行车?”霍恬恬故意装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宋冬妮点点头:“远的,骑车过去半个多小时,你借得到吗?要是借不到,我叫我男人来驮你过去?”   “不用不用,我借得到的。”霍恬恬才不要坐别的男人的车呢,她笑着问道,“费用怎么算?你问过了吗?”   “问过了,只要你能看好她的病,给你一百辛苦费,药钱另算!”宋冬妮觉得给一百不算少了,毕竟一个城镇职工一个月不过三十块钱的工资。   霍恬恬也没嫌少,虽然她见过天文数字,但她还是很珍惜第一次出诊的机会的。   跟宋冬妮约好时间后,她便继续拿出医书温习去了,顺便抽空跟郑长荣说了说这事。   郑长荣琢磨了半天,回道:“我查过这个齐应祯的履历,他是个老八路,当年在根据地好几次战役跟咱妈有重合,说不定跟咱妈认识。但是老太太说没听说过这个人,我估计可能是齐应祯改过名字。不管怎么说,我先让咱妈过去吧,到时候你叫她陪着你一起上门接诊,也好有个照应。”   “行,哪天过来,你提前跟我说一声。”霍恬恬倒是没想过老太太跟齐应祯认识的可能,不管怎么说,治病才是正经事,其他的都可以以后再说。   同一时间,出租房那边的两个知青正抓紧时间复写高考试卷的答案。   而三个院子之外的韦昊那边,则是另外一副光景。   杀猪的大妈走后,龚赫另外安排了一个女人过来。   这个女人依旧是身材魁梧的类型,但她是庄稼把式,地地道道的农民,所以她很面善。   但是韦昊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裴远征安排过来的人,便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那农妇也不啰嗦,只管照顾她饮食起居,洒扫庭院。   快睡觉的时候,她才提醒了韦昊一声:“龚轲出院了,可能等会要来看你,你想想要不要见他,要是你不想见,我帮你拦着。”   “不见了。”韦昊早就在龚轲的皮带落下来时死心了。   她再也不想看到那个男人,再也不想放纵自己的怜悯之心。   农妇没说什么,等到门外响起敲门声的时候,便直接拦住了龚轲:“韦昊姑娘睡了,自打上次被你打进医院,她就一直病病歪歪的,你打她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差点把孩子都给打没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一直没有胃口,食不下咽,吃什么吐什么,她已经瘦到只剩七十斤了。如果你不想刺激她的话,你还是别来打扰她了,等她精神好点,我会告诉你父亲的,到时候你再来看她吧。”   “姑妈,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是犯病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姑妈,你帮我求个情好吗?我想见见她,我要离婚,我要娶她,我爱她!”龚轲用手紧紧扣住门板子,还是想进来。   农妇却冷笑着吓唬他:“你爱她,所以你差点打得她母子俱亡?你知不知道她出了很多血,孩子都差点保不住?即便她后来出了院,也因为伤到了根本,好几次贫血晕厥!你扪心自问,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被你祸害成了这样,你好意思吗?你为什么非要现在来刺激她呢?你等她慢慢平静下来再找她吧。或者你可以先把离婚手续办了,那起码代表了你的诚意,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只能大半夜鬼鬼祟祟地过来,自己见不得光,也让她和孩子见不得光,你算个什么男人!”   农妇骂完,直接把龚轲搡了出去。   大门关上,世界清静。   龚轲站在门口,跟面壁思过似的,一整晚都没有走。   他一直抽烟,一直抽。   抽了又怕被韦昊嫌弃,不到半根就掐了,掐完满心烦躁,再点,再抽,再掐,循环往复。   天快亮时,他留下满地的烟头,转身往医学院去了。   他要找齐婷谈离婚。   哪怕齐婷闹得天翻地覆,这婚他也是非离不可了。   等他出现在霍恬恬宿舍窗外的时候,他才知道齐婷已经不住在这个宿舍了。   便客气地问了问正在晾衣服的霍恬恬,想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齐婷。   霍恬恬静静地看着他,心说原来就是这个狗东西害了她的韦昊姐姐。   她还不知道龚轲被齐婷折磨的那些事,就算知道,这也不耽误她把龚轲当做了仇人。   所以霍恬恬很讨厌他,端起地上的洗脸盆,直接把水泼在了他身上:“哎呀对不起,你还没走啊同学。”   龚轲被浇成了落汤鸡,他却没有生气,而是抹了把脸上的水,再次诚恳地问道:“同学,拜托了,我有急事找她,这事关系好几条人命,请你帮帮我吧。”   霍恬恬听他说得这么严重,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人?”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怕她杀人,麻烦你了同学,她到底去哪个宿舍了,我去找她。”龚轲有点着急了,他要跟齐婷好好谈,要不然齐婷是真的会舞刀弄枪的,而且他必须动作快点,要是齐婷发现韦昊有了他的孩子就完了。   霍恬恬放下脸盆,怀疑这个龚轲要坏事,便故意指了个错的方位:“西边最边上。”   等龚轲走了,她便赶紧让夏晴去把宋冬妮叫了过来,宋冬妮最近跟齐婷有些貌合神离了,现在霍恬恬说什么她都很配合,便回到宿舍,骗齐婷助教答应透题了,把齐婷带去了教学楼。   那龚轲白跑一趟,回到宿舍窗口的时候,霍恬恬也走了。   他看着紧闭的窗户和空荡荡的宿舍,只好去教学楼那边,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打听起来。   最终霍恬恬上课上到一半,便听广播站响起了龚轲的声音:“齐婷,我在校门口等你,家里出事了,快点出来。”   糟了,这个狗男人,居然用这种方法来找齐婷,他是生怕事情闹不大吗?   万一他要跟齐婷坦白,齐婷是真的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的!   霍恬恬心急如焚,想出去拦着,偏偏老师喊她回答问题,只好通过系统呼叫裴远征救急。   裴远征还真就在学校附近等着,收到信息第一时间找到了龚轲,直接从后面捂着龚轲的嘴巴,把人拖走了。   等齐婷怒气冲冲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哪里还有龚轲的影子,气得她上大课的时候直接翘了课,回宿舍发了好一通脾气。   要不是明天就要考试了,她真的要回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那裴远征直接把龚轲又领精神病院去了,龚轲想走,却被人拦着,根本出不来。   他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裴远征,不理解他到底要做什么。   裴远征笑笑:“做什么?你老子做了什么你清楚吗?还有齐婷替考的事,你有数吗?如果你知道这一切,你可以考虑跟我合作,只要你愿意大义灭亲,我不但会帮你风平浪静地把婚离了,还会让韦昊跟你见上一面,你好好考虑吧。”   “什么?你……你认识昊昊?”龚轲情绪激动,想跟裴远征好好谈谈。   裴远征却摆了摆手:“你先想好要不要出卖你老子再找我谈韦昊的事情吧,晚上我会再来的。”   结果没等晚上,龚轲就把他老子的罪状全都列了出来,包括他是怎么贿赂招生办,怎么帮齐婷修改的试卷姓名。   每一处细节,都跟霍恬恬的猜测对上了。   裴远征晚上过来拿上他的供词,看了看那末尾的签字和印章:“很好,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等你老子垮台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安排你们见面。”   两天后的下午,期中考试结束。   霍恬恬提前让沈舟帮忙借了自行车给她,如约在校门口等着宋冬妮。   面前一辆长途客车晃晃悠悠地经过,不一会,车上下来几个人。   霍恬恬定睛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她把车子撑好,一路小跑着扑了上去:“妈!大舅!宝宝!!!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怕你第一次出诊没胆气,长荣催促我赶紧过来给你壮壮胆!”老太太眉开眼笑的,这才几天没见着儿媳妇,已经想得泪眼朦胧了。   霍恬恬高兴地抱了抱老太太:“谢谢妈,谢谢大舅,你们辛苦了!走,我先带你们去出租房那边!我妈要是知道两个大外孙来了,一定得高兴坏了!” 第253章 第253章欺人者反被欺(一更)   霍恬恬原本是要等宋冬妮的, 不过宋冬妮被齐婷拖着,要去精神病院看龚轲,只得先应付齐婷了。   霍恬恬见她一直不来, 便留了张纸条在门卫那里, 随即领着婆婆和大舅往出租房去了。   两个孩子见着妈妈, 很是兴奋, 手舞足蹈地争着抢着要妈妈抱, 霍恬恬只得轮流来,两个一起她可吃不消。   花生一向文静一点,到了妈妈怀里, 立马把他手里攥得热乎乎的炒花生往妈妈嘴里塞。   霍恬恬连壳子一起叼住,咬开后将花生米舔进嘴里, 香喷喷的, 那都是爱的味道。   吃着花生, 还不忘亲一亲小家伙。   郑锦绣提着东西, 问了问要去诊治的患者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霍恬恬已经问过宋冬妮了,便简单做了个判断:“我那同学说她婆婆长期腹泻不止, 去肠胃科看了好多次了, 挂水打针吃药, 把个老太太折腾够呛,却一点用都没有。不过我觉得这不是肠胃的毛病, 而是带下之症。因为患者发过热,退烧后依旧腹胀, 掌心烦热,口干舌燥。而且我听说, 她最后一个孩子是小产没的,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孩子了。估计是那次小产伤了身子, 腹中留有败血,久而久之,腐化在体内,自然不好。不过我还没见到她本人,得到了她家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①   郑锦绣赞许地点点头:“不错,那个年代的人普遍没有功夫调养身体,哪怕是小产,该逃命的时候还是得逃命,该打鬼子的时候还是得打鬼子,一旦延误下来,身体寒湿交加,经年不愈,津液必然下渗,自然口干舌燥。”②   “是,因为年头久了,淤血早已腐烂,所以不能用大黄蛰虫丸;又因为病不在中而在下,所以也不能用附子理中汤。”霍恬恬琢磨过好几天了,也不断翻开医案做了确认,如果真是她推测的这样,那么该用什么方剂她心里已经有数了。③   老太太正好要考考她,便笑着问道:“那你说应该用什么?”   “应该用温经汤!她腹泻的根本原因不是肠胃不和,而是经血淤塞,血寒湿胜,陷入大肠导致的。所以应该用温经汤,以川穹、当归、芍药、阿胶、丹皮,和血通淤;桂枝达郁通阳;生姜、半夏可去水;麦冬、人参、甘草则滋液而润上燥;吴茱萸疏肝燥脾,温中除湿。这汤方虽然不是针对腹泻的,却可以从真正的病灶下手,不治腹泻而腹泻自愈。”霍恬恬已经把方子拟好了,只是用量还需要根据病人的严重程度进行斟酌。④   郑锦绣非常开心,忍不住跟霍润家夸赞道:“她大舅,这孩子过继给你,你可是赚大发了,这可是我老婆子活了一辈子才见到的好苗子啊!”   “戒骄戒躁,再接再厉。”霍润家不懂中医,但是既然老太太肯定了,那外甥女自然就是真的很优秀。   他很开心,却不忘提醒霍恬恬不要骄傲自满。   霍恬恬笑着把花生交给老太太,从大舅怀里接过来玉米,应道:“放心吧大舅,我这第一笔诊金还没赚到手呢,哪儿敢骄傲自满啊。”   “赚到了也要谦虚,永远谦虚。”霍润家一本正经,像个古板的老学究。   霍恬恬虚心地应下,到了出租房那边,霍恬恬笑着招呼道:“妈!妈你大外孙看你来啦!”   霍齐家正在帮着两个知青核对卷子,闻言抬头一看,哎呦喂,玉米这个小乖乖,正扯着妈妈的头发不肯撒手呢。   霍齐家看得直心疼,可怜她闺女,头发都被孩子胡抓乱挠得跟个鸡窝似的了,却也只能忍着疼忍着痛,笑呵呵地沉浸在这团聚的喜悦之中。   霍齐家虽然疼爱外孙,但也心疼闺女,便赶紧把玉米的小爪子掰开,从霍恬恬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小捣蛋,又欺负妈妈啦?快让姥姥把这不老实的小爪子吃了。”   玉米咯咯地笑,还知道躲着姥姥,不让姥姥咬他的小爪子。   霍恬恬看了眼手表,叮嘱了霍齐家几句,便将孩子留在这里,领着老太太一起去了校门那里等人。   老太太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道:“等会到那你别说我是老中医,你就说我是你娘家妈妈,怕你一个人在外不认路,陪你过去的。到时候看看那家人会不会欺负你年轻,要是个实在人家,咱给她治好了可以少收点钱,要是个不善良的人家,咱虽然照样给她治病,但这诊金上头是可以多要一点的,不为别的,就为咱受的窝囊气。”   “哈哈,妈我知道啦,不过我跟同学已经说好了,诊金一百,药钱另算。现在临时改口好像不太好,下次吧。”霍恬恬很快到了校门口,却还是没看到宋冬妮。   问了下门卫,才知道宋冬妮也留了字条给她,让她先到三条街外的新华书店那里等她。   霍恬恬便驮着婆婆过去了。   到了书店那里等了十来分钟,果然看到宋冬妮骑着车吭哧吭哧的过来了,一问才知道,她拗不过齐婷,先把齐婷送精神病院见龚轲去了,她自己则借口回家看孩子,提前出来了。   “等会我还得去接她,要不然她会怀疑我的,所以我把你们送到我婆婆那里就走,你不要紧张拘束,我婆婆性子木讷窝囊,不然也不可能把齐婷惯得没上没下的。”宋冬妮看了眼霍恬恬身后坐着的老人家,好奇问了问,“这婶子是谁啊?”   “啊,是我娘家妈妈。”霍恬恬不得不撒谎,这是老太太交代的。   要是对方知道她是老中医,就未必肯给霍恬恬机会了。   宋冬妮笑着招呼了一声,加快速度往齐家赶去。   霍恬恬还是第一次来机关大院,刚到附近,就被周围安静到落叶可闻的环境弄得有点紧张。   这里真的很安静,院子里走着的人,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难得见到一个面带微笑的小媳妇,却是站在路边在被她婆婆训斥。   真是个叫人窒息的地方。   霍恬恬一路骑过去,越发觉得生活在这里很憋闷,难怪大院明明离学校很近,齐婷却一直住在宿舍不愿意回来。   到了最里面的一栋楼,楼道口打拳闲聊的老头老太太看着霍恬恬和郑锦绣这两个陌生面孔,还以为是来攀附关系的什么落魄亲戚,不禁投来鄙夷的目光。   等宋冬妮领着她们两个上了楼,外面便议论开了。   “这个小宋,整天带些三五不着调的人过来,又不是自己亲老子,她可真好意思。”   “脸皮厚呗,听说她男人那工作还是老齐给安排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是真的是真的,我亲眼看到老齐带她男人过去的。”   “老齐多两袖清风的人啊,怕不是被女人闹得受不了了,这才答应的。”   “那可不,那齐婷可是老齐的心肝宝,又是个会胡搅蛮缠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这次倒是奇怪,没带齐婷过来啊。”   “估计次数多了,不好意思开口了吧,只能直接来找老婆婆了。”   “造孽哦,得亏那小左没生个儿子,要不然老齐还不得被磋磨疯了。”   议论声不小,即便霍恬恬到了二楼楼道口,也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说话,跟着宋冬妮往走廊深处走去。   走到尽头,宋冬妮敲了敲门,屋里传出一声不耐烦的质问声,宋冬妮赔着小心,道:“是我,小宋,我带大夫来给咱妈看病的。”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是你妈,别咱妈咱妈的,跟我没关系。”开门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一脸的不耐烦。   见着宋冬妮,那是半分面子不给,直接骂了起来:“你真的很无耻哎,居然找什么中医来给那个女人看病,你不会不知道吧,她那病跑了多少大医院都没用,就凭你,也能找到厉害的医生来?”   说着,女人不屑地打量了一眼宋冬妮身后的霍恬恬和郑锦绣,挑剔地撇撇嘴,问道:“她们两个都是?”   “不不不,只有我同学是,她是郑老太的弟子,跟着郑老太学了两年的。”宋冬妮赶紧引荐,说话点头哈腰的,一脸的卑微和小心。   女人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二十岁出头的中医,你可真好意思请过来。我看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婉婉,怎么说话呢!”齐应祯听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报纸,摘下老花镜,出来看了眼。   等他看到霍恬恬身后的郑锦绣时,不禁愣住了,他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问道:“你是小郑?”   郑锦绣蹙眉,这人认识她?   她怎么没印象了。   她狐疑地打量着齐应祯:“我跟你很熟吗?”   “哎呀,小郑哪,你不记得我了?当年你们红色娘子军跟我那八路军一起打鬼子,说好了请你们一起庆功的,结果你们打完仗就去了下一个根据地,把我们八路军晾了一整晚哪!”齐应祯高兴得很,像他这个年纪的老八路,不是老得动不了了,就是去了黄泉地府了。   身体好点的,也都去了全国各地高就了,再也团聚不起来了。   他身边连个忆苦思甜的人都没有。   便总是回忆当年炮火中也有战友陪伴着往前走的日子。   这会儿他见到当年的娘子军老大姐,自然激动万分,赶紧客客气气地把郑锦绣请了进来。   郑锦绣还在琢磨到底怎么回事,没注意到霍恬恬被齐婉拦在了门口。   那齐婉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太太被她老子热情非常地请了进去,很是不解,随即伸手拦住了霍恬恬:“你又是谁?”   齐应祯当即骂道:“混账东西,你小郑阿姨带来的人,你敢这么跟她说话?还不把人家请进来倒茶?”   齐婉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请进,郑锦绣回过神来,赶紧走到门口拉着霍恬恬的手:“孩子,你别紧张,老八路不会凶人的。”   这是直接无视了齐婉,齐婉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吭声。   那齐应祯瞧着快七十岁了,头发花白,精神却不错,见状赶紧问了问:“小郑啊,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哪?”   “是我小儿媳妇。”郑锦绣拉着霍恬恬的手,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你就是齐团长吧?可你不是叫齐大宝吗?”   “害,说起来惭愧,我那小名儿太容易叫人笑话了,是组织上让我改的名字。”齐应祯客客气气地跟霍恬恬点点头,“小同志长得挺高,精神也好,如今是在工作还是做主妇呀?”   “都没有,在医学院上大学呢。”郑锦绣心里有底了,这下不但不用怕人家欺负她儿媳妇了,还能反过来欺负欺负那个仗势欺人的齐婉。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气急败坏的齐婉,问道:“这难道就是我当年接生的小婉婉?”   郑锦绣接生这孩子的时候,齐应祯在前线作战,并不在军营里,所以两人没见过面。   后来各自领着队伍打配合,彼此也只是听过名字,她没想到,齐应祯居然知道她长什么样。   她挺好奇的,不过她暂时没问。   那齐应祯赶紧回道:“是是是,可不就是小婉婉吗?哎,怪我,没听你的,你开的汤剂没来得及给我那媳妇熬煮,产后不到一个月就血崩不止,去了。”   郑锦绣恍然,也有些无奈:“部队临时撤退,你也是没办法,都过去了,往后都是好日子。”   “是啊,往后都是好日子。”齐应祯揉了揉眼睛,赶紧说正事,“对了,小宋说请了个中医过来给我现在这个媳妇看病,是你吗?”   “不是,是我儿媳妇。”郑锦绣握住霍恬恬的手,“老齐你要是跟小婉婉一样信不过她,那我们婆媳俩就不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第254章 第254章父子三个亲妈妈(二更)   老太太阴阳怪气了一通, 惹得那齐应祯很是难为情,赶紧让齐婉赔礼道歉。   齐婉是守寡后回到娘家住的,在她老子面前不太硬气得起来, 只得黑着脸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郑锦绣继续阴阳怪气:“道歉就不必了, 只要你不再挑剔我儿媳妇就好。”   齐应祯挺过意不去的, 人家好心来给他媳妇看病, 他这大女儿嘴上没个把门的, 实在是被他惯坏了,只得黑着脸催促她去做晚饭。   齐婉不情不愿的,一边嘀嘀咕咕, 一边进了厨房。   那宋冬妮还得去应付齐婷,便跟齐应祯告罪一声, 先走了。   齐应祯关上门, 回来继续寒暄:“小郑啊, 今晚咱老战友难得聚聚, 就在我家里吃顿便饭吧。对了,你这小儿媳妇叫什么?上的哪个医学院啊?”   郑锦绣牵着霍恬恬的手, 介绍道:“看我, 光顾着跟你叙旧了。小妮子叫霍恬恬, 霍齐家霍教授你知道吧,那是她娘家妈妈。”   “哎呦, 就是那个搞核物理的霍教授?前年从云南山区解救出来的?”齐应祯惊呆了,这可真是虎母无犬女啊。   霍恬恬腼腆地笑笑:“嗯, 那确实是我妈。”   “怪不得长得这么俊俏,一股子书卷气。小郑啊, 你这可是好福气啊。”齐应祯也说些好听的话,联络联络老战友之间的感情。   郑锦绣骄傲着呢, 一点也不谦虚,笑着应道:“那是,这小妮子自打进了我老郑家的门,我那性子古怪的小儿子也变得开朗起来了,两口子如今还有了一对宝贝儿子,我这老太太整天含饴弄孙,可不是好福气嘛。”   “哎呀呀,孙子都抱上啦!还是一对儿?这可真是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啊。什么时候把孙子也带来玩玩,让我也沾沾你这儿孙满堂的喜气。”齐应祯的两个儿子都在解放战争里牺牲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所以他很是羡慕郑锦绣。   郑锦绣笑着说一定一定。   两人在八仙桌两侧坐下,那齐婉黑着脸进来倒了两杯茶,却又被齐应祯指责道:“怎么就两杯,还有那个小媳妇呢?”   “知道了爸。”齐婉撇撇嘴,去厨房继续倒茶。   霍恬恬怀孕了不太想喝茶,又不好直接拂了人家的好意,便告罪一声,先去卧室给病人看病去了。   有了这么一段插曲,霍恬恬的看诊异常顺利。   齐婷她娘气色很差,常年腹痛卧床不起,再这么拖下去,怕是活不了两三年了。   所以霍恬恬决定该下猛药的时候就下猛药,等这老阿姨体内陈年淤积的污秽都排出去了,再慢慢温补调理。   她把方子重写了一份,加大了川穹和当归的用量,起身后出了卧室,把方子拿给老太太看。   郑锦绣接过方子,起身道:“我瞧着是不错,不过老齐啊,既然咱俩是旧相识,那我还是要仔细点的,虽然我对我儿媳妇很有信心,但我还是进去帮忙把把关吧,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老太太惯会说场面话,说得那齐应祯感激不已。   老太太进去后,一通望闻问切,竟与霍恬恬的说法如出一辙,出来后直接把那拟好的方子交给了齐应祯:“我就知道,我这儿媳妇一出手,准保没错。你就照着这方子抓药吧,不出半个月,指定让老嫂子气色红润起来,腹泻的毛病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哎呀呀,这可太谢谢你们婆媳俩了。对了小郑,你这儿媳妇在哪个医学院读书,我那小女儿也考了个大学,有空我让她多跟你儿媳妇学学。”齐应祯看着方子上娟秀工整的小楷,再想想自己闺女那狗爬一样的字,忍不住羡慕了起来。   郑锦绣瞧着机会来了,便笑着说道:“就那个中山医学院,不远,这学校好,抓学习抓得可严格了,上次月考,他们班有两个不及格的,原本老师想劝退的,最后不知道那两个学生显了什么神通,只是调去了护理系就不了了之了。这次又期中考了,也不知道那两个有没有改过自新。”   霍恬恬顺其自然地把话接了过来:“估计不会吧,我听我班长说她俩很有背景,还说她们是顶替了别人的名额上的大学,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娇小姐,实在是有恃无恐。前天上大课,老师点名她都没去,我估摸着,她老子娘应该是个什么大人物吧,不然怎么会不把老师放在眼里。齐伯伯家的闺女应该不是这种人吧?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找她一起学习。”   “那一定不会,我那女儿最是懂事,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正好今天你们难得过来,不如我打个电话叫她回来吧。”齐应祯笑笑,扬声道,“齐婉啊,你妹妹宿舍电话多少来着?”   “我不知道,你问阿姨吧。”齐婉在厨房生闷气呢,回了娘家就成了丫鬟,她咽不下这口气。   偏偏齐婷不着家,什么事都甩给她做。   她回头也考个大学去,免得在家里受这鸟气。   齐应祯便去屋里问他媳妇,结果电话打通后,宿管大妈却说齐婷不在宿舍。   齐应祯只好挂了电话,遗憾地出来笑笑:“我那女儿不在宿舍,应该是在教室里用功读书呢吧。对了,小霍啊,你是哪个班的,既然你们是一个学校的,知道班级不就好找了吗,等会就麻烦你帮我带点东西给她,正好你俩也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霍恬恬笑着点头:“好啊,我在临床一班,齐伯伯你女儿呢?”   “咦,倒是巧了,她也在临床一班,你们应该是同学啊。”齐应祯乐了,问道,“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齐婷的?那就是我闺女。”   霍恬恬故作惊讶,正好茶杯到了嘴边,可以合情合理地放下。   她有些犹豫,又有些惶恐,明显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看得那齐应祯很是不解。   只得问道:“怎么了小郑,你这儿媳妇怎么忽然紧张起来了,我没说什么吓到她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齐伯伯,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霍恬恬不好真的当着人家老子的面说齐婷的坏话,便故意遮遮掩掩地提前离开了。   那齐应祯一头雾水,看着关上的门,开始反复思考从开始到现在全部的对话。   他有些茫然:“难道婷婷在班上欺负她了?”   郑锦绣也讪讪的不说话,只管端着茶杯,低头小口小口地抿着。   齐应祯更是看不懂了,不一会郑锦绣起身告辞,也不准备留下来吃饭了。   齐应祯怎么也挽留不了,便赶紧拿了三十块钱出来:“小郑你等等,说好的,诊金分两次给,上门给三十,有效果了给剩下的七十。你把钱收着。”   郑锦绣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要了:“这钱我可不敢收,我来时正好看到两个知青说什么要找北京的爹妈过来主持公道,隐约还听到了你那女儿的名字。还是算了,就当你我相识一场,我卖你个人情吧。对了,你那女儿已经不在临床一班了,调去护理系了,你要是真的不想事情闹大,赶紧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吧。”   郑锦绣说完,便直接推门出去了。   齐应祯握着手里的三十块钱,站在敞开的门口,脑子转了好几圈,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对婆媳跟活见鬼似的立马对他敬而远之了。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眩晕的脑袋,跌坐在椅子上。   哐当一声,差点翻地上去,要不是齐婉正好出来托了一把,估计老头子要摔进医院去了。   他猛地抓住了齐婉的手,问道:“你妹妹真的是自己考的大学吗?”   “不知道啊,反正我没见她看过书。”齐婉还不知道自己妹子做的好事呢,她那会处理男人的后事,不在娘家,也没顾得上复习。   齐应祯攥着心口,催促道:“快,快去叫你马叔叔过来,这事我得赶紧弄清楚,我的一世英名啊,可不能毁在婷婷手上啊!”   霍恬恬在路口等着,见到老太太过来,很是开心,挽着她的胳膊腻歪一下,这才跨上自行车站着,让她坐上去再骑车回出租房去。   老太太笑着搂住她的腰:“你这小妮子,可把你齐伯伯吓傻了,我呢,就好心提醒了他一下。现在就看他会不会出手处理这事了。记者那边你拦着点,先不要闹大,毕竟人家是机关干部,真要是得罪了他,对长荣也不好。”   “知道了妈。”霍恬恬加快往出租房骑去,反正稿子还没有给记者。   先不想别人的事了,跟儿子团聚去咯。   回到院子里,她把事情跟老妈和两个知青说了说,大家全都惊呆了,一个个看着老太太,夸她这个红色娘子军宝刀不老。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坐下吃饭。   霍恬恬一边坐着一个儿子,自己顾不上吃几口,要先把两个傻小子喂饱。   花生吃得仔细,细嚼慢咽的,很是文雅,时不时啊啊两声,指着妈妈面前的碗催促妈妈自己吃。   玉米吃得狂野,勺子一到嘴边就蹦来蹦去的,一晃悠,鸡蛋羹便糊了一脸,逗得霍恬恬哈哈大笑。   等两个傻小子吃饱了,她才顾得上自己。   吃完也不想回宿舍了:“今晚妈妈陪两个小宝贝睡觉觉好不好呀?”   两个傻小子很兴奋,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等霍恬恬给他们洗了澡把他们哥俩抱去了床上,两个小傻瓜才想起来,爸爸今天不在身边。   一时委屈起来,撅着小嘴巴哭着要爸爸。   霍齐家听到动静,赶紧领着两个知青去了隔壁院子,老太太也去郑采荷那边看外孙去了。   霍恬恬赶紧关上了院门和房间门,叫来猫蛋儿,跟郑长荣联机。   两个小傻蛋一看到爸爸就兴奋地想扑上去,结果怎么扑都扑不到,刚咧开发笑的小嘴又撅了起来,伤心地哭着喊爸爸。   郑长荣心疼坏了,今天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他感觉得自己像个空巢老爸,很是思念老婆孩子。   只得对着狗蛋儿一个劲地安慰两个孩子。   正安慰着,霍恬恬惊讶地哎了一声:“呀,系统十级了!”   “什么?这么快?”郑长荣也惊呆了,霍恬恬便把今天去齐应祯家里看诊的事说了说。   郑长荣恍然大悟:“看来是老齐知道真相了,估计那两个知青可以上大学了。”   “是哎,我誉满天下一栏一下涨了一万分,天哪,我不过是嚼了一下舌头。”霍恬恬目瞪口呆。   她点进去看了看,才知道文婷的爷爷是老革命,爸爸也是烈士,妈妈守寡后跟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如今虽然一家子住在大杂院条件有些艰苦,但是她妈妈刚刚升到国棉厂的车间主任了,很快日子就可以得到改善。   而宗冬妮的家庭很不错,她大哥还是个大学讲师呢,爸爸在首都钢铁厂高就,妈妈是文工团的歌唱家。   齐婷敢这么欺负人家,就是仗着人家是知青,家里人隔着千里万里,鞭长莫及,而她自己又有个在政府高就的老子。   现在霍恬恬帮着这两个知青把冒名顶替的事捅开了,两人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两人的亲人迟早也会投桃报李。   所以奖励的分值特别多。   霍恬恬一下就十级了,可以传送了。   只是她现在还没解锁带人一起传送的功能,那需要更多的誉满天下的点数,所以她目前只能传送一个人。   她有两个方式:第一,分三次,来回一共六次,把自己和孩子传送回去再回来,可是这样要消耗六百万甜蜜值,好贵;第二,把郑长荣传送过来,天亮再送回去,这样只要消耗二百万就够了。   考虑到她要节省点数买孕育套餐,思来想去,她跟郑长荣提议道:“你把自己传送过来吧,你先洗澡,好了跟我说,我带着孩子不方便给你烧水。”   郑长荣有些意外:“可以直接传送我一个人?”   “可以,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没有什么限制,如果传送其他人,只要对方身边有狗蛋儿或者猫蛋儿就行。你记得等会把狗蛋儿留在家里,那是你回去的落脚点。”霍恬恬笑着把两个小哭包往猫蛋儿面前凑,“你要是不来,这两个小傻子能哭一整晚。”   “好,我这就去洗澡。”郑长荣激动坏了,可以跟老婆孩子团聚了,他比过节还开心。   冲完澡第一时间叫来狗蛋儿帮忙。   狗蛋儿在地上投射了一个蓝色光圈,又设定了回来的时间,随即开口道:“传送开启,八个小时后传送门在原位置打开,请勿超时。”   郑长荣满是期待地站到光圈里面,等他眼睛一闭一睁,便来到了出租房的架子床面前。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一手抱着一个哭包,全都塞到了他怀里:“快,哄哄,我要被这哥俩哭得脑袋发晕了。”   “哈哈哈。”郑长荣开心极了,儿子想爸爸,好事儿啊,说明他没白辛苦。   他抱着两个小子在床上坐下,侧过身来,先亲媳妇一口,再亲一口,再一口,一口,又一口。   两个小子不高兴了,一个薅他头发,一个揪他衣领子,凑过去也要亲妈妈。   霍恬恬一不小心被这父子三个搡倒在床,糊了满脸的口水,笑得合不拢嘴。   出租房里没有婴儿床,夫妻俩也不敢把孩子单独留在房间里,只好等孩子睡着了,去旁边亲热。   虽然距离上次回去才分开几天,可郑长荣就是想自己女人想得厉害,也不管什么吵不吵到孩子了,先腻歪了再说。   睡觉的时候,夫妻俩琢磨了一下,把两个傻小子睡在了中间。   郑长荣在最外侧,当那风雨无阻的守护者。   夜里霍恬恬口渴起来喝水,却见郑长荣精神抖擞地看着她和两个孩子,一脸的傻笑。   她乐了,也不睡了,喝完水依偎在他怀里聊天。   “你怎么不睡觉?”   “高兴,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大善事。”   “那我也肯定也是的,要不然怎么遇到你了呢?你最好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   “小嘴抹了蜜,天天哄得我心发慌。”   “那你喜欢吗?”   “喜欢,一辈子都喜欢。”   “那你也夸夸我。”   “我媳妇人美心善,身娇体软,眼珠子汪汪,小嘴儿甜甜,本事又大,体力又好。我这一辈子都被你套牢了,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讨厌,刚说两句又不正经了。”   “讨厌你还赖在我怀里不走?”   “就赖,就赖!赖定你了,赖一辈子!”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哪天反悔了,我就把儿子女儿都带走,让你找不到我们。”   “好你个郑长荣,学我是吧?不准你带孩子玩失踪!”   “为什么?就许你人间蒸发,不许我以牙还牙?”   “我才不舍得人间蒸发呢,你也不准,听到没有!”   “这还差不多!亲一个!”   “这几天我都在出租房等你吧,分娩套餐可以晚点再买,我努努力,从别的项目赚回来。”   “你是不是还没取钱?”   “嗯,等你来呢,原本想着十四号取的。”   “今天九号了吧,也行,反正这几天我只能晚上过来。”   “嗯,我明天去预约一下。”   “带着夏晴过去。”   “好。上党课的时候晚上能回来吗?”   “能啊,晚上一般没课,我天天准时回来陪你和孩子。”   “哇,那我有福咯。”   “记得买个缝纫机过来,我再给你多做几条孕妇裙,家里的就不带过来了,免得你来回带着麻烦。”   “好,还要买什么?”   “买布,回头我陪你一起去,礼拜天应该是可以休息的。”   “好,那到时候我们带着儿子一起逛。”霍恬恬换了个姿势,搂着男人的腰打哈欠。   两口子聊着聊着便犯困了,索性把两个儿子抱到最里头,两口子在外侧搂着睡。   可别说,娇妻在怀,郑长荣立马就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果然隔了两个儿子就跟隔了汪洋大海似的,现在好了,两个小电灯泡在里侧呼呼大睡,当爹的可不得抓紧时间补个觉。   夜里孩子饿了要吃东西,霍恬恬刚动了动,郑长荣便起来了。   堂屋里有煮好的鸡蛋,用温水匀开,把蛋清捣碎,再把睡觉前熬的米粥温温,把最上面的一层米油撇到碗里跟鸡蛋搅合搅合。   当爹的一边打哈欠一边用勺子喂孩子,当妈的则抱着孩子,也磕头捣蒜的。   花生喂两口换玉米,玉米喂两口再换花生。   喂完连碗都没力气拿出去,两口子就这么歪在一起睡着了。   还是第二天四点五十九,猫蛋儿进来喵喵了几声,郑长荣才想起来该回去了。   霍恬恬起床帮忙操作着系统,等他走了,她怅然若失地看着猫蛋儿:“我脖子上有吻痕吗?”   “有,记得把头发披散下来,不然上课的时候不太美观。”猫蛋儿打了个哈欠,趴床头柜上睡觉去了。   霍恬恬躺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上午七点半,猫蛋儿喵喵的叫了起来:“快点快点,上学要迟到了,你两个妈妈都在院子外头等你开门呢。”   霍恬恬恍恍惚惚的,开门后赶紧刷牙洗脸。   那两个知青一起跟了进来,一进门便兴奋地抱着霍恬恬说谢谢。   霍恬恬叼着牙刷,云里雾里的。   老太太没空关心两个知青,赶紧去屋里看孙子去了,霍齐家留下来解释了一下:“那个齐应祯已经让人给齐婷和宋冬妮办了退学,也去招生办查了卷子,文婷和宗冬妮可以上学了。不过他们落了半学期的课程,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帮她们补补吧。”   “知道了妈,那个齐伯伯办事效率这么高的吗?我都把给报社的稿子写好了,这下用不上了吧?”霍恬恬吐掉嘴里的泡沫。   霍齐家笑着拿起毛巾给她擦嘴,还把装了热包子和煮鸡蛋的帆布包往她手上塞:“用不上了,赶紧撕了。好了,你不用等她们两个,等会我陪她们去报道,你快点上学去,可别迟到了。”   可是霍恬恬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站在教室门口举手喊报告的时候,一种羞耻感油然而生。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为了自己男人,迟到五分钟也不算什么。 第二节 课的时候,霍齐家果然领着文婷和宗冬妮过来了。   老师给出的官方说法是:学校的招生工作出现了失误,招错了学生。   但是到底是哪里错了,却不可能具体说明,只说临床一班今天开始加两个学生过来。   一时间,班上的同学纷纷议论起来。   而霍齐家叮嘱过文婷和宗冬妮,在班上不能宣扬霍恬恬做的事儿,要先观察一下齐婷的反应,免得给霍恬恬招惹麻烦。   所以,两人装作不认识霍恬恬,去了中间的两个空位上坐下了。   而同天下午,裴远征领着龚轲出现在了齐应祯家里。   他面带微笑,把龚轲的招供的证词递给了齐应祯,笑着说道:“他们这婚还是趁早离了为好,你说呢,齐老。”   齐应祯已经查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今天特地请了一天假在家里抓紧处理。   这会儿看到裴远征,他很是叹了口气。   他并不知道裴远征是霍恬恬的舅舅,只认命地问道:“组织上都知道了吧?”   “当然。不过念在你没有参与其中,处理得也算及时公正,所以组织上不会追究的。不过我得提醒你一点,要不是霍恬恬那孩子拦着那两个知青,她们早就把事情捅到新华日报去了。你得好好谢谢人家。”裴远征自己不想要什么功劳,索性给外甥女拉一波好感度。   齐应祯不明白。   裴远征便半真半假地说道:“那两个知青是海珍珠的,跟她一个地方的,是她坚持认为,要相信老八路的为人,这才劝住了那两个气头上的知青。不然你现在早就落下一个纵容包庇亲生女儿,扰乱高考录取公平的罪名了。”   “原来是这样。”齐应祯捏了把冷汗,“那你要我怎么谢她?”   “简单,要是你媳妇的病被她医好了,你记得让你女儿给报社写一封感谢信,给那小姑娘做做宣传,这个不难吧?”裴远征说得冠冕堂皇,“人家可是分文没收啊,你们口头上谢谢一下总是应该的。”   “应该的,这事我会办妥的,你放心吧。”齐应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他滥用职权做别的事就好。   裴远征离开后,躲在屋里的齐婷气急败坏地出来控诉霍恬恬的种种不是,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却不想挨了她老子一个耳光。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齐应祯:“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我不光打你,我还得叫你姐姐看着你!我太骄纵你了,惯得你无法无天,竟被你和你公公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再不管管你,你把我送到牢里去我都不知道!”齐应祯彻底爆发了。   当天下午,就逼着齐婷跟龚轲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至于龚赫,要是现在就送到牢里,肯定会有人怀疑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思来想去,齐应祯便搞了个医疗下乡的惠民活动,让龚赫把全广东的农村跑一遍再回来。   龚赫收到消息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又没办法把韦昊拴在身边带走,只得逼着龚轲来找韦昊谈结婚的事。   却不想,韦昊早已人去院空。   连那照顾韦昊的农妇都不见了。   龚赫不理解,质问道:“你姑妈呢?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龚轲刚从精神病院被放出来,能知道什么。   龚赫气急败坏,把屋里的茶杯全给摔了,却也只能徒劳无功。   时间一到,他就赶紧带着医疗队下乡去了,他已经惹恼了齐应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只能卧薪尝胆,等日后东山再起。   三天后,郑长荣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出现在了出租房这里。   他是晚上坐车来的,到的时候正好是白天。   他精神抖擞地放下行李,洗漱刷牙吃早饭,随后抱抱两个儿子,亲了又亲,这才把孩子交给两个老母亲照看着。   自己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仪容,换上便装,往学校去了。   要见媳妇了,还要见媳妇的朋友,他真的好兴奋,好激动。   讲台前,霍恬恬正在擦黑板,课间十分钟,教室里闹哄哄的。   正擦着,身后便响起了夏晴的呼喊声:“天哪,甜甜,你家那位来了!” 第255章 第255章我是她爱人(一更)   霍恬恬上课的时候是不会分心使用系统的围观功能的, 那会让她根本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满脑子就只剩郑长荣。   这样很不好,所以她在教室的时候一般都很专心, 不会去想东想西的。   这会儿刚下课, 她脑子里还在琢磨刚刚学的单词到底是由哪个词根构成的, 所以她压根不知道郑长荣会来。   这会儿她又惊又喜地看着站在教室后门口的男人, 赶紧把黑板上最后一块字迹擦掉, 拍拍手往教室后面走。   同学们全都看着她,搞得她很难为情,红着脸低着头, 一直到了郑长荣面前,才鼓起勇气拽了拽他的手, 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陪你上一节课, 等会中午正好请你朋友吃饭。”郑长荣看到旁边座位上没人, 便把凳子拉过来自己坐下了。   霍恬恬赶紧拽他起来:“我坐在最里头靠窗的位置, 你跟我来。”   郑长荣把那凳子推回去物归原主,发现霍恬恬旁边是有一个空座位的, 只是没有凳子。   他便指了指过道旁边的那个座位:“这里有人坐吗?”   霍恬恬脸颊滚烫, 脑子嗡嗡的,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有些放不开手脚, 便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   至于那位置是温清风的,她是说不出口的。   不过她也不需要说了, 因为温清风从厕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小跟班孙强。   孙强虽然知道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娶了个姓郑的女人, 可他并没有参加婚礼,更不关心那个嫂子到底来自什么样的家庭, 后来孙彬跟郑采荷两口子下放,他更是多少年跟孙彬不来往了,根本没有机会认识面前的郑长荣。   这会儿他见郑长荣大长腿一伸,便把温清风的凳子勾走坐在了自己屁股底下,他还挺激动的,直接喂了一声:“同学,你哪个班的?干嘛抢别人的凳子?”   郑长荣坐在过道旁边,随口扯了个谎:“我是眼科的,过来蹭个课。”   孙强信以为真,跑过来跟他理论:“眼科的?眼科的没长眼睛?没看到这个位置上有课本?”   霍恬恬一下回过神来,心说都怪自己造成了误会,赶紧起来打圆场,不过她还没开口,温清风便把孙强扯到了身后,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兄弟有点急躁,你坐就是,我再去别的班借个凳子过来。”   郑长荣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凳子,是温清风的。   他起身把凳子还了回去:“我以为没人,我自己去借。”   霍恬恬怕他不认识人借不到凳子,赶紧跟了出去。   教室里的同学当即交头接耳起来——   “那人是她对象吧?好凶啊。”   “凶吗?可是他长得好俊啊。”   “俊是俊的,凶也是凶的,没看班长都被他吓得道歉了吗?”   “可不是,你什么时候见班长跟人道过歉,简直了。”   “他真是眼科的吗?我怎么不知道眼科有这么一个大块头?”   “别说是眼科了,咱们整个医学院也找不到这么高的,估计是随口瞎说的吧。”   议论声中,两个知青得了夏晴的叮嘱,一句话也不敢啰嗦,只有孙强还在嘀嘀咕咕的,给温清风打抱不平。   温清风只得冷着脸呵斥道:“闭嘴,别说了,去你位置上,准备上课。”   “可是他——”孙强见不得兄弟吃瘪,还是想找郑长荣理论理论。   温清风只好把孙强扯到面前,帖在他耳边小声道:“他是霍恬恬同学的爱人,你别惹事,赶紧去座位上。”   “什么?是他?”孙强惊呆了,原来是他啊。   他就是霍恬恬那个师长丈夫啊。   “不是,他不好好在部队待着,跑咱学校来做什么?”孙强无法理解。   温清风蹙眉:“他是来办事的,你赶紧坐下,别啰嗦了。”   孙强不情不愿地回到座位上,都坐下了,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温清风,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不一会儿,霍恬恬领着郑长荣端了个板凳进来。   两口子刚坐下,上课铃便响了。   这节是医用化学,也是班主任的课。   小老头进来后习惯性地看一眼黑板,表扬霍恬恬一句擦得真干净。   原打算跟往常一样,夸完就上课,不过他视线一扫,落在了霍恬恬旁边的郑长荣身上,显然有些意外。   他推了推眼镜,问道:“这是又来了一个新同学?”   霍恬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琢磨着要不要顺着郑长荣撒的谎说他是眼科的,结果郑长荣直接站了起来:“老师好,我不是同学,我是霍恬恬的爱人,来广州办事的,顺便看看她。您忙,我不会破坏课堂纪律的。”   话音刚落,同学们便发出一阵阵惊呼,心说这么凶的男人,居然是霍恬恬的对象,这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样子太叫人望而生畏了,真不知道霍恬恬这个胆小鬼怎么跟他相处的。   小老头摆了摆手:“原来是这样,那你坐下吧,不要影响你爱人上课就好。”   “哎,谢谢老师。”郑长荣还挺讲礼貌的,但只对老师,不对孙强。   他见孙强一个劲地瞪着自己,便老实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不苟言笑,面若冰霜,像一头要吃人的老虎。   孙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赶紧扭头看黑板去了。   大学的课程是两节课连着上的,中间会休息一小会,所以前后加起来将近两个小时。   霍恬恬看着身边坐得板板正正的男人,红着脸拽了拽他的胳膊,写了张纸条给他:“你别坐得这么笔直笔直的,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当兵的了。你学我,这样。”   郑长荣笑着瞄了眼旁边的小媳妇,见她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便照样画瓢,学了学。   可是他太高了,桌子太小了,凳子太矮了,这样趴着很难受。   霍恬恬又不忍心了,只得又写了个纸条:“算了,你还是像刚才那样坐着吧。”   郑长荣笑笑,在纸条上回道:“我还从来没有跟女孩子做过同桌,你好好听课吧,别管我了。”   “可是你就在我身边哎,我忍不住想往你身上靠,我得努力跟自己的本能做斗争,还好我预习过了。”霍恬恬把脸埋在胳膊上,痴痴地笑。   她哪里想得到呢,居然会有朝一日跟自己的男人成了同桌,还一起上课呢,这感觉真的很妙不可言,也很让她害羞和激动。   郑长荣接过纸条,笑着从桌膛底下牵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头,让她安心听课。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坐直了看着黑板,满脑子却只有一个念头:同学怎么还在盯我,同学怎么又扭头盯他了,该不会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吧?   她好焦虑,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该怎么早点把课程修完,早点做个声名鹊起的好医生,让同学们都认可她。   正忐忑不安,下课铃响了。   小老头敲了敲讲台:“霍恬恬同学过来,领一下期中考试的试卷。”   霍恬恬赶紧松开郑长荣的手站了起来:“知道了老师。”   她像是逃亡似的,从同学们探究的目光里跑了出去。   到了办公室,小老头一边喝茶一边问她:“你爱人是个军官吧?”   “啊……嗯,老师这都看出来啦。”霍恬恬羞涩地低着头,抱着卷子不知道该不该走。   小老头笑笑:“那一身凛然正气,别人想装也装不出来,只能是军官了。别紧张,他来看看你也是担心你被人欺负嘛。再说,同学们要是知道你是军嫂,自然不敢再编排你的坏话。”   “坏话?”霍恬恬一头雾水,谁啊,她没得罪人吧。   小老头点点头:“班长都告诉我了,齐婷和宋冬妮欺负过你,原本我是想叫牛卉去宿舍盯着点的,不过她最近家里出事了,没怎么来学校。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可以直接找夏晴帮忙,我看她挺有正义感的嘛,自己同学,又是室友,别不好意思。”   “好,谢谢老师。”霍恬恬明白了,感情是温清风找老师搬弄过是非。   她忍不住想笑,什么嘛,温清风看着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这么碎嘴啊。不过他也是好意,她应该心怀感激。   她抱着试卷往教室走,不想这会儿教室里的同学已经把郑长荣团团围住了。   胆子小的躲在后面看着,胆子大的都跑过来问他跟霍恬恬是真的夫妻还是只是谈恋爱的那种关系。   郑长荣撑着下巴坐在那里,翻看着霍恬恬的书本和作业,笑着一一作答:   “你跟霍恬恬同学不会是真夫妻吧?我们看她跟个小丫头似的,还以为她没谈过对象呢。”   “当然是真的夫妻,我们连孩子都有了,要不是夫妻,那我不成臭流氓了。”   “哇,孩子都有了啊,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缘分。”   “你们结婚多久了啊?”   “快三年了。”   “啊?真的吗?可她看着才二十出头哎。”   “她长得显小,那你看我多大了?”   “你?二十七八?”   郑长荣但笑不语,正好看到霍恬恬进来了,便去讲台上帮她一起发卷子。   他不认识人?没关系,那就站在那里直接报名字。   孙强不满地嘀咕起来:“他好自来熟啊,搞得好像他才是班长似的。”   “行了,别总是挑刺,这不挺好的,声音洪亮,连分数一起报了,挂一挂那几个不好好学习的相才好呢。”温清风总是不由自主地替郑长荣说好话。   没办法,他认识郑长荣在前,实在是被郑长荣在部队的表现深深折服。   所以他只能做个默默无言的旁观者,看着人家两口子恩爱缱绻,独自羡慕。   “孙强,84。”郑长荣报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挑了挑眉,原来他就是四姐夫那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弟弟。   果然人如其名,很强势,总是瞪他。   也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姻亲关系,还会不会是这个样子。   郑长荣把试卷交给霍恬恬,想试试孙强对霍恬恬的态度。   还好,孙强虽然是臭着脸上来的,但他接过试卷的时候却客客气气的。   郑长荣放心了,继续报下一张试卷:“温清风,99。”   同学们发出哇的惊呼声,孙强走到半路折回来,硬着头皮从他手上接过卷子,虽然不服气,但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倒是让郑长荣对他多了几分欣赏,起码是个知道在场面上克制脾气的人。   最后一张,郑长荣是笑着报出来的:“霍恬恬同学,100分!”   霍恬恬把手里的一半卷子发完,红着脸跑到他身边接过卷子,扯着他往座位上走去:“你干嘛报我的,老师都不报的,怕打击同学的自信心。”   “为啥不能报,满分就是满分嘛,我很骄傲啊,我媳妇满分呢!”郑长荣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温清风看着自己千年老二的试卷,默默叹了口气。   小老头进来后,跟往常一样,不讲试卷,让大家自己订正,下次上课再讲。   所以这剩下的四十来分钟,便成了自习时间。   小老头临走时看了眼面红耳赤的霍恬恬,道:“班长管好纪律,同学们不会订正的去问学习委员,我去给你们编写专业术语的英语教材,免得到时候查文献都不会查。我就在办公室,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等小老头走了,温清风默默叹了口气,看向了郑长荣:“能帮我借一下嫂子的卷子吗?我不太明白这道题为什么错了。”   这一声嫂子让郑长荣浑身舒畅,便大方了一回,转身问霍恬恬要卷子。   霍恬恬的卷子才给出去,前面的几个同学便回头嚷嚷着也要借阅霍恬恬的卷子。   郑长荣乐呵呵的,等温清风把卷子看完,便问了问霍恬恬:“借吗媳妇儿?”   “嗯。”小媳妇趴在桌子上,实在是不想再被这么多人盯着了,只得往他怀里躲。   郑长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都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容易害羞?快看书,看完了我请你那几个同学吃饭。”   霍恬恬点点头,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挡在了面前,躲在桌膛底下看书。   郑长荣憋笑憋得肚子疼,下课后赶紧招呼了一声:“哪几个同学来着?走,咱们去家里吃,我来时跟妈说过了。”   霍恬恬赶紧叫上夏晴她们,不过她没想到郑长荣把温清风也叫上了。   温清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问道:“我可以跟我兄弟一起吗?”   郑长荣看了看孙强,再看看温清风那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斟酌再三,选择了拒绝。 第256章 第256章快乐的一家四口(二更)   郑长荣的拒绝, 让温清风很难做。   一方面他跟孙强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一方面他是真的很崇拜郑长荣,从他少年时期开始, 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能听到他老子夸郑长荣如何如何年轻有为。   郑长荣在他心里, 是个值得学习和尊重的榜样, 以至于他心甘情愿不争不抢, 把情敌的那点情绪摁得死死的。   所以郑长荣邀请他, 他真的很开心,只是他做不出抛下兄弟吃独食的事来。   可他要是拒绝的话,也太不识抬举了。   一时骑虎难下, 只得无奈地看向霍恬恬:“嫂子也这么想的吗?”   “我?”霍恬恬看了看郑长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反感孙强, 可郑长荣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 她作为他的媳妇, 也不适合跟他唱反调。   只是她还没开口, 郑长荣便领着温清风出去了,显然是怕她难做, 周到极了。   霍恬恬心里是很感动的, 但也很茫然, 只能向夏晴求助:“晴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请孙强啊?”   “不知道, 可能孙强刚刚态度太冲了,换我我也生气啊。”夏晴其实知道原因, 干她这一行的,要是情报缺失, 那就是大大的失职了。   但她不能告诉霍恬恬,要不然霍恬恬夹在中间是很难做人的。   教室外, 走廊里,郑长荣看着温清风和孙强,只说了一句话便折回了教室。   温清风恍然大悟,他死死地攥着孙强的胳膊,阻止他进一步追问,劝道:“你干什么?还说得不够清楚吗?你哥是他姐夫,他肯定是站在自己姐夫那边的。这事你别告诉小嫂子,回头她跟你翻脸也不好,不翻脸也不好。我说呢,郑师长不是这样不讲情面的人,原来是为了维护小嫂子。你就别生气了,我去看看吧,要是遇上你哥,正好我试探一下他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你去吧!没人拦你!可你要是去了,你就不是我天下第一好的兄弟了!”孙强很生气,原来郑长荣是他那个混账哥哥的妻弟,他要是早知道是这样,刚刚就该在郑长荣霸占凳子的时候收拾他一顿。   混账东西,居然帮着孙彬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实在是可恶!   孙强气得两眼发红,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孙彬揍他一顿!   温清风看他激动得双拳紧握,只得劝道:“你别意气用事,他请我吃饭我不能不去啊,回头我爸知道了非得骂死我不可。”   “那我算什么?孙彬这个混账,十几年对自己的老子不闻不问,还公开断绝了关系,这种人他居然还护着,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去吧,你去了咱俩就绝交!”孙强气鼓鼓地搡开了温清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清风想追上去,可这小子跑得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温清风思考再三,还是回到了教室:“对不起啊,他就是这个横冲直撞的性子,等他平静下来就好了。”   郑长荣抱着霍恬恬的课本,挎着她的帆布包,点点头:“走吧。”   这次请同学吃饭,一共去了八个人:夏晴,童佳佳,尤八妹,冯薇,文婷,宗冬妮,温清风,贺超。   温清风不明白为什么贺超也跟着,霍恬恬解释道:“啊,他是我们大院门岗那的士兵,我们认识,正好一起聚聚。”   温清风恍然,心说郑长荣其实是个对下属和朋友都很好的人,不然也不会连个门岗都能请到家里去。   可惜了,孙强跟孙彬老死不相往来,要不然他还能做个中间人,让孙强和郑长荣也做个朋友。   他默默叹了口气,到了地方,才知道霍恬恬租了那么大一个院子。   院子里一股子人间烟火的气息。   厨房里是蔬菜鱼肉在油锅里爆炒的声音,水井那是洗菜时水流的哗哗声,院子中央,两个老太太追着两个小胖娃娃,笑得合不拢嘴,身后还有没剥完的花生,壳子堆了一地。   两个小胖娃似乎快学会走路了,跌跌撞撞的,走两步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发出咯咯咯地笑声,还不忘抓一把泥巴撒在兄弟身上。   旁边坐则着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小娃娃,正在认真地辅导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娃看书写字。   再往后,还有个五十来岁的大叔,正在把他新买来的竹编小推车进行改良。   厨房里则是两个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姐妹,一个在炒菜,一个在烧锅。   一整个院子都热热闹闹的,叫人一踏进门槛便羡慕得两眼发直。   两个小胖娃看见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兴奋得赶紧爬起来,加快了脚步飞扑向门口,一个嚷嚷着爸爸,一个嚷嚷着妈妈,像两个撒欢的小马驹,扑过来抱住了郑长荣和霍恬恬夫妻俩的小腿。   抱住的瞬间,实在收不住力道,两个傻小子同时跌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霍恬恬哭笑不得,这熊孩子,爸妈不在跟前的时候,跌倒了还知道笑,爸妈一回来他们就开始撒娇了。   哭了半天连滴眼泪都没有,好假。   可是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兄弟俩开哭,当爹的和当妈的指定都心疼。   霍恬恬赶紧把花生抱了起来:“摔疼没有呀,让妈妈揉揉,哎呀呀,小屁屁上怎么都是泥泥呀,哎呀,脏脏宝宝,好臭好臭。”   说着还故意做了个鬼脸,逗得花生立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环着妈妈的脖子,小身子依偎在妈妈怀里,黏糊得不得了。   再看玉米,一到爸爸怀里就不哭了,还一爪子薅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旁边扒拉,随后精神抖擞地看着身后的陌生叔叔阿姨,发出兴奋地啊啊声。   夏晴有阵子没见过这俩小子了,伸手想抱抱,可这俩小子一个都不给她面子,紧紧搂着爸妈的脖子不肯撒手。   温清风看着好生羡慕,只得默默地移开视线,跟院子里的两个老人家打了招呼:“霍教授好,郑婶儿好,你们都来了啊。”   “呦,是小温啊,好久没见着你了,好像长高了呀。快快快,进来坐。”霍齐家知道郑长荣为什么要请温清风过来,他倒不是想拍人家老子的马屁,而是想宣誓主权吧。   好叫温清风看看,他们一家四口是多么的幸福快乐,最好别打别的主意。   那温清风是个识趣的人,来了便跟霍齐家聊起了三月份科学技术大会的事,眼神绝不乱瞟那一家四口。   正说着,便注意到了水井那边的男人,温清风愣了愣,随即想起这人是谁了,笑着问道:“这是王团长吧?也是来上党课的?”   王智刚到一会,他笑着把菜篮子里的韭菜沥了沥水,应道:“是啊,我也调过来了,你爹说需要年轻的军官帮着调.教那些新兵蛋子,就把我要过来了。”   “那感情好啊,那你也住这儿吗?怎么不去大院那里?”温清风心说调王智过来怕是不仅仅为了管束新兵蛋子吧,越南那边越来越嚣张了,他爹这是在做战前准备了。   不过这些话他也不好明说,便只问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王智去厨房把菜放下,招呼了一声站在一群女学生后面的贺超:“小贺也来了?你过来啊,咱们几个男同志凑一块儿打个扑克好了。”   贺超沉默地掀了掀眼皮,有些不情愿。   他跟王智以前认识,这事连郑长荣都未必清楚。   现在王智这么一嚷,郑长荣肯定要问个究竟,这么一来,他那当初出糗的事儿就瞒不住了,可王智兴冲冲地喊了,他又不好不给这个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往那边去了。   郑长荣抱着孩子,凑过来问了问:“姐夫你认识贺超啊?”   “对啊,几年前那次海战,不是出动过空降兵吗?那会我就认识这小子了,笑死人了你知道吧,这小子是个空降兵,但是他恐高,最后是被他家连长踹下去的,哈哈哈哈。”王智笑哈哈的,惹得那贺超哀怨地白了他一眼。   郑长荣也笑:“原来是这样,这可真是巧了,他现在跟甜甜一个班读书,还一起当了班干部呢。”   “是吗?那挺好啊!”王智拍了拍贺超的肩膀,让他坐下。   贺超难为情极了,是啊,空降兵居然恐高,谁听了不得大笑三声。   真的很丢人!   早知道王智在这,他就不该来。   霍恬恬见他不自在,便埋怨了王智一句:“姐夫,我同学都在这呢,你给贺超一点面子嘛。”   王智赶紧捂着嘴巴:“怪我怪我,该打该打。”   贺超没说什么,沉默地把牌接过来,听着身后女同学的笑声,面红耳赤的,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霍恬恬赶紧解围:“是该打,等会我就告诉二姐,让二姐训你。谁还没有个初出茅庐放不开手脚的时候。你要是知道我为了下学期的解剖课吓得好几晚睡不着,你是不是也要笑话我啊?哼,你要是敢笑话我,我就把二姐拐跑,让你见不着她,独守空房!”   “长荣啊,瞧瞧你媳妇这张嘴。我错了还不行吗?”王智笑着发牌,原本还想再皮几句,看到郑采薇抄着铲子出来了,瞬间哑巴了。   郑采薇系着围裙冷哼一声:“你好意思笑话人家贺超,刚开始来海军,你没晕船?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怎么不笑话人家了?现在不晕了,开始笑话人家新兵蛋子时候的事了,你可真好意思。我可是听说,人家贺超后来战胜了恐惧,还拿了一等功呢,可不许你再拿以前的事挖苦人家了。”   贺超感激地看了这姑嫂两个一眼,抬起头来笑了笑:“还是嫂子对我好,等我下次回老家,我只给你们俩带特产,不给王团长吃了。”   王智笑哈哈的,再三告罪,这茬才算接过去了。   霍恬恬跟郑长荣交换了一下孩子,去招呼那几个女同学。   童佳佳最是激动,跑过来蹲在霍齐家面前,像个小孩似的,抬头仰望着她,还不忘伸手捞一把花生帮着剥壳。   童佳佳兴奋地问道:“您就是霍教授啊?您是我的偶像哎,那年我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是有生之年可以见您一面的话,那就太幸运了。霍教授,您怎么不来大学教书啊,我听说您被选为科协副会长了呀,想教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我?我忙着含饴弄孙呢,等我再考虑考虑吧。”霍齐家早就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有崇拜者的生活,她笑着看向童佳佳,好奇道,“你哥是哪位啊?”   “我哥是童刚啊,就是喜江那个警察。霍教授,我想做法医,您可以帮我问问我需要准备一些别的什么课程吗?”童佳佳手脚利索,剥了一把再抓一把。   霍齐家便一边查阅系统里面的参考书目,一边给童佳佳介绍起来。   尤八妹看着很羡慕,拉着冯薇凑了过来,一起帮忙,顺便旁听。   最后剩下文婷和宗冬妮,便去厨房帮忙剥蒜扫菜叶子去了。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热闹,人多,一桌坐不开,便摆了两桌。   那童佳佳崇拜完霍齐家,又盯上了霍润家:“霍教授,您大哥是学什么的呀?他跟您一样留过学吗?”   “是啊,留过学的,他学的是金融方面的,可以去经济系教书。不过他跟我一样,看到甜甜的两个孩子就舍不得走了,等孩子再大点吧,现在不着急。”霍齐家用公筷给童佳佳夹菜。   童佳佳羡慕坏了,感慨道:“怪不得霍恬恬学习那么好,这是家学渊源啊。她婆婆还是个老中医,天哪,我们怎么比得过她呀。”   “那有什么比不过的,她启蒙晚,你们只要用心肯下功夫,也是可以学好的。”霍齐家不想在同学面前揭女儿的伤疤,便含糊地说了句启蒙晚。   童佳佳恍然,看着正在喂孩子的霍恬恬,问道:“甜甜,你几岁启蒙的啊?”   霍恬恬愣了一下,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便只是笑笑,含糊道:“总之非常晚,佳佳你不是说你爱吃辣吗?我去给你拿辣椒酱。”   霍恬恬抱着孩子去了厨房,郑长荣淡淡地扫了童佳佳一眼,跟了出去。   童佳佳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只得咬咬嘴唇,不问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彬,见状好心提醒了一下:“总之她起步很晚,比绝大多数人都晚,所以她特别努力。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她现在的成就跟长辈关系不大,是她自己拼搏来的。你刚那样说她,那就把她的辛勤和汗水否定掉了。”   “哦,谢谢姐夫点醒了我,那我以后注意点。”童佳佳其实没有恶意,她是真的不知道霍恬恬的身世。   也是真的羡慕她有这么多厉害的长辈。   温清风吃饭时不爱说话,不过他对孙彬特别好奇,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夫是哪里人,有兄弟姐妹吗?”   “我?我石康的,只有一个姐姐。”孙彬笑笑,不想跟温清风多说什么。   他知道温清风跟孙强关系好,这些都是霍恬恬平时跟郑长荣聊班级的事情,郑长荣再说给老太太听的,他搬过来之后自然也就知道了。   温清风默默叹了口气,心说孙彬这个大哥果然是没把孙强当弟弟的。   吃完饭几个女同学先离开,温清风却留了下来。   他想知道孙彬跟孙强到底有什么恩怨,以至于兄弟俩老死不相往来。   便客气地把孙彬请到院子里说话。   他的目的很简单:“你们这么僵持下去,要是小嫂子知道了,最后难做的是她。如果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是不是可以稍微化解一下,我愿意做中间人。”   “不好意思,恰恰就是血海深仇。你不要掺和这事了,我没有这个弟弟,我也不会告诉老五媳妇这件事的。你走吧,以后别再跟我提那个人。”孙彬平时是个特别和气的人,这会儿却臭着脸,态度异常的强硬和不客气。   温清风只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临走时问了问霍恬恬下午要帮她请假吗?   霍恬恬应道:“要是上课五分钟了我还没到,夏晴会帮我请假的,谢谢你了。”   也是,人家跟夏晴关系好,他多个什么事儿。   温清风笑笑,走了。   霍恬恬放下筷子,准备帮忙收拾。   下午只有一节大课,时间从三点到五点,她准备先跟郑长荣去把钱取了,再去国营商场把布料子买了,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去上课。   要是赶不上就算了,男人难得过来,她偶尔翘一节课陪陪他和孩子也没什么。   不过她刚把碗摞起来,玉米便面红耳赤地抱着她的腿,还一个劲地嗯嗯嗯用着劲儿,小身子往椅子上坠,一下蹦了好几个大臭屁。   霍恬恬猜到这小子要拉粑粑了,赶紧带着他去院子里。   上次她还笑话郑长荣蹲着教孩子拉粑粑没脱裤子,今天轮到她了,也没好哪儿去。   玉米憋得面红耳赤,就是不肯自己蹲着,抱着她的腿一个劲地哭:“妈妈抱,妈妈抱。”   没办法,霍恬恬只好招呼了一声:“孩子他爸,给我端个小板凳来。”   郑长荣正在给花生擦嘴,这小子吃得文雅,每次都是最后一个。   闻言赶紧催了王智一声:“姐夫你帮个忙。”   王智把小马扎拿过去,霍恬恬可算是得救了,坐下后抱着玉米,给他端粑粑:“玉米,我们是大孩子了,以后要学着自己蹲下拉粑粑知道吗?”   玉米不知道,玉米就是爱哭鬼,就是要爸爸妈妈抱着才肯拉,所以他才不管妈妈说了什么,一到妈妈手上便找到了习惯的姿势,两条胳膊扒住妈妈的胳膊,浑身都在使劲儿,开足马力,把肚子里的黄金挤出来。   霍恬恬被臭得不轻,只得屏住呼吸,赶紧喊了声妈。   霍齐家丢下手里的麻布,去院子里抄起铁锨,把泥地上的粑粑铲了,刚一转身,卸完黄金的玉米便对着姥姥的腿洒起水来,逗得霍齐家哈哈大笑。   霍恬恬也哭笑不得,问道:“妈你带了几件换洗衣服,要不我等会给你买两件吧?”   “不用不用,我带了很多件呢,别破费了。你这又怀上了,你大嫂还说她梦见你又是揣的双黄蛋,真要是这样,四个孩子开销可真不小呢。你就别在妈身上花钱了,好好把钱攒着养孩子吧。”霍齐家几步走到茅坑那里,把粑粑倒进去。   至于湿了的裤子,换了就是,太阳这么好,一下午就晒干了,没必要动不动就买新的。   霍恬恬没说什么,但她把玉米的屁屁擦干净后,便把玉米交给了老太太,趁着洗手的时候故意往自己老妈身上抹,抹了再抱抱她,估摸了一下她的尺寸,心里记着,等到了国营商场,说什么也要给老妈买几条好看的裙子。   婆婆的也不能少,她坏笑着过来抱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鬼机灵,一天到晚耍滑头!玉米这么捣蛋,怕不是都跟你学的。”   “怎么啦,孙子捣蛋不好吗?也不知道是谁,每次说起来的时候都合不拢嘴。”霍恬恬丈量完婆婆的尺寸,剩下大舅的尺寸便交代给了郑长荣负责。   郑长荣正要起身,花生便对着他的裤腿也来了一泡,气得他抱起花生就是一顿亲,亲得花生一脸的口水,只得哭着喊妈妈求救。   霍恬恬实在是拿这爷俩没办法,只好过来救场:“哎呦呦,谁家的小男子汉被爸爸气哭了呀,是花生呀,快快快,妈妈抱抱,妈妈亲亲就不哭了哦,坏爸爸,妈妈揍他。”   花生不哭了,看着妈妈假装打爸爸,爸爸还哎呦哎呦地怪叫着,好像真的被打疼了似的,立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可怜郑长荣,都去屋里换裤子了,还不忘配合媳妇儿继续发出挨打的声音。   把个傻小子哄得一愣一愣的。   换完裤子出来,当爹的不服气了,把花生抱到怀里,又糊他一脸口水。   花生好生气哦,再次哭着对妈妈伸出双手求抱抱。   霍恬恬真的很头疼,捏了捏郑长荣的腮帮子:“你能不能别欺负孩子,当爹的人了,幼不幼稚啊。”   “那我欺负你?”郑长荣笑着亲了她一口,“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天天这样欺负他们,你怎么办,你打我,你咬我?”   “好你个郑长荣,故意气我是吧,看我不糊你一脸口水!”小媳妇来劲了,也去亲他。   看得花生这个傻小子目瞪口呆。   奶奶怀里的玉米也盯着妈妈傻看着,看着看着意识到了不对。   可恶,怎么能让爸爸一个人挨亲呢?   必须爷仨一起上啊!   小胖娃娃立马挥舞着小胳膊嚷嚷起来:“妈妈抱,妈妈亲!”   花生也反应过来了,一手搂着爸爸的脖子,挡在了妈妈面前,还把自己的小脸蛋儿凑了上去。   霍恬恬这一亲,正好亲到了花生肉乎乎的小脸上。   小胖娃娃使坏成功,笑着松开爸爸,扭着身子扎到了妈妈怀里,还当起了弟弟的学舌鹦鹉,咋呼道:“妈妈抱,妈妈亲!”   霍恬恬只得抱着花生,蹲在地上,凑到玉米面前,把这哥俩轮流亲了一遍。   刚满足了两个小家伙,郑长荣又不乐意了,干脆也蹲着,一手搂着媳妇的肩膀,让她亲自己。   霍恬恬哭笑不得:“出息!跟儿子争风吃醋?你可真好意思!”   “我就是没出息!”郑长荣甩赖皮,逗得霍恬恬笑得花枝乱颤的。   霍齐家瞧着这一幕实在是太欢乐太温馨了,赶紧拿起拍立得抓拍了好几张。   拍完还站在那里臭美了起来:“不得不说,我老人家的拍照技术就是好。”   郑采薇凑过来看了眼,笑着问道:“听说霍教授要去首都?会留在那里吗?”   “不留,甜甜这又怀上二胎了,我走远了不放心。听说你要来照顾她头三个月?忙得过来吗?”霍齐家算了算,其实用不着麻烦郑采薇那么久,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很快就要到暑假了。   郑采薇点点头:“没事儿,王智调过来了,他娘和老子肯定也来的,我只要带好书晴,抽空去大院看看令泽就好,完全忙得过来。”   “也好,辛苦你了采薇,等两个龙龙能跑会说,拉粑粑撒尿都能自己蹲着了,我再过来换你,你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吃不消。”霍齐家也不想麻烦郑采薇,可她自己的二女儿离得太远了,要不然说什么也要让钟灵这个当姐姐的帮忙照顾着小甜甜。   郑采薇笑着摇摇头:“不辛苦,老五媳妇很好相处的,我老郑家三个媳妇,就属她跟我合得来。我就当她是自己妹妹,我照顾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嘛。再说了,你帮着照顾两个小子,也是为我妈分担压力啊。咱这一大家子,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采薇啊,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是啊,一大家子,不就是图个守望相助吗,那我就踏踏实实地把甜甜这孩子托付给你了。”霍齐家也不清楚去首都要多久,总之,有人愿意帮忙照顾小女儿总是好的。   至于郑锦绣,年纪太大了,能跟霍润家一起把孩子照顾好就不错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霍齐家问了问孙彬和郑采荷的工作问题。   郑采薇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好找啊,他们这刚刚平反,很多单位都有些瞻前顾后的。”   “采荷还要奶孩子,要不先在家里歇着吧,我倒是可以给孙彬介绍个工作,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霍齐家想到自己在出版社有个手帕交,便动了帮忙的心思。   虽然不是直接报答郑采薇,可那孙彬是她亲妹妹的男人,她对她妹妹又掏心掏肺的,霍齐家这么做,应该算得上是投桃报李了。   郑采薇一听,很是高兴,便问了问做什么。   霍齐家瞅着正好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了,便干脆让郑采薇叫上老四一家子,跟她去出版社。   这边霍恬恬也准备去取钱逛商场了,便带着两个孩子,跟郑长荣一起出门去了。   最后只有老太太,霍润家和王智守在家里,老太太打着哈欠,难得闲下来,便好好休息休息。   王智则蹲在霍润家面前,认真学起了改造婴儿推车。   霍润家见他有话想问,便直言道:“想说什么?”   “我听说您也是死里逃生的,那您现在会看到一些将来的事情吗?”王智脸上的笑容退去,他有些悲观地坐在了小马扎上。   霍润家蹙眉:“你看到什么了?”   “我会在对越自卫反击战里牺牲。我是不怕死的,可是如果这是真的,我不知道我能给采薇和孩子留下些什么。叔,您有这样的经历吗?是我想多了,还是真的会出事?”王智认真地看着霍润家。   霍润家停下手里的锯子,站直了静静地打量着他。   过了很久才回道:“我知道一个人跟你有一样的经历,等会甜甜她娘回来,你找她问问去吧,她那大儿媳妇跳河自杀过一回,后来就跟你一样,总是看到以后的事情。”   “行,谢了叔。不过,您没有这样的情况吗?”王智很是好奇。   霍润家那么坎坷的经历,几次死里逃生,应该也会有这样的能力吧。   霍润家沉默地抓起锯子,没有回答。 第257章 第257章两个小捣蛋(一更)   这次取钱还算顺利。   虽然只有一万块, 但在这个年头来说,依然是个天文数字。   十块一张的票子,每五十张捆在一起, 足足二十捆, 放在帆布包里很是惹眼。   所以霍恬恬到了国营商场后, 便找了个厕所进去, 把钱收到空间手链里面了。   出来的时候, 却没见到郑长荣跟两个孩子,她耐心地等了会,果然看到这爷仨从男厕出来了。   当爹的能干得很, 一手抱一个,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两个孩子一见到妈妈就告状, 说厕所里头“臭臭”。   没办法, 这年头还是旱厕, 里面确实很臭,连洗手的地方都没有, 还好霍恬恬找系统买了湿巾, 赶紧从包里掏出来给孩子擦擦手。   擦完递了一张给郑长荣, 他却耍赖皮:“我抱着孩子擦不了,你给我擦。”   霍恬恬笑着捏了捏他的腰:“你就装吧!”   擦完手夫妻俩领着孩子逛商场。   可别说, 这省会城市的商场就是不一样,前阵子逛海岛那边的商场时都找不到几个顺眼的东西, 这次在广州的商场,却总觉得目不暇接。   新上的的确良面料五颜六色的, 很是好看。   要不是有布票限制着,她真的想买好几匹回去折腾。   最终紧着布票买了十尺绿底小黄花的, 十尺纯粉色的,还有十尺天蓝底色印小白兔的。   她有些无奈,国内要到八三年才会取消布票,这年头想买点什么都得精打细算。   剩下几张票,她还得留着给婆婆妈妈买裙子,还得给大舅买两套新衣服,他老人家虽然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可是做晚辈的不能不懂事。   就在她为了手里的布票而头疼的时候,郑长荣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小媳妇高兴坏了,恨不得现在就亲他一口,只可惜,这是公共场合,她得收敛一点。   她兴奋地把手伸进他的裤兜里面掏了掏,果然掏出一叠布票。   是他来之前找别人拿其他的票子换的,还有的是直接花钱买的,有的人家过日子节省,喜欢缝缝补补地穿,所以布票会拿出来换别的东西。   霍恬恬看着手里的布票,高兴坏了,很是大方地拍了拍郑长荣的马屁:“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   年轻的军官被夸得满脸云霞乱飞,他臭不要脸地应道:“那必须的,不然怎么配得上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小媳妇呢?”   小媳妇害臊了,拿上布票跑去了前面的成衣店。   给妈妈买了三条连衣裙,为了符合妈妈的年纪,她特地挑了比较淡雅的颜色:藕色,水青,淡橘红。   婆婆年纪大了,好像更适合那些深色印花的,不够她看着很土,不喜欢,最终挑了三件纯色的短袖和同色的长裤。   最后剩下大舅的,霍恬恬把孩子接过来,让郑长荣去挑。   郑长荣买了三件条纹衬衫,再加三条深色的长裤,完成任务。   买完长辈的衣服,两口子又带着孩子去挑玩具。   其实这年头没有什么特别稀罕的玩具,无非就是鸡毛毽子,玻璃弹球,沙包等等。   不过两口子抱着孩子从文具店经过的时候,花生居然兴奋地对着柜台上的算盘啊啊啊的喊叫起来。   霍恬恬停下,好奇地凑近柜台,弯下腰来,让怀里的花生贴近算盘一些,问道:“宝贝喜欢这个?”   “啊!”花生伸出小爪子,兴奋地拨弄着黑漆漆的算盘珠子。   售货员是个年轻的女人,见状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可她还没张嘴,便看到郑长荣也抱着孩子过来了。   她们这种常年在国营商场卖货的,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这个男人身份不一般。   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谄媚,不等霍恬恬开口,她便殷勤地说道:“同志,这是样品,需要的话我给你拿一个新的。”   “那就拿一个吧。”霍恬恬很无奈,小伙子特别喜欢这个,已经把整个小身子都扑上去了,两手扒拉着算盘往怀里抱。   可他太小了,即便两只胳膊全都抻开了,也只能勉强把算盘横着抱在怀里。   看着这小子傻乎乎的劲儿,郑长荣乐了:“咱儿子还是个会算账的小神童呢。”   霍恬恬笑着捏了捏玉米的爪爪:“宝贝你也要一个吗?”   玉米不喜欢算盘,摇了摇头,他指着里面小板凳上的一个链条做的火.柴.枪,啊啊啊的探出半截身子,想要够到怀里。   霍恬恬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商品,而是售货员身后的小男孩自己做的。   既然是人家孩子自己做的,她就不好开口买下来,等售货员拿着一个全新的算盘过来,她便结了账,抱着花生和算盘走开了。   可玉米在身后依旧啊啊呜呜的闹着要那个火.柴.枪,得不到满足,就在爸爸怀里扭着身子,张牙舞爪地要下来。   明明路还走不稳当呢,却已经像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地从爸爸怀里赖到地上去了,可爸爸不肯撒手,没办法,小伙子只好抱着爸爸的小腿嚎哭起来。   郑长荣哭笑不得,只好问了问那个售货员:“你那火.柴.枪卖吗?多少钱?”   售货员笑笑:“卖的卖的,五块钱。”   五块?郑长荣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女人可真会漫天要价。   那半截链条顶多五毛钱,加个铁条和橡皮筋,顶多一块钱的成本,她居然要五块。   郑长荣不苟言笑,讲价道:“我出三块,不过你还是先问问小孩子愿不愿意卖,不愿意就算了。”   那售货员讪讪的,只得去跟那小男孩商议,结果小男孩死活不肯卖,还把那火.柴.枪对准了售货员,骂道:“姑姑说得没错,后妈就是坏,后妈就是坏!这可是我妈妈给我做的,我才不给你,我才不卖掉,你讨厌,你坏,你坏!”   小男孩喊完便想扣动铁条做的扳机,对着后妈发射火柴。   这要是真的发射成了,火柴必然会燃烧起来,一旦落在本子上,搞不好要把整个文具店给烧了。   郑长荣眼疾手快,赶紧捏住了小男孩的手腕,眼神警告他,这么做是不对的。   小男孩被这叔叔严肃的样子吓得呜呜地哭了起来,霍恬恬听到动静,赶紧调头回来。   她抱着花生蹲在地上,跟那小男孩平视着对话:“小弟弟,阿姨和叔叔不知道这是你妈妈给你做的,你不要生气,我们不会抢你的东西的。但是呢,这里是商场,你也不可以在这里发射火柴,要是着起火来,警察叔叔会把你抓走的哦,那样你就永远见不到妈妈了知道吗?”   “知道了,阿姨我错了。”小男孩原本很抗拒郑长荣的阻拦,可是这会儿他看着面前这个和颜悦色的阿姨,反倒是乖乖听话,松了手。   郑长荣把火.柴.枪接过来,把上面的火柴拿掉,再把枪还给了小男孩,顺便把地上的玉米捞起来,抱在了怀里。   玉米还在闹,当爹的不想惯着他,便哄道:“咱们回家自己做,走,爸爸给你买材料去。”   玉米不听,还是闹着要那火.柴.枪,又哭又喊的,实在震耳欲聋。   霍恬恬也生气了,这是什么混蛋小子,居然这么胡搅蛮缠。   不行,她必须治治这个小捣蛋!   她便搓了搓那小男孩的脑袋,让他继续玩去。   起身后跟郑长荣交换了孩子。   玉米一到妈妈怀里,发现一向温柔爱笑的妈妈冷下了脸来,瞬间就不敢哭了。   他委屈地抱着妈妈的脖子,眼泪汪汪地喊:“枪枪,枪枪!”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狠狠亲了他一口:“乖,妈妈和爸爸回去给你做好不好?你再闹妈妈就不理你了,妈妈去亲哥哥,不亲玉米了,玉米不乖。”   玉米委屈地撅着小嘴,一抽一抽地止住了眼泪。   霍恬恬笑着捏了捏他的小屁屁:“真乖,走,妈妈给玉米买.枪枪的材料去咯!”   最终夫妻俩去了五金杂货的窗口,买了一整根链条和一圈铁条,又买了一捆橡皮筋,和三根自行车内胎的皮带,回到院子里,便亲手给玉米做火.柴.枪去了。   郑长荣动手能力很强,尤其是做这种枪械类的玩具,几下就把铁条弯折出了手.枪的形状,接上半截链条,绑上皮带做动力,最后再用橡皮筋在把手那里做个固定,一个像模像样的火.柴.枪就做好了。   玉米拿到火.柴.枪的那一刻,开心得亲了爸爸妈妈一口,随后满院子乱跑起来,跑两步跌一下,却乐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花生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地看了眼玉米,随后继续低头,摆弄他的算盘珠子去了。   “老二像你,将来让他上个军校好了。”霍恬恬看着满院子撒欢的玉米,赶紧让猫蛋儿帮忙记录下来。   郑长荣看了眼坐在旁边安静“算账”的大儿子,笑了笑:“我怎么觉得花生继承了大舅的本事,这爷孙两个不会都爱搞金融吧。”   “那也挺好的,老霍家后继有人了。”霍恬恬笑着蹲下,搓了搓花生的脑袋瓜,“说不定咱家花生能做个大企业家呢。”   “我看也是,这小子居然抱着算盘玩得津津有味的。”郑长荣看了看时间,马上三点了,问道,“还去上课吗?”   “你跟我一去吗?”霍恬恬不能带孩子去,怕吵着同学,但是带郑长荣过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正好老太太醒了,霍齐家也领着郑采薇他们回来了,全都眉开眼笑的,看来事情很顺利。   两口子便商量了一下,把孩子留在家里,一起去了学校。   因为没有自行车,所以两口子一起走过去的,到那的时候已经上课了。   老师正在点名。   夏晴原本都打算帮霍恬恬请假了,不过她还没开口,教室后门便溜进来两个人。   不是霍恬恬又是谁呢,身边依旧领着她那个人高马大的丈夫,一起寻找着空位置。   夏晴赶紧挥了挥手。   霍恬恬笑着跑过来坐下,紧紧地拉着郑长荣的手,恩爱到叫人羡慕。   课上老师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她这边,下课的时候把霍恬恬单独叫了出去。   这是个男老师,教医用物理的,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霍恬恬还以为老师不喜欢别人来蹭课,有些心虚地看着他:“老师我下次不会带家属过来了,不好意思。”   老师却问她:“下午你们是不是去了商场?我那儿子跑回来说有个温柔的阿姨领着一个凶巴巴的叔叔带着两个小弟弟想买走他的火.柴.枪,还说阿姨很高很高,叔叔更高更高,阿姨穿的是粉色的长裙,头上扎的是蓝色的蝴蝶结发带。我怎么看怎么像是你。”   “啊……”霍恬恬很是尴尬,“是我,不好意思老师,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孩子。”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问问,我那二婚妻子真的对孩子很凶吗?”老师推了推眼镜,一脸的严肃。   霍恬恬想了想,虽然她对这小后妈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但那孩子明显是被大人挑唆了,对后妈充满了敌意,所以她也不能太实诚,要不然回头老师这边再闹起离婚,就成她的不是了。   至于那后妈事先没有征求孩子的意见,这个问题下次遇到了她提点两句就是。   于是她斟酌再三回道:“没有吧,她是跟小弟弟好好商量的,不过小弟弟的反应比较激烈。原话说的是姑妈说后妈都是坏人,大概就是这样。”   “行,我心里有数了,谢谢你。” 第258章 第258章奶爸老妈齐带娃(二更)   教室里, 学生们纷纷离去,不少人都忍不住回头,盯着最后排的郑长荣。   虽然这群学生什么年龄段的都有, 也算是阅历丰富, 见多识广, 可是像郑长荣这样具有压迫感的男人, 他们是真的没见过。   他块头很大, 往那一坐跟个小山似的,再看他的长相,五官硬朗, 犹如刀削斧凿,天然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又因为常年居住在海岛上, 所以皮肤是古铜色的, 更显得他是个生人勿进的阎罗似的。   这时候天气已经热了, 他却依旧穿着长袖, 连袖口都扣得严严实实。   哪怕额头上大汗淋漓,也丝毫不肯在穿着上懈怠。   再看他那身姿笔挺, 板板正正的坐姿, 实在是太叫人望而生畏了。   哪怕是不知道他底细的, 也能猜到他大概率是个军官。   一个军官,居然跑到医学院来上课, 这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不少人都被好奇心驱使着, 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即便出去了也忍不住徘徊在门口, 探头探脑的。   有几个胆子大的本来想过来搭话,毕竟郑长荣长得真的很有男人味, 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只可惜,那夏晴就像是个拦路虎,面无表情地把那些好奇的女生全都赶走了,她说得很清楚:“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我可告诉你们,这是人家霍恬恬的爱人,没你们的份儿,赶紧走!”   那几个女人遗憾地撇撇嘴,却又围着夏晴打听起来:“真的?原来霍恬恬已经结婚了啊?”   “你们没结婚?装什么大姑娘啊。”夏晴不屑地白了那两个女生一眼。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孩子都十几岁了,却脸红心跳,按捺不住那躁动的心绪,问道:“那霍恬恬有孩子了吗?看她那个样子,不像是生养过的样子。要是没孩子,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嘛。”   “去去去,也不撒泡尿照照。我可警告你们,别发痴,没结果,赶紧走!”夏晴凶巴巴的,直接把这几个花痴的女生全都轰出去了。   走廊里,霍恬恬恭恭敬敬地跟老师挥手告别,转身的时候,正好遇到那几个八卦的女生。   那个三十来岁的叫羊丽华,是临床二班的学习委员,高考的时候,全广东排第一百名。   她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要不是霍恬恬这种人出其不意没去清北,她在医学院也该算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了。   所以她一直看霍恬恬不爽,现在又看到人家男人那么威风八面,浩浩然一身正气,更是羡慕得牙酸口涩。   她对着霍恬恬翻了个白眼,问道:“霍恬恬,那个男人真的是你爱人啊?不会只是在耍朋友吧?耍朋友就耍朋友吧,还不一定能有结果呢,怎么就好意思说是你爱人呢?”   “我不耍朋友,那就是我爱人,我孩子的爸。你要是不服气,你可以去找个男人耍朋友,没人拦你。”霍恬恬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怼了回去。   气得羊丽华冷哼一声,招呼她的小跟班们走了,走出去好几步了,还不忘回头放一句狠话:“期中成绩晚上就统计出来了,我这次一定会压你一头的,你等着瞧吧!”   霍恬恬没理她,进了教室后,才发现温清风正扯着孙强在教室后面吵架。   郑长荣则一直默默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像个望妻石。   霍恬恬赶紧快步走近,牵着他的手,满是羞涩:“让你久等啦,我们回去吃饭吧。哦,等等,我先带你认一认的我宿舍,下次你过来要是我不在教室的话,你也不至于找不到我。”   “你那老师没说什么吧。”郑长荣担心自己媳妇被刁难,所以在等待的这几分钟里头,一直盯着教室门口。   霍恬恬摇摇头:“我才知道文具店的那个售货员是老师的二婚妻子,那个小男孩是老师跟前妻生的。小男孩在我们走后找他告状了,他怕孩子冤枉了后妈,找我核实一下。”   “嗯,别掺和他们的事,走。”郑长荣抱着她的书本,挎上她的帆布包,跟着她去认一认路。   离开的时候,两人不想从温清风和孙强身边经过,便索性走了前门。   两人走后,孙强一把搡开了温清风,骂道:“我没说吗?你要是去了我们就绝交!你别再赖着我了,滚啊你!”   温清风也恼了,直接把他搡在了椅子上:“绝交就绝交!你以为我想多你的事!要不是你妈是我小姨,我才懒得管你呢!我这么跟你说吧,那孙彬亲口跟我说的,你跟他有血海深仇,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你也不肯说个清楚,你要我怎么做?嗯?不分青红皂白地得罪人?就为了证明我拿你当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血海深仇?笑死人了,他妈自己好吃懒做被男人赶出家门,还好意思赖到别人头上?”孙强真的要气死了,他那个大哥,一直骂他妈妈是见不得人的情妇,是偷别人男人的贱货。   还说要不是孙强的妈抢走了他们的老子,孙彬的妈就不会一尸两命死得那么凄惨。   可是孙强所知道的完全不是那样。   孙彬的妈是资本家小姐,抗日战争时期家产被鬼子洗劫一空,要不是他们老子护着,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那个女人结婚之后,整天沉迷穿衣打扮,孩子不带,家务不做,男人嘛不过是她借以傍身的靠山,高兴就哄哄,不高兴就打骂羞辱。   他们的老子自尊心强,实在受不了了才在外面找了个小的。   扪心自问,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小意的解语花呢,哪个男人愿意娶个母夜叉呢?   后来东窗事发,解语花带着孙强登堂入室,孙彬的娘气得怀着孩子离家出走。   离开的时候天降大雨,外面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路,那女人一时失足滑下山坡,这才酿成了悲剧。   所以孙强觉得他爹的原配妻子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活该。   可孙彬却觉得,是孙强和他娘杀了那对可怜的母子。   孙彬甚至口出狂言,说是孙强克死了他的亲弟弟。   还要孙强索命呢。   孙强自然忍不了,兄弟俩见面就动手,久而久之,成了生死仇敌。   温清风哪里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小姨嫁去了外地,找了个可靠的好男人,男人也疼她,夫妻和睦,子女孝顺,仅此而已。   现在孙强口不择言地把当初的事情全都和盘托出,温清风却听傻眼了。   “你说什么?小姨她……她怀你的时候,你大哥的妈还是姨夫的正经老婆?所以你……你……你是私生子?你们,你们……”温清风忽然语无伦次起来。   他惊呆了。   他以为他姨夫是个光风霁月的好人,他以为他小姨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   却原来,他们的幸福是建立在了两条生命的基础上?   温清风茫然地看着已经没人进出的教室门口,仿佛还能看到郑长荣离开时扫过来的眼刀子。   这一刻,他懂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郑长荣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孙彬那一边了。   可能他不是帮亲不帮理,相反,他应该是在帮亲又帮理。   孙强母子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恶人,他那个姨夫才是背叛了发妻,害死了两条性命的恶魔。   换做是他,他也会站在孙彬那边,而不是做什么滥好人和稀泥。   温清风静静地看着依旧在埋怨不止的孙强,忽然站了起来。   他打断了孙强,道:“孙彬的妈是不是好吃懒做重要吗?如果是真的,难道你爸娶她的时候心里没数?如果是假的,那你爸妈实在是太可怕了。到底是谁在撒谎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只有你们兄弟反目成仇,做错事的人才能永远给自己拉上遮羞布,永远把责任甩在你哥的身上。我要是你,我会冷静下来,好好走访当年的知情人,还那母子一个公道。”   温清风说完便出去了,到了教室门口,他回头看着愣怔在那里的孙强:“你不用嚷嚷跟我绝交了,你要是不处理好这件事,我自己就会跟你绝交。”   孙强看着冷漠离去的好兄弟,无助地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霍恬恬领着郑长荣在学校里转了一圈,折回的时候从教室外的窗口经过,正好看到孙强在痛苦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她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不过她目前没有功夫关心同学,因为她要陪丈夫和孩子。   原谅她的心就那么小一点点,她是个重色轻友的坏女人。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挽着郑长荣的胳膊,问他党校在哪里。   郑长荣捏了捏她的鼻子,特地把小媳妇从里侧拽到外侧用身体挡着,笑道:“跟你学校在一个区,不远,吃完饭我带你去认认路。”   “好哎。”霍恬恬像只快活的小鸟,郑长荣就是她停靠栖息的大树。   倦鸟归林,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两口子刚走到院子外面的路上,便看到了两个小不点,正眼巴巴地牵着奶奶和姥姥的手,委屈又可怜地张望着。   花生的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不舍得吃,要等爸爸妈妈回来再吃;玉米贪吃一点,已经咬了一颗,嘴上黏糊糊的,像个小猪猪。   哥俩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当爸爸妈妈的身影在路的尽头出现的那一刻,两个傻小子立马来了精神,“爸爸”、“妈妈”的嚷嚷了起来。   光是嚷嚷还不知足,还要拼命拽着奶奶和姥姥的手,要去迎接一下。   可是这会儿正是下班的时间,路上人来车往,不太安全,所以奶奶和姥姥都蹲在地上,伸手搂着他们的小腰,不让他们乱跑。   可怜的小胖娃,小短腿实在是没多少力气,拽不动两个老人家,一时委屈起来,只好呜呜地哭着要爸爸要妈妈。   舅爷爷听到哭声,赶紧把改造好的两个婴儿车推了出来:“快快快,孩子等了半下午了,把他们坐车里推过去。”   花生很开心,还是舅爷爷好,扭头便在舅爷爷脸上香了一口。   玉米不甘落后,也吧嗒吧嗒跑过来亲了舅爷爷一口,顺便把自己脸上的糖水也糊了舅爷爷一脸。   霍润家笑得合不拢嘴,帮着把两个小子抱到车里:“去吧,我盛饭去。”   两个小娃娃激动坏了,拍打着推车面前的小隔板,嚷嚷道:“推推,奶奶,推。”   郑锦绣哭笑不得,赶紧站起来,扶着把手,招呼霍齐家一起过去。   四大两小在半路上碰面,刚一汇合,花生便热情地把手里的糖葫芦伸出来,要给爸爸妈妈吃。   玉米不甘落后,把那狗啃一样的糖葫芦也献宝似的举在了手里。   两口子一起蹲下,妈妈吃一口花生的,爸爸吃一口玉米的,吃完两个小子还不满足,夫妻俩只好交换着再吃一口。   这下小哥俩开心了,终于认真地品尝起来。   花生斯文,只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着,玉米奔放,吃着吃着就把脸上手上糊得到处都是糖水。   不一会,傻小子感觉到脸上不舒服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霍恬恬赶紧提醒郑长荣:“包里有湿巾,快给孩子擦擦,糖水干了黏在脸上不舒服。”   当爹的干脆把这小傻子抱起来,仔细擦擦。   擦完孩子当爹的自己也糊了一身,爷俩谁也别嫌弃谁,回家先洗澡换衣服去了。   花生却依旧慢条斯理地舔着,直到糖葫芦上的糖水融化,顺着山楂流到了小爪爪上面,这才不满地啊啊了两声。   当妈的赶紧给孩子擦擦,顺便问了问自己的妈:“这个时候也有糖葫芦卖吗?不会化吗?”   “你大舅做的,他想一出是一出,整天琢磨着怎么做好吃的哄两个孙子开心呢。”霍齐家也很无奈,大哥没有女人,没有子嗣,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两个孙子身上。   好在小女儿名义上是过继给大哥了,真到了大哥百年之后,也不怕没人祭祀香火。   而且女婿是个贴心的好男人,还主动让一个孩子传了老霍家的姓,这么一算,霍家这一脉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大哥骨子里又是个传统的男人,自然格外看重渊龙这个孩子。   不过他也没有偏心,吃喝方面渊龙有的博龙也有。   只是老一辈的遗产……   哎,想到这里,霍齐家琢磨着,等她抽空得好好跟大哥谈谈。   这遗产要是分配不好,容易让孩子们离心离德啊。   反正爹妈不在了,倒不如就一视同仁,每个孩子都分点吧。   不过她估计这事难办,大哥太传统了,只认爹妈的遗嘱,也只认姓氏。   在他心里,渊龙是孙子,博龙就只能是外孙了。   这跟中华文明几千年来关于财产和香火的传承观念有关,不是她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吃饭的时候,霍润家跟往常一样,会帮着喂喂两个孩子。   喂完提了个事儿:“闺女,你提前做个准备,学习的计划调整一下,你表舅说政策就要放宽了,如果到时候可以出国了,暑假的时候就带你去一趟美国。”   霍恬恬没想那么多,点点头说好啊。   霍齐家却想到了即将要面临的遗产分配问题,很是发愁。   吃完饭便跟去厨房问了问霍润家:“大哥,真的要按爸妈的遗嘱来吗?”   “你怕玄英和钟灵有意见?”霍润家在刷碗,神色平静。   霍齐家叹了口气:“就算他俩深明大义,那张娟和胡伟民呢?大哥,我不是想贪父母的钱财,我是怕他们兄妹反目成仇。要不我给你找个对象,你趁着年纪还不算太大,自己要个孩子吧,到时候财产你拿走,我这几个孩子分文不要。这样行吗?”   “胡闹!”霍润家把手里的抹布丢在了锅里,“我多大了?我马上六十了。就算我再要一个,我能活几年?你也别做什么公道人,说什么一视同仁。不可能的,除非玄英和钟灵改姓霍。”   “可是大哥,这么一来,不光是他们兄妹三个可能会起龃龉,渊龙和博龙哥俩也会离心离德啊。你忍心看到孩子为了钱财打得不可开交吗?”霍齐家红了眼眶,她知道大哥固执不好劝,可是她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都冲她发火了。   霍润家冷笑一声:“不想离心离德可以,你让博龙也姓霍。你想想可能吗?姓氏是一个家族传承和延续的保障,总不能又拿钱又不传我老霍家的姓吧?你自己想想,这对咱爹妈公平吗?他们实业救国,国内的财产全部捐赠,却被汉奸迫害致死。连我们兄妹俩成家的那一天都看不到!他们一生的心血只剩下海外的那一点,你忍心让外姓人继承?”   “大哥,你别生气,我就是担心孩子们以后为了钱没办法和睦相处。你该知道的,我也很心疼咱爸妈的。”霍齐家红了眼,抱了抱她大哥,“可是大哥,我真的不想孩子们为了遗产反目成仇啊。”   “这事你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我有我的道理。”霍润家也红了眼眶,他是不舍得跟他唯一的妹妹发火的。   妹妹这十几年没比他好过到哪儿去。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违背父母的遗愿。   他擦了擦泪水:“我已经跟长荣谈过这个事情,他是个好孩子,他会处理好孩子们之间的落差的。”   “那甜甜要是二胎也是两个孩子,也是一个姓霍一个姓郑呢?”霍齐家直起身来,着急得嘴里都起泡了。   霍润家笑笑:“谁姓霍谁就有继承权,我不强迫孩子们,一切由他们自己做主。”   霍齐家默默叹了口气,算了,慢慢劝吧,也不急于这一天。   院子里,霍恬恬跟郑长荣还在照顾孩子,当爹的蹲在那里,像老母鸡孵小鸡似的,努力地教导两个傻小子蹲下拉粑粑。   当妈的手里攥着厚厚一叠草纸,随时准备大功告成之后给两个傻小子擦屁屁。   这哥俩实在是太好玩了,一人抱着爹妈的一条小腿,一边哭着要抱抱,一边努力地用力拉粑粑。   当妈的不得不安慰道:“乖,拉完粑粑爸爸妈妈带你们出去抓小鸭子哦!”   两个傻小子在小星星岛上的时候最喜欢抓小鸭子玩了,一听可以去抓小鸭子,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玉米甚至破涕为笑,库鲁一下滋了个大鼻涕泡泡。   花生见了,立马指着玉米笑话起来:“弟弟,脏脏!”   当妈的赶紧匀出几张草纸递给当爹的:“快给玉米擦擦。”   当爹的刚刚弯腰,宝贝儿子就开始倒黄金了,只得屏住呼吸给他擦鼻涕泡泡。   擦完鼻子,小傻子也拉完了,再换张纸擦屁屁。   这边花生也拉了,霍恬恬一边给孩子擦屁股,一边观察着粑粑的形状和色泽,夸道:“咱儿子胃口好,粑粑都很健康,金黄金黄的。”   “这都能看出来?可以啊媳妇儿。”郑长荣把玉米捞起来抱在怀里,转身去找铲子,准备把粑粑铲掉。   没想到霍润家已经拿着铲子过来了,铲完也不倒,而是等花生的那一坨也被铲子弄走了,再一起倒茅坑里去。   他看着那叠在一起的两坨粑粑,再想想一胎双生的哥俩,默默叹了口气。   回到水井那洗洗手,他有了主意,找到霍齐家商量:“齐家,这样,反正马上要改开了,遗产要是真的到手了,咱就让小甜甜创办个什么公司。到时候不管是玄英那两口子还是钟灵那两口子,只要是愿意来公司的,都能安排个好岗位。咱也可以根据他们日后的贡献给点股份,但是,必须靠他们自己去努力赢得。其他的就不要再想了,该是甜甜的就是甜甜的。等将来渊龙和博龙长大了,要是博龙真的去部队,那他的老婆孩子也可以到公司来嘛,要是他不去部队,那他们一家都来也不是问题。”   “我懂,掌权人只能姓霍,是这样吗大哥?”霍齐家明白了,这已经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霍润家点点头:“董事长,大股东,都必须是甜甜和渊龙,要是孙女里头真有姓霍的,那就跟渊龙对分。”   “行,我懂了大哥,那就按你说的来吧。”霍齐家拍拍自己大哥的肩膀,兄妹俩各退一步,终于把这个问题暂时解决了。   就是不知道玄英和钟灵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哥,我飞机票买好了,后天从白云机场走,孩子们交给你了。”霍齐家决定这次去首都,就把这事跟两个孩子说说。   希望一切顺顺利利。   自古财帛动人心,她真的不想看到孩子们要被金钱来考验亲情的分量。   只是现在看来,也是没办法了。   霍润家点点头:“记得帮我把信交给那个人,有他出面做证明,美国那边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知道了大哥。”霍齐家洗澡去了。   女儿女婿要去外面逛,她累了一天,现在只想休息。   郑锦绣也是一样的想法,难得让他们一家四口聚聚,他们老一辈的就不跟着了。   初夏六点的傍晚,天空还没有完全暗淡下来。   马路上逐渐亮起了昏黄的灯光,霍恬恬跟郑长荣一人推着一个小车,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压马路。   霍恬恬有些担心:“刚刚不知道大舅和咱妈起什么争执了,我看他们兄妹俩眼睛都红了。”   “为遗产的事吧。”郑长荣心里有数,霍恬恬离家上学的这段时间,大舅跟他透露过口风。   说是遗产只给姓霍的孩子,让他想想怎么处理才会不让两个孩子心里有芥蒂。   郑长荣琢磨过这个事儿,只是还没到时候。   这会儿媳妇问他,他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都说三岁看老,孩子虽然还没到一岁,其实兄弟俩的心性已经可以看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嗯,渊龙沉得住性子,也细心。”霍恬恬是当妈的,虽然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朝夕相处地陪着孩子,但是知子莫若母,她还是很清楚孩子的性格的,她挠了挠花生的小脑袋瓜,看了眼坐在爸爸面前车里的玉米,“玉米活泼好动,粗枝大叶的,估计不会计较那些钱财的事情。”   “怕就怕身边的人给他们灌输不好的思想。这样,孩子的姓是咱们做父母的选的,他们自己做不了主,不如等孩子十岁的时候,让他们自己选。”郑长荣不想过早决定孩子的未来。   但有一点他是要坚持下去的,那就是这小哥俩,依旧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也好,十岁的孩子已经可以明辨是非了,可是万一哥俩都想要那遗产呢?”   “那就让大舅给他们设置几个考验的项目,谁通过了谁继承。成王败寇,输的那个将来也没理由埋怨谁。”郑长荣琢磨了很久,目前为止,他觉得这个法子是最公平的。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两个孩子都姓霍,对半分。   可是霍恬恬不同意,她坚持道:“不可以这样,你又不是赘婿,孩子要是一个都不姓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那就先这么着吧,反正孩子十八岁之前也没有管理财产的能力,还不是你这个当妈的打理吗?”郑长荣笑着往前走。   他媳妇是真的在乎他,真好。   两口子很快来到了党校门口,进不去,只是在外面看了眼,便往旁边去了。   车上的两个小子有点不耐烦了,开始嚷嚷着要抓小鸭子。   霍恬恬笑着安抚道:“马上就到啦,要乖哦,妈妈看看,哪个小乖乖坐得端正就让他先抓小鸭子。”   花生立马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两条小胳膊还不忘放在了隔板上。   玉米就不一样了,这小子沉不住气,直接从车里站起来了,得亏霍润家改造车子的时候考虑到了这一点,在下面加了垫板,要不然这小子要被车轮子刮到脚丫子了。   这会儿他兴奋地拍打着车子面前的隔板,嚷嚷着:“抓鸭鸭,抓鸭鸭!”   郑长荣笑着搓了搓他的小脑瓜:“这小子估计只能去部队了,要不然他这急躁的性子容易坏事儿。”   “嗯,再看看。”当妈的虽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不急,孩子还小,再观察观察总是好的。   很快,一家四口来到一处碧波粼粼的小湖。   湖边种着一些榕树和木棉,木棉的花期已经过去,现在树上全是绿绿的叶子。   榕树粗壮,盘根错节,绿荫如盖。   特别适合夏日的傍晚过来乘凉。   到了这里就不好再推着车子了,两口子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牵着,另一只手拽着车,往湖边的堤岸走去。   很快便看到了一群黄澄澄的小鸭子,鸭子中间是个年轻的饲养员,正在一舀子一舀子的喂食儿,用的是米糠拌菜叶,和水拌匀了,鸭子很喜欢吃。   两个傻小子一见,立马兴奋地加快脚步往那边飞扑过去,甚至想撒开爸妈的手。   吓得两口子赶紧丢了车把孩子捞了回来。   就在这时,十来米远的右手边,传来了噗通一声响。   逐渐暗沉下来的暮色中,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哭着喊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我表哥跳湖自杀啦!我不会水,有人会水吗?救命啊!” 第259章 第259章神奇的小宝贝(一更)   有人落水, 岸边的饲养员赶紧丢下手里的舀子,去旁边的派出所报案。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不下水救人,谁也不知道。   一旁的郑长荣却有了动作。   他是个军人, 看到有人落水, 自然要挺身而出。   毕竟他水性极好, 区区一个人工湖, 根本难不倒他。   可是, 绊住他的不是面前涟漪阵阵的湖水,也不是他自己有没有勇气和救人的胆识,更不是他媳妇, 而是……   他回过头来,看着抱住自己小腿不肯撒手的玉米, 很有些无奈:“宝贝乖, 快松手, 让爸爸去救人。”   可是玉米就是不肯撒手, 还委屈巴巴地撅着小嘴巴,看着湖面的方向呜呜哇哇的, 不知道要说什么。   霍恬恬赶紧过来帮忙掰开孩子的手, 等玉米松开了, 她便彻底顾不上那两辆推车了,一手搂着一个娃娃, 安静地在岸边等着。   她原以为郑长荣会像当初去找那块怀表时一样,起码把衣服脱了再入水, 结果他就这么连衣服带裤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连鞋都没脱。   她有些着急,也不知道他上岸后身上湿哒哒的该怎么回去。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因为她看到了闻书香。   右手边那个惊慌失措大声疾呼的女人,就是她。   这会儿天色已晚,一轮半圆形的上弦月静悄悄地爬上半空,亮度并不足以照亮面前的一切,好在霍恬恬和郑长荣出门的时候就想着回来的时候肯定天黑了,提前带了手电。   这会儿手电就在帆布包里,挂在了宝宝推车的推杆上。   霍恬恬虽然有些反感闻书香,但还是招呼道:“闻老师,我身后那个车上有手电筒,你快去拿过来给我,我怕我爱人上来的时候看不清楚。快啊,愣着干什么?”   霍恬恬搂着两个孩子呢,根本没办法离开岸边。   闻书香很是意外,她根本没想到会误打误撞在这里遇到霍恬恬。   她很是羞愧,赶紧往后找去,却见路过的一个老头子正好趁乱把那两个推车抓在手上,准备带走,溜之大吉。   气得那闻书香大喝一声,随即拔腿狂奔,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那老头子原本还想跑,发现一个妇女气势汹汹地跟在身后,心中方寸大乱,一时着急,便没有注意到前面拐角处的石头,依旧往那边跌跌撞撞地逃跑过去。   霍恬恬怀里的玉米见了,立马啊啊呜呜地指着那个老头,当妈的实在是听不懂孩子在说什么。   原以为孩子只是看到有人偷他的车子,所以情绪激动,可花生也啊啊呜呜地指着那老头嘀咕了起来。   当妈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直到她注意到了系统右下角闪烁的红点。   点开一看,她愣住了。   【喜报!喜报!】   【霍渊龙金手指已觉醒!】   【金手指为:①听到周围人的心声,表现为声音或者文字;②看到对方的财产明细,表现为数据可视化,财务有问题会加红色感叹号提示,破产者直接显示为乞丐。技能进阶之前不可打印,需要手动记录,建议宿主培养孩子的速算和数据整理能力。】   【特别提示:霍渊龙小朋友还不识字,目前宿主可以直接在系统读取孩子获得的一切信息。】   【喜报!喜报!】   【郑博龙金手指已觉醒!】   【金手指为:①看到周围人的剩余寿命,表现为数字倒计时,濒死之人会加幽灵标注,已死之人会直接显示残骸位置;②肉眼扫描对方身体的一切异常,表现为裸眼3D扫描。技能进阶之前不可打印,需要手动绘制,建议宿主培养孩子的绘画技巧。】   【特别提示:郑博龙小朋友还不识字,目前宿主可以直接在系统读取孩子获得的一切信息。】   霍恬恬简直惊呆了。   忍不住看了看两个呜呜哇哇的小宝贝,这才知道,孩子不是着急车车被抢了,而是着急那个老头说的气人的话,以及——   那个老头快死了。   是的,当妈的点进育儿栏孩子的金手指详情之后,会看到刚刚生成两页记录。   大娃霍渊龙的记录为——   龚轲说:别来救我,昊昊不要我了,我死了算了,遗嘱我也立好了,全给昊昊,希望我走之后她会后悔她今天对我说的话。   龚轲财产明细:   金钱:3779元9毛3分   屋宅:职工宿舍,死后收回;老家祖宅,指定继承人韦昊   物资:古董189件,位置,祖宅地下,指定继承人韦昊   身份估测:私藏古董的资本家后代   盗车贼说:老子宁可把车摔坏了也不还给你们,哼!(盗车贼显示为乞丐)   盗车贼财产明细:   金钱:-389元9毛6分   屋宅:无   物资:无   身份估测:家徒四壁的赌徒   闻书香说:怎么遇到霍恬恬了,看到她好难为情的,怎么办,要是她知道我是姨夫安排来故意接近她的,她会生气吗?   闻书香财产明细:   金钱:157元4毛8分   屋宅:无   物资:藏书555套(残本179套,孤本213套,禁书63套,古典名著39套,西方名著61套)   身份估测:古籍收藏家   二娃郑博龙的记录为——   周围尸骸数量:27   尸骸分布位置:湖底(被害17人,自杀9人,失足1人)   龚轲剩余寿命:7分56秒(添加标注,幽灵)   盗车贼剩余寿命:39秒(添加标注,幽灵)   闻书香剩余寿命:3月11天17小时23分33秒   看完这两条记录,霍恬恬吓了一跳,难怪玉米拦着他爸爸不让下水,孩子是知道龚轲快死了吧,而且水里居然有那么多尸骸,真的好吓人。   而那个盗车贼,就在她分神查看系统的空档,像个守株待兔里的兔子,一头撞在了石头上,当场暴毙。   那闻书香在同一时间赶到了他跟前,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总之先把车子抢回来再说。   她找到里头的手电,打开后却不亮,检查了一下才发现手电屁股上的盖子被磕掉了,连电池都掉在了袋子里,便赶紧装上,摁亮后往湖边找寻过来。   当霍恬恬接过手电的时候,水里也有了动静,郑长荣拖着奄奄一息的龚轲,破开水面,钻了出来。   三两下便游到了有光亮的地方,将龚轲拽上了岸边。   随后赶紧做起了摁压,试图把龚轲肚子里的湖水逼出来。   玉米一看,立马指着那龚轲的嗓子呜呜啊啊的,霍恬恬赶紧扫了眼系统新生成的记录,那是一张全身扫描图,图上显示,龚轲的气管里堵了条鱼。   所以不管郑长荣怎么努力,都摁不出来龚轲肚子里的湖水。   霍恬恬想起当初因为张娟的孩子被堵塞了气管连夜赶去医院,那时她学了一手海姆立克急救法,便打算把孩子交给郑长荣:“我来吧。”   郑长荣看了她一眼,明显不太情愿她跟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   霍恬恬便琢磨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道:“你把他抱起来,我教你怎么做,行吗?”   这还差不多。   难得小气一回的军官,赶紧把溺水的人扶好,随后按着自己媳妇教的法子操作起来。   几下之后,龚轲果然哇的一声吐出一条鱼来,再然后,便呕出了一肚子的湖水。   里面甚至还有一团水草,很是吓人。   等那龚轲缓过劲儿来了,霍恬恬又看了眼系统,龚轲名字后面的幽灵不见了,剩余寿命却没有多出来多少,而是显示为“7天4小时51分11秒”。   霍恬恬有点茫然,难不成这个龚轲注定要早死?   算了,总之眼下是把人救起来了。   那闻书香见状,哭着扑到龚轲身上,捶打着他的胸口:“表哥,你干嘛吓我啊,多亏了小嫂子和这个好心的大哥救你,要不然我怎么跟姨夫交代啊!”   霍恬恬早就从老妈查来的资料得知了闻书香和龚轲的关系,所以她并不惊讶,她只是不想跟这种别有用心接近自己的人再啰嗦什么。   她赶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往旁边让让。   招呼道:“长荣,我们回去吧,天黑了,孩子也快困了。”   郑长荣应了一声,就这么浑身湿哒哒的往她和孩子身边走来。   她把孩子放推车里头,岸边虽然颠簸了一点不太好推,但是总比被浑身湿透的老爸抱着好点。   两口子做好事不留名,打算就这么离去。   至于那个撞死的盗车贼,谁也不想理会,反正那个饲养员报警去了,等会警察来了自然会处理。   两口子很快离开了公园这边,走在夜晚的大街上,风吹过,带着山雨欲来的潮气,多少有些凉意。   郑长荣走一步便滴下一串水渍,看起来很是滑稽,霍恬恬好奇道:“你怎么不脱衣服就下水了?”   “有别的女人在,我怎么好脱。”郑长荣笑着看向自己深爱的女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天再热我都要把扣子扣好,又怎么可能在公共场合脱衣服。”   “你……”小媳妇一听这话,臊得面红耳赤的,“你是去救人啊,特殊情况,我不会生气的。”   “那不行,衣服湿了可以干,我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郑长荣捏了捏小媳妇的脸蛋儿,“傻的,我守身如玉还不好?”   “好,好极了!”小媳妇拿脸蹭了蹭他的手,“对了,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儿。”   “说来听听。”郑长荣笑着撒手,前面路上有豁口,他得把玉米连人带车子一起抱起来跨过去。   霍恬恬便把两个孩子觉醒了金手指的事说了说。   当爹的听罢很是震惊:“乖乖,咱家这两个小宝贝这么厉害呢!那你怎么没看到咱俩的剩余寿命?财产也没有记录?”   “嗯,因为孩子对咱俩没有好奇心,所以就不会显示出来。我也不知道咱俩剩余寿命有多少,财产嘛,我一直记账的,可以给你查账。”小媳妇骄傲着呢,她可没有乱花钱。   郑长荣笑着把玉米和车子放下,捏了捏小媳妇的鼻子:“查个屁,你把我卖了我都不会查你。”   “我才不舍得把你卖了呢。”小媳妇边走边往他身上靠,即便男人浑身湿哒哒的,她也不在乎。   可是郑长荣心疼自己媳妇啊,赶紧往边上让,责备道:“别闹,你怀着孩子呢,可别着凉了。”   “我哪有那么娇气嘛!要湿一起湿,这才是相濡以沫的两口子嘛!”小媳妇不听,还是要往他身上蹭,蹭到最后,他已经躲到马路牙子上了,再也无处可躲,只好由着她胡闹。   两口子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   两个老母亲正坐在院子里乘凉,手上还摇着蒲扇。   郑采薇和郑采荷姐妹俩就在旁边坐着,一个在织毛衣,一个在钩小鞋子。   至于两个姐夫,王智正黏在霍润家屁股后头,帮着做摇摇马,孙彬则抱着小儿子陪着女儿和姨侄女看书写字。   一院子三家人,和和气气的,很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霍恬恬笑着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妈,我们回来了。”   “呦,长荣这是怎么了,一身的水。”霍齐家赶紧站了起来,她很心疼女婿,转身去屋里给他找衣服。   郑锦绣则习以为常了,不用问都猜得到:“肯定又在哪里做好人好事了!”   郑长荣笑着把门关上:“知子莫若母!什么也瞒不过您老人家。”   “你说说你,大晚上的到水里去,不怕淹死鬼缠上你啊?”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郑长荣正好想起玉米看到的那些信息,便笑着说道:“我还真看到水底下有骸骨了,等我换身衣服,我去报警。”   “王智啊,你等会陪长荣过去吧,大晚上的,他一个人我不放心。甜甜和孩子就别去了,孩子还小呢,哪里挡得住那些脏东西。”老太太一听说水里真的有尸骸,立马敛起脸上的笑。   还把她的宝贝小儿子拦在了院子里,不让进屋里去了。   转身去把今天刚买的公鸡拎出来,一刀拉了脖子,放出热腾腾的鸡血泼在了郑长荣脚下。   泼了还不算,又气鼓鼓地骂道:“你这是当爹的样子吗?看到了骸骨还敢离孩子那么近?快点的,过来用鸡血洗洗手。”   郑长荣被自己老妈嫌弃了,但他知道老人家是为了孩子着想,虽然这种事情未必是真的,但他不能犟嘴,否则只会让老人家心里忐忑难安。   便笑着走过来,双手接住鸡血好好洗了洗:“妈,我错了,下次我再救人,一定让甜甜把孩子抱得远远儿的。”   “这还差不多!”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手把公鸡放在了盆里,叮嘱道,“采薇啊,你烧锅热水吧,天热,鸡已经杀了,不吃可得坏了。正好等你男人跟长荣回来喝点鸡汤补补。”   “哎,我这就来。”郑采薇赶紧去烧水烫鸡拔毛。   老太太又对着儿子翻了个白眼,这才往屋里去了。   到了屋里还不忘检查一下两个孙子有没有带着桃木剑出去。   看到孩子脖子上好端端挂着那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霍恬恬从没见过老太太这神叨叨的样子,很是哭笑不得,问道:“妈,有这么严重吗?”   “你不懂,小孩子阳气弱,还是小心点好,这是科学都没办法证明的东西,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老太太赶紧阿弥陀佛地烧香拜菩萨去了。   霍恬恬笑着摇摇头,抱着两个娃娃到床上玩耍,等郑长荣洗完澡再给孩子洗。   顺便看看系统又生出来的一些记录。   这一看,霍恬恬愣住了。   原以为老太太是这群亲人里年纪最大的,剩余的寿命不会有太多,可是事实上,老太太居然能活到一百零八的高寿呢。   倒是郑采薇和王智两口子……   王智的寿命只剩九个月了,郑采薇可能是因为他的牺牲受到了刺激,寿命也只剩三年不到了。   至于其他人,倒是还好,都有好几十年的寿命。   霍恬恬猛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   她赶紧问了问老妈:“妈,对越自卫反击战是什么时候来着?”   “明年2月17号开打。”霍齐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她点了一盘蚊香进来,“怎么了闺女?”   “妈!”霍恬恬忽然鼻子发酸。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经历过亲人去世。   虽然二姐和二姐夫跟他们的交情算不上有多深厚,可是就冲二姐愿意来照顾她的孕期,她就觉得这事不能置之不理。   她哭着扑倒在妈妈怀里,委屈极了:“妈,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啊?为什么啊?”   “怎么了闺女,你别哭,慢慢说。”霍齐家赶紧把蚊香放在床底下,随后坐在床边,握住了女儿的手。   霍恬恬伤心死了,哭哭啼啼地把两个孩子的本事和玉米看到的信息告诉了老妈。   霍齐家听罢,很是感慨:“孩子,你冷静一点,有战争就必然有伤亡。当务之急,是让长荣手底下的那群人,尽快搞明白电子对抗的路数,到时候尽可能地在战场上掌握优势。对了,你那排雷车还能买吗?到时候多给部队准备一些。”   “能买,就是限制变多了,可能是之前你们的系统都托管在我这里,所以很多物品没有限制,现在分离之后,军事上的一些武器装备多了好多限制。这个排雷车,需要在战时才可以买,现在是不行的。”霍恬恬还是歪在妈妈怀里。   虽然她自己都是个当妈妈的人了,可是在这彷徨无助的时候,她还是本能地想要依赖长辈。   要是长辈不在身边,那她自然就会依赖郑长荣。   这些都是她的至亲,她除了找他们纾解内心的无措,别无他法。   霍齐家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那就战时再买,好孩子,你别急,我和你大哥也会想办法的,等我后天到了首都,我跟他谈谈。”   “妈……”霍恬恬哭得停不下来,她越想越是伤心,这种明知道亲人要逝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床上的两个娃娃见了,赶紧拽着姥姥和妈妈的胳膊站起来,小屁股扭扭,迈动小短腿跑到妈妈怀里,抢着亲妈妈的脸蛋儿,努力安慰妈妈。   霍齐家欣慰地笑笑:“看看,两个孩子多疼你。你别急,妈会想办法的。”   “妈,你先别告诉姐夫,我怕他知道了伤心。”霍恬恬想过要不要自私一点,提醒二姐别让姐夫去前线了。   可是她知道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但凡二姐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也许她就会答应了,可二姐偏偏是个最明事理的人了。   而且,霍恬恬自己也是军嫂,扪心自问,如果到时候郑长荣要去前线,她能出面阻挠吗?   不能的啊!   郑长荣现在的荣耀和光辉,那都是国家给他的,那么到了国家需要他流血流汗的时候,怎么能退缩不前呢?   那不是军人,那是乌龟王八蛋。   她不能让自己的男人做乌龟王八蛋。   她只能尝试从别的方面努力。   比如多多赚取积分,到时候尽可能辅助战场上的士兵们。   不管是空投补给还是武器弹药,都好过无理取闹地阻止他们报效国家。   想到这里,霍恬恬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泪水,搂住两个贴心的小娃娃,平复一下情绪。   两个娃娃乖乖地依偎在妈妈身上,一个伸手给她擦眼泪,一个贴在她肩上搂着她的脖子给她安慰。   她振作起来,道:“妈,你去陪我婆婆吧,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好。”霍齐家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忍心告诉女儿,王智今天找过她了。   也问了她张娟预知未来的能力,以及他梦到了自己天不假年的未来。   到了院子里,霍齐家正好看到王智陪着洗完澡的郑长荣出去了。   她把门关上,心里藏着事儿,情绪有些不高。   霍润家大概知道为什么,也没提出来,怕影响郑老太和郑采薇的情绪。   兄妹两个都在院子里,一个坐着乘凉,一个继续打造摇摇马。   却又同时一心二用,通过系统交流着。   得知霍恬恬那边的情况后,霍润家拧螺丝的手停了下来。   回了一句:“这孩子就是重视亲情。”   “是啊大哥,怎么办呢,咱也不好不让王智去啊。”霍齐家也是无限唏嘘。   霍润家想想,道:“不急,我问过远征,他的伙伴里头有人绑定了善于改变地形地貌的系统,到时候那人也会参战的,肯定可以减少伤亡。”   “可是如果有用的话,为什么王智那边的寿命只剩九个月呢?”霍齐家不理解。   霍润家却有他的自己的见解:“那个寿命应该只是按照当前的状况判定的,可咱的两个小乖乖并不知道将来参战的人里头有带系统的人,所以做出的判断未必是准确的。”   “也对,那既然这样,我也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早点把系统的代码研究清楚,多编写几个系统出来。要是能零伤亡,那就太好了。每一个人民子弟兵都应该平安顺遂地寿终正寝啊。”霍齐家不再长吁短叹,赶紧研究代码去了。   霍润家笑笑,是啊,每一个士兵身后都是一整个家庭的希望啊。   要是可以零伤亡,那可真是太好了。   夜里九点,郑长荣还没有回来,霍恬恬坐不住了,赶紧打开围观的功能看了眼。   这一看,真是让她终身难忘。   湖面上摆着一整排的尸骸,有的已经是森森白骨,有的还没有完全腐烂,有的还能看出衣着和一点点人样子。   郑长荣作为报警人,正在接受笔录。   警察得知他在救人的时候看到了那些骸骨,瞬间对他肃然起敬。   只是,警察也有些为难,问道:“同志,你当时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追逐这个老头子?我接到群众举报,说这个撞上石头的老头子是因为一个女人追他才出事的。”   郑长荣当时在水下,便实话实说不知道。   警察客气地点点头:“辛苦了,同志,登记一下你的身份信息吧,包括家庭住址和单位,方便我们后期需要的时候联系你们。”   郑长荣点点头,表示理解。   等他把写完的信息递给那小警察时,小警察顿时大张着嘴巴,冲身后的刑警队长喊了一声:“队长,快来啊!”   刑警队长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过来看了眼。   这一看,那队长赶紧行了个军礼:“原来是两位子弟兵,失敬失敬。”   郑长荣和王智齐齐回了个军礼:“没我们的事了吧?”   “没了没了,我叫小白送你们回去吧。”段队长赶紧招呼手下过来。   郑长荣摆摆手,转身的时候想起个事儿,问道:“要是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遗体会怎么处理?”   “公示后如果无人认领,就会集中焚烧,葬到指定的墓地。”段队长好奇,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郑长荣想起自己媳妇下学期要上解剖课,便提议道:“要是有保存完整的尸骸,可以考虑捐赠给医学院,学生们要学解剖,这不是正好吗?”   “行,我记着了,等我们核对过身份之后,要是找不到对应的家属,我们会联系医学院的。”段队长客客气气地回道。   郑长荣这才跟王智调头往回走去。   路上王智几次想开口,最终憋到了院门口才停下:“老五,我问你个事儿。”   “嗯?”郑长荣还从没见过王智这么顾虑重重的样子,便打消了推开院门的念头,指了指对面的马路牙子,“去那边说吧。”   王智坐下后点了根烟,猛吸了三口才鼓足了勇气,问道:“我现在被调过来,肯定是要去前线的,要是我没了,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好你二姐和孩子?令泽我爸妈肯定是不舍得撒手的,我是担心你姐和书晴母女俩无依无靠。”   “姐夫,这说的什么话?换做是我牺牲了,你会不管我的老婆孩子吗?咱哥俩既是姻亲,也是战友,不说这些客套话。你放心,那是我亲姐,我不会不管她的。”郑长荣也在出征之前跟战友说过这样的话,所以王智会这样说,他并不意外。   王智可算是放心了,笑着把烟抽完:“有你这句话,我哪怕明天就没了也放心了。”   “姐夫,别这么悲观,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我瞧着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郑长荣站起来,努力鼓励了他一把。   王智把烟踩灭,拍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回去陪老婆孩子吧。”   两人回到院子里,各自忙碌。   郑长荣一进房间门,就发现自己媳妇的眼睛红红的。   可把他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问问出什么事了。   霍恬恬其实已经平静下来了,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男人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扑上去扎进了他怀里。   声音闷在他胸口,带着一股举足无措的不安和彷徨,她把王智会牺牲的消息告诉了郑长荣。   郑长荣没说话,搂着她颤抖不止的肩膀到了床上,捧着她的脸,先亲再说。   小媳妇这会儿很没有安全感,他是她最信任最靠得住的大树。   只是一个亲吻,小媳妇便不再浑身发抖了。   郑长荣把她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看了眼目瞪口呆的两个小子,笑了笑:“没事儿,我们一起努力,姐夫会长命百岁的。”   “真的?”   “真的!”   小媳妇听到自己的丈夫这么说,好像立马吃了颗定心丸。   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了下来。   腻歪了一会儿,她才直起身来:“孩子还没洗澡,非要等爸爸回来,走吧,我们一起。”   “走。”当爹的笑着抱起两个傻小子,“媳妇儿,你拿衣服和毛巾就行,咱去院子里给两个小傻瓜洗澡。”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两个大红盆,不用问,肯定是孩子奶奶和姥姥准备的,蚊香也点在了旁边,小板凳,干净的放衣服的筐子,以及香皂俱全。   水也倒好了,旁边是两只保温壶,要是盆里的水冷了就直接加壶里的开水。   两口子抱着孩子坐下的时候,玉米不老实地对着那水壶伸出了爪子,吓得郑长荣赶紧拍了一把他的小爪子:“嘿,傻小子,那可不能碰,烫手!”   玉米从没见过爸爸这么凶,立马委屈地撅嘴哭了起来。   当奶奶的心疼坏了,赶紧过来哄。   霍恬恬却阻止道:“妈,你别护着玉米,这事我也觉得该让他长长记性,现在小哥俩都会跑了,要是手痒去摸热水壶可不得了。而且现在是夏天,要是烫伤了,少不得要化脓感染呢。不如让他爸凶凶他,他才知道怕呢。”   老太太张了张嘴,心里知道儿媳妇说得没错,可她到底还是心疼孙子,嘀咕道:“那也不能打孩子的手啊。”   霍恬恬笑着说道:“长荣是孩子亲老子,手上有数的,没事儿。”   老太太对着儿子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进屋去了。   郑长荣盯着老太太那护犊子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孩子大了问题就来了。”   “你下次别当着妈的面打,她不知道不就行了。”霍恬恬倒不是不心疼孩子,只是开水这种东西就跟洪水猛兽一样可怕,但小孩子是不懂的,必须让他早点意识到那是不能碰的,才能把危险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   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郑长荣的反应有什么不对的,她甚至抱着花生,指了指旁边的热水壶,警告了一番。   花生乖乖地依偎在妈妈怀里,不说话,只是看着那热水壶。   当妈的知道孩子听进去了,不过她还是试了试,抓住花生的小爪子往热水壶那凑,嘴里还问着:“乖宝贝,你告诉妈妈,这个东西能碰吗?”   花生聪明着呢,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当妈的高兴坏了,狠狠亲了小宝贝一口:“小乖乖真棒,以后可要记住了,那个水壶会咬手手的,手手会疼,好疼好疼。所以水壶不能碰,记住了吗?”   花生赶紧抱住了妈妈的脖子,小身子往洗澡盆里赖,要躲那热水壶远远儿的。   霍恬恬却没有惯着他,而是把他捞起来坐在腿上,指了指盆里的水:“要等妈妈试过温度才可以进去知道吗?万一烫烫怎么办?烫到小屁屁也会疼哦!”   花生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   郑长荣赶紧妇唱夫随:“妈妈说得对,小宝贝不能自己钻到水里,要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摸过之后才可以,记住了吗?”   花生盯着那水,有点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   玉米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他就是要直接进去,没等爸爸试试水温,他就跟个泥鳅似的从爸爸怀里滑到地上去了,随后两手扒住大红盆的边缘,想往里头爬。   当爹的可不想惯着他,直接把他抱起来,拿出训斥新兵蛋子的气势来,训得小家伙一愣一愣的。   最后哇的一声,哭着要找妈妈。   妈妈却坚决不肯抱他,还跟爸爸一样坏,问他记住了没有。   小伙子委屈极了,只得看向了屋里,想找奶奶求助。   不想奶奶被姥姥拦住了,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最终玉米只好一边哭一边嚷嚷:“洗澡澡,呜呜。”   霍恬恬被他哭得脑袋疼,干脆跟郑长荣交换了孩子。   玉米一到妈妈怀里就不哭了,他似乎知道妈妈比较温柔一些,心里便没有那么惧怕。   不老实地扭着小身子,想往水里赖。   当妈的却难得地冷下脸来,把这小东西捞起来摁在怀里,不准他乱来。   思来想去,霍恬恬想了个主意。   她让郑长荣把面前这盆里的水舀出去一些倒进花生的盆里,随后在面前这个盆里一点点添加开水。   直到水温有点烫但又不至于把人烫伤的时候才停下。   她坏笑着看着怀里的玉米:“洗澡澡吗?要妈妈摸摸水吗?”   花生早就耐不住性子了,根本不愿意再等了,一扭腰就迫不及待地滑到了盆里。   刚到盆里,小家伙就感觉到了不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还不忘扒着妈妈的胳膊从水里往妈妈身上爬。   看到孩子这么狼狈,当妈的却笑了:“不听话的坏宝宝,这下长记性了没?还敢不敢自己往水里跑了?”   玉米委屈地抱着妈妈的脖子,哭得那叫一个震耳欲聋。   他看着堂屋那里,却发现奶奶不见了,姥姥也不在,舅爷爷更是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一个保护宝宝的人都没有,呜呜呜。   玉米委屈坏了,最后只好坐在妈妈怀里,盯着那水伤心地抹眼泪。   霍恬恬见效果达到了,这才加了一瓢冷水,伸手和了和,刚好不冷不热的,便指着那水再三警告道:“水水有没有烫玉米的小屁屁啊?”   玉米委屈巴巴地点头。   当妈的继续循循善诱:“所以啊,下次洗澡澡的时候,一定不可以自己进去,要等爸爸妈妈试过水温才行,记住了没有?”   玉米看着已经在水里扑腾的哥哥,羡慕地点点头。   霍恬恬终于松了口气,再次做了个试水温的动作,加深孩子的记忆,随后笑着亲了亲这个小笨蛋:“好了,水水不烫了,玉米可以洗澡澡了。”   洗完澡回屋,等两个孩子睡着后,老太太进来埋怨这两口子:“干嘛吓唬孩子,哭了那么长时间。”   “妈,现在哭两声没事,总比孩子被烫了再哭好啊。你难道没见过周围人家的小孩子挨烫吗?反正我见过,我在北横岭长大,村里有那照顾孩子大大咧咧不上心的家长,大夏天的也不管孩子摸不摸热水壶,烫伤之后还骂孩子不听话。我才不要做那样的妈妈呢。我宁可孩子现在恨我,也好过孩子受罪。”霍恬恬可不是在瞎胡说。   从她有记忆以来,村里几乎年年有孩子被烫。   那些家长把孩子当小猫小狗似的放养,放养就算了,可是家里那些危险的东西,他们居然意识不到需要提前告诉孩子。   有的直接倒了热水在盆里,还没来得及加冷水,孩子就扑腾进去了,一下烫得浑身是泡,又烧钱,孩子又遭罪。   有的把热水壶摆在孩子触手可及的地方,又不提醒孩子不能碰,等到孩子尖叫起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所以,现在让孩子哭两声,为的是让孩子永远不会为了挨烫而哭泣。   她反倒是给老太太上起课来:“对了妈,明天开始,你记得把热水壶放在孩子够不着的地方,要么放厨房,把厨房锁起来,要么就直接烧了开水在锅里,等水凉了再灌到热水壶里留着喝。再不行你就把热水壶摆在你房间里,把你房间门锁上。总之,宁可大人辛苦一点小心一点,也不要孩子吃苦受罪。”   老太太点点头,看了看两个孩子,便回屋睡觉去了。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郑长荣去把门栓插上,搂着媳妇腻歪腻歪。   第二天,广州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郑长荣见义勇为救下落水的龚轲,并帮助警察找到了二十七具尸骸的新闻。   霍恬恬上学之前看到大舅手里的这份报纸,实在是与有荣焉。   走到半路,才发现系统把这见义勇为和发现尸骸的奖励都发给她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把到手的甜蜜值购买了孕期皮肤护理霜和新一轮的分娩套餐。   买完还剩了几千万甜蜜值,她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到底该怎么花。   不过她刚到教室,便看到齐婷等在了那里,身后还跟着嘴角肿胀的宋冬妮。   霍恬恬挑了挑眉,呦呵,算账的来了。   以为她会怕吗?   上课铃还没响,她笑着走过去:“你们是来感谢我上门出诊的吧?怎么样,你们的母亲身体好点了吗?”   原以为齐婷要咋咋呼呼吵闹一番,所以霍恬恬才先发制人。   没想到齐婷居然客客气气地说道:“我们确实是来感谢你的,但并不只是为了我妈身体好转的事。”   嗯?霍恬恬一头雾水:“难道是为了龚轲?那是我爱人救的,你们应该谢他。”   “不是。”齐婷叹了口气,扯了扯宋冬妮的胳膊。   两人就这么毕恭毕敬的,当着一整个教室的同学,给霍恬恬深深地鞠了个躬。 第260章 第260章他和爱妻共同的荣誉(二更)   教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齐婷和宋冬妮被退学是因为什么。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霍恬恬和她的亲人们出了多少力。   当这两个人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 大家都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 以为她们是来找举报她们的人算账的。   可是这会儿大家看到她们拦住了霍恬恬, 便下意识担心了起来——   “难道是霍恬恬做了活雷锋把齐婷踹出了学校?”   “真要是这样, 她可真是不畏强权的女英雄啊!”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勇敢, 等会要是齐婷刁难她,咱们可得给她撑腰啊。”   这里头夏晴的反应最是激烈,她甚至已经站了起来, 随时做好冲上去收拾齐婷的准备。   可是谁也没想到,齐婷和宋冬妮居然是来鞠躬致谢的。   霍恬恬一头雾水, 她这两天忙着陪男人和孩子, 忘了检查齐婷的监视器了。   她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两个女人, 很是纳闷儿, 只得催促道:“我也没做什么,没必要这样行大礼, 快起来吧。”   “不, 你做了很多。谢谢。”齐婷和宋冬妮道完谢就走了, 留下一教室不明所以的同学,以及霍恬恬这个同样莫名其妙的当事人。   霍恬恬懒得追上去问个究竟, 只是检查了一下黑板有没有擦干净,随后便回到座位上, 翻开书本,安心学习去了。   上课铃响起, 教医用化学的小老头却没来。   同学们一开始还很安静,老师也可以偶尔迟迟到嘛,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班主任小老头还是没来。   又过了十分钟,终于有人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最终一致决定,让温清风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又过了五分钟,温清风和牛卉一起过来了。   牛卉精神抖擞地走上讲台:“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学校前几年离奇失踪的七个女学生都找到了。”   “啊?不是说人间蒸发化作厉鬼了吗?”同学们面面相觑。   牛卉深吸一口气,道:“没有蒸发,都在六花湖找到了。现在班主任正在跟警察同志对接这件事情,所以今天这节课自习,等周末下午补上。”   牛卉说完,特地点了一下霍恬恬的名:“大家都看报纸了吧?这件事是霍恬恬和她爱人救人时发现的,她爱人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说,当时两个孩子都被吓得哭闹不止,是霍恬恬顶着压力把两个孩子安抚好,给他争取到了营救落水者并发现尸骸的时间!所以,他认为他的功勋章里有霍恬恬同学的一半!并且坚持要跟霍恬恬同学一起接受市委表彰的“见义勇为”锦旗和奖状!多么英勇无畏的两口子啊,让我们掌声鼓励!”   潮水般的掌声涌来,霍恬恬实在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她迎着大家的目光站了起来,难为情到了极点,天哪,她明明只是看了会孩子而已啊。   救人的是郑长荣,协助警察打捞尸体的也是郑长荣,可是现在,这个男人,不愿意独享功劳,要跟她一起站到领奖台上,站到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鲜花和掌声。   他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让她无语凝噎。   她红了眼眶,笑着说道:“应该的,真的,我们救人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谢谢大家抬爱,谢谢。”   “不用谦虚啦霍恬恬同学,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是我,两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哭着闹着要爸爸,我一个人是看不好他们的。更不用说,你为你爱人争取了那么长的时间。他还在采访里提到,投湖的那位同志当时肺部呛了一条鱼,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急救,是你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把那人救了下来。所以,你们夫妻二人真的是当之无愧的英雄。”牛卉真的与有荣焉,因为这是会上电视台的大事件,是会接受记者采访的重磅新闻。   那二十七具尸骸的发现,他们夫妇二人注定会成为享誉千家万户的大英雄。   而牛卉作为助教,是有机会一起站在镜头下的,她当然特别地感激霍恬恬,这可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光辉时刻。   她再次赞美道:“霍恬恬同学,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你的灵魂是这样的强大,你真是我们临床一班全体同学的榜样和荣耀,再次掌声送给霍恬恬同学!”   教室里的掌声经久不息,霍恬恬捂着滚烫的脸颊,羞涩地坐在了位置上。   牛卉离去后,不一会就带了两个记者进来。   记者一来,便扛着摄像机,对着教室里的全体成员来了个合照,随后郑重地邀请道:“霍恬恬同志是哪位,可以站起来让我拍个单人照吗?”   霍恬恬应声站了起来。   那年轻的摄影师一时看得呆了,天哪,这个姑娘好漂亮啊,穿的衣服也很别具一格,虽然看起来只是简单的天蓝色连衣裙,却处处彰显着匠心独运的设计。   看那收紧的腰线,看那被勾勒得盈盈一握的腰肢,看那领口纯白色的蕾丝镶边,她简直就像是坠落在人间的仙子,白净的面庞,甜美的笑容,美得不可方物。   摄影师看得双眼发直,还是他师父提醒了一声,他才傻愣愣地按下了快门。   随后霍恬恬就被请到了学校门口,接受进一步的采访去了。   这是霍恬恬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第一次站到了这样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   她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没想到刚到校门口,便看到了坐在采访车上的郑长荣。   记者客气地邀请郑长荣下车,跟霍恬恬合影,一起接受采访。   合影的背景就选在了医学院的校门口,夫妻俩并肩站着,郑长荣想了想,伸手搂住了自己爱妻的肩膀。   这不算多腻歪的动作,但却用一个简单的肢体语言,表达了他要与他的妻子荣辱与共的决心。   不过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拍照不会拍摄正面,而是只拍了他和霍恬恬的背影。   画面定格的那一瞬间,霍恬恬万万没想到,这将是她誉满天下的第一个重大事件。   紧接着,市委宣传部的工作人员送来了见义勇为的锦旗,两口子一同站在锦旗后面,脑袋微微侧向对方,笑得明媚而灿烂。   之后夫妻俩一起接受采访的时候,郑长荣说的话就跟牛卉转述的一样,他不断赞美和肯定自己的爱妻,一再强调孩子闹得厉害,抱着他的腿不肯他下水。   这进一步拔高了霍恬恬深明大义的形象,并把一对年轻夫妻,在面临救人的大义和爱子的不舍时的两难刻画了出来。   很快,记者又把小老头和牛卉请了出来,一起做了采访和合影。   一篇极其精彩的报道迅速出炉,送去了羊城晚报的报社。   郑长荣便趁机把霍恬恬叫去一旁说话。   霍恬恬听完,不禁大加赞赏:“你这计划不错啊,大肆报道之后凶手肯定会盯上我,盯上我之后看我落单肯定要找我报复,到时候表舅舅的人就可以出手把他拿下了!”   “你怕吗?你要是害怕,咱就换个法子。”郑长荣其实并不在意这点破案的功劳,而是想让他媳妇成为全校人心中的大英雄,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了,他也能在党课结束回到海岛时放心一些。   霍恬恬笑着摇摇头:“不怕,你和舅舅一定不会让我出事的,不是吗?”   “嗯,段队长那边也商量过了,就等你点头。”郑长荣不打无准备的仗,该交代的都交代到了,包括报社的采访,是不会透露他的具体单位的,只会简单写上人民子弟兵。   霍恬恬牵着他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那就做吧,我相信你,也相信舅舅!”   郑长荣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要不是记者就在十来米远的旁边,他真想亲亲他的宝贝媳妇。   夫妻俩在校门口分开的时候,那年轻的摄影师还忍不住一再回头看着霍恬恬,眼中满是无法藏匿的爱慕。   郑长荣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小同志,麻烦你回头把合影给我们两张,底片也给我,行吗?”   “啊,好的好的,等我回去洗出来就给你。”小摄影师面红耳赤地收回视线,心虚地捏了捏鼻子。   霍恬恬往回走的时候,牛卉一直挽着她的胳膊,滔滔不绝地夸她:“霍恬恬同学,你真的太厉害了,你还不知道吧,这种市委级别的嘉奖,会在你的期末评优里面加很多分的!虽然你的专业成绩很优秀,但是这样的嘉奖绝对是可以锦上添花的。我也得谢谢你,我这学期的考评肯定会是拔尖的那一个!”   “是嘛,那真的很好呀。”霍恬恬笑着看了眼办公楼,想起韦昊,便问了问,“另外一个助教还没有回来工作吗?”   “哦,你说韦昊老师啊,她跟教务处请过假的,好像是得了病,等出院了就好了,据说下个月就能回来。”牛卉挺喜欢韦昊的,韦昊业务能力很强,韦昊在的时候她绝对没有现在这么辛苦。   霍恬恬放心了,能回来就好。   她不会去戳破韦昊的糟心事的,表舅舅说的她都记在心里了。   说起来,表舅舅真的很懂得把握人心啊。   霍恬恬到了教室的时候,正好下课了。   同学们全都围着她,要她再讲讲昨晚是如何如何的惊心动魄。   霍恬恬实在是不好意思自夸,便拿书捂着脸,不肯讲话。   温清风见了,赶紧解围道:“都别问了,明知道她内向,问什么问,快点准备下节课的内容。”   结果下节课还是自习,校领导高度重视那七具女生的尸体,基本上跟那七个女学生有过交集的老师都被警察叫过去问话了。   有没有嫌疑不重要,重要的是积极主动配合调查案件的态度。   这节是一班二班一起上的课。   温清风去了趟办公室,把昨晚统计出来的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拿过来。   作为一班的班长,他站在讲台上,宣布了一件事情:“校委会决定设立励志奖学金,鼓励每次考试出类拔萃的同学。因为期中考试在前,奖学金的设立在后,所以校委会暂时没筹集到太多的款项,目前只有一千块的奖学金,奖励给前十一名的学生。第一名三百,第二名二百,第三名一百,第四名到第十一名全都是五十。本次考试,我们一班获奖的有七个,我报到名字的,请上台领取奖学金。”   二班的同学发出羡慕的哇哦声,尤其是他们的学习委员羊丽华,已经气得腮帮子鼓鼓,咬牙切齿瞪着霍恬恬了。   眼刀子嗖嗖的,全是不甘和嫉妒。   身边的同学赶紧劝她:“你干嘛呀?下次努力考过她就是了,你别表现得太明显,会被一班的人笑话的。”   “我怀疑她作弊!要不然为什么她回回都是满分,这不合理!”羊丽华没能控制得住情绪,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温清风不服气了,笑着说道:“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当着大家的面给她出题,看看她做不做得出来。”   “你以为我不敢吗?”羊丽华真的气死了,凭什么啊,霍恬恬成绩这么好应该去清北啊,干嘛来医学院占据本该属于她的光环啊?她真的受够了!   报名医学院的时候,她想的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结果到了这里,她连鸡头都做不了,她真的委屈死了。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挑衅地看着霍恬恬:“温班长,你可别越俎代庖,也许人家不愿意呢!”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出题就是了!”霍恬恬也看不惯这个羊丽华,成王败寇的道理都不懂吗?   她凭本事考的满分,为什么要被羊丽华这样质疑。   她为了自己的清白,必然要接下这个挑战。   她径直走上讲台,面若寒霜:“请吧,动作快点,我还要回去陪孩子。”   “呵,少拿孩子说事,好像谁没生过孩子似的。”羊丽华真就上了讲台,手里捧着一本书,故意翻到了后面没讲到的内容。   连着出了十几个在她看来是陌生知识点的题。   结果霍恬恬拿起粉笔,气定神闲地全都解答了出来,全程只用了十几分钟。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羊丽华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她不敢置信:“你学到后面了?”   “对,学分制就是我提议的,老师不是答应了下学期开始实行这个制度吗?所以你要是不服气的话,趁早多挑衅挑衅我,下学期我就不一定跟你一起上课了。”霍恬恬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气急败坏的红眼病。   羊丽华扔了粉笔,冷声一声回座位上去了。   霍恬恬懒得搭理她,领完属于自己的三百块奖金后,便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结果她刚起身,便听那羊丽华诅咒道:“你且得意着吧,听说你住到外面去了,那七个失踪的女生可都是在外面香消玉殒的。你最好不要重蹈她们的覆辙,哼。”   这话叫夏晴听了,气得立马拦住了羊丽华,要动手。   霍恬恬拉住了夏晴:“晴儿,冷静一点,你要是动手可就上当了,回头她肯定会倒打一耙,说我们欺负她。”   夏晴放下手来,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骂道:“你有种就靠自己的本事超过霍恬恬,而不是在这里阴险狡诈地诅咒人家。就算校门外真的有凶手,甜甜行得正走得直,自然会有神佛保佑,你再怎么嫉妒人家也没用!”   羊丽华说不过这两个人,冷哼一声走了。   当天晚上的羊城晚报,头版头条,报道了郑长荣和霍恬恬这对年轻夫妇的英雄事迹。   市委市政府高度赞扬,还要给他们两个颁发学雷锋先进个人的奖状,不过今年的评选结束了,要等来年了。   夏晴有点担心外面没有落网的凶手盯上霍恬恬,思来想去,还是让贺超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贺超不理解:“你跟着不是更合适吗?”   “你傻呀,我得帮她盯着宿舍那边,顺便搜集搜集当年的线索。再说了,现在报纸上大肆报道,要是杀人犯真的嫉恨上他们两口子了,有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对方才会有所顾忌。要不然,人家一看我是个娇娇小小的女人,根本不会有畏惧之心的。这样一来也好,我能作为出其不意的一张王牌,跟你打配合,让那畜生尽快落网。”夏晴的考虑是最周到的。   她叮嘱贺超不要直接跟霍恬恬一起走,而是远远地跟着。   如果真的有杀人犯潜伏在暗中,反而会因为贺超的行为产生困惑。   毕竟,贺超的行为很像跟踪狂,杀人犯要是真的盯着霍恬恬,肯定会顾忌贺超,不敢轻易下手了。   贺超点点头,认可了夏晴的安排,赶紧不远不近地跟着霍恬恬。   夏晴则把他的晚饭打了,送他宿舍去了。   霍恬恬出了校门的时候看了眼系统,誉满天下一栏的积分疯涨了一波,并且一直持续增长着。   她赶紧问了问猫蛋儿,原来是看到报纸的人越多,知道他们两口子光辉事迹的人也就越多,所以这个积分是不断累积的。   她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富婆,大把的甜蜜值攒在系统里,准备全都留到战争的时候使用。   她心情愉悦地走着,很快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两个孩子,当即乐不可支地迎了上去。   快到孩子跟前的时候,她蹲在地上,张开了双臂。   两个傻小子激动地松开了奶奶和姥姥的手,像两只小鸡崽一样扑向了妈妈的怀抱。   霍恬恬把两个小不点都搂在怀里,亲亲这个,香香那个,心情好得哼起了歌儿来。   正高兴呢,猫蛋儿发出了警报:“贺超身后有人跟踪,疑似嫌疑犯,宿主,怎么办?”   “哦?”还有这样的好事?嫌疑犯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他果然在学校周围潜伏着。   霍恬恬便赶紧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奶奶和姥姥,随即叮嘱了一声:“妈,我去看看长荣回来没有,你们带着孩子进去锁上门,除非我和长荣回来了,要不然千万不要开门。”   郑锦绣一头雾水,霍齐家却早已经有了跟闺女一起应付坏人时的默契。   她深深地看了闺女一眼,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叮嘱道:“你要去接长荣的话,不如喊上你四姐夫吧,他后天才上班,这会儿在院子里带孩子呢。”   “妈,不用。”霍恬恬知道,带着姐夫更安全一点,可是,如果她真的带了姐夫一起出去,那嫌疑犯肯定就不会冒头了。   所以她只能独自离开。   她倔强地凝视着霍齐家的双眼,最终是霍齐家败下阵来,赶紧给裴远征发了个信息,让他配合一下这个傻丫头的行动。   裴远征一来就听说了医学院的鬼故事,所以他想把隐患清除掉再走。   今天他看到了报纸,已经惊讶得目瞪口呆了,所以他第一时间联系了霍齐家,得知两个宝贝外孙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实在是很开心。   这会儿已经部署了人手在霍恬恬回来的路上了。   所以,猫蛋儿发出警报的同时,裴远征的人也在准备行动。   霍齐家收到回复,可算是松了口气,回道:“还是你算无遗漏。”   “什么呀,这是长荣出的主意。”裴远征越发欣赏这个外甥女婿了,“他说甜甜知情,所以两口子是在一起钓大鱼呢。”   当天夜里七点半,刚刚准备下班回家的报社记者,又收到了出新闻的紧急任务。   等那年轻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来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昏黄路灯下,面带微笑搂着郑长荣胳膊的霍恬恬。   而她男人的脚底下,正踩着那个混账嫌疑犯。   那个畜生还在嚷嚷自己无辜呢。   段队长毫不犹豫地把他拎起来铐上手铐,带到了摄影师面前:“拍,怼脸拍,我要让这个畜生得到法律的制裁!”   回到家里的时候,霍恬恬跟郑长荣一起去澡房洗澡。   年轻的军官,小心又温柔地帮小媳妇搓洗着,两人边洗边聊。   直到这时,霍恬恬才知道了齐婷和宋冬妮的反常行为是因为什么。   因为那七个女生里头,有一个是齐婷的亲小姨。   第二天的广州日报,霍恬恬和郑长荣两口子再次成为了大英雄。   而另一个版面,则刊登着齐婷的一封感谢信。   霍恬恬笑笑,没打算理会,毕竟,被自己讨厌的人感谢,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她只是无心之举,并不期待齐婷的感谢。   她更关心齐婷妈妈的身体到底能不能好,因为那才是正经事,能帮她带来经久不衰的美誉。 第261章 第261章原来她绿了(一更)   机关大院, 齐家。   自打齐婷因为冒名顶替的事情被学校退学后,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原本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齐婉要看她脸色的,现在倒好, 齐婉动不动就阴阳怪气, 指责齐婷差点害她们老子晚节不保。   齐婷就不是能受人脸色的脾气, 齐婉说一句她能怼十句回去, 搞得齐应祯这两天很是头疼。   加上六花湖里打捞出来了他那个失踪的小姨子, 他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所以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天快亮时, 才拖着沉重的脚步,推开了家门。   原以为到家可以吃一顿热乎的饭菜, 结果厨房里冷锅冷灶不说, 还一片狼藉。   齐应祯一言不发默默洗漱一番, 随后便离开家门, 去机关食堂吃去了。   这要是搁以前,他肯定就会指责齐婉在家里偷懒, 不劳动, 可现在, 齐婉会抓住齐婷冒名顶替的事做文章,让他这个老子颜面无存。   不得已, 他只能三缄其口,由着这姐妹俩自己闹去了。   齐婷听到关门的声音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喊了好几声爸,却没有听到回应, 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娘家已经没有一点点娘家的感觉了,自打她离了婚回来, 她老子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她也懒得留下来伺候齐婉和她闺女,便进了厨房,只把她老娘的中药熬上,随后抓上钥匙准备出门。   齐婉冷笑着从房间里出来:“上哪儿去啊,早饭不做就想走?”   “关你什么事?”齐婷冷冷地飞了个眼刀子。   齐婉却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又想去找龚轲了吧?上次你巴巴的找过去,却被人家撵了出来,连你的衣服都给送回来了,人家想跟你划清界限的决心可是很坚决的。你居然还好意思去纠缠人家?难道要他再跳一次六花湖自杀,你才知道收敛?”   “那是我和他的事!管好你自己吧,一个臭寡妇,整天得意什么。”齐婷翻了个白眼,打开了家门。   齐婉嗤笑一声:“只是你和他的事?当初跟龚轲有婚约的人可是我,是你闹死闹活,又是割腕自杀又是上吊威胁,咱爸才答应了让你嫁过去。结果你呢?自己不能生,还要冤枉人家,还要打骂虐待人家?我要是知道你会变成这样一个魔鬼,我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那我现在不要他了,你拿去吧,只要你不嫌弃他是个二手货就好。”齐婷冷笑着出去了。   齐婉却站在门口,阴阳怪气道:“二手货?那你可就错了,我可是听说了一段风流韵事,你那宝贝龚轲,早就不止二手了吧?”   “你胡说什么?”齐婷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齐婉。   齐婉笑笑:“前几天有个女人去医院做产检,龚轲在医院里死缠烂打,又是哭又是下跪的,还求那个女人不要把孩子打掉呢。不信你可以去医院问问,你那龚轲是不是早在离婚之前就变成三手了!”   “你放屁,这不可能,他怎么敢!”齐婷不信,龚轲就是她的一条狗,一条狗居然也敢背叛主人?谁给他的胆子!   “爱信不信,那个女人长得还挺好看的,只是太瘦了,颧骨都突出了。我那医院里的小姐妹一直在旁边偷听,据说那个女人是被龚赫囚禁起来的,你也知道龚赫想孙子想得多厉害,所以这真的是龚赫能做出来的事情。我还听说,龚轲上次发病,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结果龚轲发病后却不再伤害其他人,而是不断伤害自己,嘴里还一直念叨对不起。你要是去看过他,应该知道他的反常吧?所以我又让我那个小姐妹核实了一下,那个女人前阵子被人用皮带抽过,送医院去了。而就在那一天,龚轲在医院职工楼那里犯病被群众报警抓走了。前后联系一下,你也不是笨人,应该能想明白了吧?”齐婉一脸的幸灾乐祸,就差直接说龚轲爱上别人了。   齐婷自尊心强,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一定会发神经的,到时候她们老子肯定又得去给齐婷擦屁股,齐婷将会被老头子彻底厌弃,再也不会过问她的死活了。   想到这里,齐婉就觉得大仇得报了。   而走廊里的齐婷,却愣怔在那里,好久没有新的动作。   她把自己掌握的信息跟齐婉所说的一一核对,她忽然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怪不得龚赫那个死老头那么积极主动地帮她找人替考,又找到名字差不多的人改掉人家的试卷让她冒名顶替,原来龚赫是想找个完美的借口把她支开,好让龚轲有大把时间找别的女人鬼混!   怪不得龚轲会莫名其妙发病,她明明都不在他跟前,他没理由突然发作的。   只能是第三人的干涉!而这个第三人,难道真的是齐婉所说的那个女人?   齐婷攥着双拳,恨得咬牙切齿,她死死地盯着齐婉,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个女人是谁?你肯定知道,快说!”   “我不能说。”齐婉故意的,她越是不肯说,齐婷就越是会气急败坏地自己去调查,而齐婷要调查,就必定回去派出所查龚轲被抓的事儿,一旦她在派出所里闹起来,她老子齐应祯就会真的生气了。   所以她笑着,直接把门关上了。   齐婷咬着后槽牙,一跺脚直奔派出所去了。   *   霍恬恬正在上课,还有几天孩子就过周岁了,她准备等下课铃一响就冲出去,赶紧回家给孩子做生日礼物去。   当妈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艺,做衣服嘛,针脚不好看,这一点她是真的得到了老妈霍齐家的真传,她也很无奈;做其他的手工嘛,她倒是可以学学,不过好看的东西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她必须争分夺秒。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便抓起提前收拾好的书包,从教室后门跑出去了。   班主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拦住夏晴问了问,得知她是为了给孩子做周岁的生日礼物才这么着急,老头子很是感慨:“你去跟她说,孩子周岁那天她不用来请假了,我给她提前把假批了吧。”   “真的?谢谢老师!”夏晴很是开心,想着等下午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这会儿霍恬恬已经跑到校道尽头快出大门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院子里,继续给她的两个小宝贝准备周岁的惊喜。   没想到刚出校门,便看到齐婷红着眼睛站在那里守着。   霍恬恬没打算理会这个女人,只想着从她身边绕开,赶紧回家。   不想,齐婷直接冲过来扯住了她的袖子,带着哭腔开口:“你别走,我问你个事儿。”   霍恬恬很烦,直接搡开她:“没空。”   说完便继续加快脚步往家赶,齐婷只得追了上去:“你心虚了!”   “你又抽什么风?”霍恬恬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   齐婷只得大声嚷道:“我知道韦昊和龚轲的事了!我还知道你一直在找她,上个月你每隔两三天就去医院找,职工楼你也经常去,我说得对吗?你现在租住的院子,就离她之前待的地方不远,你早知道了她跟龚轲有一腿,你想偷偷躲在暗处保护她是不是?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知道龚轲是我的男人,你明知道韦昊破坏我的家庭,你居然助纣为虐?霍恬恬,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可我今天才知道我看走眼了!”   霍恬恬终于停了下来,她转身看着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冷笑着问道:“你好奇怪,你是不是以为其他人都会像龚轲一样随便你打骂羞辱啊?那你可就想错了!”   “我怎么对龚轲那是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你跟韦昊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她,满世界去找她?她是个道德败坏的烂女人,她不要脸,她下贱!她未婚先孕,人尽可夫!你就不怕她连累了你的名声吗?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你不是一向自诩正义吗?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包庇韦昊?为什么要护着她!”   “那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霍恬恬懒得跟她啰嗦,转身几步走近,揪着齐婷的衣领子,冷着脸警告她,“以后别对我大呼小叫的,小心我抽你。”   “你抽吧!反正我已经去派出所报警了,我要告这对狗男女耍流氓,我要让他们遗臭万年,被唾沫星子淹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维护的到底是个什么烂女人!你这个虚伪的女人,你会维护她,说明你跟她一样烂!烂女人!”   “啪”的一声,霍恬恬毫不客气地给了齐婷一巴掌,她把齐婷搡在了地上,“报警是吗?行,你不怕你老子被人嘲笑你就去报,只要你报警,龚轲被你凌辱虐待的事就会抖落出来,你公公借助你老子的权势逼迫女学生给龚轲做情妇的事也会抖落出来!到时候你老子的对手会怎么落井下石呢?不用想也知道,你老子才会是最大的输家吧?不过就你这脑子,估计想也想不明白,你不如买条真的狗养着,起码不会连累你老子娘。”   霍恬恬说完便走了,懒得跟这种蠢女人浪费时间。   她居然好意思说韦昊是烂女人,明明是他们一家把韦昊逼到那个地步的!   无耻的一家人,呸!   她只留下一个背影,强硬无比。   齐婷跌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   她捂着火辣辣的屁股,气得面目扭曲。   可是她没有胆子跟到出租房那边,因为郑长荣中午会回去吃饭。   她只能在外面守着,等霍恬恬上学的时候再找她要个说法。   她躲在旁边的一个大食堂里,准备先垫垫肚子。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端着餐盘往水池那边送去的马幼珍。   齐婷并不认识马幼珍,可这会儿马幼珍正在跟她身边的朋友说自己要从佛山那边的医院辞职,回广州找个工作的事。   那朋友笑着说道:“那你就回来呗,到时候就不用为了看韦昊来回跑了。”   “是啊,我就是不放心她,我还是回来吧。好在龚赫被处理了,那些医院不会再听他的把我拒之门外了。你先帮我打听一下你们医院还缺人吗?我等会去看看韦昊,看完她就来找你。”马幼珍挽着朋友的胳膊,一起出去了。   齐婷计上心头,也不打饭了,偷偷跟踪了上去。   此时,一个复古的民宅里,韦昊正在小口抿着今天的阿胶。   她贫血严重,医生不让她打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照顾她的依旧是龚轲的姑姑,韦昊现在有点依赖她了,喝完阿胶擦了擦嘴:“姑姑,我可以出去透透气吗?”   “昊昊啊,龚轲就在医院门口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要是出去了再碰上他,那可怎么是好?”姑姑很是担心。   她是裴远征安排来的,自然要对得起裴远征的托付。   可是前两天她带韦昊去医院开补血药的时候,却被守株待兔的龚轲看到了,龚轲在医院又哭又闹的,引了很多人围观,说不定韦昊姑娘的秘密已经被人宣扬出去了。   她到现在都不敢告诉裴远征这个事情,现在韦昊又想出去,她只能委婉地劝劝。   可是韦昊之前被龚赫囚禁,早已经受够了被一个小院子拘束住的日子,她想出去透透气,她受不了了。   裴远征明明答应她很快就可以让她自由的,可是现在……现在她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依旧是住在一个冷僻的院子里,依旧是不能轻易出去。   她真的闷坏了,便跟姑姑撒起娇来:“好姑姑,裴先生不过是怕齐婷伤害我,可是齐婷又不知道我住在哪儿,我就在门口溜溜消消食儿,这都不行吗?“   “那好吧,我陪你到门口走走吧。”姑姑无奈地把碗收了,抓起钥匙,陪韦昊出门。   刚到门口,便看到马幼珍过来了,两人是上次在医院的时候碰到的,马幼珍本来就知道龚赫找她生孙子的事,所以韦昊干脆一五一十把之后的事跟马幼珍交代了。   马幼珍装作自己真的是刚刚知道的一样,没有告诉韦昊其实她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更没有告诉韦昊,她最重视的小姐妹霍恬恬也一清二楚。   马幼珍这两天几乎天天来看她,这会儿小姐妹两个抱在一起很是开心。   正说着话,韦昊便注意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就在前面路口拐弯的地方,是个面带杀气的女人。 第262章 第262章我跟你一起疼(二更)   霍恬恬给两个孩子做的生日礼物并不一样。   给老大渊龙做的是一个装满了货物和钞票元宝的模拟商店, 商店的主体和货柜都用木板打造,上面涂着自制的矿石颜料,这部分自然是当爹的负责的, 当妈的则用上了从卢菲菲那里学来的钩针技巧, 买了些五颜六色的毛线, 给孩子钩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这些小玩意儿里面填充了棉花, 捏起来软软的, 又鲜艳又好看,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一个胡萝卜抢走了。   而她做给博龙的则是一艘海军舰艇,同样是用木头打造的, 舰艇上还有假的小飞机,坦克大炮也都一应俱全, 甲板上还站着一排穿着海军制服的士兵, 士兵也是用钩针钩的, 在甲板上钉上不少的木楔子, 可以把士兵和装备固定在上面,这么一来, 孩子抱着舰艇跑起来的时候就不会把这些东西晃掉了。   不过整个构想虽然非常不错, 但是做起来却是费时费力的。   目前距离孩子生日还有一个礼拜, 这两个礼物只做了一个壳子和半截主体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剩下的需要争分夺秒, 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挤出来。   这么一来,她就很少顾得上去关注监视器那边的情况了。   好在她设置了关键词, 比如齐婷的镜头,她就设置了韦昊为关键词。   所以她很快注意到了系统的提示, 点开一看,那齐婷已经跟马幼珍扭打在了一处, 韦昊在旁边急得不行,想拉架却被一个身材壮硕的农妇拦着,只能在一旁着急地抹泪。   霍恬恬丢下手里的材料,赶紧喊了郑长荣一声:“不好,齐婷找到韦昊了,怎么办,舅舅让我不要戳破韦昊的自尊心,可是,可是齐婷这么欺负她,我不能不管呀!”   “你给表舅舅发信息,你别去。”郑长荣并不是一个没有正义感的人,但是在自己的媳妇和孩子会遇到刁难和危险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最霸道的决定。   他甚至做好了准备,要是媳妇不听劝,他就把两个儿子抱过来,让孩子搂着妈妈的腿哭。   他就不信了,一哭二闹三抱腿,他媳妇还能走得掉?   他的态度很坚决,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霍恬恬急得站了起来,她跟郑长荣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拒绝和坚持。   她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也知道自己怀孕没到三个月,不能去那样的场合,可是,可是她真的很担心韦昊。   韦昊并不是道德败坏主动勾引龚轲的,韦昊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龚赫强迫的,所以这件事她是毫不犹豫站在韦昊这边的。   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让表舅舅过去又能怎么样,他是个男人,难不成韦昊还能对着他袒露心中的委屈和苦楚吗?   还是得去个女性的亲眷,既能帮着拉架,又能听她哭上一哭,倒倒苦水。   要是妈妈在就好了,可是妈妈已经去了首都,老太太虽然不会推辞,可她年纪大了,经不住被人推推搡搡的。   思来想去,霍恬恬把目光落在了二姐郑采薇身上。   一大家子刚刚吃过午饭,老太太午睡去了,郑采薇正和郑采荷一起,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   这个院子里唯一的大孩子孙彤,已经上学去了,这是霍齐家临走前安排的,她那手帕交是出版社的负责人,出版社有自己的社办小学,现在孙彬入职了,孩子自然可以在里面读书。   所以目前院子里只有四个小娃娃。   郑采薇的小女儿书晴今年三岁了,手里拿着好多图了颜色的卡片,像个小大人似的蹲在花生和玉米这两个表弟面前,教他们认颜色。   小姑娘很有点大姐姐的样子,教得一丝不苟的,很是认真。   至于另外一个小弟弟孙瑞,还小呢,正在郑采荷旁边的婴儿床里呼呼大睡。   郑采薇察觉到她的目光,赶紧叮嘱了郑采荷一句,便起身往这边来了:“怎么了,看你这愁眉紧锁的样子,都把自己愁老了。”   “姐,你能帮我去看看韦昊吗?你就装作不经意遇到的,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经知道她的事情了。”霍恬恬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也可以找夏晴过去,可是夏晴正在帮着学校筹办下个月端午节的活动,抽不开身,只能找郑采薇了。   郑采薇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一听不过是要她劝架,很是哭笑不得。   “小事一桩,你干嘛愁眉苦脸的?”她握着霍恬恬的手安慰道:“她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处理这种纠纷我很外行,我这就过去,正好你姐夫的妹妹闹着要来广州看看,我就借口给她租房子,偶遇一下韦昊,她不会怀疑的。”   “姐,谢谢你。”霍恬恬很感动,握紧了郑采薇的手。   郑采薇笑着把她的刘海别到耳根后面,拍拍她的肩膀,叮嘱道:“怀着孩子呢,别总是忧思忧虑的,伤身体。”   “知道了姐。”霍恬恬努力微笑,宽宽二姑姐的心。   郑采薇走后,霍恬恬便丢下了手里的木板,拿起毛线和钩针,去那边看着点几个小的。   至于其他的活儿,那就交给郑长荣了,他那课下午两点才上,还有时间忙活。   霍恬恬时不时看一眼监视器里的画面,一边强作镇定地给孩子钩枪枪,一边分心照看着几个孩子,一心三用,忙得不可开交。   郑采薇往那边赶去的时候,裴远征已经到了。   他原本是想直接回海岛去的,不过渊龙和博龙的生日就要到了,他也懒得再来回折腾了,便干脆多留几天。   这几天他就住在韦昊隔壁的院子里,一边调查一些跟区家有关的事情,一边等着孩子周岁的到来。   这会儿听到动静,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推开院门,走过去扯开正在互相撕扯的齐婷和马幼珍,冷着脸道:“看看你们两个,像个什么样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马幼珍脖子上被抓了好几道血口子,闻言气鼓鼓地控诉起来:“是她先动手的,韦昊怀着孩子呢,她居然想直接推韦昊,她好黑的心,活该龚轲受不了她要跟她离婚!”   “呸!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烂女人的姐妹?呵,好啊,我连你一起告到派出所去,我就说你拉皮条,破坏别人的家庭,让你的姐妹勾引有妇之夫!”齐婷也没好哪儿去,头发都被马幼珍拽掉了一撮,这会儿头上已经秃了一块儿,火辣辣的疼。   马幼珍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吧大姐,龚轲这种窝囊的老男人还需要我家昊昊去勾引?别给你男人脸上贴金了你!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家昊昊是有男朋友的,你家龚轲自己生不了孩子你不知道?她怎么会怀龚轲的孩子?这分明就是她男朋友的种,你可别在这里发疯了,赶紧给我滚!”   “男朋友?这种烂女人也配有男朋友?笑死人了。果然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齐婷最恨这种能生孩子的女人了,凭什么就她不行?凭什么!   霍恬恬可以生,她就不啰嗦了,毕竟人家男人是她的恩人,可是这个韦昊,居然敢偷她的男人,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今天就是要弄掉韦昊肚子里的孽种,让她再也不能靠肚子来获得好处!   想到这里,齐婷眼里腾起熊熊怒火,一把搡开马幼珍,想直接用自己当武器,撞死韦昊算完。   裴远征看出来了她那歹毒的念头,及时伸手,将她扯了回来,只听刺啦一声响,齐婷的衬衫便裂作了两半。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女人,顿时捂着脸鬼叫起来:“啊,臭流氓,你撕我衣服,我要去报警,我要报警!”   裴远征懒得废话,他又不是故意的,便直接催促那农妇:“燕子,愣着干什么,把这个齐婷弄院子里去,给她换身衣服,让她滚。”   “哎,知道了。”龚燕赶紧拽着齐婷,连哄带骗的,让她去院子里再说。   齐婷刚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龚燕扶着韦昊,一脸的关切和小心,这会儿看到龚燕这么听裴远征的话,她又来劲了,搡开龚燕质问道:“你不是龚轲的姑姑吗?你为什么不帮我?反倒是对这个贱女人处处维护?”   “齐婷,你说话客气点,当初我守寡回娘家,是你把我撵走的,现在好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赶紧的,再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龚燕一想到往事就伤心,那会儿她还怀着孩子呢,男人死了,她也不情愿的,婆家嫌弃她克夫,撵她出去,娘家也不待见她。   可怜她挺着大肚子,竟无处容身,大晚上的一个人借住在破庙里头,听着四下山野中的狼嚎,吓得出现了假性宫缩。   那时候是裴远征路过救了她们母子一命,要不然,她龚燕如今早就是枯骨一堆了。   所以裴远征找她帮忙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是龚赫的妹妹,主动要求照顾韦昊,龚赫自然不会拒绝。   龚赫万万没想到,这个妹妹早就恨透了他,所以她可以毫无愧疚地来做裴远征安插过来的卧底。   这会儿齐婷还好意思凶她,她觉得可笑极了,上手直接扯着齐婷的胳膊,把人搡到了院子里。   随后关上门,算旧账去了。   裴远征淡淡地看了眼马幼珍,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道:“韦昊你带你同学进来上药。”   “哎。”韦昊可算是松了口气,她没想到裴远征居然就在隔壁住着。   说不定连她在院子里埋怨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她很难为情,关上院门,扶着马幼珍一起进去了。   裴远征拿出一个医疗箱来,一言不发地递给韦昊,随后便坐回八仙桌旁边去了,手里捧着报纸,呷一口热茶,看一段新闻。   韦昊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嘴巴张了又张,想解释一下自己耍小性子的那些话,她只是在院子里闷得慌,不是故意对他的安排不满的。   可裴远征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故意打了个哈欠,进了睡房,关上门休息去了。   韦昊盯着关上的屋门,默默地咬住了嘴唇。   马幼珍也盯着那门出神,还是韦昊让她抬头,她才回过神来:“昊昊,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没推到我,倒是你,为我挨打挨骂,还受了伤。”韦昊红着眼睛,给马幼珍擦拭伤口。   马幼珍有些黯然地笑笑:“谁让咱俩天下第一好呢。”   她有些吃味,韦昊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些事跟她坦白,说明韦昊是不在意在她面前露出狼狈和不堪的一面的。   可是韦昊对霍恬恬却不是这个态度。   韦昊口口声声不想让霍恬恬知道,怕自己在霍恬恬心里完美的形象被破坏,马幼珍觉得这都是借口,是韦昊不想连累霍恬恬的借口。   同样是姐妹,一个可以连累,一个却不舍得连累,谁轻谁重还用说吗?   马幼珍想到这些,心里就发酸憋闷。   明明是她先跟韦昊做姐妹的,凭什么霍恬恬后来者居上呢?   可是霍恬恬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只是韦昊更想把她守护在一个安全的港湾里头,不想让外面的风浪去侵扰她而已,这是韦昊单方面的决定,跟人家霍恬恬无关。   马幼珍心里一清二楚,可她越是清楚,就越是吃味。   便故意自嘲道:“其实你是松了口气的吧,毕竟来的不是霍恬恬,要是她被齐婷欺负了,估计你就着急了。”   “珍珍,你胡说什么呢?你是觉得我不在乎你吗?”韦昊停下了手里的棉球,她抚摸着马幼珍的脖子,四处检查着伤口,“珍珍,你在我心里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我在这里就你一个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我家里的姐妹兄弟全都不理解我,他们只想逼我嫁人换彩礼。只有你,一直鼓励我,支持我,安慰我,陪伴我。珍珍,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最珍贵的朋友。”   “最最珍贵,但是可以挨打挨骂可以受伤,是吗?”马幼珍叹了口气,“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告诉霍恬恬的,你继续做她心目中的完美姐姐吧。”   “珍珍!我不是这个意思。”韦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并不想把马幼珍和霍恬恬混为一谈,她们两个对她都很重要,只是意义不一样而已。   她想了想,放下棉签,干脆在自己脖子上也抓了几道血口子,吓得马幼珍赶紧拦住她:“你干什么!你疯了!”   “我跟你一起受伤,我跟你一起疼!你以为我是顾惜自己的身体所以才眼睁睁看你挨打吗?是燕子姑姑拦着我,她力气太大了,我挣脱不了,要不然我早就冲上去了!既然你觉得我不在乎你,那我跟你一起疼,跟你一起留疤!”韦昊说着继续在自己脖子上抓挠起来。   吓得马幼珍眼泪哗哗的,赶紧把她的手死死摁住,还捶她的肩膀:“你讨厌!你最讨厌了!你明明知道我最在乎你了!你干嘛呀,你这不是要扎我的心吗?”   “我也在乎你啊珍珍,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背景,没有依靠,我努力做优秀毕业生,却求职无门,我能怎么办呢珍珍?你以为我是把你和甜甜区别对待吗?不!不是的!是因为她身上有我从前的影子,我没有她运气好,我没有遇到愿意保护我珍惜我的男人,没遇到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的婆婆,我没有她的好命,但我不嫉妒她,我希望她好好的,只有她好好的,我才能永远做一个美梦,一个我也可以被家人珍爱,被亲人呵护的美梦。可是珍珍,这不代表我不重视你知道吗?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韦昊搂着马幼珍,泣不成声。   马幼珍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好像模模糊糊地明白韦昊的想法了。   可她还是好生气,气韦昊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连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她抓起草纸给韦昊擦眼泪:“好好好,是我冤枉你了。可是昊昊,孩子到底怎么办呢?你贫血不能做流产手术,难道真的只能生下来吗?”   “我不知道,要不……要不你帮我去请一下郑老太吧,也许她有办法呢?但是,你记得让她不要告诉甜甜,我不想让她知道。”韦昊也很为难。   她自打被龚轲打进医院后,紧接着就被龚赫囚禁了起来,她在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茶饭不思,迅速消瘦,别人怀孕发胖,她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她这个状态,是没办法做流产的,容易休克,很致命。   可如果是郑老太的话,也许会有什么法子。   马幼珍擦擦她的泪水,点头应道:“好,我帮你去找她,但是只能等霍恬恬去上课的时候,所以你别急,你等我找机会好吗?对了,她那两个儿子马上周岁了,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去见她。”韦昊也发愁,“不过礼物我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帮我转交吧,你就说我得了传染病,不能见人。”   “好吧。”马幼珍抚摸着她消瘦的面庞,大学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韦昊,已经彻底不在了。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马幼珍叹了口气,拿起消毒棉签,给韦昊上药。   隔壁院子里,齐婷还在发脾气,龚燕却直接给了她两个大嘴巴子,骂道:“你给我清醒一点,别的不说,就说你妈现在还得指望人霍恬恬看病,你就不能对韦昊太过分。你自己摸摸良心,龚轲这些年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不能生,却冤枉他不能生,他在外面可从来没拆穿你,你爸妈每次指责他,也都是他点头哈腰地赔不是认错。你还不让他离婚,非要把他当狗一样虐待,你真的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那是我和他的事,我不能生怎么了?我不能生他就闹离婚?反了天了他!”齐婷一听到龚轲就来气。   龚燕却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舞的把戏吧?他要跟你离婚那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你俩做检查之前,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不能生的是他?你还跑去找他工友借种,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你给他戴绿帽,你还指望他继续跟你维持婚姻?是你借不到种才意识到是你自己的问题,这才去做的检查。龚轲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在外面宣扬过!”   “他没宣扬?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当我傻?”齐婷愤恨地搡了龚燕一把,却搡不动。   龚燕冷笑着说道:“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你那个好姐姐查出来的。她已经找过我了,今天激怒你,就是她计划好的,她知道你会气急败坏,知道你会闹得满城风雨。等警察真来传讯韦昊的时候,你猜猜你那冒名顶替的事情还能再捂下去吗?到时候你老子丢了人,你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了吧?”   “原来是齐婉给你出的馊主意啊。”齐婷嗤笑一声,这算什么,她冒名顶替的事儿早揭过去了,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她不屑地撇撇嘴,“我劝你呢,还是赶紧回去种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就你和齐婉两个蠢货,也会玩弄阴谋诡计?可笑!”   龚燕没说什么,她知道齐婷没脑子,真要是有脑子,也就不会对她这个烈属这么过分了。   她不在乎齐婷怎么说,只管把齐婷撵出去,瘟神走了就好。   郑采薇赶过来的时候,齐婷已经折返了。   齐婷不认识她,不过郑采薇认识齐婷,毕竟齐婷的老子位高权重,郑采薇作为一个团长的配偶,自然要对一些官场上的人做做了解,免得自己行差踏错。   这会儿她看到齐婷趾高气昂地走了,还以为韦昊吃了大亏,便赶紧加快了脚步,没想到她还没到那院子门口,裴远征就出来了。   他叫郑采薇回去:“没事儿,有我在呢。让那傻闺女顾好自己和孩子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呦,是舅舅啊,你没回去啊。”其实郑采薇只比裴远征小了十岁不到,她这么叫,是跟着郑长荣和霍恬恬两口子的关系来的。   裴远征点点头:“我得给两个外孙过生日啊,你快回去吧,她该上课了,家里得有人看孩子。”   “行,那就辛苦你了舅舅。”郑采薇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   回去后跟霍恬恬说了说,霍恬恬也只能表示理解。   再然后,齐婷那边的的监视画面就被舅舅给掐了。   霍恬恬不理解,去学校的路上发信息问他:“舅舅,你干嘛又掐我镜头。”   “我要是不给你掐了,你能忙得过来?有我在你还操什么心?我可是听说,孕期要是一直多思多虑,孩子会变丑哦,你难道不想生个白白净净的漂亮闺女?”裴远征恐吓起来一套一套的。   稳准狠地拿捏住了霍恬恬想要闺女的心思。   霍恬恬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理论,但又对舅舅的话深信不疑,赶紧回道:“好好好,我不管了,我好好的,我要白白净净的漂亮闺女。”   “这才对嘛,快去上课。”裴远征笑笑,关上了院门。   他看着屋里刚刚哭过的两个小姐妹,没说什么,只是打了个响指,让一条竹叶青从他衬衫领子里钻了出来。   随后沿着他伸展开的手臂,蜿蜒着爬到了他宽大的手掌上面。   他弯下腰来,问韦昊:“怕蛇吗?不怕的话,以后让她保护你。”   “不怕。”韦昊眼中一亮,站起来接住了这条小蛇,“她怎么这么小,像个菜花蛇。”   “那只是伪装,她是巨蟒,遇到危险会变大,活吞野猪都不成问题。等渊龙和博龙生日过后,我就走了,你带着她,免得我那外甥女总是操心你。真是的,自己还怀着孩子,却整天为你的事着急上火,我这个做舅舅的只能割爱了。”裴远征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这小青是他驯得最好的一条蛇,这么些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小青也舍不得他,依依不舍地在他手背上蹭蹭。   裴远征笑笑,用指肚揉了揉小青的脑袋:“听话,我又不是不要你了,等韦昊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接你回去,嗯?”   小青通人言,水汪汪的眸子里噙着一滴泪,却还是听话松开了裴远征的手,乖乖陪韦昊去了。   韦昊和马幼珍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马幼珍,居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我呢?我没有吗?”   “你又没怀孩子,你要小蛇做什么?”裴远征直起身来,拿起报纸,继续看新闻去了。   马幼珍气鼓鼓的跑到他跟前:“喂,你好偏心啊,非得怀小孩才有吗?那好,我……我也怀一个去!”   “你结婚了吗?你找谁怀?”裴远征没当回事,笑着继续翻看报纸。   马幼珍急了,张了张嘴,有句话却说不出口,只好自己坐到旁边生闷气去了。   裴远征无奈地笑笑:“孩子气,赶紧给韦昊把药上了,你们两个到隔壁去说私房话吧,一直留在我这里不合适。”   “去就去,谁稀罕你这里似的!”马幼珍急了,抓起医疗箱,牵着韦昊就走。   韦昊一步三回头,直到院门关上了,才失落地看向了手上的小蛇。   等她回头想推开院门的时候,才发现门口出现了一条赤练,又粗又长,怪吓人的,赤练直接把门关上,还盘踞在门栓上把门插上了,叫韦昊怎么推都推不开。   只得回隔壁院子去了。   这天下午,齐婉出现在了派出所门口,她看着刚刚被传唤到派出所了解情况的龚轲,笑着挽住了一个男人的胳膊:“这次真的可以让我爸把齐婷赶出家门吧?”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言不由心:“当然,她被赶出去了,你就不会再被她欺负了!”   齐婉兴奋地跟男人一起往机关大院去了:“把她赶走之后,你真的会入赘我家吗?”   “当然,老丈人那么厉害,我巴不得沾沾他的光呢。”男人笑着哄骗这个蠢女人,“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我只是一个码头搬货的。”   “怎么会呢,他老人家一直说,劳动最光荣。”齐婉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姓名,更不知道他其实是她爹的政敌派来搞破坏的。   她沉浸在自己终于要摆脱掉寡妇身份的喜悦之中,带着男人登堂入室,全然不知大厦将倾。   同一时间,霍恬恬下午的课结束了。   她打着哈欠抱着书本准备离开教室,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系统的红色感叹号提示。   点开一看,龚轲的生命倒计时,居然只剩几个小时了。   她有些茫然,想想还是问了问裴远征:“舅舅,龚轲好像快出事了,要帮帮他吗?万一我韦昊姐姐的孩子真的是他的……”   “嗯,我知道了,我安排他们见上一面,看看韦昊愿不愿意跟他和平解决这个问题吧。要是韦昊愿意接受他,我们就想想办法帮帮他,要是韦昊不愿意,那就算了吧。”裴远征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只是他认为,那几个小时的倒计时,大概是等会韦昊拒绝龚轲之后,龚轲想不开又要自杀了。   一个一门心思自杀的人,叫别人怎么救呢?   总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   霍恬恬也是这么认为的,只能叹了口气,希望下次有好心人路过龚轲身边,把他救下来吧。   她回到家里,继续跟郑长荣一起给孩子做生日礼物。   两个傻小子看到小商店和小舰船越来越像模像样了,总是忍不住跑过来摸两下。   以至于当爹的刚把舰船的炮口做好,就被玉米这个傻小子一巴掌拍掉了。   气得郑长荣抱起这个家伙,狠狠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玉米急了,只得在爸爸怀里挣扎起来,一边用双手抵挡爸爸胡子拉碴的脸颊,一边求救:“妈妈,妈妈!”   当妈的可没空理他,继续钩着手里的假苹果,大红的毛线,钩起来很漂亮。   勾完塞上棉花,收口,锁针,大功告成!   她把红苹果拿给花生,这个傻小子顿时两眼放光,丢下手里的摇摇马,吧嗒吧嗒跑过来,给妈妈送上了一个香香的亲吻。   夜晚很快降临,两口子洗完澡带着两个小胖娃娃上床做游戏。   当妈的买了一盒水彩笔回来,准备教孩子画画认颜色。   但是两个小傻子不安生,看到画纸就抢过来撕了,最终当妈的无可奈何,只好盯上了郑长荣的大长腿。   虽然他常年被海岛的骄阳晒得肤色发黑,可藏在裤管下的皮肤却是白的。   她坏笑着招呼了两个儿子一声,在当爹的腿上画了一个小猪猪,喊道:“快看快看,爸爸在腿上养小猪啦!”   两个傻小子信以为真,扑上来趴在爸爸腿上,认真研究起来。   花生伸出小爪爪摸了摸,一脸困惑地看着妈妈,好像在问,这个猪猪怎么不动呀。   玉米更直接,看这个猪猪不动,便一巴掌拍了上去:“猪猪动,猪猪动!”   当爹的笑得合不拢嘴,当妈的则再接再厉,又在他腿上画了一只小鸭子,一只小猫猫。   两口子正逗娃逗得开心,便听院子里响起了拍门声,马幼珍惊慌失措地喊道:“甜甜,你睡了吗?不好了,出事了,齐婷把龚轲捅进医院了,舅舅不让我告诉你,我借口拿钱偷偷过来的,我怕昊昊心软,你能想办法劝劝她吗?” 第263章 第263章最好的丈夫(三更)   霍恬恬起床想去开门, 系统却收到了裴远征一长串的消息——   “不准开门!”   “不然你以为马幼珍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跑过来的,我只是考验考验她。”   “她总是想拉你下水,我这一关她失败了。”   “龚轲是故意让齐婷捅他那一刀的, 只有这样, 齐婷才会收敛, 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你也不用担心你韦昊姐姐的孩子生出来没有爸爸, 齐婷动手的时候赤练蹿出来吓唬她来着, 齐婷手抖了,避开了要害,龚轲不会死。”   “你韦昊姐姐也好好的, 齐婷根本碰不到她,我把小青给你韦昊姐姐了, 你还不放心?”   “这是医院抢救室门口的照片, 你放心, 舅舅在呢。”   “别理马幼珍, 龚轲的姑姑已经把她拽走了。”   “再过几天你妈妈和哥哥姐姐都会过来,坐的是飞机, 一起来给宝宝过周岁。”   “高兴吗?高兴就赶紧睡觉, 明天赶紧给他们准备被褥和碗筷!”   怕她不听劝, 裴远征甚至单独联系了郑长荣。   郑长荣正看着一惊一乍的小媳妇,拦在了房门口, 生怕她被搅合进去,回头被推搡出个好歹来。   就在这时, 他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裴远征的声音,他还挺不习惯的。   他点点头, 应了一声,便往床边走来。   一把搂着他的小媳妇:“听话, 睡觉。”   “你们这叫过度保护!我不喜欢!”小媳妇原本也没打算去,但她还是不高兴了,破天荒的第一次推开了郑长荣。   自己坐在床上生闷气。   郑长荣跟往常一样,准备挠挠她,哄哄她,可是这一次,居然不管用了。   他看着气鼓鼓的小媳妇,干脆先把孩子抱到老太太那边哄睡着。   等孩子睡了,他便找来外套给小媳妇披上,拉着她的手,带她出去。   霍恬恬走到半路了才问他:“干嘛呀?”   “带你去医院啊,等会你就可以看到韦昊在你面前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的样子了。”郑长荣停在路边看她。   霍恬恬叹了口气,扯着他的手往回走:“我气的根本不是这个!”   “你是气舅舅每次都是强势地替你做好了决定?”郑长荣好像领悟了,原来小媳妇心里是有数的,不是在意气用事。   霍恬恬松开他慢慢地走着,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头顶的星空,默默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想补偿我,都想对我好,以至于把我当成了温室里的花朵,这也不敢让我知道,那也不敢让我接触。可是这样我会感到窒息,感到憋闷。你还好,不会用这种霸道的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可是表舅舅就不一样了。我不是讨厌他,我很尊敬他的,我只是感到压抑,我像是被他严防死守在无菌室里面的娇花,连看看外面的天空他都不放心,他要先检查一下有没有有害病毒。马幼珍就被他当成有害病毒了,他现在愿意帮助韦昊,也不过是因为韦昊通过了考验,是个无害的小可怜。”   “你也要体谅他们,他们年纪大了,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这是他们表达对你关爱的方式。”郑长荣加快脚步跟了上来,搂住了她的肩膀。   霍恬恬叹了口气:“我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不能反对,不能有意见。我很难过,你们其实可以把我当正常人看待的,我真的没有那么脆弱。”   “嗯,霍恬恬同志最坚强了,风吹不倒雨打不坏,还是我偶像呢!”郑长荣笑着拍起了马屁。   霍恬恬把心里话说出来就好多了,她笑着回头:“对不住啦,让你大晚上跟我出来吹冷风。”   “这话我不爱听,换一句。”郑长荣故意板着个脸。   小媳妇干脆枕在他肩上:“辛苦啦,下次我要是心情不好,还喊你一起出来吹冷风!”   “这才对嘛!咱俩夫妻,永远都不要见外,嗯?”郑长荣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回去了关上门,睡觉。   医院里,龚轲的抢救医生得了裴远征的叮嘱,明明人已经没事了,却迟迟没有出来。   齐婷像个被掏空的玩具娃娃,颓废地跌跪在地上。   齐婉也来了,正在不厌其烦地训斥她,指责她,齐应祯则叼着根烟,坐在了等候椅上,满脸的憔悴。   警察正在找裴远征做笔录,他是这么回答的:“首先,齐婷跟龚轲已经离婚了,这不该算是家务事。其次,齐婷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污蔑和指责的我外甥女韦昊是龚轲的情妇,这是很无理取闹的行为,我在这里以韦昊舅舅的身份,提出强烈的不满!我保留追责齐婷的权利,不过如果我外甥女愿意原谅,我也不会跟孩子对着来。最后,不管是什么原因,故意伤害他人总是违法的行为,希望警察同志秉公执法,不要姑息养奸!”   那段队长无奈地看着身后的齐应祯,敷衍了裴远征两句。   他并不知道裴远征的身份,并且相信了他是韦昊舅舅的说辞,这会儿段队长就一个念头,这事该怎么处理,那得看齐应祯的态度。   如果老齐要大义灭亲,那他一定秉公执法,可如果老齐想偏袒呢,他也不好为了一个平头老百姓得罪老齐啊,只能和稀泥,往感情纠纷上牵扯了。   可是他盯着齐应祯,齐应祯却盯着地上的齐婷不说话。   段队长眼观鼻鼻观心,猜测齐应祯是舍不得大义灭亲的,便笑着跟裴远征说道:“同志言重了,我查过他们离婚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这年轻夫妻嘛,总有个赌气上头的时候,说不定是闹着玩儿的,我看这事,还是等伤者从病房出来再说吧。”   裴远征笑笑:“行,那咱们一起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三四个小时,那段队长都开始磕头捣蒜了,抢救室才有人出来了。   助理医师按着裴远征的叮嘱,遗憾地低下头,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那齐婷一听,激动得扑上去抱住了医生的胳膊:“你说什么?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他怎么可以死呢?我没用全力啊,他怎么会一刀就死了呢?”   助理医师默默地看了眼裴远征,继续演戏:“哎,不管是一刀还是两刀,伤到要害总归是不行的。”   “什么?”齐婷踉跄着松开了医生,扶着墙壁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没想要他死啊,我就是吓唬吓唬他,我要他回到我身边来,我不要他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能生,就我不能!凭什么!”   裴远征看着再也不加掩饰的齐婷,默默地扫了那段队长一眼,随后冷笑一声,转身离去:“韦昊,咱们走。这龚轲死也好,活也好,都跟咱们没关系了,让他们这些痴男怨女发疯去吧!”   经过齐应祯身边的时候,裴远征特地停顿了一下,齐应祯终于抬头,却在视线对上的一刻,心虚地移开了。   裴远征不是不失望的,这次之后,他也帮不了老齐什么了。   他知道有人要扳倒老齐,但这些都是大人物之间的派系斗争,他本来也不敢掺和,便静静地带着韦昊和马幼珍一起离开了现场。   龚燕作为龚轲的家属,倒是留在了门口。   不一会助理医师身后的门又打开了,护士尽量演得逼真一点,喊道:“小刘,快,心脏起搏有效果了,主任喊你进去帮忙缝合!”   “什么,还有救?我这就来!”助理医师赶紧进去,留下齐家的人各怀鬼胎在走廊里面面相觑。   齐应祯像是看到了希望,绷着的脸可算是舒展开了。   他也不理会段队长求助的目光,而是就这么走了。   至于齐婉,领着她那个男朋友,在那不厌其烦地指责着齐婷,齐婷却松了口气,跪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哭泣不止。   裴远征等人刚到医院门口,便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郑长荣。   他领着韦昊和马幼珍过去:“等多久了?”   “马幼珍拍门的时候我就出来了,甜甜也想来的,不过两个孩子要妈妈,哭得厉害,我就把门从外面反锁了,没让她过来。出什么事了舅舅?”郑长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把霍恬恬不能出来的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   也算是全了自己媳妇跟韦昊之间的姐妹情谊了。   裴远征很是欣赏他的做法,笑着说道:“没事,就是租房的那里有两个邻居起了感情纠纷,动刀子了,我们正好路过,就好心报了警,把人送医院来了。”   “哦,那小马同志是来借钱的吧?钱够吗?我带了二百出来。”郑长荣装得跟真的似的,掏出口袋里的二十张大团结。   裴远征没要,而是板着脸催促道:“快回去吧,你也真是心大,居然把老婆孩子扔家里一个人出来了。那六花湖打捞出来的尸体,还没找到全部的凶手呢,万一有人暗中使坏,你就不怕家里出事儿?快去快去!”   郑长荣很是配合,自责道:“哎呀,都怪我,光顾着来送钱了,甜甜这傻丫头一听说韦昊的名字就不沉不住气,要不是我动作快,门都来不及锁,还差点夹了她的手呢,我得赶紧回去哄哄她。”   “快去吧,你这出来好几个小时了吧,她还怀着孩子呢,可不能干熬着等你。”裴远征丢了个眼刀子过去,让郑长荣自己体会。   虽然是演的,但也要真情实感,郑长荣赶紧自责了几句,抓紧时间回去了。   等他走后,韦昊可算是松了口气。   她转身盯着马幼珍,很是生气:“你干嘛去找她?我今天下午跟你说的话都白费了?”   “我这不是怕他们闹起来拿你为难嘛!她男人好歹是个师长,总能帮你撑撑腰啊!我哪里做错了?还不是想给你增加一点保障?”马幼珍不能理解,自己明明没有错。   裴远征却反问:“就郑长荣那个级别,已经到了可以挑衅老齐的地步了?要不你借他十个胆子,也许他可以放手一搏。”   “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他是我知道的人里头最有本事的了,要是他都不能护着昊昊,昊昊还不知道要被齐家父女怎么羞辱呢!我没错!”马幼珍倔强地转过身去,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砸,她伤心死了,明明是为了韦昊着想,凭什么都来指责她。   那霍恬恬就必须保护在温室里面吗?一点风雨都吹不得吗?   她不服气!   裴远征失望地摇了摇头:“回去了,明天开始,你不要来找韦昊了。”   “为什么?”马幼珍急了,转身扯住了裴远征的胳膊。   裴远征轻轻掰开了她的手:“因为你会坏事。这样吧,上海那边应该挺缺人才的,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收拾收拾,去上海吧。”   “我不去!”马幼珍急眼了,不管不顾地搂住了韦昊,“我哪儿都不去,我要陪着昊昊!”   “那你就给我老实点!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跑去吓唬我外甥女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裴远征彻底冷下脸来,只一个眼神,就把马幼珍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彻底赶跑了。   她看着那寒意森森的目光,小腿肚子直打颤。   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有的眼神,那是九死一生的人才有的狠厉。   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只得咬紧了嘴唇,默默地点头。   出租房内,霍恬恬一直站在院子里等着。   郑长荣以为他演技高超,瞒过了自己媳妇,还以为自己动作很轻,绝对不会吵醒她的。   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出去给她圆谎去了。   结果……   推开门的瞬间,他便看到了站在月光下的小媳妇。   今儿正好农历十六,月圆如轮,一地清辉。   月色下,小媳妇披着外套,气鼓鼓地盯着他。   他原以为她会发脾气,会埋怨他偷偷跑出去,结果关上门后,小媳妇却主动扑了上来。   初夏的夜晚凉意淡淡,可怀中的小媳妇却如同一团烈火,烧得他脑袋发昏,神志不清。   两人回到屋里,很是腻歪了一会。   等彼此都喘匀了气儿,他才问了一声:“等多久了?”   “你刚起来我就知道了!”小媳妇匍匐在他身上,手指勾勒着他被柔情蜜意软化了的轮廓。   她好心疼,他居然默默地为自己做了那么多。   其实根本没必要的,韦昊之所以一直要瞒着她,就是不想让她跟着操心,又怎么会怪她没有出现呢。   可是这个傻男人,居然为了维护自己的姐妹情谊,大晚上的自己跑出去等着,还演了一场戏,演得跟真的似的,连她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这叫她怎么能不爱他呢?   他真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爸爸!   她愿意一辈子都这么腻歪在他怀里,她愿意在他外出的每一个夜晚都默默地守候着。   她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吻起来:“龙龙爸,你太坏了,把我的心偷走了不说,还要我为你牵肠挂肚,你坏,天底下最坏!”   “那你还亲我?”年轻的军官满眼都是爱意,他抚摸着她汗湿的额头,将她凌乱的头发梳理好,随即翻了个身,让她躺着,“快睡,不然上课会迟到的。”   “天塌下来我也不管,我就要搂着你!”小媳妇惯会撩人,睡觉也要紧紧抱着男人的胳膊。   夜色沉沉,月明星稀,乌鹊声声。   远在首都的霍齐家已经一觉醒了,她满是愁闷的看着床头的诊断报告,默默叹了口气。   二女儿一切都好,却偏偏不孕,现在检查了,才知道是多囊卵巢,想要孩子怕是难如登天。   当妈的很是发愁,只能等外孙生日的时候,带着钟灵去给老太太看看了。   她正长吁短叹,便收到了裴远征的信息。   赶紧坐直了回道:“什么?你要我帮韦昊的孩子找个领养的家庭?真的不能打掉?好,我知道了。”   她看着床头的报告,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久才回道:“也许不用找,明天我问问钟灵和伟民愿不愿意领养一个。”   “钟灵不能生?”裴远征有点意外,孩子还年轻,言之过早了吧。   霍齐家也说不准,叹了口气回道:“总之首都这边的医院都看了,都说没希望。”   “那就提前两天回来,说不定郑老太还得给她行针什么的。对了,你那客座教授的身份定下来了吗?”裴远征对谢钟灵的关心一点都不逊色于对霍恬恬的关心。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他守了好几年看着长大的,一个是跟他并肩战斗一起对付过坏人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都疼。   现在听说钟灵不孕,他真的很难过,只得转移话题。   霍齐家把聘请书让小猪猪拍了发过去:“定下来了,清华核物理的客座教授,北大科协的荣誉教授。”   “可以啊齐家,两个学校都拿下了!”裴远征强颜欢笑。   霍齐家也勉强笑笑:“那还用说吗?我肚子里可是有真才实学的。”   “佩服佩服,好了,我睡会,你回来前说一声,我得盯着机场的人。”裴远征打了个哈欠,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睡着了。   一墙之隔的韦昊和马幼珍,却全都辗转反侧,毫无困意。   过了很久,马幼珍才问了一句:“昊昊,你为什么对霍恬恬的舅舅言听计从啊?他又不是你舅舅。”   是啊,为什么呢?   韦昊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装睡。   第二天一早,广州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齐婷恶性伤人的事件,还用了加大字号的标题,连着跟了三个感叹号,并强调了齐婷是齐应祯的女儿。   裴远征看到这份报纸的时候,便意识到山雨欲来了。   不过这都不是他能插手的事儿,只能让齐应祯自求多福了。   趁着现在齐应祯还没倒下,他得赶紧确认一下齐应祯二婚老婆的身体好了没有。   要是好了,得赶紧抓紧时间,帮外甥女把名声打出去。   毕竟医生看病是没有政治立场的,只要他动作快,就可以抢在齐应祯陷入舆论风波之前,帮外甥女扬名立万!   他赶紧离开了院子,外面大风大雨,他却一点都不在乎,撑着伞疾步往机关大院去了。 第264章 第264章扬名立万(一更)   裴远征赶到大院的时候, 才知道齐应祯昨晚不肯大义灭亲,其实是欲擒故纵,姜太公钓鱼。   他的目的是搞清楚背后要整他的人, 而裴远征为了拿捏齐婷的心态, 故意让医生拖着不出来, 正好成了齐应祯最需要的鱼饵。   就在昨晚助理医生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 医院里已经有人得了消息, 转头出卖给了重金买通他的人。   所以今天一早,新闻稿才会铺天盖地。   此时此刻,齐家院子里正围着不少记者, 敬业的工作者们冒雨赶来,让助手打着伞, 进行现场采访。   裴远征看着站在镜头下的龚轲, 终于意识到齐应祯能爬到这个位置, 并不只是靠他老八路和解放新中国的卓越功勋。   他是有点老谋深算在身上的。   一向只会暗中观察, 逮住线索就闪电抓人的裴远征,恰恰没有怎么接触过这种老狐狸, 一时竟被他蒙蔽了。   镜头前的龚轲侃侃而谈, 站在他身边的齐婷娇羞低头,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宁静。   至于昨晚的闹剧, 龚轲是这么向记者解释的——   “众所周知,我做了齐家将近二十年的女婿, 如今我虽然离婚了,但是齐婷的父母就如同我的亲生父母一样, 所以我还是会定期过来探望齐婷的妈妈。”   “她老人家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厉害的中医, 有了起色,所以我和齐婷都很开心。一时激动,我们一起喝了点酒庆祝,没想到我喝大了,直接从凳子上摔下去了,当时我手里正好抓着水果刀,想给她切个火龙果,没想到误打误撞扎自己身上去了。”   “是齐婷把我送去医院的,我真的很感激她。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话真的不假。所以无良记者胡乱报道的齐婷行凶一事根本不存在,请大家不要听信谣言,误伤了好人。”   “至于那位妙手回春的神医,这个我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透露姓名,我只能说,她是这次本省高考的状元,是中山医学院的高材生。等齐婷的妈妈彻底痊愈了,我们征求过神医的同意再透露她的姓名吧,免得给她太多压力。”   “谢谢大家冒雨前来,辛苦了。”   龚轲说罢,鞠躬致谢。   裴远征实在是听得目瞪口呆,龚轲一定是跟齐应祯达成了某种条件,要不然,他绝对不可能助纣为虐。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外甥女就要扬名立万了。   老齐可真是厉害,居然完全拿捏住了他的心思,直接用霍恬恬的前途封住了他的嘴。   看来老齐知道他跟霍恬恬的关系了。   也对,身居高位的人,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呢。   那么由此推断,龚轲被齐婷折磨的事,估计齐应祯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偏袒自己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东窗事发后齐应祯迅速逼着齐婷离婚,不过是保护她的法子。   这个老齐,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实际上不然啊。   也只有这样的老子,才会养出齐婷这么嚣张跋扈的女儿吧。   是他裴远征天真了,居然被齐应祯骗过去了。   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幸亏他在这里,要不然外甥女和外甥女婿两个年轻人,还真不一定会应付得了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   裴远征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眼楼上,正好跟趴在阳台的齐应祯四目相对。   他笑了笑:“齐老,嫂子真的好多了吗?”   “好多了,那个女学生真的很不错。”齐应祯神色平静地点点头。   裴远征笑着摆摆手:“嫂子好转了就好,那我就不上去了,你也保重身体啊。”   “一定一定,慢走。”齐应祯手里端着茶缸子,目送裴远征远去。   在他身后,龚轲捂着伤口,问道:“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我可以走了吧?”   “那个孽种真的是你的?”齐应祯回到屋里,坐在实木沙发上冷冷地盯着龚轲。   龚轲点了点头:“请你不要伤害昊昊,我愿意拿我的性命来交换。”   “不必了,我从不食言,从今往后,你和齐婷的恩怨是非一笔勾销。我会看好她的,不会再让她胡搅蛮缠了。去吧。”齐应祯叹了口气。   龚轲却如释重负,这一刀值了。   经过齐婷身边的时候,他被齐婷扯住了胳膊,他却没有回头,而是轻轻地掰开,义无反顾地离开了齐家。   齐婷关上门,跪在她老子面前挨训,短时间内,她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当天下午,羊城晚报高调刊登了龚轲的采访,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和齐婷的恩怨是非,而是那个不知姓名的状元神医。   撰稿的记者相当聪明,花费了大量的篇幅讲述齐婷妈妈常年卧床不起的凄苦和无助,随后话锋一转,撒起更高明的谎来,说这些年齐婷一直没要孩子,为的就是可以全副身心地照顾娘家妈妈的身体。   如今她总算是得偿所愿,找到了世所罕见的名医,她妈妈的气色好多了,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妈妈就可以没病没痛地安享晚年了。”这是齐婷的原话,被记者添加了不少华词丽藻,很是煽情。   讲到这里,文章才把笔墨匀给了昨晚龚轲去医院抢救的“误会”。   最后再三强调,齐婷将继续邀请那位名医为她妈妈治疗。   文章在这里戛然而止,留下了莫大的悬念,叫读到这篇文章的人纷纷打听起来这位神医到底是谁。   第二天霍恬恬为了赶制生日礼物而迟到了几分钟,站在教室门口打报告的时候,老师把手里的报纸倒扣着,不但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还带头掌声鼓励起来。   霍恬恬一头雾水地进了教室,夏晴赶紧把那羊城晚报拿给她看,她这才知道表舅舅说的意外之喜是什么。   她红着脸走到座位上:“老师,我才学了点皮毛,还不算很专业。”   那言外之意,快别鼓掌了,怪难为情的。   老师却坚持道:“才学了点皮毛就能治疗患者多年的沉疴顽疾,说明你真的很有天赋嘛,等你学成了,肯定更加妙手回春,誉满杏林!同学们,再次掌声鼓励霍恬恬同学!”   霍恬恬捂着脸坐下,上课的时候,时不时有人转过头来看她,班主任居然破天荒的,一个都没有责备。   几天后,宋冬妮过来邀请霍恬恬去给她婆婆复诊。   霍恬恬这两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就差最后几个小玩意儿就可以把两个孩子的礼物做成了。   所以她今天是可以抽出一点时间来的,她跟宋冬妮约好了下午的课结束后过去。   不过裴远征不放心齐婷这个人,干脆陪着她一起赴约。   霍恬恬望闻问切一番,给老人家减少了川穹和当归的用量,让她继续服用一周就可以了。   离开之前,宋冬妮把诊金拿了出来:“给,答应你的一百,别嫌少啊甜甜。”   宋冬妮还不知道自己被退学有霍恬恬的一份功劳呢,她只是高兴,自己婆婆终于可以下床活动筋骨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她每天过来翻身擦洗伺候了。   这真是天大的恩情,可惜她手头没什么钱,只能把齐应祯掏的一百块支付给霍恬恬。   霍恬恬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同学一场,这么客气做什么。再说了,你们帮我把名声打出去了,以后我可以挣到无数个一百,倒不如送你们一个人情,以后多帮我介绍点患者也是一样的。”   宋冬妮说不过她,加上齐婷一直在翻白眼,她便没有坚持。   霍恬恬离开的时候,齐婷叫住了她:“你不要这钱,是怕有朝一日我老子倒了连累你吧?”   霍恬恬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关上门,跟裴远征一起离开了。   裴远征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很是赞赏:“这钱确实不能拿,齐应祯不是慈善家,那篇报道除了拿他老婆的病转移视线,给齐婷营造一个孝顺女的形象,更关键的目的在于拉拢你和长荣站队。你婆婆的五个子女,齐应祯应该已经全都调查清楚了,你们两口子是最有拉拢价值的。这时候你要是收了他的钱,日后就不好划清界限了。”   “对,他们一家不是寻常的患者,这次帮我扬名立万,总透着股政治投资的味道。舅舅,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该要的钱我不会要的。”霍恬恬笑着跟安慰道。   裴远征确实要试着放心了,连他自己都着了齐应祯的道儿,可他面前的这个小外甥女,居然可以清醒理智地拒绝那一百块。   可见他在某些方面,还没有这个小妮子看得透彻。   他拍了拍霍恬恬的肩膀:“好好学,千万不要成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例子。”   “明白,我不会骄傲的。”霍恬恬认真点头,回去后,继续抓紧时间,给两个孩子做生日礼物。   郑长荣已经回来了,上党课不累,他很少这么轻松,正坐在院子里,一手搂着一个胖娃娃,手里攥着铅笔和本子,一边画他的独家丑画,一边教孩子辨认。   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个丁老头,借我俩鸡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   霍恬恬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认真画画,结果她接过来一看,当即乐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好丑啊。”   郑长荣哀怨地白了她一眼,还不忘捂住两个孩子的耳朵,一脸的不满:“哪里丑了,都是这么画的。”   “好好好,我错了,咱家龙爸可是国画大师,名家名作,怎么会丑呢。”霍恬恬笑着把画还给他,拍拍手,抱抱两个宝贝蛋儿。   花生依旧是那么文静,依偎在妈妈怀里拿脑袋蹭她的下巴,这是他表达爱意和依赖的方式。   玉米则越发奔放了,伸手就薅掉了妈妈扎辫子的红头绳,还拿在手里看着披头散发的妈妈咯咯咯地笑。   霍恬恬佯装要打他屁屁,他居然一把搂住了妈妈的脖子耍赖皮:“不打,不打!”   当妈的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这傻小子咯。   母子俩腻歪了一会儿,开饭了。   饭桌上郑锦绣问了问出诊的情况,霍恬恬说那老阿姨已经快好了,不过她没收诊金。   老太太可算是松了口气:“怪我,还当你会贪那一百块呢,念叨了半天想让长荣去拦着你点,没想到你这孩子自己有慧根,知道那钱不能要。”   “谢谢妈的夸奖,我清醒着呢,我可不能给长荣哥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齐应祯这么会耍诈,我哪知道他会不会挖坑给我们两口子跳,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要这钱的。”霍恬恬挖了一大勺鸡蛋羹,喂玉米。   花生在爸爸身边,吃得斯文极了,一次只吃一小口,挖再多也不管用。   老太太眉开眼笑的:“是啊,长荣倒是劝我,说我老糊涂了,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信不过了。其实妈不是信不过你,就是怕你年轻不经事儿,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骗了。”   “妈,我会时刻警惕的,你放心。”霍恬恬抓起手帕,擦了擦玉米脸上的糊糊,“这小子饭量越来越大了,都比花生重了两斤了,将来肯定跟他爹一样是个大高个儿。”   “花生个头也不低嘛,只是这孩子斯文,吃得不如花生快,其实每次没少吃呢。”老太太倒是挺乐意看到两个孙子性格迥异的,这样好区分不说,也会体验不同性格的孩子带来的不同惊喜。   霍恬恬看了眼花生的碗里,有些哭笑不得,玉米都吃完了,花生才吃了一半儿。   算了,反正当爹的耐心十足,慢慢喂吧。   她赶紧把自己的饭吃了,起身去赶制生日礼物。   两天后,广州日报的记者刊登了医院知情人士的采访,说那天真的是齐婷行凶。   而羊城晚报则继续刊登龚轲的澄清和维护,说自己受伤真的跟齐婷无关。   一时间,你来我往,拉起了舆论的大锯,好不热闹。   街头巷尾的百姓议论时,总会好奇地打听一声:“那个神医到底是谁啊?”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记者一路从高考状元开始挖起,得知状元有三个,再慢慢调查三个状元的录取情况,最后精准锁定霍恬恬。   于是这天早上的广州日报,刊登了一张霍恬恬抱着课本进教室的背影照。   照片上的她正侧着脸对同学微笑。   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棉麻的质地显得格外飘逸灵动,裙身依旧是收腰设计,但领口却是这个年头还不算常见的V领,只是领口开得不低,而是正好在脖子下面三寸的地方,既不会露肉,又恰到好处地让她的天鹅颈一览无余。   当她把一头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时,只一个回眸的侧脸,便足以惊为天人。   那光,那影,实在是掌握得恰到好处。   那完美的脸部轮廓,那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细长脖子,若不是熟悉她的人,是挑不出这么精彩的角度的。   郑长荣盯着报纸上的媳妇儿,大概猜到这张照片出自谁手了。   他把报纸递给准备去上学的小媳妇,霍恬恬却不想看,反倒是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谁盯着我也没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要不信,我把你亲晕了再说。”   “哈哈哈!”看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年轻的军官心情大好,“滑头,快去吧,记得跟老师请假,明天孩子周岁,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第265章 第265章给宝贝过周岁(二更)   霍恬恬一天课上下来, 走到哪儿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还有人总是凑过来问她能不能看病。   面前这个就很激动,一脸兴奋看着霍恬恬:“哎,霍恬恬同学, 我痛经, 可以治吗?”   霍恬恬抓起这同学的手腕诊了诊脉, 点点头道:“没问题, 只要你不怕药苦, 而且保证每次都把汤药足量喝完。”   “真的?”这女生是二班的,叫许倩,原本是羊丽华的狗腿子, 可是这会下课了,她便趁着羊丽华去厕所, 偷偷跑了过来跟霍恬恬套近乎。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客的原则, 霍恬恬没拒绝给她问诊。   立马低头刷刷刷写起了方子, 写完伸手:“诊金一毛, 方子五毛,一手交钱, 一手交方子。”   “啊?这么贵?你就不能看在同学的份上不收钱吗?”许倩不情愿给钱, 她还要把钱省下来买漂亮衣服呢。   就霍恬恬身上的这件, 她找了好几家商场和供销社了,一件一样的都没找到。   倒是羊丽华, 说是可以仿制一件,但是要问她收钱, 还不低呢,一条裙子连料子带做工费, 要二十块呢。   可是她穷,只能在男生们面前讨巧卖乖, 到处搞暧昧,好不容易才攒了十块钱,根本舍不得花出去。   于是她厚着脸皮,继续求情:“你上次奖学金拿了三百呢,不差这点钱吧?就别跟我要了吧,大家同学一场。”   霍恬恬没理她,直接把方子折叠起来,夹进了课本里头,低头写单词去了。   许倩闹了个没趣,加上羊丽华也回来了,她便赶紧回到座位上,嘀嘀咕咕的,整节课上频频回头盯着霍恬恬。   霍恬恬没惯她这个毛病,下课后便收拾了书本准备离开。   今天爸妈和哥哥姐姐都要过来。   谢振华这个小老头特地请了假从湛江赶过来,估摸着已经到了。   妈妈和哥哥姐姐他们则是从首都坐飞机过来的。   这年头机票不便宜呢,都是妈妈拿补偿金付的钱。   他们这一大家子,都是重团聚轻金钱的感情动物。   霍恬恬不想把坏心情带回家,便直接把那许倩胡闹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不想刚走到教室门口,便看到羊丽华等在了那里,她一脸的不满,盯着霍恬恬手里的课本:“就一个破方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骗同学的钱?”   “你管我方子破不破,管用就行,你要是不服气你自己写!你们不是好姐妹吗?你快把她治好了,我也好向你们学习学习。”霍恬恬翻了个白眼,直接走了。   气得那羊丽华当即放了狠话:“霍恬恬,你别得意!我也认识老中医,我不用你教,我会带许倩去看病的。还有你,天天换衣服,件件不重样,你也太爱显摆了吧!不过我已经把版型画下来了,不出半个月就能仿制出来,我看你到时候还得意什么!”   “那你仿制好了,关我什么事。”霍恬恬懒得啰嗦,继续往前走。   羊丽华挑衅失败,气得直跺脚。   许倩只好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生什么气嘛,走了,赶紧去食堂,那个打饭的书呆子每次都不懂得省着点,去晚了就只能吃汤泡饭了。”   羊丽华想到那个打饭的男人,更生气了:“别提那个书呆子,气死了,我不过晚去了十几分钟,结果他就只剩几根豆芽菜给我,他可真大方啊,给谁都是满满一大勺,到我就只有几根黄豆芽!”   “所以啊,快点啊,这人就是个憨憨,只想着塞满一勺子就好,根本不管那些去晚了的,快点快点,走了。”许倩没讹到免费的药方,心里也是不服气的,可是吃饭要紧,只得催促羊丽华赶紧离开。   结果两人刚到教室外的校道上,便看到沈舟笑着招呼了霍恬恬一声,一起走了。   羊丽华更气了:“他们两个居然认识?”   “我也不知道啊,怪不得这个沈舟这么气人!”许倩也来火了,原来这两个抠门精是一伙儿的啊。   一个不舍得给他们打菜,一个让她开个药方还要收钱。   都是一起上课的同学,怎么这么小气呢。   许倩冷哼一声:“走,今天不是他打饭,看看新来的是谁,咱多要点。”   结果两人到那一看,代替沈舟打饭的居然是她们班长周正,这下更完蛋了,这个书呆子就喜欢跟沈舟套近乎,整天在一起谈论古今小说,乐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走了一个书呆子,又来了一个更呆的书呆子,简直气死人了。   连打饭打菜的风格都是一模一样的,好在今天她们两个来得早,那书呆子打了满满一勺的菜,就是苦了后面来的人了,只能吃汤泡饭。   人家质问他凭什么区别对待,他还有理有据:“你们自己来晚了怪谁?”   “白痴!”许倩盯着她家班长,愤恨地低头扒饭。   羊丽华却没心思吃了,把那两个只能吃汤泡饭的倒霉蛋喊过来,把自己的菜匀了过去,收买人心。   几个人脑袋对着脑袋,说起了班长和沈舟的坏话,最后羊丽华话锋一转,惊叹道:“我还以为今天沈舟被霍恬恬叫走了,会换个大方的人来打饭呢,结果是我想多了。”   “什么?沈舟跟霍恬恬认识?”那两个男同学很快领会精神,从羊丽华故弄玄虚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回到男生宿舍,就开始造谣,说霍恬恬跟沈舟私交很好,说不定是那种关系。   偏偏两人今天都请了明天休息的假,居然真的有人信了。   夏晴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刚从学校的端午节活动小组回来,便看到童佳佳在那跟二班的人吵架。   一问才知道,女生宿舍都在传霍恬恬的八卦。   还是那种不着边际的,婚内出轨的八卦。   气得那夏晴立马调查起了源头,很快锁定了羊丽华和许倩,二话不说拽着她们去了学校广播站。   夏晴开了广播,要这两个人公开道歉。   两人不肯开口,夏晴便质问道:“不说是不是?很好,那就别怪我了。”   夏晴打开了广播,清了清嗓子,以牙还牙:“想必同学们今天都听到了关于霍恬恬同学的不实传言,这里我要澄清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临床二班的许倩求着霍恬恬给她看病,霍恬恬把方子都写好了,许倩却不肯给诊金,于是她心怀嫉恨,蓄意毁坏霍恬恬同学的名声,进行打击报复。这是极其下作无耻的行为,请大家停止传播这样的谣言,你们这么做,是在助纣为虐!”   “另外,我要声明一点,真正作风不正的另有其人,据我说知,她为了攒钱找羊丽华给她仿制霍恬恬的裙子,这几天没少跟二班的男生亲热换取好处。希望大家擦亮眼睛,不要伤害真正脚踏实地学医的人,也不要纵容歪心思一堆只想着走捷径的人。要不然,将来出了社会,早晚自食恶果!”   “最后,关于霍恬恬和沈舟请假的事,很简单,沈舟的爸爸娶了霍恬恬嫂子的姑姑,两人是姻亲关系,绝不是许倩造谣的不正当关系。他们请假是为了给霍恬恬的孩子过周岁去的,绝不是为了约会。”   “你们造谣霍恬恬,伤的可不止她一个,还有她那个保家卫国的爱人,将士们在边疆寸土必争,你们却在背后诋毁军嫂,你们良心上过得去吗?”   “就这样,我是临床一班的夏晴,我对我的每一句话负责,有不服气的尽管来找我,我给你看证据!”   夏晴说完,立马找到学校宣传口的老师,提议以后学校广播站出一个辟谣的广播时间,专门给遭受了不白之冤的学生澄清谣言。   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清白之声。   老师也被羊丽华和许倩的所作所为弄得很光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把这事交给夏晴去负责,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的霍恬恬,并不知道夏晴为了维护她,居然做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她一回到家里,就看到了换上便装的谢振华。   小老头正抱着两个外孙,亲得那叫一个难分难舍。   她鼻子一酸,扑上去保住了他们爷孙三个:“爸!我好想你啊,你还好吗?”   “你瞧瞧你,都当妈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回头孩子要笑话你。”小老头虽然这么说,可自己却也红了眼眶。   他一个人在湛江,想这一大家子至亲想得厉害。   但是如今越南越来越嚣张了,他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隐退,只能继续在部队待着,等打了胜仗再说。   毕竟啊,老温这么安排他,也是想他日后有所升迁,将来退休后风光一点,日子也舒服一点。   这是老温的一片苦心,他自然感激不已。   只是看到外孙和闺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真好啊,小家伙都会叫外公了,看来闺女平时没少教导孩子,闺女心里有他,这叫他比吃了蜜糖还甜。   一时没忍住,父女俩对着又是哭又是笑的。   叫郑长荣回来见着了,很是感慨。   他叫了声爸,把两个傻小子抱过来,让他们父女俩去说会知心话。   “你妈还没到,也不知道航班会不会晚点。”小老头想念发妻了,忍不住长吁短叹的。   “我看过了,已经快到广东境内了,下午指定能到。不过我下午还有课,不能陪你去接他们了,回头你叫大舅陪着吧。大舅平时会抽空出去认认路,机场那边已经摸熟悉了。要是大舅没空你就喊沈舟,他就是活地图,全广州门儿清!”霍恬恬领着小老头到院子里的石凳那里坐下。   父女俩面对面坐着,当女儿的还不忘小试牛刀,给老父亲把把脉。   这段时间老太太在这边,没少督促她学习这门技术。   这会儿她切了脉,发现小老头身体还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忧思过度。   想必是想家人想的。   霍恬恬在这一刻,决定劝劝妈妈,哪怕每个月去湛江看看小老头也是好的。   他们夫妻分离了十八年,应该多聚聚,要不然迟早出问题。   小老头不好意思提,那就由她这个当女儿的来提。   反正两个龙龙都大了,湛江离这里也不远,经常去看看很方便的。   今天沈舟也在这边吃饭,郑长荣把明天要用的东西列了个清单,拜托沈舟帮忙张罗一下,给了他十块钱的辛苦费。   沈舟没要,只收了买东西的一百块钱:“多退少补,其他的就别给我了,再给我我跟你急。”   郑长荣猜到他不会要,索性给了他一张工业票:“这个总不会推辞了吧?”   “哎呀,这个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沈舟在食堂打饭是临时的工作,领不到什么物资票,只能做到温饱不愁。   所以他很稀罕这张工业票,吃完饭就去买了辆自行车。   别提多开心了。   霍恬恬也得了一张工业票,郑长荣的意思很明显,学校到出租房有点距离,他不想让自己媳妇每天都这么辛苦,索性想办法弄了两张工业票。   霍恬恬准备等下课了自己去挑,便亲了郑长荣一口,高高兴兴地回学校去了。   下午就一节课,三点多就能回来,那会妈妈应该已经到了,正好她买个自行车去接他们。   结果到了教室里,她发现很多人都用一种既崇拜又敬畏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夏晴,夏晴也不说,只说让她不要操心学校的事,安安心心给孩子过周岁去。   “明天我去露个脸就回来,我得盯着学校这边,要不然一个个的,不知道怎么嫉妒你眼红你呢。”夏晴的任务就是保护霍恬恬,自然不会允许那些人造谣生事。   霍恬恬不想自找不痛快,见夏晴不肯说,也就不追问了。   想着等孩子生日过后再说。   下课的时候,那二班的班长却过来跟她道歉,说自己没有约束好班里的同学,请她原谅。   她听得一头雾水,可夏晴一个劲地瞪着那班长,人家也不好意思多说,就这么走了。   霍恬恬走在校道上,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还是问了问猫蛋儿:“你中午没跟我回去,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知道啊,羊丽华和许倩造谣你和沈舟有一腿喵,夏晴很生气,直接去广播站澄清了,还把她们两个骂了一顿喵。”猫蛋儿懒洋洋的,晒了一天太阳,都迷糊了。   霍恬恬恍然大悟:“那羊丽华是要给点教训的,还有那个许倩,我不就是没有白给她看病吗,至于这么恶毒吗?”   “那怎么办,你要怎么教训她们?”猫蛋儿听说要惩罚坏人,很是激动。   霍恬恬搓了搓它的脑袋瓜:“你等我想想,暂时先按兵不动吧,等宝宝过了生日再说。”   “唔,夏晴也是这么说的,怕破坏你的好心情。”猫蛋儿感慨道,“你们人类真奇怪,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却想一块儿去了。”   霍恬恬笑着解释道:“这就叫好姐妹,相处的时间久了,都会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很多解决事情的态度和方法,慢慢地就不谋而合了。”   “好神奇喵,那我跟狗蛋儿也可以吗?”猫蛋儿还真有点想狗蛋儿了,狗蛋儿在大院那边留守呢,一是帮忙盯着大院里的是是非非,二是方便宿主召唤,到时候宿主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可以随时传送回去。   霍恬恬笑着搓了搓它的猫:“当然可以,暑假带你回去看狗蛋儿!”   霍恬恬说着往卖车的车行去了。   结果新车到手才骑到半路,她就看到沈舟借了两个三轮车,把那好几口人都驮回来了。   他和谢玄英一人骑了一辆,踩得可带劲了。   谢钟灵原本跟胡伟民坐在了沈舟的那辆三轮车上,一看到妹妹就赶紧喊停,说什么也要自己骑着这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让妹妹坐在后面省省力享享福。   霍恬恬笑着搂住姐姐的腰,一个一个地寒暄。   “妈,我爸已经到了,想你想得厉害,还抹泪呢,等会你回去哄哄他。”   “不用管他,小老头就是矫情,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好想的。”   “大哥,听说你参加了一个篮球比赛赢啦,你好棒啊。”   “一般般啦,也就是两个学校的第一,想走出北京面向全国还是有难度的。”   “嫂,你复习得怎么样?梦龙乖吗?”   “乖,就是整天跟我抢书抢作业本,撕了粘,粘了再撕,小爪子总也不老实。”   “姐,你呢?学校里的人还冷落你吗?”   “冷落就冷落呗,谁在乎。”   “姐夫,你得多哄哄我姐,回头别影响了学业。”   “你放心,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一听说咱妈当了教授,一个个全都巴结起你姐来了。你姐那是傲娇呢,其实她很在乎的,要不然也不能气得不吃饭,哈哈哈。”   “姐,不气不气,我给你揉揉肚肚。”   “臭甜甜,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又揣崽了,搞得我都不能跟你抢妈妈了,你太坏了。”   “哎呀,人家想在计划生育之前要个女儿嘛,要像姐姐这样既漂亮又活泼的!”   “小东西,嘴巴裹了蜜啦,哄起你姐来一套一套的!”   “谁让你是我亲姐嘛,人家就你一个姐姐,不哄你开心哄谁啊。”   “瞧瞧,我就说吧,一回来准保就舍不得走了,这么会哄人开心的妹妹,谁舍得分开啊。”   “那就不走了,不让你去上学了,等你以后找不到工作可不要赖我,哼!”   “那怕啥的,我妹妹可是神医,将来我就让你养着我,撵我走我都不走!”   “哈哈哈,好啊,你要是走了你是小狗!”   “坏东西,我是小狗,那你是什么?”   “我小狗的妹妹啊,我叫狗妹!”   “哈哈哈哈哈,妈,你管管你这小女儿好不好啦,我真是受不了她了,太可爱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看到妹妹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都不肯等人沈舟把车停稳呢,还受不了呢,我看就是巴不得要听妹妹的甜言蜜语,所以直接插了翅膀飞过去咯。”   “哈哈,知女莫若母,还是我妈懂我。”   车到半路,霍恬恬特地让姐姐他们绕道,从韦昊租住的房子门口路过。   算是让韦昊看一眼,她好好的,就等韦昊来出来跟她见面了。   为了勾引韦昊出来,她甚至故意让猫蛋儿提前在路上准备了一个钉子,好叫走在前头的沈舟扎个胎,停下来拖延时间。   没想到,那钉子直接被表舅舅扫掉了,所以他们过来的时候,无事发生。   霍恬恬看着刚刚关上的院门,默默叹了口气。   表舅舅啊表舅舅,让人又爱又怨的表舅舅。   没办法,找不到理由留下来,霍恬恬只好盯着那紧闭的院门,就这么走了。   韦昊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姐妹刚刚从院子门口经过,她正紧锁眉头,跟手里满满一海碗苦涩的汤药作斗争,苦得连舌头都麻了。   刚喝完,便看到裴远征过来了。   他把手揣在裤兜里,叼了根烟,没点。   整个人有种痞痞的感觉,加上他剃了个板寸,显得格外精神抖擞的,所以猛地一看,还以为他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壮年男人。   韦昊一时看得呆了,连汤药洒了都忘了。   还是裴远征过来托着碗往她嘴边怼,她才回过神来,红着脸默默把药喝完了。   “裴先生,你不用每天都来盯我的,我不会再作践自己的身体了,你放心。”韦昊把碗放下,却被裴远征接了过去。   他检查了一下,确定她是真的喝光了,这才把碗拿去厨房交给了龚燕。   快五点了,最近几天每到这个时候,龚轲都会来死缠烂打。   裴远征不想掺和年轻人的事儿,加上龚轲可能真的是孩子的生父,所以他劝了劝韦昊:“他为你都愿意挨刀子,只为了求齐婷放你一马,你就见他一面吧。是彻底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再给他一个机会,我都不会干涉你。不过你一定要见他一面,好歹做个了断,一直这么拖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想不开去自杀的。”   “好,我听你的。”韦昊想擦嘴,可桌边忘了放纸了,她站起来准备去房间拿,裴远征见状丢了一包湿巾给她。   她知道这不是市面上的东西,他总有一些特殊的产品,她也不问是哪里来的,拆开默默擦了擦嘴。   她有个疑问:“如果我把孩子生下来,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   “那倒不至于,我这段时间一直管着你,只是怕你被齐婷伤害,到时候我不好给甜甜那孩子交代。现在齐婷老实了,我还管着你干什么呢?不过你要是遇到困难,吱一声就行,你是甜甜拜把子的姐妹,那就也是我的外甥女,当舅舅的不会坐视不理的。”裴远征说着便准备离开了。   韦昊却喊住了他:“我不想认你做舅舅。”   “好啊,那就随便你,我那二外甥女喜欢喊我大叔,那你也喊我大叔吧。”裴远征无所谓地耸耸肩,称呼而已,不重要。   韦昊张了张嘴,喊不出口,只得继续喊道:“裴先生,我不想以长辈和晚辈的身份跟你相处,你就当我跟你一样,都是寻常的社会人士行吗?”   “行啊,随便你,我无所谓。”裴远征不懂她坚持这个做什么,时候不早了,估计龚轲要来了,他去开门,果然看到龚轲正站在外面,纠结该怎么开口。   他直接把龚轲喊了进来:“别傻愣着了,韦昊愿意见你了,有什么事好好谈,态度诚恳一点,我就在院子里守着,去吧。”   谈的结果让龚轲非常失望,他都给韦昊跪下了,韦昊却还是不肯原谅他。   他只得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子,想给自己一个痛快。   却不想韦昊直接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骂道:“知道我最厌倦你哪一点吗?你的懦弱,你的无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委曲求全!但凡你早点把婚离了,都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齐婷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是魔鬼,是野兽?至于你非得被她控制胁迫了那么多年?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你没种!我原本还同情你可怜你,所以你怎么纠缠我我都会心软,可是龚轲,你对我动了手。我最恨打女人的男人,在你扬起你裤腰带的那一刻,我和你之间已经永远永远都不可能了!你要是有点责任心,那就等着,要是我真的不能把孩子打了,要是孩子真是你的,我希望你到时候把他接走去养,我不想看到他。看到他,我会想起我被你抽打的那个画面,那是我永远的噩梦,你懂了吗!”   龚轲流着泪,抱着她的肚子哭泣,可是她是铁了心不会回头了。   如果这一次她忍了,那么下次呢?   龚轲精神不稳定,指不定哪天就发作了,她不想做一个随时可能被家暴的可怜女人。   她从小到大看着自己妈妈被男人暴打,却还要委曲求全,挣扎着活下去,她真的不允许自己也变成那样。   她早就下定了决心,绝对绝对不会宽恕家暴的男人。   谁都不行!   龚轲最终选择了撒手,他也有他的坚持:“既然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那我不会为难你,但是我爱你昊昊!既然你愿意把孩子给我养,我会好好活着,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女人,我给你守着,等你回头。”   “何必呢,龚轲,我是给过你机会的,你自己把它毁了。”韦昊不想再看他,抱着自己,颤抖着双肩,哭着让他走。   龚轲离开后,韦昊忽然面色惨白,喘不过气来。   裴远征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着她,喊道:“燕子?燕子你去把郑老太叫过来,万一韦昊有个好歹,我没办法跟甜甜那孩子交代啊。”   此时此刻,出租房这边一片热闹。   亲眷们齐聚一堂,不是在逗花生玉米,就是在逗梦龙,要么就是在逗郑采荷的小儿子孙瑞。   一群人看着这个小家伙也高兴,看着那个小囡囡也喜欢。   说着说着,便聊到了谢钟灵身上。   大家齐齐看着她,问她什么时候要孩子,反正现在招生还没有走向规范,大一大二课业也不算繁重,不如趁早要一个。   谢钟灵原本还笑得合不拢嘴,听到这话,顿时难受了起来。   她勉强勾了勾唇角:“我要不了,我多囊卵巢,怀不上孩子,首都的医院跑遍了,都说没希望,让我考虑领养一个。”   “什么?姐你不能生吗?你别急,我叫我婆婆给你看看。”霍恬恬赶紧向老太太求助。   老太太抓住谢钟灵的手腕掐了掐:“你是不是经常跟人吵架啊?”   “嗯,那些同学太讨厌了,我不想惯着他们。以前跟同事也吵过架。”谢钟灵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   郑老太琢磨了一下,没开口,而是让霍恬恬来试试。   霍恬恬闭上眼,默默感受着姐姐的脉搏:“这是肝火大胜的症状,未必治不了。”   “对,能治,但要花费时间和心思,也不是一年两年可以治好的。首先你得调整情绪,不要动不动就大动肝火,至于多囊卵巢,只要你的肝火纾解了,再慢慢调理,会有希望的。孩子,别灰心。”老太太刚说完,那龚燕便来了。   韦昊的事她都知道了,便没有耽搁,挎上药箱,跟着去了趟韦昊那边。   路上龚燕千叮万嘱,让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老太太笑着说道:“你放心,我这点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   到了那里一切脉,才知道韦昊的问题严重着呢。   “这孩子不光是贫血啊,那次挨打,她心胆俱裂,邪气侵入,心包经和胆经全都淤塞了,这种情况下要是做流产,只怕气血亏损再也补不回来了。稳妥起见,这孩子确实只能留下来了。我给开一副药,先把她这惊惧梦魇的症状调理好了再说其他。”老太太默默叹息一声,造孽啊。   好好的一个姑娘,被这个肮脏的社会给糟践了。   离开的时候,裴远征再三致谢,老太太笑笑:“我瞧着那丫头昏迷了还念叨你的名字,估计是挺信任你的,你多陪陪她吧。不过你明天可别忘了过来,回头甜甜那丫头得跟你急!”   “知道了老姐姐,我送你回去吧。”裴远征锁了院子门,也去跟那一大家子聚聚。   回来的时候,却见韦昊赤着脚站在院子里,满脸是泪地等着他。 第266章 第266章轮流陪娃拍照片(三更)   韦昊在听到裴远征要去请郑老太的时候就假装昏迷了过去。   她不想面对郑老太,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丢人,只能出此下策。   可是郑老太的话,她都听到了, 她其实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可是现在, 命运好像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她除了接受, 别无选择。   难道她真的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吗?   她不信。   她不服气, 她想试试。   可是她怎么敢呢,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连自己孩子的爹都弄不清楚的坏女人, 有什么资格尝试其他的可能。   她只能站在院子里,看着紧闭的院门, 像个抓不住生命之树的落叶, 飘到哪里算哪里。   她失魂落魄的, 连鞋都忘了穿, 直到裴远征把她的布鞋拿过来,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脑子里, 忽然有个异常荒唐的想法, 他这板寸的头发一定很扎手吧, 真想摸摸看呢。   可是他很快直起身来,机会稍纵即逝。   她盯着地上的鞋子, 却任性地选择了无视,转身, 沉默地离开,躺在床上, 闭上眼,装死。   裴远征搞不懂她这是怎么了, 便把药方交给了龚燕,让她去抓药。   至于他自己……他叹了口气,把鞋拿进房间后,便准备回隔壁去了。   毕竟是成年男女,独处一室的话,还是很容易传闲话的,哪怕他只是把她当做外甥女看待。   没想到,他刚刚起身,韦昊便从后面扯住了他的手,却又不敢看他,只是盯着地上的布鞋,倔强地沉默着。   裴远征觉得她像个小孩子,不,她确实是个小孩子,他比她大了快二十岁呢,可不就是两代人了吗?   他笑着坐回床边:“怎么,燕子姑姑不在家,你一个人害怕?”   韦昊点了点头,还是不肯说话。   裴远征便轻轻掰开她的手,劝道:“别怕,我不走,等你燕子姑姑回来再走。”   韦昊终于抬眸,默默点了点头,躺在那里看着头顶的蚊帐出神。   她在想,甜甜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的家人已经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了吧?   真好啊,被全家人的爱意包围,一定很开心吧?   那个家伙总是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想对她好。   不管生活有多累日子有多艰辛,只要看到她笑,好像什么俗世间的烦恼都可以抛却了,那是一种可以全身心放松的感觉,是可以回到童真时的状态。   她可以跟着那家伙大声地笑,放肆地哭,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什么都可以当做狗屁,放了就拉倒。   真好啊。   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想念她这个失踪多日的姐姐。   一个刚认识就愿意交心相待的拜把子的姐姐。   这样的信任太过纯粹太过难得,以至于她只能把这份友情当做水晶一样捧在手心,小心呵护,不让任何杂质沾染。   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到最后。   这样到了老去的那一天,她就可以无愧于心地说一句:看,甜甜,我没有辜负你的信任,没有辜负我们结拜时许下的诺言。   到了那时候,也许甜甜早已儿孙绕膝,变成一个幸福的小老太太了吧。   真好啊,想想都觉得很向往,很期待。   想着想着,她便哭了起来。   旁边的裴远征拿着报纸,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到小兽一般呜咽的哭声,赶紧收起报纸看了眼。   他以为韦昊哪里不舒服,抓起钥匙准备去隔壁取钱:“又喘不上气了吗?你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你不要走好不好?”韦昊再次拉住了他的胳膊,却没有勇气多看一眼,只是弱弱地解释道,“我没有喘不上气,我就是想甜甜了,我没事的。你别走,我害怕。”   “呼,吓我一跳。想她就去见她嘛,她不会瞧不起你的,真的。再说了,龚轲已经把齐婷摆平了,你现在告诉甜甜这些,也不算把她卷进来了。你也不用怕我有意见,我现在很欣赏你,你做到了你承诺的事情,很难得!”裴远征还是挺看好这对小姐妹的感情的,其实两个人都是好孩子,都在想方设法为对方考虑。   与其这样互相折磨,不如见上一面,抱头痛哭一场,比什么都好。   韦昊摇了摇头:“不去,死都不去。”   “好好好,不去,那你哭吧,哭够了赶紧睡会儿。”裴远征拿她没办法,哎,小女孩子真难哄,他抓起报纸,继续看新闻去了。   出租房这边,霍恬恬正在跟哥哥姐姐聊大学生活的话题,其他人插不上话,便都围着孩子们聊家庭婚姻去了,甚至还会聊聊别人家的伦理大戏,总之院子里热闹极了,跟过年似的。   霍恬恬聊得口渴了,起身去屋里倒水。   进了屋子,却总是忍不住想起躲起来不肯见她的韦昊,默默叹了口气。   她端着茶杯坐在床沿上,给裴远征发了个信息:“舅舅,我韦昊姐姐还好吗?我婆婆说她很憔悴,我真的很担心她。”   “好着呢,刚被我哄睡着了,我问过她了,她不想见你。哎,自尊心太强的人啊,没办法。”裴远征倒是回得及时。   霍恬恬叹了口气:“她总不至于要等孩子生下来才肯见我吧?要不你再帮我劝劝?”   “嗯,等她醒了我继续劝。对了,我刚看了眼岛上,那边下大雨啊,段丽一个人忙不过来,咱给她找个帮手吧?”裴远征身在广州心在海岛,还不忘盯着那漫山遍野的兔子。   霍恬恬觉得陈慧可以考虑,便把这个人推荐给了舅舅。   裴远征琢磨了一下:“好像是不错,她那个哥哥我见过,人很正直,行,回去我问问她。”   “舅舅,你告诉我韦昊姐姐,两个孩子会叫姨姨了,我好想让她听孩子叫她呢。”霍恬恬翻出自己跟韦昊的合照,默默叹了口气。   裴远征答应她了,但是不保证有效果。   她也不强求,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去了院子里。   继续跟哥哥姐姐叙旧去了。   没想到姐姐兴致蛮高,正拿着拍立得在给孩子拍照片。   花生已经能稳稳当当地走路了,见到拍立得很是好奇,抛开姥姥,直接扑过来抱住了二姨的腿,扬起巴掌大的小脸蛋儿,可怜兮兮地看着二姨,满眼写着渴望。   这是标准的小屁孩讨要东西的姿态,谢钟灵这个当姨姨的根本坚持不了两秒钟。   她正准备投降,把拍立得给花生摸摸,那边玉米瞧见了,也很好奇,撒开姥爷的手就跑了过来,但他走路着急,没走稳当就先跑起来了,跑几步跌倒了,爬起来再跑。   等他扑过来的时候,眼看着又要摔倒,吓得谢玄英赶紧冲了上去,跟猴子捞月亮似的,把个小捣蛋捞了起来。   一个是捞,两个也是捞,当舅舅的便干脆把花生也捞进怀里,一边一个大外甥,抗在肩上跟抗了两个小猪猪似的,还得意洋洋的让谢钟灵给他拍照片。   得亏院子里提前拉了电灯出来,要不然根本拍不清楚。   郑长荣瞧见了,心痒难耐,也摆了个同样的姿势,让谢钟灵拍。   紧接着,男同志们都来试了试,谢振华虽然年纪大了,但力气还是有的,就是腰不太好,于是他拍之前让儿子女婿托着点孩子的小屁屁,免得他的老腰吃不消,拍的时候再让儿子女婿让开。   爷孙三个龇牙咧嘴,对着镜头笑。   然后再换霍润家,换胡伟民,换王智,换孙彬。   连沈舟也过来凑了个热闹。   霍恬恬瞧着男同志们轮了个遍,便也摩拳擦掌:“该我了该我了!”   孙彬笑着看了她一眼:“你不行,细胳膊细腿的,还怀着身孕,算了算了。”   “不嘛,我就要拍!”霍恬恬态度坚决,非拍不可。   郑长荣便想了个辙,他端了个桌子出来,让她坐在上头,再让两个小子站桌子上,等当妈的准备好了,再由孩子的爸爸和舅舅把孩子抱到她肩上,虚虚地扶着,直到谢钟灵喊“预备——”,这两人才撒了手。   谢钟灵便抓住这短短一瞬的空隙,拍下了霍恬恬扛着两个小兔崽子的照片。   再然后便是轮流拍全家福,反正照片自带日期,以后想回忆的时候拿出来就知道是哪年哪月为了什么事这么喜悦和兴奋了。   拍完照片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众人商量了一下睡觉的院子和房间,便逐渐散去。   四个院子,足够住得开了。   霍恬恬就是考虑到孩子周岁,所以暂时没把第四个院子当做家庭旅馆经营,要不然今天就住不下了。   等孩子生日过后,她就要正式张罗起来了。   也许这赚不了什么大钱,但总归是一个小小的历练,她不会敷衍了事的。   夜里躺在床上,郑长荣想到石康老家并没有人过来,多少有些伤心。   霍恬恬趴在他身上安慰道:“能过来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表哥也没来啊,我难道也要伤心吗?谁家没有点自己的事儿,能来是情分,不来是本分。别想那么多了,好歹是来了电话的。”   “有吗?”郑长荣上课的地方接不到老家电话,除非他去供销社打回去。   霍恬恬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有啊,在大院那边,狗蛋儿告诉我的。说是大表哥接到的,让他代为转达一下。礼金也到大院了,大表哥已经替你签收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们因为分家的事跟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了。”郑长荣松了口气,没闹到那么僵就好,不来算了。   霍恬恬觉得不可能:“其实大哥大嫂只是受不了那种落差吧,本心不坏。三哥三嫂我说不准,在金淮的时候我觉得他们人还不错的,只是他们这次没考上大学,可能心里有点失落,而我跟哥哥姐姐居然全都是状元,他们可能也有落差感吧。总之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这种子女多的家庭,能像咱们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最起码二姐四姐对你是真心的啊。人要学着知足。”   “乖乖,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套大道理,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郑长荣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是看到你大哥二姐对你那么掏心掏肺的,我发自内心地羡慕啊。”   “还不一定呢,妈说这次要说遗产的事,总之,等孩子过完生日再看吧。”霍恬恬虽然愿意对家人掏心掏肺,可当她从表舅舅那里听说了遗产的数额,她也不太确定哥哥姐姐会有什么反应了。   财帛动人心,不想才是不正常的吧?   哎,总之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男人陪着那就好好睡咯!   小媳妇甩了甩脑子,所有杂念统统抛开,捧着她心上人的脸庞,深深地亲吻。   第二天一早,郑长荣神清气爽地起床,跟霍恬恬一起刷了牙洗了脸,拿出三套大红的衣服出来。   “一套是你的,两套是咱儿子的,全都是大红的,喜庆!”细心的军官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的礼服。   霍恬恬身上的是一条大红色的半袖长裙,款式非常保守,中规中矩,因为今天要来很多长辈,所以郑长荣没做太出挑的款式,但是细节上非常用心。   左胸做了蓝色的绢花点缀,两肩则镶着两道金灿灿的如意祥云纹,那都是他晚上一边带孩子,一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裙摆做成了微喇,因为用的是真丝的料子,所以垂感一流,裙摆那里镶了一圈淡淡的金色的蕾丝花边,又贵气又喜气。   所以谢钟灵进来找自己妹妹的时候,直接看傻眼了。   忍不住赞道:“天哪,都说大红色土气,可是咱家甜甜穿着简直就是贵气逼人啊!妈!妈你快来看哪,妹夫又给妹妹弄了条特别好看的裙子,天哪,我妹妹真好看!”   霍齐家应声而入,打眼一瞧,便觉得惊为天人。   一时又是高兴又是难过的,忍不住一边哭一边笑。   笑的是宝贝女儿真是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哭的是,这么好的孩子,要是从小就在爹妈身边养着,那得多出类拔萃啊。   谢钟灵赶紧安慰起来,霍恬恬也急了,背后的拉链都没拉好呢,赶紧过来抱着妈妈,哄她开心。   正愁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老人家,便看到两个傻小子穿着两套大红的唐装,喜气洋洋地扑了进来。   一边一个,抱着姥姥的小腿,哥俩齐齐仰着小脸蛋儿:“姥姥,抱抱!”   当姥姥的可经不起外孙这样撒娇卖乖,赶紧擦了擦泪水,笑着蹲在地上,搂住两个小胖娃娃:“姥姥抱不动呀,怎么办,要不你们亲姥姥一口,姥姥就有力气啦。”   两个傻小子信以为真,真就一左一右亲了上去。   霍齐家眉开眼笑的,好像真的有了使不完的力气,站起来之前赶紧招呼了谢钟灵一声:“快,拿拍立得,姥姥也要扛着两个小宝贝拍照片咯!”   画面定格的瞬间,霍齐家由衷地感到幸福。   真好,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别再想了吧。   白天光线好,大家又轮流着陪着孩子拍了一遍照片。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跟赶集似的。   就在这一片喜气的欢闹声中,一个意外之客来了。   那熟悉的呼唤传来的瞬间,霍恬恬的热泪奔涌而出。   她抛下了郑长荣,一边哭一边笑,扑向了久违的二表哥。 第267章 第267章抓周,遗产问题(一更)   霍恬恬压根不知道孟少阳会来, 大表哥那边也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所以这会儿看到他过来,她真的喜出望外,拽着他的胳膊就往院子里走, 可她刚一转身, 便看到了嫂子秦湘跟姥姥, 她们正一起往这边走来, 手里还各自牵着一个小娃娃。   霍恬恬彻底傻眼了, 脑子转了两圈,可算是明白过来,她兴奋地晃了晃孟少阳的胳膊:“哥, 你调过来了?你调到广州军区了?”   “你个鬼机灵,这都猜到啦!”孟少阳哈哈笑着, 跟院子里的人打招呼。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昨天还难过呢, 我想你们了!”霍恬恬立马撒开表哥的胳膊, 往姥姥那边去了。   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跟了出来。   人群中, 最最激动的除了霍恬恬便是老太太郑锦绣了, 上次她在北横岭跟姨表亲相认, 却没有见到姨妈刀白兰本人。   这会儿看到老人家过来,郑锦绣也是又哭又笑的。   她拉着刀白兰的手, 笑着擦了擦眼泪:“您就是我姨妈吧?我是刀红梅的闺女锦绣!”   “哎呀,你就是锦绣啊, 少阳都跟我说了,咱家甜甜真是个福星啊, 要不是她,咱两家人这辈子都没机会相认了!”姥姥挽着郑锦绣的手, 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姨侄两个抛开其他人,进院子忆苦思甜去了。   两人说的很多事儿都能对上,是如假包换的姨表亲无疑了。   郑锦绣说着话,赶紧招呼了郑采薇跟郑采荷一声:“快,快叫人啊傻孩子,这是你们姨奶奶。姨妈,这是我二闺女采薇,二女婿王智,这是四闺女采荷,四女婿孙彬。长荣你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长荣啊,快,快去给你姨奶奶搬凳子。”   郑长荣赶紧去张罗,那边霍恬恬正拉着秦湘的手,问她这段时间好不好,孩子们乖不乖。   一群人聊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张罗午饭,便匀出几个人来,热热闹闹地忙活起来。   姥姥跟郑家的子孙一一相认后,抱了抱两个小寿星,塞了红包,霍恬恬赶紧教孩子叫“太太”,两个傻小子学不太准确,喊成了“代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姥姥越看这俩小胖娃娃越喜欢,感慨道:“咱两家这么多孩子,就只有甜甜生了双胞胎,看来当初老天把这孩子送到我们身边,真是用心良苦了。”   “我可是姥姥跟表哥一手带大的,姥姥和表哥才是真的用心良苦呢!长荣,你还不快来谢谢姥姥和表哥。”小媳妇笑着把自己男人拉过来。   郑长荣真就有模有样地鞠了个躬:“谢谢姥姥和表哥帮我养大了媳妇,要不然,我可得打一辈子光棍儿咯。”   “哈哈哈,这小子,嘴皮子倒是比在北京的时候利索多了,人也开朗多了。”姥姥越看越是喜欢,视线落在人群里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振华身上。   她估摸着这人应该是个军官,脸模样跟甜甜的亲大哥也像,便猜测这是甜甜的亲爹。   随即喊了声霍恬恬:“孩子,你那亲爹呢?我还没见过呢。”   “在这呢。”霍恬恬转身把谢振华叫过来,姥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赞道,“果然是一表人才,跟那小霍教授很有夫妻相。”   “老人家过奖了,我就跟着亲家喊您姨妈吧。”谢振华客客气气地坐下,陪着老人家说话。   正聊着,门外又来了人,原来是卢菲菲领着孩子过来了。   她跟霍恬恬赔不是:“你也知道,长荣不在岛上,你大哥得看着部队那边,走不开,所以你不要跟你大哥见气,啊。”   “嫂,怎么会呢,你来得正好,少阳哥他们一家都来啦,姥姥也来了,快快快,进来一起唠嗑。”霍恬恬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这一聊就是大半天,等到开饭的时候,裴远征和夏晴才过来了。   夏晴露了个脸,想塞礼金给霍恬恬,霍恬恬没肯收,反倒是又把她刚买的一包相纸塞给了夏晴:“你来得正好,快寄回去给家里人,叫他们多拍点孩子的照片给你。”   “甜甜你真好,孩子过生日都忘不了我。”夏晴搂着霍恬恬,腻歪了一会儿才走。   今天霍恬恬没请同学和室友,这样的场合,其实一家人在一起更自在,也更亲热。   等夏晴走了,她才拉着裴远征去边上说话:“舅舅,我韦昊姐姐呢,还是不听劝吗?”   裴远征摇了摇头,掏出红包和一封信给她:“她还是要在你面前把这个谎撒下去,算了,别为难她了。她夜里睡着了还做噩梦呢,看来龚轲那次打她真的把她伤得挺深,估计她得花费好长时间才能慢慢平静下来。”   “舅舅,那我怎办呢,你马上要回岛上了,她身边还有别人吗?马幼珍有没有陪着她?”霍恬恬很是无奈。   裴远征点点头:“等我走了,马幼珍会去陪着她,这两天马幼珍没来,上次被我训了,生气了。”   “舅舅,辛苦你了,你为了我得罪人,我真的过意不去。”霍恬恬虽然会因为舅舅的强势和霸道而感到压抑,但也知道这是舅舅关心她的方式,她没办法开口劝他不要那么做。   舅舅会伤心的。   这大概就是晚辈和长辈相处时避不开的难题。   两人的思维方式并不相同,但都是在乎对方,愿意为对方考虑的。   所以,做晚辈的只能忽略内心的感受,尽量不让长辈伤心失望。   裴远征摇摇头,说不辛苦,还搓了搓她的脑袋瓜:“你们好好的就行。哎,你国庆表哥没来吗?”   “没看到哎,有你在就行了嘛,快进来舅舅,我少阳表哥来了。”霍恬恬拉着舅舅往里走。   裴远征笑哈哈地跟孟少阳打起招呼来,霍恬恬看他们两个互相拍了拍肩膀捶了捶拳头,姿势很是熟稔,这才意识到他们认识。   想想也是,表哥这些年一直在北京,舅舅的顶头上司也在北京,他们俩还真是会有交集的。   她好奇问了问,才知道他们是在军人活动中心的篮球场上认识的。   裴远征得意洋洋:“在我出现之前,你哥还能打个第一,等我去了,你哥就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哈哈哈,还是舅舅厉害。”霍恬恬信以为真。   很快就到了中午,人太多,两桌子都坐不下,足足摆了四桌,三桌坐大人,一桌坐娃娃。   吃完饭大家把桌子收拾收拾,擦干净后把其中两张圆桌搬到了一起,铺上大红的喜布,再把两个小寿星抱上去抓周。   桌子上的东西五花八门的,看得两个小傻子目不暇接。   不过抓周是以孩子第一个抓到的东西为准。   霍恬恬拿着拍立得,又让猫蛋儿在后面的院墙上记录全程,满怀喜悦地等待着。   渊龙毫无意外,抓了一手的钞票,博龙抓了爸爸亲自给他做的火.柴.枪。   两个小家伙得意洋洋,东西抓到手里,还炫耀似的给爸爸妈妈看。   霍恬恬跟郑长荣相视一笑,心说这俩孩子也许不需要将来再决定什么了,现在就已经风格明确。   饭后郑长荣和王智就去上课了,他们只请得下半天的假。   倒是孟少阳,因为刚调过来还没到报道的时间,留在这里好好陪霍恬恬说了会话。   霍恬恬好奇,问他调来之后具体去哪个部队。   孟少阳笑道:“去海防部队,原本我是想去岸防部队的,岸防部队经常开火,多好啊,可是这种事由不得我啊,只能去海防部队了。”   “海防和岸防不一样吗?”霍恬恬这个外行,还真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   孟少阳点点头:“海防属陆军,以师-团为主要编制,隶属于各大军区,专门负责海岸线的警戒防御,岛屿守备,阻止敌人从海上发起两栖登陆,是一种被动防守型的军种。”   “岸防属海军,以“岸岛团”为基本作战编制。就像长荣在海珍珠的时候,那一个岛上就驻扎了他带的一个团,这就是典型的岸岛团编制。这样的军种是会主动发起攻击的,比如之前收复小星星岛,那就是长荣他们负责的,但是你姐夫王智他们就不会出兵。”   “岸防部队任务更重,挑战更大,需要一直动态巡逻,动态防御和进攻,他们的核心要务就是‘及时发现、主动跟踪、预先摧毁’。他们需要经常出海行动,突袭敌方舰船、掩护近岸交通线和己方舰船、支援海防部队(或要塞守备部队)作战、扼守关键海峡/航道,以及保卫基地、港口和沿海重要地段。”   “这么一来,他们就需要专门的海上任务的训练,我是陆军,没接受过这样的训练,只能去海防部队。”   霍恬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海珍珠那边的将士们全都枕戈待旦的,一有风吹草动就得出发去海上。   看来她男人真的很优秀!   她点点头:“那你是去哪边的海防部队啊,广州这边吗?还是去湛江,去海南?”   “去海南。”具体的任务安排就涉及机密了,孟少阳没再多说,霍恬恬也很有分寸,没有追着打听。   下午四点多,孟少阳就领着老婆孩子和姥姥一起走了,卢菲菲也回去。   霍恬恬很是伤心,她拉着姥姥的手不舍得松开:“表哥,你干嘛不让姥姥多陪我两天啊。”   “姥姥身体不好,她留下来你还得照顾她,这不是添乱嘛,等她去岛上养养,身体好了会来看你的。”孟少阳笑着把她的手掰开,“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丢不丢人你。”   “我就喜欢丢人!我永远都是姥姥的孙女儿,我永远都是小孩子!”霍恬恬耍起了无赖。   孟少阳只得喊谢钟灵:“快,管管你的小狗妹妹。”   最终霍恬恬被姐姐拦着才没有追出去,等郑长荣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哭花了脸的小可怜。   他也不哄她,就拿了一面镜子过来,怼在她脸上让她看看自己的光荣形象。   气得小媳妇满院子追着他打,打又不舍得真打,跟小猫挠痒痒似的,反倒是撩得郑长荣浑身冒火。   只得去澡房冲了个冷水澡。   吃完晚饭,郑家的姐妹花便回了各自的院子。   郑老太也猜到这边要说正紧事,便去了郑采荷那边带外孙。   霍齐家关上院门,一家子坐在一起,开始正经讨论外祖家遗产继承的问题。   霍齐家来的路上已经做了铺垫,当时谢玄英和谢钟灵一致表态什么都不要,不想跟妹妹争。   只是两人的配偶都没有表态,似乎多少有点心里痒痒。   这会儿霍齐家扫了眼张娟和胡伟民,清了清嗓子,道:“她大舅,孩子们全都在这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霍润家沉默地打量着这些孩子们。   花生正没心没肺地在郑长荣怀里摸算盘,玉米则兴高采烈地在霍恬恬怀里摆弄着柴.火.枪。   张娟倒是没抱孩子,而是低头在看书,孩子在谢玄英怀里,摆弄着从霍恬恬这里拿去的一个钩针钩的小兔子。   至于谢钟灵和胡伟民,这两口子没孩子,正一脸羡慕地看着在场的三个小娃娃。   霍润家叹了口气,这都是霍家的子孙后代,却被姓氏区分成了两家人。   可是这由不得他。   自古以来,姓氏就是财产继承的重要保障,张家的人是不能分王家的钱的,李家的人也不能抢孙家的银子。   这是经久不衰约定俗成的传统。   所以,霍润家骨子里是认可这个观念的,并决定践行到底。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父母辛苦打拼出来的家产,落到一个外姓人手上啊。   他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按着老霍家的规矩,财产继承不分男女,但是,继承人必须姓霍,哪怕是一母同胞,只要不同姓,那就没有继承权。”   “同样,上一代继承人如果继承了财产,但孩子却是外姓人,那么他的孩子也是没有继承权的。”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除了甜甜已经过继给我,不需要再选择什么,剩下你们兄妹两个,愿意改姓拿钱的,坐到我左手边来,愿意继续做谢家子孙的,坐到我右边来。”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改姓,我自然欢迎,但你们可要跟你们的老子商量好了,可别到时候你们老子来找我闹。”   “不想改的也不要埋怨自己分不到钱,我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的。你们日后要是惦记甜甜和渊龙这边的财产,可别怪舅舅翻脸。”   “另外我需要申明一点,改了之后是不准再改回去的,子孙后代,也得传我老霍家的姓,听明白了吗?” 第268章 第268章金钱与手足之情(二更)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 谢玄英率先起身,坐到了右边。   张娟却没有跟着动,在北京花销太大了, 她想争取一点, 哪怕就一点。   所以她问了一句:“大舅, 遗产继承真的不分男女吗?那我家梦龙要是改姓——”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 就被谢玄英扯到了右边坐着, 谢玄英面露不快:“你干什么?”   “我就是问问。”张娟知道谢玄英不会同意的,可现在看到谢玄英真么干脆果断地放弃,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抱着孩子, 不惜撒了个谎:“再说了,我这不是又怀了吗?肚子里这个姓谢不就行了, 咱也学甜甜他们, 一个孩子一个姓, 不好吗?”   谢玄英不同意:“我知道你心疼这半年开销大, 不过我已经找到了兼职,你就别为钱的事操心了。”   他站起来, 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 作为长子, 他有必要拿个确切地态度出来。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并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 所以我和孩子的姓氏问题,我也不会坚持必须按照传统的方式来。但是今天这事, 我是坚决不会让孩子改姓的。原因很简单,这不是发自内心的想做霍家的子孙, 也不是心甘情愿地想要传承外祖家的这个姓氏。今天如果真有人改姓,不过是为了钱, 为了利。可我不希望看到我们一家人被铜臭味变成唯利是图的财迷。我不想看到骨肉亲情附加上这么多的条件和筹码。所以我不改,我的孩子也不会改。”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有手有脚,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努力。当然,小妹也可以靠自己努力,我不是在否定她的价值,我是认为这是她应得的。别的不说,就说她和渊龙,他们两个决定姓霍的时候,并不知道有这笔遗产存在。他们才是真心实意想当霍家子孙的人。可是现在呢,如果现在改姓,那就像是明码标价的一场交易。我不喜欢,我不改,我也没有孩子可以改。舅舅你不用再问我们了,我和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要继续做谢家的子孙。”谢钟灵也站了起来,接着她大哥的话往下说。   说完,她跟胡伟民一起,坐到了右边的凳子上。   只剩霍恬恬还在左边,她张了张嘴,大舅却不让她开口,而是问了问胡伟民:“你也没想法吗?”   “没有,钟灵说什么就是什么。”胡伟民笑笑,他一个赘婿,怎么好有想法呢。   说实话,谁不想要钱,谢玄英和谢钟灵不过是想用这种法子补偿自己的妹妹。   胡伟民心里一清二楚。   不过他也不拆穿,老老实实妇唱夫随就是了。   霍润家点点头:“好,既然这样,那到时候你们看到甜甜有了钱,不要闹出什么是非来。当然,你们姐妹兄弟之间,要是有个急用,出借一些钱财是没问题的。问题在于,是不是有借无还,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会出面干涉。另外,如果甜甜会拿这笔钱办公司,我的态度已经跟你们妈妈说过了,你们应该都有数,想来公司,随时欢迎。”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霍润家平时话很少,人也随和,但是在遗产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异常强硬,霍齐家都不好说什么。   夜里霍恬恬趴在郑长荣身上叹气:“我感觉嫂子有想法了,真的有必要这样拿到台面上一是一二是二的说吗?”   “当然,要不然将来他们知道你忽然多了一笔钱,也会有想法的。不如一早说清楚了,免得以后再扯皮。”郑长荣抚摸着小媳妇的长发,“你别多想,张娟有想法也是正常的,毕竟你哥是家里的长子,舅舅要是真想按照传统来,就没道理不给长子分一份。”   “要不我拿到钱后给哥哥姐姐打一笔过去?”霍恬恬还是想尽量弥补一下。   郑长荣却摇了摇头:“你没看出来大舅已经在提醒你了吗?连出借给你哥哥姐姐的都要归还的。还是别自作主张了,你现在对经济上的事情还一窍不通,就按大舅说的来吧。”   霍恬恬只好先不想了。   旁边院子里,张娟正在哭。   她不明白,孩子改姓有什么不可以的,有钱不比守着一个姓好吗?   “我讨厌你的假清高!”她抹了把泪,掀开衣服奶孩子。   谢玄英也生气了:“你是觉得我挣不到钱,养不活你和孩子?”   “我可没这么说。可是谁会嫌钱多呢?北京什么花销你不知道吗?要不是我爸拿补偿金补贴我,我和孩子早就睡大马路去了!”张娟哭得很伤心。   一个姓就可以让孩子过上好日子,多划算的事情,她真的搞不懂谢玄英在固执些什么。   谢玄英实在是无话可说:“我没拿钱给你?我这些年的工资都交给你了,是你自己带孩子出去玩被人偷了钱包。我说过多少次,出去不要带那么多钱在身上,你不听,还说不放心放在招待所里,怕里面的职工偷。结果呢?到了大街上被偷了个精光。现在倒是来埋怨我,我真的不想跟你再为钱的事争吵了。你要是不信我能赚钱,你回大院去吧,起码你和孩子的开销可以省下不少。”   “我偏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班的女生好几个跟你献殷勤的,我才不走。”张娟一想到被小偷扒窃的事就难过。   她哪里知道堂堂首都也会有那么多手脚不干净的毛贼。   要不是被偷了,她手头就不会那么紧了。   谢玄英叹了口气:“真要是缺钱,咱可以找小妹去借,但是遗产咱不能要。你不要再跟我争执了,你放心,我也能挣钱,挣大钱,不会亏待你和孩子的!”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弥补你妹妹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是她被偷换关你什么事呢?你自己也是个孩子,这件事责任根本不在你身上。”张娟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   谢玄英和谢钟灵两个,好像都把霍恬恬被偷换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谢玄英苦涩地笑笑,他抱着头坐在床边,痛苦极了:“不关我的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天我其实看出来我那个奶奶不太对劲了,可是我顾着跟村里的小孩玩,没管她。要是我当时多留个心眼,甜甜就不会被人偷换,她就不会在乡下吃十八年的苦。你自己也是没爹没妈苦过来的,你难道一点点都不能感同身受吗?你起码还有你姑姑对你掏心掏肺的,她有什么?你还记得她刚来岛上的时候头发有多枯黄吗?你还记得她因为营养不良白长了那么多斤两在身上吗?那都是水啊,不是肉!我对不起她,她是我亲妹妹,我是做大哥的,我没看好她!”   “你以前没说过,我怎么知道。”张娟擦了擦眼泪,默默叹了口气。   “我敢说吗?我不敢面对我爸妈失望的眼神,不敢让甜甜知道,当初我要是警惕一点,是可以救下她的。”谢玄英松开手,躺在了床上,“我睡了,明天不准摆臭脸。你要还当我是你男人,你就别为难我。”   “可是咱们真的没钱了,派出所那边至今没有破案,都两个月了。”张娟无奈地看着房间的门,多希望某天睁开眼,门口就站着警察,告诉她破案了,钱被追回来了。   谢玄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做了个决定:“明天把梦龙送岛上去吧,也该断奶了,你抓紧时间好好复习,考上了住学校去就没这么烧钱了。学费又有国家承担,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我爸不会带孩子。”张娟舍不得孩子,但她也知道,自己要是考上了,还是要跟孩子分开的,所以她想把孩子给婆婆霍齐家来照看。   谢玄英摇了摇头:“甜甜怀孕了,你觉得我妈忙得过来吗?”   “那算了,我让华儿带吧。反正我也要回来考试,我先教教她。”张娟的组织关系不在北京,要考确实只能回来。   谢玄英点点头:“好,那你这次别回北京了,我把招待所的房间退了去。”   张娟心里没底,考试也没底,对男人周围的那些女同学也没底。   上次她去学校找他的时候,那个女生都直接上手去挽他胳膊了。   她很好奇谢玄英会怎么反应,赶紧躲到了树后面。   谢玄英倒是没让她失望,赶紧掰开了那个女生的手,可那个女生死缠烂打的,还嘲笑他是不是要当贞洁烈夫。   张娟气得冲上去打了那个女生一个大嘴巴,可谢玄英却责怪她不该动手的,因为那是权贵之家的女儿,他惹不起。   两人为此吵了一架。   最后还是张娟服的软,她虽然服了软,却不服气,有事没事就去学校盯着。   她不放心,谢玄英长得太帅了,又是以状元的身份进去的,虽然清华的状元不算少,可每个省也就那一个独苗苗,自然珍贵。   现在要她自己带着孩子在岛上准备考试,她怎么想都觉得放心不下来。   她问谢玄英:“我走了那些人再缠着你怎么办?”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信任?上次我没有掰开她的手吗?”谢玄英有些无奈,为什么小妹和妹夫也是黏黏糊糊的,却不会这样鸡毛蒜皮的吵,他们之间就只有幸福的模样,好让人羡慕。   张娟也对他黏黏糊糊,两个人却慢慢生了嫌隙。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他睡不着,辗转反侧的,实在是愁闷,便去院子里看星星。   没想到胡伟民也在。   胡伟民和谢钟灵的经济倒是没出问题,胡伟民有本事,已经在跑买卖了,一边跑一边考虑到底要不要上大学,其实他不想上。   但是他去学校接谢钟灵的时候,人家会问他在哪里高就,他回答不上来。   他没有在任何地方高就,他在做这个时代还不被允许的投机倒把,一旦被抓,后果严重。   可是他总不能坐吃山空,他总得做点什么。   一开始谢钟灵也不同意他那么做,后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反正他闲不住,真要是被抓了那也只能想办法去捞人,不然怎么办呢。   这会儿胡伟民也没睡,看到谢玄英,居然不意外。   “张娟闹你了吧?”胡伟民递了根烟给谢玄英。   谢玄英以前不抽烟的,后来张娟被小偷偷了钱,搞得他很烦闷,便偶尔偷偷抽上一口。   胡伟民本来就会抽,只是谢钟灵不让,现在谢钟灵看他自己待着闷得慌,也不管他了。   他就复抽了起来。   谢玄英叼着烟,从胡卫民那里过了火:“闹了,你没闹钟灵吧?”   “我闹她干什么?我顶多自己生闷气。”胡伟民吞云吐雾的,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谢玄英笑笑:“这就是你和张娟的区别,她会找我闹。其实她也没错,谁不喜欢钱呢,可是这钱是这么好拿的吗?钱拿回来,守不守得住?能不能钱生钱?这里头学问大了。偏偏我志不在此,要了也只是坐吃山空。倒不如让我大舅好好教教甜甜,这丫头学什么都快,很容易就上手了。”   “是啊,要不然就她读了个半吊子初中的水平,能考个状元出来?”胡伟民也是心服口服的,只是有些憋闷。   水至清则无鱼,这兄妹俩太高风亮节了,显得他和张娟这两个俗人好像很不明事理一样。   但其实,他们才代表了普罗大众的心情和态度。   谁不爱钱呢,是吧?   他胡伟民从来不觉得承认这一点是件丢人的事情。   不过既然媳妇说不要,他也不会开口。   他只是忍不住会去想,要是他媳妇也能分到遗产,他拿到钱就可以做很多事,钱生钱,赚大钱。   现在嘛,只能看别人挣钱了。   多少是有点不平衡的。   谢玄英拍拍他的肩膀:“大丈夫何患无财,政策一放宽还不是天高任鸟飞,你的好日子就快来了。倒时候你要是真的缺少启动资金,你猜我小妹会不会借你?”   “肯定会啊,所以我不会撺掇钟灵去争。我只是在想,你们兄妹俩太像圣人了,搞得我和张娟成了小人一样。”胡伟民到底还是帮张娟说了句话。   原因很简单,同病相怜呗。   谢玄英笑笑:“我不是圣人,我是对不起我妹妹,你们不一样,你们不是他的骨肉至亲,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所以我和钟灵也不能强求你们心里没有想法。不过再有想法,也请你们别表现出来,甜甜这丫头是有大爱的,她拿了钱肯定会帮助大家的,放心吧。”   谢玄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他似乎经常拿出来翻开,边缘已经磨得起毛了。   胡伟民接过来一看:“女子学校?你设计的?”   “我小妹设计的,我哪里想得到这些。这是我妈拿给我看的,我没舍得还回去。每次看到这个,我就心疼。你说说,那丫头在每一个没有爸妈的夜晚,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熬过来了,她还想着帮别的孩子一起熬过来。所以我说,她是有大爱的人。我想帮她实现这个梦想,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争不抢,让她自由自在地去发挥。”谢玄英把那图纸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叠好。   “钟灵也知道?”胡伟民好像懂了。   “当然,那可是她亲妹妹。”谢玄英把烟蒂掐了,起身活动活动,散散身上的味儿。   胡伟民笑笑,是啊,亲妹妹,所以这兄妹俩才能这么义无反顾地做圣人。   可是为什么,他的兄弟姐妹不是这样呢?   真羡慕啊。   *   第二天一早,霍恬恬来喊哥哥姐姐吃早饭。   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张娟的眼睛红红的,她现在并不会动不动围观哥哥姐姐,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清楚,就比如这钱被偷了的事,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会儿她关心了两句,张娟便说是为了小偷偷钱的事哭的。   霍恬恬赶紧拿了五百给她,小声道:“这不是外祖家那边的遗产,是我自己赚的,给,拿着,不用还的,就当我提前给梦龙过周岁了。”   “这不好吧,我给你写个借条吧。”张娟实在是目瞪口呆,没想到甜甜这么大方。   是她枉做小人了。   霍恬恬赶紧扯着她的手:“哎呀,什么借条不借条的,我给我侄女儿花的行了吧?谁家姑姑给侄女钱还要打借条啊。快快快,大舅今天做了水晶肘子,可好吃了,快来。”   招呼完张娟,霍恬恬又扬声喊了声姐。   谢钟灵在梳头呢,干脆喊她进去:“你进来一下呗,我头发打结了,你姐夫给我扯得头皮都要掉了。”   霍恬恬赶紧松开张娟,往姐姐房间去了。   张娟调头,进屋把这五百块拿给了谢玄英:“甜甜给的。”   “那你拿着吧,你要养孩子,不用给我。”谢玄英晚上睡太晚,这会儿还没起,脑袋也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张娟琢磨了一下,还是匀了一百出来,塞到了谢玄英兜里,剩下四百自己拿着了。   她没钱了,就先不客气了。   那边霍恬恬一进屋,就发现姐姐身边的地上都是头发,走近一看,才知道她睡觉的时候头发扯到凉枕的缝隙里头去了,缠了好几圈呢。   霍恬恬哭笑不得,赶紧帮着姐姐梳理。   谢钟灵白了胡伟民一眼,让他出去。   没了男人碍眼,姐妹俩就可以聊些悄悄话了。   谢钟灵挽着妹妹的手,问道:“哎,小妹,我问你个不太好意思的问题,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什么,你说。”霍恬恬难得见姐姐这么严肃,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谢钟灵小声道:“我听说,有些姿势容易受孕是吗?像我这种的,可能用一些高难度的姿势拼一拼,也许运气好会怀上的。但是我不知道哪些算是啊,你学医的,你知道吗?”   “讨厌啦姐,你居然问这个。”霍恬恬害臊了,捂着脸,不想理她姐姐了。   谢钟灵哭笑不得,搂着她的肩膀哄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你是要当医生的人啊,你就把我当你的患者,你教教我嘛。”   也对。   霍恬恬松开手,但还是觉得难为情。   她把姐姐摁回凳子上:“不对啊姐,你跟姐夫自己没有琢磨过吗?”   “我跟他?嗨,别提了,我俩一个月能同房三次都算好的了。”谢钟灵无奈,她也没想到年轻夫妻会这么清心寡欲。   要么是她学习累了不想做,要么是胡伟民投机倒把躲躲藏藏,累到不想做。   霍恬恬听罢,很是震惊:“不是吧,一个月三次都没有啊?”   “对啊,你和妹夫呢?”谢钟灵好奇,小妹这怀孕的频率倒是还算合理,没有一生完头胎就追二胎。   这中间是隔了快一年的。   难道小妹也是累了?频率也很低?想想也是,她还要照顾孩子,又要学那么多功课,也确实怪辛苦的。   霍恬恬却红着脸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后来谢钟灵自己悟了:“不是吧,你们……你们很频繁吗?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试试,说不定运气好就怀上了呢?我去看病的时候,医院里就有一个也是多囊卵巢的,月经一直不正常,九个月没来她也没当回事,加上她胖胖的,也没想到自己是怀孕了。结果她肚子疼,到了医院一看,都要生了。我问了问她,她说之前医生都说她怀不了,所以她就放纵了一把,没事就缠着她男人要,没想到居然怀上了。”   “那你试试吧姐。”霍恬恬还是有些难为情,总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也就没有回答那句她和郑长荣是不是很频繁的问题。   她没脸回答,因为确实很频繁,哪怕孕早期不能用正常的姿势来,他也会用别的方式要。   他说他看到她就把持不住,哪怕只是让她动动手也行。   还有一些难为情的就更不用说了,哎呀,总之她开不了口。   她从姐姐房间出来回到自己住的那边时,郑长荣刚好吃饱了准备走了。   夫妻俩面对面走着,小媳妇却臊得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她被男人宽阔结实的臂膀圈在了怀里,直到耳边响起那充满磁性的低沉的笑声,她才红着脸看了他一眼,满是埋怨:“干嘛啦,大白天的也要腻歪。”   “我看你脸色不对劲,我摸摸你是不是发烧了。”郑长荣对天发誓,他可没有动邪念。   他是清白正直的大好人。   霍恬恬才不信呢,她猛地抓住他的手:“你摸你摸,我就是发烧了,每天都在发烧,被你烧的,满意了没有?”   “心满意足。”郑长荣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谁惹你了,跟个想咬人的猫咪似的。”   “你惹了,你讨厌!”小媳妇嘴上说着讨厌,手上却不舍得撒开,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   等郑长荣走了,那边谢钟灵正好跟胡伟民过来了,两口子把妹妹妹夫腻歪的画面看了个目瞪口呆。   不禁面面相觑,那眼神仿佛在说:咱俩有多久没这么黏黏糊糊了?   吃早饭的时候,霍润家看着这几个年轻人,问了一句:“有没有反悔的,有的话现在可以跟我说。”   “没有。”四个人异口同声,尤其是张娟和胡伟民,比昨天干脆多了。   霍润家笑笑:“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老霍家还有条规定,对于那些不争不抢兄友弟恭的孩子,可以适当给予少量遗产以作鼓励。我昨天跟你们的妈商量过了,甜甜占大头,百分之九十,你们兄妹俩分百分之十吧。以后都得这样,什么时候都要以手足亲情为主,听到了没有?”   “大舅,你这可不厚道啊,你干嘛不一开始就说。”谢钟灵无语了,舅舅真会拿捏人心。   霍润家笑笑,其实根本没这条,大家族的财产继承都是有规矩的,一切以规矩为准,哪里会像他似的还特地开个家庭会议,让孩子们自己选要不要改姓霍。   他现在所说的百分之十,不过是考虑到他和霍齐家当年留学的时候还置办了房产,如今也查清楚了那些房产的所属权,所以兄妹俩商量了一下,拿出来分给谢玄英和谢钟灵罢了。   至于什么百分之十百分之九十的说法,纯粹是他按照资产比例换算来的。   只是那处房产想拿回来不容易啊,因为目前根据他掌握的情报来看,那处产业被区家的人强占了,他们伪造了一份跟霍家的姻亲关系的证明。   想把那处房产要回来,就要证明姻亲关系是假的,还得去美国打官司,可有的折腾呢。   不过不怕,遗产那边也同样要费功夫,到时候一起办了。   当天下午,张娟就回岛上去了,胡伟民考虑了一下,也没再回北京。   他在广州转了半天,发现新的机遇要来了,他准备留下来赚钱,等有钱了,想什么时候飞北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总比现在在北京投机倒把的强。   这么一来,他就跟沈舟待在了一个院子。   而谢玄英则已经飞回北京去了,谢钟灵还得看病,过两天再走。   便干脆跟妹妹一起去上了半天的课。   到了教室里,姐妹俩惊讶地发现,那许倩居然穿上了一条款式古怪的裙子。   该怎么形容呢,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吧。   霍恬恬愣是没看出来,这居然是仿制的她的裙子。   直到许倩耀武扬威地凑过来:“看到了吧,我也能穿这样的裙子。这可是羊丽华亲手给我做的,好看吧?”   霍恬恬憋笑憋得辛苦,只得趴在姐姐肩上,免得笑得太大声,让许倩下不来台。   可是许倩这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肩缝是歪的,领口是斜的,就连袖口车的线也是扭七八拐的,至于下面的裙摆,更是裁剪得不伦不类的。   霍恬恬实在是没忍住,趴在姐姐身上,哈哈大笑起来。   谢钟灵也没忍住,笑得肚子疼。   她不厚道地问了一声:“同学,你这裙子是那个什么羊丽华梦游的时候做的吧?”   “你才梦游呢,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土不拉几的。”许倩不屑地撇撇嘴。   谢钟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底印绿色小碎花的衬衫和藏青色长裤,冷笑道:“我土?这可是北京国营商场里头卖得最好的一款,你管这叫土,那你这叫什么?我想想,嗯,你这就叫东施效颦吧,哈哈哈哈!”   说着她抓起霍恬恬的手往后面走去:“来,西施妹妹,我们坐后面,别挡着东施同学的光。” 第269章 第269章裙子是我爱人做的(三更)   霍恬恬到了座位上, 还是忍不住在笑。   她不理解:“姐,你看她这裙子,跟我家里那条有几分像啊?”   “零分!”谢钟灵笑得都快看不见眼睛了, 她问霍恬恬要来纸笔, 做了个素描, 画出来一个得意洋洋的小丑, 姐妹俩脑袋对着脑袋, 笑得停不下来。   直到任课老师进来,霍恬恬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擦黑板了,赶紧跑上前去, 几下擦了干净。   老师难得见她忘了本职工作,还挺好奇的:“霍恬恬同学, 你傻笑什么呢。”   霍恬恬咬着嘴唇, 不说话。   那老师只得摆摆手, 让她回座位上去。   课到一半, 老师随机点名回答问题:“二班17号许倩,你怎么看。”   许倩能怎么看, 她忙着跟羊丽华写纸条骂霍恬恬呢, 根本不知道在讲什么。   老师见她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便走过去打量了一眼,发现她紧张兮兮地把一本作业本倒扣在了桌上, 便抢了过来。   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骂人的话, 老师便读了起来——   “霍恬恬那个贱女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话我!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对, 让她好看,等期末考试咱们把她反超了, 看她得意什么!”   “可是丽华,你给我做的裙子被嘲笑了,你不生气吗?”   “气啊,不过这是我第一次仿制她的款式,我还没搞清楚几个车线和锁边的方法,所以才不如她的好看,等我琢磨清楚了,我会给你重新做一条的。”   “还是20块吗?”   “当然不是,给你八折,老顾客了嘛。”   “也对,你要赚钱养孩子呢,我会尽快把钱凑齐的。可是我想想还是好气啊,你说霍恬恬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衣服啊?还件件都不重样?她爸妈不会是做裁缝的吧?或者她是不是作风不正,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渠道得来的?”   “估计是吧,也许是做给客人的,被她拿来穿了过过瘾,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最恶心了,我见过。”   后面还有很多,老师读不下去了。   直接点名让霍恬恬站起来:“霍恬恬同学,你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有这么多好看的裙子?”   “我爱人给我做的呀,他做好了我就穿,有什么问题吗?”霍恬恬不明白,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老师也爱打听别人的私事?   正纳闷呢,便听老师说道:“果然跟我听来的传闻是一样的。你爱人确实会裁缝啊?”   “嗯,会啊。老师您听谁说的?”霍恬恬一头雾水。   老师笑笑:“几年前抗洪抢险的时候,我跟你爱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救下了几个老头老太太,但是老人家的衣服都被刮烂了,没法穿了,我说我去想办法找点好的过来,结果我回来的时候,老人家的衣服全都补好了,针脚整齐又好看。我问了问,老人家都说是刚刚那个当兵的给补的。我还不信呢,现在看来,也确实只有他了。”   “嗯,他裁缝的技艺特别高超,我家宝宝的衣服也都是他做的,我真是自愧不如呢。”霍恬恬才知道自己男人还做过这么暖心的事情。   他是实实在在地努力践行着“人民子弟兵为人民”的最高准则啊!   这一刻,她不禁对自己的丈夫肃然起敬。   老师摆摆手让她坐下:“许倩同学,你恶意中伤霍恬恬同学,并对她辱骂和诋毁,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倩张了张嘴,她哪里想得到啊,霍恬恬的衣服居然是她男人做的?   她男人要是个普通的裁缝也就算了,可她男人是个响当当的军官啊!   许倩根本想象不出来,上次一起上课,她是见过郑长荣的,那男人五大三粗的,居然能做这么精细的活计?   手艺还特别精巧独到!   衣服款式更是叫人目不暇接!   她根本无法把军官和裁缝两个字结合到一起。   光是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个霍恬恬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嫁给这么能文能武的男人?   这也太叫人嫉妒了吧!   许倩怔怔地看着霍恬恬,她今天又穿了条新的裙子,主体鹅黄色,泡泡袖,领子是圆领,镶了纯白色的蕾丝花边,领口匠心独运,飞了一圈粉色的心形锁边,好看极了!   裙子腰部没做收腰设计,却多了一条淡蓝色的腰带,在腰间束着打个蝴蝶结,格外的好看,要是吃撑了,还可以把腰带松开消消食儿再系上。   也就是说,这条裙子胖了瘦了都能穿!   霍恬恬的男人,居然细心到了这个地步?   难道他知道她会发胖?并且不嫌弃她发胖?   想到这里,许倩更嫉妒了!凭什么啊,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叫霍恬恬碰上了呀?   又是把一身绝学倾囊相授的婆婆,又是为她飞针走线、量体裁衣的男人!   命运不公啊,也不匀一个给她许倩!   许倩气死了,可是老师和同学全都盯着她!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对不起啊霍恬恬同学,是我糊涂了,居然因为羡慕你就胡言乱语,实在是很不应该。”   “老师,她没有诚意!”谢钟灵站了起来,“老师您为什么不把她写的那些话读完呢?后面的是不是很不堪入耳?我妹妹好好的来上课,可没有招惹她,为什么平白无故要被她骂!这样恶毒的学生,难道仅仅一句口头的道歉就可以了吗?难道不该通报处分吗?”   “这位同学是?”老师打量着谢钟灵,见她长得跟霍恬恬很像,隐约有个猜测。   “老师您好,我叫谢钟灵,是霍恬恬的亲姐姐。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是我妹妹跟我说老师您的课特别有趣,我才冒昧过来旁听的。您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可以走,但是这个许倩,必须严肃处理!”谢钟灵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妹妹被人这么辱骂,简直气得想打人。   老师沉思片刻:“周正,你是二班班长,你说应该怎么处理?”   书呆子周正赶紧站了起来:“严……严肃处理。”   老师点点头:“谢钟灵同学,哎,慢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师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你不会就是另外一个状元吧?你去了北大?”   “对,是我。老师您认得我?”谢钟灵有些意外,这个老师看着人不坏,要是能打打交道也不错。   老师笑笑:“下课之后你来我办公室,我跟你聊聊。好,我们继续上课。周正,下课后记得带许倩和她的骂人本子去找你们班主任。”   “哎!”周正有点憨头憨脑的,坐下后还对着谢钟灵傻笑。   课后,谢钟灵被叫去了办公室,霍恬恬也陪同着。   老师是上次那个中年男人,摘下眼镜后道:“我其实不认识你,就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你能帮我捎点东西去北京吗?我答应了一个朋友,给她带了点广州的特产。”   谢钟灵有些不理解:“我认识你的朋友?”   “她是你们北大的教授。你应该认得的,叫古月红,研究马列主义的。”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长吁短叹的。   霍恬恬想起上次他提过自己有个前妻,便试探着问道:“是小弟弟的妈妈吧?”   “啊……嗯。”老师叹了口气,“我跟她离婚也是迫不得己,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答应她的事总要做到。谢钟灵同学,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拒绝,我只是担心东西被邮局摔坏了,所以没敢直接邮寄,一直在等去北京的人捎带过去。你放心,我会给你辛苦费的。”   “行,方便的,不过我得等两天才走,到时候我来找您拿吧。”谢钟灵很痛快地应下了,就冲这个老师愿意帮她妹妹说话,这个忙怎么着也得帮一下。   “那就多谢了。”老师戴上眼镜,有些好奇,“你俩看着确实像亲姐妹,不过你为什么姓谢?”   “我和我哥跟我爸姓的,我妹妹跟我妈姓的,我妈叫霍齐家,老师应该听说过。”谢钟灵不打算藏着掖着,自己在学校被人欺负过,她有切身的感受,知道妈妈的大名很好使。   老师果然敬重有加,看她们姐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笑着说道:“哎呀呀,我说呢,怎么姐妹俩都是状元,原来是霍教授的女儿啊!”   “不止呢,我哥也是状元,我哥叫谢玄英。”谢钟灵笑笑,不谦虚了,“老师,以后我家甜甜还劳烦您多多关照了,我和我大哥都会报答您的。”   “客气客气,应该的。”老师忙不迭应下。   离开办公室后,霍恬恬还有点不理解:“姐,你干嘛说那么多啊?把大哥也掺和进来了。”   “你傻吧!那个许倩为什么敢辱骂你啊?还不是因为你太低调了。你记住了,拜高踩低是绝大多数人的本能,你越是隐忍退让,对方就越是得寸进尺!不如干脆高调一点,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有人罩着的,看谁还敢再骂你!”谢钟灵一想到那个许倩就气不打一出来,还特地绕去了二班班主任那边,问了问处理情况。   那二班班主任是个刚就职没几年的小年轻,还是个女同志,处理这种事情未免有些优柔寡断的,见到谢钟灵这么咄咄逼人,她只得劝道:“同学,以和为贵嘛,念在许倩初犯,就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谢钟灵不肯,坚持要严肃处理,不然就找家长过来了。   那班主任居然没被她吓着,应道:“好好好,你去请家长吧,简直胡闹,这么点小问题,至于嘛。我就不信你没有跟你的同学编排过别人?”   谢钟灵原本火气挺大的,听到这句话忽然冷了下来。   她冷笑一声:“看来老师你经常编排别人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对许倩这么感同身受呢?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我直接让我妈找你们教务处主任!”   “找去吧,小题大做。”二班班主任一副不怕事的样子。   等到下午霍齐家过来的时候,她才傻眼了。   她站在教务处门口,看着那个跟教务处主任谈笑风生的霍齐家,以及旁边幸灾乐祸的谢钟灵,忽然有些头皮发麻。   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就听主任喊道:“许佳,进来说话。” 第270章 第270章学科发起人(一更)   这许佳哪里想得到人家真的请家长去了, 这家长看起来还跟教导主任挺熟悉的。   她硬着头皮进来,被那教导主任训了半天。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 可她这班主任的位置来得不正当, 便不太敢跟主任顶嘴, 回到教室后, 老老实实宣布了给许倩和羊丽华记过的处分, 并要求这两个第二天在全校广播里公开道歉。   两个班一起上小课的时候,她们也需要公开向霍恬恬鞠躬致歉。   等霍齐家走了,许佳才委屈巴巴地去找教导主任埋怨:“主任, 干嘛听那个家长的,学校又不是给她家开的。”   “行了, 你别说了, 管好你那个姐姐。”主任是个秃头中年男人, 四十来岁, 因为日子过得好,已经发福了, 肚皮上像是扣了一口锅。   许佳不说话, 在那咬着嘴唇装可怜, 主任只好起身关上门,搂着她好好哄了好一会儿:“反正又不是你亲姐姐, 怕什么,你爸妈问起来, 你就说是我强迫你这么处理的,别怕。”   “主任!”许佳撒起娇来不得了, 惹得那主任立马搂着她在办公室云雨了一场。   完事后,主任扔了一百块钱给她:“让你那个姐姐收敛一点, 还有,照顾好咱儿子,千万别让我老婆知道。”   “放心吧。”许佳穿好衣服,把钱收着,理了理头发,就这么出去了。   她哪里知道,霍齐家早就领着谢钟灵等在了旁边的楼道那里。   霍齐家看了看手表:“从进去到出来,五分钟。”   “这也太快了吧,算上穿衣服脱衣服,可能正戏两分钟都没有吧,这点时间真的能那个吗?会不会他们只是关上门说了会悄悄话?”谢钟灵还是天真了一点,她哪里知道有些中年男人能有两分钟就算不错了。   霍齐家笑笑:“这很正常,你没看那个主任一脸肾虚的样子吗?怪不得妈这里查下来他有好几个私生子,看来他确实很努力。走,回家把这些老师的信息都写下来给你妹妹,让她心里有个数。”   母女俩没再去教室找霍恬恬,她在上课,中途过去打扰不好。   霍恬恬这边刚被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话还没说完,羊丽华便打断了她:“老师,她是错的。”   “你有别的看法?”老师是上次那个找郑老太看过病的女老师,她并不反对学生在课堂上理性讨论,便摆摆手,让霍恬恬暂停。   那羊丽华滔滔不绝说了半天,霍恬恬却笑着说道:“同学,肯定是你错了,不信你可以问问老师答案是什么。”   “羊丽华,你确实错了。”老师摆摆手,让两个同学都坐下,丢下课本,去黑板上板书起来。   羊丽华最终哑口无言,只好趴在桌子上生闷气。   霍恬恬倒是高兴得很,因为老妈给她查清楚了不少信息发了过来。   原来这个羊丽华有六个孩子呢,因为全都是儿子,所以她在婆家很是得脸,她又不舍得把孩子留在老家,所以就把孩子全部带过来了,她也租了个房子在外头,她那婆婆和小姑子都过来帮她带孩子,只有她男人没来。   她男人依旧留在老家的毛毯厂里挣钱养家,可他那点工资,要是老婆孩子在乡下,自然可以勉强够用,可现在老婆孩子到了大城市里,他的工资就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了。   所以羊丽华从报道那天起,便到处招摇撞骗。   许倩这个没脑子的,一门心思想仿制霍恬恬的裙子,又因为自己学习不好,几次考试都要抄羊丽华的作弊,所以对羊丽华唯命是从。   哪怕明知道裙子二十块贵得离谱,也还是咬咬牙定制了。   只是那羊丽华,压根不是做裁缝的料,她连车线都是自己抱着缝纫机瞎捉摸的,缝纫机还是去邻居家里借用的,自然不会给她什么时间慢慢研究学习。   而二班班主任,其实是教务处主任众多的情妇之一。   那主任娶了个军官的女儿,但是他的女人生了五个都是女儿,主任又不敢离婚,只得偷鸡摸狗的找别的女人生儿子。   可别说,他还成功了,光是学校里跟他有一腿的就不少,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学生,总之这个主任,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许佳和许倩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生疏。   这个许佳的父母一直生养不了,后来便听信迷信的说法,抱养了一个女儿来“压子”,这便是许倩。   神奇的是,抱养了之后,许佳的父母真的很快如愿了,许佳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下面还有一个儿子。   所以许佳在面对许倩的事情时,才会和稀泥。   霍恬恬得到了这些情报之后,很是大开眼界,这些成年人的世界,真的是乱成一团了啊。   而且有点权利和地位的男人,好像都喜欢在外面养小的。   这简直让她目瞪口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跟郑长荣说了说这个事情,郑长荣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管别人养多少呢,反正我只要你一个。”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背叛我呀,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我是想不通啊,他们居然这么滥情的吗?他们的心真的能装得下那么多人吗?他们不累吗?”霍恬恬一脸的严肃,像是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郑长荣笑着翻了个身,让她躺着睡觉:“可能他们整天除了乱搞男女关系就没有别的爱好了吧。”   哪像他们两口子,整天琢磨着怎么取悦对方。   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对方。   当然理解不了那些乱搞的男男女女。   快睡着时,霍恬恬想起一个事儿:“对了,那个闻书香,我看她生命进入倒计时了,怎么办,要管管吗?好像是因为她推搡那个老头,被老头的家里人记恨上了,放狠话让她赔钱,不然就要弄死她呢。”   “警察那边怎么说?”郑长荣想起上次湖边的事,只觉得那个偷车贼死得大快人心。   “警察说检查过尸体了,是撞死的没错,没有人推搡,不好定闻书香的罪。我也觉得闻书香挺无辜的,她就是追了个贼,贼把自己撞死了,怎么好怪她呢?”霍恬恬其实不讨厌那个老师,只是想到她跟龚赫的关系,想到她是有意接近自己的,就有些反胃。   但是追偷车贼的事,怎么也怪不到闻书香头上,相反,要不是闻书香跑得快,霍恬恬两个孩子的车就追不回来了,郑长荣也将因为看不清岸边的情形而耽误上岸的时机。   总的来说,霍恬恬觉得这事得管管。   “我叫沈舟和胡伟民去处理吧,你怀着孩子呢,要是那个老头的家里人真的闹起来伤到你怎么办?”郑长荣的考虑不无道理。   霍恬恬觉得也行,便不再琢磨这些了,打着哈欠窝在男人怀里睡觉。   第二天那许倩和羊丽华真就在学校广播里公开道歉了,霍恬恬来到教室的时候,夏晴笑着给她招了招手:“快来,给你看她们的检讨书。”   “这字可真丑啊。”霍恬恬只扫了一眼就没兴趣看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用在阅读文字上头也挺适用的嘛,谁愿意对着丑字一个一个去辨认。   夏晴便读给她听,听得她哈哈大笑:“这写的什么啊,狗屁不通的,许倩不会也是冒名顶替的吧,就这水平能考上大学?”   “倒也不是冒名顶替的,我查过了,教导主任是高考的出题老师之一,许佳找他透了题,所以许倩提前把答案背下来了。”夏晴小声说道。   霍恬恬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把戏的?   “有证据吗?要是有证据就好了,这对别人不公平啊。”霍恬恬是挺佩服夏晴的,她果然有做侦探的潜力,这么快就把许倩查了个底掉,信息获取的能力并不比老妈的系统逊色呢。   夏晴摇了摇头:“我只是亲耳听到许佳这么说许倩的,还叫她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别再惹事了,好好学个五年,才不枉许佳出卖色相换来的这一切。”   “怪不得许倩在班上从来不说他们班主任是她妹妹,看来她们也知道容易被人怀疑上。”霍恬恬沉思片刻,“我觉得突破点可以放在那个主任其他的情妇身上。也许许佳不知情呢,就算知情,她就能容忍主任对别的女人也那么好吗?一旦闹起来,争风吃醋的女人最容易失去理智了,说不定咱们能撺掇她们联名举报主任呢。”   “这个法子好是好,就是需要点时间慢慢谋划,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夏晴有自己的渠道,不打算让霍恬恬怀着孩子还操这些闲心。   霍恬恬没意见,她现在更关心闻书香会不会有事,家庭旅馆也该张罗起来了。   晚上回到出租房,沈舟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受了点皮肉伤,不过不严重,只是手臂上被划了一刀,已经缝了针包扎起来了。   他把闻书香的事跟霍恬恬交代了一下:“她没事了,那个老头的儿子也是个赌棍,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头死了之后,债主逼债,他那儿子就想威胁闻书香拿钱。闻书香没答应,他就动了杀念,不过我和伟民分工明确,一个拦着,一个去报警,现在那畜生已经被抓起来了。”   “太谢谢你了沈舟。”霍恬恬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他,只能掏钱。   沈舟这次居然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把这二百块收了,笑着说道:“一刀二百,挺划算,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最近手头有点紧,嘿嘿嘿。”   “你缺钱跟我说,自己人,别客气。对了,我准备把另外一个空置的院子做成家庭旅馆,你帮我照看着吧。”霍恬恬想好了,等郑长荣和孩子都回去后,她就顶多过来找二姐郑采薇吃吃饭,不会留在这里过夜的,到时候家庭旅馆总得有人照看,不如交给沈舟吧。   一是沈舟有个落脚的地方,二是沈舟可以再多一笔收入,霍恬恬自己的话,只要负责整体的运营方针就好了。   沈舟没意见:“行,没问题,什么时候开始你说了算。”   “嗯,等我家里人走了就开始。”霍恬恬已经把经营相关的计划书写好了,她进屋去拿给沈舟看。   沈舟笑着赞美道:“可以啊小嫂子,你这法子真不错,行,交给我了。对了,那个闻书香知道我是你安排过去保护她的,感动得不行了,说要送几本藏书给你。我问过了书名和版本信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接受为好,都是珍品孤本,很值钱的,你要是收了,回头人家告你一个收受贿赂,可不得了。”   “嗯,我知道了,我去还书的时候会跟她说的。”霍恬恬心说闻书香果然本性不坏,连珍藏的孤本都舍得送。   可惜了,被龚赫那种人利用。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听龚赫的话。   第二天她就借口还书去了趟中山大学,那闻书香果然等在了图书馆,看到她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   说什么也要把那五本孤本藏书送给她,她没要,而是劝道:“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那以后学校来了什么新书你都知会我一声吧,我喜欢看医学的,刑侦的,电子信息技术的,以及中西方的经典小说。”   “好,我帮你整理。”闻书香感激得一直在那抹泪,还自嘲道,“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我可以以身相许呢,可你是个女的。”   “要不这样,你帮我去看看韦昊吧,我知道你认识她。那马幼珍好久不来找我了,我不知道韦昊的近况,不放心她,你就多替我去看看她照顾照顾她,行吗?不过你得保密,不能告诉她我知道她的事情。”霍恬恬思来想去,这样的报答方式是最好的。   不会涉及金钱往来,又会让闻书香心里好受一点,不至于觉得亏欠她太多,正好她需要知道韦昊的近况。   闻书香一口应下,这天开始,充当起了霍恬恬的“信鸽”。   两天后,谢钟灵准备启程回北京,这几天郑锦绣给她行过针理了气,方子则是老太太让霍恬恬开的,开完她稍微调整了一下用量,让谢钟灵回去后慢慢调理。   上飞机之前,谢钟灵去找那个老师帮忙带特产去北京。   霍恬恬陪着她一起去的,结果谢钟灵刚把那个包裹接到怀里,霍恬恬这边就闪烁起了谢玄英的消息提示。   点开一看,霍恬恬惊呆了。   原来大哥的系统已经调校好了,可以干活儿了。   而大哥身为一个缉毒人,最关心的当然还是缉毒,他怕家里人被毒贩子打击报复,所以在他的系统里设置了保护模式,一旦家里人接触到毒品或者潜在的毒贩子,就会发出警告。   她不动声色地拽了拽姐姐的手,一直到了校门外才松了口气。   她小声道:“姐,大哥说这个牛轧糖里头是毒品。那个古月红有问题,大哥现在就去调查接触,他叫你立刻去缉毒大队上交毒品。可是姐,你要是这么做了,被那个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行得正走得直!”谢钟灵真的很生气,这个老师怎么这样,居然利用学生家属的信任运毒?   霍恬恬摇摇头:“不行,毒贩子最是阴险狡诈,那个老师就算不是毒贩子,也是助纣为虐的帮凶。要是被这种人盯上可不得了。这样,我去买一包外观差不多的普通的牛轧糖,回来后把有问题的替换掉。你正常上飞机,到了北京之后,你去找古月红之前记得通知大哥,只要大哥提前布下暗网,一定可以查清楚古月红那边的情况的。你就全程装作不知情。”   “这样能行吗?”谢钟灵很是担心。   “能行,这有问题的牛轧糖我直接用系统扔警察局去,你就别去了,免得被人看到。正好你要上飞机了,我给你买点特产送别不是很正常吗?”霍恬恬其实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这牛轧糖居然是这么一个害人的东西。   谢钟灵点点头,只好这样了。   谢玄英收到妹妹回复的消息后,很是自责了一下:“怪我太着急了,没考虑周全,差点让钟灵暴露。小妹,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又犯错了。”   “大哥,咱们三个亲兄妹,说这个做什么?东西我已经替换掉了,二姐也上飞机了,古月红那边你仔细调查一下,切记不要急功冒进,你要时刻记得你的腿当初是怎么受的伤。”霍恬恬在这一刻像是个成熟老练的大姐姐。   谢玄英感慨不已,小妹真是心细如发啊,要是能做刑侦也不错呢。   两天后,谢玄英那边发来消息:“古月红交代,你那老师不知情,东西是她指定了地点让他去买的,怪不得你老师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我这里没有提示。你上课的时候就当不知道,但是你要跟那个老师保持距离,说不准什么时候毒贩子会找上他,很危险的。”   “知道了大哥。”霍恬恬松了口气,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现在姐姐没事就好。   已经六月了,郑长荣还有几天党课就走了,到时候孩子和老太太也会回大院去,霍恬恬思来想去,不敢让他们就这么坐车回去。   在牛轧糖事件之前,她觉得毒贩子离自己很遥远,也就是大哥曾经追捕毒贩的时候,那个蔡兵跟她有点交集,可那蔡兵本来就不是好人,所以霍恬恬至今没有觉得自己身边会出现新的跟贩毒有关的人员。   可是现在,她不敢大意了,如果广州真的有潜藏的毒贩子,她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危及到老太太和孩子。   她越想越是害怕,便跟郑长荣商量了一下:“我把咱妈、大舅和孩子先传送回去吧,咱俩每天晚上回去陪陪孩子就是了,他们在大院里到底多了一重保护,比在这里安全多了。”   “行,那就别耽误了,传吧,正好是晚上,别人也不知道。”郑长荣也被牛轧糖的事吓了一跳。   孩子和老母亲的安全要紧,两口子便不再犹豫,霍恬恬先把老太太传送回去,等老太太在房间里等着了,再把两个小宝贝分两次传了回去,最后再把大舅也送回去。   两个傻小子还认识自己的家,回到家里居然没哭。   只是快睡觉的时候闹了一会要爸爸妈妈,霍恬恬和郑长荣便也回去了。   等十五号郑长荣的党课结束,霍恬恬也没让他坐车走,而是直接把人丢到了房间里面,省时又省力。   六月十六号,霍恬恬跟沈舟一起把院子收拾收拾,正式开始经营家庭旅馆。   没想到,接待的第一位住客,便是那教务处主任的正经老婆。   那女人看着差不多五十左右,从黄埔过来的,因为带着五个女儿,所以她嫌弃招待所太贵,正好沈舟打油经过,就把这一家子邀请了过来。   “听那老嫂子的意思,她是来捉奸的,五个女儿全都成年了,要帮她一起捉。所以要在这里住很久,你不要声张,只管看戏就是了。”沈舟可高兴了,他的小说又多了个素材。   霍恬恬却连看戏的时间都没有,她这怀孕快三个月了,她需要做产检,可这年头B超机很难搞,海岛那边倒是有那波留下来的一台,可是她不能每次检查都回去吧?   她只能晚上传送回去,白天要上课的,而且人多眼杂很不方便。   便咬咬牙,花了两千万的巨额点数,在系统里面买了一台彩超机。   她可不舍得再让夏晴运去北京,她就这么一台,自己要用呢,也舍不得送去医院给别人霍霍。   无奈之下,她叫夏晴帮她当个说客。   “你说什么,让学校成立一个孕检中心?你来做负责人?”夏晴简直目瞪口呆,“这……这个难度有点大啊甜甜,你等我想想法子。还有,你这机器真的不能再买一台给北京那边仿制吗?”   “太贵了,买不起,要不你让北京那边的专家过来这边吧,正好来我孕检中心做超声学的研究,咱们学校还能早点成立这个专业呢。”霍恬恬一脸兴奋地说道。   夏晴却无奈地扶额:“好甜甜,你这次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看来只能让路伟大哥出面了,你愿意跟他一起做学科奠基人吗?我的意思是,你还是个学生啊,你总得需要一个有分量的前辈来给你撑场子吧,不然学校那边我说不通的。”   “好啊好啊,那就请他过来吧。”霍恬恬开心极了,她哪里想得到,她心血来潮的想法,居然真的有可行的那一天。   半个月后,夏晴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成了!对了,那波主任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忽悠协和医院的几个实习医生一起过来了。” 第271章 第271章孕检,夫妻训娃(二更)   霍恬恬购买的彩超机跟83年问世的SSD-880不同, 是系统进行了技术迭代的较为完善的版本,但是还没已进入到数字化技术的版本。   那个系统里倒是也有,不过她买不起, 需要一个亿的积分点, 她不知道要攒多久才能到。   而且那一款只是基础版本的模拟数字混合处理的机器, 进阶版的全数字化版本更贵, 要十个亿的积分点, 至于更先进的具有综合图像形成及处理功能的全数字一体化设备,就更离谱了,霍恬恬一看后面那一长串的零就知道买不起。   至于什么三维超声成像技术, 超声谐波成像技术,介入性超声成像技术, 组织弹性超声成像技术, 远程及联网超声图像工作站技术……   这些需要的积分点全都是天文数字。   霍恬恬决定由自己和老师同学一起来摸索, 虽然目前她只知道一个概念, 但起码方向是明确的。   而且随着这一台两千万积分点的彩超机到手的,还有基础的操作手册, 有些理论是可以根据操作手册逆推的, 霍恬恬决定亲自参与其中, 做到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   她如今已经住回宿舍了,只是吃饭的时候回去找郑采薇, 郑采薇怕她孕期营养跟不上,不让她在食堂吃, 她也不想亏待了孩子,在控制饮食的基础上尽量吃点精细的也是应该的。   这会儿她看着兴奋不已的夏晴, 比了个嘘的手势,把门关上, 小声道:“学校那边具体怎么说的,会批一个工作站给我们吗?”   “会,不过咱们院长有个要求。”夏晴有些为难地看着霍恬恬,“他说他要挂名做研究中心的主任,以后有了成果,也要以他的名义发表医学论作,你看你愿意吗?”   “他做梦呢,这跟学术造假有区别吗?你跟他说,要是他真的努力干活搞研究的话可以考虑,要不然这台机器我就不拿出来了。什么人啊,磨盘还没转起来呢,就想着卸磨杀驴了,美得他!”霍恬恬简直无语了,那个院长她见过,还是一院的主治医师呢,没想到这么会算计。   她不答应。   夏晴只好继续去谈判,不过霍恬恬不急,东西在她手里,怕什么。   反正仪器放在了出租房那边,有四姐采荷在家里看着呢,暂时不会有人知道的。   至于她要做孕检嘛,那就带着夏晴一起去咯,她教会夏晴怎么用就行。   不过晚上夏晴回来时,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院长不同意,还说你要是不答应,就不给你批工作站了。怎么办,那波已经带人过来了,还有专攻医疗器械的一些专家都在路上了。”   “我亲自去会会院长吧。”霍恬恬思索再三,她倒是可以在出租房那边搞一个工作站,可是这样显得很不正式,而且时间久了,要是被贼惦记上很麻烦。   最关键的是,在民宅里头是没有搞学术研究的气氛的,而且那民宅只是普通的砖瓦房,下雨就受潮,这么宝贵的机器,她可舍不得弄坏了。   思来想去,她准备找院长好好谈谈。   夏晴帮她约了时间,定在明天中午休息的时候。   中午她一下课就去了院长办公室,进去后就那么把门敞着,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中年男人。   她有些不高兴:“院长为什么要刁难我?这明明是对学校对学生对您都有好处的事情。”   “难道你不知道我需要花钱给你建工作站?难道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不知道要费多少嘴皮子才能申请到这个经费。要是申请不到,我可能要以学校的名义出去借钱,你得考虑我的投入和回报吧?我现在不要你给我钱,就让你在学术成果上挂我的名字都不行?”院长曹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同于教务处主任的油腻和肥胖,他倒是保养得挺好的。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带着一副眼镜,说话的时候双手交叠摆在桌面上,是很认真谈判的口吻。   霍恬恬没说话,她知道这个院长的社会关系,老妈给她发过。   院长不育,是男科的常驻患者。   治疗男科,霍恬恬并不是很在行,但是婆婆给她的医书里头,正好就有一本男科杂症经方集成。   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她干脆掏出手帕,扯着院长的袖子,露出他的手腕,把手帕搭上去,诊了诊脉:“院长,我说句不好听的,您别见外,您要是不改掉您的不良生活习惯,您一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您要是信得过我,就按照我给您的方子吃一个月,同时,戒掉你的不良生活习惯,要是我的方子你吃不出效果来,我愿赌服输,工作站的研究成果可以让您署名。可要是您吃出效果来了,就请您投桃报李,不要为难我。我是真心实意想在学校里做点事实的,您好好考虑一下,行吗?”   她松开手,手帕也不要了,就留在了曹彻桌子上,毕竟那是给别的男人号脉时用的,她可不想留着。   曹彻盯着那手帕沉思良久:“你所说的不良生活习惯,是指?”   “您自己清楚。”霍恬恬说得很隐晦,“您吃的那些偏方给您带来的只是虚假的表象,却燃烧透支了您的内里,所以您肯定不会有孩子的。”   曹彻托着下巴,怀疑自己去买补品的时候被这个学生撞见了。   他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真的确定我可以有孩子?”   “很有希望,您的症状是明显的肾虚火旺,您透支太多了,请您停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偏方,清淡饮食,正常生活。只要坚持三五个月以上,您的身体会慢慢恢复的。您要是不信我,那我不着急,可以等,反正年纪大的是您不是我,早半年有研究成果还是晚半年有研究成果,对我影响不大,但是对您的影响却是实打实的。难道您不想在迈入五十之前有所成就?难道您不想全广东的医学协会有您的身影?难道您不想扬名立万,成为一个培养了无数现代化医学人才的英明院长?您想想,是那连影子都没有的学术成果重要,还是一定会给您带来美名的千万桃李重要?您慢慢考虑,我先回去看书了。”霍恬恬鞠了一个躬,转身准备离去。   曹彻却忽然叫住了她:“你回来。”   “曹院长,您还有事?”霍恬恬心中暗喜,她这忽悠人的本事真厉害,估计有戏了。   曹彻双手托腮,默默地思考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亏你班主任还跟我说你是个内向文静的学生,我是真的看不出来。你这牙尖嘴利的本事,哪里内向了?行,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我心血来潮想加入你的工作站,你得给我留一个名额。我自己研究的成果你不会干涉我署名的吧?”   “当然,曹院长这么英明睿智的人,迟早会有大作问世的,学生拭目以待。”霍恬恬也不来虚的,见他点头了,便伸手问他要纸笔。   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低头刷刷刷写起了方子。   “曹院长,北京那边的专家月底前后就到了,请您及时准备好地方,谢谢。”霍恬恬再次鞠躬,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夏晴在外头等着,见她一脸平静地出来了,还以为事情没戏呢。   赶紧挽着她的胳膊关心起来:“曹院长没有为难你吧?”   “他不敢,等着吧,最迟半年,他得管我叫送子观音。”霍恬恬笑着勾住夏晴的肩膀,“今天心情好好啊,我送你个大礼物吧!”   “什么大礼物?”夏晴没想太多,以为霍恬恬顶多就是买点什么好吃的给她。   结果霍恬恬第二天送了她一张去北京的飞机票。   夏晴看到机票的时候,人都傻了:“甜甜你,你什么意思?”   “我请客啊,让你回去看宝宝,喏,返程票我没买,不知道你要待几天,不过钱给你准备好了。不许拒绝哦,不然我不理你了!”霍恬恬把机票和钱都塞给了夏晴,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样,开心吧,开心的话帮我去打个B超吧,我今天正好怀孕三个月了。”   “开心,可是这机票真的太贵了,我——”夏晴还是觉得这个礼物太贵重了,她想把机票退了。   霍恬恬却生气了:“跟我见外是不是?你要是不收,那你就不是我最好的晴儿了,我哭给你看哦!”   “好好好,我收,我收的。”夏晴没忍住,自己先哭了,她挽着霍恬恬的胳膊,有些委屈了,“我自己妹妹对我都没这么好。”   “那你把我当自己妹妹好了,走吧,我们去摆弄一下那个彩超机。”霍恬恬已经迫不及待了,她想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小宝贝是不是健康的。   到了出租房那里,两人插上电源,捣鼓了一通,夏晴有些困惑地看着上面的图像:“甜甜,我看着怎么像是有两团黑影啊,还有这心跳,你听,这边一个,这边也有一个。”   霍恬恬没有医用的检查台,而是自己搬了个桌子过来躺着的,她抬头看了眼彩超机上的画面,心说夏晴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不过她有经验,她问夏晴要了探头,自己在肚皮上划拉划拉,果然是有两个心跳。   她再看了眼系统,育儿栏里空着的第三号第四号位确实被占据了,连性别都给她检测出来了,名字已经打在了下面,霍智凰,郑慧凰。   她实在是惊喜万分,把探头交给了夏晴:“真的是两个,哎呀,还是两个闺女哎。”   “真的?那你可真是如愿以偿了!不过你这次也会早产的吧?还要准备保温箱吗?”夏晴也很惊讶,没想到又是两个崽崽。   霍恬恬笑着接过草纸擦了擦肚皮:“要的吧,没事儿,到时候我自己准备就是了,正好等孩子用完了搬过来给咱们工作站用。”   “好,对了甜甜,你说的这个工作站真的要做成接诊和科研并行的模式吗?”夏晴想起霍恬恬的计划,有些不确定这样行不行得通。   霍恬恬起来把裙子理理好:“对啊,只有接触很多的病例,才能推动医学的进步嘛,医疗器械也都是建立在大量的临床数据上进行版本更替和技术升级的,当然要对外开放做孕妇门诊。等我们这方面做成熟了,再把超声学应用到其他科室去,目前就这一台,就只做孕妇的研究。你就当我自私吧,反正我毕业之后是想进妇产科的,当然要以我自己的需求为准。”   “这怎么能叫自私呢,孕妇的辛苦咱们当过妈的人是最清楚的,我觉得你的决定很好,很实用,真的。我要是怀孕了,我肯定找咱们工作站做产检。最好一站式全包了才好呢。”夏晴很是赞同这个做法。   人当然要从自己的需求出发才有更大的动力,再说了,这泱泱华夏,一半的人口都是女性,十有八.九都是要闯生育这一关的,霍恬恬专攻妇产科的话,看起来治疗的是一个患者,实际帮助的却是两个生命呢。   她当然大力支持。   霍恬恬也考虑到一站式全包,所以她交给曹彻的计划书里是有血液检测等需求的,要是曹彻弄不到对应的仪器和设备,那她会去找一院谈合作,反正她手里这台彩超机只要拿出来,一院那边肯定会眼馋。   到时候谈起条件来,不会有多难的。   夏晴第二天就回北京看孩子去了。   正好六月底了,放暑假了,她这一回去可以多陪陪孩子一段时间。   霍恬恬也收拾收拾,给贺超和路伟各送去了一张机票和返程票需要的费用。   贺超沉默默地接过机票,看了看价格:“八十一?这么贵,让你破费了。”   霍恬恬笑着摆摆手:“不算什么的,等下学期开学,我就能领到期末的奖学金了,这钱不就回来了?你好好休息几天吧,多陪陪嫂子和孩子,代我问他们好。对了,这包巧克力你拿着,孩子肯定会喜欢的。”   她也给夏晴准备了巧克力,返程票的价钱给的都是一百整。   贺超沉思了片刻,还是没有拒绝:“谢谢你,这大半年来是我执行得最轻松的一次任务。”   “哪有那么轻松嘛,你需要时刻警惕周围的人,我知道你很辛苦的。回家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去陪孩子了。”霍恬恬挥挥手,去了出租房。   她懒得坐车了,直接传送回去,等那波他们到了再过来,反正她留了大院那边的电话号码给曹彻。   至于这台彩超机,她则收进了空间手链里面,免得留在出租房被人偷走了。   *   这是霍恬恬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回来,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不打算出去了。   猫蛋儿被她留在出租房那边了,方便她随时回去。   当她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正在午睡的老太太一点都没察觉到她的动静。   倒是两个大胖小子,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妈妈,兴奋地从奶奶身边站了起来。   花生丢下手里的算盘,赶紧往床边上爬,玉米也丢了手里的玩具枪枪,一巴掌推开花生,抢在花生前头往妈妈怀里扑。   霍恬恬哭笑不得,这两个小子迟早要打起来。   所以他没惯着玉米,因为玉米欺负哥哥了。   她站在那里,没理会伸出双手的玉米,而是先抱了抱被推倒在床的花生,至于玉米,她故意冷落了一小会,等他自己领悟。   玉米领悟不了,他很着急,他就是想妈妈了嘛。   所以妈妈不理他没关系,他理妈妈就好了呀,他干脆嚷嚷了起来:“妈妈抱,妈妈抱。”   霍恬恬怕吵着老太太睡觉,只得靠近一些,把玉米夹在了咯吱窝下面,一起去了自己的睡房。   老太太想必是操劳得厉害,这点动静不足以吵醒她,所以霍恬恬悄悄关上门,去隔壁陪孩子去了。   到了东房里头,当妈的开始给小坏蛋上课,她板着脸,盯着玉米:“你刚刚是不是推哥哥了,差点戳到哥哥的眼睛,下次不准这样听见没有?”   玉米似懂非懂的,歪着脑袋看着妈妈,虽然他不太知道妈妈在说什么,可他知道妈妈生气了,便嬉皮笑脸地扑了上来,撒娇卖乖:“妈妈抱,妈妈抱!”   霍恬恬实在是拿这个撒娇精没办法,原本一肚子火的,现在小胖娃娃糊了她一脸的口水,那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一旁的花生委屈了起来,撅着小嘴想哭,当妈的赶紧把孩子扯到怀里来,揉了揉他的额头:“下次弟弟推你,你就揍他屁股,妈妈批准的!”   花生也似懂非懂的,但是他能从妈妈的语气听出来,妈妈是在帮自己出气呢。   便伸出爪子去挠花生的脚丫子。   花生不服气,一脚踹了过来,还好当妈的眼疾手快,赶紧把花生拽开了。   这回她可找到由头了,松开花生后把玉米抄在怀里,让他趴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佯装要打他的屁屁。   结果这小子不但不怕,还扭头咯咯咯地笑。   霍恬恬扬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   算了,她才不做这个坏人呢。   她愤恨地嘀咕起来:“你等着,等你们爸爸回来,我找他告状!爸爸打人可疼可疼了,到时候看看哪个小坏蛋不听话。”   花生眨了眨眼睛,看着差点挨打却又靠耍赖皮躲过一劫的弟弟,很是不满,啊啊地喊着,又要挠他的脚丫子。   霍恬恬头疼,这下又该教训花生了。   可她怎么教训呢?   打吗?根本舍不得。训吗?小孩压根听不懂。   万般无奈之下,她想了个办法,她在四季水果一栏买了五六种水果出来,起身去洗洗干净,摆成十二个果盘,一边六个。   分别是:葡萄,水蜜桃,菠萝蜜,山竹,西瓜,无花果。   为了达到训娃的效果,她只把这些水果给孩子看了一眼,随后便把十二个果盘摆在了桌子上,叫这两个傻小子全都够不着,只能踮起脚来过过眼瘾。   哥俩不高兴了,妈妈怎么这么坏呢,给看不给吃?   不约而同,一起发出不满的啊啊声。   霍恬恬无动于衷,啊也没用,今天她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训娃机器人。   她给两个孩子洗了手,随后让两个傻小子分坐在两边,试着让他们明白兄友弟恭的好处。   “花生,坐着别动。玉米,亲亲哥哥,只要你亲哥哥,妈妈就会给你奖励哦。”她做了个示范,亲了花生一口,亲完自己拿了一颗葡萄塞进了嘴里。   玉米委屈地看着这个偷吃的妈妈,不满地凑过来扒拉着妈妈的胳膊,也想吃。   花生则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妈妈吐出来的葡萄皮,小手一伸,从妈妈的手里抢过来,转身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当妈的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懂事,当即赞美道:“玉米,看到没有,哥哥是个爱卫生的好孩子,会把葡萄皮扔进垃圾桶呢,所以妈妈要奖励哥哥一颗葡萄。玉米想吃的话,要自己努力哦。”   她拿了一颗又大又圆的葡萄给花生,花生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玉米看到了想扑上来直接抢,却被当妈的拦腰抱住,继续耳提面命:“这是哥哥的,玉米不可以抢,玉米想吃的话要亲亲哥哥才可以,也可以帮哥哥扔葡萄皮。扔葡萄皮知道吗?就像哥哥刚才那样。”   霍恬恬指了指门口的垃圾桶,玉米委屈地看了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亲了哥哥一口。   当妈的说话算数,赶紧挑了一颗圆润饱满的给玉米,小家伙这才眉开眼笑了起来。   吃完却把葡萄皮丢在了地上,想要自己再去够一个,当妈的赶紧搂住他的小腰,把他抓了回来:“玉米不讲卫生,妈妈不开心,怎么办呢?”   玉米搂着妈妈的脖子,看了看垃圾桶,又看了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葡萄皮,一扭头哼了一声,拒不配合。   “呦呵,小伙子,可以啊,还会跟妈妈使脸色了。”当妈的才不惯着他,直接撒手,喊道,“花生,你来扔,扔了妈妈给你拿好吃的。”   花生求之不得,刚把自己的葡萄皮扔完,又跑过来把玉米的葡萄皮捡起来给扔了。   当哥哥的一下得到了双倍奖励,分别获得了一个无花果和一瓣儿菠萝蜜,别提吃得有多开心了,吃完还不忘过来亲了亲妈妈,乖巧到让人心都化了。   当妈的没忍住,又奖励了一个水蜜桃给花生,把外面薄薄的一层皮撕了,露出里面饱满多汁的果肉。   当妈的怕孩子吃得到处都是汁水,还特地找了个盆过来,让花生蹲在盆里吃,这样就不用擦凉席了。   外面的皮也只撕了一半,等吃到下面那一半继续撕,这么一来,孩子用力捏着桃子的时候,不至于把下面那一部分的果肉捏烂。   玉米看到哥哥一下得了这么多好吃的,心里委屈到了极点,跑到桌子那边扒拉着桌面子踮起脚尖想够一够,可他够不着,只好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坏妈妈无动于衷,反倒是笑着问他:“还乱扔葡萄皮不?你要是做个爱干净的好孩子,妈妈也给你吃水蜜桃哦,哎呀,哥哥吃的这个好香啊,妈妈都流口水了呢。”   玉米伤心地妥协了,看到妈妈伸出手,攥了一个葡萄皮在手心,立马走过来把皮扔进了垃圾桶。   霍恬恬笑了,搂着玉米亲了一口:“这才对嘛,来,玉米自己选,想吃什么?”   当妈的干脆把孩子抱了起来,让他自己挑。   原想着这小子挑一个就行了,结果他倒好,两个爪子一起上,右手抓住了一块西瓜,左手攥了三颗葡萄。   小爪子就那么大,攥住三颗可辛苦了呢。   当妈的实在是无奈,思来想去,没再跟他计较,让他坐在另一个盆里吃起了西瓜。   郑长荣正在指挥部喝茶休息,站在窗口看风景的时候,脑子里响起了媳妇的声音:“花生这小子不好教啊,估计得你亲自上阵了。”   “嗯,你回来了?”郑长荣心中一喜,关上门回到办公桌前说话。   霍恬恬已经教累了,索性把那十二个果盘都摆在了孩子旁边,让他们自己吃去了。   她打了个哈欠:“嗯,回来了,明天还得过去,那波明天到广州,我得去接待一下。”   “学校暑假不关门吗?”郑长荣好奇得很,毕竟他没上过大学。   霍恬恬干脆躺下了,胳膊撑着脑袋,欣赏这兄弟俩啼笑皆非的吃喝画面,还不忘叫狗蛋儿过来拍摄下来。   她点点头:“嗯,不关门,我不是买了个彩超机吗,暑假期间会把工作站筹备起来。”   “你打彩超了?怎么样,肚子里的宝贝一切正常吗?”郑长荣一想到又有一个小生命要管自己叫爸爸了,特别的激动。   结果他媳妇告诉他是两个。   “真的?”他开心坏了,“两个都是闺女?这可真是太好了!”   “嗯,彩超机没看出来,是系统自己检测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准不准,总之我估计等不到寒假了,肯定会提前发动的。”霍恬恬实在是困了,又不忍心去隔壁喊老太太,只能强撑着。   她这种情况应该不只是孕期反应,还有熟悉的环境带来的放松感和踏实感,所以很快就迷迷瞪瞪了起来。   还好老太太醒了,她睁开眼没看到孙子,差点吓死了,满屋子喊着寻找起来。   霍恬恬又不敢大声应答,怕别人怀疑她回来的方式,便赶紧下了床,打开门嘘了一声。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进来一看,两个傻小子吃得浑身黏糊糊的都是汁水,当奶奶的哭笑不得,只得先抱着他们洗澡去了。   霍恬恬跟去洗澡间:“妈,我打过彩超了,又是双黄蛋,怎么办,到时候你忙不过来的吧。”   “那怕什么的,到时候政策肯定放开了,可以雇佣保姆了。咱就请人来帮忙呗,就大院里这些小媳妇,知根知底的,多好啊。我抽空就挑两个好的提前跟她们约好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难找人。”老太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因为张娟已经把那梦告诉她了。   最近张娟在大院这边复习备考,闲暇时候总会来跟老太太唠唠家常的。   霍恬恬想想也是,大院里的小媳妇比外面找的人可靠多了,现在就打听起来吧,她也可以让段丽问问。   说到段丽,她又有点发愁,不知道这个嫂子最近在想什么,听表舅舅的意思,她不情愿让陈慧帮忙。   原因还不清楚,只能等她下次回来把段丽叫过来问问了。   晚上郑长荣回来,看到自己媳妇,别提多高兴了,吃完饭两口子腻歪了一会儿才从老太太那边把孩子抱了过来。   当爹的照葫芦画瓢,学起了霍恬恬下午训练孩子的方法,依旧是十二个果盆,主题依旧是兄友弟恭。   这次换花生先亲玉米,花生很有当大哥的样子,非常配合,很快就拿到了一块西瓜啃了起来。   该玉米的时候,这小子又不配合了,搂着爸爸的脖子指着桌子上的水果,委屈巴巴地噘着嘴,试图靠撒娇蒙混过去。   当爹的也不惯着他,等花生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便奖励了花生一个山竹。   花生不会吃这东西,当爹的便松开玉米,坐到花生跟前,剥好了喂他。   玉米不服气了,张嘴又想哭,结果爸爸和妈妈同时投过来一个冷飕飕的眼神,小伙子顿时觉得不妙,咬着嘴巴,不哭了。   “想吃?想吃就来亲你哥哥一口。”当爹的一脸严肃。   玉米只好委屈巴巴地走了过来,在哥哥脸上蜻蜓点水地敷衍了一个亲亲。   当爹的不满意,继续盯着他。   玉米委屈坏了,转身看着妈妈,妈妈也不像平时那样温柔了,还拿眼睛瞪他。   小伙子只好哭着抱住了哥哥的脖子,认认真真地亲了一口。   当妈的这才露出笑脸,走过来将他抱起来,让他自己挑。   下午的时候他贪心多拿了几个,这次还想故技重施,却不想三颗葡萄才被攥在小爪子里,就被妈妈抱着他的胳膊一口一口全给吃了。   吃完还笑着说道:“玉米小坏蛋,亲哥哥一口只可以拿一个水果,不可以拿这么多。”   玉米看着手里剩下来的一瓣儿菠萝蜜,张嘴又想哭。   当妈的却摊开手心,露出那三个葡萄皮,笑着说道:“不过呢,要是玉米把葡萄皮扔了,就可以拿很多葡萄了呀。”   小伙子咧开的嘴角收起,噗呲一声笑了,连鼻涕泡泡都吹了出来,一把抓起妈妈手里的葡萄皮,飞快地跑到垃圾桶那里,把三个葡萄皮都扔了。   当妈的言而有信,让他一次抓个够。   他倒是想多抓一点,可惜他的小爪子不够大,思来想去,他有了个绝妙的点子。   他看了眼正在喂哥哥吃山桃的爸爸,先抓起一把葡萄,摆在了自己的小盘子里,随后他又抓了一把,跑过去塞到了爸爸嘴里,等爸爸一颗一颗吃完吐了皮,他再把皮扔了,眼巴巴地来找妈妈换更多的葡萄。   当妈的实在是大开眼界,笑道:“还说花生有经商的天赋呢,我看玉米也不逊色嘛,你看,这小子都知道借葡萄皮生葡萄了。”   “哈哈哈,不愧是亲兄弟,一样聪明嘛!”当爹的很是欣慰,谁能想到这小子被逼急了,居然会生出为了吃而吃的智慧。   可别说,确实挺机灵的。   一旁的狗蛋默默地看着,什么呀,玉米还不是跟花生学的,花生上次就是这样找奶奶骗荔枝吃的,真是笨蛋两口子。   等这俩小子吃饱喝足了,夫妻俩才打着哈欠抱着孩子上床睡觉了。   夜里郑长荣居然打起了呼噜,霍恬恬原本睡得挺香的,睡着睡着就梦到天上在打雷,猛地惊醒了。   结果耳边依旧轰隆隆的,她迷迷瞪瞪一看,才意识到是郑长荣在打呼噜。   这是怎么回事,他以前可是不打呼噜的,难道是累着了?   她掐住男人的手腕切了切脉,果然是操劳过度了,人一旦累狠了,睡觉就容易打呼噜。   这种的不需要调理,注意休息多多放松就好。   不过霍恬恬很是好奇,郑长荣回来后也没提自己的工作有多忙,而且他陪着孩子的时候,神态挺轻松的。   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吵醒他,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问了问他最近在忙什么呢。   郑长荣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没跟她隐瞒。   “快要裁军了,我资历浅,怕被裁撤或者降级,所以想努力一把。我要在裁军的政策落实之前,培养一只现代化的海上作战部队,这里头涉及到电子对抗等内容,所以我比较忙。”要不是知道媳妇回来了,他昨晚估计要在部队留到九十点才回来。   霍恬恬很心疼,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你被降级了又怎么样呢,我不会看低你的,你永远是我心里的大英雄。”   “傻瓜,话是这么说,可万一真的降级了,人家会笑话你的。我倒是无所谓,男人嘛,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再历练历练总归能升上去的。再说越南这边这么嚣张,我也不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郑长荣其实心疼的是自己媳妇,他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给自己媳妇和孩子带来更强有力的庇护。   但是他也知道,他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已经是极限了,短时间内想再往上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求稳,保住目前的级别就是最大的胜利了。   所以他不敢懈怠,更何况,家里又要多两个小生命了,四个孩子,开销那得多大啊。   诚然,他媳妇也是能赚钱的,可是一个男人,要是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所以守住现在的职级是他最后的底线,既然他几年内都不可能升迁,那就做好这个钉子户,谁也别想撼动他的地位。   所以他必须枕戈待旦,必须厉兵秣马。   霍恬恬舍不得他这么操劳,思来想去,又买了个空间手表给他,随后买了一套全身按摩椅,一个足浴盆,以及一大包泡脚的艾草汤药。   “你一个人的时候拿出来用,用完收起来。使用方法很简单,我教你。”霍恬恬这一下又花了五百万点数,快要变成穷光蛋了,不过她不心疼。   她的系统很贴心,会随时根据她的实际需求上新对应的产品,她只要努力赚取点数就行了。   郑长荣把那手表收下了,按摩椅和足浴盆却没带:“放在家里吧,咱妈也能用用,我晚上回来再用,一样的。”   “也好,那你这手表别摘,可以放东西的,空间是一百个立方,足够大了吧。”霍恬恬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子,亲了他一口,“快去吧,我等会还得去接那波,今晚就不一定回来了。”   “嗯,一切小心。”郑长荣挥挥手,回部队去了。   霍恬恬惆怅地看着他的身影,心说他们夫妻俩可真是的,都想着做得更优秀,都想着做到更完美。   所以,只能不断鞭策自己努力前行了。   是好事,但也是真的辛苦。   不管了,男人上进总比懒惰好吧,她振奋精神,吃完早饭亲了亲两个宝贝,叮嘱了婆婆几句,回广州去了。   没想到她出现在出租房里的时候,外面正好传来了韦昊的声音。   马幼珍跟在她后面嘀嘀咕咕:“你干嘛非要过来看一个空房子,沈舟不是说了吗?她回去了。”   韦昊不听,拿起钥匙开了门:“我就是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这样我才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过得很好。”   结果韦昊刚到院子里,便看到了站在堂屋门口的霍恬恬。   小媳妇今天穿的应该是大院那边留着的旧裙子,粉嫩嫩的,特别的明媚动人。   又因为怀孕,而显得稍稍有些丰满,那白净的脸蛋儿彰显着蓬勃绽放的青春。   往那一站,就像是一株安静绽放的垂丝海棠,叫人很容易就生出保护她的念头。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韦昊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笑了笑:“你没回去啊,那你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272章 第272章奶爸做的小马桶(三更)   霍恬恬好久没有亲眼看到韦昊了。   在她的印象中, 韦昊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怀揣着梦想和对未来的希冀,努力拼搏, 顽强奋斗, 是最脚踏实地的青年人。   可是今天意外相见, 她才发现韦昊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鲜衣怒马的大姑娘了, 如今的韦昊真的很瘦,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霜打秋花的衰败感。   细瘦的胳膊,细长的腿,风一吹就能飘走的身体, 只有肚子是鼓的。   算算日子,韦昊怀孕快五个月了, 肚子明显有些偏小, 可见孕妇的健康已经影响到了孩子的健康。   这一刻, 霍恬恬不想继续陪她躲猫猫了。   她冲了出来, 在韦昊转身踏出院门的时候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搂在了怀里。   没有那么多问题, 不需要什么解释, 这一刻, 她只想抱抱她的韦昊姐姐,告诉她, 自己一直都在等着,等她愿意开口, 等她愿意倾诉,等她愿意敞开心扉, 不再自惭形秽。   生命很短,可是岁月很长, 她们的友谊可以经得起大浪淘沙。   她静静地抱着韦昊,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想用这么一个简单的肢体动作告诉她,她永远不会离开,永远。   韦昊没动,呆滞地站在那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怀疑霍恬恬什么都知道了。   想想也是,她这个妹妹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厉害人物,一切的蛛丝马迹都是有迹可循的,她怎可能不知道呢。   可是她不开口,愿意帮她维持这一份体面,韦昊真的很感激。   她拍了拍霍恬恬的后背:“快松手,喘不过气来了。”   霍恬恬不理她,松是松开了,却拽着她的手,往屋里去了。   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坐下,切脉,问诊,低头写方子,写完方子又去抽屉里找了些孕期皮肤护理霜出来,使用方法一起写在了医嘱里头。   韦昊拿上这些东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离开了。   霍恬恬追了出去,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泪水终于满溢出来。   她想开口,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只能咬紧了嘴唇,把无声的祝福相送。   韦昊去到院子外头的大马路上,趴在马幼珍身上哭了好久,本打算直接回出租房那边,想想还是打开了方子,抓药去了。   下午那波到了,放假前自愿报名加入研究小组的同学已经来了几个,霍恬恬作为学生代表,率领这几个人跟在班主任小老头身后,一起在车站等着。   那波他们包了专车过来,坐飞机太贵,一般人没那么奢侈,所以车子在路上走了十天才到。   这会儿终于到了目的地,那波还挺开心的,看到霍恬恬的时候,热情地握了握手:“哎呀小霍,越来越有学富五车的气质了嘛!”   “那主任又取笑我。主任一路上辛苦了,这是我的班主任汤玄龄汤老师。”霍恬恬热情地介绍起来,“汤老师,这就是那波那主任。”   那波显然是听闻过汤玄龄的大名的,直接双手握了上去。   那波一一介绍了团队成员,他带过来的一共是个十一人的小组,其中有三个助理医师,三个实习医生,四个大五的医学生,都是北大出来的,除了还没毕业的,其他都在协和医院。   除此之外,还有个七人小组的医疗器械专家,有负责超声波的,有研究图像成型的,还有负责纯机械方面的以及电路方面的,总之专业领域涵盖面相对还是挺全面的。   “同志们一路辛苦了,学校安排了职工宿舍给大家入住,请跟我来。”汤玄龄客气地寒暄着。   等到了地方大家认了路,便一起去食堂吃了饭,逛了逛校园。   那波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台超声波检测仪了,不过今天还不是时候,大家颠簸了一路了,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时间定在了两天后。   霍恬恬下午便无事可做了,干脆又回了大院。   没想到今天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并不在奶奶房间里面,老太太也没有睡觉。   霍恬恬很是纳闷,推开房门出去一看,才发现老太太正在楼下照顾两个孙子拉粑粑。   霍恬恬赶紧让狗蛋儿去把院门关了,这才下楼来帮忙。   两个傻小子一人抱着奶奶的一个腿,蹲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特别的闹腾。   花生一直嗯嗯嗯地闹着要奶奶抱着拉粑粑,玉米更直接,干脆挂在了奶奶腿上,两腿翘起来,小屁股都腾空了。   当妈的实在是头大,赶紧过去抱起玉米:“可不敢这么折腾奶奶,奶奶年纪大了,吃不消的。”   老太太松了口气:“得亏你回来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兄弟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拉粑粑,可把我老婆子折腾够呛。哎呦不行了,我的老腰啊。”   “妈,我来吧,你去歇会。”霍恬恬刚把玉米抱在手上,这小子就拉出来了。   当奶奶的可歇不了,赶紧去拿铁锨把粑粑铲了,霍恬恬再把花生抱起来卸货。   她很纳闷儿:“妈,我大舅呢?不在家啊?”   “你表舅找他有事,上午就出去了。”老太太把两坨粑粑全给弄走,当妈的鼻子终于得到了解放,不过这还不算完,还得轮流给孩子擦屁屁。   等她终于忙完,起身的时候肚子却跟抽筋似的疼了起来。   叫老太太看到了赶紧过来扶着她:“怎么了这是,窝到肚子了吧?哎呀,你以后别管这两个小祖宗了,就是不擦又怎么样,大不了洗裤子嘛!可你要是窝出个好歹来,我怎么跟长荣交代啊。”   霍恬恬痛得出了一头的汗,可是老太太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又不好喊郑长荣回来,她不得不捂着肚子招呼花生和玉米一起跟自己上楼。   到了楼上关上门,让这两个小子自己玩儿。   好在家里玩具多,拨浪鼓玩腻了就玩毛线沙包,毛线沙包玩够了还有舅爷爷用竹板子做的积木,积木上刻了数字从0到9,足够这个年纪的小孩慢慢辨认了,还有的刻了些简单的汉字,比如天地人,日月星,山河土,水火木等等。   霍恬恬用湿巾擦了手,随即半卧在床上,忍着痛,翻看着这些积木,教孩子认字。   老太太进来的时候,带了一排针囊:“你快别管他们了,门我插上了,孩子跑不出去的,让他俩自己玩儿,来,妈给你行针。”   “妈,我这是怎么了?”霍恬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老太太解释道:“你窝着肚子,气不顺了,肯定是哪个穴位堵塞了,我给你理理气就好了。这是太素九针,妈今天正好教教你。”   老太太很是专注,下针之前难得地对两个孙子使了脸色:“看到妈妈不舒服了吗?不准碰奶奶听到没有,谁碰到奶奶,妈妈就会更痛更痛,妈妈痛了爸爸回来要打花生玉米屁股的。”   两个傻小子听不太懂奶奶说什么,但是爸爸打屁股是奶奶常用来吓唬他们的话,这句他们懂,便乖乖地跑旁边玩儿去了。   行完针,霍恬恬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握着老太太的手说谢谢。   老太太把针收起来:“我不爱听,什么谢谢不谢谢的,你怀的不是我孙女?好好歇着,以后再看到这俩小子蹲那没擦屁屁,别管他们!再说了,你叫他们把屁股撅起来再擦也是好的呀,你干嘛蹲着呀,你说说你,吓死妈了。”   “知道了妈,这不是肚子还没太大嘛,我一时疏忽了,下次一定注意。”霍恬恬擦了擦汗,笑着回忆起刚刚老太太讲的要点。   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远不到可以应付所有状况的时候。   这次回来她没有通知郑长荣,没想到郑长荣六点多就回来了,虽然比平时晚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到九十点那么晚。   霍恬恬问了一声,才知道他听朱向前说老太太今天被两个孙子折腾够呛,所以他尽量早点回来了。   这会儿问了问什么情况,才知道又是为了两个孩子拉粑粑闹的。   当爹的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便跟当妈的商量起来。   霍恬恬思考再三,提了个建议:“我考虑过为什么孩子总是喜欢要大人端屎,可能是大人端着的时候,他们的小身子骨才有支撑,可以借着发力。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做两个小马桶,不要像大人用的那么高那么大,尽量就着孩子的身高来,旁边再安两个小扶手,后面加一个可以活动的靠背。这么一来,不拉粑粑的时候就盖上靠背,免得把别的东西掉进去,拉粑粑的时候再掀开。马桶不要做成一体的,要做成分体的,哎,我画给你看。”   霍恬恬赶紧拿来纸笔,大致就是外围一圈是称重的架子,拉粑粑拉尿的小痰盂部分设计成活动型的,这样单独冲洗小痰盂就可以了,免得整个小马桶都需要冲洗。   一是省了力,二是可以尽量避免马桶主体部分泡水,毕竟是用木头做的嘛,泡水太多总归不太好。   郑长荣看着她手里的设计图,很是赞赏:“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我看做成塑料的不是更好吗?塑料的怎么冲洗都没事,没那么多顾虑。”   “目前的塑料制品都太单薄太脆了,我估计做不出来,而且你别看咱儿子还小,可是这俩家伙体重都二十几斤了,没有一定厚度的塑料制品根本承受不住。而塑料制品我不是很信得过,就做木头的吧。你要是担心不好刷,那主体的痰盂部分可以用搪瓷的。”霍恬恬考虑过了,目前的塑料制品是不行的,加工不出来她需要的硬度和耐久度。   郑长荣想想也对,便打算亲自来做。   霍恬恬挑了挑眉头:“你会做木工?”   “为什么不会?你以为当兵的不需要建造营地?以前的营房可都是我们自己一砖一瓦砌起来,一块木头一根钉子钉起来的。”郑长荣笑着把这差事揽了下来。   第二天就让大舅给他找材料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口扒完饭,把喂孩子的差事交给了霍恬恬,自己拿上锯子刨子等工具,开干。   可别说,霍恬恬还真没想到,自己男人居然这么十项全能,连小马桶都能做。   速度还挺快的,中午吃饭的这会儿,他已经把第一个小马桶需要的木料锯好了。   “剩下的等我回来,大舅你别管。”郑长荣叮嘱了霍润家一声,回部队去了。   晚上回来又接着忙活起来,睡觉之前,第一个小马桶已经大功告成了,他把小马桶扛上楼,用砂纸打磨着木头的表面,打磨完再用水冲冲,控控水就可以拿出来给孩子用了。   “儿子,试试看,不行老爸再调整尺寸。”当爹的用一种邀功的口吻在说话,听得霍恬恬直乐。   她把花生和玉米都领了出来,花生是大哥,花生先来。   可别说,小伙子一坐上去就不肯下来了,还抓着扶手兴奋地叫爸爸。   当爹的怎么哄也不肯下来,直到玉米崩了个大臭屁,花生才被臭起来了。   郑长荣赶紧抱着玉米坐在小马桶上,孩子穿的开裆裤,把□□扒开就行,随后他便蹲在玉米面前,用一种陪伴的姿态,告诉孩子别紧张,老爸陪你一起“拉”。   他还模拟孩子拉粑粑时用力的声音:“嗯嗯!嗯嗯!”   玉米习惯性地想站起来要爸爸抱着拉,可是这小马桶居然挺舒服的,他抓住了两个扶手,面红耳赤的,随着老爸的嗯嗯声开始用力。   很快,当爹的和当妈的都被臭得眉开眼笑起来。   “媳妇儿,还是你这脑袋好使,哎呀,以后咱妈就不用发愁了,这东西好,我这就去把另外一个做了。”郑长荣赶紧起来,下去忙活起来。   霍恬恬瞧着都九点了,催他赶紧上来睡觉,明天再做。   郑长荣看着阴沉沉的天似乎要下雨,又怕锯木头吵到媳妇休息,想想还是没有坚持。   夜里夫妻俩搂在一起,郑长荣还笑呢:“媳妇儿,你说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快,让我摸摸咱闺女,将来肯定跟你一样,又漂亮又聪明。”   小媳妇美滋滋的,笑道:“我呀,我吃……嗯……我吃东南风长大的。”   “哈哈哈,为什么是东南风?”郑长荣乐了,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小媳妇有理有据:“喝西北风要饿死,当然要喝东南风啊。”   郑长荣笑得太开心了,笑着笑着又心疼起来,哎,也许他媳妇小时候真喝过西北风呢。   他得对她更好更好才行啊。   第二天一场大雨,天黑得睁不开眼睛,霍恬恬不想去广州的,想想还是去了。   到那的时候,才发现广州没下雨,而那波已经领着人在出租房门口等着了。   随行的还有温清风等报名加入研究小组的成员,包括孙强。   原本孙强是不想来的,可是他听说那个机器很重,必须要力气大的男同志来搬,只好不情不愿地过来了。   霍恬恬打开院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孙彬从隔壁院子出来,腋下夹着文件准备去上班。   吱呀开门的声音传来,孙彬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孙强。 第273章 第273章奶爸做的小竹碗(一更)   霍恬恬至今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 看到孙彬出来,便热情地喊了声姐夫。   孙彬平时倒是个挺和气儒雅的人,今天却只是看了她一眼, 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霍恬恬一头雾水, 只当他可能还没睡醒, 人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就是容易做些反常的事情。   所以她没有生气, 而是招呼那波他们进来搬运设备。   那孙强还推了个板车过来, 一群人废了不少力气才把设备弄上了车,随后往学校去了。   到了学校里,霍恬恬才知道院长把体育室腾出来给他们先用着, 至于正经的孕检超声波研究中心,目前已经画好了地块, 准备投入建设, 一暑假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位置就在离校门不远的地方, 这样就算是开放接诊, 也不会吵到校园更深处上课的学生。   至于经费从哪儿来的,霍恬恬没问, 反正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设备连上电源, 大家便围在一起研究起来, 霍恬恬作为拥有者,又有操作经验, 自然担当了讲解和演示的角色。   讲完大家排着队一个一个来研究,但研究这东西, 总得有个患者当案例才好,所以那波决定让他带来的助理医生躺下。   那是个女同志, 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正好怀孕了。   原本她是不在意被男医生做检查的, 可如果被这么多人围观,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犹豫再三还是没答应,无奈,大家只好去外面征集了一个怀孕的百姓进来。   因为听说会给钱,所以那大嫂一点意见都没有,躺下当起了研究中心第一个彩超研究案例。   至于霍恬恬,她还想瞒着怀孕的事儿,自然就没有吭声。   一天忙下来,大家都觉得这机器是个好东西,比现有的黑白B超机不知道先进多少,便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开始写研究计划,写临床案例……   霍恬恬晚上还是回家了,没办法,怀孕了,容易犯困,也容易想男人和孩子。   到家一看,却发现郑长荣没回来,都已经七点了,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霍恬恬很是心疼,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带带孩子,一起在楼上等爸爸。   结果郑长荣回来的时候,却扛着两截儿粗壮的竹子。   霍恬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神秘兮兮的,还不肯告诉她。   直到孩子睡觉之前吃东西时,霍恬恬才有了一点点隐约的猜测。   这年头要是想训练小孩自己吃饭,大多都是用大人的碗筷,可大人的碗太大,孩子抓握不过来,筷子又太长,容易戳到眼睛。   而且瓷碗很容易摔碎,要是这时候正好孩子磕着碰着了,可不得了。   所以郑长荣搞来这两截粗壮的竹子根部,准备自己给孩子做小竹碗和竹筷。   霍恬恬见他拿着砍刀在那砍竹子皮,总担心他砍到自己的手,只得一边喂孩子吃鸡蛋羹,一边担心地瞄一眼他。   花生斯文,好喂,两口之间起码要间隔十几秒,等完全咽下去了才张口;玉米就难伺候多了,这小子一向吃得狼吞虎咽,这口刚进嘴,下口就得等着。   一时间霍恬恬忙得不可开交,还好老太太洗完澡了,赶紧过来帮忙。   她把闹腾的玉米拽到自己跟前,还故意凶了玉米一句:“谁让你在妈妈怀里又蹦又跳的?妈妈肚子里有小妹妹,不可以碰到妈妈听到没有?”   小妹妹是什么?玉米不懂,但她顺着奶奶的手指看了看妈妈的肚子,有些好奇,便走过来摸了摸。   霍恬恬怀孕三个月了,因为是双胞胎,所以已经有些显怀了,在学校的时候她会故意穿上宽松的裙子做遮掩,回到家里却用不着这么顾虑了,她便抓着的玉米的小爪子,贴在肚皮上让孩子好好感受感受。   就是可惜,小妹妹才三个月,还有没有胎动呢,玉米摸了半天都不知道里头有什么。   小东西还惦记着吃,便撒手跑奶奶怀里去了,靠在奶奶身上,小嘴巴张着,像个等待喂食的小鸡仔。   花生正在妈妈面前吃东西,他也起身摸了摸妈妈的肚子,虽然他还不会说小妹妹三个字,但他却弯着腰,把耳朵贴了上去,嘿嘿傻笑了起来。   当妈的只当他在自己找乐子,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再回来,这小家伙已经会说妹妹两个字了。   她还挺意外的,抱着花生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问他:“小妹妹在哪儿呀?”   花生从她怀里滑到地上蹲着,抱着她的肚子又把小耳朵贴了上去,一脸的傻笑:“妹妹。”   哎哟哟,看来花生这个当大哥的已经知道妈妈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当妈的自然高兴,搂着这小聪明蛋儿亲了又亲。   玉米不干了,推开奶奶手里的勺子便扑了上来,也学着哥哥的样子要听妹妹。   哥哥才不想让开呢,便一把将弟弟搡在了地上。   弟弟虽然倒在了地上,但还是不甘心,爬起来也把哥哥搡在了地上。   当妈实在是头疼,只好看着旁边忙着打磨小竹碗的爸爸:“长荣,你管管你儿子。”   “没空,别管他们,打一打感情才深呢。”当爸的倒是看得挺开。   当妈的无可奈何,只好把两个小子全都拎了起来,去房间掏出一把巧克力,继续她的训娃大计。   “今天花生推弟弟了,跟弟弟道歉。”当妈的也知道,这点小孩子懂什么道歉啊,便补充道,“你去亲亲弟弟,弟弟就原谅你了。”   花生哼了一声,难得的不想配合妈妈的行动。   当妈的只好当着孩子的面,剥了一颗巧克力在他小鼻子底下晃了一圈,随后丢自己嘴里去了。   花生瞪大了眼睛,这果然是个坏妈妈,他只好吧嗒吧嗒跑到弟弟面前,亲了弟弟一口。   当妈的说话算数,奖励花生一颗巧克力,却又训起了玉米:“玉米也推哥哥了,你也要亲亲哥哥才可以吃糖糖。”   玉米咽了咽口水,他最爱吃糖糖了,今天倒是格外配合,跑过来抱着哥哥亲了一个口,立马撒手扑妈妈怀里去了。   小爪子一抄,抢走了三颗,躲到奶奶怀里笑了起来。   当妈的实在是无话可说,便又拿了两颗给花生。   玉米不干了,跑过来想抢哥哥手里的,兄弟俩又闹成了一团儿,你推我我搡你,实在是叫人心累。   霍恬恬不管了,进屋躺着睡觉。   她就不信了,当爹的真的会无动于衷?   还真会,等这哥俩哭起来了,他们的老爹还坐在那里忙着打磨小竹碗呢,看都不带看他们一眼的。   兄弟俩只好去找奶奶告状,可奶奶两个孙子都疼啊,帮谁都得让另外一个受委屈,索性也不管了,躲到西屋睡觉去了。   就在霍恬恬叹了口气准备下地劝架的时候,郑长荣手里的活儿停下来了。   他嗯哼了一声,俩小子便不敢推搡了,齐齐盯着爸爸,有点摸不着头脑。   当爹的便把手里的小竹碗拿了出来:“让爸爸看看,哪个小宝贝乖啊,乖乖的宝贝可以领到小碗碗,吃好多好多饭饭。”   一听说可以吃好多饭饭,玉米的眼睛都直了,立马往爸爸怀里扑,爸爸却不肯给他,手臂举得老高:“去跟哥哥道歉,你挠哥哥了,给他揉揉,吹吹。”   当爹的空着一只手,指着花生被玉米挠过的小脑壳,玉米似懂非懂的跑过去,却直接亲了哥哥一口,毕竟妈妈总是教他们这样做。   当爹的觉得这也不是不行,便招招手,叫玉米过来。   玉米开心了,连跑带溜地扎到爸爸怀里,靠在他腿上踮起脚尖够小碗。   当爹的却还是不肯给他,反倒是一扭头把碗交给了妈妈。   当妈的心领神会,用开水把碗烫烫,剥了三颗巧克力球放进去。   玉米已经急得不行了,好几次想从爸爸怀里挣脱,找妈妈拿碗碗,可是爸爸好坏,就是不肯撒手,还笑话他,说道:“这小子性子太急了,我得好好磨磨他,你别给他,就放在桌子上,让他看得着够不着。”   当妈的自然要配合奶爸的行动方针,便叫上一直乖乖等着的花生,烫好另外一个碗,把装了巧克力球的碗拿给了花生。   花生用双手捧着小竹碗,像是炫耀似的,故意跑到弟弟跟前晃了一圈,趁着弟弟没来得及抢,赶紧跑到小板凳上坐着了。   本想伸手直接抓,却不想妈妈把两个小竹勺也烫好了,拿过来让他学着用。   眼看着哥哥都吃起来了,玉米这下彻底急眼了,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郑长荣却还是不肯撒手,反倒是拿起手帕让他自己擦眼泪:“哭,使劲哭,再哭哥哥把你的也吃了。”   那可不行的呀,玉米赶紧收住了哭声,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好转身抱着爸爸亲了起来。   等老爸被他糊了一脸口水的时候,他可算是自由啦,撒开爸爸的手便扑到桌子边上,抱起了自己的小碗碗,拿起勺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可是当妈的一看,兄弟俩握勺子的方式都不对,正确的用法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大拇指摁在上面,整体是个捏在手里的姿势,可是这小哥俩……   直接把勺子柄抓在了虎口那里,像是抄着一根棍子似的。   实在是叫人啼笑皆非。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你教花生,我教玉米,谁先教会了谁赢!”   “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郑长荣乐了,他媳妇果然童心未泯,这都想得出来。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赢的人可以享受马萨基!输的人提供马萨基的服务!”   小媳妇有私心呢,玉米一向不肯配合爸妈的要求,肯定很难教,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输了,给她男人做按摩了。   郑长荣愣了一下:“这词儿怎么听着像是英语?什么意思来着,我给忘了。”   “按摩啊,捏捏肩啊捶捶腿啊。来嘛来嘛,比赛开始。”小媳妇心疼自己男人,知道他肯定不会让自己怀着孩子辛劳的,只得出此下策。   按摩椅是好,他却心疼电费舍不得用,没办法,只能由她亲自给他做做按摩了。   郑长荣恍然大悟,却特地跟她交换了孩子:“那你教花生吧,我教玉米。”   他跟他媳妇想一块儿去了,玉米这孩子一直调皮捣蛋,不爱配合爸妈的要求,教玉米肯定费劲。   没想到这孩子为了吃什么都豁得出去,居然是第一个学会的。   这下当爹的可傻眼了,霍恬恬乐得合不拢嘴,等孩子睡着后,便强势了一回,说什么也要让郑长荣趴在床上,由她来做按摩。   郑长荣看着她那窃喜的小样儿,反手一拽,把人圈到了怀里;“三个多月了吧,还是我给你按摩吧,嗯?”   小媳妇愣了一下,等意识到他不老实的爪子放在了哪里,这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红着脸捶了他一拳头:“你讨厌!”   “讨厌怎么不肯松开我?”郑长荣笑着把她拉到床上,熄了灯,那啥去咯。   第二天到了学校,研究小组报名的同学和老师都到齐了,那波点了点名,想起一个人来,问道:“小霍啊,你跟韦昊关系那么好,没让她报名参加吗?”   “那主任,我通知过她了,不知道她肯不肯来呢。”霍恬恬是让沈舟送了封信过去的,这种重要的研究项目,她当然不会忘了韦昊。   只是不知道韦昊自己有没有勇气走出来。   那波还不知道韦昊的事,也就没有多想,感慨道:“她有黑白机的操作经验,加入这个项目最合适不过了,要是不来,真是可惜啊。”   “嗯,我会再劝劝她的。”霍恬恬也很惋惜,韦昊那么认真的人,要是能加入进来,一定会跟大家教学相长,收获多多的。   以后国内的超声领域,韦昊也能成为一个有发言权的权威人士呢,这些霍恬恬都想到了,信里也说得很明白,就是不知道韦昊为什么不肯过来。   她叹了口气,不想了,先把今天的任务做完。   工作站已经把对外接受孕妇门诊的告示贴出去了,目前影响力有限,只能靠医学院的口碑招揽患者。   不过还好,一院那边有曹彻的熟人,在熟人的推荐下,每天还是能有十几个患者过来的。   这就极大的丰富了工作站的研究样本,当然,以后这边有了什么成果,肯定也会第一时间跟一院分享,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大家都愿意配合。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舟过来了,他请那波出去说话。   到了外头院子里,那波才发现韦昊在等着他。   那波很快弄清楚了韦昊遇到的事情,他劝道:“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别想了,孩子不能打那就生了,不行到时候我帮你找个好人家领养就是了。可是这研究的机会一旦失去了,那就再也挽回不了了。你要是怕小霍嘲笑你,那就更不应该了,她在工作站这边,十句话总得有三五句话提到你。你怕什么呢?”   韦昊点点头:“好,那我可以拜托老师帮我保密吗,我不想在公开场合提这件事,我怕你的同事会问孩子父亲是谁。”   “行吧,我就说你是我的侄媳妇儿吧,这样可以了吧?”那波是真的惜才,不想评判韦昊私生活的事儿。   韦昊感激地落下泪来:“谢谢老师。”   等那波领着韦昊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工作站里正在吵架。   一问才知道,那教务处主任的老婆抓奸抓到学校里来了。 第274章 第274章夫妻间的真感情(二更)   霍恬恬放假前看到二班报名参加研究的名单时, 就猜到要出事。   因为那里头不仅有许倩,还有她那个给她透题的班主任妹妹许佳,除此之外, 还有那个削尖了脑袋想跟霍恬恬别苗头的羊丽华, 以及他们的班长周正。   周正整个人其实挺老实本分的, 霍恬恬不讨厌他。   但是其他三个, 她一个都不想要。   不过直接拒绝显然会得罪人, 她便想了个姑息养奸的法子,那就是装作不知道许佳的龌龊事儿,等那教务处主任的老婆来闹。   加上那老阿姨是住在她的家庭旅馆里的, 所以不管那老阿姨有了什么进展,猫蛋儿都可以过去偷听了回来学给霍恬恬听。   霍恬恬早就知道那老阿姨盯上许佳了, 所以在她气势汹汹地带着女儿过来闹的时候, 霍恬恬恰到好处的跟那波说了一声自己肚子疼要上厕所, 直接避开了。   只留下猫蛋儿在旁边给她做实况转播。   古话说, 上阵父子兵,这话用在母女身上也管用。   那老阿姨带着五个女儿一起冲上去, 围着那许佳一顿撕扯叫嚷,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至于借口工作站需要帮忙而没办法回家的教务处主任, 则躲在角落里,连个屁都不敢放。   最终还是温清风去把院长找来, 几个男同志各自牵扯着一个闹事的女人,这才把事态平息了下来。   可那老阿姨是个特别能屈能伸的人, 一看形势对自己不利,便赶紧说软话认错。   等那曹彻听信了她妥协的说辞, 准备就这么大事化了的时候,那老阿姨忽然推开拽着她的孙强, 冲到角落里,对着那负心汉一顿拳打脚踢,非要他承认许佳是他的姘头,要不然就跟他同归于尽,说着还亮出了怀里明晃晃的刀子。   吓得那何主任两股战战,赶紧认了。   连自己另外还有几个情妇,有几个私生子,分别叫什么,住在哪里,是怎么跟他好上的,全都一五一十地招了。   目的达到后,那阿姨说话算数没有动刀子,而是冷笑一声招呼自己的女儿们撤退:“走,姑娘们,今天他们院长在这,咱们要相信曹院长会给咱们母女一个公道!要是不然,咱就去报社闹,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难道没有讲道理的地方!”   老阿姨气势高昂,就这么带着五个女儿扬长而去。   留下一整个工作站的人面面相觑。   人群中,韦昊似乎想到了自己类似的遭遇,面色有些难看。   那波瞧出来她不舒服,让那怀孕的助理医师扶着她出去散散心。   此情此景,霍恬恬要是出现,肯定会加剧韦昊的不适,思来想去,她干脆回了大院。   她带了一下午的孩子,两个小宝贝自从有了小马桶之后,拉粑粑再也不闹着要大人抱了,还会自己掀开盖子,坐上去嗯嗯地哄自己拉粑粑,拉完了才嚷嚷起来,喊奶奶或者妈妈来冲马桶。   乐得霍恬恬合不拢嘴。   她怕打扰郑长荣,没有告诉他自己提前回来了,下午便在楼上陪孩子一个方块一个方块地认字。   傻小子发音不准,零念成了宁,三念成了山,四念成了是,太逗了,以至于当妈的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还是老太太上来喊她吃晚饭,她才意识到一下午就这么溜走了。   果然人一旦陷入幸福的时光,就会觉得时间特别的短暂。   她长吁短叹的,一直以为自己才在楼上待了个把小时。   老太太笑着说道:“这挺好呀,说明你们母子相处愉快,不觉得是折磨,挺好的。”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郑长荣没回来,她想等等的,可老太太说她怀着孩子,还是规律饮食为好,她这才拿起了筷子。   吃完继续陪孩子去,顺便翻翻下学期相关的课程介绍,都是老妈帮她搜索了摘抄下来的,厚厚的一大本,满满都是母爱的重量。   不过一想到到时候怀着孩子还要上解剖课,霍恬恬还是有点心慌,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一看,不知不觉都九点了,孩子困了,当妈的赶紧把孩子喂了夜食儿哄去睡觉。   自己则靠在床上,默默地等待着。   看书都看腻了,郑长荣却还是没回来。   霍恬恬一个人孤枕难眠,不禁想起白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唏嘘不已。   尤其是那个老阿姨的控诉,忽然让她意识到,原来鸡飞狗跳的夫妻也曾有过蜜里调油的日子。   他们是怎么从如胶似漆变得形同陌路的?   霍恬恬不知道,但她真的心有余悸。   她想跟郑长荣倾诉,她要吸取别人的经验教训,不让自己的生活一地鸡毛。   可是郑长荣依旧没有回来,她实在是心烦意乱,便干脆下了楼。   天上一轮明月,地上却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她不禁开始反思,自己跟郑长荣也会有那么一天吗?   应该不会的吧,她愿意给与他最大的体贴和支持,他也愿意给她最多的鼓励和守候,他们两个应该可以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九点半了,月亮爬上正当空,郑长荣还是没回来。   小媳妇被思念和担心折磨得看不进去书了,便干脆坐在了石凳石桌那里,双手托着下巴,固执地等着她的夜归人。   大舅原本已经睡了,听到动静出来给她点了盘蚊香,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点点头,却不好跟大舅说,便催促大舅睡觉去。   霍润家没有坚持,只是感慨郑长荣最近就像是上到极限的发条,天天都把自己逼得很紧,让她好好劝劝。   霍恬恬没法劝,男人愿意上进,要她怎么劝呢?   再说那是部队的事,她也插不上话呀。   霍润家只得叹了口气:“我怕他这么下去早晚把自己逼出病来,你好好跟他谈谈,让他放宽心,就算真的裁军,就算让他回海珍珠当团长,那又怎么样?四个孩子怕什么,我和你妈都年富力强的,难不成连这点忙都帮不上你们吗?”   “大舅,你真好,我会尽量劝劝他的。”霍恬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其实换了是她的话,她也会逼迫自己一把的。   领略过高处风景的人,你叫他怎么能再心平气和地去那小地方待着呢?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这是涉及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   霍恬恬只能劝郑长荣稍微放松放松,但绝不能劝他放弃努力。   那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该做的事,当然,她知道大舅是好意,是怕郑长荣劳累过度,年纪轻轻的把自己熬出个好歹来。   这个问题她考虑过了,只能用别的法子来帮郑长荣缓解压力。   两个孩子无疑是绝佳的放松神药,她这个妻子的理解鼓励和支持也尤为重要。   但是鼓励的话该怎么把握那个度呢?   她不知道,说浅了估计没用,说深了又怕给他压力。   她只能问了问老妈,有没有什么帮助郑长荣放松的办法。   霍齐家没睡,正在撰写回忆录,她跟出版社约好了,一本回忆录版权费给得挺多,到时候赚了钱,她就可以继续贴补她的三个孩子了。   这会儿收到女儿的信息,她便搜索起来。   她的系统更像是一种大百科性质的存在,很快得到以下几点答复——   【小猪猪】:来一段深呼吸,泡一杯热茶,听一段美妙的音乐,安静地冥想一个小时,看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跟信任的人倾诉,来一场放松的运动,泡一个热气腾腾的澡,放弃不切实际的目标。   霍恬恬扫了眼,觉得自己能做的就这只有陪他看书,听他倾诉,一起运动,泡个热燥这四个选择。   其他的她做不合适,尤其是冥想,她又不能替代郑长荣,至于热茶,她自己还没郑长荣会品茶呢,就不卖弄了吧。   她想起家里确实有一个大的泡澡木桶,只是郑长荣一直嫌弃那个浪费水,不舍得用。   她便干脆打起了木桶的注意,搬出来洗洗干净,收进了空间手链里面,带去了楼上。   到了楼上后,她又来楼下烧水,烧好了盛在热水壶里提上去,至于冷水,直接从水井这里压上去就好。   不过她这么一折腾,动静可不小。   大舅赶紧起来帮忙,霍恬恬也没有阻止,她确实有点累了,怀着孩子才来回爬了几次楼就吃不消了。   霍润家帮着把水温调好,猜到她要做什么,叮嘱道:“到时候水就留在楼上,明天早起我来倒。”   “好,辛苦了大舅,大晚上的我还吵你。”霍恬恬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没办法,她真的很担心郑长荣。   霍润家笑笑:“傻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他怕自己在家小夫妻放不开手脚,又烧了两壶热水提上去后,便去小星星岛上找裴远征去了。   夜里十点,郑长荣终于哈欠连天地回来了。   真累啊,可是不逼迫自己一把的话,他要怎么面对这一大家子呢?   他要是一直在海珍珠当他的团长也就算了,可现在要是让他降级回去,他丢不起这个人。   也不知道老婆孩子睡了没有,他插上门,尽量轻手轻脚去澡房冲澡。   澡房里摆着干净的衣服和毛巾,香皂和洗头水也都在旁边,每次他回来晚了,这些都会有人准备着。   不是他老母亲准备的,就是他媳妇准备的,都是对他的关怀。   他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眼,老太太房间熄灯了,他和媳妇的卧房倒是还亮着灯。   一想到媳妇可能还在等他,他就有些惭愧。   三两下洗完澡出来,他抓起毛巾擦着头上的水,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去。   等他推开东房的门,才发现里面横着一只大浴桶,他媳妇正站在旁边,往里面加东西。   浴桶里热气袅袅,隐约有股草药的味道。   他笑着关上门,凑近一看,才发现里面加了薄荷和艾草,水面上还飘着一层玫瑰花瓣,估计是他媳妇在院子里摘的。   他有些好奇:“给我弄的?”   “嗯,你洗过澡了?”霍恬恬离浴桶太近,整个脸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白炽灯昏黄,却衬得这张脸蛋儿格外的娇美动人。   郑长荣的喉结滚了两滚,没忍住,把人摁在怀里,亲了再说。   腻腻歪歪了一阵,小媳妇赶紧扒住了浴桶的边缘,挣扎着站起来:“哎呀,等会水凉了,你先泡澡,我给你搓背,等你泡完了再闹嘛。”   “哈哈哈,你这家伙,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臊?”郑长荣看了看这满满当当的一桶水,不泡可惜了。   算了,小媳妇精心准备的,盛情难却,他便脱了拖鞋准备进去。   却不想小媳妇却扯住了他的膀子:“把衣服脱了吧,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搓澡?”   “也对。”郑长荣心说早知道扣子就不全扣上了,现在还要解开。   等他快进浴桶的时候,小媳妇又扯住了他,偷偷看他一眼,红着脸把凳子拿过来:“桶太深了,你这样进去容易刮到的。”   郑长荣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刮到什么?你不会扶着我点?”   “哎呀!你真的越来越讨厌了!快进去呀。”小媳妇真是受不了了,粉拳紧握,连着捶了他好几下,可算是把人撵进去了。   她也不走,就这么站在他身后,帮他按摩头皮,帮他捏肩捶背,体贴极了。   郑长荣闭着眼睛,感知着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实在是喜欢得紧,忍不住侧过脸来在她手心蹭了蹭:“媳妇儿,干嘛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起床的。”   “你是我丈夫啊,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小媳妇理直气壮,“再说了,我怀渊龙和博龙的时候,你还帮我剪脚趾甲呢。你这么一个大块头,蹲在地上多不舒服啊,可是你也没有埋怨过什么啊。我当时看你蹲在那,心里就在想,我霍恬恬上辈子肯定救了成百上千的人吧,要不然我哪来的福气,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这都是小事儿,没啥。”郑长荣自己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霍恬恬不这么想。   她认真地帮他按摩着脑袋上的太阳穴:“不啊,我在北横岭的时候见过别的女人怀孩子啊,她们不光要操持家务,还要下地干活,回来后还要被她们的男人打骂羞辱。有个知青可可怜了,孩子都被打流产了,那天姥姥去帮忙送那知青去卫生所,我也跟着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知青的裤子上全是血,血水汇聚在抬她的门板子上,从缝隙里流下来,滴了整整一路。那时候我就想,嫁人有什么好的,遇到那样一个魔鬼,把性命搭上去都是早晚的事。”   “难为你了,从小就见到这些。”郑长荣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没见过呢。   之前海珍珠那边,就有个小连长喜欢打老婆,郑长荣规劝了多次都不听,最后直接关了那畜生几次禁闭,后来才学乖了,不敢张牙舞爪了。   但是听说他依旧搞些不容易被人看出伤口的虐待法子,郑长荣叫人找他媳妇核实情况,那媳妇被打怕了,居然一句话也不敢说,还一个劲地维护那个连长。   好在后来恶有恶报,那个连长有次走夜路没留神,摔沟里淹死了。   后来那女人改嫁了一个好男人,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现在想来,这样在苦难中饱受折磨的女人还有很多很多啊。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不是神佛,手伸长了要被将士们埋怨,不管的话又内心难安,只得每次出操的时候规劝和训诫几句,别无他法。   他摁住小媳妇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就是打我自己也不会打你,永远都不会。”   “打你自己干什么?”霍恬恬趴在他身上,脸贴上去,看了看他的额头,果然是有一道伤口,她就说嘛,摸在手上不太对劲。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她面前都是雾气,居然没注意到。   这会儿看清楚了,赶紧问问他怎么回事。   郑长荣摸了摸,笑着说道:“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刮到树枝上了。”   “那可不行!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是团长还是师长,是平头老百姓还是威风凛凛的大人物。我只要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地陪着我和孩子走下去。你不要这样,我真的会担心的,我哪怕跟你一起吃糠野菜我都不会觉得你没用。你在我心里怎样都好,就是不能受伤不能让自己生病,要不然我会生气的!”小媳妇急眼了,彻底绷不住了。   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阻止他努力,可她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实在是忍不住了,稍微偏一点就刮到眼睛了呀,这叫她怎么不着急。   这段时间他是怎么强迫自己连轴转的,她心里一清二楚。   所以他要亲自给孩子做小马桶和小竹碗的时候,她没有拦着,只当他是做做手工,转移一下注意力,那也是一种放松。   可是现在,他连走路都能被树枝刮到,可见他是真的过度操劳了。   她再也忍不了了,趴在他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要你拿自己的身体乱来,你本来就比我大,你要是不爱惜身体,难道你要我将来一个人独守空房吗?日子还长着呢,你又没有犯错,就算裁军之后降级了又怎么样,你早晚会升回去的嘛。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好不好?你马上就是四个孩子的爸爸了,你要为他们珍惜自己呀。”   “好好好,我错了,我下次早点回来,你别哭啊,哎呀,你都是四个孩子的妈了,还哭哭啼啼的,你不怕孩子笑你吗?”郑长荣吓了一跳,他可好久没看到小媳妇哭得这么委屈这么伤心了。   看来自己真的影响到她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抱着她哄道:“都是我不好,你说得对,什么团长师长,那都只是个称呼,我不该让自己点灯熬油地透支下去。没病没痛地陪着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讨厌!要人家天天担心你。孩子也想爸爸的呀,国内电子对抗的领域本来就是空白,你想一两年就琢磨出来,也得顾惜自己的身体呀。你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是我和宝宝的,是我们全家的!我不要你生病,不要你受伤,也不要你倒下!哪怕只做一对草民夫妻,我也是爱你的,永远永远都是爱你的!”小媳妇泣不成声,年轻的军官也很动容,红了眼眶,湿了胸膛。   可他心里却是甜的,是美滋滋的,比吃了什么山珍海味都精神百倍。   他泡够了,擦擦身子上床去哄媳妇。   媳妇说得对,生命最重要,所以他从明天开始,还是早点回来吧。   快睡着的时候,小媳妇趴在他怀里嘀嘀咕咕:“不准超过八点,八点,记住了吗?”   “好,八点。”他笑着用指头梳理她凌乱的长发,小媳妇痛哭时的真情告白,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珍贵记忆。   他亲吻着她的眉眼:“媳妇儿,我也爱你,你就是我的心头宝,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我们的孩子,以后不要这样哭了,嗯?我心疼坏了。”   “谁叫你不听劝。”小媳妇累死了,又要哄他,又要陪他腻歪,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蜷在他怀里不想动弹。   郑长荣笑着再次道歉,一直等小媳妇睡着了,他才咧开嘴角笑了笑,傻媳妇,她越是这样说,他就越是不能从高处摔落了呀。   真是个小笨蛋。   不过没关系,他以后中午吃完饭早点过去就是,该做的事一样都不会落下的。   他要给她最好的,让所有人都羡慕她,绝不会给那些势利小人嘲笑她的机会。   第二天霍润家回来,发现浴桶已经搬下来了。   郑长荣精神抖擞的,笑着跟他打招呼,身轻如燕地往部队去了。   霍恬恬今天迟到了,到了工作站的时候才想起来,昨晚是想跟郑长荣探讨恩爱的夫妻是怎么反目成仇的,而不是腻腻歪歪哭哭啼啼的。   想到这些,她就很是难为情。   好在今天的课题很困难,很快就转移走了她的注意力,她便全身心投入,跟小组成员研究去了。   休息的时候,韦昊带了一罐麦乳精在喝,还给她泡了一杯送了过来。   霍恬恬看着韦昊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便主动提议道:“姐,你是想让马幼珍过来吗?你把她大学期间的成绩单拿给那波和路伟两个前辈看看,他们点头就行了。”   霍恬恬虽然是项目发起人,但是她资历很浅,哪些人可以进来,哪些可以留用,她不打算掺和。   至于之前教务处主任利用职务之便安插进来的许佳和许倩,今天也已经全都失去踪迹了。   许倩的成绩够不上,许佳深陷情妇风波,自然也不会再来。   就剩下那个羊丽华,一个劲地瞪着霍恬恬。   霍恬恬压根不想理她,要不是看她成绩还不错,霍恬恬真想找老师给她穿小鞋了,现在留着羊丽华,全当是留了个乐子,每天看羊丽华气急败坏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真的挺解闷儿的。   不过霍恬恬虽然不打算掺和人才的进组和去留问题,但她推荐个人给那波和路伟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她希望韦昊自己去说,这样免得别人议论她以公谋私。   韦昊也是这个意思,她原本还担心自己要费一番口舌的,毕竟马幼珍之前惹恼了裴远征,现在看来,裴远征不是一个搬弄是非的人,并没有把那件事告诉霍恬恬。   韦昊心中有些自责,是她以小人之心度裴远征的君子之腹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韦昊默默叹了口气,第二天便把马幼珍的资料拿给了那波和路伟。   路伟平时很少跟霍恬恬说话,两人只当是不认识,纯粹因为工作原因有了交集,今天却破天荒地把霍恬恬叫去了旁边的小房间里,那是临时用木板隔出来的,充当办公室。   路伟直接了当地拒绝了马幼珍:“你舅舅说,这个女人不安分,虽然她对你那个韦昊姐姐好得无可挑剔,但是她会对你造成威胁,而且是蠢而不自知的威胁。所以,我得拒绝这个人的加入,希望你理解。”   霍恬恬点点头:“好。”   既然是表舅舅说的,那她只能照做。   不想马幼珍得知自己被拒后,第一时间猜到是裴远征做了小人。   立马收拾东西,去海岛找他要说法去了。 第275章 第275章妹妹踹哥哥了(三更)   马幼珍来得不巧, 她在路上颠簸了一天,到达海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正好广州那边的工作站休息一天, 霍恬恬也在家里。   夏日的海岛一片明媚, 她又想起了那一年的今天, 她不远千里从北横岭过来找娃娃亲结婚。   也正是这一天, 她认识了郑长荣。   她的生活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面前的这座小星星岛,便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那是一不小心就会埋葬郑长荣的地方,哪怕当时的他稍微多一丝怀疑和一丝迟疑, 一切都会变得南辕北辙。   她今天思绪万千,便带着两个孩子来小星星岛散心, 如果不是郑长荣太忙, 她其实是想让他请一天假过来跟自己一起庆祝的, 可惜了, 她开不了这个口。   算了,正好处理一下岛上人手不足的问题, 看看那些果苗的生长状态。   她领着孩子们, 追逐着漫山遍野的兔子玩耍, 大舅和表舅在一起对酒当歌,很是惬意, 张世杰则抱着外孙女在旁边斟茶自酌,也是悠闲得不行。   只有那个苗金花, 还在一门心思惦记她的宝贝女儿,干活儿的时候总是瞟一眼外面的霍恬恬, 心中满是羡慕和悔恨。   霍恬恬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跟她对视了一眼, 只一眼,那苗金花便惭愧地低下了头。   霍恬恬猜测日子久了她有些受不了了,不过不怕,表舅舅安排了一条眼镜蛇看着她,她不敢逃跑更不敢乱来。   而真正乱来的人,正在路上,不过霍恬恬并不知情。   她找到段丽,问了问段丽为什么不愿意让陈慧来帮忙,段丽给出的理由实在是让霍恬恬觉得生气。   她忍了忍,没有发作。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段丽真的辛苦了,但她也不是黑心老板,她已经把段丽的工资提到六十块钱一个月了。   结果段丽却怕陈慧来了分她的功劳分她的工资。   霍恬恬叹了口气,也许是她的驭人之术失败了。   她到底还是稚嫩了点,以至于让段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她冷着脸,琢磨了一下:“这样,你要是只看到眼前的一个小星星岛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以后我身边要是有了别的机会,却只给别人不给你,你别怨我。”   “小嫂子,我……”段丽琢磨了一下,大概猜到霍恬恬什么意思了。   她是学医的,等到政策宽松之后,说不定会自己开诊所单干,到时候肯定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帮衬着。   想到这里,段丽也有些懊恼,自己的格局到底是小了些,怎么就是没想到这些呢?   她赶紧给霍恬恬道歉,霍恬恬摆摆手:“陈慧那边,你去请她过来吧,我看着孩子不方便。”   “好。”段丽很是感激霍恬恬没有计较她的小心眼,赶紧去找人,却不想,到了码头,居然看到一个女同志在那里胡搅蛮缠,说要见裴远征一面。   那码头戍守的士兵问她是裴远征的什么人,她居然口出狂言,说自己是裴远征的女朋友。   段丽听得目瞪口呆,赶紧盯着这个女同志,让另外一个通讯员去问问裴远征。   这会儿还没到午饭的时候,霍恬恬打着哈欠躺在游乐园里打盹儿,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个凉棚,挡在了滑梯和其他游乐设施的上头,想必是怕下雨的时候把滑梯淋湿了。   所以这会儿虽然大太阳晒着,这里却凉快得很。   两个傻小子你追我赶的,哥哥爬上去还没来得及滑下来,弟弟就从屁股后头踹了哥哥一脚,两个人一前一后落在了妈妈脚边。   哥哥不服气,爬起来故意落后半步,等弟弟跑到了前面,便也把他踹下去,自己再跟着一起下来。   两人落在妈妈面前,滚了一身的草屑,却乐得跟俩二傻子似的。   霍恬恬笑着抚摸着肚子:“花生,过来,跟妹妹打个招呼。”   花生很听话,一骨碌爬起来,蹲在妈妈面前,学着奶奶拍西瓜的姿势拍拍妈妈的肚皮,还不忘把耳朵贴上去:“妹妹。”   玉米也学会了,一把搡开哥哥,跑过来双手抱着妈妈的肚皮献殷勤:“妹妹妹妹,抱!”   当妈的乐不可支,兄友妹恭的道理要从娃娃抓起,便叮嘱道:“等妹妹出生了,你们两个可都是哥哥哦,哥哥要保护妹妹,不可以欺负她们,知道吗?”   两个小傻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压根听不懂妈妈说什么,视线瞥见了滑梯,又跟俩小疯子似的,连滚带爬地玩儿去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干脆枕在带来的靠背上,看着远处的绿草如茵,看着头顶的碧空如洗。   闭上眼,便是当初自己拽着郑长荣的手,委屈又无助地耍赖皮的样子。   想想真是唏嘘,当时她的胆子真是挺肥的,居然敢赖上郑长荣。   他那会儿可不像现在这么开朗,那一双眼睛看向别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感觉,怪吓人的。   但在看向她的时候,她却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铁汉柔情。   那时候的她那么黑,那么胖,他居然一眼就看上了她,可见他俩真的是缘分天定吧。   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一个通讯员一路小跑着过来问道:“裴同志,有个叫马幼珍的同志自称是您的女朋友,能让她上岛见您吗?”   霍恬恬被这一句女朋友给吓醒了。   她站了起来,看着院子里的表舅舅,裴远征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叫她过来吧,另外,我要更正一点,我没有女朋友,希望小同志你不信谣不传谣,谢谢你。”   小同志赶紧行了个军礼:“裴同志请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不一会马幼珍便气鼓鼓地来了,因为太过生气,压根没注意到木围栏里的游乐场上,霍恬恬正冷着脸盯着她。   她一股脑儿冲到院子里,质问裴远征:“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工作站?我的能力哪点比韦昊差了?学业成绩她第一我第二,很接近的好吗?”   “你嫉妒她?”裴远征笑着继续落子,刚刚的无奈和抓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计策在心的悠然和自得。   马幼珍冷笑一声:“我嫉妒她?我是想进去照顾她,顺便帮你保护一下你的外甥女。你知不知道前几天何主任家的疯婆子进来大闹工作站啊,还带了刀呢,得亏霍恬恬溜得快,要不然还有可能误伤到她呢。”   “你不用拿我外甥女说事,我自然会保护她,用不着你操心。”裴远征继续下棋,看都没看马幼珍一眼。   马幼珍急了,摁住他的手质问他:“喂,你别这么漫不经心的好不好?你给我个说法,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论成绩,我确实拿得出手,论对韦昊的真心,我不比你外甥女差,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裴远征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自称是我女朋友?难道你不知道,我儿子都跟你一般大了吗?”   “那……那又怎么样?再说我只是故意气那个码头的士兵的,谁叫他不让我进来。”马幼珍的声音瞬间弱了三分。   裴远征笑着吃掉霍润家的一个子儿,落下自己的黑子:“哦?原来男女朋友这种事情是可以信口胡诌的呀。那可不行,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男人,没得被你玷污了名声,你怎么赔我呢?”   “我……我……”马幼珍彻底卡壳了,愣在那里,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不等她想出对策来,裴远征又问:“怎么?你不会真的想做我女朋友吧?你不嫌弃我有老人味儿?你不怕跟我生个孩子跟我孙子一般大?你不怕同学笑话他,你爸怎么这么老,够做你爷爷了吧?你不怕我死在你前头,你要守几十年寡?还是说,你不会给我守寡,你根本不在乎我死还是活,你只是想戏弄一下我这个老男人,好叫我在半截身子进棺材的时候,还敢奢望一下第二春?”   “你……你!我……我!”马幼珍彻底哑了火了,她发现这些问题自己一个都回答不上来,只得一跺脚,哭着跑开了。   霍润家简直目瞪口呆:“真有你的啊远征,我怎么觉得我这几十年都白活了,原来还可以这样赶走惦记自己的女人吗?”   “小屁孩,根本不懂什么叫爱,那纯粹是她胡闹,表哥你就别笑话我了吧。”裴远征笑笑,又吃掉霍润家一个子儿。   霍润家认输:“吃饭吃饭,不跟你下了,回回都要欺负我。”   “哈哈哈,甜甜你管管你大舅,他自己技不如人,说我欺负他!讲不讲道理了还!”裴远征笑着把棋盘收起来。   那张世杰问道:“远征,你不去哄哄吗?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万一半道上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不用管她,她没走,还会再来的。”裴远征很了解马幼珍的为人,只管招呼着大家吃饭。   饭菜自然是苗金花做的,她也不敢动手脚,厨艺倒是飞速进步,都是被裴远征骂出来的。   养尊处优了十几年的苗金花,这大半年来已经迅速进化到了大厨的级别,恐怕等阮娇娇从牢里出来,都会怀疑自己妈妈被人夺舍了吧。   毕竟她以前做的饭菜实在是不怎么样。   霍恬恬乐得有个免费保姆照顾自己舅舅,只要她不作妖,没人会为难她。   此时霍恬恬还得安排陈慧的事,便去游乐场继续等着。   陈慧来的时候,春风满面,笑得可灿烂了,她一溜小跑过来抱了抱霍恬恬:“小嫂子!你能想到我,我真的太开心了。”   “咱俩相识一场,也做了几个月邻居,这点情分总是有的。来吧,我和段丽嫂子跟你一起熟悉一下工作内容。”霍恬恬招呼了两个舅舅一声,让他们看着点孩子,随后便领着陈慧往各个试验田去了。   三个人相谈甚欢,段丽这个人果然需要敲一棒槌给一个甜枣,霍恬恬之前甩了脸子,她也知道怕的,后来再许诺她其他的机会,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这是一个需要合作人不断琢磨她的心理加以引导的女人,用好了自然是一员猛将,用不好就难说了。   离开小星星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霍恬恬走在半路,看到了躲在草丛里的马幼珍,只当没看见,直接回去了。   等她走了,马幼珍果然冒了出来。   这会儿岛上就只剩裴远征,张世杰和苗金花三个人了,马幼珍没了顾忌,直接摇响了柴门上的铃铛。   裴远征知道她要来,打了个响指,赤练便把门打开了。   马幼珍已经习惯了这些五颜六色的蛇,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   裴远征正在院子里乘凉喝茶,他端着茶杯,却不看她。   马幼珍不服气,从他手上抢走了茶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你儿子跟我一般大怎么了?你还没到五十,不算老。”马幼珍倔强得很,她把茶杯放下,气鼓鼓地坐在裴远征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喝。   “所以你就可以偷偷钻我被窝?”裴远征回来之前被马幼珍摆了一道,差点犯错。   还好他的小蛇忠心耿耿,联合起来把他弄醒了。   那天是霍恬恬的孩子过周岁,他很高兴多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了醉意,没想到马幼珍翻墙进了他的院子。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唐,他不明白:“你看上我什么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谁说我看上你了,我就是不服气,你说的话我不爱听。还有,那天我去你那里,不是故意的,我等你等睡着了,你屋里就那一张床,我哪知道你回来就喝醉了啊。”   “哦,原来你是无心的啊,还好我没有会错意。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呢?你快回去陪你的韦昊啊。”裴远征面带微笑,却不再用她用过的杯子,而是从自己兜里掏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出来。   马幼珍还想抢,却被他躲开了:“赤练,小眼镜儿,送客。”   “嘶——”   “嘶——”   赤练和眼镜蛇一左一右送上闭门羹,马幼珍只好气鼓鼓地站了起来:“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去工作站?”   “不为什么,你长得丑,可以了吗?赶紧走。”裴远征烦了,再不走他可要放大家伙了。   马幼珍还想再说什么,可她忽然意识到头顶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淡了下来,可是周围却是晴空万里。   她猛地抬头,看向了小院子后面的天空,一双硕大的绿色瞳孔正盯着她,吓得她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直到她彻底离开了小星星岛,裴远征才把白色的巨蟒收了起来。   关上柴门,打了个哈欠:“小丫头,跟我斗,切。”   马幼珍回去后倒是消停了,但是她每天都来接韦昊,还会用一种充满怨念的眼神瞪着霍恬恬。   霍恬恬懒得搭理她,加上自己孕期总是懒洋洋的,便每次都留到最后一个才离开。   夏晴和贺超仅仅回去休息了一个礼拜就来了,两人迅速调整好状态,加入了工作站,努力充当霍恬恬的左膀右臂。   霍恬恬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简单生活,工作站,出租房,大院。   半个月后,工作站对报名的学生进行了学问摸底,和彩超机操作考核,最终淘汰了末位的几个人,只留下来九个。   分别是——   临床一班:霍恬恬,夏晴,贺超,温清风,童佳佳,孙强   临床二班:周正,羊丽华   麻醉一班:郑毅   有人嘀嘀咕咕,觉得霍恬恬肯定给自己班同学开小灶了,不然他们班怎么这么多人通过了。   尤其是羊丽华,可激动了,非要再考一次,毕竟她的小姐妹在麻醉一班没过。   那波觉得这种舆论还是要控制一下的,便在一周后又举行了一次考核。   这次连羊丽华自己都没通过,气得羊丽华放了狠话:“你们暗箱操作!我不服气!等着,等开学了我就去找同学们评理!”   “羊丽华同学,要不,再给你考个第三次?”一直沉默寡言的路伟终于开口。   羊丽华求之不得,遗憾的是,她再次落选。   羊丽华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哭得好大声。   霍恬恬却不厚道的笑了半天。   接下来的日子就舒心多了,没有羊丽华上窜下跳,大家的工作效率都高了不少。   没事还会一起聚聚餐,或者停下手里的事情唠唠嗑。   有时候工作站休息,霍恬恬就带着孩子来小星星岛玩儿,闲暇的时候,则抽空给郑长荣准备起了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到了这天,她起了个大早,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条粉嘟嘟的裤头:“噔噔!今天是个好日子,送你一个神秘的礼物!”   郑长荣咬着嘴唇,忍住不去笑。   可他实在是忍不住,最终趴在自己媳妇肩头笑得喘不过起来:“你认真的?半个多月之前就在弄,结果这是做给我的?”   “哎呀,你知道我缝纫的技艺不怎么样,做不起大件的衣服裤子给你嘛,就这裤头子我都辛苦了半个多月呢。我一针一线缝的,针脚是丑了点,可我的心意是真的呀。”小媳妇大言不惭地比划着。   郑长荣实在受不了了,狠狠咬了她一口。   小媳妇还了他一口,说什么也要他穿上,他却跳下床直接躲了出去。   霍恬恬生气了:“好,你跑,你跑!你跑了我就再也不给你做了!”   结果一抬头,郑长荣却已经提着身上的那条过来了,一把夺了她手里的穿上:“谁说我不穿了?我就是去方便一下,洗洗干净,这可是我媳妇给我做的,我得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穿,懂不懂啊你,笨蛋。”   “好你个郑长荣,你又耍我!”小媳妇恼羞成怒,抓起枕头要打他,刚起身,便哎呦一声倒在了床上,她捂着肚子,一脸的紧张。   吓得郑长荣赶紧坐在床边问她怎么了。   霍恬恬眨了眨眼睛,郑长荣紧张兮兮的样子真好看,嘿嘿。   她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没怎么,咱闺女踹我了。”   “真的?”郑长荣乐了,赶紧招呼了一声,“花生?玉米,妹妹踹妈妈了,快来。”   花生和玉米天天早睡早起,生活习惯良好,这会儿正蹲在卫生间跟奶奶学刷牙呢。   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   俩小子齐齐把沾着牙膏泡沫的爪子贴在了妈妈肚皮上。   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玉米不耐烦想离开的时候,花生惊呼了一声:“妹妹!妹妹!”   玉米赶紧扭头回来,盯着妈妈一鼓一鼓的肚子,赶紧摸了摸,小傻子也兴奋地喊叫起来:“妹妹!妹妹!”   霍恬恬笑得合不拢嘴,闺女真贴心,这是孩子们送给他们两口子最好的周年礼物啦!   等两个小傻子再也感觉不到新的动静了,这才兴奋地跑出去告诉奶奶:“奶奶,妹妹!”   当爹的坐在床边,笑着捏了捏小媳妇的脸蛋儿,又亲了亲她隆起的小腹:“媳妇儿,晚上回来给你礼物,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你一定会喜欢的。”   “什么礼物呀?”小媳妇的心啊,被挠得痒痒的。   年纪的军官却神秘兮兮的:“不告诉你,晚上揭晓。” 第276章 第276章投资工作站(一更)   改开还没有正式到来, 物质依旧算不上多富裕。   金银珠宝都没有进入流通市场,所以郑长荣能送的礼物很有限。   霍恬恬也没指望他能送多么出其不意的礼物,只要是他亲自准备的就行。   到了晚上回来的时候, 霍恬恬收到的果然是一份纯手工的礼物。   郑长荣抽空去海边捡来了一些漂亮石头, 打磨成珍珠大小的心形后再开个孔, 用红头绳串成了一串通体莹润的手链。   考虑到自己媳妇细瘦的手腕, 所以石头一共打磨了十二颗, 正好象征着一年十二个月的朝朝暮暮。   每颗石头的正面都刻着一个名字,反面则是出生年月,十二颗石头, 小家庭的六口人,两个轮回。   非常完美的寓意。   霍恬恬很喜欢这样的礼物, 收到之后立马戴在了手腕上。   如今她已经怀孕四个月, 又是夏天, 孕肚不好遮掩, 今天到了工作站的时候,别人问她, 她也没有隐瞒, 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那波沉思片刻:“你这是上学之后怀上的吧?不过没关系, 你这是双胞胎,估计又得早产, 时间上可以做文章,往前算两个月就行, 正好可以当成你开学之前怀上的。”   “到时候学校这边要是为难你的话,我去处理。”夏晴也算了算日子, 往前推两个月是没问题的,只要能在入学前怀孕还是入学后怀孕上做做文章, 这事也就敷衍过去了。   毕竟今年开春孕妇入学不是稀罕事。   再说,现在工作站的研究已经有了眉目,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学校领导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跟项目发起人过不去的。   霍恬恬松了口气,这天开始便大大方方穿起了孕妇裙。   至于张娟那边,已经考完了,在等成绩,也不知道这次考上没有。   据说张娟报了北京的学校,霍恬恬还是挺希望她可以高中的。   时间很快,新的工作站已经初具规模,再有个把月也就建完了。   吃完午饭,大家便一起过去参观了一下,日头太高,晒得人犯迷糊。   夏晴撑着一把黑伞挡在了霍恬恬头上,另外一把给了韦昊和那个怀孕的助理医师。   霍恬恬连走路都在打哈欠,夏晴小心地扶着她:“要不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再来吧,这两天天热,你还得跟我们一起熬着,吃不消的。”夏晴担心得很。   广州今年夏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连着好几天三十八九度的高温了,别说是孕妇了,就是她也有点吃不消。   霍恬恬摇了摇头:“不行啊,就快琢磨清楚这机器的原理和建造方式了,我要是这时候不在,那就相当于打不好基础,以后再补就难了。”   “好吧,那我去跟曹彻说,让他批点经费下来,买几台电风扇。”夏晴很是无奈,工作站建得很气派,连对应的门诊楼和病房都有,这就导致经费不断燃烧。   这个时候要曹彻掏钱买电风扇,怕是有点难度。   曹彻果然抠门儿,问就是一句话,没钱了。   夏晴关上门,坐在他面前跟他谈判:“怎么样你才肯掏钱?”   “上头总共只给我批下来这么多经费,你总不能让我无中生有吧?倒是有人上门送钱,可我没敢收。”说到这事,曹彻还心有余悸呢。   不过那会儿夏晴正好回北京去了,不知道也正常,再说他也没有拿大喇叭到处嚷嚷。   夏晴不明白:“你说的是谁?”   曹彻推了一张卡片过来上面写着:区美心,后面还附带联系电话以及她在广州的联系人住址。   “这个区美心是香港人,电话我打过去过,接听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在这边的管家。”曹彻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着,这倒是好事,白送钱为啥不要,结果她的管家告诉我,如果我接受了他们的投资,以后的一切科研成果他们也能享有。并且,一旦他们的投资超过我申请下来的经费,就要以大股东的身份全权接管工作站。我一听就赶紧把电话挂了,这不是打劫吗?果然是资本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我是绝对不会跟这样的人合作的!”   夏晴立马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格外严肃:“原来是她,曹院长,您的理智救了您一命,现在开始,您的一切行动听我的。”   曹彻一脸茫然,让他听一个学生的?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夏晴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她掏出自己正经的身份证明:“请您配合我的安排,接下来一切与这个女人有关的接触,请你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谢谢合作。还有,今天你我的谈话保密,请把这个协议签了。”   夏晴掏出帆布包里随时待命的保密协议,递给了曹彻。   曹彻注意到上面红艳艳的中调部印章,看夏晴的眼神都变了,他语无伦次了起来:“你……你是……你……”   “别浪费时间,我还需要通知我的领导。”夏晴一脸的肃然。   曹彻不敢大意,赶紧签字。   等夏晴走了,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   夏晴要不到经费,却没有回去通知霍恬恬,而是赶去了裴远征留在广州的接头人这里:“快点通知裴同志,区美心出现。”   “裴同志已经知道了,要不然他不可能批假给你们回去探亲的,有我们在呢,你放心。”接头人是个三十岁的青年男性,他笑着接过保密协议让夏晴不要紧张。   夏晴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朱进,你跟我说实话,美帝国主义真的无孔不入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都清理干净?”   “他们就像是脓疮,毒瘤,挖干净了这里,又新长在了那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理干净。但是我知道,只能一直清理,不断清理,这样才不会让华夏的躯壳遭受致命的影响。至于短时间内的局部阵痛,那是不可避免的,振作一点,这就是你我存在的意义。”朱进拍了拍夏晴的肩膀。   夏晴疲惫地笑笑:“你可真会安慰人,跟以前一样。”   “一样又怎么样,还不是孤家寡人。去吧,回去吧,别离开她太久。”朱进的眼神明显藏着些暗涌。   夏晴是他的初恋,两人却因为一场误会阴差阳错,这些年朱进也没再找,只是一门心思清创除脓,好让自己无处安放的情感有个寄托。   夏晴离开的时候,想想还是回头说了一句:“你真的不再找一个了?”   “除去巫山非云也,等我找到比巫山更好的再说。”朱进笑笑,挥了挥手。   等夏晴关上门,他的脸色却暗淡了下来,他盯着夏晴坐过的椅子,走过去,比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回过神来时,天空已经在下雨了。   夏晴回到工作站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多了一排电风扇。   她不理解,拽了拽霍恬恬的胳膊:“哎,甜甜,这电风扇哪儿来的?”   “我掏钱买的。”霍恬恬笑笑,把自己和曹彻谈判的协议拿出来,“看,我以股东的形式加入工作站的建设投资,以后工作站的接诊和科研收入得按比例分给我。”   夏晴愣怔了片刻,随即明白了霍恬恬跟区美心两人协议的不同,霍恬恬只要钱,不会霸占研究成果,区美心是什么都要。   要钱是最能接受的条款,只要不强占其他人的功劳就行,怪不得曹彻痛快地签了。   夏晴哭笑不得:“你怎么整天想着要钱?”   “我以后要盖女子学校啊,所以我要攒很多很多的钱。我投资,我分利润,这是合理的要求吧,我为什么不提呢?我还多给了一笔钱呢,我要求工作站的装修风格安我喜好的来。尤其是孕妇的候诊室,要安排舒适的实木沙发,沙发要配软垫和厚实的靠枕。还得有两间私密的休息室,要是来看诊的孕妇多了,少不得有人需要排队等号,这时候她们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吧,要是有地方能让她们进去睡上一觉多好。怎么样,我的设想很周到吧?”霍恬恬几乎把自己手里的钱都砸进去了。   不过她并没有自作主张,而是事先跟郑长荣商量过了,毕竟这些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嘛。   郑长荣原本就没指望她的钱养家,自然一口答应了。   他还有工资,怕什么。   所以目前霍恬恬的投资和曹彻申请的经费占比真好是一比九。   也就是说,以后要是工作站开始盈利了,她能分一成的利润,这已经相当不错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一定可以收获多多。   夏晴很是惊讶:“哇,你真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设想了一下,如果这里真的按照你的要求装修,如果我是孕妇的话,我肯定愿意来你这里做检查呀。太舒服了吧,还有软垫和靠枕?天哪,这实在是太好了,我都想怀一个孩子来体验一下了。”   “嘿嘿,现在才刚开始嘛,等以后我有钱了,咱们可以再建无痛分娩的专区,把后世几十年研究出来的分娩辅助技术提前推广开来。总之,我想好了,我要做最良心的妇产科医生,最体贴的妇产科医生,我要打造最让孕妇放松和舒服的候诊区,门诊室,休息室,产房和病房。总之,慢慢来吧!”霍恬恬越说越兴奋,听得夏晴忍不住搓了搓她的脑袋。   “你呀,说你是大医精诚吧,却像个孩子似的傻里傻气,说你孩子气理想化吧,你想的又都是每个孕妇最需要的。这些点子都需要钱,不可能一步到位的,咱们先紧最实际的来。”夏晴琢磨了一下,“就那个,沙发坐垫和靠枕,这两个好办,我认识一个人,是搞棉纺的,应该可以用最实惠的价格给咱们供货,你等着,我去找曹院长。”   夏晴办事风风火火的,没过两天,真就弄了一批舒服又实惠的坐垫和靠枕过来。   “因为这批货算成了企业用货,所以我很快就申请到了一批棉花和布票,你摸摸看,用的都是去年秋天才摘的新疆棉花,手感可好了!”夏晴忍不住低头闻了闻,一脸的兴奋。   霍恬恬也试了试:“嗯,建设兵团的那群人真的把戈壁荒漠变成沃土了呀,太厉害了吧!”   “是吧,可厉害了他们,但是也辛苦。独库公路也是他们建的,虽然还没有完全通车,不过也快了。那都是咱们子弟兵一铁锨土一锤子石头给建设出来的,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去看看。”夏晴的哥哥就在独库公路的建设工地上,所以她很清楚那边的情况。   霍恬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好奇多问了两句,听完不禁肃然起敬,真是不容易啊,连山区都是靠人力开凿和建设的。   既然这样,她就更不能懈怠了,每个人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才能建设好现代化的新中国嘛!   于是接下来,她便投入了到了更加忙碌的学习和研究之中。   开学前夕,张娟收到了北京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工作站也宣告竣工。   竣工典礼很隆重,曹彻请了记者过来采访,那张定格的主创团队集体照里,霍恬恬站在队伍当中,笑得格外灿烂。   她特地穿上了一条大红的连衣裙,象征着红红火火的新时代,正高奏凯歌,大步迈进。   电视机前,区美心看着这段新闻,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甩了甩一头的波浪卷发,笑着跟她包.养的小白脸调情:“我说,姐姐养你一场,你是不是也该回报回报姐姐了?”   小白脸跪在她面前,弱声弱气的:“姐姐,你要我做什么?”   “郑有为,你母亲还活着吗?”区美心捏着他的下巴,一脸的坏笑。   郑有为点点头,说话带了哭腔:“嗯,她老人家还在找我小姨。”   “嗯,是时候让她们姐妹相认了。你起来,穿上衣服,拿着这张照片去医学院找霍恬恬。听说她跟你小姨婆媳关系很好,她肯定不会无视这张照片的。”区美心松开手,却刺啦一声撕了郑有为的衬衫,“好狗子,来,今天还没有让姐姐舒服呢。”   一个小时后,郑有为浑身淤青地滚下床,穿好衣服拿上照片,坐上了去往学校的大巴。 第277章 第277章父子三个做胎教(二更)   天色将晚, 台风来临前的天空,出现了绚丽的晚霞。   霍恬恬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出租房去,她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 夏晴会在外面等着她, 等她到了门口才发现韦昊也在。   “明天就要把东西搬到超声波大楼了, 到时候你帮我做检查吧?”这两个月来, 韦昊气色好多了, 她闭口不提龚轲的那些事,霍恬恬从来也不问。   这会儿听她说孕检的事,霍恬恬自然很痛快地答应了:“好, 我明天早点过来,你记得带你的档案本。”   这年头孕妇产检还没有建立专属档案的制度, 是霍恬恬让她老妈搜索了后世的孕检制度, 学以致用, 她和韦昊以及那个助理医师都有。   韦昊点点头, 她已经到了孕晚期,不敢含糊。幸运的是, 霍恬恬给她开的方子挺管用的, 她亏欠的那些营养慢慢都补回来了, 如今也心平气和了许多,安心待产。   她的肚子不算很大, 但是又尖又挺,不少人都说她怀的是个小子, 她倒是希望是个女儿,原因倒也简单, 要是个儿子,龚轲接走了也许就不肯还给她了, 可要是个女儿,也许还有得商量。   不过也不一定,她还没跟龚轲谈过,这个男人最近消停了不少,每天认认真真上班,每个月按时把工资领了塞到她门缝里头。   她原本是不想要的,可她现在要养胎,饮食上确实需要补补,加上她又要吃药,便默许了龚轲的行为。   但是要问她会不会原谅龚轲,答案是始终如一的,不会。   她挽着霍恬恬的胳膊,看着她圆溜溜的肚子,笑道:“你这才五个月呢,看着居然跟我的肚子差不多大。”   “没办法,揣了两只小闹闹,可不就把肚皮撑大了,这几天胎动越来越频繁了,好几次都把我踹尿了。”霍恬恬哭笑不得,但这是幸福的,甜蜜又无奈的幸福。   因为孩子会踹到膀胱,她每天都会在包里多带几条裤头子,湿了就换,免得委屈了自己。   至于什么卫生巾护垫,那个虽然系统有卖的,可她真的吃不消,天太热了,再捂着那个东西,不得把人折磨死了。   她宁可多换几次,也不要委屈自己。   两人正闲聊着,便看到一个瘦弱白净的小伙子站在门卫面前,正在打听霍恬恬的消息。   霍恬恬蹙眉,走过去打量了一眼这个小伙子,身高也就一米七八的样子,虽然在南方来说算高的了,可是霍恬恬自己就有一米七几的个头,实在是没觉得他有多高。   再看长相,咦?   眉眼之间倒是隐约有点郑长荣的影子,不多,也就三四分的样子。   霍恬恬跟韦昊和夏晴都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问道:“你找我?”   “啊……”小伙子的声音跟蚊子一样,又细又轻,带着一种骨子里的怯懦和卑微。   韦昊紧张地攥了攥裤子,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要问像谁,当然是像龚轲,那个被齐婷驯化成狗的龚轲。   韦昊感到生理不适,捂着心口,去旁边呕吐起来。   夏晴赶紧扶着她,剩下霍恬恬,独自面对着这个小伙:“我就是霍恬恬,你是谁?”   “啊……”郑有为实在是太内向了,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把手里的照片拿了出来。   霍恬恬接过来一看,一张照片七个姐妹,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旧社会长袍的老先生,老先生旁边则是个眉眼俊秀的妇人。   霍恬恬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可能产生了错觉,那个妇人实在是太像姥姥了,难不成这是……   再看那个妇人右手搭着的最小的女儿,隐约有几分老太太的影子。   霍恬恬再三确认,这的确是一张老照片,虽然做了塑封,但应该是拿到照片过了几年才塑封的,因为其中一角已经模糊不清了。   她晃了晃神,把照片别在身后,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小伙:“说话,你到底是谁?”   “你快别问了,你把照片拿给你婆婆就是,我等你消息,背面是我地址。”郑有为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霍恬恬不敢耽误,赶紧回到大院这边,传送回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这照片,详细问了问她对方的模样和性格,听完霍恬恬的描述后,老太太笑了笑:“不可能,我那几个姐姐一个比一个能干,怎么可能教出这样的孩子。怕不是哪个动了歪心思的,捡了照片来糊弄你。你别管,好好养你的胎,你把照片给你二姐,让她去调查。”   霍恬恬不清楚老一辈的事,想想还是问了问:“妈,你从来没提过你这几个姐妹,是失散了吗?还是?”   战争年代枉死的人不少,霍恬恬怕伤了老太太的心,没忍心往下说   老太太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我大姐郑锦红是老八路,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战死了,她应该还留下了一个儿子,被我那姐夫带去了西北,已经三十几年没联系了。”   “二姐郑锦绿是个厉害角色,但就是太厉害了,跟我处不来。当初我们姐妹几个一起经受我娘的考核,只有我通过了,继承了郑氏中医,我二姐气恼,成家后就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如果她没有被下放或者出事的话,应该还在东北,现在不清楚怎么样了。”   “三姐郑锦绮失踪了,哎,那一年发大水,她是被冲散的,我至今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不过你要是见到她应该很好辨认,她就是脸上有血管瘤的这个。”   “四姐郑锦绾……她跟人私奔了,自己觉得难为情,直接绝了音信,至今也不知道在哪儿。”   “五姐郑锦织倒是偶尔还有书信往来,她在四川,因为腹部中过弹不能生育,所以被她男人休了。那时候还是旧社会嘛,女人家被休了那是很丢人的事,她也不肯回来找我,后来她领养了一个孩子,如今还算孝顺。”   “六姐郑锦缘头胎就难产而亡,一尸两命,我那姐夫很快再娶了,我也不跟他联系了。”   “最小的就是我,我是什么情况就不用说了吧?“   “就是说,现在确定还在世的只有五姨郑锦织?二姨四姨没有联系,不知道是死是活,三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霍恬恬惊呆了,这是什么苦命的七姐妹啊。   难怪婆婆很少提及娘家的事情。   这种情况,也确实不好开口,提了也没有意义,反正都没有来往了。   骨肉亲情就这么一年一年,淡漠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那这张照片,会不会是下落不明的三姨妈的?”霍恬恬做出了合理的猜测。   只有下落不明的才会到处找以前的姐妹啊,那种故意不来往的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郑锦绣琢磨了一下:“确实,那你就让你二姐着重往三姨妈郑锦绮身上去调查,其他的就算了,反正也不来往。找过去还不够被人嫌弃的呢。”   “好。”等开学还得过三天,霍恬恬当天就去找了郑采薇,把照片和需要交代的都告诉她,才回来陪孩子。   她这肚子已经五个月了,两个傻小子每天睁开眼,就从奶奶房间跑过来,拍拍妈妈的肚皮,再把耳朵贴上去听听。   有时候两个闺女会踹一踹她们的哥哥,有时候肚皮却安静得很,叫两个小哥哥都等得打哈欠了。   每晚睡觉之前,郑长荣会拿着一些启蒙读物对着肚皮读书,每到这时候,两个傻小子便赶紧飞扑过来,要么抱着爸爸的腿,要么搂着妈妈的胳膊,一起给妹妹做胎教。   今天也不例外,花生一听到了读书的时间,立马踩上他的小拖鞋,吧嗒吧嗒跑过来。   小腿一蹬,便爬上了床,赖在爸爸怀里,小手扒拉着书本,眼巴巴地等着。   玉米落后半步,上床后失去了最佳座位,又不好赖在妈妈怀里,索性趴在了爸爸后背上,从后面看。   郑长荣坐在那,背上趴了一个怀里蜷着一个,霍恬恬忽然觉得这画面挺温馨的,赶紧让狗蛋儿帮忙抓拍。   郑长荣笑着翻开书本,按照习惯,要先亲一亲肚皮跟闺女打过招呼再开始,可是今天,他动不了,亲不到媳妇的肚皮,只好指挥两个傻小子:“花生,玉米,你们帮爸爸亲亲妹妹。”   花生离得近,一扭头就够着了妈妈的肚皮,俯身亲吻的时候,才意识到被玉米偷了大本营。   他看着挤在他和爸爸中间的玉米,不高兴了,上手就去搡玉米。   玉米好不容易抢到了最好的位置,可不想还给哥哥,不客气地还起手来。   小哥俩你挠我一下,我踹你一脚,好不热闹。   霍恬恬怕碰到肚子,只好往旁边躲,边躲边笑:“玉米这性子,不去部队真的不行,沉不住气,还猴精猴精的。不过我算了算时间,到他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是九五年了呀,那会儿可以让他报考军校吧。我听妈说,那时候国家基本上没什么仗可打了,读个军校比直接去当义务兵的发展前景好一点,要是读个研究生,那就更好了,出来就是个小军官了。”   “呦,媳妇儿,你都想到那会儿去啦?那你有没有想想,到时候让花生读什么学校?”郑长荣受不了两个小祸害了,干脆一人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霍恬恬把自己罗列好的学校递给他看:“你是军官嘛,作为你的后代肯定不能出国留学的,所以我把国内财经相关的学校都找我妈打听好了,读上海的学校最合适。”   “也对,经济中心的学校,相关专业肯定很多,不过北京也可以考虑考虑嘛。”郑长荣见俩小子还在打架,也烦了,干脆全都拎起来丢到了旁边,自己躲媳妇身边去了。   两个傻小子一看,急眼了,顾不得打架,一起扑上来抢爸爸。   可怜郑长荣,还没坐稳呢,后背就一左一右砸上来两发“炮.弹”。   他怒了,手臂别过去,逮住小东西的痒痒肉就是一通挠,笑得花生和玉米直不起腰来,手一撒,两个小傻子全都倒在床上笑着打滚去了。   当爹的赶紧趁机亲了亲肚皮,跟两个闺女打打招呼。   嘴唇刚挨上去,肚皮就有了动静,郑长荣眉头一挑,乐了:“哎呦,妹妹踹爸爸了,不踹哥哥了。”   “就是就是,哥哥坏,只会打架,都不理妹妹,爸爸要把妹妹藏起来了,只让妹妹踹爸爸一个人。”霍恬恬笑着帮腔。   玉米一听,急了,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扑过来也亲了亲妈妈的肚皮,嚷道:“妹妹妹妹,亲亲!”   花生这次没赶上最好的位置,只能自己抱着胳膊坐在旁边生闷气。   玉米巴不得他不来呢,整个人都扑在了肚皮面前,用手拍了拍:“妹妹妹妹,踢踢。”   妹妹似乎很喜欢小哥哥,立马做了回应。肚皮鼓起来一块,又凹下去一块,小家伙忙着跟哥哥打招呼,踹得当妈的裤头都湿了,可是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换,只得忍着。   幸亏霍恬恬今天穿的是松紧裤,要不然被孩子看到了多丢人哪。   等玉米跟妹妹腻歪够了,霍恬恬赶紧去换裤子。   花生委屈地跟了过来,牵着她的手:“妈妈,妹妹。”   “你要亲妹妹?”霍恬恬笑着搓了搓他的小脑瓜,“给,亲吧。”   她拉了个藤椅坐下,正好可以让花生够着肚皮的高度。   至于裤子,等会再换吧,孩子的情绪重要。   等花生成功引起了妹妹的注意,惹得肚皮里有了动静,花生兴奋得一边拍手一边蹦跶了起来。   霍恬恬知道这小子将来一定可以做个好哥哥,所以便耐着性子,等他跟妹妹玩。   他居然转身从床上问爸爸要来了书本,抱在手里都不知道拿反了,跑过来有样学样,要给妹妹做胎教呢。   “啊,嗯,啊,妹妹,啊……”当大哥的个头小小,本事大大,读的东西当妈的一个都听不懂,只能在那里傻乐。   玉米一看,不服气了,也下了床,从玩具箱里翻出来舅爷爷做的数字小竹板,一个一个往妈妈肚皮上放:“山!妹妹,山!”   傻小子说3说不对,拿也没拿对,拿的是个8。   他又拿了一个,摆在“3”的旁边,嘴里念叨着:“niu!”   结果他拿的也不是6而是9。   当妈的还挺欣慰的,虽然孩子拿错了,但起码这错的数字跟正确的数字长得挺像,假以时日,孩子一定可以正确认出来的。   一旁的花生赶紧放下手里的书本,也去扒拉玩具箱子,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棒,他居然拿了个1,摆在了妈妈肚皮上,嘴里念叨着:“一!”   霍恬恬没太在意,毕竟1最好认嘛,孩子记住了也是正常的。   结果花生又拿了一个:“四!”   当妈的一下来了精神:“好宝贝,你说这个读几?”   “四!”小宝贝圆乎乎的脸蛋儿上满是骄傲,再次强调了一遍,“四!”   当妈的高兴坏了,捧着小家伙的脸蛋儿狠狠亲了一口:“花生真棒!再拿几个。”   然而,今天的意外之喜到此结束,接下来,花生把“7”读成了“xi”,“2”和“5”则在他琢磨了半天之后,认反了。   不过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也是很不容易了。   霍恬恬亲了亲两个宝贝:“好了,妈妈去换裤子,你们去找爸爸,等会再跟妹妹玩。”   两个小子垂头丧气,跑到床上看着爸爸,哎,妈妈和妹妹不在屋里,小哥俩对争抢爸爸都失去了兴趣。   一起坐在床边上,晃荡着小腿,望穿秋水地等妈妈,等妹妹。   霍恬恬正好想上厕所,多耽误了一会才回来,换了裤头洗了手,又出去吹了吹风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这才进来陪他们父子三个。   两个傻小子一看到妈妈回来了,顿时两眼放光,一起从床上跳了下来,吧嗒吧嗒跑过来牵着妈妈的手,把妈妈往床上拽,嘴里还嚷嚷着“妹妹妹妹”。   霍恬恬笑着抓起靠枕靠在床头,露出肚皮,让两个热情的小哥哥继续陪妹妹说话。   花生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好自己要跟妹妹说什么了,他抓住妈妈的手,贴在了妈妈肚皮上:“妹妹,妈妈。”   等肚皮有了动静,他又抓起爸爸的手,贴在了妈妈肚皮上:“妹妹,爸爸!”   最后,再拽着玉米,跟自己一起把手贴在妈妈肚皮上:“妹妹,哥哥!”   “哈哈哈!宝贝儿你怎么这么棒!”当妈的真是喜出望外,奖励了花生一把巧克力。   玉米羡慕得眼睛都直啦,照着哥哥的方法来了一遍,邀功似的伸出手:“妈妈,糖糖!”   郑长荣赶紧去拿小竹碗和小勺子给他们,等这哥俩低头认真吃起来的时候,当爹的终于可以好好给两个闺女读读书了:“今天爸爸给两个小宝贝读的是——”   “不对,四个。”当妈的赶紧纠正。   当爹地嫌弃地看了眼满嘴都是巧克力糊糊的一双儿子:“就是两个,另外两个是小猪猪,不给他们读。”   花生委屈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爸爸好坏,居然说他们是小猪猪,呜呜呜。   玉米原本也想哭的,但他犹豫了一下,趁着花生顾不上吃,直接把花生没吃完的一个巧克力球抢走,含在嘴里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花生见了,也顾不上哭了,放下竹碗和勺子,要去玉米嘴里抢。   玉米多厉害呀,到他嘴里的可别想再抠出来了,所以他直接爬下床,躲奶奶那边去了。   花生气鼓鼓的想追,霍恬恬扯了扯他的小胳膊,把掌心两个没拆的巧克力球递了过去。   花生瞬间眉开眼笑,也不去追玉米了,赖在爸爸怀里,享受这属于他一个人的老爸。   再从书和爸爸中间的空隙里钻出来,小手扒拉着书本,认真地听着。   花生在那边等了一会儿,没见哥哥来追他,还挺好奇的,结果他跑过来一看,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在一起陪妹妹读书,只把他一个人落下了。   玉米委屈极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床上爬,嘴里还呜呜的喊着妹妹,哪里还有半点哥哥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小哭包弟弟嘛。   深得老妈霍恬恬的真传。   霍恬恬哭笑不得,掏出手帕擦了擦他泪光盈盈的小脸蛋儿。   郑长荣停顿了一下,给这小子上上发条:“下次再抢哥哥的,一个都不给你吃了。”   “唔……”小伙子噘着嘴,低着头不说话。   当妈的赶紧打圆场:“哎呀,我家玉米最懂事了,下次肯定不会跟哥哥抢了对吧?”   玉米认真地点点头,爬到妈妈身边,攥住了妈妈的胳膊,委屈地看着爸爸。   爸爸坏,凶玉米了,哼!   半个小时后,郑长荣打着哈欠抬头看了眼,怪不得半天没有别的动静,原来两个小傻子都睡着了。   他笑着合上书,起身先把怀里的花生送老太太那边,再把抱着老妈胳膊不肯撒手的玉米也送过去。   掰开这小子手指的时候,他还在委屈呢,迷迷糊糊睁开眼瞄了眼,发现是爸爸在抱自己,委屈又加倍了。   到了奶奶那边,都躺下了还抽抽了几口气,可算是伤心到家了。   当爹的无奈,叮嘱道:“妈,你得多盯着点玉米,他总抢花生的东西,养成习惯就改不掉了,现在每天就只靠我和甜甜来纠正,不管用的。”   “哎呀,小孩子嘛,哪有不抢东西的,你小时候还抢你哥的蛐蛐儿呢,把你哥都打哭了,你可真好意思,管起你儿子来了。”老太太白了他一眼。   郑长荣不记得有这回事啊,他不信:“我打我哥?哪个哥?他俩比我大那么多,我打得过他们?肯定是他们陷害我,妈你可不能上当啊。”   “你可得了吧,我亲眼看见的,你大哥被你一脚踹趴下了。你三哥不敢招惹你,想躲,没躲掉,被你追上去扯着裤子。可把他吓坏了,一边跟你抢裤子一边嚎。我当时手里拿着绣花绷子,没地方放,也就没管你,等我通知你爸赶过来的时候,你哥裤子都被你撕烂了,一群孩子围着他笑。你哥到现在都记着呢,你居然还管起自己儿子来了,不害臊。你要是真想管,先跟你两个哥哥道歉去。”老太太护犊子护得厉害,才不想让郑长荣再训孩子了。   郑长荣无奈:“得,你就惯着吧,等哪天花生被他欺负个好歹来你就知道怕了。”   “那不能,花生我就不疼了?你放心好了,我会看好的,但我就是不喜欢听你教训我孙子,你不服气自己养个孙子去,别烦我。”老太太今天似乎脾气有点大。   郑长荣被她气笑了:“我养个孙子?妈,您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这儿子还没养大呢,你就帮我操起我孙子的心了?”   “要你管,睡你的觉去。”老太太直接关上门,不理自己儿子了。   郑长荣一头雾水,回到自己媳妇跟前一问,才知道老太太到底发的哪门子的脾气。   他熄了灯,搂着霍恬恬,小声道:“原来是为了我那几个姨妈的事儿啊?其实老太太是生二姨的气呢,二姨小家子气,愿赌却不服输,又不是咱妈故意跟她抢的,却被二姨埋怨了好些年,她心里有气。”   “原来是这样。”霍恬恬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太太不让查二姨那边,怕是就算二姨低头了,她也不肯原谅二姨了。   “没想到啊,小老太太还有矫情的时候,哈哈哈。”霍恬恬笑着睡去。   夜里却做了个梦,梦见老太太被姐姐们排挤,只能独来独往,形单影只。   她忽然心疼醒了,摸了摸脸上,才发现自己哭了。   哎呀,这是个什么梦啊,她一头雾水,只能去广州问二姐了。 第278章 第278章婆媳问题(一更)   霍恬恬最近都跟研究小组的人一起吃午饭, 晚饭和早饭都回大院吃,所以郑采薇搬去了王智分到的大院,夫妻团聚去了。   霍恬恬找来的时候, 她正忙着跟她婆婆吵架。   老婆子原本没有名字, 用的还是旧社会的称呼王姜氏, 后来王智来了部队, 填写家庭成员时觉得这是封建糟粕, 就给她改成了姜敏。   姜敏这个老太太,对待儿媳妇倒也不敢刻薄,毕竟人家娘家弟弟厉害着呢, 郑老太又是跟鬼子拼过刺刀的硬茬儿,她没胆子放肆。   可她阴阳怪气几句总是不怕的, 背地里骂骂更是家常便饭。   她偏心孙子, 完全不想过问孙女儿, 今天偏偏郑采薇来月经了, 肚子疼得厉害,这才让姜敏帮忙看了会小书晴。   结果就是这一小会, 老太太居然让书晴磕破了脸, 刮坏了衣服, 手心上也破了皮,还有一道血印儿。   郑采薇虽然疼爱闺女, 但也有自己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原打算喝了红糖水躺一会再陪孩子, 结果她想多了,不到半个小时, 院子里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她一听到闺女的哭声,也就顾不上疼了, 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扑到了院子里。   一看,姜敏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孩子在院子里跟隔壁副团长家的小子玩儿,不小心摔伤了。   按理说这也没什么,大院生活都是这样,你有空了帮我看看我家孩子,我方便了帮你捎个米面粮油。   可是郑采薇不信姜敏是办正事去了!   这个老东西,就这么把孙女儿扔在了大院邻居家,多半是自己偷闲,嚼舌头去了。   果然,等她忍着腹痛把女儿收拾干净处理了伤口后,便带着女儿满大院找了起来,最终在一个姓何的通讯中队副队长家里,找到了正在唾沫飞溅的是非精。   这个死老太婆,正眉飞色舞地数落着郑采薇的种种“罪状”,还把她娘家人都拖下水了,说老五媳妇不要脸,都上大学了还特地怀个孩子臭显摆,也不怕学校把她开除。   骂完霍恬恬还不够,那姜敏话锋一转,又骂起了郑采薇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   总而言之一句话,郑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尤其是郑采薇,结婚这么多年,只得了王令泽一个儿子,她居然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抓紧时间趁着岁数还不是太大再要个儿子,居然整天就围着女儿转,如今还放了环避孕,说自己有女万事足,再也不想生了。   气得姜敏整天没事就败坏郑采薇的名声。   郑采薇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便跟姜敏当场对质,吵得不可开交。   霍恬恬找过来的时候,郑采薇正在骂姜敏老毒妇,姜敏则骂郑采薇贱骨头,居然放着自己儿子不管,给娘家弟妹当牛做马去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再要个儿子呢。   骂完姜敏翻了个白眼,又骂起了郑书晴,说她是赔钱货,没必要那么仔细照顾,饿不死她就行了。   气得郑采薇破口大骂,婆媳俩就这么在别人家院子里,闹了一场大笑话。   霍恬恬扒开围观的人群,问了问怎么回事,听罢只觉得那老太太确实是欠骂,但这不是她的婆婆,她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索性想了个法子,喊道:“姐,快点跟我回去,咱妈在跟人吵架呢,她老人家是个斯文人,要面子,哪里吵得过那些市井泼妇,我又不敢上前,快,你赶紧跟我走。”   郑采薇信以为真,还挺纳闷儿,在海岛那边谁敢跟老太太吵架呀,等她跟着霍恬恬出了人群回到了她家大院里头,她才知道老五媳妇撒了谎。   她哭笑不得,捏了捏霍恬恬的脸蛋儿:“你那句市井泼妇是骂我婆婆吧?可惜了,她肯定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没关系,我就不信围着的人也听不出来。”霍恬恬一脸严肃地掏出一张素描画像,说正事,“姐,你得帮忙调查一下这个男人,咱妈不让我掺和。但是我做了个梦,总感觉也许那是个线索。”   郑采薇扫了眼她的肚子:“你确实不掺和为好,万一伤到肚子可不得了。什么梦你说来听听。”   “我梦见咱妈被那六个姐姐孤立,天天以泪洗面,有这回事吗?”霍恬恬怕这话伤了老太太的自尊心,只能来问郑采薇。   郑采薇点点头:“有是有的,不过不准确,真正孤立她的只有二姨妈,别的姨妈都是被二姨妈强迫的,要是不肯跟她一起冷落咱妈,二姨妈就骂人,捏造谎言,造谣生事。五姨妈肚子挨了一枪就是因为她,她那会拿枪吓唬人,没想到走火了。可怜五姨妈,一辈子无儿无女的,哎。”   “这个二姨这么可怕的吗?那她还做过什么残忍的事吗?”霍恬恬已经目瞪口呆了,她完全没想到二姨妈这么离谱。   郑采薇叹了口气:“怂恿咱爸两代还宗三代还宗的都是她。当时她为了给咱妈找不痛快,就骗咱爸,说咱妈愿意让长荣跟他姓白。他信以为真,回家就摩拳擦掌,准备给长荣起个与众不同的好名字。结果名字取好了,咱妈却不答应,两口子闹了好一阵子才和好。”   “二姨妈这就过分了吧,她怎么这样啊?”霍恬恬惊呆了,自己的姐妹,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对方呢,就算她不念姐妹之情,她就不想想也许姐妹以后能帮上她呢?   何必鼠目寸光,早早把人得罪了。   郑采薇也理解不了她这个姨妈,叹气道:“可能她就是所谓的搅家精吧,姐妹之间越是鸡飞狗跳她就越开心,跟有病似的。”   “是有点问题,我是没办法像她这样搅和我姐姐的生活的。再说了,对她也没好处啊。”霍恬恬不理解。   郑采薇却深知这种人扭曲的心态,拍了拍霍恬恬的肩膀:“你别管了,我来处理这事吧。”   “对了姐。”霍恬恬有点好奇,“咱爸给长荣取了个什么惊才绝绝的名字呀?”   “哈哈哈,你想多了,还惊才绝绝呢,我看是惊吓连连还差不多。”郑采薇乐了,想到她家五弟没用过的那个名字,笑得肚子疼。   霍恬恬好奇得心痒难耐,赶紧追问了起来。   郑采薇深吸一口气:“叫白家宝,哈哈哈哈哈!”   霍恬恬愣了一下,实在是没办法把这么土气俗气的名字跟郑长荣对上,也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吗姐,这名字我能笑三天三夜,哈哈哈哈!怪不得当初我给两个龙龙取小名,他不让我给孩子叫大宝,二宝,该不会他自己就被这么叫过吧?”霍恬恬简直大开眼界,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绝世好名字,哈哈哈。   郑采薇不厚道地出卖了兄弟,笑道:“还真被你说中了,咱爸整天喊他小宝小宝,他理都不带理一下的,哈哈哈。你可千万别跟长荣说你知道这个名字,他非得骂死我不可!”   “好好好,我不说,可是真的很好笑哎。”霍恬恬实在不想笑话自己男人,除非她忍不住。   以至于她到了工作站帮韦昊打彩超的时候,想到白家宝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偷笑起来。   韦昊好奇,躺在诊疗台上看着她:“甜甜,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姐,我问你,你想过给你的宝宝取什么名字了吗?”霍恬恬忍住笑,给韦昊涂抹耦合剂。   韦昊真没想过,她琢磨了一下,反正她也没结婚,那不如就让孩子跟自己姓吧。   便临时想了个名字:“叫韦坤吧。乾是天,坤是地,我希望这孩子脚踏实地,不要做亏心事,也不要害人。”   “男孩女孩都叫这个吗?”霍恬恬觉得这名字确实不错,就跟韦昊自己的名字一个风格。   韦昊点点头:“嗯,就叫这个吧。你还没告诉我,你笑什么呢,总是背过身偷着乐。”   “我听到了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字,这个人还挺有男子气概的,所以我觉得那个名字很滑稽,对不上他这个人。”霍恬恬拿着探头给韦昊检查。   韦昊有些好奇:“谁啊?不会是你家那口子吧?他有小名儿?”   “一切都好,羊水有点少,天热出汗多,你得多喝点水。”霍恬恬把探头放下,笑着说道,“真被你猜中了。他爸不是入赘的吗,总想着让一个孩子跟他姓,就取了个白家宝给他用,他不肯用。换我我也不肯,郑长荣多好听啊。”   “哈哈哈,白家宝,是你公公的风格。”韦昊笑着坐起来,霍恬恬帮她擦过肚皮了,还贴心地扶着她下地。   韦昊把衣服裤子整理好,拿着彩超单看了看,不免有些感慨。   孩子已经七个月了,是个完全成型的小生命了,可她到现在都没有勇气跟小姐妹坦白,想想怪难为情的。   反观小姐妹,连自己男人俗气的名字都愿意告诉,好让她跟着乐上一乐,这么一看,好像她太小家子气了。   可是没办法,她还是开不了口。   只得继续这么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下去。   没想到离开超声检查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候诊椅上的龚轲。   韦昊有些局促,抓紧了霍恬恬的手,装作不认识他,就这么移开了视线,霍恬恬也没问,也当不认识,小心翼翼地跟她互相搀扶着。   不一会,霍恬恬被那波叫过去商量增员的事儿,韦昊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这些加入项目的人员都有办公室,资历浅的四个人一组一个房间,资历老的两个人一组或单独一个房间。   霍恬恬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让她跟另外一个怀孕的助理医师分在了一个办公室。   这会儿那个医师不在,龚轲便逮着机会,溜了进来。   他关上门,跪在地上,膝行到韦昊面前,搂住了她的腰:“昊昊,你最近好吗?你给我看看检查单,让我放放心好不好?我不会缠着你的,我看完就走。对了,这是这个月的工资,我升职了,我现在是车间主任了。昊昊,我在努力,我在弥补我的过错,你能不能稍微夸夸我?你好久没有夸过我了……”   韦昊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钞票,不用数也知道,起码有两三百。   这个男人其实挺出息的,但她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天落下的皮带。   然而……他现在的姿态,就像个等待主人表扬的哈巴狗,真的太卑微了。   她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把他的脑袋摁在怀里抱了抱:“韦坤的爸爸真厉害,韦坤有这么一个爸爸,一定会很骄傲的。” 第279章 第279章名声大噪(二更)   午饭时间到了, 人群三三两两的,夏晴挽着霍恬恬的胳膊,问她怎么没看到韦昊。   霍恬恬看了眼旁边紧闭的办公室门, 默默叹了口气:“龚轲来找她了。”   “啊……”夏晴有点意外, “她这是要原谅他了吗?”   “不知道, 我只当没看见, 她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她, 需要我帮忙我也不会不管。总之,我不掺和就是了。”霍恬恬也是无奈。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所谓的义结金兰, 并不能让她理直气壮地去掺和韦昊的事。   她能做的有限。   办公室里,韦昊默默松开手, 龚轲却不肯起来, 孩子叫什么他无所谓, 不跟他姓也不重要, 他只想努努力,争取一个可以看到希望的未来。   他跪在那里, 垂着脑袋, 盯着韦昊细瘦的手腕。   他曾经紧紧扣着这样的腕子, 拼了命地把这个女人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她没有拒绝他,是他亲手推开了她。   韦昊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女人, 如果他没有犯病,也许她已经彻底接纳他了。   可是现在,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也只剩这些。   他没忍住, 抓起韦昊的手腕,脸贴在她掌心:“你真的愿意让孩子喊我爸爸?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昊昊,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我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在这里了,厂子效益好,马上改开了,一切都会更好。我会挣很多很多的钱,我什么都不要,都给你和孩子。等到我老死的那天,你愿意看我一眼,我就知足了。”   “说这些干什么?我跟你做个约定吧。”韦昊侧过身去,不想看他。   凭心而论,她确实尝试过好好对他,这是一个被亲情和糟粕观念绑架的可怜人,可是他越界了。   不过她也做了调查,龚轲在精神病院里的表现,主治医生都跟她说了,对方对龚轲的转变抱有积极乐观的态度。   “毕竟他从前发疯都是伤害别人,可是上一次,他只肯拿自己撒气。这种转变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他有自己在意的人了,即便陷入疯癫,他也不想伤害到她。但他陷入那种状态的时候是分不清谁是谁的,唯一能分清楚的就是他自己。所以他只能伤害他自己,这样才能想保护的那个人。这样的转变很少见,需要很强大的信念。”   这是主治医生的原话。   韦昊心里清楚,他想保护的这个人是谁。   可她不敢赌。   她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想拽龚轲起来,他却不肯,依旧是膝行上前,靠近后,默默环住了她的肚子和腰。   他的胳膊好长,这样都能将她合抱。   韦昊默默地吸了吸鼻子:“孩子你先养着,我这几年想拼一拼事业,如果我想看孩子,希望你不要阻止。如果几年后我可以游刃有余地养活自己和孩子了,我也许会把他接过来。但是不一定,如果到时候我有了新的感情有了自己的家庭,可能我会把孩子一直养在你那里。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拒绝。”   “我愿意!我愿意的!昊昊,你想怎么样都行。可是昊昊,我真的好想你,我可不可以……亲一下可以吗?”龚轲小心翼翼地抬头,仰着面孔,满是祈求。   韦昊移开了视线,不行。   那将是又一个错误的起点,她不可以。   而且,她现在对龚轲只剩下利用,她不想再给他任何的希望。   龚轲见她不回答,有些烦躁。   直起身来,想再求求她,可她还是不肯看他。   他急了,只好埋在她怀里胡搅蛮缠:“你就让我亲亲,我想你快想疯了,昊昊,我的命都是你的,你就成全我一回好不好?”   “不好。”韦昊红着眼睛瞪着他,“你该走了!”   “我不走!”龚轲急了,赌气似的摁住了她的手腕,“昊昊,我真的很想你。你肯要我的钱,你就是愿意给我机会的,不是吗?”   “你直接骂我是图钱的贱女人好了。”韦昊苦涩地笑笑,要不是不想继续让裴远征破费,她要他的钱做什么。   她没法上班,又要养活自己又要吃药,她有别的选择吗?   她愤恨地盯着龚轲:“我下贱,我无耻,我人尽可夫,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对不对?所以要了你的钱,就只能由你摆布了?好啊,来啊,姑奶奶脱个干净,你就当你是来逛窑子的!”   韦昊喊得好大声,却听“啪——”的一声,龚轲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打完左边又去打右边。   直到他脸上肿了,韦昊才反应过来,赶紧摁着他的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让你为难了,对不起。”龚轲继续扇自己耳光,韦昊烦了,直接把他搡在了地上,抓起钥匙,离开了学校。   龚轲一路跟着,跟到了出租房。   关上院门,韦昊刚到卧房,就被他从身后抱住了。   他死死地搂着她的肩膀,亲吻她的耳垂,她的脖子……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让他沉醉,没等韦昊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摁在了床上,细瘦的手腕被紧紧地扣着。   龚轲最终还是得逞了,孕期不敢太用力,以至于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才结束。   韦昊瘫在床上,双目失焦看着天窗,她果然是个贱女人,心里想着一个人,却又推不开死缠烂打的龚轲。   她默默地闭上眼,落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心事重重地睡去。   睁开眼,厨房传来了食物的香味,韦昊恍恍惚惚醒来,才想起自己忘了去工作站了。   懊恼,悔恨,她很嫌弃这个自己。   穿上鞋到厨房一看,龚轲居然没走,给她炖了老鹅汤,还熬好了今天的药。   韦昊想起曾经跟他在一起的朝朝暮暮,不禁有些后怕,眼前的种种一旦开始了,下一次的挨打就近了。   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她赶紧把龚轲轰了出去,锁上门,默默把药喝了,老鹅汤却一口没动,留给了快要下班回来的马幼珍。   龚轲站在门外,摸了摸自己被她推搡过的胳膊,窃喜地扬起了嘴角。   她真是个温柔的好女人,撵他出来都舍不得用力,像个小绵羊在撒野一样。   真可爱。   她心里是有他的,一定是的!   龚轲精神抖擞地走了,他特地找了趟霍恬恬,拿着韦昊的报告单挂了门诊。   “她真的一切都好?”龚轲再三确认,总算是放心了。   霍恬恬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甚至还拿到了韦昊的报告单,难不成他们和好了?   她又不能直接问,晚饭时间便没有直接回大院,而是去找了闻书香。   闻书香叹了口气:“我刚碰到我表哥了,听他的意思,韦昊可能是要原谅他了,还让他在屋里待了两个小时。”   “待了两个小时?做什么?”霍恬恬问完就猜到了了,“不会吧,她……”   “这有什么的,我表哥很帅气啊,这几个月的工资还有自己之前攒的钱,全给韦昊了。我要是韦昊,我也会动摇的啊。再说了,成年人,也有那方面的需求嘛,我怀孕的时候天天缠着我男人要呢,可惜他死了。哎,要不然,我也不用天天羡慕韦昊咯,起码她身边的男人全都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闻书香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虽然没有结婚,但是韦昊怀着龚轲的孩子啊,做做那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霍恬恬却觉得这事要糟,她不是想棒打鸳鸯,她就是担心,万一龚轲再发病呢?   到时候可是一尸两命啊!   她只能叮嘱闻书香,没事多往韦昊那边跑跑,尽量确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晚上回到大院,霍恬恬跟郑长荣谈了谈这个事儿,郑长荣沉思良久,问了她几个问题——   “之前是表舅舅救了她吧?”   “对啊。”   “那段时间的花销肯定都是表舅舅掏的钱。”   “我没问,大概吧。”   “她不想再用表舅舅的钱了,所以才接纳了龚轲的工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你这叫灯下黑,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照顾她的自尊心,维持跟她体面的友情,却忘了她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不去上班哪来钱养胎生孩子?只能接受其他人的帮助。”   “但是她选择了龚轲,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让表舅舅瞧不起她,所以不能再用他的钱了。只能忍着恶心,收下了打过自己的龚轲的钱,起码理直气壮一点。”   “可她没必要跟龚轲那个啊,她不是对他有阴影了吗?”   “恐怕她爱上别人了,但是没希望,她想让自己斩断不切实际的念头。”   “啊?我怎么觉得你在开玩笑,她能爱上谁啊,总不能是——”霍恬恬说到这里,不禁捂住了嘴巴。   她简直太震惊了:“你是说她……她对表舅舅,她……”   “我猜是这样的。”郑长荣低着头,认真地给她的肚皮涂抹护理霜,“有一种人,自尊心过强,他们会用极端的方式绝了自己的念头。你仔细想想,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也对,她在接受龚轲之前找严世清破了身,这是变相的惩罚龚轲,但也是她自尊心的表现。”霍恬恬叹了口气,这事还是马幼珍告诉她的。   所以韦昊的孩子是谁的,谁也不清楚。   都是孽缘。   郑长荣点点头:“是这样,这种人的行为逻辑其实很简单,要么打击对方,拔高自己,要么作贱自己,断了念想。自尊的极致是自卑,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   “那你呢,你自尊心强吗?”霍恬恬很好奇,难道所有自尊心强的人都会这样?   郑长荣笑笑,盖上护理霜的盖子,躺下睡觉:“我?我自尊心不强,我最厚颜无耻了,要不然当初那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天煞孤星,我能不声不响地继续做我的团长?”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哎。”霍恬恬笑着趴在他怀里,“我也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我也厚颜无耻,我第一次见你就敢赖上你了,咱俩可真是绝配!”   “哈哈哈!”郑长荣心情好极了,腻歪了一番才老老实实睡觉去了。   第二天他给沈舟打了个电话,让他稍微看着点龚轲,别让龚轲和齐婷之类的是非再牵扯到霍恬恬身上。   沈舟心里有数,不用他交代,已经盯上龚轲了。   不过沈舟考上了隔壁中大的文学院,不能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看着这些人了,好在他有自行车,来往两个学校也方便,医学院这边他也交了些狐朋狗友,信息渠道格外通畅,尤其是那个周正,简直问什么说什么。   开学前的这天,广州日报和羊城晚报各自刊登了一则感谢信。   广州日报刊登的是院长曹彻的感谢信,他说自己医学院的高材生治好了自己多年不育的顽疾,为了表示感谢,他携他刚刚怀孕的妻子,登报致谢。   羊城晚报则刊登了齐婷的一份感谢信,她说医学院的高材生彻底治愈了她妈妈的顽疾,她妈妈不但彻底有了精气神,还怀孕了,她爸爸有望老来得子。   而这两封感谢信,最高明的地方在于,全都没有点名霍恬恬的名字,只说是高材生,留下了足够的悬念,把大家的心全都挠得痒痒的。   这两封感谢信的效果实在是太轰动了,超声波研究大楼里的孕检中心,患者接待量暴增。   做彩超的预约,甚至已经排到了半个月之后,工作站不得不多招点学生进来帮忙。   霍恬恬誉满天下一栏的积分迅速增长,等她回过神来时,购买彩超机的两千万点数很快就被填平了。   她犹豫了一下,暂时没买第二台,原因很简单,时间很快,今年已经到下半年了,她准备把这些点数留着,在明年的战争中好好打一打辅助。   开学第三天,温清风把厚厚的一叠报名表交给了她,都是想来工作站大展拳脚的。   虽然高考停摆了很多年,但是国内的大学并没有完全停止招生,只不过用的是推荐入学的形式,所以目前学校里是有其他年级的学生的。   虽然数量不如他们大一的多,但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这当中不少人都眼馋工作站的彩超机,自然踊跃报名。   而夏季高考的那一批学生也入学了,有人心里痒痒,觉得霍恬恬这个高材生不过比他们多读了半年的大学,她这么快就有了这么厉害的成就,想必他们也可以的。   如此一来,报名表可以用海量来形容。   霍恬恬考虑再三,准备来一次全校考试,不过这种事她不能自作主张,还是先跟班主任商量了一下,再一级一级往上面申报。   曹彻很快给了批复,两个字:考吧!   最后工作站的所有成员,群策群力,一共出了这么几个方向的卷子:公共常识,医学常识,命题作文1:我学医的目的,命题作文2:我对医德的理解,命题作文3:对未来医学的展望,以及一些实用的数理化题目,最后再加一门英语。   一共八张试卷,因为人太多,靠誊抄的方式完全来不及,所以最后找到了报社,拜托报社帮忙印刷了一下。   为了防止报社的人透题,霍恬恬当天印刷完所有卷子,把卷子封存在了学校教务处,并让狗蛋儿去盯着那个报社的负责人。   好在一切风平浪静,第二天开考,每张卷子四十五分钟,中间休息十五分钟,上午七点考到中午十一点,下午一点考到晚上五点。   卷子收上来全部送去了工作站批阅。   现有的成员全部留下来帮忙阅卷,一共三十人的团队,愣是三天就把卷子全部批完了。   “录用几个?”霍恬恬帮着整理分数,看了眼旁边神色凝重的那波,这次检测的结果并不理想。   原本他们想招二十个学生进来培养的,现在看来,十个都成问题。   那波叹了口气:“我很失望啊小霍,就比如‘我学医的目的’,虽然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是人生在世,怎么能一点崇高的追求都没有呢?”   “我也很意外,他们太实在了,反倒是让咱们措手不及。”霍恬恬无奈,大多数人写的都是为了有一个安稳的工作。   想想也是,世上攘攘皆为利往,有几个人会博爱世人,把兼济天下当做自己的追求呢。   很多人之所以学医,可能想的只是有个体面的工作,能找个好的伴侣,能经济宽裕地养活孩子,仅此而已。   那波把统计上来的分数看了又看,最终摇摇头:“不管怎么说,咱们宁可刚开始人手紧缺一点,都不能降低这个要求啊,一旦要求低了,以后再想提高就难了。就录取五个吧。”   这么轰轰烈烈的一场考试,这么大动干戈的一场筛选,最后只录取了五个,不少人都一肚子的意见。   不过没办法,工作站一口咬定只要这么几个人,再忙也不肯继续增员了。   “招进来的这些都是有工资可以拿的,真是气死我了!霍恬恬一定是故意不让我通过的,那些题目我明明都答对了!”羊丽华嫉妒得眼睛滴血。   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喜气洋洋地庆祝去了。   许倩这学期没来,许佳也被撤换了,如今跟在羊丽华屁股后头的,是二班另外几个红眼病。   她们也觉得羊丽华是稳进的,结果却榜上无名,便撺掇着她,让她去工作站闹上一闹。   羊丽华当然要闹,不光要闹,她还要穿上自己仿制的裙子,故意气一气霍恬恬。   这可是她学了一暑假的技术重新仿制的,是一款蕾丝花边的连衣裙,霍恬恬穿在身上的时候可好看了,可她现在怀孕了,穿不了了。   羊丽华想到这里就暗中窃喜。   她趾高气昂地跑去了工作站,却发现霍恬恬正面带微笑接待一个孕妇。   对方看着四十来岁,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但她旁边站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小姑子,对着霍恬恬凶神恶煞的,问道:“喂,你们孕检中心就是这么糊弄患者的吗?你看看你,自己还是个孕妇,怎么给我嫂子接诊?而且你看着好年轻啊,估计没什么经验吧?就你这样的,也敢出来骗钱?”   羊丽华一听,乐了,她也觉得霍恬恬有点被吹嘘过头了,不过是撞了狗屎运蒙对了两张单子,治好了两个患者,这就能被吹成高材生和神医了?   简直可笑!   现在终于有人来拆穿她的真面目了,羊丽华自然激动得不行。   没想到霍恬恬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依旧春风满面的,说道:“想必这位嫂子听说过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我虽然看着年轻,但我会对我的患者负责的,嫂子你要是不信任我,可以选其他的医生,没关系的。”   那小姑子翻了个白眼:“换就换,走嫂子,我们去找这里最有名气的那主任。”   姑嫂两个赶紧去找那波的接诊室,霍恬恬转身,看到了一脸幸灾乐祸的羊丽华,打量了一番她身上的蕾丝裙子,看了半天才看出来这又是仿制了自己的款式。   霍恬恬没搭理她,转身进了超声检查室,帮着给新来的五个人做实操演示。   羊丽华见她要走,赶紧追上来拦着:“喂,你凭什么不给我通过?”   “这五个人的录用跟我没关系,你找错人了。”霍恬恬直接搡开了她,好狗不挡道,羊丽华真是疯狗。   羊丽华不服气,追上来问道:“不是你是谁?温清风当时可是把报名表交给你的!”   “是我。”一旁的路伟正领着几个研究员经过,直接打断了羊丽华,他推了推眼镜,问道,“你对我的阅卷结果有意见?”   “路老师,我跟其他同学核对过答案,我肯定是高分啊。”羊丽华很怕路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老大哥有点阴森森的。   路伟冷笑一声:“你的三个命题作文没有一个及格的。”   路伟说完,扬长而去,留下羊丽华在原地呆若木鸡。   霍恬恬笑着转身,也不打算跟她废话了。   刚到超声检查室,那对姑嫂就拿着单子来了。   看到霍恬恬,那小姑子又开始挑三拣四,旁边的夏晴白了她一眼:“你好吵啊,你如果真的关心你嫂子,那就别嚷嚷,论彩超机的操作经验,霍恬恬同学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别人指名要她操作还不一定排得上号呢,你在这里闹什么啊。”   那小姑子不信,挑剔地打量着霍恬恬。   霍恬恬没搭理她,拿起耦合剂,让那嫂子躺下。   那嫂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夏晴的要求,躺在了诊疗台上。   很快,她的耳边响起咕咚咕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强劲有力,霍恬恬笑着说道:“告诉你两个坏消息和两个好消息。”   “啊?”这老嫂子愣住了,“什么坏消息。”   那小姑子更是不理解:“你这人故弄玄虚做什么?有屁就放!”   霍恬恬把探头收好,冷冷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子:“嘴巴这么臭,掉茅坑里了?那你快点出去,可别熏着你嫂子。”   “你!”小姑子气急败坏。   老嫂子赶紧劝了劝:“双双,别这样,人家霍同志是专业的,那齐婷妈妈都怀孕了呢,都是她的功劳。”   霍恬恬一听,心里有数了,原来这嫂子是机关大院的,怪不得她小姑子目中无人。   她把报告单拿给了这个嫂子:“坏消息是,孩子臀位,而且你宫口已经开了,你自己还没有感觉吧,建议你直接住院,你很有可能会急产。好消息是,我会外倒转术调整胎位,以及,孩子一切指标都良好,顺产还是很有希望的。”   那嫂子听罢,顿时脸上一黑,她算了算日子:“不对啊同志,我没到日子呢。”   “预产期是不准的,提前或者延迟半个月都是寻常事。嫂子,你要是不信,我让老师来给你做个指检吧。”霍恬恬说着便出去了。   那波过来,把学生们都请出去,只留了霍恬恬和那个小姑子,随后给产妇做了个指检:“开了三指了,小霍,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主任,你看这里,咱们之前没遇到这样的病例,今天是第一次,产妇的宫颈口明显扩张了,而且胎儿的位置明显是准备入盆了。”霍恬恬指着屏幕上的影像。   那小姑子却看不懂,只能讪讪的,干着急。   那波笑笑:“确实是这样,今天这个报告单多留几份,留着日后做研究用。”   至于这个产妇,那波不会外倒转术,便推荐她去一院待产。   “一院离得不远,就算是急产,我们也能及时送你过去。”那波看了看手表,估测了一下时间,用平板车推过去的话,问题不大。   不过到了那里要是再用外倒转术,就来不及了。   那嫂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就在这里生产:“小霍同志,你可是齐老推荐的人,我决定信你一次。”   最终这位嫂子在霍恬恬的帮助下,成功扭转了胎位。   这时产妇宫口已经开到八指了,果然是急产,霍恬恬想跟进去,近距离学习一下接生的过程。   那波倒也没有阻止,只是问她不怕见着血不吉利吗?毕竟她怀着孕呢。   霍恬恬快被他气笑了:“那主任,您这说的什么话,新生命的降临是喜事啊,怎么会不吉利呢?你就让我一起进去吧。”   那波拿她没办法,便领着她一起接生去了。   半个小时后,那嫂子顺产生下来一个胖小子。   “孩子八斤八两,天哪,好胖啊。”夏晴帮着助产士姐姐递毛巾倒水,很是震惊。   霍恬恬也很意外,她第一次见这么胖的孩子!头发都长了,黑溜溜的,看来产妇孕期的营养很好很好。   不过因为孩子太大,最后上了产钳,产道也撕裂了,那嫂子不得不忍着疼,接受漫长的缝合。   不过,她一看自己生的是个大胖小子,顿时什么辛苦都不觉得苦了。   她抱着孩子,欣喜若狂:“哎呀,双双,快,快去给你大哥报喜,我终于给咱老黑家生下儿子了,真好!”   霍恬恬累了一下午,打着哈欠回了出租房,传送回了大院。   到了家里刚吃了晚饭,便看到誉满天下一栏飞速飙升了几百万积分。   她懵了。   第二天才知道,整个机关大院都传遍了,都说医学院有个厉害的女学生,叫小霍同志。 第280章 第280章害人精(一更)   名声打出去了, 霍恬恬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说实在的,她真的才学了个皮毛,能治好这几个患者, 确实都有运气的成分在里头。   要是没有婆婆一直以来的教导, 没有那些珍藏的医书, 她什么都不是。   现在她走在校园里, 到处都是各色各样的眼神, 有人是真的自叹不如,对她充满了尊敬和仰慕,可有人嫉妒她嫉妒得眼睛滴血, 削尖了脑袋想法子让她出丑。   还好有夏晴帮她挡着,有些明显是刁难的问题, 她就没回答。   她很头疼, 回到家里跟郑长荣埋怨了起来:“哎呀, 我哪里想到他们会登报致谢啊, 还好没说我的名字,我要是心情不好了就直接抵赖, 我就说不是我, 要不然我真的要闹笑话了。”   “怕什么, 又不是你逼他们道谢的,再说了, 报道里也写了,你还是个大一的学生。我想不会有人糊涂到让你包治百病吧?”郑长荣蹲在床前, 认真地给她剪脚趾甲。   孩子的月份大了,媳妇儿弯不下腰来, 他基本上每隔两个礼拜就会主动检查一下她的脚指甲。   霍恬恬叹了口气:“你说的那是正常人,可那些红眼病不这么想啊, 他们巴不得我徒有虚名呢。今天还有人问我怎么治疗脑血栓,怎么治疗肺结核,还有人问我,我这么能耐,能不能帮摘除了子宫的人怀上孩子。”   “这不是胡闹吗?你别理他们就是了。你也别着急,真有不会的就说不会嘛,这有什么的,又不丢人。”郑长荣剪完指甲,还不忘拿专用的锉刀给她把边缘打磨光滑,非常熟练和专业。   修完指甲洗洗手,夫妻俩例行把两个儿子叫过来,一起读书做胎教。   今天读的是千家诗,霍齐家抄录的,附带注释和翻译,里面的诗词郑长荣自己也没有完全学过,便一边给孩子读,一边往自己脑子里装。   熄灯睡觉的时候,霍恬恬却紧张得睡不着觉,蜷在郑长荣怀里,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郑长荣知道,明天是她第一次上解剖课,所以有点害怕。   他拍打着她的后背,提议道:“要不把解剖课调到下学期?你不是说可以自由选课了吗?”   到时候孩子也生了,就算她受不了人体标本而呕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霍恬恬摇了摇头:“有些课程是这学期必选的,比如解剖课,再比如组织学与胚胎学,细胞生物学等等,能选的是其他的。”   只不过这年头学校还没有实现信息化,选课需要学生自己找老师登记。   霍恬恬考虑到自己到时候要生孩子坐月子,没敢太贪心,只提前修了两门大二的课程。   郑长荣恍然:“既然这样,你要是实在害怕,那就在心里念我的名字。”   “臭美的你,念你的名字就有用啦?”霍恬恬想象了一下,也许真的会有用吧。   哎,不想了,反正逃不掉的。   第二天解剖课上,老师居然没有直接让他们面对人体标本,而是先拿小动物让他们熟悉和过度一下。   霍恬恬可算是松了口气,解剖动物的话她就不怕了,她会在脑子里设想各种美味的烹饪方法,化解不适。   比如她手里的兔子,她会怀念刚来岛上的时候,大家一起吃兔子的时光,这么一想,不但不会害怕,还精神抖擞了起来。   下节没有课,她照例去工作站帮忙。   没想到那齐婷居然过来了,提着一篮子水果在门口等着,身边还陪着一个面生的男人,明显的不太情愿,跟那感谢信一样,都是齐应祯让她做的。   见到霍恬恬过来,那男人赶紧拽了拽齐婷的胳膊,齐婷臭着脸,磨蹭了一会儿,才把水果篮送给了霍恬恬:“我爸妈让我来谢谢你,要是这胎是个儿子,你就是我们齐家的大恩人,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这是收买人心来了?   霍恬恬没要那水果篮,只抓了一颗葡萄尝了尝:“挺好吃的,那你带回去给你母亲吧,我最近不爱吃甜的,我只想吃辣的。”   “酸儿辣女,你这是要有女儿了。”齐婷自己没生过,却装得很懂似的。   霍恬恬笑笑:“我也希望是女儿,我还有事,不留你们了。”   齐婷赶紧拽住了她的胳膊:“我问你——”   霍恬恬回头,知道她要问什么,却装作不知道,还故意打岔,笑道:“问我能不能帮你母亲鉴定胎儿的性别?那可不行,我知道不少人重男轻女,所以我这里不做性别鉴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除非就诊的两口子有遗传病,需要筛选健康的孩子,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齐婷现在可没胆子再去骚扰龚轲了,她老子三令五申的,她只能借着来感谢霍恬恬的机会,稍微打听一下龚轲的情况。   霍恬恬没等她开口,便哎呀一声看了眼手表:“不说了不说了,我还有个预约,来不及了,以后再聊吧。”   齐婷只得撒手,眼睁睁看着霍恬恬去了门诊室,闭门谢客。   齐婷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那扇关上的门:“跟我装!不说我也知道,龚轲肯定围着那韦昊团团转了!气死我了,辛辛苦苦训了这么多年的狗,居然便宜了别人!”   “婷婷,你别生气了,我可以做你的狗嘛。”男人笑眯眯的,一脸的谄媚。   齐婷白了他一眼:“可你没有龚轲帅!你赶紧给我去香港整容,整成龚轲的样子!”   “我不去!最近有好几起整容失败的案例了,我才不做这个冤大头。再说了,就算去了,顶多也就是割个双眼皮垫垫鼻子什么的,你还真以为能换头呢?”男人一本正经地科普起了香港那边的整容技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还是纯天然的好。   齐婷气死了,连水果篮子也不想提了,冷哼一声往外走去。   没想到到了半路,居然遇到了龚燕,齐婷恨她恨得牙痒痒,直接翻了个白眼。   擦肩而过的时候,齐婷拽住了龚燕的胳膊:“你干什么去?”   “关你什么事?”龚燕一把搡开了齐婷。   气得齐婷破口大骂起来,龚燕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想想你都可怜,自己生不了,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娘却怀上了。想必那孩子他们也养不了几天吧,到时候还不是得让你这个姐姐来端屎把尿?不过也好,等你爸妈没了,你就骗孩子你是亲妈,孩子长大了应该会孝顺你的,也不算太亏。”   齐婷愣住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是啊她爸年纪大了,肯定活不了几年了,这孩子以后可都是她的负担。   想到这里,齐婷瞬间动了杀心。   回到家里,便琢磨起来怎么让她妈“一不小心”把孩子摔没了。   不过她没能得逞,她老子似乎早就防着她了,居然把她姑妈请过来照看她妈,齐婷只得静候时机。   几天后,齐婷可算是逮着她姑妈上厕所的时间,哄骗她妈妈她们母女俩一起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儿。   等到她妈准备下台阶的时候,她便“不小心”把自己磕了个跟头,跌跌撞撞的,撞她妈身上去了。   霍恬恬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没想到齐婷领着几个大院里的小伙子,抬着一个门板,把她妈送过来求救。   霍恬恬原本是不想接诊的,毕竟还有那波在呢,她累了一天了,只想回去休息。   可架不住齐婷故意刁难,装得跟真的似的,跪在大厅里面,求她救救她妈和弟弟。   惹得不少人过来围观。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只得接下了这个急诊。   好在老太太之前给张娟处理先兆流产时的应对策略她都清楚。   至于中药材,霍恬恬已经在开学之前从大院那边弄了一批过来,这会儿正好能用上。   她怕自己内检的技术不够到位,没办法准确判断孕妇有没有胎盘早剥的迹象,便赶紧招呼那波等人:“主任,患者情况紧急需要插队,超声检查室先让我用一下!”   这是工作站的明文规定,遇到先兆流产等特殊情况的急诊患者,可以插队做彩超。   但是需要那波确认。   要不然,随便一个患者都能为了插队而谎称自己有危险的情况。   那波很快确认完毕,开了绿色通道,他担心霍恬恬一个新手应对不了,也跟了进去。   “胎盘轻度出血,没有出现剥离的症状,可以救!”霍恬恬看着屏幕上的影像,松了口气。   随后便按着老太太当初的操作流程,给产妇做了紧急处理。   齐婷一听孩子保住了,失望透顶,只得离开了工作站,回去遮掩一番。   晚班时分,齐应祯亲自过来看了看他的妻子,说什么也要送一面锦旗给霍恬恬。   而这时,霍恬恬已经打着哈欠回到大院了。   郑长荣今天回来得挺早,吃早饭洗了澡便陪着她。   她趴在郑长荣腿上,心有余悸:“得亏当初咱妈救人的时候我用心记下来了,要不然我今天真的要被齐婷给害了。”   “她是既想除掉那个孩子,又想刁难你出气,毕竟你处处护着韦昊。”郑长荣手里捧着电子对抗的文件,温故知新。   霍恬恬叹了口气:“你说,同样是女儿不能生了,苗金花就处处为阮娇娇着想,哪怕她也想生孩子,想的却是能让阮娇娇有个孩子养老。可齐婷的妈就不一样了,她是真心实意的想给齐应祯生个儿子。”   这就是区别。   从这点来说,苗金花的母爱确实比左小娟高尚多了,也感人多了。   郑长荣笑着翻了一页:“管他们呢,只要他们以后别再刁难你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齐家。   齐应祯把介绍信和车票拍在了齐婷面前:“明天你就走,赶紧走!”   齐婷捂着刚被扇过耳光的脸颊,不肯认命,她抬起头质问齐应祯:“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去给别人当后妈?我不去!”   “你不去?可以,明天就登报声明,宣布你跟咱爸断绝父女关系!上次你把龚轲捅进医院去,我就不肯让咱爸救你的,是他心疼你,非要替你扛着这个雷。现在好了,你连你自己的亲妈都下得去手啊!得亏那个霍恬恬医术高明,要不然,你拿什么赔给咱爸!你不知道整个机关大院都笑话他没儿子吗?你不帮他就算了,你还对自己没出生的弟弟下毒手,还算是个人吗?”齐婉可算是逮到了机会,恨不得让齐婷永远都别再回来了。   至于她后妈肚子里的孩子,她可不是糊涂人,她知道,娘家有个兄弟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才不会做出这种丧天良的事情来。   齐应祯也是悔恨不已,他没想到齐婷会这么残忍。   他抹了把泪:“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偏心吗,你姐姐有的你都有,你姐姐没有的也都先紧你一个人。就连龚轲,也是我逼着他娶的你。从小到大,我这个老子哪点对不起你了?嗯?你要这样捅我的心窝子?你走吧,你要是不走,我打也要把你打出去!”   齐婷看着这对统一了战线的父女,想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她把介绍信和车票拿上,却又伸手问齐应祯要钱:“两百你就想打发我了?再给我五百!”   “我不是贪官,我没有这么多钱!你妈是个药罐子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齐应祯快要心梗了,他到底养了个什么东西啊。   齐婷不信,直接从他口袋里抢走了三门橱的钥匙,翻箱倒柜,又找出来一百多,全给拿走了。   齐应祯气得进了抢救室,还好一院心血管科的大夫医术高明,救了他一条老命。   当天夜里,齐婷离开了机关大院,在韦昊住着的院子外头徘徊了好几个小时。   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开门出来的龚轲。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齐婷再次亮起了刀子。   然而……   她没想到的是,裴远征居然来了广州,而且就在隔壁。   她刚准备扑上去杀人,就被一条眼镜蛇拦住了,吓得她丢了手里的刀子,扭头就跑。   龚轲可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他惊魂甫定地看着裴远征,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跟着韦昊的辈分喊。   裴远征冷着脸挑了挑眉:“你管我叫舅舅?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吧?”   “可是昊昊跟小霍是结拜姐妹,你是小霍的舅舅,我当然也要喊你舅舅。”龚轲把刀捡起来,刀柄对着裴远征,“舅舅你把刀收起来吧,我还得回去上班。”   裴远征点点头,随即把这刀子扔进了自己住的院子里。   转身的时候,才发现韦昊正站在门边上抱着手臂看着自己。   他走过去,看了眼韦昊身上的吻痕,伸手把她的头绳扯了。   头发披散下来,便再也看不到那些连成片的痕迹了。   裴远征什么也没说,转身准备回去。   韦昊却忽然扯住了他的胳膊:“你别走。”   “干什么?留下来欣赏你被人摧残过的样子?”裴远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就在隔壁,被吵了一晚上了。   他不清楚龚轲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但是一定纠缠得不轻。   韦昊一直让他滚,说自己爱上了别人,不想再跟他有所牵扯,龚轲不信,自然要死缠烂打。   裴远征就是被这样吵闹的声音打扰了好梦,现在只想回去补觉。   韦昊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松开了手:“对不起,是我不配,你去休息吧。”   “嗯,那你别再吵我了,我等会还有事。”裴远征没有啰嗦什么,别人的事,犯不着。   她要不是甜甜的小姐妹,裴远征都不会多这个闲事。   韦昊站在黎明前的天幕下,看他一声不响关了门。   她也不走,就这么站着,就这么盯着那扇门。   直到天际发白,她才痛苦地捂着脸,麻木地回到了院子里。   裴远征站在门的对面,默默叹了口气,睡觉去了。   与此同时,郑有为也从区美心的床上滚了下来,他跪在床前,结结实实挨了两个耳光,忏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郑采薇找到了我,那个霍恬恬根本不上当啊。”   “废物!你要再不下手,她可就要摩拳擦掌去美国夺取遗产了!到时候我拿什么跟我老子交代?谁又能对付得了有了钱的霍润家?”区美心急眼了。   霍润家可是经济系的高材生,又是霍三山唯一的儿子,少不得要遗传那个老东西的狠辣和精明,要是再不赶紧下手,区家就要多一个强大的敌人了!   郑有为捂着脸颊,努力开动脑筋:“要不这样,我去找我二姨吧,我二姨最能搅和了,到时候我小姨鸡飞狗跳日子过不安生,那霍恬恬又对我小姨当自己妈似的敬重,肯定不忍心撇下她不管的。只要他们自己乱了阵脚,那就没空去美国了吧?”   区美心眉头一挑,乐了,她捏住郑有为的下巴:“我就知道,没有白疼你。快去吧,给你两千做路费和伙食费,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我尽快,我坐飞机去!谢谢好姐姐。”郑有为喜笑颜开。   区美心把一叠钞票扔在他面前的地上:“还不快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要是你把事情办砸了,可别怪我对你妈不客气了。”   郑有为捡起地上的钱,跟个哈巴狗似的磕了两个头:“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姐姐你等我好消息。” 第281章 第281章女人要有事业(二更)   广州的秋天跟夏天区别不是特别明显, 台风来的时候会有些凉,披上外套也就差不多了。   霍恬恬早早地来到了出租房,加了一件呢子大衣, 推开院门的时候, 才发现门口坐着一个人。   霍恬恬吓了一跳, 因为弯不下腰, 也没法看看这个人是谁, 只得用脚尖碰了碰这人的膀子:“喂,你谁啊?”   “是我。”浑身湿透的女人站了起来,眼中是走投无路后的绝望。   女人的样子很难分辨, 只因那一头的长发全都糊在了脸上。   直到她开口,霍恬恬才听出来, 这人原来是齐婷。   霍恬恬不理解:“你在我门口等了一夜?”   “我喊门了啊, 你不给开。”齐婷吸了吸鼻子, 显然是感冒了, 转过身去,打了个喷嚏。   霍恬恬蹙眉:“你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爸赶我走, 我不想去给人当后妈, 我也不甘心别人都能生孩子就我不能。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你能给我看看吗?”齐婷掏出她用油布抱着的纸币, 一共三百多块钱,她愿意全都当做诊金送给霍恬恬, 只要能治好她。   霍恬恬手上确实没几个钱了,投给工作站的钱还得等月底结算了当月营收之后, 才知道到底能不能给她赚钱。   至于在工作站帮忙的工资,那也得等到下个月。   目前她手头只有郑长荣上个月领的工资, 因为要给孩子和老太太他们留日用开支,所以霍恬恬只带了两块钱在身上。   但她其实也谈不上差钱,毕竟工作站的火爆有目共睹,目前在她的提议下,还单独分设了一个中草药分站,专门负责中药的采购、鉴别、甄选和销售。   胡伟民因此有了发光发热的机会,他已经通过官方的应聘渠道进去了,目前也算是个小小的分站负责人。   中草药分站的不少草药都是她自己带来的,那部分产生的收入会算在她头上,直到销售完为止,利润会在扣除胡伟民工资的基础上,让她和中草药站五五分账。   所以,她顶多就是这个月紧张一点,下个月就会好了。   她并没有被齐婷的三百多块钱打动,反倒是神色平静地把钱推了回去:“你的问题我了解过了,我也无能为力,你还是找别人吧。”   “不可能,我的病例是保密的,我给了医生封口费,你怎么可能了解?你别想骗我,你就是不想给我治!”齐婷恼了,站在门口,大呼大叫的。   霍恬恬确实撒谎了,但也确实不想给齐婷治疗,不为什么,她就是纯粹地讨厌齐婷,这都不行吗?   她笑了笑:“除了这钱,我给你看病的话还有什么别的好处吗?”   “你想要什么好处,你说好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齐婷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她以为她拿走全部的存款,她老子会叫人出来找她。   结果他并没有,这次他要动真格的了,他真的不要她这个女儿了。   她不甘心,她不接受!   如果她也可以怀孕,可以生孩子就好了,不然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婚姻被她弄得乌烟瘴气,最后离婚收场。   如果她有了孩子,她就不用虐待龚轲来给自己找回面子,她就可以在龚家理直气壮地待下去,她还会有个半大小子或者闺女帮她撑腰,在她爸爸赶她离开的时候,身边起码会多一个人支持她,理解她,鼓励她,温暖她。   可是她现在有什么?   除了这最后的三百多块钱,她一无所有。   她受够了,她也要怀孕,她也要当妈妈,她要骄傲地抬头,告诉龚轲,姑奶奶没了你一样可以生,姑奶奶可以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齐婷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霍恬恬的出租房门口,想找她帮帮自己。   结果天上下起了大雨,等霍恬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个落汤鸡了。   霍恬恬没什么好处想要,她只想叫齐婷走开,别来烦人。   可是齐婷不肯走啊,她死缠烂打的,非要霍恬恬给她治治病。   霍恬恬便提议:“好处就是,你永远在我面前消失,能做到吗?”   “好啊,只要你能治好我!”齐婷激动地抓住了霍恬恬的手臂。   霍恬恬有意磨磨她的性子,便刁难道:“要给你看病?可以,我先考验考验你,你要是能做到,我就给你看。”   “好啊好啊,你要我做什么,你说。”齐婷眼睛一亮,像是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霍恬恬便趁机提了几个要求:“第一,韦昊快生了,不准你再去打扰她,就算你弄死她的孩子,你自己也还是生不了,倒不如你老老实实的,彼此安好;第二,在韦昊生养之前,我不会给你看病,我要看到韦昊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瓜熟蒂落,我才会给你接诊;第三,诊金我只要五毛,其他的你都拿走吧。以上三点如果能做到,我就给你看病。在我接诊之前的这段时间,希望你安生一点,不要兴风作浪。”   “真的?只要我不招惹韦昊你就给我看病?那你先给我把个脉,你告诉我,我有希望吗?”齐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凌乱的头发扒拉开,露出她被雨水淋得惨白的脸。   齐婷最大的问题是先天性的卵巢发育不全。   一般人真看不出来她有这样的毛病,霍恬恬也没有注意。   直到今天,大雨将齐婷的衣服淋得服帖在了身上。   霍恬恬才惊讶的发现,齐婷胸前一马平川。   她把齐婷扯到了院子里,关上门,冷着脸:“解开扣子,给我看看。”   齐婷愣怔了一下,随即照做。   霍恬恬捂脸,果然,她是靠穿胸衣做了点假象出来,只有浑身湿透或者不穿衣服的时候,别人才能看出来端倪。   倒不是说没有胸的女人一定会跟不孕画等号,而是说,齐婷现在的身材,结合她不孕的结果来逆推,很有可能她患的是先天性的卵巢发育不全。   这种情况一般是由雌性激素分泌不足引起的,除了会影响卵巢发育,也会影响第二性征的发育。   而女性的第二性征,齐婷显然没有发育起来。   霍恬恬真是眼拙了,之前住在一个宿舍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好奇道:“你垫了棉花?”   “这跟给我治病有关系吗?”齐婷觉得很耻辱。   霍恬恬摇摇头:“没关系,我只是感慨我居然没看出来。你是不是卵巢发育不全?”个子也不高,那齐婉倒是比她高了不少。   齐婷没想到这就被她看出来自己的毛病了,她不得不佩服,只得黑着脸点点头:“是卵巢的问题,有救吗?”   “比较困难。”霍恬恬叹了口气,雌性激素的药品要到九几年才能引进到国内。   她只能使用一些中医上的方法,试试能不能帮助齐婷改善目前的身体情况,但是她没有底气。   她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猜测,能不能行,还得回去问问老太太。   所以她实话实说:“你也知道,我才学了几年,千金一科虽然我花的功夫比较多,但也还不是很精通,你等我回去找我婆婆核实一下的我的想法再说。当然,你也可以去找别人,这样我也不用麻烦了,你也不用耽误治疗。”   “不耽误不耽误,那我等着,我去我朋友家里等着,等韦昊生完孩子我再来找你。”齐婷这病多少年了都没人能治好,所以她愿意给霍恬恬一些准备的时间。   她也只能等等看,霍恬恬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其他人她也信不过。   霍恬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本想叫住她拿把伞给她,想想还是算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齐婷需要狠狠淋一场雨才能不去伤害别人。   她决定找宋冬妮问问齐婷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冬妮没再考大学,她接了沈舟的班,来食堂打饭了。   午饭的时间霍恬恬特地过来了一趟,宋冬妮小声道:“她真的被她老子赶出家门了,你可千万小心,保不准她什么时候就咬人了。”   “真的?我还以为她骗我的。”霍恬恬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齐应祯会对齐婷偏袒到底呢。   没想到现在有了小的,齐婷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宋冬妮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她现在无家可归,又不想听她老子的安排去嫁人,所以她躲我家去了。”   “她不是说去找朋友吗?”霍恬恬真没想到,原来齐婷管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叫朋友。   宋冬妮无奈地给旁边的学生把菜打满:“她是要面子所以这样说的,她以前根本看不起我们两口子。哎,风水轮流转啊。”   霍恬恬不想挡着别人打饭,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她中午不在学校吃,在郑采薇那边吃,郑采薇因为跟她婆婆吵架,已经带着女儿搬回来了。   但是今天下大雨,霍恬恬骑车怕摔倒,所以走路回去的。   快到半路的时候,一辆汽车从她身后接近。   齐应祯摆了摆手,让司机减速,随后摇下车窗,客气地招呼道:“小霍,上来吧,捎你一程。”   霍恬恬摇摇头:“谢谢了齐叔叔,我快到了,就不麻烦您了。”   “那好吧,你靠里走,别被路过的车溅一身水。”齐应祯没有勉强,他看得出来,这个小霍有意跟他保持距离。   他也不气,小同志知道谨慎是好事,就是有些遗憾,怕是不能把她和郑长荣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了。   可惜,也不可惜。   可惜的是,他俩很年轻,要是从现在开始他就能成为他们的贵人,日后他们一定会加倍的回报给他。   不可惜的是,没有他们,还有数不清的后起之秀,中国之大,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这个不行换下一个,怕什么。   等汽车走远了,霍恬恬松了口气,在郑长荣的脑子里嘀咕了一声:“刚遇到齐应祯了,居然要我坐他的车,吓死我了。”   “倒也不用这么怕他,他又不能吃了你。”郑长荣正在吃午饭。   霍恬恬叹了口气:“我是怕给你惹麻烦,还好他没有强求,他这个人还是有点风度的。”   “那是,面场上怎么也要装装的,你别被他蒙蔽了。”郑长荣从裴远征那里听到了不少齐应祯的事情,现在他就一个想法:惹不起,躲得起,能躲则躲。   霍恬恬想想也是,上次那事谁猜得到会有那样的反转。   遇到这种老狐狸,最好的办法就是退避三舍。   回到二姐这边,她打着哈欠吃饭,却见二姐正在抹眼泪。   霍恬恬很是意外,二姐是个很要强的人,很少落泪的,她不禁放下了筷子,关怀了几句。   郑采薇擦擦泪水:“哎,你不用为我操心,其实我早就习惯了。”   “咱俩也处了这么久了,跟亲姐妹一样,你别不好意思啊。到底怎么了姐?你快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霍恬恬很着急,赶紧拿起手绢帮她擦了擦。   郑采薇平复了一下心情,挤出一个微笑来:“真没什么,都是老生常谈了,改不了了,离又离不掉,只能自己生生闷气。”   “是姐夫和稀泥了?”霍恬恬这么猜是有道理的。   因为婆媳关系里最大的润滑剂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如果他做不了润滑剂,那就会出大问题,如果他帮着拱火,那就更糟糕了。   依着她对王智不算太深入的了解,这个男人似乎是个不太讨喜的人,这一点从他上次非要说贺超的糗事就可以看出来了。   只不过作为姻亲,霍恬恬没有立场去干涉他的言论自由罢了。   这事放在郑长荣身上,无论如何他是不会那么去揭贺超的短的。   这不是开不开得起玩笑的问题,这是一个人对别人尊重与否的问题,说得更严重一点,这是一个人的素质问题。   霍恬恬并不觉得贺超当年恐高的事值得拿出来被议论和嘲笑,她真的觉得挺没品的。   可以想象,这么一个男人,在面对婆媳矛盾的时候,似乎也不会有太巧妙的解决手段。   而现在,从郑采薇搬出来住可以推断,王智这个润滑剂缺席了,甚至有可能,他还是拱火的那一个。   霍恬恬的猜测勾起了郑采薇的伤心事,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滚落下来。   霍恬恬继续给她擦,一边擦,一边安慰:“别怕,你还有娘家人呢,我叫长荣给你撑腰。”   “我怕过谁,我是为自己不值。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受了什么委屈都很少去烦他,就只有这次,我让他说说他妈,别总是在书晴面前念叨叫你妈妈再生个弟弟?他居然凶我,说他妈想再要个孙子没错,还问我为什么偷偷去放环。我为什么不放环?我本来就不喜欢要小子,头胎是小子我也没办法,只能认了。可是那会儿要是追着要闺女我也忙不过来,所以我偷偷放了环。等令泽十岁之后我才取掉了,现在终于如愿有了闺女,我可不想再遭生产的罪了,我就偷偷又上了环。可是那卫生站的小贱人,居然嘴贱告诉了他妈妈。现在他们全家人都在逼我再要个孩子,我都烦死了,他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跟他们一起数落我,这日子没法过了。”郑采薇越说越伤心,最终趴在了霍恬恬肩头,泣不成声。   霍恬恬默默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果然这世上还是鸡飞狗跳的婆媳更多一些,像她这样婆媳之间处成了母女的,太少了。   但是她很清楚,如果她不是投其所好,让婆婆对自己另眼相看,如果她不是考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事业,如今的她会是个什么处境?   说不好。   也许一开始老太太不会说什么,但日子久了,家里有个一无所长的女人,总归是个叫人两看生厌的存在。   所以她根本不敢懈怠,哪怕当初考了状元,也没有放纵自己一直高兴下去。   她很快就投入了新一轮的学习当中,她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根深叶茂,越来越抓地千里,等到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谁也不能抹杀她的存在时,这才是一个女人真正掌握了话语权的时候。   她拍打着郑采薇的后背,劝道:“我一直觉得姐夫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但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是很震惊的。会不会是他担心自己要上前线,怕自己有个好歹,所以想多留个孩子给他爸妈有个寄托?”   “那不是胡闹吗?他要是真的牺牲了,我和孩子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不想着帮我减轻负担,还要我再生一个?他脑子没被狗啃吧?”郑采薇更生气了,老王家的都是什么蠢货,就没有考虑过孩子出生以后没有爸爸护着有多可怜吗?   非要再制造一个无辜的生命?   她不答应,绝不答应!   霍恬恬也觉得王智昏头了,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估计二姐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真正不怕死的人没几个的,王智现在的状态似乎就是自己吓自己,吓急眼了,所以才出了昏招。   要不然,即便他是个不讨喜的人,也不至于这么惹人厌烦啊。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劝道:“这样,我让长荣给他打个电话,他们都是军人,说话更能理解彼此一些。而且我们女人家很多考虑事情的方式是跟男人截然相反的。要是长荣也劝不动他,咱再做别的打算,行吗?”   “也只能这样了。”郑采薇觉得丢人,这些年来,从来都是她给别人灭火,什么时候轮到弟弟妹妹来给她灭火了。   她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又失败又丢人,简直让人心碎。   考大学也没考上,差在了数学上头,她琢磨着,要不就自己领着女儿在这里复习备考算了。   就算王智真的牺牲了,她上个大学,也能找个好工作来养活孩子。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霍恬恬很是赞同:“挺好的,先不说牺牲不牺牲的话,起码你自己有个拿得出手的事业,你婆婆肯定就不敢对你张牙舞爪的了。”   “那你以后中午过来帮我辅导辅导数学吧,我学的都还给老师了。”郑采薇勉强笑了笑,日子再难也要向前过,低头认输不是她的风格。   霍恬恬自然是一口应下。   晚上回去就告了二姐夫的状。   老太太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也要亲自去会会郑采薇的婆婆。 第282章 第282章难对付的婆婆(三更)   郑锦绣要去收拾姜敏这个老祸害, 自然不能带着两个孙子,只得去找了霍齐家,让她过来帮忙照看孩子两天。   霍齐家的回忆录已经快出版了, 就剩最后一点校对的工作, 她琢磨了一下, 领着两个外孙和孙女, 叫上霍润家, 一起去了小星星岛上。   那边地方大,三个孩子一起去游乐场里玩着,只要安排一个大人看着就好, 其他的人手腾出来就可以帮忙校对了。   裴远征不在,院子里只有张世杰和苗金花留守着, 那张世杰显然没有裴远征的好脾气, 看到苗金花支支吾吾地想找自己帮忙, 便把她骂了一顿。   所以霍齐家过来的时候, 那苗金花正哭着呢。   她淡淡地看了张世杰一眼,把孙女梦龙递了过去:“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看她不顺眼, 骂了几句。”张世杰对霍齐家一点脾气都没有, 反倒是挤出一个笑脸来,“你怎么过来了?”   “老姐姐给她家采薇出头去了,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忙看会孩子吧, 我和我大哥校对就行。”霍齐家把带来的手稿放下,看了眼躲在屋里不肯出来的苗金花。   等张世杰抱着梦龙叫上花生和玉米, 一起去了游乐场,霍齐家才往苗金花屋里去了。   看到霍齐家过来, 苗金花很是局促,背过身去,只肯用侧脸对着她。   霍齐家自顾自拽了个板凳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真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苗金花摇了摇头。   “那你哭什么呢?老张骂的话太难听了?”霍齐家还是了解张世杰的,他轻易不骂人,肯定是苗金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苗金花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霍齐家一看她这装可怜的样子就来气,嗤笑一声,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一套对所有男人都好使啊?让我想想,你应该是想叫他帮你捎东西给你女儿吧?”   苗金花不说话,再次往旁边侧了侧身。   霍齐家知道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反问道:“你那个女儿,难道你不知道她不是本尊?一个鸠占鹊巢的祸害,值得你这样掏心掏肺吗?”   “她会回来的,海林就回来了,娇娇也会回来的!”苗金花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护犊子的凶悍。   霍齐家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你自己的女儿回来?”   “想啊,天天想!虽然现在身体里的那个不是娇娇,可是坐牢吃苦的难道不是我家娇娇的身体吗?你叫我怎么一分为二地看待呢?她把娇娇的身体作践完了,再也不能生了,可我不能再让她把娇娇的性命也给祸害掉啊。你们总以为我是非不分,其实我心里都有数的。我求张大哥,也只是担心娇娇在牢里被折磨,想送点东西孝敬孝敬狱警,我没别的想法,我没打算逃跑。我知道外面比这里危险多了,我不会做傻事的。”苗金花还是第一次这么掏心掏肺地跟霍齐家袒露自己的真心。   霍齐家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你就消停点,等你帮我们找到了钥匙,我会跟远征一起,帮你把你的亲生女儿弄回来。这笔买卖应该很划算,你考虑清楚。”   “真的!”苗金花喜极而泣,立马给霍齐家跪下了,“真的吗霍教授?谢谢你啊,谢谢。”   “起来吧,去做饭吧,我最近胃口不好,做点清淡的,不过我大哥和老张都爱吃辣的,你先把我的盛起来再加辣。”霍齐家说完了,起身出去忙自己的去。   苗金花点点头,赶紧张罗去了。   张世杰在游乐场那边看着三个孩子,他靠在秋千架上,时不时瞥一眼院子里面忙碌的霍齐家,总是忍不住想起曾经守望相助的每一个日夜。   等回忆录出版了,他也得买一本看看,看看她那千疮百孔的前半生,里面到底有没有一丝半毫属于他的分量。   军区大院,郑锦绣看着门岗的士兵,难得的摆了个款儿。   士兵要她登记姓名才能让她进去,她却不肯登记,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早起忙着去买菜的军属们,挑选了一个视角绝佳的位置,掏出自己带的小马扎,坐在那里抹泪。   那姜敏不是会撒泼吗?   呵,她也会,她还是个中好手呢。   她往那一坐,便伤心欲绝地哭诉起来:“我可怜的女婿啊,这可怎么是好呀。”   路过的军属们全都好奇地打量着她,有那热心肠的,会过来打听一下她是谁家的老母亲,怎么大清早的在大院门口哭呢。   有那看热闹的,便把自己的菜篮子递给了熟人,自己则站在旁边围观起来。   那哨岗的士兵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便好心劝道:“好婶子,您到底要找谁,您说一声,我帮您去喊。”   老太太委屈地看了也一眼:“不行,我可不能害了你,我那女婿的娘,可是个惹不起的母老虎,回头别惹得小同志你跟着吃瓜落,你还是别管我了。”   来来往往的军属们一听,更好奇了。   有那喜欢主持公道的,便凑过来打听起来:“老嫂子,你女婿是谁啊?听你的意思,他老娘很是凶悍哪?既然这样,那你还敢来招惹人家?”   “我不敢哪,所以我只能在门口哭啊,哭我那可怜的女婿,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要被那老泼妇给拆散了呀。我心里苦啊,闺女是我亲生的我心疼,可女婿也是我的半个儿啊,我也心疼他呀。”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真真儿的。   “呦,老嫂子,听你这么说,你那女婿是做不了爹娘的主吗?这种女婿不是离了才好吗?还免得你闺女受罪了。”那老阿姨好奇得跟,倒也不是巴不得人家离婚,她只是用常理来推断,觉得这种男人要不得。   老太太便哭得更厉害了:“是啊,他不敢顶撞他老娘,只能牺牲自己的小家庭,我闺女也觉得离了最好,可我心疼我女婿啊。你说说他,好不容易儿女双全,那小闺女才几岁啊,还没上学呢,要是离了婚,以后同学不要笑话她吗?再说了,大儿子也快上中学了,正是敏感的年纪,万一孩子经不住爸妈离婚的打击,万一孩子想不开,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那女婿不要被人骂吗?所以我心疼他呀,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他太难了,太难了。”   那老阿姨一听,明白了,感情这老嫂子是在败坏她亲家的名声呢。   字字句句心疼女婿,实际上都在骂她那亲家搅合子女的婚事,不是个东西。   老嫂子实在是太高了,这么一来,她是一句骂人的话没说,却戳得她那亲家脊梁骨都直不起来了。   老阿姨决定好好跟这老嫂子学学,便打起了配合,道:“你呀,快别心疼他了,他再难也是他爹娘的宝贝儿子,有人疼,可是你闺女怎么办,你想好没有呀?”   “我闺女?我闺女不用我操心,谁不知道她是个好女人,就算离了婚,她也好找。倒是我那女婿,一旦离了婚,人家一打听,哎呀,好好的一个家,被他爹娘老子拆散了,但凡是疼闺女的人家,谁肯把闺女嫁给他们家来受罪呀,还不是赶紧躲得远远儿的?至于我那外孙和外孙女,也不怕没人疼。他们的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姨妈姨丈,全都在广州,这一大家子谁不把他们当个宝贝?离了他们爷爷奶奶,他们只会得到更多的疼爱,比待在你们大院还享福呢!所以啊,到最后只有我那可怜的女婿,家庭破碎,再婚无望,可怜哪。”老太太越说越伤心,拉着那老阿姨的手,呜呜呜地哭。   老阿姨不禁暗暗竖起了大拇指,高啊,这招高啊。   她好像悟了。   便劝道:“老嫂子,别哭了,你再心疼他,他也未必肯领你的好,毕竟只是半个儿,他要是个聪明人,早就该拦着他爹妈了,哪里能让他媳妇受委屈离婚呢,可见他不是个良配,离了就离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呀,这孩子孝顺,他那娘放个屁他都当圣旨一样,这样的大孝子难找呀。你说说,这么好的孩子,我怎么能不心疼呢。”老太太明着是在说王智的好话,可听懂的都知道,这是在说她那女婿没有主见,由着爹妈搅合自己媳妇。   谁听了不摇头叹息,这种男人,再找几个媳妇都是妻离子散的命哦。   不一会,大院里头的姜敏听到了别人回来嚼舌头,她压根没意识到这说的是她自己。   她还拉住隔壁的小媳妇,打听了起来:“知不知道是谁家的丈母娘在哭呀?”   “婶子,我不清楚,总之是个面生的老婶子,看起来很不好对付。还说她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在广州呢,听那意思,要给她闺女撑腰分分钟的事。估计她亲家要倒大霉了,反正我是没见过这样给亲家穿小鞋的,半句脏字没有,但每一句都在骂她亲家不是个好东西,说她女儿碰到了一个难对付的婆婆。要我看,真正难对付是那个老婶子才对。”小媳妇想想就觉得害怕,这样的老婆婆她可不敢招惹。   不过她面前的这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都把她儿媳妇气跑了。   连孙女也带走了。   哎,慢着……   小媳妇努力确认了一下那个老婶子哭诉的内容,似乎正好能跟王团长家里对上。   她被自己的揣测吓了一跳,赶紧找了个借口,说自家衣服还没洗,离开了王家门口。   姜敏一头雾水,心说这个小媳妇就是个一惊一乍的蠢货,好端端说着话呢,干嘛拿出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来?   真是可笑。   她又拦住几个折返的小媳妇问了问,越听越觉得这热闹有看头,她乐了:“还有这样的稀罕事,我倒要看看,是谁家儿子要闹离婚。”   她一向是个喜欢看别人家笑话的人,忙不迭的挎着菜篮子,叮嘱了她老头子一声,随后呼朋唤友,一起往外面走来。 第283章 第283章亲妈大战婆婆(一更)   姜敏来到门岗处的时候, 郑锦绣已经不哭了。   非但不哭了,还跟几个热心的小媳妇老婆子在一起闲聊。   聊她女儿当初嫁人的时候,那穷小子是多么的落魄和困窘, 是她女儿又当妈又当爹, 独自一人带着孩子, 扛下了生活的重担。   又聊女婿步步高升之后, 公婆是怎么的目中无人, 甚至觉得她女儿配不上女婿了。   最后说到公婆为了名正言顺地赖在部队大院享清福,甚至不让她女儿照顾自己的儿子。   后来女儿又生了个小闺女,这对公婆居然对孙女不闻不问, 眼里只有那个早就不需要端屎把尿的大孙子,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那些媳妇婆子们听得很是来气, 纷纷指责那对公婆不做人事。   有的情绪激动, 想到自己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不禁红着眼睛哭了起来。   “说千道万, 是我闺女为了照顾孩子,没能把时间用来经营她自己呀。原本她还是个正经的织布厂女工, 后来呢, 后来为了随军为了照顾孩子, 只能辞职接零活自己干。一晃也十来年了,这年轻夫妻啊, 就怕一个当甩手掌柜,只顾着往前跑, 一个却要被孩子和家事拖累,她就是想跑也跑不动啊。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 男人家里不是嫌弃她没有多生几个孙子,就是嫌弃她配不上她男人了, 要么就嫌弃她为了娘家兄弟偶尔出了点力。他们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她娘家兄弟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他们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大胖孙子?”老太太越说越气愤,但是始终不肯点名道姓。   由得这些媳妇婆子自己猜测。   正说着话呢,姜敏来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人群中的郑老太。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被议论的恶婆婆,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上一张笑脸,乐呵呵地迎了上去:“呦,亲家,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采薇和小妮子拿衣服。”老太太淡淡地瞥了姜敏一眼,心说这个老妖婆果然是把持了家里的财政大权,居然穿得比采薇都好,太无耻了。   当初采薇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来帮忙照顾王令泽,后来王智升到团长工资多了,老两口才厚颜无耻地过来了,那会孩子都上学了,谁稀罕他们的照顾?谁想了不生气?   瞧瞧老妖婆这一身的派头,啧啧啧,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了,居然还穿粉红色的衬衫嫩黄色的裤子,这料子一看就是采薇买给自己的,被死老太太强占了。   郑锦绣越想越是生气,干脆阴阳怪气了一句:“我其实是不想来的,我说孩子,你的衣服要么是打补丁的,要么就是洗得褪了色的,要来干啥?可我那孩子会过日子,说什么也不肯把旧衣服扔了。其实我心里有数,孩子哪里是不愿意穿好的呀,是手里没钱啊。十几年的夫妻了,都当不上男人的家,上哪儿说理去。”   “亲家这说的什么话,谁不给她穿了还是怎么?这事要怪只能怪你四闺女,一声不吭从采薇这里要走了好几百块,我当然要帮王智管着点家,这才把钱都要过来了。我也说了,只要采薇不再乱做好心人,这个家还给她当。”姜敏知道郑锦绣不好对付,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火力全开。   郑锦绣笑着说道:“是吗,那你们老两口当初撇下这对年轻夫妻不管不问,既没支援采薇一个人照顾孩子没有收入,也没有考虑你那儿子只是个小小的连长没几个工资,只管躲在老家享清闲。那会儿采荷没借钱给采薇?这些年过去了,要不你先把这笔账算了吧。对了,还有我家老五长荣,以前他帮衬姐姐姐夫,那是因为他没有成家,我这个当妈的就不说什么了。可如今他已经结婚第三个年头了,先是得了一对宝贝儿子,现在又快有一对宝贝闺女了,你拖着到现在不肯还钱也不合适吧?偏偏我那小儿媳妇跟采薇最是要好,姑嫂之间跟亲姐妹似的,你叫她怎么开这个口呢?”   郑锦绣说着,掏出一个账本:“不如就让我老婆子来做这个恶人吧,这是当初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女儿帮衬采薇和王智夫妻俩的账目,劳驾你给我把账结了吧。”   “这话说的,既然是自家兄弟姐妹,偶尔帮衬一下,何必斤斤计较呢。”那姜敏一看厚厚的账本,立马怂了。   不但改口改得飞快,甚至开始撒谎:“再说了,我也不识字,你给我看我也看不懂。”   “你不识字还好意思帮我家采薇管家?你可真行啊,可别把十块的当成一毛的花掉了,回头还赖我闺女不会当家。我说呢,这两口子结婚多少年了,只一个儿子,闺女还是后来才要的,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攒下什么家业呢,原来是被你这个老蠹虫乱花掉了呀。你少废话,既然你觉得采薇不该帮衬采荷,那你就赶紧的,把我其他几个孩子的债还了!”郑锦绣脸色一黑。   她再也不是可怜无助的老母亲,也不是温温吞吞闲聊八卦的小老太太,而是一头要吃人的老虎。   那姜敏一看,心里顿时一紧,赶紧借口自己晕病犯了,倒在了跟来的小媳妇怀里,叫人给扶回去了。   郑锦绣冷笑一声,再次摆起了款儿。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岗亭,要来了到访人员登记名册,一边写,一边念叨:“日期,九月九号;姓名,郑锦绣;拜访对象,王智;事由,为我那受欺负的闺女和外孙女拿衣服;工作单位,无;联系地址,海军大院;联系人,郑长荣。行了,我可以进去了?”   那小兵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太太说了半天,说的是王智团长家里啊。   哎,慢着,这联系人好像在哪里听过,小兵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哎呀,老婶子,您是郑师长的母亲吧?”   “哎,是啊。你认识他?”老太太直起身来,把笔交还。   小兵点点头又摇摇头:“认识倒是谈不上,不过我听说过他,婶子我姓那。”   “呦,是那主任的儿子吧?”郑锦绣也认出来了,这小子跟那波是有几分相似的。   刚刚她顾着给她亲家散播骂名了,没太留意这小子。   那骁笑嘻嘻的:“婶子好眼光,婶子您需要我去知会王团长一声嘛,免得闹起来不好看。”   “不用,我不想看见他,来气。”老太太直接进大院去了,身后围着的人可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这老太太唱了半天的大戏,说的是王智一家呀。   也有人早就猜到了,觉得不奇怪:“那姜老太没事就到处败坏王智媳妇,我要是人家娘家妈妈,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这老婶子居然还有个师长儿子?怎么没听姜老太提起过呀?”   “这不奇怪,职级比她儿子高,提了没面子呗,当然就不吭声了,要不然,人家都知道她儿媳妇的娘家有个当师长的弟弟,谁还肯帮着她说话呀。”   “乖乖,那小郑嫂子也太低调了,娘家兄弟这么有本事,她怎么不说呢,咱知道了也好帮衬着她点。”   “人家那是不想拖娘家兄弟下水,所以自己扛着,这么有情有义的手足之情,也不多见咯。”   “哎,先别说了,万一等会闹起来就完了,谁去通知一下团政委啊?要不直接去找师政委也行啊。”   “他们去部队了吧,不过我看到司令在家呢。”   “那快点的,快去通知他老人家,万一闹起来就不好了。”   议论声中,立马有那热心群众往温家大院去了。   温长空今天休息,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有些力不从心了,稍微下一场雨就容易伤风感冒,只得在家歇着。   温清风亲自给他熬的药,还一个劲地劝道:“这是我找小霍同志开的方子,说是出自大师之手,对付寒湿入体的伤风感冒最是有效,您快把药喝了,我好放心去上课呀。”   “你说的这小霍同志,就是老齐家闺女登报致谢的那个?”温长空接过药碗,却没喝。   太烫了。   温清风赶紧又接了回来,给他吹吹:“是啊爸,听说那老郑阿姨,跟老齐还是战友呢。”   “嗯,是有这回事。”温长空看着小儿子认真仔细的样子,很是宽慰,“你们院长登报致谢的那个,也是小霍吧?“   “是她,爸,您稍微忍忍,她说了,这药不能凉了再喝,就得稍微有点烫嘴,热乎乎的暖烘烘的,一碗药下肚,管保你出一身大汗。这一出汗哪,病气就去了七八分了,接下来再喝两剂温养温养就好了。”温清风再次把药碗递了过来。   温长空叹了口气:“你呀,张嘴闭嘴都是小霍小霍,你不能这样,那是人小郑的媳妇,你赶紧的,听话相亲去吧,我和你妈都看好那个姑娘,等你得空了就去见见。”   “爸,我上学呢,我不结婚。您也别瞎操心,我能不知道她是郑师长的媳妇吗?您放心好了,我就当她是偶像,是榜样,是我学习追赶的目标,我没有别的想法,我也绝对不会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来,让您难堪。”温清风已经心平气和了不少。   一开始跟霍恬恬坐在一个教室里,还总是胡思乱想,后来发现自己的学习怎么也追不上人家,他便慢慢淡了那些念头,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好好学习,努力赶超。   超不超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以无声的鞭策自己,挺好的。   温长空把药碗接过来:“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你也不小了,爸年纪大了,还想闭眼之前抱抱小孙子呢,你就去看看那姑娘吧,反正招生还没有规范化,谁管你结不结婚,要是有了孩子,你正常去你的学校就是,又不用你生养,怕什么。”   “那不行,爸你是知道我的,我脑子笨,只能靠勤奋来弥补,要是我再为了家庭分心,我肯定学不好了。我答应你,等我毕业了一定听话找个好姑娘结婚,但是现在真的不行。那超声波是个好东西,我还想在这个领域做点成就出来呢,这个时候我要是结婚生子,那就没希望了。”温清风赶紧谦虚了一把。   他其实不笨,只是他的成绩一次又一次的被霍恬恬碾压,他被磨得没脾气了,也逐渐地开始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人就是这样的,要是坐井观天,肯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可一旦到了外面,看到了人外有人,这才知道,自己那些本事都不算什么。   他又是一个有进取心的人,自然不想被一直甩在后头。   温长空点点头,把药一口气闷了:“好吧,那就看看这碗药管不管用,要是管用,那就说明你是对的,相亲的事就给你取消,再也不提了。要是不管用,你还是去见见那姑娘吧。”   “爸,您先躺着休息吧,我该去学校了,晚上再回来看您。”温清风不想妥协,他真的不想去相亲。   温长空也没有为难他,起码自己的态度摆在这里了,这小子会掂量着办的。   温清风出了院子,发现了来了一群人要找他老子,他赶紧把院门关上,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我爸发烧呢,你们有什么事去找政委的家属吧。”   众人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改道往师政委家里去了。   师政委的媳妇和娘在家,于是众人便把这两位女同志请了出来,一起簇拥着往王智家里去了。   谁曾想,到了那边,却发现两个老太太并没有吵起来,都是郑老太在那阴阳怪气,那姜敏依旧装晕躲着。   到最后,还是王智的老子王宝生出来赔礼道歉,先是把姜敏骂了一顿,再又把家里的钱款都交还给了郑老太,让她带给郑采薇,最后眼睁睁看着郑老太把家里属于郑采薇母女俩的东西都扒拉走了。   至于院子里晾着的衣服,但凡颜色鲜嫩的,通通都被郑老太拿走了,哪怕拿回去改了给小书晴穿,也不能便宜了姜敏这个死老太婆。   那师政委的老娘见了,赶紧过来打圆场。   不想郑锦绣直接飞了一个眼刀子过来:“你儿子真是师政委?那看来你这个当妈的没沾到什么光嘛,要不然,姜敏这样的老妖婆敢在你眼皮子底下这么作践我闺女?这明显是不把你放在眼里。至于你那媳妇,更是可笑了,一个政委的媳妇,是有责任帮着处理好大院里军属的婆媳矛盾的!结果呢,你们眼睁睁看着我闺女被逼得两手空空带着小女儿搬了出去?你们可真好意思,居然现在来装好人了,都给我闪开!”   最终众人只好给嘴巴装上拉链,谁也不敢多事了。   等那王智中午回来,一听丈母娘过来闹了一场,顿时黑下脸来:“怎么,让你去把采薇找回来,你没听?”   “我找她干什么?是她自己非要搬出去的。”姜敏死鸭子嘴硬,越想越是生气。   气她儿媳妇居然敢回娘家搬弄是非,气那郑老太爬到她头上拉屎,更气面前的儿子。   她指着王智的鼻梁骨骂:“你说说你,马上四十的人了,混得还不如郑长荣那个小子?他才多大,他都能当师长了,可你呢?你这团长当了多少年了?怎么还不挪窝呢?要不是你不如人家儿子有用,你妈我至于受这个气嘛,啊?我命苦啊,啊啊啊啊……”   王智一听就觉得脑袋疼,直接吼道:“哭哭哭,你不能等我死了再哭?我是可怜你们,你们想再要个孙子,我就厚着脸皮去求采薇,可我没让你们把她气跑啊,你们别太过分了,赶紧的,跟我去把她找回来。”   “我不去,要去你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姜敏要面子,今天这么一闹,短时间内她都不想出门了。   王智算是看明白了,他这妈就是个搅家精,他媳妇说得没错,他早该听他媳妇的,而不是脑子发昏,帮着他爹妈逼他媳妇再要个小的。   今天上午郑长荣来电话了,把他训了一顿不说,还说要让他姐离婚重新找个好的。   他那因为牺牲的梦境而烦躁不安的心,可算是被这一盆冷水给浇醒了。   他冷静下来了,回头一想,自己这两个月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看着他那胡搅蛮缠的妈,只好狠下心来:“你不去是不是?那好,我搬,我走,你守着你孙子过一辈子去吧!”   王智说搬就搬,真就请了半天假,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吓得那姜敏哭声震天,最后愣是赶在他搬家之前,亲自请郑采薇去了。   王智赶紧把乱糟糟的家里收拾收拾,免得郑采薇回来看到了生气。   收拾完,他换了身便装,也出去了,还拉上了他老子,去学校把王令泽叫了出来,一起去了出租房那边见郑采薇。   郑采薇要照顾小女儿,没办法正经去厂子里上班,便接了零活在家里做。   这样一来,算是兼顾了照顾孩子,赚钱养家和读书复习三个方面。   今天天气不错,她把没做完的鞋帮子全都抱出来,坐在院子里一边忙活,一边照看着孩子。   正踩着缝纫机,便看到她的老母亲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她赶紧丢下手里的活去帮忙,等她扒开这些袋子,看到里面连姜敏穿的衣服都被搜罗来了,忍不住笑了:“妈,你可这行,你不怕她上门来吵架?”   “怕什么,来十个我也不怕!”老太太精神抖擞的,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就等姜敏找上门了。 第284章 第284章妙手回春,多角恋(二更)   霍恬恬中午过来吃饭, 发现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妙。   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慷慨激昂,不断挥洒她的聪明才智, 骂得那叫一个斯文。   虽然一个脏字不带, 可那话实在是难听, 以至于二姐婆家的人全都敢怒不敢言。   一个个跟缩头鹌鹑似的站在院子里听训, 几次想反驳, 都被老太太火力全开怼回去了。   这会儿老太太看到霍恬恬回来,赶紧给郑采薇使了个眼色,郑采薇便扯着她去屋里小声说话。   “咱妈把我的记账本拿出来了, 因为我记得细,所以一本记不下, 写了好几本呢。但她只挑了当初我跟你们几家借钱时候的账本, 没拿我还钱时候的账本。等会王家父母要是问起来, 你就一口咬定, 说我没还钱,知道了吗?”郑采薇原本是不想这么骗人的。   可是她老娘说得不错, 不留个心眼的话, 鬼知道那姜敏什么时候又要作妖了。   不如就拿以前兄弟姐妹之间的账目说事, 反正王智也不清楚早年间的家庭开支,哄他还不是一哄一个准。   霍恬恬已经猜到了老太太的用意, 小声道:“行,我心里有数了姐, 等会我就哭个穷,你假装拿点钱给我, 等把他们应付走了,我再把钱还给你。”   “好, 你赶紧去门口等着点你四姐夫,跟他说说这事,等会你们全都过来帮着把这戏唱完。”郑采薇知道郑采荷的性子,一件事她要是心虚,能支支吾吾半天才能说完,不如直接让霍恬恬去等孙彬。   霍恬恬便出去了,说是去隔壁看看有没有饭吃,等孙彬一回来,她便把这计策一五一十地说了。   郑采荷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没事的,四姐你别怕,天塌下来老太太在前头顶着呢,咱自家骨肉,还能被王家的人欺负了去吗?”霍恬恬赶紧招呼了一声,一起往郑采薇这边来了。   最终三家人唱了一场大戏,唬得那王家父母一愣一愣的,不但没脸再要给出去的那几百块钱,甚至还被迫写了张欠条,条目就叫“儿媳妇郑采薇抚养孙子王令泽所借债务”。   欠条里面写清楚了,老两口如果想要孙子王令泽,就必须连带着债务一起承担,否则郑采薇就会把儿子接过来自己养着。   如果不同意,那就政委见。   老太太一说要去政委那闹,那王家父母吓得赶紧痛快地把字签了。   签完字,又觉得实在“丧权辱家”,老两口便拉着孙子的手,呜呜地哭。   原指望孙子能帮衬爷爷奶奶说两句公道话,不想,那王令泽居然是个小叛徒,字字句句都向着自己亲妈。   气得老头老太太差点原地撅过去,最终事情敲定下来——   郑采薇继续领着闺女住在出租房这里,就不回大院了。   王令泽来去自由,爱跟谁过就跟谁过。   至于王智,郑采薇生他的气,不准备原谅他了,说再多的好话也不管用。   那王令泽回去,哄着爷爷奶奶跟老家的叔叔姑姑借钱,等他们老两口把欠条上的债务还清之后,王令泽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不跟爷爷奶奶过了。   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等那姜敏回过神来的时候,儿媳妇跑了,孙女儿不认他们,连孙子也溜之大吉。   最后老两口只能守着空荡荡的大院,每天看着王智早出晚归,气得心塞不已。   这天晚上,姜敏越想越是生气,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骂道:“好她个郑采薇,怕不是早就跟令泽说好了,一起糊弄我们呢!现在钱也给了,老婆子我在大院的名声也臭了,到头来,连我的大孙子都不要我了,我还守在这里做什么?我苦啊,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好不容易看他有本事了,跟过来享几天清福,结果却被儿媳妇这么算计啊,我不活了我,我这就去跳海!”   “哎呀,老伴儿,你别闹了,这老郑家明摆着是不想让她闺女跟咱儿子过了,不如离了算了。那卫生站的小护士不是一直说她崇拜咱儿子吗?采薇上环的事也是她说的,不如你去做做她的工作,看看她愿不愿意嫁到咱家来。虽然咱王智有一双儿女,可那两个孩子现在都不跟他这个老子过了,她要是嫁过来,是不用当后妈的嘛。只要她给咱们生个大胖孙子,咱就把传家宝给她。”王宝生眼珠子一转就是馊主意。   姜敏一听,这个主意好,既不用受儿媳妇的气了,还能得个孙子,便兴高采烈地去撺掇王智。   王智听了,连夜卷铺盖去了营房,不住大院了。   部队领导问起来,他就说自己孤家寡人,老婆孩子全跑了,没必要再占着大院了。   至于大院里他的父母,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希望师政委自己想办法把人劝走。   霍恬恬中午回来吃饭,听说了这个事情,乐了:“看来姐夫对二姐还是有点真情在的。”   “那我也不能心软,总要一次把他们一家子治得服服帖帖的才行。”郑采薇手里攥着钱,有底气多了。   至于这钱哪儿来的,她心里有数,也不打算归还。   这些年老头老太太都赖在他们这里,老家的子女是一天没养过老,一分钱也没给老两个寄过,这钱她拿着是应该的。   可不能紧着他们这一家骗吃骗喝,不公平!   霍恬恬点点头:“行,姐你心里有主意就好,我去上学了。”   “你等等。”郑采薇叫住了她,回去拿了个软垫子出来,“你月份大了,要爱惜着点自己呀,这垫子拿去用吧,我刚做的,用的是今年的新棉花。”   霍恬恬把垫子接过来拍了拍,挺好,套子用的是藏青色的条绒,耐脏又软和,抱在怀里都不一样。   她说了声谢谢,提醒郑采薇,巧克力在里面屋里,便转身去了学校。   马上国庆了,部队这边要搞一个军区内部的大比武,郑长荣也会带一只小队过来接受检阅,所以霍恬恬没法单独给他传送过来。   这么一来,她很担心他的安全。   毕竟上次的运毒事件还没有彻底解决,大哥那边的说法是,那个古月红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毒品买家,对于这些毒品的卖家,上级供货人,以及运进来的源头是完全不知情的。   而广州这边的缉毒警察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暂时没有采取明面上的行动,而是安插了两个卧底尝试接触那家店铺,并一直派人暗中跟踪店家的去向。   整件事情不是两三个月就可以解决的,碰到老奸巨猾的对手,有时候可能需要精密布控好几年才能收网。   所以,目前的广州,一片欣欣向荣的表象之下,潜藏着无数的暗流汹涌。   而郑长荣之前亲自参与过围剿毒贩的行动,万一被毒贩子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霍恬恬只好把自己的金环蛇送了回去,到时候就让它跟着郑长荣一起过来,随时准备应付潜在的危险。   到了学校,她习惯性地先去工作站看看,却发现韦昊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站在导诊台一动不动的。   霍恬恬视线向下,很快注意到了地上的一滩水渍,吓得她,赶紧拉响了紧急事件的响铃,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韦昊弄上了手术车,送去了超声室做检查。   那波不在,只能霍恬恬亲自给她做了个内检:“姐,你忍着点,我尽量轻点。”   “怎么回事,不是没到日子吗?这才八个多月就要生了吗?”夏晴也过来了,她中午一吃完饭便泡在工作站,研究这个神奇的机器。   霍恬恬不清楚,不过她大概能猜到些什么,她没说,只让韦昊努力放松。   “开了,已经二指了,姐你注意观察一下自己的宫缩情况,我去看看那主任上哪儿去了。”霍恬恬急死了,八个多月就生,那这孩子不是跟花生玉米差不多吗?   要保温箱的呀。   这会儿再去北京运一台过来是完全来不及的。   她只能叫上夏晴,一起去了隔壁的库房。   “不赶趟儿了夏晴,我只能在系统里买两个,等会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怕我早产,所以提前准备的。”霍恬恬只能这么掩饰,要不然,别人会怀疑这保温箱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巧合。   “可是账目对不上啊。你给我的时间太紧迫了,我来不及安排。”夏晴也急了,这两台机子又要消耗霍恬恬不少的积分吧,这要是不把账目做好了,霍恬恬就是白白贡献两台机器了。   霍恬恬不在乎这些:“无所谓,只要韦昊这边没事就好,好了,别说了,我现在就把机器买出来,账目的事不重要。你只要记住,跟我保持口径一致就好,等会你先去通知一下曹院长,其他人那里都好说。”   霍恬恬不敢耽误,赶紧把两台机器买了出来,随后便出去了。   “那主任去看他儿子了。”贺超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告诉了霍恬恬一个噩耗。   “那让他带来的助理医师接生吧,我在旁边打下手。”霍恬恬没办法了,韦昊居然会早产,她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只得临时安排助理医师过来了。   可万一,万一韦昊难产呢,万一要转剖腹产呢?助理医师有这个能力主刀吗?   估计够呛。   不得已,霍恬恬只好去劝韦昊:“去一院吧姐,那主任不在的话,我们几个都没有把握给你接生的。”   “我不想去一院,一院都是熟人,她们……总之我不想去。”韦昊话到一半,差点说秃噜嘴。   霍恬恬当然知道,一院的人是见过龚轲去找韦昊的,到时候也会问她什么时候的结的婚,孩子爸爸爷爷奶奶怎么不来。   这类的问题韦昊肯定是没办法回答的,只能硬着头皮在这边生。   可是那波不在啊!   霍恬恬急死了,只得继续劝她:“姐,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那些做什么,你和孩子的性命要紧啊。”   “我来吧。”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霍恬恬猛地回头,看到了路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整个人清清爽爽的,看起来很是专业。   霍恬恬很意外:“路大哥,你会接生?万一她难产要转剖腹产呢,你也会?”   路伟默默地看了眼霍恬恬,点了点头。   那意思,他可以胜任。   霍恬恬这才松了口气,她赶紧换上无菌服,跟着一起进了产房。   夏晴则去给她请假,然后处理一下保温箱的事情。   韦昊是初产妇,又因为是特殊情况引起的宫缩而导致了早产,所以后期宫缩跟不上,开了两指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路伟觉得不妙,提议道:“去找麻醉师,一旦胎心减弱,随时准备转剖。”   “不行,剖腹产太伤身了,路大哥你等等,我去给她上催生汤。”霍恬恬想起二姐给自己做的垫子,赶紧出去拿了进来,给韦昊垫在了腰下。   “姐你别乱动,尽量抬高臀部,不要让羊水再往外冒了,我这就去煎药,你坚持一下。”霍恬恬风风火火的,哪里还想得到自己也是个孕妇。   韦昊虚弱地点点头,决定把自己和孩子的生死全都交付给这个义结金兰的姐妹。   霍恬恬赶紧出去抓药,苍术、小原枳壳、白桔梗、薄陈皮、杨芍药、川白芷、大川芎、大当归……   一个多小时后,霍恬恬端着温热的汤药进来,韦昊一口闷了,苦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倒是神奇,这一剂汤药下去,很快就有了效果,宫缩变得频繁了不说,也比之前有力多了。   相对应的,宫缩带来的阵痛也越发难以忍受。   霍恬恬还没有掌握无痛分娩的麻醉方式,工作站唯一的麻醉师也拿不准用量,只得一个劲地给韦昊打气。   最终韦昊撕心裂肺地喊叫了两个多小时,生下来一个三斤一两的小子。   “孩子不大,产道只是轻度撕裂,不需要缝合,快,帮我给孩子清理干净,送进保温箱。”霍恬恬亲手抱着这个孩子,去清理他身上的胎脂。   不知道为什么,洗着洗着,她就哭了起来。   她想到自己生产的时候,医院里围着那么多亲人,可是韦昊呢,谁都没有,只有她和路伟陪着。   连龚轲都不知道她在吃苦受罪。   霍恬恬在这一刻,特别的心疼和难受。   她彻底恨上这个男人了,是他让韦昊连怀孕生子这样的喜事都只能偷偷摸摸的,是他让韦昊明明升级当了妈妈,却连一点喜悦和快乐都感受不到。   是他让孩子连出生时的小衣服都没有准备一件,最后只能叫夏晴去一院门口的供销社买了一套过来凑合了一下。   保温箱已经推进来了,霍恬恬还是先让韦昊抱了抱孩子,这才把孩子送去了保温箱。   韦昊闭上眼,滑落两行热泪,攥住了霍恬恬的手:“你能帮我去找一下裴先生吗?”   “好。”霍恬恬不想评判他们的事情,只管推着保温箱出去。   一边走,一边联系裴远征。   裴远征这次过来是收到了区家人出现的情报,过来盯梢的。   所以他拒绝了霍恬恬的请求:“现在不行,夜里吧,你叫她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忙完就过去。”   “舅舅,你们……”霍恬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表舅舅是有过婚史的,孩子都比霍恬恬大。   所以如果他真的跟韦昊好上了,似乎也不算吃亏,毕竟韦昊还年轻。   可是,表舅舅真的愿意养别人的孩子吗?   不,也许是她想多了,韦昊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像父亲一样的长辈陪着自己。   这一点,是她给不了韦昊的。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胡思乱想,总之,如果是真的,她一定会祝福他们的。   如果不是,那她就帮韦昊找个好的,再也不要跟龚轲纠缠下去了,不值得。   推开产房的门,霍恬恬看到的,居然只有一个马幼珍,和一个严世清。   她把泪擦擦干净,视线落在严世清身上,有些好奇:“你来做什么?”   “不管孩子是谁的,我总归是爱着她的,我不放心她。”严世清很委屈,明明韦昊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自己也是韦昊的第一个男人,为什么他们不能拥有美好的结局。   霍恬恬叹了口气,心说这孩子还小,完全看不出五官像谁。   当务之急,还是把严世清劝走,万一龚轲来了误会了,日子难过的还是韦昊。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马幼珍说了,马幼珍也有些着急:“严世清,你快回去,那个龚轲精神不正常,万一你刺激到他,回头还是昊昊受罪,你快走,快走啊!”   严世清不肯走,说想抱抱孩子。   霍恬恬蹙眉,直接把他搡出去了:“控制好你的情绪,现在不是计较你个人得失的时候,而是关系到韦昊母子安全的时候,你非要害她吗?快走啊。”   严世清张了张嘴,最终只好委屈地离开了。   夜色已深,校道上亮着昏黄的路灯,严世清低眉垂目,像个丢了魂的行尸走肉。   正走着,便跟一个神色匆匆的男人撞上了。   龚轲刚刚下班,一收到消息就赶来了,严世清看到他就来气,二话不说,抓起他揍了一拳头。   龚轲被揍得一头雾水,没等他发作,严世清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刚到外面的一个小巷子里,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风衣的男人便笑着拦住了他的去路。   “想夺回韦昊吗?想让自己永远的霸占她吗?”男人笑得莫测。   严世清垂头丧气:“想有什么用?我根本争不过龚轲。”   “不不不,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实验对象,你就可以让韦昊彻底听你的话。你都不用争,她就是你的。”区英达笑笑,伸出手的袖子里,爬出来了一只虫子。   严世清犹豫了片刻:“实验对象?什么意思?”   “啊,我这里有一种蛊虫,可以控制人的行动,因为是刚刚研发出来的,还不确定有没有用,所以,你愿意当试验对象吗?”区英达将那蛊虫递给严世清,“这是虫母,它如果愿意认你做主人,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你脖子后面会结出虫纹。到时候,它生的虫崽可以为你所用。比如傀儡虫,可以让对方听从你的操控,比如嗜血虫,可以把对方的血吸光。总之,只要你想,什么种类的虫子都可以培育出来。”   “好,我试试。”严世清受够了,他再也不想泡在醋坛子里了。   如果蛰伏几个月就可以换来韦昊的言听计从,那么,他愿意做这个男人的狗。   “那就张嘴吧。”区英达笑得邪祟。   严世清硬着头皮照做。   紫黑色的虫母振动翅膀,从他口中钻入他的身体,很快消失不见。   校道上,龚轲揉了揉被揍破的嘴角,狐疑地打量着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   心中有个不妙的预感,但他说不出来。   他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往产房赶去。   然而,韦昊不想见他。   等待他的,只是一份抚养协议。   龚轲不明白,他看着刚从观察室出来的韦昊,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哭:“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愿意让我留下来过夜了吗?”   “是我让你留下来的,还是我赶不走你,你心里没数吗?把孩子带走吧,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看到你。孩子需要住保温箱,我也养不起,你自己看着办吧。”韦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眼中无光。   龚轲还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会早产,直到马幼珍进来,扇了他一个耳光:“畜生,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八个多月了,你就不能忍忍?非要害她差点跟孩子一尸两命?要不是小霍挺着大肚子帮她熬药催产,她都得挨一刀了。现在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难道还要被你继续纠缠吗?你赶紧给我滚!昊昊,孩子也别给他,他不配!”   “我不想看到这个孩子,让他抱走吧。”韦昊闭上眼,不想再听到这个男人说话。   龚轲这才知道,是自己闯了祸。   他不得不签下了抚养协议,给孩子缴费去了。   “我来得急,只带了五十,够吗?”他紧张地看着霍恬恬,总觉得这个女人比马幼珍还讨厌自己。   霍恬恬确实讨厌他,但她没要这钱:“你把钱省着给产妇补充营养吧,这孩子可以免费住在保温箱里,费用会以保温箱临床使用监测的名义抵消掉。但是你需要支付孩子的护理费和奶粉钱。奶粉要去香港买,进口的,你赶紧想办法,目前孩子先喂米汤,你最好动作快点。”   龚轲连夜去找人帮忙。   没想到,弯弯绕绕,居然找到了区美心这里。   而就在同一时间,裴远征的线人看到了龚轲与区美心接头的场景,拿起拍立得,拍了下来。   等龚轲抵押了几个古董,终于得到了区美心的首肯,答应帮他搞一批奶粉后,龚轲回到家里,便看到了等在楼梯间的裴远征。   “龚轲,愿意帮我个忙吗?”裴远征笑笑,递了根烟过去。   龚轲费解地看着他:“舅舅?你要我做什么?”   “改开之后,别在造船厂待着了,去代理奶粉吧,走正轨渠道,过海关的明路,正正经经地做代理商。往后这是一个缺口巨大需求巨大的行业,你可以抓住机会大赚一笔,养活韦坤。”裴远征笑着点燃了自己的烟。   龚轲凑过来过了过火:“这样的好事,你不会平白无故找上我的,你要我做什么?骗取区美心的信任?”   “聪明!怎么样,愿意作为我最深入区家内部的线人吗?”裴远征掸了掸烟灰,“只要你听话,我可以帮你做点别的。”   “比如?”龚轲似乎猜到了什么。   裴远征笑笑:“没有比如,我就是客套一下,你可以拒绝。”   “我要是拒绝了,海关那里就会请我喝茶了吧?”龚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她做梦的时候会喊你的名字,你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 第285章 第285章妈妈是英雄(三更)   裴远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把烟抽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龚轲。   “无论你愿不愿意做这个线人, 海关那里你都要走一趟, 如果你个人申请不下来, 那就去找医学院帮忙, 以集体的名义申请。我言尽于此, 你好自为之,不要钻法律的漏洞。”裴远征说完便打算离开了。   龚轲却喊住了他:“接头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裴远征笑笑,他就知道, 龚轲一定会答应的。   他从兜里掏出半截烟盒,上面记着接头人的号码, 他把烟盒丢给龚轲:“最好背熟了, 烂在肚子里。”   “知道了。”龚轲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目送裴远征远去, 随后回到楼上,默默地把号码记下, 再把烟盒烧了。   他把职工宿舍里的婴儿用品全都提上, 连夜往医学院赶来。   因为夜里没车, 只得自己找人借了个三轮车,一路骑了过来。   来到这里的时候, 发现韦昊已经出院了。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这个孩子,就像不想看到他。   龚轲看着空荡荡的病房, 有种滋味叫做孤独,无孔不入, 将他吞噬。   他只得去育婴室陪着韦坤。   孩子虽然是早产儿,但其实体重还算乐观, 夜里有专门的值班护士在照看孩子。   霍恬恬正在旁边交代最后的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孩子的喂养,必须每隔两个小时喂一次米汤,再比如尿布的更换,因为她没办法在公共场合拿出纸尿裤来使用,只得叮嘱护士多准备一些尿布。   正说着话,龚轲来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看到霍恬恬,心里总是有些发怵。   明明这个女人是个对谁都和和气气温柔相待的人,可是每次看向他的时候,那眸子里总是寒光迸射。   他有些紧张,站在门外不敢开口。   霍恬恬转身瞪了他一眼,见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便走过去看了眼。   “你倒是准备得挺齐全的。”霍恬恬收回视线,把那一整包的尿布拿了出来,捧在手里闻了闻,还挺意外,“你洗过了?”   “嗯,我怕刚从厂里出来的棉布有灰尘。”龚轲讪讪的,不敢去看霍恬恬的眼睛。   “行,看在你用心准备过的份上,我就把这尿布留下来了。你会用吗?如果你不会用,我教你。”霍恬恬今晚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郑长荣一个人哄的孩子,她挺过意不去的,打算等会就走了。   龚轲确实不太会,这会儿正好孩子尿了,霍恬恬便教了教他。   说实在的,龚轲这个人挺细心的,教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抱孩子的姿势从笨拙到娴熟,只用了短短几分钟。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齐婷,他应该早已成为一个合格的好爸爸。   只可惜,世事无常,齐婷就是他的劫难,而他,又成了韦昊的劫难。   痴男怨女,生生不息,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霍恬恬默默叹了口气:“你请假了吗?”   “请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照顾孩子,直到他可以出院。”龚轲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这是他和韦昊的孩子,他哪怕什么都不要,他也要把孩子照顾好。   霍恬恬放心了:“行,那就拜托你了,如果条件允许,等孩子出院之后,你可以给他找个奶妈,奶粉这种东西,国外的技术也不算很成熟,孩子喝了容易上火便秘。”   “好,我记住了。”龚轲一点意见不敢提,双手交叠在身前,脑袋半垂着,是一副老老实实挨训的姿势。   霍恬恬有那么一个瞬间,明白了韦昊的不落忍是因为什么。   她再次叹了口气,只要龚轲能把孩子照顾好,她就不再瞪他了。   今晚就到这里,她该回去了。   起身离开的时候,龚轲问了她一个问题:“孩子的户口怎么办?”   “我也在想办法,等我知道了,会告诉你的。”霍恬恬原本是想问问胡伟民愿不愿意领养的,毕竟他和二姐可能永远不会有孩子。   古往今来,这种怀不上孩子的夫妻,大多会领养一个孩子来压子。   有压成功的,也有压失败的,总之是个心里安慰。   不过,韦昊坚持要龚轲亲自照顾,霍恬恬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回来。   到家的时候,发现郑长荣又跟她之前不能回来的时候一样,搂着两个小子,一起睡着了。   她不忍心打扰他们父子三个,打算去楼下房间睡。   没想到刚转身,郑长荣就叫住了她:“你去哪?”   “你没睡?”霍恬恬惊讶极了,他该不会是等到了现在吧?   郑长荣迷迷瞪瞪地把两个儿子挪到了最里侧,二话不说拉着自己媳妇躺下睡觉。   霍恬恬还想挣扎:“我还没洗澡,今天给韦昊接生,一身臭汗,可能身上还有血腥味,你让我起来。”   “我不嫌弃你的汗味。”郑长荣不肯撒手,迷迷糊糊地拉开床头柜,打开了孕期皮肤护理霜,“今天不洗了,明天在家里补个觉,睡醒了再洗。”   他就这么半梦半醒的,给她把护理霜抹了。   因为今天没做胎教,他还挺在意的,趴在肚皮上亲了亲:“闺女,今天爸爸太忙了,没有陪你们,原谅老爸好不好,乖,明天给你们读书。”   他本就是图个心里安慰,没指望孩子能回应,没想到,媳妇的肚皮居然有了动静。   他原本是困意浓浓的,一下就来了精神。   捧着肚皮不舍得撒手了:“闺女,老爸今天不给你们读书了,老爸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肚皮又动了动,郑长荣乐了:“咱们今天讲英雄妈妈的故事。这个妈妈是谁呢?就是闺女你们的老妈霍恬恬同志!她今天临危不乱,稳中有序,不但帮你们的韦昊姨姨成功接生,还帮你们的小哥哥韦坤剪了脐带。所以今天开始,你们就有三个小哥哥了,开不开心哪?这一切都是你们老妈的功劳,她很了不起,你们长大了要好好爱护妈妈,知道了吗?”   肚皮又动了动,当爹的心满意足,再次亲了亲两个宝贝,搂着媳妇准备睡觉。   没想到,抬头的时候,跌进了媳妇水汪汪的眸子里。   小媳妇居然被这几句话感动哭了,搂着他呜呜的,说什么也要亲亲一会儿才肯睡觉。   “长荣……你怎么这么好,我回来晚了你也不生气,还帮我给孩子说好话,唔……”小媳妇感动坏了。   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男人呀,她这辈子最大的财富,已经被她抱在怀里了呀。   好开心,好感动,好惭愧,好爱他。   忍不住亲了又亲。   “傻媳妇,这算什么?你在外头救人性命,你很了不起,我很佩服你!明明自己也是孕妇,却一句辛苦都不说,这样的姐妹情,相信韦昊也会铭记在心的。好了,不哭了,睡觉,听话。”郑长荣哄媳妇有一套,吻了吻她咸涩的泪水,再拍拍她汗津津的后背,很快就把人哄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郑长荣静悄悄地把两个小子抱去了外面给老太太带着。   “妈,甜甜这肚子六个月了,您也该收拾收拾,去广州等着了。”郑长荣已经在担心媳妇早产的问题了。   老太太心里有数:“再等等,等你比武回来吧,我先叫你丈母娘过去,你二姐四姐也都在,不怕。”   “可是妈,她们都不是医生,我还是最放心你。”郑长荣坚持要老太太过去。   老太太这不是心疼儿子吗,问道:“要是我们全都走了,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里了,你回来了不寂寞吗?再说,你考虑清楚没有,两个龙龙也要带着吗?那我肯定忙不过来。我是觉得,再等等吧,等你回来,等我把那两个小媳妇看准了,让她们来帮忙照看孩子,这样我才忙得开。”   “我考虑过了,不找大院的媳妇过来看孩子了,不好,容易传出闲言碎语。不如这样吧妈,我把我爸喊过来吧,到底是自己亲孙子,他不会不用心带的。至于三哥那边,我会给他们说清楚,每个月给爸开五十块工资,想必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正好张世杰在小星星岛上一个人怪寂寞的,让他照看梦龙估计也费劲,等我爸来了,正好跟他做个伴。”郑长荣实在是觉得到时候瓜田李下不合适,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媳妇,有不少对他别有心思的。   他还是直接把这苗头扼杀掉为好。   老太太考虑了一下:“也行,你爸这个人虽然不叫我喜欢,可他带孩子是不错的。那你赶紧给他打电话,甜甜这肚子真说不好什么时候发作,他过来还得在路上折腾十天半个月的,趁早动身为好。”   “哎,好,我等会就去打。”郑长荣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就可以让老太太先带着孩子在家里等消息了。   一旦他媳妇发作了,随时可以把老太太传送过去的嘛,只要老头子在家,到时候就不担心两个儿子没有人照顾了。   没想到他三哥那边不肯放人。   郑长荣生气了:“嫌我开得少了?”   “是少了,就按城镇职工一个月三十块算吧,咱爸过去是给你带两个儿子,那就得算六十。老五啊,你别怪哥跟你亲兄弟算明账,完全是因为你们分家都不带我,你自己想想,这事你们办得是不是有点太难看了?既然你不仁那我当然也不义。一口价,六十一个月,少一毛我都不让去。还有,来回路费你报销。”郑长宏今年又没考上大学。   他语文一直不好,回回都吃语文的亏。   他媳妇云诗华语文倒是非常好,可她数学不好。   按理说这两口子可以互补一下,可自打徐莉回来,云诗华就忙着跟徐莉别苗头,到头来是学习学习没搞好,生活生活也一地鸡毛。   厂子里也出了问题,上个月已经发不出工资了,他只能跟郑长荣讨价还价。   郑长荣笑了笑:“原来你我的兄弟情就值这十块钱,行,六十就六十吧,你让爸赶紧收拾,只要他准时过来,我一分钱也不会少你的。对了,你最好跟他说清楚,这钱到底是给你还是给他。”   郑长荣挂断电话后,算了笔账。   媳妇的钱全投工作站去了,国庆后第一笔营收应该就到账了,不管多少,他是不会要的,只是有了那笔钱,就有了抗风险的底气,万一他三哥又要狮子大开口,他也好有个兜底的退路。   至于岛上的兔子,这个月的钱其实已经到了,他捏在手里没动呢。   还有这个月的工资,以及媳妇的奖学金,怎么算都是绰绰有余了。   他松了口气,靠在了椅子背上,忽然有些想笑。   兄弟一场,到最后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翻脸,实在是……   哎。   实在是羡慕他媳妇的兄妹姐妹情啊。   那么大一笔遗产,那兄妹两个说不要就不要,这事搁其他人身上,谁做得到啊。   郑长荣有时候都会想,老天让他遇到他媳妇,就是互相救赎的。   他的家庭看似圆满,却事事藏着隐患;他媳妇的家庭破碎后又重逢,看似伤痕累累,却处处都是互相理解互相照顾。   他可以用他无忧无虑的童年来填平她千疮百孔的过去,她却在用她绝处逢生的现在,美化和润色他逐渐变得不堪的兄弟情意。   他媳妇真好,遇到她真好。   他收拾收拾,清点好军区比武的队伍,交代了副师长一声,便准备出发了。   刚到广州,刚住进部队临时的营房里头,便有人打电话找他。   他很意外,谁?他这电话号码连他媳妇都未必清楚。   很快,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刻薄又尖锐的老年妇女的声音:“你就是老七最小的儿子吧,果然是在部队吗?行,你告诉你妈一声,她二姐半个月后去看望看望她,顺便问问她,凭什么把郑氏中医传给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这事我不答应!” 第286章 第286章恋父情结(一更)   裴远征回到出租房的时候, 天已经亮了。   推开院门,却发现韦昊正站在院子里头,披散着头发, 光着双脚。   身上的衣服还是孕期穿的, 明显松了一圈。   裤子上还有恶露的血迹, 也不知道她是没有垫纸, 还是垫的时间太长了, 所以漏了。   她就那么站着,仰望着头顶已经快要看不清的最后一丝残影。   那是陪伴了她一晚上的月亮,残缺的月亮。   就像她的人生, 再也凑不成一个完满的圆形。   听到推门声,她没有任何反应, 脚步声逐渐逼近, 她还是一动不动的。   直到裴远征从她身边经过, 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这似乎是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裴远征没有回答, 沉默地进屋,找到了她的布鞋, 拿出来丢在了她面前, 居高临下, 命令的口吻带着一丝愠怒:“穿上!”   “不穿!”韦昊抗拒地移开了视线。   裴远征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口吻不容抗拒:“我让你穿上!”   “我脚脏了, 会把鞋弄脏。”韦昊意有所指。   裴远征干脆把鞋也脱了,光脚跟她一起站着:“行, 那我陪你。”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韦昊又问了一遍,倔强里透着一股子不服气。   裴远征松开手, 走到井台那里坐下:“我快五十了,也许明天我就死了, 我的承诺本来就有不确定性,你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   “五十是什么了不起的数字吗?那四十九呢?四十八呢?四十七?四十六——”韦昊固执地倒数起来。   “够了。”裴远征打断了她,掏了根烟点上,“五十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代表我随时可能会死。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人,他的承诺你就该当耳边风。”   “那我跟他一起死好了。”韦昊看着那扇特地敞着没关的门,走过去把它关上,插好门栓。   在她身后,裴远征听到“一起死”三个字时,不禁眼神一紧,回过神来时,手指头已经被烟烫着了。   裴远征叹了口气:“锁没开,你怎么进来的,爬墙?你刚生过孩子,能不能不要作贱自己的身体?”   “借我点钱。”韦昊答非所问,光着脚走到水井边上,就那么垂着脑袋站着,盯着他手里的烟。   裴远征把烟掐了,转身进了屋里,丢了一个上锁的盒子给她,连着钥匙一起。   韦昊不肯自己动手,还是把东西还给了他:“你自己开。”   “要多少?二百够吗?”裴远征打开盒子,随便抓了一把给她,远不止二百。   韦昊也没数,默默攥紧了:“谢谢你,裴先生。等我出了月子,会尽快工作还给你的。我去写欠条。”   她光着脚往外走,鞋也不要了。   裴远征叫住了她:“回来!”   “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是怕我写不好欠条的格式?你放心,我会写。”韦昊停在原地,但没有回头。   裴远征盯着她裤子上的血迹,只觉得脑袋疼。   他起身,跟空气说话:“闺女,起床了没有?给你韦昊姐姐扔点安睡裤过来,大人用的。”   霍恬恬确实没有起床,昨晚睡太晚了,这会儿迷迷瞪瞪的,把刚解锁的安睡裤空投了一大箱子过来。   “舅舅,你这么想要闺女,赶紧自己生一个。”半梦半醒的霍恬恬,对于舅舅动不动喊自己闺女这件事,表示小小的心疼。   要是舅妈还在就好了,要是没有那些闹心的事就好了,舅舅这么帅气,生个闺女肯定很漂亮吧。   到时候肯定会把小表妹宠得跟个公主似的,多好。   哎,可惜舅妈英年早逝,舅舅形单影只。   哎!   霍恬恬满是遗憾,忍不住替舅舅操心起来:“要不我帮你介绍个对象?等我回学校了,看看有没有大龄女老师缺个伴儿。”   裴远征笑笑:“胡闹,不要给我乱点鸳鸯谱。你再扔两件旧衣服过来,要宽松的,给你韦昊姐姐穿的。”   “那不行,我的衣服都是长荣给我做的,我不会给别人的,你自己去买吧舅舅,我继续睡觉了,困。”霍恬恬难得小气,那都是她男人亲手做的,不能送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裴远征想想也对,干脆去厨房烧水去了,添上两把柴出来,韦昊还在院子里呆若木鸡。   她看着忽然出现的蓝色光圈,以及里面凭空出现的一个大纸箱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裴远征也没有解释,掏出钥匙,把箱子封口的塑料胶带划开。   他手上都是柴火的灰,只得指挥韦昊:“等会擦洗了身体,就穿上这个,免得把血弄身上。这么大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哦。”韦昊没有拒绝,她拿起一个比划了一下,研究半天才弄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裴远征穿上鞋出去了一趟,叮嘱她看着点锅。   他去供销社买了三个新的搪瓷盆回来,再搭上三条毛巾,两条宽松的连衣裙,两条女士裤头,一块香皂。   回来后水早开了,被韦昊灌进了热水壶里,他便让韦昊自己收拾去。   “洗了脚把鞋穿上。”裴远征指了指床上的新衣服,“顺便把染血的衣服裤子也换了,老老实实给我躺着去。”   “好。”韦昊乖乖照做,收拾完穿上鞋,才发现买来的裙子有些过于宽松了,稍微一低头,春光乍泄。   她只得把头发披散下来,可是昨天出了那么多汗,头发早就一股汗臭味儿,她好嫌弃自己,想偷偷洗个头。   才倒了热水,就被裴远征发现了,直接甩给她一个眼刀子。   一把抢过毛巾,湿了水后拧一拧,打上一层肥皂沫沫,抓起她的头发给她擦洗起来。   只搓头发,不碰头皮,动作娴熟,手法老练,经验丰富。   韦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裴远征换水去了,她才鼻子一酸,落下两行泪来。   裴远征给她一共擦洗了三遍,还特地闻了闻:“好了,香香的,去睡吧。”   “还没有刷牙。”韦昊委屈地低下了头,“甜甜给我拿了孕妇专用的软毛牙刷,在我那边。”   “我去拿。”裴远征伸手问她要钥匙,猛地想起她是翻墙进来的,只得翻墙去了隔壁院子,果然,钥匙也在这边。   他把她可能要用的东西都带上,回来后一言不发,等今天的报纸去了。   韦昊终于收拾完了,想去厨房做早饭,却被他骂了一顿:“你搞什么名堂?让你躺着听不懂?甜甜那丫头挺着大肚子给你接生,半夜三点才回去,你就是这样作贱自己的?你对得起她吗?”   韦昊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柴火。   裴远征又训了一句:“还不回去躺着?要我拿八抬大轿请你?”   韦昊哦了一声,准备翻墙回去,气得裴远征直接让赤练把她卷回来了。   “胡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她挡在脸上的刘海掸开,捏了捏她的下巴,嫌弃地骂了一句,“这张脸跟要死了一样,谁看了都高兴不起来,能不能稍微有点人样子?我还没死呢,上赶着给我吊丧?”   韦昊被吼得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攥住了他的衣袖。   裴远征气得松开手,懒得再跟她啰嗦。   她不知道躺去哪里,西屋没有床,只得去了东屋。   可东屋的床……   韦昊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躺上去了。   盖上被子后,是一股干净的香皂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特别踏实,就像当初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了身边。   她安心地睡觉去了,带着他的气息。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鼻端充斥着苦涩中药的味道。   “起来,换安睡裤,喝药。”没有感情的命令式的字句,极具权威的不容抗拒的指令。   这些都是韦昊不曾见识过的,但是离奇的是,她居然接受度良好,并且下意识想听话照做。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贱骨头,就喜欢被人这样命令着做事。   她闭上眼想了想,不,不是的。   换了别人这样,她早就一肚子意见了。   可是裴远征这么做,她居然觉得自己就需要这样一个可以掌控自己的人。   她果然病得不轻,果然是个贱骨头。   等她把药喝了,想下地走走,到了院子里,才发现染血的裤子和脏衣服已经全都洗干净了。   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清清爽爽地随风摇摆。   太阳正好,风也喧嚣,大叔年纪的男人站在阳光下,衬衫袖子卷到膀子那里,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刚刚好。   这是岁月静好的样子,是韦昊梦中才有的感觉。   不过她会错了意,等她看到龚燕提着水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衣服不是裴远征洗的。   哎,果然是她想多了,他应该是在晾他自己的衣服。   韦昊鼻子一酸,第三次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明明说好晚上来见她的,却爽约了,到天亮才出现。   她不喜欢。   裴远征没有回答,只是拿上空碗,去了厨房,给她盛饭。   三个人对坐着相顾无言,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大家都吃得斯文,谁也不爱呼啦咂嘴。   吃完饭,裴远征丢了一个药瓶子过来:“退奶药,你想清楚,退了奶再想奶孩子可就没有了。还,接下来你燕子姑姑照顾你。”   “我不想奶他——”韦昊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别着急下定论,给自己一个反悔的机会,你也不差这几天。”裴远征倒是好意,孩子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假如米汤喂不好,肯定还是要喂奶的。   只是这么一来……   裴远征看着她湿了的上衣,默默移开了视线。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韦昊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不适,她很涨很疼,她没有给孩子喂奶,她遭报应了。   她试图挤出来,可是一碰就疼得斯哈斯哈的。   裴远征从外面进来,没想到她掀开了衣服,只得赶紧退了出去:“涨奶了?你等等。”   他去拿了热水壶、脸盆和毛巾,交给了龚燕:“用热毛巾敷一敷。”   裴远征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看了半天报纸,却始终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只有女人被剧痛折磨的哭泣声。   让他头皮发麻的哭泣声,无奈,他只好躲去了院子里。   龚燕劝了半天,才把韦昊劝通了。   她倒了热水,泡了毛巾,水没有完全拧干,留一点正好带着热乎劲儿,给她做热敷。   很快有了效果,反效果。   韦昊更疼了,疼得在那里抽泣,肩膀都在抖。   这让本就瘦弱的她越发楚楚可怜。   龚燕不信邪:“你别骗我,热敷是有用的。”   “那你试试,硬邦邦的,跟砖头一样,疼死了,我有必要骗你吗?”韦昊哭得好大声。   她真的好疼,哪儿都疼,心最疼。   龚燕叹了口气,俯身用热水和香皂洗了洗手。   “你把我当医生吧,你这是堵了,我给你通一下。”龚燕的手很粗糙,因为长期干农活,所以她轻易不想碰韦昊,但是没办法了,再不疏通一下,韦昊估计一晚上都睡不成了。   她凭着记忆,给她做了疏通的按摩。   这次有效果了,龚燕废了好大的劲,可算是帮韦昊解决了这个困难。   韦昊却扯着她的手:“姑姑,你帮我喊一下裴先生吧。”   龚燕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不想跟我家龚轲好了?”   “姑姑,你会跟打你的人好吗?”韦昊苦涩地笑笑。   龚燕无奈,只好出去了。   裴远征再次进来的时候,给她带了干净衣服。   她抬头看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那天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我没有这么说过。”裴远征把衣服丢在她面前,准备出去。   韦昊心里一慌,扯住了他的衣摆:“我已经跟他分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我愿意赌一把,赌你是在乎我的。等你食言的那天,我跟你一起食言好不好。”   这是在说,你死在我前头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死。   是这样吗?   是的。   韦昊没有开玩笑,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克制自己了。   故意疏远没有用,用龚轲来麻痹自己也没用。   她只能面对。   她从身后抱住了裴远征的腰:“等你老死的那天,我跟你一起死,好不好?”   “不好。”裴远征无情地拒绝了她。   但却没有掰开她的手。   韦昊不依,脸贴上去拿他的衬衫抹泪:“你骗人,那天他从我这里离开,你分明就是生气了!”   “没有的事,不要自己胡乱猜测。”裴远征否认得很干脆。   韦昊不信:“那你为什么要遮住我脖子上的吻痕?你为什么要说那样暧昧的话?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行,你这么理解随便你,但我有生气的权力。”裴远征的话似是而非。   韦昊收紧了力道,紧紧地抱着他:“我爸是个酒鬼,还是个赌徒。他天天打我妈,把我妈打得不省人事了就打我们姐妹几个,我一直巴不得他早点死掉。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好的父亲是什么样的,是你让我看到了我最渴望的那个形象。珍珍说我这叫恋父情结,可是我最恨我那个酒鬼老子,他死了我高兴了足足一个礼拜。我不认为我对你的情感是出于恋父情结。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呢?不可以吗?犯法吗?”   裴远征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站着,看着窗外悄悄爬上来的月亮。   “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可以等你,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韦昊松开手,一点一点转到了他的面前。   扒开他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腰上,随后用力地,紧紧抱住了他:“我想这么做想了好几个月了,每天都在想。”   裴远征还是没说话,就那么由着她抱着,两厢对峙。   时间过去很久,直到裴远征的衬衫湿了,他才发现,她又涨奶了。   他轻轻推开她,挑起她的下巴,反复思量:“你跟他真的分彻底了?你怎么保证,下次他找你的时候,不会又纠缠不清?”   “我那时候怀孕,我没力气推开他。如果是因为这样你就觉得我是个脏女人,那我无话可说。”韦昊推开了他,无助地抹泪,“我在那边喊救命,你为什么不来?”   裴远征笑笑:“我让赤练去了。他不是被赶走了?我并没有冷眼旁观,是你自己给了他机会,在你喊救命的这天之前,他已经得手几次了?一次?两次?三次?我不想数。”   “那你为什么不去踹门,你为什么不把他赶走!”韦昊听不下去了,她绝望地质问他。   “不知道,在他得逞之前,我没想那么多,可是那天早上,我很烦躁。”裴远征自己也不清楚。   韦昊更不清楚,她以为他对自己是没感觉的,她每次求他多陪自己一会儿,他都爱答不理的。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在乎的,如果她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龚轲进去。   她好后悔,可是她不想继续后悔下去了。   她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裴远征没有推开她,由着她胡闹了一通,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脑子进水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不上来,总之,最近他看到龚轲过来,会心烦气躁。   这是他今天选择了妥协的根本原因。   他可能病了,病得不轻。   明知道一个日薄西山,一个如日中天,明知道不可能,没结果,但是她亲上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居然有一丝窃喜,一丝冷处理后得逞的成就感。   等她松开了,他才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他一定是疯了,马幼珍不好吗,起码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为什么拒绝不了韦昊。   裴远征斟酌再三,回味着那个吻,声音沙哑起来,眼神也变得深邃:“韦昊,世上没有后悔药,你想清楚了。”   “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为什么要后悔?”韦昊倔强地看着他。   “我这个人很可怕,我控制欲很强,你会后悔的。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想清楚,在这之前,不准再对我动手动脚。”裴远征推开了她。   “三个月?太久了!我拒绝!”韦昊固执地坚持着,“裴先生,你已经老了,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等待中了。你要学学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   裴远征没有答应她:“我说三个月就三个月,你要是做不到,那就离我远点。”   韦昊点点头,却还是攥住了他的衣摆:“那……那隔壁院子先退了吧?我住西屋好了,省点钱,好吗?”   “住过来可以,但是必须井水不犯河水,你能做到?”裴远征不信。   韦昊赌咒发誓:“我要是做不到你随时赶我走!”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想哭哭啼啼的蒙混过去!”裴远征黑着脸买床去了,顺便把隔壁院子退了,反正他不常来,大不了另外租个房子,别让她知道就是了。   他需要离开韦昊一段时间,好好想清楚。   霍恬恬一觉醒来,才发现两个娃娃都在身边陪着自己。   “奶奶呢?”她有点发懵,补了一天的觉,脑子都睡迷糊了。   花生看了看房门的方向:“奶奶,嘘嘘。”   玉米扑上来抱着她的胳膊:“妈妈,水水。”   当妈的听懂了,大儿子说奶奶上茅坑去了,二儿子说他要喝水水。   她赶紧起来,把桌子上的凉白开端过来。   习惯性地看一眼郑长荣,才发现他已经到广州了。   比武前有个拉练,他浑身臭汗地跟他挑选的精英们一起跑着。   脑子里响起的声音并不能干扰他,他甚至为了表现好点给媳妇争光,居然跑得更快了。   霍恬恬叮嘱他悠着点,别把肌肉拉伤了。   郑长荣笑笑,依旧把自己化作了一阵风。   跑完他去休息区喝水,用意识跟媳妇交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吧,这样才能缓和一下心情。”霍恬恬起身收拾起来,虽然天黑了,等会还是要去学校看看的。   看看韦昊和韦坤就回来。   郑长荣把气儿喘匀了:“坏消息你得转告给咱妈,不知道谁找到了二姨妈,通知了她咱妈让你做了第二十二代传人的事,她要来闹。”   “就这?来就来呗,我能怕她。”霍恬恬撇撇嘴,不以为然。   郑长荣挺欣赏他媳妇的乐观,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下:“不要轻敌,她很难缠的,二姐跟她打过交道,深有体会。”   “好消息呢?”霍恬恬还是不怎么害怕,可能是她见过的人大多比较讲理吧,她想象不出来一个长辈能有多难缠。   郑长荣笑笑:“好消息是,这次比武奖品丰厚,第一名还会在大军区通报表彰,还会上报给首都,评选杰出军人代表。”   “真的!”霍恬恬挺开心的,就跟她考了第一名就有奖学金一样,这是很有面子的事儿。   郑长荣抓起毛巾擦擦汗:“嗯,虽然不算特别大的荣誉,但还是挺风光的,到时候部队内刊也会采访夺冠军人和他的家属,媳妇儿,你可以先打打腹稿,免得到时候语无伦次。”   “看来某位奶爸很有夺冠的信心哦!太棒啦!加油!我和四个小宝贝等着跟你一起出风头啦!”霍恬恬高兴坏了,能上内刊哎!很光荣的!   郑长荣哈哈笑着,继续拉练去了。   霍恬恬下楼,带着两个娃儿去觅食,却怎么也等不到老太太回来。   不一会,隔壁魏通吭哧吭哧跑过来,她才知道老太太被请出去给邱爽接生了。   邱爽是急产,来不及去医院,魏通是来借消毒酒精的,要给孩子剪脐带。   霍恬恬赶紧把酒精找出来,锁上门领着两个娃儿去四号院那边看看。   “是儿子还是丫头?”邱爽疼得浑身是汗,刚喘过气儿来就问起了孩子的性别。   魏通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邱爽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又是丫头?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梦到我生了个小子。”   霍恬恬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怼了她一句:“闺女不好吗?你自己不是女的?还副政委呢,就你这觉悟,趁早别干了。”   “你两个儿子当然说风凉话!”邱爽忍不住顶了回来。   霍恬恬嗤笑道:“老天是公平的,越是一门心思拼儿子的人越是得不到,越是一碗水端平的人,她就越是容易心想事成。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还就稀罕闺女,不信你等着瞧,等我肚子里的出来了,我们一家是不是把她们当宝贝。至于你,切,你要是不怕你女儿将来怨恨你,你就继续偏心眼子吧!”   邱爽沉默了,她盯着霍恬恬的肚子,忽然好奇:“你不是上大学了吗?学生也能怀孕生子?你们学校领导没意见?”   “你可以去提意见,你看看有没有人理你。”霍恬恬翻了个白眼,扬长而去。   邱爽事后真就找人打听起来。   当她听说霍恬恬不但没有被学校刁难,反倒是发起了一个超声波的课题项目,还成立了工作站,甚至还成了广州小有名气的神医,邱爽沉默了。   “魏通,你去结扎,不生了。”邱爽有了别的打算。   既然儿子拼不过,那就拼女儿。   “霍恬恬不是稀罕女娃吗?那就让咱的几个丫头都去考医学院,学走霍恬恬的本事!”邱爽终于又有了斗志,开始给女儿洗脑学医的好处。   霍恬恬第二天到了学校,工作站门口来了个面生的妇人,她说要找麻醉一班的郑毅。   霍恬恬正好从门口过来,一看到这个妇人,便愣住了。   她打量了好几遍,才狐疑地开口:“您好,您是郑锦绮吗?” 第287章 第287章老姐妹,旧爱(二更)   郑锦绮七十来岁了, 两鬓斑白,老态龙钟,跟照片上的样子相去甚远, 跟郑锦绣更是看不出来一点亲姐妹的样子。   霍恬恬之所以能认出她来, 还是因为照片上的郑锦绮脸上有一处血管瘤, 位置在左侧颧骨附近, 是朵梅花的样子。   这种特征很少见, 加之郑锦绮要找的人叫郑毅,霍恬恬便大胆做了猜测。   郑锦绮好奇地打量着霍恬恬:“丫头,你是谁啊?你认得我家郑毅吧?你帮我叫叫他, 他娘又来闹了,我吃不消呀, 快点叫他回家劝劝。”   霍恬恬当然认得郑毅, 第一批进驻工作站的学生里头就有他。   不过霍恬恬跟他不熟, 因为这个男生沉默寡言, 每次都是坐在最角落里,谁也不搭理。   年纪倒是不大, 估计二十四五的样子, 但是看起来老气横秋的。   霍恬恬再次确认了一下:“您是郑锦绮吧?”   “我是, 我是呀。丫头,快去帮我喊喊呀, 家里出事了,我年纪大了, 劝不住的。”郑锦绮压根不认识霍恬恬是谁。   别说是霍恬恬了,就是郑采薇郑采荷姐妹俩过来, 她也未必认得出。   一是因为她跟自家姐妹失散的年岁太久了,她已经放弃寻找了, 二是她跟郑锦绣差了十来岁,那个年代结婚早,两人看起来已经不像一辈的人了。   她也没心思琢磨霍恬恬怎么认识她的,只管催促着要找自己孙子。   霍恬恬赶紧扶着她,进去喊人。   郑毅在帮医疗器械小组的成员研究电路,听到她的喊声,默默抬头看了眼。   霍恬恬指了指门外:“门口有个叫郑锦绮的老太太找你,她是你什么人呀?”   郑毅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电路板放下,一言不发离开。   霍恬恬觉得他挺没礼貌的,不过事关自家老太太的姐妹,她还是跟了出去。   郑毅见着郑锦绮,赶紧扶着她去外面说话,那郑锦绮还惦记着那个热心帮忙的丫头呢,一个劲的问郑毅有没有谢谢人家。   郑毅这才不情愿地跟霍恬恬说了声谢谢,随即离开了工作站,到外头的路上说话。   霍恬恬继续跟着,那郑毅听完老太太的话,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黑着脸继续往校门口去了。   霍恬恬生怕这次错过了就见不着了,赶紧喊住了郑锦绮:“老太太,等等!”   郑锦绮回头,颤巍巍地看着她:“丫头啊,你喊我?”   “老太太,您是不是一共姐妹七个,家里排行老三?”霍恬恬赶紧挑重点的问。   郑锦绮点点头,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狐疑地打量着霍恬恬,可她愣是认不出来。   霍恬恬笑着说道:“您看我没用,我不是郑家的子孙,我是郑锦绣的儿媳妇,她的两个女儿郑采薇和郑采荷都在广州呢,我带您去见见她们吧!”   “哎呀!你是小七的儿媳妇?怎么这么年轻啊?”郑锦绮完全没想到面前的小媳妇跟自己有瓜葛,她还挺纳闷儿的,“不对啊,小七今年也六十几了,怎么有这么年轻的儿媳妇。丫头啊,你不是哄奶奶开心的吧?”   “三姨,我真没骗您,走,我带您去见我二姑姐。”怕老太太不信,霍恬恬还跟她对了对信息,“您大姐叫郑锦红,老八路,为国捐躯了对不对?二姐郑锦绿,今天刚给您姨侄儿打个电话,要来跟您七妹吵架呢。”   “吵架?她这个祸害,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跟小七不对付?”郑锦绮这下信了,赶紧看了眼孙子,“郑毅啊,这是你小姨奶奶的儿媳妇,你得管她叫婶婶。”   郑毅这个锯嘴葫芦,终于开口说话了:“婶婶。”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侄儿,哈哈哈。走啊三姨妈,我带您去见我二姑姐。您不是说您儿媳妇不好对付吗,干脆,让我二姑姐出马好了,走走走。”霍恬恬赶紧搀着老人家,往出租房走去。   郑锦绮跟做梦似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老了老了,还能跟自己的老姐妹相认,她有些情绪激动,到了出租房这里,见到郑采薇,当即抱头痛哭起来。   郑采薇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三姨妈是谁呢,激动得赶紧去喊郑采荷。   姨侄三个哭了半天,可算是平静了下来,霍恬恬又不好当着两个姑姐的面传送老太太过来,只好借口去供销社打电话,在路上就通知了老太太和郑长荣。   郑长荣还在拉练,过不来,只叮嘱霍恬恬,问清楚三姨妈的住处,等过两天比武结束后再去拜访。   霍恬恬回到出租房,撒了个谎:“二姐,咱妈说她马上就坐车过来,估计得到半夜才能到。”   “呦,那可不安全,你叫妈明天再来吧。”郑采薇哪里知道弟媳妇的本事,只当老太太真的要一路颠簸过来,还挺不放心的。   过了会又去打了个电话叮嘱了几句。   随后便跟郑锦绮一起回去了,认认地方,以后好常来常往。   霍恬恬没有跟过去,她还有课,肚子也大了,就不去坐车折腾了。   那郑毅在路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开口邀请。   霍恬恬晚上回来一问,才知道郑锦绮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她当初被洪水冲走后被一个修河堤的石匠救起,但她磕到了脑子,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便跟着那石匠一路东奔西走,天南海北地躲鬼子,赚钱去了。   后来日子久了,她也慢慢恢复了记忆,但是她去当年落脚的地方寻找亲人时,家里人都逃难去别处了,最后一无所获,只好回家一边过日子,一边打听。   后来新中国成立,她就跟她男人定居在了广东。   巧的是,她男人也姓郑,所以孩子们跟她一个姓。   她那次在洪水里泡坏了身体,一共只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是烈士,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就是郑毅。   老太太怕孩子死了爸又离了妈,往后日子不好过,便让大儿媳妇改嫁小儿子,结果那女人改嫁后生了两个孩子就跟人跑了。   如今日子过得不好,才想起自己有个考上了大学的大儿子,隔三差五就回来闹着要钱。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抗造,每次都被她气得胃疼,这次又来要钱,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一百给她小儿子娶媳妇。   老太太不肯给,她就搬家里的米面粮油,特别的难缠。   郑采薇过去后,直接上手扇了她两个大嘴巴子,随后把她搬去车上的东西全都抢了过来。   再然后她便叉着腰,站在院门口骂了起来。   骂得那女人实在没口开,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郑锦绮看到郑采薇这个架势,就像是看到了郑锦绣年轻的时候,一时又是哭又是笑的,差点不肯让郑采薇回来了。   “我临走时跟她说了,别怕,以后有事就来找我。明天我带咱妈去认认地方,等二姨来闹事的时候,咱也有个帮腔的人。”郑采薇笑着给霍恬恬夹菜。   霍恬恬没有这么乐观:“姐,三姨妈身体不好,还是算了,要是能找个身体的好的能吵架的就好了。”   “那没办法,四姨音讯全无,五姨又扎根四川不肯挪窝,大姨六姨都过世了。还真就只剩三姨能帮着咱妈说两句话了。”郑采薇叹了口气,“要是大姨妈在就好了,她可不怕二姨,她对咱妈也好,可惜了,她中了鬼子的包围圈,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   “姐,这事咱慢慢琢磨吧,你早点休息,我困了,睡觉去了。”霍恬恬想到今天郑长荣不在家,赶紧回去陪孩子。   老太太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等天一亮她就把老太太送广州去。   她跟老妈霍齐家说了一声,让她明天过来帮忙看看孩子。   当天晚上,两个龙龙哭着闹着要爸爸,可把霍恬恬心疼坏了,可是她和猫蛋儿都不清楚郑长荣那边的位置,也怕军营人多眼杂,只得打消了让猫蛋儿去找他联机的念头。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准备自己来哄两个小傻蛋。   方法倒也简单,她准备跟两个傻小子玩捉迷藏。   她拿出小东西们喜欢吃的巧克力:“来来来,妈妈陪小宝贝做游戏!”   有了好吃的,果然爸爸就没有那么吃香了,两个小傻蛋被妈妈哄得一愣一愣的。   霍恬恬假装把一个巧克力球抛出去,实际上是使了个障眼法,藏在了手心。   小哥俩哪里知道妈妈耍了坏,很认真地满屋子找了起来,结果找了半天,啥也没有,最终只得委屈地看着妈妈——   “糖糖没有。”   “糖糖飞!”   霍恬恬笑着张开手心:“哎呀,妈妈找到啦,花生是小笨蛋,玉米也是小笨蛋。”   两个小笨蛋不服气,扑过来抱着妈妈要巧克力。   霍恬恬赶紧一人分了几个,等他们吃完,她又开动脑筋,找了几个钩针钩的毛线玩具过来,挑出一个玩得快不成样子的小兔子,把毛线的缝隙撑大,塞了个巧克力球进去。   然后当着孩子的面,打乱顺序,让他们猜巧克力在哪。   玉米在吃的方面造诣很深,不管妈妈怎么胡乱摆放小玩具,他都能第一时间把小兔子找出来,掏出巧克力吃得满嘴都是糊糊。   花生则矜持多了,见自己抢不过弟弟,干脆去筐子里把舅爷爷做的数字竹板拿了出来。   小屁股一扭,坐在了妈妈身边,开始炫耀自己的本事:“妈妈,1!妈妈,2!妈妈,3!妈妈,4!妈妈,5!”   小伙子一口气认了五个数字,不光每个都叫得准确无误,连顺序都没错。   霍恬恬惊呆了,抱起花生狠狠亲了几口:“小乖乖,你这脑子不去学数学可惜了。给给给,都是你的。”   不是当妈的偏心,而是玉米已经吃了很多很多了。   当妈的需要人为调控一下数量。   可是玉米不答应啊,眼看着花生一下得了那么多巧克力,花生急眼了,扑上来要跟花生争抢。   当妈的早就猜到这小子禀性难移,赶紧指了指房门口:“哎呀呀,快看快看,姥姥拿了什么好东西给玉米玩呀!”   玉米瞬间被分散了注意力,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姥姥手里捏着两个糖葫芦过来了。   玉米高兴坏了,赶紧爬起来,小短腿迈开,扑过去抱住了姥姥的腿:“姥姥,抱。”   霍齐家笑着一把抱起这个胖小子,两个糖葫芦小哥俩平分,随后笑着跟霍恬恬说道:“闺女,妈的稿费下来了,你最近不是手头紧吗,你先拿一千过去花,给。”   霍恬恬很是意外:“妈,你的稿费很多吗?”   “很多,五千呢。你们兄妹三个一人一千,我留两千当我和你爸的养老金,顺便留着给几个孙子辈的花花。”霍齐家是个公道人,祖辈的遗产她左右不了,但她自己挣的钱她可以自由支配。   霍恬恬惊呆了:“哇,居然有这么多!妈,有样刊吗?我也想要一本看看。”   “有,我给你带了,给。”霍齐家侧过身来,露出腋下夹着的回忆录。   霍恬恬赶紧爬起来把书接好,她原以为会是广东这边的出版社出版的,拿到手里才知道,原来直接找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   “北京上海南京广州成都五个城市同步发行,初版只印发了十万册,看看销量再说。这五千是基本稿酬,印数稿酬要等下个月。要是后期有追印,再另外结算。”霍齐家神色平静。   回忆录撰写的过程是痛苦的,可是写完之后,她有种超然物外,蜕变重生的感觉。   所以现在,她可以心平气和地看待过去的一切了。   她抱着玉米,拿起湿巾给这小子擦了擦嘴:“吃慢点,回头呛着了。”   “姥姥,吃。”玉米还知道心疼姥姥呢,把糊满口水的狗啃一般的糖葫芦往姥姥嘴里送。   霍齐家假装咬了一口,他还不答应,非要送到姥姥嘴里才肯罢休。   没办法,当姥姥的只好咬了一颗山楂下来,傻小子不但不小气,还咯咯咯地笑呢,笑姥姥脸上成了大花猫,变成了丑姥姥。   一旁的花生见了,也吧嗒吧嗒跑过来,请姥姥吃一颗。   姥姥一视同仁,又在脸上糊了点口水和糖水,逗得两个傻小子笑得停不下来。   霍齐家正好没什么事了,便领着两个傻小子下去玩会游戏。   霍恬恬一个人留在楼上翻阅着回忆录,看着看着,不禁潸然泪下。   她不知道老谢看到了这本回忆录会怎么想,但是她知道,妈妈肯直面自己内心的感情,是一件非常勇敢的事情。   她的回忆录里,谢振华的篇幅跟张世杰的篇幅是差不多的,她在文中用了化名,谢振华为谢爱国,张世杰为张和平。   她用一段话总结这两个男人对她的意义:“我在这漫长的十八年里,只能不断回忆三个孩子带给我的喜悦和感动,以及和谢爱国短暂相守的那几年时光。如若不然,我会慢慢地将他们淡忘,我会再也看不到天涯的彼端,也许他们正跟我一样,不断地思念着彼此,寻找着彼此。”   “可是这十八年的生命是张和平帮我争取来的,我在这里郑重地说一声:谢谢你老张,谢谢你十八年的不离不弃。往后余生,我们依旧是足以交付性命的伙伴,我将和家人一起,默默地给你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小星星岛上,张世杰的目光停留在这段文字上,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梦龙一声娇滴滴的姥爷,将他唤醒。   孩子帮他擦了擦泪水,还亲了亲他:“姥爷,不哭。”   梦龙也是个一岁多的孩子了,知道疼人了。   小姑娘不知道姥爷为什么哭,她只管依偎在姥爷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亲了又亲。   张世杰笑笑,拿起手帕把小妮子脸上的眼泪擦去:“好,姥爷不哭,姥爷有梦龙就够了。”   “姥爷,抱。”小姑娘把脸贴在姥爷脸上,舍不得松开。   张世杰把书合上,熄了灯,自言自语道:“你心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这就够了,够了。”   他搂着孩子睡觉,不知不觉做了个梦。   梦里是他和霍齐家每天绞尽脑汁逃离毒打的日子,那样战战兢兢的日子不会再来,但,那样守望相助的默契也不会再有了。   第二天醒来,霍齐家领着两个外孙来找他:“老张,出版社那边说这书卖得很好,让我问问你,你愿不愿意以你的视角写一本。赚钱嘛,不丢人,你也写一本吧。”   “我笨嘴拙舌的,不会写。”张世杰拒绝了,他知道,自己随便写点什么都会卖得很好,但是他不愿意再揭开伤疤了。   这样就好,他不在乎那点钱。   霍齐家没办法,只好问他:“那要不我给你代笔吧?拿上钱能好好养老,啊?”   “随便你。”张世杰拿她没办法,她要做,那就去做吧。   霍齐家笑笑:“那行,你带孩子吧,我来起草开头。”   他的情况她都知道,什么也不需要问,直接写就是。   不过她才起了个头,谢振华就请假回来了。   他不高兴了,他要闹脾气了,赶到小星星岛上,扣着霍齐家的手腕,就在院子里狠狠亲了她一顿。   亲完又腻歪着去了留给霍齐家的房间里头,关上门,随便别人怎么想。   霍齐家被他折腾够呛,起身的时候有些生气:“你弄疼我了!”   “你也弄疼我了,这么高调,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谢振华不乐意了。   霍齐家笑笑:“那你想怎么样,离婚?”   “你做梦!”谢振华吃醋了,平时他很理智的,可是现在不行,他非得亲口听霍齐家告诉他,她是爱他的。   现在,必须,立刻,马上!   他再次扣住了霍齐家的手腕:“忘了告诉你,你那药丸我天天吃,你没觉得我黑头发都变多了吗?霍齐家,你心里有他没关系,我要让你知道,你生命里只能有我!”   谢振华豁出去了,今天非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雄风。   张世杰沉默地领着三个孩子,去了远一点的地方,他指着地里的兔子,叫孩子们学数数。   神色平静,不悲不喜。   真好啊,一辈子就快过去了。   同一时间,霍恬恬带着老太太去了广州。   她去上课,老太太则叫上郑采薇和郑采荷,往郑锦绮家去了。   霍恬恬刚到校门口,便又看到了上次那个郑有为。   她忽然厌倦了这种一个一个打地鼠一样的日子,干脆让老妈把老郑家的人际关系网络查了个彻底。   她看着面前的郑有为,没等他开口,自己先咦了一声。   原来四姐夫孙彬跟孙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她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呀? 第288章 第288章光芒万丈的爱人(三更)   霍恬恬翻看着老妈发来的信息, 有些失望。   老妈查出来的信息,除了孙彬和孙强的兄弟关系是她不知道的,其他的几乎没什么用。   二姨妈离得太远, 不在老妈的系统涵盖范围之内。   三姨妈家的倒是查清楚了, 但是对于目前的处境来说, 一点帮助都没有。   四姨妈依旧是个问号。   五姨妈超过覆盖范围, 也是一片空白。   而她面前的郑有为, 后面连着的居然是区美心,至于他到底是谁的孩子,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么霍恬恬逆向推断一下, 郑有为的身份查不出来,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 他的父母不在老妈的系统涵盖范围之内;第二, 信息又被表舅舅屏蔽了。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 这几个姨妈里头,符合条件的是二姨妈, 四姨妈和五姨妈, 但是五姨妈不能生, 排除五姨妈。   剩下两个可能的选项就二姨妈和四姨妈。   二姨妈远在东北,性格彪悍, 养出来的儿子不可能操着一口蹩脚的港味普通话。   那么最后,只剩唯一的可能, 四姨妈。   霍恬恬静静地看着他,用上了陈述句, 而不是疑问句:“你是四姨妈郑锦绾的孩子。”   郑有为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怔怔地看着霍恬恬:“你……你怎么知道的?”   “很难理解吗?因为你跟四姨妈长得很像啊。”霍恬恬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郑有为一点都不像郑锦绾,但是霍恬恬用这话可以唬人。   郑有为蹙眉:“总之,我是来通知你一声,虽然二姨妈不舍得花钱坐飞机,但她最迟半个月后就到了,你要做好准备。”   霍恬恬冷着脸没吭声,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郑有为居然是区美心的人。   也就说,他在给卖国贼做事,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得气死。   得亏这只是姨表亲,连累不到郑长荣。   霍恬恬考虑了一下,还是通知了表舅舅一声:“舅舅,郑有为又来找我了,我叫我妈查了一下,他是区美心养的男.宠。”   “嗯,因为他涉及到郑家的亲眷,所以我没有屏蔽他的信息。”裴远征正在附近盯梢另外一个可疑之人,他提醒了一声,“不过你不要掺和,等你生完孩子出了月子,有的是你发光发热的时候,现在千万沉住气。”   “知道了。”霍恬恬考虑了一下,选择直接离开。   郑有为还想再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开口。   他想呼救的,要不是他从小被拐卖,被迫成为了区美心的玩物,连个一技之长都没有,他也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其实他今年三十几岁了,只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所以看着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似的。   区美心就是想利用他来麻痹郑家的亲眷,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霍恬恬居然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有些紧张,生怕回去后要挨训,思来想去,决定隐瞒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   回去后赶紧跟区美心交差。   区美心正摇晃着红酒杯,笑嘻嘻地跟另外几个小白脸调.情,看到他回来,便指了指旁边的浴缸,让他脱了洗洗,一起来玩。   郑有为强忍着恶心,还要挤出一个笑脸来,乖乖照做。   得想个办法呼救,他受不了了。   要是能遇到那个郑长荣就好了,他虽然是郑家七姐妹的子女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却是最出息的一个。   郑有为怀着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希望郑长荣这个表弟可以帮帮他。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近郑长荣,只能等下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给郑长荣的媳妇透点风声了。   那个女人看起来很聪明,一定可以看懂他的暗号的。   为了不让区美心看出来他的异常,他赶紧洗了洗,卖力的去讨好她。   可是这群人又吸了,他实在是受不了,只好假装拉肚子躲进了厕所里头。   不行了,他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好想做个正常人,好想有个正当的工作,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情说爱,组建自己的家庭。   他好羡慕郑长荣。   两个姨表兄弟的岁数这么接近,可他们两个的人生却南辕北辙。   一个是鲜花和掌声里光芒万丈的堂堂军官,一个是过街老鼠一样只能在下水道里苟且的寄生虫。   他好嫌弃自己,嫌弃到想死。   身上被区美心碰过的地方是那么的肮脏,他好几次想拿刷鞋的刷子把自己刷刷干净,可是这具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他只能苟且偷生,等待机会。   区美心又嗨了,正在跟另外几个小白脸疯玩,那声音实在是叫人恶心!   他蹲在厕所里,指甲嵌入头皮里头,恨不得把身上这张肮脏的人皮撕了!   鲜血滴下来,郑有为哭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好脏,好脏……   *   广州军区,内部大比武正式开始。   整个军区几十万人,能从湖北、湖南、广东、广西、海南五个地方选到广州来比赛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整个比武分为了几十个项目,一天比不完,第二天继续。   所以郑长荣还得在这里逗留好几天。   今晚又是霍恬恬陪着孩子,总是做游戏孩子也会腻烦,所以她今天买了水彩笔和画图本,回来教孩子画画。   小家伙不会握笔,那姿势就跟刚开始握勺子的时候一样,像是手里抄了根棍子。   霍恬恬哭笑不得,努力示范给两个小傻子看,可他们就是不喜欢正确的握笔姿势,非要当棍子似的抄在手里。   没办法,估计小孩的手眼协调能力还没有发育成熟,先这么凑合着用吧。   所以,当妈的很快就放弃了挣扎,开始学着郑长荣当初画的那幅丑画:“一个丁老头,借我两个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   然而小孩的手腕没有那么灵活,只能画一些简单的直来直去的线条,所以她很快发现,教孩子不是那么好教的。   尤其是玉米,激动得直接用水彩笔去戳画图本,都戳了好几个大洞了,毕竟笔头子上有水,那纸张又薄,几下就是一个窟窿。   花生倒是消停一点,他沉迷在旁边画些简单的线条,画了红的画绿的,画了黄的画黑的,纵横交错,乱七八糟,很快就把一张画纸霍霍完了。   当妈的已经觉得很不简单了,笑着把这张画撕下来,贴在了墙上:“这是我家花生宝贝的第一幅大作,妈妈可要好好保存起来。”   花生嘴里呜呜啊啊的,继续霍霍下一张去了。   至于玉米……   画图本已经不能满足他挥洒不玩的精力了,所以他一扭头,画到了妈妈身上。   霍恬恬的腿上瞬间多了一条长长的粉色弧线,玉米一看,乐了,换了个颜色蹲在妈妈面前,继续在妈妈身上乱涂乱画。   花生很快注意到了这新鲜又好玩儿的玩法,决定霸占妈妈的另外一条腿。   兄弟俩每画一下,当妈的都会发出一声古怪的哎呦,逗得两个傻小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狗蛋儿不厚道地给霍恬恬拍了张照片,留着郑长荣回来慢慢欣赏。   正闹着,霍恬恬发现郑长荣那边准备洗漱睡觉了,赶紧跟他说了说话:“今天的项目怎么样?”   白天的时候她怕他分心,没有围观打扰他。   郑长荣笑着用意识交流:“挺好的,今天是第一轮,我参加的几个项目都是第一,明天再进第二轮,后天决赛。”   “你悠着点,比赛第二,你的安全第一。”霍恬恬很是担心,生怕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下手没个分寸。   郑长荣点点头:“放心,要是没有把握,我肯定不会硬莽的,快睡吧,我也困了,记得找妈给你抹护理霜,帮我亲亲四个小宝贝。”   “好,晚安。”霍恬恬笑着看了看自己的肚皮,还好,一点妊娠纹都没有,多亏了系统。   可是郑锦绣不在家,她只能去喊老妈过来。   老妈今天陪她睡在了二楼的隔壁,她打着哈欠进来,走路都在发飘。   霍恬恬敏锐地注意到了老妈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顿时惊呆了。   她张了张嘴,又不敢问是怎么回事,只得偷偷通过系统问了问老谢。   这一问才知道,老谢今天回来了,不过他这会儿已经走了,霍恬恬连小老头的面都没见上,还挺遗憾的。   老妈低头在旁边认真地给她涂抹,霍恬恬有些没忍住,问道:“妈,爸是不是生气了?”   “嗯。”霍齐家没有否认,不过她觉得无所谓,“他再气,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我问心无愧。”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到底也想了你十八年找了你十八年,有些情绪还是要发泄一下的,你尽量别跟他吵啊。”霍恬恬对自己的爹妈一样心疼,两口子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没有谁比谁更惨一说。   霍齐家点点头:“放心吧,妈也舍不得,这两个人妈总得辜负一个。要是辜负你爸,伤心的人可就多了。”   是啊,所以老妈辜负了张伯伯。   其实张伯伯真的挺好的,但是霍恬恬也没办法接受老妈跟老爸离婚去跟张伯伯在一起,这大概就是为人子女的自私吧。   她默默叹了口气:“要不咱还是给张伯伯找个对象吧。”   “不用,他要是想找自己会找的。”霍齐家笑笑,“你也不用担心你妈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的。我不会自私到不顾你大哥和张娟的感受吧?我对你爸的感情也是真的,只是心里总归还是给你张伯伯留了个地方而已。”   “要是我爸哪天没了,你会跟张伯伯在一起吗?”这个问题霍恬恬想过很久了,这会儿直接脱口而出。   霍齐家没有回答,起身把护理霜的盖子盖上:“睡吧,我把花生玉米抱那边去了,你怀着孩子,别想太多,你放心,妈欠你一个完整的家,一定不会跟你爸离婚的。”   “妈……”霍恬恬有些难受,子女就是父母的牵绊,如果没有他们三个,也许妈妈早就跟张伯伯在一起了吧。   所以,其实是他们三个剥夺了张伯伯拥有爱情的权利。   虽然这是妈妈的选择,可是,这样的选择是为了他们呀。   她真的挺难受的,一边是自己的亲爹,一边是敬佩和尊重的张伯伯。   这世间最大的无奈,就是没有两全之法呀。   她抱了抱自己的老妈:“妈,对不起,为了我们,你……”   “谁说是为了你们了,我对老谢就没有感情了吗?好了,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快睡吧。”霍齐家拍拍闺女的脑袋瓜,抱着外孙去隔壁睡觉。   夜深人静,霍恬恬却睡不着觉。   闭上眼,就是当初妈妈和张伯伯一起被关在小竹楼里的画面。   这样朝夕相对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产生感情呢。   所以老谢跟她一样,是不会怨怪妈妈和张伯伯的吧。   但是人的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所以老谢才会跑回来索爱。   真是个幼稚到可爱的小老头。   霍恬恬笑了笑,不想了,随便他们去吧,无论什么选择,做子女的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为好,爸妈在成为爸妈之前,首先是他们自己呀。   第二天比武依旧,相比于第一天的挤挤挨挨,今天的训练场上人直接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不到昨天的十分之一,这些已经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精英了,等到明天,那就是地地道道的万里挑一,说句人中龙凤不为过。   霍恬恬去看了看韦昊,敲门的时候,才发现屋主人已经换了。   她好奇地问道:“你知道上一任租户搬哪儿去了吗?”   房东抬起下巴,指了指隔壁院子。   霍恬恬赶紧道谢,却迟迟没有勇气敲响隔壁的这一扇门。   难道韦昊跟表舅舅在一起了?   天哪,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她都不知道呀。   马幼珍呢?她不是一天到晚咋呼说自己最关心韦昊了吗?   怎么这次没找自己咋呼呢?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敲响这扇门。   韦昊不说,肯定有她不说的道理,她还是不去打扰了吧。   她又去看了看韦坤,这孩子求生欲很强,喂什么吃什么。   这让霍恬恬感到心疼,孩子是无辜的,要是有母乳喂养的话,那会比现在好很多呀。   她家两个早产儿,就是靠母乳一点点养成大胖小子的呀,米汤到底还是营养差了点,哎。   从育婴室出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去洗尿布的龚轲,这个男人比几天前憔悴多了,夜里起来给孩子喂夜食是最折磨人的,看来他挺负责,没饿着孩子,倒是苦着自己了。   哎,这么一看,又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了。   一个能把小婴儿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男人,怎么也不像是个坏人。   也许是她的偏见太深了。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出去了。   第三天下午,比赛结果终于出来了。   郑长荣以七个单项绝对领先,五个单项平手,三个单项略逊一筹的总成绩夺得了第一名。   整个训练场上掌声雷动。   军区内部的记者扛着摄像头,记录下了这光荣的一刻。   镜头前,记者采访他:“请问郑长荣同志,你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   “我想说的是,媳妇儿,你男人说话算数,给你争取到一家六口上内刊的机会了,你开心吗?”郑长荣朝着镜头用力地挥手,骄傲得像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   霍恬恬在系统里看着,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媳妇儿,我努努力,跟领导申请一下,把内刊采访的时间往后推迟推迟,等咱闺女出生了一起采访。”郑长荣在心里对她说道。   霍恬恬激动不已:“好,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部队准备在夜晚办一个篝火晚会,温长空叫人特别安排了一辆车,来接霍恬恬一起参加。   那司机不好直接出面,便让门卫室的人来找正在上课的霍恬恬,霍恬恬收拾完东西到校门口上了车,才知道对方是老温派来的。   “郑师长还不知情,嫂子你到时候配合一下,咱给他一个意外之喜。”司机笑着一打方向盘,往军区大院去了。   霍恬恬暗道糟糕,要出丑了。   身上被花生和玉米画的颜色没能彻底洗掉,她今天穿的又是半袖的长裙,胳膊上全是乌糟糟的涂鸦。   她红着脸问道:“同志,可以在前面国营商场停一下吗?我买件外套披着。”   司机早就在她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笑着说道:“没必要啊嫂子,这样才真实嘛。再说了,时间来不及了,您放轻松,咱大院的人都很平易近人的,别紧张。”   霍恬恬笑了笑,深吸一口气。   不紧张才怪了,救命啊!万一被人笑话怎么办呀! 第289章 第289章夫唱妇随(一更)   营地的位置很偏, 这时候还没有裁军,基地这边挤挤挨挨的都是人。   到了地方,霍恬恬被安排在了接待室里, 暂时没有出面。   一个面生的嫂子过来陪着她, 脸上尽是和善的微笑, 霍恬恬主动打了声招呼:“嫂子好, 请问你是?”   “我姓温。”温清雨笑着冲了杯麦乳精递了过来, “清风跟我说,上次我爸伤风,是你开的方子。那药确实不错, 我爸第二天就退烧了,谢谢你啊。”   “嫂子客气了, 原来你是温同学的姐姐呀。”霍恬恬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没想到温清风的姐姐会来, 这女人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 说话和声细语的。   温清雨点点头:“没看出来吧?我比他大了十几岁,快成两辈人了, 看不出来正常。你饿了吗, 我先给你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不用了吧, 我等会跟大家一起好了。”霍恬恬还不知道这里的庆祝要到什么时候,反正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   温清雨没有坚持, 出去后拿了件女士的呢子大衣给她披上:“夜里凉,你怀着身孕, 别冻着了。”   霍恬恬客气地说了声谢谢,那温清雨又出去了。   不一会进来一个女兵, 端着洗脸盆和毛巾水壶和香皂,说让霍恬恬洗洗胳膊。   霍恬恬恍然, 原来那温清雨注意到了她胳膊上的颜料了,还是个挺仔细的人。   不过这颜料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彻底洗干净,她早就试过了,所以温清雨的好意算是白费了。   她努力搓洗了半天,依旧无法彻底抹去痕迹。   女兵见状只得拿上东西出去了,等温清雨再来时,手里多了一套特别宽松的衣服裤子,想让她换上。   霍恬恬终于在这无微不至的关怀里,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不舒服。   她拒绝了温清雨:“不用了嫂子,这套看着不太合身。”   “那总比你露着这涂花了的膀子好呀,穿上吧。”温清雨固执地坚持着。   霍恬恬还是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了嫂子,我这身挺好的,你要是觉得我不适合出席什么活动,我不去就是了。”   “你这小媳妇还挺倔嘛,真没看出来。”温清雨依旧是面带微笑。   可是这笑,第一次让霍恬恬明白了什么叫温柔刀。   她坚持不换,只是捂着膀子,看向了窗外。   夜深了,远处的训练场上传来热闹的笑声,也不知道郑长荣是不是在那边,霍恬恬收回视线,默默地拿起报刊架上的一本内刊翻阅起来。   温清雨就坐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她。   过了一会儿从这里出去,去了旁边的休息室,找到她男人楚勤埋怨了几句:“这个小媳妇还不好伺候呢,给她拿衣服换也不要,穿得妖里妖气的,我看着不喜欢。”   “你干嘛管人家穿什么。”她男人是一个陆军团长,夫妻俩都喜欢笑呵呵地说话。   温清雨叹了口气:“谁要管她,还不是清风那小子,总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把咱俩介绍的婚事都给拒了,所以我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值得清风这么清心寡欲吗?”   “你就别管清风的闲事了,也别再偷看他日记了,咱爸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楚勤好脾气地劝着。   温清雨却不服气:“你懂什么,清风是我带大的,我当然希望他能事事顺心啊。这个女人看起来娇滴滴的,没想到死倔,我劝了几次都不肯换,非要穿她那条花里胡哨的裙子,真是够可以的,我的面子都不给。”   楚勤笑了:“人家为什么要给你面子?人家那是小郑师长亲手给她做的衣服,人家夫妻恩爱不想换,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就是替清风不平啊,我家清风那么优秀,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干嘛非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啊,再说了她也不给咱清风吊啊。”温清雨气死了。   楚勤只好安慰道:“你呀,你扪心自问,这个小霍同志优不优秀?清风能看上她,说明清风眼光好啊,他见过这么好的女人,以后只会选那更好的,这不是好事吗?”   “说不过你!”温清雨被说服了,白了楚勤一眼,想想还是去了后勤那边,找了个果盆,弄了点水果给霍恬恬端过来了。   站在窗外一看,这个小媳妇嘴角噙着笑,正认真地翻看内刊解闷儿,是个懂得自己排解寂寞耐得住性子的女人。   温清雨叹了口气,不行啊,这个女人越优秀,她就越是替她家清风感到可惜啊。   哎,她真觉得自己有时候的心态跟个恶婆婆似的,明明人家女同志很好,也没招惹她家清风,可她就是忍不住想生气。   实在是很不应该。   她默默地整理了一下心情,换上一副笑脸,进去招呼霍恬恬吃水果。   霍恬恬说了声谢谢,继续低头看书。   温清雨在旁边看着,实在不懂这些内刊有什么值得笑的,不都是部队很平常的事?   她好奇道:“你在笑什么?”   “我看到这些军人的故事,觉得很暖心很感动啊。”霍恬恬这笑是被感动的笑,是佩服和欣赏的笑,不是嘲笑更不是冷笑。   她一向敬重人民子弟兵。   温清雨恍然:“你还真是个容易感动的人啊。”   “有吗?那嫂子你看到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难道你不感动吗?”霍恬恬一脸的好奇。   温清雨看不得她这天真的样子,想想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真是的,她越是没心没肺的,我就越是觉得自己可恶。我一直在挑剔她,真的要成恶婆婆了。”温清雨又回到了楚勤这边,老大的不开心。   楚勤哄道:“那确实是你的心态问题了,你总站在清风家人的位置看待她,当然挑三拣四的,那你要是站在一个寻常的陌生人的角度呢?站在一个同为军嫂的角度呢?你还会这么想吗?”   “当然不会啊,我就是知道不会,所以我生气啊。我找不到她的不好,找来找去,除了膀子上脏了点,什么毛病都没有,真讨厌。”温清雨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要是个坏女人,我还能骂她解解恨,毕竟咱家清风因为她而耽误了。可她……哎,不说了不说了,随便吧,以后清风的婚姻大事,我不管了。”   “又说气话了,你不管谁管,老爷子身体又不好。”楚勤笑笑,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   温清雨叹了口气:“哎,说实话,这个小媳妇挺招人喜欢的,我要是郑长荣我也稀罕她,长得很甜,笑起来更甜了。又有才华,又愿意积极进取,孩子嘛也是一个一个往外蹦,上哪去找这么完美的女人。还是小郑有福气啊,咱家清风惨咯。都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看这小子怕是要耽误到三十四岁去。”   “那也没有办法,人各有志,你别总是把这当成自己的责任。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去喊她吧。”楚勤看了看表,再不过去的话,那郑长荣怕是要被灌醉了。   今天大家高兴,领导特别允许小酌几杯。   霍恬恬正看着伤残军人的报道,被感动得眼睛红红的,拿着手帕在擦拭着眼角。   温清雨一进来,就看到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被冷落了,不高兴了,走近一看,才知道她是被别人的故事感动到了。   不禁有些无奈,劝道:“这算什么,等你看到后面阵亡将士的家属采访,不是要哭死了?”   “嫂子,我没哭啊,我就是很感动,眼睛有点热,鼻子有点酸。”霍恬恬继续往后翻。   人民子弟兵真的是一个特别值得尊敬的群体啊,有排雷炸伤了眼睛的,有被毒贩子砍断了胳膊的,有身中散弹枪浑身都是弹片最终疼痛致死的。   真是太叫人伤心了。   敬佩之余,霍恬恬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想到那次去剿灭毒贩子,郑长荣老谢大哥舅舅都受了伤。   越想就越是担心他们今后的安全问题。   不禁思绪翻涌,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温清雨扶着她起来:“好啦,别想了,走吧,那边开始了。你牵着我吧,天黑,别摔着了。”   “嗯,好。”霍恬恬把内刊放回原处,跟着温清雨出去。   到了那里才知道今晚的庆祝有多隆重,这是连着国庆的主题一起欢庆的盛会。   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将士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唱着些精神饱满的军伍歌曲,歌声嘹亮,绕耳不绝。   人群中,霍恬恬一眼看到了郑长荣的身影,他被自己带来的这群小子围在中间,闹着要他唱首歌。   他笑着说不会,战友们不依,说什么也要他来一个,所以那边不断传来“来一个”的呼喊声。   最终郑长荣实在盛情难却,唱了首东方红。   五音不全,跑调跑到姥姥家了,逗得大家哈哈哈大笑。   霍恬恬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哄大家开心开心。   便笑着往那边走去。   那郑长荣一向不胜酒力,唱完一曲之后却被战友们闹着要喝一杯,他坚决不肯,只说自己一滴就倒,是万万不能喝的。   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我来替你喝吧。”   众人好奇,齐齐回头,但见熊熊火光里,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一条大红色的半臂长裙,披着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粉面含春,温婉动人。   视线向下,众人注意到了女子隆起的腹部,赶紧把酒藏起来。   “是嫂子吧?师长,嫂子来了!”   “是嫂子,我见过,嫂子好!”   “师长,哎呀师长你躲起来干什么,五音不全不是你的错,不丢人,快快快,你看呀,真的是嫂子。”   郑长荣没躲,他只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正忙着搓自己那张滚烫的老脸。   这会儿被将士们推出来,他赶紧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他没醉,他没做梦,他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媳妇。   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赶紧过来牵着了小媳妇的手:“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老温让人接我来的。”霍恬恬小声道。   郑长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去了篝火堆前:“吃饭了吗?”   “没有呢,干嘛都看着我,你们继续啊。”霍恬恬笑着跟大家一一打招呼。   郑长荣赶紧催促道:“肉呢,快快快给你们嫂子来一点。”   裴国庆也在,赶紧拿刀子割了一块烤猪肉装在盘子里递了过来。   霍恬恬笑着把肉接过来,没吃,而是给郑长荣解围:“喝酒多没意思啊,他一喝就成睡美人了,你们这庆祝就少了个热闹,不如我来代替吧。不过呢,我怀孕了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吧。”   “嫂子,行啊,来,我们敬你一杯,感谢你为咱师长稳住大后方!来来来!给嫂子倒茶。”   片刻后,霍恬恬和郑长荣都换上了一杯清茶,两口子跟这些战友们一起碰了碰杯,这茬儿才算揭过去了。   不过这么一来,将士们拘谨了许多,总是怕吵闹到孕妇,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大声笑哈哈了。   霍恬恬一看,这可不行啊,便继续要了杯茶,说要跟大家玩行酒令。   这下将士们都来了兴致,把这两口子围了起来,闹着要郑长荣一起玩。   这一玩可就玩嗨了,郑长荣回回输,回回被罚“酒”,娱乐效果直接拉满。   闹完行酒令,这边又跟其他人那边一样,开始大合唱。   郑长荣被大家闹着让他来起头,刚唱了一嗓子,便是哄堂大笑。   众人又闹着要嫂子起头,霍恬恬便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唱了一句。   可别说,她一开口更滑稽了,要说郑长荣是五音不全跑调了,那小嫂子就是没有五音,没有调调,完全随心所欲地自己哼哼了起来。   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场上其他人纷纷好奇,凑过来围观,最后愣是看着这两口子歪歪扭扭曲曲折折地把一首歌唱完了,这让大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夫唱妇随。   庆祝还在继续,那温清雨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嘴角噙着笑。   回到楚勤这边,她还在笑:“那个小霍真是个乐子人,我还以为她会好好唱一首歌,结果她直接夫唱妇随,郑长荣跑调,她就跑得更离谱一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逗人的小媳妇,原本我还担心她去了会冷场,没想到效果那么好,真是不错。”   “呦,某人不当恶婆婆了?开始欣赏人家了?”楚勤笑着打趣道。   温清雨点点头:“不当恶婆婆了,哎,真羡慕小郑啊,可惜咱家清风咯,这小子怕是以后都难找了。”   “古话怎么说来着,儿孙自有儿孙福,兄弟也自有兄弟的缘分,你就别操心了,记得去让小耿多拍几张照片,回头拿给小郑。”楚勤笑笑,忙自己的去了。   篝火晚会结束的时候,将士们列队集合,霍恬恬提前离场,跟着温清雨往回走。   郑长荣那边还有别的活动,没办法送她,温清雨亲自把她送到了校门口才走。   她摇下车窗,看着面前娇花照水般甜美可人的小媳妇,勾唇一笑:“生了记得请我吃红蛋啊。”   “一定一定,嫂子慢走。”霍恬恬挥挥手,往学校去了。   夜里九点的校园安静极了,工作站不接夜班急诊,只有小组成员安静做研究的身影。   霍恬恬在门卫那里登记了一下才能进来,她看了眼韦坤,发现这孩子面色发黄,怕是起黄疸了,有些担心。   她倒是知道一个叫消黄汤的方子,只是自己把握不好用量,也担心这么小的孩子不好喂药,只得回去问问老太太。   老太太在她三姐郑锦绮家待了好几天,今天才回到了出租房这边,正一边抹泪一边跟郑采薇郑采荷说着话。   看到霍恬恬过来,老太太赶紧抓起她的手,问她去军营那边有没有被人为难。   霍恬恬好奇:“你们怎么知道我去军营了。”   “夏晴怕我们担心你,特地过来说了一声。怎么样,长荣得了第一名吗?”老太太满是期待地看着儿媳妇。   霍恬恬点点头:“当然,要不然老温也不会破例让家属过去帮忙庆祝呀。妈,咱回去后给长荣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她。”   “那还用说?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老太太这是担心孙子了,让霍恬恬回大院去呢。   霍恬恬也想孩子了,不过她还是把韦坤的情况说了说,拜托老太太明天去看看再走。   老太太点点头:“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霍恬恬放心了,这才回大院去了。   两个小傻子正在姥姥怀里闹着要爸爸妈妈,哭声震天。   这可真把霍齐家折磨坏了,这会儿看到闺女回来了,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让孩子去找妈妈。   霍恬恬去隔壁把孩子哄睡着,又过来给自己的老妈捶捶背捏捏肩。   霍齐家哪里舍得她挺着大肚子操劳,赶紧催促她去睡觉,又跟过来把护理霜抹了,这才叹了口气。   一下带两个娃,真是要了老命了,张娟那里又怀上了,当婆婆的也不好不管,怎么办呀。   霍齐家愁啊,愁得脑袋疼。   只能先紧着女儿这边了,毕竟这边快生了,那边刚怀上,不急。   实在不行,明年再去。   第二天,霍恬恬领着婆婆去学校,一整个工作站的人都出来欢迎郑老太。   尤其是那波,那真是把她当做了老前辈,亲自搀着老太太,还叮嘱她上台阶小心点。   到了育婴室,工作站的人全都围在门口,准备聆听老太太的高论。   老太太不习惯这么隆重的场合,但也没说什么,洗了手消了毒,从保温箱里把孩子抱出来看了看。   随后考起了霍恬恬:“你说说,你准备怎么开这个方剂。”   “孩子太小,又没有母乳喂养,我怕他脾胃不和,药喝下去也会呕吐,所以我拿不定主意,妈你教教我吧。”霍恬恬很是无奈。   这也是她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再说,她主攻的也不是小儿科的,只有脑子里的一些方剂,不足以应对这么复杂的情况。   老太太赞许地点点头:“很好,不知为不知,实事求是,这才是一个医者应有的态度。这孩子是早产儿,又没有乳母喂养,所以如果一上来就用消黄汤,确实容易造成小孩脾胃不和,消化不良,反倒是容易让孩子厌食难以克化。先给孩子理一理肠胃吧,喝两天四君子汤温养一下脾胃再用消黄汤,消黄汤用量减半,要是孩子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再慢慢恢复到原本方剂里的用量。”   “那四君子汤呢,用量也减半吗?”霍恬恬好奇,小孩子的药到底该怎么把握这个度,很难啊。   老太太斟酌了一下:“甘草用量不改,其余三味稍微减少一点,适当地改善改善口味,免得不好喂服。”   毕竟甘草是甜的,孩子容易接受一点。   从育婴室出来后,那波很是激动,想要聘请老太太过来做工作站的医师。   老太太一听,乐了:“我不行,我还要照顾孙子呢,算了算了。”   那波却坚持要她试试,哪怕做个名誉顾问也好。   老太太还是不肯答应,那波只好作罢。   第二天郑长荣回到大院听说了这个事情,有些遗憾:“确实是没办法,孩子太小了,交给别人也不放心,要是你们学校有职工幼儿园的话,可以等花生玉米大一点再考虑。”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回头我问问。”霍恬恬帮他烧好了洗澡水,给他拿衣服去。   进了洗澡间一看,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淤青,小媳妇心疼坏了,赶紧给他去找跌打损伤的药膏。   等他洗完澡,母子三个齐上阵,把郑长荣摁在了床上,抹药。   夜里朱向前来叫门,事态紧急,越南那边搞偷袭,美国在边上不断骚扰帮忙,要抢占岛链上的三个岛屿,情况很不妙。   岛链那里的守岛部队不得不请求主力部队的支援。   郑长荣赶紧起来穿上衣服:“媳妇儿,我去亲自指挥,别怕,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第290章 第290章爸爸是英雄(二更)   半夜临时出任务并不常见, 霍恬恬怎么可能不怕。   她怕到心里发慌,鞋子都穿反了。   但她没有放纵自己的情绪,而是赶紧起来帮着郑长荣收拾。   海岛常年夏季, 穿着上头没有什么需要主意的, 但是防范蛇鼠虫蚁的药粉要带一些, 万一需要登岛强攻, 也好少一点威胁。   除此之外, 她又往郑长荣的空间手表里塞了很多的矿泉水、面包、湿巾,再有就是换洗衣服、毛巾医、疗箱,帐篷等等, 所有她能想到的,都在短短的五分钟内从系统里买出来了。   好在这空间手表内藏玄机, 她就算给郑长荣再多的东西也不会显得笨重。   她一路把郑长荣送到门口路上,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前面转角, 她却迟迟不想回去。   有句古诗叫什么来着, 悔教夫婿觅封侯。   要问霍恬恬悔吗?倒也不后悔。   但要问她开心吗?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开心。   白天到了教室, 她依旧惴惴不安, 忐忑不已, 时不时看一眼那边的情况,问问需不需要补给。   郑长荣让她别管, 这种程度的局部冲突,还不至于难倒他。   霍恬恬犹豫再三, 选择了乖乖听话等消息。   老师点名喊她她都没注意到,等到夏晴拽她衣袖, 她才回过神来,起身问道:“老师你问我什么来着?”   “看来你今天心神不宁啊, 好好听课,有什么事下课再想。”班主任汤玄龄没有为难她,摆摆手让她坐下了。   一旁的羊丽华赶紧举手,表现一把。   同学们掌声鼓励了一下,霍恬恬也机械地跟着拍手,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下课之前,汤老头宣布了一件事情:“上学期为了鼓励大家用功学习,学校推行了奖学金制度,因为资金获取的方式有限,所以奖学金的金额并不是很高。但是这学期,香港的梁氏集团大力资助了我校,中大,等其他一共八家学校,共同设立一个名叫‘启明星’的奖学金项目。现在我宣布,本次期中考试,第一名将获得高达八百元的奖学金,如果是期末考试,奖学金则提高至一千五。可以获得奖学金的人数也会变多,从一开始的全校前十一名,扩展到了前五十名。也就是说,只要大家努努力,也许第一名依旧望尘莫及,但是,第五十名呢?第四十九名呢?这些是可以够一够的嘛。这么一来,读书不但不用花家里的钱,还可以赚钱,不是一桩美事吗?好,下课。”   全班都沸腾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期中考第一名给八百哎,好大方,上学期期末第一名才五百。”   “就是啊,梁家可真是大手笔,我不跟你们说话了,我要努力学习了。”   “切,反正再努力第一名也是固定的,我们只能朝着第二到第五十努努力咯。”   “谁说的!”羊丽华不屑地站了起来,她盯着孕肚越发明显的霍恬恬,笑道:“我们的状元霍恬恬同学可是快生了,算算日子,好像正好就在期中考试前后,所以啊,这次她只能看着别人去领那八百块了吧!”   霍恬恬没理她,只管低头看书。   羊丽华见她不吭声,还当是自己说中了,便耀武扬威的挑衅道:“怎么,不高兴了?呵,偶尔也要把好处让给别人一下嘛,别拿出一副哭丧脸,谁想看啊。”   “你总不能考到一半在考场上生孩子吧,哈哈哈。”羊丽华的跟班笑得特别开心。   霍恬恬没心思搭理她们,其实羊丽华说得没错,那会儿她确实有可能在生孩子,可要是真被羊丽华说中了,以后岂不是要被她骑在头上拉屎?   霍恬恬不服气,只在心里默念,希望两个宝贝闺女多坚持一段时间。   最好是在期中和期末之间发作,好让她把两次的奖学金都拿到手。   她不说话,羊丽华就越发得意,还故意显摆了一下自己窈窕的身段儿:“哎,老天是公平的,钱不能都让你一个人赚了去,所以让你生孩子去了,哈哈哈。”   正笑着,羊丽华脑袋上挨了一个脑崩儿。   她气死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孙强在警告她。   孙强面无表情,保持着凿她脑崩儿的姿势,冷冷说道:“少在这里翘尾巴,就算霍恬恬真的缺考,你以为就轮得到你做第一了?”   “喂,孙强你有病啊,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羊丽华急眼了,鬼叫着搡了孙强一把。   可那孙强今天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说什么也要教训教训羊丽华,便直接把她提留出去,扔在了走廊里,哐的一下关了教室的门。   “不准给她开门!”孙强冷冰冰地警告其他人。   温清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扯着他,去了男厕所。   温清风是班长,虽然他最近跟孙强不说话了,但他有责任维持班级秩序,便问道:“你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关你什么事?”孙强心情不好,跟个炸毛刺猬一样。   温清风叹了口气:“是因为梁家?你怕他们找你妈寻仇?怕他们把孙彬认回去?”   “不关你的事。”孙强臭着脸,不想多说。   温清风只好劝道:“我让你去找当年的人了解一下具体有什么隐情,你是不是根本没听?”   “没兴趣。”孙强倔得厉害,其实是死鸭子嘴硬。   他问过了,事情似乎真的不是他爸妈说的那样,他哥孙彬说的才是真的。   孙强现在心情很不好,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   他怀疑自己的出生,他唾弃自己爸妈所谓的爱情,他没有勇气面对他那个哥哥。   他那幸福的童年,是踩在他哥哥的血泪之上得来的。   而现在,孙彬的外祖家找过来了,这叫他怎么平静得下来。   孙彬的外祖家大有来头,他姥姥的大哥是个企业家,战乱之中去了香港,就是这次捐钱搞奖学金的梁家。   但是这个梁家,他绝后了。   梁老先生原本是有一双儿女的,后来东窗事发,才知道孩子是他女人跟管家私通生的。   后来他离了婚,重新娶了个,却怎么也生不出小孩来,到最后才知道,他不育。   所以他一把年纪了,看着偌大的家业没办法继承,只好来找当年的亲眷。   首选就是自己妹妹的孩子。   也就是说,梁老先生之所以这么大方地设立奖学金,除了想给自己的企业拉拢人才,还想借着机会接近跟孙彬有关的人。   而这个人,自然不可能是孙强。   孙强有自知之明,他的存在对于梁老先生来说,那就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所以霍恬恬才是梁老先生的目标。   孙强还听说了一个事儿,就是这个梁老先生,当初跟霍三山是好兄弟。   也就是说,梁老先生很可能是想通过接触霍恬恬来了解孙彬的为人,而霍恬恬本身就是过继给霍家的,所以,由她出面劝说孙彬接受过继,是最有胜算的。   加上这个霍恬恬又是个人才,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孙强扪心自问,要是他是个企业家,他也会更乐于资助这种学生。   孙强看着窗外,只觉得心里苦闷。   温清风知道他言不由衷,只得劝道:“找个机会,好好跟你哥道个歉。虽然错误是长辈犯下的,可你对你哥实在是不怎么样。他是受害者,你爸妈是加害者,你是帮凶。”   温清风言尽于此,但他没有劝孙强给羊丽华道歉,因为羊丽华这种人典型的欠收拾。   温清风也看她不爽。   教室里,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怀疑孙强到底出什么事了。   霍恬恬的重点却不在孙强身上,她转身问了问夏晴:“香港的梁家?靠谱吗?”   “放心,非常靠谱。”夏晴在纸上回答她,“我们调查过了,这个梁老先生身世清白,是区家的死对头,之前区美心想投资工作站,梁家也是知道的,他们准备走另外的线路,就是搞奖学金拉拢人才。对了,他还是你那个四姐夫的外祖家。”   “啊?我姐夫的外祖家?”霍恬恬真没想到这个,当时老妈提供的郑家亲眷的资料里,没显示孙彬更港商有关啊。   夏晴笑了笑:“很好奇吗?你表舅舅过来就是盯区家和梁家的,没调查清楚之前给你屏蔽了信息而已,估计你现在再查结果就不一样了。”   霍恬恬看了眼系统:“果然是舅舅做了手脚,现在可以看到了。呦,这个梁家,跟我外祖家是至交哎。”   “是吧,所以你和你姐夫也是缘分,这都弯弯绕绕搭上关系了。”夏晴笑笑,提醒道,“不过你先别吭声,等对方主动接近你了再说别的。”   “好。”霍恬恬叹了口气,这就是女主角的光环吗?   走到哪里都有身份特殊的老一辈出现,还挺神奇的。   吃晚饭的时候,她去郑采荷那边看了看,孙彬对这一切似乎根本不知情,还乐呵呵地抱着儿子在哄。   看到霍恬恬过来,他客气地招呼她一起吃饭。   霍恬恬摇了摇头:“姐夫,你上班的地方怎么样,工作顺心吗?”   要是不顺心的话也没关系,很快,姐夫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孙彬笑着说道:“挺好的,霍教授打过招呼,没有人敢为难我,我不会的也有前辈带着,如今已经全都熟悉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那就好。”霍恬恬松了口气,感觉姐夫真的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而且他把孩子教得很好。   那彤彤看到小舅妈过来,立马端了个高一点的凳子过来。   乖巧极了。   梁老先生要是看到这样的后辈,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她又说了会话,便回到了大院,找大舅问了问这个梁老先生。   大舅记得这个人,说道:“他呀,他很不错的,跟你外祖父一起实业救国,是个很有爱国心的企业家。当初他劝过你外祖父,不要听信区家的甜言蜜语,可惜啊,你外祖父过于轻信所谓的好友,没有及时撤离。倒是这个梁老先生,一看情况不对就跑了。他要是找你,你先别提你外祖父遗产的事,等我抽空拜访他一下再说。”   “好我知道了,大舅,你再跟我说说他们的故事吧,我爱听。”霍恬恬端着小板凳,赖在大舅跟前。   反正郑长荣还在前线没有回来,不如趁机转移一下注意力,还能多了解了解祖辈的事迹。   霍润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干脆把霍齐家也叫了过来,兄妹俩一起给霍恬恬讲述起那段峥嵘岁月,泣血往事。   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霍恬恬听得心神激荡,到了上楼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种恍惚的感觉。   太不容易了,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保存实力活下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不光是她们一家,还有那个梁老先生。   他虽然逃去了香港,但是走之前也把家产捐了一大部分出来交给了地下党。   怪不得他要捐赠奖学金,广东这边全力配合,因为人家本来就是一颗红心向国家的民族企业家。   她把孩子哄睡着,坐在书桌前,拿起纸笔,把自己听来的故事记录下来。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她才合上笔记本去了床上。   因为有美国的掺和,这次的岛屿争夺显得格外的严峻和复杂。   连参谋长苏平康都去了,老头子一把年纪,就快退休了,不到事态严重的时候,轻易是不会让他去前线的。   霍恬恬很是担心,第二天一早就去隔壁问了问大表哥。   到那才知道,孟正阳一晚上没回来,他在师部待命,随时可能需要向其他单位申请支援。   第三天下午,终于传来了捷报,仗打完了,损失了几艘挖泥船,两艘炮艇,伤员一百多个,没有战死的,还俘虏了一百多个越南的士兵,几天后将进行交还战俘的谈判。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霍恬恬可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家里,郑长荣刚刚洗完澡,准备补上一觉。   霍恬恬说什么也要插上电源,让他躺到按摩椅上好好松快松快:“我去带孩子,按摩时间我设置了半个小时,完事了再睡。”   “嗯,辛苦你了媳妇儿,好几天没给闺女读书了,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生气。”郑长荣疲惫地笑笑。   “不会,她们知道,爸爸是英雄,爸爸建功立业去了。”霍恬恬带着孩子下去玩。   回来后才发现,郑长荣直接在按摩椅上睡着了。   两个傻小子好几天没见到爸爸了,想得厉害,一进来就想抱爸爸的腿,吓得霍恬恬赶紧把孩子牵了出去。   再回房间吵到他就不好了,思来想去,她和孩子一起睡到了楼下。   郑长荣半夜醒来,没见着老婆孩子,吓了一跳,他去隔壁西屋看了眼,只有他老妈在那里呼呼大睡,只得赶紧下楼。   最终在一楼的西房找到了老婆孩子,气得他直接把媳妇挤到了里头,搂着她不肯撒手了。   霍恬恬迷迷瞪瞪醒来,捏了捏他的脸颊:“你不睡了?”   “你们不在身边,我睡不好。下次不准一声不响跑下面来。”他还矫情上了,非要媳妇跟自己保证。   霍恬恬只好哄道:“好好好,我错了,我这不是怕吵到你吗?”   “你不在身边才是吵到我,以后不准这样。”郑长荣深吸一口气,狠狠在媳妇肩上咬了一口。   疼是有点疼的,可是小媳妇知道,他吓坏了,便勾着他的脖子,直接亲了上去。   “咱爸还有几天就到了,到时候这个房间给他睡吧,两个儿子也可以搬到下面来了。”郑长荣已经在为迎接女儿做准备了。   现在夫妻俩没商量确定的就是:到底在哪儿生。   如果在广州生,一家子就要分开两地了,但是这样有个好处,满月之后女儿不用折腾,可以直接留在广州,这样霍恬恬每天下课回来喂个奶,不耽误孩子的口粮问题。   可是这么一来,郑长荣就看不到孩子了,他也想孩子。   而且这么一来,两个哥哥就跟妹妹们就分开了,不利于培养兄妹感情。   但如果在大院这边生,出了月子之后,霍恬恬要怎么喂孩子呢。   小婴儿两个小时就要喂一顿奶,频繁的传送消耗巨大,也是个问题。   思来想去,好像根本找不到两全的法子,霍恬恬愁死了。   她翻了个身,问他怎么看这个问题。   郑长荣还能怎么看,他当然是希望四个孩子都在身边,但是媳妇的学业也不能耽误,只能考虑考虑别的解决办法。   第二天他去问了问霍齐家:“妈,你看看还有别的什么法子吗?”   “嗯,我查过了,往后几十年有种叫吸奶器的东西,上班的女性没办法喂养孩子的话,就会在上班之前把奶吸出来。但是这样的话,咱们岛上天热,乳汁很快就会滋生细菌变质,所以需要冰箱保鲜,喂食孩子之前,还得再把奶温一温。”霍齐家觉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但还是有个问题,一次性吸那么多奶不太现实,因为甜甜的是双胞胎,身体一次是吸不出来那么多的奶量的,而且要是一天没有孩子吮吸,必然会导致涨奶。所以,吸奶器只能应付半天的奶量需求。”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郑长荣叹了口气,这可怎么是好。   “实在不行,我和你远征舅舅试试帮甜甜分担一下消耗吧。”霍齐家倒是有个法子,但是能不能行还得跟裴远征商量看看。   郑长荣只得先去忙自己的,等她的消息。   三天后,霍齐家笑着过来找这两口子:“闺女,我可以在你周围的指定位置开一个任意门,但是我的等级不够,这扇门很小,只有邮局办理业务的窗口那么大,你没办法回来,但是可以把吸出来的奶放在那里,这样你只要带着吸奶器和奶瓶就行,两个小时吸一次,我直接取回来给孩子喝。不过你得选一个安全可靠又方便的地方,要保证不被别人打扰,每天我会固定时间开启,两个小时一次,这样应该是最合适的办法了。孩子就别带去广州了,你们大哥说毒贩子还没抓到,孩子要是住在出租房那里,很不安全。”   “那行,那我到时候发作了就直接回来吧,就不让婆婆过去了。”霍恬恬松了口气,那就把任意门的地点选在工作站吧,她有一个专门的办公室,一般人不会去打扰她的。   事情都准备妥当,剩下的就是等着闺女发动了。   这天中午,霍恬恬照例去找郑采薇吃午饭,刚到校门口,就看到郑有为来找她。   她算了算日子,那个难缠的二姨妈好像快到了。   郑有为果然是来通知她的,但是她觉得没有必要。   通知了又怎么样呢,二姨妈就不会来吗?   霍恬恬蹙眉,盯着这个郑有为:“你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郑有为不说话,因为他不确定附近有没有区美心的耳目。   他盯着霍恬恬,眼角有泪,最终他只说了一句话:“是啊,就算我不来,就算我不提醒你,我也知道你会应付得过去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就走了,霍恬恬真的看不懂这个人。   但她察觉到了他的那一滴泪水,也看得出来,那溺水般的眼神。   她很头疼,一路上都在琢磨这句话,回到郑采薇那边,她一边吃饭一边琢磨:“救救我?”   郑采薇挑眉:“什么?”   “二姐,你帮我看看,这句话是不是在求救。”霍恬恬把郑有为的话学了一遍,除了是啊这两个字,其他三个短句的开头连起来正好是个“救救我”。   郑采薇放下筷子:“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可是他在哭哎。”霍恬恬也没胃口了,她见不得别人哭,“对了,他手腕子上有淤痕,他的衬衫好像不是很合身,袖子有点短,我看到了,那袖口下面一片乌青的。还有脖子那里,好像是鞭笞的痕迹,但是我没看太清楚。姐,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他是被迫的呢?你好好想想,四姨妈是那种会养出叛国贼的人吗?”   “那不会,四姨妈私奔,私德有亏是不假,可她也是给你大姨妈打过掩护,还给八路送过鸡毛信的,她不可能养出叛国贼的。我可以说,就连二姨妈都不可能养出叛国贼来。”郑采薇继续吃饭,“他不是给过一个地址吗?你别管了,下午我去找他。”   “那你小心点,你等我跟我舅舅说一声。”霍恬恬不放心,通知了表舅舅一声。   裴远征回得很及时:“不怕,区家这两天焦头烂额,怕是没工夫去管一个郑有为的。”   霍恬恬好奇,一问才知道,他家的生意被梁老先生劫了。   她乐了:“这就是商战吗?真好玩儿。”   “好玩儿?赔钱的时候就有得哭了。”裴远征哭笑不得,这傻丫头太天真了。   霍恬恬却理直气壮:“当然好玩儿啊,又不是我赔钱。”   “说不过你。”裴远征无奈地笑笑。   他搬到新租的筒子楼这里了,一是冷静冷静,躲着点韦昊和马幼珍,二是交通方便,想盯梢简单多了。   毕竟之前租的那个院子太偏僻,都到郊区了。   窗口,目标出现,他收拾好东西,换了身行头,准备下去跟踪。   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马幼珍正气鼓鼓地站在那里,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搬走了也不告诉他。   裴远征一头雾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就住你后面的职工宿舍,你说我怎么找到你的,我在你窗口看到你了!”马幼珍气死了,一把将他搡到了屋里,摔上了门,“你躲我是吧?就因为我去岛上找你?我都说了我那是不服气,所以顺嘴问问的,你干嘛躲我?”   “顺嘴问问就可以问我为什么不要你做我女朋友?”裴远征不傻,他只是不想撕破脸。   而且他这会儿要去盯梢,没空跟马幼珍废话。   便起身直接离开了。   就是这么一耽误,目标跟丢了。   裴远征两个小时后一无所获地回到了筒子楼。   推开门,却发现马幼珍还赖在这里没走。   他很生气,摔上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马幼珍站起来,拉上窗帘,拉开电灯,屋子不大,她几步就走回了他身边,抬着下巴,带着赌气的意味:“做什么?做你女朋友!”   说着,她便伸手来解裴远征的扣子。 第291章 第291章逃避,山雨欲来(一更)   裴远征站那没动, 他倒要看看马幼珍想玩什么把戏。   马幼珍把心一横,把眼一闭,解了三颗纽扣却不敢再动了, 指尖碰到了裴远征的皮肤, 她跟烫手似的, 赶紧缩了回来。   深吸一口气, 转身气鼓鼓地坐在了床上, 抱着胳膊,别过脸去,生闷气。   裴远征没理她, 自顾自做晚饭去了。   做的只有他一个人的份,马幼珍凑过来想吃的时候, 裴远征直接伸出筷子打开了她的手:“出去!”   “偏不!”马幼珍耍无赖一流, 干脆端了个凳子, 坐在了裴远征旁边。   裴远征吃, 她看着,一脸痴相。   裴远征的太阳穴直突突。   他忍了又忍, 吃完洗了碗, 便一言不发走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 他第一次回到了韦昊这边,龚燕依旧在院子里照顾着她, 院子里飘着生化汤的苦涩味道。   裴远征关上院门,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燕子, 谁来都不要开门,让我好好睡会。”   他去了那张新买的床上, 倒头就睡。   韦昊在隔壁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眼, 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速度之快,超乎想象,也不知道他到底干嘛去了。   韦昊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好像有点发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先起身出去,找体温计去。   裴远征睁开眼,鼻端还残留着韦昊身上似有若无的体香,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趁着韦昊没过来,走了。   龚燕刚准备给他做饭,就看到他神色匆匆地摔上了院门,整个人都是傻的。   裴远征无处可去,最后只好去了朱进那里。   朱进打开门时都傻了:“裴叔,你怎么来了。”   “无家可归,被两个小姑娘缠上了,让我在你这睡会吧。”裴远征实在是服了,只得像逃难似的来找自己人。   朱进笑笑,关上门:“裴叔还是风流不减当年,走到哪儿都有小迷妹。”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谁也没招惹,都是她们自己贴上来的,好不容易甩开了,又来新的,不胜其烦。”裴远征叹了口气,倒在床上不想起来了。   闭上眼,刚睡着,就梦见自己被两头猛虎追。   一头扑上来想吃他,一头眼泪汪汪地盯着他求他吃了自己。   这梦实在是诡异,以至于他不但没有休息好,反倒是更疲惫了。   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醒了,他抓狂地起身,发现这里也不是心安处。   只得又走了。   朱进无奈,留不住他,又怕他迷迷糊糊地出事,只好跟着。   最后发现他去了霍恬恬的出租房那里。   家庭旅馆今天正好没有人入住,裴远征找到沈舟,交了一天的房费,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朱进无奈地笑笑,心说裴叔还是喜欢独来独往,有牵绊的地方都不踏实。   转身离开的时候,在半路遇到了夏晴。   夏晴正扶着霍恬恬,两人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什么。   朱进只当不认识,就这么擦肩而过,直到走远了,才回头看了看。   夏晴没有回头,就像她很快选择了结婚,向前走。   留在原地的只有朱进,朱进觉得自己应该叫朱原地踏步走,他一点都没有进,没出息。   夏晴把霍恬恬送到地方,拿出工作站上个月的营收账单,跟霍恬恬核账,这是夏晴单独抄录的一份,免得别人做手脚。   两人核对了半天,发现没什么问题,最后算下来,工作站除去各类人员工资和设施的费用后,一个月盈利五千多块钱,霍恬恬分十分之一,那就是五百多。   “好像有点少了,这么下去,不知道多久才能把你投的钱赚回来。”夏晴叹了口气,估计是费用开得太亲民了,以至于利润远不如她想象得多。   霍恬恬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个工作站才是最大的财富,她在这里学到了很多实用的临床经验,以及不少其他专业人员提供的关于改进超声波机器的思路,整体来说,知识无价,所以她接受度良好。   三天后,账目统计落实到位,霍恬恬领到了五百六十九块钱。   这种滋味挺不错的,这是自己努力换来的,真好。   似乎在等着工作站出账,这边一落实到位,那个姓梁的老先生便来到了学校附近,要求见一见霍恬恬。   门卫过来邀请的时候,霍恬恬还不知道来的是他,等她收拾好东西来到校门口,才知道车里坐的是谁。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总感觉这车子坐了会窝到肚子,便礼貌地问道:“老爷爷,您可以下来走走吗,或者您给我一个地址,我去找您,我月份大了,坐不下去这么矮的座位。”   梁业实拄着拐棍下了车,由保镖搀扶着:“不介意的话,可以参观一下你的工作站吧?”   “当然,老爷爷您慢点。”霍恬恬松了口气,心说这个梁老先生还挺好说话的。   今天有课的人多,但工作站临时找来了大五的实习生过来帮忙,所以里面依旧是忙忙碌碌,稳中有序。   梁业实参观了一圈,赞不绝口,尤其是看到那么多朝气蓬勃的面孔,更是新欢得不行。   不少人好奇地看着他,因为不认识他,所以没制造太大的轰动。   参观完整体的情况,梁业实好奇地问道:“可以参观一下你的超声波仪器吗?”   “可以。”霍恬恬在前面带路,因为门诊的产妇较多,所以她还是先问了大家一声,“各位嫂子阿姨们,可以让我爷爷参观一下我工作的地方吗?一分钟就好。”   大家发现来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翁,便自发让开,里面的患者正好检查完了,在下一个孕妇进去之前,老先生进去看了一圈。   很快出来。   赞赏道:“不错,也许我应该晚上再来。”   “好的老爷爷,我可以晚上在这里等着。”霍恬恬扶着他往外走。   梁业实站在太阳底下,静静地打量着她:“是像霍三山,你大舅没说错。”   “您见过我舅舅了?”霍恬恬笑着往外走去。   “嗯,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吧?有机会的话,帮我引见一下你姐夫。”梁业实很直接,但他不好直接上门,怕吓着对方。   总得霍恬恬做个中间人,给孙彬一点心理准备。   霍恬恬点点头:“不用直接说过继的事吧?等你们熟悉了再谈?”   “你大舅也这么说,他说你姐夫不像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最好先跟他交个朋友。”梁业实老了,走了一段时间开始喘气。   霍恬恬拍打着他的后背,因为把他当做了长辈而不是异性,便没有那么多讲究,捉住他的手腕切了切脉,心里有数了:“我不敢卖弄,等我婆婆来了,我让他给您开一剂方子吧,我没见过您这么大的患者,把握不好用量。”   “好。”梁业实欣赏实话实说的人,尤其是这个小姑娘,那么大的名气打出去了,她却愿意坦然承认自己拿不准方子,不错,是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   他很开心。   霍恬恬回去后,跟孙彬约了个时间,只说有个关系不错的老爷爷,喜欢看孙彬编纂的图书,想跟他聊聊天,问他哪天休息。   孙彬说三天后的下午可以,霍恬恬便赶紧出去回了个话。   梁业实让保镖记住了地址,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边刚送走一个长辈,那边便来了一个长辈。   来的是个老太太,面相刻薄凶悍,走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股谁也挡不住舍我其谁的悍匪气质。   霍恬恬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你找谁?”   因为不喜欢这个人,所以连尊称都没有用。   郑锦绿歪着嘴打量着霍恬恬:“你就是小七的儿媳妇吧?我见过照片了,她人呢,让她出来跟我说话。”   “你很没有礼貌,自报家门不懂吗?你是谁,你找谁,需要我来教?”霍恬恬不客气地拦在她面前,她不信郑锦绿敢推她,她没有这个胆子,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城镇职工,她要是敢让军属出事,她全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郑锦绿确实不敢把她怎么样,但这不代表郑锦绿不敢嚷嚷。   她见霍恬恬不给面子,便直接咋呼起来:“小七?小七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住在这里,出来!”   霍恬恬扶额,这是个什么姐姐啊,真是难为婆婆了,跟这种人处了几十年姐妹。   霍恬恬叹了口气:“听不懂人话吗?谁是小七,你是谁,你找谁?你要是听不懂,我可以带你去派出所问。”   “呵,嘴皮子挺利索,啊。”郑锦绿快八十的人了,精神头却好得不得了。   霍恬恬不想搭理她,正准备去学校上课,便看到郑锦绿拦在了自己面前:“想走,没门儿,把你婆婆交出来。”   霍恬恬忘了把金环蛇带回来了,这会儿只能指望猫蛋儿救场,她一把搡开了郑锦绿,继续往前走,猫蛋儿从旁边的屋顶上跳下,直接扑到了郑锦绿怀里。   郑锦绿惨叫一声捂住了胳膊,还想再追霍恬恬,却不知什么时候,隔壁院子里游出来一条眼镜蛇,扬着身子,吐着信子,拦在了她面前。   霍恬恬惊讶回头,看到隔壁打开的院门,这才知道家庭旅馆里面住的是谁。   她还挺意外的:“舅舅,你怎么在这?”   “受不了热情似火的她们两个,只好躲你这儿来了。”裴远征看到外甥女,心里很是高兴,赶紧招呼一声,把她护在了身后,“闺女,进来,我倒要看看,哪个疯婆子敢对你张牙舞爪的。” 第292章 第292章乱了他的心(二更)   郑锦绿虽然气焰嚣张, 可她怕蛇,只好站在那里扶着墙壁捂着心口,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裴远征懒得搭理她, 直接把门关上, 把霍恬恬送到校门口才回来, 回来发现郑锦绿还没走, 他也不废话, 直接驱使眼镜蛇,把郑锦绿赶到了派出所门口。   郑锦绿舌头都打结了:“你是什么怪人啊,这个蛇怎么一直跟着, 你快点让它走开。”   裴远征没搭理她,他知道郑锦绿早就已经退休了, 要出远门, 只能是街道办给她开介绍信, 编造一个探亲的借口才能过来。   但如果他向派出所检举郑锦绿没有这个亲戚呢, 那郑锦绿多半是会被撵回去的。   倒是省得麻烦了。   不过他也知道,郑锦绿背后有人, 正好, 他要引对方上钩, 便直接找到里面的警察,问郑锦绿要来了介绍信, 一看,果然写的是探亲, 但探亲对象写的不是郑锦绣,因为郑锦绣的组织关系在海南那边啊, 所以要来广州,郑锦绿只能写郑有为。   既然是写的郑有为, 那就好办了,裴远征直接告诉警察同志:“广州没有郑有为这个人,上面的地址是假的,这里是一所废弃的工厂,里面根本就没有叫郑有为的。”   派出所的人接过介绍信一看,果然漏洞百出,便把郑锦绿暂时扣在了办事大厅里面,让她联系家里人过来接人。   郑锦绿急了,又不能联系儿子女儿,回头要挨骂的,只得把电话打给了郑有为。   偏偏郑有为今天陪区美心去了,郑锦绿打了半天也没人接通,只好被警察安排在了一个专门管理流窜人员的院子里头。   郑锦绿哪里想得到,自己居然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被关起来了,还得要家人来领。   气得连饭都没胃口吃了。   广州这边的饭菜又不合口味,可怜她一把年纪,饿了好几顿,才像吃毒.药似的,强迫自己吃了一顿。   这边霍恬恬忙得很,根本没空搭理这人。   她带着梁业实,来见孙彬。   孙彬是多聪明的一个人,见到梁业实的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他那个去了香港的老娘舅吧。   不过他没有拆穿霍恬恬和老人家善意的谎言。   他关上院门,招呼郑采荷跟两个孩子一起出来陪老爷爷玩玩。   顺便聊一聊自己在杂志社的工作。   梁业实视线一扫,落在郑采荷的肚子上:“这是又怀了吧?”   “是,刚两个月,上次生完身材没恢复好,本来看着肚子就大,没想到您一眼看出来了。”孙彬笑笑,扶着郑采荷坐下。   郑采荷性子软,胆子也小,坐在那里,只管哄孩子,轻易不插话。   完全符合梁业实对贤妻良母的所有想象。   他越看越是喜欢这一家子。   走的时候握着霍恬恬的手,要她无论如何,要循序渐进的,要慢慢地来。   霍恬恬再三保证,一定不会吓到姐夫他们的,老人家这才走了。   她回到院子里,问了问孙彬:“姐夫是聪明人,已经看出来了吧?”   “嗯。”孙彬笑笑,“难为你了,帮我一起哄着老人家。”   “你怎么想的姐夫?”霍恬恬开门见山,“过继的事。”   “我留着孙这个姓,是因为我妈,我只有这样,才能把她留在孙家祖坟。她是个传统的女人,到死都要占着那个位置。“孙彬叹了口气。   “我懂,可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有更好的机会给孩子,为什么不要呢?我要是你,我会把坟墓都迁出来,不想跟那一家子再有牵扯。”霍恬恬说的是真心话,她见不得好女人受委屈。   孙彬苦涩地笑笑:“可是甜甜,如果我上赶着,那不会显得我利欲熏心吗?倒不如就这样,不急不躁,顺其自然。他要是问你,你就说我还在考虑。你可以拿你四姐的肚子做文章,就说……就说我要陪她养胎,暂时不考虑去别的地方颠簸。”   “我懂了。”霍恬恬笑笑,这也算是以退为进吧。   孙彬是个做事姿态优雅的人。   他还有个姐姐,外祖家也还有其他的亲人,他未必能胜出。   与其惴惴不安,不如一开始就不抱希望。   霍恬恬悟了,难怪姐夫在下放的日子里也能过得好,把孩子也教得好,他是有大智慧的。   霍恬恬就不担心了。   很快,她公公白志毅来了,花生和玉米不认识爷爷,哭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当妈的只得慢慢让孩子习惯爷爷的存在,至于奶奶,这几天被郑锦绿气到了,躺在床上想法子治她呢。   老人家也是累够呛了,白志毅一来,她就连着偷了几天的懒,大家都理解的,还叫她多休息休息。   郑锦绣一直歇了五天才下床,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看着依旧不被孙子待见的白志毅,乐了:“老头子,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挺会哄孩子的,这次怎么这么笨,五天了还没把两个孙子拿下?”   “长这么大没见过我几面,这不能怨我啊。”白志毅也很绝望,这俩大胖孙子就是不给爷爷面子,他能怎么办。   只得祭出他的杀手锏,骑大马。   他直接往院子里一趴,伸手把花生往背上一捞,手臂向后摁着孩子的后背免得孩子掉下来,然后单手撑着地,在院子里爬了起来。   他一高一低地晃着背往前爬,嘴里还嚷嚷着:“笃笃驾,笃笃驾!”   花生很快乐得合不拢嘴,双手抱着爷爷的脖子大喊:“笃笃驾,笃笃驾!”   玉米原本还在哭,一看这情形,不干了,凭啥啊,怎么又是哥哥在玩好玩的东西啊,玉米也要玩,直接撒丫子跑过去拦在爷爷面前,抱住了爷爷的脖子,把哥哥往下拽。   眼看着花生要从老爷子背上滚下来摔在水泥地上,霍恬恬吓得赶紧飞扑过来,一把捞住了花生。   可是她动作太大,扯着肚子了,刚把花生放下,便痛得浑身冒汗,捂着小腹直不起腰来了。   白志毅一看,完蛋,闯祸了,赶紧去喊老太太过来。   老太太正在屋里梳头,一听出事了,丢下梳子披头散发地出来,她瞧着霍恬恬这样子,魂儿都吓飞了,赶紧嚷道:“她大舅,快,快送甜甜去医院,快,我也跟着。”   完了,这是剧烈的动作刺激到肚子了,万一现在就生,那可实在是太早了,比花生和玉米还早了靠近一个月呢,不行啊。   没想到霍恬恬摆了摆手:“没事,没到时候呢,我有预感,生不了,妈你快点,我可能是扯到筋了,岔气了,你快帮我顺一顺。”   “哪儿啊,哪儿疼?”郑锦绣急死了,冷汗直下,气得直接捶了白志毅一拳头,“你个死老头子,跟你说了不要跟孩子玩危险的游戏,怎么就是不听呢!”   她弯着腰,低头从下面往上看,观察着儿媳妇的神色,发现她一直捂着腹股沟那里,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心里有数了。   赶紧让霍润家把人抱床上去:“她大舅,只有你有这个力气了,快,让她就用这个姿势躺着,我给她扎两针就好。”   很快,老太太摸到了气冲和冲门两个穴位,给她扎了针。   缓了一会儿,霍恬恬终于活过来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妈,回头跟长荣说,让他把院子里的水泥地掀了,只留中间五十公分走人。免得把孩子摔出个好歹来。”   “你别管这个了,哪有小孩不磕磕碰碰的,倒是你自己,万一有个好歹——”   一尸三命这个词儿老太太说不出口,不吉利。   她急死了,拽着霍恬恬的手,再三劝说:“下次不管什么情况,你都要先顾自己,花生玉米顶多流点血破点皮,可你不一样啊孩子,你一个人担着三条命呢!”   “知道了妈,我没想那么多,本能嘛。”霍恬恬也是没办法,真就是条件反射,看到孩子要摔,当然要接一把。   老太太心有余悸,再三劝说了半天,才出去了。   她开了一剂理气的汤药,让霍恬恬喝下去,等郑长荣一回来,立马气鼓鼓地去告状。   当然不是说儿媳妇不好,而是说老头子缺心眼儿。   把个白志毅骂得狗血淋头。   白志毅生气了,坐在那里不说话。   叫他来照顾孩子,孩子又不要他,现在出了点屁大的事就训他,还让儿子训老子,上哪儿说理去。   他不干了。   起身想出去。   郑长荣却喊住了他:“你走可以,你这一天两块钱的工资我已经给了一个月,结果你就来了五天,你好歹得把剩下二十五天的钱给我退了。”   “谁说我要走了,我出去散散心。”白志毅气死了,这叫什么事儿。   他好心带孙子,还犯法了不成?   气死了,气得到外面瞎转悠。   他来了五天了,不少人都熟悉他了,见到他,立马客客气气地恭维道:“是郑师长的爸爸吧,这次过来常住吗?含饴弄孙,多好。”   白志毅笑着点点头,不好让人看到自己受委屈了。   往前走几步,又有人打招呼:“是郑师长的爸爸吧,这次过来还走吗?老郑婶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您来帮帮也是好的,您帮了郑师长,将来老了他肯定和小嫂子一起孝敬您呢。”   白志毅心说还享福呢,不骂死他就不错了。   可是这种被人仰望的感觉真好啊,被人羡慕被人巴结的滋味也是真不错啊,这是他在石康老家不曾体会到的感觉,很快便云里雾里,飘飘然了。   到了家里,也不生气了,反倒是笑呵呵的,继续带孙子去了。   郑锦绣白了他一眼:“没骨气的,街坊邻居说两句好话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霍润家劝了劝:“这叫善于自我排解不顺心,挺好的,这种脾气的人不容易生病,能长寿。”   “我才不稀罕他长寿,早走早好!”郑锦绣没忍住,说了句气话。   叫那白志毅听见了,骂道:“我才不走!要我走也可以,我拖着你一起走!你休想把我一个人扔到阴曹地府里头!”   “谁要跟你一起去阴曹地府,看见你就烦,我可是要去天庭当仙女的。”郑锦绣臭不要脸地自吹自擂起来。   白志毅哈哈大笑:“那不行,你太老了,丑老太太天庭不收,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去阴曹地府当老死鬼吧。”   “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要多远滚多远!”郑锦绣嘴上骂着,转身却给白志毅做了他最爱吃的文思豆腐。   老太太宝刀不老,刀工一流,白志毅吃在嘴里美在心里。   一把年纪的人了,大晚上的还要跟老太太在床上闹腾,闹到最后闪了腰,还得老太太给他扎针。   霍恬恬听着那边屋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憋笑憋得辛苦。   这就是老夫老妻的样子吧,一句话就好了,一句话又翻脸了,打打骂骂,吵吵闹闹,烟火气十足。   她看着郑长荣,想说一句睡觉吧,却发现郑长荣的脸色有点吓人。   他很少用这种表情看她,今天却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小媳妇伸手摸了摸:“怎么了这是,跟要吃人似的。”   郑长荣还能怎么了?当然是被媳妇吓死了,他的心乱成一团麻,生怕她有个好歹。   他很生气,狠狠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下次再这样吓人,我哪儿都不去了,就拴你裤腰带上,看你怎么办!”   小媳妇哭笑不得,只好搂着他:“你咬,咬死我算了。”   “咬重了?你咬回来。”郑长荣最近憋得难受,只得用一些其他的法子解决。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几个月一直在忍受折磨,从来没有痛快释放过,霍恬恬心里也是怜惜他的,思来想去,红着脸帮了他一次。   郑长荣哪里想到小媳妇会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个程度,事后紧紧地搂着她,红了眼眶:“我是让你咬我肩膀,你傻不傻呀你。”   “我不傻,我愿意的。”霍恬恬搂着他,含笑睡去。   脑子里全是他方寸大乱目光迷离的样子,看来她也挺厉害的嘛!   她又何尝不想呢,只是特殊情况,总是要忍忍的,她可不想孩子太早出来,不好。   *   家庭旅馆来了一家子客人,要去大学里探亲,裴远征便住回筒子楼去了。   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马幼珍居然在里头。   他搞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冷着脸道:“出去!”   “干嘛这么凶啊,你又不回来住,空着也是空着啊。”马幼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跳下来。   一共只有两个房间,她在卧房躺着就可以看到开门进来的男人。   裴远征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理智:“我再说一遍,出去!   “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马幼珍吃着从家里带来的牛轧糖,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的。   裴远征蹙眉,靠近了才发现她的精神不正常,她像是醉了,但是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   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落在了床上的那包牛轧糖上。   拆开一块掰开闻了闻,果然有问题。   他拽着马幼珍,带上这包东西,直接把她送去了缉毒大队。   那缉毒大队的队长□□是谢玄英的熟人,裴远征直接表明自己是谢玄英的舅舅,队长赶紧把他请到里头说话。   他看着裴远征手里的牛轧糖,再看看他手里扯着的傻笑不止的女人,赶紧叫了个女警进来:“带她去戒毒所。”   “东西哪儿来的?”□□赶紧问了问裴远征。   裴远征摇摇头:“不清楚,我一回去就看到她在吃,这案子你们应该联系一下谢玄英,他那边也有相关的线索。”   “明白,谢谢裴同志及时反映情况,请您注意安全,有什么异常,及时报警。”□□全神戒备。   如果这种伪装的毒品已经流入到寻常人家去了,那说明广州的毒贩子已经嚣张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了。   必须及时汇报给上头,申请更高级别的行动指挥。   裴远征住的房间被警察搜查,回不去了,只好回到了韦昊那边。   推开院门,便看到韦昊光着脚站在院子里,抬头痴痴地看着天空。   裴远征把门关上,问了问龚燕:“她天天这样吗?”   “天天这样,她说她要等你回来。”龚燕无奈地摇摇头,造孽,又是一段孽缘哦。   也不看看裴远征这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生活,像是个能成家的样子吗?   这些年不知道多少小女生惦记他,又有什么用,他是一个没点头,一个没靠近。   也就只有这个韦昊,不知道怎么,居然说服了他,让她住他院子里来了。   龚燕看不明白,也不打算明白,她只做好自己的事情。   韦昊的孩子是龚轲的,她只当自己是在替龚轲赎罪,其他的,一概不管。   所以,裴远征一回来,龚燕就出去了。   她有地方住,她老姐妹在附近呢。   她可不想留下来煞风景。   裴远征把门栓插上,就这么从韦昊身边走了过去:“把鞋穿上,进来睡觉。”   “你帮我穿。”韦昊站那一动不动的,她不甘心。三个月,为什么非得是三个月?她不明白。   是嫌弃她脏,需要她自我净化三个月吗?   还是怕她没跟龚轲断干净,需要考验她三个月?   她不知道,她只想看见他,只想抱抱他,如果能更进一步,她自然也是愿意的。   但是她知道,他不愿意,要不然不会一直不回来。   她倔强地站在院子里,等待他的回眸。   裴远征把鞋子拎过来,丢在了她面前:“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胡闹的女人。你如果觉得你像马幼珍那样很好的话,你继续。”   韦昊听懂了,她默默地把鞋穿上,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裴远征指了指隔壁,她就乖乖去了隔壁,再也不死倔了。   一夜相安无事,两夜相安无事。   第三个晚上,出事了。   马幼珍从戒毒所里跑了出来,大半夜地来敲门。   缉毒警追过来,合理怀疑这里有马幼珍想要的毒品,公事公办,要搜查。   裴远征和韦昊暧昧又古怪的关系,第一次暴露在了马幼珍眼皮子底下。   她发现这两个人居然住到了一起,她不明白。   她分明是来找裴远征的,为什么韦昊会在这里?为什么院子里都是韦昊的衣服,为什么?   她的毒瘾还在发作,整个人都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不由分说,冲上来扇了裴远征一个大嘴巴子:“你把我的昊昊怎么了?难道你跟那个老男人一样,也要她没名没分地跟你生孩子?我看走眼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卑鄙无耻的老男人,你让我恶心!”   马幼珍骂完,又想打人,女警赶紧扯着她往后退。   裴远征站在院子里,头顶一轮残月,地上无数眼睛。   是啊,他是个老男人,卑鄙的老男人。   他像个小丑,一个被人评头论足,被人诋毁的小丑。   等到警察一无所获地离开,裴远征依旧站在院子里,没锁门,也没有进房间睡觉。   韦昊犹豫了半天,还是过去把门关上了。   插上门栓后,走到他面前,抚摸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裴远征没说话,也没有推开她。   胸膛剧烈起伏,被逐渐逼近的女人气息所吞噬。   回过神来时,韦昊已经搂着他亲了起来。   裴远征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座雕塑。   过了好久,直到韦昊扯开了他衬衫,他才问了一句:“安睡裤怎么不用了?”   “身上干净了,不过我还在喝药,甜甜说要巩固一下。”韦昊喘着气,不舍得松开他。   四十多岁的大叔,对她好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成熟中透着股日薄西山的遗憾,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遗憾,所以她想用自己的如日中天来照亮他。   她像条蛇一样缠在他身上,想匀一点光和热到他身上。   裴远征依旧没动,目光迷离:“你食言了,我不喜欢食言的人。”   他终于推开了她,理好衬衫,转身往屋里去了。   韦昊跟了进去,他坐在床边,她就匍匐在他腿上:“那你在我食言之前,喜欢过我吗?”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其实你不在我面前,我反而睡得挺好的。”裴远征抽了根烟出来点上,有些冲动靠意志还不够,得加点外力。   抽烟可以冷静下来。   韦昊慢慢直起腰来,搂住了他的腰:“难道这不是正好说明,我乱了你的心吗?”   “所以呢?”裴远征深吸一口烟,吐在了韦昊仰起的脸上。   韦昊没有躲,而是继续这么等着,等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的目光,来指责她和龚轲的不正当关系。   她知道,他讨厌的是那个不会拒绝的她。   他讨厌的是那个不懂得为自己抗争的她。   可是,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女人,一个随随便便就被老师堵住了求职道路的女人。   她能怎么办。   她也不想的。   她仰着脸,闭上眼,眼泪往耳朵里流:“所以,你嫌我脏,不想碰我是吗?”   “我没有这样说过。”裴远征把烟灰掸了,“给你三个月,是我自己想想清楚,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连三个月都等不及,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其他话?说什么等我食言了跟我一起食言?你怎么食言?跳楼?跳海?站大马路上被车撞死?吃安眠药?喝□□?每一种死法都是我所厌恶的。我只喜欢自然老死,我不需要你食言。如果你还听不懂,你现在随便做什么,我不会反抗,但你也只有今晚会得逞,再也没有以后了。我甚至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消失是我的拿手好戏。你慢慢琢磨。”   韦昊睁开眼,不说话,脑子已经木了,转不动了。   但她大概明白了,她今晚什么也不会做的。   她就那么搂着他,匍匐在他面前,保持这一个姿势,整整一晚上。   裴远征也没动,就那么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到天亮。   天空擦白的时候,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把自己没抽完的最后一根烟掐灭了,把他吸过的那头塞在了她嘴里。   有着薄薄一层老茧的指尖,抚摸着她消瘦的面庞,指肚摩挲着她年轻的光滑到让人心悸的面庞。   他真的配吗?一个快五十的老男人,配吗?   他找不到答案。   指肚向下,来到她的下巴,再一点点往上,描摹着她水润的唇。   中年男人的眼里,烟蒂的火光熄灭了,欲望的火光却正在燃烧。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她从地上提起来,额头抵着额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再亲我一下,这样不算我犯错,嗯?”   “我真的可以吗?”韦昊泪眼迷蒙,缓缓靠近。   “嗯。”   她的唇湿湿的,凉凉的,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再一点点向下,到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瓣。   呼吸急促了起来,韦昊控制不住自己,从他推开龚赫囚禁她的那扇牢门起,她只想死在他怀里。   她抓住了裴远征的手:“全都脏了。”   “我有这么有魅力吗?”裴远征苦涩地笑笑。   “你有。”韦昊抓住他不肯松手,“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不怕马幼珍知道?”裴远征闭上眼,有些认命地由着她把自己推倒在了床上。   韦昊摇摇头:“不怕,我没抢她的男人,你是我的。”   “也许吧。”裴远征笑笑,他也许就快死了,马幼珍不会无缘无故接触到毒品的,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毒贩子找上门来了。   如果他真的没有明天了,那么他不该拖她下水。   他抽出自己的手帕,绑在了韦昊的眼睛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呼吸慢了半拍,指肚再次摩挲着她的嘴唇,一路向下,到下巴,到那诱人的天鹅颈。   最终,戛然而止。   他亲了亲她,起身离去。   韦昊躺在床上,从无声落泪,到嚎啕大哭。   “为什么?”她不明白!   *   台风来了,全广州的树木倒了七七八八。   上学路上跟闯关一样艰难,霍恬恬不敢拿性命开玩笑,请了一天假。   韦昊出月子了,终于回到了工作站。   她像是大病一场,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瘦到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工作站里人来人往,夏晴见到她,好奇地打量一番:“你生病了?”   “我好了。”韦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开始投入到工作当中。   夏晴怕惹她伤心,一句没提韦坤的事,韦坤其实已经出院了,孩子被龚轲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一个月,已经超过了出箱体重两斤了。   龚轲抱着他出院的那天,等了好久没等到韦昊过来,最后是霍恬恬送的他。   夏晴跟在后面,忽然有点同情龚轲。   不过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   谁都有苦衷,谁都要为了生活而奔波,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夏晴笑笑,韦昊不愿意说自己的心事,她也理解。   因为裴远征失踪了。   这位老前辈,一旦陷入复杂的案子,就会玩失踪,人间蒸发,谁也找不到。   也许你在街头遇到一个漂亮女人,那就是他。   也许你在街头看到一个落魄流浪汉,那也是他。   也许你在街头看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嘿,那也是他。   他本事很大,夏晴学不来。   但是夏晴知道,韦昊在想他。   韦昊的眼神不会说谎。   至于他有没有想韦昊,谁知道呢。   “明天期中考试,要是路上还是那么难走,你去接一下甜甜吧。”韦昊看了眼这学期的教学安排,彻底把那个卑微求爱的女人抛到了脑后。   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已经迅速把自己落下的内容整理出来,一点点攻克。   夏晴点点头:“知道,我和童佳佳一起去接她。”   “那就好,我就不去了,我要监考,我得提前到场,她去太早不太好,教室里的椅子不舒服。别忘了给她带一个垫子,上次她给我的那个我洗了但我还是不还给她了吧,沾过血的。她怀着孩子,还是注意一点。”韦昊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事无巨细地叮嘱夏晴。   夏晴笑笑,挺好,韦昊死了,韦昊又活了。   只不过,此韦昊非彼韦昊吧。   无所谓了,是韦昊就行。   生物界那么多变态生物,为什么人类不可以?   只不过前者改变的是形态,后者改变的是心态罢了。   考试的这天是个大晴天,地上有积水,有淤泥,有需要跨越的横尸的大树,不过没关系,夏晴和童佳佳很是体贴,来之前已经清理出了一条小路,走过去很轻松。   考试进行了两天,三天后出成绩。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十一月。   霍恬恬期待的提前改革开放一直没有出现,再耗下去,就是历史进程的时间了。   她很好奇,问了问表舅舅,表舅舅却再次进入了无法联系的状态。   成绩下来,霍恬恬是毫无意外的第一。   气得那羊丽华天天诅咒霍恬恬摔个大跟头,跟孩子一起见阎王。   霍恬恬听见了,不过她没动手,因为童佳佳已经扑上去了,文婷和宗冬妮也很维护她,三个女人一台戏,把那羊丽华唱哭了,最后不得不瞪着一双兔子眼,来给霍恬恬道歉。   霍恬恬大人不记小人过,姿态潇洒,神色倨傲,那叫一个漂亮。   又过了十来天,东北那边来了个女人,自称是郑锦绿的女儿,要接她回家。   郑锦绿好不容易自由了,当即推开她女儿,来学校找霍恬恬的麻烦。 第293章 第293章姐妹反目,临产(一更)   郑锦绿以为自己可以畅通无阻, 到学校撒泼。   没想到学校门卫早就得了裴远征的叮嘱,根本不让她进,她便在门口大呼小叫, 引得好多路人围观。   往工作站就诊的媳妇婆子也都纷纷停下脚步, 听那郑锦绿如何颠倒是非。   “婶子,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小霍医生医术还是挺不错的, 别的不说,就说我当时生孩子胎位不正,她那一手外倒转术, 可是让我少受了不少罪呢。你既然坚持认为郑氏中医应该传给你和你的子女,那你倒是说说, 什么是外倒转术。”   “是啊婶子, 既然是你的家传医学, 你也该懂一点的吧, 你给大家讲讲。”   “还有还有,我家孩子生下来黄疸严重, 婶子你说, 应该给孩子开什么方子呢?”   “对, 还有那老齐媳妇,她的症状是这样的……”一个机关大院的媳妇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说完问道,“婶子你判断看看, 她这是消化不良吗?”   一群人围着郑锦绿,全都化身出题人, 问得那郑锦绿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她急了,骂道:“你们怎么好意思问我, 我不是说了,我没学成,没学成知道吗?”   “婶子,你这不对吧,据我所知,如果是家传的本事,长辈在选定继承人之前,肯定会让子女都学一学进行考核的,你说你一点没学,谁信啊。难不成是你没好好学,技不如人才没选上?既然是这样的话,你来找小霍医生闹是不合理的。小霍医生医者仁心,对大家客客气气的,治好了不少人呢,我们没道理帮着你去为难这样的好医生啊。“   “就是,婶子,劝你还是回去好好养老吧,别在这里闹笑话了。”   郑锦绿气死了,立马反驳道:“你们懂什么,我回答不上来,说明我爹妈偏心,没让我学!”   “那你就更不该来抢了,你都没学,你抢去有什么用?你是能教你子女,还是能亲自出诊?你哪样都不行,我们看病的可不管你们继承人的是非,我们只管谁能药到病除,谁能帮我们解决问题。”   “就是,婶子你快别闹了,这里是学校,等会要是报警抓你,你是找不到理由开脱的。”   郑锦绿不听,还在那鬼叫鬼喊。   就在她忙着撒泼无暇分心的时候,远处路上过来几个人。   郑锦绿依旧骂得唾沫横飞,说霍恬恬不要脸,仗着自己生了孩子就抢夺郑家的家传医学。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郑锦绣嗤笑道:“二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家甜甜从来没问我要过任何的东西,这一手郑氏中医,也是我硬塞给她的。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捏造谎言冤枉我的儿媳妇,她可是个好孩子!你要是再乱嚼舌头,我们不妨对簿公堂,看看你我到底谁有理。”   “好你个小七,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郑锦绿看到正主了,来劲了,尤其是看到郑锦绣六十几岁了,保养得却跟五十来岁的似的,而她自己呢,七十多岁的人看着却像八九十的,郑锦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郑锦绣骂骂咧咧。   正闹着,那郑锦绮松开手,冲上来扇了郑锦绿两个大嘴巴子。   郑锦绿捂着脸,震惊万分:“老三,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当初你是怎么排挤小七欺负小七的,你心里没数?爹妈看你心术不正,本来是不想让你学的,是小七找爹妈说情,给了你机会。结果你呢?认药认不对,背书背不会,你还跟家里的药童私通,偷药出去倒卖,卖了钱你就拿出去资助你那个小白脸戏子,气得爹差点吐血,要不是小七发现得及时,恐怕老头子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些年过去了,你不反省自己,反倒是整天怨天尤人,颠倒是非,还来败坏小七和小霍的名声,谁给你的胆子,你哪儿来的脸!”郑锦绮原本是没有这么大的脾气的,是郑锦绣叮嘱她这么做的。   事成之后,自然会帮她解决家里的困难。   郑锦绮是个没太多主见的人,郑锦绣又太有主见了,三说两说,郑锦绮便答应了过来帮忙。   那郑锦绿被这么一骂,门口的媳妇婆子全都对她指指点点点,气得郑锦绿只得放了句狠话,扭头就走。   等她走了,郑锦绣还不忘跟这些媳妇婆子道谢,多写她们帮儿媳妇说话。   不一会,门口围着的人散去,对面马路停着的汽车却摇下了车窗。   梁业实点点头,保镖便过来,请郑锦绣和郑锦绮上车。   郑锦绣早已知道到了梁业实这个人,这会儿对方请她,她就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地上了车。   梁业实没说目的地,车子便沿着广州的大街小巷一直走。   最终事情谈完,梁业实把老太太送去了出租房那边,还不忘叮嘱她下车时小心,别撞着头。   霍恬恬中午过来吃饭,听说了这两桩事情,乐不可支。   “妈,你可真行,就这么把二姨气跑了?”霍恬恬的肚子月份大了,最近郑采薇又给她做了几个垫子,吃饭的时候也垫着。   郑锦绣叹了口气:“只怕她不肯罢休,还会来打扰你,所以我想,直接登报声明,说清楚当年的原委,看她怎么跳。”   “也行,不过妈,你小心点,记者提问的时候会挖坑的,别被带偏了。”霍恬恬吃完了,想起梁业实的病,问了问,“对了妈,你给梁爷爷把过脉了吗?我觉得他有心衰的迹象,但不是很确定,所以不敢开方子,你怎么看的。”   “是心衰了,年纪大了,倒也正常。他这个病还不是单一的病症,是好几种病混合之后的结果,需要先抓好下手的,再抓其他的。”郑锦绣没直接说答案,而是让霍恬恬自己悟。   霍恬恬恍然,点点头道:“那就先调理肠胃,肠胃不好的话,药喝了也没用,其他的病症自然抓不好。还有,他明显操劳过度,气虚血亏。那是用参苓白术汤加当归补血汤好呢,还是直接用八珍汤好呢?”   “八珍汤气血双补,是四君子汤和四物汤合成的方剂,好是好,可是他年纪大了,只怕虚不受补,还是先调理脾胃虚弱的毛病吧,就先用参苓白术汤吧。”老太太对于儿媳妇现在的水平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只有半瓶子,但是她不晃荡,她虚心求教,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学生,这是非常难得的态度。   要知道,她那么大的名气打出去了,换了别的人,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所以老太太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好,自己儿子的眼光更好。   便跟郑采薇夸了起来:“当初你弟弟带着她来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弟弟捡到宝了。如今看看,是一点不假。”   “可不是,妈,你歇会吧,我送甜甜去学校。”郑采薇担心路上有个磕磕碰碰的,最近都会把霍恬恬送到校门口再回来。   霍恬恬很是感激,起身跟二姐一起往学校走去。   下午下课的时候,霍恬恬又见着那个梁爷爷,这次他主动下了车,陪着霍恬恬往出租房的方向走:“怎么样小霍,你姐夫怎么说的?”   “爷爷,我姐夫其实挺不容易的,他是个懂得珍惜的人,但也是个知道保全自己的人,他很谨慎,所以他现在只想好好陪着我四姑姐和两个孩子。过继的事,我稍微提了提,他的意思是,老梁家还有那么多人才,您可以再多看看,要是到时候还是觉得他更合适,他自然愿意帮您分忧解难。”霍恬恬挽着老人家的胳膊,一路上说了孙彬不少的好话。   梁业实点点头:“这孩子我没看走眼,知道低调做事。也罢,我再去接触接触看其他人,你跟他说,好好照顾他媳妇,我估计这胎还得是个儿子,要是他不愿意跟我去香港,可以把他儿子过继给我,我亲自培养。”   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霍恬恬看到老先生这么明显的重男轻女,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   可是她开不了口,她没资格劝别人一视同仁。   因为这个社会,它依旧是个父系社会,老梁家想传承姓氏和家业,自然是找男丁更稳妥一点。   若是找个女婴,将来嫁人了孩子不跟老梁家姓了,梁老先生一辈子的心血就白费了。   所以……   所以霍恬恬在这一刻,理解了大舅坚持要继承人改姓的苦衷。   不是大舅偏心,是这个社会约定俗成的东西太根深蒂固,他一个人的力量撼动不了。   如果他真的偏心,他就不会提出男孩女孩享用同样的继承权了。   他已经在既定的规则之下,做到了最大的一视同仁。   哎。   再看婆婆这边,为了传承老郑家的中医,婆婆不得不招赘,让孩子跟着自己姓。   二姨现在想争,在这一点上就输了,因为她的孩子不姓郑。   这就是中国几千年来传承的依仗,一个姓氏,就足以左右一个人的未来。   霍恬恬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即将出生的两个女儿,不禁有些感慨。   将来两个姑娘又要花落谁家,她们的后代,又要传承谁家的姓氏呢,没有人知道。   但是霍恬恬知道,不管传承谁家的姓氏,那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她不会让父系社会的陋习改变自己对孩子的态度的。   时间很快,又来了两场台风,广东的气温一下降到了十几度。   十二月,来了。   改革开放的消息传来时,霍恬恬的肚子也有了动静。   这天老师正上着课,霍恬恬忽然站了起来:“老师,我请个假,我不舒服,对不起老师,我先出去了。” 第294章 第294章粉雕玉琢的闺女(二更)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二, 冬至。   海岛上温暖如夏,细雨绵绵,风里尽是新时代的气息。   霍恬恬回到大院的时候, 郑长荣已经收到了消息, 请了假。   一大家子稳中有序, 收拾东西送她去医院。   医院离得不远, 郑长荣先扶着她走过去, 其他人提着要用的东西跟上。   “保温箱要准备吗?”郑长荣不知道她系统积分够不够,学校那边的也来不及运回来了。   霍恬恬摇了摇头:“不用,孕37周了, 不算早产儿,倒是奇怪, 肚子看着跟花生玉米那会差不多大。”   果然还是闺女知道疼人, 都快足月了, 肚子也没撑太大, 腿也没有水肿,浑身都是劲儿。   郑长荣松了口气:“那就好, 住保温箱还是挺折腾的, 爸妈年纪大了, 估计吃不消。”   “嗯,所以说, 咱闺女懂事,我一直以为十一月就要生了, 没想到一直坚持到了现在。”霍恬恬笑笑,宫缩还不明显, 她一边走路一边看表,“十分钟一次, 还好,不急。”   “媳妇儿,等你生完我就去结扎吧。”郑长荣想好了,四个孩子足够了,再生也养不过来了。   儿子女儿都有,还是各一半,简直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霍恬恬笑着点点头:“好啊,你不信那些结扎了就不行的谣言吗?”   “不信,我找过医生问过了,这是最安全也是最省心的办法,这样就不用担心其他的避孕方式出现意外了。”郑长荣考虑过了,等媳妇生完他就把手术做了,正好她坐月子排恶露,他恢复。   等她出了月子,他应该早就好了。   到时候两口子就可以放心大胆亲热,再也不会制造出额外的生命了,多好。   霍恬恬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心:“万一你哪天不行了,可不要怨我。”   “我像是会不行的人吗?”郑长荣自信满满,他这么精壮,一身的腱子肉,要是这都不行,那估计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行了。   到了地方,老太太跟上次一样,要求跟她一起进产房。   这边依旧保留着黑白B超机,那医生为了安心,还是给霍恬恬打了个B超:“挺好,没有脐带绕颈,也没有胎位不正。”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老太太陪着的,郑长荣也换上了无菌服,跟着进了产房。   因为是经产妇,又有系统的保驾护航,霍恬恬没受什么罪,快中午的时候过来的,下午的时候便生出了一对粉雕玉琢的小闺女。   先出来的叫霍智凰,后出来的叫郑慧凰。   霍恬恬虚弱地看着郑长荣低头给孩子的腕带写名字,忍不住笑着问道:“咱闺女像你吗?抱过来给我看看。”   “等等,我把名字贴好,这俩小妮子一模一样的,我怕弄错了。”郑长荣把名字写好,给孩子绑上腕带,这才把两个白净可爱的闺女抱了过来,“一个五斤整,一个四斤八两,你看这头发,黑溜溜的,真好看。”   郑长荣稀罕坏了,当初抱着两个儿子的时候,他的真实想法是:这俩小子好丑啊。   可是现在,当爹的抱着两个闺女,心里想的是:我闺女真好看。   最好是像她们的妈,这样老父亲就心满意足了。   霍恬恬接过两个小闺女,一左一右地抱着,喜极而泣:“你一定要给她们做好多好多漂亮裙子,要让她们做最幸福的小宝贝。”   “放心,做了,十几套呢,不过现在穿不上,先穿和尚服吧。”郑长荣不想让闺女一出生就穿旧的,所以特地准备了两套大红色的和尚服。   不过这和尚服跟普通的可不一样,他用了心思的,袖口做了蕾丝花边,胸口还有黄色的绢花,可好看了。   他抱着两个小乖乖,爱不释手,陪着媳妇在产房旁边的观察室里留观。   产房外,亲人们翘首期盼,却只等到了老太太出来。   一群人全都围了上来,花生和玉米着急坏了,一个劲地嚷嚷着要看妹妹。   老太太只好安慰道:“妹妹吃奶呢,等会再出来,走,咱们把病房收拾收拾,等孩子明天打了预防针就可以出院了。”   反正老太太自己就是医生,没必要一直在医院里待着。   回去观察照顾也是一样的,再说,产妇又没有侧切没有缝合,不需要挂水,住在这里哪有家里舒服。   所以,那护士没说什么,只给办了两天的住院手续。   郑长荣请假一次不容易,等出了观察室,看到媳妇搂着孩子睡着了,他便去做了结扎。   手术一共十分钟,出来的时候裤头那里稍微有点摩擦的感觉,不过医生说了,几天就好了,勤换裤头就行,先不要沾水。   至于那些排不出去的小玩意儿,据说都会被身体吸收,没什么问题。   郑长荣回到病房,发现两个小子正闹着要爷爷和姥爷抱,这样才能够得着看妹妹。   妹妹睡在婴儿床里,一个在吃手,一个在做着吮吸的动作,可爱极了。   两个小哥哥自然舍不得移开视线。   郑长荣笑着走进来:“爸,你回来了。”   谢振华刚抹完眼泪,这会儿高兴呢,笑着点点头:“回来了,你妈说你结扎去了?疼吗?”   “不疼,跟我媳妇生孩子比起来,这算什么。”郑长荣心痒难耐,又凑够去看闺女。   父子三个头碰头,把两个小囡囡围在中间。   爷仨的眼睛里头都有小星星。   谢振华松了口气:“不生了就好,四个孩子足够了,你们好好努力,把他们培养成才,就是你们今后最大的任务,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了。”   “放心吧爸,甜甜安心上她的学就是了,家里有我爸妈,还有我呢。”郑长荣知道谢振华的意思,读书期间生孩子总归是不好的,这次之后就别再搞特殊了。   霍齐家刚刚回去给两个外孙和孙女弄吃的了,这会儿提着食篮过来,不客气地招呼道:“振华,也该你喂喂外孙了,来,你试试。”   “哈哈,我笨手笨脚的,可别饿着孩子。”谢振华心情好得很,今天回来也没看到张世杰,就算看到了也没功夫吃醋。   他抱着花生过来吃鸡蛋羹,刚说两句,又红了眼眶:“齐家,我看到这两个小妮子,就像是看到了甜甜刚出生那会儿。我这心里,就忍不住发酸,哎,这次可千万把孩子看好了,再别叫人抱走了。”   “乌鸦嘴,说不出个好话来。”霍齐家也红了眼眶,谁不是呢,她一看到那么粉雕玉琢的小孙女,就想到了甜甜当初,刚生下没几天就被偷换了……   她心疼。   老两口就这么,抱着两个外孙,对着抹泪。   好在外孙知道疼人,花生给姥爷抹泪,玉米直接用亲亲安慰姥姥。   很快就把老两口哄得眉开眼笑的。   很快孟正阳和孟少阳两兄弟也领着家里人过来了,姥姥倒是没来,说是腿疼,走不动,加上离得远,就不坐车折腾了。   兄弟俩抱了抱两个小女娃,不禁感慨道:“当初甜甜被送过来养,也就这么大吧?”   “是啊,一模一样。咱妈不肯要,你就抱着甜甜哭,不肯撒手。哈哈哈。”孟正阳说起往事,也是无限感慨。   生命是神奇的,甜甜表妹的遗憾,终于可以在下一代身上弥补了。   这是兄弟俩听到表妹要拼女儿时一致的感慨。   他们是懂小表妹的,她其实很爱漂亮,很想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长大,她很羡慕别人家有兄弟姐妹,她经常站在路口,眼巴巴地等,等爸爸妈妈来看她。   她什么也没有等到。   但是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两兄弟抱着两个小女娃,各自亲了亲,又塞上了红包,这才回去了。   孟少阳临走时叮嘱郑长荣:“兄弟,到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你不是会做衣服嘛,有空就多做点,甜甜她可喜欢穿花裙子了,你给她们母女三个做一个款式的,她一定高兴。”   “放心,我有数。”郑长荣也想到了,不过现在孩子还小,衣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还是优先考虑舒适度。   等孩子周岁了,能跑会跳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那会儿布票也快取消了,经济大潮卷起来,什么布料子不好买?   到时候他这个超级奶爸,可有得大显身手咯。   他把孟家两兄弟一直送到路口才回来。   站在病房门口,越看越是觉得自己三生有幸。   忍不住坐在病床边,好好亲了亲自己的妻子:“累了再睡会,接下来你安心读书,我给你稳住大后方,嗯?”   “嗯。”霍恬恬抱住了他的胳膊,心疼他一直这么默默地支持她的一切,连结扎都主动做了。   她没忍住,搂着他的脖子索吻。   这时病房外头来了几个人,霍恬恬赶紧红着脸松开了郑长荣,一眼便看到了提着大包小包的韦昊。   在她身后,则是夏晴,童佳佳等人。   温清风和孙强也来了,说是都请了一天假,过来看看她和孩子。   他们是坐车来的,所以折腾到了现在。   霍恬恬很是感动,赶紧让老太太去洗点水果来。   一群人围过来给郑长荣道喜,郑长荣笑得合不拢嘴,一把拽住温清风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辛苦了,难为你大晚上跑一趟。”   “不辛苦,看到你们这么和和美美的,我也高兴。”温清风笑笑,被郑长荣拽着去外面说话。   到了外面院子里,温清风看着郑长荣:“你想问什么?”   “学校那边真的没有为难她吧,我怕她报喜不报忧,你跟我说个实话。”郑长荣选择问温清风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知道,这个情敌是个敞亮人,不会做暗地里的小动作,也是真的关心他媳妇,有什么问题肯定会告诉他的。   温清风点点头:“多少有点议论,不过问题不大。你放心,工作站就是她的护身符,曹院长冲在前头护着她呢。再说了,曹院长被她调理得有了孩子,这份恩情大过天,他怎么也不可能不管这事,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而且入学前后怀孕的女同学不止她一个,从七月开始就陆续有人回去生孩子了。不过这么一来,下学期开始要严抓了,所以你们往后注意一点,如果还想要孩子的话,就等她毕业吧。”   “嗯,不要了,够了。”郑长荣放心了,没人刁难他媳妇就好。   他拍了拍温清风的肩膀:“谢了。”   “不客气。”温清风笑笑,在自己偶像面前,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默默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郑长荣就是欣赏他这一点,明知不可为,那就不为。   是个坦荡的君子。   他运气好,先遇见了他媳妇,要是温清风先遇上他媳妇,还真说不准呢,毕竟,这么进退有度的年轻小伙子,又有学识,又长得帅气,真的不可多得。   而且温清风的家世可比郑长荣好多了。   郑长荣得感谢命运,给了他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两人笑着回到病房,那边霍恬恬正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儿子,给他们讲今天的睡前故事,讲完故事,两个孩子被爷爷和姥姥姥爷领回去。   病房里就留了郑长荣和老太太。   几个同学也都去了招待所,韦昊和夏晴倒是走得晚些。   韦昊抱了抱两个小侄女,喜欢得不行,正跟夏晴讨论两个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可以加以区分。   夏晴怀里也抱了一个,她觉得这样看不清楚,便跟韦昊一起把孩子放下。   “甜甜,我俩把孩子衣服解开看看,天气不冷,没事的啊,你别担心。”韦昊叮嘱了一声。   霍恬恬靠在床头,含笑看着她们:“我看过了,两人耳根后面都有一颗朱砂痣,跟我一样。不过姐姐的在左边,妹妹的在右边,不信你们看看。还有,姐姐屁屁上青的面积大一点,妹妹屁屁上小一点。别的暂时没有看出来,你们再找找,可能我刚才太累了没看清。”   “好。”韦昊小心翼翼地解开和尚服,轻轻地抬起小女娃的胳膊,看看内侧,看看腋下,看看小肚子……   再抬起小腿,到处检查检查。   最终得出跟霍恬恬一眼的结论:“真就只有这两个地方不一样。”   “是吧,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检查了三遍了,哈哈哈。”霍恬恬笑着躺下。   韦昊赶紧给孩子把和尚服穿上,盖好小毯子,到床前握着霍恬恬的手:“你今天跑太快了,我都来不及过来,你生的时候我没在,真是遗憾。”   “咱俩谁跟谁啊,说这个干什么。”霍恬恬知道,韦昊过来,也许还想见见裴远征,可是裴远征在不在小星星那边,她也不清楚。   总之,她安慰道:“我要是有舅舅的消息,会告诉你的。”   “提他干什么。”韦昊尽量不让小姐妹看出自己情绪低落,她把霍恬恬凌乱的长发别到耳后,“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霍恬恬跟夏晴也挥挥手,目送她们离去。   郑长荣叫老太太也回去,老太太还不肯:“两个小宝贝呢,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忙得过来,你回去吧妈,我跟我媳妇孩子单独待一晚上。”郑长荣有好多话想跟自己媳妇说呢,不想让老母亲在这里煞风景。   老太太拗不过他,只好走了。   郑长荣把病房的门关上,坐在床头,搂着自己媳妇,陪她说话:“我问过了,学校那边没事,你安安心心的把月子坐了,然后回去参加期末考试。这段时间要是想看书,妈说可以适当看一会儿,但是别看太久,其他时候你就睡着养养神,不行你让狗蛋儿给你读,反正咱们回到大院,往楼上一躲,也没人知道。”   “好。”霍恬恬依偎在他怀里,想到他已经做了结扎,还是有点担心,“你不回去换条裤子吗,要不你现在给我看看,我给你弄点清创的药抹抹。”   “算了,你看了反倒是坏事。”郑长荣这几天需要做个清心寡欲的人,所以千万不能让媳妇看。   霍恬恬看了眼系统,找到一款伤口修复喷雾,买出来给他:“说是用的什么二十一世纪的纳米科技,什么离子喷雾,一个字我也看不懂,反正效果很好,杀菌消毒,促进伤口愈合的,给,你自己喷。”   郑长荣把东西接过来,亲了她一口:“那你睡觉,别看。”   霍恬恬笑着转过身:“老夫老妻了,还怕我看。”   “有伤口,不美观。”郑长荣理直气壮。   霍恬恬笑着依了他:“没想到,你还臭美呢。”   “那是当然,我要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才行,要不然,大学里那么多帅小伙,我怎么脱颖而出?”郑长荣笑着处理伤口。   霍恬恬翻过身来,从身后抱住了他:“我谁都不看,我只看你,你让我看看伤口吧,这可是你为我挨的一刀呢。”   “不要,难看。”郑长荣赶紧捂着。   霍恬恬不依,非要看。   看完捏了捏他的脸颊:“不丑啊,我男人什么时候都不丑。”   说着还亲了他一口。   郑长荣红着脸,忍了忍,把那感觉逼退:“滑头,赶紧睡觉。”   “妈说寒假的时候要带我去一趟美国,可是我恐高,不敢坐飞机,怎么办?”霍恬恬开始想以后的事情,改革开放的风已经吹起来了,舅舅想早点把遗产拿回来,该做的事情尽快上手。   霍恬恬目前还是学生,要是真的创办企业,肯定是舅舅操持,所以,她能为舅舅做的只有去美国了。   郑长荣琢磨了一下:“你让咱妈先去,带着猫蛋儿,等她到了,你直接传送不就好了。”   “哎?我怎么没想到。还是我男人聪明!”小媳妇嘴巴比蜜糖还甜,搂着郑长荣就是一口。   郑长荣受不了她这火焰般灼烧的热情,干脆咬了她一口。   霍恬恬知道,这是他隐忍压抑的信号,立马老实了,不动了。   郑长荣处理完伤口,打开陪护的折叠床,躺下:“睡吧,夜里闺女哭了我抱给你,你别下床,尿了拉了也有我,你什么都别管,好好休息。”   “嗯。”霍恬恬转过身,对着他躺着,“长荣——”   “嗯?”郑长荣撑着脑袋看她。   “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是最好最好的,所以你不要担心我在学校看上别人,我只看得到你咱们的四个宝贝,你要对我有信心,好吗?”小媳妇还是忍不住,要跟自己男人深情告白。   郑长荣坐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那是你的想法,你努力做就是了,但我不能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吧。如果有了孩子就能放心了,那你为什么要读书提升自己,你不也怕我将来看上更优秀的人吗?一个道理。”   “那倒也是。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心里只有你。我要天天说给你听,让你被我的迷魂汤灌晕。”小媳妇得意洋洋。   郑长荣笑着摁住她的脖子,额头贴着额头:“那我也天天说,我心里只有我的小甜甜,你可不要被我迷得舍不得去学校了。”   “哈哈,好啊,看谁魅力大!”小媳妇心满意足,睡觉去了。   *   小星星岛上,韦昊站在星空下,看着满山遍野的花草树木,身心愉悦。   她不知道裴远征在不在,但是到了这里,她感到很放松。   她沿着田亩中间的石子小路往里走。   这里是有人精心照料着的样子,路的两边撒了雄黄粉,夜里走着也不怕。   这段路不长,但是她走了很久。   等到云销雨霁,等到一轮残月挂在天空,她才静静地来到了院子外头。   裴远征躺在孩子们的滑梯上,早就发现了她。   他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他失踪了两个多月了,算上之前的时间,差不多,三个月的期限到了。   要不是外甥女今天生孩子,他也不会回来,不过他没有露面,他做了乔装,只在人群里看到她们母女平安出来,便回了岛上。   他猜到韦昊会来,所以他没有进院子里休息。   此时此刻,他看着站在门口想敲门又不敢的韦昊,不声不响地坐直了身体。   韦昊不知道他在旁边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万一裴远征不在,吵到别人睡觉就不好了。   万一他在,不让她进去就更丢人了。   韦昊叹了口气,转身背靠着院子坐下。   她抬头看着终于拨云见日的夜空,心事飘忽。   她想到裴远征说的话,想到自己跟他为数不多的暧昧的时刻,忍不住抱紧了自己,搂着膝盖,脸埋在腿上,默默垂泪。   “你到底在哪,为什么不见我,我好想你。”女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哭泣声传到了裴远征耳朵里。   右手握紧了滑梯的扶手,他忍住了没动,身体往暗处藏了藏。   虽然他身陷暗处,眼里却有光芒闪烁。   他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三个月,我做到了,你人呢?你还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个坏女人。”   “我也嫌弃我,我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奢望你会爱我。”   “你不会爱我,因为我不配。”   “可是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你就不该救我,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裴远征心里一紧,手上用力过度,指甲断裂,掀开一道口子,木刺嵌入指尖的血肉里,钻心的疼。   他还是没出声,松开手,硬生生地把那木刺拔了。   血滴在滑梯上,引来好多的蚊子,裴远征忍住了没拍,由着它们狂欢。   风却出卖了他。   韦昊是医生,对血液的气息很敏感,她很快注意到了左前方风里传来的血腥味。   她猛地抬头,对上了藏在暗处的那双眼睛。   呼吸为之一凝。   她站了起来,喃喃自语:“你怎么在这里,你一直都在?”   裴远征不说话,伤口还在流血,他得处理一下,免得弄她身上。   韦昊却已经跑了过来,几步爬上滑梯,在他面前蹲下。   月色稀薄,但她的视力出奇地敏锐。   她一把抓住他流血的手,眼泪落下来:“你为了躲我,把自己弄伤了?”   “没躲,我办事去了,刚回来。”裴远征还是解释了一下,没人嫌弃她,错的是这个社会。   韦昊不知道该不该信,总之,她先给他处理伤口。   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他蒙她眼睛的那只手帕。   她给他吮吸伤口的血水,几次之后,才准备给他用手帕包扎起来,可是手帕太大,手指太细,很累赘。   她舍不得撕手帕,只得撕自己的衣摆。   刺啦一声,一长条布料子到了手里,韦昊小心翼翼地给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至于滑梯上的血……   裴远征丢了包湿巾给她,她接过来,趴在他面前,认真地擦拭着。   长发是时不时从他面前掠过,女人的气息在潮湿的风里被催发,侵入肺腑,无处不在。   等她擦完,终于停下,裴远征却已经躲到了更深的暗影里面。   韦昊蹲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还说你没躲?”   “回去吧,明天早点坐车,你好不容易复岗,别再让同事对你有意见。”裴远征拉开了距离,不去看她。   韦昊却追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不走,今晚我陪你。”   “别闹。”裴远征把手抽出来,直接从滑梯上跳下,“你该走了,我明天还有事,不送你了。”   说着他往远处走去,赤练留下来,拦住了韦昊。   韦昊一把揪住赤练的七寸,将赤练扔开,冲了上去。   她扑到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你骗人,你明明就是在等我,你骗人!”   裴远征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推不开她,却也没勇气更进一步。   他站在那一轮破碎的月亮之下,头顶是浩瀚的星河,身后的衬衫上,是滚烫的热泪。   他听到她说:“甜甜的闺女好可爱,你也给我一个闺女吧。好不好?我们也要个女儿,好不好?” 第295章 第295章乱了的辈分(三更)   月色冷清, 星辰闪耀。   岛上的虫子,欢快地唱起了小夜曲。   刚下过雨的海之角,风都是潮湿的。   裴远征站在原地, 思考着以后。   很多年后, 当他垂垂老矣, 他会后悔自己这天晚上做的决定吗?   也许吧。   至少当下, 他不后悔。   他握着韦昊的双手, 十指纠缠。   行将老去的生命,像是被春雨滋润过一般,重新抽条, 发芽,恣意生长。   顺着她的手向上, 抚摸过她的腕子, 她的手臂, 她的脖子……   他把她一点点拽到了怀里。   面对面, 呼吸纠缠,朝气蓬勃的生命找到了自己的归途, 像是春日疯长的藤蔓, 一点点缠绕, 一点点攀附。   潮湿的风撩起年轻女人的长发,黏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 挠在了他的心上。   他捏着女人的下巴,第一次, 主动地,亲了上去。   游乐场里的草坪高矮舒适, 躺上去也许会压死一两只小虫,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两个错开了最佳时辰的生命,选择了在这一刻彻底走进对方,不再是过客,不再是旅人。   灵魂合一的那一刻,裴远征干涸了二十年的生命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润物细无声。   怀里的女人像是终于抓住了大地的飘蓬,死死地攀附着,向上生长。   她要让今夜成为永恒。   刚刚下过雨的草坪上,残留的雨珠与滴下的汗水融为一体。   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两个心跳疯狂同频,共振。   裴远征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了自己,总之,今夜,他成了她的俘虏。   他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尽数展露,一个孤寂了二十年的灵魂,经不起一丝一毫温柔的攻陷。   良久,他搂着她躺在草坪上数星星:“你很喜欢女儿?”   “嗯。”韦昊枕在中年大叔的怀里,感到前所未有地踏实。   她换了个姿势,撑起上半身,看着他:“只要是你的,都喜欢。女儿更好,儿子也不错,儿子肯定像你。”   “哪有那么容易就怀上了,你做梦吧。”裴远征笑着捂住她的眼睛。   方才他那狼狈的神色被她尽数偷窥,此时此刻,他依旧有些放不开。   韦昊却摁着他的手,耳边厮磨,叫他心悸。   “不容易,那就多来几次,我没有做梦,我是认真的,给我一个孩子吧,你继续你居无定所的日子,我不会缠着你,不跟我结婚也没关系,我就想要个属于你我的孩子。”韦昊卑微地恳求着。   裴远征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将她摁在怀里:“我试试看,打个结婚报告,如果批复不了,再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韦昊不抱希望,她私德有亏,要是组织派人调查她,她肯定过不了关。   无所谓,她看得很开,不就是一张纸,她不在乎,只要裴远征身边不会有其他的女人,她就可以等。   裴远征沉思了很久,确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把她摁在怀里:“我尽量。韦昊,我发妻死了二十年了,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你如果真心想跟我在一起,你要保证不会再跟龚轲纠缠不清,能做到吗?我对感情的要求很高,我不能容忍你们死灰复燃,如果发生了,哪怕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会离开你。”   “不会死灰复燃,我保证。”韦昊抬起头来,“如果他逼我,我死给他看。”   “你们还有个儿子,你总不能一直不跟他有来往,我也不会阻止你们正常的联系。总之,你自己把握好这个度。”裴远征叹了口气。   他到底在想什么,找个身家清白的女人不好吗,非要挑战地狱模式。   他想不通,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言的。   他苦笑着亲了亲韦昊的额头:“别乱摸。”   “明明是你硌到我了。”韦昊主动地亲吻他,为了要一个女儿而拼搏。   *   霍恬恬睡觉前,让老太太给她和两个闺女拍了合照,再加一个郑长荣,多拍了一些。   至于一家六口的,等出院了再说。   霍恬恬清晨打着哈欠醒来。   看到床前站着的舅舅和结拜姐姐时,她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直到视线落在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上,霍恬恬才猛地坐了起来:“舅舅,姐姐,你们……”   韦昊羞涩地笑笑:“我们在一起了。”   “啊?那我怎么喊呀,舅舅还是姐夫?姐姐还是舅妈?”霍恬恬捂脸,又是高兴又是忧愁。   裴远征笑了笑:“原来怎么喊,现在还怎么喊。我该走了,你们聊。”   裴远征把红包塞给两个小外孙女,俯身亲了亲她们的小脚丫,转身离去。   韦昊追了出去,非得再抱一抱才安心。   裴远征眼神温柔,以指为梳给她梳了梳长发:“进去吧,我还有事。”   韦昊松手,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慌乱了一下,总害怕他会一去不复返。   她追到医院门口,却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只得强忍着不安,来陪霍恬恬说话。   霍恬恬握着她的手:“舅舅对你好吗?”   “嗯,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同龄的男人都觉得很幼稚。我好像特别喜欢年龄大的。”韦昊坐在床前,第一次跟小姐妹吐露自己的感情观,“可能是我爸死得太早了,潜意识里总想找个长辈样的男人。”   “我舅舅人很好,他对爱情很专一,他不会辜负你的。”霍恬恬对自己的舅舅很信得过,这些年,舅舅从没有再找。   韦昊是他生命里唯二的女人。   韦昊心里有数。   她握紧了霍恬恬的手:“我明白,龚轲那边,我早就断干净了。孩子……孩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先让他养着吧。”   “我倒是知道有个技术叫亲子鉴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办法弄来。”霍恬恬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韦昊跟龚轲之间还是会有争执的。   不过亲子鉴定的仪器很贵,她暂时买不起,得再攒攒积分。   而且转眼就要到七九年了,越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她其实不太想有巨大的消耗。   她想把积分都攒着。   韦昊虽然不清楚她有什么系统,但也知道她是有点神通的,她不方便,韦昊也不会为难。   再说了,韦昊一直觉得孩子就是龚轲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把孩子给他。   总之,目前而言,韦昊觉得自己这么安排是合理的。   毕竟要不是龚家刁难她,根本不会有这个孩子。   霍恬恬捏了捏她的脸颊:“回去吧,去学校帮我借笔记哦。等我出了月子,我找你要,不许偷懒哦。”   “放心吧,都说好了,少不了你的。”韦昊笑着起身,等夏晴他们再过来看了看霍恬恬和孩子,便一起离开了。   霍恬恬下午出的院,她很稀罕两个闺女,一回到大院就让郑长荣把两个孩子抱给了她。   两个儿子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妹妹把妈妈抢走啦!   两个傻小子不甘心,赶紧踹了鞋子爬上床,要跟妹妹一起赖在妈妈跟前。   霍恬恬被孩子包围,笑得合不拢嘴。   大院里的人也都过来道贺,霍恬恬靠在床头,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至于邱爽,则是最后一个来的。   她已经出了月子,抱着女儿过来,坐在了霍恬恬床前:“你真的很喜欢闺女啊,生儿子的时候也没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   “嗯,我喜欢闺女。”霍恬恬躺在外侧,两个闺女都睡在里侧。   至于两个儿子,正在屋里疯玩。   当妈的不能掰成四瓣儿,只能先顾两个闺女。   邱爽笑笑:“真是少见,别人都是拼了命地生儿子。”   “儿子女儿其实是一样的,当妈的自己要一碗水端平。我就跟你说一次,你不爱听我也说,别再喊孩子招娣来娣了,孩子会伤心的,她们都大了,不是傻子。”霍恬恬决定做件好事,她不需要邱爽的孩子感谢她,她只想问心无愧。   邱爽沉默了半天,问她:“你的两个女儿叫什么?”   “两个哥哥用的龙,所以妹妹用的是凤凰的凰,哥哥是渊博拆开,妹妹就把智慧拆开,霍智凰,郑慧凰。兄妹四个的名字是一样的格式。”霍恬恬笑着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女儿,“你呢,老小叫什么?”   “叫娣娣。”邱爽说完,咬着唇,“你帮我改一个吧。”   “那就给姑娘们改成玉字辈吧,都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多好啊。”霍恬恬不客气了,给她小女儿取名,“老小就要弄玉吧,几个姐姐的你自己想,要是想不到,我可以借你新华字典。”   “好。”邱爽走的时候,真就借走了新华字典。   霍恬恬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改变,总之,她愿意听人劝了,是好事。   应酬了半天,她累了,靠在床上睡觉。   迷迷瞪瞪快睡着的时候,郑家二姐四姐回来了。   她们带着孩子,没坐晚班车,不方便,这会儿才赶到。   霍恬恬赶紧打起精神,继续寒暄。   心里多少是有点失落的,大哥和二姐离太远了,根本赶不回来。   她好想让孩子的舅舅和姨妈都抱抱她们。   可惜了。   好在姑嫂三个也有说不完的话,聊闺女,聊男人,聊老梁家要过继的事情。   聊广州的毒品有多肆无忌惮。   正说着话,门口响起了霍恬恬最期待的声音。   她掀开被子,顾不得自己是坐月子的人,直接扑到了阳台上:“大哥,姐,你们回来了!”   霍恬恬真是恨不得飞扑下去,可等她看到谢玄英身边的张娟时,她忽然笑不出来了。 第296章 第296章他心里有你(一更)   张娟鼻青脸肿的, 像是刚刚被人揍过。   但是霍恬恬相信自己大哥,他是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的,更不用说, 这个女人还是他孩子的妈。   所以到底是谁把张娟打成了这样, 霍恬恬得好好问个清楚。   谢玄英知道她很好奇, 也巴望着她能帮忙劝劝张娟, 便直接上楼, 把事情跟她说了。   霍恬恬听罢,看着貌合神离的哥哥嫂子,心里有数了。   她拉着张娟, 让她坐下:“哥你去歇会吧,我来跟嫂子聊聊, 姐你留下来吧。”   谢玄英揉了揉眉心, 先看了看两个外甥女, 塞上红包, 这才出去了。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跟张娟说话, 却并不看着她。   “我去接梦龙回来, 你最好情绪稳定一点, 别吓着小妹和孩子。”   这是一种近乎嫌弃的口吻。   这让张娟很是伤心,等谢玄英走了, 她便委屈地哭了起来。   “嫂,你怎么好跟他同学打架呢?北京本地的学生都是有来头的, 可不能随便得罪啊。”霍恬恬也是没想到,张娟居然会吃醋吃到失去理智, 直接在学校里跟人动手。   事情闹得挺大,要不是有老妈的面子在, 这夫妻俩就要被学校开除了。   因为张娟得罪的是个大官的女儿。   “那女的确实不检点,整天想勾引大哥,而且大哥早就明确拒绝了她,是她自己非要黏黏糊糊地跟着,还故意趁张娟过来找大哥的时候动手动脚的。”谢钟灵知道这事,她也讨厌那个女人,但是她并不支持张娟的做法,“要换了是我,就趁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套个麻袋把她打一顿,而不是在学校闹。这一闹,大哥都被连累了。”   “是这个理,嫂,你这是自伤一万,损敌毛毛雨啊。”霍恬恬知道张娟没有安全感,可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说不定那个女的还做了什么。   她只得耐心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有没有大哥不知道的什么事,所以你忍不住了?”   张娟点点头:“她单独找过我,她说我配不上你大哥,还说只要我肯离婚,她家会给你大哥提供一个风光的好工作,我要是真的爱你大哥,就应该撒手让他飞。还说……还说你大哥早就跟她私定终身了,只是我这边不好解决,所以才默许她激怒我。”   “你信吗?大哥是这种人吗?”霍恬恬实在是无奈,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不过张娟一向自卑,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挺好使的。   张娟身处那样一个环境,再看到自己和对方身份的差距,肯定变得极端不自信,自然一点就炸。   哎,这可真是让人头疼。   张娟摇摇头:“我不信,可是她说,要是我不答应离婚,就让你大哥在那边混不下去,还说毕业分配的时候,让你大哥什么好工作都得不到,只能去坐冷板凳。这还不算,她……她还在学校里制造谣言,说你大哥娶我只是解决生理需求,实际上爱的是她。那些人拜高踩低的,真就故意喊她喊嫂子,我实在是气不过了才……”   “你呀。”霍恬恬戳了戳她的脑子,“对付这种人,你得比她更无耻才行。她不是造你的谣吗?你可以以牙还牙啊!   “怎么以牙还牙?”张娟又没有那么强大的家庭背景,她不理解。   霍恬恬耐心引导:”我跟你说,能养出这种女儿的家庭,父母肯定作风不正,你应该找机会抓住她爸妈的把柄,把风声放出去。北京是什么地方?那是人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去的地方,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到时候只要把舆论带起来了,还怕那个女人嚣张吗?只要她爸妈被查,指定完蛋。但是嫂,你可不能捕风捉影啊,你得有真凭实据,要不然,一旦组织上调查出来事情是假的,又查到是你放出去的消息,你就完蛋了。”   “可是我怎么抓他们的把柄呢?”张娟在那边轻易都不出去,到处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她压力很大。   霍恬恬便给她出了个主意:“眼馋大哥的女人不是挺多吗?你不会拉拢其中一个,故意示弱?你就说你们已经离了,骗取那个人的信任,套取她口中的话。到时候,你拉拢的这个肯定想打压那个女人,自然就会狗咬狗,你安静地留个耳朵,听她们怎么吵不就行了?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拉拢第三人啊。到时候都不用你开口,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对方的信息,这时候你再去想办法搜集证据。”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可我要是说我离婚了,她们不是更加得寸进尺吗?你大哥他……”张娟有点犹豫。   “我大哥不是那种人。你自己的丈夫,心里没数吗?”霍恬恬有点不高兴了,夫妻之间这点信任总该有吧。   张娟叹了口气:“你不懂,如果现在你没考上大学,周围一群高官的女儿追求你男人,就算你再怎么信任他,你心里也会七上八下的。男人嘛,总归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的。上次你大哥被拉着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餐,就被灌醉了。要不是我去得及时,恐怕……”   “真的吗?要是大哥真的这么容易被人放倒,那我去说说他。”霍恬恬直接用系统给谢玄英发信息。   谢玄英提到这事更来气了:“我那是故意的,那群人里有毒贩子的线索,我又不好跟他们一起吸,我总得有个正当理由规避一下吧。结果她倒好,跑过去一闹,直接把我的计划打乱了。”   “你没跟她说吗?”霍恬恬这次不站自己大哥了,要是他说都不说,那确实不怪张娟心里有想法。   不过她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就意识到谢玄英是不能说的。   因为对方涉毒啊,大哥应该是想保护张娟所以没吭声吧。   片刻后,谢玄英的回复证实了霍恬恬的猜测。   霍恬恬脑袋疼:“那她现在知道那里头有涉毒的人吗?”   “不知道,我不想把她扯进来,你也别告诉她。”谢玄英有自己的坚持,家人是他的底线。   霍恬恬明白了,误会就是这么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大哥那边的做法没办法指责什么,只能从张娟身上下手了。   霍恬恬拉着张娟的手,问她:“你要大哥怎么样你才有安全感?跟同学都不说话,然后被孤立?你想看到事情变成这样吗”   张娟摇了摇头。   霍恬恬松了口气,还行,能劝。   她继续问:“那你想要大哥实在受不了你的疑神疑鬼,跟你离婚吗?”   “不想!”张娟委屈地抹泪,“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他!”   “嗯,可是你现在的做法,是在把他往外推呀。”霍恬恬尝试跟她讲道理,“嫂,你要记得,男人是要面子的,你就算真的怀疑什么,你可以等你们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再说。至于那些动手动脚的女人,你就不会设个圈套,让她丢人现眼吗?”   “我能设什么圈套,我连接近她们都会被骂。”张娟委屈上了,“每次我一提到那些人,你大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脾气大得不得了。”   霍恬恬不想牵连郑家姐妹,便让她们把两个龙龙抱下去玩。   等他们离开了,霍恬恬才冷下脸来:“我一直觉得你不笨,怎么遇到感情的事就犯迷糊呢。你能不能好好想想,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脾气的,发脾气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真的对你三心二意吗?我不信你们平时的相处你看不出来?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有苦衷吗?”   张娟不说话,她在处理感情的事情时,确实容易犯迷糊。   霍恬恬见她不说话,便问谢钟灵:“姐,你觉得大哥三心二意吗?”   “他要是三心二意,我把我头砍下来给张娟当球踢。”谢钟灵也生气,她觉得张娟有时候真的太没安全感了,小小的事情都被无限放大。   跟这样的人相处真的挺累的,谢钟灵有点受不了。   霍恬恬也不轻松,可是她不能坐视不理,要是这两口子真的散了,那就太叫人遗憾了。   她把张娟搂在怀里,和声细语地安慰她:“你跟我说说,你生日的时候大哥有没有陪你?”   “嗯,请了半天假来我学校陪我的。”张娟点点头,她知道谢玄英好,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跟护食的野猫一样,不肯别人觊觎她的男人。   霍恬恬又问:“那他陪你的时候都做什么了?”   “……陪我上课,陪我去食堂打饭,陪我去认我宿舍在哪,送我礼物……”张娟说着落下泪来,“明明他那时候挺温柔的,可我一提他学校的事他就炸毛。”   “你就没想过他是在保护你吗?嫂,我哥是做什么的你不清楚吗?你以为他读个法律是想做律师的?你能不能好好思考一下。”霍恬恬也不怕有些话题敏感,直接问道,“大哥平时会带你出去找地方亲热吗?”   “嗯,会。”张娟红着脸,“他有个同学家里没人住,就把房子出租了,他租了一间房,基本上每天都会带我过去。”   “那不就得了,他要是真的心里没你,干嘛总带你去亲热啊。嫂,男人其实很好懂的,你就看他愿不愿意要你,发了疯的要你,你心里就该有底了吧?你好好冷静一下,想想我刚刚说的话,嗯?大哥是什么时候不允许你提他同学的,那前后有没有什么线索被你忽略了。还有,他不允许你提,之后跟你亲热的频率下降了吗?”霍恬恬提醒道这个份上,要是她再不明白那就是猪脑子了。   张娟摇了摇头:“没有,原本一周三四次的,那之后基本上天天都去,所以我这才怀孕了,那套子质量不行,坏了。”   “我要是你,我都开心死了,你男人在乎你啊,他在用他的方式让你安心,你在怕什么呀?嫂,天天做很容易虚的,他宁可虚也要跟你做,他有多在乎你,你不知道吗?反正我是知道了,我大哥肯定没有三心二意,他心里只有你。”霍恬恬笑着臊她,“他要是有别人,干嘛天天给你交公粮。不过你现在怀孕了,还是要克制一点。”   “……嗯。”张娟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我……我回去跟他道歉。”   “你别嘴上道歉啊,你得把心放肚子里,好好信任他呀。我自己的哥哥,我还是敢打包票的,他肯定不会乱来的。”霍恬恬松了口气,终于劝好了。   也不知道效果能持续多久。   所以她只能从别的方面再给张娟出出招:“我教你个缺德的法子。你不是说上次她们把大哥灌醉后,真的要做什么吗?你为什么非得自己冲上去呢?你不会把别人引过去?这时候就用到我刚刚跟你说的法子了,你得拉拢另外几个对大哥不怀好意的人,让她们去冲,等她们狗咬狗,你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再说了,你不怕把孩子弄出个好歹来啊,你傻不傻呀?”   张娟好像懂了,她盯着霍恬恬,半天没有开口。   想通之后捂着脸,很是惭愧:“我怎么这么傻呢,对啊,这样多好啊,让她们自己去斗,我犯不着回回自己冲在最前头啊。”   “对啊,你只要看大哥是不是一直主动要跟你亲热就行了,只要这点没变,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霍恬恬笑着提醒道,“你也别忘了给我哥补补,他这个人要强,要是力不从心了也不会说的,你得多把心思花在你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上头,多哄哄他,温柔一点,别跟个刺猬似的,换我我也受不了。”   “嗯,我知道了。”张娟回去后,看到谢玄英已经把闺女从小星星那边接回来了,很是开心。   抱着女儿亲亲了一会儿,才把孩子交给了霍齐家。   随后关上门,拉着谢玄英的手,跟他道歉:“是我不好,我误会你了,你还生气吗?”   “生气。”谢玄英冷着脸,看到她这张大花脸就来气,好好的一个女人,破了相,以后可怎么办。   张娟拿出霍恬恬给她的伤口复原喷雾,递给了谢玄英,依偎在他怀里柔声细语:“你帮我揉揉吧。”   谢玄英好久没看到她这么小鸟依人的样子了,没忍住,直接抱着她去了床上。   送走了大嫂,霍恬恬终于有时间关心一下自己姐姐了。   她给谢钟灵切了个脉,却高兴不起来。 第297章 第297章北京的四合院(二更)   姐姐的身体一点都没有好转, 霍恬恬怀疑自己医术不精,很是难过。   谢钟灵赶紧坦白从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吃药, 我在宿舍里熬药, 她们嫌弃味道难闻, 给我举报到宿管阿姨那里去了, 没办法, 等我毕业了再说吧,好在我只读四年,很快的。”   “姐!”霍恬恬搂着姐姐, 很是心疼,“你租个房子好了, 我给你钱, 我有钱。”   “姐也不差钱, 但是这样太浪费了。”谢钟灵笑笑, 搂着妹妹耐心地安抚,“现在改开了, 马上那些房子都会价格疯涨, 与其把钱花在租房上头, 不如攒点钱直接买个老宅子下来,等以后升值。”   “对哦, 北京的房子多值钱啊,你手里够吗?不够我有, 正好大哥和嫂子还要过日子,要是实在不行, 咱兄妹三个凑一起买一间也好。”霍恬恬是真的心疼姐姐,她跟胡伟民也是有真感情的, 肯定想要个孩子。   哪怕胡伟民嘴上不说,姐姐心里应该也是着急的。   所以霍恬恬很想帮帮忙。   谢钟灵却摇头:“那样不好,要是将来扯皮的话,非得把兄妹感情都给扯没了。不如再等等,我叫伟民再努努力,自己买一间。”   “姐!真要是将来想扯皮,那就把房子卖了,按咱们现在的出资比例把钱分了,这不就结了。”霍恬恬觉得姐姐是在杞人忧天,就他们三个的感情,至于为了一个房子扯皮吗?   顶多是子孙后代感情疏远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也不怕,房子一卖分钱就是了。   谢钟灵琢磨了一下,也是个法子:“那要不以爸妈的名义买吧,咱们三家一起凑钱。”   “好啊好啊。”霍恬恬高兴得很,这才是一家人啊,有问题齐心协力,怕什么呢。   她搂着姐姐的脖子撒娇:“姐,你毕业了回广东来上班吗?我好想你啊。长荣的姐姐对我也很好,但总是隔了一层,哪有亲姐姐好嘛,你回来吧,我好想你的。”   “回来的,到时候我看看,过两年清华北大不是要援建深圳大学吗?到时候我和大哥一起回来,是留校当个老师,还是重新回到我们热爱的岗位上,都行。反正深圳这边发展起来后,海监是不能松懈的,而且责任重大,比在北方有发展前景。”谢钟灵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要是留校,以后她就是深圳大学的元老,自己有了孩子的话,上学也很方便。   要是不留校,海监这块她找工作很简单的,她是老海监了,又读了大学,怎么着不能胜任呢。   到时候还可以在深圳大学开设对应的专业,不知道多好呢。   她是肯定不会留在北方的。   霍恬恬放心了,让姐姐抱了抱自己的小闺女,姐姐俩抱着姐妹俩,两代人在一起,感叹生命的神奇。   感慨完,霍恬恬招呼老太太进来帮忙拍照片。   拍完照片,又把花生和玉米喊了进来。   再摆姿势,再拍。   两个小伙子还记得姨妈呢,踹了鞋子就往姨妈身上爬:“姨姨,抱。”   谢钟灵赶紧把小侄女放下,来抱两个大侄子。   越抱越是喜欢,越抱越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妹妹说得对,一家人,计较那些做什么,先买个房子好了。   晚上吃饭,几家人便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合资在北京买房的事。   霍齐家笑着掏出两万块钱出来,往桌子上一拍:“老妈有钱!给你们三家分分,一家六千,剩下两千我和你们老子留着零花。你们拿上钱,爱干嘛干嘛,我不管。只要你们不吵架,和和气气的就好。要是需要我卖面子的时候,也别不好意思,老妈老妈,不就是为了儿子女儿效力的吗?”   张娟喜笑颜开:“那要是买了房子,我可以把我爸和梦龙接过去住着吗?这样孩子可以天天看到爸爸妈妈了,多好。”   “可以啊,随便你们,我们老一辈就不掺和了,你们自己做决定,做好决定知会一声就行,我们肯定帮忙。”霍齐家笑着看了眼张娟的肚子,“正好,等甜甜这边孩子大点了,我去北京伺候你生孩子坐月子。”   张娟红着脸低头,幸亏打架的时候谢玄英去得及时,没伤到肚子。   好希望这胎是个儿子,她也能挺直腰杆子了。   她现在明面上不说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羡慕别人家有儿子。   商量完,第二天大家趁着天光大亮,拍了几张合照,随后该回北京的回北京,该回广州的回广州。   霍恬恬把手里的钱拿了五千交给了姐姐,让他们到了北京选个好点的四合院买下来。   “妈已经问过价钱了,才一万多一套,你们别犹豫,有人出手赶紧买,要是暂时没有,那就耐心等等,迟早的事。”霍恬恬给哥哥姐姐和嫂子姐夫都买了个空间手环,这样就不怕贼偷钱了。   胡伟民也回来跟谢钟灵聚了聚,但是没跟着回北京,他要正经开始跑药材了,广州这边更有他施展拳脚的地方。   两口子依依不舍地分开,胡伟民却没有立马回广州,而是带了几种不好分辨的药材,来找老太太继续求教。   老太太对这个徒弟还算真心,有问必答,胡伟民抱着一个本子,拿着笔在旁边记录要点。   忙完后,还不忘上来看了看霍恬恬的两个女儿。   “姐夫,你抱抱看,没事的。”霍恬恬看得出来,胡伟民羡慕得很。   便把大女儿抱起来送到了他面前:“你和姐姐肯定会有孩子的,别急。”   “嗯。”胡伟民抱着小妮子,问了问小名。   霍恬恬想好了,两个哥哥用的都是农作物,那两个妹妹就用水果吧,因为水果很甜啊,就像小姑娘一样招人喜欢。   她笑着回道:“大姑娘叫荔枝,二姑娘叫樱桃。”   “这名儿好听,都是甜甜的水果,红红的,一颗一颗的,一看就是姐妹俩。”胡伟民笑着把荔枝还给霍恬恬,又抱了抱樱桃。   真好啊,这兄妹三个一年结的婚,甜甜家都四个孩子了,大哥家也要迎来第二个小生命了,只有他和谢钟灵颗粒无收。   他把孩子放下,问了问买房的事:“北京那边的我不掺和,广州这边呢?你考虑过要把那几个院子买下来吗?”   “我之前的钱都投工作站了,这三个月倒是攒了几千,估计只能买一个。不过现在房改政策还没有落实,应该来得及,等我去把遗产拿回来再说吧。你也可以先打听着,要是有合适的,咱们三家继续凑钱买两套好了。”霍恬恬的精力都花在学习和家庭上面了,不是很清楚广州这边的房价。   目前房改的政策还没有落实到位,大多数房子都是集体资产,能流入自由买卖市场的很少。   胡伟民点点头:“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已经在打听了。我听夏晴说,那两台保温箱既然用不上,她就走公款采购机器的报账,给你把这两台机器挂在北京那边仿制的研究机构名下了,包括那台彩超机,她也已经谈好了,全部挂个名在机构那里,但是采购的钱给你。据说年后款子就会汇过来给你了,到时候要是真有合适的房子,我会找你借钱的。”   “好,到时候咱还是带着大哥一起买,免得以后三家落差大了心里疙疙瘩瘩的。”霍恬恬倒是没惦记这个钱,因为她以为谈不下来的。   没想到夏晴总是这么厉害,居然谈下来了。   胡伟民笑笑:“你们兄妹三个,真是我见过的感情最好的三个了,真羡慕啊。”   “别难过,姐夫,过去的都过去了,好好挣钱吧,等姐姐身体好了,你们多要几个,到时候你把孩子培养好了,不就可以弥补自己的遗憾了吗?只是到时候计划生育出来了,超生的罚款很重,所以你要多准备点钱哦。”霍恬恬笑着鼓励他。   不过这么一来,要是姐姐去了事业单位,超生的话,会丢工作的吧?   哎,也不怕,到时候还有她呢,她和大舅可以搞公司,大不了让姐姐转行做海运物流好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姐姐想多要几个孩子,她一定会帮忙解决其他的麻烦的。   胡伟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没有去北京,现在跟你姐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我去忙了小妹,你好好休息,学校那边不用担心,都解决好了。”   “嗯。”霍恬恬目送胡伟民离开,默默叹了口气。   他们这一家子,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哦。   看起来她和郑长荣最幸福了,其实不然,郑长荣要参加越战啊,他一直被摁在岛上不动,就是为了到时候应对美国在海上的骚扰,以及越南沿海地区的偷袭。   所以,别看郑长荣去不了前线的陆地战场,其实他的任务是最重的。   加上苏联也会掺和这事,到时候他不仅是腹背受敌,还得防止从远东地区绕过来的苏联搞小动作。   用一句焦头烂额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到时候他会有多繁忙,可想而知。   而在这个前提下,他还要兼顾家庭,辛苦程度直接指数级增长了。   所以他把白志毅叫过来带孩子,霍恬恬是很理解的,大院里的小媳妇再好,那也不如自己的老子可靠。   霍恬恬准备对这个公公好点,而公公最大的爱好就是听评书。   这倒是不难,每天把收音机开着就行,可是,广播电台不播的时候就听不成了。   为此,霍恬恬问了问狗蛋儿:“你说的以后会出现的那种装磁带的随身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锁啊?”   “你想要?”狗蛋儿好久没跟自己宿主一整天待着了,还挺想她的,整天黏在屋里不出去,趴在床头柜上守着她和孩子。   霍恬恬点头:“想啊,你快给我想想办法。”   “办法是有,跟主系统里有这个商品的人购买就行了,但因为是夸系统购买,需要支付额外的手续费,所以这东西是很贵的!一台机子带一百卷磁带,一共一千万甜蜜值,你可真舍得啊!其实你可以等等,等我到十一级就解锁这东西了。”狗蛋儿怀疑宿主疯了,这么一个破东西,要这么多甜蜜值呢。   其实多等几年就有了,也不是什么必需品嘛。   再说了,荔枝和樱桃的金手指还没觉醒呢,说不定到时候跟电子产品有关呢,急什么。   不过霍恬恬没理它,直接买了两套出来,一套给公公,一套给夏晴上交。   白志毅收到这个玩意儿的时候,还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随时随地可以听?真的假的,你可别哄我。”   霍恬恬笑着把使用方式教给他:“骗你干嘛,你可是我孩子的爷爷,我骗你有好处吗?妈,要不你帮忙弄一弄,爸他笨手笨脚的,装半天了都装不对。”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白志毅的手背上:“我来,儿媳妇给你弄了好东西,你不感谢就算了,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我都没这个待遇。甜甜啊,这可不行啊,你也给我弄一个,我要听黄梅戏。”   老太太照着说明书,学习安装方式。   霍恬恬看了眼系统余额,够的,便给老太太也买了个,告罪道:“妈,这可不怪我,你又没跟我说。我知道爸爱听评书,还是因为他天天念叨。以后你要什么跟我说,只要我能弄到的,一定给你搞到手。”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装上电池,学对了放磁带的方式,摁下了播放键。   机子里很快流淌出白志毅最爱听的田连元的杨家将,他顿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把个随身听一把抢到怀里抱着,跟个宝贝似的,不舍得给老太太碰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打开了自己的随身听,听黄梅戏去了。   霍恬恬又买了一个随身听给孩子们,磁带的内容以早教为主,儿歌的,古诗词诵读的,还有用演唱的方式演绎唐诗的,再有汉语拼音的,说成语故事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甜蜜值一下消耗了靠近五千万。   她捂着脸,这可真是,太败家了,说好的要克制消费的呢?   可是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好了呀,有了这个,就不用担心老头老太太不会教孩子汉语拼音了,孩子们玩的时候还能听听儿歌和故事,多好啊。   这甜蜜值虽然花得肉疼,但是很值得。   霍恬恬又把留给夏晴的那个空投了过去,顺便留了几个磁带给她。   夏晴顿时眼中一亮,插上了一卷讲红楼梦的,不一会听得眼泪汪汪的,都有点不舍得给北京那边送过去了。   霍恬恬安慰道:“等我再攒攒,余额够了立马给你买。”   “这东西太好了,你不用给我买,等仿制成功了我自己买。你好好养身体,别想其他。”夏晴虽然舍不得,但是她第二天就把东西送往北京去了。   怕邮政包裹摔摔碰碰的,弄坏里头的电子原件,夏晴让朱进亲自坐车送过去的。   很快,大哥和姐姐那边传来了消息,因为某个厂子效益不好,想把名下的几个四合院卖了救急。   目前里面住的都是厂子里管理岗的职工,所以要是想把院子直接买下来,要跟三家职工谈判。   这就导致厂子里开的一万五谈不下来,要额外补偿这三家职工每家一千才行,也就是说,总共需要一万八,才能谈下来一个四合院。   价钱是有点吓人,但那四合院在黄金地段,到了二十一世纪,房价会暴涨到几千万。   谢玄英和谢钟灵很想把那房子拿下来,但是他们手里的钱全部拿出来的话,以后就没法过日子了,毕竟他们现在是学生,没办法工作,他们又不想再问老妈开口了,所以只能问问霍恬恬,她手里还有钱吗?   霍恬恬算了算自己手里的资产,直接汇了三千过去。   最终霍恬恬出资八千,谢玄英和谢钟灵各五千,把那间四合院抢了下来。   因为院子里住了三家,所以是以三个户主的形式交易的,谢玄英和谢钟灵商量了一下,把朝南的主屋登记成了霍恬恬的,东边的给谢玄英,西边的给谢钟灵。   北边的院子是没有产权的,算是三家共有。   霍恬恬得知这件事,没什么意见,把自己的证件交给了老妈,让她去北京代办了。   “说好写爸妈名字的,结果写的是我们三家的名字。”霍恬恬怪难为情的,总感觉跟哥哥姐姐一起说了大话,对不住老爸老妈。   郑长荣安慰道:“那怕什么,丈母娘会计较这些?再说了,你那随身听要是仿制成功了,销量肯定火爆,到时候你单独给丈母娘买一套都不成问题,还在乎现在的这间院子?”   “也对,国企一改革,民营的口子一放开,坚持不下去的国企就会变多,到时候拆卖国有资产的厂子很多,那些住着职工的四合院也会被拿出来买卖,我到时候再给爸妈买一套养老好了。对,还有老太太,她对我们一家做的贡献太大了,不买一套给她说不过去。”霍恬恬不是昧良心的人,她有今天,离不开老太太的倾囊相授。   再者,老太太宁可不坐诊,也要帮她照顾孩子们,这份情谊,可比什么都重要。   郑长荣没意见:“你说了算,反正我是部队的,我不能经商,我不掺和这些事,你愿意怎么折腾都行,不犯法就好。”   “嗯。”霍恬恬依偎在他怀里,亲了亲他日渐消瘦的面庞,“快开战了,你得多吃点,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吃什么也没用,只有吃媳妇最管用。等你出了月子就好了,快睡吧。”郑长荣没舍得再让小媳妇那样帮他。   虽然是小媳妇心甘情愿的,可是他总觉得像是在欺负人。   痛快的只有他,小媳妇却还在柴火上熬着呢。   他舍不得,要煎熬,那就一起煎熬着,他不要单方面的享受,他只想看到互相取悦,互相纠缠的快乐。   时间一晃,快期末考试了,霍恬恬没等到出月子就回了广州。   没办法,要是等到出月子,考试都结束了。   她只能提前一周过来。   老妈霍齐家给她弄了吸奶器,奶瓶,开了任意门的小窗口,就在工作站这边。   霍恬恬怕在路上吹风伤到身体,直接住在了工作站里,吃喝都是韦昊和夏晴照顾的。   到了考试的这天,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没下雨也打着伞,怕吹风。   她早早去教室等着,卷子一发下来,就知道自己提前回来是对的。   七天的临时抱佛脚,足够了,她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应付这些考试简直游刃有余。   考完试她倒是该出月子了,可是老太太不让,非要她继续在床上养半个月,还天天让她用艾草泡脚去寒气。   简直快把她当成瓷娃娃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但也只好照做。   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六号,农历腊月二十八。   郑长荣一直到半夜一点还没回来。   霍恬恬一直搂着两个女儿等着他。   好几次都迷迷瞪瞪睡着了,却又被梦里炮火连天的画面吓醒了。   她知道,越战就在下个月了,郑长荣这几天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他负责的是海面上的战场,整个两国交界的海岸线,以及周围的群岛,都得由他全权负责。   他的责任很大,压力也很大。   好在,电子对抗终于研究出了眉目,这几天他正忙着跟那些专家一起搞实战应用的演练。   地点选在了湛江附近的海域,那边有北海舰队配合,行动很是成功。   郑长荣领着队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等他把手下全都安排好休息下了,他才披着年末的暗淡天光,一身疲惫地回到了家里。   霍恬恬提前等在了院门口,等他的手刚要推开大门的时候,便听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小媳妇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搂着他热情地拥吻。   几天不见,他想她想得快疯了,便关上门,直接搂着小媳妇去了楼下的洗澡间。   洗澡,也洗媳妇。   媳妇身上的恶露早干净了,月子也坐完了,如今不过是再养养,所以,他终于可以开荤了。   从孕晚期开始倒现在,憋了四个多月的男人,像一头刚刚下山的猛虎。   闹得小媳妇很是招架不住,可是这就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他再累也不喊辛苦,她又怎么好退缩呢。   她喘着气,把自己当成柔弱无骨的蒲柳,往他身上缠绕。   两人闹了好半天,才洗洗干净,上楼去了。   到了楼上还是没有半点睡意,郑长荣又要了她几次,天快亮时精神抖擞地去了部队。   今天除夕,部队下午会安排休息,算是弥补这几天演练的辛苦。   他等下午再回来补觉。   不过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两拨客人。   第一波就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郑采薇,她说王智的步兵团已经被调去广西方向了,随时准备集合进攻。   王智走之前,把自己那个糟糕的预感告诉了她,让她保重,要是他不能活着回来,就带着孩子改嫁吧,不用为他守着。   郑采薇不信,跑回来问郑长荣,是不是真的。   郑长荣刚睡下,霍恬恬不想他被打扰,便叫上郑采薇,去了隔壁院子。 第298章 第298章公开接诊(一更)   郑采薇情绪激动, 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霍恬恬还以为她对王智没多少感情了,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挺意外的。   她握住郑采薇的手, 尽量安抚她:“姐, 你别怕, 我会帮忙的, 我爸也去了, 我会让他帮着安慰一下姐夫的。其实这很正常,重大战事之前,总会有人有牺牲的预感, 这时候咱们应该沉住气,给他们鼓气加油, 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呀。”   “什么, 你爸也……他不是海军吗?”郑采薇不理解, 真要是这样, 那她哪来的脸面到弟妹跟前哭,人家爸爸也去了呀, 她很诧异, “边境那边都是陆军过去吧?”   “姐, 我国的海军和空军都是在陆军的基础上改建的,所以海军调陆军不难, 倒是陆军调海军需要经过专业的训练才行。我爸他年纪大了,老温想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就把他调去陆军了。你别怕,有自家人一起上战场呢, 我跟你互相打气,嗯?”霍恬恬算了算日子, 还有不到二十天了。   历史上的开战时间在二月十七号,她得抓紧时间把前阵子霍霍掉的积分赚回来。   目前有两个可以快速赚取积分的方式,第一就是美国那边的遗产,一旦到手,甜蜜值可以暴涨到一个空前的高度,这么一来,她想支援什么物资就会游刃有余了。   另外一个方式就是公开坐诊。   这是狗蛋儿告诉她的,因为有齐曹两家在报纸上的感谢信做铺垫,一旦她公开坐诊,她的口碑非常容易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到时候誉满天下一栏的积分绝对够用了。   但是相对应的,她要面对的患者会很多,潜在的疑难杂症将更加不可预测,更有挑战。   目前她对自己还没有绝对的信心和把握,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决定邀请婆婆跟自己一起坐诊。   以师徒共同接诊的形式,尽快获取积分。   这会儿她这么沉着冷静,就是因为知道这两个方式是可行的,所以她没有像郑采薇这样心慌意乱。   她抱了抱郑采薇:“姐,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来帮我带两个月的孩子,到时候有你跟咱爸在,老太太就可以腾出手来帮我了,我自然有办法帮助姐夫他们。现在荔枝和樱桃是最离不开人的时候,我只能跟你开这个口了。”   “这倒是没问题,只要你能帮忙,那你就去做。我把孩子也都带回来了,令泽就帮着咱爸一起照看两个弟弟,我来照看两个闺女。”郑采薇擦了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没有怀疑弟妹的话。   霍恬恬松了口气:“姐,那就拜托了,今天年三十,从初二那天开始,我就和老太太坐诊去。”   至于药材,她已经提前让胡伟民准备好了。   处理好郑采薇的事情,霍恬恬便迎来了第二波客人。   谁呢,郑锦绿和她的子女。   这位二姨果然阴魂不散,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说通了她的子女,一起来要说法了。   当然,她被挡在了大院外头,是进不来的。   贺超寒假期间依旧回到了门岗这里,兢兢业业地守着,他认得郑锦绿。   这会儿还是魏通带着孩子路过,打听了一下门口哭闹的女人是谁,特地跑过来给霍恬恬报信的。   霍恬恬不能等她到家里来闹,一是郑长荣要补觉,二是怕吓到孩子。   便只得把公开坐诊的计划提前。   她买了个扩音器,叫上老太太,一起去会会他们。   老太太原本挺生气的,可她听说了霍恬恬的应对策略,很是高兴:“这个主意不错,就在大院入口那里坐诊,来一个患者,咱就问她一次该怎么处理,她肯定说不出道道儿来。”   “对,咱们就用最直白的方式,让大院的人看看,我们是有真材实料的,而他们,狗屁不通。咱再拿上医书,我可以说出每一个方子的具体内容和页码,她能吗?两相对比,我就不信她还有脸闹下去。”霍恬恬对自己特别有信心,背书,她可是一流的。   接诊她虽然是新手,可她之前就跟老太太学过,自然不怕。   婆媳两个便在半路找到段丽,让她男人帮着搬了两个桌子和几张凳子过去。   年前的海岛,空气里一片潮湿,处处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婆媳两个挽着胳膊来到大院门岗这里,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霍恬恬看着在门口哭闹的郑锦绿,拿起扩音器说道:“各位街坊邻居们,让大家见笑了,我的这位二姨,见不得我们一家日子好过,闹起来实在是丢人得很,我在这里给大家说声抱歉。为了弥补他们哭闹叫喊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我和我婆婆准备进行一下午的义诊。大家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过来找我,如果我不能胜任,自然有我婆婆兜底,请大家放心。”   霍恬恬说着,便让朱向前把桌子凳子摆摆好,自己则把带来的纸笔摆在了桌案前,再把诊脉时用的脉枕也摆上,随后从容大方地坐下。   这边围观的军属们一看,顿时来了兴趣。   这可是师长夫人亲自接诊呢,谁不想试试她有没有真才实学,再说了,要是被她治好了,说出去多有面子啊,那可是师长夫人给我治的,跟咱师长是绝配,咱师长对将士们也亲如家人呢。   于是,大家很快抛下了哭闹不止的郑锦绿,全都往这婆媳两个面前涌来。   霍恬恬对着扩音器说道:“请大家有序排队,反正今天年三十嘛,也就是做做年夜饭什么的,没有别的要忙了。排队靠后的可以回去做两个菜再来,我会一直坐诊到晚上九点。”   说完,霍恬恬准备小试牛刀。   来的第一个患者,居然是魏通的母亲。   那魏通小心翼翼地让她坐下:“我妈一天拉肚子十几次,但她又说肚子胀得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霍恬恬起身,让段丽再去找个折叠床过来,随后检查了一下老太太的舌苔,切了切脉,问道:“婶子是不是拉的都是水?”   “是这样,我琢磨着,都拉掉了,怎么还发胀呢,医院那边开了止泻药,但是不太管用。”魏通很是困惑,压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霍恬恬心里有数了:“婶子,等会你躺下,让我摁摁你的肚子。”   那段丽很快把折叠床弄了过来,霍恬恬便让老婶子躺下,在大肠附近进行了触诊摁压。   随后起身,看向了门外的郑锦绿:“二姨,你听听看我的描述,告诉我应该怎么诊断这位婶子的病情。如果你说不上来,可不要怪我挂你的相。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说就说,怕什么?”郑锦绿现在敢来,自然是做了准备的,她这几个月的时间都在恶补医书,找的都是市面上好获取的伤寒论,神农本草经之类的,就是怕再来闹的时候,霍恬恬和郑锦绣要说她一窍不通。   于是她回忆了一下自己背过的常见方剂,应道:“这有什么,这不就是腹泻吗?用参苓白术汤,或者葛根健脾汤!”   “你确定?二姨,你可听好了,这位婶子腹部有硬块,摁压有痛感,天枢穴更是一碰就喊叫,你确定这是腹泻?如果这是腹泻,为什么她吃止泻药没有用呢?西医虽然跟中医完全不是一个学科,但如果是治疗常见的腹泻,不至于一点效果都没有。你不再考虑考虑?”霍恬恬给她机会了,连症状都说得这么明显了。   要是郑锦绿依旧固执己见,那就要闹笑话了。   郑锦绿觉得她在诈自己,脖子一横:“少废话,肯定是用我说的那两个方剂。”   “二姨,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她的天枢穴有压痛感。”霍恬恬像是一个学成归来的老师,在耐心地引导一个不务正业的学生。   郑锦绿还真不知道,她临时抱佛脚了几个月,都是把各种方剂整理归纳了一下,什么病症用什么方子,她倒是争分夺秒背下来了,可是这种辨认具体症状的经验,她是一点都没有的。   她回答不上来,只能扯谎:“那一定是因为拉肚子拉抽筋了。”   霍恬恬笑了:“二姨,你错了,天枢穴是大肠的目穴,天枢穴有压痛感,那证明大肠里面有阻塞。不信你可以来摸摸看,老婶子的大肠附近是不是梆硬。”   郑锦绿确实不信,她冷哼一声走了过来,一摸,傻眼了。   霍恬恬便继续说道:“依我看,婶子这是便秘引起的腹泻,如果是普通腹泻,大肠的位置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硬块,天枢穴更不可能有压痛点。只有便秘引起的腹泻,才会有这样的症状。”   “你放屁,她都便秘了,她怎么可能腹泻呢?”郑锦绿完全摸不着北。   霍恬恬笑着说道:“那是因为大肠堵住的大便很大很硬,但是旁边留有极小的缝隙,只有水可以通过。肠子为了把便排出来,一直在努力蠕动,只可惜阻塞太大,排不动,所以最后出来的只有水。现在,你告诉我,如果是这种情况,这位婶子还会有别的什么症状吗?”   “我怎么知道!”郑锦绿翻了个白眼,很是不服气。   霍恬恬笑着问道:“魏通姐夫,你告诉我,婶子最近是不是小便深黄,甚至发暗?”   “是这样没错,你怎么知道的?”魏通惊呆了。   霍恬恬笑笑:“因为我是医生啊。姐夫你别急,你等我再考考我这位二姨。二姨,现在症状告诉你了,病因也告诉你了,你告诉我,应该给这个婶子开什么方剂?”   “那还用说嘛,肯定是用麻子仁丸汤啊,你以为我傻吗?”郑锦绿毫不犹豫地说道,她自以为聪明,洋洋得意。   霍恬恬却摇了摇头:“姐夫,你愿意让婶子当个实验对象吗?你可以先扶她回去试试麻子仁丸汤,要是服下去一个小时没有效果,你再来。”   魏通跟自己妈妈商量了一下,决定帮霍恬恬一次。   于是两人按照郑锦绿的方子去八号院找胡伟民抓药,等他们再来的时候,霍恬恬已经给十几个人看过病了,基本上每个都是用同样的方式考核郑锦绿,她到目前为止,就说对了两个方子,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魏通过来,摇了摇头:“不行,还是腹胀,拉肚子,肚子梆硬。”   “二姨,你还有话要说吗?”霍恬恬笑着看向郑锦绿。   郑锦绿黑着脸:“肯定是骗人的,怎么可能麻子仁丸汤没有效果。”   她不信,跑过来摸了摸老婶子的肚子,一摸,还真是硬得跟石头一样。   霍恬恬便气定神闲地把自己开的方子拿给了魏通:“因为麻子仁丸汤管的是小肠的堵塞,而这位婶子堵的是大肠。姐夫,你听我的,用大承气汤。”   魏通赶紧去找胡伟民拿药,等他过了一个多小时再来的时候,不禁喜笑颜开:“拉出来了,肚子也不发硬了,也不胀痛了,小霍,你可真是神医啊!”   霍恬恬谦虚道:“姐夫过奖了,以后再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找我,我不像有的人,半瓶子水晃荡,害人不浅。”   郑锦绿气得脸色发黑,只得先去了招待所歇下,徐徐图之。   霍恬恬口碑大涨,心情愉快地回家去了。   九点了,她这一家六口,要和和美美地聚在一起守个岁。 第299章 第299章一家六口除夕守岁(二更)   霍恬恬回到家里的时候, 郑长荣刚好醒来。   睡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他整个人都疲乏得很,可等他看到坐在床边娇俏含笑的小媳妇, 他却忽然来了精神, 赶紧推开她, 下床刷牙洗脸去了。   霍恬恬跟到洗澡间, 神秘兮兮地看着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郑长荣满嘴都是泡沫, 口齿不清地搭话:“你说。”   “我今天跟咱妈出去接诊了,接诊成功一个,就有一百万的积分, 一下午加一晚上总共看了五十几个病人,我厉害吧!”小媳妇没想到亲自接诊这么好赚积分, 现在她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了信心。   她也查看过在工作站时接诊的积分, 那个很少, 估计是因为患者不是冲她来的, 顶多是偶尔分两三个病人给她,所以一个患者只有十万积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今天看病的都是冲着她来的, 哪怕老太太在旁边坐着, 大家也都给足了她面子,所以她今天大赚特赚了一把, 加上她是义诊,没收钱, 那口碑自然迎风而涨,好得不得了。   人人都夸郑师长娶了个好媳妇呢。   再也不会有人说她配不上郑长荣了, 她真是开心坏了。   她只要保持这个频率,努力备战, 把冲突最激烈的一个月撑过去,那就是胜利。   历史上这一个月是从二月十七号到三月十六号,她不清楚会不会延长,总之,这是最主要的一段时间,在这之后,虽然延续了长达十年的边境轮战,但是再也没有这次大规模的行动和伤亡了。   所以,其他时候,她可以慢慢准备。   郑长荣听了很是高兴,他把嘴里的泡沫冲掉,对着镜子开始刮胡子:“我媳妇儿真厉害,那我也得打起精神时刻准备着了。”   “好!不过现在开始到明天,咱们不说这个了,咱们一家好好守个岁吧。”霍恬恬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脸贴上去撒个娇,“等过了今天,我跟你一起战斗,好吗?”   “好。”郑长荣把胡子刮完,这才放心大胆地亲了亲自己媳妇。   霍恬恬身子向后仰,打量着他这精神抖擞的样子,有些想笑:“你干嘛每次睡醒了都不让我亲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吧?”   “刚醒有口气,我可不想毁了我的好形象。”郑长荣骄傲着呢,一定要形象完美,时刻充满魅力。   霍恬恬笑着掐他的腮帮子:“你呀!都老夫老妻了,谁会嫌弃你这个,那你每次早上走之前亲我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去刷牙。”   “那不一样。”臭美的雄孔雀直接开了屏,状态满满地散发起自己的魅力,他搂着自己的小媳妇,狠狠地亲她,“守岁怎么守,先在这里守一下吧。”   “唔……我有点涨奶,要不等我喂一下孩子。”小媳妇总感觉不妙,转身想跑。   却被男人一把捞进怀里:“先喂一下我,孩子睡着呢,我看过了。”   小媳妇臊得满脸通红,粉拳捶胸,跟挠痒痒似的,被他一把抱起来,吃媳妇当年夜饭。   两口子折腾完,陪孩子守岁的时间就只剩一个多小时了。   这会儿花生和玉米还没睡呢,因为爷爷奶奶好些年没在一起过年了,所以他们也要守岁,便拉着两个孙子,给他们听随声听里的童话故事。   这讲的是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两个傻小子听不太懂,可那随声听里可怜无助的哭声,却惹得两个小家伙小嘴巴一撅,红了眼眶。   正打算抱着爷爷奶奶哭一哭,便看到爸爸妈妈进来了。   两个傻小子立马飞扑过来,一个抱着爸爸的腿,一个搂着妈妈的膝盖,两张小脸全都眼巴巴地向上看着。   “爸爸,抱!”   “妈妈,抱!”   奶声奶气的小娃娃,渴望强烈,眼神真挚。   两口子便一人抱起一个,回屋陪妹妹去了。   等他们把孩子放在床上,便给孩子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当妈的没在意,抓起孩子的外套往旁边的床头柜上扔,这一扔,直接哗啦啦掉下来一堆红包,跟下雨似的。   霍恬恬赶紧去地上捡起来,越捡越是好奇:“两个小财迷,这是收了多少压岁钱啊。”   “不清楚,咱俩一个睡着了,一个不在家,忘了给别人家孩子压岁钱了。”郑长荣数了数,谢玄英和张娟的老二还没出生,所以他们家只要一份;二姐把令泽和书晴都带过来了,这是两份;隔壁的孟正阳家三个孩子,孟少阳接管了姐夫王智原来的海防部队,暂时过不来,等到时候再给,四姐在广州,等开过年再给。   也就是说,目前要给出去的是六份。   可是这两个小子收了几份?   当爹的按照关系远近算了算份子数:“正阳大哥家一份,二姐家一份,四姐留在广州没回来,你哥哥姐姐家各一份,丈母娘,我爸妈,大舅,各一份,这不应该是七份吗?怎么这里有十几个?”   “会不会是两个孩子各一份,所以是双倍的?我看看闺女那里有没有。”霍恬恬起身,去婴儿床看了看。   还真有,两个小女娃,已经被红包包围了。   霍恬恬目瞪口呆,看着还没脱外套的花生,把他叫过来掏了掏口袋。   “怎么还有。”夫妻俩实在是很意外,看来每个孩子都收到了。   两口子对不上这账,只得把白志毅喊了过来。   白志毅掰着指头给他们数,原来爷爷奶奶都是分开给的,老家那边的郑长丰和郑长宏也拜托白志毅帮忙给了一份,老四家的是二姐垫付的,孩子的姥爷谢振华虽然去了前线待命,但是姥姥替他给了,跟爷爷奶奶一样,都是分开给的。   除此之外,表舅舅和韦昊也给了,不过他们不是本人来的,而是叫夏晴带过来的,加上夏晴的,以及谢玄英和谢钟灵两家的,还有孟正阳给孟少阳垫付的,所以每个孩子都有十五个红包。   霍恬恬赶紧拿出账本来记账:“嘿,原来孩子多还能赚钱呢。”   “那肯定的,目前年轻的一辈,就属你们家孩子最多。”白志毅提醒道,“不过你们大哥和三哥家的不用给了,老太太早就连着我们俩的那一份寄回去了。你们需要还人情的是孟少阳家,还有你们四姐家,其他的都给过了。”   “爸,你给的?”郑长荣不信他老子有这么周到。   白志毅挑了挑眉,指了指隔壁听黄梅戏的老太太:“你妈叮嘱的,出去坐诊之前就交代过我了,可不敢含糊。”   郑长荣心中惭愧,自己忙昏了头,回家只管睡觉,这么重要的人情往来,居然是老太太惦记着的。   等白志毅回那边去了,两口子便商量了一下,给他们一人孝敬了一百块。   郑长荣怕拖到明天丈母娘和大舅心里不舒服,还特地拿上三百下楼去了,大舅一百,丈母娘和老丈人也是一百。   倒不是他们两口子抠门儿不舍得多给长辈一些,而是之前攒的钱汇去北京买四合院了,这一个多月拢共就攒了一千多,这还是岛上的兔子,加上工作站的利润,以及郑长荣的工资,合在一起才有了这些钱。   所以这一孝敬就去掉了五百,至于表舅舅,郑长荣打算明天再说,反正他这会儿也不在。   霍齐家这边也在守岁呢,除了守岁,她还在加班加点编写代码。   这东西她研究了快三年了,已经差不多上手了,她要赶在对越自卫反击战开打之前给女婿弄一个小系统用用。   所以她这几天特别忙。   至于从北京回来过年的儿女,她已经忙得没空照顾了,所以来照顾张娟养胎的是张美宝。   张美宝跟沈舟的老子在一起,过得蜜里调油,两人还生了个儿子呢,跟霍恬恬的两个闺女差不多大。   所以张美宝其实也不太有空,只得拉着张华一起过来,把个七号院挤得满满当当。   只有八号院,依旧是住着谢钟灵和胡伟民两口子,再加一个夏晴,冷清到了极点。   夏晴倒是想回去,不过毒贩子越来越嚣张,她需要保护霍恬恬的安全,所以不能回去。   这会儿郑长荣送完孝敬长辈的钱,还不忘去谢钟灵那边说说客气的话。   谢钟灵见到他来,拽了拽胡伟民。   胡伟民显然不好意思,红着脸别过头,责备谢钟灵小题大做。   郑长荣瞧着不太对劲,便把胡伟民叫去院子里说话。   一问才知道,胡伟民跟谢钟灵分居两地,夫妻生活不那么和谐了,今晚胡伟民直接那啥了,连两分钟都没有坚持完。   所以……   胡伟民顶着郑长荣惊讶的目光,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说起来郑长荣是他妹夫,其实他心里有数,自己管郑长荣叫哥还差不多。   他很难为情,又不好意思去找老太太看,便琢磨着自己随便吃点壮阳的药补补。   郑长荣直接把他撵六号院去了。   站在楼下喊:“妈,你二徒弟找你。”   老太太听黄梅戏听得正来劲呢,下楼后直接白了郑长荣一眼,郑长荣笑着上楼去,给胡伟民留了面子,没跟霍恬恬说这事。   进来的时候,看到霍恬恬正在喂奶,他不禁脸一红,想起刚才在洗澡间的一幕,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小媳妇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红了脸,两口子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好意思提刚才的事。   只得做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郑长荣把丈母娘抄写的《笠翁对韵》拿出来,往地上的席子那里一坐:“花生,玉米,来爸爸给你们读书。妈妈喂妹妹呢,你们别别挤着妹妹。”   哦,听爸爸念书咯!小哥俩最喜欢这个时候了。   赶紧从床上下来,扑到爸爸怀里,一人抱着一条腿,趴在爸爸大腿根上,眼巴巴地等着爸爸投喂知识的粮食。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当爹的读完一句,还不忘给两个宝贝解释一下,他指了指外面的天空,“看到头顶上的星星了吗,它们住的地方就叫天空,再看我们楼下的院子呢,那就是大地。来,跟爸爸读,天,地。”   “天,地!”花生发音标准,铿锵有力。   “甜,滴!”玉米总喜欢拐个音调,滑稽得可爱。   当爹的心满意足,继续教:“雨是什么呢,雨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水水对不对?那什么是风呢?哪个小宝贝告诉爸爸,什么是风?”   玉米盯着爸爸开动脑静,花生却手脚利索,直接爬起来扑到五斗橱那边,指了指收在上面的风扇:“轰轰,轰轰!”   “哎呀,花生真聪明,这个可以吹风风,这叫电风扇。”当爸的很是稀罕孩子的聪明劲儿,就是对他蹩脚的发音感到一丝丝无奈,便努力矫正道:“风风,不是轰轰。记住了吗?扶嗯风,来跟爸爸念,扶嗯风!”   “胡恩轰!”玉米也会了,玉米也会念轰轰了!   玉米兴奋地跑过去,也指了指电风扇。   当爹的无奈扶额:完了,两个孩子被他那个f和h分不清的老子带偏了,这可怎么是好。   他实在是想不到辙了,只得请求场外援助:“媳妇儿,这怎么教,孩子好像被我爸带歪了。”   “不着急,多纠正几天就好了。”霍恬恬也没什么经验,只能先安慰孩子的爸。   郑长荣信以为真,教别的去了。   等霍恬恬把两个女儿都喂饱了,他便赶紧丢下书,去抱抱精神起来的闺女。   “咱闺女真好看,唇红齿白的,看着就想亲她一口。”当爹的稀罕得不行,说着便亲了亲宝贝的小爪爪。   荔枝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嘴巴一咧,对着爸爸咯咯地笑。   郑长荣激动坏了:“哎呀宝贝儿,都会笑了,狗蛋儿呢,快快快,给荔枝拍下来。”   狗蛋儿也看到了,小主人好可爱呀,它赶紧抓拍,拍完喵喵喵的,搂着照片打滚儿。   “人类幼崽真好撸喵。”狗蛋儿对着照片狂吸,吸了半天,回过神来时,郑长荣怀里已经抱着樱桃了。   狗蛋儿继续拍照,吸一吸人类幼崽,简直快活似神仙!它兴奋得躺在地上,摊开了肚子。   玉米见了,激动地跑过来要挠它肚皮,吓得狗蛋儿一个弹跳直接躲起来了。   霍恬恬一问,才知道上次玉米抱它的时候摔倒了,整个小娃娃都把身体压在了狗蛋儿身上,可把狗蛋儿累死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所以它现在有阴影了。   玉米抱不到猫咪,急了,满屋子追着狗蛋儿跑,最终狗蛋儿实在不想听他呜呜啊啊地喊了,只好躺在地上,认命等摸。   玉米一屁股坐在狗蛋儿面前,招呼帮凶一起来宠幸猫咪,嘴里咋呼道:“哥哥来,哥哥来!”   花生赶紧来帮忙,小哥俩一个喜欢搓猫咪的脑袋瓜,一个喜欢挠猫咪雪白柔软的肚肚。   一时间,狗蛋儿舒服得打起了呼噜。   人类幼崽还是挺不错的嘛,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闯祸嘛,那就老老实实被两个小主人“蹂躏”一下好了。   等这小哥俩终于玩够了,狗蛋儿便赶紧跳起来:“快到十二点了,我给你们拍全家福喵。”   可是拍照的时候怎么摆姿势呢?   两口子考虑了一下,便一人抱着一个闺女,再让两个儿子站在两边。   就这么,对着镜头拍下了第一张除夕守岁的全家福。   再换个姿势,两个小妹妹让小哥哥抱着,不过小哥哥自己也还是孩子,力气很小,怎么办呢?   那就让爸妈弯腰站在小哥哥身后,帮忙托着怀里的小妹妹。   第二张除夕夜的全家福定格。   郑长荣还考虑一个姿势,那就是——被老婆孩子包围。   他直接躺在床上,胸口趴着两个女儿,两只胳膊各搂着一个儿子,媳妇坐在他旁边,伸手扶着两个闺女。   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了,画面定格的那一瞬间,荔枝放了个悠悠的绵长的小臭屁,逗得两个小哥哥哈哈大笑,狗蛋儿赶紧抓拍。   两个小哥哥笑得像两个二傻子似的,别提多可爱了。   两个小妹妹全都白白净净甜美可爱,更是让这张照片美得有种梦幻的感觉。   拍完全家福,差不多十二点了,夫妻俩抱着女儿,各自腾出一只手来,搂着两个儿子,脸贴着脸,深深地亲吻。   小哥俩不干啦,踹了鞋子钻到爸爸妈妈怀里,也要亲亲。   墙上的石英钟准点报时,一声一声,清脆悦耳。   两口子相视一笑:“新年快乐。”   这大概是霍恬恬最记忆深刻的一个年了。   她获得了大家的赞赏和认可,她有了一双儿子又有了一双女儿,生命的厚度和宽度瞬间拓展开,她再也不是孤家寡人,再也不是那个站在路口哭着要妈妈的小可怜了。   她就是妈妈,她就是大树,她要跟郑长荣并肩而战,成为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树,为孩子们提供风雨无阻的港湾。   两口子把女儿放回婴儿床里去,又把两个儿子的折叠小床展开,让小哥俩上去睡觉。   今夜,夫妻俩不想让孩子打扰爷爷奶奶,让他们也久违地过一过二人世界。   至于当爹的和当妈的,则等到孩子睡着了,才在床上腻歪起来。   刚被女儿吃过奶,小媳妇的状态并不完美,可是郑长荣不在乎,哪怕小媳妇的身材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也不在乎。   只要是她就行,胖也好,瘦也好,美也好,丑也好,那都是他最爱的小娇妻。   夜色深深,新年伊始,就以生命的律动作为全新的起点。   小星星岛上,裴远征看着怀里的女人,依旧选择了被动承受,他坐在草坪上不动,任由她索取。   等她闹够了,他才一个翻身,攻守转换。   一个多月不见,韦昊想他想得厉害,一晚上闹着要了好几次,一直折腾到天亮。   她依偎在裴远征怀里,胳膊贴着胳膊,手握着手,高高地向前伸出去,试图触摸即将冉冉升起的红日。   “裴先生,你真的要走了吗?”韦昊很舍不得,他要去美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裴远征嗯了一声,低头亲吻她的耳垂:“初三就走。”   他像是中了邪,总是被她身上的气息蛊惑,就比如现在,不过是抱在一起,便忍不住想耳鬓厮磨起来。   他怀疑自己真的有病,要不是他跟韦昊在一起,他去找龚轲办事的时候,不至于那么不舒服。   每次看到龚轲,就会想到龚轲和韦昊有过的那一段,尤其是那段时间,他就隔着一堵墙,能听的不能听的,都听到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越是在意,就越是想独占这个女人。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好听了,也许是她哭泣的时候太魅惑,他嫌弃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他渴望她那蓬勃的朝气,渴望她泪光盈盈的祈求,那让他有种被需要被依靠的感觉。   他果然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总是让自己扮演一个救世主的角色。   不知不觉,泥足深陷,到头来需要拯救的却是他自己。   韦昊仰起脖子,呼吸纠缠:“甜甜也去吗?你们会出事吗?我好害怕。”   “不知道,要是我没了,你——”裴远征并不想大过年的说不吉利的话,但是,他得正视这种可能。   这是他迟迟不肯答应韦昊的原因之一,自己的年龄,毒贩子的狡诈,区家的虎视眈眈,国外的龙潭虎穴……   每一个不安定因素,都会放大他们在一起的不确定性。   可是没办法,当他看到她坐在柴门前哭泣,当他看到她因为血腥味儿发现自己,他已经再也躲不掉了。   可是他得交代好遗言,万一他没了,他希望韦昊好好找个男人结婚过日子。   他当然会吃醋,可是死人怎么吃醋呢。   他移开了韦昊挡在他唇边的手,态度认真而严肃:“我要是没了,你就别再找中年男人了,好好找个同龄人,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不要,不要!我不喜欢你这样说!你闭嘴!”韦昊生气了,转身将他扑倒在地。   视线里,路上有几只兔子正瞪着那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她不在乎。   她穿了长裙,为的就是方便。   她再次索要他的爱意,身后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一时间扫空了天边的阴云,照亮了整个世界。   就像她,爱意浓烈,至死方休。   她不愿意面对那样的可能,所以,她只能用无休止的索取来填满心里的空虚。   裴远征被她搞得意乱情迷,行将就木的生命,也焕发出了不一样的朝气。   直到日当正空,两人才疲惫地拥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同一时间,香港的区美心终于主动跟梁业实低头:“梁先生,上次的买卖,是我们诚意不足,我们愿意让步三个百分点给您,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合作的可能吗?”   梁业实刚刚在内陆游历了一圈回来,他已经锁定了孙彬一家,其他的后辈都是酒囊饭袋,他一个也看不上。   他看着一脸虚情假意的区美心,笑了笑:“不,我拒绝。”   区美心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很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霍家的关系吗?你别得意,我手里可是有郑锦绣的四姐!她的二姐一家更是已经被我收买,成为了我的几条狗!你要是不想让她的四姐小命不保的话,最好乖乖跟我们区家合作!” 第300章 第300章天生一对(一更)   霍恬恬已经把郑有为这个人给忘了。   本来就没什么交情, 自己还忙着生孩子,生完孩子考试,过年, 坐诊, 桩桩件件, 全都让她无暇分心。   等她想起这个人的时候, 收到的是表舅舅的一个紧急情报。   郑有为的母亲, 郑锦绣的四姐郑锦绾,被区美心囚禁起来了。   梁业实顾及郑锦绣是孙彬的丈母娘,暂时没有跟区美心硬碰硬, 想问问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要是这个郑锦绾不是什么好人, 那他就放开手脚直接跟区家继续玩游戏了。   大年初一, 万家团聚, 郑锦绣正领着两个孙子, 在楼下笑呵呵地接受拜年。   大院的这些人,谁不是客客气气礼貌周到地过来, 笑脸灿烂地喊她婶子, 夸她福气好, 夸完她夸白志毅,然后夸孩子, 夸郑长荣和小嫂子。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把家里的水果糖一把一把往外抓。   水果糖里头还有霍恬恬提供的巧克力。   别看老太太好像是随随便便那么一抓, 但她基本上做到了让每个过来的孩子都能拿到一块巧克力。   所以,要霍恬恬怎么跟老太太开这个口呢。   这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啊。   她犹豫了一下, 把这事告诉了郑长荣,郑长荣对这个四姨妈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让她问问二姐。   二姐正在楼上帮忙给两个小囡囡换尿布,霍恬恬关上门,小声地说了说这事。   郑采薇没说话,等她把荔枝的屁屁洗干净抄上了尿布,她才叹了口气:“先别说吧,这个郑有为当时就是我去接触的,不关你的事。要怪只怪他没有提醒我,我要是知道他妈在哪里,怎么着不能想办法帮着保护保护?”   “你去找他的时候,还有别的人在吗?”霍恬恬上个月都在大院坐月子呢,不清楚广州那边的情况。   郑采薇点点头:“是有个女人在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总之,郑有为好像那个女人驯养的一条狗。“   郑采薇想到这事,便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男人被养成那个鬼样子呢?   战战兢兢,畏首畏尾,哪怕那个女人只是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他都能条件反射,直接跪下了。   听完郑采薇的形容,霍恬恬觉得这个郑有为跟之前的龚轲挺像的,也许韦昊知道他是被区美心怎么折磨的,但是,这话要霍恬恬怎么问得出口呢。   韦昊已经跟表舅舅在一起了呀,虽然还没他们要结婚的消息,但是霍恬恬相信,以表舅舅的为人,是不会辜负韦昊的,估计是组织上有什么阻力,暂时不好结婚吧。   霍恬恬默默叹了口气:“这下怎么办,梁老先生似乎打定主意要把四姐夫一家当成接班人了,如果四姨妈真的出了什么事,老太太那边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姐,老太太跟四姨妈关系好吗?”   “一般吧,怎么说呢,四姨妈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跟三姨妈差不多,但是四姨妈是个为爱走天涯的人,她当初跟的那个男人……哎,不说也罢。”郑采薇叹气。   四姨妈跟的是个国民党军官啊,后来新中国建立,国军都撤到宝岛上去了,那个男人有没有带四姨妈走,谁也不知道。   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带她走的。   要不然,郑有为怎么在这里,郑锦绾又怎么被区美心抓住了。   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霍恬恬恍然,怪不得四姨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跟老太太联系了,估计是觉得丢人吧。   一个被丈夫抛妻弃子的女人,在那个时代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真不知道这些年她拿什么养活的孩子。   好在,这三十年来,大家沐浴在共和国的阳光下,女人也是可以自食其力的。   想必四姨就是这么过来的吧。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几个孩子,目前又都在哪里。   考虑到老妈系统的覆盖范围,霍恬恬有理由相信,四姨被区美心抓住之前,应该是在福建省往北的某个地方。   只是这么一个区域,实在是幅员辽阔,霍恬恬没有更多的信息帮助自己判断她的位置。   要是能知道她这些年生活在哪里就好了,起码可以联系她现在的子女,一起想办法。   表舅舅那边见她迟迟没有回复,并没有催促,而是自己想办法去了。   他是中调部的人,自然有属于他的信息获取方式,他的每一个同事,那都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情报员。   所以,一个小时后,他辗转联系到了一些人,获取了一些信息。   却更加头大了。   “长荣的那个四姨郑锦绾,一共有五个孩子,三年饥荒的时候,她卖掉了三个小的,目前只有两个大的在她身边,这次跟她一起被区美心抓了。郑有为就是那时候被卖掉的,他是老小。”裴远征看着手里收集来的资料,很是感慨。   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养活五个孩子,确实太难了些。   狗日的男人,撤退就撤退,好歹把老婆孩子带上啊,现在好了,孩子不是被卖就是被囚禁,郑锦绾自己也成了人质,谁看了不说一句世事无常,郑锦绾和孩子可怜。   裴远征把所有的信息扫描发送给了霍恬恬:“目前只知道大女儿叫郑友爱,二儿子叫郑有德。另外两个下落不明,老小郑有为是被区美心买走的。”   “好可怜的一家人。”霍恬恬也生出了怜悯之心。   哎,看来郑有为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能怪他,一个从小被买走当娈.养大的男人,自然没有骨气,自然两股战战,胆小如鼠。   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苛责于他。   “怎么办舅舅,美国之行要推后吗?要先解决郑锦绾母子的事情吗?”霍恬恬很头疼,事情都凑一堆来了。   她分身乏术。   裴远征点点头:“推后,区家表面上威胁的是梁老先生,实际上威胁的是咱们。美国的房产被他们家霸占了,现在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夺回这些,自然不惜一切代价阻挠。我想想办法,看看上级领导能不能联系到郑锦绾的丈夫,要是可以的话,就多了一个力量牵制区家。”   “区家在宝岛有产业吗舅舅?”霍恬恬灵机一动,想到了反制的计策。   裴远征笑了:“你这股聪明劲儿啊!据我所知是有的。好,咱们就从宝岛那边下手,你在大院这边等我消息,先不要告诉你婆婆,免得她带孩子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好,那我继续接诊挣积分吧。”霍恬恬松了口气,只要能找到郑锦绾的丈夫,怎么着也会有点用的吧。   不过这么一来,事情的层级太高了,她完全插不上话,只能靠表舅舅一个人去奋斗了。   霍恬恬结束联络之前,叮嘱了一句:“舅舅,你一定注意安全,要是方便的话,就别屏蔽你这边的情况了吧,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不行,我还在处理毒贩子的事情,你不要卷进来,听话。”裴远征说完,便将自己相关的信息全部屏蔽掉了。   霍恬恬担心得愁眉紧锁,喂奶的时候都在叹气。   还好现在是寒假,她能多陪陪孩子,多在大院这边做点其他有用的事。   接下来几天,她直接去楼下院子里挂牌接诊了。   依旧是义诊,不收诊金。   偶尔也有拿不准的时候,好在老太太就在旁边,随时可以给与指导。   大家见她不骄不躁,不会的就说不会,会的就认认真真给患者解释到底怎么养病,简直佩服得不行。   这才三年啊,小嫂子就学有所成,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时间,霍恬恬在大院这边的口碑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军属们不管是走路时闲聊,还是吃饭时拉呱,都在讨论她接诊的事情。   “小嫂子估计是知道要打仗了,想帮将士们解决后顾之忧吧,到时候要是咱们这些军属有个头疼脑热的,容易让将士们分心。”   “我也觉得是这样,这两口子可真是天生一对,郑师长在海面战场布局,小嫂子就在大后方给咱们看病,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可惜小嫂子不是军医,要不然,跟去前线才是真的军中双璧呢。”   “小嫂子是中医,中医在前线没多大用处的,现在这样就很好。再说了,他们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呢,要是爸妈都去前线,孩子怎么办。”   “是啊,说句不吉利的,万一到时候都牺牲了,孩子就惨了。”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大过年的不准说这样的话。”   霍恬恬有时候会听到几声这样的议论,她都是一笑置之。   时间很快,元宵节到了。   郑长荣从这天开始,领着手下全天二十四小时轮班在海上巡逻。   有时候他白天回来补一觉,有时候晚上。   有时候一整天见不着他人,霍恬恬真是牵肠挂肚。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全力配合,稳住家中的大后方。   为此,虽然学校马上要开学了,但她却决定请假一个月在家里。   只有这样,郑长荣才能踏踏实实地,没有后顾之忧地在海面的战场驰骋。 第301章 第301章好女人(二更)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五号。   郑长荣晚上回来吃饭时叮嘱道:“接下来我可能直接留在舰船上, 随时待命,你不要怕,跟孩子们好好的。”   霍恬恬确实挺害怕的, 毕竟她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郑长荣抱了抱她:“安心等我回来。”   霍恬恬心里虽然有千言万语, 但还是克制住了。   她点点头:“好, 我等你凯旋。”   郑长荣说完去上厕所, 她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担心起来。   无奈, 她只好恶补一下地理知识,好歹知道郑长荣去了哪里。   她赶紧让老妈给她搜了个东南亚的地形图过来。   她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测,试探地问道:“是因为咱们国家要崛起了吗?他们害怕我们强大之后, 威胁到他们?”   “没错。咱们国家从建国至今三十年来,全国上下勒紧裤腰带, 到处搞建设, 不断利用农业的剪刀差补给工业, 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厚积薄发,为的就是赶超欧美, 再也不要回到‘落后就要被打’的日子。一旦我们完成了早期的基础建设和工业积累, 腾飞是早晚的事。”郑长荣搞好出来, 接过笔来,在地图上做起了标记。   “我给你算算, 建国后至今我们都做了什么。”   “苏北灌溉总渠,彻底解决了黄河和淮河的隐患, 让山东和苏北的沃土不再受到水患的威胁,农业产值每年都在攀登新高。”   “红旗渠, 彻底让‘十年九旱,水贵如油’的河南林县实现了用水自由, 那里的百姓不用再流离失所,不用再忍饥挨饿。”   “青藏铁路,58年开工建设至今,再过两年就要全线通车,这些铁轨绵延在海拔最高的世界屋脊之上,这让我国的一切物资都不会再受到运输条件的限制,可以畅通无阻地前往最难到达的高原上。”   “再看新疆,独库公路连接新疆南北,每一铲土,每一块石头,都是建设兵团的军人们用汗水换来的,如今已经快要全线毛路通车。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天山不再成为新疆南北的阻碍,国家的物资可以自由进出新疆腹地,更好更快更及时地发展边疆地区。”   “除此之外,两弹一星,杂交水稻,武汉、包头两大钢铁基地的建成,大庆油田被发现并投入开采,新安江水库,兰新铁路建成,紧接着,成昆铁路,湘黔铁路,南京长江大桥,胜利油田,都在短短十年内先后建成。这放到世界任何其他国家,都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的壮举。”   “至于三线建设,那说起来更是几天都讲不完,各种国防、科技、工业、交通等生产资源逐步迁入三线地区。”   “三线建设是国家战略后方基地的建设,旨在建立以国防工业和基础工业为主体,包括交通运输、邮电通信、主要部分燃料动力和农业、轻工业在内的国家战略后方基地。”   “这十几年来,国家在三线地区的投入占同期全国基本建设总投资40%左右;400万建设者用生命建起了1100多个大中型工矿企业、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   “还有葛洲坝水利枢纽,至今还在建设当中,一旦建设成功,就可以为建设三峡水利工程提供丰富的经验蓝本……”霍齐家越说,越为自己的国家感到骄傲。   霍恬恬也很动容,是啊,这些年国家搞计划经济,全民上下勒紧裤腰带,为的不是把农业和工业的产出喂给贪官污吏,更不是为了供给上层人士挥霍浪费,而是为了把每一寸钢都用在刀口上,把每一粒粮都吃进建设工人的肚子里。   谁不辛苦呢?谁都辛苦!   老百姓种地辛苦,工人搞建设也辛苦。   全国的军人辛苦,各个岗位的领导也都没有好逸恶劳。   也许会出现个别的地方有一些蛀虫,就好像严笑笑为代表的那群人,可是,更多的却是实实在在做事,勤勤恳恳搞建设的中华好儿女。   有这么几亿人,夙兴夜寐不计得失地为了国家而努力,邻居们当然慌了。   当然不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帮助我们了。   “最关键的一点,咱们国家在71年恢复了联合国的席位,并成为了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在很多世界性的问题上,咱们国家拥有了一票否决权,你觉得,苏联还能坐得住吗?”郑长荣停下了手里的笔。   夫妻二人齐齐看向了满满都是标注的地图,默契地握住了彼此的手。   霍恬恬靠在他肩上,眼中有一种神圣的光芒,那是时代的召唤,是为了这只觉醒的雄鸡抛头颅洒热血的热情和决心。   她终于扩充了自己的知识库,视野瞬间打开了。   她终于理解了周边国家的毛手毛脚,上蹿下跳,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死心,要怂恿邻居不断骚扰我们国家。   因为他们都在害怕,害怕这颗冉冉升起的红日,照得他们找不着北。   霍恬恬的心绪前所未有的激荡起来,她信心满满,反过来安慰郑长荣:“我有数了,你好好努力,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我在,我就是你最可靠的后盾。我不会哭,不会害怕,不会再七上八下,我会笑着等你回来,等我爸和姐夫回来。”   “好甜甜,我就知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郑长荣熄了灯,清心寡欲,像个老和尚,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完美执行任务。   第二天清晨五点,霍恬恬跟他一起醒来,帮他准备一切需要的东西。   “电子对抗的设备都武装到位了吗?”她把帆布包拉上。   郑长荣点点头:“都武装到位了,我这一年多的时间也不是白费的,你放心。”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六号,夏晴去学校报道了一下,给霍恬恬请了假,也回来了。   她怕霍恬恬太过担心,寝食难安,所以过来陪着她。   一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定,事情跟预想中一样顺利,猴子被揍得哭爹喊娘。   那些肩负着神圣使命的军人们也都回来了,只是有一部分永远活在了人们的记忆之中。   霍恬恬听到这个好消息,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松弛了。   她太疲惫了,被郑采薇这么一抱,差点喘不过气来,她赶紧伸手推开了郑采薇:“二姐,你让我睡一会,我好困,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   结果她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   郑长荣都回来了,她还在呼呼大睡。   “老谢怎么没回来?”郑采薇看着自己意气风发的兄弟,很是好奇。   郑长荣笑着摘下了军帽,坐在楼下堂屋喝水:“去老温那里了,明天启程,去首都授勋。姐夫也会去,他立了个二等功,估计要升他做个副旅长之类的。”   “那老谢呢?他快六十了吧,退休之前还能升吗?”郑采薇很是关心这个,两家是姻亲,她自然盼着霍恬恬的老子也能越来越好。   老子能耐女儿沾光嘛。   郑长荣笑而不语:“不能说,总之,肯定是风光了。”   “那就好。”郑采薇松了口气,“甜甜瘦了好多,我一开始还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请假在家里,以为她是为了照顾孩子。结果她哪有时间照顾孩子啊,整天把自己锁在楼上,不知道在做什么。”郑采薇想到这事就难为情。   要不是夏晴告诉她真相,她真的以为自己弟妹不太正常。   现在她和白志毅都签署了保密协议,成为了知道这一秘密的一员,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原来自己兄弟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媳妇,难怪这老小子当初结婚的时候,直接把自己攒的钱票全都上交了,这是知道他媳妇是个宝啊。   一般人哪有这样的眼光。   她兄弟是个有福气的人。   郑长荣喝完水,擦了把汗,随后来到院子里,往地上一蹲,对两个正在疯玩的儿子张开了双臂:“来,爸爸抱,看妈妈去咯。”   凯旋的军官一手抱着一个儿子,大步流星上了楼。   不忍心惊扰睡梦中的媳妇,便冲两个儿子嘘了一声,轻轻用脚支开了一条门缝,再慢慢地推开,进了屋里。   父子三个坐在床边,看着大梦不觉的老妈,谁也不忍心出声打扰。   再看两个小妹妹,正躺在老妈里侧的床上,眼珠子咕噜噜的,盯着屋顶傻看呢。   似乎是察觉到爸爸和哥哥来了,荔枝转身笑了笑,睡姿文雅,像极了大哥花生小时候;樱桃则翘着两条小腿,用两只小爪子掰着小脚丫子,完美再现了二哥的调皮和闹腾。   父子三个越看越是喜欢,郑长荣便轻轻地起身,把荔枝先抱出来,外面放到婴儿床上,让两个小哥哥守着,再进来抱樱桃。   爷儿五个就这么静悄悄地出去了,郑长荣转身的时候没忍住,还是俯身亲了亲自己媳妇。   这才安静地退了出去。   春光正好,海岛的气温从年前的二十三四度回升到了二十八九度,又是一轮炎炎夏日提前到来。   郑长荣今天可以休息半天,便领着儿子女儿,在院子里玩耍。   女儿还小,还不会翻身,便躺在婴儿床里,听着随声听里的童谣。   儿子大了,快两岁了,已经能七零八落地说几个啼笑皆非的句子了。   所以郑长荣采取了不同的照顾策略。   陪女儿,那就时不时拿玩具逗一逗,陪儿子,那就掏出舅爷爷做的木制滑板车,教他们怎么玩耍。   院子里咯咯咯的,充满了欢声笑语。   夏晴完成了使命,过来告别:“我先回广州去了。对了,奖学金我让贺超替她领了,还有彩超机和两台保温箱的采购经费也都汇过来了,等她回学校了就给她。”   “辛苦了夏晴,路上注意安全。”郑长荣把她送到门口。   夏晴笑着离开。   隔壁的七号院,谢玄英早就回去上学了,倒是张娟没去,她快生了,请假在家待产。为了敷衍学校那边,霍齐家找人开了个心脏病的假条,瞒天过海。   八号院的谢钟灵和胡伟民都走了,一个回北京上学,一个去广州跑药材。   所以只有六号院这边,整天跟过年一样,一群人大人围着一群孩子,其乐融融。   霍恬恬睡到晚上八点,终于醒了。   睁开眼,面前是黑洞洞的屋顶子,黑洞洞的房间。   她猛地坐了起来,不安地寻找起来。   她男人呢?她孩子呢?她爸妈舅舅公婆哥哥姐姐呢?   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出什么事了?   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起来急了,又倒回了床上。   昏天黑地的,有些头晕目眩。   她缓了缓,眼前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她好像看到了魔改后的小说世界,她被蔡兵关在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里面,动辄殴打。   而郑长荣,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   她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拍了拍脑子,往外面走来。   声音里满是惶恐和不安:“长荣,长荣你在哪?花生呢?玉米?荔枝?樱桃?你们在哪儿?”   她得不到回应,越喊越是心慌意乱。   以至于推开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个跟头。   她从地上爬起来,眼中不知何时已经热泪盈眶,她好怕,好怕她这一家六口的幸福日子都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等她跌跌撞撞扶着墙壁站起来时,楼下听到动静的郑长荣已经领着两个儿子上来了。   女儿太小,他没办法同时抱在怀里,便让他爸妈一起抱着赶了上来。   “在呢,媳妇儿,我们都在呢,你别怕。饿了吗?走,带你去——”郑长荣话音刚落,便卡壳了。   他被小媳妇扑上来,一头扎在怀里,紧紧地搂着。   小媳妇从来没有这样用力过,一边浑身颤抖,一边用上了吃奶的劲儿,死死地搂着他。   郑长荣赶紧松开孩子的手:“大舅,上来把花生玉米带走,我哄哄甜甜。”   至于他爸妈抱着的女儿,则去隔壁屋里等着。   他把霍恬恬抱了起来,直接回到卧房说话。   小媳妇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搂着他的脖子泣不成声:“我做了个梦,我梦到你死了,我梦到我被蔡兵关起来天天挨打。”   “不会的,别怕,蔡兵还在牢里服刑,他不敢关你。我也好好的,你摸摸看,我是热的,活的。你听听看,我的心在跳,时时刻刻,为了你在跳。你摸摸——”郑长荣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摸。   他心疼坏了,他看到了夏晴记录的厚厚几个账册,那是人家账房先生用来记账的,结果被她用来记录霍恬恬的积分用哪儿去了。   记了那么厚的三大册,可见他媳妇辛苦坏了。   他很心疼,抱着她热烈亲吻。   小媳妇却推开了他:“不行,我刚睡醒,我有口气,你让我刷个牙。”   郑长荣哭笑不得,跟去洗澡间。   帮她挤牙膏,拿水杯,贴心得很呢。   霍恬恬一边刷牙一边问了问之后的安排。   郑长荣差不多能猜个大概:“我还年轻,资历不够,暂时是不会动。不过你这系统这么能耐,我去哪儿影响都不大。”   “我可不愿意再生冻疮了,就留在这里吧,挺好的。不过我说了也不算,咱还是听组织的。”霍恬恬嘴里全是泡沫。   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她想告诉他,他沉着冷静的样子真的很帅。   她想告诉他,孩子们每天都在问,爸爸活着吗,爸爸打败坏蛋了吗?   她想告诉他,她每天都在想他,怕他饿了渴了,怕他伤了痛了。   可是这些都是一个军属必然面临的处境,她不想让他担心,便只是高高兴兴的,说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   郑长荣哪里看不出来呢,小媳妇都瘦了一大圈了,可见她虽然嘴上说不哭,可内心还是在为他殚精竭虑的。   他真的好心疼,等她刷完牙,便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媳妇儿,你得多吃点,要不然我会内疚的。”   “吃着呢,天天吃好多。”霍恬恬笑着擦了擦嘴,“不信我吃给你看。”   “好啊,我叫妈给你炖了蹄髈,走,你要是吃满三大碗,我是不会让你上楼的。”年轻的军官第一次用上了威胁的口吻。   却乐得霍恬恬花枝乱颤的:“我才不信,到时候我可以撒娇啊,我可以耍无赖啊。”   “好你个霍恬恬,吃定我了是吧。”郑长荣乐坏了,这傻媳妇,真是叫人爱不够。   他狠狠亲了她一口,说起了王智的事情:“姐夫没牺牲,不过受了点伤,要养一阵子。”   “嗯,我都看到了。”霍恬恬伸了个拦腰,转身搂住他,“你也瘦了,我们一起吃吧。”   “那走。”郑长荣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对了,这一个月的课你怎么办?”   “我学完了啊。”霍恬恬笑着直起身来,“我可是过目不忘的,不过实验课需要回去补一下。就是苦了夏晴,一直陪着我,她也要回去补实验。”   “夏晴对你是真心的,你也别委屈了她。”郑长荣知道她媳妇身边的同学大多数都是好的,尤其是夏晴这样的。   她们之间早已超脱了任务执行人和被保护对象的关系。   更像是闺中密友,无话不说。   要不然,夏晴何至于请假陪着她。   这样的情分很难得,他当然希望自己媳妇可以一直得到更多人的关爱。   只要不是情敌就好。   他自私地想着,媳妇是他的,其他的都好说。   霍恬恬哪里知道他满脑子都在胡乱发散什么,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呢。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好奇道:“你怎么了,忽然不说话。”   “没怎么,在想等会你吃不完三大碗怎么惩罚你。”郑长荣笑着勾住她的肩膀,“走了,下去吧,孩子们等着呢。”   霍恬恬自然也想一家六口团聚,便去换了身大红色的长裙,喜庆。   又把头发盘了起来,看起来更端庄大方一点。   随后才跟着郑长荣下楼去了。   郑长荣站在楼梯口,转身向她伸出手,身后的日光温柔的倾泻下来,衬得他媳妇像个下凡的天仙。   他有种很恍惚的感觉,总感觉两个人认识很久了,来这里走一遭就是经受考验的。   不过这个念头是在荒唐,他便专注地扶着媳妇,问道:“孩子最近有长高了,不过我手里布票不够了,你那系统可以买点料子吗?”   “可以啊,不过只有当前海岛上能买到的料子,后世的那些还没有解锁。”霍恬恬倒是好奇后世那些化纤的料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现在急不得,慢慢来吧。   郑长荣松了口气:“那你多买点,我趁着今天有时间,先给孩子赶制一套。”   “没事的,你就歇会吧,不行我去供销社买几套好了。”霍恬恬很是心疼,刚刚执行了一个月的任务,没道理现在就让去做衣服。   好好歇歇才是最重要的。   郑长荣却坚持:“那不行,外头卖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我就要自己做,你就买点吧。”   “好吧。”她真是说不过他,不过想想也是,别的男认不是喜欢抽烟就是喜欢喝酒,还有喜欢钓鱼的,一有时间就去水边蹲着,不管刮风下雨,都可以雷打不动,直到鱼咬钩了再说。   还有的喜欢乱搞男女关系,喜欢钻研其他的不正经的学问。   郑长荣这样的真是天下少有。   喜欢做衣服多好啊,又能给家里人表达爱意,又能打发时间,还省钱,一举多得。   她都不用担心他空闲的时候会跟别的男人一样乱来,他只要有时间,一定是在给媳妇子女忙着做衣服,做生活用品。   真是个居家好男人。   她上辈子肯定积了大功德,要不然怎么会捡着这么一个宝贝丈夫呢。   她笑着握紧了他的手:“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郑长荣走下几个台阶,再次回头看着她。   “今天只许打板制样,剩下的明天再做。”她还是不想让他太操劳了,匀开几天做好了。   “明天我得走。”郑长荣无奈,任务结束了,他们这群有功之人都要去接受表彰的。   顺便出息一下牺牲战友的追悼会,尽一尽哀思。   他们虽然人不在了,但是荣耀是永恒的,是值得永远被大家铭记的。   他们把青春留在了边疆,把热血洒在了国境线上,他们是课本里说的最可爱的人。   霍恬恬恍然,只好顺着他:“那好吧,但不准超过十点,你得早点睡觉。”   “知道了,你这个磨人精。”郑长荣笑笑,把她扯到怀里,一起来到楼下。   他看了眼院子里的孩子们,笑着问道:“咱爸要升了,你猜猜他要升去哪里?” 第302章 第302章陪伴小宝贝(一更)   霍恬恬含着一嘴的泡沫, 口齿不清:“还能去哪儿,广州吗?”   要是真能来广州,那也挺好的, 到时候要是老妈过来找个大学任教, 老谢就能跟老妈离得近些了。   可是等到大裁军的时候, 广州本地剩余的兵力就没多少了, 要是真的把老谢调来广州, 似乎也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远不如留在南海舰队的基地湛江有作为。   然而郑长荣的神色很是雀跃,明显觉得这次调动是件大喜事, 可见这次的调动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寻常调动。   霍恬恬很困惑:“难不成是去北京?”   她算了算时间,如果老谢维持现在的级别不变, 那他还有不到四年的时间退休, 四年, 去哪儿能有大的作为呢?   如果是东海舰队或者北海舰队的话, 因为无仗可打,似乎施展不了什么拳脚。   这么一来, 真正有可能的, 似乎只有北京的海军总部了吧?   毕竟那是很多人奋斗一身的目标。   郑长荣笑而不语, 故意吊自己媳妇胃口。   小媳妇赶紧洗了把脸,走过来搂着故意卖关子不说话的郑长荣:“告诉我嘛, 到底要去哪儿。”   郑长荣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恭喜你,猜对了。”   “真的?”霍恬恬真是为老谢感到高兴, 被家庭耽误了靠近二十年,没想到老了老了, 出息了。   她仰望着郑长荣:“那你呢?有功劳吗?”   “有啊,海面战场虽然以巡逻威胁为主, 不过电子对抗技术是我训练的陆战部队提供的,跟你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怎么会没有功劳呢。不过老温跟我说了,我资历太浅,还是要在这个位置上摁住不动,到了四十之后再说。你放心,组织不会亏待我的。”郑长荣笑着捏了捏小媳妇的脸蛋儿,“还有你,听说夏晴要帮你争取一下,具体什么奖励不清楚。”   “我无所谓啊,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很开心啊。”霍恬恬没有奢望自己会有什么功劳和奖励,只要家人在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两口子神经紧绷了一个月,这会儿终于可以稍微松懈一些了,便有些心痒难耐,干脆一起洗了个澡,亲热亲热。   温热的水流,氤氲的水汽,炽热的呼吸……   小媳妇被折腾够呛,连回房间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耍赖,勾住男人的脖子:“抱我进去。”   “好,抱你。”年轻的军官满是宠溺,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穿衣服吗?要不不穿了,爸妈刚刚下去了。”   他去拿毛巾的时候,发现老母亲很善解人意地离开了,还把门关上了。   小媳妇一听,脑子嗡嗡的,她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果然,她才说了一声好,人就被打横抱起,往堂屋去了。   既然没人在二楼,那就追求一下刺激咯。   郑长荣心里有很多荒唐的念头,这会儿可以好好实践一下。   比如堂屋那张乘凉的藤椅,平时是把堂屋前后门开着,躺在上面摇晃着享受穿堂风的,而今天,似乎可以和小媳妇一起摇晃摇晃。   再比如旁边那张半人高的桌子,可以给两人提供很好的支撑。   再比如卧房里敞开的窗户,拉上窗帘,半遮半挡,带着几分别样的刺激。   再比如……   这一折腾就到了夜里十点,小媳妇累得够呛,简单冲洗后,换上一件宽松的短袖和半身裙,躺在了床上。   郑长荣洗了把脸,精神抖擞地打开门,出去接四个孩子上来睡觉。   小囡囡回到妈妈怀里时,闻到那熟悉的奶香味儿,立马把妈妈从爸爸手里抢走了。   郑长荣坐在床边,抱着正在排队的樱桃,手里拿着勺子,喂她喝两口清水。   小婴儿除了喝奶,也是要喂点清水的,一是解渴,二是海岛气温高,多喝水防止孩子出汗多,大便干燥容易便秘。   小囡囡头发乌黑乌黑的,等长长了,扎两个丸子头肯定好看,小家伙的眼珠子水汪汪的,盯着爸爸认真地打量着。   勺子到了嘴边,粉嘟嘟的小嘴巴张开,只抿了一小口就停下了。   她盯着爸爸,很是好奇,这个陌生人是谁啊,好久没见过了呢。   唔,陌生人身上有妈妈的气息,看来也不算陌生。   小囡囡靠着气味勉强接受了这个好久不见的人,小脑瓜慢慢搜寻着记忆。   又一口清水喂到唇边,小囡囡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等那边姐姐吃完奶了,小囡囡的视线倒转,被这个喂水的陌生人抱给了妈妈。   回到熟悉的怀抱里,小囡囡立马来了精神,叼住饭碗,舍不得撒嘴。   猛吃一气后,听着陌生人跟姐姐说话的声音,樱桃忽然撒开了小嘴,柔嫩的脖子尝试着抬起来看看,可她太小了,还没到三个月呢,脖子压根没什么力气。   只好啊了一声,好像在问,你是谁啊,你给姐姐喂水水了吗?   当爹的好奇看了眼,只见小妮子在妈妈怀里手舞足蹈的,不知道是怎么了。   父女两个没办法在同一个频道交流,最终结果就是,当爹的俯身,亲了亲小妮妮的小脚丫:“快吃,姐姐都吃完了,你不饿吗?”   小妮妮听不懂,但她确实饿了,一扭头,重新叼住了饭碗,大吃特吃。   吃得小脑门上全是汗。   当爹的给姐姐喂完水,便拿起蒲扇,给这小姐妹两个扇扇风。   一旁玩耍的两个小哥哥见了,便赶紧凑了过来,今晚他们也要跟爸爸妈妈凑在一起睡觉。   他们想爸爸了。   可是爸爸好坏,居然只抱妹妹不抱花生和玉米,小哥俩不乐意了,踹了鞋爬上来,一人抱着爸爸的一条腿:“爸爸,抱。”   当爹的分身乏术,只好先把闺女哄睡着,便安抚两个儿子道:“乖,先去听一会儿唐诗,爸爸先哄妹妹睡觉。”   小哥俩已经能听懂不少话了,闻言松开了爸爸,大哥哥花生跑下去拿随身听,小哥哥玉米则赖在了妈妈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妹妹吃奶。   好馋,也想吃一口。   可是妈妈不给。   呜呜呜,玉米委屈,只得趴在妈妈肩膀上,满是羡慕地看着妹妹。   当妈的哭笑不得,只得哄道:“玉米是大孩子了,大孩子不吃奶,吃巧克力,好不好呀。”   一听有巧克力,玉米眼中一亮,赶紧伸手问妈妈要。   妈妈可厉害了,每次都能变魔术一样的变出好多好多来。   玉米抓了好多好多,两只小手并在一起都抱不住了,他心满意足地跑到床的那头坐下,等哥哥拿着随身听过来,还不忘分享了几个给哥哥。   这是爸爸妈妈不遗余力教导他们小哥俩做的事情,玉米不想被爸爸批评,当然要努力改掉吃独食的习惯。   花生像个小大人似的,抱着弟弟亲了亲弟弟的脸蛋儿:“玉米乖。”   玉米不乐意了,玉米才不乖呢,玉米只是好久没看到爸爸了,想好好表现一下,让爸爸开心。   玉米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巧克力,再看看哥哥面前的,虽然他数数还数不利索,但他看得出来,自己面前的多,哥哥面前的少,他狡猾地笑笑,赶紧拆了一个巧克力球丢进了嘴里。   没想到忙着喂奶的妈妈还不忘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只分了三个给哥哥,立马数了数他面前有几个,把哥哥少的数字给补上了。   玉米哼了一声,妈妈坏,每次都要给哥哥多抓一点。   小傻蛋数不清数字,哪里知道哥哥的跟自己一样多呢,他不服气,盯着哥哥面前的,趁妈妈给妹妹换尿布,抢走了一个。   没想到却被一旁的老爸看到了,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只好乖乖地把哥哥的那一个还了回去。   玉米委屈,玉米伤心,玉米也想被妈妈多给几个。   当妈的似乎明白了他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便干脆又抓了一把,一人一半儿。   这下玉米开心了,露出了嘴里的小乳牙。   “吃完要刷牙哦,要不然虫虫咬牙齿。”当妈的还不忘提醒傻小子保护牙齿。   玉米认真地点头,见妈妈把妹妹也放回婴儿床去了,便兴奋地哦了一声,扑过来钻到了妈妈怀里。   小伙子搂着妈妈闻了闻那一身的奶香,还是很馋,下意识想掀开妈妈的衣服,偷吃一口,却被妈妈一巴掌拍开了小爪子,警告道:“再闹没有巧克力了。”   小馋猫只好作罢,翻了个身,背靠着妈妈,得意洋洋地看着落后半拍的哥哥,那眼神好像再说,嘿嘿,妈妈被我抢到手了,你没戏了吧,嘿嘿。   哥哥却不着急,等爸爸一过来,便赖在了爸爸怀里。   谁也没输!   玉米哼了一声,搂住妈妈的脖子:“妈妈,讲故事。”   “今天爸爸讲,妈妈嗓子疼。”当妈的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当爹的也红了耳朵根子,却要装得跟什么正经人似的,拿起姥姥誊抄的笠翁对韵,继续教学。   读着读着,小哥俩便都赖到了爸爸身边,一个从后面搂住爸爸的脖子,趴在肩膀上看,一个窝在爸爸怀里,探出小脑袋,盯着书本看。   爸爸读得真好呀,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   小哥俩越听越是精神,中途被爸爸撵去刷了牙,回来继续听,一直到十一点才迷迷糊糊地小鸡啄米起来。   当爹的把两个傻小子送去小床上睡着,刚回到大床这边,便被小媳妇搂在了怀里:“累了吧,我给你捶捶背捏捏肩。”   “媳妇儿,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别耽误太久。”郑长荣知道,她还得去美国,但要是一直不去学校,似乎不太好。   霍恬恬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明天就去吧,顺便看看表舅舅怎么没消息了。我去找韦昊,也许她知道。”   “小心点。”郑长荣不放心,思来想去,他告诉了小媳妇一个秘密。   他打了个响指,一只神气活现的小寿带鸟凭空出现:“这是丈母娘给我的袖珍小系统,居然也可以实体化了,你带着小绶带鸟,让它帮你找找舅舅。”   “哇,好漂亮的寿带鸟啊。”这鸟是蓝白二色的,很是清秀可爱,霍恬恬好奇极了,“我妈什么时候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开战之前给的,她说不知道有没有用,让我先不要跟你说。这次那些靶向窃听器收集的情报,全是它筛选处理的,很有用。你带着她,也许能帮上忙。”郑长荣倒不是想瞒着自己媳妇,而是丈母娘低调,不想让试验品带来太多的压力。   万一不成,让女儿失望了多不好。   霍恬恬兴奋地托住了这个小家伙:“怪不得你总是能第一时间做出最合适的决策,感情是这个小家伙帮你忙了呀,可是你把它给我的话,那你呢?”   “我没事,系统在我这就行,就跟狗蛋儿一样,可以跟我远程联系的。”郑长荣也很担心裴远征出事,希望能帮上忙。   霍恬恬没再犹豫,她点点头:“好,明天我早点过去。” 第303章 第303章好多钱,嫉妒她(二更)   霍恬恬第二天很早就去了学校。   坐月子一个月, 寒假一个月,再加自己请假一个月在家帮忙,前前后后她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来过广州了。   看到教室里这些熟悉的面孔, 她还挺高兴的。   夏晴知道她今天会来, 帮她带了教材, 还把新宿舍的钥匙递给了她:“梁老先生捐了一栋宿舍楼, 前几天刚盖完, 童佳佳她们帮咱们搬的,不过现在的是四人寝,文婷和宗冬妮两个又喜欢黏糊在一起, 所以她们住到别的宿舍去了,咱们宿舍只有三个人。”   霍恬恬还没想好这学期在哪里吃饭, 考虑到租住的院子可能会被公社出售, 所以她保留了在学校的宿舍, 反正交钱就行, 也不算占学校便宜。   她把钥匙接过来,等会下课再跟夏晴一起去认认地方。   至于奖学金和那几台设备的购买资金, 夏晴小声道:“钱都保存在贺超那里, 等下课的时候我去帮你拿过来。”   “嗯好, 不急。”霍恬恬看了眼坐在角落里低头睡觉的贺超,心说交给他确实很有安全感, 他话不多,但是关键的时候肯定会挺身而出。   霍恬恬接过课本, 准备恶补一下自己落下的课程。   铃声响起,汤老头进来后一看, 发现霍恬恬居然来了,还挺开心的, 问道:“小霍啊,身体好点了吧,怎么瘦了这么多。”   “好多了老师。”霍恬恬知道夏晴给她请的是病假,现在瞧着班主任并没有怀疑的意思,她心里反倒是挺不好意思的,坐下后便一目十行地快速熟悉起了课本内容。   下课的时候,她习惯性起来擦黑板,都快走到黑板那了,却被羊丽华抢了先。   羊丽华抓着黑板擦,一脸的得意:“不好意思,擦黑板的活儿老师交给我了,你还是歇着吧。”   在她看来这似乎是一种无上的荣耀,确实,很多学校都是这样,老师会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信任和看好的学生。   霍恬恬懒得跟羊丽华争,她乐得轻松,转身回座位上去拿工作站办公室的钥匙。   羊丽华冷哼一声,看着她这一身别致的衣裙,很是嫉妒,这又是一身没见过的。   上身是件米色的碎花衬衫,花是淡淡的嫩绿色,有些像柳树新冒出来的嫩芽的颜色,款式是从没见过的收腰微喇款式,领子倒是平平无奇,只是最常见的翻领,可是袖子却也做成了收口微喇的形状,整个衬衫看起来,像是一朵绽放在绿叶丛中的花朵,很是清秀娇嫩。   再看裤子,那是一条米色的微喇长裤,叫上踩着一双白色的球鞋,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干净尤其是那衬衫,衬得她那张脸格外的青春靓丽。   头发没绑双马尾,而是只抓起上面的一把,用一根粉色的绸带扎成了蝴蝶结的形状,粉色娇嫩,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停在披散的那部分长发上。   墨色长发及腰,窗口微风扑面,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将她所用洗头水的味道吹向周围的同学。   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股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   羊丽华羡慕坏了,咬牙切齿地拽了拽在自己身上平平无奇的红色衬衫,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擦拭着黑板。   霍恬恬拿上钥匙赶紧出去了,她要去工作站自己的办公室吸奶给孩子,一路上被好多人的目光盯着,她也没在意。   这套衣服是她坐月子之前郑长荣给她准备的,那会儿他也没想到她会暴瘦十几斤,所以尺寸稍微有些宽松。   可穿在她身上,却有种别样的慵懒的美感。   而羊丽华自己呢,那件红色衬衫紧紧绷在身上,明显是过年回家发胖了,又没有更合身的衣服穿了,只得将就着穿穿,毕竟她要养那么多孩子呢。   再看她的裤子,是那种最没有美感可言的直筒裤,因为用的是粗麻的料子,整个裤子很容易变形走样,一节课坐下来,起身的时候膝盖那里明显向上皱起一截,露出了她穿着袜子的脚脖子。   偏偏那袜子是黑色的,跟土黄色的裤子在一起,很是不搭,加上她穿的是一双洗得退了色的藏青色布鞋,越发显得她的搭配不伦不类的,颜色不协调,尺寸不合身,款式老掉牙。   羊丽华觉得自己是只丑小鸭,她恨霍恬恬恨得牙痒痒,坐到座位上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句:“回去生个孩子,回来就打扮得跟个妖精一样的,怎么,还还没生够?想勾引谁啊。”   她的声音不小,连最后排的贺超都听见了,他猛地抬起头来,嗖嗖嗖扔了一串眼刀子过去,羊丽华脖子一缩,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下一节课的时候,却咬着牙切着齿,在作业本上照着霍恬恬身上的款式打起了图样。   这节课是韦昊来上,讲的是医学遗传学,进门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霍恬恬,不禁冲教室最后面笑了笑。   结果旁边坐着一个高个子男生,会错了意,还冲韦昊腼腆地笑笑。   韦昊意识到自己这样容易被误会,赶紧收回视线,开始上课。   霍恬恬很惊讶,没想到韦昊这学期会来教课,那正好,下课的时候找她问问舅舅的事情。   这俩结拜姐妹,第一次在学校,在公共场合,以一种师生的关系,共处一室,还挺微妙的。   霍恬恬因为缺了课,所以前面有部分需要时不时翻看课本才能勉强跟上,不过没关系,韦昊会贴心地提醒相关内容在哪一个章节,她讲得不疾不徐的,声音又悦耳动听,而且全程都面带微笑,所以学生们很喜欢她上课。   等到下课的时候,那个男生便红着脸追了出去,抢在霍恬恬前头拦住了韦昊。   他塞了个纸条给韦昊,韦昊却没要,而是微笑着说道:“我不看。”   “老师,我……我未婚,今年二十六,是知青考过来的,我身家清白,从来没有谈过,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老师你看看吧。”男生叫伍乐,朋友很少,话更少。   大多时候都坐在贺超旁边,像个隐形人。   霍恬恬站在走廊里,隔着三米的距离,静静地等着。   其他同学纷纷从这边经过,好奇地打量着。   韦昊依旧没要那纸条,而是一口回绝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家室了,我还怀着孩子呢,谢谢你看得起我。”   伍乐有些惊讶,他看向了韦昊的肚子,一片平坦,真没看出来啊。   韦昊笑笑:“怎么,不信?那你过七个月再看看,我是不是会请产假。”   伍乐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好意思再说什么,他攥紧了手里的纸条,转身离开。   那一瞬间,眼中有怨恨的光闪过。   霍恬恬蹙眉,总觉得这个同学会坏事,赶紧叮嘱猫蛋儿跟踪看看。   她笑着走上前去,挽住了韦昊的胳膊:“姐,你真的怀孕了?”   “嗯,刚查出来的。”韦昊红着脸,应该是跟裴远征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了,如今已经三个月了。   霍恬恬很是惊讶,这么快的嘛,不管了,总之是好事。   她笑着说了声恭喜,挽着韦昊往食堂走去:“姐,我舅舅呢,最近我联系不上他了,他跟你见过面吗?”   韦昊摇了摇头:“过完年他说要去解救你婆婆的四姐一家,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什么,那他是去了香港吗?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霍恬恬心里有些慌,那区家可是系统提示的大BOSS,舅舅一个人真的能对付得了吗?   韦昊依旧摇头:“不清楚,他什么也不跟我说。”   霍恬恬有些遗憾,也有些同情韦昊,好不容易摆脱了龚轲,却又选了个不着家的舅舅,哎。   她紧了紧手里的力道,表示安慰:“你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   “我不难过啊。”韦昊面带微笑,“他去多久都没关系,我会等他的,哪怕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赶不回来,我也会耐心等下去的。他是我第一个真正想要嫁的男人,是我真正想要陪他白头到老的男人,哪怕他失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只要他会回来,我都会等他。”   “姐!”霍恬恬不太能理解这种感情,她想象了一下,如果郑长荣消失十年八年,她大概会疯掉的吧。   为什么韦昊姐姐会这么淡定从容呢?   她不知道,她只能抱了抱她:“不会的,舅舅肯定会回来的,还有我呢,你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我真的没有害怕,甜甜,你低估我对他的感情了,哪怕他现在就牺牲了,我也会为他守一辈子的。”韦昊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闹着要个孩子,为的不就是可以安心地等他么?韦坤交给龚轲,我想都没怎么想过他,可是我肚子里的这个,谁敢把她带走,我会跟他拼命!”   “姐……”霍恬恬觉得韦昊可能是病了,不,也可能她就是这么一个极端的人,要不然,怎么会从来不问韦坤过得好不好。   她终于意识到,她跟韦昊是不一样的,她们的共同点是不少,她们一样对朋友热情,对未来充满期待,会以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明天,可是,韦昊会选择一种让自己无路可退的方式,去争取自己更为渴望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她只要一个孩子就满足了。   霍恬恬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她要是没有郑长荣在身边,她会疯掉的。   所以……她没有韦昊强大,她也没有韦昊决绝。   也许舅舅爱上的,就是她这股子不计代价不问后路的狠劲儿吧。   霍恬恬叹了口气:“姐,你别想那么多,我会保护你的,谁也不会来抢你的孩子。走吧,我们先吃饭,吃完了我想办法去找找线索。”   “嗯,等等,夏晴和贺超好像找你有事,要不你先去跟他们说事吧,我去工作站自己做了吃。”韦昊松开了霍恬恬,看了眼身后跟来的两个人。   霍恬恬还不知道工作站设立了一个小厨房,闻言问了问,这才恍然大悟。   她点点头:“好,我等会去工作站找你。”   反正下午第一节 没有课。   韦昊走后,霍恬恬颇为担心地问了问夏晴:“我舅舅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他知道韦昊怀孕了吗?”   “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也刚回来两天。”夏晴叹了口气,“裴叔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吧,他孤零零地熬了二十年,可算是有人走进他的心里去了。真好。”   夏晴是很崇拜佩服裴远征的,也听说过裴远征烂桃花特别多,但是他做到了洁身自好,谁也没招惹。   没想到在韦昊这里翻船了。   其实夏晴明白,他们是一路人,都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能釜底抽薪,豁出去一切的疯子。   她挽着霍恬恬,转身带她往宿舍走:“等会咱们去工作站自己做了吃,先把奖学金和设备的钱拿给你。要不然,贺超吃饭都不踏实。”   “好。”霍恬恬再次回头看了眼韦昊,越看越觉得心疼。   她要是爱上的是个能安定下来的人就好了,比如严世清,那就很不错啊。   虽然这人脑子有点蠢,可他老实啊,对韦昊又死心塌地的,可惜,感情的事,很多都是身不由己的吧。   霍恬恬跟着夏晴来到新宿舍,被这里全新的绿化震撼到了。   “都是紫藤花,下个月就开了。”夏晴指着宿舍门口的攀爬花架,很是雀跃,“看到墙上爬的那些了吗?那些是藤本月季和蔷薇,侧面山墙上还有爬山虎,不过都是刚种不久的,目前看起来还不是很壮观,等再过几个月,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好漂亮啊。”霍恬恬打量了一下新的宿舍楼,一共五层高,她不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几楼,赶紧看了看钥匙上贴的数字,“咱们在二楼?”   “嗯,大一的在下面。这栋楼是单独给咱们临床医学和麻醉学的,其他什么护理啊,口腔啊,眼科啊等等都没有。他们提了好几次意见了,院长都说没办法,梁老先生指定了给咱们两个专业的,他也不好自作主张。”夏晴带着霍恬恬往里走。   霍恬恬进了楼里,才发现装修很不一般,问道:“这是什么风格的装修,看着挺现代化的。”   连地面都贴了地砖,这得花多少钱啊。   夏晴笑着说道:“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说这是港风,你没看过TVB的电视剧吗?那里头的房子跟这装修差不多。”   “看过,不过听不懂。对了晴儿,你会说粤语吗?要不你教教我吧,要不然等毕业上班了,患者跟我说粤语我听不懂,那可怎么办?”霍恬恬这是未雨绸缪,要不然真的挺麻烦的。   夏晴摇摇头:“这个我真不会,不过温清风会啊,你找他教你,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他呀,算了吧。”霍恬恬笑笑,找他还不如回大院找个广东的小媳妇学呢。   夏晴想想也对,一路带着她走到了最边上的那间:“喏,就是这里了,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吗?每个宿舍都带单独的卫生间,再也不用跑到水房去洗澡了。不过水房也没有取消,喏,你看,投币洗衣机也还在;旁边是晾衣间,方便下雨的时候晾衣服;再然后是储藏室,方便外地来的学生把带来的土特产存放进去,还有宿舍的笤帚簸箕拖把,都可以放在这里,这样用的时候再来拿,宿舍就宽敞多了;还有这个,这里是阅览室,每一层都有,梁老先生捐赠了一批欧美国家的学术杂志;这边是自习室,要是嫌宿舍吵闹,就可以到这里来,关上门安静学习。”   夏晴兴奋地介绍着,这样的宿舍实在是比之前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原本的宿舍走廊两边是都有房间的,朝北的学生常年不见太阳,怨念深重,现在这么一改,只有朝南的一面有睡觉的房间。   朝北的则是水房,晾衣间,储藏室,阅览室和自习室。   一层总共二十四个房间,楼梯两边各十二间,对称结构,从楼梯过去便是两间宽度的水房,两间宽度的晾衣间,一间宽度的储藏室,两间宽度的阅览室,剩下的五间就全是自习室了。   不过南北的纵深是不一样的,南边住人的那一部分,纵深足足十米,柜子桌子都不再拥挤不堪,而北边的这些,纵深只有三米五,算上一米五宽的走廊,整体建筑的纵深是十五米。   这样的宿舍在整个医学院都是独一份的,霍恬恬一看就喜欢上了。   夏晴给她留的是靠窗的床位,窗帘是深浅两层的,浅色的是白色的网纱状的,方便白天换衣服的时候拉上,深色的是灯芯绒面料的,方便睡觉的时候挡光。   确实贴心到家了,以至于霍恬恬系统里的宅院宜居的那一项居然涨了一百万积分。   这确实也算是她的半个家了,以后要是不去出租房那里了,就随便在北边的房间挑一个地方传送走就好。   床铺也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双层的,但是上层是用来放东西的,不再住人了。   真好。   认完宿舍,夏晴让霍恬恬在这里等她,她去找贺超拿钱。   霍恬恬怕她拿上太多现金不方便,赶紧买了两个空间收纳的手表出来,一款女士的,一款男士的:“我教你怎么用,等会把这个男士的给贺超。”   夏晴惊呆了,居然有这好事?   当初报名过来,简直是她最正确的决定了。   她兴奋地研究起来,忽然好奇:“我可以把你装进去吗?”   “哈哈哈,不行,但是我的可以装你们。”霍恬恬是宿主,自然跟其他的使用者不一样。   夏晴恍然:“那就好,要不然以后你惹我了,我把你藏起来你就出不来了,哈哈哈。”   霍恬恬捶了她一拳头:“坏东西,居然想把我藏起来,哼。不过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藏别人,我没试过,万一可以呢,还挺好玩儿的。”   “真的吗?等会去了工作站,我试试能不能吧贺超藏进去。”下棋笑着出去。   趁着这会儿同学们都在吃饭没几个回来,赶紧去找贺超拿钱。   她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锁上宿舍门,拿着几个收据过来给霍恬恬核账:“第一名奖学金一千五,给,你数数。”   霍恬恬没数,她信任夏晴和贺超,不想数。   夏晴见她不肯数,只好自己来,却被霍恬恬躲开了:“哎呀,你快点,我还要给孩子吸奶呢。”   “好吧。”夏晴无奈,拗不过她,然后拿出两张汇款单,“这是超声波的,那波主任估测了一下市场价值,以及如果仿制成功,投放之后的售价,他说起码一台需要十万以上。这是保温箱的,目前仿制的是一台一万块,所以一共给你汇了十二万过来。”   “十二万?”霍恬恬惊呆了,这可是她不敢想象的数字啊。   她拿着汇款单,很是激动:“头一次见这么多钱,回头你陪我去取吧。”   “好,我下午就去给你预约。”夏晴笑笑,她就猜到,霍恬恬肯定会高兴的,谁不喜欢钱呢。   她也是尽了力才争取来的,她觉得这是霍恬恬应得的。   两人出了宿舍,便一起去了工作站。   霍恬恬已经有点涨奶了,胸前湿了一片,走路的时候怕人看到,只好披了件外套。   到了办公室里头挤完奶,等老妈开了小窗把两只奶瓶拿走后,她打开了自己的帆布包,取出备用的衬衫,换上后才出来。   下午第二节 才有课,这会儿无事可做,她便接诊去了。   没想到看到了齐婷的妈妈,她还挺意外的,旁边站着齐应祯,居然亲自过来陪着做产检,看来这两人感情不错。   霍恬恬赶紧跟那波一起过去招呼。   齐应祯笑笑:“我老伴儿指定要来这边,麻烦你们了。”   霍恬恬扶着左小娟往彩超室走去,那波跟齐应祯似乎是老熟人,寒暄了一下才跟进来。   “孕三十二周,八个月了,但是羊水偏低,建议多喝水啊老嫂子。”那波客气地提议道。   左小娟摇了摇头:“喝了,拼命地喝,还是偏少吗?”左小娟心情沉重,上次来检查,那波就说了,羊水要是一直上不来,只能提前把孩子剖出来住保温箱。   她总觉得那波在危言耸听,便问了问霍恬恬:“小霍啊,你看看呢?”   “中医认为,津血同源,可以通过补血养血来转化补充羊水,但是我不确定我想的那个方子行不行,您明天再来吧,我叫我婆婆过来一趟,您年纪大了,我不敢轻易下结论。”霍恬恬心里是有一定的想法的,可以用一些补肾健脾,养阴生津的方子试试,不过她拿不准,还是不冒险了。   左小娟心说这样也好,便擦了擦肚皮:“那就麻烦你了,这是你齐伯伯的老来子,他很紧张,不想提前剖出来。”   “我明白的婶子,您回去放宽心,先歇着,提前剖出来那是不得已的办法,咱尽量试试别的法子。”霍恬恬客气地扶着她出去。   齐应祯听说明天会请郑锦绣过来,很是松了口气:“那就辛苦了小霍。”   下午上课,霍恬恬来到教室之前又挤了两瓶奶让老妈拿走了,她穿着后来换的这件粉色的泡泡袖蕾丝衬衫,刚到教室,就看到了羊丽华那双充满怨念的眼睛。   怨念之中还透着一股子得意的冷笑,似乎她等着看霍恬恬出丑似的。   霍恬恬蹙眉,径直走到最后坐下。   她看了眼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稳妥起见,选择了坐在过道的旁边。   上课铃声响起,那伍乐最后一个进来,见没有位置了,便坐在了过道那边的空位上。   老师刚进来,便听哐当一声巨响,伍乐连人带凳子,一起栽地上去了。   羊丽华听到动静兴奋地站起来,等她一看,霍恬恬居然坐在了别的座位上,只得失望地坐下,气得双拳紧握。   而霍恬恬,也在这一刻明白了羊丽华的确没安好心。   她笑了,正好,伍乐似乎对韦昊也图谋不轨,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霍恬恬心中冒了出来。 第304章 第304章父子三个泥猴子(一更)   霍恬恬准备祸水东引, 这事其实很不厚道,但是没办法,是他们先不做人在前的。   根据猫蛋儿跟踪后得来的消息, 伍乐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腼腆内向, 他之所以话少, 是因为他藏着很多肮脏的心思, 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 便只得压抑着自己的性子。   比如,他会趁着宿舍没人的时候,把顺来的女生物品拿出来, 进行自我释放。   而猫蛋儿跟过去看到的那个物品,便是韦昊用过的半截粉笔。   一个男人, 对着半截粉笔都能做那种事, 他的心理已经变态到了什么程度, 可想而知。   而这羊丽华, 居然不惜破坏学校的公共桌椅,也要捉弄霍恬恬, 满足她内心那卑鄙的胜负欲, 可见她这个人也是扭曲的, 是不正常的。   两个不正常的人,凑在一起狗咬狗多好。   只是这事急不来, 总要等他们有了行动才好安排。   所以霍恬恬让猫蛋儿继续盯着,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她。   琢磨好反击的事儿, 霍恬恬便下课回家去了,今晚带了要补习的课本回来, 所以她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孩子玩闹,只是坐在院子里的席子上, 安静地翻看手里的书籍。   花生见妈妈在看书,便坐在妈妈身边,好奇地看两眼,时不时指着自己认识的字,念叨着“人”、“大”、“小”……   玉米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他想玩啊,他想要妈妈陪自己玩,可是不管他怎么晃悠妈妈的胳膊,妈妈都无动于衷,玉米只好委屈地去晃哥哥。   花生不肯松手,玉米便哭了起来。   没办法,花生这个当大哥的听不得弟弟哭,只好松开了妈妈,陪弟弟玩去了。   玩什么呢?   玩泥巴!   下午那会海岛这边刚下过一场雨,隔壁的国平姐姐穿着塑胶雨靴跑过来跟他们玩,教他们踩泥坑。   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小的雨靴穿,便被爷爷奶奶抱着,没让他们下去瞎闹腾。   可是现在国平姐姐回去了,爷爷奶奶也忙着做饭生炉子去了,妈妈又懒得搭理他们,两个傻小子没了约束他们的人,便像是撒欢的小马驹似的,冲到了国平姐姐玩耍过的泥坑里面。   里头都是黄泥汤,还有几条蚯蚓在爬,两个小子居然一点都不怕,抓起蚯蚓扔了出去,继续在里头疯玩。   当妈的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这一看,直呼头疼。   这是两只小猪吧,哪里还看得出来半点白净娃娃的样子了,那身上,那脸上,那脑袋上,全是泥浆,只露出两只精神奕奕的眼睛,和傻笑时的那一口白牙。   当妈的哭笑不得,赶紧放下书本:“花生,你看看弟弟脏不脏。玉米,你看看哥哥,好脏脏!”   本想让小哥俩互相笑话嫌弃对方,从而达到停止在坭坑里翻滚的目的,没想到,这一提,小哥俩便指着对方哈哈哈大笑起来。   花生笑得斯文,嘿嘿嘿的,不肯丢了大哥的风度,玉米就不一样了,玉米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在泥坑里打滚儿。   当妈的想上手去抱,可这俩傻孩子太脏了,她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干脆,转身找洗澡盆去了。   烧了热水,和了冷水,用洗澡水诱惑他们自己爬出来。   没想到,等她收拾完,家里回来了一个大泥猴子。   谁呢,郑长荣!   他今天着重训练野外地形的作战,新兵蛋子们不服管教,他便亲自示范了一下。   示范完,让那几个小子苦不堪言地训练去了,自己也脏兮兮的,跟俩儿子一个德性。   现在他回来了,他看着正在泥坑里翻滚的两个儿子,再看看自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干脆,跟两个儿子一起玩泥巴去了。   霍恬恬头疼,她招呼了狗蛋儿一声:“快快快,拍下来,等会上楼了使劲笑话他们。”   狗蛋儿不负所托,拍下了父子三个大量的丑照。   霍恬恬干脆不管了,转身继续看书去:“等你们爷仨疯够了再来找我。”   像极了一个拿坏学生无可奈何的教导主任。   过了好一会儿,郑长荣才一肩扛着一个泥猴子过来了。   父子三个往那一站,浑身都在滴水滴泥浆。   霍恬恬埋头看书,装作不知道他们过来了。   玉米急了,嚷道:“妈妈,爸爸脏!”   花生却喊:“妈妈,弟弟脏。”   “呦呵,我家花生还知道护着爸爸呢。”郑长荣笑着转身,本想亲儿子一口,可是这满脸的泥浆,实在是下不去嘴,只好算了。   霍恬恬还是不理他们,继续看自己的书。   花生也急了,告状道:“妈妈,爸爸湿了。”   嘿,这坏小子,知道从爸爸会感冒着凉的角度来劝妈妈呢。   当妈的正好放下书:“闹够了?”   “媳妇儿,别生气嘛,男孩子皮一点正常的。”   郑长荣笑着把俩儿子放下,看了眼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洗澡水,准备先把自己的脏手冲冲干净,然后帮两个儿子恢复人形。   霍恬恬没等他碰到,便起身把水舀子抢了过来:“我来!”   她真是无话可说,看看这爷儿三个,再看看旁边婴儿床里白净可爱的女儿,嫌弃得不想搭理他们。   她抓起水舀子,先把这爷仨都冲冲干净,一边冲,一边埋怨:“真是的,脏死了,那泥坑里多少蚯蚓啊,还有水蜘蛛,小虫子,想想都恶心,你们三个今晚不准碰我。”   “媳妇儿,没事的,用肥皂洗洗就是了。”郑长荣还在乐。   霍恬恬却捏了捏他的腮帮子:“你呀!起了个坏头!回头他们趁咱俩不在家,闹得一身泥,你让老头老太太吃得消吗?还笑呢,我还不是心疼你爸妈呀。”   郑长荣闭嘴了,也对,光顾着陪儿子傻乐了。   于是,刚刚还跟孩子们一起犯错的老爸,立马板着脸,教训起了两个儿子。   叫刚刚做完饭的老太太听见了,出来又训起了郑长荣。   一时间,老的训大的,大的训小的,小的乐得咯咯咯直笑。   气得霍恬恬脑袋更疼了。   她赶紧催郑长荣再去好好洗个澡,随后蹲在水盆前,跟老太太一起收拾两个小子。   足足打了三遍肥皂,当妈的才没有那么嫌弃这两个儿子了。   吃完饭上楼,却不准他们碰自己,而是买了一瓶消毒喷雾,把这爷仨全都喷了一遍,才允许上床。   郑长荣笑着来赔礼道歉:“是我考虑不周,别生气了。”   霍恬恬白了他一眼:“不生气?不生气才怪了。没跟你说吗,这两个傻小子最近老喜欢吃手,我还指望你回来收拾他们的,你倒好,跟他们一起疯。”   “收拾啊,我现在就收拾他们。”郑长荣板着脸,盯着两个抓着玩具你追我赶的儿子,清了清嗓子,“嗯哼!”   当爹的要发话了,两个傻小子只好停下来。   当妈的却已经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好神奇的样子。   两个傻小子牵着手,委屈又胆怯地来到爸爸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花生倒是胆大一些,他偷偷看了眼妈妈。   玉米却只敢盯着爸爸的鞋看。   爸爸开始训人了:“下次不准这样玩了,听到没有,泥坑里有虫子,会咬人。不信你们问问妈妈。”   妈妈正忙着把刚刚找系统买的显微镜拿出来做调试,手里还捏着载玻片。   调试完,她下楼弄了点泥浆上来,用滴管吸了一滴在载玻片上,随后准备观察。   果然看到里面好多细菌在蹦跶。   她冲郑长荣招招手:“你看,好多细菌,我还认不完全,等我认全了,我全都画下来教给你。”   郑长荣凑过去看了眼,果然吓人。   便把两个儿子抱起来,轮流观察了一下。   傻小子一开始不懂需要闭一只眼观察,直接贴上去什么也看不到。   当爹的只好耐心示范了一下,花生先学会了,等他看到那些细菌后,白净的小脸顿时一黑,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玉米来看的时候,还挺乐呵的,等他好不容易看到了那些形态各异的细菌,他也笑不出来了。   直接躲进爸爸怀里,哭了起来:“呜呜,虫虫!”   “这下知道了吧,爸爸妈妈有没有骗你们呀?虫虫会咬人,咬玉米的小爪爪。”当爹的口吻严肃,试图让这小子产生敬畏之心。   当妈的打蛇随棍上,顺便给两个小子强调了一下吃东西要洗手的规则。   怕他们不信服,她还拿起沾了水的棉签,从两个小子手上各采了点样本,放在显微镜下观察。   虽然他们刚刚洗过手,又喷过消毒喷雾,手上的细菌远不如泥坑里的多,但还是有几个的。   稀稀落落的,散布在目镜的观察范围内,吓得两个小捣蛋紧紧依偎在了爸爸怀里。   霍恬恬乐了,很好,教学效果显著。   她把显微镜留下,因为这是技术含量较低的入门级的显微镜,所以她没有再买一个交给夏晴。   没必要,学校里的差不多也是这个分辨率。   睡觉之前,她问了问郑长荣:“授勋的事,你也要去北京吗?”   “目前还没有定论,等老温通知吧,估计是要去一下的。”郑长荣做的贡献不小,那电子对抗是我国的薄弱项目,这次在战斗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组织上自然要予以嘉奖。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那行,你要是去的话,我就早点回来陪着孩子们。”   第二天她领着老太太一起去给左小娟看病。   老太太开了方子,跟霍恬恬设想的差不多,而同时,曹彻因为精子质量不太行,他媳妇早产了。   闹着要来工作站生,还指名要霍恬恬接生。   霍恬恬在课堂上被喊走,又一次,让羊丽华羡慕得眼睛滴血了起来。 第305章 第305章救院长媳妇,将计就计(二更)   曹彻的媳妇叫蒋美云, 年少夫妻,一路走到了现在,恩爱非常。   没有鸡飞狗跳, 没有背叛和吵闹, 哪怕蒋美云怀不上孩子, 曹彻也是挡在最前头, 不让他爸妈为难他媳妇。   到最后, 得知问题在他自己,他才松了口气。   调理一段时间后,果然如愿有了孩子。   如今曹彻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 蒋美云也四十多岁了,所以这个孩子是夫妻俩盼了快三十年的宝贝。   见到霍恬恬这个大恩人, 蒋美云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小霍, 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 保孩子, 行吗?”   “胡说什么啊婶子!大人要紧!”霍恬恬拒绝这个要求,她赶紧跟着手术车去彩超室, 看了看成像图, 眉头紧蹙, 孕三十一周,胎盘还没有成熟, 羊水倒是充沛,早产的原因纯粹是因为曹彻年纪大了, 加上他之前乱吃补药,精子质量不行了。   整体而言, 胎儿的发育是滞后的,大小相当于二十八周左右的孩子, 而且明显胎心不强,是轻微缺氧的征兆。   大概率只能进行紧急剖腹产才能保住这个孩子了,可是霍恬恬不会临床手术,解剖课虽然上了一学期,可她也就是个半吊子的水平。   她只得跟蒋美云实话实说,做手术只能让那波来。   那波也做好了准备,验了血,让护士过来进行皮试,看看蒋美云会不会过敏。   结果非常糟糕,蒋美云麻醉过敏。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催生,顺产,听天由命。   不过蒋美云的情况不容乐观,霍恬恬赶紧做了个指检,宫口居然没开,只是产道伴随着持续性的出血,而且她似乎疼得厉害,这种微弱的频率很低的宫缩,不应该严重到鬼哭狼嚎的地步啊。   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霍恬恬很是紧张,让夏晴快点去出租房那边把老太太请过来,随后根据蒋美云的脉象,开了三种应急的汤剂,去中药房吩咐胡伟民收的徒弟熬药去了。   霍恬恬往回走的路上很是担心,也不知道韦昊那边会不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毕竟表舅舅跟曹彻年龄相当。   好在老太太今天来给左小娟看病,这会儿正好在陪郑采荷,还在出租房那边没回去。   她去产房等着,还让护士去找个氧气瓶过来,既然胎儿缺氧,那就让产妇吸氧,母子的血脉是共通的,应该会有效果。   但是这年头,给顺产的产妇上氧气瓶的案例太少了,工作站只有手术室里才有氧气瓶,所以还得按流程审批才能把氧气瓶弄过来。   这一耽误,霍恬恬开始烦了,催促那波动用权限,先把氧气瓶调过来再说,救人要紧。   那波便赶紧出去了。   等蒋美云终于吸上氧气了,老太太也赶了过来,换上无菌服后便进了产房。   一问才知道霍恬恬开的三个方剂分别是催产汤,佛手散和桂香散。   老太太大概猜到霍恬恬的想法了,她问道:“桂香散?你是做好了胎死腹中的准备了?”   “是,这是预防万一,保大人催死胎的。”霍恬恬也不怕蒋美云伤心,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留好后手,我才决定用佛手散和催生汤催生。”   “那你说说,是直接用催生汤,还是先用佛手散?”老太太给蒋美云切了脉,还没到发力的时候,便一边留心观察,一边考验儿媳妇的学问。   霍恬恬思忖道:“不能直接用催生汤。婶子羊水没破就先出血,宫口也没开,是典型的血乱而胎未动,这时候要是上催产汤,很容易导致气逆血乱,产中血崩。我选择用佛手散让血气顺行,当归川穹为血分之主药,性温而味甘辛,温能和血,甘能补血,辛能散血。服用之后观察一段时间,要是不再出血,而宫口也不开,则可以采取保守治疗,以咱家的千金保胎散稳住胎儿;如果服用之后羊水破了,宫口也开了,这时候再上催产汤,直接将孩子催生下来。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是有风险的,因为胎心不强,孩子已经有了窒息的征兆,所以每拖延一段时间,孩子窒息的危险就增加了几分。所以我必须备上桂香散,这是最后保大人的方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这个。”   “很好,就照你说的法子来,吸氧这个决定做得很对,母子一体,产妇多吸一点,胜算就多一点。”老太太很是赞赏儿媳妇的机智,并提议道,“今后你们工作站给产妇做产检的时候,就可以把吸氧当做一种临床治疗的手段。要是能造出随身携带的产妇专用的氧气瓶就更好了,这么一来,这些大龄的产妇一旦遇到问题,可以更方便更快捷地救急。即便不是大龄产妇,到了孕晚期也会出现喘不过气来,心慌气短的现象,这时候也可以让她们进行适当的吸氧治疗,缓解不适。这对产妇对胎儿都是有好处的,哪怕费用贵点,但是我相信,在乎孩子的人家是不会心疼这点钱的。”   “明白了妈,明天我和那主任会着重开会商量一下的。”霍恬恬出去看了眼,佛手散好了,她把汤药端进来,扶着蒋美云喝下。   很快,蒋美云的腹痛减缓,出血减少。   还出了一身的汗,霍恬恬又让护士去帮忙倒些开水过来,随时给产妇补充水分。   又过了一会儿,蒋美云的羊水破了,肚子开始收缩发力,霍恬恬做了个指检,越发紧张了起来:“开了,宫口开了。妈,要上催生汤吗?”   “上。”老太太当机立断,让护士出去端催生汤来。   最终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下,蒋美云生下了一个两斤一两的早产儿。   浑身紫青一片,确实是缺氧了,要是再晚一会儿,少不得要胎死腹中了。   霍恬恬擦了把冷汗,多谢婆婆给她吃了定心丸,不然她真的拿不定主意,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例。   老太太抱着这个紫薯一样的孩子,很是感慨:“好在你上次准备的保温箱还在,这下派上用场了。这孩子就是瘦了点,小了点,其他看着还好。”   霍恬恬在剪脐带,她累了一身的臭汗,倒不是因为她要用力生孩子,而是两条命担在她身上,她全程神经紧绷,精神疲劳。   好在孩子平安生下来了,蒋美云也没有大碍,只是最后宫缩无力,胎盘分娩不出来。   她想帮着把胎盘剥下来,蒋美云痛得浑身发抖,可是没办法,早产儿的胎盘就是不容易自动娩出的,霍恬恬还是因为有系统的保驾护航才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不然,也少不得要遭这个罪。   她已经很努力地让动作柔和一些了,可蒋美云还是痛得脸色发白,浑身紧绷,老太太看了直来气:“你不能这样,你越是怕弄疼她,越是磨磨蹭蹭的拽不出来,你让我来。”   老太太换了副医用手套,不到两分钟,便伴随着蒋美云的惨叫声,把胎盘拽出来了。   蒋美云哭得涕泪横流的,霍恬恬也心疼得不忍直视。   她红了眼眶,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怕,没事了,好在产道撕裂不严重,不需要缝合了。你好好歇会,我去给孩子穿衣服。”   蒋美云四肢无力地躺在产床上,被疼痛的余浪吞没,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有种破碎的憔悴的脆弱感,深深印刻在了霍恬恬的脑海。   女人啊女人,多不容易啊,要是男人再不是个东西,那就太惨了。   好在曹彻对蒋美云是极好的,孩子抱进保温箱,推出去的时候,他父母欢天喜地的跟了上去,他却守在产房门口,焦躁地问道:“小霍,我媳妇怎么样,她没事吧?她要是死了,我要这个孩子有什么用!”   霍恬恬还是第一次见到曹院长哭,她还挺欣慰的,起码蒋美云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她让曹彻换上了无菌服,去留观室陪着蒋美云。   蒋美云精疲力尽,看到男人过来,顿时嚎啕出声。   夫妻俩抱在一起痛哭不已,连孩子的性别都无暇关心了。   老太太瞧着,提醒道:“小曹啊,你媳妇坐月子呢,可不兴哭啊。再说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小子,哭什么?好好的,哄哄你媳妇,开心开心。等开心完了,该交钱交钱,该熬药熬药,别忘了,这保温箱的费用可不便宜呢。”   老太太给了个蜜枣又泼了盆凉水。   夫妻俩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好。   霍恬恬精疲力尽地回到办公室,想起自己忘了给女儿挤奶了,很是羞愧。   赶紧问了问老妈。   老妈回道:“猜到你可能遇到事儿了,没事,我给孩子熬了小米粥拌了鸡蛋黄,凑合了一顿,你晚上回来再喂吧。”   “谢谢妈,今天接了个病情复杂的产妇,差点没救下来了,吓死我了。”霍恬恬瘫在椅子上不想动了。   她不后悔选择了学医,不后悔专攻妇产一科,可是,她真的好累。   敬畏生命的同时,又为千千万万不被理解的妈妈们感到心痛。   她和蒋美云都是幸运的,都有在乎自己的男人,可是她清楚,这样的男人是凤毛麟角的,更多的都是大男主义,都是无视产妇辛苦的白眼狼,都是不闻不问的甩手掌柜。   好像女人长了个子宫,就活该遭罪,活该被打压,活该成为男尊女卑里的那个卑微的一方。   凭什么?   生命是她们拿自己的青春,身体,健康甚至生命为代价延续下来的,她们为此耽误了工作,耽误了学业,耽误了很多奋起直追的关键时刻,可是,她们得到了什么呢?   走形的身体,漏尿,耻骨分离,盆腔炎,子宫脱垂,产后抑郁……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为千千万万的女性感到不值。   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当妈的连冠姓权都没有,这世上还有再讽刺再滑稽的事情吗?   恐怕找不出来第二件了吧?   就好比东山大队和西山大队联合开荒,东山大队的只扔了几把铲子和铁锹过来,剩下的活,从垦荒,到播种,到施肥,到除草等一系列田间管理,再到收割,打谷,晒谷子,选种子,以至于进行下一轮耕种,全是西山大队负责的。   到头来,好处全给东山大队了,上报公社的时候,东山大队说:这都是我们辛苦换来的,西山大队只是我们的附庸。   可不可笑啊?!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可理喻的事情,居然被全天下的人当做了理所应当。   这算个什么狗屁世道?   她真的想不明白。   她没回教室上课,太累了,只想回家。   所以,她难得的,在下午四点就回到了家里。   她看着四个孩子,第一次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两个孩子随自己姓的事情。   这是她应得的,就算四个都随她姓,那也是名正言顺的。   所以,越是领悟到这一点,她越是能体会到郑长荣的难能可贵。   在父系社会,在男权国家,一个师长,主动提出让两个孩子跟妈姓,这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坐在石凳上,陪着孩子看书。   表舅舅还是没有消息,她倒是把那寿带鸟留在了韦昊住的那个出租房附近,时刻准备寻找表舅舅的踪迹。   不过目前还没有动静。   美国之行也因此一再延误。   她看了眼正在院子里做手推婴儿车的舅舅,好奇道:“大舅,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远征舅舅去哪儿了?”   “嗯,不过他不让告诉你。”霍润家看着她这憔悴的神色,想想还是不忍心,提醒道,“你放心,还有我呢,我不会一直被动等着的。”   “舅舅,你为什么不结婚?”霍恬恬忽然好奇,舅舅是真的因为年纪大了,所以不想结了吗?   可是据霍恬恬所知,某个杨姓教授,会在几十年后,以八十二岁的高龄娶了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学生。   可见男人致死是有需求的。   那么舅舅呢,他真的耐得住寂寞,一个人也无所谓吗?   霍润家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螺丝刀,捞起地上抓虫子的玉米,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放下后走过来坐在了霍恬恬旁边。   “闺女,你有没有想过,你姥姥为什么只生了我和你妈两个。我指的不是那个收养你的姥姥。”霍润家重重地叹了口气。   霍恬恬不知道。   霍润家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你姥姥生你妈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差点没抢救回来。那时候我就发誓了,我可以结婚,但我不想要孩子。我害怕我在乎的人为了一个孩子失去性命,所以我在这方面一直是没有期待的。既然没有期待,那我找女人做什么?”   “舅舅你不寂寞吗?”霍恬恬没经历过那样的情况,不过她想象了一下,要是妈妈在她之后也生了弟弟或者妹妹,而她又亲眼目睹了妈妈差点因为生孩子撒手而去,她也会有阴影的。   人,就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才不会感到害怕。   一旦知道了那血淋淋的风险,真的没几个人敢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无所谓地迎接死神的亲吻。   但是,她还是心疼舅舅。   偌大的产业,要是舅舅也有个孩子的话,不是可以多一份力量继承下去吗?   人为什么又怕疼又要生,也许骨子里还有传承家族的本能吧。   她还是不想看到舅舅苦了自己。   霍润家摇摇头:“我不寂寞,我有你啊闺女,你过继给我了,哪怕你依旧喊我大舅,那我也是把你当我亲闺女看的。现在你有了四个孩子,那就等于我有了四个孙子孙女,我只想着赶紧把遗产拿回来,帮你们全都过上好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霍恬恬真的很感动,大舅实在是大彻大悟了吧。   她抱了抱大舅:“舅舅,你放心,我只是因为老谢还活着,不太好改口,但你在我心里,跟他们是一样重要的。我只是心疼你,怕你没个老伴儿在身边知冷知热的,怕你寂寞了也不愿意说出来。”   “傻孩子,舅舅快六十的人了,什么寂寞不寂寞的,现在这日子细水流长的,多好。”霍润家搓了搓霍恬恬的脑袋,让她别多想,“好了,不哭了,都四个孩子的妈了,不怕孩子笑话你呀。”   “我不管,我就是小孩子,我就是要跟舅舅撒娇。”霍恬恬赖着不肯起来,两个小傻子见了也扑过来抱住了舅爷爷的腿,不肯撒手。   霍润家爽朗地笑着:“你看看,我有时间寂寞吗?哈哈哈。”   霍恬恬抬起头来,拍了拍舅舅领子上的木屑,由着他跟花生玉米玩儿去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曹彻等在校门口,要重金酬谢,霍恬恬没要。   “曹院长,您已经很支持我的工作了,千万别这样。对了,您要是方便的话,找找看广东有没有日化厂能生产这个东西吧。”霍恬恬把纸尿裤拿了出来,夏晴那边也寄了一些去北京,让那边的日化厂仿制看看。   得到的回复是,目前的技术跟不上,造不出这么透气性好的纸尿裤,试产的产品不是太捂了就是太厚了,婴儿使用的反馈很不好。   太捂容易出尿疹,太厚夹在腿里孩子很难受,一直哭着闹着要摘掉。   只能试试上海那边的厂子能不能做到。   至于广州这边,倒是忘了试试了。   曹彻接过来看了看:“行,我帮忙问问。这钱你还是收了吧,不然我和你婶子心里不踏实。”   “真不用,曹院长,我没跟你客套,我也算是你的学生吧,你能给我这么自由的平台发挥,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快把钱攒着给孩子交费吧,开销不小呢。”霍恬恬还是没肯要。   不合适。   毕竟她只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而且她在工作站是有实习工资的。   曹彻最后只好再三表示了感谢,跟她一起往教学楼走去。   霍恬恬提了个建议:“曹院长不如考虑考虑,等人手齐了,设立个中医专业吧。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说服我婆婆过来的,不过我家孩子现在还小,她腾不出空来。很多人对中医都有误解,一味的崇洋媚外,拔高西医,贬低中医,我觉得这是很不好的。咱们医学院既然想走在时代的前沿,就要扬长补短,不要丢了老祖宗的精华,也不要把西方的糟粕全盘接受。总要甄别着来,哪个有用就用哪个,你说呢?”   “嗯,你放心,院里已经商讨过几次了,不过中医教师不好找,估计要再筹备两三年。到时候你要是毕业了,学校肯定会优先考虑你的。”曹彻笑笑,在办公楼前跟霍恬恬分开。   霍恬恬身后,校门口,羊丽华跟那郑锦绿搭上了话。   两人正鬼鬼祟祟地商量着什么,门卫听了一耳朵,没吭声。   等那羊丽华得意洋洋地往教室走来时,那门卫却找同事代班,找朱进去了。   朱进得知郑锦绿搭上了霍恬恬在学校里的死对头,很是紧张,等中午吃饭的时候,便乔装了一番,来工作站找夏晴。   夏晴恍然:“你放心,我有数。”   等朱进走了,夏晴便敲了敲霍恬恬办公室的门。   她正在挤奶,门反锁了,挤完才来开门。   夏晴看着她胸前湿了的一大片,很是无奈:“很辛苦吧?哎,难为你了,两头都要顾着。我跟你说个事儿,你沉住气,咱们想个法子,让那羊丽华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来那郑锦绿想从霍恬恬下手,搅得郑锦绣一家鸡飞狗跳,到时候拿住了霍恬恬的把柄,再以郑氏中医的传承作幌子,问郑锦绣一家要钱。   而这个下手的法子就是:等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羊丽华故意拖着霍恬恬,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再让霍恬恬出来,同时郑锦绿的儿子会等在校门口,跟踪霍恬恬,找准时机把她一棍子敲晕,套上麻袋,抗走。   等到了他们租住的房子那里,就让郑锦绿的儿子对霍恬恬实施侵犯,并拍下照片,以此要挟郑锦绣和郑长荣。   霍恬恬一听,气得脸色发青:“这个羊丽华,果然是没安好心。那就别怪我了。”   霍恬恬想了个损招:“我不是带了好几件换洗衣服吗,其中一件跟我韦昊姐姐的料子和花色是一样的。等会我就去教室,借口衣服不合身,让羊丽华帮我改改。她本来就馋我的衣服,没道理拒绝到手的便宜。等放学之前,我再让韦昊约那个伍乐到校门外见面。”   “但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在于羊丽华会不会穿上你那件衬衫。”夏晴一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什么了,“有了,这事交给我,我去撺掇她穿。”   “谢啦晴儿,还要你帮我做这种事,怪不好意思的。”霍恬恬惯会哄人开心,嘴巴要甜,好处也得给。   说着她便掏了两个随声听出来:“喏,一个给你的,一个寄回去给你宝宝的,我教你啊,你可以这样,录音。”   她演示了一下:“这样你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录几盘磁带寄回去,可以让宝宝听到你的声音。对了拍立得也给你买了个,你多拍点自己的照片寄回去。”   霍恬恬现在积分余额虽然不算多了,但是因为她昨天刚给蒋美云接生,奖励了一百万,再加上之前余下来的,给夏晴买两个随声体和拍立得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晴热泪盈眶,捧着霍恬恬狠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眼泪:“坏东西,谁让你对我这么好的,不肝脑涂地都不行了。”   “哈哈哈,我坏吧,我坏你还不赶紧离开我,哼。”霍恬恬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快去吧,我把落下的课再补补。”   “嗯!”夏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随即想起贺超那边都没有,还是提醒了一下。   霍恬恬心里有数:“再攒攒就够了,你放心,只要我能买,立马给他买。”   下午上课,霍恬恬真就假惺惺找羊丽华帮忙改衣服去了。   借口冠冕堂皇,自己太忙了,男人也忙,毕竟越南还是不消停。   羊丽华信以为真,兴高采烈地接过这件衬衫,还得意地炫耀起了自己的缝纫技巧。   正好,课到一半,霍恬恬又被患者请走了,这更是作证了霍恬恬忙得不可开交的说法。   夏晴又阴阳怪气了一通,说这衣服只有霍恬恬穿了才好看,羊丽华就算穿了也是丑八怪一个。   气得羊丽华一下课就去厕所换了,回来后得意地挑衅道:“谁说我不好看了,你问问我们班男生,我不好看吗?”   她这么公开问,男生们当然起哄说好看。   这让她臭美的心情更是迎风而涨。   以至于她一直穿到了放学。   等她去工作站找霍恬恬的时候,却听说霍恬恬被一院请走了,说那边有个产妇想请她帮忙。   羊丽华气得牙痒痒,只好就这么走了。   刚到校门口,就被伍乐从后面捂住了嘴巴,拖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已是傍晚时分,下午五点四十的天空灰蒙蒙的,眼看着要下雨。   那郑锦绿的儿子躲在大树后面,没看真切,只记得霍恬恬穿过这颜色的衣服,便当成了是霍恬恬,赶紧尾随了上去。 第306章 第306章狗男女(一更)   牺牲一件衣服, 就可以惩罚好几个恶人,霍恬恬很是解恨。   至于羊丽华跟伍乐是怎么撕扯纠缠的,她就不管了, 猫蛋儿一路盯着, 时不时跟她汇报战况。   “伍乐把你拿给羊丽华的衣服撕了!”   “郑锦绿的儿子跟伍乐打起来了。”   “羊丽华把伍乐的脸抓花了。”   “伍乐终于发现自己拖走的不是韦昊, 伍乐很生气, 下了狠手。”   “伍乐把郑锦绿儿子拍晕了。”   “伍乐把羊丽华摁在了地上, 两人一起滚出去好远,嘶 ,一路上都是石子树枝, 好疼。”   “羊丽华抓起地上的树枝,扎进了伍乐的小肚子上, 妈耶, 好疼啊, 看着都疼, 还好猫蛋儿没有招惹他们,呜呜呜。”   “伍乐气红眼了, 把羊丽华扒光了。”   “伍乐把羊丽华看光了, 他两眼放光, 咽了咽口水。”   “哎呦,羊丽华可真狠啊, 又把伍乐的膀子抓得血淋漓的。”   “不过她抓到了伍乐的小伍乐,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有一说一, 小伍乐很壮观。羊丽华脸红了,扭捏了一会儿, 主动贴了上去。”   “伍乐也没想到有这好事,他不跟羊丽华打架了, 脑子一热,亲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伍乐做什么是我这只小猫咪该看的吗?我不看了喵,我转过身去了宿主,我是好猫猫。”   “可以听到,羊丽华在喊你没吃饭吗?用点力啊。可恶,到头来是我这只小猫猫承受了一切。”   霍恬恬听着这诡异的发展,很是震惊:“他俩好上了?”   “是喵,那郑锦绿的儿子最倒霉,白白挨了一顿打,成全了别人的好事。”猫蛋儿满是唏嘘。   谁能想到呢,这两个人上一秒还在打架,下一秒就狗啃起来了。   听那动静,果然是干柴烈火。   霍恬恬无话可说,狗男女果然是狗男女,一般人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她回到大院,发现郑长荣在收拾东西,似乎是要去北京。   霍恬恬便没有功夫理会猫蛋儿那边的情况了,她环住郑长荣的后腰,问他是不是要去授勋了。   郑长荣笑着将她扯到自己怀来,抱着亲了亲:“嗯。”   部队取消军衔制十几年了,这在很多重要的国际场合上很不方便,也不利于内部的权责划分。   这次反击战,甚至因为分不清谁的职位更高,导致两个部队堵在路上互不相让。   后来,拥堵一方的师长站在坦克上大喊,我是某某师的师长,让我的部队先走,结果没人理他,因为大家都穿得一样,谁知道他是不是冒认的。   所以很多老将军提议恢复军衔制。   “要是顺利的话,也许我会弄个大校当当。不过现在还不一定,历史上恢复军衔制要到八几年了,现在只是提议,能不能通过两说。”郑长荣其实是想要军衔的,这么一来,就算他摁在这个位置上不动,起码军衔上可以升一升。   霍恬恬倒是无所谓:“不通过的话,也不是你一个人没有军衔,只要组织上记住你的功劳就行。”   霍恬恬在这件事上不会奢望太多,她男人已经相当出色了,军衔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没有她都一样爱他。   她赶紧帮着收拾:“北方这会儿还是有点冷的,你多带两件厚衣服。”   “嗯,不用带多,我坐飞机走。”郑长荣这边还得继续盯着越南,不过授勋他不好缺席,所以老温让他坐飞机过去,这样节省了路上的时间,不耽误这边的海岸防备。   霍恬恬挺高兴的,这样他们不用分离太久:“你几点的飞机?我明天上午赶紧把钱取了,到时候你跟我妈一起去吧,我拿六万给你们,要是有合适的四合院,你们再买两个。”   郑长荣没意见,不过丈母娘那边……   “张娟快生了,丈母娘走不开吧。”郑长荣有些担心,霍恬恬却不担心这个问题。   “我找个人照顾她不就行了?你收拾吧,我去跟我妈说。”霍恬恬去了隔壁。   张娟预产期已经超了快半个月了,还没有动静,最近天天愁眉不展的,很是折磨。   霍恬恬过来,一眼就看到她在痛苦地泡脚揉肚子。   她摸着肚皮,带着一种祈求的口吻,问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因为预产期只是预估一个时间,前后出入半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张娟这个样子,再拖下去的话,恐怕到生的时候又要遭大罪了。   霍恬恬很是揪心,原打算让老妈去北京的,现在也开不了口了。   她给张娟切了切脉,发现还好,就是这肚子看着有点大。   她叮嘱张娟白天多走走路,便直接回来了。   “要不你把狗蛋儿带北京去吧,到时候我直接过去,我去找合适的院子。”霍恬恬一想到老谢可能要调去北京了,就觉得有必要再弄个院子,再说了,她还想报答报答婆婆呢。   郑长荣没意见,只是好奇:“怎么,脸皮薄,开不了口让丈母娘过去?”   “嗯,张娟那个样子有点吓人,还是让我妈陪着吧。”霍恬恬叹了口气,“她估计没管住嘴,吃太胖了,这胎搞不好是巨大儿。”   “巨大儿?”郑长荣想了想,还真有可能,那肚子好像比他媳妇生女儿之前的还大,她媳妇怀的可是两个,而张娟怀的是单胎,搞不好这次真的要遭大罪了。   郑长荣不理解:“我妈经常去看她,肯定会叮嘱她的,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问问。”霍恬恬去找老太太,她正在教两个孙子翻绳子玩呢,对于张娟的情况,她也很无奈。   “她那个姑妈你知道的,整天拿自己生了儿子说事,天天过来嘀咕,让她多吃点,说她这胎肯定是个儿子,叫她无论如何要给老谢家生个大胖孙子。你是知道她姑妈的,跟念经一样的,回回都炖好了鸡汤送过来,张娟只好喝了,越喝越胖,可不就成现在这样样子了。我劝过了,没用,她姑妈说不行直接剖腹产,反正顺产也要拉一刀,一样的。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蠢话,我已经气得有半个月没过去看她了。随便她吧,享福还是受罪,都是她自找的。”老太太说着还挺来气的。   她最讨厌这种家里人拿产妇当猪狗的做法。   偏偏这人还是亲手养大了张娟的姑姑,老太太就算一肚子意见,说了也不好使。   “你妈妈也劝过,没用。那张娟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生了个女儿,低人一等,她姑妈一挑唆她就听了。我看,她和你大哥早晚还得出问题。”老太太这不是危言耸听,毕竟眼下张娟胖得有点过头了。   就算生完了想瘦下来,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也难,到时候她看到学校那些花枝招展的女生勾引谢玄英,指不定要怎么发作呢。   霍恬恬叹了口气:“怪我,光顾着帮长荣了,没抽出时间劝劝她。我这几天多去看看她吧。”   “怪你做什么?你这一个多月是怎么辛苦过来的,妈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是她自己耳根子软,管不住嘴,不关你的事。好了,去给孩子读书吧,两个小捣蛋不喜欢奶奶读,就喜欢你们两口子读。”老太太把孩子手里的头绳收了,撵他们去爸妈跟前。   霍恬恬领着孩子去隔壁,回来才发现两个女儿都拉了,只得把老太太喊过来一起收拾。   一时人仰马翻的,好不热闹。   第二天霍恬恬早早去学校找到夏晴,两人去邮局排队,赶紧把钱取了。   上课的时候,霍恬恬发现羊丽华虽然破了相,但是精神却很亢奋。   看到霍恬恬进来,羊丽华收敛起回味的表情,恶狠狠地抬头看了看。   她虽然从来没有享受到昨晚那样的滋味,很是震撼,可账还是要跟霍恬恬算的。   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霍恬恬一清二楚,等她来到后排坐下,便注意到了精神抖擞的伍乐。   虽然他也挂了彩,但他明显觉得身上的伤不算什么,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很是兴奋。   下课的时候,羊丽华来找霍恬恬算账:“我去一院问了,你昨天根本没去帮忙接生,你撒谎!”   “谁说我没去?你把她叫过来,我们对质。”对这种人撒谎,霍恬恬可是一点都不愧疚的。   更何况,她知道羊丽华昨晚是可以去报警的,那伍乐做事做到一半,有两个巡逻治安的警察从小树林旁路过,可是羊丽华没喊。   反倒是自己动了起来。   现在来找霍恬恬兴师问罪,不过是怕自己男人知道了不好交代罢了。   霍恬恬冷笑一声:“一院那么大,难道我去了还要拿大喇叭通知吗?对了,你黑板不擦了?”   霍恬恬神色淡淡的,她才不怕羊丽华找茬。   因为会有麻烦去主动找羊丽华的。   羊丽华冷哼一声,擦黑板去了。   擦完去上厕所,却被跟出去的伍乐拖着,去了储藏间,两人在一堆拖把扫帚和一堆缺胳膊少腿的凳子里头,来了一次。   羊丽华显然没见识过这么厉害的男人,昨晚也是很快选择了主动配合。   今天再来一次,她越发兴奋和激动了。   事到一半,她咬牙切齿地问伍乐:“两次了,你不是答应帮我收拾霍恬恬的呢?你什么时候去找她麻烦?”   “她?不急,咱俩先快活了再说。”伍乐一朝开荤,怎么也舍不得把到手的肥肉丢了。   至于什么韦昊,什么单相思,一边儿去吧。   两人一直到上课二十几分钟了才进来。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什么,羊丽华先进来的。   老师问她的时候,她撒了个谎,说自己拉肚子。   等伍乐进来的时候,没想到撒了同样的谎。   不过拉肚子是常事,目前没有几个人怀疑。   只是到了下面几次课的时候,这两人还是动不动迟到,动不动拉肚子。   这就由不得大家不怀疑了。   所以,最后一节课下课后,便有那好事份子跟踪了两个人。   见他们去了储藏间,便悄悄地等在了外头。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那两个尾随的同学实在是听不下去一门之隔的动静,走了。   郑长荣晚上的飞机,第二天清晨五点多到的北京。   霍恬恬打算等他那边完事了再去,到时候要是他有空,可以一起去看看合适的院子。   没想到,上午她刚到教室,便看到羊丽华哭着跑了出去。   霍恬恬找夏晴一问,才知道有人把羊丽华和伍乐的事情宣扬开了。 第307章 第307章买房,张娟的劫难(二更)   桃色新闻对女人的杀伤力一向比男人大多了。   那两个多事的同学一宣扬, 羊丽华就直接请假不来上课了。   倒是伍乐,没事人一样,有人问他, 他还点头默认了。   虽然他还是话少, 不爱开口, 可架不住其他同学的热情, 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着他问。   他便时而点头, 时而摇头,勉强算是把整件事给交代了。   上课铃响起,韦昊拿着课本走了进来, 淡淡地扫了一眼,见有人没来上课, 也没问, 神色平静地讲她的去了。   那伍乐下课的时候, 还像模像样地去找韦昊摊牌, 重新写了个纸条递给了韦昊。   韦昊看都没看,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 倒是好奇心强烈的同学捡了起来, 大声读道:“韦昊老师, 我有女朋友了,但是这不耽误我还是喜欢你的, 如果你哪天寂寞了,可以找我。”   “老天, 伍乐你也太离谱了吧!”同学们目瞪口呆。   霍恬恬挽着夏晴的胳膊静静地站在教室后门那里看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伍乐留不得。   等同学散去了, 这两人便一起去了工作站。   夏晴很是担心:“怎么办,他对韦昊贼心不死啊。”   “知道羊丽华的丈夫在哪儿吗?把消息告诉他, 让他来找羊丽华和伍乐闹,最好是打起来,咱们直接报警,一起抓了算完。”霍恬恬不得不狠下心来。   这种不安定的因素留在身边太可怕了。   他都跟羊丽华搅合上了,居然还是不死心,要惦记着韦昊。   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夏晴沉思片刻:“只能这样了,这事交给我了,你怎么样,课程都追上来了吗?”   “嗯,先过了一遍,不理解的再去问老师。”霍恬恬去办公室挤奶。   曹彻和蒋美云都在工作站,蒋美云是可以出院的,但是她不忍心让孩子吃米汤和外国的奶粉,怕不靠谱,所以她在这边一直保留了床位,坐月子加喂奶,一起解决。   不过这么一来,费用就更高了。   按理说,曹彻这些年来没有孩子,两口子又都是职工,是可以攒下钱来的,只可惜,这曹彻沉迷乱吃补药,那东西死贵死贵的,所以两口子手里还真没有多少余钱。   不得已,曹彻只好东筹西借的,勉强把之前的住院费交上了。   霍恬恬挤完奶换了衣服出来,便看到曹彻在走廊里看着今天的账单叹气。   她犹豫量一下,还是问道:“曹院长手里紧张?”   “是有点,这一天的费用就要三四十,一个月下来……哎。”曹彻算了笔账,没有一万怕是够呛,主要是保温箱的费用太高了。   霍恬恬倒是愿意借他,可他不愿意背负这么重的债务。   思来想去,他提了个法子:“广州这边已经开放住房自由买卖了,要不,我把我爸妈分到的职工院卖给你吧?他们那厂子准备引进国外的生产线,正在全厂动员,搬离原来的职工院,住到新的职工楼去。职工楼地方是小了点,可职工院要是卖出去,那就是不小的一笔钱哪。为了筹钱,厂里说好了,会把出售的职工院产权给到买家个人。一套院子也就一万多点,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有这样的好事?   这不是跟北京那边差不多了吗,国企改制,凑不上钱就打起了职工房的主意。   从原先的大院子搬到现在的筒子楼,挤是挤了点,但总比厂子亏损发不上钱好。   再者,职工院本来就是集体资产,厂子真要卖,职工也没办法。   只是这么一来,卖的钱也到不了曹彻手里啊。   霍恬恬好奇,一问才知道曹彻家的情况有些不同,他爸妈是厂子里的元老,为厂子的建设和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那套院子是作为他父母返聘的筹码,直接给了他父母的。   厂里有类似情况的一共有三家,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   所以这三家的院子是可以自由买卖的,只要到时候厂里筹钱的时候适当借一点给厂里就行。   霍恬恬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好,那走吧,我们去看看。”   两人骑自行车去的,路程不远,也就十来分钟,位于区里东边的边缘地带,那里有个棉纺厂,曹彻的父母都是厂子里的老职工了。   霍恬恬看了看院子,三间屋大小,院子西边带一个小厨房,没有后院,只一个前院,但是比霍恬恬租住的院子大,霍恬恬清楚,这里将来会成为黄金地带,这时候能接手这一片的职工院,也是一种运气。   她没有犹豫,跟着曹彻去了厂里。   另外两家听说有人愿意买他们的院子,也都凑了过来。   最终霍恬恬以一万二一套的价格,把那三套全部接手了。   只不过手续一天办不下来,还得再跑一下房改办,所以她今天只交了定金,一套定金五千,一共一万五。   厂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叫孟家栋,他看到这么阔绰的女人,很是好奇,把曹彻拉去旁边问了问。   曹彻不好说太细,毕竟工作站的那几台机器夏晴叮嘱过他,在外不要扯到霍恬恬身上。   为此,还逼着他签了个保密协议。   生怕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正好他接触过梁业实,也知道梁业实跟霍恬恬是有亲戚关系在的,便说她有个有钱的亲戚在香港,以此打一个马虎眼。   孟家栋很是怀疑:“不会是香港老板包养的情.妇吧?这可不行啊,到时候人家原配找过来,咱们有的头疼呢。”   曹彻现在就头疼了,这说的什么话呀,太冒犯人家小霍了。   思来想去,他只好撒了个谎:“什么情.妇啊,人家有个同族的爷爷在香港,帮忙过来搞投资的,好了,你别啰嗦了,人家定金都给了,真是的。”   “那她那个爷爷叫什么?”这个厂长还是个仔细人,但他不爱看报纸,不知道眼前的就是曾经频繁登报的医学院神医小霍。   就在这时,宋冬妮摘下劳保手套,准备下班。   她一看到霍恬恬就高兴地跑了过来:“哎呀,小霍,你怎么来了。”   “冬妮?你在这个厂里上班?”霍恬恬很意外,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宋冬妮。   宋冬妮笑笑:“没办法,被学校开除之后总得养家糊口吧,我就去求了齐叔叔。再说了,齐婷还在我这呢,我不求他求谁。”   原来是这样。   霍恬恬笑笑:“那挺好的,你好好上班。”   “你来做什么的?”宋冬妮是齐应祯介绍过来的,所以在厂子里一般人不敢把她怎么样。   就连厂长见到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谁不知道她是齐应祯媳妇的儿媳妇呢,有这层关系在,宋冬妮横着走都没事。   霍恬恬本打算敷衍过去,不想孟家栋直接问宋冬妮:“小宋,你们认识?”   “对啊,她就是我说的那个状元神医啊,霍齐家教授的女儿。”宋冬妮自豪地挽住了霍恬恬的胳膊,虽然她们只同学了两个月,不过宋冬妮还是引以为荣的,毕竟霍齐家的大名有几个人不知道呢。   霍恬恬想否认也是没机会了。   那孟家栋闻言,脸上那怀疑的神色顿时不见了。   “原来是霍教授的女儿,老曹啊,你早说嘛,霍教授有钱,她那回忆录卖了几百万册了,用不着攀附什么香港的有钱亲戚。”孟家栋白了曹彻一眼。   曹彻倒是好奇:“卖了那么多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媳妇在出版社,她比较清楚这事。还说霍教授要成改开后的第一个内地富婆了。不过出版社回款慢,打款的手续太繁杂了,估计现在到霍教授手里的钱也就几万吧。”孟家栋不再怀疑霍恬恬的钱财来源,反倒是客客气气地道了歉,“对不住了,实在是前阵子有不少港商来打咱们的主意,我为了稳妥起见,才多问两句。”   “别的港商?区家的?”霍恬恬狐疑,最好不是他们。   没想到孟家栋居然点了点头:“是叫这个,兄妹俩轮番上阵来劝说,我可没有上当,我知道他们是卖国贼。”   霍恬恬很是敬佩,这个厂长跟曹彻一样,都抵御住了区家的诱惑,不容易。   离开的时候,孟家栋要送霍恬恬,霍恬恬还挺受宠若惊的,原来老妈的名头这么好用的吗?   那她以后就可以狐假虎威了。   她正偷着乐呢,到了门口,孟家栋却问了她一个问题:“冒昧问一问,你真的是在孟家养大的吗?”   “啊……是啊,你……你问这个做什么?”霍恬恬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男人,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但是抱歉,找不到。   他长得不像孟正阳和孟少阳,名字也不是一个字辈的,很奇怪。   孟家栋笑笑:“你肯定好奇我跟他们的关系吧。我是孟家兄弟同族的堂叔,不过两家分开两地,所以关系一般。不过你的事情我倒是听族人提过,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认识了。你要是有空,可以帮我邀请他们来这边玩玩吗?族里的老太爷还活着呢,整天念叨着临终之前想见见他兄弟的孙子。”   “好,我回去问问。孟厂长,你们的老太爷叫什么,我好回去说个清楚。”霍恬恬好奇,没听表哥提起过啊。   孟家栋琢磨了一下,看着时间也快下班了,便领着霍恬恬去了趟乡下老家。   还把那本厚厚的族谱拿过来给她看了看。   霍恬恬一目十行,很快在有字的倒数第三页,找到了这个老太爷的名字:“孟鹤堂?听着像个老学究的名字。”   “是啊,这可是我们老孟家最后一个举人了,老太爷中举那年才二十五岁。你回去帮我问问,拜托了。”孟家栋很是感慨。   这都是战乱惹的祸,要不是一大家子逃难,也不至于分隔两地了。   霍恬恬有数了,便准备去找孟正阳说说这事。   不过郑长荣把她的狗蛋儿带走了,她还没办法直接回去了,只好坐车,颠簸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下午才到大院这边。   没想到刚到家,便听七号院那边鬼哭狼嚎的。   张娟的肚子发作了,老太太正在那边帮忙。   好在郑采薇还没有回广州,荔枝和樱桃是有人照看的,至于花生和玉米,便交给了大舅看着,白志毅帮着郑采薇领着女儿郑书晴。   至于王令泽,这学期是在大院这边的学校借读的。   所以霍恬恬不愁家里没人带孩子,便赶紧去了七号院帮忙。   “发动多久了,破水了吗?”霍恬恬很是好奇,娘家妈妈居然不在,只有张华和老太太在这边。   张华哭着回道:“破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门口那一滩水,全都是的。你妈妈临时去小星星岛上核对稿子了,没在家里,要不是我过来送鸡汤,我都不知道我姐要生了。”   霍恬恬不理解:“那你妈妈呢?我妈肯定不会把你姐一个人丢在家里的,你妈人呢?”   “我妈……”张华知道她妈妈理亏,但她又不是个爱撒谎的人,只好实话实说了,“我妈说要帮我介绍对象,让我姐自己在家待会,她去看那个小伙子了。我也没想到她一走我姐就发作了,等我赶过来的时候,我姐已经倒在地上了。”   “妈,你们在隔壁没听到动静吗?”霍恬恬不理解,就隔了一堵墙,不至于啊。   张娟疼得浑身发抖,摇着头,道:“不,不怪婶子,我忽然一阵眩晕,直接倒了,都来不及喊。”   张娟还以为自己待上个把小时没事的,这才放心大胆让她姑妈出去了。   没想到自己会忽然晕厥过去。   霍恬恬无话可说:“你也太胆大了,就算你让你姑妈出去,你好歹让她去六号院喊一声啊,家里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管你呢,现在拖成这个样子,真是急死人了。”   “我姑说她会去喊的呀。”张娟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难道她姑被别的事情耽误了?   听张华的意思,她晕在地上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家。   霍恬恬无奈,只得等孩子生了再去追究张美宝的责任了,她赶紧吩咐张华去拆个门板,再去大院找几个力气大的媳妇婆子过来帮忙,把张娟抬去医院。   张华却急得直转圈:“可是不行啊,你婆婆说我姐随时可能在路上生,到时候就糟糕了。怎么办啊,你们真的能在家里给我姐接生吗?”   “你别转了!那就在家里生,你快去烧热水。”霍恬恬吓出一身冷汗来,看来张娟一个人在这边耽误了很久。   这个张美宝,到底在干什么,走了也不去六号院喊人过来,太过分了。   回来有她好看。   霍恬恬很生气,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紧张地拽着老太太去旁边:“妈,这万一真是个巨大儿生不出来怎么办?得手术的啊,还是送医院去吧?”   “路上生了怎么办?她宫缩已经两分钟一次了,开了六指了,她这是急产。”老太太也没有办法,这是权衡之后的选择了,在家里生起码东西齐全。   霍恬恬赶紧问道:“胎位正吗?”   “胎位不正我也不敢哪,好了,别慌,去找剪刀和给孩子洗澡的盆,有妈在呢,不怕。”老太太其实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种情况她是要担大责任的。   万一出事,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可是没办法,对于这种急产的,生在路上才是最糟糕的。   只得婆媳两个齐心协力了。   “万一大出血……”霍恬恬紧张死了,她真想去把那波传过来帮忙了,就是可惜,那波今晚不值班,不在工作站,她不知道上哪儿去找那波,而且狗蛋儿也不在,真是倒霉透顶了。   没办法,霍恬恬赶紧去屋里把需要的手术器械全都找系统买了出来,这东西找系统买可太不划算了,贵啊。   一把手术剪都得几十万积分,她倒不是舍不得,只担心积分不够用。   准备完,霍恬恬找来几把手电筒,搬了个凳子过来,把手电筒全都放到了蚊帐上面,脑袋对着脑袋,利用手电自身的重力,将蚊帐压下一个弧度,数道电光在床上交汇,制造出了一个低配版的无影灯出来。   这么一来,接生的时候才看得清楚,毕竟屋里光线不是很好。   准备好这个,霍恬恬又让张华去供销社买了一盒檀香过来,安神静气的,稍微有点用。   随后去她把六号院里所有用得上的草药,尤其是川续断,全都搬了过来,又去八号院把之前接诊时没用完的药也搬过来,几种催产的、止血的汤剂全都熬上。   她这边忙得团团转,那边张娟也再次鬼哭狼嚎起来。   痛,太痛了,痛得她嘴唇都惨白一片。   霍恬恬听得心里实在难受,只得红着眼眶过来陪着她。   “妈,几种汤药都备上了,要是大出血,咱还用产道给药的方式来止血吗?要不要输血?我是A型的,嫂,你什么血型啊?”霍恬恬是愿意献血的,只怕血型不同。   张娟自己也不清楚,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霍恬恬无奈,只好抽了一管血,让张华赶紧送去医院化验,最好再把医院里的主刀医生请过来,以防万一。   霍恬恬的积分不够了,什么也买不了了。   张华刚走,张娟这边宫缩就再次加剧了起来。   痛得她攥着霍恬恬的手,嚷嚷死了算了。   霍恬恬的手都被捏痛了,可是没办法,这时候她除了帮忙打气,别无选择。   她赶紧通知了一下大哥,没想到大哥的系统直接静默了,没有回答,估计是忙案子去了,真是,事情都凑一堆了。   无奈,她只好催促老妈赶紧回来,万一到时候需要输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药好了,霍恬恬赶紧去把催生汤端过来,喂张娟喝下去。   喝完又翻出一些巧克力,让她吃了补充体能。   很快,张娟开十指了。   她努力了半个小时,可孩子的脑袋卡在产道口出不来。   “真的是个巨大儿啊,我老婆子接生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孩子。”老太太拿着产钳,手都在抖。   霍恬恬看了眼,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天哪,这哪里是开了十指,这得有十二指了吧。   耻骨联合分离是跑不掉了!   产道撕裂,两边全都裂到了……   天哪,霍恬恬忍不住哭了出来,造孽啊,图什么啊。   “妈,妈你别慌,我来,你让我来。”成败就在这一刻了,老太太年纪大了,霍恬恬不忍心让她面临这么大的压力,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从老太太手里把产钳拿了过来。   她换上医用手套,再次平复了一下心情:“妈,你快去床头陪着我嫂,别让她乱扭,我来,我一定可以的。呼——”   这婆媳两个给蒋美云接生的时候,也是心惊胆战和精神高度紧绷的,但如果打个分的话,满分一百顶多算九十九分。   因为蒋美云的孩子是小的,只要汤剂起作用了,起码是可以把孩子顺利分娩出来的,无非就是胎死腹中还是活着出来的区别,对产妇本身的安危是不用过分担心的。   可是现在,两百分都打不住。   张娟一定会大出血的,霍恬恬已经看到她身处血泊中的惨状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得生啊,孩子越卡着不出来,对产妇的伤害越大。   她用袖子擦了把眼泪,最后一次调整心情,上产钳。   最终孩子是和喷射而出的血水一起出来的,霍恬恬浑身是血地抱住这个孩子,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刚刚赶回来的霍齐家,和不放心过来帮忙的郑采薇。   她打着哆嗦喊道:“姐,快,厨房左边数第三个药罐,快,把那罐子端过来,快啊!”   她一边剪脐带,一边止不住地颤抖。   这孩子起码十斤,十斤!   天哪。   她真的不明白,图什么啊。   她赶紧让开:“快点,妈,上药,上止血的药,血崩了,妈,快啊!快!要是人没了,我怎么跟大哥交代啊。”   老太太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孩子,都吓傻了。   她赶紧抓起儿媳妇弄好的止血药,哆嗦着手上药。   霍齐家也傻了,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得先帮忙打下手,给郑锦绣端着止血的草药。   郑采薇端着热乎的药进来,怕自己弄错了,还让霍恬恬闻了闻。   “是这个,快,快给她喝。”她简单地把孩子身上的胎脂清理了一下,穿上衣服用小抱被抱起来,便放到旁边的婴儿床里去了。   张娟已经痛得整个人都麻木了,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帐顶子,热乎的血液不断从身体里流淌出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流逝,她快不行了。   她疲惫地看了眼婴儿床,有气无力地问道:“是男孩吗?”   霍恬恬点点头,哄她开心:“是,是男孩,嫂,你快把药喝了,马上主刀医生就来了,我给你输血,啊。”   张娟摇了摇头:“不指望了,我怕是没救了,你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霍恬恬不听,赶紧去门口等着,好在张华来得及时,手里提着医疗箱,还兴奋地举着血液化验单:“是A,是A!”   “是A就好,妈,快,给我抽血,给她输血,快啊。”霍恬恬知道,这时候外敷的草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能稍微减缓,还是要输血并找到出血的源头才行。   她赶紧找了个椅子坐下,让老太太给她抽血。好在霍齐家在身边,需要的药可以直接开任意门去医院那边拿。   那主刀医生过来一看,也是吓得脸色煞白,要不是谢振华要升了,他真的不想摊上这么个事儿。   只得硬着头皮来给张娟处理。   “没有无菌室,要考虑术后感染的风险,我建议现在就上抗生素。”主刀医生赶紧忙活起来,“我还带了缩宫素,来,先注射缩宫素,然后我来缝合伤口,输血的事交给你了老婶子。”   一群人立马分工明确地忙碌起来。   最终霍恬恬献了600CC的血,加上止血及时,勉强把张娟救过来了。   “会·阴Ⅳ度裂伤,会·阴体肌肉和筋膜裂伤,阴·道后壁黏膜受损,□□括约肌断裂,直肠黏膜外漏……”主刀医生说不下去了,一边缝合,一边擦拭着冷汗。   等一群人折腾得人仰马翻,张美宝才领着一个小伙子喜气洋洋地过来了。   霍恬恬疲惫地站了起来,她看着一脸无知无觉的张美宝,气得要去扇她。   张华赶紧拦住:“甜甜,我妈有错,我替她受,你别打她,你打我吧!” 第308章 第308章表嫂的维护(一更)   霍恬恬最终没能真的动手。   她虽然气头上想打人, 可看到张华那么不顾一切的护着,也只好作罢了。   她和老太太互相搀扶着,回去洗澡换衣服。   婆媳两个一身的血污, 不想再留在这边看着张美宝, 要被气死的。   收拾完, 她疲惫地坐下, 忽然好想见郑长荣。   只可惜猫蛋儿她没有带回来, 系统要到十五级才能分出第三个子系统,她得去广州才能往北京传送。   只得叹了口气,给两个女儿喂奶, 陪两个儿子读书。   等女儿都睡了,她才想起自己这次回来还得传个话, 便去了隔壁五号院, 去找孟正阳。   孟正阳在反击战中参战很少, 他是负责稳住军中人心, 坐镇大后方的,授勋没有他什么事。   这就是文职将领的尴尬之处, 事情顺利了, 他不一定会沾光, 可事情要是糟糕了,他却一定会跟着倒霉。   这会儿看到霍恬恬过来, 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小妹,没睡呢。”   “大表哥, 你们老孟家,还有散落在外面的同族吗?”霍恬恬觉得一上来就说孟家栋有点不合适, 总要让大表哥自己先想想有没有这一支族人再说。   孟正阳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招呼卢菲菲去倒茶:“你是说广州的孟家栋他们吧?”   “大表哥, 你知道啊。”霍恬恬松了口气,知道的话就好说一点。   孟正阳叹了口气:“别管他们,他们早就找过我了,想让我通融一下,走后门,让他们的儿子到部队来历练。要真是好苗子,需要我走这个后门吗?要不是好苗子,我走了这个后门,对得起国家吗?所以这事,我就没答应。”   “原来是这样,怪我,没想到他们居然别有用心。”霍恬恬很是自责,早知道这样,她当时就说没空了,还特地跑了一趟。   卢菲菲把茶水端过来:“傻妹子,你自责什么,这些削尖了脑袋钻缝打洞的人到处都是,你被他们蒙蔽了也是正常。再说了,你要不是关心你表哥他们,也不会上这个当。快歇会儿吧,接生多累啊,别琢磨这些事儿了。”   “嫂,你也知道啦。”霍恬恬回来的时候,卢菲菲还在别人家串门呢,回来后才知道张娟生了个巨大儿,差点小命不保。   她坐在霍恬恬身边,手拉着手很是关心:“我去看过了,那孩子太大了,多亏你和姨妈医术高超,要不然,两条人命就没指望了。你还献了那么多血,得好好休息休息,今天什么都别想了,回去睡觉吧,等你休息好了,嫂过去陪你说话,啊。”   “嗯,好。”霍恬恬留了一袋巧克力给孩子们,便回去了。   等她走后,卢菲菲叹了口气:“糟了,那孟家栋找上小妹了,会不会去学校里纠缠她?”   “明天我打个电话敲打敲打他们。”孟正阳也担心,这就是有了权势地位之后的坏处,但凡沾亲带故的,都想从他们身上找点好处,抠点便宜。   “真是的,他那儿子还蹲过牢,他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早知道该提前跟小妹说一声,现在我就怕她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卢菲菲越想越是糟心,忽然一拍脑门,“哎呀,忘了问问小妹,孟家栋到底是怎么找上她的。你看着点孩子,我去打听仔细了再说。”   片刻后,卢菲菲更加愁眉苦脸地回来了:“糟了,小妹定了他们厂子里的三个职工院,定金都交了,要是孟家栋拿这个做要挟,逼她把那混账小子介绍过来参军,这可怎么办?”   “应该没事,你有没有问问,签合同了吗?”孟正阳虽然也担心,但他相信,只要是白纸黑字的合同,孟家栋就抵赖不掉。   卢菲菲点点头:“签了,可是,万一他怂恿那几家反悔了,把定金退了,这不就白瞎了吗?”   “那里面写了违约的条款吗?写了就没事。”孟正阳毕竟是搞文职的,这方面他见过很多。   卢菲菲问过了:“说是如果小妹违约,不退定金,如果厂子违约,退还定金,并给与双倍赔偿。”   “那不就得了,那厂子既然在筹钱,舍得白给出去三万块吗?”孟正阳琢磨了一下,“你把原文拿我看看,我再找找合同的漏洞。”   卢菲菲吭哧吭哧,又跑了过去,片刻后拿着合同过来。   孟正阳一看,乐了:“你看,这个双倍赔偿,可没说是定金的双倍,还是全部房款的双倍。就算那孟家栋咬咬牙不在乎白搭进去三万,可要是小妹一口咬定是房款的双倍呢?”   “那是多少,一套院子一万二,三套,两倍,哎呀,那是七万二啊。对,这个法子好,我去跟小妹说说。”卢菲菲拿上合同,又去了六号院。   霍恬恬听罢,很是开心:“我就知道,大表哥平日里话不多,但其实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行,我知道了嫂,放心吧,我不会被他们欺负的。”   “那就好,行,你快睡觉吧,啊。”卢菲菲看了看几个孩子,下楼后想了想,回去提了一方红糖,又往七号院去了。   说实在的,虽然两家姨表亲相认了,但是孟家兄弟还是跟霍恬恬感情最深,毕竟一起长大的情分,这是什么血缘关系都比不过的。   所以卢菲菲对郑家人的关心远不如对霍恬恬的关心。   所以她要来敲打敲打一下张娟她们,今天这事,差点把霍恬恬害死了。   到了七号院,卢菲菲笑着把红糖递过去:“霍教授,给,拿去给娟子补补,我来照顾她一会儿吧,你去陪陪甜甜,这妮子自己也要喂奶呢,却一下献了这么多血,脸色都发白了,你快去哄她吃点补药,我刚说她了,她嫌苦,不肯听呢。”   这是在特地提醒张美宝她们,可别忘了霍恬恬的付出。   那张美宝没说什么,倒是张华有些激动,想跟着一起过去,但是卢菲菲拦住了,没让她去。   霍齐家正在喂孙女喝米汤,因为张娟累得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了,而且听说自己差点搭上一条性命换来的,居然又是个女儿,她很伤心,不肯喂孩子吃奶了。   霍齐家到底只是做婆婆的,有些话不好跟张娟说得太过,只得熬了米粥,把米油撇到碗里,再加点米汤,喂给孩子。   现在卢菲菲过来,她正好有借口出去透透气了。   要不然,她可真要被这个儿媳妇气死了。   霍齐家一走,卢菲菲便冷下脸来。   她看着依旧在床边嘀嘀咕咕,劝张娟身体好了再要一个的张美宝,厌烦地问道:“张婶儿,在你眼里,娟子就是个牲口吗?你没看到她差点命都丢了?还在张嘴儿子闭嘴儿子的忽悠她呢?要不是你,她就不至于受这个罪!”   卢菲菲平时也是经常过来看望张娟的,也劝过她不要吃那么多。   可是回回她一走,张美宝就过来念经,张娟本身就是个心智脆弱的人,要不然,当初何至于跳河自杀呀。   这么一个人,是最容易把真实的想法压在心里,为了讨好其他人而努力迎合的。   加上张娟本身就认可要生个儿子,自然经不住张美宝忽悠。   那张美宝每次炖的都是公鸡汤,要么就是猪腰子汤,说是这么吃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卢菲菲提醒过很多次了,孩子的性别在女人怀上的时候就注定了,可张美宝这个文盲听不进去啊。   一说就顶嘴,说她就是这么怀上的儿子。   气得卢菲菲好一段时间没再过来。   现在看到张娟终于自食其果,她心里其实是有点解恨的。   这种没主见的女人,是该好好尝尝苦头,才知道把自己立起来,而不是别人推一下就朝东歪,别人再推一下,又朝西倒。   如果不改,早晚要跟谢玄英出大问题。   所以,这次她也不怕得罪人了,直接把张美宝往外撵。   张美宝来气了,坚持道:“哎呀,你懂什么呀小卢,我这是为了娟子好,老谢家就玄英一个儿,她要是不生个儿子,老谢家就绝后了。”   “张华,愣着干什么?把你妈带走!从今往后,你姐不用她来照顾了。”卢菲菲直接黑了脸。   张华从没有见她用这个口吻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把她妈拽出去了。   等这母女俩走了,卢菲菲才关上门,坐到了张娟床边:“我怎么跟你说来着?现在知道哭了?”   “嫂子,别说了,我知道错了。”张娟别过脸去,擦了擦泪水。   卢菲菲去床头柜上拿来手帕,递给她:“不说?不说你下次还敢!你看看你这身体,怕是养个三年五年都好不了了,你何必呢?你真当我有错话说给你听?你那姑妈是什么文化水平你心里没数?不,你心里有数,你就是想拼一把,万一是个大胖小子,你就是谢家的功臣了是吧?”   张娟不说话,这是默认了。   气得卢菲菲骂道:“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就算你想要儿子,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呀,我没跟你说巨大儿会大出血吗?啊?没跟你说身体会垮吗?你现在这个样子,下.身缝了那么多针,连下床撒尿都扯得疼,你满意了?你自己想想,你要是个男人,你对着一个长满了丑疤的女人,你还爱得起来吗?”   “别说了,嫂你别说了,我错了。”张娟泣不成声。   她赌输了,她生的根本不是儿子,是个女儿。   而且她这身体,确实亏损巨大,只怕补不回来了。   再过几年也该计划生育了,只要谢玄英还去做他的刑警,她就没机会再要孩子了,永远都没机会了。   卢菲菲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你错了?你要生的是个儿子你就不觉得错了,对吗?张娟,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本来是不想多你的事的,可你今天差点害了我小妹。你要是死了,那是你活该,可你要是死了,她和她婆婆的招牌就砸了,一辈子在大院都别想抬头做人了,也别想跟你男人再毫无芥蒂地做兄妹了。你作死不要紧,你不要害人啊!我警告你,你要是下次想生,你去你的北京生,离我小妹远点!”   卢菲菲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309章 第309章一碗水端平(二更)   霍恬恬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办,还是很想见见郑长荣,可是到底怎么过去呢?   啊, 有了。   她赶紧招呼了老太太一声, 让她帮忙照看一下两个小妮子, 随后便往七号院去了。   霍齐家正在安慰张娟:“哭什么呀, 妈不是跟你说了, 儿子女儿一样的,妈又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虚伪之人,只要妈手里有钱, 你们三家不都是平分的吗?再说了,甜甜那里不是有修复疤痕的药膏卖吗, 等明天妈去找她要些过来, 妈给你抹。就算真的留疤了, 玄英也不会不要你的, 你是因为他受的罪,他只会心疼你, 不会做那没良心的事。”   “妈, 别说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内心里想要个儿子, 这才做了傻事。”张娟哭得停不下来。   正说着话呢,霍恬恬过来敲门, 张娟赶紧擦干泪水,转过身去装睡。   霍齐家无奈地摇摇头, 起身出去了。   “闺女,怎么还没睡?”霍齐家也是有些懊悔的, 是她太过信任张美宝了,想着她是张娟的亲姑姑,总不至于害了张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大事。   虽然张娟有惊无险,可她这个做婆婆的,多少是有点愧疚的,她刚已经拿了两千块给张娟,让她补身子。   因为不是当着两个女儿的面给的,所以她心里羞愧得很。   这会儿看到女儿过来,她琢磨着等会把女儿的那两份也给了。   赶紧抱了抱自己劳苦功高的闺女:“累狠了吧?来,妈给你做点你爱吃的钵仔糕,你去陪你嫂子说会话。”   霍恬恬扯住了老妈的手:“妈,我不饿,我也不想跟她说什么,我想去北京。妈,你那任意门开一下,我让猫蛋儿去我办公室里等着,你把它给我抓回来。”   霍齐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了:“行,正好,你去看看你大哥在吗,让他回来陪陪你嫂子。”   霍齐家心里很是感慨,这小妮子就是鬼点子多,她怎么没想到呢。   赶紧关上院门,开了任意门,一看,猫蛋儿果然趴在办公桌上打呼噜呢。   便赶紧把它抓了回来。   猫蛋儿睁开眼,便看到自己回到了主人怀里,顿时来了精神,可以吸人类幼崽了,好哎!   它抖了抖身上的毛:“要去北京啊?”   “嗯,你就留在七号院吧,我等会让我大哥过来。”霍恬恬觉得这样方便一点,可是猫蛋儿不喜欢。   它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不,我要去六号院吸娃,你就让你大哥走两步吧,又不累。”   说着它便蹿上屋顶,溜到六号院去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这家伙,跟狗蛋儿一样喜欢跟孩子玩儿。”   “我要是它,我也不爱留在这边听人哭。”霍齐家叹了口气,把任意门的小窗关了。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修复伤疤的药膏买了。   她心里是心疼张娟的,但更多的是生气。   气她拎不清,气她总是被张美宝三两句话就说服了。   好像其他人都不关心她,都想害她似的。   她原本打算让张娟吃吃苦头,疼上一阵子再说,可到底还是不忍心。   她想起刚来岛上的时候,那时候大多数人都笑话她诋毁她,只有张娟张华和张婶儿对她好。   她这心里,总是顾念着自己落难时候她们伸出的援手,所以狠不下心来。   张婶儿固然可恶,可那是受制于她的文化水平,受制于她的认知局限。   你要说她坏吗,其实她是没有坏心的。   她只是用自己以为的好,来对张娟好。   张娟也只是在用自己以为的好,来对大哥好。   生一个儿子给老某家延续香火,这是刻在人们脑海里几千年的观念,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   只要这还是父系社会,只要大家默认的还是孩子只能跟老子姓,就永远无法从根源上将这种糟粕剔除出人类社会。   所以,霍恬恬现在冷静下来后,只觉得张娟可怜。   从小没爹没妈的人是最渴望得到周围人认可的,这一点上来说,她是很理解张娟的。   但她还是生气,气张娟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要不是她和婆婆两个倾尽一身所学,要不是那主刀医生来得及时,恐怕这会儿躺在屋里的就是两具死尸了。   夜风吹过,霍恬恬打了个冷战。   她拿上药,往屋里去了。   她坐在张娟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没睡,我就想问问你,二妮的名字取了没有?”   “没有。”张娟睁开眼,却没有勇气转过身来。   霍恬恬猜到了,她有些失望,她又问了一句:“要跟我家两个凰凰用一个字吗?”   “都行。”张娟闭上眼,把眼泪往肚子里吞。   霍恬恬起身:“那好,你慢慢想,我去叫大哥回来。”   出去的时候,霍齐家拿了四千给霍恬恬:“你跟你二姐的,你大嫂那边我给过了,给,妈不做偏心的事,拿着。”   “妈,我不差钱,你拿着自己用吧。”霍恬恬想拒绝,她进屋的时候看到张娟床头的钱了,不过她不会计较这些的。   可是霍齐家不答应,非要把钱塞给她:“拿着!你差不差钱是你的事,妈给不给是妈的事。拿着。”   霍恬恬只好收下了。   回到六号院,便联系了一下狗蛋儿那边,传送了过去。   郑长荣住在外面的招待所里。   因为授勋的人多,部队的招待所住不下了,他们这些年轻一些的就被安排在了外面的招待所里。   郑长荣的职级不算低,所以是单人单间。   霍恬恬过来之前,他把窗户关了,拉上了窗帘。   两口子才几天没见,已经想得不行了,搂着亲了好一会。   等她把气儿喘匀了,便尝试了一下联系大哥。   但是大哥还是静默状态,没有任何回应。   两口子只好先过自己的夜生活去了。   等到半夜一点,谢玄英才回了消息:“刚办完事回来,怎么了小妹。”   “到这个地址来,我送你回去见嫂子和孩子。”霍恬恬松了口气,猜也知道大哥应该是查毒贩子的线索去了。   所以,大哥的回应晚一点没事,人平安就好。   顺便,她也把二姐叫醒了,让她一过来。   兄妹俩半个小时后就到了招待所,郑长荣开门让他进来,随后便被霍恬恬扔大院去了。   谢玄英站在六号院,有点懵。   等他回过神来时,身边多了个谢钟灵,七号院响起了新生儿的啼哭声。   他赶紧过去看了看,发现满屋子都是没洗的脏衣服脏布脏毛巾。   全都染了血,一屋子的血腥味儿。   而他的老母亲,正甩着手里的肥皂泡沫,去水井那里洗手,准备去屋里抱孩子。   谢玄英扶着霍齐家:“妈,你别忙活了,我来吧。”   “你先去看你媳妇孩子。”霍齐家是挺累的,尤其是张美宝被骂走后,这些活儿全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郑采薇倒是过来帮忙洗了一盆,是她过意不去,硬把郑采薇撵回去的。   谢玄英心疼自己老妈,还是拽着她回到了屋里:“别洗了,不有洗衣机吗?回头扔洗衣机里去,要是洗不干净就扔了,重新买。”   “扔什么扔啊,怪浪费的。妈你快去休息,我来洗。”谢钟灵也很震惊,没想到家里这么乱,到处都是血腥味儿,可以想象,下午一定惊心动魄。   霍齐家拗不过一双儿女,只好歇着了。   谢玄英到了屋里,发现张娟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管孩子。   他还不知道张娟差点出事了,但也没忍心责怪,只是沉默地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坐在了床边:“妈你去睡吧,这边有我呢。”   “哎,好吧。”霍齐家也确实困了,她为了校对稿子,好长时间没睡个好觉了。   谢玄英听到了隔壁的关门声,确认自己老妈去睡觉了,这才问了问张娟:“辛苦了娟子,要不躺着喂孩子?”   “不喂,没奶。”张娟不想碰这个孩子,声音里满是抗拒。   谢玄英蹙眉:“出什么事了?怎么不高兴?”   “没什么事,你继续忙你的好了。”张娟背过身去,闭眼睡觉。   “你是怪我没回来陪着你。”谢玄英不傻,从她这冰冷的态度里读懂了暗藏的信号。   加上怀里的孩子大得出奇,他猜测张娟一定吃了大苦头,一时又是心疼又是羞愧。   他叹了口气赔着小心:“是我不好,一查上案子就顾不上你和孩子了。爸怎么没回来,梦龙呢?”   “他怎么回来?咱妈跟他瓜田李下的。”张娟的态度还是有些抗拒和疏远。   谢玄英很识趣,她甩脸子,他就不继续贴上去了。   抱着孩子去厨房煮粥。   到了厨房,才发现锅里是有粥的,稍微温温就好了。   他端着粥碗去堂屋喂孩子,顺便问问小妹,到底怎么了。   霍恬恬以为张娟自己会说,现在听大哥的口吻,是什么也没告诉他。   只得含糊地解释道:“孩子太大了,嫂子受了些罪,哥你多哄哄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你帮我喂喂孩子,她不肯喝粥。”谢玄英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小妹自己还要奶两个孩子呢,可是这孩子不肯吃,还一个劲地哭,他只能明天再去给孩子找奶娘,现在大晚上的只能凑合一下。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也好,反正她和婆婆接生完系统给她结算了奖励,积分不少。   她便依依不舍地回去了,临走时狠狠亲了郑长荣五口:“一口是我的,还有四口是宝贝们的。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   郑长荣舍不得,把她拉进怀里又腻歪了一会才放她回去了。   霍恬恬到了七号院,见孩子还在大哥怀里哭,不免有些生气:“她还是不肯喂孩子?”   “嗯。”谢玄英已经去隔壁找他老妈问过了,张娟大出血差点人没了,是他妹子把人救回来的,还献了血。   所以霍恬恬来接孩子喂奶的时候,他没让,他把孩子抱去了隔壁,交给了霍齐家。   出来后跟自家妹子去院子里说话:“对不住了小妹,我不知道你刚刚献了血,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没事,自家人,客气什么。”霍恬恬笑笑,她并不想挟恩图报,也不觉得这算什么恩情。   总归是她大哥的女人,是为了她侄女遭的罪。   谢玄英叹了口气,在院子里的石桌那里坐下:“你嫂还在闹情绪,怪我没回来陪着她。”   “正常的,女人是情绪化的动物嘛,她刚刚死里逃生,不怨怪你怨怪谁呢?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调查古月红那案子去了?”霍恬恬并不想自找麻烦,但是,她总觉得这事跟表舅舅有关系。   表舅舅失联了,大哥也忙得顾不上老婆孩子,肯定是因为毒贩子的事。   谢玄英没说话,那就等于是默认了。   霍恬恬心里有数了:“大哥,我是一直尊敬你们缉毒警的,也知道你们没办法在家庭和国家之间做到两全。不过大哥,既然这样,那你就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当初嫂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干这个的,你又没有藏着掖着。你再给她点时间,让她慢慢学会习惯,以后就不会再闹了。”   “要是习惯不了呢?”谢玄英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况。   霍恬恬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那就两条路,要么离婚,要么你从事别的行业,迁就她。”   但是霍恬恬知道,大哥是不可能放弃缉毒事业的,再说了,他想放弃也不行,毒贩子早就恨他恨得入骨了。   他要是做回普通老百姓,连拔.枪自保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玄英坐在院子里,沉思了很久,等霍恬恬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才问了一句:“小妹,你能告诉我妹夫为什么一定要让两个孩子跟你姓吗?”   “他怕我没有安全感。”霍恬恬回头,看着月色下神色憔悴的大哥,头一回觉得,张娟也许不是良配。   谢玄英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你快去休息吧,我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是一整晚。   脏衣服脏褥子脏布脏毛巾……一夜的功夫,兄妹俩全都洗干净了。   谢钟灵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无限感慨:“妈呀,咱妈真是够辛苦的,我才洗了一晚上就受不了了。”   谢玄英也有同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妈被囚禁那么多年,本来身体就不好。”   “那你别光说不做啊,找保姆去吧。”谢钟灵困死了,看了眼侄女,便让霍恬恬把她传送回去了,她要睡觉。   她迷迷瞪瞪在郑长荣房间出现的时候,才发现郑长荣早走了。   这人真有意思,五点就起来避嫌了。   小妹遇上这么好的男人,真是福气。   谢钟灵哈欠连天的出去,想起老谢还没回去看看孙女,便问了问霍恬恬。   霍恬恬有她的道理:“今天授勋啊,我怕他打瞌睡,影响不好,就没有告诉他。”   “也对,小妹,那我补觉去了,有事你下午再找我。”谢钟灵回到四合院,倒头就睡。   霍恬恬哭笑不得,难为二姐了,居然当了一晚上洗衣工。   这边谢玄英做了早饭,端着热乎的小米粥敲响了霍齐家的房门:“妈,你再喂喂看,我去找奶妈和保姆。”   “玄英啊,找奶妈做什么?娟子有奶,我看她衣服都湿了。”霍齐家打着哈欠,抱着孙女儿出来,“对了,孩子名字还没取呢,叫什么好?”   “叫梦凰吧,跟甜甜家的闺女用一个字。”谢玄英笑笑,抱了抱胖得压手的二女儿。   “谢梦凰?也行,跟梦龙的名字一个格式的。”霍齐家接过小米粥,准备喂孙女。   谢玄英摇摇头:“不,张梦凰,妈,老二跟娟子姓。您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随便你们,我不掺和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我只负责出钱出力。”霍齐家继续打哈欠,困的。   年纪大了,稍微熬点夜就吃不消。   谢玄英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老妈额角冒出来的白头发:“妈,谢谢你。你辛苦了,我去找奶妈和保姆,这样你能好好安享晚年,想去学校当老师就去吧,我知道你是因为娟子才留在大院这边的,其实你想去广州陪小妹。”   “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陪谁不是陪,再说了,我照顾孙女那不是应该的嘛。”霍齐家没想到被儿子看穿了心里的想法。   是啊,她拼命赚钱,就是想弥补老大老二分不到遗产的缺憾,怕他们恨上老三。   所以她努力赚钱,赚大钱,这样三个子女全都能分到不少,自然就消弭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到时候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抛下这边的事情,让张娟自己去找保姆帮忙,而她就可以去广州找个大学任教了。   虽然她不是学医的,可她也能去医学院教一些公共课程啊。   这有什么的。   到时候母女两个一起,多好。   谢玄英笑笑:“妈,你不用瞒我,我心里有数。你想弥补小妹,我又何尝不是呢。好了妈,你再辛苦一会,我这就去找人过来。”   霍齐家没再阻挠。   也好,让奶妈和保姆来吧,她也不想再当老妈子了,累。   两个小时后,谢玄英领着大院里的两个小媳妇过来。   一个是陈慧的嫂子,负责奶孩子,照顾孩子;一个是段丽的邻居,负责洗衣做饭,伺候张娟坐月子。   两人工资都是一个月五十,柴米油盐的开销给了一百,一共二百一个月。   两个人照顾张娟和孩子,应该足够了。   谢玄英手头钱不多,只付了一个月的工资。   他去屋里看了看张娟,发现她还是绷着脸不想说话,便自顾自说道:“想吃什么直接跟她们说,学校那边我会给你再请一个月的假,你好好养身体。”   说完,谢玄英便准备走了。   没想到他刚起身,张娟便攥住了他的手:“别走。”   “我还有事,等我忙完手头这个案子,一定回来陪你和孩子。”谢玄英不确定哪天能结案,只能给了个不确定的承诺。   张娟搂着他的腰,不肯撒手:“你带我去北京吧,我去北京坐月子,我不想跟你分开。”   “不行,太危险了,起码等我手里这个案子结了再说。”谢玄英拒绝了她,“我知道你担心那些女生接近我,所以我学习甜甜他们,让孩子跟你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吗?”   “我不要孩子跟我姓,两个孩子干嘛要分开姓?我不要!”张娟反应激烈,她死死地抱着谢玄英不肯撒手,“姓是虚的,你的人才是实在的,我就是要去北京,我不要留在大院了!”   “娟子,你别闹!”谢玄英头疼死了,拉扯之下,身上的伤口迸裂了,沁出殷红的血,染红了腰间的布料子。   张娟很快意识到脸上湿哒哒的,黏糊糊的。   她猛地抬头,注意到了谢玄英腰上的伤,猛地撕开了谢玄英的衬衫:“你……你又受伤了?这是第几次了?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你能不能多为我和孩子想一想?”   “对不起娟子,我下次注意。”谢玄英把衣服扯上,蹙眉观察了一下伤口,真倒霉,怎么就裂开了呢。   张娟又要哭了。   他知道她是心疼他,可是做警察的哪有不受伤的。   自从他们两个的小金库被偷,他就去北京的缉毒大队做了个不在编的所谓的线人。   说是线人,其实干的活跟警察没差,要不然人家为什么给他一个月三十块钱的辛苦费。   这才是他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能养家糊口的原因。   张娟知道后闹了一出,后来被他用频繁的夫妻生活给压下去了。   结果用力过猛,弄坏了套子,要不然,还真不会有老二了。   现在,谢玄英又要面对同样的问题,可他却不能继续用老法子解决了。   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你在坐月子,不能哭,听话。我答应你,等这个案子结了,就不做这个线人了,我们先把书读完,等正式工作了再说其他。”   “真的?”张娟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衬衫,“那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再走。”   “我去北京处理,不能让人知道我回来了。”系统的事谢玄英还瞒着张娟,只能撒谎,“万一毒贩子知道了,会害你和孩子的。”   张娟无奈地点点头:“好,你去吧。”   霍恬恬把谢玄英传走后,过来问霍齐家要户口本:“妈,长荣那边快完事了,我跟他一起去看看四合院,要是有合适的,给你和爸买一套养老。”   霍齐家听说她要买房,把第三笔稿费拿了出来:“这里是六万,你先别忙给我们买,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单独买一套记在你嫂子名下,这笔钱你和你二姐也有,你自己拿出等额的出来跟你二姐分了,至于你们是买房子还是干什么,妈不会干涉的,剩下的你再考虑其他。要是不够,那就回来跟妈说,等妈过阵子补给你们。”   “妈!买给我做什么?”张娟有些惊讶,就算买给他们两口子,不应该记在谢玄英名下吗?   霍齐家笑笑:“妈知道你心里没有安全感,总想着生个儿子绑着玄英。妈也劝不动你,妈只能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有没有儿子,你都是玄英的媳妇,是妈的儿媳,是妈两个孙女的妈。这房子你收着,就算你和玄英哪天过不下去了,妈也不会要的。就当妈花钱买你一个安心吧。”   张娟咬着唇,羞愧难当。   霍恬恬觉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拿上钱走了。   临走时问了问:“对了妈,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老谢调去北京了,你跟他分开不合适吧?”   “不用,我暂时不想去北京,地方你看着选就行。”霍齐家准备给女儿一个惊喜呢。   等霍恬恬走了,她便准备去广州找个大学应聘了。   虽然已经开学两个月了,但她不怕,反正肯定会有女教师怀孕生子,她就先当个代班老师好了。   霍恬恬刚走,张世杰便领着梦龙过来了。   霍齐家拿上东西,去六号院忙活。   张世杰看着憔悴的女儿,叹了口气:“哭什么,没叮嘱你少吃点吗?你那个姑妈就是好心办坏事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爸,你带梦龙去北京吧,我出了月子就去。我不放心玄英一个人在那边。”张娟还是没有安全感,总担心自己长期不在身边,会让别的女人得了便宜。   张世杰琢磨了片刻:“好吧,不过这么一来,那苗金花没人看着了,你得等我跟裴远征交代了再走。”   “要几天?”张娟泪眼朦胧的,自己不能去北京,说什么也要让女儿过去,好提醒谢玄英她的存在。   张世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他失联了。你等我去问问小霍,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霍恬恬已经去广州了,坐的车,抱着猫蛋儿。   张世杰只能让霍齐家帮忙传话。   霍恬恬正发愁联系不上表舅舅呢,现在来问她,她上哪里知道。   只得说等自己到了广州问问韦昊。   而此时,裴远征手里拿着枪,对准了区美心,可他身后,区英达却也拿着枪,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谁的子弹更快?   没有人知道。   但是裴远征知道,他还不想死。   还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在等他回去。   他只得跟区英达谈条件:“咱俩一起把枪扔了,怎么样?”   “好啊,一起扔,三,二——”区英达笑着倒计时,却耍了个滑头,刚数到二,便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枪响,有人倒在了血泊里。 第310章 第310章豪门惊梦(一更)   事情要从一个半月之前说起。   裴远征当时手头有好几件事需要调查, 第一就是毒贩子的行踪,第二就是区家到底在搞什么鬼,以及他们跟毒贩子之间的联系, 第三, 就是马幼珍接触到毒品的渠道和与之有关联的人。   因此, 他去找了几趟马幼珍。   刚开始去的时候, 马幼珍正当毒瘾发作,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三次去的时候,马幼珍明显是度过了最难熬的时期,已经可以清醒地跟他说话了。   但是等待他的, 却是马幼珍的一个大嘴巴子。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以为裴远征跟龚轲一样, 在利用韦昊。   裴远征没还手, 反倒是挺欣慰的:“挺好, 你看到我和她住在一起, 想的不是别的,而是维护她。看来你对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废话, 我对昊昊当然是真心的。你快点离开她, 不准你逼她生孩子, 不准你囚禁她!你要是不听,我就跟你拼命!”马幼珍气得浑身发抖。   裴远征不想激怒她, 便点点头:“好,没问题, 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弄来的牛轧糖,我就放了她。”   “我……这东西不是我买的, 是我爸过生日,亲戚送的, 他不爱吃甜食,我妈牙口不好也不能吃,就给我了。我哪里知道是毒品啊。”马幼珍想到这事就冤枉死了。   裴远征看她不像是在撒谎,便问了问那个亲戚的名字。   这一问,裴远征傻眼了:“冯薇?那不是甜甜的同学和室友吗?”   “对啊,是她带过来的。”马幼珍想想有点后怕,赶紧补充道,“你是不是怀疑她接触了毒贩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最内向了,胆子也小,怎么也不可能是她,她肯定是不知情的。”   裴远征只好再去调查冯薇。   这一查,便查到了羊丽华身上。   原来这羊丽华缺钱养活孩子,之前在学校招摇撞骗还有人买账,后来她回回考不过霍恬恬,仿制人家的衣服也是针脚丑陋,不伦不类,渐渐地,便不再有人上当了。   加上她的一号狗腿子许倩被揭发是靠许佳透题考的大学,被学校开除了。   所以羊丽华现在真的是穷得叮当响了,而她又要养活孩子,怎么办呢?   就在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明天和饿死哪一个先来的时候,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找上了她。   她并不知道那牛轧糖是毒品,只知道对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帮忙把牛轧糖带给冯薇,让冯薇拿去给马幼珍的爸爸做生日礼物就行。   一次辛苦费就是三十,羊丽华没有道理拒绝。   这么一来,马幼珍便通过这么一个弯弯绕绕的渠道,接触到了毒品。   裴远征调查清楚一整个关系链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肯定有马幼珍的亲戚出卖了她家的情况。   否则的话,只是一包牛轧糖,墨镜男人到底哪里来的把握一定会被马幼珍拿去吃,又哪来的把握一定可以借此接触到裴远征?   这件事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贩毒,而是要污染裴远征身边的人,好让组织上怀疑他,堤防他,放弃对他提供支援和保护。   而这个马幼珍,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裴远征的女朋友,自然就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这个毒计并不高明,但是很成功。   很快就有人把这件事捅到了首都那边,裴远征为了自证清白,同时又不想拉其他人下水,便单枪匹马,孤军深入。   连朱进和夏晴他们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等朱进接到电话的时候,收到的却是裴远征倒在血泊里,刚被送去抢救的消息。   *   霍恬恬回到广州的时候,当地的电台广播里正在插播一条新闻。   主持人说的是粤语,所以她只能半听半猜,勉强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黄埔,枪击,香港富商。   车子摇摇晃晃进站,司机把腿上的收音机关了,免得检查的时候抓住他一心二用做文章。   霍恬恬抱着猫蛋儿等别人走了才下车,她蹙眉打量着那只收音机,在心里问猫蛋儿:“你听懂了吗?是说香港富商在黄埔卷入一起枪击案吗?”   “好像是的,等等,小寿带发了个视频过来,你看看。”猫蛋儿赶紧接收了消息。   霍恬恬打开一看,原来是裴远征在医院里抢救,多个医生围在手术台前,无影灯下,裴远征那一张脸毫无血色,惨白一片。   霍恬恬吓出一身冷汗来,赶紧问了问寿带鸟地址在哪。   下车后便赶紧去学校工作站通知韦昊和夏晴,三人一起骑车往黄埔那里的岭南医院赶去。   到了地方,却见守在手术室外的居然是龚轲和朱进,旁边还有两个警察,似乎正等着手术结果回去复命。   龚轲见到韦昊,很是雀跃,下意识想过来跟她说话,却被韦昊躲开了,她盯着那紧闭的手术室门,看向了朱进:“你是裴先生的同事吗?他伤到哪里了?会不会死?”   “不清楚,半个小时前龚轲发现了他,给我打了电话,他说这是裴叔之前交代过他的号码。”朱进看了眼夏晴,神色淡淡的,竟看不出什么波澜。   夏晴没点点头,扶着霍恬恬,安慰她:“吉人自有天相,裴叔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怕。”   霍恬恬看着紧闭的抢救室大门,犹豫再三,还是去找医院的负责人要了一套无菌服,要求进去帮忙。   那负责人原本是不答应的,直到他看到龚轲过来说情,这才点了头。   韦昊见状也想跟进去,可是龚轲没有松口,那负责人便也没有答应。   韦昊蹙眉,狐疑地打量着龚轲:“你挺能耐啊,连医院的人都听你的?”   “合作关系。”龚轲卖了家里的一些古董,正经成立了进出口贸易公司,刚刚帮助医院引进了几台先进的设备,当然在这边能说得上话。   韦昊并不知道这些,只当龚轲还在造船厂上班。   这会儿龚轲不愿意解释,她当然无从知晓。   龚轲反问道:“你进去做什么?你这么关心他?你怎么不问问孩子好不好?”   是啊,她很关心他,不关心孩子,不可以吗?   被威胁和囚禁生下的孩子,指望她能有什么感情呢?   韦昊不说话,背过身去,眼中噙着泪,站在手术室门前焦急地等待着。   霍恬恬进来后,主刀医生只看了她一眼,便默许了她的存在。   旁边的助理医师倒是问了一声:“谁让你进来的?”   “你们院长。”现在不是低调的时候,霍恬恬直接自报家门,“我是霍齐家的女儿,伤者的外甥女,77年高考状元,中山医学院临床医学一班的霍恬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原来是你,伤者手里攥着一张纸条,看起来好像是给你的。”助理医师点了点头,让护士把那纸条拿给了霍恬恬。   霍恬恬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甜甜闺女,要是舅舅回不来了,你记得告诉你韦昊姐姐,让她找个年纪相当的男人,好好结婚过日子,白头到老。   霍恬恬看着这张纸条,泣不成声。   她握住了裴远征的手不肯松开,就这么站在旁边,默默地陪伴着。   那负责监测心电图的护士忽然咦了一声:“伤者还有意识,心跳有起伏了,小同志,你就这么握着,别松手。这种时候,亲人的陪伴也许是他求生的最后一丝动力了,你可千万别撒手。”   “嗯。”霍恬恬没动,却在不断用意识跟猫蛋儿交流沟通。   “宿主,我问过了,寿带鸟是看到了赤练的尸体,然后顺着气味追踪到的舅舅,它在舅舅倒下之前几秒到达了枪击现场,那区英达身边也有穿越者帮忙,怪不得舅舅会吃亏,对方的系统具体有什么功能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很清楚,舅舅的那些蛇不是对手。”猫蛋儿心惊胆战的。   霍恬恬蹙眉,对方这么厉害的吗。   “那寿带鸟还看到什么了?”霍恬恬现在特别担心,舅舅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对方并没有补刀,说不定是故意的。   目的就是引出裴远征身边更多的中调部成员。   这么一来,朱进和夏晴他们也都危险了。   猫蛋儿回道:“它还看到,区英达同时还掏出了一把枪,击中了区美心的心脏,试图伪装成舅舅动手。”   “什么?看来区家兄妹不是一条心嘛。”霍恬恬松了口气,敌人有破绽就好,有破绽就好下手。   猫蛋儿也松了口气:“好在舅舅也不是全无准备,赤练虽然为了保护他战斗死了,但是眼镜蛇却一直藏在了他的裤管里头,所以区英达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被眼镜蛇咬了。也就是说,区英达打出去的两发子弹都歪了。”   “区美心死了吗?区英达又在哪?”霍恬恬准备先下手为强,最好把区美心救活了,让她跟区英达狗咬狗。   估计这兄妹俩是为了家产继承翻的脸,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很正常。   而区英达动手的那个画面,正好被寿带鸟拍下来了。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要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区美心看到这个画面就好了。   不过现在不急,现在先找人。   猫蛋儿问了问寿带鸟,回道:“区美心没死,正在隔壁抢救,区英达中毒昏迷,被他的手下带走了。”   “那你和寿带鸟在门外守着,我允许你找夏晴说话,找个隐蔽的角落就行,快点,把这些消息全部告诉她,让她组织人手第一时间把区美心带走。”霍恬恬的工作站也可以让人养伤,只是这么一来,似乎要把学校牵扯进去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把区美心送我出租房去,我们自己来给她治疗,后期需要的医疗器材和药品跟我说,我去找曹院长筹备。”   “对了,郑有为呢?郑锦绾呢?”霍恬恬看着不断输入舅舅体内的血液,终于想起了这对再次被她遗忘的母子。   猫蛋儿很感慨,回道:“郑有为为了自保,成了区英达的走狗,区美心就是被他骗出来的。”   哦?有趣,事情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那那个有系统的人是谁?”霍恬恬的逆反心被激发起来了,好啊,有系统了不起?我也有!   猫蛋儿说了个名字,霍恬恬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不敢相信:“什么?居然是他?” 第311章 第311章授衔,再买四合院(二更)   要问这世上谁最恨裴远征和龚轲, 除了严世清,大概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但是严世清是不可能对龚轲下手的,原因很简单, 龚轲正在努力赚钱抚养韦坤。   万一韦坤是严世清的儿子, 那么严世清杀了龚轲的话, 这孩子就得他亲自照顾了。   但是他没钱, 所以龚轲不能死。   就算这孩子真的是龚轲的, 严世清也不急着现在就弄死龚轲,毕竟孩子的妈是韦昊。   只要他心里还有韦昊,就不可能不顾韦坤的死活。   而韦坤跟着龚轲, 无疑是最好的,龚轲脑子灵活, 人脉也广, 加上齐应祯为了弥补他, 少不得给他开一开方便之门, 所以他的进出口商贸公司很是成功。   严世清心里最恶毒的计划,就是等龚轲把钱赚够了, 再弄死他。   所以, 现在他只能把怨恨发泄在裴远征身上。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舅舅跟韦昊在一起的?”霍恬恬不理解, 更不理解的是,他到底从哪弄来的系统。   猫蛋儿只得叹了口气:“那我就不知道了, 估计他跟踪了韦昊吧,反正韦昊每天进出学校, 想跟踪她不是易如反掌吗?至于系统,我更不清楚了, 我叫小寿带去调查了,你别急。”   “有一点可以确认, 他以前是没有的。”所以严世清应该是最近才有了这个东西,要不然,他不可能一直在韦昊面前处于被动,像个怨夫。   猫蛋儿非常认同这个观念。   霍恬恬陷入了沉默,不断回忆着严世清身上的蛛丝马迹。   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工作站那边,当时龚轲快来了,不得不叫严世清离开。   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接触了什么人,全都是未知数。   早知道给他安个监视器好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只能亡羊补牢。   霍恬恬盯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握着舅舅的手,手腕上那条空间手链格外的引人注目。   她忽然想起夏晴跟她开的玩笑,那天把她空间手表送给夏晴,夏晴问她能不能把人装进去。   就是这么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给了霍恬恬福至灵心的点子。   为了跟严世清周旋,她准备让舅舅诈死,躲进手链里面,等严世清露出马脚再说。   甚至连区美心都可以藏在她的手链里面。   所以,她叮嘱猫蛋儿:“赶紧的,我买了两个人体模特丢在了工作站里头,你让夏晴去取了放进空间手表里,然后到抢救室来,手术一结束就替换掉区美心和舅舅。”   猫蛋儿被自家宿主大胆的计划惊到了:“这样能行吗?”   “能行,我买的是有头发的,等会白布一盖,只看到一个脑壳,好糊弄,等到了停尸间,你叫眼镜蛇跟过去拦着,别让人进去。至于警察那边,我去谈。”段队长还欠她和郑长荣一个人情呢。   那六花湖里的尸体悬案,陆陆续续都在侦破,论功行赏的时候,都算在段队长身上了,可是这人知恩图报,每次案子有了进展,都会报纸上刊登的报道后面加上一句:再次感谢那位军官和他爱人的帮助,没有他们,这些枉死的人就没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如果霍恬恬去找他帮忙,做个假的验尸报告,应该问题不大。   到时候赶紧把假人烧了,彻底坐实了区美心和裴远征死亡的消息,事情就稳了。   只是段队长的负责区域是越秀区,手伸不到黄埔区来,所以她得赶紧行动,让人去把段队长找来,由他出面,找这边的刑警队长帮忙。   她把这个事儿交给了贺超去做。   贺超正在工作站做研究记录,脑子里响起霍恬恬的声音时,他立马停笔站了起来。   看了眼角落里沉默寡言的郑毅,贺超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肩膀:“过来,帮我把这个做完。”   郑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但也不说话。   两个闷葫芦视线交汇,读懂了彼此的意思,便这么默契地分开了。   贺超去找段队长,郑毅留下来帮他做完这个超声波实验。   贺超刚到工作站门口,便看到了正在跟孙强吵架的温清风。   这两人动不动吵架,真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贺超顾不得这么多,直接拽了拽温清风,把他请过来帮忙。   “你先去黄埔区,稳住那边的警察,让他们等一下段队长,我去找人。”贺超简短地把事情跟温清风说了一下。   含糊掉了不能泄密的部分,只说霍恬恬的舅舅被贼人所害,为了保护他,霍恬恬准备让他假死转移,但是那边的警察很敬业,正在调查相关人员,希望温清风过去拖延一下,别让他们好心办坏事。   温清风恍然:“你倒是挺信任我的。”   “根正苗红,不信不行。怎么样,愿意帮这个忙吗?”贺超连夸人都是简短有力的。   温清风被夸得不好意思,笑了笑:“没问题,我这就借个自行车赶过去。”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各自忙碌。   很快,事情照着霍恬恬的计划顺利进行了下去。   夏晴穿上无菌服准备进来的时候,韦昊哭着要跟进来。   夏晴不想她坏事,只得在她脖子后面劈了一掌,把她弄晕了。   “龚轲同志,帮忙照顾一下韦昊好吗,谢谢。”夏晴心说裴叔莫怪,这个时候,顾不得什么情敌不情敌了,起码龚轲不会害韦昊,就让他照看一会儿吧。   龚轲自然没有意见,等他扶着韦昊坐在了候诊椅上,夏晴这才推开门进去了。   “怎么样,能救吗?”夏晴也是头一回看到裴远征这么苍白这么病弱,像是纸糊的一样,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霍恬恬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断给他鼓劲。   她没有说话,只是含着眼泪盯着那边忙着缝合伤口的主刀医生。   主刀医生看了眼夏晴:“又来一个,也是院长同意的?”   夏晴不废话,直接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我是中调部的调查员夏晴,现在开始,你们全部听我的。”   这可比什么解释都好使,那主刀医生看着印有国徽的徽章,立马点点头说明了情况:“伤者很幸运,子弹要是向左偏离一公分,那就彻底没救了,还好没伤到动脉,现在我已经把子弹清理出来,正在进行缝合,患者还有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要是熬过去,那就没事了,要是熬不过去,那就……总之,我尽力了。”   “好,辛苦了,请继续吧。”夏晴在旁边等着。   手术很漫长,以至于霍恬恬本来约好了今天跟郑长荣一起看房子的,也顾不上了。   她叮嘱了郑长荣一声,郑长荣不急,说是买了明天的机票,还有时间。   霍恬恬想起授勋的事,问了问。   “上面对于恢复军衔制的分歧很大,目前而言,主张恢复的一派声音更大一些,不过具体的章程还没商量妥当,所以这次授勋,只是给的虚衔,要等上头正式商量通过了,下达了恢复军衔制的文件,才能落实。到时候我的工资可能会涨一些。”郑长荣今晚没睡在招待所,而是来四合院看了看。   谢玄英正在给自己换药,正好他来帮个忙。   霍恬恬没听明白:“那你到底是什么虚衔啊?”   “海军大校。”郑长荣有些遗憾,要是舅舅没出事,媳妇就能过来跟他一起庆祝庆祝了。   三十二岁的海军大校,这可是相当难得的成就。   霍恬恬惊呆了:“我还以为最多是上校,看来你的电子对抗很成功啊。”   “嗯。”郑长荣知道媳妇心里是开心的,只是表舅舅还在抢救,两人不好在这个时候喜形于色,便安慰道:“你别急,等我回去了仔细跟你说。”   “嗯,那我爸呢?”霍恬恬也很关心老谢。   也不知道老头子退休之前能不能风光一把。   郑长荣说了个军衔,霍恬恬松了口气:“他一定很开心吧?有没有跟你一起来四合院看看大哥?”   “嗯,他在二姐那边呢,帮二姐熬药。”郑长荣把药上好了,叫谢玄英起来包纱布。   谢玄英还挺感慨的:“小妹,妹夫照顾人的本事真是一流的,你看他给我打的纱布结,真好看。你说他这么细心周到,为什么偏偏长得五大三粗的,简直就像是一个矛盾结合体,恐怕全中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五大三粗的好啊,有安全感。”霍恬恬也见过那种细皮嫩肉的男人,长得阴柔,为人仔细,可她不喜欢那样的。   她就喜欢郑长荣这样的。   谢玄英笑笑:“也对。舅舅那边你费心了,我这边晚上还得出任务,等我忙完了去看他。”   “不用,我要把他藏起来了,他一直替我挡在了最前头,是时候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了。大哥,今天开始,他手上的接力棒就交给我们年轻一代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也不要瞒着我,免得我失去判断。舅舅就是太喜欢大包大揽了,但凡他透点消息给我,他都不用受这个罪了。”霍恬恬拒绝了大哥,这时候还是不要回来了。   免得打乱她的计划。   谢玄英沉默了良久,他问道:“你就这么决定了?不问问妹夫答不答应?”   “他会答应的,因为他也不是怕事的人。”霍恬恬握紧了舅舅的手,“舅舅为我们做得够多了,我们不能一直躲在后面,什么都让他一个人扛着。”   “嗯,我没意见,媳妇儿,你的决定很正确,我支持你。”郑长荣也知道,早晚躲不开的。   这副担子,早就该从老一辈的手里交付到他们肩上了。   他和他媳妇,都不是畏缩不前的人。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大院那边的父母和孩子们。   郑长荣给谢玄英包扎完,立马出去找了个供销社,给孟正阳打电话。   “表哥,即日起,大院戒严,没有期限,请务必增加门岗和巡逻的人手,时刻注意可疑之人,等我回来咱们做一个全面的排查。”大院这边必须牢不可破,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大胆地去跟媳妇对抗这些不法分子。   孟正阳心里有数,让他不要担心,有他在,不会出乱子的。   夜里一点,手术结束,一切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为了保密,夏晴在替换裴远征之前,把抢救室里的医生全都请了出去,让他们在门口等着。   等她和霍恬恬把假人替换上去,又把裴远征转移到了空间手链里头藏了起来,这才推着手术车过来,让医生们出去做做样子。   韦昊还在昏迷,龚轲看了眼盖上白布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的窃喜。   他把韦昊架在肩上,想扶着她离开,手搭在她腰上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惊。   似乎是为了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他又坐回了候诊椅上,他摸了摸韦昊的肚子,彻底傻眼了。   他求证一般看向了抢救室,霍恬恬跟夏晴互相搀扶着,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她怀孕了?孩子是谁的?”龚轲瞬间红了眼眶,他想知道,是不是那个盖了白布的男人的。   霍恬恬低垂着眼睑,泪水一滴一滴坠落,她没有理会龚轲,而是走过来扶着韦昊:“夏晴,这里交给你了,我去通知我表哥给来给舅舅操办后事。”   夏晴也在哭:“嗯,甜甜你节哀。”   龚轲狐疑地站起来,想掀开白布看一眼,却被夏晴恶狠狠地拍开了:“人都死了,你想做什么?”   龚轲张了张嘴,见夏晴和霍恬恬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只好作罢。   他跟了出去。   等他一走,贺超便领着段队长来了。   他在走廊门口看到了温清风和警察,这会儿正好一起交接一下这件事。   霍恬恬只当没看见,扶着韦昊,失魂落魄地继续往外走。   刚到医院门口,便看到了蹲在墙角抽烟的严世清。   霍恬恬淡淡地扫了一眼,她不怕这个男人。   她装作毫不知情,继续扶着韦昊离开。   严世清追了上来:“裴远征呢?你哭得这么伤心,他死了?”   “我舅舅死了你很开心?”霍恬恬转身,泪水依旧在坠落。   严世清信以为真,他把烟掐了:“把你韦昊姐姐交给我吧,她这时候最需要人来安慰了。”   “为什么交给你?我不是人?”霍恬恬没理会他的要求,正好,试试他的系统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严世清还没有胆子跟霍恬恬动手,他犹豫了一下,摁住了袖子里躁动不安的蛊虫。   “好吧,那你一个人扶着她不方便吧,我帮你。”严世清斟酌了一下,准备给霍恬恬下个傀儡虫。   这么一来,他既可以把韦昊带走,又不至于跟霍恬恬起冲突伤害到她,两全其美。   霍恬恬没有答应他,她看了眼严世清身后飞来的小寿带鸟,准备兵行险着。   她故意激怒了严世清:“你扶着她?你是她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她怀了我舅舅的孩子?我舅舅虽然死了,可是只要她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她就永远是我舅妈,是我舅舅没过门的媳妇。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韦坤你抢着要养,现在又要接手我舅舅的遗腹子吗?你这么喜欢当乌龟王八蛋,给别人养孩子?”   严世清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实实在在地被冒犯到了。   他很生气,气得青筋暴跳,他烦躁地扭了扭脖子,像是一个即将发作的瘾君子。   脖子上的血管根根暴跳,狰狞可怖。   霍恬恬蹙眉,把严世清的样子拍下来发给了大哥的系统:“哥,他这个样子,是吸了吗?”   “绝对是,你不要激怒他,快走。”谢玄英吓了一跳,他刚刚准备出发。   今晚有个大行动。   他怕自己说的话没有什么威慑力,还找郑长荣告了个状:“快,你说说小妹,让她赶紧走。”   “没事,有我在。”郑长荣的寿带鸟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就在严世清扭着脖子准备发难的瞬间,寿带鸟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上种下蛊虫虫母的纹印:“宿主,严世清的系统是蛊虫系统,小呆呆最喜欢吃虫子啦,我可以下手吗?”   “可以,保护好我媳妇。”郑长荣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小寿带兴奋地扑上去,在那傀儡虫从严世清袖子里飞出来的瞬间,唰地一下飞掠过去,叼起傀儡虫,几下一啄就给啄死了。   死了还不算,还给吃了个精光。   “唔,真香。”小寿带兴奋地在空中盘旋着,“再来一只就好了,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虫子了,这可是严世清用自己的血液喂养的,壳脆肉嫩,简直是人间美味。”   郑长荣笑笑,这个吃货,他叮嘱道:“你小心点,别被他发现了。”   “不会,他很蠢的,他被我跟踪了都不知道,他以为我就普通的小鸟,哈哈哈。”小呆呆不留情地嘲笑起来,“他身上就只剩这一个存货了,不怕。就是可惜了,我发现得太晚了,要是远征爷爷没屏蔽信号就好了。我小呆呆可以多吃几个虫子,吃到撑,啾啾!”   “小呆呆真棒。”郑长荣松了口气,没别的虫子就好,不过他还是不放心,“那他身上的虫母怎么办?”   “我盯着他,等他下次喂虫子的时候,扎他的心,叼出来吃了。不过这么一来,他可能会死哎。”小寿带还不想杀人,毕竟它要是杀人的话,是会算在郑长荣头上的。   郑长荣是军人,也不好直接对平民百姓下手,但是留着严世清,绝对是个隐患。   他琢磨了一下,叮嘱小寿带保护好霍恬恬。   随后找到谢振华:“爸,我要见中调部的负责人,你帮我引荐一下吧。”   毕竟他的海军大校,放在同龄人当中确实出类拔萃,可在首都这里完全不够看。   倒是谢振华,因为调来了海军总部,算是小小风光了一把,是有人愿意卖他这个面子的。   于是翁婿两个连夜去找人。   而霍恬恬,也在这一瞬间见识到了小寿带的厉害。   她看着诡计落空的严世清,笑着说道:“你怎么张牙舞爪的,是想打我吗?我站着不动,你来打。”   严世清气死了,他恶狠狠地看了眼飞走的寿带鸟,咬牙切齿地转身,回家去了。   殊不知,小寿带一直在高空默默地跟踪着。   霍恬恬扶着韦昊,去了出租房。   等韦昊醒来,听到的便是裴远征牺牲的噩耗。   她泣不成声,一度哭得晕厥过去。   霍恬恬犹豫过好几次,想狠狠心告诉她真相,可是不行,严世清体内的虫母还没有除掉,要是他有别的法子控制韦昊的话,舅舅活着的消息一定会泄露。   她只能咬咬牙,做一回铁石心肠的坏女人。   韦昊哭了又晕,醒了又哭,再晕,再哭,一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霍恬恬换下湿透的衣服,去工作站给孩子挤奶。   此时的首都,天刚擦亮。   谢振华走了杨守城的关系,杨守城再去找孟正阳原来的上级领导,那个领导是可以跟中调部说上话的。   于是,弯弯绕绕,翁婿两个在清晨六点,来到了某位负责人的家中。   郑长荣如实汇报了情况,请求批准对严世清的剿灭行动。   那负责人已经得知了裴远征“牺牲”的消息,犹豫了一下,道:“去找路伟,动手的时候让他把人抢救回来,这样就不算草菅人命,只要可以成功去除他那个虫子,他对你们就没有威胁了,不是吗?”   “也行。”郑长荣有数了,中调部不允许动用私刑,但是虫母必须去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动手后及时把人抢救回来。   郑长荣把这个命令传达给了小寿带,小寿带又告知了霍恬恬,霍恬恬却盯着以往任意门打开的位置,一脸的迷茫。   “奇怪,妈你人呢?快把奶拿回去给孩子。”霍恬恬不理解,她都催促了好几遍了,这小窗口还是没有打开。   正纳闷呢,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霍恬恬狐疑地起身,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霍齐家面带微笑,站在了门口。   “妈,你怎么来了?”霍恬恬惊呆了,怪不得任意门一直没开。   “我来当老师,陪陪你。”霍齐家笑着进来,她把门关上,拿起奶瓶:“不耽误给你送奶,我把任意门开在你婆婆房间里就行了。”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霍恬恬很纳闷儿,一点消息没有透给她呀。   霍齐家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本来想明天过来的,不过你表舅出了事,我也不好袖手旁观啊,就连夜赶过来了。你不是把他藏起来了吗?人呢,我来照顾他几天吧。”   “人在这里。”霍恬恬打开了空间手链的口子,“妈,你要进去啊?那区美心也在里头呢。你小心点啊。”   “没事,我有数。”霍齐家还没有把工作定下来,所以她跟霍恬恬约定了一个时间,“两个小时后你放我出来,正好给你送奶回去。”   “好。”霍恬恬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手链里面的人一传送去北京。   试试吧,万一可以呢?   要是可以把舅舅藏在中调部养伤的话,那就放心多了。   她赶紧联系了一下郑长荣,郑长荣还没离开中调部,正好让狗蛋儿把她弄过去。   那负责人一脸好奇,看着凭空出现的霍恬恬,再看看从她手链里面钻出来的霍齐家,目瞪口呆。   “太神奇了,远征真的在里面吗?快,带我进去,一起把他抬出来。”负责人招呼郑长荣一起,把两个伤号都抬了出来。   “这下我就放心了,免得我那半吊子水平耽误了舅舅养伤。陆叔叔,拜托你了。”负责人姓陆,霍恬恬客气地鞠躬。   霍齐家原本想留下来照顾裴远征的,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便跟着女儿女婿一起离开了中调部。   正好,叫上老谢,一家子去看看四合院。   北京的清晨,街头车水马龙。   改革开放的风已经吹了几个月,街头巷尾多了些从前没见过的个体小吃摊位。   一老一少两对夫妻,找了个卖豆腐脑的摊位坐下。   “同志,要咸豆腐脑还是甜豆腐脑?”那老板客气地过来打招呼。   他们这条街是第一条得到正式批准的,进行个体买卖的试验街道。   所以这些老板们脸上都是乐呵呵的,争相要给客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所以这豆腐脑,自然要考虑周全,南甜北咸,两种口味都有。   谢振华和郑长荣要了咸的,霍齐家和霍恬恬要了甜的。   两对夫妻两两对视,忍不住笑了。   好像老一辈的口味也会遗传似的。   那边翁婿两个笑话起了这边的母女两个:“甜豆腐脑简直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这边母女两个不服气,争辩道:“咸豆腐脑才是这世上最离谱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吃。”   “你尝过咸的吗?你尝一口再说。”谢振华不肯低头,非要闹着要霍齐家吃一口他碗里的。   郑长荣倒是没有勉强自己媳妇,但是他媳妇在勉强他。   不得已,他只好凑过来吃了一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霍恬恬挖了一口他的,也一脸的嫌弃。   没办法了,这种事情无法统一,干脆,谁也别嫌弃谁,各吃各的。   两对夫妻又要了两屉小笼包,一人吃三个,吃饱结账,一问,才四毛钱。   “四毛钱?这么贵?”郑长荣惊呆了。   霍恬恬愣了一下,是了,她最近手头的钱太多了,以至于她骤然听到四毛钱,居然觉得便宜得离谱。   可是她仔细算了算,一碗豆腐脑五分钱,一屉小笼包一毛钱,其实一点也不便宜,毕竟这年头城镇职工一个月工资才三十。   按照后世的物价来算,就把这三十当三千吧,那这豆腐脑就是五块钱一碗,小笼包十块钱一屉。   好贵。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她倒不是缺钱,她只是好奇:“你们这里的物价这么贵的吗?我在海岛吃一屉包子只要三分钱。”   “那能比吗?咱这可是首都,我这算便宜的了,隔壁那家,一屉包子两毛钱呢,那才叫贵。”老板听得出来,这小媳妇不是北京人。   不过她身边的两个都是军官,他不敢怠慢,所以说话的时候还算客气。   霍恬恬忽然意识到,这就是改开后第一次物价失控的前兆了。   得赶紧下手,把想买的四合院买下来,到时候可以做兜底的不动产,虽然她和大舅的公司还没有影子,但她不得不提前做打算。   她结了账,不想废话,拉着郑长荣赶紧走:“快,速战速决,买完房子回去,我广州那边的还没付完全款。”   霍齐家也意识到了,这条街只是试点,物价就这么离谱,等到了全国市场开放的时候,必然乱象频生。   所以,要下手确实要快点。   他们回到四合院,找到了正打着哈欠熬药的谢钟灵。   她为了调理身体,可真是受罪得很。   见到爸妈和妹妹妹夫都来了,她还挺开心的,赶紧过来招呼。   “买四合院?我打听过了,是有几套急于出手的,那是电视机厂手里的房子,他们要引进国外的彩电生产线,所以要把手里的四合院全部卖了,让职工住到新盖的筒子楼里去。因为卖得急,所以价格不是很高,一套一万五就能拿下来。你们要买几套啊?”谢钟灵不知道自己老妈的稿费那么夸张,也不知道小妹手里攥了那么多钱。   所以当她听到“五六套”这个词儿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吧,家里有这么多钱吗?”上次买下这套,还是三家东拼西凑的呢。   霍恬恬笑笑,告诉了她一个数字。   谢钟灵惊呆了,赶紧去把药喝了,换上一身衣服:“走,我带你们过去,我爸和妹夫就别去了,不合适。”   郑长荣也确实没时间去了,他等会要上飞机回去了。   临走时问了问霍恬恬:“狗蛋儿给你留着吗?”   “留着吧,等我和妈回去了,再开个小窗把它逮回去。”霍恬恬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证件,齐的。   于是母女三个一起往那电视机厂去了。   最终以一万五一套的价格,把剩下的六套全拿下来了。   一共花了九万块,其中霍齐家的六万全部用完了,兄妹三个一人一套,她和老谢留一套养老。   剩下两套,是霍恬恬自己掏钱购买的,一套给老太太,一套给孩子们。   六套房子的户主分别是:张娟,谢钟灵,霍恬恬,霍齐家,郑锦绣,霍恬恬和四个孩子。   至于为什么不写配偶的名字,张娟那个是为了安抚她,谢钟灵这边也不知道跟胡伟民能不能走下去,毕竟两人没有孩子,说不准胡伟民会不会动别的心思。   而霍恬恬和霍齐家,因为配偶是军官,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特地没有写。   并不是为了提防他们。   而老太太的不写白志毅的名字,其实是因为白志毅分家是跟着郑长宏过的,霍恬恬藏了私心,不想到时候让郑长宏惦记上这套房子。   所以,她准备把这个事儿只告诉老太太,就不跟白志毅说了。   当然,养老问题上,她是不会抠门的,只要白志毅好好照顾孩子,她也不介意将来在广州买套房子给他。   最后那套写上四个孩子,霍恬恬是想留着以后卖了给孩子们做结婚储备金的。   忙完这些,她跟霍齐家回到了广州,再把狗蛋儿从小窗里抓回来,重新开个小窗,丢大院去了。   第二天,霍齐家告诉了霍恬恬一个好消息,她要来医学院任教了。   “你教什么啊妈?”霍恬恬还挺好奇的,这边可没核物理相关的专业啊。   霍齐家笑笑:“教马原。”   “哈哈哈,妈,你学过吗?”霍恬恬笑得肚子疼,她想象不出来,一个科学家来教政治课,那是什么画面。   这不是屈才了吗?   霍齐家却很得意:“学过,自学的,反正是代课老师,管那些做什么。”   霍恬恬想想也是,拿上钱款和合同,找孟家栋付尾款去了。   没想到,还真被卢菲菲猜到了,那孟家栋听说孟正阳不肯见面,当场反悔,说那几处院子不卖了。 第312章 第312章着了她的道儿(一更)   天气不好, 阴沉沉的。   霍恬恬坐在孟家栋的厂长办公室里,看着昏暗天光下面露不快的男人,起身准备离开。   孟家栋还以为自己的威胁会有效果, 没想到霍恬恬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他傻眼了, 这法子好像对这个女人不好使?   但是她如果就这么走了, 那这几处院子怎么算?   厂子里的钱还没凑够, 难道还得倒贴一笔不成?   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 让孟家栋下意识站了起来,喊道:“你的定金不要了?”   “要啊,为什么不要?合同上不是写了, 退还押金,双倍赔偿。孟厂长这么想白送一笔钱给我, 我不要白不要啊。”霍恬恬打开门, 微笑着回眸。   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愉快。   这让孟家栋很是摸不着头脑, 该死的, 她怎么会这么开心。   他不理解,她不会真以为他会兑现承诺吧?   厂子里凑的钱都准备拿去买设备了, 到时候就算她拿着合同来要说法, 总不能把机器拉回去当钱吧。   所以这事, 孟家栋还是觉得自己有胜算的。   不过他没想到,霍恬恬走了不到一个小时, 便领着一个律师来了。   这人叫李伟生,是谢玄英介绍的, 毕业于华东政法,是广州小有名气的一位律师, 这些年低调得很,直到改开之后才出来做事。   霍恬恬的案子, 是他接到的第一个跟改开后的政策有关的经济纠纷案,他自然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来到办公室后,他直接送了一份律师函给孟家栋:“你和我当事人的经济纠纷案将由我来全权负责,明天我会把相关的文件准备好,孟厂长可不要拒绝应诉,我们会登报进行谴责的,一旦别人知道你的厂子言而无信,拿了别人的定金却单方面拒绝履行合同,你们厂子会遭受严重的信誉危机。还请孟厂长三思。”   那孟家栋看着手里的律师函,很是震惊。   等霍恬恬和那李伟生走了,他赶紧把宋冬妮叫了过来:“你跟那个小霍关系很好吗?去劝劝她,让她撤诉。”   “孟厂长,要去你自己去,这事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厚道,你不应该回避责任。她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的,我要是你,我会客客气气地把房子过户给她,好好发展厂子,将来要是出现什么危机,她肯定会帮忙的。你倒好,直接把人给得罪了,连律师函都发了。都这样了你不赶紧想办法弥补,居然还叫我去让她撤诉,你想什么呢。”宋冬妮不怕他甩脸色,反正工作是齐应祯介绍的,孟家栋没这个胆子辞退她。   孟家栋被宋冬妮这么一说,也有些犹豫,思来想去,他去找了曹彻。   曹彻一听他做了这么不厚道的事,顿时摆摆手:“帮不了帮不了,你要是诚心想跟她打交道,那就痛快地把房子交割了,要不然,你就赔钱,退还定金加双倍赔偿,赶紧的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劝劝她,帮忙说说我那儿子当兵的事,今年秋天要是再选不上,他年龄就超了,以后就没机会了。”孟家栋还在垂死挣扎。   曹彻笑了笑:“你当部队是收破烂的?不是我说你,你为什么非要把那小子往部队送?让他好好在你厂子里上班不行?”   “他要是能好好上班,我至于费这个劲吗?还不是因为他不服管教?没办法,被他妈妈宠坏了,我的话根本不听啊。”孟家栋唉声叹气。   曹彻琢磨了一下:“要不这样,你让你儿子去练体育吧,他不是喜欢打架吗?你让他去打好了,不过你得给他伪造一个身份,要不然,我可说不动省队要他。”   “省队?”孟家栋好奇,打听了一下具体是做什么的。   原来改开之后,国家想加强体育方面的投入,准备在各省选拔优秀的运动员,参与国际上的重大赛事。   孟家栋的儿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要不是犯了事,其实是很适合当兵的,现在兵是当不成了,但要是去省队做个运动员,估计就能把他多余的精力发泄掉了。   加上曹彻有门路,可以帮忙造个新的身份,所以这事就这么说好了。   至于到底让他儿子参加什么项目,曹彻也没谱,总之,去了省队自然会有人进行选拔,要是到时候落选了,再说其他。   既然这样,那孟家栋见好就收,离开之前,曹彻催促道:“你记得赶紧跟人小霍道歉去,把房子交割了,痛快地拿上钱买你的设备去。”   “知道了。”孟家栋出了办公室,往教室走去。   他手里拿着课表和对应的教室编号,一路找到了霍恬恬正在上课的地方。   他也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就那么站在走廊里等了一会。   等到下课,他还没进去呢,就看到霍恬恬抱着一本书出来,神色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他想招呼一声,霍恬恬就跟没看到似的,只管闷头走路。   他赶紧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了工作站,见里面的人全都对霍恬恬客客气气的,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好像真的不该刁难这个女人的。   他看着霍恬恬进了一个办公室,便跟过去敲了敲门,里面居然没人应答,他有些烦躁,一直敲一直敲。   霍齐家正好下课过来帮忙送奶,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孟家栋。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她觉得这人冒犯了自己的女儿,便冷下脸来,沉声道:“这位同志,你想干什么?”   孟家栋敲门的手悬在空中,他愣了愣:“我找小霍同志,请问你是?”   “我是她妈妈,请你不要来打扰她休息,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吧。”霍齐家话音刚落,霍恬恬便把门打开了。   她已经挤好了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孟家栋站在走廊里,回头的瞬间,对上了女人家那娇滴滴的脸蛋儿,阴了一天的乌云散去,阳光从她身后的窗子照进来,打在她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的光芒。   这让面带微笑的女人看起来像个神圣不可侵犯的谪仙,降临凡尘,不过是来体验生活的。   孟家栋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总之,在霍恬恬即将关上门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霍。   霍恬恬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他没有下文,实在是被她美到词穷了。   以至于郑毅经过的时候,下意识从他和半掩着的门之间走过。   他还破天荒地,主动喊了霍恬恬一声婶子,好提醒旁边这个神色孟浪的男人,这可是有夫之妇,别用那种眼神盯着人家。   孟家栋回过神来,红着脸移开了视线,也终于有了下文:“小霍,你撤诉吧,今天的事怪我不好,我会履行合同上的约定,你明天再来一次吧。”   “你指的是退还定金双倍赔偿的约定,还是把三套院子卖给我的约定?”霍恬恬噙着笑,虽然她搞不清楚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不过只要房子能到手就行。   孟家栋被她这灿烂的笑容弄得心里发虚,只得移开视线:“卖给你,你记得带钱过来,我回去了。”   说完,孟家栋便像是逃兵一般,赶紧离开了工作站。   到了外面,他看了眼破开云层照耀世间的艳阳,叹了口气,糟了,自己好像着了她的道儿了。   晚上回到家里,他盯着自己那个追在儿子后头不断念叨让他多吃一碗饭的媳妇,很是看不顺眼,问道:“慈母多败儿的道理你懂不懂啊?这么大人了,你管他吃不吃呢,不吃才好,饿他两顿他就知道厉害了!”   “我怎么慈母多败儿了?你没把他当个宝贝?从小到大,回回他跟人打架,你不都是护着他?哦,现在把他惯出毛病来了,全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他女人姓许,是许佳她老子的亲妹子。   这段时间许佳也在这里,被学校开除之后,她就在她姑父孟家栋的厂里找了个班上着,如今她负责厂里的一个车间,活儿不累,还能耍耍官威,毕竟她手下好几十个纺织女工呢。   她还不知道孟家栋跟霍恬恬之间七绕八拐的关系,即便是知道了,也会向着孟家栋,毕竟是他给了她工作,要不然,她根本没脸回去见她父母。   闻言劝道:“哎呀姑妈,你就别吵了,本来就是你太溺爱表弟了,这么大人了,吃个鸡蛋你还给他剥好,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了。“   她姑妈一听,急了:“哎佳佳,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表弟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你姑父做什么了?整天跟个甩手掌柜一样,他连你表哥的工作都解决不了,还得我到处赔笑脸说好话,他像个当老子的吗?”   “姑父不是说了有个亲戚在部队吗?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去说情?再说了,表弟蹲过牢,本来就不好找工作啊。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整个职工院,只有表弟犯过事,别人家的孩子不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许佳说着,起身去厨房盛饭,“你呀,就别管他了,让他饿两顿,肯定乖乖回来吃饭。”   孟家栋笑笑,这个侄女儿倒是个识相的。   不过他这个媳妇,他是越来越容忍不下去了。   跟念经似的,喋喋不休埋怨个没完。   他看着她媳妇不断张开闭合的嘴巴,脑子里想的却是那门后耀眼阳光里,面容姣好,微笑抬头的女人。 第313章 第313章最好的爸爸(二更)   晚上霍恬恬回到家里, 郑长荣已经到了,正忙着给荔枝洗屁屁上的粑粑。   霍恬恬放下手里的书本过来帮忙:“怎么样,坐飞机会晕吗?害怕吗?”   “还行, 不害怕。”郑长荣指了指床上的一堆布料子, “去选一款最喜欢的, 等孩子百日宴的时候, 让你们母女三个穿一样花色的衣服。”   “那你和两个儿子呢?”霍恬恬很是意外, 没想到他去一趟北京都不忘买布料子。   还真是个一门心思为了老婆孩子忙碌的好男人,太顾家了,简直打着灯笼难找。   郑长荣单手捏了捏毛巾, 给女儿把屁屁擦擦,再换一盆清水换一条毛巾, 重新洗一遍:“我们三个另外选一个花色, 正好, 三个男同志, 三个女同志。”   “哈哈,好啊, 不过你来得及吗?四月一号就是满百日了吧。”就只剩三天了, 时间很紧迫的。   郑长荣笑笑:“来得及, 这次奖励里头正好有七天假期,我又不去别的地方, 就在家里陪着孩子,时间多得很。”   “那好, 我选这个,喜庆。”霍恬恬抓起一块大红底色的布料子, 上面点缀着金色的桂花和满月图案,寓意很好, 而且红黄搭配本来就显得贵气,就这块最合适。   郑长荣也觉得这款不错,应道:“那你把这块留在外面,其他的收起来吧。给,荔枝洗完了,你抱走吧,樱桃也拉了,我还没顾上她呢。”   当爹的不在乎孩子屎尿熏人,只想着尽快把孩子收拾干净。   这份细致入微的父爱,是霍恬恬从小到大最最羡慕最最期待的那种。   润物无声,爱得深沉,真好。   她没忍住,过来抱荔枝的时候,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辛苦了,两个闺女将来肯定都很孝顺,因为她们有世上最好的爸爸。”   “我哪有那么好,整天就知道说好听话哄我开心。”话是这么说,郑长荣的嘴角却是高高扬起的。   他心里得意啊,谁不喜欢小媳妇的赞美呢?   更何况,两个闺女这么可爱,他再辛苦也是甘之如饴的。   便赶紧把荔枝用过的两个盆里的水倒了,盆用干净水冲冲干净,拿去外面走廊下晒着,再把樱桃专属的两个洗屁屁盆拿了进来,先后倒上热水和一和冷水,试过水温之后,他才抓起毛巾,去给樱桃换尿戒子。   “咱妈说想用纸尿裤,我没让,孩子的皮肤这么娇嫩,海岛天气又热,要是捂出尿疹那就太遭罪了。”郑长荣把樱桃拉过的尿戒子抽掉,孩子抱在怀里,去水盆那里的小矮凳前坐下,动作娴熟,老练到叫人咋舌。   霍恬恬也是这么想的:“嗯,大人辛苦一点无所谓,不能苦了孩子。不过四个孩子也确实照顾不过来。这样吧,咱也给段丽的邻居开个工资吧,让她每天过来帮忙把衣服和尿戒子洗了,反正她也要洗衣做饭的。”   “也好,先凑合一个月,等张娟出了月子,就让她来咱们这边帮忙吧。”郑长荣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爹妈只照顾四个孩子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现在大舅还能帮着分担一点压力,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大舅终归是要去美国把遗产拿回来创办公司的,到时候要是所有的负担都压在老头老太太身上,肯定会把他们累坏的。   至于郑采薇,这次王智升职之后,已经赔着笑脸来请她和孩子回去了。   霍恬恬回来之前,这一家四口刚走。   所以还是得找个人帮忙,正好那小媳妇在张娟那边先试用一个月,要是靠得住的话,就直接到他们六号院继续帮忙。   霍恬恬没意见:“行,等会我去说一声。”   到了楼下,却见邱爽居然在这边玩,没带邱丞,倒是带了小女儿弄玉过来。   弄玉还小,不能一直抱着,所以她找霍润家好说歹说,买了一辆霍润家亲手做的小推车,可以让孩子平躺着睡觉的那种。   这会儿弄玉正在小车呼呼大睡呢。   邱爽看着霍恬恬家的两个儿子,越看越是喜欢,她生不出来更多的儿子没关系,那就好好培养女儿,争取跟霍恬恬联姻就是了。   她的算盘打得很好,这会儿正坐在小板凳上,满脸含笑地看着花生和玉米吃芒果。   还时不时拿起手帕帮着擦一擦,真像是在看待自己未来的女婿似的。   见到霍恬恬,她赶紧笑着起身:“回来了。”   “嗯。”霍恬恬走过来,看了看车里睡觉的弄玉,问道,“孩子们的名字都改好了?”   “改好了,我把好听的字列出来,让孩子们自己选的。”邱爽笑笑,她有意卖霍恬恬一个面子,便跟着她往隔壁七号院走去,“大的叫漱玉,老二叫怀玉,老三叫盼玉。送走的那个我说了不算,就没改。”   “挺好听的,等人口普查的时候就这么登记吧,你私下里也别再叫原来的小名了。”霍恬恬还算满意这几个名字,比什么招娣盼娣好多了,也比春花夏朵秋月好多了,那个太俗。   如今这四个名字,一听就是小家碧玉,多好。   她可以想象,孩子一定很喜欢吧。   她笑了笑,找到段丽的邻居,说了说帮忙洗衣服和尿戒子的事。   那媳妇叫刘霜,是个实在人,闻言好奇道:“那你和郑师长的呢?”   “我们两口子的你不用管。其他的你洗一下吧,记得,老头老太太的可以合在一起洗,但是跟我大舅的要分开。孩子的也不要跟大人的混在一起,家里都是有专用的盆和桶的,你跟我过来,我带你认一认。”霍恬恬比较讲究这些,还叮嘱道,“对了,袜子和裤头也不能一起洗,特别是袜子,最脏,要留到最后再洗。裤头就在专用的小盆里面单独洗,能做到吧?”   “是麻烦了一点,不过我明白,是为了卫生,好多妇女同志都有什么滴虫病对吧,要是不分开,会传染给孩子。”实在的媳妇说着实在的话。   霍恬恬纠正道:“滴虫病传染性很强,只要夫妻一方得了,另一个绝对跑不掉。总之,虽然我提的要求有些复杂,不过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只要把衣服和尿戒子洗洗好,一个月给你三十,要是干得好,等过了三个月试用期,我会给你涨工资,就看你认不认真做了。”   “好好好,小嫂子你放心,我一定仔仔细细按照要求来洗。”刘霜赶紧点头。   邱爽跟着回到六号院,简直目瞪口呆。   这一大家子,光是各种专用的盆就好几十个,也不知道怎么买的,估计是靠什么特殊渠道吧,反正光是凭票的话肯定买不了这么多。   她好奇地打量着,洗脚的和洗脸的分开倒是正常,结果还有洗屁的。   除此之外,洗衣服的盆也是各种讲究,邱爽看完,直呼好累:“我家都是泡在一个大红盆里,一把抓,搓衣板上随便搓搓就完事了。”   “那你肯定有妇科病,不信你去医院做个检查。”霍恬恬大胆断言,尤其是袜子跟裤头一起洗的人家,绝对有不同程度的疾病。   邱爽还不信邪,回去后跟魏通嘀咕了起来:“你说那个小霍,这么讲究有必要吗?咱俩不都是好好的?”   魏通正拿着裤头紧锁眉头,闻言叹了口气:“你真这么想吗?你都抓了一个月了,也不肯去看看,一说你就觉得丢人。”   “肯定是天太热捂出来的毛病,我刚买了两条宽松的裤头,换了就好了,再勤用肥皂洗洗,应该就好了。”邱爽不以为意。   魏通却在第二天就去做了个检查,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也有病了,不过男性没有女性的身体构造脆弱,所以往往夫妻双方都有那种病的话,男性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的。   可是他受不了了,邱爽总是讳疾忌医,这么下去他迟早也会有症状的。   他宁可被骂一顿,也不要拖到问题严重的那一天。   查下来果然有问题,他有滴虫性前列腺炎和滴虫性bao皮gui头炎,医生叮嘱他,让他带他媳妇过来一起做个检查,对方肯定有滴虫性yin道炎。   魏通只得硬着头皮求情,让医生开了双人份的药,回去哄着邱爽治疗。   没想到他抓药的时候正好被郑锦绣看到了。   郑锦绣是来买医用注射器的,家里的狗子肠胃不好,总是拉肚子,喂药也不好喂,她准备弄个注射器,拔了针尖,直接捏着狗嘴灌下去。   她扫了眼魏通拿的药,提醒道:“要治得你们两口子一起治,要不然,你拿了药却好不了,白花钱。”   “婶子,我会想办法劝劝她的。”魏通红着脸回去,中午劝说邱爽的时候,果然挨了一顿骂。   “这种病去看多丢人啊,我不是说了吗,用肥皂洗洗就好,你怎么不听呢。”邱爽实在是头疼,这都什么事儿。   还叫她一起做检查,她才不要。   正吵着,霍恬恬过来借擀面杖。   魏通叹了口气出去,邱爽跟了出来:“怎么,擀面杖坏了?”   “别提了,被玉米扔茅坑里去了,我得赶紧在茅坑上加个板子,不然他抓起什么都往里头扔。”霍恬恬实在是无奈,家里孩子太多,老头老太太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偶尔看不住也是正常的。   邱爽去把自家的拿出来,没想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魏通在跟霍恬恬嘀嘀咕咕的。   她有些生气,飞了个眼刀子给魏通。   霍恬恬接过擀面杖,挽着邱爽的胳膊去外面说话。   最终邱爽是红着脸回来的,她不再凶魏通了,还道了个歉。   魏通挠了挠后脑勺:“邪门儿了,你居然真的肯听她的。”   “要你管!”邱爽气鼓鼓的,让他帮自己上药。   这边两口子上药上到一半差点擦枪走火,那边霍恬恬却跟郑长荣相敬如宾,一个在陪孩子擀面皮,一个在一楼西房里笃笃笃地踩着缝纫机,忙得那叫一个认真。   郑长荣就坐在窗口,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院子里的母子五个,笑得合不拢嘴。   当他低着头继续车线的时候,傻小子玉米黏了一身面粉跑了过来,手里举着自己捏的一个小兔子,兴高采烈地嚷道:“爸爸,兔兔!面面兔兔!”   “哎呦,我家玉米真厉害,还会做兔兔呢!”郑长荣把手头的这道边车完,抬起头看了眼,不禁笑得肚子疼。   这叫哪门子兔兔,就是一坨面糊糊上面揪出来两个长短不一胖瘦不等的面疙瘩,就叫兔兔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线头,抱了抱这个傻小子:“哥哥呢,哥哥做了什么?”   “哥哥,哥哥大脑虎!”玉米口齿不清地学了一声。   郑长荣笑着出来看了眼,还真是个大脑虎,脑袋很大的老虎。   “花生,告诉爸爸,你做的是什么?”他抱着孩子坐在了媳妇边上,顺便看了眼旁边婴儿床里的闺女。   闺女真乖,醒着也不哭,只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头顶的玩具。   那是舅爷爷给孩子做的,砍了一根歪脖子树的歪膀子,顶端吊着一个玩具架子,架子是用三根木头交叉着穿在一起的,这么一来就有六个边,每条边上都挂着稀奇古怪的玩具。   要么是钩针钩的小动物,要么就是舅爷爷做的木制手工作品,要么就是竹蜻蜓,竹青蛙之类的。   总之,色彩丰富,品种繁多,两个小妮子都喜欢看。   除此之外,那正中间还挂着一个风铃,风铃下面垂着一根红绸,这会儿正被樱桃握在手里,兴奋地一边蹬脚丫子一边晃动红绸,让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荔枝躺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笑得斯文。   当爹的越看越是喜欢,赶紧让狗蛋儿过来记录下来。   然后才有心思理会被自己冷落的花生。   花生举着手里的大脑虎,口齿清楚地回道:“爸爸,这是老虎,好大的老虎。”   “是吗?那你告诉爸爸,这是什么颜色的老虎?”郑长荣笑着把玉米放下,抱了抱花生。   花生沉思片刻:“白色的。”   “真棒!”郑长荣亲了亲这个聪明娃娃,一看,媳妇已经在包饺子了,便去洗了洗手,“我来帮忙吧。”   “衣服做完了?”霍恬恬其实不喜欢做饺子,太麻烦,但是今天白志毅生日,老家习惯,过生日不爱吃长寿面,喜欢吃饺子。   霍恬恬这个做儿媳妇的,也要表示表示,便把包饺子的活儿揽了下来。   郑长荣拿起筷子帮忙:“还没有,累了,脖子酸,包包饺子休息休息。”   “你管包饺子叫休息啊?”霍恬恬笑着捏了他一腮帮子的面粉,“你别弄了,去陪孩子吧,我来。”   “这么多呢,你要弄到什么时候,我跟你一起吧。”郑长荣不舍得媳妇辛苦,还是坚持要帮忙。   霍恬恬一把夺了筷子:“去陪孩子嘛,老头跟大舅找石板盖茅坑去了,老太太也在忙着做他爱吃的馓子,没人看孩子了,你快陪孩子吧。”   “好吧。”郑长荣也觉得两个儿子继续霍霍面粉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便一手一个,把两个傻小子带去五号院找国平玩儿去了。   不一会,供销社那边的人过来传话,说是学校有人打电话找霍恬恬。   霍恬恬赶紧丢下手里的面粉,又不好把两个女儿扔家里,只好把孩子放进婴儿车里推了出去。   锁上门,她把孩子推到了五号院,拜托卢菲菲帮忙看会,到了供销社,她听完那边的话,直接傻了。 第314章 第314章永远爱你(三更)   韦昊自杀了。   霍恬恬跟郑长荣赔了个不是, 赶紧回了学校。   至于没包完的饺子,只好辛苦他了,好在孟正阳已经回来了, 他跟卢菲菲一起, 过来帮忙照看孩子, 准备晚饭。   霍恬恬回到广州赶到一院的时候, 韦昊还没出抢救室, 夏晴等在走廊里,见到她,赶紧拉着她去旁边说话:“龚轲和严世清都在。这个严世清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你小心点。”   霍恬恬点点头,挽着夏晴的胳膊来到了抢救室门口, 她看了眼严世清, 这个男人似乎有些心虚, 也似乎很忌惮她, 在她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转过身去, 明显是一种逃避的防御性的姿态。   霍恬恬转身, 看向一旁痛苦抱着脑袋的龚轲:“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是不是刺激她了?”   “怪我, 不该这个时候上门求婚的。”龚轲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眶里满是懊悔, “更不该在她拒绝之后劝她把这个孩子拿了。其实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养不活孩子, 她又不肯跟我结婚,拿掉孩子对她才是最有利的。”   “你只是不想帮别人养孩子,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霍恬恬居高临下俯视着龚轲,“你难道不知道, 那是她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可那孩子要是生下来,跟韦坤是有一半血缘的,到时候我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可她又不愿意跟我结婚,你让我用什么身份来帮她养这个孩子?”龚轲痛苦地抬起头来,“我已经花了两天时间劝说自己接受她怀孕的事情,我已经做了让步,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跟我结婚,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了。她不答应,我才劝她把孩子拿了,好好找个男人过日子,看不上我没关系,我不强求。可是她嘴上答应了,转身却……”   “我原本还同情过你,现在我只觉得你自私又卑鄙!你明知道我舅舅没了,她受不了这个刺激,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来找她求婚?求婚不成还劝她拿掉孩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霍恬恬气死了,这个龚轲,还真是没脑子。   想想也对,他要是有脑子,怎么会摆脱不了他爸的控制,跟齐婷在那么一段扭曲的关系里纠缠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把韦昊给害了。   可是他赚钱还挺在行的。   他的聪明才智好像用错了地方。   他自以为是地对韦昊好,可是他根本没有问过,韦昊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霍恬恬气得无话可说,直接把龚轲提了起来,连带着严世清一起,把这两个男人全都搡出去了:“都给我滚,不准再背着我偷偷接近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严世清没有胆子跟霍恬恬叫板,他的下一条蛊虫还没练好呢,等练好了,他才有我行我素的底气。   他默默地看了眼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大步流星地走了。   霍恬恬头疼得厉害,与其这样担惊受怕,不如让夏晴联系一下北京那边。   “你是说,让她去那边跟裴叔团聚?不行,上头不会同意的。”夏晴摇头拒绝,“你想想,跟她有牵扯的男人都是什么身份?龚轲,目前在接触区美心,区美心诈死之后,他的业务势必要跟区英达有牵扯,不管是区美心还是区英达,这都是卖国贼。而严世清呢?严世清已经彻底成了区英达的走狗,比龚轲还离谱。这两个男人都跟韦昊纠缠不清,还有个不明不白的孩子,组织上绝对不会答应的!裴叔的结婚申请批不下来,就是这里卡住了。”   “那怎么办,又不能告诉她实情,万一她再寻死觅活……”霍恬恬很是无奈。   夏晴倒是有个法子:“让她去小星星岛吧,正好张世杰要走,让她去看着点苗金花,让她住在裴叔住的房间里头,睹物思人,也许她的情绪会稳定一些。”   “不过这么一来,苗金花要是想害她……”霍恬恬琢磨了一下,“要不我让裴国庆去盯着点?”   “行啊,只要你不怕小妈和继子之间擦出火花,我没意见。”夏晴倒是考虑过让裴国庆过去照看一下,可是裴国庆跟韦昊同龄,万一……   霍恬恬摇摇头:“不可能,她看不上同龄人,她就喜欢大叔那款的,龚轲一开始接触她的时候,肯定是特别成熟稳重的风格,要不然,她不会对龚轲那么毫无原则地退让。你再看看她是怎么对严世清的,利用完了就扔,一点感情都没有。”   “那好,那等她出院,我送她回小星星岛。”夏晴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总之不能再让严世清和龚轲再来刺激韦昊了。   半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打开,韦昊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需要补充营养。   “输了800CC的血,割腕的地方割得很深,最近不要让她碰水,也不要再刺激她。”医生语重心长。   霍恬恬心中有数,等今晚的抗生素和葡萄糖输完了,便和夏晴一起坐夜班车,把韦昊送回海岛这边。   韦昊靠在霍恬恬肩头,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霍恬恬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只是受了刺激,自闭了。   也不知道龚轲还说了多少过分的话。   好在霍恬恬把龚轲和严世清搡出去的时候埋设了监视器,接下来不管这两个祸害要做什么,她都可以随时掌握动向了。   第二天上午,霍恬恬把韦昊送到小星星岛上。   裴国庆收到通知请了假,郑长荣陪他过来的,路上已经把裴远征和韦昊的事情告诉了裴国庆,至于裴远征牺牲的消息,他也没有瞒着。   裴国庆神色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甚至对韦昊的存在也接受良好。   等到霍恬恬跟郑长荣安顿好了韦昊,离开小星星岛坐船回来的时候,郑长荣还纳闷呢:“国庆好像不太意外。”   “也许舅舅告诉过他。”霍恬恬叹了口气,“不过这么一来,工作站那边的进展韦昊又要落下了。”   “也不差这半年了,你先顾自己吧。”郑长荣搂住了媳妇的肩膀。   “咱爸有没有生气啊?”毕竟她昨晚光顾着陪韦昊了,老爷子的生日都错过了。   郑长荣摇摇头:“没有,他知道你救人去了,还叮嘱我别跟你发脾气。”   “谢谢你们。”霍恬恬心里满愧疚的,顾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没办法,哎。   郑长荣紧了紧她的肩膀:“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我还塞了二百块红包给他,用的你的名义。”   “你真好,这都帮我考虑到了。”霍恬恬依偎在郑长荣怀里,舍不得撒手,“咱们赶紧把严世清处理了吧,我总怀疑韦昊自杀不是自主行为。因为她跟我说过,哪怕舅舅有朝一日真的牺牲了,只要有他们的孩子,她都会守下去。所以我怀疑,是严世清求爱不成,恼羞成怒,用虫子控制她的。不过我在韦昊身上没找到虫纹,也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也许是韦昊自杀后他把虫子收走了?可是他既然那么想得到韦昊,为什么要逼她自杀呢?”   霍恬恬迷糊了,她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郑长荣却有个大胆的猜测:“我怀疑,在龚轲去找韦昊之前,严世清已经找过韦昊了。韦昊不肯接受他,他就种下了虫子,等龚轲刺激到了韦昊,再让韦昊自杀。这么一来,韦昊自杀的罪魁祸首就是龚轲,严世清可以及时出来扮演救世主,要是情况顺利,孩子掉了,大人没事,这才是严世清最想看到的结果。要是不顺利,孩子没掉,但韦昊肯定恨透龚轲了,严世清这时候出来救人,依旧是加分的。”   霍恬恬愣住了,是啊,这样可以一箭多雕啊,顺利的话,还不用帮别人养孩子了。   实在是高啊。   她震惊地看向郑长荣:“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说了你别生气,大多数男人都是不愿意给别的男人养孩子的,所以你看,女人离婚后带着孩子再嫁的少,而男人离婚后再找的却很多。大多数女人不在意当后妈,顶多是对孩子好点差点的区别,可大多数男人,都是不愿意当后爸的,因为那不是他自己的种,这个社会的舆论会给他很大的压力。”郑长荣说了大实话。   他也能理解,因为很多男人要面子,而且占有欲作祟,对待男女关系一向双标。   比如古往今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必须从一而终。   这就是糟粕,是根深蒂固的腐朽的害人思想。   哪怕是新中国了,哪怕是新时代了,但是三十年的时间,在几千年的传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霍恬恬沉默了,她不知道郑长荣是不是这样的人,好在,他们不需要面对这样的考验。   船到码头,她牵着郑长荣的手下船,跟夏晴告别。   郑长荣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也不看路,就这么默默想着心事。   直到郑长荣停下,她一脑袋撞了上去。   郑长荣严肃地凝视着她:“你在想,我居然是这么一个传统的男人,要是有朝一日你落了难,不再符合从一而终的要求,我会不会不爱你了。”   霍恬恬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在意你,在意你的每一个想法。因为你在意韦昊,所以我才会站在严世清和龚轲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只能用大多数男人的立场来解释他们的行为模式。但是这不代表我就是这样的人。媳妇儿,你听好了,不管我们的人生能不能一帆风顺,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不管还有多少考验等着我们,只要我牵起了你的手,我就永远不会放开,一辈子都不撒手。”郑长荣俯身,郑重地向心上人许诺。   霍恬恬扑到他怀里,默默地把心里的那一丝担忧撵走。   “是我想多了,我也一样。”她狠狠地抱着他,不肯撒手。   “走吧,好好给闺女办一场百日宴,对了,我买了六对松柏,回头我们一家一起去小星星岛上种树吧。”郑长荣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一起往大院去了。   而同一时刻,韦昊看着忙进忙出的裴国庆,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愿意来照顾我?”   “知道,你是我小妈。”裴国庆笑笑,“中午吃什么,我给你做,等会我两个外甥女百日宴,你要是愿意,就振作起来,代表我爸去一下吧。” 第315章 第315章母女三朵美娇花(一更)   大院这边, 亲眷们正在忙进忙出。   虽然百日宴要好好办一办,但是出于低调考虑,两口子只把至亲好友请了过来。   屋里坐不下的, 院子里加上三桌, 基本上也就够了。   原以为孟少阳一家是最后赶到的, 没想到这边快要开席的时候, 韦昊和裴国庆来了。   霍恬恬赶紧过来扶着她:“姐你怎么来了, 伤口还疼吗?”   “不疼。”韦昊疲惫地笑笑,回到小星星岛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那里有着裴远征的气息, 她的心里好受多了。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自杀, 这个疑惑压在心里, 她也没声张, 只是打起精神, 过来给孩子送红包送祝福。   霍恬恬把她安排在了里头一桌,裴国庆则跟孟正阳孟少阳兄弟俩坐一起去了。   至于一到四号院的其他军官, 两口子商量了一下, 没请。   倒不是郑长荣瞧不起人, 而是满月酒的时候也没请他们,只是送了红蛋过去。   其实这么做是有讲究的, 要是让组织上知道郑长荣跟其他的军官动不动就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很容易上升到拉帮结派的高度。   与其到时候被人抓住把柄, 不如就送些红蛋和糖果过去,意思一下就好了。   至于部队里的将士们, 只来了郝卫华和朱向前两个,这都是一直跟随郑长荣的心腹, 职位相对也不是很高,所以不怕别人借题发挥。   确认到场宾客的时候,霍恬恬才发现施妗眉和几个孩子都没过来,段丽倒是抱着女儿来了,坐在了朱向前跟前,笑得开心。   霍恬恬也没问,总归跟施妗眉关系一般,来不来的无所谓。   她带着两个女儿进屋,换上了郑长荣赶制出来的新衣服,越看越是喜欢。   他做的是齐胸襦裙,上身另外选了杏色的薄纱料子,下裙用的才是那大红色的满月桂花真丝料子,胸口的系带则用了月白色,整体看来,热闹的大红灿金中透着股杏色的安静和月白的清雅。   浓淡相宜,很是好看。   至于霍恬恬的发型,则让老太太给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插上一朵大红的海棠,别提多好看了。   而两个女儿穿着的,则是同样的款式,但因为孩子小,衣服也做得小,所以穿起来费了点功夫,需要当妈的叉着孩子的腋下,把孩子抱在半空,再让当爹的帮忙穿裙子系腰带。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等孩子穿完后一看,简直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而由于孩子的头发还不是很长,便只是扎了两个小丸子,一边插上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美得叫人心醉。   两口子就这么一人抱着一个闺女,凑到穿衣镜前让孩子自己瞅瞅。   两个傻小子已经看呆了,嚷嚷道:“妈妈好美,妹妹漂亮!”   郑长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笑着把闺女放下,去拿自己和两个傻小子的衣服。   院子里的宾客热热闹闹的在聊天,都在好奇这两口子怎么进去半天了还不出来。   不一会,霍恬恬便跟换好衣服的郑长荣相视一笑,一人抱着一个闺女,再一手牵着一个儿子,一起出现在了堂屋门口。   众人齐齐抬头,但见那母女三个,跟三朵国色天香的芙蓉花似的,美得叫人忘了合上嘴巴;而那父子三个,则齐齐穿上了蓝金配色的唐装,下身一条黑色长裤,哎呦喂,别提多帅气了。   其实这不是唐代的服饰,而是改良后的清朝马褂,但因为唐朝在海外的影响力巨大,所以被人称为唐装,而现代的唐装又在这个基础上参考了中山装的款式,所以穿起来显得格外的板正帅气。   加上那白色的箭袖上还绣了金色的祥云纹,所以这父子三个的衣服一点不比那母女三个的逊色。   看得满院子宾客不断咋舌:“这也太好看了,都快赶上电影明星了。”   “哈哈,咱师长真是厉害,脑子里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款式,真好看。”   “倒也不是稀奇古怪,只是如今改开了,穿衣服的规矩没那么多了,索性就放开手脚随心所欲了。”   “怪不得师长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一个册子画图样,说不定,这些都是毛毛雨小意思,他还有更多好看的款式没做出来呢。”   “幸亏你嫂子没来,要不然,回去了又要乱花钱了。”郝卫华跟朱向前叹了口气。   朱向前笑笑:“好在宋春妮的事情解决了,你就随她去吧,反正她现在也能赚钱了。”   “四个孩子呢,她那三十块的工资真的不够折腾的。”郝卫华叹气,看看人家的四个孩子,再想想自家的四个,忍不住羡慕了起来。   他家三儿一女,儿子全都忙着上房揭瓦,女儿整天就知道要东西,跟她妈妈一样,眼珠子总是盯着别人家的。   发卡发带这些小玩意儿就算了,当爹的也不会不讲理,毕竟女孩子爱美。   可是前几天,隔壁那家在香港的亲戚寄了一包洋装过来,这母女两个也闹着要,可把他愁坏了。   他上哪里弄去,他又不认识香港的人。   虽然现在改革开放了,也有洋装从广州进入了内地市场,可是他问过价钱了,死贵死贵的,随便买个三五条,他一个月的工资就打水漂了。   他不能助长这样的坏习惯,所以现在每个月工资一下来,他就只给施妗眉五十,剩下的自己攥着,留着应付家里随时可能短缺的日常开销。   为这,施妗眉跟他闹了好一阵子了,以至于今天过来吃席,她都不肯过来。   朱向前劝道:“实在不行的话,你跟师长说说好话,让嫂子去岛上帮忙吧,我家段丽工资都涨到六十一个月了,比当老师好。而且小霍嫂子隔三差五就让段丽带两只兔子回家改善生活,加上岛上的水果也都能让段丽带回来一些,这么一算,一个月工资八十都不止呢。”   “水果?那不是盐碱地吗?能有什么水果?”郝卫华没太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   朱向前挑了挑眉:“你不知道?不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咱大院这边收粪水吗?那都是运去小星星岛改善土壤的。去年开始就种了不少果树,第一年结果的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一些,今年是第二年了,小嫂子承诺了段丽,只要结果,一概不卖,只用来给孩子们吃。到时候只要产量稳定,每个月会给段丽六十斤的水果配额,那就是一天两斤,你算算,这得多少钱哪。”   郝卫华是挺羡慕的,可是他也知道,霍恬恬是不会答应的。   他叹了口气:“算了,我再想别的法子。”   议论声中,身为今日主角的一家六口走到了院子中央,先拍照留念,再吃席。   那狗蛋儿激动坏了,蹲在厨房屋顶,赶紧拍照,一旁的老太太也看得特别开心,正在跟白志毅一起琢磨着哪个角度拍最好看。   最终光是拍照就用了半个多小时,好在天气热,饭菜凉得慢。   那老头子还挺嘚瑟,非要郑长荣把这次一等功的奖章拿出来,一起入个镜,最终各种合照拍了一堆,才坐下开始吃饭。   吃完饭收拾桌子的时候,段丽过来帮忙,她主动跟霍恬恬提了一嘴:“那小施跟郝卫华闹矛盾呢,所以赌气没来。”   “哦。”霍恬恬恍然,“看来她老毛病犯了。”   “哎,改不了了,以前我还不信邪,总想着劝劝她,会好的。可是现在,我也没耐心了,整天鸡飞狗跳的,谁受得了啊。”段丽也不是一开始就狠下心不管施妗眉的。   她还为了维护施妗眉惹恼过霍恬恬呢。   现在她就是后悔,特别的后悔。   原因倒也简单,陈慧不是去岛上帮忙了吗?   跟陈慧相处的时间越长,段丽越是领会到情绪稳定的同伴有多重要。   以至于原本她还是有些耐心对待施妗眉的,现在她看到施妗眉哭哭啼啼的就头疼。   那陈慧不愧是小嫂子推荐的人,干活利索,情绪也稳定,什么大风大浪,她都能笑着面对。   上次两人弄丢了卖兔毛的钱,段丽吓得面色惨白,那陈慧却气定神闲的,回来找了条狗,一路循着气味找到了躲在巷子里数钱的小偷。   想想也是,那笔钱是她俩揣在身上的,肯定沾了她们的气味,比起报警,直接让狗子帮忙去找最是直接。   而那条狗,还是陈慧从小嫂子这里抱养的,是那京巴生的第二窝崽子。   段丽便也要了一只,如今两人每次外出卖货,都会带着狗子在跟前,手里牵着狗绳,再也不怕小偷惦记了。   两相对比,那施妗眉真是扶不起的烂泥,终究是上不了墙的。   也不知道郝卫华还能忍她多久。   段丽有意疏远施妗眉,便留下来,说了很多施妗眉的坏处。   霍恬恬安静地听着,不禁笑了起来:“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你也别忘了多多警醒自己。”   段丽点点头,看着霍恬恬这一身飘逸灵动的裙衫,一时好奇:“对了,小嫂子,你有没有考虑过做个服装厂,把师长给你做的这些款式拿出来卖?肯定会很火爆的。”   “我考虑一下吧,一模一样是不可能的,那需要大量的手工辅助。比如这绣花,这盘扣,要是全都交给机器,估计目前的技术没办法做到尽善尽美。可要是交给人工,那这衣服的成本就太高了,一般人不舍得买。”霍恬恬动过这个念头,与其等别人仿制,不如自己下下手为强。   段丽却摇摇头:“不,咱不卖给一般人,咱就走高端路线,现在改开了,很快就会有一批人发财致富,咱的目标群体就是他们,你觉得呢?”   “我再考虑考虑,厂子选址,布料的供应,销路的开拓,工人的培训,总之,没办法一口吃个大胖子。我算算成本,定下来再找你。”霍恬恬笑笑,转身进屋去。   她还得去找孟家栋把尾款付了,不过她就这么回学校也不合适,思来想去,还是换了身衣服。 第316章 第316章建厂,产后抑郁(二更)   孟家栋的儿子被曹彻改了个身份, 弄省队去了。   初选在两天后,所以孟家栋今天很是精神亢奋,看到霍恬恬过来, 他客客气气地接待, 还叫上了宋冬妮, 让她去用新买的茶具冲了两杯大红袍过来。   霍恬恬见他今天搞得这么隆重, 还挺唏嘘的。   前倨后恭, 何必呢。   这种用人时朝前不用时朝后的态度,实在是叫人反胃,要不是霍恬恬实在看好这个地段的房子有潜力, 说不定她会选择拿上双倍赔偿直接走人了。   而现在,她必须忍着心里的不舒服, 笑着跟孟家栋虚与委蛇。   可以想象, 如果真的要自己办厂子, 以后还会接触到更多更多这样利字当头的人。   现在还有曹彻替她解决了隐患, 她已经算是很幸运了,要不然, 她一个新手, 要去对付这种老油条, 谁能笑到最后,还真是说不准的。   她签了字, 把尾款付清,随后在夏晴的陪同下, 跟着孟家栋一起去住房管理部门过户。   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四月初的下午五点, 暮色四合,霍恬恬在路口跟孟家栋分开。   她挽着夏晴的胳膊, 有些感慨:“晴儿,你说,以后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要对付?段丽让我办个服装厂,抢在跟风的人之前把那些款式的衣服卖出去,这个构思是好的,可到时候,我又有多少精力跟这样的人勾心斗角呢?”   “没事,到时候你可以多找几个帮手,慢慢来,不急。这次的事就当是练手了,以后签合同的时候就得留个心眼,宁可先小人后君子,也不要被人卡着脖子,陷入被动。”夏晴安慰道,“古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次咱们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提前调查清楚孟家栋的身份,以后再有这样的买卖,咱要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再说。”   “嗯,确实是个经验教训,还好曹彻帮忙把他劝住了。”霍恬恬担心,下次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   夏晴也知道,不可能什么事都一帆风顺的,不过眼前的坎儿过去了就好。   她紧了紧霍恬恬的胳膊,有意哄她开心,道:“你知道吗?今天那个左小娟来做产检,羊水真的变多了,现在完全符合指标,可以安心把孩子再在肚子里养上一阵子了。而且打彩超的时候我特地看过了,是个小子。不过我没告诉她,万一我看错了,到时候就坏事了。”   “嗯,小子好啊,齐应祯肯定会高兴的。”霍恬恬笑笑,这就是普罗大众的想法,有儿子必然是高兴的。   她有些好奇:“你呢晴儿,你有没有想过要个儿子?”   “我?我没有这个想法,先把闺女养好吧。再说了,我大伯哥家里有两个儿子了,公婆不会催促我们的,生不生随便我。”夏晴其实原本计划是想要二胎的,不过她临时接下了这个任务,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霍恬恬并不清楚这样的隐情,只当她是真的没有要二胎的念头,好歹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因为她耽误的就好。   她可不想有朝一日跟夏晴反目成仇。   两人回到工作站,看了眼那边的情况。   彩超机已经差不多研究清楚了,负责仿制项目的那个工程师叫王涛,正在进行最后的技术确认和加工统筹。   目前国内有技术加工各个零件的厂商他都核实好了,但是最关键的核心部件,只能从国外进口,而且进口的也达不到要求。   他正在犯愁,准备大胆尝试,自己搞一搞。   看到霍恬恬过来,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迎了上来:“小霍啊,问你个事儿。”   “王工,什么事,您说。”霍恬恬原本是想看一眼就回去陪孩子的,现在看来,是要再逗留一会儿了。   王涛把厚厚的一摞技术文件摆在了她面前:“你应该知道,彩超机的核心原件是探头。超声诊断,靠的就是探头产生的入射超声波和接受到的反射超声波,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电声信号转换,最终以图形的形式显示在主机的显示器上。这里头涉及两个最核心的问题,一个是主机送过来的电信号,如何转变为高频振荡的超声信号;一个是组织脏器反射回来的超声信号,如何转变为电信号。前者需要探头的内部晶片,在通电状态下产生弹性变形,从而产生超声波,后者需要返回的超声波通过晶片时,再次引起弹性形变,进而引起电压的变化,最后通过信号处理板,将其处理成图形的形式。这个晶片的精度,将直接影响到信号的准确性和图像的精确性,目前国内的技术,达不到这个要求。另外,信号处理板也是国内的短板,我联系过的厂家都没有能力进行加工,国外的西门子倒是有这个技术,但那是商业机密,是对外封锁的。”   “你的意思是,只能自己来,从无到有?”霍恬恬听懂了王涛的言外之意了,“不过这么一来,你找我也没用,我手里只剩六万块了,不足以支持这么大的生产投入,而且这应该是需要花费好几年时间才能完成的项目,我没有这个能力一直资助下去。”   “不,我是想让你作为这项技术的证明人,陪我走一趟北京,我要亲自去申请这个项目。这可是个好东西,一旦可以投入临床治疗,将极大程度地提高诊断的正确率,及时有效地发现病变位置,极大程度地为患者减轻延误病情带来的痛苦和支出。这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事业,需要的经费不会低的,我需要你帮忙,最好是可以让领导看到技术成熟后的超声波领域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我才有足够的立场,去申请那么一笔高额的经费。”王涛很是激动。   这种自己国家生产不了,自己又明确知道这是个好东西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可要是从国外引进,那支出只会更高更高,而且一直被人卡着技术的咽喉的话,只会让研究团队止步不前。   与其这样,不如自己从无到有地来打拼,这么一来,前期消耗的时间虽然多了些,可最终的成果却是自己国家的,是不用受制于人的。   霍恬恬明白了,点点头道:“好,什么时候走,你说一声,我会及时赶到的。”   “我明天坐飞机走,最迟后天上午九点,我要带你去找领导审批项目。”王涛很是兴奋,时不我待啊,站在这个浪口上,他很想做点什么。   霍恬恬没意见:“行,你先去吧,我后天上午准时到,对了,在哪里碰头?”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王涛哪里知道什么传送门啊,他对霍恬恬的神通只知道一点点皮毛,他写了个地址给霍恬恬。   霍恬恬接过来看了看:“不了,你放心,我不会迟到的。夏晴一起吧,顺便回去看看孩子。”   “好。”夏晴没意见,她确实想孩子了。   霍恬恬回去后,发现韦昊还在这里没走,她正陪着荔枝和樱桃,满眼都是疼爱。   看到霍恬恬回来,她赶紧挽着她的胳膊去楼上说话:“甜甜,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自杀,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先告诉我,严世清是不是去找过你?”霍恬恬怀疑这件事的真相真被郑长荣猜对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基本上所有的细节都跟郑长荣说的对上了。   韦昊相当震惊:“真没看出来,他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太可怕了,他居然还回来假装救我?”   “应该是这样的,要不然,解释不通啊,你自己从来没有动过自杀的念头,怎么可能忽然割腕呢?”霍恬恬很是唏嘘,那种把什么心思都藏着的男人太可怕了,就像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随便咬上一口都是致命的。   韦昊跌坐在床上,捂着脸:“多亏了你们,谢谢你甜甜,还有郑师长,没你们,我和孩子可能都成为冤魂了。不行,我得去找严世清算账!”   “你不能去,你怀着孩子,他还有蛊虫帮忙,你去就是以卵击石。不如这样,你先休息一个月,有空可以帮我照看着孩子们,我去对付他。等他身上的虫母被去除了,你再考虑是回学校还是留在小星星岛上养胎。”不过这么一来,苗金花就没人看着了。   说来说去,还是怪区家太恶心了,居然重伤了裴远征,要不然,现在就能去美国先把最要紧的事情给办了,只要事情办完了,苗金花爱去哪都没有人管了。   正发愁呢,霍恬恬想起自己的手链是可以藏人的,便有了主意,干脆,把苗金花随身带着,顶多是操心一下她的吃喝问题,拉屎拉尿的时候再放出来好了。   嗯,这样是最稳妥的。   韦昊琢磨了一下:“好,我留在大院这边吧,我住张娟那边去,避避嫌。”   毕竟郑长荣是大院里好多女人都垂涎的优秀男人,她要是住在六号院,少不得被人嚼舌头。   霍恬恬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   只是她最后还是确认一下:“舅舅没了,你真的要守着你们的孩子过一辈子吗?不考虑别的出路了?”   “不考虑,你不要劝我了,我认准了他,不会改变心意的,我也早就跟他说过,只要他给我个孩子,我不管他是生是死,我守他一辈子。”韦昊红着眼眶,趴在霍恬恬肩头无声地哭泣。   霍恬恬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你想好了就行,别担心孩子的抚养问题,我不会让你们挨饿的。”   “嗯,只能厚着脸皮沾沾你的光了,等我产假结束了就好了。”韦昊很是羞愧,又要麻烦小姐妹了。   霍恬恬不觉得麻烦,两人本就是结拜姐妹,当初韦昊也是真心帮过她的。   再说,她怀的是舅舅的孩子,舅舅当初是怎么保护姐姐,又是怎么护着老谢并帮他们一家子挡住了无数的明枪暗箭,这样的深情厚谊,她能用这么简单的方式报答,已经算是幸运了。   她直接拿了两千块钱出来:“拿着,不够了再找我。”   韦昊要写欠条,却被她拒绝了:“你要是当我是你姐妹,就别跟我见外,这个孩子我也是有责任的,拿着,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韦昊匍匐在她肩头,感动得泣不成声。   郑长荣进来,见到这两个女同志眼泪哗哗的,便只是叮嘱了一声:“国庆过来了,问韦昊回不回小星星岛去。”   “不回了,你让他去把苗金花接过来吧,今天开始,我亲自看着她。”霍恬恬晃了晃自己的手链,郑长荣会意,出去交代裴国庆,怕他一个人看不住苗金花,还叫朱向前一起跟了过去。   苗金花过来的时候,韦昊已经去张娟那边了。   她抱着梦凰,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夸孩子白净好看,像极了张娟。   张娟强颜欢笑:“你喜欢女儿啊?”   “是啊,女儿多好啊。”韦昊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只是碍于囊中羞涩,手里的钱还是霍恬恬给的,便只塞了十块钱红包给孩子。   张娟收下了,笑着看向她的肚子:“那你这胎应该会是女儿吧。”   “是女儿就太好了。”韦昊笑着把孩子抱去隔壁找奶妈喂奶。   等孩子吃起来了,她才过来劝了劝张娟:“孩子长大了要是知道你这么嫌弃她,会伤心的。我觉得你应该调整一下心态,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好好想想,我和甜甜有没有整天嚷嚷着要儿子,可我俩头胎都是儿子。人就是这样的,你越是惦记着什么,越是容易反着来。而且,孩子到底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真的忍心看她日日夜夜都跟奶妈那么亲近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你还不是把孩子送走了。你不想他?”张娟虽然在笑,但是那笑明显带着讽刺和挖苦。   韦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站了起来:“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说得对,我都没要韦坤,我没资格说你。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八号院住着,不碍你的眼。”   张娟没说什么,只是别过身去,叹了口气。   霍齐家站在门口,拦住了韦昊:“等等,我陪你过去。”   霍齐家回来后并没有直接把房本给张娟,她在等张世杰过来。   今天苗金花被接过来了,张世杰终于不用再守在小星星岛上了,这会儿也来了,她便把张世杰和梦龙一起叫了进来,随后把那四合院的房本放在了张娟床边。   “老张啊,这套院子,我都没写玄英的名字,就想买娟子一个安心。你看清楚了,全款,一次付清,户主张娟。从今往后,她要是再跟玄英闹,我就不会再帮她说话了。”霍齐家冷着脸,紧紧攥着韦昊的手。   张娟知道婆婆生气了,只得硬着头皮坐了起来:“妈,我没想跟玄英闹,我是生自己的气。”   说着她看了眼韦昊:“对不起,我不该刺激你的。”   “没事,是我自己摆不正位置,我确实没资格说你什么。”韦昊笑笑,还是想走。   霍齐家不肯松手:“娟子,你听好了,韦昊既然是甜甜的结拜姐妹,那也就是我的半个女儿,今后你这个做嫂子的,说话要有分寸。我也不指望你拿她当甜甜那样对待,但是起码的客气还是要有的。今天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再者,韦昊说得也没错,你越是心里琢磨着要儿子,越是容易事与愿违。你好好想想吧,人家到底是为你好的还是扎你心窝子的?希望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霍齐家转身,拉着韦昊离开:“走,闺女,我陪你去隔壁住着,咱不留在这里惹人嫌。”   张娟脸上火辣辣的,等霍齐家走了,她才落下泪来:“爸,婆婆真的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忍不住,我心里难受……”   “你这孩子啊。”张世杰叹了口气,“你姑妈要给我找一个女人生儿子的时候,你是什么态度,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你就总是犯糊涂呢?”   “爸……我也不想的,可是他们都有儿子,就我没有,我怕玄英有朝一日被身边的人撺掇,嫌弃我和孩子。”张娟哭得直不起腰来。   张世杰沉默了半天,说了句重话:“玄英是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怕别人嚼舌头,不用拿玄英来说事。你要是再不改,才是真的把玄英推给别人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吧。至于这房本,你收着吧,你婆婆还要怎么做,才能买你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张世杰说完,领着梦龙去第四间房住着。   第二天便收拾收拾,去了北京。   坐火车时间太长,爷孙两个坐的飞机,临走时张世杰都没有理会张娟,就那么抱着外孙女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霍恬恬倒是过来看了眼张娟,不过她也知道了昨晚张娟是怎么刺激韦昊的,所以她过来也是敲打张娟的:“她那个儿子是她被囚禁被强迫生下来的,而你呢?我大哥也是这样对你的吗?梦龙和梦凰也是你不愿意要的孩子吗?嫂,自从你去了北京之后,怎么越来越爱钻牛角尖了?大哥会很累的,你能改改吗?”   张娟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泫然欲泣。   霍恬恬有些失望,但还是看在曾经的情分上,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你心里肯定在想,我们都有儿子,我们在说风凉话。既然这样,那我答应你,我帮你调理身体,尽全力让你恢复,你要是想拼儿子没人拦你,我也希望你和大哥好好的。但是嫂,你记住了,我们不是外面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家,我们是实实在在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们都希望你和大哥好好的。劝你,也是怕你想不开,怕你再做傻事。没有人想看你的笑话!你赶紧调整好心态,别再让大家为你着急了,行吗?”   “你去上学吧,我冷静冷静。”张娟沉默了好久,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也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是要出事的,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患得患失的,尤其是去了北京之后,看到周围那么多优秀的女人,越发觉得自己早晚要失去谢玄英。   霍恬恬叹了口气:“好,你慢慢想想。有事你可以跟我说,我是愿意听你吐苦水的。”   “好。”张娟笑笑,等霍恬恬走了,她让奶妈把梦凰抱了过来。   她没有吃消奶药,她还没有把事情做绝。   她也想好好对待这个女儿,可是她身体被撕裂成那样,根本没力气起来。   这几天好点了,她又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情绪当中。   这才气头上怼了韦昊。   现在想想,已经不止一个两个人对她失去耐心了,再这么下去的话,她迟早会成为孤家寡人,她会变得一无所有。   她只能尝试改变。   她叫奶妈拿了条开水烫过的热毛巾过来,擦了擦ru头,给孩子喂奶。   可是晚了,孩子已经不认她身上的气味了,一个劲想往奶妈怀里钻。   她抱着孩子不撒手,孩子便卯着劲儿哭。   她强行把ru头塞进孩子嘴里,孩子却吐了出来,死活不肯吃。   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八号院的霍齐家已经上班去了,六号院的霍恬恬也去了学校。   最终是老太太郑锦绣听不下去了,过来看了眼。   她见张娟跟孩子较劲,不得不叹了口气:“行了,你先想清楚,你是真的愿意奶孩子了吗?你要是想清楚了,就让奶妈抹辣椒吧,孩子吃一次就不会再要她了。不过我可跟你说清楚了,一旦孩子不要奶妈了,你可不准半路反悔。”   “婶子,她真的会要我吗?我每天把奶挤掉都不给她吃,她一定恨死我了吧?”张娟又哭了。   郑锦绣觉得不对劲,坐在床边,反复确认了一下张娟的脉相和状态,还问了一些生死相关的问题。   最终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先让奶妈带吧,你这病严重了,得好好治治。”   霍恬恬晚上回来,听老太太一说,才知道张娟可能是得了产后抑郁症。   老太太一直在自学西医,霍齐家那系统正好有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她看过一些,所以才断定张娟是真的病了。   霍恬恬跌坐在椅子上:“怪不得她现在这么奇怪,也不是现在得的吧?生梦龙的时候就有迹象了。”   “是吧,那段时间她被留在大院复习,你哥不在她身边,她心里是没有安全感的,后来考上了,你哥身边又围着形形色色的女人,进一步加重了她的病情。这次生二胎算是彻底爆发了,我回回过去看她,回回都在哭,这么下去可不得了,出了月子眼睛迟早要坏掉。”郑锦绣唉声叹气,“也是可怜,从小没爹没妈的。你妈对她倒是真心,可是这不够啊,她想要你哥陪着。”   “那我送她去北京坐月子吧。”霍恬恬也很无奈,产后抑郁症的话,最关键的就是丈夫的陪伴了。   其他人再真心,对她也没多少效果的。   她赶紧联系了大哥,谢玄英犹豫了一下:“很危险啊小妹,我这边快到收网的时候了,我怕那伙人盯上她。”   “你等我想想别的法子。”霍恬恬赶紧去找郑长荣,“长荣,你跟老温说一下,把七号院八号院收回吧。”   “嗯,老温提过这事了,叫我问问你们,是留着,还是让咱爸接受北京那边的安排。那边可以分一个六间房的院子。”郑长荣本打算等张娟出了月子再说这事的,所以跟老温求了情。   老温没意见,只是北京那边催得急,毕竟一个军官不能占着两处大院。   现在霍恬恬来问,他便松了口气:“张娟要去北京?”   “嗯,妈说她得了产后抑郁症,既然这样,不如让她去北京吧,跟我爸住一个院子里,张伯伯也在,正好帮着照看照看她,这样我哥有空了就去陪她,一家人都围着她,应该会好得快一点。”霍恬恬叹了口气,产后抑郁啊,很麻烦的,一不小心还会自杀。   得特别慎重地对待。   郑长荣点点头:“行,我去给老温打电话。不过这么一来,韦昊住哪儿?”   是啊,韦昊住哪儿呢?   七号院八号院一收回,老妈肯定要住到六号院来,再加个韦昊的话,住不下了。   正发愁呢,卢菲菲过来了,听说了这事后笑着应道:“那就住我那边吧,我家就五口人,这么多房子,足够了。”   “也好。不过嫂,万一有人议论呢?”霍恬恬有些犹豫,不想给表哥和嫂子增加麻烦。   卢菲菲眉头一挑:“议论我?还是议论你表哥?我看看谁敢!还有那个苗金花,你别费劲了,都送我这来,让我看着她,正好,我还能多个洗衣做饭的帮手。”   哈哈也对,表嫂这泼辣劲儿,谁敢啊。   霍恬恬忽然有些惭愧,以后再有麻烦,试着找表嫂帮忙吧,她是个敞亮人,有着东北女人的豪爽和泼辣劲儿,很好相处。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正好霍恬恬要去北京跟王涛碰面,便带着张娟和梦凰一起过去了,至于那奶妈,工资不退,让她回去找别的活了,而刘霜则提前到六号院来帮忙洗衣做饭。   等霍恬恬回来,就该腾出手跟严世清正面交锋了,只要把这个隐患解决了,舅舅的伤也该差不多了,今年暑假,美国肯定是去定了。   北京之行很顺利,那位领导很好说话,一口气批了一百万给王涛建厂子,不过地址没有商量妥当,领导坚持要把厂子留在北京,王涛却坚持去广州。   最终僵持不下,霍恬恬提了个建议:“不如去深圳吧,北京的地不好拿,贵,广州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深圳不一样,深圳刚被邓爷爷画了圈,很多投资商都在观望,咱们率先过去占一块大地方做产业园,光是土地上就可以省一大笔钱。”   那领导震惊地看着霍恬恬,若有所思:“这小同志眼光挺犀利啊。” 第317章 第317章大爱无疆的夫妻(一更)   最终厂址还是没有直接敲定下来, 那领导说要开个会讨论一下,让霍恬恬和夏晴先离开了。   王涛则留在北京,依旧为了厂址能建在广州而不断努力着。   霍恬恬去看了眼裴远征, 见他气色已经好转, 放心多了。   裴远征不太放心韦昊那边, 问了问她到底什么情况, 霍恬恬如实告知。   裴远征沉默了很久,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就先别告诉她吧。我这里有三千块钱,你拿去给她用,就说是你给的。国庆那里……算了, 他是成年人了,应该可以自己应付。”   “嗯, 表哥情绪稳定, 好像不太信你没了, 总之我告诉他的时候, 他没什么表情。”霍恬恬猜测,估计是因为裴远征很早以前假死过一次了, 裴国庆又是跟着叔叔婶婶长大的, 本身对裴远征也没有多少感情。   不过这钱她没要, 她说自己给过韦昊钱了:“我原本想把北京的四合院或者广州的院子写一个在你名下,不过长荣没让, 他说你是公职人员,不好接受这样的大额馈赠, 会被判定为收受贿赂。既然这样,那就等孩子出生, 到时候我会把广州的院子选一套赠与她和孩子,以后不管是拆迁还是怎么, 不愁养不活孩子。你就别担心了舅舅,好好养着吧。”   裴远征很是意外,他没想到外甥女这么大方,可见他的辛苦,也不是白费的。   他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但他还是很感动:“难为你了闺女,居然还想着舅舅。你大舅呢?”   “大舅有啊,广州的三套我写了一套给他。”霍恬恬笑着把钱塞回裴远征手里,“舅舅,你就把钱留着自己用吧,韦昊姐姐和孩子有我呢,不用你操心。至于表哥,你要是留了钱给他,也别现在拿出来。”   “嗯,现在拿给他,就是提醒他我没死,容易暴露。”裴远征点点头,外甥女考虑得仔细,挺好。   “舅舅,你好好的,这次你心脏差点就破裂了,可不能再逞强了。那边有我和夏晴她们,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妈研究的代码也很管用啊,起码长荣那个小系统就特别厉害。等我回去问问她,要是可以的话,给夏晴他们也搞一个,这不就多了几个厉害的帮手了吗?总之,你一定要养好身体,要长命百岁,要好好地,看着孩子长大。”霍恬恬没忍住,苦口婆心地念叨了起来。   没办法,裴远征太爱大包大揽了,这个性子的人真的闲不下来,她只能多提醒提醒,哪怕是为了没出生的孩子,也要好好珍重,养好身体。   裴远征笑笑:“好好好!你是舅舅我是舅舅啊?快回去吧,孩子还要吃奶呢。对了,这是荔枝和樱桃的百日红包,给——”   霍恬恬没想要,舅舅养伤还要花钱呢,虽然组织会报销医药费,可其他方面总归是要自己掏钱的。   不过裴远征坚持:“你要是不拿,我怎么安心让你照顾我的孩子?拿着吧。”   好吧,霍恬恬走后,裴远征挣扎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翻出他跟韦昊仅有的一张合照,不住叹息。   也不知道她真的会守着吗?能守多久呢?   会不会又被龚轲乘虚而入呢?   至于那个严世清,能用蛊虫控制她自杀,也一定能控制她做别的。   万一严世清把她弄到区家去呢?   这结婚报告怕是一辈子都批不下来了。   裴远征叹了口气,担心韦昊,担心没出生的孩子,担心孩子的户口问题。   正伤神,谢钟灵过来了。   她几乎天天都要过来,这可是当初救她性命的猎人大叔,是她至亲的舅舅。   她怎么好不管他的死活呢?医院里虽然有护工,但也不如亲人照顾得周到。   “舅舅,我给你炖了黑鱼汤,老家那边的说法,喝黑鱼汤以后伤口不痒,来,我喂你。”谢钟灵很是仔细,已经把鱼刺都挑出来了。   裴远征笑笑:“你呀,自己上课那么辛苦,总跑过来干什么?”   “不辛苦,舅舅来,靠着。”谢钟灵把自己做的一个软枕带了过来,垫在了裴远征身后,“不烫,我试过了。”   “闺女,我是不是挺卑鄙的?”快吃完的时候,裴远征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谢钟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不卑鄙,我要是你,我也会怀疑她的真心到底有多少。再说了,受伤诈死又不是你安排的,是甜甜坚持这么做的,也不算你骗了韦昊。”   “她要是守不下去,我不会怪她,你也别为难她。”裴远征把最后几口喝完,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谢钟灵把盖子盖上,饭盒放到一边,她握住了裴远征的手:“舅舅,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我会不会怪她,那得看她守了多久。要是她嘴上说说,没几个月就跟其他人好上了,我肯定会讨厌她的。要是她能坚持个三五年的,那我会高看她几分,也会相信她对你的真心。不过三五年估计不可能吧,你伤好了还得去美国呢,到时候只要甜甜也去了,韦昊肯定猜得到你没事。所以这个考验,没多少意义,时间太短了。”   “是啊,太短了。”裴远征沉默了很久,又问,“那让甜甜瞒着吧,瞒到孩子出生,龚轲肯定会去找她,我想看看她会怎么选。”   “舅舅……”谢钟灵是理解裴远征的想法的,毕竟他年纪大了,原本跟韦昊走到一起就是犹豫再三之后才迈出了这一步。   而韦昊又有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去,就算她想清心寡欲地守着,龚轲和严世清能让吗?   所以舅舅想维持诈死的状态,看看韦昊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吧。   谢钟灵有些心疼:“舅舅,咱不想这个了,我跟你说个好玩的事情。”   谢钟灵每次过来,都会说一些学校里的趣闻,不一会就逗得裴远征哈哈大笑。   像极了当初在乡下,他总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逗得谢钟灵心驰神往。   岁月也许是无情的,但是用爱浇灌的种子,一定会在岁月的长河里长成参天大树。   裴远征很快笑着睡着了。   谢钟灵帮他把软枕拿开,病床摇平,替他盖好了被子。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敲打护士:“我和我哥我爸都在这边,随时会过来照看我舅舅,你们不准怠慢了他,要是被我发现了,有你们好看!”   那护士就没见过这么凶的女人,吓得脖子一缩,赶紧点头。   *   霍恬恬先回来了,夏晴留在北京家里陪两天孩子,三天后再回。   飞机票依旧是霍恬恬给她买的,这是霍恬恬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到了大院,她见韦昊正在给花生和玉米读连环画,便笑着招呼了一声,上楼去看两个女儿。   郑长荣已经回来了,正在楼上给荔枝洗屁屁,这小妮子胃口好,吃得多,一天两三泡粑粑是跑不掉的。   那刘霜正在旁边捡地上的尿戒子,见到霍恬恬回来,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小嫂子,便提上尿戒子下楼去了。   霍恬恬笑着进来:“我回来了,闺女乖吗?”   “你看看我身上。”郑长荣很是无奈,刚刚把尿戒子抽掉之后,这家伙又拉了一泡,弄得他腿上手上全都是的,地上还有一点,没擦呢。   霍恬恬一看,还真是一片狼藉,便赶紧去打了盆水进来,双手捏着小妮子的胳肢窝:“快,你去洗把手,把衣服换了,闺女我来洗。”   “辛苦了媳妇儿,我就不上来帮忙了,我去把我自己的衣服收拾了。”郑长荣不想要刘霜洗他的衣服,不合适。   霍恬恬笑笑:“我给你洗吧,你换身衣服就过来,你来陪孩子。”   “不用,我自己来。”郑长荣最近的工作轻松多了。   自从反击战结束后,他已经得了确切的消息,即便是裁军,也裁不到他头上了。   他那夙兴夜寐的一年多的努力没有白费。   所以最近,他除了常规的巡逻警戒,就没有别的特别需要操心的事了。   至于电子对抗的相关技术,依旧在不断研究进步、更新换代,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他放慢了脚步,准备喘口气再继续绷紧神经精益求精。   所以现在他每天都是准时回来,不加班了。   这么一来,洗个自己的衣服算什么呢?   他抱着盆下去,那韦昊见了,忍不住打趣道:“你们这几家人真有意思,男人一个比一个顾家,一个比一个会过日子。洗衣做饭带孩子,没有你们不会的。那孟老哥也是一样,还跟着菲菲嫂子学着钩毛线玩具,认真得不得了。”   “这样多好,过日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郑长荣去水井上压水。   那刘霜见了,不禁目瞪口呆,她可从没见过这么勤劳的男人,再听听韦昊的话,感情是郑家谢家孟家的男人都这样呢!   晚上回到家里,她忍不住跟自己男人嘀咕起来:“你看看你,整天跟大爷一样,什么也不做。”   “我没有辛苦养家吗?”男人翘个二郎腿,一边看报,一边颐指气使的。   刘霜看看自己这大男子主义的丈夫,再想想人家郑师长是怎么照顾孩子怎么照顾家庭的,不禁心中戚戚然,晚上睡觉,也不让男人碰了。   气得她男人强行把她摁在了身下,硬是把事情给办了。   第二天刘霜眼睛都肿了,反抗的时候被打的。   霍恬恬晚上回来见到了,好奇问了问。   那刘霜没忍住,背过身去哭了起来。   霍恬恬还以为她在六号院受了气,赶紧问了问老太太。   老太太摇摇头:“谁会给她气受?咱家就没有这样的人。我倒是听段丽说,昨晚他们两口子吵架了,应该是为了这事哭的。”   霍恬恬恍然,拉着刘霜谈心。   刘霜擦了擦眼泪:“对不起啊小嫂子,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你跟着操心了。”   “这怎么叫小事呢?这是大事。”霍恬恬知道刘霜有个不好对付的婆婆,处处惯着她男人,所以家里没人帮她说话。   这种婆婆和丈夫是很难改变的,要么刘霜妥协,要么刘霜离开,没有别的出路。   她沉思了好久,问道:“你愿意出去闯闯看吗?愿意的话,等机会成熟了,我给你推荐个别的工作。”   到时候孩子大点了,厂子也办起来了,她就可以让刘霜做点别的。   毕竟保姆是受到歧视的,就算挣钱,公婆也不拿刘霜当回事。   可如果是去厂里做个正经的职工呢?如果刘霜的收入很高呢?到时候他们还敢这么欺负刘霜吗?应该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刘霜却摇了摇头:“我不行的,我不识字,只上了几天扫盲班。”   “不识字?”霍恬恬有些意外,这个刘霜长得挺清秀的,性子也文静,没想到居然没上过学。   霍恬恬只能猜测:“家里有兄弟?”   “嗯,家里五个姐姐妹妹,老六是个弟弟。只有我大姐上过小学,其他几个都没有上过学,小弟倒是上到了初中,爸妈走关系给他弄了个工作,为了这个工作,我只能嫁人了,换了二百块彩礼钱。我婆家一直说我是买来的,不把我当人。”刘霜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霍恬恬心里有数了,这样的情况见了太多太多,她要是一个一个帮,还真是帮不过来。   只能找郑长荣打配合。   “你让我跑操的时候训训他们?”郑长荣无奈,“有什么用,我隔三差五就叮嘱他们,军嫂不容易,要多多帮自己媳妇分担分担家务,没几个听的。”   “为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霍恬恬不理解。   郑长荣叹了口气:“傻媳妇,这是几千年的思想造成的,很多观念都刻进他们的骨子里了,哪是我说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   “也对,你都以身作则了,也没什么用。”霍恬恬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这么下去,终究是不稳定的因素,今天我可以帮刘霜,那明天谁又来帮赵霜钱霜后天又有谁帮孙霜李霜呢?”   郑长荣搂着她,安慰道:“根源还是这些同志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但凡有点能力的,早跑了。你看刘霜,她都不识字,你让她怎么出去闯荡?”   “那咱们在大院办个扫盲班吧,回头我把服装厂也办在这边,让她们来厂子里干活,这么一来,她们自己手里有了钱,总不至于处处被婆家刁难了吧?”霍恬恬来了精神。   反正她早晚要办服装厂的,与其让别人跟风仿制,不如自己先下手。   郑长荣笑笑,他媳妇还是有点天真,她不会真的以为这些女人有了工作就能彻底挺直腰杆了吧?   诚然,有一部分会这样,但是,更多的还是会选择妥协,选择逆来顺受,说不定自己辛苦得来的工资都会被婆家占据。   到头来,不过是回到原来的状态,原地踏步罢了。   不过他也不好打击自己媳妇的积极性,便笑着应道:“好,挺好的,先把这个扫盲班办起来。这事交给我了,你好好上学去吧。”   “那就谢谢你啦。”霍恬恬开心极了,不管有没有效果,起码他们夫妻两个都在努力不是吗?   是啊,都在努力,郑长荣熄了灯,先努力吃两口媳妇再说其他。   第二天,郑长荣便让政治部主任马敬国来负责这件事,孟正阳最近有点忙,就不麻烦他了。   马敬国住三号院,平日里总爱板着脸,不爱说话。   这会听郑长荣要专门给大院的妇女同志开扫盲班,还要宣传部门出人出力,他有些不理解:“大材小用。”   郑长荣冷冷地凝视着他:“你媳妇识字吗”   “不识字,照样生孩子。”马敬国的态度充满了抗拒。   郑长荣冷笑一声,这种人真离谱,娶媳妇就是为了生孩子,而不是为了夫妻之间有感情,想跟那个女人共度一生。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说了也是白搭,只能用马敬国的思维模式来质问他:“是吗,一个清华教授生的孩子,跟一个文盲生的孩子一样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马敬国强词夺理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郑长荣一拍桌子:“伟大领袖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半边天都不识字,像话吗?将来孩子上学,难不成全都指望学校里的老师?”   “不然呢,老师就是教书育人的。”马敬国依旧强词夺理。   郑长荣起身,走到窗口排解心里的怒火,就马敬国这个觉悟,是怎么做到政治部主任的?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人家后台硬啊。   即便郑长荣拿了一等功,也授了勋,可那毕竟是空头支票,还没有落实下来,马敬国当然仗着自己资历老后台硬,有一句就给他怼一句了。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行就换人。   郑长荣直接玩了个大的,打电话找老温要人。   “什么?一个政治部主任也敢凶你?小郑啊,你太仁慈了,我要是你,我就把其他人全都叫过来,听听他是怎么大放厥词的!”老温说完叹了口气,“算了,我知道你投鼠忌器。这样吧,我组织一个全军军属大扫盲的活动,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老温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两天后文件就下发下来了。   一周后,一只扫盲队伍来到了岛上,带队的竟然是温长空的女儿温清雨。   她笑着来到指挥部,看着那个满脸不肯配合的马敬国,寒暄道:“老马架子挺大呀,只能我亲自来一趟了。”   马敬国诧异地站起来:“清雨,怎么是你?”   温清雨笑笑,没搭理他,从他这里要走了军属的名单,领着扫盲的老师们,往大院去了。   刘霜为了上扫盲班,只能早早过来把衣服和尿戒子洗了,白天的就攒到下午,洗完再回去。   不过这么一来,她就没办法回家做晚饭了。   下午五点半,她婆婆过来站在门口等着,阴阳怪气地说她赖在人家六号院不肯走。   郑锦绣笑着出来,当着这个恶婆婆的面加了十块钱工资给刘霜。   那恶婆婆讪讪的,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反倒是郑锦绣来劲了,她笑着跟隔壁的卢菲菲唱起了双簧:“呦,菲菲啊,最近忙什么呢,天天看你拿着个名单跑进跑出的。”   “婶子,我帮我家老孟的忙呢。过几天不是又要选上党课的人了吗,他让我走访走访家属,列一个名单,都是处理不好家庭关系,甚至虐待和欺辱自家媳妇的人,这种人啊,就不配上党校。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免得让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钻了空子。”卢菲菲拿着一张名单过来。   吓得那恶婆婆赶紧说好话:“老姐姐,这上面没有我儿子吧?”   郑锦绣嗤笑一声:“你自己不会看?”   “我……我不识字啊。”恶婆婆一脸的尴尬。   郑锦绣笑了:“既然你不识字,你问我也没用啊,我说没有,你信吗?我说有,你又怎么证实呢?”   那恶婆婆愣在原地,只得眼睁睁看着郑锦绣拿着名单扬长而去。   她忽然意识到了,还是识字好啊。   尤其是她那儿媳妇,要是识字的话,就可以凑到郑锦绣身边看看了。   于是这晚,刘霜刚到家,恶婆婆便笑着迎了上来。   刘霜的事就这么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上扫盲班,她婆婆比她还积极,每天都把家里的活儿包了。   她从六号院回来晚了也不打紧,恶婆婆还会主动给她盛饭呢。   霍恬恬每天回来,见刘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还挺欣慰的。   这都是郑长荣的功劳,她心里有数,便越发觉得这个男人难能可贵。   夜里亲热的时候,由着他胡闹,以至于第二天起来,腰都麻麻的。   几天后,那小寿带鸟兴奋地过来通知霍恬恬:“快,到了虫母发.情的时候了,今天的严世清特别心浮气躁沉不住气,走哇,去收拾他!”   霍恬恬赶紧叫上路伟和夏晴等人,一起去找严世清。 第318章 第318章来世还是两口子(二更)   严世清最近很不自在。   区英达给他的虫母, 有两种产仔的模式。   一种是无性繁殖,生出来的虫崽虽然也很能耐,但远不如有性繁殖的厉害。   而有性繁殖的话, 他就必须去找另外一个雄虫的载体。   谁呢, 马幼珍。   马幼珍已经从戒毒所里放出来了。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被种下了蛊虫, 还是一只雄虫。   没办法, 区英达怕她不肯配合, 直接收买了戒毒所的医生。   所以,马幼珍出院之后也感觉浑身不自在。   有种奇奇怪怪的灼烧感,在四肢百骸游走。   她烦躁地回到那个筒子楼, 想找裴远征,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当初封楼的警察已经撤去, 案子依旧在侦破当中, 至于她, 因为身上没有更多有用的线索, 所以警察也不再来找她了。   她推开门,蜘蛛网落下来, 糊了她一脸。   她去楼下问了问, 才知道当初的租户再也没有回来过, 至于屋主,居然离奇失踪了, 至今下落不明。   马幼珍只得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严世清过来了。   严世清跟她爸妈住在一个职工楼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她没有当回事。   可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 她忽然两腿一软,倒在了严世清怀里。   来不及呼救, 来不及反抗,她就这么被严世清拖去了他的宿舍里面。   关上门,拉上窗帘,严世清开了灯,静静地看着地上绵软无力的马幼珍。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走过去,掀开马幼珍脖子后面的长发,看了眼她身上的虫纹。   蛊虫果然是认主了,只可惜马幼珍自己还不清楚。   不过她不清楚没关系,不耽误她体内的雄虫发作。   那雄虫感知到了虫母就在附近,正不断释放催.情的毒液,惹得马幼珍浑身着火了一般难受。   她大喘着气,看着面色不善的严世清,有些着急。   嘴巴张了几次,却发不出声音来,最终她只能绵软无力地扯住了自己的脖子,绝望地瞪大了双眼。   严世清见她有话要说,便打了个响指,撤去了对她语言能力的控制。   马幼珍终于能说话了,她质问道:“你想干什么?你不是爱着昊昊吗?你怎么可以对我动手动脚的?”   “是啊,我爱她爱得神魂颠倒,可她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凭什么要我守身如玉呢?”严世清抬手,捏了捏马幼珍的下巴。   曾经的他对待韦昊有多卑微,现在的他对马幼珍就有多残酷。   他冷笑着打量着这张脸,带着报复的狠劲儿:“你不是看上裴远征了吗?我就好心告诉你,裴远征并没有看上你,他跟韦昊好上了,孩子都有了。不过好在老天有眼,裴远征死了,你的昊昊守寡了,你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什么?”马幼珍大喘着气,脑子一团浆糊,她不明白,“她跟裴远征有孩子了?她怎么这么傻,那么一个老男人,玩玩儿就是了,生孩子做什么?你就没有劝劝她吗?”   劝劝她?严世清被马幼珍的脑回路给惊到了。   他原以为马幼珍会生气呢,毕竟她的心上人被韦昊捷足先登了,正常人都应该生气的吧,结果她在说什么啊?   她说老男人玩玩儿就好了?   她……她难道一点都不吃醋吗?   她要是不吃醋,他还怎么挑拨离间?   他要是挑拨不了,又怎么忽悠马幼珍心甘情愿地跟他苟合?   只要她不是心甘情愿的,他的虫母就不会接受雄虫,有性繁殖的计划就落空了。   虫母甚至会陷入狂暴,会破体而出,选择新的宿主。   他不敢赌,只得继续挑拨:“劝她?她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劝她做什么?她明知道你喜欢裴远征,还故意跟你抢男人,这种烂女人,不配——”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幼珍啐了一口唾沫:“呸!你可闭嘴吧你!谁允许你骂昊昊的?当初她跟你过夜的时候没跟你说清楚吗?她只是利用你破身,免得被那龚轲占了便宜。是你自己答应的!她可没有强迫你!你要是看不上她,你可以拒绝啊,现在来骂她不自爱,那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怎么了?我起码没有像她一样,一年之内换了三个男人!”严世清咽不下这口气,他是爱韦昊,但他也恨韦昊。   恨她不肯接受自己的爱意,还要玩.弄他的身体,让他成了被抛弃的可怜虫。   他恨韦昊生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哪怕龚轲的老子曾经囚禁过她,她也宁可把孩子给龚轲养,而不是给他养。   他在韦昊眼里,不过是个靠不住的软蛋。   他怎么能不恨?   可是他又恨得不彻底,他总是卑微地等待着,希望韦昊有朝一日可以回头看看他。   他这么爱她,连尊严都不要了,可她居然一扭头就跟裴远征好上了,甚至火速怀了孩子。   哪怕裴远征死了,她都不肯接受他的爱意。   这才是他狠下心来,决定找马幼珍提升虫崽质量的根本原因。   他很气,气得直接扇了马幼珍一个耳光。   马幼珍嘴唇都破了,鲜血沁出来,蜿蜒出一个诡谲又艳丽的弧度。   马幼珍冷笑着看向他:“她换三个男人怎么了?那是她有魅力,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去换三个女人啊!我警告你,你别指望挑拨我和她的感情!我对裴远征确实感兴趣,可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不过是一个男人,她要就拿去好了,我才不稀罕!”   “你就嘴硬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小星星岛找过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抱着他盖过的被子发痴?马幼珍,承认吧,你恨韦昊,韦昊抢走了你的初恋。你要报复她,让她后悔,让她跪在你面前祈求你的原谅!”严世清红着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跳。   他说得话字字诛心,他不信马幼珍这么看得开!不信!   马幼珍却笑:“报复她?你开什么玩笑?我伤害谁都不可能伤害昊昊!”   马幼珍把嘴里的血沫沫吐掉,她看到了严世清脖子后面的虫纹,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恶狠狠地看着严世清:“是你拿蛊虫控制了我吗?很好,严世清,你长进了,知道下黑手了。不过我可提醒你,我爸妈就住在旁边,我要是嚷嚷起来,警察进来把你抓走,你可就完蛋了。”   “我会怕警察?”严世清伸出手,露出一把淡紫色的虫崽,“谁敢来我就控制——”   话音未落,严世清宿舍的窗户便被一个石头砸碎了,哐当一声,碎玻璃散落一地。   一只蓝白二色的寿带鸟俯冲了进来,几下一啄,便叼走了他手里的全部虫崽。   紧接着,门口传来了踹门的声音,霍恬恬不好让贺超和路伟破门,便叫上了孙强。   虽然孙强最近总是扭扭捏捏地不愿意跟她说话,但是有事的时候招呼了一声就来了。   嘭的一声,孙强踹开了宿舍的门,冲进去扶起了地上的马幼珍,贺超和路伟跟上,控制住了严世清,把这两个人摁在了担架上,送上了救护车。   原本严世清还想挣扎喊叫,却被猫蛋儿一屁股坐在了他脸上,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救护车很快到了一院,走特殊的通道,直奔抢救室。   关上门,一切准备就绪,寿带鸟毫不犹豫地啄向了严世清的胸口。   那寿带鸟的鸟喙在接触到严世清皮肤的瞬间暴涨了十公分的长度,随后精准地找到了虫母的位置,一口给吃了。   路伟赶紧对严世清进行抢救。   而一旁的马幼珍则要排队等着,她耐心地听着霍恬恬的解释,了解一下后续的安排。   霍恬恬怕她不信,用拍立得拍了张她脖子后面的虫纹给她看看。   马幼珍气得浑身发抖:“严世清给我种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亲手种的,起码他是知情的。好在你体内的是雄虫,虫母一死就会殉情,等会就不用寿带鸟给你啄开了,直接让路主任给你手术取出。”霍恬恬叹了口气,马幼珍也是可怜。   先是被人引导服用了毒.品而不自知,现在又被种下蛊虫而一无所觉。   还要挨一刀做手术,太惨了。   原先霍恬恬对马幼珍还没有多少情分可言,可是刚刚马幼珍对严世清说的那些话,无一不是触动了霍恬恬心中的柔软之处。   她忽然觉得马幼珍其实也不算坏,虽然她有不少缺点,但起码在面对舅舅的事情上,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韦昊。   这要是换了别的没脑子的女人,肯定就恨上韦昊了。   所以,马幼珍能说出那样的话,霍恬恬真的很欣赏她。   便安慰道:“别怕,我有修复伤疤的祛痕膏,不会被人看出来你做过手术的。”   “我不是怕这个,我是心疼昊昊,她怎么这么傻,非要跟老男人搅合不清。”马幼珍哭了,“我没有瞧不起你舅舅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昊昊连孩子都怀了,这不完蛋了吗?”   霍恬恬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只得选择了沉默。   马幼珍缓了缓神:“她现在在哪儿呢?等我出院了我去看看她。”   “你先别去了,我怀疑区英达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可能还是会被盯着的。等我解决了这个隐患再说吧。”霍恬恬无奈,区英达的蛊虫是从哪里来的,她还没搞清楚。   总不能是跟老妈一样,研究出了系统的代码,自己编写的吧?   这就太难对付了。   好在寿带鸟之前就把虫子吃了,老妈那边早就进行检测分析了。   她便问了问,霍齐家回道:“别着急,妈还没有分析完,如果真是自制的小系统幻化出的实体,那就好办多了,我可以写几个病毒虫子,从根源上瓦解它们。”   “那就好。”霍恬恬松了口气,等严世清伤好了出院,就把他监视起来吧。   霍齐家还告诉了霍恬恬一个好消息,一个人体只能被种植一次蛊虫,也就是说,一旦严世清身上的蛊虫被去除了,以后他再想通过种植蛊虫的方式来害人,那就没戏了。   “这种虫子有很强的洁癖,被其他蛊虫占据过的身体,一概不用。”这是霍齐家从上次寿带鸟吃掉的虫子身上研究出来的结果。   “不过咱们还是防范一下吧,万一他们的代码更新换代了,可以二次使用同一个宿主,那就完了。”霍恬恬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对付严世清这种心思龌龊的人,更是要小心为上。   “嗯,是这个道理。”霍齐家琢磨了一下,“这样,你辛苦一下,今晚把路伟贺超和夏晴一起带来大院吧。至于那个朱进,再等等,妈暂时只准备了三个。”   “好。”霍恬恬知道老妈要做什么,郑长荣身上的这个系统应该已经调试成熟了,可以加载给更多的同伴了。   很快,严世清被推出了手术室,贺超出去盯着他。   马幼珍体内的也被取了出来,夏晴在病房陪着她。   霍恬恬回去上课,想起马上要期中考试了,还是挺严阵以待的。   一千五也是钱啊,谁也不会嫌钱多。   晚上霍恬恬把朱进叫过来在病房看着,随后便把夏晴等人一起传送回了大院。   霍齐家提前把刘霜韦昊等人都劝回去了,白志毅和老太太则留在楼下照看两个孙子,霍润家在院子里做手工,旁边的婴儿床里躺着两个小女娃,都在忙着扯风铃玩儿。   剩下霍齐家和霍恬恬郑长荣三个,领着夏晴等人去了楼上。   “准备好了吗?这个小系统加载的时候会有点副作用,具体表现就是会让人不受控制地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霍齐家说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郑长荣。   当初女婿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啧。   郑长荣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是这样没错。”   “举个例子,如果使用者对某个人旧情未了,但却有了新的感情,加载系统后会陷入缅怀旧情的伤感之中。”霍齐家跟看戏似的,再次看了眼自己女婿。   这下连霍恬恬都好奇起来了,不对啊,郑长荣在她之前没有谈过啊,不存在陷入旧情的可能啊。   可是看老妈的眼神,似乎郑长荣真的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一头雾水,偷偷在心里问了问。   郑长荣耳根子滚烫,别过头去:“第一次跟你见面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见我被范海林算计死了,跟你埋在了一起。”   ……就这?   就为了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哭了?   哈哈哈,霍恬恬一时又想笑又心疼。   她紧了紧郑长荣的手,也不怕别人看着,当众秀起了恩爱:“你傻不傻呀,咱俩要是将来死了真的能埋在一起,那才好呢。这叫生同衾死同穴,来世还是恩爱的两口子。”   “小嘴叭叭的,真会哄人开心。”郑长荣哭笑不得,哎,媳妇真好,嘴巴裹了蜜。   霍齐家笑笑,看向夏晴等人:“准备好了吗?不怕被我看到丢人的一面的话,就开始吧。”   “准备好了。”夏晴倒是答应得痛快,那贺超却犹豫了。   糟了,当初做新兵蛋子的时候恐高,可是他一辈子的阴影,等会要是被人围观,多丢人啊!!!   路伟也没有说话。   他盯着霍齐家面前的寿带鸟,很是头疼。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的秘密也藏不住了吧?   完犊子! 第319章 第319章老来得子(一更)   霍恬恬永远忘不了这个晚上。   一向沉着冷静的夏晴, 哭着骂朱进是个蠢货,当初明明有机会,他却没长嘴, 硬生生造成了误会, 错过了一辈子;贺超最大的阴影果然是当初跳伞时的经历, 哭得脸色惨白, 几次喘不过气来;而路伟……   路伟居然是老妈的谜弟, 这个平时很少掺和其他事的专业医生,这会儿却掏出买来的回忆录,哭着找老妈签名, 光是签名还不够,还要老妈写一段寄语。   霍齐家斟酌了一下, 写道:“路伟小友, 多谢抬爱, 愿你誉满杏林, 勇攀医术新高峰。前路漫漫,与君共勉。”   路伟抱着签了名的书, 哭着哭着就傻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不多见的丰富表情, 霍恬恬都看傻了。   还好这副作用来得快去得也快, 五分钟后,这三个哭哭啼啼的成年人就都缓过劲来了。   霍齐家让他们熟悉熟悉这个小系统, 有不懂的可以来问她。   霍恬恬帮不上什么,便下楼陪孩子去了。   两个小囡囡已经四个月了, 可以翻身了,这会儿正趴在床上, 好奇地抬起脖子,看向了楼上。   想必是听到了楼上的哭声, 所以小姐妹俩满脸都是求知的渴望。   不过现在爸爸妈妈进来了,两个小囡囡便不管别人的热闹了,小爪子搭上妈妈的腿,可怜巴巴地哼哼了两声。   这是饿了,霍恬恬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喂奶,郑长荣则去倒水,先给另一个闺女喂清水。   两口子一向分工明确,以至于没排上号的荔枝也不着急,只管躺在爸爸怀里,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爸爸。   郑长荣笑着一小勺一小勺喂着:“媳妇儿,这扫盲班效果不错,你那厂子要是真打算建在这边,现在就该考虑一下厂址了。我让正阳哥问过了,附近有一家废弃的高中,以后也不打算恢复了,有可能会直接卖掉,你哪天抽空去看看。离得不远,就是去医院路上的那家。”   “那确实不远。不过你愿意把你设计的款式拿出来卖吗?”霍恬恬知道那所学校,都停办十来年了,空着也是空着,确实不如买下来办个厂子。   郑长荣笑笑:“不卖又怎么样,别人不会仿吗?到时候把那些款式跟你穿的做一些区别出来。比如那些刺绣,太费人工了,就直接取消,还有绢花之类的点缀,加了也只是锦上添花,到时候可以考虑不加。总之,你穿的肯定跟厂里卖的不一样。”   “那我不懂哎,要不这样,你把图纸画一画,我找几个老裁缝帮忙。”霍恬恬在这方面确实不太在行,倒是郑长荣,满脑子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款式。   果然是宫廷裁缝的后代,那些古典的款式,一般人真的接触不到,也想不到。   郑长荣没意见:“嗯,我画好给你,这些图样就算是你的,将来要是有什么设计费,都算在你身上。”   反正他是军人,不好做买卖的,直接给自己媳妇好了。   霍恬恬也明白这里头的无奈,便没有拒绝,只感慨道:“那我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了,你不会委屈吗?”   “委屈什么,赚了钱不是养咱们孩子的?”郑长荣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吧,我人都是你的,还在乎什么设计图样?”   这话霍恬恬爱听,喂完樱桃换荔枝的时候,趁机亲了亲他。   几天后期中考试,霍恬恬考完之后去中大借书,看到了神色憔悴的闻书香。   一问才知道,龚轲忙得腾不开手来,最近正闹着要她辞职帮忙带孩子,开的工资很高,一个月给一百。   可是闻书香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只答应每天下班之后过去帮忙。   龚轲也无奈,只好先这么凑合着。   “他说他不放心其他人,我问他怎么不去找燕子姑姑,他说他再也不会信任她了,因为她明知道韦昊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也没有告诉他。”闻书香叹了口气,这些男男女女女的是非恩怨,真是一场大戏。   还是她过得简单,有书万事足。   霍恬恬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么没精神,每天来来回回地很累吧?”   “是啊,他为了搞进出口贸易公司,在番禺那边买了个房子,每天要我赶过去,我都要累死了。”闻书香不禁感慨万分,幸亏有公交车,要不然,她得骑断腿。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最近才买了三套院子,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把孩子送到这边来照顾。一是离得近,不用折腾,你没课的时候都可以过去,二是这边有我熟悉的人,可以找人帮忙接你的班。”霍恬恬不爱多管闲事,可这孩子是韦昊的,她不能真的袖手旁观,只得提了这么一个法子。   正好沈舟过来还书,她便叫住了沈舟,问他愿不愿意跟闻书香一起,照顾这个孩子。   因为中大借鉴了医学院的选课模式,所以沈舟和闻书香是可以把时间错开的。   最关键的是,沈舟是自己人,信得过,只要让龚轲给他开工资就是了。   闻书香认识这个沈舟,他可是文学院的才子。   见沈舟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她便笑着应道:“好好好,我晚上问问我表哥。”   第二天,闻书香来找霍恬恬:“我表哥答应了,他说他今天中午亲自把孩子送过来,不过他有个条件。”   “什么?”霍恬恬有些无语,别人帮他照看孩子,他还要讲条件,够离谱的。   闻书香也是没办法,她只负责传话:“他说他想要你那套房子,他出两万问你买下来行不行?”   “不卖。”霍恬恬挑了挑眉,“他倒是聪明,知道那房子以后会升值,那是留给我舅舅的,说什么也不卖。”   “那你中午亲自跟他说吧,我不敢说,他对我好凶。”闻书香撇撇嘴,她表哥以前不这样的,自从他跟齐婷离婚之后,就不再做温吞吞的绵羊了。   不过也许是韦昊不肯要他,所以他最近戾气很大。   霍恬恬没意见,中午的时候,在棉纺厂的那三处院子门口等着。   龚轲买了一辆轿车,上海牌的,孩子被放在副驾驶的摇篮里。   下车的时候,他特别小心,还拿手挡在了摇篮上面,生怕碰到了孩子的头。   是个仔细的人,但也是个叫人头疼的人。   霍恬恬领着闻书香和沈舟迎了上来:“你从番禺开过来要多久?”   “路不太好走,一个多小时吧,中间有好几段施工的地方。”龚轲看了眼沈舟,这个男人他倒是见过,以前在医学院打饭的。   没想到居然是霍恬恬的熟人,他挺意外的,问道:“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他叫沈舟,我嫂子的姑父的儿子,自家人。”霍恬恬笑笑,把摇篮接过来,“孩子喂得挺好啊,这么胖。”   “嗯,你让这个沈舟同志抱抱看,他真的会吗?”龚轲有些怀疑,这个沈舟看着像个书呆子。   霍恬恬笑笑:“不要以貌取人,你去拿奶粉吧,进来再说。”   沈舟把孩子接过来:“这小子比我弟弟养得好啊。”   霍恬恬笑笑,毕竟张美宝年纪大了,奶水不好是正常的,而沈舟寒假回家是帮忙照顾过那个孩子的,所以他抱着韦坤的时候,姿势很是娴熟。   龚轲提着奶粉进来的时候,一看沈舟的姿势,悬着的心便彻底落回肚子里去了。   他不禁对霍恬恬多了几分敬意:“看来你没有骗我。”   “骗你有好处吗?这可是我韦昊姐姐的孩子,你不会以为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关心她都是假的吧?”霍恬恬敛起脸上的笑,伸手问龚轲要钱,“沈舟的工资呢,现在就付了,三个月的。”   “一个月一百,够吗?”龚轲现在不差钱,只要能把孩子好好照顾下去就行。   公司越来越忙了,他没办法再带着孩子去开会了,手下的人意见很大,也确实影响到开会了。   霍恬恬不是周扒皮,一个月一百确实不错了,不过她还是问了问沈舟:“够吗沈舟?”   “够了够了,都是沾亲带故的,以后就当自家人处吧。”沈舟笑笑,抱着这小子,越看越喜欢,“都说儿子像妈,这小子确实很像韦昊,看这眼睛,这鼻子,啧。”   龚轲何尝不知道呢,每次抱着这个孩子,就像是看到了韦昊。   他苦涩地笑笑,掏出三百块给沈舟,随即把霍恬恬叫去院子里说话:“院子卖给我吧,我不喜欢租住,总感觉随时可能被撵出去。”   “那不行,这院子以后我要送人的,不能卖给你。”霍恬恬有自己的坚持,并不会因为可怜龚轲就退让。   龚轲咬咬牙:“三万,卖吗?”   “不卖。你别加价了,没用。你也不用见外,这个孩子我是当自己侄子看待的,你们可以住到年底。”霍恬恬算了算日子,到时候韦昊生了,也出了月子,她就把这院子送给韦昊和孩子。   至于韦坤,那对不住了,他有龚轲这个富豪老子,不差钱。   不过这事她现在不能跟龚轲说,怕坏事。   龚轲却已经猜到了,他静静地凝视着霍恬恬,沉默了很久才叹息道:“你对你舅舅真好。”   “好是相互的,没有我舅舅的话,我二姐早死了,我爸也不会次次逃出生天,他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我给他的孩子一套房子不是应该的吗?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霍恬恬轻易不说狠话,但是面对龚轲,她有必要先小人后君子。   龚轲没说话,抽了根烟叼着,问了问她介不介意,见她摇头,便把打火机塞回兜里去了。   “你带着孩子,尽量别抽烟。让孩子吸二手烟对身体危害很大,这点道理都不懂吗?”霍恬恬冷着脸看他。   龚轲把烟也塞回兜里:“我轻易不抽,偶尔忍不住了,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抽的,你放心好了。”   他最后一次恳求道:“真的不能卖给我吗?我也可以把这房子送给昊昊。”   “不能,你要是真想给她房子,你自己去买,肯定有别的厂子也打算卖了房子引进设备,你何必盯着我的?再说了,你送的跟我送的能一样吗?”霍恬恬依旧不肯退让。   龚轲无奈地笑笑:“昊昊说得不错,你是个特别有主见的人。”   难怪昊昊总是夸她,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左右得了的。   “既然这样,我把房租给你吧,一个月多少钱?我先租半年。”龚轲见买房无望,只好租着。   霍恬恬没要:“不必了,就当是我为韦坤做点事吧,以后要是我有需要的仪器和设备,还得拜托你帮忙介绍人脉。”   “好。这是我的号码,有事尽管找我,我每天下班后来陪韦坤。”龚轲把随身携带的名片掏出来一张,“对了,你对深圳这个地方有什么看法?”   “好地方,潜力无限。现在下手正当时。”霍恬恬在这方面倒是没有藏着掖着。   三月才画的圈,现在四月底,一个多月的时间,能意识到巨大商机的人还不是很多,即便有,也拿不出多少钱来。   龚轲一直在犹豫,因为深圳的配套设施全都是零,一切都需要从无到有,如果他要在深圳建公司,前期的投入也太大了。   不过他愿意赌一次,毕竟霍恬恬也很看好那里。   他点点头:“行,我这几天就去考察看看,要帮你选个地方吗?”   “可以,你帮我看看吧,我打算建个医疗器械厂在那边,包括研究所,职工楼,配套的商店菜场等等。总之,不急,我的资金还没到位,先对深圳那边的地段有个大致的了解就行。”霍恬恬跟他谈公事还是挺舒服的,他脑子灵活,做事愿意多想一步。   比如主动提出帮她看看地,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龚轲点点头:“那我最后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要拒绝。”   “想在这里装座机?”霍恬恬猜到了,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屋里的孩子,他牵挂孩子得很。   装个座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他可以有空就打过来问问孩子的情况。   龚轲震惊地看着她:“你果然是个聪明女人,是,可以吗?”   “可以,座机费你自己出,我可不管。”霍恬恬笑笑,看了看时间,“这是钥匙,拿着,我走了,你还有什么要求,自己去跟沈舟说吧。”   “好。”龚轲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霍恬恬会拒绝呢,毕竟这么做等于是不信任沈舟。   没想到她倒是好说话。   当天下午他就去电信局把安装座机的钱交了,第二天师傅上门安装。   他还特地过来陪着,电话接通后,当即打了一个去自己公司试了试。   不错,很方便,他把号码写下来,去工作站找霍恬恬。   没想到,霍恬恬正忙着接生,并不在办公室里。   龚轲看了眼站在产房门口的齐应祯和齐婉,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叫出那一声爸。   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喊了声齐叔叔。   齐应祯倒是没有这么尴尬,他拍了拍候诊椅:“来看你左阿姨啊。”   “啊……嗯。”龚轲没有否认,做不成翁婿,场面还是要顾一下的。   半个小时后,里面出来一个护士,喊道:“家属呢,是个小子,六斤八两,先把孩子抱着去病房等着吧。”   齐应祯很是激动,赶紧上前去抱孩子,他红着眼眶,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居然还能再有个儿子。   这一切多亏了小霍啊!   小霍就是他的恩人,是他老齐家的恩人!   等他回去了,一定多替小霍宣传宣传,让大家都来找她看病!   他这雀跃的心情,反馈在霍恬恬的系统上,瞬间暴涨了几大百万的积分。   霍恬恬都看傻了,心说这位高权重的人就是不一样,同样是接生,一下奖励了她将近一千万积分呢,简直是一夜暴富的感觉。   外面的齐应祯高兴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当即掏出红包,要给所有接生的人沾沾喜气,给霍恬恬的那个最厚最多。   护士摆了摆手:“齐同志,小霍大夫交代过了,不允许收受红包。医护人员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这些都是我们应该的。您还是把钱省着养孩子吧。”   齐应祯不听,说什么也要塞红包,这可是大喜事,他得表示表示。   护士只得再次推拒,僵持不下的时候,宋冬妮领着齐婷过来了。   这一大家子在走廊里相聚,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护士趁机躲回了产房,由着这一家子自己暗流汹涌去吧。   齐婷看着齐应祯怀里的孩子,直接哭了。   看吧,连她妈妈一把年纪了都能生,为什么只有她不行,为什么?   她恨,她怨,又不好对自己老子动手,便转身想扇龚轲的耳光。   没想到,曾经那个逆来顺受的龚轲,却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不但不再站着挨打,反倒是一把将她搡到了宋冬妮怀里。   “大喜的日子,你发什么神经!”龚轲骂完,掏了十块钱给孩子做红包,便转身离开了。   至于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香烟壳,便只得拜托大厅里一个沉默的大块头交给霍恬恬。   郑毅接过电话号码,没说什么。   等霍恬恬从产房里出来了,他才走过去,把号码塞到了她手里。   霍恬恬累死了,还得去上课,也没问郑毅这是什么号码。   她去办公室挤了奶换了衣服,便掩上门去上课。   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齐婷。   把她吓了一跳。   她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锁骨:“干嘛堵在我门口?”   “你说好给我治疗的呢?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齐婷红着眼睛,恶狠狠地攥住了霍恬恬的手腕。   霍恬恬面无表情地将她掰开:“急什么,等我十拿九稳了,自然会找你。倒是你,记得准备好钱,你这病例很少见,需要的药都不是那么好弄的。”   “有你这句话就行,钱不是问题。”齐婷松了口气,追出去找龚轲要钱。 第320章 第320章过继给富豪娘舅(二更)   齐婷没能追上龚轲, 只能去中大找闻书香传话。   闻书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齐婷气恼, 质问道:“你这什么表情?不愿意?”   “你都离婚了, 也没有一儿半女的,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表哥要钱?”闻书香很是嫌弃齐婷, 她可是亲眼见过齐婷折磨龚轲的。   只可惜她人微言轻, 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她表哥好不容易解脱了,没想到齐婷居然厚着脸皮来要钱。   离谱到家了。   齐婷却理直气壮:“没有孩子怎么了, 那是我不想生吗?”   “随便你,这话我不传, 你有本事自己找我表哥去。”闻书香把手里的推车往图书馆推去, 气得齐婷抓起里面的书要砸她。   可怜闻书香, 不过是没答应她的要求, 就被砸得头破血流。   等她从医院处理完伤口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沈舟正不急不躁地照顾孩子。   “对不起啊, 回来晚了, 耽误了你一节课。”闻书香很是羞愧, 赶紧来抱孩子。   沈舟看了眼她头上的纱布,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齐婷找你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闻书香很是惊讶。   “小霍刚刚来提醒我了, 让我们最近出入校园注意点,那齐婷就是个疯子, 万一打孩子的主意,那可不得了。”沈舟叹了口气, “你头上的伤怎么样,很严重吗?不行你休息两天, 我来带孩子,我去把课调一下就是。”   “没事,就是鼓了个血包,血已经抽掉了。要不是顾忌齐应祯,我已经报警了。”闻书香也是没办法,人家老子厉害,她不敢以卵击石。   沈舟却有个法子,他笑了笑:“这样,你照看一会韦坤,我去找她。”   “你?你不怕她也砸你啊?”闻书香惊呆了,这个沈舟真是胆大,她都怕死了。   沈舟笑笑:“我有我的道理,总之,你沉住气,别着急,等我回来。”   沈舟去了棉纺厂,找到了宋冬妮,等宋冬妮下班了,便跟宋冬妮一起去了她家,找齐婷。   齐婷看到沈舟的时候,很是意外:“你来干什么?你不去食堂打饭了?”   “打饭?”沈舟乐了,“我早就考上大学了,不打饭了。我是来跟你谈判的。”   “谈什么?”齐婷气死了,气霍恬恬居然真的妙手回春让她老娘怀上了,气她老娘一把年纪了非得生这个孩子,更气她老娘生的居然是个儿子,而龚轲居然过去道贺。   周围的人全都在跟她作对,这叫她怎么受得了。   沈舟自顾自坐下,气定神闲:“坐下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齐婷一点耐心都没有,她哪里知道沈舟是郑长荣派来广州替霍恬恬解决隐患的。   她不知道,闻书香也不知道。   不知道才好呢。   沈舟接过宋冬妮端来的茶水,抿了一口,不疾不徐地开口:“谈谈你和老齐的事。”   “我爸?你跟他什么关系?”齐婷蹙眉,不理解。   “或许你该知道,新来的书记早就盯上你爸了。上次你捅人,为什么有人一直在曝光你,你思考过原因吗?”沈舟放下茶杯,一脸的高深莫测。   齐婷终于坐了下来,她没想到,沈舟居然知道她做的那些龌龊事儿。   她不满地蹙眉:“你想威胁我?”   “不不不,你没有威胁的价值。我只是提醒你,你老子的位子可能保不住了。如果接下来的时间,他能努力弥补,家里人也不再兴风作浪,也许还有机会。反之,随随便便一件触犯原则的事情,都会成为爆.破口。你要是个聪明人,那就老老实实的,等小霍想到法子给你治病,说不定你到时候还能嫁个好男人,儿女双全。你要是不听,一旦你老子垮台了,谁还能护着你,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沈舟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他说得很直白。   齐婷再蠢也听得懂。   她沉默地看着沈舟,过了很久,才问了一句:“你到底是霍恬恬的什么人?为了保护她,把政客之间的斗争倒是掌握得一清二楚。”   “我是她的亲戚啊,我弟弟的表姐是她的嫂子,这层关系,你绕得过来吗?”沈舟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齐婷确实没绕过来:“你弟弟的表姐难道不是你的表姐或者表妹?何必说得这么绕?”   “也对。总之,我言尽于此,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对了,一旦你老子垮了,你这个嫂子的工作也就丢了,你要是不想跟你嫂子反目成仇的话,还是多多谨言慎行吧。是吧宋冬妮?”沈舟笑着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宋冬妮。   宋冬妮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移开视线,不说话。   虽然齐婷被赶出家门了,但在宋冬妮这边依旧是颐指气使的,原因大家都清楚,宋冬妮的工作是齐应祯介绍的。   沈舟的精明之处,就在于抓住问题的核心矛盾,往每个人心里都扎根刺。   这么一来,自然有宋冬妮牵制着齐婷。   哪怕齐婷再耀武扬威,宋冬妮也不敢拿一家子的生计来冒险。   这就等于在齐婷身边安插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沈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韦坤也能多几分安全。   沈舟离开后,齐婷瞪着宋冬妮:“你不会真听他的吧?”   “也许。”宋冬妮咬了咬牙,“起码听他的不会让我丢了饭碗。”   齐婷气恼,只得想别的法子联系龚轲。   她还不知道龚轲已经把孩子养在了棉纺厂的职工院里,更不知道那孩子就在距离她三条街道的地方。   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越想越是生气。   也不知道这个沈舟是不是霍恬恬授意的,居然跑过来恐吓她。   气死了,气死了!   五月很快到来,期中考试放榜,霍恬恬依旧是毫无意外的第一。   奖学金到手,她便挽着老妈的胳膊,一起去逛逛这边的国营商场:“妈,听说这边进了一些国外来的玩具,你帮我选选,给孩子们当礼物。”   “好啊。”霍齐家也打算买几个,给梦龙梦凰姐妹俩寄过去。   梦凰还小,不会玩,但是梦龙快两岁了,哪怕都给梦龙玩,也要把梦凰的那一份带上。   母女两个站在玩具店门口,看着那可爱的洋娃娃,很是惊叹。   “跟真的一样,也不知道孩子喜不喜欢。”霍齐家以前在国外见过,不过那时候的技术不行,做的娃娃有些笨重和简陋,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些,简直称得上精致。   她选了四套,两套给梦龙梦凰,两套给荔枝樱桃,至于两个大外孙的,则买点男孩子喜欢的玩具。   “同志,这是什么枪啊?”霍齐家指着一款塑料迷彩涂装的枪,玉米应该会特别喜欢的。   那售货员解释道:“是气.枪,可以打鸟的,这款卖的特别好,要吗?”   “那算了,看起来好危险。”霍恬恬摇摇头,不想买这个,万一打着别的孩子就不好了。   霍齐家却笑笑:“那怕什么,不给他子弹不就好了。”   也对。   母女俩又选了一把弹弓,一个小的塑料算盘,还有小学数学用的教具,里面有五颜六色的数数的棒子,还有各种形状的塑料片,以及几把尺子。   最后又选了些发带发卡以及其他零碎的小玩意儿,这才离开了玩具店。   经过上次那家文具店的时候,霍恬恬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小后妈。   没想到她还认识霍恬恬,见到霍恬恬,笑着招呼道:“是你呀。”   霍恬恬点点头,见她气色还行,心说彭海老师对她应该不差,便客气地喊了声:“师母好。”   任月月红着脸:“别呀,我跟你差不多大,你喊我月月就好了。上次的事一直没机会谢谢你呢,海哥都告诉我了,是你帮我洗刷了冤屈,要不然,我真要被金宝冤枉死了。”   “没事,我只是实话实说,师母不必放在心上。”霍恬恬笑着看了眼,她的小腹已经隆起了,估计好事近了。   那小孩依旧跟着她,可见上次的事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任月月却红了眼眶,攥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还是要谢谢你的,要不是你,我婆婆真的要信了金宝的话,还要我罚跪呢。总之,你的好我记在心里了。当初那样对你,我真的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霍恬恬叹了口气,心说这个女人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过就是要价高了点,其实做买卖的人嘛,谁没有一点小九九呢。   霍恬恬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任月月却无论如何也要表达一下谢意,她掏出兜里的一把大白兔奶糖,强塞了过来:“拿着,给你的两个小宝贝吃。”   “好吧,谢谢啦。”霍恬恬见她这么热情,只好收下了。   任月月其实有一肚子的委屈想找人倾诉,不过她见霍齐家一直在看手表,便适可而止,松开了霍恬恬的胳膊:“你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我会帮你盯着点进货的时间,到时候你可以早点过来抢好的。”   “好。”霍恬恬挽着老妈的胳膊离开。   到了外头,霍齐家才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个可怜人。”   “不知道,我没问过。”霍恬恬把糖装进了帆布包里,“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别人对她有一点点好,她都放在心上了。”   “嗯,那孩子不像是她亲生的,她该不会是后妈吧?”霍齐家目光犀利,一下就看出来了。   霍恬恬倒是不意外,因为那孩子明显不把任月月放在眼里,还时不时翻白眼。   要是亲妈和亲儿子,不至于这么生疏的,真有什么不顺心的,把那小子拎起来揍两巴掌就是了。   霍恬恬点点头:“是,彭海老师的二婚老婆。”   “原来是他呀。”霍齐家记得这个人,谢玄英提过,“古月红的前夫?”   “对,大哥跟你说过呀?”霍恬恬没想到大哥倒是没有瞒着老妈,那可是涉毒的女人哎。   霍齐家点点头:“说过,我帮他查案子的时候他说的。闺女,你离这个任月月远一点吧,虽然她可怜,可那彭海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呢。万一彭海再卷到那个案子里去,那任月月肯定会找你帮忙。你可千万不要心软,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了,你帮不过来的。再说了,你可怜别人,谁可怜你呢?你要学着自私一点,该铁石心肠的时候就得狠下心来。”   “放心吧妈,我有四个孩子呢,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霍恬恬心里是有杆秤的,任月月不比韦昊,她们没什么交情,她是不会为了任月月以身犯险的。   霍齐家见她真的听进去了,好歹是松了口气:“你那四姐快生了吧,你这几天多去看看她吧,晚点回来也没关系,有我回去看着荔枝和樱桃呢。”   “好。”霍恬恬去那出租房里把老妈传送回去,自己便去了隔壁找郑采荷。   郑采荷这胎养得好,肚子有点大。   她提醒过好几次了,让她少吃点,不过这种事情其实也由不得孕妇,胃口已经撑开了,没办法了。   再说孩子的生长需要营养啊,不是她想不吃就不吃的。   她只能尽量多吃些不容易发胖的食物,比如红薯,比如蔬菜。   可那不顶饿,她只能多吃几顿。   这么一来,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胖了起来。   虽然没有张娟那么夸张,但也没好多少。   霍恬恬不敢冒险,量了量郑采荷的腹围后,不无担忧地看向了孙彬:“姐夫,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四姐这胎还是剖腹产比较稳当一点。我大嫂跟她情况差不多,差点把命搭进去了。现在后遗症一堆,没有个三五年都调理不好。四姐就别折腾了,下周直接去一院住院待产吧,钱不够我有。”   “好,听你的。”孙彬不心疼给媳妇花钱,千金散去还复来嘛,只要大人少受罪就行。   五月五号,郑采荷预产期到了,老太太过来陪产,霍齐家请了三天假在大院照顾荔枝和樱桃。   霍恬恬也过来了。   一院在剖腹产上的经验还算充足,等到郑采荷开始出现宫缩的时候,别直接把她推去了手术室。   “八斤八两,小子。”护士出来的时候满脸是笑,“家属呢,把孩子抱去病房等着吧。”   孙彬看着这个胖小子,惊呆了,还好听了老五媳妇的话,要不然,他媳妇也要遭大罪了。   他把孩子交给了郑锦绣,上前一步抓住了护士的手:“大人呢?大人没事吧?”   “大人没事,一切指标都好,有点轻微的脂肪肝,出了月子之后要让她少吃点多运动,要不然的话,这个年纪就脂肪肝,将来老了肯定问题一堆。”护士倒是好心,一般人家是不愿意让产妇少吃的。   但是郑采荷现在这个状态,只能尽快减肥。   孙彬点点头,没问题,大不了买奶粉给孩子喝。   奶粉是贵了点,但他可以借钱,以后慢慢还,大人的身体要紧。   等护士进去后,他转身来看孩子,一抬头,便看到梁业实出现在了走廊里。   该来的还是来了。   孙彬走过去,扶着他:“老舅,你来了。”   “这孩子姓梁吧,好吗彬彬?”梁业实是带了诚意过来的。   他这身体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从娃娃抓起是最好的,不过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孩子长大,所以他还是希望孙彬可以过继给他。   先培养孙彬,总比一个奶娃娃效率高些。   孙彬已经考虑好了,他笑着让梁业实坐下,随即跪在了他面前:“既然舅舅看得起我和孩子,那我再拒绝就太不识好歹了。今天起,我孙彬改姓梁,孩子也全部改姓,入梁家族谱,做您的后人。”   “哎,哎!好孩子,好孩子!”梁业实原想着孙彬肯把小儿子过继给他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上道,直接把一家子打包过继过来了。   他扶着孙彬,老泪纵横。   孙彬直接改口:“今天开始,我叫梁彬,您就是我的父亲,是我孩子的爷爷。爸,儿子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梁业实高兴坏了,赶紧掏红包,一个一个又一个。   一旁的孙彤见状,赶紧跪在了爸爸身边:“爷爷好,谢谢爷爷。”   “乖,彤彤乖。”梁业实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旁的郑采薇把怀里的孙瑞放在地上,让他也跪下。   梁业实这下彻底踏实了,他把孙瑞抱起来:“乖孙子。”   郑采荷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迎接她的便是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里面是港币,足足一万块。   她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得无助地看向了梁彬。   梁彬笑笑:“爸给你的,拿着。”   郑采荷领会精神,也跟着改了口。   霍恬恬见他们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也很开心,不过她还得回去照顾孩子,留下红包便告辞了。   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医院门口徘徊的孙强。   “怎么不进去?”霍恬恬其实是希望这兄弟两个化干戈为玉帛的,这样她不用夹在中间为难了。   但是她知道,这很难,即便孙强愿意低头,可姐夫那边却未必愿意接受他的道歉。   毕竟这份所谓的兄弟情之间隔着两条人命呢。   母仇父仇大过天,很难叫人既往不咎。   孙强挠了挠后脑勺:“不去了,听说他要过继给梁家了,以后跟我们孙家都没关系了。”   “不管他姓什么,他永远是你哥。”霍恬恬也不好为难孙强,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孙强咬咬牙,终究还是没进去:“嗯,我知道。你现在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啊,作为同学,你还是挺仗义的。作为工作站的同事,你也经常能帮上大家,挺好的。”霍恬恬对孙强谈不上讨厌,也许曾经第一面印象很糟糕,但是日久见人心,其实孙强人不坏。   他和孙彬的误会,那都是老一辈为了掩盖自己的丑事而一味推卸责任造成的。   孙强苦涩地笑笑:“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有些话跟亲人说不出口,对着别人却愿意大吐苦水。”   “那是因为在乎,生怕说出来的话造成二次伤害。”霍恬恬是理解孙强的为难的,错误已经酿成,对他哥哥的伤害也永远挽不回了。   这时候来道歉,一不小心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他不敢进去。   霍恬恬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工作站那边还忙,不去就不要勉强自己吧。”   “谢谢你。”孙强抬头看了看天,把泪水逼回肚子里去。   霍恬恬在前面路口跟他分开,她从出租房那边走,回去陪孩子。   她看着孙强那孤独的背影,心中不禁无限感慨。   便跟郑长荣嘀咕起来:“你说,孙强和姐夫的仇怨是不是这辈子都化解不了了?”   “难。我要是姐夫,我也没办法原谅他们一家。”郑长荣已经回来了,下午六点了,晚饭都吃过了。   他给霍恬恬留了她最爱吃的兔腿,他正在陪两个儿子画画认字。   霍恬恬叹了口气:“老一辈造孽,孩子都是无辜的,哎。”   “别管这些了,你把最近的课程调一调,该去美国了。”郑长荣想起裴远征发来的消息,提醒道,“舅舅的意思,你还是要坐飞机去一趟为好,要不然,那边没有你的出入境记录,要是以后区家拿这个做文章,不好应付。你也别怕坐飞机,遇到乱流的时候是有点吓人,不过穿过去就好了。”   “舅舅跟你联系了?”霍恬恬倒是意外,没想到舅舅先联系了郑长荣。   “嗯,我劝了他一个多月了,快五十的人了,不能一直大包大揽的。他还算听劝,不再屏蔽信号了,你有什么事也可以主动找他联系。”郑长荣也是为了自己媳妇在考虑,要是裴远征真的有个好歹,他媳妇心里肯定会自责的。   再者,裴远征做的已经够多了,也是时候好好歇歇了。   等美国那边的事情处理完,裴远征就会提前退休,好好享受生活。   也许到时候,他就可以跟韦昊正经结婚在一起了。   这是多方努力的结果,谢振华在北京没少做裴远征领导的工作。   连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说辞都用上了,加上杨守城跟裴远征关系不错,也为了裴远征说了不少好话,总之,这事已经成了。   美国之行是裴远征手里的最后一个任务,完事后就功成身退,养老去。   霍恬恬得知这个消息,很是开心,她笑着往出租房走去:“那挺好啊,正好让他帮大舅管理公司吧,哪怕挂个名也行,我好名正言顺地给他送钱。”   “嗯,大舅也是这个意思。”郑长荣身上全是孩子画的画,他哭笑不得,赶紧招呼了丈母娘一声。   他得洗洗干净,身上的倒是可以用衣服遮挡,可脸上脖子上的不行啊,要是去了部队也这样,就算军容军貌不合格了。   他乐呵呵地洗澡去了,这边霍恬恬也心情愉悦地往出租房赶去。   没想到,刚到前面路口,斜刺里便冲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一言不发地拦在了她面前。 第321章 第321章交锋,前往美国(一更)   天色已暗, 路灯昏黄,男人背对着灯光,看不清五官。   但是直觉告诉霍恬恬, 这人就是区英达。   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 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很强的, 眼睛藏在墨镜后面, 看不到表情。   霍恬恬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知道,面对这种人,千万不能露怯。   她稳住心神, 淡淡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心里赶紧通知夏晴等人向这边赶来。   夏晴的小系统回道:“朱进早就盯着他了, 你别怕, 除了路伟没来, 我和贺超都在暗中观察呢, 我们的小鸟也都在天上飞着,随时准备俯冲发起攻击。”   霍恬恬闻言看了眼附近的天空, 果然, 除了小寿带在盘旋, 还有一只黄白橘三色的玄凤鹦鹉,以及一只站在大叶榕高处的猫头鹰, 看那脑袋上的两簇耳羽和巨大的体型,应该是猫头鹰里最大的一种, 叫作雕鸮。   雕鸮的夜视能力极强,飞行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极其凶残的一种猫头鹰。   看样子那是贺超的系统实体,玄凤是夏晴的。   霍恬恬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继续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区英达。   区英达很白,白得近乎病态,这种肤色已经不像是东亚人了,而像是白种人。   但他并没有混血的基因,霍恬恬由此大胆推断,这个男人应该是得了一种白化病。   这种病是霍恬恬在梁业实捐赠的那批国外医学期刊上看到的,目前没有任何治疗方式。   如果是单纯的眼白化病,那是传男不传女的,戴墨镜解决畏光的麻烦就行,如果是眼皮肤白化病,则男女都有可能发病,并且在体·毛上也会有一定的体现。   不过这会儿天太黑了,他又戴着兜帽,看不出来头发和胡须等是什么颜色,不过头发可以染色,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还是看肤色判断比较准确。   霍恬恬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这个男人,等着对方先开口。   她知道,他是来者不善,但她也知道,他不敢把她怎么样。   她是军属,丈夫和老子都不算泛泛之辈,他要是真的敢动手,代价一定不小。   区英达确实没想伤害她,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女人,顺便偷偷种个蛊虫控制一下她。   于是他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寻找时机:“女人,难道你不怕死吗?”   霍恬恬挑了挑眉:“每个人都会死,怕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很勇啊。”区英达转了转腕表,明显在压抑内心的戾气,霍恬恬招呼了一声寿带鸟,随时戒备着,以防被他弄什么蛊虫给控制了。   区英达心里清楚,最小的代价就是控制住这个女人,别让她去美国。   只要她不去美国,房产就还是他们家的,那笔遗产也拿不回来,区家依旧是香港拳头最大的富商之一。   而一旦霍恬恬拿回遗产,那霍润家毕然会对区家实施打击报复,再有梁家配合着,区家想不垮台都难。   所以他没得选,他只能铤而走险。   他也知道中调部的人一直盯着他,但是他也知道,这群人顾忌香港和大陆的关系,不会把他怎么样。   所以他有恃无恐。   只是,他没想到,蛊虫飞出来的一瞬间,就被那只蓝白二色的寿带鸟俯冲过来,一口叼走了。   叼走了还不算,那寿带鸟一口把虫啄烂吞下后,雕鸮便俯冲了下来,刺啦一声,一爪子挠开了他的兜帽,露出他那白色的头发,紧接着那双翼展长达两米的翅膀一扑扇,便掀飞了他的眼镜儿。   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裂成无数的碎片。   区英达甚至来不及反抗,就被这只巨大的猫头鹰偷袭,被迫将自己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了霍恬恬面前。   霍恬恬也因此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确确实实是个白化病患者,他的虹膜是淡蓝色的,眼珠子在路灯下不断发颤。   他想看看偷袭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转身的时候却被路灯的灯光刺激到,下意识伸手进行遮挡。   霍恬恬趁机看清楚了,他的眉毛也是白的,手背上的汗毛在路灯下泛着银白色的光。   “看来区先生是个完完全全的白化病患者呢,怪不得走到哪里都带着墨镜。很辛苦吧,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老子想把家业交给你妹妹区美心打理。你不甘心被边缘化,这才愤怒之下借刀杀人,想弄死她。可怜我舅舅,死了还要被你利用,你这算盘打得挺好啊区先生。”霍恬笑着开口,满是嘲讽。   区英达没说话,手背遮挡着灯光,视线下压,静静地凝视着她,试图放出第二只蛊虫,却叫寿带鸟再次叼走,根本无计可施。   他很生气,也很无奈:“你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得难对付。”   “过奖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过去了吗?我该回家了。”霍恬恬镇定且从容地看着这个男人,心里在不断给裴远征发消息。   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舅舅舅舅,我可以让小寿带啄走他身体里的虫母吗?”   裴远征征得了上级领导的意见,回道:“要是直接啄走,他会死,他一旦死了,少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挑起香港地区跟大陆之间的矛盾冲突。建议还是按照处理严世清的方式,把他骗去医院,保住他的性命。”   “知道了。”霍恬恬看了眼刚刚回到树上的猫头鹰,给了个眼神暗示。   猫头鹰本就是夜行生物,这会儿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便再次俯冲下来,爪子内勾,用那将近十斤的身躯当做炮弹,在即将触碰到区英达的瞬间收敛起翅膀,准备把他轰晕。   猫头鹰的偷袭很成功,区英达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霍恬恬上前一步,把他的胳膊扭到身后,压在地上等夏晴他们过来。   可就在这时,区英达的狗腿子出现了。   不是别人,正是郑锦绿的儿子。   他手里拿着一把枪,指在了郑有为的脑袋上:“放开区先生,要不然,郑有为就会死在你面前。”   霍恬恬问了问夏晴的距离,得到的回应是:“放了区英达,我们面前也有人,正拿枪指着郑锦绾。咱们中计了,这区英达应该是来试探咱们到底有多人保护你的。”   “放了他?”霍恬恬咽不下这口气,她总得做点什么才好。   她迅速检索了一遍自己的系统,买下了一粒药丸,俯身塞进了区英达嘴里。   这才松开了他。   区英达喘着气站起来,试图扣嗓子把那药呕出来。   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最终只得踉跄着捂住心口,质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一粒糖丸,好吃吗?”霍恬恬笑笑,掏出刚买的匕首,抵在了区英达的后心,“放了郑有为,要不然,你也不会毫发无伤地离开。”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区英达刚刚被猫头鹰砸得头晕眼花,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只得由着霍恬恬摁着,没法动弹。   霍恬恬厚着脸皮继续撒谎:“不是说了吗,就是个糖丸。你要是不肯放了郑有为也没关系,你迟早会主动放了他的。”   “你给我吃了毒药?”区英达没觉得哪里不舒服,除了被砸的地方依旧火辣辣的疼,他不信,“你少骗我。”   “嗯,确实不是毒药,你可以走了。”霍恬恬直接松开了他,至于郑有为和郑锦绾,不急,区英达会来找她的。   到时候只得由着她提条件。   这一场冲突,就这么暂时搁置了,区英达捂着心口,满是困惑地离开了。   霍恬恬回到大院,郑长荣也很好奇,问她到底给区英达吃了什么。   听完她的回答,郑长荣目瞪口呆:“你这系统挺能耐啊,居然有这种药丸卖?”   “不过是让他不能人道而已,这也不算什么。”霍恬恬笑着打开商店列表,“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   “不用。”郑长荣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看了眼霍恬恬发来的列表截图,眼神里满是压抑着的欲.火,他质问这个蔫坏蔫坏的媳妇,“你觉得我需要吗?”   “好……好像不需要。”霍恬恬没有恶意,纯粹是想问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等她看清楚到里头有延长时效的药物时,才知道男人的火气来自于哪里。   然而为时已晚,他要用行动证明,他不需要外力辅助,永远都不需要。   小媳妇被折腾得腰腿酸软,最终只得拍起了他的马屁:“我男人真厉害,这可是军中猛虎,纯爷们儿,一口气能跑一万公里,战斗到天亮都不会肾虚!”   “你干脆说我是孙猴子得了!”郑长荣得意洋洋,看着喘息连连的小媳妇,没忍住,还想再吃一次。   同一时刻,区英达回到了他在广州买下的院子里,他根本不知道,那只猫头鹰一直无声地跟在身后,停在了他买下的院子外面。   那里有一株茂盛的木棉,猫头鹰静静地站在树梢顶部,窥探着他的秘密。   他摔上院门,发了好一通脾气:“去给我买墨镜,现在,立刻,马上!”   手下赶紧出去办事,区英达则直接回到屋里,骂道:“羊丽华这个烂货呢?今天怎么不在?”   “她回去看孩子了,有我还不够满足你吗?”段美华从西房里出来,穿着一条真丝睡衣,露出雪白的膀子和腿,领口开得很低,稍微一弯腰,便让她引以为傲的地方若隐若现。   区英达一把将她捏住:“你这个骚蹄子,倒是知道老子喜欢什么。”   区英达熄了灯,试图从这个不自爱的女人身上找回一点存在感。   结果……   他不敢置信地摆弄了两下,身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傻眼了,气得一脚踹开了段美华:“滚滚滚,老子累了,要睡觉!”   段美华一头雾水地下了床,不一会羊丽华回来了,看到段美华坐在院子里抽烟,还挺意外的:“怎么,你居然没有趁着我不在赶紧爬床?”   “是呢,谁叫区先生钟情于你呢,哪里肯要我。”段美华有意使坏,便装出一副自己不受待见的样子来。   羊丽华听了很是开心,便往东房去了。   那区英达摆弄了半天,身体还是不听使唤,这会儿看到羊丽华进来,便气急败坏地摁住她的脑袋:“给老子弄出来!”   奈何羊丽华匍匐在床前努力了半天,依旧是毫无反应。   这下区英达彻底傻眼了。   他不信,不信自己废了。   气得他一脚踹开了羊丽华:“滚,都给我滚!”   羊丽华被踹得心口生疼,出去后看到段美华似笑非笑的脸,才知道这个女人挖坑给自己跳呢。   可是区英达不喜欢她们两个吵架,她只得忍着,忍到天亮,等区英达走了再说。   段美华笑笑:“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跟区先生一起走的,我参加了今年的港姐竞选,已经进入准决赛了。这就是没生活孩子的好处知道吗?至于你嘛,虽然狐媚功夫一流,可你的身材早就走样了,只能等着看我大红大紫了。”   “你有本事一辈子别生!”羊丽华被她说中了短处,气得牙痒痒。   段美华笑笑,走过来勾住了她的下巴:“我生不生的也不用你操心。你恨我也没用,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的是霍恬恬,让我被学校开除的也是霍恬恬,咱俩应该一致对外啊。等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你再来对付我好了。你也可以努努力,给区先生生一个孩子套牢他嘛,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至于我,我才不会愚蠢到去生孩子呢,等我选上了港姐,想要什么没有?哼。”   段美华松开手,回西屋休息去了。   羊丽华气得浑身发抖,最终慢慢冷静了下来,是啊,恨段美华有什么用,罪魁祸首是霍恬恬啊。   要不是霍恬恬借她的那件衣服,她就不会被伍乐错认成韦昊,要不是被伍乐吸引,她就不会乱搞男女关系,更不会被同学发现,无地自容,只能办理休学。   说来说去,都是霍恬恬的错。   羊丽华握紧了双拳,咬着牙回到东房,再次去讨好区英达:“区先生,我知道有个地方开了一家成人用品店,我去给你买药。”   最终羊丽华在一个狭窄逼仄的小巷里买到了刚从海外进口来的威哥,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了对她朝思暮想的伍乐。   吓得羊丽华赶紧把药藏在了裤兜里。   她也想伍乐了,但是区英达找到了她,要她为他卖命,她也没办法。   不过现在出来买药,倒是可以名正言顺晚点回去。   她便跟着去了伍乐的出租房,快活快活。   伍乐大喘着气,咬着她的脖子:“丽华,我为你休了学,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在一起呢?天天陪孩子,多没意思。”   “你先找到工作再说嘛,那狗男人要我赔偿三千块才肯离婚,我凑不齐这笔钱,就只能在家里带孩子。你赶紧想办法赚钱,我等你来给我赎身。”羊丽华撒了谎,要是让伍乐知道她跟了区英达,估计会发飙弄死她的。   她只能撒谎,拖延时间。   伍乐信以为真,完事后信誓旦旦的:“我听说有个点心铺子招人,工资高得很,那牛轧糖卖得可好了,还可以给员工提成,据说一个月可以赚五六百不是问题,我明天就去找找看,尽快帮你把这钱凑上。”   羊丽华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毕竟那是区家的产业。   但是她只能装作不知道,笑着回道:“好啊,那我等你好消息。时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的话我婆婆要生气了,你快松手,让我走吧。”   伍乐舍不得,把她摁在床上又要了一次才放手。   羊丽华害怕被区英达发现自己身上的吻痕,正好看到一群刚刚下夜班回来的工人,便故意撞了上去。   那工人倒是个老实人,赶紧下车扶她,却被她推开了,脚步踉跄地回了区英达的住处。   区英达本就畏光,看她披头散发一身泥,也就没有怀疑什么,等他吃了威哥,好歹是勉强重振了雄风,只是药效维持的时间太短,远不足以让他释放个够。   只得连吃好几颗,马马虎虎地跟洗完澡的羊丽华快活了一下。   隔壁的段美华听到动静,也不生气,只是不住发笑,最好让羊丽华怀上孩子才好呢,到时候羊丽华就会成为被区英达抛弃的无数个怨妇之一,再也没有本事跟她争了。   她现在只管早睡早起,保持绝佳的状态,竞争港姐。   接下来的几天,区英达总是没办法自力更生,必须依靠威哥的帮忙才行。   他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难不成,是那个女人给他喂的药造成的?   他不甘心,去香港最好的医院检查了一下,检查报告显示,一切良好。   他怕香港的技术落后,又先后前往日本和新加坡做了检查,依旧显示他的身体只有白化病,没有其他的毛病。   区英达一头雾水,最终联系了美国那边的专家,准备下个礼拜从香港坐飞机过去诊断一下。   同一时间,裴远征发来消息:“闺女,区英达最近火烧眉毛了,贺超制定了一个营救计划,准备三天后执行,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跟他打一下配合。要是事情才成了,那你就去买下周的机票,到机场等我,去美国。”   “你真的痊愈了吗舅舅?你能坐飞机?没有后遗症?”霍恬恬很是担心,上次舅舅伤得那么重,万一在飞机上有个好歹怎么办。   裴远征安慰道:“没事,好全了,记得准时,早点办完早点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大舅和我妈也去吗?”霍恬恬有点担心,这么一来郑锦绣和白志毅两口子照顾得来四个孩子吗?   裴远征给了肯定的回答:“当然,还有苗金花,所以你需要购买五张机票。至于孩子,你放心,我叮嘱过夏晴了,她会过去帮忙照顾几天。”   “好。”霍恬恬看着怀里熟睡的闺女,小声告诉了郑长荣这两件大事。   郑长荣原本还在给她的衣服做排扣,闻言抬起头来:“光是你们几个能行吗?”   “能行。”霍恬恬不想让郑长荣担心,但是这种大事也瞒不了他,毕竟寿带鸟还在广州盯梢呢,他到时候还是会知道的,不如主动一点,免得他觉得她不重视他的意见。   郑长荣放下手里的针线,沉思良久,没说什么。   第二天,他却给温清风打了个电话:“帮我去找一下段队长,让他加强一下最近的治安巡逻,你嫂子要救人,我怕她应付不了。”   “好,我知道了。”温清风挂断电话,如约去找了段队长,只说最近看到一些可疑人物出没,没有提霍恬恬营救人质的事情。   这要是换了旁的人,段队长也许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可温清风是谁啊,是老温的小儿子啊。   段队长这点面子还是要卖的,便在当天增加了几班巡逻的人员。   两天后,区英达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猫头鹰从香港飞了回来,落在了解剖实验室外的香樟树上。   “咕唔咕~咕唔咕~”   霍恬恬听到动静一扭头,便看到了那身形巨大的雕鸮,手里的解剖刀一抖,差点划到自己的手。   “区英达走了,放学后行动。”贺超沉默地划拉着手里的尸体,给霍恬恬和夏晴同时发去了消息。   霍恬恬抬头看了他一眼,回了个好字。   半个小时后,下课铃声响起,霍恬恬等人整理完器具,洗了手消了毒,离开了实验室。   三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往校门外走去。   事情出奇的顺利,失去男人的魅力对于区英达是致命的打击,以至于他这几天根本没心思理会留在广州的人质和手下。   而这群手下,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压根来不及应对悄无声息的偷袭。   只见那猫头鹰一个俯冲,便撒下了能迷晕人的药粉,等院子里的人全都倒下了,贺超便破门而入,跟朱进等人一起,把郑有为和郑锦绾两个扶了出来。   其他人则被随后赶来的段队长叫人拷走了,只有段美华在竞选港姐躲过一劫。   “小温啊,倒是要感谢你,这些人大多是有案底的逃犯,叫我给一网打尽了。”段队长很是惊叹,也不知道温清风从哪得来的情报。   温清风不想抢别人的功劳,便指了指那边扶着郑锦绾的霍恬恬:“是小霍嫂子查到的线索,段队长要谢就谢她吧。”   “原来是这样。”段队长笑着上前,叫住了霍恬恬。   霍恬恬谦虚了几句,准备先把郑有为和郑锦绾安顿在二姐那边。   她亲自送他们过去,到了王智所在的大院,霍恬恬说明来意,那郑采薇的婆婆嘀咕了几句,没敢大声说出来。   霍恬恬笑着问道:“婶子是觉得我二姑姐的娘家亲戚住不得你这院子?”   “没有的事,小霍,你别多心,我妈在说我呢,亲戚来了也不提前跟她说一声,她连晚饭都没准备。”王智赶紧出来打圆场。   霍恬恬看他态度不错,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叮嘱郑采薇:“二姐你照看他们两天,等我回去问问咱妈再看到底怎么安顿他们。”   “好。”郑采薇知道,要是让他们在外面晃荡,肯定有危险,不如先在大院这边躲一躲,就算有什么邪恶的势力,也不敢到部队大院来胡作非为。   晚上霍恬恬回到家,告诉了郑锦绣这个好消息。   郑锦绣却没有多激动,反倒是叹了口气:“甜甜啊,你这是在以身犯险啊。救他们这一回就算了,以后就别管了。这是一千块钱,你拿去给他们,也算是我全了我跟你四姨的姐妹之情了。往后他们是福是祸,你都别再管了,你别忘了,你自己还有四个孩子呢。”   郑锦绣说话的时候泪光盈盈的,她心疼儿媳妇。   至于什么姐妹情分,早就因为几十年的音讯全无而消磨殆尽了。   霍恬恬恍然,也是,当初是郑锦绾自己选择了私奔,选择了放弃姐妹亲情。   至于郑锦绮,那倒是不一样的,她不是主观意愿上跟姐妹断绝联系的,她是战乱年代的受害者,是那一场洪水让她跟姐妹分离,所以郑锦绣还愿意与她重拾姐妹情分。   而郑锦绾,说难听了,那叫自作自受。   霍恬恬把钱带去大院,把老太太的意思转达给了郑采薇。   郑采薇点点头:“行,你就别做这个恶人了,我来跟他们说,钱也别给这么多,老太太自己攒点钱不容易,三百就足够了,剩下的你拿回去给她。”   “好。”霍恬恬也觉得一千太多了,老太太虽然嘴上说得绝情,但还是心软。   倒不如郑采薇更狠得下心来。   两天后一切尘埃落定,郑锦绾和郑有为拿上钱离开了陆军大院,自己租房子谋生路去了。   霍恬恬则购买了五张机票,在白云机场的候机大厅,跟老妈、大舅以及苗金花一起,等待北京来的飞机落地。 第322章 第322章富婆归来(二更)   头一次坐飞机, 霍恬恬还是挺紧张的。   她的手心都出汗了,她也没想到,自己跟贺超一样, 居然会恐惧飞行。   裴远征看出来了她的不安, 安慰道:“恐高?没事的, 就算真的有意外, 你妈开了小窗把狗蛋儿抓过来就解决了。”   也对, 真要是飞机出了问题,狗蛋儿能救场。   霍恬恬尽量稳定心绪,跟着亲人们一起往座位上走去。   系上安全带, 霍恬恬看了眼下方的跑道,还是不受控制地浑身绷紧, 霍齐家见状, 跟裴远征调换了座位, 坐在了霍恬恬旁边。   手背传来老妈的温度, 霍恬恬勉强笑了笑:“妈,我已经在努力放松了, 但我还是害怕。”   “没事, 等会适应了就好了。”霍齐家笑笑, 安静地系上安全带,陪在女儿身边。   驾驶舱里, 机长和副驾正在执行起飞前的检查清单,两人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 一条一条核对着。   核对完跟塔台进行确认后,才操控着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起来。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霍恬恬第一次坐飞机,不懂, 紧张到度秒如年。   而就在飞机脱离跑道腾飞向空中的那一瞬间,霍恬恬的寻宝指南针在阔别几年后,再次出现了。   指南针上显示了好几处地点,其中最闪耀的一个金色光点,指向了纽约州的阿蒙克市。   地图上出现了三个英文字母:IBM。   好奇心被激发,霍恬恬一下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她看向了后座的大舅:“舅舅,我们是去IBM公司吗?”   霍润家点点头:“嗯,不止这一家,你妈已经把所有的资料誊抄下来了,你拿去看看。”   霍齐家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拿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摞文件。   简而言之,霍三山夫妇投资过的公司有十几家之多,有的已经破产清算了,就算找上门,也是屁都没有的,但是活下来的这几家,每一个都隐藏着巨额的财富。   其中最大头的四家分别是,IBM,通用电气,可口可乐以及宝洁。   另外还有两家,是霍三山就义之前以天使投资人的身份给与的原始投资,这两家活了下来,一个是连锁超市,一个是制造引擎的公司。   所以,霍恬恬只要以继承人的身份出现,直接就可以成为这两家公司的大股东。   而IBM这家最是夸张,当这家公司于1915年在纽交所挂牌上市时,年仅二十的霍三山,居然买了十份原始股,当时一股的价格为47美元。   持有至今,已经是天文数字的一笔财富。   而根据IBM上一年度高达211亿美元的收入来估算,他们可以分得的红利是百万级别的。   更不用说,这些年来的分红都被打到了指定的账户上,而那个账户的户主,叫霍润家。   这些年来,霍润家并没有被宣告死亡,手持账户的管家每年都会冒充霍润家的身份去领取家用。   他还创办了一家运输企业,目前负责北美数州的物流运输,也算是个身家百万的企业家了。   如果这笔钱全都能要回来,霍恬恬和大舅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难怪区英达不惜跟她正面冲突,也要阻拦她前往美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笔巨额财富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区英达不得不铤而走险。   所以这架飞机到底会不会出事,霍恬恬已经一点底气都没有了,她想到当年老妈回来的时候就被人在机油里做了手脚,心里刚刚淡退的紧张感,瞬间又卷土重来。   霍齐家把文件收起来,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别怕,这是一件大事,你舅舅向组织走了明路申请的护照,要不然也批不来出入境手续啊,组织上自然会严查航班相关的人员,不会有事的。这些资产一旦可以拿回来,要用在利国利民的事情上头,不能顾着自己安逸享乐,明白吗?”   霍齐家说得很委婉。   霍恬恬明白其中的深意,这些资产加起来太多了,组织既然倾尽全力帮忙拿回来,那自然,他们也要反哺这个国家。   霍恬恬准备拿到钱就捐一半出去,给国家搞国防建设,剩下的再拿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裴远征笑着给她发来了一张名单:“咱们这一排的,有律师,有记者,还有负责这件事的一位高官,连飞行员都是从空军那边调来的,不会有事的。”   “全都是经得住考验的自己人。”霍润家也安慰了一句。   霍恬恬打开名单看了眼,心里有数了。   真好,怪不得这趟美国之行一拖再拖,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设想好了。   随行的人员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大佬级别的。   所以这趟美国之行,看来是志在必得了。   很快,飞机降落在纽约的机场。   苗金花报了个地址,跟霍恬恬指南针上的位置重叠。   那是保险柜钥匙的地址。   看来这个苗金花也是识相了,没有撒谎。   但是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光是确认霍润家的身份,确认霍恬恬继承人的资格,就折腾了一个多月。   期间苗金花功成身退,直接消失在了入住的酒店里。   但是霍恬恬在她身上安的监视器依然有效,不怕她乱来。   几天后,苗金花伪装成护士,接近正在就医的区英达,随后趁着其他医护人员不在的时候,拿起氧气瓶把区英达敲晕带走了。   她来到她曾经来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地下囚牢,把区英达关了进去。   霍恬恬夜里来找她,质问她想做什么。   苗金花笑笑:“你放心,一直到你安全回国,我都不会把他怎么样,你就当我帮你看着一条会咬人的狗,不好吗?”   “你最好没有别的心思。”霍恬恬不信任她,另外叫了几个人来看着。   最终在多方人员的努力下,对方银行承认了霍恬恬继承人的资格,打开了保险箱。   取出里面的股权等文件后,又是一场漫长维权持久战。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学校已经放暑假了,霍恬恬百忙之中赶回来参加了考试,考完又去了美国,逐一跟那六家企业签署继承后的股权证书。   证书上的名字从霍润家改为了霍恬恬的那一刻起,指南针上闪烁的光点才会消失。   而那家物流公司,也被大舅拿回来了。   至于在美国的那几处房产,因为区家的人避而不见,也不理会法院的传票,还得再耗上一段时间。   总之,大头是拿回来了,剩下的慢慢处理。   1979年八月底,霍恬恬终于在长达一百多天的漫长维权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千万富婆,从美国坐飞机返回。   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到手的资产捐赠了一半给国家。   至于手里的股权,组织上不要,让她自己拿着,多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霍恬恬一身疲惫地回到家里,但是精神却格外的亢奋。   她看着等在大院门口的郑长荣,忍不住扑进了他怀里:“你的千万富婆回来了,开心吗?”   “真有那么多吗?”郑长荣也傻眼了,老丈人的老丈人是个顶级大佬啊。   这么有投资眼光的吗?   霍恬恬点点头:“原来当初是那个管家出卖了舅舅,他是图财,想着自己儿子正好跟舅舅同年,所以舅舅那次被枪击后,管家没有确认舅舅的死亡,而是对外宣称,死的是他儿子。为了合理接手那笔财产,他还让他儿子假装成重伤的舅舅,整天坐在轮椅上骗人。好在国内的资料齐全,证实了大舅没死,也证实了那个管家一直在冒领舅舅的分红,所以他现在的资产全部是我和舅舅的了。多谢他,辛苦这么多年,直接便宜了我和舅舅。”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郑长荣一想到有一个完完整整的物流公司需要自己媳妇去打理,就觉得难度太大了。   霍恬恬也没想打理。   她有舅舅呢,自己目前还是以学业为主。   “表舅正好要躲韦昊,看看她到底能守多久,所以留在那边处理那个物流公司了,等他上手了,找到合适的负责人接手再回来。至于其他的几家,只要每年等分红就行。我拿着钱,当然是去深圳建医疗器械公司了,还有海岛这边的服装厂,都可以提上日程了。”霍恬恬其实是很惊讶的。   这么多钱,大舅居然真的不打算自己生个孩子去继承。   这也太拿得起放得下了,说明他和老妈的兄妹感情已经超越了金钱利益的得失,也说明舅舅是真的只想培养她这个继承人了。   这份信任沉甸甸的,霍恬恬必须鞭策自己,不要行差踏错,不要让舅舅失望。   回到大院,她和郑长荣好好设计了一下服装厂的蓝图,一直讨论到夜里一点才打着哈欠准备睡觉。   可郑长荣哪里睡得着呢。   他现在搂着的可是个小富婆,不吃几口实在是化解不了心中的相思之苦。   便闹腾了起来。   一直到天亮都不肯歇下来。   闹得霍恬恬脖子上全是红红的,头发也不好意思梳了,只得披散着去办事。   郑长荣笑着把雨伞塞到她手里:“路上慢点,雨天路滑。”   “知道啦。”霍恬恬先去把隔壁那个废弃的高中买了下来,随后便去广州了。   她要去深圳把地定下来,顺便给这边的服装厂搞一批机器回来。   正好,王涛那边谈判不顺利,厂子最后还是留在了北京,那她就自己投资,自己搞研发团队,自己在深圳建厂子,自己搞仿制。   而巨额遗产的到手,也使得她的系统一下升到了二十级,如今的系统已经是威武霸气,可以分出四只猫猫来的全能统子了。   她便留了一只猫咪在深圳,一只送去了北京,随意穿梭,好不痛快。   她跟着龚轲在深圳考察了三天,最后定下来一块风水宝地。   第二天,龚轲领着她和大舅去见深圳的领导,拿下了一块足足十公顷的地来。   霍恬恬大笔一挥,把这块地命名为华夏之星高科技产业园。   同一时间,苗金花打晕了留守在地牢里的另外两个人。   她手里拿着枪,对准了区英达的太阳穴:“帮我把我女儿捞出来,这是你唯一能活着回到香港的条件。点头,还是拒绝,你想好了再说话。” 第323章 第323章心爱的女人(一更)   霍恬恬最近很忙。   她想趁着下学期开学之前, 把服装厂和产业园的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做完。   这就导致她最近每天都回来得很晚。   有时候到家的时候,已经八九点了,郑长荣不是在陪两个儿子看书认字, 就是在给女儿喂奶或者洗屁股。   任劳任怨, 从不喊辛苦, 这叫她总是忍不住想弥补弥补他。   “明天我休息一天, 我们一起去小星星岛放松放松吧。”霍恬恬洗完澡上床, 帮郑长荣捏捏肩,捶捶背。   夫妻之间,体贴和谅解都是相互的, 她不能因为他从不提要求,就理直气壮地不为他考虑。   再忙也要偶尔停下来, 一家子好好享受一下周末闲暇的时光。   郑长荣没意见, 他这两年的假期几乎没用过, 周末休息一天, 无可厚非。   他摁住了霍恬恬的手:“别捶了,你也怪辛苦的。对了, 那刘霜三个月试用期过了, 要涨工资吗?”   “涨吧, 你不是说她还帮忙做饭带孩子了吗,给她一个月六十好了。”霍恬恬掏出账本, 给郑长荣看了看厂子和产业园投入的资金,“美国那边的股权虽然也算在了资产里面, 但实际手里能拿出来用的只有六百多万。服装厂的投入不大,把教室里的桌椅板凳搬出去, 把缝纫机和其他的设备搬进去就行,大头都在设备上, 另外还要建几个防水性好的仓库,零零总总加起来,二十万顶天了。真正花钱的在产业园上,拿地没花多少钱,值钱的是那边的材料以及后续需要聘请过来的研究人员。我打算挖几个华侨回来,最好是能加入咱们国家国籍的,你觉得呢?”   “嗯,从无到有需要大量的时间,全靠国内来的话,你这前期投入的资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产出。可以,你让咱妈帮忙问问,她留学期间应该认识不少能人志士,找几个真正爱国的,愿意为国家建设出力的,哪怕多出点钱,也比那么大的摊子铺在那里却没有产出的好。不过你出入境不方便,试着把一些事情交给沈舟去办吧。”郑长荣考虑过这个问题,作为军属,出入境是很麻烦的。   沈舟的老子平反后没有回归部队,所以他只能算转业军人的家属,这方面的限制比较宽松一点。   霍恬恬忍不住叹气:“人到用时方恨少,咱们身边能用的只有这几个人了。那郑毅我倒是打算培养一下,试着让他来帮我做事的,可是他的性格太怪了,十棍子都拍不出个屁来,顶多让他做点幕后的事情,难当大用。”   “别急,万事开头难,好在还有夏晴和贺超,实在不行,你叫他们两个介绍几个人过来。”郑长荣也跟这两个人相处了几年了,还是挺信得过他们的。   “也好,只能这样了。我是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去之前我琢磨着,有个三五十万就了不得了,现在才知道,我简直就是坐井观天。”霍恬恬不无感慨,这么多的资产让她来掌舵,她的压力是很大的。   直接捐出去一半,既是为了回馈国家,也是图一个减轻压力。   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是全国绝无仅有的巨富了,要怎么把这笔钱用在刀口上,她得谨慎再三才能下决定。   到了这个时候,她就特别希望有个军师能帮帮自己,她在学习上可以无往不利,可在经商这方面,还是个妥妥的门外汉。   以至于她只能不断逼迫自己加班,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她看着眼前眉眼温柔的男人,忽然特别理解他那段时间的辛苦了,他为了不被裁撤,把自己绷得紧紧的,连走路被树枝刮了都不知道,哪怕她说再多的甜言蜜语,也不能让他停下来喘口气。   这就是责任感,是一个人的使命感。   他肩上挑着的,何止是他们的这一个小家,更是整个海军陆战师千千万万将士们的未来,是祖国南疆这支边防部队得以数十年长青不倒的精神内核。   勇往直前,坚持到底,从不言弃,有始有终。   这是他每天都要灌输给将士们的思想,而霍恬恬,作为他的枕边人,自然也受到了这股拼劲儿的影响。   不知不觉,就把自己拧成了上紧的发条。   郑长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以至于亲热的时候,趴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很多的甜言蜜语。   “媳妇儿,你就是我的女英雄。”   “媳妇儿,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媳妇儿,累了就哭两声,没事的,我是你男人,在我面前哭不丢人。”   ……   最终小媳妇真就哭了一场,把他胸前染得透湿。   夜色沉寂,月初的天空繁星璀璨,郑长荣搂着累极入睡的小媳妇,勾了勾唇角。   小东西,果然还是最信任他,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材料商欺负她年轻不懂事,狮子大开口,幸亏她提前最好了功课,有理有据地反驳了回去。   虽然成功以她想要的价格拿下了那批建材,可她心里的压力却更大了。   因为她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刁难等着她。   机器厂商欺负她是个年轻女人,甚至性别歧视,让她去找家里的男人来谈。   虽然被她霸气地怼了回去,甚至连机器的核心技术都能说得条理清晰,可她心里的委屈却更强烈了。   凭什么,有钱有能力,还要因为性别被人攻击?   甚至有人问她是不是傍了香港的富商,叫她不要狐假虎威。   种种的刁难和歧视,全都是压在她心头的包袱。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敞开心扉,放肆地哭一场。   哭完,振奋精神,继续上路。   这就是他心爱的女人,是个不服气不认输的女人。   他爱她,爱她看似脆弱实则强大的灵魂,爱她无条件的信任和交付,爱她总是积极乐观的面对新一轮的挑战。   所以,他得帮她喘喘气儿,让她发泄发泄。   第二天醒来,小媳妇果然又是精神抖擞的。   好像昨晚那个哭包从来没有出现过。   郑长荣笑着收拾东西,洗漱完,吃完早饭,两口子叫上了老太太和白志毅,带上四个孩子,去小岛上松快松快。   韦昊也打算跟过来玩玩,卢菲菲自己在家待着也是无聊,便叫上几个孩子,一起去了。   经过四号院的时候,邱爽看到这两家人浩浩荡荡的要出去,很是好奇,问了一声后,便厚着脸皮来跟霍恬恬说好话,她也想带孩子们去岛上见识见识。   而且,这次暑假,她那个被送走的女儿也被接过来玩耍了,正好一起。   霍恬恬看着那个站在院子里,跟几个姐姐格格不入的小女娃,有那么一瞬间,像是看到了曾经无依无靠的自己。   她点了点头:“好,那你快点,我们包个大船过去。”   到了船上,那个小姑娘依旧站在角落里,不肯上前,明明几个姐姐也没有凶她或者怎么样,但她就是下意识地,把自己封锁在人群之外。   海上风平浪静,霍恬恬回头看了眼角落里的孩子,从身上挎着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球,走到孩子面前,握着她的手:“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呀?”   “我叫引玉,伯母刚给我改的。”孩子很是喜欢这个名字,但她不喜欢叫自己的亲妈叫伯母。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已经被过继出去了,她姓魏,她不姓邱,她跟姐姐妹妹弟弟不是一家人了。   霍恬恬很理解这种孤立无援的感受,在孟家的那些年,哪怕表哥对她再好,她也觉得自己无枝可依,没有根基抓不住脚下的大地。   那是一种身若飘萍的感觉,是再多的安慰和糖果都填不上的巨大的空洞。   她把巧克力球塞到孩子手里,搓了搓她的小脑瓜:“要不要听郑叔叔讲故事,他讲的故事可好玩了,来吧。”   引玉摇了摇头:“不了阿姨,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谢谢你。”   霍恬恬没有强求,只是问船家要了个小板凳,让她坐着:“那你什么时候想来找郑叔叔听故事了,什么时候就自己过来,嗯?”   “好。”引玉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巧克力球。   霍恬恬回到自家那几个小调皮中间的时候,引玉的眼眶红了。   她低着头,剥开一粒巧克力球,放到了唇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唔,真好吃。   这个阿姨好好。   引玉不舍得一口气吃完,直到巧克力球被太阳晒化了,她才赶紧舔进了嘴里。   可是这么一来,手上全是黏糊糊的巧克力汁液,就在她百般为难的时候,霍恬恬拿了包湿巾过来:“擦擦。”   小姑娘抬头,静静地看着这个温柔的阿姨,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妈妈都没有这么关心她,而是陪着弟弟在做游戏,爸爸则忙着照顾妹妹,也不太顾得上她。   她果然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草,可是这个阿姨,给了她不可多得的关注和温暖。   她好喜欢这个阿姨。   她攥着阿姨的裙摆,偷偷擦了擦眼泪:“阿姨,你真好,做你的孩子很幸福吧。”   霍恬恬蹲下,掏出手绢给她擦擦:“引玉也很好啊,不吵不闹,很有礼貌,阿姨很喜欢这样的孩子,有空就来阿姨家玩,嗯?”   “好。”引玉不哭了,她决定了,她要好好的,做个跟阿姨一样温暖的人。   小星星岛上风光无限,孩子们在这里简直玩疯了。   大人们也凑在一起,杀兔子,做叫花鸡,摘葡萄,切西瓜,各有各的忙碌。   热热闹闹的人群中,只有韦昊一个人笑不出来。   她推开裴远征住过的房间门,里面的每一个物件都被她盖上了一层白布,她不舍得动,也不准备动。   她就那么关上门,站在热闹之外,默默地呼吸着那个男人曾经来过的气息,无尽神伤。 第324章 第324章狼与舅,妯娌间的隔阂(二更)   八月二十九号, 七夕。   自从齐应祯老来得子的喜讯传出去,工作站的患者与日俱增。   不是来求子的,就是来做产检的。   当初扩建时还觉得绰绰有余的一栋大楼, 如今却明显不够用了。   再次扩建的款子又审批不下来, 曹彻只好来找霍恬恬帮忙。   “小霍啊, 目前这个局面, 你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曹彻也是没想到, 患者排队都排到一个半月之后了,前阵子霍恬恬不在的时候,甚至发生了排队人员打架的意外。   幸亏那贺超人狠话不多, 直接把两个扯头花的孕妇分开,抱起其中一个, 送去了休息室。   剩下的那个找不到人吵架, 只好把怨气发泄在贺超身上, 结果贺超二话不说, 也把她抱了起来,送去了另外一个休息室。   那件事还上了报, 贺超因此得了一个“公主抱温柔男大夫”的雅号, 以至于现在很多患者点名要他坐诊。   霍恬恬站在工作站外面的校道上, 看着那门口络绎不绝的患者,不觉有些欣慰:“好事啊曹院长, 不行就向省里申请一块地吧,咱盖个学校附属的妇产医院, 工作站就留着继续做研究。”   “可是资金审批不下来啊。”曹彻也很无奈,要是有钱, 他何至于这么为难。   霍恬恬听得懂他的话外音,她笑着回头:“曹院长, 你先去申请扩建用地。”   反正美国那边的股权每个月都有分红到账,她只要控制好资金投入的比例就好,实在不行,那就找梁老先生合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国家愿不愿意开民营医院的口子。只要国家政策允许,我立马投钱。”霍恬恬知道,她需要的这个政策要到明年才会出台。   所以,现在让她拿钱,到底算公立还是民营呢。   如果算公立,那她可就没有什么话语权了,她不想受到掣肘,只想落实了民营的性质再拿钱。   到时候医院的发展方向是她说了算的,而不是要听命某些外行的领导来指挥。   曹彻听明白了,他沉思片刻:“行,我去找卫生部门的人商量看看,如果可以申请到民营执照,你就愿意投钱?”   “对,只要医院可以定性为民营,其他的好说。顺便,工作站也该扩招一些人手过来了,曹院长要是有空的话,安排一下招人的考核吧,科目跟以前一样。我没空,我还得去深圳那边盯着产业园。”霍恬恬准备学个驾照,买辆汽车。   总是靠传送的话,很多场合遮掩不过去,也浪费系统的资源。   现在她的积分已经多到了离谱的程度,她决定多买一批彩超机,一次设立三个研发部门,让他们互相比拼,互相竞争去。   哪个研发部门先出成果,哪个部门就可以拿到奖金,落后的自然不甘心,要迎头赶上,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斗志,不断精益求精。   她的设想很完美,但就是缺少政策的保驾护航,正好,曹彻想扩建工作站,便让他去努努力发挥一下吧。   至于那些过分先进的机器,她现在不打算买,买了也没用,与之配套的信息化时代还没来临,数字图像处理没有大环境的支持,只能是浪费。   所以,她不着急,她可以把科技进步的时间提前三年五年,却绝对没办法脱离了大环境,一口气提前到四十年后。   隔三差五地放一些产品出来,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跟曹彻商量完,便叫上夏晴,一起去了趟深圳。   大舅留在了深圳,统筹和监督整体的建设进度,老妈这学期也有了不一样的机遇,她被中大物理学院请过去做了特聘教授,正在忙着筹备核物理专业,预计明年或者后年完成筹备工作,并在中山大学进行核物理专业的招生。   这是她的老本行,诱惑力很大,而且她会作为中大核物理专业的奠基人存在,这样的意义是其他的学校给不了的,所以她没有犹豫,答应了。   不过她依旧担任了医学院的老师,这学期教英语。   霍恬恬出发前从老妈上课的大教室外经过,母女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各忙各的去了。   深圳这边,霍恬恬买下的是一片荒地,所以早期的工地建设,物资相当匮乏,需要做好后勤保障才行。   目前还没有进行到正式建设的那一步,工地上依旧荒草蔓延。   天空下着雨,霍恬恬和夏晴一起撑着伞,往临时搭建的木板房赶来。   地上全是黄泥汤,还好霍恬恬带了雨靴过来,她和夏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老远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灰狼蹲守在木板房门口。   这狼块头很大,往那一蹲跟一座小山似的,而且眉目冷峻,一脸的肃然,看着是个不好招惹的主。   霍恬恬很是好奇,走到这野狼的面前打量了一番,发现它居然拿脑袋蹭自己的手,不像是会咬人的样子,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舅舅,这是你的系统实体化了?”霍恬恬把伞收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雨珠。   霍润家正在计算需要的工人和后勤的人手,见到她提着饭盒过来,很是欣慰:“是啊,这家伙太大了,走哪儿跟哪儿,下午刚把一个不客气的港商吓跑了,真是拿它没办法。来,坐,等我把这笔账算完。”   霍恬恬提着裙摆坐下:“舅舅,长荣给石康那边的朋友打过电话,听说江北有个小县城泥瓦匠特别多,而且那个县城改开后的计划就是打造建设之乡,不断往全国输送建筑工人,要不咱去那边招点工人过来吧。”   “石康?那边有靠得住的人吗?”霍润家打开饭盒,一边吃一边谈。   “怎么说呢,长荣的大哥和三哥都在那边,找他们帮忙的话应该可以找些可靠的人手过来,只是我担心,一旦他们知道我们手里这么有钱,回头又跟我公婆闹起来就不好了。”霍恬恬有些犹豫,不找他们吧,外人信不过,找他们吧,容易造成几个家庭之间的矛盾。   毕竟现在公婆都在给她带孩子,哪怕她支付了工资,别人却未必领情啊。   霍润家考虑再三,叹了口气:“不管闹不闹,绕开他们找别人总归是不好的。这就是人情社会办事的难处。不过也不能放任隐患不管。这样吧,我教你个法子。”   霍润家脑子转得快,当即有了主意。   霍恬恬听罢,很是震惊:“登报公开招工?”   “对,把咱们的要求一是一二是二的说清楚,等你大伯哥和三伯哥看到了,让他们来主动联系咱们,这么一来,就不是咱们求着他们办事,而是他们为了养家糊口求到了咱们门上。主动权在咱们手里,招工要求又是登报公开过的,以后一旦有什么问题,咱们白纸黑字的,不怕空口无凭。”霍润家这个主意可谓是君子坦荡荡,不怕小人钻洞打眼了。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确实比她主动找那边帮忙更合适一些。   便笑着夸道:“大舅,还是你聪明,这个主意好啊,那我现在就去联络报社。”   “叫沈舟写,对了,那个驾照,你让沈舟也考一个,这小子办事靠谱,我需要他。”霍润家算了笔账,“其实他这个文学院的课很多可以自学的嘛,你叫他这学期选课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每天都腾出点时间来找我帮忙就行。至于照看韦坤的事,你叫龚轲想想别的办法吧,产业园是大事,可别耽误了。”   “行,我知道了。可是大舅,你一个人在工地我不放心啊,我们先招几个保安过来吧,等建材和机器拉过来了,都得找人看着的。”霍恬恬很是心疼大舅,快六十的人了,整天孤零零的独来独往。   这叫她怎么放心得下呢。   霍润家笑笑:“好,那就跟建设工人的招工启示一起登报吧。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一个人。”   霍润家指了指门口一脸严肃的大块头:“这家伙可凶了,有它在,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霍恬恬却担心这家伙没东西吃:“它不会饿肚子吧?”   这么大一头狼,一次得吃多少东西啊。   霍润家笑笑,给霍恬恬看了眼自己的空间手表:“里面是一片天然牧场,鸡鸭鹅牛羊兔全都有,它要是会饿,那全世界的狼都要挨饿了。”   “哇,舅舅你这牧场好大呀,有一百公顷吗?”霍恬恬凑过去看了眼,只觉得那牧场一望无际的,很是辽阔。   “有,所以你以后不用给我带饭了,我还能饿着?”霍润家随手抓了几只兔子出来,吹了声口哨,让野狼进来吃饭。   “舅舅,它叫什么呀?”霍恬恬忍不住又摸了摸这个大块头。   霍润家写下两个字:辉仔。   “哈哈哈。”这名字一点都不霸气,霍恬恬笑着拿起伞,“舅舅,那我走了,给你也买辆汽车吧,反正你会开。”   “嗯,行,你去买吧,到时候直接让厂家送过来,你就别来回跑了,还得奶孩子呢。”霍润家吃饱喝足,把饭盒留着,没还给霍恬恬,这可是外甥女的心意,留在他这小木屋里陪着他也是好的。   霍恬恬走后,天色彻底暗淡下来,霍润家点了煤油灯,继续秉灯夜读,翻看起了国外的建筑期刊,尽量熟悉其中的门道,免得被那些包工头骗了。   夜色渐深,辉仔把门关上,匍匐在霍润家脚边,抱着他的腿睡着了。   霍润家一直工作到半夜两点才熄了灯,起身的时候,才意识到腿麻了。   他俯身揉了揉辉仔的脑袋:“起来了,让我上床睡去。”   辉仔迷迷瞪瞪睁开眼,发现主人的脸近在咫尺,瞬间就清醒了。   下一秒,一个年轻英俊的帅小伙便出现在了原地,他站起来,铺床放被子,又把枕头拍拍松软,这才毕恭毕敬地说道:“主人,洗脚吗?我去烧水。”   “不用了,等过几天拉了电线直接用热得快,现在大雨天的,怎么生火。”霍润家倒头就睡,脚上出汗湿了,便露在外面。   辉仔盯着那大脚丫子,好想舔一口。   忍了又忍,才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思来想去,还是去远处的百姓家里用一只兔子换了两壶热水过来。   那是之前霍润家给他当晚饭的,他留了一只没吃,就等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那老乡没想到两壶热水就能换一只兔子,高兴坏了,还塞了几根玉米给他。   霍润家睡着睡着,便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洗脚。   等他直起身来一看,果然又是这头傻狼。   无奈,他只好迷迷瞪瞪的随他去了。   辉仔把洗脚水倒了,关上门,拿着那水煮的玉米,默默坐在了床边。   不忍心喊主人起来吃,只好自己拿着,默默等候着。   半夜霍润家起夜的时候,才发现这傻狼跟往常一样,守在旁边打盹儿,手里还举着两根玉米。   霍润家静静地把玉米拿下来吃了,随后把傻狼放倒在床上,让他好好睡一会,自己则再次点燃了煤油灯,汲取知识。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   辉仔睁开眼,便听到了门外爽朗的笑声。   糟了,他还是人形,万一被外人看到……   他赶紧从床上下来,变回野狼后抬头一看,才发现门是关着的,不禁松了口气。   他的动静不小,霍润家听到后也没做什么,等那说话的人离开了,才打开了木板房的门,问道:“饿了没有?今天吃羊吧。”   “啊……好。”辉仔关上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变回了人形。   人形的他穿着霍润家的衣服裤子,尺码偏小,紧绷着有些难受,不过这不重要,他赶紧提着羊,去老乡家里借水井一用。   等他把羊杀完去毛又拎回来准备烤着吃的时候,才发现木板房门口已经在打水井了。   霍润家正在旁边递砖:“小何,中午就在这吃吧,我儿子宰了羊。”   被称呼为儿子的辉仔,别过头去,不满地张了张嘴,谁是他儿子,真是的。   那挖井的工人笑着爬上来:“好啊霍老板,我去尿个尿,等会再来。”   等那小何走了,辉仔才嘀咕出声:“我不要做你儿子。”   “哄哄外人的,别放心上。”霍润家笑笑,转身找柴火去了。   水井砌好的时候,羊也烤好了。   霍润家邀请小何在这边一起吃了一顿肥美的烤全羊,顺便把工资结了。   还送了那小何一条羊腿:“回去给孩子吃吧。”   小何感激不已,回到家里,看到今天的广州日报上登的招工启示,瞬间来了精神。   霍老板要招工哎,他可认识不少同乡。   便拿着报纸,去供销社打电话。   *   郑长荣从供销社经过的时候,里面的售货员正好喊住了他。   “郑师长,老家电话。”这个接替了沈舟工作的人是陈慧婆家的小叔子。   郑长荣回头,进来接电话,那头传来郑长丰的声音:“老五啊,那个招工启事上的霍润家经理就是小霍那个大舅吧?”   “是他。”郑长荣知道这事,霍恬恬昨晚回来都跟他说了。   他自然是赞同的,只要老家那边有电话过来,主动权就在他媳妇手里了,所以他不能大包大揽,而是给了郑长丰霍恬恬工作站的电话:“你打给我媳妇吧,这事我不清楚,是她和大舅负责的,你亲自问她吧。”   “也对,你部队那么忙,行,你等我拿支笔,我记下号码。”郑长丰松了口气,没有回绝就好。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手机里的号码,扭头看向了徐莉:“老五让直接找小霍说。打吗媳妇儿?”   徐莉没有回答,她在犹豫,找老五还能用兄弟之间的名义,可要是直接找老五媳妇,总感觉有点理亏。   毕竟当初分家,她实在是没给老五媳妇什么好脸色。   郑长丰也不催她,只是拽着她让开,免得耽误别人打电话。   犹豫再三,徐莉拿上电话号码,去找云诗华。   “老三媳妇,你给老五媳妇打个电话问问,她舅舅的工地还要人吗?你们那厂子都不景气了,不如去深圳闯闯。反正是自家亲戚,找上门去也不寒碜。”徐莉不想用自己的名义联系霍恬恬,要是云诗华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毕竟老三媳妇没有正老五媳妇正面起过冲突,应该比她好说话一些。   云诗华却没要这号码:“大嫂,我和长宏的厂子是不景气了,可也比你的厂子好呀,要着急应该是你更着急吧。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建筑工人,去那里也做不了什么。你还是自己打吧。”   徐莉深吸一口气,看着云诗华满是嘲讽的嘴脸,挖苦道:“行啊,等你厂子倒闭的时候可别找我哭。”   她气鼓鼓地回到家里,思来想去,还是没给霍恬恬打,而是打到大院供销社,找老太太。   电话里,她对着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改开之后鼓励民营企业,我们厂子的订单越来越少,上个月已经发不出工资了,妈,你就心疼心疼孩子们,帮帮忙吧。”   “要钱?多少?”老太太乐得装糊涂,这么大的事,非要七绕八拐地来找她,却不肯跟老五媳妇低头,这个老大媳妇,是越来越愚不可及了。   她也不急,就看徐莉怎么哭。   徐莉听说老太太愿意给钱,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可是她要的不只是钱啊。   她算了笔账:“妈,小贤上中学了,最近市里的学校也在搞改革,合并了好几个初中和高中,咱们社区的那个高中去年才复课,今年就被砍了,说要跟随社区改革的潮流,跟隔壁的社区合办。这么一来,孩子升学的难度就提升了不少,不少家长都直接让孩子住校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呢。而且学校还设立了强化班,小贤虽然能进去,却要额外收一笔辅导费用。这里里外外一来一去,就额外多了几百块钱的花销,我和长丰的厂子都不景气了,已经发不出工资了。哪怕你愿意支援我们,也怕是救急不救穷啊。”   “那我也没办法,我又没能力办厂子,要不你就下海经商吧,做点小本买卖,也好过坐吃山空嘛。”老太太依旧装糊涂,只字不提老五媳妇的产业园。   徐莉实在是拿她没辙,只好硬着头皮:“妈,小本买卖哪里是那么好做的,这阵子赚了下阵子说不定就亏了,哪有找个好单位,旱涝保收的好呢。”   “那你去找吧,我可以给小贤把住校费和强化班的钱掏了,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吧。”老太太没有耐心了,孙子孙女还等着她照顾呢,没空跟老大媳妇在这里躲猫猫。   徐莉一听,急了,只好图穷匕见:“妈,你看没看今天的报纸啊?”   “没空,四个孩子我还忙不过来呢,哪有空看报纸。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挂了啊,电话费死贵的,没钱了还罗里吧嗦的。”老太太的态度彻底冷了下来。   这个老大媳妇,哪里有半分求人办事的样子。   她才不惯这个毛病,直接啪嗒一下把话筒放下了。   刚转身,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她也不接,故意急着徐莉。   那售货员接起来一问,还是找老太太的,便应道:“你等一下,郑婶儿走了,我去喊。”   老太太故意磨蹭了一分多钟才走回来,接起电话也不吭声。   徐莉喂了好几声,见对面没有声音,哇的一声哭了:“妈,妈你可怜可怜我和长丰吧,好不容易平反了,厂子却要倒了,这些年两个孩子跟着我们两口子没享过一天的福,妈,都是孙子孙女,你就可怜可怜他们吧。”   “说来说去,你们两口子过得不好是因为我老婆子没有可怜你们咯?”老太太彻底恼了,难不成要她来求着老大媳妇开口求老五媳妇不成。   简直是笑话。   徐莉知道老太太生气了,也不敢再九曲回肠地绕弯子了,赶紧说正事:“妈,你问问老五媳妇,她舅舅那个工地要人吗?妈我数学很好的你知道的,我可以去当会计。长丰可以帮着招人,他去当个包工头,实在不行,他还会开挖机,怎么都行啊妈,你帮忙问问吧。”   “你自己找老五媳妇问去,我不清楚工地的事。”老太太直接挂了电话,越想越是生气。   什么蠢货,求人办事还放不下面子,这面子能值几毛钱啊,还非得要老太太去说,美得她。   老太太叮嘱售货员:“要是这个女人再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回到家里,她跟白志毅嘀咕了半天。   白志毅沉迷听评书呢,一边听,一边陪孙子和泥人,他一点都不着急:“你气什么,气得过来吗?”   “我怎么不气,她自己把老五媳妇想成小肚鸡肠的人,还到我面前哭。得亏我不是那眼瞎心盲的婆婆,要不然老五媳妇怎么做人哪。”郑锦绣冷哼一声,看了眼院子里忙着洗尿戒子的刘霜,叹了口气,“霜霜,你歇会,不用一有脏的尿戒子就去洗,稍微攒个五六块再洗也是一样的。”   “婶子,我不累。”刘霜高兴着呢,小嫂子给她升了工资,今天早上把下个月的六十块已经给她了。   还说等孩子大点,等服装厂建好了,她要是愿意去厂子里,也会给她留个位置。   她别提多开心了,干活儿都格外有力气。   郑锦绣无奈,小声道:“你看人家霜霜多懂事,知道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也知恩图报,娘家给她寄了点银杏果过来,还巴巴地带过来给咱甜甜。徐莉要是有她一半的聪明劲儿,日子能差到哪里去?”   “那不一样嘛,刘霜这是外人,她只要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徐莉这是亲大嫂,她被几个弟媳妇小姑子比照着,心里肯定不舒坦。”白志毅倒是帮着徐莉说话,“你看,二女婿升了吧,好赖是个副旅长了,吃喝用度都有国家出钱,一个月工资就是纯用来养活孩子,多轻松。老三一家留在石康这些年没受过罪,就算吃老本也比他们强。老四一家呢,直接过继给了老梁家,麻雀变凤凰,采荷直接成了豪门阔太太。老五一家呢,更不得了,那相当于是老二一家和老四一家的结合体,又有你我帮衬着,更是叫人眼红眼热。你叫徐莉心里怎么想?她是做大嫂的啊,他们一家混得最差,她心里肯定是自卑的。这人啊,一旦自卑,就容易钻牛尖角。你这个做婆婆的应该开导开导她嘛,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日子不好过,咱大儿子日子又能好哪儿去?”   郑锦绣白了白志毅一眼:“是,你最通情达理,我就是恶婆婆!行啊,下次她再打电话,我让她找你,你多明事理啊,你简直是当代包青天!”   “瞧瞧,瞧瞧,这就生气了?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孙子孙女考虑?小贤小静总归是你的宝贝吧?孩子要是上不了学,你也于心不忍嘛。”白志毅知道老太太嘴硬心软,这不,她已经在数钱了。   老太太飞了个眼刀子过来:“哼,钱我可以给,老五媳妇那边让她自己找去。我就不信了,求人办事,还得要老五媳妇来找她不成。我警告你,你不准多事!”   老太太骂骂咧咧的,转身寄钱去了。   白志毅笑笑,跟孙子说起了老伴儿的坏话:“瞧瞧你奶奶,一发脾气跟个母老虎一样,吓不吓人?”   玉米没见过母老虎,眨了眨眼睛,糊了爷爷一腿的泥巴。   一旁的花生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久,语出惊人:“那爷爷呢?爷爷是男老虎?”   白志毅被孙子这句“男老虎”逗得哭笑不得,等老太太一回来就告状:“哎老婆子,花生这小子挺维护你啊,我说你是母老虎,他居然说我是男老虎。”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抱起花生,教道:“乖孙子,你爷爷是公老虎,记住了吗?”   “哦,记住了。”花生抱着奶奶的脖子,一脸的无辜。   气得爷爷晚上要跟奶奶算账,看看他这个公老虎到底厉不厉害。   夜里霍恬恬回来,听说了徐莉的事情,她笑笑:“妈,谢啦,那就等她自己找我吧,也不是我拿乔,而是她自己把我想成了小人,我不好主动找她。”   反正招工启示发出去了,石康那边的报纸上也登了,她不着急。   两天后,霍恬恬要去筛选工地的保安,刚走,工作站里她私人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第325章 第325章我爱人很厉害(一更)   徐莉很生气。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霍恬恬打了电话, 居然没有人接听。   她气得挂断电话,看向了一旁的郑长丰:“居然摆架子了,不接。”   “老五媳妇不是那样的人。”郑长丰扯着她去旁边说话, “应该是工地太忙了, 你打过去的时间不凑巧, 再说了, 这不开学了吗, 说不定去上课了呢。你别急,我问问老五,不行咱约个时间好了。”   “呵, 还要约时间,真是个大人物了。”徐莉越想越是不舒服, “不行咱们直接打给霍润家, 报纸上不是有他的号码吗?”   “这不好吧, 直接越过老五媳妇的话, 咱妈指定又要生气了。再说了,那是老五媳妇的大舅, 不是我和老五的大舅, 人家会卖这个面子给咱们吗?”郑长丰还是不想意气用事, 耐心劝道,“莉莉, 你就听我一回,别动不动生气行不行?你等我跟老五约个时间, 老五媳妇总归要跟他联系的吧,只要跟他联系, 他就能帮咱们说上话的。”   “我动不动生气?我跟着你在七堡礁吃苦受罪了十年,我还不能生气了?明明手头紧张, 可是回回随礼,回回都给足了你体面。哦,你倒好,老太太分家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坏人全让我一个人做了。郑长丰,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么一个缩头乌龟呢?”徐莉要气死了,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兄弟几个的差距这么大呢?   如今她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谁都知道郑家有个大本事的儿子,但那不是她男人,而是霍恬恬的男人。   有时候厂子里的人还特别没有眼力见儿,居然找她帮忙托关系,把他们的孩子介绍进部队。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是冷着脸一言不发,直接转身走人。   真是可笑,她才几斤几两,也能有本事把人往部队安插?   别说是她了,就算老太太的面子都未必好使吧,那老五就是个活脱脱的守妻奴,什么都听他媳妇的,什么都为他媳妇着想,别的人,呵,那算哪门子葱啊。   她甩的脸子多了,厂子里的人自然不愿意再跟她亲近了,还团结起来孤立她。   回到家里,还要应付老三媳妇的冷嘲热讽,徐莉这日子,简直苦不堪言。   她又不喜欢跟别人倒苦水,一直憋在心里,可不就憋出毛病来了。   这不,她听着郑长丰指责自己的话,便来了劲,非要跟郑长丰理论个是非对错来。   郑长丰能说什么?   下放多年,他确实让妻小受够了罪吃够了苦,可是他就这么大的能力,他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让他去抢银行吧?   他只得赔着小心:“莉莉,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是你别气坏了身子,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妈呀。”   “孩子还小,孩子好小!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我难道不知道孩子还小吗?我这不是在想办法找出路吗?算了,我也指望不上你。她不是不接我电话吗,那我就守在这里,厂子我也不去了,我半个小时打一次!我倒要看看,她这尊大佛什么时候才肯动动她尊贵的玉手,接一接穷亲戚的电话!”徐莉来劲了,直接问售货员要了个板凳,坐在了供销社门口。   郑长丰劝了劝:“莉莉,你真不去厂里了?回头主任又有由头找你的麻烦,还是去吧,等晚上再来打。”   “不去,反正发不出工资了,去了干什么?你别管我,你上你的班去。”徐莉倔劲儿上来了,说什么也要继续把这电话打下去。   郑长丰拿她没辙,只好走了。   徐莉便这么锲而不舍的,每半个小时打一次,一直打到了下午六点。   郑长丰不光下班回家了,还把晚饭做好了。   他趁着暮色来喊徐莉回家吃饭,徐莉却搡开了他:“吃什么吃,我可不像你,天塌下来也乐呵呵地往前过。”   “莉莉,别这样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午饭就没吃,晚饭要是再不吃——”郑长丰好心好意地劝着。   徐莉却再次将他搡开:“闭嘴吧你,再找不到出路,全家都别吃晚饭了。”   “莉莉,你要不先给老五打一个,他应该已经回家了。”郑长丰不想在她气头上找麻烦,只得转移话题。   徐莉一想也好,便把电话拨给了大院里的供销社。   片刻后,白志毅过来接电话:“是莉莉啊!啊?老五媳妇今天有事要忙,还在工地呢。工地电话?你这孩子又犯傻了吧,她那工地在荒郊野外的,周围连水都没通,还得自己挖井打水,上哪来的电话?”   “那她的电话到底什么时候能打通啊,我打了一整天了,她一次都没接。”徐莉委屈死了,还是公公好,每次跟她说话都和颜悦色的。   白志毅安慰道:“哎呀,你这倔驴脾气又上来了不是?她哪里知道你要打电话啊,你也没提前说一声啊。”   “那她今天忙什么呢,到现在都不休息,她不吃饭的吗?”徐莉还是信得过公公的,没觉得他撒谎。   白志毅解释道:“她那工地太大了,十公顷呢,不光要建研究所,建厂子,仓库,食堂,宿舍,还要建职工大学和职工子弟学校呢,包括什么供销社啊,散步压弯的广场和小公园啊,一整套的,就像个城中城,所以她要做的事情多着呢。这两天正在拉建材过去,今天她去筛选看守材料的保安了,建筑工人都没有到位呢,全都得靠她和她大舅两个人张罗,忙得晕头转向的,估计是顾不上吃饭了。”   “这么离谱的吗?也就是说,她不是单纯的建厂子,而是建一个园区啊?她哪来这么多钱啊?”徐莉惊呆了,这可是一般人不敢想象的大工程啊。   怕是要建设个两三年才能竣工吧。   白志毅也说不好,不过钱的事他不打算让徐莉知道,这个儿媳妇心思重,虽然在公开场合不怎么表现出来,可在她男人面前却未必能收敛性子。   真要是眼馋别人家的日子,嫉妒得眼红滴血,那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她男人啊。   白志毅虽然一直闹不到孩子跟自己姓,但那也是他的亲骨肉,又是他的长子,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便撒了个谎,道:“老五媳妇好像是找那老梁借的钱,还有周围的朋友啊同事啊,大家凑凑也都差不多了。总之,你要是想找她的话,明天再打吧,等晚上老五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   “那明天上午七点能行吗?”徐莉松了口气,原来钱是借的啊,她就说嘛,老五媳妇哪来的那么多钱。   是借的就好,她还可以努努力,追赶追赶。   白志毅不确定七点行不行,解释道:“我不清楚呀莉莉,咱得就着老五媳妇的时间来,她又要上课,又要去工作站坐诊,还得跑深圳的产业园,太忙了,真说不准。”   “说来说去,还是不肯帮忙!”徐莉生气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白志毅听着耳朵里的嘟嘟声,只好叹了口气,感慨这个大儿媳妇又钻牛角尖了。   那边郑长丰劝道:“你怎么又生气了,我都听见了,老五媳妇太忙了,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咱再耐心等等,明天再打吧。”   “不行,不能再拖了,咱们两个,至少要有一个去深圳闯闯。她不是忙吗?行啊,那我就去学校找她!”徐莉也是发了狠了,面子是重要,可是孩子的未来更重要。   她已经让两个孩子跟着她在海岛耽误了这么多年,她不能在孩子关键的中学阶段掉链子。   她必须找到出路,必须挣钱,挣大钱!   想到这里,她扭头便走,回到家里直接收拾行囊,准备等天亮了就坐火车去广州,她要亲自找霍恬恬。   至于介绍信,好说,她拿着报纸,就说自己是去务工的,街道办事处的人就算不卖她的面子,也要卖郑长荣的面子。   总之,这介绍信不难弄。   难的是怎么跟霍恬恬争取到一个合适的岗位,以及一笔丰厚的报酬。   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收拾完行囊,她大口吃饭,赶紧洗澡,赶在十点之前,上床睡觉。   霍恬恬忙到十一点才回家。   郑长荣已经搂着两个女儿睡着了,两个儿子在老头老太太那边。   她打了个哈欠,去洗澡间随便冲了冲,上床睡觉。   躺下的时候,才意识到今天的床好像不太一样。   郑长荣胳膊一伸,正好落在她脖子下面。   “你没睡啊?”霍恬恬心里一抽,心疼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别等我,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会回来晚些,等工地正式上了轨道就好了。”   “没等你,你一回来我就醒了,这叫本能。”郑长荣转过身来,把媳妇搂在了怀里。   幸亏他聪明,给卧房换了一张两米宽的大床,要不然,女儿在的时候还真睡不下了。   这是他找木匠单独定制的,搬上楼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功夫。   霍恬恬钻进男人怀里,脸贴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怎么办,我好心疼大舅啊,只有辉仔陪着他,可那不过是头狼啊,哪里比得上人,知冷知热的。我真想给他找个老伴儿。”   “你不怕对方图他的钱?”郑长荣其实也有过这个想法,不过这事还是要看他媳妇怎么想。   霍恬恬不怕:“不图钱谁要一个快六十的小老头啊。要不咱找个保姆去照顾他?明码标价的给工资就是了。”   “那你问问,大舅愿意吗?”郑长荣也不是天天都会交公粮的,比如今天,小媳妇这么累,他就给她捏捏肩,揉揉腿,别的不多做什么。   小媳妇也清心寡欲的,毕竟太累了。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说话:“不知道,我先找找有没有靠得住的合适的人选,等我看准了再跟他说。”   “好。对了,大嫂今天给你打电话,你没在,要跟她约个时间吗?”郑长荣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既然徐莉低头了,愿意亲自找霍恬恬开口了,那他自然也乐得当个中间人。   霍恬恬想了想:“明天开学典礼,我被选去当主持人了,这样吧,韦昊不是也回广州了吗,我让她在办公室等着吧,到时候大嫂有什么事可以跟她说,你就跟大嫂约上午九点吧。”   “行,那就上午九点。”郑长荣想到韦昊,有点担心,“她肚子这么大了,去学校上课方便吗?”   “没办法呀,她坚持要回去。”霍恬恬没辙,韦昊快到预产期了,她想回到当初和裴远征一起待过的那个出租房待产。   为此,霍恬恬把那处房子买下来了,花了九千块,那房子院子不大,所以不算很贵。   不过韦昊目前是不知情的,霍恬恬准备等韦昊去了再说。   郑长荣提醒道:“那你问问表舅,还要继续躲下去吗?这段时间她在大院这边,除了陪咱家花生玉米,就是陪荔枝和樱桃,根本没跟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有来往。”   “我说过了,舅舅的意思是,等她去了广州,看看龚轲会不会纠缠她,如果纠缠她,她会不会跟龚轲死灰复燃,如果会,他就留在北美,不回来了。”霍恬恬也很无奈,她不知道舅舅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   也许是因为韦昊之前的感情史太混乱了。   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年纪大了。   想想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多少是有些自卑的吧。   哎。   对了,老妈那里倒是有能重现青春的药,老谢吃过之后一根白头发都看不见了,甚至越活越年轻,什么时候也让两个舅舅吃点好了。   霍恬恬准备明天跟老妈说说这事。   她熄了灯,躺下睡觉。   郑长荣倒是领悟了裴远征的想法:“上次他差点没命了,他应该是后悔了。他后悔给了韦昊希望,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他怕耽误韦昊,他在给韦昊反悔的机会。”   “我不懂,难道现在这样不叫耽误?”霍恬恬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懂表舅舅,考验了小半年了,这边快生了,也该回来了吧。   可是他却不肯回来。   而韦昊,却说什么也要回到两个人曾经住过的地方。   在霍恬恬看来,这已经算是一往情深了。   郑长荣笑笑,他不指望他媳妇能理解。   其实男人,是一种又自大又自卑的动物。   自大在于,他牵起一个女人的手时,总觉得自己可以风雨无阻,所向披靡。   自卑在于,当他遇到危险遇到不安定的因素时,总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承受任何雨打风吹。   大多数时候,自大占据优势,一旦受挫,那就是自大和自卑拉大锯的时候了。   谁占上风,取决于受挫的程度有多严重。   而越是骄傲的人,越是容易在重大的挫折之后丧失信心,一蹶不振。   这就跟刚则易折是一个道理。   从一个极端到另外一个极端,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当初表舅舅要考验韦昊三个月,已经是极其不自信的表现了。   后来他鼓气勇气迈出了那一步,谁想到接踵而至的就是险些天人永隔。   他那为数不多的自大瞬间败下阵来,他除了躲,还能干嘛呢?   郑长荣无奈地笑笑,但愿龚轲不会趁虚而入吧。   一旦得逞,这世上就要多一个没有亲爸在身边的孩子了。   想想也是满唏嘘的。   他抱紧了怀里的小媳妇,不管了,他们两口子已经在努力帮忙了,剩下的交给老天爷。   第二天开学,霍恬恬早早就起来了。   郑长荣去部队之前,给她拿了一套大红色的礼服出来。   这会儿她换上了,站在镜子前看了又看,真是别出心裁的款式。   纯正的正红色,精心剪裁的版型,完美贴合身体曲线的轮廓。   上衫不长,刚好到小腹下面一点,腰部内收,干脆利索的露出两条小臂,小臂以上则是镂空的袖子,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用的是传统剪纸的模式,将布料子剪成了一圈娇艳盛开的牡丹花。   每一道镂空的位置都锁了边,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而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默默给她准备好了。   下身的裤子也很别致,高腰,修长,微喇,裤腿上玩不了多少花样,所以他把重心放在了侧边缝上。   从上到下,蜿蜒着两道金灿灿的祥云,手工绣制,没有一丝偷工减料,祥云每隔二十公分就会留出一道空隙,那是纯粹的火红,象征着耀眼的红日。   自然留白的手法,运用得恰到好处,而整条裤子,则是红日漫天的光辉,是从祥云里透出来的蓬勃生机。   简直美得让她心醉。   她叫狗蛋儿给自己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郑长荣,随后跟四个孩子都亲亲一下,这才回广州去了。   这是新生的开学典礼,其他年级的人不需要参加。   所以霍恬恬正常去上了第一节 课,典礼九点开始,她便在八点四十五的时候离开教室,准备去操场。   起身的时候,同学们齐齐回头向后看来。   不禁被她这一身吸睛的正红所吸引,忍不住发出了羡慕的惊叹声。   “霍恬恬,这一身又是你爱人做的吗?”   “这也太好了看了吧,我要是能买一套,我就不换别的衣服了。”   “是啊,真好看,羡慕死了。”   “袖子太别出心裁了,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啊,这牡丹花栩栩如生的,太神奇了。”   “我觉得裤管上的祥云最好看,还是绕着太阳的,寓意太好了吧。”   “我数数,一,二,三……哎呀,一边六个太阳,六六大顺啊这是,这也太会讨巧了,好喜欢这样的设计啊。”   “哎,还真是哎,两边都是六个,天哪,霍恬恬,我可以仿制一套吗?你没意见吧?”   “我也想仿制,你放心,我们不像羊丽华那样,仿制得是好是坏都不赖你。”   霍恬恬站在教室后门,回眸一笑:“随便,仿得不好也没关系,过阵子会有卖的,我已经委托了一个认识的服装厂做加工,你们要是喜欢,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广州这边的店铺地址,你们自己去买。”   同学们惊叹道,还有这样的好事?   霍恬恬笑笑,那当然,服装厂也在建,那个会尽快投入生产。   目前跟进服装厂项目的是段丽,她可开心了,每天忙得跟个蜜蜂似的,还会把当天的工程进展和一天的大小事务记录下来,吃晚饭的时候必定把那报告送到了六号院。   所以,霍恬恬对那边的进度一清二楚。   加上狗蛋儿白天的时候也会过去看两眼,所以霍恬恬心里有数,现在已经有一批精通缝纫的女同志被招募进去做早期的加工了。   目前选的几个款式,都是比较大众一点,定价也亲民一些的。   至于所需的布料子,直接找源头的布厂去订购就行,国家虽然没有取消布票,但是政策已经放宽,允许民营企业进行规模化的订购。   只是审批手续麻烦一点而已,不过霍恬恬手里的这个服装厂,因为主要是给军属提供就业岗位,所以相关领导没有为难,直接批复了。   这么一来,服装厂那边的人手就分为了两拨,一拨是扩建仓库等其他设施的,一拨是在原有的教室里使用缝纫机进行第一批生产加工的。   而霍恬恬今天主持完开学典礼后,也要去外面看看服装店的选址了。   所以,她很忙,忙到只留下一道靓丽的背影,让同学们忍不住感慨万分。   霍恬恬踩着红色的皮鞋,头上也用红绸扎着一道马尾,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红艳艳的。   当她出现在操场上的舞台上时,台下的新生沸腾了起来。   跟过来采访的摄影师也被她美到目瞪口呆,直到记者提醒了一声,那人才红着脸,拍下了霍恬恬的绝美照片。   开学典礼进行得相当顺利,等到新生代表上台发言的时候,却出了状况。   这次的医学院第一名在全广东排第十一名,是个男生,叫顾映辉,看着二十不到的样子,穿着白衬衫藏青色长裤,清清爽爽地站在舞台中央。   他拒绝了清北抛来的橄榄枝,一意孤行,填报了医学院。   等他做新生致辞的时候,他讲述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我是为了一个杰出的校友报考了咱们医学院,她叫霍恬恬。我听老师说,她就是今天的主持人,在这里,我想跟她说,霍恬恬同学,你就是我的楷模,是我追赶和超越的榜样。我叫顾映辉,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接下来的学习生涯里,我可以像你一样出色,像你一样熠熠生辉。”   霍恬恬站在旁边,有些意外。   这可真是她始料未及的发展,这话并不露骨,甚至没提任何不该提的话,但是霍恬恬从顾映辉那充满爱慕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并不只是把她当做了楷模。   这让她十分头大,但又不好自作多情,说什么请你离我远点。   她需要回应一些话,既能保持距离,又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失了体面。   她面带微笑,看向了台下的新生,脑子飞速运转。   最终她说了这么一段话:“很荣幸能成为新同学口中的楷模。我比你们早入学两年,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也遇到了数不清的楷模,他们也都在各自的领域熠熠生辉,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比如我们的院长曹彻老师,他为了工作站殚精竭虑,使得咱们学校成为了全国唯一一个在大一时期就可以接触到患者并拥有临床经验的学校;比如我的班主任汤玄龄老师,他曾留学欧美,却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慷慨奔赴,放弃了国外的高薪工作,回国进行基础医疗的建设,他在遗传学上建树颇多,今年八月刚刚在国际权威期刊柳叶刀上发表了论文;比如工作站的那波老师,他不远千里从首都来到这里,带来了很多先进的临床经验,他甚至自掏腰包,请来不及去食堂的助手吃饭,就为了把一个棘手的问题研究明白;比如我的婆婆郑锦绣女士,她虽然没有文凭,没有学历,但她在中医领域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疑难杂症,我现在的成就离不开她悉心的指导。我很幸运可以遇到这些能人志士,我更幸运的是,遇到了怀抱着理想和憧憬的你们!长江后浪推前浪,有你们的追赶和鞭策,我们这些所谓的学姐学哥才能更好的砥砺前行。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在各自的学科和领域内发光发热,将咱们的校园点缀成最璀璨的星河。谢谢大家!”   这么一段临场发挥的演讲,赢得了掌声如潮。   那顾映辉原本是笑眯眯地听着的,听到后面,脸上的笑明显有些绷不住了。   等开学典礼结束,霍恬恬退场的时候,顾映辉追了上来。   “学姐。”顾映辉扯住了霍恬恬的袖子。   霍恬恬回头,不动神色地把袖子抽了回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学姐,你说的婆婆是奶奶的意思吗?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方言是这样的,还有的地方管外婆也叫婆婆。”顾映辉不死心,还想挣扎一下。   霍恬恬笑笑,澄清道:“不,我说的婆婆就是婆家的那个婆婆,是我爱人的母亲,我孩子的奶奶。”   顾映辉脸上期待的神色暗淡了下去,霍恬恬趁热打铁,笑着说道:“等我孩子大一点了,不用她那么操劳了,她也会来咱们学校任教,到时候如果你想学中医,可以去听她的课。”   “她……她对你真的这么好吗?我见过的那些婆婆和儿媳妇,都斗得不可开交,势同水火。”顾映辉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婆婆居然会对儿媳妇这么好?   这不可能啊,那些婆婆不都把儿子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把儿媳妇当敌人吗?   他实在是不敢置信,眼神里满是怀疑。   霍恬恬笑笑:“很难理解吗?因为我爱人对我好啊,婆媳之间的关系,其实取决于男人,只要男人有担当,头脑清醒不怕事,事事处处以他们的小家庭为优先,这天底下就没有处不好的婆媳了。所以,你如果将来结婚生子了,可以拿我爱人当榜样呀,他真的很厉害,文能带娃洗尿布,武能保家又安邦。我这辈子真是撞大运了,居然会遇到这么一个好男人。”   霍恬恬说完,那顾映辉已经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嗯,很厉害。他是军人?”   “嗯,课本上学过的,他是最可爱的人哦。”霍恬恬看着这个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的学弟,背诵起了课文《谁是最可爱的人》。   最终顾映辉打断了她:“你别背了,我都记得。他也很幸运,遇到一个这么全心全意维护他的好女人。”   霍恬恬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后场。   等她走后,顾映辉身边多了个男生。   那人长得更高一些,面相看着不太好惹。   手搭在顾映辉肩上,姿态亲昵。   顾映辉不耐烦地推开了他:“干嘛呀,热死人了还往我身上靠。”   区家亮不但不肯松开,反倒是伸手环住了顾映辉的脖子:“我这是靠你吗?我这是安慰你啊,这霍恬恬姿色绝佳,盘靓条顺,就因为她有了家室,你就放弃了?”   “不然呢?我可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顾映辉掰开区家亮的胳膊,气鼓鼓地转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当初你怂恿我报考这个学校的时候,你可没说她是有夫之妇!” 第326章 第326章老夫老妻心有灵犀(二更)   区家亮笑着反问顾映辉:“有夫之妇怎么了?人家有钱, 还有才华,你那廉价的道德感能值几个钱?”   “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那见不得光的计划找别人做去吧。”顾映辉搡开了区家亮, 气鼓鼓地离开了。   区家亮并不生气, 而是吹着口哨, 回宿舍去了, 反正他跟区家亮在一个宿舍,不愁没机会挑唆。   他哪里知道,孙强正是这次开学典礼的负责人, 正在旁边跟系主任核实接下来的安排。   说完事情往回走的时候,正好把区家亮和顾映辉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站在舞台旁白的支柱后面,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学生名单, 注意到了一些跟以往不一样的地方。   今年的新生里面, 多了两个香港的学生, 然而目前大陆的高校并没有开放对港澳台地区的招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怀着疑惑, 去办公楼找到了曹彻, 一问, 才知道区家以捐赠护理学院的宿舍楼作为条件,安排了一个孙子辈的人过来, 美其名曰:交流学习。   所以这样的学生名字后面标注了五个字:香港交流生。   这个人就是刚刚在后台挑唆顾映辉的区家亮,另外一个交流生, 则是梁老先生推荐过来的,司机家的儿子, 叫梁波。   两人一同被分在了临床一班,不做考勤和考试的要求。   孙强蹙眉:“这不是添乱吗, 那个区家没安好心,院长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学校缺钱啊,我拒绝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合作意向,不过是因为区家总是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但是这次,他们的要求很合理嘛,只是让一个学生过来听听课,就可以得到一栋现代化的宿舍楼,给学校省了好大一笔开支呢。”曹彻对区家的态度是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的。   无理取闹的时候自然不予理会,可对方提出合理要求的时候,他也会权衡利弊,选择对学校有利的做法。   孙强没再说什么,回到教室后,便准备提醒霍恬恬一声。   没想到,她居然不在,连夏晴都请了假,一起出去了。   问了下贺超,才知道两人有要紧事要办,只得等等再说。   不过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这事告诉了温清风,温清风自然知道区家的人都是什么货色,一到午饭时间,他就给大院供销社打了个电话。   郑长荣正好回来吃午饭,经过的时候被喊住了。   话筒拿起来,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温,有空请你过来吃酒。”   温清风笑笑:“吃酒就算了,等两个侄女儿抓周的时候,我可以去看看她们吗?”   “可以,不过那会到年底了,你有空吗?”郑长荣现在对温清风客气多了,因为他知道,这小子是个克己复礼的君子,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温清风攥着电话线:“有空,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到时候一定来。”   “好。”郑长荣挂断电话,给裴远征发了个消息,让他问问首都那边的区美心怎么样了。   “区美心得知向她开枪的是她唯一的亲大哥,自然情绪激动。经过我同事不懈的努力,已经把她策反了。你放心,区家亮的事情我来处理。”裴远征已经把北美的物流业务搞清楚了,其实都不用他亲自盯着,只要找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就行。   但是这个人,不好找。   他考虑过很多,原本是想让胡伟民过来的,但是胡伟民是谢振华的女婿,长期在国外,不太合适。   那就只能考虑其他人。   他掂量过郑长荣的兄弟姐妹们,但是,他二姐是军属,不行,四姐又是个懦弱的包子,扶不起来,剩下大哥和三哥,他也都做了调查。   郑长丰是个耙耳朵,不太能做得了徐莉的主,徐莉又太喜欢攀比,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是这种心态的女人很容易行差踏错,也不行。   郑长宏倒是相对年轻一些,可他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考不上大学就不考了,在现在的厂子里头乐得混日子,至于他的媳妇云诗华,那也是个有小九九没有大格局的人。   所以,挑来选去,郑长荣的四个兄弟姐妹家,全都不行。   最终只能考虑让沈舟过来,可是霍润家也把沈舟叫了去帮忙,一个沈舟劈不成两半,难搞。   所以,裴远征只能先自己顶着。   想到这个,他就有些无奈:“长荣啊,你再帮我想想,还有靠得住的人吗?要有拼劲儿的,性格豪爽一点的,相处起来不累的。最好是年轻一点的,学英语快。”   “我倒是有个人选。”郑长荣沉思了片刻,问道,“张华你看怎么样?”   “张华?”裴远征愣了一下,他倒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张世杰这边的人际关系。   原因很简单,帮他表姐避嫌嘛。   不过如果是张华的话,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裴远征沉默再三,问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被她妈妈逼婚,隔三差五就去相亲。”郑长荣也很无奈,其实张华年纪不小了,也确实该结婚了,可是她不想结婚。   尤其是她看到张娟为了生孩子遭了那么大的罪,她妈张美宝又给她弄了个弟弟出来,她更是觉得结婚没意思。   所以,倒不如让张华出去走走,跟着裴远征历练历练。   裴远征也觉得这个人选不错,关键是,这个张华对外甥女甜甜很好啊,是早期在不知道外甥女身份的情况下就愿意对外甥女掏心掏肺的实诚人。   想到这里,裴远征点头了:“行,我给领导说一声,她的护照和出入境手续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帮我去当个诸葛亮,让她点头答应就行。”   “好,我去说。”不过不是现在,郑长荣吃完饭还要回部队,只能等晚上去海珍珠那边找张华。   他把这事先跟霍恬恬说了说。   霍恬恬正挽着夏晴的胳膊,在越秀区的街头挑选店铺。   闻言她挑了挑眉:“华儿姐姐好啊,不过她的性子过于大大咧咧了,不够细心,得找个人帮她才行。”   “找谁呢?”郑长荣叹了口气,“你帮我想想。”   “好。”霍恬恬倒是想到个人,藏得住心里的事,哪怕是生气了,在场面上还是能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的。   谁呢,徐莉。   但是,徐莉能不能得到这个机会,要看她自己了。   霍恬恬思考了一下,决定把服装店铺的地址抽空慢慢挑,先回工作站问问韦昊徐莉来电话了没有。   到了工作站,韦昊撑着腰把备忘录拿给她:“这个嫂子是个厉害角色,昨天你没接电话,今天她就买了火车票直接过来了,所以这电话是长丰大哥打过来的,他说对不起,没拦得住她。还叫你多多担待一点,要是她做事太过分了,还请看在郑师长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   “这话说的,我是那么不留情面的人吗?”霍恬恬有些无语,她不喜欢被郑长丰这样揣测。   不过他们交情不深,也算正常。   北美那边的事不好跟韦昊说,她便借口说是为了工地招工的事,好让解答韦昊心中的困惑。   韦昊没有怀疑,只是叹了口气坐下:“甜甜,你帮我想想孩子叫什么吧,我打过彩超了,是个女娃。”   “跟你姓吗?”霍恬恬找了个软垫给她靠着,“要大气一点的名字还是要闺阁女儿气的名字?”   “不,跟他姓,我虽然没跟他登记结婚,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丈夫。孩子当然要跟他姓,也算是我留个念想吧。至于名字的风格,那就选个女儿气的吧,我怀疑我这个名字不好,太大了我压不住,所以给孩子取个小一点秀气一点的名字吧。比如张娟那样的,就挺好的。”韦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霍恬恬不敢自作主张,还是偷偷问了问裴远征。   那边似乎早就琢磨好了,回了三个字:裴香云。   霍恬恬没问这名字有什么说法,便拿出纸笔,写下来递给了韦昊。   韦昊看到这个三个字,不禁潸然泪下:“你果然是我的知己,连我喜欢苏州的香雪海都知道。”   霍恬恬还真不知道,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姐,你喜欢的话,那就定下来了?”   “嗯,这个名字真好,他跟我说过,除却巫山不是云,但如果这个云是香雪海的云,他愿意一辈子都待在云海里不出来。想想怪好笑的,明明说好了等孩子出生后一起去香雪海看梅花的……”韦昊说着说着,便止不住地啜泣起来。   霍恬恬赶紧安慰她:“到时候我陪你去。”   “好。”韦昊攥着她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恬恬不知道舅舅有没有看着,总之,韦昊这样样子,怪叫人心疼的。   不过她也不好违背舅舅的意思,只好继续帮忙瞒着。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韦昊拿着教材往外走去,霍恬恬跟上来想扶着她,却看到了暴瘦的龚轲,怀里抱着孩子,等在了教学楼门口。   韦昊只当没看见,直接擦肩而过。   龚轲转身,看着她绝情离去的背影,紧了紧怀里的孩子。   犹豫再三,他只得叫住了霍恬恬:“小霍,你等一下。”   霍恬恬转身,松开了韦昊,见韦昊往工作站去了,这才回头:“有事吗?”   “孩子会叫妈妈了,我想让你韦昊姐姐听听的。”龚轲伤心地低下了头,眼眶红红的。   霍恬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走过来抱了抱这个孩子:“养得真好,快二十斤了吧?”   “二十二斤。”龚轲抬头看天,把泪水逼退,“对了小霍,沈舟不做了,你能重新推荐个人给我吗?”   “你等我问问,沈舟哪天走知道吗?”霍恬恬最近忙得很,有阵子没见过沈舟了。   龚轲说三天后,霍恬恬有数了:“我说句唐突的话,我韦昊姐姐快生了,这段时间你不要为难她行吗?至于沈舟的班找谁接替,我心里是有个人选的,你等我去工作站问问。”   “我说了你别笑我,我还没大度到愿意给别的男人养孩子的地步。但是我又舍不得她,所以我也很纠结,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我不忍心看她守寡,可是她却未必愿意为我回头。”龚轲单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我找过她好几次了,每次都被她身边那条蛇撵走了。倒是奇怪,也不知道那蛇为什么会听她的。更不知道她到底图什么?你舅舅已经死了小半年了,她还是不肯往前看。”   “……”霍恬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岔开了话题,“总之,我先帮你找个人照顾孩子吧,你到工作站门口等我。”   霍恬恬找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郑毅。   郑毅家庭拮据,特别缺钱,老太太虽然想帮衬这一家子,可是三姨妈郑锦绮并不肯接受老太太的好意。   还督促孙子,无论如何要自食其力,不要吃软饭。   所以,郑毅始终穿着缝缝补补的衣服,鞋子破了洞也不舍得换。   这样的家庭,要是能够每个月多一百块的收入,那将会极大程度缓解经济上的压力。   所以,她直接把郑毅叫了出来,问他愿不愿意去做男保姆。   郑毅惊讶地看着她,等他听说一个月可以有一百块的巨额收入时,直接点头答应了:“我不太会,我学。”   言简意赅,诚实耿直,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龚轲笑了笑:“那你请半天假吧,现在沈舟和我表妹都在那里,正好你去学习一下。”   郑毅点点头,跟着龚轲往外面去了。   至于工作站的活儿,反正彩超机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了,日常的工作都在接诊和积累临床经验上,这一点,他可以照顾完孩子的时候再过来。   总之,天无绝人之路,有钱赚才是最重要的。   安排好龚轲的事情,霍恬恬跟韦昊说了一声,便回了大院。   她今天有好多话想跟郑长荣说。   一回来也顾不上吃饭,直接扎到了他怀里:“我好幸福!”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郑长荣很是哭笑不得:“怎么了这是,受刺激了?”   “没有,我就是特别想抱抱你,我好幸福,幸福到把身边的其他人都衬托得不幸了。大嫂虽然跟大哥感情深厚,可是他们没钱。韦昊虽然不愁钱花了,可是爱她的人她不爱,她爱的人又死了不在她身边。再看郑毅,家里一贫如洗,却毫不犹豫地打两份工,再苦再累也要自力更生。夏晴虽然夫妻感情不错,却跟丈夫分隔两地,还有个会让她痛哭五分钟的初恋,满是遗憾。娟子姐做了我嫂子之后也不是很如意,她想要儿子,却生不出儿子。二姐直接多囊卵巢怀不上孩子……身边人太多太多的缺憾和不足,只有我,什么都有了。我好幸福,所以我要抱抱你,亲亲你,我要告诉你,有你真好。”小媳妇嘴巴抹了蜜一样,听得郑长荣心里美滋滋的。   他把小媳妇打横抱起,一起去洗澡,顺便努力回应一下小媳妇的深情告白。   情到浓时,她那柔弱无骨的双臂直接环住了他的脖子,就像是蒲柳绕在了一株苍天大树上,难舍难分。   “长荣,等将来我们老了,百年之后,咱们把墓地选在海珍珠吧。”霍恬恬忽然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郑长荣停下来,捏着她的下巴,眼神迷离:“埋在小木屋那边?”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小媳妇激动坏了,果然是老夫老妻了,心有灵犀得很呢。   郑长荣用力亲了她一口:“那是咱们最初在一起的地方,当然要有始有终。不过那地万一被公社卖了盖房子就糟了,明天你去一趟,把那块地提前买下来。”   “好。”霍恬恬挺直了身子,蹭了蹭他扎脸的胡茬子,继续挥洒汗水。   两天后,霍恬恬将那块地以及周围的一整块废弃的民居都买了下来,她想好了,那里什么都不盖,就保持原样,一直到她和郑长荣白发苍苍的时候。   她把土地确权书交给了郑长荣:“拿着,这是咱们两个以后长眠的地方。”   “七十年期限,万一公社不让做墓地呢?”郑长荣有点想笑,谁家两口像他们啊,明明正当壮年,却提前把墓地选好了。   霍恬恬又拿出了另外一本确权书:“噔噔!我想到这一点啦,所以附近的地我也买下来了,回头我把这事交给陈慧去办,让她在那里申建公园和墓地,这样就不会有人阻止咱们将来入土为安了。至于七十年的年限嘛,这个不用担心,交给咱儿子闺女去操心好了。他们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老爸老妈被人扒坟吧。”   “我怎么被你说得毛毛的。”郑长荣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媳妇笑着往他怀里钻:“怕什么,多些墓地作伴不好吗,到了阴曹地府,还能找人打麻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郑长荣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可真是,绝世罕见的豁达小媳妇啊。   也是,没做亏心事,生死看淡,怕什么呢。   他亲了亲怀里的小媳妇:“对了,媳妇儿,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嗯?”霍恬恬抬头,看着他被孩子涂得乌糟糟的脸颊,笑着捏了捏,“什么呀,别卖关子,快说嘛!” 第327章 第327章孝顺的小乖乖(一更)   郑长荣卖了个关子。   他先把荔枝抱过来, 站在霍恬恬面前,不管孩子怎么伸手要往妈妈怀里扎,当爹的就是故意保持着一个距离, 不让孩子碰到妈妈。   荔枝急眼了, 小嘴呜呜哇哇的,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 喊了声妈妈。   霍恬恬惊喜万分:“我说呢, 你怎么故意不让孩子碰我,荔枝会叫妈妈了?樱桃呢?”   “也会,咱妈没事就教, 可算是学会了。”郑长荣笑着把孩子塞到霍恬恬怀里,起身去抱樱桃。   小姑娘的五官已经长开了, 眼睛像妈妈, 水汪汪的特别灵动, 鼻梁小小的, 所谓的鼻若悬胆,大概就是长这样, 至于那红嘟嘟的嘴唇, 哎呀, 就像她们的名字一样可爱。   头发也长了,黑溜溜的扎两个小辫儿在脑袋上, 当爹的用心得很,还做了绢花, 大红的格外醒目娇艳。   至于身上穿着的衣服,则是当爹的亲手缝制的, 都是粉色的蕾丝连衣裙,娇滴滴的格外好看, 姐姐的袖口和胸口都绣了荔枝,妹妹的则绣了樱桃。   如果不这样加以区分,猛地看上一眼,还真难分辨姐妹俩谁是谁呢。   这会儿荔枝吭哧吭哧吃起了奶,樱桃便依偎在爸爸怀里,张开小嘴,馋兮兮的咂摸了几下。   见姐姐还是不肯松嘴,樱桃急了,也嚷嚷起了妈妈妈妈。   当妈的心花怒放,凑过来亲了亲小宝贝:“乖哦,姐姐马上吃完了。对了长荣,你说的两个好消息,难道是说两个女儿都会叫妈妈吗?还是说有别的?”   “嗯。”郑长荣抱着樱桃,笑着去拿新的军装,“上头决定恢复军衔制了,之前说的大校军衔也落实下来了,如今的工资由三部分组成,职务,军衔,军龄。虽然这钱跟你手里的一比不算什么,但是至少,养咱们四个孩子绰绰有余了。”   霍恬恬恍然,看来她去美国几个月,国内的变化还挺大的。   她有些好奇:“我还以为要到八八年。”   “按照丈母娘的说法,这叫蝴蝶效应。比如这越战,没有伤亡,咱们的电子对抗领域不用受到西方国家的制约,等等等等,一些列的影响汇聚在一起,有些事情也就跟着变化了。”郑长荣抚摸着崭新的军装。   自从取消军衔制,军官和小兵的军装都是统一的款式,只用口袋数量加以区分,军官四个口袋,小兵两个口袋。   而现在的,在很多方面进行了改革和区分。   比如衣服的款式,建立了礼服,常服,作训服以及工作服,一共四个系列,还增加了大衣,风雨衣,雨衣,方便雨天执勤。   各种配套的针织衫,衬衣,绒衣裤和棉衣裤,棉背心等各种服装也都确定了下来,加上现代化化纤布料的引进,所以料子也做了改进。   不过海岛天气热,棉衣裤棉背心用不上,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折成布票给他们。   再比如这料子,将官的为纯毛,校官尉官的为毛涤混纺,小兵的为仿毛料。   再看领口,取消军衔制后领口封闭,如今改了,礼服,夏季常服以及作训服都由立领改成了翻领。   最重要的一点是,设置了与军衔相适应的军衔肩章,军种符号等等。   所以眼前这套军装虽然依旧是白色的,可却与原来的款式截然不同了。   霍恬恬上手摸了摸:“确实料子不一样了,比原来的舒服,你穿我看看。”   郑长荣笑着凑近些:“等女儿睡了我再穿。”   穿了好来制服诱惑。   小媳妇听懂了,红着脸捶了他一拳头:“好坏!”   “等会还说我坏,我可要真的坏给你看看了。”年轻的军官吻了吻小媳妇的耳垂。   害得小媳妇一个哆嗦,差点要揍他,他赶紧躲开,哈哈笑着下楼端鸡蛋羹上来。   闺女半岁多了,可以吃些辅食了。   跟两个小哥哥一样,先从鸡蛋羹开始加起,慢慢的,什么菜叶子啦,胡萝卜啦,剁碎的瘦肉丁啦,都可以尝试着添加。   所以霍恬恬没把荔枝喂到饱,等鸡蛋羹一来,便跟郑长荣交换了孩子。   隔壁房间的花生和玉米有爷爷奶奶照看着,却还是闹着要过来跟妹妹一起吃。   老太太只好把小桌子小板凳端进来,让两个闹腾的孙子坐在了孙女旁边,四个娃娃一起吃。   小哥俩已经会自己吃了,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抓着勺子,像模像样的。   两个小乖乖还知道要孝顺爸爸妈妈,各自挖了一勺子来喂,两口子象征性地用嘴唇贴了贴勺子边缘,便说自己吃到了。   花生好像明白了什么,扭头问奶奶:“勺子。”   玉米却没有哥哥那么仔细,见爸爸只是用嘴唇贴了贴,不高兴了,便直接往爸爸嘴里送。   等老太太拿着大人用的汤勺上来时,那父子俩还在为了一勺鸡蛋羹你推我让的。   最终换了汤勺,两口子才勉强吃了一口,好让孩子开心开心。   喂完爸爸妈妈,两个傻小子又要喂奶奶,没想到奶奶出去了,只好作罢。   这一家六口团团围着坐在一起吃东西的画面实在是太温馨了,邱爽上楼看到,羡慕得不行,只得敲了敲门:“呦,吃夜宵呢。”   “是啊,进来坐。”霍恬恬抬头看了眼,今晚的邱爽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换了一条很家居化的连衣裙,手里攥着一封信,面色讪讪的,似乎有些尴尬。   霍恬恬没理会她的小情绪,继续忙着喂闺女。   倒是郑长荣,扭头看了看,问道:“引玉走了?”   “嗯,这孩子不舍得走,我哄了半天。”邱爽叹了口气,北方已经开学了,引玉回去晚了几天,也不知道学校那边会不会刁难。   她把手里的信拿过来递给了霍恬恬:“孩子临走时写给你的,我没看。”   “好。”霍恬恬放下手里的勺子,把信接过来,“等我喂完孩子再看。”   邱爽点点头:“她好像很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她。”霍恬恬接触过的孩子,基本上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不过这样的话自己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自恋过头,所以她只是笑笑,继续喂孩子吃夜宵。   邱爽找不到话说了,犹豫再三,还是回去了。   郑长荣叫老太太送一送,老太太关上门回来,忍不住嘀咕道:“这个小邱啊,最近变化还挺大的。”   “有吗?”霍恬恬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跟邱爽接触不多。   老太太拿着手帕来给两个孙子擦嘴:“有啊,以往她对几个女儿不是骂就是训的,现如今脾气变得温和多了。上次我去她家还擀面杖,她那大女儿还抱着她胳膊撒娇呢。以前哪有这样过,不挨骂就不错了。”   “那挺好啊,至亲母女,本来就应该这样嘛。”霍恬恬笑笑,丝毫不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老太太心里是清楚的,便提醒道:“我瞧着,她是盯上咱家的几个小乖乖了。她现在改变,将来才不至于惹你厌烦。到时候,不管是让孩子们做朋友还是处对象,你这边的阻力都会小一些。”   霍恬恬愣住了,手里的勺子顿了顿,她斟酌了一下:‘我确实挺烦她的,我不喜欢她区别对待几个孩子。其他方面我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要是真的改掉那些陋习,我也不介意孩子多几个玩伴。至于处对象的事,那太早了,等孩子大了自有孩子子自己的缘法,咱先不操这个心了。“   “不是妈爱操心,而是妈担心,她这么做只是表面功夫。真要是这样,就算将来她想把孩子跟咱家联姻,妈也是不答应的。”老太太想得深远,不想孙子孙女沾上一碗水端不平的家长。   霍恬恬领会精神,笑道:“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要是她虚情假意,咱不让孩子过分亲近就是了。”   “只怕到时候孩子玩到一处,也由不得你了。总之,等孩子再大点,你得经常给他们灌输灌输这个思想,不要由着他们自由发展。”老太太到底是过来人了,还是能看透邱爽的心思的。   霍恬恬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妈。对了妈,大嫂没打通我的电话,直接坐火车过来了,估计再有两天就到了。你要去广州吗?”   “我不去,你们姑嫂两个的事自己解决,我不掺和,回头她又该怨我了。”老太太其实是不想自己夹在中间,淡化了小儿媳妇的功劳。   她更愿意徐莉自己想办法处好妯娌之间的关系,而不是看她的面子。   毕竟她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她的面子还能看几年?早晚要孩子们自己相处的,不如现在就放手,让他们各凭本事。   霍恬恬有数了,不过还是要问问去北美的事:“妈,我要是让她跟张华一起去北美学习,你说大哥会不会不答应啊。而且这么一来的话,他家两个孩子上学怎么办?”   “你急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先看看她的态度再说,她但凡是个聪明的,就该拿出点诚意来,到时候要是长丰真的带工人去广州,我这个亲奶奶还能不管大孙子和孙女?你先别操这个心,只管按你的需要来。”来太太端上空碗出去,让白志毅下去洗碗。   白志毅打了个哈欠,想偷懒:“明天再洗。”   叫老太太一个白眼一瞪,立马爬起来下楼去了。   两天后,徐莉还没到,倒是另外一个好消息传了过来。   霍恬恬刚到教室,就被夏晴挽着手,去走廊里说话。 第328章 第328章最好的妯娌(二更)   夏晴带来的好消息跟随身听有关。   据说是仿制成功, 跟日本的索尼公司选择了同时推出这款产品。   虽然国内的这款技术上还有些瑕疵,但是只要能抢占国内市场,并及时进行后续的产品升级等研究, 也许, 下一个十年, 下下个十年, 我国的电子试听技术就会得到不一样的发展。   “目前来说, 索尼的那款声音更保真,也很少出现卡带的问题,但是国内的便宜啊。所以北京那边决定从价格上提升优势, 加上国外进口电子产品的手续麻烦,市场还没有完全放开, 所以只要咱们打一个时间差, 就可以抢在索尼的产品席卷国际市场之前, 先让自己的产品拥有一席之地。”夏晴兴奋地说着。   霍恬恬也挺开心, 谁不希望自己国家强大呢,这些技术能提前掌握的话, 以后受到的掣肘就会不断减少。   “品牌名跟那洗衣机, 保温箱以及彩超机一样, 全都确定为北京牌。北京那边的想法跟你不谋而合,准备建设一个高新技术产业园, 目前还在商量选址,没有定下来, 海淀朝阳等区都在抢,倒不如深圳这边干脆利索。难怪王涛说什么也不愿意把厂子留在北京, 这里头的利益牵扯太大了,好多单位都想分一杯羹。”夏晴不无感慨地说着。   霍恬恬虽然对政治经济一知半解的, 但也能想象出来这里头的纷乱和复杂。   她笑着道:“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先搞起来,咱就叫华夏牌吧。”   “好啊,华夏牌,我喜欢。”夏晴笑着拿出一张汇款单,“对了,这是第一批随声听销售后给你的分成,虽然只有十万块,看着不多,但是后期一旦能打开全国的市场,源源不断的都是收入。”   “嗯,等会下课你跟我一起出去吧,咱们再去看看服装店选在哪里好。顺便看看医院能用的地有哪些,一旦手续能审批下来,就立马动手建设。我准备连职工楼食堂托儿所等一步到位都建好,而且职工楼永远坚持一条守则。”霍恬恬从老妈那里做过了解,根据后面几十年的发展来看,房地产将成为国家和地方财政的重要支柱。   但是,她不想让她的职工为了一个容身之所被迫加入这种找房看房选房买房的压力之中,所以,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夏晴好奇地看着她:“什么守则?”   “房住不炒。我们的职工楼永远不卖,只要是合格的职工,永远可以住下去。等我手头更宽裕一些,我还会建一些高品质的职工楼,给他们攀登科研高峰的动力。所以,咱们要多拿点地,哪怕前几年产出不多,长远来看,也是利大于弊的。”但是这么一来,她手里的钱未必够花。   而她手里的股票又不想卖,因为这些股票,就是她的小奴仆,可以源源不断为她创造收益。   她现在还是学生,手里把持着这些股份不动,才是最省力的做法。   那么,她就只剩三个方法可以选:第一,职工集资拿地建房;第二,找梁业实借钱;第三,跟梁业实合作,不借钱,直接算他的股份。   这三种方式,压力最小的就是第三种,但是一劳永逸的是第二种,因为这么一来,话语权是在自己手里的。   至于第一种,估计职工集资也集不了几个钱。   所以,她还是倾向第二种方法。   夏晴听完她的分析,也支持她先找梁老先生借借看:“反正孙彬不管过继不过继,都是你姐夫嘛。再说,你外公跟梁老先生又有那样的交情在,你去开口借钱,他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嗯,那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们周末去香港一趟,出入境手续我不知道怎么办理。”霍恬恬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说做就要做。   为了让职工永远不被房地产裹挟,她一定要在职工楼上做到尽善尽美。   同时,这么优厚的条件,一定可以吸引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过来,这是一件辛苦一时功在长久的大事。   夏晴没意见,下课后就去帮忙办理出入境手续去了。   还有三天时间,霍恬恬估摸着,徐莉也该到了。   这两天下课后便只在工作站等着,轻易不去别的地方。   不过今天,韦昊居然没来学校,霍恬恬不放心,拜托童佳佳帮忙在工作站等着徐莉,随后便收拾收拾,去之前舅舅住的那个院子找韦昊。   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院门只是虚掩着,霍恬恬可以直接推开,但她听到了龚轲的声音,还是选择了留在外面静静地等着。   院子里,龚轲正死死地扣着韦昊的手腕子,哪怕小青咬着他的手臂,他也不肯松开。   他的倔驴脾气也上来了,他红着眼睛看着韦昊:“马上就到预产期了,你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这个孩子的户口也不好上。”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韦昊大着肚子,本就投鼠忌器,不敢跟龚轲太过用力拉扯。   这么一来,她便没有办法挣脱龚轲的钳制,只得扇了龚轲一个大嘴巴子:“松开,给我滚!”   “不松,裴远征要是活着,我肯定不敢奢望你回头,可他死了,死了半年了!你再守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你真的想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吗?”龚轲真心觉得自己是好意。   这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他也确实不太容易接受,可他不想看到韦昊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再者这孩子再怎么说也是韦坤的妹妹,真要是孩子跟着韦昊吃苦受罪,他内心过意不去。   只能一边忍着酸涩,一边强迫自己,来做个大度的男人。   可是韦昊居然不领情。   不但不领情,还打他,叫他滚。   气得他胃疼,他忽然松开了韦昊的手,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豆大的汗珠落下来,龚轲慢慢蹲在地上,痛苦地隐忍着。   过了好一会,胃痉挛的阵痛过去,他才强撑着站了起来,他看着躲回屋里的韦昊,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彻底的失去她了。   他不甘心,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拿出了特地带来的房本:“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回头,房子给你买了,车子也给你配了,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教你学开车。你可以继续上你的班,每天下班就开车回去看看韦坤。至于你肚子里的这个,我也会尽可能好好对待她,只要你不再提裴远征,我可以当做你从来没有抛弃过我,咱们好好的,一家四口过下去,不行吗?”   “龚轲,我再说一遍,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不会再解释了。你听着,我不爱你,懂吗?我跟你在一起,是你老子拿我的事业胁迫我的结果,我但凡有点办法,我都不会碰你。后来,我看你可怜,一时心软,接受了你,可是你呢?是你亲手把我的怜悯踩在了脚下,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你哪来的脸面说你爱我?这种扭曲的见不得光的关系,每天都压得我窒息,我并不爱你。后来再次接受你,不过是想用你麻痹我的神经,因为我爱上裴远征了,因为我觉得我脏,我配不上他。可是他不是那样庸俗的人,他对我很好,他甚至为了不让我后悔,故意躲着我,躲了三个月,就为了让我看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渴望。这一点,你能做到吗?你做不到,你只会强迫我,只会趁虚而入,只会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并不在乎孩子出生有没有爸爸,我会给她好多好多的爱,她不会成为你口中的可怜虫,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会过得很好很好,不需要你担心。最后,我再声明一次,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你可以走了吗?不要再来打扰我,你再逼我的话,我就去改姓,我改叫裴昊,不信你试试看!”   韦昊把小青召回来,拦在自己和龚轲之间。   小青不是毒蛇,所以它咬人的威慑力一般,它真正的杀伤力在于恢复原本的体型,将对方绞杀。   如果龚轲继续纠缠下去,韦昊不介意吓唬吓唬他,把他勒个窒息什么的,好叫他识相。   然而,龚轲并没有纠缠。   他的心,因为那一边又一遍的“我不爱你”而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落下泪来:“你不爱我?很好,你不爱我。确实,我不配,我算个什么东西,是我太瞧得起自己了。我以为我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可以让你回心转意,我以为我努力照顾好孩子,可以换你多看我一眼。是我天真了,苦水浇灌出来的果实,怎么可能甜呢?昊昊,你不用改姓刺激我,没必要,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我还不想被你彻底唾弃,不想被你当做一个连看一眼都多余的人渣。这套房子你收下吧,就当是我,为我孩子的妈妈尽一尽心意,好吗?你不要住小霍给你的房子,那毕竟不是你的。亲姐妹都要明算账,何况你们只是结拜姐妹。房本你收好,再见。”   龚轲被小青拦着,没办法上前,只得把房本摆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上面还晾着席子,没有收回去。   他也帮不上什么了。   放下房本,龚轲擦了擦泪水,转身离去。   打开院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霍恬恬,他没说什么,就这么沉默地离开了。   霍恬恬最终没有进去,这个时候,韦昊最需要的是冷静。   她的出现,会给韦昊带来压力。   所以她只是静静地把门关好,回学校去了。   下午第一节 没课,天很热,知了在树上疯狂的扯着嗓子嘶吼。   霍恬恬没等到徐莉,倒是先等来了张华。   张华的护照和出入境手续都办妥了,要从广州坐飞机离开,正好,过来看看那个徐莉嫂子来了没有。   郑毅去棉纺厂职工院照顾韦坤,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华在打听霍恬恬的工作站在哪里,他瞧着这个高高壮壮的女人挺面善的,便主动带她过来了。   霍恬恬正在坐诊,对方是机关大院的一个高龄孕妇,是齐应祯的推荐来的。   霍恬恬诊断结果良好,正在叮嘱她回去的注意事项。   张华一来,便看到她像模像样地坐在那里写医嘱。   她笑着招呼了一声:“甜甜!我来啦!”   霍恬恬抬头,也很开心,直接放下笔,去旁边拽了个凳子过来:“华儿姐,你倒是来得快,坐,我把这个写完。”   “你这里好气派啊。”张华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到处打量着。   霍恬恬笑着边写边聊:“还行吧,广州毕竟是改革开放的窗口城市嘛,各方面当然比咱们海岛好多了。”   “何止是好多了呀,咱们那里太落后了,哎,没办法,交通也不方便。什么时候能开放港口让客船直达就好了,能省一半的时间呢。”张华一路颠簸过来,真是怪辛苦的。   要是直接坐船到港口来,那多好。   霍恬恬也有过这个想法,不过这种事,她说了不算,只得解释道:“这里头涉及一个出入关的问题,要是直接开放港口,会衍生很多的问题,尤其是旁边的香港和澳门还在外人手上,这方面的管理顾虑很多。”   “我知道,我就是感慨一下。”张华凑过来看了看霍恬恬写的医嘱,不禁夸道,“甜甜你写得也太工整了吧,我回回看病,回回看不懂医嘱写的什么鬼画符。”   “哈哈。”霍恬恬写完,把病历本推过去给那孕妇,“婶子,好了,下个月再来。”   患者走后,霍恬恬看了看时间,要上课了,便起身,让其他的大夫过来接班,随后回到办公室挤了奶,这才叫上张华,一起往教室去了。   “走,听听看大学的课程,今天正好是英语课,我妈的课。”霍恬恬一门心思要炫耀炫耀自己的妈,便直接领着张华坐在了最后排。   上课铃响,霍齐家夹着书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后面的闺女和张华。   她笑着打开课本,一边板书,一边讲课。   张华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有一个感受,霍教授好有书卷气啊,讲的课真好啊。   下课后她跟霍恬恬夸了起来:“虽然我一句没听懂,可是我看这么多学生居然没有一个开小差的,说明霍教授真的很厉害。”   “走,我带你去找她一起吃晚饭。”霍恬恬拉着张华,去追自己的老妈。   霍齐家知道这两个小姐妹要来,所在等在了教学楼门口。   张华直接挽住她的胳膊,把她夸得天花乱坠的,笑得霍齐家合不拢嘴。   正走着,一个走到校门口的同学折返回来,见到霍恬恬便喊:“小霍,有个自称是你嫂子的人找你。”   霍恬恬猜测是徐莉来了,便让老妈带着张华去吃饭:“妈,等会你带华儿姐姐住你职工楼去吧,要不去我宿舍也行,我先去处理长荣大嫂的事情。”   “去吧,有什么事敞开了好好说。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霍齐家其实还挺欣赏徐莉的,小性子是有些,但是就凭她下放多年,与郑长丰相濡以沫的感情,就说明这个女人本性不坏。   既然本性不坏,又是个吃得了苦的,那要是好好发展一下,说不定真的能帮她闺女好好照料北美那边的事情呢。   总比陌生人好啊。   霍恬恬心里有数,笑着松手,往校门口去了。   徐莉一路颠簸过来,也没洗澡,身上都臭了,见到霍恬恬,没提招工的事,而是问她能不能找个地方让她洗个澡。   霍恬恬便带着徐莉去了出租房。   徐莉自己去烧的水,霍恬恬则抱着书本,在院子里看着。   徐莉见厨房柴米油盐是齐乎的,还有鲜鸡蛋,便出来问了问:“小霍,你每天都到这边吃吗?”   “我在学校吃。”霍恬恬抬头,面带微笑。   徐莉恍然,脸一红,扭过头去:“那你这是给我准备的?”   “也不算吧,反正我这里经常来客人的。”霍恬恬不想给她压力,便干脆撒了个谎。   徐莉到底不是蠢人,她讪讪的,进去继续忙活起来。   不一会,她下了两碗阳春面出来,摆在桌子上:“吃饭吧,吃完我再跟你说事儿。”   “好。”霍恬恬耐心十足,她已经跟郑长荣说了,今晚会晚点回去。   郑长荣知道徐莉来了,叫她不着急,慢慢谈,孩子有他和爸妈,不愁没人照顾。   霍恬恬便进屋点了一盘蚊香出来,埋头吃面,一边吃,一边学习手里的医学专业英语教材。   这些专业名词都很长很复杂,好多同学都叫苦不迭,但是在霍恬恬看来,跟其他的词汇没什么两样,所以她看得很轻松,只是遇到一些复杂构成的词汇,需要揣摩一下这里头的逻辑。   所以她吃得不快,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思考一番。   徐莉坐在她对面,见她这么认真专注,不禁有些理亏。   人家确实是有这个水平的,老太太偏心她也是正常。   只不过,人都是这样的,知道是一回事,情绪上的反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吃醋,醋老太太对老五媳妇掏心掏肺的好。   她吃得快,吃完便洗澡去了。   找洗澡盆的时候,才发现东西都准备好了,肥皂,毛巾,洗头膏,梳子,还有放脏衣服和干净衣服的两个藤编的篓子,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没拆封的牙膏和牙刷,甚至……还有一盒雪花膏。   徐莉心里闪过一丝丝羞愧。   她知道,这肯定是老五媳妇准备的,毕竟谁家也不会给一般的客人准备这么体贴周到的东西,再说了,一般的客人也不会来她这里过夜啊。   徐莉出来拎热水的时候,看着匍匐在桌子那里做笔记的老五媳妇,越发觉得老太太的眼光毒辣。   这个女人是真的认真,也是真的心细如发。   她来时有多忐忑,现在就有多难为情。   只得咬着牙,拎进热水和冷水,先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一看,霍恬恬居然点了煤油灯,依旧坐在门口桌子那里看书,那骨子认真劲儿,连胳膊上趴了一只蚊子都无动于衷。   徐莉犹豫了一下,进屋拿起蒲扇,把那蚊子扇开,随后把饭碗收了,去厨房洗碗。   等她全都收拾好了,霍恬恬还在做笔记呢。   徐莉也不好打扰她,把她带过来的茉莉花茶拿出来,泡了两杯端过来摆在了桌子上。   霍恬恬抬头:“嫂子,你头发还滴水呢,床上有一条大毛巾,去擦擦吧。”   “嗯,好。”徐莉起身,进屋去了,其实那条毛巾她刚刚看到了,只是没好意思用,没想到是专门用来擦头发的。   这会儿她擦完头发便干脆把毛巾披在了身上,拿着梳子出来,一边梳头,一边琢磨着怎么开口。   霍恬恬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半了,也不知道孩子们乖不乖。   她把书合上,准备看看今天的报纸,徐莉放下梳子,走过来坐在她面前:“小霍啊,今天又登招工启事了吗?”   “没有,上次登过之后好多人联系,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筛选一些符合要求的过来,要是人手不够的话再登。”霍恬恬拿报纸,就是给徐莉递梯子的。   还好徐莉机灵,知道抓住机会往上爬。   她把梳子放下,斟酌再三,才开了口:“具体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跟我说说吗?你大哥认识一些泥瓦匠,都是熟人,可以介绍过来的。”   “好啊。”霍恬恬早有准备,她把具体的要求早就写下来了,这会儿便打开书本,把那张纸拿出来递给了徐莉。   徐莉越发感到羞愧了,人家虽然没接到她的电话,但是该准备的都给她准备好了。   她也不好意思说抱歉,只沉默地浏览起来。   “要接受工地统一的安全生产培训?”徐莉没想到会提这样的要求,她很好奇,“是有工地出了安全事故吗?”   “是啊,很多行业都是刚刚起步,没有什么经验可循,所以很多工地都是野生也长的模式,光是上个月就出了十几起事故,工人家属到工地闹,就算闹到赔偿,人也回不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与其这样隐患不断,不如一开始就抓好安全生产的各个环节。我不希望工地上出人命,这一点,光靠我和舅舅重视是不够的,也要工人自己有安全意识,不违规操作。这是我舅舅列出来的安全操作手册——”霍恬恬从英语书下面拿出来一本厚厚的册子,“安全培训一共一个礼拜,期间不符合要求的会被清退,不过我们也知道,老乡们大老远过来不容易,一旦对方不符合要求,我和舅舅会帮忙介绍其他工地的工作。但是,必须签署免责声明,工作我们可以介绍,但要是出了事故可别找我们负责。我们是好心,但不是滥好人。”   霍恬恬公事公办,条理清晰。   徐莉明白了,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她继续往下看:“入职体检?这是做什么的?”   “因为很多工人都是农民,不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很多人即便有重大疾病也不清楚,所以要做入职体检,既是为了工人好,也是为了工地顺利建设下去。同样,不符合要求的可以介绍其他工地,但要签署免责声明。”霍恬恬手里的这本册子,可是舅舅殚精竭虑琢磨了好长时间才定下来的。   里面的每一条都不是胡乱提出来的要求。   包括工人下工后的统一管理,以及附近一些不良场所的出入,都进行了明确规定。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进了他们的工地,就要听他们的管理,违规的直接开除。   尤其是出入不良场所的那些人,工地是绝对不允许的,当然,为了防止那些工人长期压抑,工地会准备家属房,方便他们的家中妻子过来探亲。   这些条例都写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的含糊。   徐莉看完,只对其中一点不理解:“这个不良场所,是指piao娼吗?”   “是,上个月有几个工人为了一个ji女争风吃醋,都动刀子了,这些都是安全隐患,不利于管理,所以我们工地严禁piao娼。只要是稳稳当当度过这两三年的合格工人,日后要是我舅舅成立建设公司,肯定会优先录用他们。你可以把这当成我们的公司文化,我们是杜绝不良风气的,如果有人乱搞男女关系,法律管不管我干涉不了,但是公司肯定会管。一旦发现,立即开除,不管是管理岗的还是工人岗的,一视同仁。”这是防微杜渐,免得有些人利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获取职位和利益。   总之,所有不利于公司建设不利于长期发展的,舅舅都列出来了。   乍一看好像管得挺宽,但是一个公司想长远地发展下去,必然要进行职工道德文化的建设,所以,工地的工人,在舅舅眼中,不是临时的农民工,而是跟他一起创造一个新企业,创造高新技术产业园的伙伴。   他要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杜绝良莠不齐的现象出现,最大程度上做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努力,一起拼搏。   徐莉沉思很久:“虽然有些要求看起来过分严肃,不过工资待遇很好,我有信心,可以介绍一批人过来。”   “嫂,你英语怎么样?”霍恬恬掏出一张自己誊抄的英文会话,递给了徐莉,“会读吗?”   徐莉把那张纸接过来,在煤油灯下读了起来:“Hi,I'm XuLi,nice to meet you……”   一直到不认识的单词,徐莉才停了下来。   霍恬恬笑着告诉她:“Logistics and transportation,物流与运输的意思。看来你基础不错,没有把英语全部还给老师。”   “怎么,工地还需要学英语吗?”徐莉惊呆了,刚刚的员工要求明细上没写啊。   这下难办了,农民有几个愿意学的,学也学不好啊,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方言对语言的学习的影响是很巨大的。   就在徐莉一筹莫展的时候,霍恬恬掏出了一份聘用合同,以及北美物流公司的介绍,入职要求以及工资待遇等。   她把院子的钥匙留给了徐莉,起身道:“嫂,你慢慢考虑,明天回复我,我先回学校了,那边还有事。这是广州地图,这是我画的附近的地图,供销社的位置我标记出来了,需要打电话的话就去吧。明天见。”   霍恬恬起身回了工作站,从办公室里传送离开。   而院子里的徐莉,在看懂霍恬恬给她提供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份工作后,不禁潸然泪下。   她抓起钥匙拿上手电锁了门,出去打电话。   她握着话筒,跟郑长丰哭了起来:“是我不好,我小肚鸡肠,我……我没脸见她了。”   郑长丰听完她说的话,不禁目瞪口呆:“傻媳妇,哭什么?是你一直没有放弃英语的学习,所以机会来了。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有大出息的!快,快把电话挂了,我给长荣打个电话。”   “我先打吧。”徐莉擦了擦泪水,心情前所未有的激荡起来。   真好啊,怪不得老太太喜欢小霍,这世上大概找不到比小霍更好的妯娌了。 第329章 第329章小宝贝打架(一更)   霍恬恬到家的时候, 两个儿子正在打架。   花生是大哥,一直被爷爷灌输要让着弟弟的思想,这会儿正噘着嘴, 跌坐在地上生闷气。   玉米性子泼辣一点, 老爷子惯得厉害, 这会儿正得意洋洋地拿着满手的战利品, 笑嘻嘻地看着被搡在地上的哥哥。   那眼神实在是欠揍, 霍恬恬看着都来气。   一问才知道,卢菲菲的娘家妈妈退休了,不远千里从东北赶过来, 给她带孩子,老人家知道两家的关系, 特地带了些礼物过来给孩子。   原本两个孩子都有份的, 可是玉米抢得凶, 最终花生只分到了两块老北京红虾酥糖, 玉米却抢到了满满一大包,两只手都抓不下呢。   白志毅原想着霍恬恬正在招待徐莉呢, 估计要八九点才回来, 这期间他只要等玉米不注意的时候再偷偷拿点给花生, 这事就会掩饰过去,可是他没想到霍恬恬居然现在就回来了。   而郑长荣正在洗澡, 压根不知道两个孩子为什么打了起来,他倒是听到玉米咋咋呼呼嚷嚷的声音了, 正在抓紧时间搓洗,想着赶紧洗完了看看怎么回事。   没想到等他穿好衣服上来的时候, 玉米正在挨训呢。   霍恬恬跟玉米一人拽着塑料包装袋的一边,谁也不肯撒手。   当妈的有些生气了, 正沉声质问玉米:“你是不是经常这样欺负哥哥?”   玉米不肯回答,只管咬着嘴唇盯着那满满的一包糖果。   气得霍恬恬要来掰他的小爪子。   他不肯,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时不时看向爷爷,想要爷爷帮忙。   可是白志毅哪儿敢啊,霍恬恬一回来就听到他说什么哥哥应该让着弟弟,当即给他呛了回去。   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爸,咱家可不许偏心啊,花生也就比玉米早出来半个小时,凭什么要花生让着玉米?你赶紧给我改了,要不然,我找长荣评理去。”   白志毅只好站在那里,不吭声。   老太太正在另外一个房间照顾孙女,就算被惊动了,也顾不上来帮腔,毕竟荔枝屁屁上都是臭粑粑呢,腾不开手。   所以郑长荣看到的便是老头子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站在边上不吭声,而小媳妇却气势汹汹的,在跟玉米较劲,至于花生,则爬起来站在边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楼梯的方向。   等郑长荣一出现,花生便把手里的两块糖扔在了玉米面前,不要了。   他扑上去抱住了爸爸的腿,就那么仰着小脸,楚楚可怜地看着爸爸,无声地告状。   郑长荣一把将他抱起来,问了问怎么回事。   白志毅嘴巴张开,还没来得及粉饰太平,就听霍恬恬气鼓鼓地控诉起来:“玉米不懂事,咱爸还惯着他,看把花生欺负成什么样了,这么多糖,只肯给花生两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做长辈的都是偏心眼子呢!”   这话可严重了,没说白志毅偏心眼子,而说一家子长辈都是偏心眼子。   郑长荣一听,知道小媳妇真的生气了,赶紧帮腔:“爸,你又惯着玉米了?你是不是又让花生让着他?不是跟你说了吗,两个孩子一般大,让什么让?”   白志毅委屈死了,哪有这样做儿子的,媳妇一告状就来训老子。   不过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他也狡辩不得,只好窝囊兮兮地转身,去西房睡觉,不管了。   郑长荣却不肯放过他,直接跟了进来:“你还别不高兴,这事我平时就没少叮嘱你,你这样惯着玉米是害他,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哎呀,不就是几块糖吗,我琢磨着,等会玉米玩别的去了,我再偷偷拿给花生一些,肯定不会真的让花生吃亏的嘛。”老头子理直气壮。   郑长荣却更来气了:“为什么要偷偷拿给花生,怎么,花生吃几块糖见不得人?你这样下去两个孩子要天天打架的。”   “你好意思说,你小时候还欺负你哥哥呢。”白志毅撇撇嘴,不喜欢被儿子追过来教训。   郑长荣更生气了,把门关上,瞪着白志毅:“我跟你说多少回了,教育孩子的时候别扯我小时候的事,孩子大了,什么话听不懂?你总说我欺负我哥,那都是我哥欺负我在先的,你不能只听他们一面之词!等孩子信以为真了,回头玉米欺负起花生来更加理直气壮!你这不是捣乱吗?”   “哎呀,你自己也说了,男孩子皮一点好。再说了,双胞胎哪有不打架的。你且等着,回头荔枝和樱桃也得打架。”白志毅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亲兄弟嘛,打打架怎么了。   可是郑长荣和霍恬恬的教育理念就不是这样的。   他彻底冷下脸来:“我再跟你强调一次,孩子真要是为了别的小事起争执,自然要对事不对人,谁理亏训谁。可是咱们做长辈的不能区别对待,尤其是对待花生和荔枝的时候,不能因为他们是哥哥姐姐就要他们让着玉米和樱桃,都是一天出生的,凭什么让?花生和荔枝就不是孩子了?他们早出来半个小时,难不成就立刻会跑会跳,是大孩子了?你要是油盐不进,趁早别在我这捣乱了,正好,我媳妇把大嫂安排去美国了,大哥也要去广州当包工头,你回去带你的大孙子去吧!”   郑长荣这是真的生气了,连逐客令都下了。   白志毅脸上一黑,骂道:“你这是赶你老子走?”   “倒也不至于,你肯改的话我还是宁愿你带着孩子,你毕竟是孩子的亲爷爷,不会真的亏待他们。可你不能偏心眼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无非是觉得花生和荔枝不跟我姓,想偏心玉米和樱桃一些。我跟你丑话说在前头,孩子跟不跟我姓那都是我亲骨肉,在我心里是一视同仁的。你要是再让花生和荔枝受气,那就别怪我不念父子情分。”郑长荣懒得哄着白志毅,说完便出去了。   气得白志毅冷哼一声,倒头就睡。   这边郑锦绣刚给荔枝洗完屁股换好尿戒子,赶紧把孩子放回婴儿床,出来劝架。   “长荣啊,怎么跟你爸说话呢?”老太太象征性地凶了郑长荣一句,却没说儿媳妇半句不好,转身便去了西屋,也跟着训起了白志毅。   白志毅委屈死了,怎么全都训他呀,这日子没法过啦。   不一会就收拾起了东西,闹着要离开这里:“都别拦我,我走就是了!”   结果根本没人拦他。   等他真的挎着帆布包准备下楼的时候,倒是花生给了他两分面子:“爷爷,不走。”   白志毅扭头一看,玉米还在跟妈妈抢糖呢,看那架势,是真的没关注他这个爷爷负气出走的事情。   他忽然伤心了,眼睛一红,站在那里瞪着玉米。   玉米倒也机灵,赶紧松手抓了一把糖跑过来塞给了爷爷,随后扯着爷爷的手,原封不动照搬哥哥的话:“爷爷,不走。”   白志毅心里舒坦了,看看,看看,玉米还是疼他这个爷爷的嘛。   他不伤心了,也不委屈了,抱着玉米要去房间睡觉,却叫郑长荣直接拦在了他面前:“把玉米放下,我还没教训他呢,你睡你的去。”   白志毅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两个孙子给了他台阶,他还是赶紧就坡下驴,回屋去了。   郑长荣则一手抱着花生,一手牵着玉米,去东房里说话。   至于那些红虾酥糖,则全部留在了堂屋,让霍恬恬清点去了。   婴儿床里,樱桃正扒拉着栏杆,兴奋地看着房门口,想知道外面在吵什么呢,见到爸爸抱着哥哥进来,小妮子立马松开栏杆,小胳膊上下扑腾着,闹着要爸爸抱,可她的小身子骨实在是没有多少平衡能力,手一松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姐姐旁边。   荔枝坐在那里,往旁边让了让,也瞪着水汪汪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爸爸。   郑长荣便把花生放下,抱了抱两个小闺女,等两个小宝贝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才把孩子放回婴儿床里去了。   俯身亲了亲两个小姐妹,当爹的安抚道:“爸爸跟哥哥说说话,等会再抱你们,嗯?听话。”   小闺女贴心着呢,被爸爸抱了过把瘾就不闹了,小姐妹两个对坐在婴儿床里,你抓一朵绢花给我玩,我抓一个毛线小兔子给你玩,开心得不得了。   郑长荣瞧着满心欢喜,可是转身看向两个儿子的时候,他还是收敛起笑意,坐到床边,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严肃地喊道:“花生,玉米,都过来。”   花生立马扑了过来,抱住了爸爸的腿不撒手,玉米却没动。   他知道爸爸生气了,生大气了。   上次妈妈不在家,他推了哥哥,就被爸爸叫过去,屁屁上挨了一巴掌。   虽然不疼,可是爸爸当时可凶了,玉米到现在都记忆深刻。   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爷爷,呜呜,爷爷。”   霍恬恬一听就知道,老头子平时没少拉偏架,所以她看着西屋忽然打开的房间门,不客气地飞了个冷冷的眼刀子过去。   白志毅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敢跟儿媳妇对着来,加上老太太下床来拽他,还是硬着头皮把门关上了。   霍恬恬则提着满满一包红虾酥糖,往东房去了。   她把门插上,不让老头子有机会过来捣乱,随后冷着脸,把糖扔在了玉米面前的地上。   当妈的发火了,那气势也是怪吓人的,脸上毫无笑意不说,还抱着胳膊,一脸冷漠地看着这小子,玉米脖子一缩,忽然哭不出来了。   他看看同样凶神恶煞的爸爸,再看看面若冰霜的妈妈,果然还是妈妈这边稍微安全一点。   便赶紧扑上来抱住了妈妈的腿,仰着小脑袋装可怜:“妈妈,抱。”   “不抱。”霍恬恬不为所动,睨了睨这小子,“妈妈平时怎么跟你说的?有好吃的要跟哥哥分享,现在糖糖就在地上,你来分。”   玉米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妈妈的腿。   怎么跟哥哥分享好吃的,妈妈是教过他的,他认怂认得很快,赶紧把地上那包糖捡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席子上,往哥哥面前丢一块,再往自己面前丢一块。   等他分完,赶紧回头看了眼妈妈,一脸的讨好:“妈妈,不气了。”   “去跟哥哥道歉。”当妈的态度缓和下来,算这小子识相。   玉米赶紧爬起来,走过去抱了抱花生:“哥哥,不气了。”   花生松开爸爸,转身抱了抱玉米,随即松开了玉米,一手抓起一块糖,先送给离得近的爸爸一块,再送给站在妹妹那边的妈妈一块。   玉米赶紧有样学样。   当妈的把糖接过来,蹲在地上,分别亲了亲小哥俩,随后一手抓住一个儿子的小手,再次耳提面命:“花生不准欺负玉米,玉米也不可以欺负花生,记住了没有?”   小哥俩齐齐点头,这事才算揭过去了。   霍恬恬把专门给两个儿子准备的折叠床拉开,带小哥俩去卫生间刷了刷牙,这才叫他们睡觉去了。   随后把两个闺女抱到床上,陪陪闺女。   “刚刚玉米哭着要爷爷,老爷子还想过来拉偏架呢,被我瞪回去了,看他这个样子,估计难改,但是换别人又不放心,怎么办呀。”当妈的操碎了心,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孩子受委屈。   郑长荣琢磨过这个事儿了,他不想让媳妇唱黑脸,所以这事只能他来。   他安慰道:“交给我吧,我想个辙治治他。”   第二天,郑长荣便没收了白志毅的随声听。   白志毅急了:“儿子,你把这拿走了,我怎么听评书啊?”   “等你什么时候把玉米教上正路了,什么时候还你。”郑长荣面无表情,甚至把磁带也没收了,免得他讹老太太的随声听听自己的磁带。   白志毅心里委屈啊,哪有这么欺负老子的。   可他又不好发作,只得委屈巴巴的,认命带孙子去了。   等霍恬恬去学校了,隔壁卢菲菲的妈妈又带了礼物过来陪孩子们玩,白志毅看到玉米又想抢花生手里的东西,到底是咬咬牙,当了回公道人。   郑长荣中午回来,听到老爷子摆功劳,笑着说道:“好,保持下去,等我晚上回来考察考察玉米,他要是真的改了我再还你。”   白志毅心梗了,一下午不断给玉米灌输兄弟友爱的思想。   广州这边,霍恬恬上完一上午的课才叫上张华和夏晴,准备来出租房找徐莉谈谈去北美的事儿。   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那个大一新生顾映辉,那顾映辉红着脸叫了声学姐便擦肩而过,霍恬恬也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顾映辉旁边那个男生,看她的眼神似乎怪怪的。   她以为自己想多了,还问了问张华:“华儿姐,你有没有觉得走在边上那个男生有点奇怪?”   “是有点奇怪,看你的时候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怎么,你们两个有仇?”张华只是性子大大咧咧,这不代表她不会看人。   尤其是这种心思不正的人,她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霍恬恬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走,我先带你去把正事办了,回来查查他的底细。” 第330章 第330章全家去首都探亲(二更)   徐莉的事儿很顺利。   这个老嫂子昨晚打完电话反省了一整晚没睡好, 眼睛都熬出黑眼圈了。   今天一上午没看到霍恬恬过来,她心里还挺忐忑的,这会儿做了午饭一直在院子里着急地转圈圈。   想去学校问问霍恬恬来不来, 又怕惹恼了她, 可是不去吧, 万一会过来呢, 到时候看到她吃独食, 不知道会怎么想。   正急得不行,院门口传来了自行车的车铃声,清脆悦耳, 伴着年轻女人们的笑声。   徐莉敏锐地捕捉到了霍恬恬的声音,赶紧打开院门出去看看。   一看, 还真是霍恬恬来了, 赶紧笑脸相迎。   霍恬恬把车推进院子里来, 先说正事, 可徐莉非要把饭菜端上来再说。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来了三个人, 加上她的话, 饭菜有点不够, 她有些难为情,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我再去炒个菜。”   “不用了嫂, 你别在这些事情上费功夫了,来, 咱快点把正事说了,我还约了患者要坐诊呢。”霍恬恬撒了个谎, 其实她今天没约患者,倒是约了夏晴等会去看看服装店的店铺选址。   不过她不想留在院子这边, 徐莉这个人其实不复杂,她就是落差太大,心态失衡了,你要说她有什么坏心眼吗,那也不至于。   她就是太骄傲了,导致心思太重,只是霍恬恬这么四两拨千斤的,让她彻底从牛角尖里把自己摘出来了。   她清醒了,也懊悔了,早知今日,当初何必给老五媳妇甩脸子。   这会儿她肯定上赶着要报答霍恬恬,这么一来,会弄得霍恬恬也不自在,倒不如找个借口离开。   她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只要徐莉好好的帮张华把北美的公司打理好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所以,说完事情签完聘用合同后,她便走了,临走时各留了一千块钱差旅费给张华和徐莉。   至于徐莉的护照和出入境手续,夏晴早就帮忙办好了。   剩下去机场的事,那就交给他们自己了,成年人了,霍恬恬没必要事事周到,总该让她们自己历练历练。   霍恬恬走后,徐莉看着桌子上的护照和出入境文件,不禁红了眼眶。   千言万语汇做一句话,这老五媳妇,实在是太好了呀,这叫她无地自容,只能努力把事情做好,才不枉她的一番托付。   她赶紧跟张华吃了午饭,把锅碗洗了,便锁上门坐公交车往机场去了。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徐莉心中感慨万千,她看着下方到处是工地的城市,不禁握紧了双拳。   她会回来的,会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才,好好报答老五媳妇的信任和知遇之恩。   三十公里外的地面街道上,霍恬恬挽着夏晴,一家一家查看着街头的店铺。   “晴儿你觉得刚刚那个供销社怎么样?”两人刚刚路过一家即将搬迁的供销社。   为了适应这两年涌入的大学生和务工人群,供销社准备搬到街对面去,那边有连着的六间商铺,都被供销社申请过来做新地址了,老地址这里只有三间店铺的门面,不过用来做服装店应该够了。   刚起步嘛,没必要开太大,再说了,那边的女工不全是熟手,纯靠手工制作的话,一个月的产量有限。   至于机器生产线,目前引进的一些现代化机器会用的人寥寥无几,霍恬恬还得找专业的人才过去进行培训。   比如电动裁布机,有了这个东西之后,服装的裁剪会大为省时省力,但这是加拿大人伊士曼发明的产品,目前国内只有浙江宁波那里有伊士曼的厂子,机器只能从那边订购,相对应的技术指导也得去宁波聘请。   所以前期的剪裁还是得靠手工,等这些技师到位了,才能迎来产业变革。   这么一来,前期的服装厂产量肯定不高。   不过不急,她不指望这个赚钱,只要不亏损,能给大院的军嫂们提供一条额外的就业之路就行。   夏晴也觉得那个供销社的旧址不错,只是对方要价有点离谱了:“租金一个月三百,那一年就是三千六百,太离谱,倒不如直接买下来。”   直接买下来的话,三间店铺的价格是六万,其实也能接受,算上后期的装修和布置,随声听这一项给与的十万分成可以抵消掉开店需要的资金。   不过这么一来,服装店到底登记在谁的名下呢?   目前的商业管理还不够规范,霍恬恬得跑一趟工商局,问问具体的规定再做决定。   好在下午的课可以调到晚上,于是两人商量了一下,回学校调了下课,便骑车往工商局来了。   人家一听她是在校大学生,便摇摇头:“那不行,你一个学生搞这个做什么?到时候万一上头要求检查,难不成我们还要去学校找你?”   “我会安排人看店啊,这有什么的?”霍恬恬不理解,也没有政策说大学生不许开店啊。   那小领导却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学生肯定不行,你自己都没有本事养家糊口呢,开什么店,万一到时候违背了规定,我们是罚你好呢,还是不罚你好呢?”   夏晴见不得这人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想跟他理论,却被霍恬恬扯住了。   俗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既然相关政策还是模糊不清的,那就不急于这一两天,等找个懂行的问清楚了再说。   霍恬恬扯着夏晴转身离开,没想到刚走几步,便看到齐应祯过来了。   他身边跟着几个小领导,正毕恭毕敬地跟他汇报工作。   见到霍恬恬,他摆了摆手,让小领导等等再说,随即笑着招呼道:“小霍啊,你过来有事?”   霍恬恬笑着点点头:“齐叔叔好,我来申办营业执照,不过那位大哥说在校大学生不能申请,所以我准备回去了。”   “谁说的?”齐应祯蹙眉,国家可没有这条规定啊。   他往这边办公室走来,身后的小领导们都一头雾水,不禁议论起来。   一个严肃中年男人嘀咕了起来:“这女人什么身份啊,居然能让老齐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呀,我认得,小霍嘛不是,让老齐老来得子的神医!”一个老阿姨来了精神,“我上次陪我老妹去医学院看过病,就是她,错不了。”   “难怪老齐对她这么优待,原来是送子观音啊,哈哈哈。”一个年轻些的男人眉开眼笑,谁不喜欢跟这种女人打交道呢,能帮上大忙的呀。   对于老齐这样的人来说,什么钱财名声地位,都远不如一个儿子重要啊。   难怪,难怪。   一群人顿时对那霍恬恬刮目相看起来,即便她早就转身跟着齐应祯往那边办公室去了,压根听不到他们的吹捧。   办公室里,齐应祯严肃地批评了一通那个小领导,随后问道:“你们局长呢?把他叫过来!”   最终事儿就这么给办下来了,齐应祯让霍恬恬一周之后来拿营业执照,他还问了问开那服装店是不是想让家里亲戚多个赚钱的路子。   霍恬恬也没瞒着,实话实说:“我在部队大院旁边办了个服装厂,想让大院的军嫂们多一条出路,这个服装店就是用来销售服装厂的产品的。到时候报税的话,直接报给这边的税务局就行了吧?”   “嗯,报给这边的就行。不简单哪小霍,你有这个授人以渔的觉悟,一定可以把厂子办好的,好好干,争取做个五四青年标兵,正好给你的服装店打打广告。”齐应祯这是在明示了。   身后的小领导跟过来,帮着拍了一会儿霍恬恬的马屁。   霍恬恬离开工商局的时候,还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难怪大家都喜欢攀附关系,有人真的好办事啊。不过这可不是我主动找老齐帮忙的,应该不会被人议论吧?”霍恬恬还记得之前表舅舅说过,齐应祯有政敌想整他。   她是想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也不知道今天这事会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做文章。   夏晴安慰道:“怕什么,是他正好视察到了工商局,正好碰到了你遇到的事,我要是他,我就让报社写个文章,正好抓一抓典型,过一过明路。将来你要是做出成绩来,那也是他的政绩,要是你做不出成绩来,那也是他不拘一格降人才,只是看走眼了而已。总之,他不过是帮你说一句话,好处却是多多的。你可别随便感动,这种老同志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赔本的买卖不会做的。”   霍恬恬松了口气,要是真的这样的话她就不担心了。   果然,当天的羊城晚报,就刊登了这条新闻,不过这则新闻不够详细,只是简单提了提这么个事儿。   等到了第二天,广州日报则以头版头条刊登了这则消息,还说省里临时召开了有关鼓励在校大学生自主创业的会议,接下来政府部门会在全广州市试点给大学生提供绿色通道。   他还成立了一个青年商协,但凡是有志之士,都可以拿着创业计划书找商协的人帮忙评估计划的可行性,并获得一定的政策上的帮助。   不过创业的款项就只能靠年轻人自己想办法了,目前省里财政吃紧,到处在搞建设,能提供的只有政策上的便利。   这张报纸霍恬恬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因为她和夏晴已经坐上了前往香港的渡轮。   这则消息,要等她到了梁家位于半山腰的别墅里,才从电视机上看到。   梁业实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她要来,安排了司机在港口接驳。   别墅这边给予的是贵宾级别的待遇。   至于过继过来的孙彬一家五口,也都被他叫回来了,全家出动,等在了别墅门口。   霍恬恬和夏晴从车上下来,一路上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香港不愧是国际化大都市啊,就是繁华,就是先进,什么时候广州和深圳能迎头赶上就好了。   为了表示郑重,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西装,这是郑长荣前几天知道她要来找梁业实谈合作的时候准备的,标准的西式裁剪,衬得她这一米七五的大高个格外的亭亭玉立。   生完孩子后撑开的骨缝也都复位了,小腹更是早早恢复平坦,整个人看起来状态特别好,不但气色红润,还多了一份母性的光辉。   那是一般的初出茅庐的女大学生所不具备的成熟与稳重。   那梁业实一看就很喜欢,特别是看到霍恬恬那走路带风的姿势,更是觉得她有霍三山当年的遗风。   忍不住拄着拐杖,红着眼眶握住了她的双手:“哎呀,你要不是个姑娘,我都要以为是你外公来了,这走路的姿势都落落大方的,跟他一个样嘛。”   “哈哈,梁老先生过奖了。”霍恬恬把带来的礼物交给管家,随后上前一步搀扶着老人家。   可别说,她这大高个再踩上一双小皮鞋,走在梁业实身边居然看着一般高。   老人家毕竟身体不好,微微有些弯腰驼背,要是年轻的时候,一米八几也是有的,如今垂垂老矣,身高倒是缩水了一点。   也正因为如此,霍恬恬跟他说话的时候只要平视就行了。   梁业实很喜欢这个小妮子,拉着她的手去客厅说话。   霍恬恬一进去就看到了电视机上的报道,心里很是松了口气。   夏晴果然见多识广,齐应祯的应对都被她猜到了。   这样好,这样就是不为了她一个人开的方便之门,而是走了明路的,为了整个城市发展而提出的针对广大青年的便利政策。   好事儿。   霍恬恬坐下,保姆端上新鲜的果盘,客气地喊了声霍小姐。   不是郑夫人,而是霍小姐。   霍恬恬很开心,她是以一个独立的身份被认可的。   当然,要是对方喊她郑夫人,她也会很开心的。   以前的自己什么都不是,可能会计较这些称呼上的得失,可是现在,她越来越强大了,越来越自信了,也越来越有底气了,别人喊她什么,都不会再动摇她对自己的认可。   她可以是娇滴滴的师长夫人,也可以是雷厉风行的事业女强人。   可以是对着孩子威严肃穆的母亲大人,也可以是跟孩子打成一片的温柔好妈妈。   都好,都是她。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那仆人很是受宠若惊,心道老爷运气真好,过继来的一家五口很有礼貌,这登门拜访的娇小姐也很有教养,真好。   霍恬恬哪里知道自己一句简单的道谢居然惹得保姆感动万分,她扶着梁业实坐下,谈正事。   梁业实似乎有意回馈她之前对孙彬一家的照顾,直接借给她三百万,不收利息,也不准备掺和她医院的事。   “纯粹就是借给我的?”霍恬恬意外极了,她还准备了一堆说辞,想说服老先生只是借钱而不是入股呢。   没想到老先生倒是直接,半句不提入股的事。   她很感激,也很震惊。   梁业实笑着说道:“你在广州是怎么照顾你姐夫一家的,我都找人打听清楚了。我想,现在正是你事业起步的时候,要是我这时候入股,对你掣肘太多。倒不如我等等你的产业园,等你想上市的时候,我再伸出援手,到时候该算股份就算股份,不是更好吗?再说,我也不差这点钱,就当是我替你姐夫一家谢谢你的照顾了。还有你这四姑姐,要不是你及时提醒她做剖腹产,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这些事啊,我都有数。你是个好孩子,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你就踏踏实实把钱收着,放心做自己的事去吧。”   “谢谢你。”霍恬恬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大概就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吧,而这余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了。   霍恬恬痛快地签了借款协议,盖上了私章。   梁业实邀请她在这里吃顿饭再走,等她走了,梁业实不禁有些遗憾,这要是他自己的儿媳妇就好了,可惜啊,他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哎。   霍恬恬手里有了这笔款子之后,做事更加雷厉风行了。   她催促了曹彻几次,让他赶紧去申请医院的政策和用地。   曹彻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借到这么多钱,一时目瞪口呆,便连着跑了半个月的市政府和省政府。   这段时间,霍恬恬做了这么几件事,第一,把之前出租房那边的几个院子全买下来了,包括那附近其他的一些老院子。   因为公社想卖地建厂子,所以那边的居民也愿意拿房子换工作机会,加上厂子会建职工楼,所以相当于他们是拿老院子换了工作和新的住处。   同时,考虑到未来广州的潜力,公社为了补偿那些住户,会把新建的厂子算成集体所有,给他们分红。   具体比例霍恬恬没问,应该是扣除工作的价值和职工楼宿舍的价值后,按照厂子未来预期的产值进行分配的,总之,那些居民是不会吃亏的。   这些霍恬恬管不着,她只管交钱拿房。   另外,三条街外旧供销社的三间门面也被她拿下来了,这几天正紧锣密鼓地进行装修和布置。   最后,一个现代化服装厂需要的验布机,电动裁布机,平板压领机,电熨斗,缝纫机等等设备,也在她多方比价之后,按部就班地往岛上运去。   霍恬恬晚上回到家里,累得不想看书了,也不想陪孩子,倒头就睡。   今天倒是奇怪,郑长荣居然没有回来,她问了一声,才知道他带着海上部队驱逐越南猴子去了。   为此,还出动了几艘挖泥船,就为了在那一处新冒出来的小岛附近迅速开挖出一个适合军舰停泊的深水港来。   这就导致,郑长荣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来。   孩子们想爸爸,可是爸爸使命在身,责任在肩,只好围在了妈妈身边,看着她睡觉。   等她睡醒了,天都黑了。   她想起一个事儿来。   正好到了建国三十周年国庆,全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学校响应政府的安排,一口气放了三天假,霍恬恬便打算叫上公婆和老妈,带着孩子一起去广州玩玩。   “妈,人民银行发行了四枚22K纪念金币,买吗?”霍恬恬看着报纸上的新闻,很是激动。   金币的正面图案为国徽,并刻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十周年”以及“1949-1979”的字样。   背面则是四个不同的图案,各有各的特色。   全国总共发行70000套,每一枚售价400元人民币。   但是由于目前老百姓对于金币收藏价值的不了解,以及囊中羞涩,所以真正买得起的人并不多。   而到了一九八一年,世界黄金价格暴涨,购买了纪念币的人有不少将纪念币融为了金料,导致后世的第一版纪念币存量相当稀有。   要是留到几十年后,升值潜力巨大。   霍齐家笑笑:“买啊,去北京买,广州这便数量有限,抢不到几个的,走吧,带你公婆一起体验体验坐飞机的感觉。”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霍恬恬还把刘霜叫上了。   于是十月一号上午,霍恬恬领着四个孩子,三个长辈,又叫上了夏晴和刘霜,由她出路费,一起坐飞机去北京探亲。   刘霜恐高,起飞的时候紧紧抓着夏晴的手,忍不住哆嗦了起来,逗得夏晴哈哈大笑。   到了地方,天色已晚,今天不赶趟了,所以只能等明天再去人民银行排队购买。   霍恬恬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直奔老谢所在的部队大院而来。   那门岗都看傻了,见过拖家带口来探亲的,可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啊。   光是孩子就一长串,还两个两个的长得一模一样的。   那小兵目瞪口呆,倒是他的同伴一眼就认出来了霍齐家,赶紧行了个军礼:“原来是霍教授,请稍等,我登记一下。”   霍齐家笑笑:“我来吧,你一个一个问也怪麻烦的。”   小兵很是激动,赶紧让开,让霍齐家登记。   当他看到后面一长串的名字以及跟谢振华的关系时,小兵悟了:“原来霍教授是带亲家一起来的,那旁边那个小嫂子就是郑师长的媳妇吧?”   小兵指了指那边最高挑最神气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白皙明媚,飒爽英姿,很是好看。   头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身上不施粉黛,只在手腕带了一串珍珠贝壳的手链,看起来很是朴素,只是这衣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普通商场出售的,相当惹眼。   等霍齐家登记完了,小兵再次行了个军礼:“霍教授辛苦了,大家辛苦了,请进,谢首长还在大会堂出席典礼,要等会再回来。” 第331章 第331章男人迟早是我的(一更)   虽然老谢没回来, 但还是要先认认地方的。   霍齐家走在前面,领着大家往十九号院走去。   霍恬恬怀里抱着荔枝,老太太抱着樱桃, 两个小皮猴子则被白志毅一左一右地牵着, 夏晴回家去了, 刘霜拿着东西, 这一路走来, 引得不少路过的军属好奇。   有那热情的,会走过来问问找谁,听说是找老谢的, 全都露出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表情。   霍恬恬不理解这是为了什么,一路听不少人嘀咕, 才大概知道了原因。   因为张娟整天哭啊。   大院里的人都知道, 老谢首长有个情绪不对的儿媳妇, 从天亮哭到天黑, 再哭下去,眼睛要瞎了。   也不是没找医生看过, 但医生说了, 这是心理疾病, 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所以别看谢振华好像挺风光的,但其实, 十九号院这边基本上没有人过来串门。   谁也不愿意整天对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不是。   倒是谢振华那儿子,风雨无阻的, 每天过来陪着这个儿媳妇。   至于那儿媳妇的娘家爸爸,也是个好脾气的, 见谁都乐呵呵的,还把两个外孙女照顾得挺好, 简直叫人羡慕。   “哎,我娘家爸爸要是这么好,我才不哭呢,多好的日子啊。”   “就是啊,公公能干,亲爹顾家,男人又帅气又有能耐,这一大家子的男人都围着她转还不行啊。”   “听说是生孩子伤了身子,一直不见好,整天喝药看医生,也是不容易。”   议论声中,霍恬恬隐约听到了一耳朵,到了地方一看,果然院子里是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儿。   那张世杰正在院子里熬药,谢玄英居然也在,估计今天晚上没课,他怀里搂着梦凰,正陪着坐在旁边的梦龙读书认字。   天色已晚,院子里亮着灯,这一幕看着还挺温馨,尤其是梦龙这孩子,性子文静,很是乖巧,坐在爸爸身边,不吵不闹的,爸爸说一句,她跟着学一句。   这要是张娟的抑郁症好了,指定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子。   只可惜,目前看来并不是这样。   屋里隐约传出女人的哭声,院子里的大人小孩好像都习惯了,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了。   是敲门声在这一潭死水般的院子里,投入了一把石子。   顿时激起了热闹的气氛,谢玄英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老妈和小妹都来了,外甥外甥女也都好奇地打量着这院子,一时高兴,赶紧合上书本,牵着梦龙的手来打招呼。   “妈,你们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呀。”谢玄英高兴坏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太折磨人了,这会儿终于可以敞开心扉地笑一笑了。   梦龙还认得奶奶呢,见状撒开了爸爸的手,扑上去抱着霍齐家的腿,小嘴叭叭地喊着:“奶奶!”   霍齐家很是想念这个孙女,俯身将孩子抱起来亲了亲,问道:“梦龙还认得小姑姑吗?”   小姑姑霍恬恬笑着把带来的礼物往孩子怀里塞,有玩具,有吃的,还有两套下飞机后顺路买的小裙子。   梦龙不大记得小姑姑了,不过孩子听话,奶奶说这是小姑姑,那她跟着喊就是了。   便抱着满怀的小玩意儿,奶声奶气地叫人,至于小姑姑旁边的爷爷奶奶,也顺便一起叫了。   霍恬恬心里高兴,过来亲了亲小侄女儿:“哎!宝贝真乖!花生,玉米,怎么不叫舅舅和张爷爷啊。”   花生和玉米忙着呢,一个忙着看院子里的一窝小猫咪,一个忙着看舅舅怀里的小妹妹。   他们还记得舅舅呢,这会儿妈妈提醒了,便赶紧跑过来,玉米的手里捧着一只小奶猫:“舅舅舅舅,咪咪!”   花生则抱着舅舅的腿,够着看舅舅怀里的小宝宝。   谢玄英蹲下来,给花生好好看看,转身笑着说道:“玉米喜欢咪咪吗?喜欢就带回去玩。”   “喜欢的!我家也有!”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脆生生地炫耀起自家的小动物来,“还有狗狗!”   谢玄英笑着搓了搓这小子的脑袋瓜,招呼郑锦绣白志毅上屋里坐。   顺便让梦龙叫人,可是梦龙已经从奶奶怀里扭动着下了地,跑到了两个小表哥面前,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两个小哥哥,好奇地打量着。   大半年没见着了,孩子还记得两个小哥哥呢,一手牵着一个小哥哥,傻笑着。   花生松开舅舅,从兜里掏出一把巧克力塞给了小表妹,玉米则赶紧把咪咪放回去,也掏了一把大白兔给小妹妹。   小妹妹高兴坏啦,有哥哥真好,便捧着糖糖和巧克力去找外公炫耀。   张世杰笑着帮孩子把糖果收好,随后把炉子通风口封上,只留了一个小口子,放下蒲扇走了过来:“来了也不说一声,吃过了吗?”   霍齐家摇摇头:“不急,等会我们去外面吃,一样的。”   说着她招呼花生玉米叫人,玉米得意地扬起脑袋,一脸的骄傲:“我叫过啦外婆!”   花生也叫过了,只是外婆忙着抱小妹妹没注意,不过他还是叫了一声,这回嗓门大一点儿,外婆总该听见了。   霍齐家笑笑,扭头一看,小女儿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一问才知道,进屋去了。   “去看娟子了。”张世杰去水井那边洗把手,进屋去找凳子椅子出来,让给大家伙坐下说话。   刚张罗完,便看到霍恬恬又出来了,拽着郑锦绣二话不说就往里去。   张世杰淡淡地看了一眼,道:“甜甜这孩子,对娟子是真好。上次还寄了阿胶过来,说是伟民弄的,补血养气最好了,吃着还真不错,娟子气色红润多了。”   霍齐家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其实张娟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难得过来,就不说丧气话了,打开背包,把张世杰视角的回忆录的稿子拿出来:“你去看看,有不合适的地方圈起来,我回去改。”   张世杰沉默地把稿子接过来,厚厚的好几本,那都是沉甸甸的回忆。   他转身进屋,把稿子收好,出来后琢磨了一下:“你先招呼一下客人,我去国营饭店把饭菜买了打包回来。”   屋里,张娟暂时止住了泪水,掀开被子,让郑锦绣给她做妇科内检。   霍恬恬带了医用手套过来,这会儿老太太正眉头紧锁,检查完默默叹了口气:“不好办啊。”   “怎么了妈,是什么疑难杂症吗?”霍恬恬光看也看不出个确切的病症来,只觉得张娟的气色并没有多好,屋里还有股子腥臭味儿。   她琢磨着,搞不好是张娟缝合的地方一直没有恢复好,这会儿看老太太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没猜错。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手套,也给张娟检查了一下。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检查完,她摘了手套,一脸的凝重。   张娟的泪水瞬间就下来了:“一直这样,一直没好,你哥都不肯碰我了。”   “他不碰你是为你好啊,万一把炎症带到宫颈里去,你可比现在更遭罪。”霍恬恬很是无奈。   张娟缝合伤口的地方一直沥沥啦啦的有分泌物,还长了肉芽儿,这是疤痕体质,加上伤口一直不好,引发了炎症。   偏偏这个部位的环境本就潮湿,很容易滋生细菌,所以反反复复,总也不好。   霍恬恬不理解:“给你的药膏没抹吗?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呢?”   “……”张娟没脸说,之前为了那个女生的事跟谢玄英吵架,药膏被她失手摔地上了。   那个女生太无耻了,居然就住在附近,隔三差五就过来勾引谢玄英,要么借口是来借书的,要么借口是来问题目的,烦死个人。   她那天本来情绪还算稳定,下课后回来准备陪孩子看书,可是她一回来,便看到那个女生厚颜无耻地黏在谢玄英身边,还跟谢振华套近乎,好他们才是一家子似的。   她气得浑身发抖,等那女生耀武扬威地走了之后,她便跟谢玄英吵了起来。   她质问谢玄英为什么又让她到家里来,谢玄英只能解释,那女生有个叔叔正好在这边,他总不能把人家捆起来不让过来。   她听不进去,情绪上头,不小心把药膏摔了。   这事她没勇气告诉霍恬恬,只得咬着牙憋着,谢玄英也没脸跟自家妹子开口,病情便耽误下来了。   原以为这边的军医院也能看,结果什么办法都用了,总也不见好。   听这边老中医的意思,情绪也会影响身体的恢复,张娟身边总有人来刺激她,怕是难办。   谢玄英考虑再三,没敢得罪人,毕竟谢振华刚升过来,根基不稳,这时候要是跟大院里的其他人闹矛盾,很不好的。   张娟心里有数,她也不想为难谢玄英,可是这么一来,她到底怎么才能摆脱这样的困扰呢?   她不知道。   今天下午,那个女生又来了。   这次的借口更离谱,说是她叔叔家里没盐了,过来借盐的。   借盐就借盐吧,还故意去摸谢玄英的手。   还好谢玄英反应迅速,躲开了。   等谢玄英领着孩子出门去压弯的时候,那个女生跟个鬼魅一样的又跑了过来,她笑着挑衅张娟:“你很气对不对?可是你能把我怎么样呢?我嫂子都告诉我了,你的身子废了,那缝合的伤疤丑得没眼看,谢玄英不会再碰你了。等着吧,这个男人,迟早是我的!”   张娟想动手打她,却被她搡在了床上,冷笑道:“想打我?下次投个好点的胎吧。”   这事她憋在心里,等谢玄英回来也没敢说。   因为她怕那个女生说的是真的,谢玄英真的嫌弃她那丑陋的伤口。   也确实,他很久没碰过她了。   一切都被那个女生说中了,她就要失去这个男人了。   霍恬恬见她不说话,大概猜到些什么,只得先问问老太太,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切除吧,切完好好护理,说不定能长好。”老太太叹了口气,“玄英太忙了吧,没顾上帮你清理伤口?”   张娟摇了摇头。   霍恬恬跟婆婆对视一眼,没有再问下去:“妈你先出去陪孩子吧,我跟嫂子说会话。”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张娟一眼,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出去后忍不住叹气:“亲家,要不你在这边照顾她一段时间吧,这肉芽还不小呢,换了是谁都不好受,走路都磨得疼啊。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切除。”   霍齐家没说话,学校那边还有事呢,考虑再三,她只得问谢玄英:“娟子学校还能请假吗?”   “之前请太多了,估计不行了。”谢玄英有些自责,他太忙了,并不能每天都早早回来,有时候到家都十一二点了。   而谢振华是公公,张世杰是老子,都不能贴身照顾张娟,张娟又不愿意被别的女人看到她那丑陋的身体,拒绝了他请保姆照顾,所以上药的事只能等他回来。   一旦回来晚了,张娟奶孩子奶睡着了,他又不忍心吵她,最后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身体总也不见好。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兼顾学业事业和家庭,现在,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他已经快没有力气挣扎了。   好在闺女贴心,孩子的笑是抚慰他疲惫的良方,他就只剩这点慰藉了。   他这唉声叹气的样子,让霍齐家很是无奈。   只得提议道:“那就让她办休学吧,跟我回广州。”   霍齐家可不想丢下学校的事不管,那边的核物理专业已经在筹办当中了,这是她最看重的事情,含糊不得。   至于张娟,她可以找个保姆,白天的时候保姆照顾,晚上她照顾。   再说了,她和小女儿都在,她没空的时候还有小女儿呢。   谢玄英倒是没意见,这样也好。   他是愿意照顾女儿的,也愿意几头奔波着来照顾自己的媳妇,可是,整天对着哭哭啼啼的媳妇,他也有些吃不消了,让他喘喘气吧,过年回家他再好好陪陪张娟。   事情就这么定了,至于两个孩子,因为梦凰还在吃奶,肯定是要带着的,至于梦龙,霍齐家犹豫了一下,没想好,等会问问张娟吧。   先不想了,先陪孩子们出去溜溜,这院子里的味道实在是叫人窒息。   霍齐家招呼了刘霜一声,加上谢玄英,抱着荔枝樱桃和梦凰三个小闺女,再带着能跑会跳的花生玉米和梦龙,一起出去转转。   秋天的北京气候干爽,凉凉的风中透着股桂花的香味。   花生和玉米一人牵着梦龙的一只手,像三只撒欢的小马驹,咯咯咯地在路上奔跑着。   月上树梢,泛黄的路灯下,表兄妹三个只是一路跑着,都开心得不得了。   跑着跑着,便一头撞在一个穿着军装的长辈身上。   抬头的瞬间,花生和玉米齐齐咧开嘴,中气十足地喊道:“外公!” 第332章 第332章多好的男人哪(二更)   谢振华很开心, 这才几个月不见,两个大外孙又长高了,都快到他大腿那了!   他蹲下来, 一手抱上一个, 嘿, 居然还站起来了。   说明他这段时间锻炼得不错嘛, 腰上的劲儿练出来了, 好事儿。   他很开心,搂着两个外孙眉开眼笑的,不过孙女梦龙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瞅着, 他便把外孙放下来,又抱了抱梦龙, 至于对面走来的三个大人怀里抱着的, 那不着急, 等到了大院再抱。   反正孩子还小呢, 没有这三个哥哥姐姐会争宠。   谢振华笑呵呵地看着霍齐家:“来陪我过中秋?”   毕竟五号就是中秋了,日子离得近, 由不得他不臭美。   霍齐家却翻了个白眼:“你想得倒美, 学校那边我走不开, 最迟后天就得回去。”   她瞧着谢振华精神抖擞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这里日子过得还不错。   一时好奇, 问了问他:“碰上什么开心事儿了?怎么老远就看你龇牙咧嘴的搁那笑呢?”   “我给老张申请到养老金了,虽然他不回部队了, 但是组织上也想弥补弥补他,我又找几个老战友一起努努力, 给他争取到了不错的待遇。”平心而论,谢振华是不讨厌张世杰的, 而且很感激他。   只要他不跟自己抢媳妇就行。   张世杰也确实做得可以,这段时间在北京,天天只忙着洗衣做饭照顾孩子。   张娟去看病,十次有九次都是张世杰陪着的。   倒是谢振华这个当公公的,忙得没时间关心张娟,只能给钱。   可是张世杰不肯要,回回都说自己有补偿金,够用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够用呢,眼瞅着这阵子物价开始飞涨了,改开的步子一迈开,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   这次国庆,他便跟那几个老战友一起,向上面打了申请。   按照张世杰出事时的职级算,这二十年来,正常情况下他该升到什么职级了,再往上加一级,毕竟张世杰是为了保护重要的科学家出事的,这份功劳不好无视了去。   不过张世杰身体不好,不愿意再回部队担任文职了,便直接给他按照退休军官给与对应的待遇。   目前给他定的职级相当于师部的参谋长,退休工资还算不错,还能享受军区医院的免费医疗,可算是给他争取到了安度晚年的保障。   霍齐家听了心里暖暖的,谢振华这个老头子有个好处,醋他照吃,但是事儿他也照办,公私分明。   她抬手搓了搓他那一脑门子的刺猬样的短发,笑着说道:“就知道你是个好领导!”   “怎么样,高兴了?高兴了今晚你可得好好陪陪我,整天把我扔在这边听儿媳妇哭,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谢振华叹了口气,张娟的事难办啊。   她也没犯什么错,她就是被人刺激了,情绪不稳定,钻了牛角尖,身子还垮了。   当公公的也心疼她,但是贴心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指望儿子努努力,早点帮着儿媳妇把这病治好了。   霍齐家正要问问张娟的事,但不是现在。   便笑着应道:“好,陪你。不过我这还带了保姆过来照看孩子,住不下吧,等会我先送小刘去招待所。”   “就住部队招待所吧,不远,等会我叫老张带她过去。”谢振华把孙女放下,凑过来看了看荔枝和樱桃姐妹俩,不禁咋舌,“咱闺女和女婿的孩子,将来都是大高个儿啊。刚才我猛地一看,还以为花生和玉米是三四岁的小孩了,现在再看,这两个小囡囡块头也不小嘛。”   “是啊,这还没到一岁呢,身高已经85厘米了,我查过卫生部门制定的身高标准,十个月的女孩子身高在64.9厘米到80.5厘米之间,一周岁的在67.2厘米到83.4厘米之间,咱家荔枝和樱桃才十个月多点,连一周岁的孩子都给超了,真是不得了。”霍齐家怀里的小女娃沉甸甸的,这才抱了一会儿,已经胳膊发酸了。   谢振华瞧着两个外孙女也像一周岁多的孩子,便问了问:“男孩的身高呢?”   “男孩的也超了呀,正常28个月的男孩子,身高在84.2厘米到96.6厘米之间,咱家花生和玉米,一个101厘米,一个101.5厘米,赶上三周岁孩子的身高上限了。”霍齐家说到这个就来劲。   她琢磨着,将来两个外孙的身高指定不会比郑长荣低,至于外孙女,她却有点担心,怕女孩子太高了不好。   “哎,就咱甜甜如今这块头也是不得了了,要是荔枝和樱桃比她还高,只怕将来买衣服都不好买。”霍齐家边往回走,边长吁短叹。   谢玄英笑道:“怕什么,妹夫不是会做衣服吗,赶紧让他把手艺传给两个孩子,买不到就自己做呗。”   “那倒也是。”霍齐家又不担心了,反正女婿懂裁缝,起码孩子成年之前是不用担心没衣服穿的。   说到女婿,谢振华还问了问:“长荣也来了吗?”   “你想得倒美,他多忙啊,怎么来得了。这不,西沙那边新冒出来一个小岛,越南人想抢占过去,他带人收拾他们去了。你不信你问问花生和玉米,爸爸哪儿去了?”霍齐家笑着看向跑在前头的外孙。   谢振华快步跟上去一问,孩子的回答把他逗乐了。   玉米最是兴奋了,得意地仰着小脑袋,比划道:“爸爸挖泥泥去了!”   花生则说得更准确一些,他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个大船:“爸爸开船揍坏人去了!”   “哈哈哈!”谢振华爽朗地笑着,“看来女婿带了挖泥船吧,玉米这小子挺逗,咱花生更像个小学究,严谨!”   “别提了,玉米这小子在飞机上一直嚷嚷要去看爸爸挖泥泥,等到了地方,看到花花世界的北京,一下就把他爸爸抛到脑后了。那眼珠子咕噜噜的瞪着街头,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一会儿咋呼一下,外婆车车!一会咋呼一下,外婆好大的车车!哎呀不得了,吵得我耳朵都麻了。”霍齐家笑得合不拢嘴,谁不喜欢开心果一样的孩子呢。   倒是花生,一直默默地趴在出租车玻璃窗那里,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烁。   这孩子倒不至于内向,他就是心里藏得住事儿,稳重。   真到了需要他表现大哥风范的时候,还是挺有模有样的。   一行人边说边笑,谢玄英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愉快,心说还是一大家子都在一起的好,就算小家庭的事儿糟心,到了大家庭里说说笑笑,也就瞬间治愈了不少。   所以,再次回到十九号院的时候,他也不觉得那么压抑了。   欢笑声似乎连苦涩的中药味儿都给冲淡了,谢玄英关上院门,陪孩子们玩。   荔枝和樱桃正是满地乱爬的年纪,只是大院这便的水泥地硌腿,而霍齐家他们临时过来,也没准备学步车什么的,所以不能让她们由着性子闹腾,只能靠大人夹着小闺女的胳膊,教她们跌跌撞撞地走路。   可别说,这样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他还真的挺享受的。   想到自己的二闺女要到来年初春才会学走路,他又有些等不及了似的。   时不时看一眼躺在婴儿床里的梦凰。   梦龙正坐在婴儿床旁边看着妹妹,手里拿着巧克力球,正小心翼翼地剥开外皮,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看那不舍得吃的傻样,当爹的很是怜惜,喊道:“梦龙,想吃就吃,你小姑姑那里多呢,等会爸爸再给你要。”   花生听到舅舅的话,立马扭头进去找妈妈要巧克力球。   不一会直接提了两大包出来,人小力气大,气儿喘得很匀,一点都不费力呢。   谢玄英瞧着心里欢喜,提醒道:“梦龙,跟哥哥说谢谢了没有?”   梦龙看着小哥哥送的巧克力球,哇的一声扑上来抱住了小哥哥,露出一排小奶牙:“谢谢哥哥。”   奶声奶气的,别提多可爱了。   一旁的玉米不干了,他也要妹妹抱抱,便一溜烟跑到屋里,找妈妈要了两大包大白兔。   他得逞了,妹妹也抱了他,嘿嘿嘿。   谢玄英哭笑不得,心说这俩小子还有竞争意识呢,真好玩。   屋里,霍恬恬还在陪张娟说话。   她问了很多事情,就连张娟不想说的也都套出来了。   现在她心里有数了,直接总结了一句:“你太笨了。”   张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霍恬恬起身,跟她算了笔账:“你和大哥马上三十了,那个女生才二十出头,确实是大好年纪,优势巨大。可是你想过没有,她老子是个中将,就算她真的有本事把大哥挖过去,她老子会答应?一个中将的女儿,居然嫁给一个二婚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老子,级别还没有她老子高,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这大院里头有不少下嫁的。”张娟并不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毕竟她的身子是真的废了,别的不说,就说那几个肉芽,几个男人能受得了啊。   所以她前所未有的自卑了起来。   霍恬恬却笑:“下嫁可以,可是下嫁的对象居然还是二婚?你真觉得会有父母答应?再说,大哥是缉毒的,那个中将舍得她女儿提着脑袋跟大哥过日子吗?依我看,那个女人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跟大哥是不可能的。可她为什么要一直来挑衅你呢?我估计,她只是享受玩.弄你作践你的快感。哪怕她得不到大哥,只要大哥的日子鸡飞狗跳的,她也会好受一点。这种人的龌龊心思,你怎么就分辨不出来呢?”   张娟愣在那里,琢磨了好半天才开口:“你是说,她只是想搅合我不得安宁,不是真的能把你大哥撬走?”   “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是说,她老子肯定不答应,但是她能不能撬动大哥,那我可说不好。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大哥就算对别人没心思,但对你的感情也会被磨没的。嫂,我知道你不容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正是在把大哥往别人那里推?我说句难听的,得亏这个男人是我大哥,要换了是个意志不坚定的,现在等着你的,就是一纸离婚协议了。到时候你再哭,又有谁在乎?”霍恬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可是没办法,这么下去,大哥难过,大家都难过。   与其这样,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次把张娟敲醒。   要是她还是这么惴惴不安的,一点小事都要草木皆兵的,那霍恬恬也无能为力了。   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大哥也不容易。   当然,张娟亏了身子,也是可怜,所以,她还想再努努力,拉张娟一把。   张娟沉默地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霍恬恬也不知道她是真的醒悟了还是在想别的,她只管继续说自己的:“我要是你,我怕什么肉芽什么伤疤,我还不是为了生孩子才把身体弄成这样的?我是受害者好吗?我才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呢,我理直气壮!我好吃好喝好睡,该看病看病,该学习学习,我有两个孩子在手里攥着,只要我没做亏心事,我就永远可以挺胸抬头!谁拿我的伤疤挖苦我我就骂她,总有她生孩子的那一天,总有她被侧切缝合的那一天,说不定她还不如我呢,我看她得意到几时!至于那些肉芽,你傻呀,你不会给我打电话不会问我吗?说来说去,你的问题还是出在生儿生女上,你没有底气,你觉得你生的是女儿,你低人一等,你横不起来!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   霍恬恬说了重话。   她第一次说她讨厌张娟。   张娟愣住了。   半天没能开口出声。   霍恬恬不想惯着她,她再次强调:“你记住了,我再心疼你,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在我心里我大哥肯定是比你更重要些的,真到了你跟大哥过不下去的时候,我肯定是向着大哥。这话很难听,但我不想骗你,你好好想想。我出去看看孩子。”   霍恬恬出去了。   张娟这回倒是没哭,而是怔怔地看着那掩上的门,听着院子里嬉闹的声音,颓废地跌躺在了床上。   天黑了,屋里只亮着一盏白炽灯,一只飞蛾不断地在往灯泡上撞。   就像她,撞得头破血流,却没有想过,自己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她是没有底气,她是横不起来,尤其是大院这边,动不动有人问她等身子养好了是不是再要个儿子。   回回被人这样问起,她就开不了口。   她这身体还能要吗?   难道真的不要命了?   儿子儿子儿子,难道她这辈子真的迈不过去这道坎儿了?   她不知道。   她不禁想起韦昊当初的那句话,是啊,心心念念要儿子的人生不出儿子,无所谓男女的,却儿女双全。   也许老天是公平的,老天不想让她这种人如愿。   因为她的思想是歪的,是错的。   她活该遭罪一场,还不是因为自己没听人劝,非要想着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但凡她听进去了,都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她抓起被子蒙住脸,泪水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不一会,张世杰和白志毅回来了,提着大大小小几十个饭盒。   谢玄英进来,端着药碗:“娟子,先把药喝了。”   张娟掀开被子,今天没要谢玄英劝,而是直接把碗接过来一口闷了。   谢玄英倒是惊奇:“小妹跟你说什么了,你居然肯好好喝药了。”   以前可是怕苦怕尿尿把伤口弄疼,磨蹭半天才喝完呢。   不过谢玄英知道,她小便确实很痛苦,那肉芽一直发炎,尿淋上去钻心的疼。   他也心疼她的,所以看到小妹和郑婶儿过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他把碗放下,给她擦嘴:“怎么,能治吗?小妹有法子?”   “能。”张娟单手撑着床帮子,心情起起落落,很是复杂。   谢玄英笑着道:“能治就好,咱不怕花钱,啊。饭菜好了,我给你拿外套,走,去吃饭。”   张娟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顺手拉了电灯开关。   黑暗中,她紧紧地抱住了谢玄英,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我给你添麻烦了。”   谢玄英定在那里,没动,手心贴在张娟手背上,仰面吞下了眼中的热泪:“你我夫妻,说这个做什么?”   “不,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张娟脸贴上去,泪水糊了谢玄英一后背。   谢玄英后退一步,坐在了床边:“我也不好,警局那边的事一直没有尘埃落定,耽误了给你上药。”   “甜甜让我回广州去治。”张娟其实舍不得走,可是她也知道,再这么下去,小姑子说的话都会应验的。   谢玄英快受不了她了,公公也是每天忍着不满,还要来安慰她。   即便是她亲老子,也劝过她好多次,再这么下去,好好的一个家就要折腾散了。   她心里是惶恐的,是害怕的,她越是怕,越是容易一惊一乍的。   她很嫌弃自己,更因为身体的伤疤抬不起头来。   可是她从来没有问问谢玄英,他是怎么想的,他也觉得自己丑陋不堪吗,他真的会嫌弃她吗?   甜甜说得不错,他凭什么嫌弃她呢,她还不是为了生孩子才这样的吗?   这方面她没错呀。   她错在心里默认了大环境下的规则,觉得自己没有儿子低人一等。   可现在不是农耕社会,并不是非得要个儿子才能有劳动力去地里干活。   而谢玄英,也从来没提过要她拼三胎生儿子的事儿,是她自己害怕他有这样的想法,进而患得患失,一步一步,把个日子过成了这样。   她紧紧地搂着谢玄英,不肯松手,她舍不得这个家,她是想好好过下去的。   她想救救自己。   谢玄英转身,把她搂在了怀里:“你想去吗?”   “想去,也不想去,舍不得你和孩子,可是我不去不行。”张娟泣不成声,“我怕你讨厌我,怕你嫌弃我,我现在又胖又爱哭,那里全是疤和肉芽,我是个丑女人……”   “胡说八道,你在我眼里就是最美的。肉芽不怕,小妹肯定有办法的,伤疤也不怕,我不在乎。说来说去是我不好,把套子弄破了,害你上学上到一半去生孩子。”谢玄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张娟一听,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多好的男人哪,她得赶紧好起来,要不然,真就便宜别人了。   哪怕眼前这个蹦跶的女人没办法得逞,可保不齐别的家境没有那么好的女人,还想着攀谢玄英这根高枝儿呢。   她必须好起来,彻彻底底的好起来。   她依偎在谢玄英怀里,最后一次问他:“我要是以后都不能生了,你也不生气吗?”   “有两个还不够吗?咱闺女多好,人人都夸那姐妹俩聪明。你别总是被人一说就动摇行不行?我真不在乎儿子女儿,只要是咱的骨肉就行。”谢玄英给她擦了擦泪水,“好了,不哭了,走,吃饭去。”   饭菜已经摆好了,谢钟灵却来不了,她晚上有课,要等下课了再来。   所以就不等她了。   一大家子看到张娟红肿着眼睛出来,只能责备谢玄英。   霍齐家眼睛一瞪:“玄英啊,你又惹你媳妇哭了?”   谢玄英皮了一下:“是啊妈,她哭了好看。”   霍齐家哼了一声:“娟子,来,坐妈这,咱不理他。”   这话一说,大家谁也不提不开心的事,反倒是逗起了谢玄英。   霍恬恬最是机灵,立马跟老妈唱起了双簧:“大哥,你这可不厚道啊,怎么还喜欢看人哭呢,不行,快给嫂子夹菜赔罪去。”   “那不行,除非她笑一个,要不然你待会还得训我。”谢玄英笑着看那张娟。   张娟笑了笑:“训你做什么,我可舍不得。”   哎,这才对嘛。   大家嘻嘻哈哈的,一顿饭吃得热闹极了。   而此时此刻,远在南海的郑长荣,总算是把那小岛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回到家里一看,好家伙,家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可恶!   孤家寡人的好可怜!   没办法,他也懒得做饭,只好去隔壁正阳大哥家蹭吃蹭喝,顺便跟媳妇用系统交流起来。   听说了张娟的事后,郑长荣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   反倒是跟孟正阳夸了一通自己运气好,有个好媳妇。   孟正阳真是拿他没辙,小表妹不在家都不耽误这个老小子秀恩爱,简直可恶。   他只好调侃道:“知道你想她了,正好她不在家,你就给她准备个中秋礼物吧。”   “嗯,我惦记着这事儿呢,对了哥,老太太那边要不要转院?”刚刚卢菲菲还叹气呢,说是老太太怕是快不行了,孟少阳送她去海口住院了,还没敢告诉霍恬恬呢。   孟正阳琢磨了一下:“那就先去广州的军医院看看吧,明天我去送,你这累了好几天了,你就别管了。”   郑长荣倒是没有坚持,他的假不好请。   不过要不要告诉媳妇儿呢,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边大院吃完饭,霍恬恬便领着孩子去了招待所,没想到张世杰也跟着过来了。   霍恬恬大概知道他想避嫌,便只跟他聊些别的。   “张伯伯,我把嫂子接去广州,你要一起吗?”她笑着在前台登记。   张世杰摇摇头:“不去了,这里教育好啊,梦龙明年可以上幼儿园小班了,我想留在这里。正好你爸有大院幼儿园的指标,不用白不用嘛。”   霍恬恬猜测他还是想躲着老妈,便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梦凰怎么办。   张世杰琢磨了一下:“也留下吧,你嫂子就拜托给你了,让她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这些日子你大哥也怪不容易的,还是把孩子留在他身边吧,好歹有个慰藉。”   “行,那我跟广州那边的朋友说一声,让他弄些奶粉过来。要不这样吧张伯伯,你做北京这边的分销商吧,钱不够我借你。”霍恬恬觉得要给张世杰找点事儿做,免得他无聊。   张世杰眉头一挑,这法子倒是不错。   便叫上霍恬恬,去外面大马路上详谈。   孩子则留给郑锦绣和白志毅照看着,还有刘霜帮忙,霍恬恬走开一会儿不打紧。   两人走在街头,身边的车流量明显比几年前多多了。   霍恬恬看着这繁华的城市,跟张世杰聊了很多。   两人一路走,走到路口再折返。   再次回到招待所门口的时候,霍恬恬心里产生了一个直觉。   张世杰是想彻底放下了,因为他最后拜托霍恬恬,帮他找个老伴儿。 第333章 第333章不会再找(一更)   霍恬恬目前并没有适合张世杰的老伴儿人选。   就算有, 张世杰其实更应该跟张娟说这个事儿,而不是找霍恬恬。   所以霍恬恬猜测,张世杰让她帮忙, 不过是表个态, 也要她递个话, 好叫她爸妈知道, 虽然曾经沧海难为水, 可他还是准备远离这些是非,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要是谢振华知道了,肯定高兴。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 估计张世杰也不在乎。   这大概是他报答谢振华的方式——谢振华为了他的养老殚精竭虑,他也该让谢振华彻底放心, 不要再泡在醋缸子里头。   这是这对上下级的老战友, 互相为对方考虑的方式。   没有面红耳赤的争执, 没有斤斤计较的对错, 只剩岁月洗礼后的温柔。   挺好的。   霍恬恬思绪万千,没忍住, 回海岛找郑长荣长吁短叹去了。   她原想着让郑长荣也过来的, 不过这不太合适, 越南那边刚被揍了,指不定要怎么反扑呢, 郑长荣不能走。   只能是她回去。   今晚的大院,只有他们两口子陪伴着彼此, 想怎么闹腾都行。   不过她也得节制,等会还要去喂闺女吃奶呢。   郑长荣辛勤挥洒完汗水, 搂着她聊天:“老张那边真的要找老伴儿?我帮忙打听着吧,你就别管了。”   “能行吗?”霍恬恬不是怀疑他的能力, 只是怕他在部队接触不到合适的人选。   郑长荣心里藏着事儿,姥姥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又不忍心告诉小媳妇,坏了她的兴致,只能用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他应了一声:“试试吧,你太忙了,哪有空再去给他找对象,交给我就行了。”   “谢谢啦。”小媳妇赖在他怀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你说,大哥和张娟会不会哪天过不下去了?”   “也许吧。”郑长荣不太想议论这事,他总觉得各有各的难处。   总之,客观来说的话,谁也没错,只是张娟的处理方式不够聪明。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真要是过不下去了,估计你大哥也不会再找的。”   “啊……”霍恬恬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很诧异,“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他是个深情又顾家的人,应该不会让孩子跟着后妈受气的。所以这事,还是尽量劝劝张娟吧。”郑长荣抓起床头柜里的手绢,给小媳妇擦了擦汗,“你就想想,要是哪天我失踪了或者战死了,你愿意再找吗?你要是不愿意,你哥肯定也不愿意离了再找。你们兄妹虽然没有一起长大,其实性格挺像的。”   “不许瞎说!”小媳妇堵住了他的嘴巴,“你不会失踪,也不会战死!”   “我就是打个比方。”郑长荣笑笑,小媳妇激动得眼睛都红了,这么在乎他,实在是可爱得紧,叫他怎么也爱不够。   没忍住,又要了她一次。   可惜小媳妇聒噪得很,哪怕喘不上气而了,也要埋怨他:“打比方也不行!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错了。”年轻的军官满眼都是笑意,嘴唇贴上去,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果然,小媳妇有再多的意见,也只好化作了不满的吚吚呜呜,很是叫人上瘾。   等霍恬恬回到招待所的时候,才发现二姐正在那里喂孩子呢。   她这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些难为情,不过对着自己的姐姐,倒也不至于那么放不开手脚。   便扑上去,从后面搂住了姐姐的腰:“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下课就来了,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婆婆去找炉子炖鸡蛋羹,她也一把年纪了,总熬夜怎么行呢,我就让她睡觉去了。”谢钟灵好喜欢这两个姨侄女儿,忍不住亲了好几口呢。   姐姐荔枝斯文恬静,妹妹樱桃是活泼了点,但也不至于太闹腾,整体而言,小姐妹俩都是招人喜欢的性子,比玉米那个咋咋呼呼的人来疯好多了。   她把最后两口喂完,霍恬恬把碗勺收走洗了,再回来后发现,谢钟灵已经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了。   那一脸慈爱的笑,像极了一个老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   霍恬恬心里一抽,特别的心疼姐姐。   便关上门,趴在她背上安慰道:“姐,别急,你也会有的。”   “嗯。”谢钟灵摁着妹妹的手,“怎么样,你去大院那边,没被张娟气到吧?”   “是有点生气,原本我以为,她和张华不管以后什么样我都会包容的,结果我太高估自己了。我还是偏心的,我不忍心大哥太辛苦,真要是他们过不下去了,我肯定是帮着大哥说话。”霍恬恬有些无奈,人的理智和感情总是在打架。   理智叫她一碗水端平,一个是相识于微末的好姐妹,一个是自己的大哥,两人又结为了夫妻,按理说不应该分出个轻重来。   可当她进入那个院子,看到了耐心又温柔地照顾孩子的大哥,她那感情的天平,还是不受控制的倾斜了。   好男人不该过得那么累,她希望张娟早点支棱起来,不要别人一挑唆就头重脚轻的,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想不到。   她是想帮忙,可她自己也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做,能帮的有限,只能靠张娟自己立起来。   她叹了口气,双手抓挠着姐姐的头发,帮她梳理:“姐,你呢。”   “我?劝和不劝离吧。就咱大哥那个性子,真要是离了,肯定要孤寡终老了。哎,早知道张娟这么不顶事儿,当初就该拆散了他们。现在嘛,孩子都有了两个,难哦。再说了,有几个后妈对孩子真心的,张娟再不好也是亲妈,还是再劝劝看吧。也是可怜,怎么长了那么多肉芽,我要是她,我也快崩溃了。你能有法子给她治治吗?”谢钟灵虽然不喜欢张娟,可她还算是个公道人。   她不会让自己的情绪来干扰他们夫妻的生活,相反,她是在切切实实为了自己大哥和侄女儿考虑的。   这就是她和霍恬恬作为亲姐妹最相似的一点,她们两个从来不会做那种挑拨离间的恶毒小姑子,只会想方设法,帮着大哥把日子往好了过。   她们也想不通,怎么会有那种一门心思挑拨别人夫妻的坏小姑子,估计那些坏小姑子也理解不了她们姐俩吧。   霍恬恬点点头:“能,就是麻烦一点。”   谢钟灵摁住她的手:“别梳了,乱就乱吧,都是风吹的,明天我洗洗就好了。”   “姐,明天陪我去买纪念币吗?”霍恬恬松手,坐在了旁边凳子上,两个小闺女就留在这边睡觉吧,不送老太太那边去了。   谢钟灵拉着她躺在床边上,离孩子远远的,怕压着她们。   所以姐妹俩能睡的空间有限,只能半截身子悬在床外面,不过这样有点难受,谢钟灵便拽了两个凳子过来,把腿架上去,顿时舒服多了。   她笑着算了笔账:“我陪你可以,不过我不买。一套1600呢,我可舍不得。”   “我送你。”霍恬恬早就计划好了,她不光要送哥哥姐姐一套,还有老爸老妈,张世杰,公公婆婆,两个舅舅,以及孟家两个表哥,姥姥,还有夏晴他们,她一个都不会落下的。   这大概就是她目前能回馈这些人的最好的方式了。   谢钟灵倒也没客气,笑着摁住她的肩膀:“让我猜猜,你要买多少套。十套是不够的吧?”   “嘿嘿,被你猜对了,我想买好多呢。”霍恬恬准备多囤一点,留着以后升值。   至于八一年世界金价暴涨,那股潮流来袭的时候,她是不会把纪念币融掉的。   真想在那时候赚一笔的话,正确的做法是买金条,而不是把这第一套纪念币毁掉。   所以她叮嘱道:“姐,你回头好好收着,哪怕以后金价暴涨,也别拿出来融掉。”   “知道,咱也不差这点钱。”谢钟灵笑笑,枕着胳膊,看着身侧的小妹和两个侄女儿,满眼都是欢喜,“真好,等这小姐妹俩长大一点,你们三个就可以穿一样款式的衣服了,多好看哪。我光是想想都觉得羡慕。”   “你也穿呀,叫上老妈,咱就是五朵花。”霍恬恬笑着安慰姐姐,“还没给你诊脉呢,让我看看。”   她爬了起来,切了切脉:“这阵子没偷懒吧,我看脉象不错哎。”   “没偷懒,一顿都没有落下。你也知道我跟伟民一直分居两地不是个事儿,要是有个孩子,多少踏实一点。”谢钟灵倒是不怕胡伟民在外头乱来,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怕长此以往,夫妻感情会变淡。   要是有个孩子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孩子就是夫妻感情的纽带,不管到时候孩子是跟着她还是跟着胡伟民,都是一个强有力的粘合剂,会让分居两地的夫妻多个牵绊。   霍恬恬放心了:“姐,会有的,你只要算好时间就行。明年开始大学招生彻底步入正轨,到时候就不允许大学生怀孕生子了。你要么在这之前,要么干脆等毕业,再或者就休学一年,总之,不要让学校里的人知道,到时候有人给你使绊子的话可不得了。”   “嗯,在这之前估计是没希望了,我上次做梦,梦到我四十岁才有了一个女儿,弄得我又是高兴又是伤心的。”谢钟灵不太乐观,也许这就是上天给她和胡伟民的又一次考验吧。   所以她不抱希望,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嘛。   霍恬恬心疼坏了,第二天一早,就拉着姐姐去找老太太把脉。   老太太的诊断结果跟她的一致,她这才松了口气:“姐,走,买纪念币去。”   这一天,人行的工作人员永远难忘,因为有个小媳妇,一个人买走了一百套。   把他们行长都惊动了。   “这是哪里来的土大款,不会是港商吧?”   议论声中,霍恬恬神色平静地付了钱,叫上大哥二姐两个“苦力”,笑呵呵地离开了人行。   等她把要送的那几套都送出去了,便领着孩子,准备在北京好好玩上一下午。   没想到,刚准备出发,就听郑长荣那边发来了消息,姥姥快不行了。   霍恬恬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什么北京半日游,什么带娃见识见识伟大祖国繁华的首都,全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甚至来不及坐飞机回去,直接叫上公婆,就这么传送回去了。   只留下刘霜一个人一头雾水,按部就班地坐飞机回去。   到了广州军医院,霍恬恬来不及喘气,直奔抢救室而来。 第334章 第334章生离死别(二更)   姥姥年纪大了, 还是上个世纪出生的人呢,如今快到九十高龄了,身体不好倒也正常。   可是这消息来得有些突然, 霍恬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所以她飞奔过来的时候, 脸上全是泪水。   抢救室的门还关着, 军医院不是她能插上话的地方, 只能耐心地在外面等着。   两个表哥都来了,拖家带口的,全都围着她安慰。   “小妹, 别怕,奶奶要是知道你回来了, 肯定会挺过去的。”卢菲菲搂着她的肩膀, 柔声地安抚。   她趴在嫂子肩头埋怨:“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姥姥生病了, 就瞒着我一个人?”   “怪我怪我, 是我不让说的,你那么忙, 根本顾不过来嘛, 所以我跟你表哥商量了一下, 尽量不告诉你。今天是下了病危通知,长荣知道了坚持要告诉你的。其实上次也是这样, 后来抢救回来了。”卢菲菲撒了谎,哪里是她不让说的, 是孟少阳不肯说的。   他跟这个小表妹相处的时间最长,也是最心疼霍恬恬的, 大概是怕她肩上的担子太多,要是再为了老太太的事伤神, 只怕身体吃不消。   所以孟正阳和卢菲菲两口子就没有坚持。   不过卢菲菲怕霍恬恬埋怨孟少阳,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其实她不知道,霍恬恬根本没想追究是谁瞒着她的,她只想知道,姥姥到底病了多久了。   卢菲菲只得跟她说了实话:“你生荔枝和樱桃的时候,奶奶没来,其实那会儿就不太好了。这段时间前前后后倒下四五次了,一次比一次严重。”   “你们应该告诉我的,说不定我婆婆有办法,哪怕只是续个三五年也是好的。”霍恬恬不忍心埋怨他们。   她知道,那会儿她刚生了孩子,要是知道姥姥不好了,肯定要跟着操心,养不好身体。   后来更不可能踏踏实实地去美国处理遗产的事情。   总而言之,表哥表嫂都是好心,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她只是伤心,是自己大意了,要是她百忙之中能抽空去看看姥姥,也许能早点发现姥姥的病情。   她很自责,泪水根本止不下来。   郑锦绣和白志毅也来了,见状问了问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一下子这么严重。   卢菲菲解释了一下,说是心脑血管病,军医院已经来过好几次了,那主治医生回回都说没办法了,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什么手术都不敢轻易给她做,只能好吃好喝的养着,等她寿终正寝。   霍恬恬听罢,只得无助地看向郑锦绣:“妈,这种年纪大的,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倒也不一定,你别怕,妈陪你等着。”老太太毕竟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了,不像霍恬恬,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至亲的死亡呢。   所以她很平静,搂着儿媳妇的肩膀,去旁边的候诊椅上哄了半天。   至于郑长荣,他只能临时跟上头打报告请假,要等老温批准了才能出来,毕竟这是姨表亲,不是直系亲属,没有孟家兄弟的假好批。   等霍恬恬终于平静下来了,老太太才起身,把孟正阳叫了出去,问了问北横岭那边通知了没有。   不过就算通知了也没办法,从那边赶过来的话,最快也要四五天,真要是老人家有个好歹,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这就是人生的无奈,生与死,重逢与别离,半分由不得人。   又等了半个小时,抢救室还是没有动静。   霍恬恬神思恍惚,出来吹吹风散散心。   却看到孟少阳正蹲在门口花坛边上抽烟,风里满是秋雨缠绵的潮湿,她坐在表哥旁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握了握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孟少阳抬眸,兄妹俩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主治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节哀。”   说着他摘下手术帽,看了眼走廊里的众人:“老同志临终前说,她对不起甜甜,是她生了个黑心肝的女儿,害甜甜吃了十八年的苦。她希望两个孙子盯紧了那个败类,别给她卷土重来的机会。”   孟正阳和孟少阳兄弟俩对视一眼,明白老人家指的是谁。   老哥俩齐齐落下泪来,看着推出来的手术车,无声地跟了上去。   而霍恬恬,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姥姥就这么走了?   最后一面也没让她见上?   怎么可以这样呢?   不可以的!   她愣怔了片刻,眼看着手术车要被推去太平间了,她忽然追了上去,扑倒在姥姥面前,掀开了盖着的白布,泣不成声。   她何时怨怪过姥姥,她何时怨过他们一家。   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孟绘心和沈德山不做人事,可这不关姥姥的事啊。   何至于让老人家到死还念叨着,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人世。   她不答应的,绝对不答应的!   “姥姥,你醒醒!你醒醒啊!荔枝和樱桃还等着你帮她们抓周呢,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呀!”泪水断了线,啪嗒啪嗒砸在白布上,很快就打湿了一片。   霍恬恬抓着姥姥枯槁的手,不肯松开。   郑锦绣过来劝她,她却死死地扣着手术车的边缘,不肯护士把姥姥推走。   最终她哭得昏厥过去,才叫孟少阳扶着,掺到一边儿去了。   “奶奶一直觉得愧对甜甜,甜甜认亲之后,奶奶不止一次去找我姑,让她给甜甜写封信赔个罪,可是我姑执迷不悟,还把奶奶骂哭了好几次。奶奶是没脸见甜甜,所以病着了也不让说。”孟少阳神色平静地跟郑锦绣解释道。   郑锦绣理解的:“老人家倒是个明事理的,偏偏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换我我也抬不起头啊。”   “表姑,你把甜甜带回去吧,奶奶的丧事有我和大哥呢,长荣那边你也说一下,他就不用请假了,奶奶一直不肯跟大哥住,其实就是想躲着甜甜。上次去给花生和玉米抓周,奶奶回家就病倒了,她始终过不了心里这个坎儿,就不让甜甜去操办丧事了吧。”孟少阳叹了口气,“这也是姥姥的遗愿。再说了,甜甜还得奶孩子呢,事情也多,就别奔波了。”   “也好。”郑锦绣一般不会替儿媳妇拿主意,但是这件事,她决定越俎代庖一次。   当夜就带着霍恬恬回了之前的出租房那边。   因为房子已经买下来了,所以就跟自己家一样,直接进去就是。   老太太照顾着孙子孙女上床睡觉,忙完去隔壁房间一看,儿媳妇伤心过度,还昏睡着呢。   只得叮嘱霍齐家:“亲家,你辛苦一下,帮忙照看着点,我去抓点药来。”   抓药当然要去学校工作站找胡伟民,老太太跨上自行车,却没能直接回来。   因为韦昊要生了,而偏偏这几天在放国庆假,工作站里的人手少了一大半儿,没办法,老太太只好留下来,先帮韦昊接生。   韦昊问了问霍恬恬在哪儿,一听说小姐妹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便赶紧催促老太太回去陪着她。   老太太却没有答应:“她没事,就是伤心过度,睡着了,要是我抛下你不管,回头她该怨我了。来,别想东想西的,专心一点,记一记自己宫缩的频率,我去药房抓催产的汤药。”   韦昊这胎算是足月了,不过肚子不大,她特别害怕自己重蹈张娟的覆辙,所以后期饮食上格外清淡。   加上她又是经产妇,所以老太太那边汤药虽然熬了,却没派得上用场,很快韦昊就开全了宫口,生了一个五斤五两的小女娃出来。   “这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知道挑您老人家在的时候出来。”韦昊靠在床头,满脸欣慰地抱着孩子。   老太太也看了看这孩子,五官还没长开,头发倒是乌溜溜的,看起来营养不算差。   她好奇,问了问韦昊孕期都吃了什么,问完不禁笑了:“倒是搭配得挺不错的,不容易长胖,但是营养均衡。你可以跟甜甜考虑一下,写本孕期饮食方面的书,说不定也能大卖。”   “我是有这个打算的。”韦昊笑着给孩子喂奶,上次生娃没有用母乳喂养,所以这次是她头一遭。   奶水倒是不错,没费什么功夫就开了奶,孩子吃得很香。   只是这感觉实在糟糕,痛得她龇牙咧嘴的。   老太太瞧着她没有大碍,天也黑了,便叮嘱了护士几句,先回去了。   到家一看,儿媳妇还睡着呢,便不管了,先睡觉,她这把老骨头可熬不动夜了。   至于两个还没断奶的孙女,反正都十个多月了,两三顿不吃奶也没什么。   只要鸡蛋羹能填饱肚子就行。   霍恬恬做了一连串的梦。   梦里是那不堪回首的童年。   她很小,很小,小到身上的衣服都拖在地上,像个唱大戏的。   她站在门口的路上,哭着看向通往外面的方向,她好希望这些下工下班回来的人里头,有她爸妈的身影。   可惜没有。   刚刚下过雨的山村里满是泥泞,大人们三三两两地回来,有说有笑。   有的车上还载着孩子,有的在前面就停下来回家了。   还有的推车下地干活的木板车,车上的孩子张开双臂,兴奋地说着些什么。   还有的骑在爸爸脖子上,像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指挥着他爸爸向前冲啊。   欢声笑语里,年幼的小姑娘没有等到自己渴望已久的爸妈,等到的,只有踩着夕阳霞光,提着篮子踩着靴子,深一脚浅一脚回来的姥姥。   小姑娘擦干泪水,笑着跑了过去。   她帮姥姥提着那一篮子的菜蔬,一句不敢提自己的失望。   姥姥却是个眼明心亮的,骂道:“傻丫头,又在这里等你那个昧良心的爸妈做什么?姥姥对你不好吗?两个哥哥不疼你吗?下次别来了,回头人家笑话你,欺负你可怎么办?”   小姑娘低着头不说话,眼前是夕阳拉长的影子,带领她回到那没有爸妈没有根基的家。   她知道爸妈一分钱没给姥姥,她也知道舅舅舅妈不喜欢自己这个吃白食的。   所以她很努力,帮着干活。   洗衣做饭,扫地拔草,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她都在努力帮忙。   可是二表哥不让,刚刚放学的二表哥,一进院子便抢走了她手里洗了一半的衣服,兴高采烈地喊道:“走小妹,我带你去抓泥鳅!”   她不想去,她想把活儿干完再去。   可是二表哥很霸道,直接把她抗在肩上,背着出去了。   他带她去了山间小溪,大表哥正提着桶在那里等着,抄网里是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   兄妹三个,就这么偷偷在山包包里吃了顿独食,谁也没敢告诉。   其实两个哥哥没吃几口,都给她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要谦让一下。   可是两个哥哥却骗她,说他们已经吃饱了。   她信以为真,愉快地抓起煮红的小虾,剥壳去虾线,吃得那叫一个鲜美。   走之前,还不忘跟两个哥哥一起把火用水浇灭。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不多,上游有人拦鱼,只有下大雨的时候才会漏下来一些。   为了给她加营养,大表哥早早参军去了。   只是他一个新兵蛋子,能有几个钱,回回寄钱回来,也只是在那一天多一只鸡蛋给她而已。   等大表哥终于提了士官,却又被安排相亲结了婚。   这钱,又不够用了。   二表哥看着面黄肌瘦的小表妹,心疼坏了,咬咬牙也去参了军。   二表哥吸取大表哥的教训,一直熬到做了尉官才结了婚。   这么一来,手头就没有那么紧张了,每个月可以匀几块钱给小表妹加餐。   而姥姥,为了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口好的,一把年纪了还要上工挣工分去。   小姑娘自然不忍心看姥姥吃苦,便陪着姥姥,一起劳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祖孙俩就这么相伴了好些个寒来暑往,直到她十八岁嫁人。   所以,姥姥其实才是陪伴了她最久的人。   可是现在,姥姥没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这叫她怎么受得了呢?   她在梦里落下泪来,湿了枕头,也湿了凉席。   午夜梦回,醒来的瞬间,霍恬恬猛地掀开身上的毯子,喊了声猫蛋儿。   问了问眼下的年月日,她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没有回到糟糕的过去,她只是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可怜又无助,可现在的她,早已不再是那样脆弱的浮萍了。   她赶紧踩上鞋往医院跑。   睡在另一头的霍齐家却叫住了她:“闺女,干什么去?”   “妈,你怎么在这?妈,我要去给姥姥出殡!”霍恬恬想掰开妈妈的手,她要去,谁也别拦她。   可是老妈却不肯松手,还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消息:“姥姥不想见你,你二表哥亲口说的,你就别去了闺女,就让她老人家少些心理负担,踏踏实实地走吧。”   “为什么不想见我?是不是我没去看她,她生气了?”霍恬恬很是惶恐,是她不好,忙这个忙那个,却偏偏没顾上去看看姥姥。   霍齐家叹了口气:“闺女,你姥姥愧对你,临终遗言交代了,不要你服丧,也不要你送葬。”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霍恬恬跌坐在床上,脸埋在手心,泣不成声。   霍齐家抱着她:“姥姥也不容易,一边是亲生的女儿,一边是亲手养大的你,她能做到这个程度,挺不错了。好孩子,睡吧,明天妈陪你去看香云。”   香云?谁啊。   霍恬恬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激灵明白了过来:“韦昊姐姐生了?舅舅有闺女了?”   “是啊,你婆婆亲自接生的,五斤五两,白白净净的。不过这会儿太晚了,明天妈再陪你过去吧,啊。”霍齐家看着闺女哭红的眼睛,心疼坏了,搂着她的肩膀,像抱着一个小孩子似的,哄她睡觉。   霍恬恬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一个生命结束了,另一个生命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所谓的悲欢离合吗?   她没有坚持现在就去,毕竟她哭得头昏脑涨。   但她现在好想见一个人。   所以……   她抛下老妈,回大院去了。   夜班三更,郑长荣孤枕难眠,正翻来覆去的,想着媳妇在广州会不会哭得肝肠寸断。   可是他军职在身,没有批假他不好擅自离开海岛,只得等着。   正烦躁呢,一转身,便看到了出现在房间里的媳妇。   他顿时惊坐而起:“怎么哭得眼睛都肿了?快来快来。”   他赶紧下床,把媳妇抱在了怀里,搂着她,安慰她。   霍恬恬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姥姥不要我送葬,也不要我服丧,她怎么可以这样,她不知道我会伤心吗?”小媳妇委屈死了,把男人的衣服当成了擦眼泪的帕子,尽情糟蹋。   郑长荣却一点都不意外:“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吧,你就别为难她老人家了。”   “我买纪念币的时候还想着给她一套呢,正好马上中秋了,我亲自送给她,让她高兴高兴。结果……这个中秋怎么过啊,说好的阖家团圆呢。”小媳妇越想越伤心,以至于搂着男人的脖子,糊了他一领口的泪水。   郑长荣抚摸着她的长发,一时词穷,只能不断地亲吻她的泪水。   最后小媳妇哭累了,倒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他却困意全无,就着天窗洒下的月光,静静地凝视着小媳妇的面庞。   这个小东西,真是把他当成依靠了,有什么事都要赶回来找他,还真是跟他心有灵犀得很。   就像今晚,他担心她担心得睡不着,她却直接回来了。   真好!   这才是情投意合的两口子,不用太多言语,哪怕相隔天涯海角,也可以随时随地心意相通。   他俯身,亲吻着小媳妇沉睡中的眉眼,实在是爱她爱到骨子里去了,哪怕只是握着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也觉得是无以伦比的幸福。   他就这么发了大半个晚上的花痴,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了。   可一到五点半,他立马清醒过来,多年的军伍生涯,已经让他养成了早起的本能。   他小心翼翼的,怕吵着媳妇睡觉,却不想刚在床边坐下踩上了鞋子,就被小媳妇从身后环住了腰身。   热乎乎的脸蛋儿贴上来,小媳妇似乎还没有从悲伤里走出来,但这不耽误她要跟自己男人腻歪腻歪。   她就这么柔弱无骨的,像一条水蛇一般缠在了男人身上。   从后背一点点黏糊到了他怀里,最终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今天没刷牙,可叫我亲到你了。”   什么?   郑长荣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安慰她,没想到这个坏女人,居然还记恨他没刷牙就不肯跟她亲亲的事儿?   一下就把他逗笑了。   他给亲了回去:“下不为例!”   小媳妇得逞了,才不想思考下次的事呢。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姥姥的事情给她敲响了警钟,这就是所谓的子欲养而亲不待。   所以,她必须给一家老小全部做一回体检!全部!   不过郑长荣的假没有批下来,毕竟他不是孟家的直系亲属,越南那边又在上蹿下跳的,老温没道理给他批假。   郑长荣只好让霍恬恬帮忙,去给孟家兄弟道歉。   霍恬恬换上一身纯白的衣裤,穿上白球鞋,以这样的方式变相地给姥姥服丧。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二表哥已经把租来的车子停在了院门口。   霍恬恬问了问,才知道他们准备把遗体运回老家去安葬。   这年头还有没有全面推行火葬,姥姥是上个世纪出生的人,观念保守,也不愿意火化,所以要送她回去落叶归根。   霍恬恬站在医院门口,跟两个表哥赔罪。   孟少阳拍拍她的肩膀:“这还用说嘛,长荣肯定来不了。自家人,客气什么,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你快回去吧,孩子还要吃奶呢。”   霍恬恬却没动,等大表哥跟找来的人抬着姥姥的棺椁出来的时候,她直接在车子面前跪下。   刚刚下过雨的地上很湿,可她不在乎裤子会不会脏,就这么额头贴地,一下一下叩拜着,送姥姥最后一程。   她自己的,郑长荣的,四个孩子的,一家六口的份儿,她一个人全部代劳了。   郑锦绣和白志毅也赶了过来,说什么也要亲自去一趟北横岭,只是这么一来,四个孩子就要麻烦霍齐家和霍恬恬多多辛苦了。   霍恬恬松了口气,婆婆能去就好,起码能把她的那一份哀思也带过去。   于是婆媳俩在路口分开,霍恬恬赶紧去机场接刘霜。   可怜刘霜,站在出站口一脸的茫然,还好霍恬恬来得及时。   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下扑到了霍恬恬面前,紧紧抱着她的胳膊,红了眼眶:“小嫂子,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霍恬恬笑笑,这个刘霜比她大好几岁呢,没想到难得她单独出一次远门,却手足无措的。   看来一个人活的年岁长短并不能代表她的阅历深浅。   不过刘霜就是这老实木讷的性格,估计再多的年岁也长不出什么厉害的阅历来吧。   这叫什么,这叫人各有志。   能偏安一家一室,就是刘霜的追求。   既然刘霜愿意继续把这个保姆做下去,那霍恬恬也要让她做个体检,免得孩子们对刘霜有了感情之后,再遭遇什么意料之外的打击。   不过霍恬恬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体检的事准备安排在中秋那天。   所以她把刘霜送到院子里后,便把四个孩子托付给她。   只是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今天霍齐家请假了。   两个人照顾四个娃娃,也是焦头烂额,霍恬恬只能给郑采薇打了个电话,搬救兵。   好在郑采薇跟她关系不错,一个电话就来了。   霍恬恬这才放心地往学校去了。   回校第一件事,就是去工作站看看舅舅和韦昊的宝贝闺女。   没想到,刚到病房门口,便看到一个着装奇怪的女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第335章 第335章是个好女人(一更)   这个女人个头不是很高, 大概一米六出头。   烫着栗色的大波浪长发,戴着一对招摇的大圆环耳环,涂了大红唇, 抹了指甲油。   上身是一件火红的低胸V领短袖, 下身的大红裙子只到大腿跟那里, 版型也怪怪的, 将她的两条腿箍得很紧, 属于走路都不太好迈开腿的那种款式。   腿上还穿着黑色的渔网袜,脚上穿的则是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   从上到下,除了头发和袜子不是红的, 其他部位全都像燃烧的火焰。   这一身打扮不像是广州本地的人,广州就算作为改开的窗口城市, 在穿衣上的改变也是没有这么迅速的, 尤其是这种低胸的衣服, 目前根本没有人敢穿, 更不用说那裙子几乎把整条腿都露在外面了。   霍恬恬走近一些,被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刺激得捂住了口鼻。   是了, 她去美国的时候见过不少这样的站街女, 她们特别热衷于暴露身体的部位揽客。   而且她们可不懂什么矜持什么含羞, 看上一个男人,会主动上前动手动脚的。   所以, 霍恬恬当即判断,这个女人应该是从国外来的。   这会儿正趴在病房门外的墙上, 偷偷地往里头巴望着。   霍恬恬蹙眉,走过来直接喊住了她:“你找谁?”   那女人吓了一跳, 回过头来的时候,瞬间被霍恬恬美到了, 不禁用她蹩脚的普通话发出一声惊叹:“哇,你好漂亮,比照片上还漂亮!”   霍恬恬今天穿的都是很低调的款式,上衫下裙,清一色的白,鞋子则是白球鞋,头发上则绑着白花,算是变相地给姥姥服丧。   就她这个打扮,居然能被人夸漂亮,实在是挺离谱的。   她蹙眉,凝视着这个女人:“你认识我?你到底要找谁?没事的话就让开,我要进去。”   女人比了个嘘的手势,赶紧拉着霍恬恬去旁边说话:“你就是小霍总吧?我是吉布森先生委托过来看看那个产妇的。这里是一万美金,他让你拿去兑换成人民币,就说这是他牺牲的抚恤金,拿给那个产妇用。”   什么乱七八糟的,霍恬恬怎么听不懂呢。   她看了眼依旧关着的病房门,拉着这个女人去外面说话。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的中文名叫小丽,是吉布森先生给我取的,前阵子我在接头拉客,被一个抢劫犯差点打死,是吉布森先生路过救了我,所以我现在专门帮他处理一些他不能亲自出面的事情,也算是他的助理吧。”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身份文件以及护照,还有几张照片。   霍恬恬恍然,原来表舅舅在那边为了方便做事,取了个英文名,叫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   小丽带过来的钱是他的工资,托她兑换成人民币后拿给韦昊家用。   霍恬恬恍然:“怎么都不说一声,我好有个准备。”   小丽有些尴尬,吉布森先生怕这个小霍总帮着产妇隐瞒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让她偷偷过来的。   他叮嘱了,要是产妇身边有别的男人,他就不回来了,要是没有别的男人,他会考虑过段时间回来看看那个女人和孩子。   不过小丽有自己的打算,她看上吉布森先生了,她准备回去撒个谎,就说产妇已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为此,她需要找个男人配合,起码去跟产妇拉拉扯扯的让她拍几张照片才行。   这些打算她当然不好告诉眼前的这个小霍总,她只能找了个借口:“不告诉你是怕耽误你的时间,吉布森先生说了,你可是大忙人呢。”   霍恬恬没信,面前的女人明显正忙着打小算盘呢,只怕没安好心。   不过钱她还是收下了,并找舅舅确认了一下,一分不少。   看来这个小丽还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手脚。   她把钱收下,倒也没去银行兑换,因为她手里就有现金。   转身的时候,身后响起小丽亦步亦趋的脚步声,霍恬恬回头:“你的任务完成了,怎么不走?”   “啊……我还得拍两张孩子的照片。”小丽有些心虚地捏了捏鼻子。   霍恬恬指了个位置:“站这等我,我来拍。”   小丽还想跟着,不想霍恬恬猛地转身,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听不懂?再跟着我叫保安把你撵出去了!”   小丽只好站在了原地,等霍恬恬一走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霍恬恬推开病房门,见韦昊正在睡觉,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她好歹是松了口气。   她坐在床边,看着那小粉团子,没忍住,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   这小妮妮长得可真水灵,头发乌溜溜的,虽然还没睁眼,但是可以想象,不管是随了韦昊还是裴远征,都会是个美人胚子。   霍恬恬很开心,抱着舍不得撒手。   孩子估计是饿了,闻到了她身上的奶味儿,一个劲地想往她怀里钻,她不好自作主张喂韦昊的孩子,因为有的产妇很介意这一点,所以她考虑再三,还是轻轻地把韦昊拍醒了。   韦昊睁开眼,看到小姐妹过来,很是开心,她挣扎着坐了起来:“你来了。”   “月子怎么办,我找个保姆照顾你们吧。”霍恬恬原打算去问问龚燕的,但她怕这么一来韦昊又没办法跟龚轲划清界限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韦昊笑笑:“好,你帮我安排吧,就是不知道孩子的户口怎么上。”   霍恬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打算问问龚轲怎么给韦坤上的户口,实在不行的话,就把孩子记在自己和郑长荣名下好了。   毕竟这年头单身女人给孩子上户口是没戏的。   原本她也考虑过记在二姐和胡伟民名下,可是他们一个孩子都没有呢,要是等到八二年开始计划生育了,有这个孩子在,夫妻俩怕是一个都不能要了。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把孩子记在她和郑长荣名下更合适一点。   她把这个想法跟韦昊说了说,不想韦昊却拒绝了。   “不行,记在你们名下的话,人家不会问你吗,怎么你丈夫姓郑,你自己姓霍,孩子却姓裴呢?回头有那不怀好意的,还得污蔑你偷人生的。”韦昊叹了口气,“要是国庆结婚了就好了,实在不行可以记在他名下。”   “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反正孩子刚出生,上户口也不差这几天。   韦昊点点头:“行,你帮我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实在不行就等人口普查的时候再上,你不是说八二年就普查了吗?也不差这两年多的时间了。”   “好。”霍恬恬没意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深爱一个男人,肯定也不愿意把孩子记在别人名下的。   她把红包放在孩子的婴儿床上,至于表舅舅给的钱,她得做得真一点,最好是让夏晴来给,这样才不会让韦昊起疑心。   不过她心里是很内疚的,她这算是帮着舅舅在骗韦昊吧。   将来韦昊知道真相的话,会伤心的吧。   哎,亲情和友情面前,她到底是没能做个公道人,她选择了舅舅。   她很自责,尤其是看到韦昊这么坚持要孩子姓裴,她更是心里虚得慌,等韦昊开始喂奶了,她便拍了两张孩子的照片,出去了:“我去找保姆,你等着。”   结果出来后并没有看到那个小丽。   倒是奇怪,上哪儿去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找个保姆过来照顾韦昊,所以霍恬恬没有继续找那个女人。   刚出工作站门口,就看到马幼珍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她看到霍恬恬,很是激动:“昊昊生了?”   “生了,在三号病房,我去给她找保姆,你去陪陪她吧。”霍恬恬瞧着马幼珍最近气色好多了,也就不拦着她去看韦昊了,只要她不再被人算计沾上毒品就行。   可马幼珍却拽着她的胳膊,往路上走了一段才开口:“我问你,你只是给孩子找个保姆就行了吗?”   霍恬恬蹙眉,大概知道她什么意思。   马幼珍见她似乎根本没有给韦昊介绍男人的想法,有点生气,一把甩开了霍恬恬的胳膊,质问道:“你就没想过她一个人怎么带着孩子活下去吗?找保姆有什么用,保姆能陪她过一辈子?保姆能充当孩子的爸爸?”   “先找个保姆,其他的慢慢来嘛。”霍恬恬知道她是为了韦昊着想,所以她口吻冲了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马幼珍却着急得很:“慢慢来?你开玩笑吧?怎么慢慢来啊?韦坤生下来她就没管,别人也未必知道她做了未婚妈妈,可以遮掩过去。可是这个孩子她是要亲自抚养的吧?到时候别人肯定知道她未婚先孕,指不定要怎么羞辱她和孩子呢。这事不能慢慢来!尤其是一院的那些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她笑话呢!”   “那也不能随便弄个男人来敷衍了事啊。”霍恬恬很是无奈,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韦昊坚持要守着那个“死去”的男人,她这个做姐妹的除了尊重她的选择还能怎么办?   马幼珍冷哼一声:“敷衍了事怎么了?总比被人羞辱强吧!大不了就协议结婚,拿钱办事,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离了就是。起码别人问起来,孩子是有爸爸的。”   “我还是觉得,她自己的看法更重要。如果她愿意找个男人假结婚,我肯定义不容辞帮她找一个好的,可要是她自己不愿意,你现在去说,只会惹她生气,何必呢。再说了,有我在呢,谁敢羞辱她?你当我是死人吗?”霍恬恬并不是面团捏的和软性子的人。   她骨子里是有狠劲儿的,真要是有人对韦昊不客气,她有的是法子报复回去。   不过她目前不打算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因为她有更好的更温和的法子。   既能保持大家一团和气,又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何乐而不为呢。   而这个法子,自然跟她的系统有关。   自从她继承了海外的遗产,系统积分后面的零已经多到她懒得去数了。   她可以多买一些设备,以工作站的名义,租借给一院使用,而这些设备,她会让韦昊去交接。   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看出来她和韦昊的关系,她就不信了,一院的人会不长眼,跟韦昊对着来。   不过这个想法没必要跟马幼珍说啊,再说了涉及机密呢,马幼珍也没资格知道。   所以,她看着气急败坏的马幼珍,却面带微笑,胸有成竹。   马幼珍听她这么说,心里好歹是舒坦了一点,但她还是不敢大意,她要霍恬恬保证:“你真的可以护住她?”   “当然。”霍恬恬其实挺佩服马幼珍的,明明她也看上裴远征了,却并没有因为韦昊和裴远征好上了而气急败坏,反倒是痛快利索地放手了。   还为了韦昊的未来殚精竭虑的。   所以光是冲这一点,霍恬恬就敬她是个好女人。   她笑着拍了拍马幼珍的肩膀:“你记住了,我跟你不是敌对关系,你关心韦昊,难道我就不关心了吗?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不会疏忽。但我还是很开心,韦昊姐姐有你这个朋友,值了。好了,你去看看她吧,尽量不要直接提找人假结婚的事,你含蓄一点,先听听她自己的想法,嗯?我去找保姆。”   “知道了,说不过你!”马幼珍气鼓鼓的,心里是服气的,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等霍恬恬走了,她便往病房来了,却看到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拿着相机,说要拍几张照片给工作站做宣传。   马幼珍蹙眉,刚刚对霍恬恬产生的几分好感瞬间被冲淡了。   她觉得霍恬恬太急功近利了,就算想给工作站搞宣传,也没必要来拍韦昊和孩子啊。   气得她冲上去拦着那个护士:“干嘛呢?谁允许你拍的?相机给我!”   她哪里知道,这人是乔装打扮的小丽,小丽花了十块钱,买通了一个护士借护士服过来执行任务而已。   小丽一扭腰躲开了马幼珍,抓紧相机就跑。   气得马幼珍顾不得韦昊,直接追了出来。   结果一脑门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居然是严世清。   气得她直接把严世清搡了出去:“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我来看看她。”严世清自从体内的蛊虫被去除后,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依旧是个窝窝囊囊的性子。   马幼珍冷笑一声,啪啪扇了他两个大嘴巴子:“你也配来招惹昊昊?你滚不滚?你不滚我可喊了。”   说着,马幼珍一把抓住严世清的手,摁在了自己胸口:“我数到三,你不想被当成臭流氓抓起来的话,赶紧滚!”   严世清滚是滚了,却恨得牙痒痒。   到了外面,正好看到那小丽跟护士交还护士服,言语间还提到了韦昊。   他一时好奇,便跟踪着小丽,往校外走去。 第336章 第336章勇往直前(二更)   小丽去供销社打了个越洋电话。   严世清就假装跟进去买东西, 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   等那小丽结账出来的时候,严世清便在前面路口拦住了她。   “吉布森先生?那是谁?”严世清原本是看不出来这个女人跟韦昊有什么关系的,是她自己提到了韦昊, 这由不得严世清不怀疑。   小丽打量着这个男人, 见他一身的穷酸相, 连裤子都皱巴巴的, 便不屑地撇撇嘴:“关你什么事?”   “听得出来, 你对这个吉布森先生很敬重很依赖,要不然,你不会用那样发嗲的口吻说话。所以, 我大胆猜测一下,你喜欢这个吉布森先生?”严世清不答反问, 他在套话。   小丽确实被他说中了, 挑了挑眉反问道:“那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 你喜欢他, 却只能用敬语用尊称,说明你还没有得到他。既然这样, 也许我能帮帮那忙呢?”严世清笑笑, 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小丽倒是没看出来, 这个男人还有几分脑子。   皮相也还可以,细皮嫩肉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穷酸还是假没钱。   站街女的本性使然, 她上前一步,挑了挑严世清的下巴:“怎么, 你想收买我?”   “倒也谈不上,不如说是合作, 怎么样?因为我想得到韦昊。”严世清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小丽听罢,乐了:“你早说啊, 那我不是求之不得吗?”   两人就这么勾搭上了,一起去了小丽所在的招待所,密谋了一下午。   这边霍恬恬还在想办法找保姆,如果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去照顾韦昊和孩子,那她肯定是不放心的。   所以她需要熟人来介绍一下。   但即便是熟人介绍的,也不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所以,思来想去,她回去找郑采薇帮忙。   郑采薇听完了她的构想,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你要成立一个家政公司?还要交给我打理?”   “对啊姐,万事开头难,你就先找些部队大院里面有空闲的军嫂过来试试。刚开始人不要多,十个就行。咱们先摸索摸索,看这个行业到底要满足雇主的哪些需求,相对应的,咱们不断调整和丰富公司员工的服务项目。等咱们试上三五个月,咱再考虑扩充人员,甚至面相社会招聘。到时候,你这手里的十个人就可以帮着培训,带新人。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我就把服装店旁边的那个废弃的书店盘下来,给你当家政公司的门面。”霍恬恬要做就做正规的,搞成职业化的。   而不是随随便便糊弄一下的。   郑采薇瞧着这倒是个好出路,她这大学也没考上,正愁没办法在婆家硬气呢。   便应道:“行,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我就试试。”   “那姐,你先帮我介绍两个靠得住的小嫂子过来,一个是照顾韦昊坐月子的月嫂,一个是来帮我带几天孩子的临时工。月嫂的待遇是一个月一百,负责给韦昊做月子餐,洗衣服,帮忙带孩子,洗尿布。等出了月子,就转成带孩子的保姆,工资根据她的表现调整为六十或者八十,要是做得好的话,会有奖金。临时的这个我给她开日薪,一天五块。”毕竟她家孩子多,照顾起来怪辛苦的,就连刘霜那边她也要加几天工资的。   郑采薇笑着应道:“行,我这就回去给你找人。”   既然这样,霍恬恬便松了口气。   她吃了午饭,陪了会孩子,便出去了:“妈,我去看看服装店那边装修得怎么样了。”   霍齐家走不开,就她和刘霜照顾孩子,不能大意,便没有陪着出去。   只是叮嘱道:“别回来太晚,放假人多,不安全。”   霍恬恬心里有数,她去看了眼住在隔壁的张娟,安抚了两句,这才离开了。   至于张娟的病,还得等那波探亲回来,商量出具体的方案再动手术。   服装店装修的工人是沈舟推荐的,霍恬恬过来的时候,沈舟正忙前忙后地帮着运材料。   全都戴着安全帽,挺仔细的。   霍恬恬在门口把备用的安全帽戴上,进去看了眼:“沈舟,钱够用吗?”   “够。忘了告诉你了,郑家大哥打电话来了,说是工人找好了,最迟九号那天到,他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他好给你带过来。”沈舟忙死了,恨不得把自己拆成三五份儿。   但是他挺开心的,越忙越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霍恬恬差点忘了郑长丰的事了,应道:“那他今天还没出发吗?”   “没有,在等你电话呢,我原想着等会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你给他回个电话吧,我看他也不容易,这些年苦过来,都有白头发了。”沈舟见过郑长丰,郑长丰确实有白头发了,不过不多。   霍恬恬点点头,又打量了现场一会,确认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这才离开了。   电话接通的时候,郑长丰一听是霍恬恬的声音,很是激动,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   问她要不要苏州那边的真丝,要不要石康本地的绸缎,还问她如今还需要茜草吗,他可以多带一点过来。   都是些本地可以买到的很实惠的东西,尤其是绸缎和真丝,他们那就是产地,农村的公社几乎家家都是养蚕的大户。   霍恬恬没想跟他客气,但也知道他没钱,便干脆问他要了那几个厂子的号码:“你给我带些茜草过来就行,真丝和丝绸的话我自己订购就是了,正好我这边的服装厂也需要用的。”   “真的吗?那行,我跟你三哥说一声,他认识那几个厂子的人。”郑长丰松了口气,五弟妹愿意要他带东西就好,说明没有跟他见外。   虽然只要了茜草,但他可以多带点别的天然染色剂。   比如苏木啊,紫草啊,蓼蓝啊,等等。   他精心准备去了,满心都是欢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辞职的时候都特别的喜气洋洋。   厂子里的领导见他只上了一年多的班就要辞职,还挺不高兴的,质问他:“什么时候自己偷偷找了出路?攀上有钱人了?还是你那个师长的弟弟帮你找到了好工作?”   “都不是,我带工人去南方搞建筑去。”郑长丰不笨,这种事情别说是跟郑长荣没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他也不会承认啊。   再说了,这工作本来就是霍家人提供的,他当然要否认个彻底。   那领导却怀疑他在撒谎,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这个同志啊,真是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你说说你,你有那么厉害的兄弟,你就找他帮忙介绍点销路嘛,我就不信,他不认识一些需要采购的单位?”   “主任,我兄弟跟我一样笨嘴拙舌的,不认识部队之外的人,你还是别太瞧得起我们了。”郑长丰忍着怒火,只等这主任签了字去把上个月的工资结了就走。   结果这主任死活不肯签字,还非要磨着他,让他帮厂子里的产品介绍出路。   郑长丰蹙眉:“主任,做人可别把事情做太绝了。你要是好好给我签字让我走了,真到了深圳那边,要是认识什么需要采购的单位,我也会念你的好帮忙介绍介绍。可你要是非揪着我和我兄弟不放,那就别怪我翻脸了。我再强调一次,我兄弟是清清白白的军官,不会搞特权,也不会为家里人谋私,我辞职是去包工程的,跟我兄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主任一言不发,盯着这个平时谨小慎微,今天却忽然脾气比天大的郑长丰。   犹豫再三,还是不想放他走。   不但不想放他走,还想去社区搞破坏,让他开不成介绍信,没办法出门。   郑长丰哪里知道这人这么阴损,他据理力争了半天都没用,只好气鼓鼓地走了。   等他一走,那主任便给一个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对方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那个霍润家老板,是郑长丰五弟妹的亲大舅,他五弟妹还过继给她大舅了,四舍五入,那霍老板就是郑长丰五弟的老丈人。   这可是一条大肥羊啊,不宰白不宰。   于是他厚着脸皮,给霍润家打了个电话。   然而霍润家在报上登的电话是附近社区供销社的电话,那销售员得了霍润家的委托,但凡有用工电话,就会帮他记录下来明细和回电的号码,所以,这个销售员客客气气地问了问那边的情况。   得知对方竟然是想找霍老板推销产品的,当即挂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最近这样的骚扰电话也太多了吧,不是这个借口认识霍润家,就是那个借口是霍润家的亲戚。   一开始他还信以为真,记下来了,结果十次就有十次是假的,都是冒名顶替搞推销的。   所以这次,他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了。   等那主任再次打过来的时候,他直接开骂。   骂的还是广东话,对面一句没听懂。   没听懂没关系,总之他卡着郑长丰不让走就是了。   霍恬恬对这些还一无所知,她去找社区的负责人,把服装店旁边的废弃书店买下来了。   又去工商部门申请了家政服务公司的营业执照。   不过今天还拿不到,要等两天。   这次再来,那小领导对她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恭敬客气到好像她才是领导似的。   霍恬恬有些吃不消,办完事情赶紧溜了。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居然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等在了大厅里面。   见到她,便客客气气地说道:“是霍恬恬同志吧?我们副书记有请。”   副书记?霍恬恬蹙眉,她知道省里有两个副书记,市里也有两个,但是她一个都不认识啊。   不过既然人家客客气气地来请,她还是跟了过去:“同志,怎么称呼?”   “大家都喊我老李。”李捷笑笑,“你别紧张,我们孙书记人很好的。”   孙书记?那她知道了,是那个新来不久的省里的高官。   也是那个跟齐应祯打擂台的高官。   霍恬恬忽然不想去了。   她站在前面的路口,有些犹豫。   她甚至怀疑这个老李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她的。   她神色平静地抬眸:“我得回去奶孩子了,可以等下次吗?”   “小霍同志,下次你就不奶孩子了吗?”李捷笑得含蓄。   他是副书记身边的人,自然有一副七窍玲珑心肝。   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小霍想躲呢。   但是越想躲,越是躲不掉,这样的道理,只怕这个小同志还不明白呢。   他倒是好心,劝道:“你不要害怕,就是随便聊聊公事,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赶紧问了问郑长荣。   郑长荣正在喝水看报,工作再忙也要适当休息的嘛。   闻言回道:“去就去,别怕,尽量三缄其口就是了,有把握的再开口。”   也行。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跟着老李往前走。   市政府跟省政府离得不远,走过去只要十几分钟,可是这十几分钟,却让霍恬恬觉得煎熬。   虽然郑长荣叮嘱她别怕,可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她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层级的人。   也就一个齐应祯了。   而齐应祯跟老太太有交情,不会把她怎么样,她也因为当时有老太太壮胆,所以没有怯场。   可是今天,她要独自面对一个跟齐应祯不对付的高官,她心里是真的很紧张的。   她果然还是太嫩了点,社会阅历不够,走路的时候总在怀疑自己,生怕自己应对不好,捅出什么篓子,回头给郑长荣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郑长荣也担心她,时不时给她打个气——   “别怕媳妇儿,天塌不下来,有我呢!”   “到了吗媳妇儿?你就当他是个普通的老人家。”   “我问过老温,据说这人对待小辈很和蔼,别怕。”   “媳妇儿,你吱一声,你可不能哭啊,咱输人不输阵,你就当我跟在你后头。”   小媳妇哭笑不得,她还不至于被一个副书记吓哭。   不过郑长荣的关心让她很是受用,便问道:“哭了你来保护我吗?”   “谁敢惹你哭,我跟他没完!”郑长荣立马严肃起来,小媳妇不会真的被欺负了吧?   他连报纸都不看了,抓起话筒,想问问老温能不能想办法救个场。   老温听罢,嫌弃得不行:“你媳妇我见过,又不是温室里的娇花,怕什么?再说了,我家清雨还跟我夸她有勇有谋呢,你不去给她打气,倒是先着急起来了,你说说你,气不气人?”   气人怎么了,气人也要保护媳妇!   郑长荣倔驴脾气上来了,不吭声,跟老温僵持着。   老温无奈,谁叫这个爱将帮他在战争中出了大风头呢?   没办法,成全他吧!   便嘀咕道:“行了行了行了,别以为我看不到你的臭脸就不知道你在摆脸色给我看。这样,我叫清雨过去看看,正好她们是女同志嘛,说话也方便。”   温清雨在海岛这边的扫盲班还没结束,不过这两天国庆放假,她便回家看孩子去了。   收到她老爸的命令,她赶紧开车往越秀区赶来。   而这边的霍恬恬,压根不知道郑长荣兴师动众的给自己搬了救兵。   她站在省政府门前,看了眼对面庄重肃穆的建筑,和那迎风招展的红旗,深吸一口气,进去了。   副书记叫孙钊,大概六十岁左右,头发白了一半,也穿着中山装,一脸的笑。   霍恬恬进来,喊了声书记好,便按他的要求坐下了。   她以为这个孙书记会问她一些跟齐应祯有关的事情,结果她想岔了。   对方只问了她这次来工商局的目的,以及她今后还准备在哪些领域做事。   既然问题不涉及齐应祯,那她就不紧张了。   便条理清晰地讲了讲自己的规划。   大概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 分是主业,从医,并创办专门的妇产医院。 第二部 分是衍生的行业,比如医疗器械,家政公司,月嫂服务,幼托,专门的培训学校等等。 第三部 分就是所有自己可能接触到并有能力组织起来的行业,比如她在海岛创办的服装厂,以及这边的服装店。   孙钊听罢,很是赞许了一番:“不过你考虑过纳税的问题吗?我是指你个人。”   “目前国家还没有出台个人所得税相关的政策和征收办法,所以我现在能申报的只有企业的所得税。等个税的政策一落实,我会补缴这两年的部分。”霍恬恬不差个税的那点钱,她就是表个态,好叫孙钊放心,她不会做国家的蛀虫。   孙钊很满意她的态度,但也觉得她想太多了。   便反问道:“为什么要补缴?只要政策落实后你好好交税就行。”   说完税收的事,他又问了问霍恬恬关于申请民营医院的事情,在听完她条理清晰又逻辑清楚的讲述后,孙钊沉默了许久。   “你应该知道,卫生部门是我负责的,所以,一旦给你开了这个口子,我需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你真的能保证做到你说的每一条吗?”孙钊终于表明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原本是不信任这个小同志的,但他被她的一腔壮志豪情打动了。   她说她要打造最好的独一无二的妇产行业。   从孕检,医疗,到饮食,产前锻练,再到生产,坐月子,育婴,方方面面,都想做到尽善尽美。   他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辛苦,尤其是他闺女生娃的时候,差点把他吓死。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考虑周到,技术一流的妇产医院,他是特别愿意让他闺女去就医的。   因此,他想试试看,万一他扶持的是个明日之星呢。   至于他和齐应祯的矛盾,一码归一码,他不想把这个小同志牵扯进来。   所以他全程没提一句齐应祯相关的话题。   只是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个小同志。   感受到他那热烈的目光,霍恬恬郑重地点头:“我能保证做到我说的每一条,并且会白纸黑字,写在医院的章程制度里面。孙副书记要是怕我年轻不顶事,可以安排一个人手来监督我那医院一段时间,直到你放心为止。”   “这倒也是个法子。”孙钊沉思良久,点了点头。   上头确实准备搞医改了,但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政策和举措。   他如果走在时代前头,一不小心是要湿了鞋袜的,搞不好还要被海浪卷进去,万劫不复。   所以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他考虑再三,拍板了:“那这样吧,我就以医改试点为名义,批准你的民营医院。但是你必须保证,三年之内不出现重大的医疗纠纷,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可是会把你的医院收为国有的。”   “明白!”霍恬恬郑重点头,这代价是高了点,一旦她答应了,无异于是在高空里走钢丝。   可是人生在世,要是瞻前怕后的,那能做成什么事呢?   这个挑战,她接下了!   她会勇往直前,做这个领域第一个吃螃蟹的! 第337章 第337章不完美的爱人(一更)   当天晚上, 郑采薇领了两个人过来。   一个是温清雨的小姑子,叫楚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男人是步兵团的一个营长, 家里的孩子被公婆领回去玩儿了, 还没回来上课, 所以她出来赚点零花钱, 帮霍恬恬照顾几天孩子。   这楚萍性格开朗,人还没进来,就听到了她咯咯的笑声, 不一会就孩子们打成了一片,还跟那刘霜有说有笑的, 很好相处。   而另一个则是一个性格相对内向一点的军嫂, 叫白禾, 三十出头的样子, 男人是通讯中队的队长。   不过她和她男人是组合家庭,两人各带了一儿一女, 也正是因为这样, 公婆不放心她照顾孙子孙女, 加之两个人婚后没有再要一个孩子,所以她在部队大院无事可做, 便出来找个工作。   几千年的文化影响,使得人们对于离婚的女人总是多有挑剔, 舆论环境很不友好。大概是受了这样的影响,所以白禾骨子里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不爱说话,只管低头做事。   介绍给韦昊照顾孩子倒也不错, 正好产妇需要安静修养。   安排完这两个保姆,霍恬恬叮嘱郑采荷,过几天就可以拿到营业执照了,这几天好好去选几个可靠的人,到时候装修的事也交给她们一起负责。   郑采薇没意见,加上小女儿也上幼儿园了,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大展拳脚。   回去后便张罗起来了。   晚饭时分,霍齐家把饭菜端去隔壁照顾张娟。   她那些肉芽正在发炎,走路就疼,只能躺着。   做婆婆的还算尽心,伺候她吃完饭,还不忘帮她擦洗擦洗身上。   张娟有些难为情,不太愿意让婆婆亲眼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只管催促她回去休息睡觉。   霍齐家却臭着脸,直接掀开了她的被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讲那些虚头巴脑的颜面做什么?你这天天发炎,要是放任不管,可别赖我没照顾你。”   张娟只得咬着牙,打开了腿。   霍齐家拿着霍恬恬给张娟配的外用药,去打了盆水进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难怪张娟现在性格拧巴成这样了,换谁受得了啊。   这……哎!   霍齐家把水盆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戴上医用手套,毛巾沾上草药汁液给她清洗上药。   霍齐家叮嘱道:“甜甜说这个药加了薄荷脑,所以可能有点凉,是止疼的,你忍着点。”   “谢谢妈。”张娟咬着嘴唇,盯着头顶的白炽灯泡。   霍齐家不需要她的谢谢,她需要张娟赶紧好起来,好好过日子。   要是再这么下去,她这个做婆婆的未必还能有多少耐心了。   当初不听人劝,非要吃那么多,要不是撕裂得那么严重,何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个张美宝,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霍齐家越想越气,不禁有些嫌弃起了张娟,太没主见了,可别把孩子教坏了。   幸亏孩子是张世杰在照顾,可那毕竟是两个女孩子,再过两年张世杰就不合适了,只能靠张娟这个当妈的。   所以霍齐家不得不忍着异味,耐心伺候着。   上完药直起身来,她把毛巾扔在了水盆里,冷着脸道:“我也不是什么做菩萨的,凡事肯定要为我自己的孩子考虑。等你这身体好了,我再给你半年的机会,如果你还是老样子,我不介意做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你慢慢考虑,我走了。”   霍齐家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   张娟怔怔的坐在床上,好半天没有什么动静。   以至于霍恬恬过来给她送蚊香的时候,她才回过劲儿来,捂着脸,硬生生地把泪水逼退,挤出一副勉强的笑来:“辛苦你了,那么忙还要来照顾我。”   “没事,那主任五号回来,但是我婆婆回北横岭了,你是等她老人家回来再去看病,还是直接找那主任看?这种涉及到外科切除手术的病症,我婆婆未必有他经验老到,我的意思是直接看,不要顾忌什么男医生女医生的。”霍恬恬不想让她拖着。   妇科是有男医生的,并且由于目前的社会意识形态,愿意让女孩子读到大学的人家很少,所以妇科的男医生比例远比女医生高多了。   张娟要是瞻前顾后的,只怕这病只会越拖越重。   与其拿身体健康做赌注,不如放下对男医生的忌讳,看病要紧。   张娟犹豫了一下:“你大哥知道了会嫌弃我吗?”   “嫌弃你干什么?你就算让我婆婆帮忙看诊,最后动刀的也是那波啊。我和我婆婆都没有什么临床开刀的经验,没办法给你做手术的。”霍恬恬理解她的想法。   哪个女人不是这样呢,身体隐私部位暴露在丈夫之外的男人面前,那确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她心里却有别的打算,那就是等自己的医院建立起来后,一定要多招些女医生过来。   但是短时间内做到全医院都是女医生那是不可能的,只能一点点慢慢来,慢慢地进行老中青医生更新换代。   张娟硬着头皮答应了:“那好吧。”   霍恬恬松了口气,今天的张娟似乎比较好说话。   等她走后,张娟才捂着脸躺下了,一整晚辗转难眠,第二天霍齐家来拿脏衣服去洗的时候,才发现她来了例假。   霍恬恬在学校,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已经在工作站的安排里加入了她的门诊安排。   然而工作站一直是有患者排队的,而且最晚的那些已经排到了一个多月之后。   现在把张娟插进来,别人肯定会有想法,所以霍恬恬只能把张娟的门诊安排在吃午饭的时间,这样利用上班时间之外的空隙,见缝插针地给她看个病,可以避免其他患者知道之后不满。   安排完门诊排序,霍恬恬去看了看韦昊,却见韦昊臭着脸,明显是被谁气到了。   一问,才知道刚刚严世清来了,闹着要跟她在一起,两人还拉拉扯扯的,差点把韦昊从床上拽地上去。   当时白禾在上厕所,回来后赶紧找保安把严世清赶走了。   这会儿看到霍恬恬过来,白禾可算是松了口气,道:“那个男人还带了个女人拍照片,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女人?什么女人?”霍恬恬蹙眉,看来要加强一下工作站出入口的管理了,弄个黑名单,有些人不能再让他进来。   白禾描述了一下,霍恬恬大概猜出来了,应该是昨天那个小丽。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霍恬恬安抚完韦昊就回去上课了,一边上课,一边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一点她是肯定的,那个小丽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站街女,愿意远赴重洋,给救命恩人的女人送钱,看起来是没什么毛病的。   可是,这当中难道真的没有别的算计和目的吗?   思来想去,霍恬恬准备跟裴远征谈谈。   裴远征却避而不谈,让她不要多事。   霍恬恬有些生气:“舅舅,我关心你的事怎么能叫多事呢?我不懂你到底在顾虑什么,韦昊姐姐这段时间真的没有跟其他人纠缠不清呀。”   “再等等吧。”裴远征沉默了很久才回了消息。   霍恬恬无奈,只好由着他去了。   晚上回到大院,她跟郑长荣嘀咕起来。   郑长荣安慰道:“你也不是万能的,尽力就好。再说,我其实是理解舅舅的想法的。他和韦昊在一起的时候,韦昊并没能彻底摆脱那些纠缠,他可能担心韦昊只是把他当做了避风港,而不是真的铁了心一辈子跟他好。”   “是吗?”霍恬恬不理解,一个女人,都守寡了也要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还不算铁了心吗?   郑长荣笑笑:“当然,男人嘛,最是敏感自大,是容不得其他男人挑衅自己的尊严的。舅舅也没能免俗吧,他大概是想看看,在他消失之后,要是严世清和龚轲纠缠韦昊,她到底会怎么做。你就别管了,他这会儿内心很煎熬,等他自己忍不住了,大概就跑回来了。”   霍恬恬撇撇嘴:“好吧。”   两口子腻歪了一会儿,她就回广州了,孩子们都在这里,她不放心呀。   可要是把孩子送回大院这边,她就更不放心了,毕竟白天的时候郑长荣不在家,老头老太太又去了北横岭,只能让郑长荣和孩子们分开几天了。   第二天上午,那波可算是探亲回来了,等霍恬恬来找张娟去门诊的时候,才知道张娟来例假了。   可是她已经跟那波说好了,人家也特地带了干粮上班,就想着中午随便凑合一顿,现在改期可怎么是好。   然而血淋淋的身体确实不方便就诊,霍恬恬只得一肚子火气,回到了工作站跟那波赔礼道歉。   那波倒是无所谓,安慰道:“没事儿,改了就改了,等一个礼拜周之后吧。”   “那主任,谢谢你宽宏大量,我都难为情死了。”霍恬恬知道这事不怨张娟,毕竟张娟现在的例假很不规律,可她还是忍不住在生气。   晚上郑长荣劝她,她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对张娟已经很不耐烦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张娟第二次分娩的那天吧。   她虽然没说什么,可她心里还是埋怨上张娟了。   所谓的姐妹情分姑嫂情分,在鸡零狗碎的日常生活里,好像被磨得早已面目全非了。   她现在还能关心张娟,更多的是为了让大哥和孩子有个完整的家。   想到这里,她默默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可以做个大肚量的人,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小家子气,居然跟例假这种不受控制的事情生起气来了。”   郑长荣倒是挺欣慰:“人无完人,这样的你才更真实。”   郑长荣自己又何尝是个完人呢,他当初吃醋,还想把温清风弄部队来呢。   真要是成了,那医学界就要少一个大刀手了。   这是他的小家子气,为此,他也自责过一段时间。   可现在,看到媳妇也有小家子气的一面,他忽然心平气和了起来。   两口子都有缺点,都是不完美的爱人,绝配。   几天后霍恬恬拿到了家政公司的营业执照,盘下来的书店也红红火火地装修起来。   而远在北美的裴远征,看着手里的照片,气得一把摔了手里的杯子。   小丽穿着低胸的上衣和超短裙,故意用一种诱人的姿势蹲在了地上,慢慢捡起地上的碎瓷片。   嘴里还安慰道:“吉布森先生,您别生气,您还有我呢。” 第338章 第338章疼闺女的好爹爹(二更)   夜色沉寂。   裴远征扶额跌坐在老板椅上。   面前的女人还在竭尽所能地想勾引他, 他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小丽努力了半天徒劳无功,只得把碎瓷片扔了,出去后洗了手回来。   犹豫了片刻, 她咬咬牙, 想扑上来, 主动用她年轻的鲜活的□□来安慰这个男人。   结果她刚把扣子解开, 便看到裴远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随后直接站起来,抓起钥匙和外套往外走去。   小丽赶紧关了办公室的门跟出来,视线里, 情绪上头的男人将西装甩在肩上,沉默是无声的不满, 山雨欲来, 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公司里的职员已经下了班, 路过的工位全都黑漆漆的, 只有外面走廊上的廊灯透出些微的光亮,打在男人身上, 有种岁月沉淀后的诱人的气息。   小丽虽然色·诱失败, 但只要挑动了男人的怒火, 她就有机会。   便赶紧追了上去:“吉布森先生!等等我呀!”   女人竭尽所能,想要争取一个下半身锦衣玉食的机会。   前面路口, 裴远征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往对面的酒吧走了过去。   一口气灌了三大杯威士忌, 却还是无法排解满心的苦闷。   小丽看着他泛红的面庞,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好热呀, 吉布森先生,我再陪您喝两杯吧。”小丽笑着解开了上身的外套, 露出她那白花花的膀子。   裴远征却没有理她,喝完第四杯,便结了账,径直离去。   小丽再次追上去,想要扶着他一点。   只要有了身体接触,还愁拿不下一个醉鬼吗?   等明天早上醒来,她就有希望搏一搏吉布森太太的名头了。   奈何,她的算盘打得很好,可裴远征压根不买账,直接把她搡开,冷漠地开口:“滚开!”   小丽看在他醉酒的份上,没跟他计较,再次贴上来,想用自己的软玉温香来疗愈男人的心伤。   可她万万没想到,男人再次将她推开了,宁可自己踉踉跄跄地走在深夜的街头,也不愿意跟她拉拉扯扯的。   她很受伤,只得黑着脸跟在裴远征身后,直到他回了住处锁上门,她才咬着嘴唇,不甘心地离开了。   裴远征背靠着门板,一点点滑坐在地上。   脸埋在膝盖里,袖子随之向上扯起来半截,露出他手腕上一块国产的男士手表。   这是韦昊送他的,在他决定远离韦昊的那一刻起,这表就停止不动了。   就像他的人生,在漫长的等待和考验里止步不前。   他忽然有些后悔,这样真的值得吗?   非要考验一下那个女人才行吗?   人性是脆弱的,是经不起考验的。   一个守寡的带着孩子的女人,他不该指望她可以坚持那一份虚无缥缈的爱意,孤单寂寞地守下去。   可他内心又很卑鄙的希望她可以守下去,只有这样,他才敢相信自己并不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避风港,而是她矢志不渝的坚持和守候。   他好无耻,居然用一个女人的青春和她闺女的幸福,来赌她对他的爱意。   他好卑鄙,居然连自己的外甥女都信不过,甚至派一个站街女去搞突击检查。   现在,一切都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他是真的要失去那个女人了。   照片上的男人比他年轻多了,只要是个脑子没问题的人,都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放弃那么一个优秀的年轻医生。   他这纯粹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他就这么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内心汹涌的懊悔和脆弱掩埋。   第二天却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带着张华和徐莉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务,尽快完成交接。   他累了,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然而小丽并不想让他如愿,她不但拍了严世清和韦昊拉拉扯扯的照片,还收买了民政局的人,做了个假的结婚证书。   为了彻底击败那个女人,小丽决定放大招了。   所以,那张虚假的结婚证书,已经躺在了裴远征的办公桌上。   裴远征处理完合作商的事情回来时,看到的便是韦昊和严世清的结婚证。   这年头的结婚证并不要求拍照,所以一般写上名字盖了章就行。   裴远征抓起那张大红的结婚证,瞳孔里满是震惊和抗拒。   心口很痛,窒息的痛。   他沉默地把小丽撵了出去,锁上门,跌坐在老板椅上,一手拧着眉头,一手拿着这结婚证反反复复地看着。   他不信,这要是真的,甜甜怎么没有告诉他?   也许甜甜会帮着韦昊隐瞒严世清和龚轲的纠缠,但绝对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选择沉默。   他赶紧问了问,霍恬恬正在上课,闻言直接跟老师请了假出来了。   她也不信这事,当即跟裴远征担保,根本不可能,同时为了确认这件事,她去找了韦昊。   韦昊正在她和裴远征曾经居住的小院子里面坐月子,这会儿刚奶完孩子,睡着了。   白禾把她和孩子照顾得很好,霍恬恬过来的时候,白禾正在洗尿戒子。   霍恬恬问了问,白禾正好找她有事,拉着她去门外说道:“这段时间只有那个叫马幼珍的天天过来,不过昨天还来了个女人,说是她娘家妈妈,问她要钱。我问了韦昊,她说她跟娘家人早就断了来往,根本不知道她娘家妈妈怎么收到的消息。依我看,怕是有人在背地里整她吧?”   “那她给钱了吗?”霍恬恬还真没想到,居然会半路杀出个韦昊的娘家妈妈。   白禾摇了摇头:“没有,还被马幼珍撵出去了。”   那就好,这种人不能惯着,要不然有一就有二,祸害无穷。   当初韦昊的娘家妈妈是反对她出来读书的,母女俩早就反目成仇了。   至于她那些姐妹和弟弟,也都觉得她大逆不道,伤风败俗,一个女孩子居然抛头露面跑到外面去读书,除了靠男人还能靠什么?   所以他们一家都觉得韦昊是个不检点的烂女人,能把大学读下去,肯定是跟男人睡觉换来的钱。   他们甚至懒得去了解一下那段时间的大学招生政策,更不想再跟这个败坏门风的女人有所联系。   所以,韦昊绝对不可能主动跟家里说她有钱,更不可能说她未婚先孕生了孩子。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出于某种目的,出卖了韦昊。   但这个人肯定不能是马幼珍,霍恬恬虽然对马幼珍观感不好,可她明白,马幼珍对韦昊那是掏心掏肺的好,绝不可能出卖韦昊的。   那么简单,用一下排除法,最近韦昊身边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吗?   当然有,就是那个站街女。   至于站街女是怎么找到韦昊娘家人的,霍恬恬却又陷入了死胡同。   肯定不能是舅舅告诉她的,舅舅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那是谁呢?   这个人一定是憎恨韦昊的,而一旦韦昊被娘家那群吸血鬼盯上,必定四面楚歌。   那么,这个幕后黑手,是单纯的想看到韦昊陷入绝境,还是想看到韦昊孤立无援之后趁虚而入呢?   都有可能。   霍恬恬蹙眉,想到了一个人,严世清。   只能是他了,他苦苦追求了韦昊那么多年,跟韦昊又是一个学校的,一定对韦昊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霍恬恬叮嘱白禾:“你别告诉她我来过,我先去调查一个人,晚点再过来。”   白禾点点头,赶紧把院门插上门栓,免得那老妖婆再来捣乱。   霍恬恬骑着车,风驰电掣的,在半路找了家供销社买了条方巾,把脑袋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随后来到了严世清工作的医院。   严世清在男科,她要假装去看病都假装不了,便随便挂了个内科的号,借口找不到内科在哪,往男科摸索过来。   她也不进去,就在门外等着,反正男科外面的走廊里都是人,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是哪个男同志的家属。   她也不急,就在旁边等着。   快到下班时间,她随便叫住了一个患者,给了对方五块钱:“劳驾,帮我演个戏。”   她就这么一路跟着下班后的严世清,往外面走去。   很快,严世清来到一家供销社,打了个越洋电话,霍恬恬则让那个男患者帮忙遮挡着,跟进去假装买东西。   很快,她听到了严世清口中的“小丽”两个字,一脑门子的云遮雾罩瞬间豁然开朗。   果然是他。   既然是他,那就好对付多了。   她和男患者率先出了供销社,再三跟这患者致谢后,她守在了门外的大树后面。   不一会,严世清兴高采烈地往回走,却被人从身后一闷棍直接敲晕拖走了。   旁边就是小巷,也没人看到霍恬恬动手,她把严世清一直拖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河边上,借着树林做掩护,用绳子将他捆了起来。   随手拽着严世清的胳膊,将他头朝下往河边的水里摁。   片刻后,严世清呛水醒来,一边咳嗽,一边剧烈地挣扎。   霍恬恬将他提起来,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随后拿出匕首,比划在了他脸上:“说,你跟小丽都做了什么?”   “是你?”严世清显然惊呆了,他可万万没想到,霍恬恬这个女人居然敢打晕他,还把他捆起来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住内心的烦躁,反问道:“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不要给我打哑谜,不想跟区英达一样不能人道的话,赶紧乖乖招供!还有,我在你身上埋设的监视器怎么失效了,你给挖出来了?”霍恬恬前几天就注意到了这个异常,不过当时的她刚刚经历了姥姥的去世,也觉得严世清没了威胁,就没有当回事。   现在看来,这个男人还不死心,还想作妖。   严世清嗤笑一声:“对啊,挖出来了。难道你不知道,区英达也是有点本事的。”   “区英达回来了?”霍恬恬蹙眉,真是个阴魂不散的汉奸走狗,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他的身体被医治好了?不应该啊,让他阳尾是系统的功能,没药可医的,到底怎么回事。   她这一头雾水的样子,看得严世清心情大好,笑道:“怕了?怕了就松开我,我只要韦昊,别的不管,只要你不再横加阻挠,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霍恬恬才不惯着他,直接把他收到空间手链里去了,免得他再出来作妖。   随后赶紧跟裴远征联系,说明了情况。   裴远征惊讶万分,为了试试小丽的真实目的,他装作并不知情,反倒是给了小丽不少接近他的机会。   而每次在小丽即将得手的时候,都被张华和徐莉制造的“麻烦”叫走了裴远征。   三番五次的,小丽慢慢没了耐心,只得去酒吧跟曾经的站街女姐妹倒苦水。   殊不知,裴远征乔装成了一个大波澜的高挑女郎,跟进来坐在旁边闷声喝酒,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   “勾引不成你就下药呗。”另外一个站街女很是不屑,“多大点事,你以前又不是没干过。顺便,叫你在中国的那个同伙也给那个叫韦昊的女人下药,坐实了他和韦昊苟且的证据,还怕钓不到吉布森先生吗?”   “也对。”小丽原本是不想用这下三滥的招数的,只可惜,她对裴远征失去耐心了,她要尽快拿下这个男人。   裴远征大为震撼,心说果然不能指望站街女有什么廉耻之心,当初就不该救这种女人。   他提前离开了酒吧,回去的路上拦住了一个街溜子,收买他一起演个戏。   夜色沉沉,小丽回到公司的时候,裴远征正在借酒消愁。   小丽一看机会来了,便主动提议帮裴远征续杯,裴远征借口上厕所出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杯子里早就被下了药,他找系统买了一粒万能解药,服下后才把那酒喝了。   随后假装晕倒在了沙发上。   小丽一看机会来了,便准备将裴远征的衣服扒了,就地解决。   谁想到,她刚刚准备上手,便叫人从后面一闷棍敲晕了。   裴远征站了起来,松开了领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昏厥过去的女人:“把她扔到大街上去,扔到流浪汉多的地方。”   那街溜子最熟悉这一片的地形了,不过这么如花似玉的站街女,扔给流浪汉多可惜啊,他便直接把人带回家去了。   一夜风流之后,他直接把站街女软·禁了起来。   没了小丽捣乱,裴远征的世界一下子恢复了清静。   他不禁反省自己,这样的考验还要继续下去吗?难道他不是在没事找事吗?   尤其是韦昊的娘家人都被找出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甩开,他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不知道韦昊要被怎么磋磨,更不知道他闺女没有爹爹在身边,会不会被人羞辱欺负。   他一直羡慕别人家有闺女,如今自己有了闺女,却要因为他这可笑的考验而成为别人口中的野孩子?   他真是个畜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   他那可笑的可悲的可怜的自尊心,真的比闺女的幸福更重要吗?真的比一个年轻女人的下半辈子更重要吗?   他就是个混账!理智清醒了半辈子,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了糊涂!   要是韦昊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裴远征坐不住了。   他通知了霍恬恬:“我买了明天的机票,后天到。”   霍恬恬很是意外,舅舅居然想通了,好事儿。   得谢谢严世清和小丽不遗余力地搞破坏,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适得其反吧,真是痛快!   霍恬恬高兴坏了,问道:“要跟韦昊姐姐提前透点风吗?”   “不用,你别告诉她,我想给她一个惊喜。”裴远征交代完公司里的事情,在唐人街的一家珠宝行买了一套首饰,从项链,到耳环,再到戒指和手镯。   土大款的审美,全都是金灿灿的,但他就是觉得好看。   那边郑长荣得知了他要回来了,还给韦昊买了好些金饰,他坐不住了。   别人有的,他媳妇也得有!   原打算让裴远征帮忙带一套给霍恬恬,可他斟酌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首饰是要送媳妇的,得他亲自来选才有意义。   为此,他不介意再等一段时间,等到开放贵金属买卖的市场时,再给媳妇准备这姗姗来迟的惊喜。   十月十号,霍恬恬还以为郑长丰该领着工人过来了,一下课就来了深圳工地,没想到,大舅却告诉她郑长丰并没有过来。   她很茫然:“他明明跟我说,最迟九号就到了呀。”   “没有,我打电话问过了,供销社的人说他好几天没出现了,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霍润家不能一直等着郑长丰,工地耗在这里,每耽误一天,就是浪费一天的钱财。   所以他已经让挖井的那个同志介绍了一批工人过来。   目前在进行为期一周的安全培训。   霍恬恬一头雾水,正好老太太和白志毅已经处理完了姥姥的丧事,她便开启了久违的围观功能,通知老太太回石康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老太太原本也想回去看看的,便叫她放宽心,一定把郑长丰的事问个清楚。   霍恬恬松了口气,琢磨着孩子好几天没见着爸爸了,今晚便把孩子一起带回去了。   至于刘霜和楚萍,则顺便给她们放了半天的假。   秋日的海岛依旧炎热难当,四个娃娃看到久违的爸爸,像开了四个复读机似的,争先恐后的爸爸爸爸了起来。   玉米最是激动,咋咋呼呼地扑上去抱住了爸爸的腿,花生矜持一些,落后两步,抱住了爸爸另外一条腿。   两个小妮妮还不会走路,只得赖在妈妈和姥姥怀里,奶声奶气的一边喊爸爸,一边探出小身子往爸爸怀里扎。   幸亏当爹的身强体壮力气大,一手抱一个不成问题。   霍恬恬撒开手一看,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挂满了娃娃,她忍不住笑了,赶紧拉上自己老妈,两人站远点,给这父子女五个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照片,霍齐家便做饭去了,霍恬恬上楼,跟孩子一起陪一会独守空房好几天的老爸。   “本来想中秋体检的,不过我没想到医院那么忙,只能推迟到月底了,正好到时候老头老太太也该回来了。”霍恬恬打算训练两个闺女自己说嘘嘘和粑粑,在广州的时候不方便,到了家里就不再耽误了。   正好郑长荣每晚孤独寂寞,闲得无聊就给两个闺女也造了两个小马桶。   这会儿两口子便一人扶着一个小娃娃去试着用马桶拉粑粑。   两个小哥哥好奇,想凑过来看看妹妹,却被当爹的一个眼神瞪回去了:“妹妹是女生,你们两个是男生,不可以看妹妹蹲马桶,快点回屋去,自己看书。”   两个小哥哥还没有男女有别的意识,这是当爹的第一次给他们灌输这个思想,他们有些理解不了,但花生是做大哥的,一向最为沉稳懂事,便拽着不听话的玉米,一起回了房间。   当爹的松了口气,这是早晚避不开的事情,他有些苦恼:“怎么办,要跟孩子直接讲明白男孩和女孩的区别吗?”   “嗯,你等我回广州找个儿童教育的专家问问,怎么说才能科学合理,又能让孩子比较顺利地接受和理解。”霍恬恬其实挺意外的,没想到郑长荣这么心细如发,已经在考虑给孩子灌输性别意识了。   好事儿。   这是他这个当爹的心疼闺女在乎闺女的表现,要换了个马大哈的老子,只怕孩子八九岁了都不会让兄妹避嫌呢。   想到这里,她就格外的敬重这位称职的奶爸。   等到两口子给两个小囡囡擦了屁屁洗了手,郑长荣便把孩子抱去屋里:“我去洗马桶,你陪陪孩子。”   “好。”霍恬恬没跟他争,当爹的想为闺女多做点事,当妈的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等到将来孩子大了,她也会如实告知孩子,当初你们的老爸是怎么不嫌臭不怕脏,给你们四个小捣蛋刷马桶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谁想到呢,五大三粗的郑师长,内心居然住着这世上难得一见的温柔灵魂。   多好啊。   很快,霍齐家做好了晚饭喊他们一家六口下去吃饭。   霍恬恬提了一下裴远征要回来的事,霍齐家倒是不意外:“这老小子作妖也作够了,是时候回来承认错误了。”   霍恬恬觉得不能吧:“舅舅会认错吗?真是想象不出来。”   “会啊,他就是个矫情鬼,我要是韦昊,我肯定先扇他两个大嘴巴子,谁叫他拿生死这种大事骗人的。”霍齐家吐槽起自己的这位表弟,真是毫不心软。   霍恬恬哭笑不得,她一边喂闺女一边想了想那个画面,不禁摇了摇头:“不可能,韦昊姐姐不会打他的,她舍不得。”   “对了,得让他安排人手盯着点那个小丽,万一是管家安排来接近他的就不好了。”在美国的时候,虽然那管家被治了罪蹲大牢去了,可是霍齐家相信,这么多年的经营,管家肯定还有人脉在外头。   只要他不肯善罢甘休,就一定会反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亘古不变,她有理由把那管家往最坏了去设想。   霍恬恬点点头:“嗯,我也提醒过舅舅了,他说他会安排的。”   “那就好。”霍齐家吃饱了,不想洗碗,便领着两个外孙出去遛弯。   霍恬恬去把碗筷洗了,原本郑长荣还想跟她争,叫她一句话给劝回去了:“你都好几天没见到女儿了,你去陪陪她们吧,孩子整天跟我念叨爸爸爸爸,怪招人心疼的。”   那可不吗。   当爹的看着坐在宝宝餐椅上的两个小乖乖,喜欢得不行,干脆抱起来,一个手一个,出门炫耀炫耀去。   逢人就夸我闺女可爱吧,我闺女水灵吧,我闺女白净吧。   惹得大院这边的人哭笑不得,只得拍起了他两个闺女的马屁,听得他心里那叫一个美。   正乐着呢,便看到供销社的销售员喊他:“郑师长,老家电话。”   郑长荣琢磨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回头在六号院安个座机好了,家里也不差这点钱。   他叫路过的魏通帮忙抱着樱桃,自己怀里则只抱了荔枝一个,腾出手来好接电话。   等他听明白老家那边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第339章 第339章师长夫人出面(一更)   郑长丰被人打了。   因为是被人套了麻袋从身后打的, 所以他不知道谁是凶手。   虽然那边已经报了案,但是至今一点进展都没有,郑长丰心里有个大致的猜测, 但他不想拖累郑长荣, 所以一直拦着老三郑长宏, 没让他给郑长荣打电话。   还是老太太回去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人家有些年没在石康出现了, 回来后那些故交死的死走的走, 能帮忙的没几个。   倒是白志毅,还有些亲朋故旧在,等他打听一番, 才隐约得出了一点线索。   “说是你大哥厂子里的钱主任不肯放人,你大哥跟他吵了一架, 回来的路上就被打了。如今我们没有证据, 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看看, 要不你请假回来一趟?”白志毅长吁短叹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 他也不想惊动老五。   老五请假不容易呢。   郑长荣沉思片刻:“我估计请不下假来, 我让我媳妇去一趟吧。”   白志毅不理解:“你媳妇来有什么用, 娇滴滴的一个小媳妇,是打得过谁还是能怎么?”   “你不懂, 我媳妇主意多,肯定能帮你们想到办法的。总之, 这事就这么着吧,你们提前把招待所订好了, 家里肯定住不下。”郑长荣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跟自己媳妇开口。   但是上级领导肯定不可能因为他大哥被打就批假, 所以这事他只能让他媳妇出面。   以他对他媳妇的了解,这种事肯定能妥善解决,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媳妇的安全问题。   回家后他跟霍恬恬说了说这事,霍恬恬不怕事儿,当即应下了。   不过郑长荣还是不太放心,叮嘱道:“你带着沈舟一起过去,我再让国庆请个假跟你一起走。”   有两个男人保护,想必小媳妇不会有事的,而且裴国庆级别低,假好请,目前这样安排,应该是最佳方式了。   霍恬恬没意见:“行,我坐飞机去吧,不过四个孩子怎么办?”   “留在广州吧,你那边不是请了保姆吗?让丈母娘辛苦一下,她下班之后帮忙看着点,我姐那边我来打电话说一声,让她帮着照看两天。”郑长荣可不敢拿孩子的安全开玩笑,虽然请了保姆,但还是要有自家人在才放心。   霍恬恬琢磨着也是时候给两个闺女断奶了,毕竟还有一个多月孩子就一岁了,便点点头:“行,那我就不带着孩子了,要不我让孩子留在大院这边吧?”   “也行,你让我姐一起过来吧。”大院这边到底比外头安全些,他晚上回来也能陪着孩子。   事儿就这么说定了,霍恬恬给学校那边打了个电话,夏晴第二天去通知了刘霜和白禾,郑采薇那边则由郑长荣通知,天黑的时候,三个女同志一起过来了。   霍恬恬这才得空去了广州,坐飞机往南京去了,石康没有机场,只能从南京转车过来。   到达石康的时候已经是十三号下午了。   老太太叫白志毅等在了车站门口,见到儿媳妇领着两个男人过来,好歹是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儿媳妇一路吃饭了没有,总之他带了几个煮鸡蛋过来,还用水壶盛了水,也算是个周到的人。   霍恬恬接过鸡蛋分给了沈裴两个,边走边说。   她还是第一次来石康,一路上打量着这别样的江南风景。   白志毅把事情具体地说了说,霍恬恬听罢,没跟他去郑长丰家里,而是跟沈舟往郑长丰的厂子里去了。   “表哥,你帮我送我公公回家吧,我等会再来。”她也担心再有人使坏偷袭白志毅,便叫裴国庆送上一程。   四人在前面路口分开,霍恬恬走了几步停下:“沈舟,我这身像个女老板吗?”   沈舟打量了一下,黑色的小西装配黑色的长裤,脚上也是黑色的皮鞋,长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用的也是黑色的绸带,衣服剪裁得太过匠心独运,将她那窈窕的身段儿衬托得格外亭亭玉立。   说女老板有点夸张了,说是个千金小姐还差不多。   不过沈舟还是点了点头:“有股精英的气质,我瞧着挺好的。”   “那你会说粤语吗?”霍恬恬自己倒是学了一点,但是有些蹩脚,容易蹿味儿,还容易暴露她的身份。   沈舟点点头:“会,怎么,你想假装港商吗?”   “不,我假装是港商在广州的负责人,你就是我秘书,咱不用郑家亲眷的身份接近那个主任。”霍恬恬笑笑,她觉得沈舟应该能意会。   沈舟恍然:“懂了,那厂子效益不好,咱们假装收购他。”   “不用假装,来真的。”霍恬恬笑笑,“我可一次都没来过石康,他们压根不知道我是谁,等我把厂子收购下来了,我倒要看看那个主任还能放什么屁!”   沈舟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有钱人的底气,牛啊。   那个主任不是不肯放人吗,直接把厂子收了看他还横什么。   想到这里,沈舟有点想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钱主任目瞪口呆的样子了。   两人就这么怀揣着收拾人渣的目的,去到了那家厂子。   这是个做开关的厂子,因为以前都是国家下达任务,根本不愁产品的销路,可自打改开之后,政府要求他们学着自己走路,这两年的政策扶持变少了不说,还引进了一些国外的投资商,建了国外的厂子,这就导致这两年厂子里的效益急剧下降。   已经到了发不出工资的地步了。   郑长丰倒是个勤快人,在厂子里的表现一向不错,还提出了不少改进的意见,都被那车间主任否决了。   如今厂子技术落后,更是有不少员工消极怠工,导致厂子里的形势进一步恶化。   这时候有人愿意收购厂子,那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事情很顺利,那厂长正愁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见到这么一个干练有气质的女人,便赶紧客客气气地招待了起来。   那个车间主任也是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霍恬恬谈完事情不忙签合同,而是去参观了一下车间,顿时被这里糟糕的企业氛围吓到了。   有人就在车间里打牌,有人带着瓜子,在那里好逸恶劳的唠嗑,还有的在谈情说爱拉拉扯扯。   霍恬恬瞬间打消了收购这个厂子的念头,她冷下脸来:“王厂长,这可不行啊,你们这厂子里的职工也太不称职了吧?我要是把你们厂子收购了,不是要等着喝西北风吗?算了,告辞。”   “哎,小同志,你别走啊。”那王厂长急了,这个小老板要是不愿意收购的话,这个月的工资也没影子了呀。   厂里职工已经闹了好几次了,他可吃不消了,只得跟上来,舔着脸说好话:“他们不过是因为发不出工资了,所以才消极怠工的,只要有工资,大家肯定会好好干。”   霍恬恬假意沉思了片刻:“既然这样,那你组织一个职工竞技大赛吧,我要亲眼看过了才能信你。时间你定,我在石康市政府后面那条街的招待所,准备好了你叫人来通知我吧。”   霍恬恬就这么走了,急得那王厂长嘴巴都起泡了。   厂子里的工人一听,居然要组织竞赛,当即有不少人摇头拒绝。   “有什么好竞赛的,万一比完了那个女人还是看不上咱们厂子呢?”   “就是,我瞧着那个女人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她哪里懂这些?”   “可是人家有钱,还是港商派来的,说不定真的可以救活咱们厂子呢?”   “哎,要是老郑大哥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拿第一。”   “拿个屁,听说他被人打了,躺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能下地了没有。”   “要不我们去看看他?好歹是个希望不是吗?”   议论声中,王厂长斟酌再三,指着那钱主任:“你去看看老郑,我来安排竞技大赛的事。”   “我不去。”钱主任臭着脸,心虚得很呢。   王厂长蹙眉:“你不去可以,只要你能给大家把工资发了,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提到钱,厂里的职工便纷纷看向了钱主任,催促他去看望郑长丰。   最终钱主任顶不住这么多人的压力,只得黑着脸,去供销社买了两包红糖两瓶白酒,往郑长丰家里来了。   郑长丰下放之前住的院子被还给他了,跟郑长宏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所以钱主任过来的时候,必然要经过郑长宏家门口。   那云诗华刚刚下班回来,看到一脸不情愿的钱主任,她也没问,只管回家做饭。   等她端着热腾腾的猪肘子汤送来隔壁的时候,那钱主任像是受了天大的气一样,骂骂咧咧地往门外走来。   他没看路,而云诗华也没注意有人突然拐弯出来,两人就这么撞一起了。   哐当一声,一大盆猪肘子汤洒在两人身上,盆还摔地上去了,痛得两人全都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   刚刚下班回来的郑长宏见了,赶紧把车停在门口,上前几步,扶着云诗华:“媳妇儿,快,把外套脱了,用冷水冰冰。”   至于这个钱主任,谁管他。   等他着急忙慌准备送云诗华去医院的时候,隔壁的裴国庆出来了,他拦住了郑长宏:“等等,人是钱主任撞的,当然要跟钱主任一起去,好叫他付医药费。”   钱主任心里那个气啊,可面前这个男人的力气好大,他半分挣扎不得,只得就这么被扭去了医院。   烫伤最是折磨人,医药费倒是不贵,但是郑长宏却正好因此问钱主任开口:“误工费,营养费,一样都不准少。你要是不给,我就去你们厂子里贴大字报,就说你因为跟我大哥有仇,就报复在我媳妇身上。”   “你!”钱主任气得心梗,这趟跑腿,终究是他亏大发了。   跟他一起来的员工已经回厂子通风报信去了,真要是闹大了,他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他身上没带多少钱,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写了张欠条。   郑长宏也没嫌少,好赖是五十块钱呢。   便把欠条收下,领着他媳妇回去了。   钱主任疼得龇牙咧嘴的,刚回到厂子里就被人围了起来。   “他不愿意来!”钱主任气死了,语气不善。   厂子里的职工们瞬间激动起来——   “那怎么办?也就老郑大哥的技术好点,要是他不来,咱们厂子就没救了。”   “肯定是钱主任你又凶人家了,老郑大哥脾气是好,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家呀。”   “就是啊,别的不说,人家可是有个师长弟弟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该夹起尾巴的时候总得有点诚意吧?”   钱主任急了,眼睛一瞪:“什么师长弟弟,这么大的事也没看他家老五出面帮他什么嘛,我才不怕!”   话音刚落,便有个认识云诗华的女职工说道:“钱主任,那你可就想错了,郑大哥的三弟妹可是跟我说了,他那五弟妹已经来了,说是郑师长请不下来假,所以让他媳妇来处理他大哥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吧,人家兄弟感情好着呢。”   什么?   “郑师长的媳妇来了?哪儿呢?我去老郑家没见着啊?”钱主任懵了。   真要是师长夫人出面,那厂子里积压的产品怕是有救了吧!   钱主任兴奋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却不料,那女职工直接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要是师长夫人出面,那派出所肯定不会再和稀泥了,到时候肯定会查出来是谁对老郑大哥动了手。某些人好自为之吧。” 第340章 第340章做个聪明妻(二更)   霍恬恬离开厂子后, 办了这么几件事。   第一,去派出所询问案子的进展。   那所长自然不认识她,态度有些倨傲, 直到她表明自己港商代理人的身份, 对方才给了几分好脸色, 并表示一定会尽快结案。   霍恬恬当然是生气的, 这些势利眼也太拜高踩低了, 普通老百姓连伸冤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吗?   钱主任欺负郑长丰,必定是觉得他下放十年回来后没有什么根基,又想着为厂里的产品谋个出路, 属于虽然性质恶劣,但动机清晰, 情有可原的程度。   霍恬恬当然不会原谅他, 但也不至于因此大动肝火。   可是派出所的这个态度, 实在是叫她光火, 他们警察就是为百姓办事的,怎么可以是这么一副鼻孔朝天的嘴脸呢?   只怕这几个是靠关系进来的蛀虫, 一点为百姓办事的精神都没有吧。   为此, 她做了第二件事, 拜托沈舟,写了一篇报道, 投到了报社。   沈舟的文笔那是没得挑的,表面上看, 他是在赞扬派出所的人为了港商不辞劳苦,实际上, 句句都在含沙射影,指责这些人对普通百姓的案子置若罔闻, 态度恶劣。   报社的人一看这文章,有些犯难,表示不太想刊登。   霍恬恬也在场,她借口翻看其他熟人的电话号码,假意在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翻找起了文件,“一不小心”掉落了一张照片。   那报社主编俯身想帮她捡起来,却被她眼疾手快,抢在前面把照片拿在了手里。   手心遮挡住了自己和郑长荣的正脸,却露出了郑长荣新军装上的大校军衔徽章。   那主编到底是报社的,对于部队恢复军衔制的事情一清二楚,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个什么等级的军官。   对于石康这样的小地方来说,一个大校的震慑力可不算小,所以那主编捏了捏鼻子上的冷汗,问道:“请问同志你这照片上的军官是?”   “啊,这是我爱人。”霍恬恬云淡风轻的把照片收起来,但是并没有表明具体是哪个部队的哪个军种的军官,只平静地把照片收进包里,拿出了一本记载了号码的工作簿,“沈舟,既然主编不想帮忙,那我们去找南京日报吧。作为省级报刊,应该是有一定的正义感的吧。反正南京离得也不远,正好,我还得拜访几个领导。”   这话一出口,那主编赶紧赔上笑脸,拦住了霍恬恬,不但把退稿的稿子抢了回来,还叫手下的小编辑去端茶倒水。   霍恬恬倒是给了他几分面子,等他把文稿润色好了,再给她看了看,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临走时,霍恬恬注意到了主编桌子上的回忆录,她笑着抓起回忆录看了看,夸道:“有眼光,霍教授要是知道您这样的大主编都爱看她的作品,肯定特别高兴。”   说完,她就走了。   留下那主编一头雾水,不断揣摩着这话的意思。   还是小编辑提醒了他一声,他才猛地想起来,刚刚那个沈舟,可是称呼那个女人为霍总的。   霍姓虽然不是什么冷僻的姓,但也绝对不是赵钱孙李张王刘赵这样的大姓。   而现在,这个所谓的霍总,言语之间好像跟霍教授很熟稔的样子,这就由不得小编辑不怀疑她的身份了。   “听说霍教授的小女儿过继给她大哥了,那自然,她小女儿姓霍。刚刚那个霍总,年纪对得上呢。”小编辑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脑子灵光一点。   这么一提醒,主编豁然开朗,赶紧把那报道调整到了石康日报的头版头条,甚至痛心疾首地加了几句话,抨击了某些人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懒散作风。   这报道一出,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   石康当地的公安局局长亲自来到那个被报到的小派出所监督工作,并召开会议,严肃批评了这几个拖后腿的。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一则调查报告。   霍恬恬依旧留在招待所里,没去郑长丰家,免得被那钱主任看出什么纰漏来。   她看着沈舟从外面买来的报纸,笑了:“我就说嘛,正经的警察怎么可能不管百姓的死活,原来这几个都是关系户。沈舟,你再写一篇报道,这次直接发到南京去,言辞恳切一点,问问什么才是合格的执法队伍,像这种不学无术偷偷混入警察队伍里的人,到底该怎么才能清除。如果不作为,长此以往,百姓必然怨气沸腾,不利于新时代的建设和安定。”   沈舟会意,这不算小题大做,因为这是切切实实关系到民生的大问题。   只有明确和严抓警察队伍的准入制度,才会极大程度的避免类似的情况。   好在,南京日报那边有沈舟之前为了郑长丰平反的事情而结识的编辑,对方知道他的身份,愿意帮这个忙。   所以第三天,不光是石康,就连整个省里的公安体系都召开了会议,决定进行一轮考核和淘汰制度,把那些特殊时期混进队伍的关系户全都清退,再从退伍老兵里筛选一批人招进来。   并正式筹办一些公安类的高校,提高警察队伍的素质。   这是一场需要经年累月深抓严抓的整治工作,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但是,这却吹响了新时代高素质执法队伍的建设号角,以至于石康这边严阵以待,很快就把那几个不作为的人清退了,并从退伍老兵里面征召了几个致力于继续报效国家,为百姓服务的人,加入了社区派出所,帮忙调查郑长丰挨打的案子。   线索很快汇聚,指向了钱主任。   但是,最后的证据还需要进一步落实。   于是,在抵达石康的第五天,沈舟放出话去,说是只要厂子里的职工改变工作面貌,霍总会重新考虑收购厂子,一旦收购,会立马补发这几个月的工资。   厂子里的职工们已经几个月没拿到工资了,自然一个个心痒难耐,便自动自觉地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严抓工作纪律,整改工作面貌。   第七天,厂子里的几个小领导集体请愿,让王厂长再次把那霍总请来厂子里视察。   正好,职工竞技大赛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只是还差一个技术过硬的职工来稳住局面。   不得已,王厂长只好再次让钱主任来请郑长丰。   这一次,郑长丰提前得了沈舟的通知,答应了钱主任的要求。   他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到了厂子里,不少人都嘘寒问暖的,可见他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毕竟到现在为止,霍恬恬都没有表明跟他之间的亲戚关系,所以这些都是他自己的积累。   那个认识云诗华的女职工非常纳闷,一直听说老郑大哥的五弟妹回来了,怎么到现在没见着人呢?   倒是奇怪。   就在一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王厂长亲自陪同霍恬恬来到了厂里。   今天的霍恬恬,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西装西裤,格外的耀眼和明媚。   从她进入厂门口时,便引得不少职工惊叹不已。   男的看得目瞪口呆,女的也看得羡慕纷纷。   “这个霍总真是气质不俗啊,我要是港商,我也喜欢找这样的女强人做代理。”   “就是不知道她收购厂子之后打算怎么发展厂子,总不能继续走老路子吧?”   “应该不会,港商手里有钱又有资源,只要帮咱们引入两条新的生产线,咱们厂子就能活。”   “是啊,真希望她能真的带领大家重新找回咱们厂子过去的风光。”   “我看没问题,这个霍总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别样的自信,我愿意跟她干。”   “她身边那个叫沈舟的,似乎也很厉害,一看就是点子特别多的那种人。”   “哎,生产线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主要是那些占着位子不拉屎的领导要换换。你比如说这钱主任,整天就喝茶看报,对咱们倒是一堆条条框框的要求,简直可恶。”   “是啊,要是能把钱主任撵走就好了。哎,对了,你们听说了吧,派出所那边有动作,最近找了厂里好几个人问话呢。”   “嗯,也找我了,我说了实话,钱主任确实刁难了老郑大哥好一段时间了,他的嫌疑最大。”   “哎,快别说了,霍总到了。”   职工们集体停止议论,身姿笔挺地站着,列队欢迎霍总的到来。   霍恬恬笑着点点头:“听王厂长说,今天有职工技能大赛,我请了记者过来做采访,大家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要是拿了奖,那真是光彩得很呢。”二号车间的主任带头鼓掌起来。   他早就看钱主任不爽了,自然要跟钱主任打擂台。   霍恬恬笑笑:“那好,这样吧,虽然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收购厂子,但我愿意出资奖励表现优异的职工。第一名五百,第二名三百,第三名到第五名一百。希望大家努力表现,这么一来,要是我真的接管了厂子,才知道哪些人是值得托付的对吧。好了,开始吧。”   大家伙一听,奖金居然这么高,一时全都激动了起来。   王厂长笑笑,拿着大喇叭,让大家列队准备参赛。   第一轮是海选,人人都可以参加。   既要精准快速地操作仪器,又要做到一点安全事故都没有,所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竞赛,其实很考验人。   最终一千人的厂子,第一轮就淘汰掉了七百人。   剩下的三百,勉强符合要求的有二百三十七个,剩下的里面,有一半是挑剔不出大毛病的,有一半是一点问题都找不到,可以被评为标兵的。   霍恬恬看到这个比例,内心是有点失望的。   但是为了鼓励接下来的比赛继续保质保量的完成,她临时追加了首轮优胜奖,可以被评为标兵的那三十几个人,每人发了十块钱的初赛奖金。   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种极大的鼓励,搞得厂子里的人纷纷夸霍总是个好老板。   第二轮是精选,只在那三百个人里面进行选拔。   这次不是简单的车间操作,而是会制造一定的问题,让职工在规定的时间内解决问题,并恢复生产。   这一次的考验难度大了不少,只有五十几个人通过。   而这五十几个里面,只有不到十人在五分钟内解决了问题,剩下的磨磨蹭蹭的,都花了半个小时左右。   为了继续鼓励大家,霍恬恬又追加了复赛奖励,通过的这五十人一人二十块。   这下更是不得了,一个个都拍起了霍总的马屁,说她一定能做个好领导,把霍恬恬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比赛来到最后的决赛环节,这次可不只是制造问题了,而是一连串的问题。   且必须在规定的半个小时内恢复生产。   最终通过的只有七个人,郑长丰是毫无意外的第一名。   热烈的掌声响起,霍恬恬亲手给他们颁发了奖金:“没想到只有七个人能通过,原本我是想只奖励五个的,但我现在改主意了,这七名同志都有奖金!”   霍恬恬一共花了两千多块钱,彻底摸清了这个厂子里职工的技术水平,不可谓收获不大。   至此,她心里有底了,这个厂子倒是可以考虑收购的,只是这么一来,需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才行。   要是这些职工听劝,一定能让厂子改头换貌,比如最后通过的这七个,都可以重用,让他们带一带第二轮胜出的那五十几个人,再由那五十几个人带一带第一轮通过的三百人。   最后,再由那三百人带动全厂,这就是所谓的由点及面,逐步扩散精英职工的影响力。   王厂长一脸兴奋地看着霍恬恬:“怎么样霍总,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不过我有个要求。”整个事情布局谋划到了现在,霍恬恬终于图穷匕见。   她笑着拿起喇叭,柔声细语,却暗藏杀机:“我这几天走访过不少职工家属,听说厂子里有些作奸犯科的人,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所以没少欺负同厂职工。我想,新时代的中国必然是一个依法治国的中国!为了顺应新时代的特色,报纸上已经刊登了好几天关于公安队伍整顿的消息。我想,不光是公安体系,咱们厂子也要做到零犯法零违规。所以,我希望在我接手之前,大家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厂子里存在的弊端以及身边那些欺压打压职工的人揪出来,还厂子一个清朗融洽的好环境。当然,我也不想破坏大家的同事关系,所以我会设立一个举报箱,为期三天,三天后我会和王厂长一起清理厂子里的问题,等一切就绪,我会和王厂长签署收购合同,并承诺,一定会为大家引入国外的生产线,带领厂子走上一条现代化的发展道路。”   讲完这些,霍恬恬便看向了装作不认识她的郑长丰:“这位同志怎么脸上淤青一片,是被人打了吗?”   郑长丰低着头不说话,霍恬恬没有追问,只是平静地把喇叭交还给王厂长,他要是个聪明人,肯定会催促钱主任去自首,就算钱主任不自首,也会有人去举报钱主任的。   这事就算成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异地他乡,在不利用郑长荣师长身份的前提下,独当一面处理了郑家亲眷的危机。   她当然可以耀武扬威,当然可以直接利用郑长荣的身份,可是,只有现在这样,她才不会给郑长荣留下隐患。   她要做的是不仅仅是一个相濡以沫的妻子,而是一个懂得居安思危的聪明妻,一个懂得保护自己男人的好妻子。   她会特别有成就感,回去她可得好好跟郑长荣炫耀炫耀。   他也会很开心的吧。   嘿嘿。   回到招待所,霍恬恬耐心地等着消息。   只等了一天,那举报箱就满了。   王厂长很是头疼,来问她该怎么处理。   霍恬恬便让他把举报箱里的信件全部倒了出来,她和沈舟一起整理。   最终统计出来,鸡零狗碎的矛盾一千多起,不值一提,直接无视。   小打小闹的问题三百多起,比如借钱不还,比如造谣辱骂,霍恬恬进行了分门别类,让王厂长着重跟进一下欠钱不还的,至于造谣辱骂的,还需要进一步核实了再说。   问题严重的三十九起,其中婚内出轨的二十八起,尤其是那个钱主任,居然跟好几个女职工有染。   而眼前的王厂长……   霍恬恬头疼,拿着手里的举报信问道:“你没儿子,想过继你兄弟家的?你兄弟不答应你就用钱买?王厂长,你这思想也有大问题啊。”   “……”王厂长硬着头皮,“我这也是没办法,别人家都有儿子啊。”   “可你兄弟不愿意啊,你这跟拐卖人口是没有区别的。”霍恬恬严肃地看着他,“王厂长,要是搁以前,我肯定不会姑息你,但是看在你没有偷看举报信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把孩子还回去,跟你兄弟道歉,还来得及。”   “孩子我已经养了两年了。”王厂长有些不情愿。   霍恬恬正色道:“那你兄弟不也闹了两年?你以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吗?王厂长,我说句难听的,你是一个厂子里的最大的领导,要是你立身不正,你还怎么服众?至于你说你媳妇生不出儿子,你带她来找我吧,我看看你们两口子到底什么情况。”   “你会看病?”王厂长懵了,“没看出来啊。”   霍恬恬笑笑,没说话,沈舟炫耀了起来:“何止会看病,你是不知道吧,我们小霍总在广州有个美称,叫送子观音。”   “这么厉害吗?那行,我去找我媳妇过来。”王厂长擦了把汗,还以为霍恬恬要把他踢出厂子了,还好没有。   等他走了,沈舟问道:“这个王厂长要留着吗?”   “留着吧,要是贸然全部换血,肯定不利于厂子的安定,要是他改了,日后表现不错,就继续让他管理下去,再安排两个咱们自己的人就行。要是他不改,就让咱们的人一点点架空他,等时机成熟了再踢了他。”霍恬恬可不是什么滥好人,她留着王厂长自然是为了利益,为了更好的发展厂子。   她是要抓厂子里的作风问题,但必须有抓有放,杀鸡儆猴就行了,其他的没那么严重的敲打敲打就行,要不然,厂子里伤筋动骨,日后管理起来很麻烦。   最关键的是,她离得远,必须留几个在厂子里有威望的人帮忙管着。   沈舟也是这样想的,他笑着把那些举报信整理好:“小嫂子越来越老练了,只是你所说的咱们自己人,这个找谁呢?”   霍恬恬高深莫测地笑笑:“等着吧,就这两天了,自己人肯定会来主动找我的。”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云诗华来了。   她身上烫伤的水泡终于消下去了,只是还有大片的红肿,不过她顾不得了,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把握,以后可就只能看别人吃香喝辣了。   她提了礼物过来,都是买给孩子们的,还有一条老古董的真丝旗袍,藕色的,很素雅很清新,看成色,起码存放了十几年了。   霍恬恬打开门,笑着招呼了一声三嫂。   云诗华把东西放下,手里搭着那条旗袍,在霍恬恬身上比划着:“我就说嘛,你肯定能穿。这是咱妈翻出来的,是当初长荣跟着老太爷学做旗袍的时候留下的第一件成品,至今没人穿过。你试试。”   “长荣做的?”霍恬恬很是意外,心说这三嫂真是聪明,懂得攻心为上的道理。   十月中旬的石康已经有些凉了,所以她得关上门窗再试。   云诗华帮她托着那一头及腰长发:“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长个子了,当年见你的时候,一米七都没到吧。”   “嗯,咱妈天天给我加营养,就往上蹿了一些。”霍恬恬拉上拉链,扣上侧襟的盘扣,“哎,别说,还挺合身的,倒是巧了。就是不知道他当时是有了意中人照着对方的身段儿比划着做的,还是就那么天马行空随便做的。”   “据说是他随便做的,他还画了副画,没画脸,说将来自己找媳妇就对着那画找,我带过来了,你看看。”云诗华笑着把身上的挎包打开,拿出来了一本笔记本,里面夹着的不光有画,还有郑长荣学裁缝时的笔记,以及一些心得体会,至于所谓的那张画,则是他在学做旗袍的时候画的。   霍恬恬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这很难说不是照着她画的,只是脸上没五官而已。   她实在是语无伦次了,这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   她抚摸着泛黄的卷边,真的,有些缘分,似乎明明之中注定了一般。   就像她身上这条旗袍,不管是徐莉还是云诗华,都没有这个高挑的身段撑得起来,只有她。   她把笔记本贴在心口,舍不得还给云诗华了:“还有吗?他小时候的东西,都给我吧。”   “有的有的,我都带过来了,你看,还有他参军之前的中学毕业照。”云诗华笑着把一本相册拿了出来,“你看,那会儿的他多白净啊,哪像现在,黑不溜秋的。”   “再黑我也喜欢。”小媳妇激动坏了,一把抢过相册,迫不及待地翻开起来。   云诗华瞧着天气凉了,便把带来的呢子大衣给她披上,随后坐在她身边:“怎么样,他小时候长得秀气吧,像个姑娘似的,从十六岁开始蹿个子,眉梢眼角的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有种男子汉的气概,对不对?”   “嗯。”霍恬恬看得满心欢喜,这就是他男人小时候的样子啊,“花生和玉米跟他长得好像。”   “这叫虎父无犬子。”云诗华拍马屁的功夫一流,霍恬恬很受用。   她一张一张翻看完,把相册合上:“三嫂,谢谢你。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嗯,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和你三哥厂子里效益也不行了,听说你要收购大哥的厂子,可你总得回广州吧,不留两个自己人盯着总归是不放心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和你三哥。”云诗华笑着摁住了霍恬恬的手,“你放心,我们两个肯定不会偷奸耍滑,一定给你好好干!”   霍恬恬笑着点点头:“三嫂是个爽快人,那我也跟你说实话吧,这厂子我是可收可不收的,不过我也愿意帮老太太省点心,免得兄弟几个差距太大,最后弄得老太太里外不是人。再说,老太太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了我,又帮我照顾孩子,我也该为老太太多想想。既然三嫂开口了,那这厂子我一定会拿下来的。明天下午你和大哥三哥一起过来,我把事情安排一下。”   “好,谢谢你。”云诗华是聪明人,目的达成,便不留下来打扰霍恬恬了。   等云诗华走了,那王厂长也领着媳妇过来了。   霍恬恬披着呢子大衣,给这两口子一起把了把脉,语重心长道:“你们两个的身体倒是不错。我其实不赞成一味的追求儿子,不过既然你们有需求,我就帮帮你们。这是我从朋友那里要来的指导手册,你们可以按照这上面的来,据说能提高几率,但是不保证一定能生小子。总之,你们可以试试看。”   这其实是霍恬恬让老妈帮忙搜索来的房事指导,据说女性在达到顶峰的时候会分泌一种物质,提高Y精子的存活率,进而提高生男孩的几率。   这个理论目前还没有得到确切的统计学佐证,不过,好歹是个法子。   只不过一般的夫妻,很少有人能让妻子真正得到满足的,毕竟咱们国家的女人太贤惠了,往往都会照顾男人脆弱的自尊心,假装自己很快乐的样子。   只要王厂长能把侄子还给他兄弟,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第二天,王厂长把厂子里的问题进行了核实,男女关系混乱的一并开除,欠人钱财不还的勒令三天内还清,过期不还的同样开除,最后再把那些造谣的全都进行了通报批,极大程度上整顿了厂子里的作风问题。   上午十点,霍恬恬跟他签署了收购合同,并去相关部门落实了手续。   下午,霍恬恬成了厂子的新老板,不过厂长还是由王厂长担任。   她站在厂子门前的院子里,拿起喇叭,公布了副厂长和销售主管的认命:“云诗华同志是我信得过的老朋友了,即日起,由她担任副厂长一职。郑长宏同志则担任销售主管,负责厂子里产品的销售。”   “霍总,那老郑大哥呢?”那认识云诗华的女职工还云里雾里的,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把云诗华和郑长宏两口子找过来了呢,他们有工作的呀。   霍恬恬笑着说道:“郑长丰同志另有重用,他会跟我前往深圳就职,这个就不用你们担心了。”   钱主任不服气,嘀嘀咕咕的,而就在这时,派出所的人来了,当着大家的面拷走了钱主任。   钱主任还不知道自己被联名举报了,一个劲地嚷嚷一定是郑长丰诬告他。   霍恬恬笑着说道:“诬告你?不不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毒打郑长丰的时候被厂子里的人看到了,就是这么简单。”   钱主任目瞪口呆,他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看着这个女人:“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让他们举报我的?郑长丰跟你什么关系?你收购厂子,就是为了替他出头吗?”   “我是谁?”霍恬恬笑笑,“你猜?”   钱主任看着她那笑里藏刀的脸,再看看她身边站着的云诗华和郑长宏,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剧烈挣扎起来,惊呼道:“你是老郑的五弟妹?你是他那个师长弟弟的媳妇?” 第341章 第341章愿意嫁给我吗(一更)   霍恬恬到最后也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 气得那钱主任七窍生烟,可他再气也只能去吃牢饭。   处理完这些事情,霍恬恬便不再耽误, 让郑长丰带着老头老太太, 叫上那些工人, 坐火车先走。   至于郑长丰的两个孩子, 则先跟着郑长宏一家过一段时间, 等郑长丰那边联系好学校,再接他们转学。   霍恬恬原打算就这么回去了,可她难得来一趟江南, 要是不亲自逛逛真丝和绸缎的产地,那不是白来一趟了么, 所以她推迟了一天再回去。   一是给海岛的服装厂找几个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商, 二是看看这些厂子会不会也被时代的浪潮所吞没。   所幸, 这些产业目前看来问题不大, 虽然这两年出现的的确良等化纤材料正在冲击市场,但真丝绸缎这种特殊材质的市场相对稳定, 短时间内并不会出现被的确良全面取代的可能。   等她谈完事情签了原材料的供应合同, 这才坐飞机回来了。   孩子们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想她想得厉害,尤其是两个小闺女, 因为断奶的原因,最近改吃主食了, 但还是嘴馋,一闻到妈妈身上熟悉的气息便往她怀里钻。   可是霍恬恬已经吃了消奶的药, 两个小猪猪拱了半天也没有奶可吃了,实在是伤心着急,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郑长荣原本在洗澡,听到闺女的哭声,赶紧敷衍地搓搓,跑了上来。   见到霍恬恬回来了,还挺意外的:“你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给你点惊喜不好吗?”霍恬恬特地换上了那条藕色的真丝旗袍,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久违的丈夫。   郑长荣抓着毛巾,一边擦拭着脑袋上的水,一边往她面前走来。   视线落在她这身被他遗忘在时光深处的旗袍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矫情了起来:“谁给你找出来的这条旗袍?这是我练手的,做得不怎么好。”   霍恬恬还是第一次见郑长荣说自己手艺不好,挺难得的。   她笑着把孩子放回婴儿床里,抓起几个玩具,让她们自己闹腾去,随后握住了郑长荣的手:“你再看看?我觉得挺好的呀,就像给我量身定制的一样。”   男人粗糙宽大的手心被她摁住,不禁老脸一红,视线热辣辣地在她脸上流连:“这款式很普通,也没有特别的设计,你居然喜欢这样的?”   “为什么不喜欢?这可是我男人做的第一条旗袍,我能穿到地老天荒。”小媳妇的笑里裹着蜜,话里全是柔情蜜意,这叫年轻的军官如何控制得了那汹涌的爱意?   可孩子们就在屋里呢,他只能忍着。   他就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的柴火,烧得难受,一直过了两个多小时,等四个孩子全都睡了,他才把媳妇搂在怀里,动手动脚起来。   他把盘扣解开,领口褪去一点点,亲吻着心上人的香肌玉骨,燥火随着小媳妇炽热的喘息而越烧越旺。   这还是霍恬恬头一次穿着衣服被他折腾,她担心把旗袍撕扯坏了,只得小心翼翼的,没想到,越是这样,越是叫他挠得心痒难耐,最终只得豁出去了,坏就坏吧,大不了开线了让他再重新车一遍。   最终两口子真就胡闹起来,好好的真丝旗袍,伴随着一声刺啦响,裂开了一道口子,却像是一种别样的赞美,撩得郑长荣越发上头。   事后,他手里托着开线的旗袍缝合,小媳妇躺在床上,枕在他腿上:“原来你喜欢我穿着旗袍闹腾呀。”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别样体验,下次可以再试试。   郑长荣耳根子滚烫,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修补完旗袍,这才熄了灯准备睡觉。   他搂着媳妇问了问老家那边的事情,霍恬恬打着哈欠跟他一一道来。   等他听说她还收购了大哥的厂子让三哥三嫂打理去了,不禁有些意外:“你手里的钱够吗?”   “够,美国那边这个月的分红已经到账了,接下来我就专心致志搞我的民营医院了。至于海岛这边的服装厂,我再找几个可靠的人帮忙,反正材料供应我都谈妥了。对了,三嫂还把你学裁缝时候的笔记找出来了,你愿意拿给服装厂的人学习吗?”那毕竟是郑长荣的东西,霍恬恬不想自作主张。   哪怕再老夫老妻,她也要尊重男人自己的想法。   郑长荣果然拒绝了:“不了,你要是想看就收着,我不想给别人看。”   毕竟那里头有不少他青春期的幻想,尤其是对自己未来媳妇的想象,很是难为情。   他想藏着,只让媳妇看到就行了。   “要是厂里的职工有技术上的难题,可以让段丽来找我,我现教她们现学,或者我重新写一本缝纫技术手册也行。”郑长荣倒是不介意传授技术,只要不让人窥探到他的隐私就好。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行,那你抽空写一本吧,我联系一下出版社,多印一些。”她倒是不指望靠郑长荣的技术书赚钱,但她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   她希望别人知道提供技术的人是谁,她想让他的名字被更多人看到,被更多人铭记。   他就是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军事素养过硬,裁缝的技术也是顶呱呱。   她真的为自己男人感到骄傲和自豪,所以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郑长荣倒是没意见,只是他听着小媳妇满怀热情的心跳,不禁脑子一热,又折腾了起来。   没办法,两口子有好长时间没像这次这样分开两地了,他想她都想疯了。   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不得好好解解馋。   *   这一夜,广州的那处小院子里,韦昊却辗转难眠。   裴远征回来了,他没有死,他甚至跟她坦白了,他是故意的。   故意远离她,故意不回来,故意看她在他的死讯之后有什么样的表现,故意给她反悔的机会,给她另寻新欢的机会。   她很生气,从裴远征回来到现在,十几天的时间了,她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他倒是殷勤得很,也没有清退保姆,但照顾孩子和产妇的事被他包揽了一大半,保姆如今清闲得很,只要洗衣做饭就行了。   今晚他又跟往常一样,端着热腾腾的鲫鱼汤来喂她,鱼刺早就被他挑出来了,她闭着眼睛喝都不会被扎。   夜深人静,孩子吃完奶睡着了,他便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婴儿床上去,随后去拎热水壶进来,给她擦洗身子。   坐月子期间的讲究很多,产妇不能洗澡洗头,所以他特地从北美带了好点的香皂回来,毛巾打上香皂,再把毛巾拧得半湿不湿的,先给她擦擦脸,之后再给她擦拭身上。   韦昊像个木头人一样,由着他扯着自己的胳膊抬高或者放下,腋下他也擦得仔细,毕竟广州的秋天跟夏天区别不大,依旧热得让人窒息。   腋下是出汗较多的部位,他每次都要擦拭好几遍。   擦完腋下他换了盆水,给她擦拭起了前胸后背,随后再换一盆,擦拭两条腿。   至于隐私部位,他会连毛巾和盆一起换了,兑上从胡伟民那里买来的加了薄荷脑的清凉消炎的外用中草药洗剂,给她擦洗着脏污。   倒是奇怪,别人恶露沥沥啦啦好久都不一定干净,她这才半个月已经快没了。   裴远征擦了一遍便换了盆水再来一遍,仔细到令人发指。   可即便是这样,韦昊也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   等他忙完给她盖上薄毯后,她便转过身去,闭上眼装睡。   裴远征把所有的盆和毛巾都拿出去,提起炉子上刚烧开的水冲冲,把盆和毛巾晾在了院子里,随后才顾得上自己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他厚着脸皮往她身边躺,她也不撵他走,只是无声地控诉着他不信任的举动。   他消失的这半年多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大概只有霍恬恬清楚了。   她是深爱着这个男人的,可她也怨恨他的试探和远离。   原打算撵他走,可他厚颜无耻的,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不肯撒手,气得她从一开始的大喜大悲,变成了现在的面无表情。   她背对着这个男人,看着里侧的蚊帐出神。   不一会,耳边便传来了男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她叹了口气,她真是没出息,怎么就狠不下心来把他轰出去呢?   对待龚轲的时候倒是什么狠话都说得出来,可对待裴远征……   她真是个贱骨头。   她轻轻地翻了个身,借着窗外清冷的月色,打量着沉睡中的男人。   内心有个不受控制的野望,引诱着她一点点靠近,一点点贴近。   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枕在他怀里了。   她赶紧往后退,假装自己在翻身,又转了回去。   双手摁着怦怦乱跳的心口,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睡梦中的眉梢眼角。   男人生得英俊非常,闭合的眼睛看不到表情,但那浓墨般的眉毛就像他的人一样张扬,尾梢扬起一个嚣张的弧度,那英挺的鼻梁就如同拔地而起的大山,淡化了几分眉毛带来的嚣张,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大气。   那红润的唇,即便是紧紧抿着,也像是在跟她索吻,尤其是那好看的唇珠,叫她只是看上一眼,脑子里便全是当初亲吻时的触感和记忆,忍不住脑子嗡嗡乱响,浑身也燥热难当。   可她只能忍着,她得让他尝到教训,让他知道她也是会生气的。   可是要忍到什么时候呢,他天天道歉,天天用行动弥补,她真的怀疑自己坚持不到出月子就要功亏一篑了。   她厌恶这个没骨气的自己。   闭上眼,全是他赔笑脸的样子,忍不住再三叹气,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身后的男人其实没睡,连她刚刚凑过来打量着他都一清二楚。   这会儿她终于睡着了,男人便壮着胆子,从身后搂住了她,亲吻她的肩她的颈,流连在她的耳垂和侧脸上,不肯安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昨晚好像无事发生,鼻端是食物的诱人香味,耳边是男人逗闺女的幼稚话语。   韦昊黑着脸起来刷牙洗脸,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肩膀上好像多了几处泛红的吻痕。   这不是第一次了,除了裴远征,她找不到第二个罪魁祸首了。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亲近自己的?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也不想质问他,怕他真的失去耐心,再次人间蒸发。   只得装作不知道肩膀上的吻痕,不知道他曾在她睡着后狠狠地在她身后沉沦。   她的心里是有些窃喜的,但更多的是不安。   她已经看不懂他了,凭白失踪的是他,假死的是他,现在回来,厚颜无耻黏着她的也是他。   她根本不知道他下次消失会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下次会不会真的死去。   他曾经带给她无以伦比的安全感,可是现在,这样的安全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不安,只有忐忑。   她每天小心翼翼的,生怕做了什么刺激到他,让他再次不告而别。   可是这样真的很累,她快受不了了。   她被男人推回屋里,随后端着一碗红豆黑米粥来喂她。   眼睑低垂,她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由着他安排眼下的生活。   粥喝到一半,露出粥下面的煮鸡蛋,是他剥好壳的,圆润白净,每顿都不少。   她低头咬碎那嫩滑的蛋清,蛋黄在唇齿间裂开,怕她噎着,他还准备了红糖水。   她连吃带喝,一碗粥下肚,饱了。   过了半个小时,他却又端了一碗生化汤进来,她不想喝,扭过头去,满是抗拒。   裴远征只得蹲在床前,抚摸着她汗津津的脑袋:“听话,喝了吧,喝到出月子,巩固一下。”   韦昊不想喝,扭过身去准备躺下,她身上已经快干净了,她不喜欢喝这个玩意儿。   可是不等她躺下,裴远征已经低头抿了一口,随后箍着她的脖子,嘴对嘴给她喂了进去。   韦昊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想推开他,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在被他的嘴唇贴上来的瞬间,脑子就木了。   苦涩的汤药带着男人霸道的气息,在唇齿间横冲直撞,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却已经松开了她。   药碗再次被推到唇边,这一次,她选择了逆来顺受,一口闷。   喝完,男人照常给她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亲手剥开一颗,让她去去嘴里的苦味儿。   她不争气地落下泪来,躺下后抱紧了双臂,不肯让自己心软。   男人又出去了,虽然有保姆在,但是她的贴身裤头都是他亲自洗的,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裤头上有血污,洗完再用硫磺皂洗洗手,回来抱孩子给她喂奶。   喂奶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看书,看的还是英语书,遇到不会的单词,会厚着脸皮问她。   她不说话,他就自己乱念一气,故意引她开口。   她坚持了十几天了,今天终究是受不了了,嫌弃道:“是旺德佛,不是我的福!”   “哦,好,我改。”裴远征拿起笔来,记下旺德佛三个字,继续读下一个。   韦昊实在忍无可忍,再次纠正道:“瑞优奈特,不是热有你特!”   “哦,好,我改。”裴远征压着嘴角的笑,继续写下她纠正后的读音。   接下来就不受控制了,每一个读错的音,都被她气鼓鼓地纠正了。   等孩子吃完奶,韦昊一抬头,才发现男人满脸都是诡计得逞的笑,气得她搂着孩子,直接躺下了。   “闺女给我吧,小孩子睡大人胳膊的话对颈椎发育不好。”他总是有理。   她只能妥协。   等他把孩子抱走放好,她便拽上薄毯,盖住了脑袋。   他却厚颜无耻地贴上来,轻轻扯开一点毯子,炽热的唇贴上来,在她耳垂上流连。   “昊昊,今天还没有跟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了吗?你不肯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会再接再厉,做个好爸爸好丈夫,让你开心,嗯?对了,甜甜回来了,等会她可能会过来,你可以不可以装一装,免得她担心,嗯?”诡计多端的男人,一边说话,一边不老实地乱摸。   叫韦昊闷哼一声,脑子里像是炸开了漫天的星火,一下就倔强不起来了。   她扭过身来,箍着他的脖子狠狠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欠我的!”   “嗯,我欠你的。”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裴远征,这个女人就快变回那个磨人的小妖精了。   他很开心,索性主动推波助澜一下。   他转身去了三门橱那,拿出自己带回来的一只木头匣子,打开后,把那四只首饰盒子一一打开,摆在了韦昊面前。   听到动静,韦昊转过身来好奇地打量着。   但见这个中年男人抓起最小的那个盒子打开,随后捏着一枚金灿灿的戒指,单膝跪在了床前:“昊昊,愿意嫁给我吗?我已经办了病退,可以自由选择结婚对象了。”   什么?   韦昊震惊地坐了起来,眼含热泪:“真的?你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我闺女可是有爸爸的,才不是私生女。”裴远征抓着韦昊的手,再次问道,“愿意嫁给我吗?等你出了月子,咱们就去领证。” 第342章 第342章婆媳之间(二更)   霍恬恬过来的时候, 这两人已经和好了,还当着她的面秀了一把恩爱。   为此,韦昊特地把裴远征买的首饰戴上了, 金灿灿的特别贵气, 不过她没有打耳洞, 所以耳环没戴。   霍恬恬打心里感到高兴, 这么一来, 就不用操心孩子户口的问题了,真好。   “哪天去领证?”霍恬恬坐在床前,抱着香云这个小囡囡,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真是可爱极了, 小嘴儿吧嗒吧嗒的, 正忙着吃爪爪呢。   韦昊还没问:“只说是出了月子, 等他选个良辰吉日吧。”   “好, 婚礼呢?要操办一下吗?”霍恬恬觉得应该好好操办一下,但又怕严世清和龚轲捣乱, 很是纠结。   韦昊摇了摇头:“不办了吧, 低调一点, 等以后要是有机会了多拍点照片好了。”   “那要不去海岛办吧,就把咱家自己的亲眷请一请, 特别是国庆那里,得好好跟他说一下。”霍恬恬并不觉得裴国庆成年了就没有发言权了, 相反,正是因为他成年了, 更需要慎重对待。   说句难听的,万一裴远征哪天又出事了, 孩子就算不用裴国庆养着,但是有这么一个大哥罩着也会好很多的。   所以她还是建议韦昊跟裴国庆搞好关系,利益上尽量不做牵扯,感情上多多联系,毕竟国庆是孩子的亲哥哥,哪怕只有半血的亲缘,那也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啊。   韦昊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把孩子接过来喂奶:“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好,那你好好歇着,等你出了月子,我还得让你出面,把我手里的一批机器租借给一院。”霍恬恬再忙也没忘了韦昊的事儿。   她考虑好了,彩超机再买十台,三台租借给一院门诊使用,四台留给工作站,加上原来的那一台,一共五台,可以大幅提升工作站的接诊能力。   剩下三台则留给产业园里的研究小组使用。   目前仿制的工作依旧止步不前,既然产业园还没建成,那她就先把买下来的那些院子当做临时的研究基地好了。   还有国外的研究员需要挖几个过来,再加上研究人员的住宿问题,需要她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韦昊倒是没意见,就是怕她太累了,忙不过来,忍不住提醒道:“你在同学里面找几个帮忙的吧,我看那个童佳佳就挺不错的,她大哥又是个刑警,这种人家的孩子一般都很有正义心,没有多少花花肠子。还有八妹,虽然她内向一点,但是她可以负责后勤,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其他的比如温清风啊孙强啊,还有二班的周正等人,都是可以放心去委派任务的。你要学着放权,学着分派任务,不要事必躬亲,你没有那么多精力。再说孩子也大了,你也得匀点时间给家庭,不要只顾一头。”   这话是实心实意为她好的,霍恬恬心里有数,抬手将她凌乱的刘海理理整齐:“知道啦姐,等你出了月子我陪你去打耳洞。”   “好啊,你也打吗?”韦昊不禁眼睛一亮,可以跟小姐妹一起去打耳洞,这可太叫人兴奋了。   她从小就特别期盼跟姐姐妹妹一起做些姑娘家的事情,可是她的亲姐姐亲妹妹跟她不是一路人,不是挖苦她就是嘲笑她。   现在好了,现在时代变了,女人可以试着打扮打扮自己,她真的很希望去打一对耳洞,要不然裴远征买的耳环不就白费了吗?   到时候再叫上马幼珍,哎呀,想想那个画面都开心。   霍恬恬被她的笑感染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我呀,我怕疼,我再想想,总之我会陪你去的,放心吧。”   “哎,好吧,那你再想想。”韦昊有些郁闷,据说打耳洞不疼的,但她不好意思为难小姐妹,便忍住了。   霍恬恬出去后,拽着舅舅的胳膊去院子里说话:“你跟表哥联系了没有?”   “联系了。”裴远征不是偏心眼子的人,他知道外甥女在担心什么,解释道,“结婚的事也征求过他的意见了,他不反对,不过他希望我去海岛那边办婚礼。”   “那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要不就去小星星岛上吧,风景好,也自在,就咱们自家的亲眷,免得外人打扰。”霍恬恬是真的希望舅舅和韦昊都能幸福下去,今后不要再一会儿消失一会儿考验了,很折磨人的。   裴远征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笑着应道:“那行,我等会给你表哥回个电话,让他操办去吧。”   “日子呢?选好了吗?”霍恬恬心说要找个懂老黄历的老师傅算算才行。   没想到裴远征已经算好了:“下月八号,立冬那天吧。”   “行,那我尽量在那之前把手里的事办完,回去好好陪你们庆祝庆祝。”霍恬恬眉开眼笑地走了,推开院门的时候,才发现马幼珍正站在门口,一脸的伤心。   见到霍恬恬,她强打起精神:“这就走了?”   “嗯,还要给我大嫂治病。”霍恬恬犹豫了一下,没有多事,她觉得马幼珍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选择了信任。   马幼珍确实没做什么,她站在门外整理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张笑脸,进来看韦昊和孩子。   跟裴远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喊了声舅舅好,这是准备跟着霍恬恬的辈分来了。   裴远征没意见,笑着点点头,转身给韦昊洗裤头去了。   这可真是个好男人啊,不嫌弃脏污,不辞劳苦,亲自伺候女人和孩子,马幼珍羡慕得不行,却也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昊昊就是优秀,看上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顾家。   至于她自己嘛,哎,没有这个命,不想了。   她兴高采烈地进屋陪韦昊,韦昊坐月子不能看书,她就拿着今天的报纸,坐在旁边读给她听。   等韦昊听睡着了,她才把报纸放下,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婴儿床里的孩子,转身离去。   裴远征客气了一下:“不在这里吃午饭啊?”   “不了,我还得去相亲。”马幼珍笑笑,走到院子外面关上门,背靠在门上,默默看了眼头顶的天空。   说好的秋高气爽呢,怎么还这么热?   南方的夏天就是折磨人。   她收起心里的一丝惆怅,相亲去了。   那小伙子在中山大学读书,今年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是她妈妈的同事介绍的。   结果马幼珍在食堂等了半天,也没看到那人过来。   倒是沈舟打着哈欠端着餐盘,坐在了她面前。   沈舟认识这个女人,不过马幼珍没太留意这个男人叫什么,只记得在霍恬恬身边看到过这个人。   她一时好奇,问道:“你是霍恬恬的朋友吧?没想到也考上大学了。”   “啊,算是吧。”沈舟笑笑,为了方便给霍润家干活,他把课都调得很密集,基本上都集中在了上午的两节和下午的第一节 ,这样一来,剩下的时间就全部用来帮霍润家跑腿了。   他没办法拒绝,毕竟工资太诱人了,他没骨气地接受了。   刚坐下吃了两口,那闻书香便也坐在了旁边:“沈舟,别忘了通知小霍,她借的几本书我已经给她延期两次了,再不还就超期了。”   “唔,放心吧,我记着呢。”沈舟吃饭快,几口就扒拉完了,吃完送了餐盘,就跨上自行车,去医学院找霍恬恬。   没想到霍恬恬也惦记着这事呢,刚好拿着书走到了校门口,便笑着把书拿给了他:“我还琢磨着不一定能遇到你呢。”   “我跑腿,你放心。”沈舟皮了一下,都没下车,只用双腿撑着地,接过书后原地调头,就这么青春恣肆地乘着下雨前的狂风,骑车走了。   霍恬恬看着他那精神头十足的背影,不免有些感慨,当初她还动过给韦昊和沈舟保媒拉纤儿的念头,谁想到缘分半点不由人,韦昊居然跟表舅舅好上了,而沈舟依旧是茕茕孑立的一个人。   也不知道沈舟自己有没有想找一个,要是他想找的话,她愿意介绍个大学同学给他。   对了,想起保媒的事,她差点忘了张世杰,也不知道郑长荣给他找着合适的老伴儿没有。   回到工作站,她先找那波约时间给张娟看诊。   择日不如撞日,那波说就今天吧,正好他吃完了,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呢。   霍恬恬便回院子里把张娟接了过来。   “你别不好意思,这些男医生见过太多病例了,不羊尾就不错了,不会有什么邪念的,你要是实在放不开,我就扯一个布帘子,挡在你和他之间。”这么一来,没有视线的接触,也许张娟能放松一点。   张娟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诊室的门关上,帘子横在了张娟小腹上空的位置,挡住了那波。   那波戴上手套,给她做检查,不禁感慨道:“小霍啊,你婆婆常说,中医很注重调理人体的气,你嫂子这就属于邪气淤积啊。生气是邪气,苦恼是邪气,憋闷也是邪气。心情不好,内分泌就失调,内分泌失调白带就增多,白带多了,这伤口的炎症自然也就好不了了。所以啊,就算这肉芽切除了,只要你嫂子心里的这股子邪气去不掉,只怕还是会复发呀。”   霍恬恬看过张娟的伤口,心里有数,她也认可那波的看法,但目前这个长度的肉芽已经是光靠调理无法消除的了,只能切除了之后重新护理。   所以她点点头:“我会多多开解她的。”   “嗯,来吧,我们几个加个班,给她把肉芽切除了。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有什么激光祛疤的仪器,真的有用吗,什么时候给我看看?”那波心说,这肉芽切了,依着张娟的疤痕体质,只怕伤口还是长不好的,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可选了,那就是激光祛疤。   虽然目前在国内的意识形态里,对于那样的部位进行祛疤治疗是正常人想象不到也接受不了的,但是张娟这样的病例,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改善伤口的状态了。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机器她是可以弄来的,但是这方面的临床经验为零,万一弄不好,害了张娟一辈子就完了。   光是初期的疤痕就需要一到三次的治疗才能彻底去除,而张娟又是瘢痕体质,只怕需要的次数更多。   这方面她是真的拿不准,只得提议道:“要不咱们先找一些有外伤的志愿者试试?可以给他们提供测试的辛苦费和营养费,等手头积累到一定的临床经验了,再给我嫂子做祛疤的治疗。”   “也好,附近就有工地,到时候可以免费给一些工人做做激光祛疤。不过这么一来,前期的费用谁出?”那波不是管财务的,虽然工作站收益不错,但是如今额外立一个项目,肯定要影响其他项目的投入。   所以他觉得,还是得开个工作会议商量一下。   霍恬恬倒是挺看好这个项目的:“费用就工作站出呗,也就早期的实验对象是免费的,等咱们的口碑打出去了,我想肯定会客似云来的。别的不说,光是已婚妇女的市场潜力就很大。剖腹产的肯定接受不了肚子上有那么大一条丑陋的伤疤,顺产的会阴被侧切缝合,就算愈合了也没办法恢复如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侧切疤痕会影响到夫妻生活,肯定会有不少的患者愿意接受这样的治疗。不过相对应的,国内谈性色变,这也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咱们前期只能通过患者口耳相传的方式来推广这个医疗项目了。”   “嗯,行,那就按你说的,你去写一个详细的计划书,明天开会讨论一下。”那波转身,摘了医用手套,“我去叫麻醉师,等会切除的时候,你陪着点患者吧,她太紧张了。”   手术很顺利,局部麻醉后,长出来的肉芽被一根一根切下来,被那波装进了盛有福尔马林的标本瓶中。   霍恬恬好奇:“那主任,这个还要留着研究吗?”   “要的,这不是我看到的第一起肉芽病例了,以往那些产妇要么讳疾忌医,忍到发臭才来医院,要么来了医院也是遮遮掩掩的,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症。我想把这几个肉芽留着,弄一个展览橱窗,好让产妇提前知道顺产之后可能面临的问题,及时发现,及时治疗,不用等到长成这么大的肉芽再来切除。这有很好的警示意义和科普价值,就是不知道你嫂子愿不愿意。”那波把那瓶子递给了霍恬恬。   霍恬恬接过来观察了一下,确实挺有价值的,吓人的价值。   要是她现在怀孕了,看到顺产侧切缝合之后可能会长这么一个东西,她估计都要吓晕过去了。   可是她也知道,隐瞒潜在的风险对产妇是很不公平的,也会让她们在遇到类似病症的时候羞于启齿。   所以,所谓的吓人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必须去做的。   只有这样,才是真正为患者考虑。   她诚恳地看着张娟:“嫂,你愿意授权吗?我们不会写你的名字,只会做一个标本的编号,没人会知道是你的。”   张娟咬着牙,满是痛苦的看着瓶子里的东西。   犹豫再三,她点了点头:“好。”   霍恬恬笑了笑:“谢谢嫂,你放心,这次我和妈亲自给你护理,你不用担心护士笑话你。你就在工作站的病房住着吧,我下课就过来。”   张娟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霍齐家从中大赶了过来。   正好霍恬恬要去上课,所以这第一次的换药,就交给了霍齐家。   不过还没到时候,霍齐家打着哈欠抱着工作簿,守在床前继续编写核物理的教材。   张娟怪难为情的,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肚子咕噜噜响了,才喊了一声:“妈,我饿了。”   霍齐家把纸笔放下,看了眼手表:“今天来不及回去做饭了,我去食堂给你打饭吧,晚上再给你煲黑鱼汤。”   “好。”张娟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尽量不让婆婆再找到嫌弃她的理由。   饭菜还算丰盛,教师餐跟学生餐还是不一样的,霍齐家把自己的饭菜省给了张娟。   至于她自己,则抱着一袋子饼干啃了起来,香葱口味的,谈不上多好吃,总比饿肚子好。   看到婆婆这么兢兢业业地忙碌着,张娟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等她吃完了放下碗筷,霍齐家便一言不发地把餐盘端走了,婆媳之间到底是多了份隔阂,彼此心里清楚,但谁也不愿意挑明。   夏晴过来看了看她,还帮她拔了输液瓶的针头:“我本来不想多事的,但我也跟小霍相处好几年了,忍不住想多句嘴。你看,小霍和霍教授就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我在想,你可能是没找对自己的人生方向,没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等你找对方向了,你就不会把眼睛拴在男人裤腰带上了。我话有点难听,但我没有恶意。你好好琢磨琢磨,要是琢磨不清楚的话,我去中大帮你把各个学科的书都借一点过来,你翻翻看,看看哪个更感兴趣。也许你不适合上师范,也许你适合做点别的呢,试试看,好吗?”   “好。”张娟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可悲的,明明是好日子,怎么却被我过成了这个样子。”   “那倒没有,我有个同学跟你差不多,她看起来比你好点,起码是被亲老子养大的,但是她有后妈,还不如没有那个老子呢。她这些年前前后后自杀了十几次了,所以我比较清楚你们这一类人的问题在哪儿。听我的,试试别的科目,找找自己真正感兴趣的,试着把精力转移出去。等你若干年后回忆起来,你肯定会感谢你今天做出的改变。”夏晴说完就出去了,去中大借书。   不一会霍齐家回来,瞧着时间到了,便去护士站拿药。   当婆婆的亲自给她擦洗换药,隔壁病房的人看到了都夸张娟遇到了好婆婆,叮嘱张娟将来一定要孝顺。   张娟点点头,笑了笑:“会的婶子,我没有妈,我婆婆就是我妈。”   “霍教授啊,这孩子看着是个懂事的,您可真是好福气啊,女儿这么能耐,儿媳妇性子也柔和。不像我那儿媳妇,整天跟我挤眉瞪眼的,动不动就凶我,哎呦,气死我了。”婶子一肚子的苦水,羡慕霍齐家羡慕得不行。   霍齐家笑笑,没说什么。   出去倒水的时候,经过隔壁病房,果然看到那儿媳妇凶巴巴的,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对婆婆很是颐指气使的。   霍齐家默默叹了口气,哎,张娟这性子,倒不至于因为有了儿子就不敬长辈。   这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算了,看在张娟生了两个孙女的份上,做婆婆的再多点耐心好了。   人啊,别总是一山望着一山高,真要是换个泼辣的儿媳妇,家里的日子也未必比现在更好过。   再者孩子还小,就算真的换个儿媳妇,又有谁能对孩子真心呢。   倒不如再拉扯张娟一把,是福是祸,今后也怪不到她这个婆婆身上。   想通这一点后,霍齐家气顺多了。   出去买了点橘子苹果和鸭梨,坐在床前给张娟削皮。   正忙着,胡伟民来了。   他负责中药房,那边还会帮患者熬药,额外收个辛苦费。   而张娟的药方子,是老太太郑锦绣亲自拟好的,早就放在他这里了。   刚刚霍恬恬去上课的时候就叮嘱了他,这会儿药好了,他便端了过来:“妈,你吃饭了吗?”   “伟民来啦,吃过了。坐。”霍齐家对这个女婿没什么意见,二女儿生不了孩子,他也没有催生没有乱搞,挺好了。   还把个中药房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就是可惜没有学历,要不然等以后医学院设立了中医系,他还能去做个辨认药材的讲师。   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   做丈母娘的叹了口气,把药接过来:“伟民啊,妈让你带几个徒弟,你张罗得怎么样了?中药房是好,可你也得抽空跟钟灵团聚团聚啊,你要是嫌飞机票贵,妈给你出这个钱。”   “妈,不用,我自己能赚钱。”胡伟民笑笑,坐在了旁边,“对了妈,大嫂的住院费小妹付过了,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别给重了。”   “哎,甜甜这孩子,就是太重感情了,整天为了这个奔波,为了那个忙碌,你也帮我劝劝她,多为自己的小家庭考虑考虑。”霍齐家忍不住念叨了起来。   小女儿是有钱,可是做妈的也心疼啊。   这孩子从小没有爹妈照顾,硬生生养成了一个喜欢照顾别人的性子,怎么叫她不心疼呢。   胡伟民笑笑:“妈,你放心吧,她主意大着呢。这次收购那个厂子,看起来是为了帮郑大哥,实际上对她自己的家庭好处最大。你想啊,她本来也不差钱,如今多了几个为她打工赚钱的人不说,以后她那哥哥嫂子再想拿分家的事借题发挥,可就没口开了吧?这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又赢了口碑又得了好处,放心吧,她不会吃亏的。”   “那倒也是,这孩子做事越来越有师长夫人的款儿了,大事在她手上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小事到了她手上,那更是春风化雨,不值一提。要是她那几个孩子能学到她的本事就好了,免得这偌大的家业没人打理。”霍齐家想到小女儿就忍不住想炫耀一把。   哎,没办法,当妈的总是逃不掉这种本能的,孩子优秀嘛,当然要翘一翘尾巴。   胡伟民觉得这都不是事儿,安慰道:“放心吧,虎父无犬子,虎妈也无犬女嘛。我瞧着那四个娃娃都是好料子,您老人家就等着享福吧。”   “哎呦,这嘴巴甜的,是不是钟灵教你的呀?”霍齐家眉开眼笑的,把削好的梨子递给了张娟。   张娟说了声谢谢,却始终不好意思插话。   等中大的同事来找霍齐家出去说事的时候,胡伟民才冷下脸来,看着沉默不语的张娟:“我倒是有个想法,你要是实在嫌弃女儿,不如把梦龙和梦凰都过继给我和钟灵吧,我们两个不嫌弃。”   张娟震惊抬眸:“你胡说什么呢?”   “怎么,舍不得?”胡伟民依旧面无表情。   他原本以为谢家三兄妹会是过得最好的三兄妹,谁想到,谢玄英跟张娟并不幸福,而他跟谢钟灵也遗憾多多。   在他看来,能怀上孩子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做什么。   所以他看不惯张娟。   张娟红着眼睛,态度坚决:“对,我舍不得,那是我的孩子。”   “你知道就好。既然舍不得,那就别让孩子长大了后悔做你的女儿。”胡伟民说完,见夏晴捧着书过来了,便直接走了。   完全没给张娟反驳的余地。   张娟咬着唇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胡伟民那鄙夷的眼神。   直到夏晴把厚厚的一摞书摆在她面前,她才睁开眼,振作起来,一本一本翻阅起来。   她得赶紧立起来,要不然,等待她的就只有众叛亲离了。   她不想这样,更不想女儿长大了憎恨自己。   她问夏晴要了纸笔,一边翻书一边记笔记。   不一会霍齐家进来,婆媳两个相顾无言,都成了书虫,以至于霍恬恬过来的时候,被这和谐的一幕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妈不是跟张娟翻脸了吗,居然和好了?   好事儿啊!   她笑着敲了敲门:“妈,我回去了,表舅舅下个月八号结婚,你看看给他挑个什么礼物,我就不折腾了,我直接送那套纪念金币。”   “好。你公公婆婆还在火车上吧?哪天到?”霍齐家还惦记着亲家的事呢,等他们到了,郑采薇就可以过来张罗家政公司了,正好介绍个人来帮忙照顾张娟的饮食起居。   这次可一定要仔细点,要不然到头来苦的是她儿子孙女,连带着小女儿也过不安生。   霍恬恬算了算日子:“后天吧,妈,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一下深圳的工地,郑大哥介绍的工人多半都是农民,有些性子很野,我要借着你和爸的威严敲打敲打他们别乱来。”   “行,你快回去陪孩子吧。”霍齐家埋头继续奋笔疾书。   远在北京的谢玄英刚下晚课,他接到了出警的通知,准备去集合。   没想到刚到学校门口,就被那个中将的女儿拦住了。 第343章 第343章爬床恶女(一更)   谢玄英蹙眉, 侧身避开了这个女人,面无表情地往旁边走去。   不想这女人却赖皮得很,见他不理自己, 便直接扑上来扯他的袖子:“别走啊谢玄英, 我听人说你离婚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婚, 松手!”谢玄英不耐烦地催促着, 他还得赶紧去集合。   牛岚要是会听他的, 就不会大晚上的来黏着他了,她不但不松手,还抱紧了谢玄英的手臂:“我不信, 你会离的,那个女人有段时间没来了吧, 我问过我叔叔了, 她被你那个妹妹带走了。这是在给我们两个制造机会对不对?我想了好长时间了, 只要咱们两个未婚先孕, 我爸就一定会点头的,等我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那个张娟不离也得离嘛。”   “你有廉耻之心吗?”谢玄英忍无可忍, 掰开了她的手, 将她搡开,“别再纠缠了, 我爱张娟,她是我孩子的妈, 我绝对不会给我孩子找后妈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后妈怎么了?后妈就没有好的吗?我妈也是后妈, 她对我哥哥姐姐可好了呢,你这是歧视你知道吗?”牛岚不服气, 追上来继续发表她的高见。   谢玄英懒得理她,径直向前走去,却不想,前面路口埋伏着牛岚的狐朋狗友,在谢玄英经过的瞬间,举起棒子,直接把他敲晕。   几个人看着倒在地上的谢玄英,问道:“岚岚,真的要带他去办事儿吗?”   “办啊,等我睡了他,我看那个张娟还怎么受得了。你们都给我跟着,多拍点照片。”牛岚亲自把谢玄英扶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这英俊的脸庞,馋得两眼放光。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帮着牛岚把谢玄英抬去了一个四合院。   那是牛岚同学家的,目前她那同学的父母都不在家,一个出差去广州搞学术研究了,一个去了北大荒,帮忙改良稻种,所以只有她同学在家。   家里也没有其他的长辈,这四合院便成了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聚会的地方。   人群里,有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满脸忧愁,他觉得这样有些不厚道,可他人微言轻,只得委婉地提醒道:“这样算强jian吧?”   “强jian?笑话,只有男的对女的这样才叫强jian好吗?反过来是不成立的!”牛岚得意洋洋,“他能被姑奶奶看上,那是他祖上烧高香了。”   满脸忧愁的男人没再说话,只是有些焦急地看向了门外,也不知道谢钟灵收到消息没有。   她大哥能不能保住清白就看她的了。   男人叫柴虎,他妹妹柴凤是谢钟灵的同学,他也因此认识了谢钟灵,知道这个女人是个不好惹的主,也知道人家结婚了,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做个所谓的朋友。   今天去给谢钟灵通风报信,他也犹豫了很久,不过最终还是正义感战胜了自保的念头,他叫人给柴凤送去了消息。   柴凤应该会通知谢钟灵的,就是奇怪,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来。   牛岚已经在脱谢玄英的衣服了,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柴虎借口去关门,往门口走了几步。   等他看到远处路灯下神色匆匆的女人时,他终于松了口气,门也不关了。   他借口自己肚子疼,得去蹲会茅坑,直接把门留着,避开了正面冲突的现场,免得自己露馅儿了。   那边牛岚正忙着耍流氓,这边谢钟灵已经领着人过来了,她没有证据,没办法一上来就报警,所以她直接去找了牛家的人。   牛岚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加上她那个妈妈惯会演戏给原配的孩子穿小鞋,所以谢钟灵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牛家的年轻一辈叫过来了。   顺便,还叫了自己班上的两个男生,这两个人原本是不想招惹牛岚的,可架不住他们的老子现在是谢振华的手下,谢钟灵算是狐假虎威了一次,强迫他们过来的。   她说得很清楚:“你们两个,到时候一个守着门,一个去报警就行,不需要你们跟牛岚起冲突。”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个男生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会儿赶过来,谢钟灵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派出所离得不远,等她进了四合院看看谢玄英是不是真的被下了黑手就可以去报警了。   牛家哥哥姐姐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拖累他们老子,便拦住了谢钟灵:“小谢,还是别报警了,我们会妥善处理的,希望你看在长辈的面子上,听我们一次。”   谢钟灵冷冷地看着院子里面,朝南的那几间房子里,正传出轻浮的荒唐的笑声,有人在说谢玄英身上好白净,赶紧脱,把里面的毛衣毛裤都给他脱了。   还有的在夸牛岚有艳福了,这么帅的男人,光看有什么用,还是吃到肚子里才踏实。   还有的在催促同伴去把门关起来,可别动静太大,引起多事的路人进来围观。   喧闹声中,谢钟灵点点头:“行,我不报警了,那你们动作快点,可别让我哥真的被糟踏了。”   牛家哥哥姐姐赶紧进屋去了,谢钟灵跟在后头,其他人则留在院子里等着。   进去一看,谢钟灵赶紧捂着眼,冲上去抓起被子盖住了谢玄英的身体。   要死了,被脱得只剩一条裤头子了,这个牛岚实在太不要脸了。   还好她来得及时,大哥的最后一丝尊严被保住了。   谢钟灵盖上被子拿开手,二话不说扇了牛岚一个大嘴巴子:“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男女关系混乱,你平时可没少来这个院子里来乱搞,就你这样的脏女人,还想碰我大哥,呸!”   牛家大姐没有拦着谢钟灵,反倒是拦住了想还手的牛岚。   牛家大哥则把屋里的其他人轰了出去,只留下谢牛两家人说话。   牛岚急眼了,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天鹅肉啊,可不能就这么飞了,以后想再下手就难了。   她挣扎了起来,质问道:“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不过是看上了一个男人,这你也要管?”   “你看上的是有妇之夫,人家孩子都两个了,也一次又一次拒绝了你,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的话,别怪我把事情捅到爸那儿!”牛家大姐气得不轻。   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果然是小娘养的女儿才做得出来。   他们那个所谓的后妈,可是个爬床能手。   那女人原本是他们亲妈的陪嫁丫鬟,却靠着爬床生了个儿子,建国后只能一夫一妻制,他们老子就跟他们的妈离了婚,只留了那个爬床的贱人。   后来还生了个小贱人,这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贱到一块儿去了!   没想到牛岚根本听不进去,挣扎着嚷道:“有妇之夫怎么了?那个女人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这要是搁以前,谢玄英早就可以一封休书把她打发了!她不配,这么好的男人,就应该是我的,我的!”   “你疯了吧!”谢钟灵扯着她的衣领子,还要打她,牛家大姐摁着牛岚,没躲。   啪的一声,牛岚又挨了一巴掌,谢钟灵掐着她的下巴警告道:“我说呢,我那大嫂怎么越来越疑神疑鬼的,看来你没少在她面前蹦跶吧?也怪我那嫂子性子懦弱,我要是她,我早就打得你满地找牙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大哥不会离婚的,我侄女也不可能跟着后妈过!你少来惦记我们谢家的人,我哥哪怕打一辈子光棍儿都不会碰你这种脏女人!”   谢钟灵是真的发了狠的,任谁看到自己英俊帅气的大哥被一个无耻的女人扒了衣服想侵犯,都会气得七窍生烟的吧。   这可是她亲大哥,是她最在乎的人之一,她容不得任何人来践踏他的尊严。   她松开了牛岚,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牛岚情绪激动,挨打了不说,姐姐还摁着她不让她还手,她要气死了,索性惊声尖叫起来。   那声音实在是刺耳,只怕随时可能把谢玄英吵醒。   谢钟灵看着谢玄英蹙起的眉头,赶紧转身,又给了牛岚两个大嘴巴子,随后从她大姐手里把人抢过来,连推带搡的扯到院子里,让她滚。   牛岚不肯走,谢钟灵冷笑一声:“不走?好啊。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谢钟灵喊了一声牛家大姐,等人出来了,便不客气地说道:“你这个妹子有个私生女藏在了西城胡同里面,要我带你去找找吗?”   “什么?”牛岚惊呆了,吓得踉跄后退,她捂着心口,不敢置信地看着谢钟灵,“你胡说什么?你不要信口雌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这么冤枉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不是冤枉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谢钟灵冷笑,这也是柴虎告诉她的,不到万不得已,她可不想打出这张底牌。   牛家人也很意外,一时议论起来,有说不信的,也有觉得正常的,毕竟这是爬床的小娘养的小贱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喧闹声中,谢钟灵报了个地址,这下牛岚彻底装不下去了,捂着耳朵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谢钟灵冷笑着回了屋里,赶紧给她大哥把衣服穿上,免得他醒了发现什么异样。   至于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张娟,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沉默是金。   等到谢玄英醒来,她扯了个毒贩子偷袭的谎话,糊弄了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第二天上午,一封带有大量照片的挂号信却被寄往了广州的方向,地址写的医学院,外面的信封上收信人写的是霍恬恬,里面的信封上,收信人写的却是张娟。 第344章 第344章夫妻不同的选择(二更)   北京到广州的挂号信要十天左右才到。   那牛岚稳操胜券, 而张娟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每天只管喝汤喝药,调理身体。   霍恬恬为了处理郑长丰的事情, 前前后后缺了差不多半个月的课, 这几天她得抓紧时间补回来, 全家体检的计划也不得不再次向后推移了一段时间。   文化课好说, 看书记笔记就行, 而实验类的课程就没有那么好补了,没办法,她只好去找汤玄龄求情, 让他老人家跟实验室说一声,中午吃饭时间让她进去补个实验。   负责实验室的老师很是抠门儿, 那里头的仪器可贵了, 生怕霍恬恬给弄坏了, 即便是汤玄龄出面都没用, 最后是曹彻院长亲自过来说好话,才从那老师手里把钥匙接了过来。   霍恬恬可算是松了口气, 拿着课本和实验手册进了实验室, 曹彻却没走, 而是跟了进来,问了问医院的事:“前几天孙老把我叫过去了, 说是已经见过你了?”   “嗯,他说让咱们做医改的试点, 还提了几个要求。”霍恬恬系上围裙戴上手套,认真地准备起实验的器材。   曹彻叹了口气:“原来那条件是你答应的啊, 你就不怕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医疗事故,到时候医院充公, 你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有这样的可能啊,不过曹院长,目前国家还没有正式的医改文件下来,孙老愿意批复咱们的执照,也是要担责任的。与其前狼后虎地担惊受怕,不如什么都不想,只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至于医院建成之后的医护队伍,我们可以从学校里筛选嘛,初出茅庐的学生,一般都会格外珍惜这样的机会,仔仔细细做事的,只要大家都小心点,那就不容易出医疗事故了嘛。”霍恬恬并不觉得孙钊的要求过分。   他也不是菩萨,居其位担其责,他能批复执照就算是帮了天大的忙了,做人不能得陇望蜀。   曹彻再次叹了口气:“好吧,我来通知你一声,地方已经选好了,地皮报价也出来了,等你做完实验,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咱们赶紧把手续办好,动工搞建设吧。”   “好。”霍恬恬动作很快,下午第一节 课有其他系的学生要来做实验,她得赶在那之前把观察报告写出来。   好在一切顺利,剩下三次实验等后面几天再用同样的法子补回来就行。   至于什么体育课,那都不算事儿,那体育老师是个退伍士兵,人很腼腆,说两句好话就行,平时女生要是来了例假肚子痛,他也都是和和气气地批复了假期。   不过因为有平时的考勤分,所以霍恬恬还是要去找他说两句好话。   等她把几门课的老师都一一找过了,这才踩着上课铃声先去了趟曹彻办公室。   下午第一节 是老妈的课,迟到一会儿不打紧,霍恬恬看着曹彻摊开的地图,很是好奇:“离咱们学校很近啊,这块地原来是做什么的?”   “乱葬岗。”曹彻没有瞒着她,“只有这样的地才是最好拿的,也最实惠,比寻常路段的地便宜了快一半呢。最关键的是,越秀区是广州的老区了,市政机构都在这边,百姓也多,想找一块现在拿下立刻就可以动工的地太难了。别的不说,光是给那些拆迁户安排新的住所就得大费周章。所以还是乱葬岗这边最好,死人不会跟你争地方,真要是动工挖出来什么尸体,该火化火化,回头统一葬到墓地就行了。很省事儿。”   霍恬恬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医学院西靠广州起义烈士陵园,北边是附属的肿瘤医院,南边则是附属的一院,校内和周围都腾不出什么空地来了。   只能往远处找。   西北方可以利用的空间最大,那里有越秀公园,南边有东山湖公园,东边有黄花岗公园,这几个地方都有乱葬岗,目前来说,东山湖和黄花岗离得近些,其中黄花岗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左右,就算加上穿街走巷的距离,也能在两公里之内到达,显然是最合适的。   骑车过去很快,十几分钟能到。   她斟酌了半天:“地价问好了吗?我去房屋交易所问过,目前市面上的房价在三十块到四十块一平米不等,那地价的话,应该十二块左右就够了吧?”   “够了,老百姓迷信,乱葬岗的地都不爱要,开发商也不想寻晦气,咱们这算是捡漏了,你可要想好,那边可以画十万平方米的地给咱们,地价我也商量过了,八块钱一平米,只是这么一来,光是拿地就要八十万,你手里的钱够吗?”曹彻已经尽力了,讲了很多忧国忧民的好话,拔高了这所妇产医院存在的价值。   霍恬恬点点头:“够,不过加上医院的项目,我可忙不过来了,你给我推荐两个靠得住的人吧,我自己也找几个亲戚帮忙盯着点,早点动工,争取半年时间搞完。”   “行,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签合同。”曹彻捏了把汗,没想到八十万的地价,小霍眼睛都不眨就答应了。   等霍恬恬上课去了,他想了想,给他政府部门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说好了,明天去签合同。”   “你没跟她全部交底吧?”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曹彻沉默了很久才回了一句:“没有,她这个人看起来温柔和气,实际上是个硬骨头狠角色,要是她知道真实的地价只有六块钱一平米,肯定要闹。”   “没事儿,文件我已经做好手脚了,她签的时候看着是八块一平的地,我手里的却是六块一平。”对面笑得得意,“不过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分赃吗?”   “不了,这钱我拿着心虚,她是真心实意要做事的,我不想伤她的心。我也给你提个醒,这次要不是你帮忙砍价,我也拿不下这块地,但是下不为例,以后你要吃别人的肉喝别人的血我也不管,但是小霍这里,不准你再打她的主意了。”曹彻神色严肃,明显是不太高兴的。   那边笑了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好了,我去跟书记汇报一下。”   曹彻挂了电话,怎么想怎么心虚。   班也没心思上了,提前回了家,陪着老婆孩子,一个劲地叹气。   他媳妇蒋美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曹彻最近总提拿地的事,而那个负责国有土地买卖的人,她认识,那是个满心算计的钱串子。   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问曹彻要孝敬了,她蹙眉沉思了片刻,还是问了问,曹彻却开不了口,只叮嘱蒋美云好好照顾孩子,别的都不要过问,随后借酒消愁去了。   蒋美云欲言又止了好久,到底是没说什么。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对方肯定刁难曹彻了。   刁难曹彻不打紧,就怕算计小霍的钱袋子。   她得提醒小霍一声。   自从她有了这个宝贝儿子,隔三差五地总会去找霍恬恬玩玩。   有时候是她娘家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她会带过来给霍恬恬,有时候是一些土特产,有时候则是她实在在家里憋得无聊,便带孩子来学校遛个弯。   正好第一节 大课下课,学生们正抱着书本,笑着从教室出来。   蒋美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亭亭玉立的小媳妇,笑着招呼了一声:“小霍?小霍你来一下。”   霍恬恬抱着课本,准备去往下一个教室,闻言便跟夏晴说了一声,要是自己迟到了,点名的时候帮忙跟老师说一声。   随后便往蒋美云身边走来,笑着喊道:“师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在家里无聊啊,就带孩子出来转转。正好,我娘家妈妈打了银杏寄了过来,给——”   蒋美云把身上挎着的包递给霍恬恬,里面全是洗得干干净净晒得白白净净的银杏,俗称白果。   “这可是好东西,可以烤着吃,也可以煲汤吃,不过不能吃多,一天五六颗就好了。”蒋美云很是殷勤。   霍恬恬不好拒绝,只得收下了,等会拿去给胡伟民,毕竟这也是一味中药。   她把包挎上,边走边聊:“师娘,下次不用给我带东西了,你还带着孩子呢,不方便。”   “没事没事,离得又不远,就当我锻炼锻炼身体了。”蒋美云眉开眼笑的,还让孩子叫姨姨。   可是孩子还小,不会叫呢,只得是她这个当妈的在那姨来姨去的。   逗得霍恬恬哈哈大笑。   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蒋美云停下了脚步,斟酌再三,道:“我听说了你要建医院的事,多少有点不放心,有个事儿我提醒你一声,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什么?”霍恬恬还不知道,自己在蒋美云眼里,那就是一个象牙塔里的理想主义者。   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呢。   蒋美云思来想去,委婉地提醒了一句:“那个负责国有土地买卖的人很不好对付,你得小心一点,万一他给你玩什么把戏,你玩不过他的。依我看,你最好找一找老齐,让他帮你把把关。”   “找老齐不合适吧。”霍恬恬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过蒋美云说得不错,她确实要小心一点。   她也怀疑这地价可能另有文章,因为太顺利了。   顺利到让人不得不怀疑,中间是不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她沉默了片刻:“师娘,谢谢你,你快回去吧,别叫人起疑心了。”   如果地价真的有问题,她倒是有法子可以套出来真话。   不过这么一来,她得麻烦一下四姐夫了。   这话她目前不能告诉蒋美云,毕竟她跟曹彻是夫妻,万一说漏嘴就不好了。   在她看来,曹彻这人要是真的想贪钱,何必等到今天啊,那区家的人给他扔了多少次诱饵了,他一次都没上当。   所以,她防的不是曹彻的为人,而是怕曹彻被人胁迫了。   来到教室后,她便联系了一下大舅,问了问最近深圳那边的地价涨了没有。   “涨了,新出的地普遍在十四五块一平了,得亏咱们当初下手快。”霍润家很是唏嘘,这里的地价基本上一天一个样。   根据霍齐家查到的历年数据来看,1980年的时候,广州房屋的交易均价在50.75一平,而到了1986年,则达到了516一平。   短短六年时间,翻了十倍还多,可见如今的地价有多夸张,至于深圳的,那更不用说了,因为起点低,所以涨起来更疯狂。   在不久的未来,北上广深将成为全国地价和房价的天花板。   所以眼前的价格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比起日后,还算是克制的了。   霍润家叹了口气:“闺女,你要建医院我不拦你,不过接下来要是手里有了余钱,记得把主力放在房地产上,要不然,你拿什么来填平前期巨大的投入?产业园和医院没有个十年八年的,都不会扭亏为盈的。”   霍恬恬心里有数,她现在做的都是高投入慢回报的事情,她并不是一个能立马赚钱的合格投资者。   不过她不后悔,这两样都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但是舅舅说的也不错,不能一味的投入不考虑产出,毕竟他们这是民营的企业,没有国家财政的帮忙,她不但要量入为出,还得开源节流啊。   想到这里,她就更需要搞清楚这次的地价有没有黑幕了。   下课后,她给梁彬打了个电话,请他过来唱一出双簧,假装也看上了那块地。   梁彬义不容辞,安排好手里的事情便过来了。   第二天曹彻说要去签合同,霍恬恬借口身体不舒服,痛经,要等两天。   曹彻表示理解,没有催促她。   当天下午,梁彬给霍恬恬带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那个负责人在玩阴阳合同。”   “阴阳合同?”霍恬恬不明白。   梁彬给她解释了一下:“他给你签的是八块一平,但他给政府签的却是六块一平,中间的二十万差价都到他自己口袋里了。那个曹彻倒是个老实人,一分没要,不过这么一来,你还是要白白搭进去二十万。”   “曹彻知情吗?”霍恬恬惊呆了,怎么可以这样,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贪污起来真的毫不费力啊。   梁彬点点头:“他这个人倒是挺有原则的,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比其他地块的地便宜,可以早日拿地早日动工。其实很好理解,他年纪不小了,想着早点做出成绩来,退下去之前能风光一把,也有可能是想让你早点实现理想。总之,他没拿钱。这地价也确实比别的地方便宜,只是这么一来,你就是真的被人吃肉喝血了,很亏。”   “那怎么办?”霍恬恬还真是第一次跟这样老奸巨猾的人打交道,她一时没了主意。   梁彬倒是有办法:“好办,我去买,买下来建好了再转让给你。他们对港商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给我报的地价直接就是六块一平。你看看,这样能行吗?”   “只怕明年就不是这个价格了,到时候的转让价也是受国家管控的,还是得不偿失。”霍恬恬叹了口气,这可是国有土地,价格不是她说了算的。   梁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还有一个法子:“那就只能请老爷子从香港过来帮你说说好话了。不过你想清楚了,这么一来,你就把那个负责人给得罪了。”   “也是,到手的二十万飞了,以后只怕要到处给我使绊子了。”霍恬恬有些郁闷,不过她咽不下这口气,还是问了问,“他有没有幕后主使啊?”   “我只知道他是另外一个副书记一手提拔上来的,那个副书记是个非常圆滑的人,房屋和国有土地出让这块都是他在负责。如果真是那个副书记纵容的,只怕你就算这次能少花二十万,以后还是要多花更多钱才能拿到别的地了。所以老爷子的意思是,你应该睁只眼闭只眼。官官相护嘛,避免不了的,就算你把他弄下去了,新上来一个,也好不到哪儿去的。这是肥差,人人都想捞油水,你再清高也没用。”梁彬一向看问题看得透彻,这也算是肺腑之言了。   毕竟民不与官斗嘛,除了认栽还能怎么样呢。   霍恬恬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回到大院,她的情绪相当低落。   郑长荣正在喂女儿吃饭,两个小子则在楼下院子里追着国平玩耍,闹哄哄的很是热闹。   她却心里戚戚然,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不一会,郑长荣抱着吃饱喝足的闺女上来,见到意志消沉的媳妇,赶紧把孩子放到婴儿床里,走过来搂着她问了问:“怎么了这是?”   “拿地碰上阴阳合同了,四姐夫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斗不过那些贪官污吏的。可是我一想到就生气,二十万的差价啊,有这钱我做点什么不好啊,为什么要送给贪官去挥霍啊!”霍恬恬越想越生气。   她宁愿把这些钱分给她手底下的那些研究员,宁愿给工作站的人加工资,也不要便宜了这样的蛀虫。   郑长荣蹙眉,问了问具体怎么回事。   听罢陷入了沉思:“那人叫什么名字?你别急,我来打听打听,既然他敢这么贪得无厌,肯定早就不止做过一次两次了。”   霍恬恬报了个名字,郑长荣转身,抓起床头柜上新安的座机,打起了电话。   霍恬恬眨了眨眼,有些没回过劲儿来,等郑长荣已经跟对面寒暄起来了,她才兴奋地扑上来,看着这崭新的电话机,满心欢喜。   这个男人真是太好了,都不用她说,就知道把座机安上了。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他手里的钱够不够。   郑长荣很快挂断了电话,又拨打起了另外一个号码。   等他一连串打了十几个电话后,小媳妇才有机会插了句嘴:“你哪来的钱装座机的啊?”   “用我的奖金啊,战时的一等功是有奖金的,五千块,刚发下来。座机费四千五,你不会怪我乱花钱吧?”郑长荣笑着把自己刚刚记下的几个关键信息拿给霍恬恬看。   霍恬恬凑过去,不禁有些担心:“这些都是被他索贿的人?你是想要他们站出来帮忙指证这个负责人吗?可是这么一来,他们不会被判刑吗?”   “这得看他们有没有获得不当得利,这得问律师了,上次那个律师的号码还有吗,问问他。”郑长荣也吃不准,毕竟他不是律师。   霍恬恬当然记得,便主动拨通了李胜利的号码。   李胜利听罢,不禁蹙眉:“小霍啊,这事不好办啊,你这是螳臂当车,是蚍蜉撼树知道吗?你别找我了,我可不敢没事找事。”   啪的一声,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霍恬恬跟郑长荣四目相对,两口子第一次意识到,也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两人手拉手相顾无言,片刻后,郑采薇领着花生和玉米上来,一见夫妻俩愁云惨雾的,便问了问出什么事了。   听罢,她也叹了口气:“原来是碰到贪官了。要我说,这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个大的。”   霍恬恬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做成大的,只是这么一来,万一对方反扑不肯卖地了,她的医院还怎么建?   人就是这样的,一旦肩上多了责任,就会顾虑重重。   不得已,郑长荣想了个馊主意:“要不……咱做个局?”   “做局?”姑嫂两个齐齐看向了郑长荣,等着他发表高见。   郑长荣看了眼闹腾的儿子,一手一个抱了起来,斟酌片刻,道:“表舅舅虽然退下来了,但是他的影响力还是在的。咱们先拖着不签合同,就说钱不够了,在筹钱。而这段时间,先让朱进他们帮忙,搜集到确切的证据,再由表舅舅牵线搭桥,把证据转交给老领导。这么一来,就算你签了合同,只要将来那人垮台了,赃款是可以退回来的,而且你这属于重大立功,肯定不算不当得利。那么,为了搜集证据,就需要做局,所谓的做局,就是找个小老板,去申请一块小地皮,引蛇出洞。这个小老板必须得是自己人,我琢磨着,大哥不是要搞建筑吗,等他到了,就让他来试试吧。只是你们记住了,在外面见着他不要喊大哥,就当是陌生人,等那贪官上钩了以后再说其他。”   也好,反正广州那边没几个人认识大哥。   算算日子,大哥明天也该到了,霍恬恬压下心中的烦躁,耐心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345章 第345章坏女人的来信(一更)   事情倒是顺利, 霍恬恬等郑长丰来了,借了他一笔钱,让他以房地产开发商的名义去接触那个贪官。   贪得无厌的人, 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搜刮油水的机会, 明面上签的地价是十二一平, 实际上政府那边的却是十块一平。   一来一去就是几万块的差价。   好在这次, 证据到手了, 等到霍恬恬签约的时候,自然也留下了对方暗箱操作的证据。   晚上回到家里,霍恬恬打着哈欠, 把手里的照片拿给郑长荣看:“多亏贺超的猫头鹰,空中跟踪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都抓拍下来了。你看看, 除了拿一份给表舅舅, 要不要再寄一份给老齐?让他们高层互相掣肘, 说不定今后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宰人了。”   “嗯,就让小寿带把照片装信封里, 送他办公桌上去, 免得派人去送漏了馅儿。”郑长荣看了看这些照片, 不错,猫头鹰就是厉害, 连阴阳合同的正文都给拍下来了。   可笑那贪官,还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就被人发现了。   这样也好, 这样他才会有恃无恐,组织上惩罚起来的时候力度才大。   两口子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目前就两样大事,第一是表舅舅的婚礼, 第二就是两个闺女的一周岁生日。   表舅舅的婚礼虽然交给裴国庆去办了,可是谢家三兄妹作为表舅舅帮扶最多的受益人,当然也不能袖手旁观,所以霍恬恬琢磨着,要来点锦上添花。   “我想好了,我找洪主任让他儿子去外地运些鲜花过来。对了,还有结婚的衣服,你帮忙设计一套吧,我拿去服装厂让那边的女工做。就做传统的婚服,好看。”霍恬恬还是挺激动的,毕竟她早就把表舅舅当成跟大舅一样重要的亲人了。   更何况,新娘子还是她的结拜姐妹,当然要多多出力。   郑长荣没意见:“行,交给我了。你快睡吧,看你忙进忙出的,都瘦了。”   “瘦了好啊,瘦了你才会心疼我,你心疼我了,我就享福咯。”小媳妇皮了一把,反正老头老太太回来了,孩子又有人带了,她可以好好偷个懒,跟自己男人亲热亲热。   便把四个娃娃全都送去了老头老太太那边,两口子腻歪了起来。   事后她却困意全无,靠在郑长荣怀里聊天:“二姐领着楚萍回广州去了,等那边的家政公司真的筛选出几个靠谱的月嫂,我就不用跟妈轮流照顾张娟了。你说她会改吗?她要是再不改,我的耐心就快用完了。”   “不知道。”郑长荣琢磨过张娟和谢玄英的事儿,他觉得谢玄英多半也是有责任的,“你大哥太想做个好警察了,没能平衡好吧。要是张娟是个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没有那么患得患失的还好,偏偏她不是。所以别人一挑唆就上当,你大哥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自然就出问题了。”   “哎,也是,他俩要是当初没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现在说这些也晚了。”霍恬恬很是无奈,谁想到他们会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   “其实沈舟比你大哥合适,沈舟这人嘴巴甜,特别会哄人,你大哥就不一样了,他说得少做得多,可是有时候,做再多也不如甜言蜜语能安抚人心。要不你劝劝他,天天给张娟打打电话,说说好听的。”郑长荣还是了解谢玄英的,毕竟两人以前就认识。   “也好,回头我给那边的院子里也装个座机吧。”霍恬恬倒是没太考虑过大哥性格上的问题,她琢磨了一下,也许郑长荣说得不错,大哥性子太直了。   又有些传统男人的倔脾气,不太爱解释,喜欢直接行动。   可是他又要分出大量的精力去抓毒贩子,所以他的行动不足以抵消那些周围人带来的威胁。   想到这里,霍恬恬更睡不着了,哎,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爱操心了。   操心爸妈,操心哥嫂,操心姐姐姐夫,操心两个舅舅,甚至要操心老太太的其他子女。   还好郑长荣贴心,要不然,估计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她趴在郑长荣身上,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子,笑着问道:“那你的嘴巴甜吗?说两句好听我的听听?”   “甜啊,谁不知道我郑长荣是个老婆奴啊,媳妇就是我的天,我天天为媳妇牵肠挂肚,魂萦梦绕,连吃饭喝水都在想媳妇。”郑长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这话好听吗?不行我再说两句?”   “那你快说,说到我睡着为止。”小媳妇眉开眼笑的,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了。   可别说,他俩的身形差还是挺合适的,她可以把他当床睡在身下,他也不觉得压得慌,因为他力气大,胸腔自有浩然正气,小媳妇这点体重不至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反倒是自己被小媳妇压出火来了,忍了一会儿实在是折磨人,一个翻身,又跟媳妇腻歪去了。   什么情话,都不如大汗淋漓的结合来得实在,所以郑长荣是理解谢玄英的,女人没有安全感,那就天天做,狠狠做。   让那满满的爱意填满空虚的灵魂就是了。   只是他幸运一些,他家媳妇很容易知足很好哄,只要他在,天塌下来她都能不慌不忙的。   这就是互相信任的感觉吧。   说来说去,还是他媳妇最好。   臭美的男人生龙活虎的,窗外残月如眉,窗内鸳鸯戏水,又是一夜琴瑟和鸣。   时间很快,十月走向尾声,霍恬恬给广州那边买来的院子也装了座机,张娟和老妈从职工楼搬出来住了过去。   霍恬恬也按照郑长荣的建议,让大哥天天打电话过来跟张娟说说话,免得日子久了又要出问题。   忙完这些,二姐的家政公司也正经开业了,初期不算她自己,一共招了十个员工,这几天郑采薇正忙着给那十个军嫂做入职培训。   至于郑长丰买下的那块地,则跟霍恬恬买下的医院用地紧挨着,面积不大,只有一万平,她计划建个小型的居民区,到时候正好给妇产医院的职工做职工楼。   目前还没有动工,正在进行前期的人员和材料筹备。   这期间霍恬恬还得给石康的厂子联系国外的生产线,还得给彩超机的仿制项目招揽国外的研究员,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以至于每晚回到大院,郑长荣都不忍心让孩子来打扰她休息,还把孩子安排去了楼下睡觉,这样要是孩子夜里尿了拉了,都吵不到霍恬恬这个当妈的。   可她想孩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嘀嘀咕咕的埋怨郑长荣自作主张。   郑长荣只好把孩子从楼下领了上来,叫四个小宝贝一起陪陪妈妈。   霍恬恬这才心满意足地夸了他一句:“这才对嘛,哪怕我睡着了,孩子就在我身边坐着玩玩具也好呀。”   后来她真的睡着了,还是一边给孩子读书一边坐着睡着了。   郑长荣心疼坏了,赶紧让两个儿子小声点,又把两个闺女抱去地上的席子上跟哥哥玩,随后小心翼翼地把霍恬恬放平,盖上薄毯,把孩子送楼下去。   这一忙就是十来天,等霍恬恬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封陌生的挂号信被邮差送到了学校传达室。   霍恬恬打着哈欠经过的时候,被传达室的老大爷喊住了,拿起来一看,寄信人居然是张娟?   奇怪,张娟都来广州一个多月了,怎么可能现在有信寄过来呢?   霍恬恬多了个心眼,直接把信拆开了,拆看一看,居然还有信中信?   信中信的寄件人写的是谢玄英,收信人写的是张娟。   但凡霍恬恬是个没素质的人,肯定就直接把信拆开了。   可她不是。   她尊重大哥和嫂子的隐私,不想偷看里面的信件,加上这字迹真的很像大哥的字,她便没有多想。   下课后拦住了老妈,让她把信带回去给张娟。   霍齐家总觉得这信有点奇怪:“你大哥不是天天打电话吗,还寄信做什么?”   “不知道啊,要不我问问吧?”霍恬恬也想不通,不过她总觉得是哥哥嫂子的隐私,不好多问。   这会儿老妈一提醒,她才联系了一下大哥那边。   谢玄英否认了自己寄过信的事情。   霍恬恬纳闷儿了:“大哥说他没寄啊,那这信是谁寄的?”   “总不能是老谢吧,他没道理给儿媳妇单独写信啊?你张伯伯也不可能,他的字不长这样。”霍齐家犹豫再三,还是直接把这信给拆了,“妈来拆,免得你嫂子埋怨你。”   母女两个齐齐看向了信封里面的东西,这一看,瞬间大惊失色。   霍齐家吓得赶紧把照片全都倒扣朝下,抽出最里头的信纸,打开看了看。   “张娟你好,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孩子的后妈,你男人是我的了。你看,他睡在我床上多享受啊。你知道我是谁,我就不写名字了。”霍齐家读完,脸色都黑了。   她绝不相信自己儿子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当即去工作站给谢玄英打电话。   谢玄英在上课,接不到电话,那霍齐家就给张世杰打。   张世杰听罢,觉得这事很可笑:“怎么可能?玄英每天一下课就过来陪孩子,哪有功夫乱搞男女关系。什么?有照片?衣服都脱了?……这怎么可能呢?你等我去学校问问。” 第346章 第346章护妻心急切(二更)   谢玄英这几天变得格外沉默寡言。   上次夜里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 醒来后他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毒贩子的案子进展缓慢,以至于他的系统到现在也没有怎么升级,功能受限, 连个变幻实体的能耐都没有。   要是跟小妹的一样厉害就好了, 能帮他盯着点身边的人和事。   醒来后他问系统发生了什么, 笨蛋系统却只提醒他去问谢钟灵。   谢钟灵不想让大哥知道自己受了怎么样的屈辱, 只得说谎, 毕竟被扒了衣服拍照也太伤自尊了,所以不管谢玄英怎么套话,她都咬死了一点, 说是毒贩子把他打晕的。   但是……这不对啊!   他的系统虽然等级不高,可一旦有涉毒人员接近, 系统就跟长了狗鼻子一样会发出提示, 而那天晚上系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所以他很肯定, 二妹跟他撒了谎。   然而到底是谁对他下了黑手, 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   但是有一点他是确定的,那天出事的时候牛岚在场, 所以从她这里入手应该能查出来点什么。   只是这个牛岚油盐不进, 问什么都只是笑而不语。   以至于谢玄英只能找裴远征取经。   裴远征的法子很简单:乔装。   男人装女人, 正常人装乞丐,烈焰红唇或者弯腰驼背, 都可以起到极大的欺骗性,可以帮助他更有效地跟踪对方。   所以谢玄英不得不找谢钟灵借了两套裙子, 只是这么一来,他这块头有点太大了, 只得让谢钟灵改了改,随后又买了一套假发, 佯装是俄罗斯来的金发美女,跟在了牛岚等人身后。   一群人下了课就往新开的一家发廊去了。   最近北京和上海等地悄悄刮起了一股烫发的风潮,那牛岚一向臭美,当然要跟上时代的潮流。   再说了,她还没对谢玄英死心呢,当然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勾引谢玄英嘛!   至于私生女嘛,反正那是她下乡插队时候生的,也没有领证结婚,只要她咬死了不是她生的,谁还能逼她滴血认亲吗?   那玩意儿属于伪科学,一点用都没有的。   她才不怕呢。   就连她哥哥姐姐也拿她没办法,反正孩子现在有人养着,她继续潇洒快活她的好了。   她跟着狐朋狗友,闹哄哄地进了发廊,排队烫发去了。   谢玄英也跟了进来,为了让自己装得逼真一点,他还找俄罗斯的留学生学了几句日常用语,就是他的弹舌学得不够地道,不过足以应付简单的会话了。   这会儿发廊里面人满为患,店家也没空跟他搭话,他便站在门口假装看今天的报纸。   那店家认识牛岚,见她过来,赶紧把原本坐下的女生往后安排了一下,那女生很是生气,直到店家答应给她打八折,这才让开了。   不过这么一来,牛岚的朋友们就得靠后了,所以牛岚干脆大方了一把:“得了,你叫她们几个都往后稍稍吧,给她们都打个八折,差价我补给你。”   “哎呦,不愧是中将的千金,就是阔气呢。”朋友们赶紧拍马屁,直接插队到了前排,全都坐下了。   发廊里的其他人只好先出去,有的去对门苍蝇馆子吃饭,有的去街上压弯儿,总之发廊太小,挤着难受,不如出来透透气。   很快,就只剩谢玄英这个不长眼的还留在门口了。   不过大家一看他这一头的金色长发,也不好意思为难外国友人,便打消了劝说的念头,自顾自走开了。   发廊里的洗头妹赶紧过来招呼她们,牛岚听着这些跟班们的吹捧,得意极了:“这算什么,等我把谢玄英钓到手,有你们吃香喝辣的时候。”   “好是好,可是岚岚,你干嘛非要选谢玄英啊?咱学校里有几个未婚的不是也挺帅气的吗?”一个满脸雀斑的女人问道。   牛岚嗤笑道:“你懂什么,没结婚的笨死了,都不会哄女人开心。再说了,自己碗里的哪有别人碗里的香,我就喜欢看到张娟气得浑身发抖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我跟你们说,我嫂子给她做妇科检查的时候都看到了,她那身体简直恶心透了,长了好几个肉芽,我就不信谢玄英还愿意跟她同房。这男人嘛,哪有年纪轻轻就做和尚的?憋久了,我随便勾勾手就得跟我走了。不信等着瞧吧,上次我失手是被他妹妹截胡了,下次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等王威他们买来那个东西,我就能彻底毁了他当警察的梦,他还得跪在姑奶奶面前,求我救他一命。”   雀斑女当然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她只是有些意外:“你不是吧,他可是专业查这个的哎,应该会察觉出来的吧?”   “笨,我不会弄到水里面给他喝吗?过几天就是我爸生日,我给他老子下个全家邀请函,他敢不去?到时候在我家里,还不是由我说了算。他要是不从,我就报警抓他,说他吸毒!”牛岚也不担心别人听见,反正发廊里剩下的都是她的狐朋狗友。   至于发廊老板和洗头妹,那也不敢去通风报信,他们还指望她帮忙拉客呢。   所以她有恃无恐,已经在畅想得手后的美好画面了。   雀斑女没想到牛岚会有这么歹毒的计划,不禁有些胆寒,可她人微言轻,不敢说什么,只得附和道:“那他肯定是逃不过你的手掌心了,你加油吧。听说他妈妈那个回忆录赚了不少钱呢,以后还不都是你的。”   “就是呢,那回忆录卖了几万百万册了,光是版权费就得几十万了吧。这么多钱,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张娟那个废物!我看见她就来气,她有什么好的,整天就知道哭,还吃得跟个死肥猪一样,这阵子被我打击得倒是消瘦了不少,便宜她了!要是她继续保持那肥猪一样的身材,我的胜算能更大一些,可惜了。毕竟这男人嘛,都是好色的,谁愿意对着那么一个丑八怪爱来爱去的。”牛岚得意洋洋。   她就不一样了,她这身段儿跟大姑娘没差,只要私生女的事一直瞒下去,就不怕钓不到谢玄英。   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怕,他不也有两个女儿吗,扯平了。   一个脸上有媒婆痣的女人笑道:“也是,上次他跟你说他爱张娟,简直假到没谱了,他居然有勇气爱一头母猪哎,真是不挑。”   “所以啊,我稳操胜券。”牛岚被洗头妹扶着坐在烫发的机器下面,发廊老板过来帮忙上烫发膏,开烫发机。   媒婆痣乐了:“那我就等着喝喜酒了。不过我要是你,我才不要给别的女人养孩子呢,我肯定是想个办法把两个拖油瓶送乡下去,让她们自生自灭才好呢。”   “你傻了呀,他那两个女儿,大的快上幼儿园了,已经能帮着带小的了,小的也断奶了!眼看着最难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我白捡两个便宜女儿,何乐不为呢?再说了,养着她们才好呢,高兴嘛,赏她们一口饭吃,不高兴嘛,要打要骂还不是由着我来?以后啊,脏衣服让她们洗,地也让她们扫,饭也叫她们做。等我给谢玄英生个儿子,她们还得帮我带儿子。等到了十六七岁,随便找个厂子打发了就是,再过个两三年,就可以换两笔彩礼钱,不要太爽哦。”牛岚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   雀斑女却没有吭声,倒是那个媒婆痣奉承道:“看来是我傻了,也对,这免费的丫鬟嘛,不要白不要,反正男人都是听后头女人的话,谁管前头女人生的拖油瓶。”   “是呀,到时候我生了儿子,那个霍教授还不得捧着我。别看她现在对张娟客客气气的,我看啊,都是装的,要不然就失了她这留洋博士的体面了。”牛岚自以为对别人家的母亲了如指掌。   她甚至觉得霍齐家肯定会把版权费都交给谢玄英这唯一的儿子,所以,只要她生了大孙子,以后这些好处还不都是她的?   这么好的人家,打着灯笼难找,她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门外的谢玄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沉默地转身离去,洗头妹倒是有些惋惜,出来拉着他的胳膊,想劝他再等等。   结果这人回答她的是一串呜哩哇啦的俄语,洗头妹只好松了手,眼睁睁看着外国友人离开了发廊。   回到发廊里面,牛岚见她垂头丧气的,便笑着说道:“怎么?担心钱赚少了?等会我给你小费。”   “小费?那可是洋人的讲究,咱们店里可没有这个规矩。”洗头妹连连摆手。   牛岚却直接掏出五块钱拍在了她手心:“拿着吧,别客气。”   洗头妹张了张嘴,见发廊老板给她使眼色,只好收下了。   等牛岚烫完头发走了,发廊老板才叮嘱道:“你新来的不知道,她老子可是中将呢,咱们这一片开店的都不敢惹她,以后她给你钱你就拿着,别跟她客气。”   洗头妹恍然:“可是一个中将的女儿,想嫁人的话还不是随便挑?光是学校里就有大把未婚的青年才俊,她为什么心思不正,非要去抢别人的男人啊?”   “还能为什么?小娘养的呗!她哥哥姐姐跟她可不一样,人家亲妈可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就算离了婚,也能找个更好的!哪像她那个妈,除了爬床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店老板也瞧不起牛岚,只不过不好当面表现出来罢了。   洗头妹可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禁有些同情被算计的女人:“可怜了,那个张娟估计没有什么背景吧,要不然,牛岚也不敢这样作践人家。”   “嗯,那女人我见过,精神不太好,整天哭哭啼啼的,哎。其实那女人不错,皮相好,嘴巴也甜,路过我门口的时候还会强打精神笑一笑,管我叫姐姐,我还挺喜欢她的。”店老板点了点钱。   这个牛岚有个好处,说给钱是真给,之前那几个客人打折损失的两成费用,她一文不少地补上了。   就冲这一点,店老板也得给她几分好脸色。   洗头妹握紧了双拳,义愤填膺:“如果我是张娟的话,我才不哭呢,我早就把牛岚打跑了,大不了闹到报社去,光脚的还怕穿鞋的?我要让大家都看看,哪儿来的臭不要脸的表子,居然敢抢老娘的男人!”   店老板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哎呀你这孩子,嘴巴没个把门儿的,回头叫人听见就不好了。”   正说着话,刚刚离开的那些客人都来了,两人赶紧招呼了起来。   其中一个叫柴凤的一直没有走远,就在隔壁翻书呢,基本上把牛岚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所以烫完头发后,她便回去通知了她哥哥柴虎,柴虎又火急火燎地来找谢玄英,叮嘱他千万别再被牛岚暗算了。   没想到,谢玄英神色平静,一点都不激动。   柴虎不明白:“你怎么没反应啊。”   “上次我问你,知不知道我被谁打了,你说不知道。怎么现在却提醒我别再被牛岚暗算?柴虎,你有事瞒着我。你要是真当我是兄弟,就赶紧告诉我。”谢玄英多仔细的一个人哪,立马捕捉到了柴虎话里的纰漏。   柴虎愣在那里,回过味儿来后,忍不住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蠢死了蠢死了!早晚被这张蠢嘴给害死了!”   谢玄英扯住他的手臂,神色凝重:“虎子,咱俩是一个宿舍的好兄弟,你不要瞒我,快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柴虎哪里顶得住啊,谢玄英拿兄弟情义来感化他呀,他最受不了谢玄英这一套了,只得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底片还在牛岚手里,所以她有恃无恐。她说了,要是你不肯从了她,她不光要把你的照片寄给张娟,还要满学校传播,让大家都知道你被她糟蹋了。到时候就算你不承认也没办法了,她老子也不会放过你的。至于谢叔叔,毕竟是刚调过来的,没有什么根基,职级也没有她老子高,到时候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谢叔叔考虑,只得妥协。”柴虎有些同情谢玄英。   平心而论,他那媳妇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性子软弱了点,也不经挑拨,一点就炸,炸完就哭,想不到好的应对法子。   其实她原本是闹过的,只是那次害得谢玄英受了伤,之后她就不敢了,只能自己生闷气自己躲起来哭。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张娟拼老子拼不过人家牛岚呗,又不想连累谢玄英,自然只能自己憋着了。   这个牛岚实在可恶,要不是她故意挑衅,人家两口现在肯定好好的呢。   所以这不能怪人家媳妇,人家媳妇是受害者啊,连谢玄英自己都没嫌弃他媳妇呢,这个男人真的很有情有义的。   只是运气不好,被那种刁蛮的歹毒女人惦记上了。   哎。   想到这里柴虎就替谢玄英难受:“其实我家柴凤有个主意,但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谢玄英气得浑身发抖,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居然会遭遇强强民男的恶女,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可是柴虎说得不错,要是这事牵连到谢振华身上,谢玄英就要真的被逼到无路可退了。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谢玄英心里一团乱麻,恨不得一刀捅死那个牛岚,一了百了。   是了,捅死她算了,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就跟牛岚同归于尽!   免得牵连老谢,至于张娟,相信家里人会好好照顾她的。   她要是再找,他也不生气,那会他都死了,没道理让张娟给他守一辈子。   只要她能把孩子好好养大就算对得起他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露出一种深陷绝境的狠厉。   柴虎见了,吓了一跳,赶紧安抚道:“你别激动,你听我说,柴凤的意思是,她知道你有个很厉害的小妹,你找她出面帮忙,说不定会有奇计妙策。而且柴凤有个同学的爸爸现在就在你那个小妹的工作站做研究呢,想联系她还是很方便的。”   “不用,我小妹很忙,自己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我不能不顾她死活,让她来踩这个雷。我自己想办法好了。”谢玄英虽然动了孤注一掷的念头,可他一想到自己要是死了,孩子就没有爸爸了,少不得还是有些伤心,眼眶不知不觉间红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不明白,就不能让他好好的过日子吗,他招谁惹谁了?   他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却无处发泄,只好旷课,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买了几斤白酒,回家借酒消愁。   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张世杰,一问才知道,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已经到了广州了。   谢玄英愣在路上,差点被车撞到,还是张世杰赶紧扯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公交车擦肩而过,掀起的气流把地上的落叶拍打在了他身上。   秋风萧瑟,他的内心也一片凄凉。   身后响起一辆吉普车的鸣笛声,谢玄英猛地打了个寒颤,他想起张娟曾经是自杀过的,便急得五内俱焚。   这个傻女人要是看到那些照片,搞不好真的会轻生!   他得赶紧去解释,去安抚,哪怕这个学不上了,也要先回到她身边。   他把酒塞进张世杰怀里,调头就往四合院跑去。   张世杰请了个军嫂帮忙照顾孩子,谢玄英一口气狂奔到家里的时候,那个军嫂正在喂梦凰吃鸡蛋羹。   看到他大汗淋漓的回来,军嫂客客气气地喊了声谢大哥。   谢玄英点点头,扑上来抱住了两个女儿,把头埋在了两个孩子肩上,无声的落泪。   耳边传来梦龙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不哭,爸爸,谁欺负你啦?”   小小的梦凰也口齿不清地喊着:“爸爸,哭哭。”   两个小乖乖就是他的强心剂,他缓过劲儿来,一边亲了一口,起身去屋里拿身份证明,去社区街道打介绍信。   等张世杰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拿着介绍信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机场了:“爸,走,跟我去一趟广州,两个孩子都带上。”   张世杰拦住了他:“急什么?你妹妹已经把照片烧了。”   “烧了有什用?她有个同学的爸爸在小妹的工作站做研究员呢,万一她出点什么馊主意,让那个同学帮忙搞破坏就完了!反正远征舅舅要结婚,无论如何我得去一趟的!”谢玄英已经急得浑身是汗了,明明是凉意浓浓的秋天,他却热得口干舌燥的。   张世杰没办法,之后答应了。   谢玄英说服了张世杰,又拜托这个军嫂帮他去找柴虎,让柴虎给他请个假。   至于老谢那里,就只能同样拜托这个军嫂了,反正她要回那边大院去的。   他去隔壁四合院叫上谢钟灵,一起去广州:“正好马上八号了,远征舅舅要结婚,就当咱们是回去出席婚礼的。”   “哎,好,我正想打票呢。”谢钟灵还不知道谢玄英什么都知道了。   等到了候机大厅,谢钟灵听张世杰说到什么照片,这才意识到大哥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还板着个脸,像谁钱了他一百万不还似的。   谢钟灵惊呆了:“照片?我没听说照片的事啊?”   “你当然没听说,正常人谁想得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张世杰也气得不轻,这都什么事儿。   他闺女没惹任何人,就不能让她好好过日子吗?   谢钟灵也气得不轻:“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回去了,我留在这里盯着那个贱女人。”   “盯个屁!”谢玄英气得爆了粗口,“她要是敢乱来,我跟她鱼死网破!”   “大哥,你冷静一点,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谢钟灵赶紧安慰了一下。   谢玄英捂着脸,头疼欲裂:“钟灵,你别怪哥不盼着你好,要是你还是生不了,要是我哪天真的死了,你就当梦龙和梦凰是你的孩子,帮着娟子一起把她们养大好吗?哥在九泉之下会保佑你的。”   “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准你做傻事!”谢钟灵急了,抓住谢玄英的手,再三提醒他,“你可不能这样想啊哥,咱小妹刚认回来不久,咱爸也好不容易把咱妈找回来了,咱们一家子这才团聚了几年,你可不能叫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谢玄英沉默了,是啊,妈妈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才熬到了现在的好日子,小妹也是受了好多年的委屈才苦尽甘来,他要是这时候没了,叫她们两个怎么受得了啊。   而且到时候张娟说不定抑郁症加重,也会跟他去黄泉路上团聚,剩下两个小乖乖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啊。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干嘛要用恶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啊?   就不能想个更好的法子吗?   既能惩治恶人,又能保住自己一家老小!   他到底在犯什么混啊?   果然人一旦到了气头上,就容易做错事。   他沉思良久,琢磨出了个阴损的招儿:“要是能调查到她那个私生女的老子是谁就好了,让那孩子的爷爷奶奶去她家闹去学校闹,就说她为了攀高枝,对孩子的爸爸始乱终弃。”   “那怎么办,飞机马上起飞了,谁去调查呢?”谢钟灵急了,大哥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这次的法子好多了,比同归于尽强多了。   谢玄英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我去找一下杨守城。要是到了时间我没来,你们先走,先去安抚住娟子,我怕她想不开。”   张世杰点点头,神色严肃:“你小心点,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让老婆孩子伤心,更不要让你爸妈老了老了没有儿子尽孝跟前。”   “知道了爸。”谢玄英赶紧往杨守城家里赶去,打了个出租车,将自己遇到的情况如此这般的讲述了一下。   这要是搁以前,他是找不到杨守城的,巧就巧在,杨守城刚刚退休了,最近闲来无事,在家里含饴弄孙呢。   对于谢玄英的求助,他并没拒绝,只是沉思了片刻:“孩子,你也知道,我现在退下来了,说话未必那么管用了,不过我答应你,我可以帮你调查清楚牛岚那个孩子的身世。但是你最好再想想别的法子,光靠孩子的爷爷奶奶闹,估计威力不大。”   “您的意思是?”谢玄英有些纳闷儿,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以牙还牙的办法了。   杨守城笑笑:“你还不知道吧,刚刚你小妹给我来了电话,她已经从你老丈人那里知道这件事了,她的意思是,这个牛岚既然是后头女人生的,那不如找她老子的原配帮忙。她那个妈当初是原配的陪嫁丫鬟,就算是现在,她妈在原配面前也是低人一等的。只要原配肯帮忙,你这事就事半功倍了。”   “我小妹知道了?”谢玄英抓错了重点,他有些懊恼,“完了,她又要跟着操心了。”   “傻孩子,兄妹之间互帮互助那不是应该的吗?她知道你来找我,就立马给我打了个电话。她是很关心你的,你有事多跟她商量商量,她的智谋不在你和钟灵之下呀。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只要你们兄妹三个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杨守城很是语重心长。   小霍说得没错,他毕竟是个男人,能帮的忙有限,这种事情,往往女人跟女人交锋更合适一些。   而且那原配还活着,自然不愿意看到小娘养的女儿败坏家风,毕竟她自己还有个女儿没嫁人呢,到时候闹开了,人家少不得要对牛家的其他孩子指指点点。   这是大家闺秀从小受到的规训,她们很注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事要是搁古代,一个不检点的女儿,就可以连累一整个家族的女儿全都遭殃。   所以,只要从这一点出发,做一做家风受影响的文章,那个原配一定会帮忙的。   谢玄英听罢杨守城的话,很是感慨:“到底还是我小妹计高一筹。那行,那孩子的身世就拜托您了,我回去的这段时间,学校里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请您帮忙拖延一下。”   “学校那边没事,你还不知道吧,我儿媳妇去做讲师了,我让她盯着点牛岚,你先好好回去喝你远征舅舅的喜酒吧。”杨守城笑着把谢玄英送到门口。   谢玄英松了口气,赶在最后一刻到了机场,往广州赶来。   此时的广州,霍恬恬和自己老妈商量了半天,决定先瞒着张娟。   因为张娟的身体受不得刺激,加之她的产后抑郁症还没好,更是要处处小心。   所以母女俩直接把照片烧了,一张都没剩。   霍恬恬原本下了课是要去看看服装店那边的情况的,想想还是先跟老妈去看了看张娟。   没想到韦昊居然在这里。   她推开门的时候都惊呆了,韦昊是出月子了,可以出来走动了,可她跟张娟不是不说话了吗?   她很好奇,走过去问了问,才知道韦昊手里也攥着一封信。   “谁的?”霍恬恬一头雾水,谁啊,架子可真大啊,居然能让韦昊来送信。   韦昊也很纳闷儿,解释道:“那波主任带过来的研究员里不是有个姓赵的吗,他女儿跟张娟是同学,寄了一份信,托他转交给张娟。他又不知道张娟住哪儿,正好我去工作站转了转,他就把信给我了。”   霍恬恬蹙眉,怎么看这封信怎么古怪。   她赶紧把信抢了过来:“你给我嫂子看了吗?”   “没有,我还在想怎么跟她开口说话呢,毕竟上次闹得不太好看。”韦昊一直在院子里,没进屋。   霍恬恬松了口气,把信接过来拆开一看,顿时气得心梗。   “怎么了?”韦昊赶紧扶着她,“说什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第347章 第347章我见犹怜(一更)   霍恬恬有些羞愧。   为自己之前对张娟的不耐烦, 为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   这个牛岚太恶心了,难怪张娟应付不了。   这还是霍恬恬知道的,不知道的肯定还有不少!   她居然去张娟学校举报张娟, 说张娟没有生病, 请假回家是因为她跟谢玄英离婚了, 还重新勾搭上了别的男人。   为了坐实这样的诬告, 牛岚还让她的跟班做了伪证, 说他早就在张娟没离婚的时候就跟张娟好上了,由此得出,张娟是个道德败坏的贱女人, 请求学校开除她的学籍。   不过学校教务处主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没见到张娟本人之前, 她不会听信片面之词。   别的不说, 谁不知道霍齐家的大名, 而张娟被牛岚盯上之后, 霍齐家是来学校打过好几次招呼的,说她这个儿媳妇性子可能温吞内向一点, 希望同学不要欺负她。   因此, 任课老师得了教务处主任的叮嘱, 总会有意无意的在课间时分提醒一下同学。   比如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张娟你婆婆的回忆录还会出第二本吗?”   再比如,颇为遗憾地问一句:“张娟你婆婆的回忆录还有签名版吗?”   这么一来, 起码师范大学里头真没几个敢对张娟不客气的。   可是外校的就不好说了,一来外校的就算做了什么, 本校的老师未必知情,二来, 外校有几个很有来头的学生,他们自己学校的老师都未必敢管, 师范大学就更没有资格指手画脚了。   而作证指控张娟的都是外校的,所以教务主任怀疑这事是捏造的。   所以她必须等张娟回到学校当面核实了再说,要不然,万一霍齐家再写个什么回忆录,把师范大学当成靶子写进去,可不是要她身败名裂吗?   但是那牛岚逼得紧,还总拿她那个老子出来吓唬人,不得已,教务处主任只得限定了一个时间,让张娟在月底之前回到学校说明情况,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只要她回不去,学校就会以长期旷课为由开除她的学籍。   张娟的同学写信过来,就是通知张娟这么个事儿。   另外,信中还提到了谢玄英被牛岚暗算的事情,催促张娟要是身体好了赶紧回去,免得到头来真的被那无耻的女人挖走了墙角。   整体而言,写信人的初衷是好的,可是这信不能给张娟看。   就算要去学校说明情况,也得是谢玄英去。   到时候霍恬恬会把工作站这边的手术证明等相关资料准备好,让谢玄英拿去学校澄清情况。   所以,信被霍恬恬收进了空间手链里去了。   韦昊不明白:“不告诉她吗?万一她以后知道了埋怨你呢?”   “没事,学籍保得住,不行我亲自过去。”霍恬恬是有这个把握的,因为王涛留在了北京那边的产业园帮忙搞前期的建设,只要有王涛帮忙,她就可以联系到身份不一般的能说得上话的人。   所以霍恬恬叮嘱道:“你也别告诉她,等她养好身体再说。”   “行,那我走了。”韦昊还有事儿,再说了她跟张娟确实说不上话了,倒不是她记仇,而是她不想再被人那样呛声了,很难为情的。   韦昊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经历过一次那样的不愉快之后,绝对不想再碰到第二次了。   所以霍恬恬没拦着她,只是将她送到门口:“我会想办法让她跟你道歉的。”   “不用不用,没必要,那次也确实是我太自来熟了。”韦昊笑笑,“回去吧,我去给孩子买衣服。”   “好。”霍恬恬回到院子里,发现张娟已经出来了。   她身上没好利索,走路跟个螃蟹似的。   霍恬恬瞧着心里难受,赶紧扶着她:“嫂,你下来做什么?小便吗?”   “嗯,憋不住了。”张娟脸色不太好,虽然天天喝药,可是疼啊,又是那样的部位,还得每天躺着把腿岔开晾晾上药的部位,免得环境太过潮湿,再次滋生细菌长出肉芽。   所以这段时间她躺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真怀念没病没痛的时候,想走就走,想跑就跑。”她扶着霍恬恬,艰难地去蹲茅坑。   霍恬恬叹了口气,等她蹲下后,转身烧水去了。   她这个情况,上了厕所之后需要及时清洗补药,最惨的是,尿液要是淋到伤口上,那简直钻心的疼。   太受罪了。   女人生个孩子,真是拿命在搏,虽然张娟也有自己作死的原因在,可是其他的产妇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啊,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孕期不能由着性子吃呢。   毕竟“生个大胖小子”是很多婆婆求之不得的事情,她们自己曾经做了受害者,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加害者,她们甚至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要不然,老某家可就绝后了。   这一点上来说,张美宝虽然是无心的,却充当了这个恶毒婆婆的角色,把张娟害惨了。   当然,张娟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读过书的人,居然不听人劝,说她什么好呢。   所以霍恬恬现在心情复杂得很。   一方面是真的同情她,一方面又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以至于霍恬恬烧个水,一直长吁短叹的。   张娟在茅厕那边喊:“甜甜你扶我一下,我起不来。”   霍恬恬调整了一下心情,免得叫张娟看出来什么,赶紧过去扶着她:“你躺着,我来给你清洗上药。”   “辛苦你了。”张娟疼到两腿打颤,最后霍恬恬看她走路实在吃力,干脆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张娟惊呼一声搂住了霍恬恬的脖子,声音颤抖,像个惊慌失措的羊羔。   霍恬恬哭笑不得,看着她那花容失色的脸,大概知道大哥喜欢她什么了。   那股子我见犹怜的气质,实在是很多男人的软肋。   她大步流星往屋里走去:“别怕,摔不了,我力气大着呢。”   张娟红着脸,咬着嘴唇不说话:“可是我胖。”   “还好的,不胖,等伤口好了,我陪你锻炼,很快就能瘦下来的。”霍恬恬嘴巴甜,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到时候我叫长荣多设计一些亲子装,拿去厂子里生产,你们母女三个都是美美的人间富贵花。”   “好。”张娟的声音闷闷的,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霍恬恬笑着把她放下:“忘了告诉你了,大哥夜里到,远征舅舅不是要结婚了吗,他回来喝喜酒呢,张伯伯和两个孩子也都回来了。到时候要是你动不了,就让大哥抱着你去吃席。”   “那多不好意思啊。”张娟难为情死了,她和韦昊的关系僵持着,还怎么出席这个婚礼。   霍恬恬趁机劝道:“那就跟韦昊道个歉嘛,谁没有脾气上来做错事的时候呢,她不会计较的,再说了,她嫁给了舅舅,咱们以后免不了要跟她打招呼的。”   “那我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好啊?”张娟又不能下地,没办法出去买贺礼。   霍恬恬笑着出去了:“我帮你挑,你好好养着就行,不用你操心。”   张娟咬着嘴唇,轻不可闻地说了声好。   等霍恬恬过来给她擦洗上完药离开后,她背过身去,默默地哭了半天。   快点好起来啊,不能再做别人的负担了。   多好的婆家啊,多好的小姑子啊,她得赶紧振作起来,好好地把日子过红火了。   当天夜里,谢玄英等人到了。   霍恬恬为了接他们,暂时没回大院,她叫了两辆出租车,等她把这一大家子送到了地方,才哈欠连天地准备回去了。   谢钟灵看到妹妹的黑眼圈心疼死了,说什么也要跟她一起回去。   “明天我帮忙带孩子,你好好睡会觉。”当姐姐的就是体贴,不过霍恬恬拒绝了。   “姐,你要是真的想帮我,我这边倒是有个人需要你去接触一下。”霍恬恬最近忙,没空惦记着严世清的吃喝拉撒,所以把他关在手链里头不是个事儿,只得把他放出来了。   不过这人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万一他到婚礼上搞破坏就不好了,所以霍恬恬把他弄工地去了,让大舅和沈舟看着他。   只是,这两个都是大忙人,如今虽然多了个郑长丰,但是工作内容却也与日俱增。   所以,霍恬恬不放心,想让姐姐去敲打敲打他。   “你要我怎么做?”谢钟灵倒是不介意跑腿,毕竟兄妹三个里头,就属她对远征舅舅的感情最深了,她当然不想看到大喜的日子出乱子。   霍恬恬趴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番。   谢钟灵听乐了:“你这个坏东西,可别说,大哥的事儿就该早点告诉你,说不定你早想到法子治那牛岚了。”   “不急,牛岚那边我也准备了一个大惊喜送她。”霍恬恬趴在姐姐耳朵边上又嘀咕了一通。   谢钟灵目瞪口呆:“你让沈舟把牛岚做的事情写了篇小说?还准备投给报社?到时候再安排人手去散播牛岚就是那个恶毒女配的消息?可以啊小妹,这个计划好啊,大哥知道了肯定开心!”   “先不告诉他,万一他跟张娟说漏嘴了就不好了。那严世清那边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多拍点照片哦。”霍恬恬又打了个哈欠。   谢钟灵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快回去睡觉吧,交给我了。”   谢钟灵拿上钥匙去隔壁睡觉,推开院门的时候,才发现胡伟民站在了门外,一脸怨念地看着她:“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太晚了,打算明天找你的。”谢钟灵笑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捏了捏他的下巴,“没刮胡子?”   “等你刮!”胡伟民不喜欢这样,干脆咬了她一口,“不行,我生气了,哪有人家老婆回来不先跟自己男人团聚的?你得补偿我!”   “那走,补偿你去。”谢钟灵豪爽地笑笑,勾肩搭背的,弄得胡伟民像个小娇夫似的。   胡伟民意见很大,可是架不住这个女人没比他矮多少,只得忍着不快,去隔壁院子发泄一下。   事后谢钟灵提了下明早要找严世清的事儿,胡伟民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一边闹着要第二次,一边闹着要她答应让他跟过去。   谢钟灵闹不过他,只得点头了。   第二天一早,夫妻两个像是刚从四川跑出来的大熊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洗漱完毕,去旁边街上买了一屉包子,叫上出租车,找严世清算账去了。 第348章 第348章父子三个争宠(二更)   霍恬恬平时每天都起来很早, 可是今天却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大概就是哥哥姐姐回来了的感觉吧,有种踏实的想把事情都扔给他们的懒惰感在作祟。   她忍不住捂着脸,好丢人, 都当妈的人了, 还仗着哥哥姐姐回来了就偷懒。   哎, 可不能让人知道, 她内心深处也住了一只大懒虫。   她迷迷瞪瞪迎着窗外的阳光, 一看时间,居然上午十点了。   赶紧下床洗漱,匆匆换下睡裙准备回学校去。   老太太正在楼下追着孙子跑, 老胳膊老腿的,被花生和玉米两个小子溜得哎呦哎呦的, 听到动静索性不管了, 踹了老头子一脚:“你看着点孙子去, 我去看看老五媳妇。”   白志毅平时没少被老太太凶, 这会儿挨了一脚踹也不计较,却惹得玉米这小子哈哈大笑。   小家伙眼珠子滴溜溜转, 趁着爷爷去给哥哥捡球, 也想来一下子。   偏偏老爷子疼孙子, 不但不阻止,还怪声怪气地哎呦一声, 故意摔地上去了。   这下直接逗得玉米合不拢嘴,拍着手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这一幕正好叫霍恬恬在楼上看见了, 赶紧下来阻止。   老太太却拦着她:“你别管,等我来说你爸, 我先跟你说个事儿,你姐打电话来了, 说是严世清的事情处理好了,叫你别担心,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再去。”   “处理好了?”霍恬恬松了口气,果然姐姐办事利索,一上午就办妥了。   这下严世清惨了。   她的计谋还是牛岚给她的灵感。   事情是这样的,工地来的工人有忍不住寂寞去piao的,被大舅开除之后心中不满,霍恬恬让二姐找到那人,重金收买了对方,让他找一个失足妇女过来,陪严世清拍点不入流的小照片。   她知道这样很缺德,但是谁叫严世清坏事做尽呢。   要是严世清敢乱来,她就把照片交给医院领导,看看严世清还怎么在医院混下去。   受到这样的胁迫,严世清目前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她还提醒了二姐不要亲自出面,只让那个工人动手就行,二姐心领神会,自然懂得自保。   事情已经麻溜地办完了,不用霍恬恬再吭哧吭哧亲自去劳累一趟了,真好。   哎,要是哥哥姐姐都在广州就好了,兄妹三个心往一处使,什么事办不成啊。   不过算算时间,也快了,再过两年哥哥姐姐就毕业了,倒是她,还得再读几年。   她想了想,既然姐姐疼她,那她就在家里多待会吧,反正这节没课,不如下午再去。   她便下楼陪两个闺女去了。   已经到了十一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孩子就一岁了,只是小姐妹两个腿上的劲儿还不够大,只能抓着东西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想要彻底学会走路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会儿樱桃正在楼下的婴儿床里抓着栏杆发表意见呢。   小嘴儿粉嘟嘟的,呜呜哇哇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院子里的哥哥,闪烁着雀跃的光。   她跟玉米有点像,都是外向的性格,也都喜欢抓着婴儿床的围栏“跳舞”,其实这哪算得上是跳舞,分明就是膝盖弯一弯,小短腿一蹦一蹦的,想下去玩。   当妈的最近忙得都没有多少时间陪孩子,索性一把将樱桃抱了起来,抓起卢菲菲给孩子钩的毛线鞋,给樱桃穿上:“小宝贝想找哥哥玩是不是呀?”   樱桃伸手薅住了妈妈的头发:“啊啊!”   嘶,霍恬恬傻了,忘了把头发盘起来了,这抱孩子的女人可不能披头散发,要遭大罪的。   只得赶紧喊老太太帮忙:“哎呦妈,快点儿,帮我把樱桃的小爪子掰开,头皮都要被她薅下来了。”   老太太哭笑不得:“说过你多少次了,把头发剪短点,要不然每个孩子给你薅掉一把,你不就成尼姑了。”   “不舍得剪啊,我这头发黢黑的,多好看,等我再留一阵子,什么时候找个收头发的卖了去。”霍恬恬其实不打算剪,不过她这头发确实好几年没剪过了,都快到腿弯子那里了,再留下去就有点累赘了。   老太太帮着把樱桃的小爪爪掰开,把孩子抱到怀里,催促她去把头发扎起来:“卖了做什么?你可千万别找收头发的人剪,上次苏参谋长的老伴儿逼着孙女去卖头发,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收头发的直接贴着孩子的头皮割的,太吓人了。再说了,家里也不缺你卖头发的这点钱,干嘛受那个罪去,光是看着就知道那头皮被扯得死疼死疼的,孩子哭了好几天呢。”   “这么吓人吗?”霍恬恬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把头发收拾好了,才把樱桃接到了怀里,转身看了眼婴儿床,荔枝这孩子也太文静了,当妈的没抱她她也没意见,就那么坐在婴儿床里头,认真地琢磨手里的玩具。   这小妮子倒是挺厉害,居然找到了收尾的线头,刺啦一下把一只毛线兔子给拆了。   当妈的目瞪口呆,赶紧问了问老太太:“咱家荔枝都会拆东西了,妈你知道吗?”   “知道,都拆了好几个了,你菲菲嫂子倒是高兴,说是拆了不怕,她再给孩子钩新的,我一听她这么惯着孩子,就没说什么。”老太太其实自己也挺护短的,正好拿卢菲菲当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霍恬恬笑笑:“那就让她拆吧,回头说不定她喜欢钻研这个,就让她找菲菲嫂子学去。”   “对了,国平不是上学了吗,你嫂子想找个工作,问你愿不愿意让她去服装厂试试。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去跟她说一声,我瞧着你那厂子加点人不算难事。”老太太是乐意帮助卢菲菲的,这个媳妇人不坏,也不像人家那些做嫂子的总是盯着别人家的东西。   卢菲菲跟秦霜两个从没红过脸,光是看这一点,老太太就觉得她比徐莉强。   而且卢菲菲这两年对这边的孩子多好啊,出工出力的,从不要回报,老太太都看在眼里呢。   再者虽然卢菲菲不是老太太的儿媳妇,但也没远到哪里去,所以她愿意帮着卢菲菲说点好话。   霍恬恬心里有数,她也琢磨着这事儿呢:“我是怕她看不上那小厂子,所以一直没问她,她要是愿意,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我其实是想让她帮我去广州监督那边的工地的,二姐搞家政公司去了,两头跑也实在是辛苦,要是菲菲嫂子能帮我盯着工地,那可就太好了。”   “那你去问问她,反正她娘家妈妈来了,孩子接送不愁。”老太太把樱桃接了过来,“你现在就去吧,正好这会儿在家。”   也行,原本霍恬恬是想教樱桃走路的,只能等会儿了。   到了隔壁,霍恬恬说明了来意,卢菲菲实在是怕自己担当不了那么大的重任,思来想去,还是只愿意在服装厂这边帮忙。   “关键我是外行啊,工地那些我一窍不通,服装厂这边我倒是门儿清,我就帮你照看好这边的厂子吧。”卢菲菲是个时刻清楚自己能力的人,她不好大喜功,做不了的就是做不了。   哪怕钱再多,她也不会铤而走险。   霍恬恬只好作罢:“那走,我带你去厂里看看。”   服装厂已经扩建好了,相应的专业设备也在陆续到位,不过目前因为对应的技能培训师还没有到岗,所以厂子里的女工唯二会用的只有缝纫机和电熨斗这两样。   这么一来,产能确实比较底下。   服装店那边目前只上架了一百多套衣服,以衬衫和长裤等寻常款式为主。   因为主打的是女装,所以目前没有男装生产。   卢菲菲看了一圈,心里很是高兴:“挺好的,像那么回事了。我就在这里干吧,离家也近,我舍不得离国平太远。”   “没看出来啊嫂子,你还是个女儿奴。”霍恬恬笑着打趣道。   卢菲菲握住她的手:“你不也是吗,回回看到你抱着闺女的时候,满脸都是笑,抱着小子的时候就有些不耐烦。”   “哈哈,那没办法,小子太皮了,我可没有那个耐心去哄。”其实樱桃也皮,但是当妈的就是喜欢,哎,没办法。   倒也不是偏心,纯粹就是在弥补自己小时候的缺憾而已。   卢菲菲拍拍她的手背:“走吧,我下午就来。”   只是这么一来,卢菲菲负责厂子的话,段丽要有想法了。   果不其然,中午吃饭的时候,段丽就来了,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   霍恬恬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就故意吊着她不开口。   原因倒也简单,之前段丽不想让陈慧占了自己的位置,做了点小肚鸡肠的事情,霍恬恬虽然表示理解,也没有把她怎么样,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反感这样的做法。   这次她倒要看看段丽有没有长进。   要是段丽大大方方说出来,她反而会感到开心,要是继续像上次那样,她可能就不想再带段丽做事了。   太累。   她不喜欢小肚鸡肠的人。   好在,段丽没有让她失望,直接问道:“小嫂子,一山不容二虎,我不想跟菲菲嫂子别苗头,回头又要惹你不高兴,不如你把我调去别的什么岗位上吧。”   “你想去什么岗位。”霍恬恬抱着荔枝,把最后一勺鸡蛋羹喂完,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嘴。   已经是中午饭的时间了,郑长荣正在旁边喂樱桃。   两口子配合默契,喂完两个闺女便交换了一下,免得这个想着爸爸那个念着妈妈,至于两个小子,自己野去吧,没空搭理他们了。   段丽看了眼身后疯玩的两个小子,羡慕得很呢,她要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要是想拼儿子,就不能离大院太远,不能去广州,要是拼前途,拼儿子的计划就只能搁置,先赚钱再说。   犹豫再三,她准备豁出去了,咬咬牙问道:“小嫂子,不知道我家朱珠可以去广州上学吗?要是可以的话,我愿意去广州帮你做事。”   “你想好了,这一去万一影响到你们的夫妻感情,到时候可别赖我。”霍恬恬没想到她居然会选择一条难度最高的路。   她不理解:“能告诉我为什么想去广州吗?”   “因为我想给朱珠最好的。我承认,我羡慕你有儿子,我也想过要不要拼一个儿子,可是我也看到,有儿子也未必就是好事。外面社区有个老头,家里七个儿子,老了一个养他的都没有。还有向前他兄弟,对老两口不闻不问,全都推给了我们两口子。他们好推脱,我和向前却推脱不了,如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日子并不算好过。再者,改开之后物价不断上涨,向前的妈妈常年卧床,是个药罐子,这么下去,早晚入不敷出。与其这样,不如先赚钱,等我以后有能力了再考虑别的。而且我看邱副政委都愿意对闺女好了,我也觉得,是时候改变一下老观念了。我先把朱珠培养成才吧,至于以后,随缘吧。”段丽态度恳切,“你就带我去广州吧,我一定给你好好干,我娘家弟弟是做泥瓦匠的,我可以把他带上,保证给你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任务。”   “行,孩子上学的事交给我了,你收拾收拾,带着朱珠去广州吧,明天的这个时候,到我医学院校门口等我。”霍恬恬佩服段丽这股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儿。   这样的女人只要不犯原则性的大错误,她愿意带在身边。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霍恬恬瞧着已经十二点多了,赶紧亲了亲两个宝贝闺女,准备去学校。   郑长荣不乐意了,像个怨夫似的盯着霍恬恬。   霍恬恬只当没看见,郑长荣急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主动亲了上来:“厚此薄彼的坏女人!”   “跟闺女吃醋?出息!”霍恬恬笑着捏了把他的腮帮子,视线一扫,看到两个同样满含怨念的儿子。   只得撒手,抱了抱这个,再抱了抱那个。   一人亲一口,这下可以了吧。   不,不可以。   玉米脾气大着呢,抱着妈妈的腿,控诉起来:“妈妈都不喂我吃饭了。”   花生倒是没有在言语上表达不满,但也扯着妈妈的袖子,不肯让妈妈走。   小哥俩跟两个妹妹争起宠来了,无奈,当妈的只好蹲下,一手搂着一个儿子:“妈妈晚上回来给你们喂夜宵好不好?”   “好哎!”原本阴云密布的玉米立马高兴得手舞足蹈。   可他刚高兴没有三秒,就被爸爸捞起来摁在了腿上,还扒了他的裤子要打他屁屁。   玉米急了,嚷嚷道:“爸爸坏,妈妈爸爸要打我!”   “该打,你今天是不是踹爷爷了?”当妈的差点忘了正事,正好抓住机会教训教训这个小子。   就是不知道郑长荣从哪里知道的,她好奇地看了眼旁边收拾碗筷的老太太。   老太太挑了挑眉毛,指了指旁边的花生。   呦呵,当大哥的居然会告状了。   好事儿。   霍恬恬乐了,把花生叫到一边去问了问。   花生点点头:“爸爸说了,不能踢爷爷,踢了要告诉他。”   “花生真棒,那,下次记得偷偷告诉爸爸,别让玉米知道。”当妈的掏了把巧克力贿赂儿子,搓搓他的小脑袋瓜,“也要看着点玉米别让他欺负妹妹知道吗?”   花生用力地点点头,却在妈妈转身要走的时候再次扯住了她的手。   当妈的有些诧异,可她看着孩子那满含热切的小眼神,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蹲在地上,抱了抱这个小子,又亲了亲他的额头:“乖,妈妈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花生这才松手了。   这小子的感情表达得很含蓄,但同样热烈,一点都不比玉米逊色。   像极了郑长荣当初沉默寡言的样子。   真不愧是亲父子。   等她走了,郑长荣才进来问了问花生,是不是偷偷找妈妈要亲亲去了。   花生不说话,剥了个巧克力塞爸爸嘴里,一旁的玉米捂着屁股在哭,也被他用一个巧克力堵了嘴。   “笨蛋玉米,爸爸又没有打。”花生看不惯弟弟这种大哭大笑的性子,哼了一声,陪妹妹去了。   玉米擦了把眼泪,委屈巴巴地找爷爷去了:“爷爷,爸爸打我。”   这简直就是狼来了的故事,一开始白志毅还信以为真,找郑长荣去理论,结果回回都被郑长荣训。   原来这小子根本就没挨过打,郑长荣每次都是气不过,吓唬吓唬他而已,但是不行,在玉米看来,扒了裤子就是打了他,就要找爷爷告状。   等爷爷和爸爸吵起来了,他就乐屁了,可以无法无天搞破坏。   没想到,爷爷现在不上当了。   居然直接把他抱屋里去了:“还说呢,你爸今天又把我训一顿,以后不准踢爷爷了,回头你爸知道了要骂人的。”   好吧,不能踢爷爷了,那就揪爷爷的胡子。   玉米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揪着爷爷的胡子,听到爷爷滋儿哇的叫,乐得拍手大笑。   正开心呢,房间门被哥哥推开了。   玉米赶紧一个翻身倒在了床上,拽起毛毯蒙住了脑袋,假装自己是个乖孩子。   花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爬到自己的小床上午睡。   至于妹妹,已经被奶奶哄去睡午觉了。   玉米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哥哥的动静,心里百爪挠心,也不知道哥哥睡着了没有,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便偷偷掀开毛毯,继续揪爷爷的胡子。   白志毅拍他的小爪子,他却乐得咯咯咯的,拍了继续揪。   白志毅听着孙子这童真的笑,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便由着他去了,只是做爷爷的还是要配合这个小捣蛋继续玩下去。   玉米揪一下,他拍一下,闹着闹着,玉米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正高兴呢,玉米忽然不敢动了。   白志毅回头一看,花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来,直接把坐起来的玉米摁在枕头上,随后自己也躺在了旁边。   这下玉米不得不老老实实睡觉去了,要不然哥哥又要找爸爸告状,可恶得很呢!   狗蛋儿在窗户那里看得乐开了花,把这一段录下来存在了系统里面。   霍恬恬点开一看,简直头疼:“玉米每天都这么捣蛋吗?”   “对呀,好好玩,我喜欢玉米的性子,他就是个开心果。”狗蛋儿还没意识到老爷子溺爱的严重性。   霍恬恬叹了口气:“对猫谈琴,你懂什么,玉米这样被他爷爷惯下去的话,要出大问题的。”   “不怕,花生盯着他呢,花生就像个教导主任,哈哈哈。”狗蛋儿乐得打起了呼噜,人类幼崽太可爱了喵。   当然最可爱的还是荔枝和樱桃呀。   他汇报完小哥俩的情况,便赶紧去看了看那边的小姐俩。   唔!!!   狗蛋儿看傻眼了。   老太太发现两个孙女不困,便带着孩子去弄了些凤仙花,让两个小姑娘撕扯抓捏,弄成了汁儿抹着玩呢。   她则躺在床的外侧打盹儿,这样既能防止两个小乖乖掉下去,又可以休息一会儿。   不知不觉,竟然有些迷糊了,半睡半醒的,只听到小姑娘咯咯咯的笑声。   一旁的樱桃把手伸进盛了凤仙花汁的小碟子里,抓了满爪子的花汁,一把抹在了奶奶脸上,荔枝则有样学样,抹在了奶奶胳膊上。   小姐俩开心坏了,看着红呼呼的奶奶特别来劲,不一会就把奶奶的衣服裤子和腿全都抹成了红色。   狗蛋儿笑死了,把这段也给自家宿主看了看。   霍恬恬还没到上课时间,她来看看大哥和两个侄女,顺便夸夸自己办事效率奇高的二姐。   到了地方点开系统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狗蛋儿,你盯着点,别让她们抹老太太脸上去了,也别让她们抹自己脸上。”霍恬恬收起界面,进了院子,却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她狐疑地往屋里走去,扬声招呼起来:“大哥,二姐?你们在吗?”   没想到却没有人回答她。   她到了屋里一看,地上居然有一滩血。   吓得她赶紧问了问猫蛋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猫蛋儿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张世杰咯血了,他好像心脏有点问题,连夜坐飞机过来,旅途劳累了就发病了。你别急,已经去医院了。”   “张娟也去了?你怎么不通知我呢,她那伤口要是再裂开就难办了。”霍恬恬急了。   猫蛋儿安抚道:“没事没事,你大哥抱着她过去的,她不走路,两个孩子韦昊照看着呢,你看看你是去医院还是先去看孩子?”   “我去看看孩子。”韦昊自己还要照看孩子呢,加上梦龙梦凰那就是三个孩子,她怎么忙得过来。   结果到了那里一看,好像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梦龙这个小妮妮很乖,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屋里,跟着裴远征认字。   梦凰则跟香云一起待在床上,韦昊正在喂梦凰吃鸡蛋羹,看到她来,还撵她走:“你别操心这里,我这还有白禾嫂子帮忙呢,忙得过来。你快去医院看看,说不定有你帮得上忙的地方。”   “行,那我去了。”霍恬恬松了口气,没想到表舅舅带孩子还挺有一套。   只怕他也是个女儿奴吧。   也不知道他跟郑长荣还有大哥在一起,三个女儿奴谁能更胜一筹。   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她赶紧骑车去了一院,路伟居然也在,听他的意思,问题很严重。   路伟解释道:“他这是左心衰竭引起的咯血,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会引起肺循环压力升高,出现肺水肿,同时伴随咯血或者粉红色泡沫样痰的临床症状,有可能还会出现呼吸困难,乏力,腹胀,下肢水肿等情况。总之,问题有点严重,建议转到省人民医院去找心内科专家会诊,那边的心内科很好,全国上数的。”   天哪,怎么会这样。   要是张世杰的病情恶化,只怕张娟要彻底一蹶不振了。   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她赶紧问了问路伟治疗方案,路伟不是很看好,但也不想打击霍恬恬,便安抚道:“我是外科的不是很清楚,你等等,马上有专家过来。”   有专家就好,她再三致谢,去旁边陪着大哥和张娟。   张娟却难得的没有哭,但比哭了更叫人害怕,她那双眼无神的样子,好像灵魂都被抽走了一样。   霍恬恬问了问大哥,谢玄英摇摇头:“没哭,一动不动的维持了三个小时了。”   “有什么办法让她高兴起来吗?”霍恬恬很是着急,张娟的病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一定要让她转移注意力。   谢玄英摇了摇头:“想不到。”   霍恬恬只得自己去想法子,也许,让牛岚这个最大的威胁万劫不复,张娟就能高兴起来了。   当然,这肯定比不上张世杰没事来得振奋人心,可这种事情霍恬恬左右不了,她对心内科知之甚少,帮不上忙,她能做的就是彻底让牛岚蹦跶不起来。   于是她咬咬牙,转身出去了。 第349章 第349章惊天秘闻(一更)   学校还有课, 霍恬恬不好一直请假,所以从医院离开后,她先回去上课。   人到了教室, 心思却在别的上头。   她原先准备让沈舟写的那个小说, 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这么一来, 好让道德败坏的人得到惩罚, 让无辜的人重归原本平静的生活。   可是这样的话,整个故事给人带来的冲击太小了。   所以她重新构思了一下,准备写个悲剧的结局。   倒也不用把谁写死了才算悲剧, 而是让原本相亲相爱的角色分崩离析,形同陌路, 让受害者得不到应有的公正, 让加害者诈死逃生, 去海外继续逍遥快活。   这种婚姻破裂的结局, 给整个故事带来的冲击力是相当巨大的,到时候再散播牛岚就是恶毒女配原型的消息, 说不定事半功倍。   当然, 霍恬恬并不是亲自动笔的人, 她只是把故事的几个关键环节做了改动,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把故事大纲拿给沈舟看就行。   沈舟上午有课, 下午才去深圳,霍恬恬找过来的时候, 他正捧着一本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在看。   这书霍恬恬没看过,也不好奇, 沈舟听完她的来意后,很是惊讶:“可以啊小嫂子, 用悲剧来刺激大众的情绪远比大团圆强多了,你怎么想到的?”   毕竟他手里的这本就是悲剧,冲击力太强了,以至于他看起了第三遍。   霍恬恬笑着把作业本递给他:“我瞎想的,给,这是我列的大纲,你看着写吧,要快。”   这次不愁报社那边不接稿子,直接让老妈找她出版回忆录的编辑帮忙就行。   沈舟扫了眼她的故事大纲,不禁拍手叫绝。   “好,比原来的构思强多了,最迟明天下午我就写好。你先忙你的去吧。”沈舟三两口扒完米线,回教室去了。   霍恬恬则回了工作站,给北京那边打了几个电话。   第一个是打到了大哥学校宿舍楼舍管那里,找柴虎。   柴虎不认识霍恬恬,接通电话的时候一头雾水。   霍恬恬并没有自报家门,而是撒了个谎,还带上了哭腔,哭诉道:“你就是柴虎吗?我听柴凤说,你一向仗义执言,你是个最公正不过的人了,柴虎,你可以帮帮我吗?要是事情有了转机,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柴虎一头雾水,问道:“你谁啊?”   “什么?你不认识我了?我上次来学校找贺怀远的时候还看到过你呢。”贺怀远是大哥他们班的班长,这个人霍恬恬听大哥说过几次,据说是个花花公子,不知道伤了多少女生的心。   所以拿他来当借口,霍恬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而且柴虎也搞不清楚她算不算贺怀远的女朋友。   贺怀远的名字真的挺管用,柴虎愣怔了片刻,确实想起来了什么,就国庆那会儿,一下有三个女人来找贺怀远呢。   不过柴虎跟贺怀远关系一般,所以没有具体问过他那几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这会儿只能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是上海来的那个?还是苏州的那个?还是北京本地的这个?”   “都不是呀。”霍恬恬“哭”了起来,“原来他还有那么多女朋友吗?怪不得他现在要跟我提分手。”   “同学,你别哭,怀远一向玩得花,你当真就犯傻了。”柴虎叹了口气,劝了劝。   霍恬恬却依旧“哭”着:“凭什么啊,难道你也怕那个女人?她抢我男人不说,还扬言要把我撵出北京城,再也没办法回到怀远身边。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我咽不下这口气啊。你就帮帮我吧,我会给你钱的。”   “不是,同学,你说的这个女人是谁啊,又要我帮什么忙啊?”柴虎懵了,问题是,他跟贺怀远关系真的很一般啊。   霍恬恬终于铺垫完了,说道:“我找你帮忙,当然是因为你认识这个女人啊,她叫牛岚,脾气可大了呢,上次我找她理论,她还打我,我脸都被她扇肿了。她还说,她手底下的走狗多着呢,随随便便安排一个来收拾我,就可以让我死得无声无息,干干净净。当时我就怕了,我还不想死,我爸妈年纪大了,还指望我尽孝呢。所以我这些天花了些时间打听了一下,她身边的这些跟班的,只有你和柴凤还有点正义感,所以我得跟你求个情,如果她给你一个地址,让你来收拾我,你不要对我下狠手好吗?”   “什么?她说我们都是走狗?还要杀了你?草了,老子从来不杀人!你别听她放屁!”柴虎急眼了,要是打电话的女人真的出了事,要是她到处嚷嚷牛岚要派人杀了她,他真的不好洗刷嫌疑啊。   到时候就算不是他动的手,也免不了风言风语。   想到这里,柴虎这暴脾气受不了了,赶紧问了问:“同学,你到底叫什么?我帮你去说说贺怀远,让他保护你一下,好歹男女朋友一场,他不至于这点情分都没有吧?”   “算了,别找他了,牛岚比我强多了,他说我给牛岚提鞋都不配,对我早就没有感情了。我只求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来收拾我的时候下手轻点,谢谢你。”霍恬恬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反正这年头的座机还没有来电显示,柴虎压根不知道这电话是从广州打过来的。   他现在就是烦躁,相当的烦躁,毕竟牛岚真的是这种嚣张跋扈的恶毒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而且他万万没想到,牛岚居然在背地里说他们几个都是走狗,这可太伤人了,他受不了。   但是直接挑衅牛岚的权威,他又有点忌惮,只得先通知他们这伙人,把牛岚的所作所为告知大家,让兄弟几个想想清楚,到底还要不要帮牛岚做事。   一时间,人心浮动,其中一个沉默寡言的,忽然一拍桌子,骂道:“草了,她明明答应我她只图谢玄英妈妈的钱,没想到她又傍上了贺怀远?这个贱女人嘴里果然没有一句真话!”   “什么?她……你的意思是,她跟你好过?”柴虎懵了,不至于吧,眼前这个家伙又矮又瘦,不符合牛岚的审美啊。   矮瘦男人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呵,我不在乎,反正我已经跟她睡过好多次了。”   柴虎有点茫然,睡过?好多次?什么玩意儿啊?   他忽然想起这家伙跟牛岚是从同一个知青点考过来的,便问了问:“那她那个私生女……是你的?”   “不然呢,你以为她为什么能考上大学?”男人冷笑一声,“我妹妹用她的名字考的,她写我妹妹的名字。作为交换条件,她得嫁给我,可她说要是不经过家里同意就领证的话,到时候她爸妈肯定要打死她,只能先这么没名没分地在一起了。”   “那你帮她设计陷害谢玄英,你也是为了钱吗?”柴虎吓出一身的冷汗来,这个男人也太藏得住事儿了吧?   这些年大家根本不知道他和牛岚有这样的纠葛呀。   更可怕的是,牛岚居然是让人替考考上的大学?   怪不得她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只想着挖别人的墙角。   柴虎有些后悔,早知道牛岚连考大学都是糊弄来的,就不跟她混了。   原想着牛岚能把她表哥介绍给柴凤就行,他做一段时间狗腿子也值得,毕竟柴凤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现在只怕男人没介绍到,先把他自己搭进去了。   他跟其他几个兄弟对视一眼,等着矮瘦男人说话。   矮瘦男人笑了笑:“不然呢?我只是一个农村人,我无权无势的,怎么在北京养活我的孩子,怎么把牛岚留在我身边?我只能默许了她的所作所为,只要真的能把谢玄英妈妈的钱骗过来,头上带点绿我也忍了。可是这个贱女人,居然跟贺怀远好上了?那你们几个?是不是每一个都跟她睡过?要不然你们会这么上赶着当她的走狗?”   柴虎一听这话就来气,怪不得牛岚骂他们是走狗,感情是夫唱妇随啊。   他一把搡开这个矮瘦男人:“嘴巴放干净点,谁稀罕这个破鞋,老子现在就宣布,老子不干了,你们自己玩儿去吧,呸!”   柴虎一表态,跟他交好的两个也撂挑子不干了,离开的时候全都呸了那矮瘦男人一口。   最后留在这宿舍里的,只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和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斯文文的男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矮瘦男人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倒是识相。”   “刘强,这事儿怎么办,万一柴虎他们出去乱嚼舌头,只怕牛岚的名声保不住啊。”眼镜男很是担心地说道。   “怕什么?反正我也看不惯贺怀远,要是牛岚真的跟他好上了,咱们哥儿几个就真的百忙一场了。”高瘦男人倒是沉得住气,他看向了那个矮子,“左浩,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都怪那个打电话的女人,要不,我和凯子先去打听打听这个女人是谁,咱们帮牛岚把这个隐患解除了再说其他?”   “解除个屁,让她闹!闹到贺怀远名声扫地才好,只有这样,牛岚才会回头。”左浩咬牙切齿地攥着拳头。   刘强叹了口气:“听柴虎的意思,那个女人应该是个胆小鬼,闹不起来的。倒不如我们几个去推波助澜一把。”   “行,你们找几个碎嘴的女人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左浩愤恨地披上外套,“反正他骗了我妹子,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左浩说完先出去了,刘强和张凯面面相觑,两个走狗交了一下底——   “她许诺你什么好处了?”   “她说事成之后跟我五五分账。”   “草,她也说跟我我五五分,她还骗我你们都是图色不图钱?”   “你不会这么蠢吧,咱们这些跟着她的,有几个不是图钱的?”   “那走,把另外几个叫过来,对一对她到底撒了多少谎!”   “走!” 第350章 第350章聪明女人(二更)   牛岚烦死了。   谢玄英居然请假不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去找那个张娟了。   至于她寄到广州的信,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就不信了, 张娟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她还真不信邪了, 但是她又没有张娟婆家的电话号码, 只得叫上她的狐朋狗友出去大吃大喝, 解解闷儿。   雀斑女已经不跟她玩儿了, 借口肚子痛,留在了宿舍,等到快上课的时候, 她抱着课本,老老实实往教室走去。   路上正好遇到了柴虎, 两人关系其实一般, 都是因为牛岚才凑到一起的。   这会儿她只是点点头, 便默不作声地继续赶路。   柴虎不太理解, 这周小倩平时跟牛岚形影不离的,今天倒是一个人待着。   难不成牛岚真的找人去揍那个女人了?   这可不行啊, 虽然他跟电话里的那个女人不熟, 可人家愿意找他说好话, 说明人家看得起他。   要是真的放任牛岚作恶不管,他内心也过不去啊。   只得追上去, 喊道:“周小倩!你今天没跟牛岚在一起吗?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雀斑女回头,瞪了眼柴虎:“我上哪知道去?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好小倩, 你就告诉我吧,要是她真的闹出人命来, 咱们这些平时跟她玩得好的,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柴虎扯住了周小倩的袖子。   周小倩蹙眉:“闹出人命来?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听说她跟贺怀远好上了, 要弄死人家的前女友呢。”柴虎一本正经。   这话可把周小倩给逗笑了:“贺怀远能看得上她?笑死人了,她就是脱光了躺人家床上人家都不会要她的。”   “啊?”柴虎有点茫然,“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贺怀远只要大姑娘吗?”周小倩无奈地摇摇头,“你到底从哪儿听来的谣言?贺怀远要是看得上她,村里的母猪都会上树。”   “咦,那不对啊,那个女人跟我说得跟真的一样。如果是假的,她哄我干什么?”柴虎性子直,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倒是周小倩,狐疑地打量着他:“谁啊,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帮你分析分析。”   柴虎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周小倩,周小倩听完沉默不语,琢磨了半天才问道:“你有没有问问她,她怎么知道你宿舍楼下的电话?”   “没问。”柴虎摇了摇头。   “那你跟我说说,她说话什么口音。”周小倩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她怀疑是张娟在报复牛岚,但她没有证据。   但如果是张娟的话,她应该只会扑上来打架,那里会搞这些小动作,这不是张娟的作风。   所以,很有可能是张娟的哪个亲眷在帮她出主意。   张娟的小姑子谢钟灵她认识,那个女人说话有点海南口音,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如果是谢钟灵的话,她就不太想掺和了,因为谢钟灵性子直,不一定肯听她安排。   所以她必须问问清楚。   柴虎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啊,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特别标准。”   “普通话?”那就不是谢钟灵了,这下周小倩也拿不定主意了,她蹙眉,默默低头走着路,琢磨了半天才叮嘱道,“这事除了我你还告诉谁了?”   “谁也没告诉啊。”柴虎一脸的无辜,话一出口又意识到不对,“哎呀,我……我告诉左浩他们了。”   “没告诉牛岚?”周小倩有些无语,这个大嘴巴,果然藏不住事儿。   见柴虎摇头否认了,周小倩才松了口气:“没告诉她就好,咱们可以跟她打个时间差。这样,你回宿舍去,我也不上课了,你等等看,能不能等到那个女人再给你打电话,要是她电话来了,你喊我一声,我来接。”   “你接?”柴虎不明白,“你又不认识她。”   “少废话,走,赶紧回去,我就在你们宿舍对面的树荫底下看书,有动静立即通知我。”周小倩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可受够了巴结牛岚的日子了,要不是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她也不想做别人的哈巴狗。   学校虽然不收学费,国家也会补助一部分生活费,可是首都的消费太高了,那点补助完全不够用,光是烫个头就得多少钱。   更不用提吃饭穿衣了,她早就拮据到不行了。   要是能帮那个打电话的女人一把,说不定能给她点好处费,她就不用再看牛岚的脸色了。   她决定抓住这难得机会,给自己争取一个舒服的生活环境。   毕竟大家都知道,谢玄英的妈妈不差钱,谢家就这一个儿子,那霍教授应该不会吝啬的。   而她之所以确定打电话的女人一定跟张娟有关系,原因很简单,张娟这个性格不讨喜,愿意为她出头的必然是至亲好友,别人犯不着来得罪牛岚。   想到这里,她抓着柴虎的手,赶紧往回走。   这边霍恬恬打完柴虎的电话,又给老谢打了个电话,说明事情原委后,让他处理一下底片的事,顺便抽空去找一找杨守城,万一杨守城调查出什么结果来了,到时候还得指望老谢先帮着敲打敲打私生女那边的亲戚。   最好是把那个原配也找一找,好好给牛岚上上眼药水。   老谢还不知道自己儿子被人算计到这个程度了,更不知道张世杰跟着操心到咯血了。   听完小女儿的讲述,他顿时气得脸色煞白:“什么?岂有此理!你大哥清清白白的一个好男儿,凭什么要被这种女人算计?你别急,底片的事我来处理,一定不会让人毁了你大哥的名声。”老谢挂完电话就请了个假,拜访牛岚老子的原配去了。   那原配后来改嫁了一个军官,人家如今是上将夫人,离婚一点没有影响到她后来的幸福。   加上她一向会做人,所以这边的军属圈子里,人人都很敬重她。   即便谢振华的职级不怎么高,但她还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   老谢便按照霍恬恬的叮嘱,拿家风做文章,争取这个老妇人的帮忙。   听完老谢说的话,那老妇人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岂有此理,她要做烂女人做她的去,可不能连累我闺女的名声!”   “老嫂子,拜托你了,那底片可千万不能流传出去。”谢振华还装了回可怜,抹了把泪。   老妇人听罢,赶紧跟他道歉:“虽说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可那小贱人到底是我孩子的妹妹,做哥哥姐姐的没尽到管束她的责任,我这个当妈的内心也过意不去。这样,你回去等我消息,无论如何,底片的事我一定尽快给你解决了,其他的我再慢慢想办法收拾她!”   谢振华郑重地鞠了个躬:“拜托了老嫂子,我们一家才团圆了不到四年时间,只想关上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想招惹任何人。但是如今事情找上门来,我人微言轻,只能托您的福帮帮忙了。”   老妇人扶着他的胳膊,很是动容:“我都明白,你们这一家的故事太感人了,我也希望忠贞报国的好人得到好的福报,你放心,我这就去处理这事。”   谢振华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就不需要他正面对抗一个中将了,他虽然不怕事,可是在北京这样的地方,还是谨慎点为好,免得一着不慎,拖累了孩子们。   很快,老妇人把她姓牛的儿子女儿叫了回来,跟她一起来了学校。   直奔牛岚的宿舍。   “怪不得她有家不回非要住宿舍,原来是背地里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呸,别人还说我们兄妹几个欺负她,容不下她。简直气死人了。”大女儿气得脸色煞白,她在牛岚的柜子里找到了那些底片,一张一张检查过,不禁大惊失色。   这里头不光有那个谢玄英的,还有一些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堪入目。   老妇人接过来一一检查过,只把谢玄英的挑出来:“拿着,跟我一起去把这底片交还给谢振华,当着他的面焚烧了才行。”   “可是妈,这些怎么办?”大女儿总觉得要么不管,要么就彻底处理干净。   老妇人摇摇头:“这些看着是你情我愿的,咱们犯不着管。”   毕竟那里头搂搂抱抱的男女看着都很享受呢。   但是大女儿坚持带上:“我瞧着这些人的神色都不太对劲,我可以洗一张出来看看再说吗?”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好吧,不过牛岚要是闹起来,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怕。”大女儿把所有的底片全部带上,顺便连照相机也交给了她大哥,一起带走。   到了校门口,这母子几个兵分两路,老妇人带着儿子去找谢振华交代底片的事,大女儿叫上她二妹妹去洗照片。   她二妹还没嫁人,目前在政法大学读法律。   她自己则是已婚人士,男人是刑警队的。   照片洗出来,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那些神色迷离的照片叫她大惊失色:“要死了,牛岚这个小贱蹄子,居然吸毒?”   “啊?吸毒?”她二妹个子小,需要扒着姐姐的胳膊才看得到那些照片,这一看,她也傻眼了,“这……要告诉姐夫吗?”   “你等我想想。”她叮嘱了一下照相馆的人不要大嘴巴到处乱说,对方知道她是谁,忙不迭点头。   随后便拿着照片和底片,一路神色凝重的走着。   没想到,她居然下意识来到了派出所门口。   还是她二妹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门口的警徽,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进去了。   大义灭亲吧,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一个吸毒的瘾君子,是会拖累全家人下地狱的,必须在这件事暴雷之前把牛岚看管起来,必须主动把牛岚供出来,尽早做切割。   *   周小倩在男生宿舍楼前等了一下午,等到五点,果然有了消息。   霍恬恬刚从医院回来,张世杰抢救过来了,还用上了进口的药,目前病情稳定。   张娟也松了口气,直接倒在了谢玄英怀里,被谢玄英送回了住处。   医药费是霍齐家掏的,这会儿她正在病房里照顾张世杰。   霍恬恬回到工作站就打了个电话给柴虎,想再哭上一哭,继续败坏败坏牛岚的名声。   柴虎一听她的声音,便说道:“你等等,我同学想跟你说话。”   同学?牛岚吗?   霍恬恬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牛岚猜到是她了?   不能吧,这个女人要是这么聪明,也太没天理了吧。   老子厉害,人又聪明,心思又歹毒,这样的话,就算是霍恬恬也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她了。   没想到,对面自报家门,说她叫周小倩。   霍恬恬这才回过神来:“你跟牛岚什么关系?”   “走狗之一。”周小倩倒是乐得挖苦自己,她开门见山,直来直去,“我知道你是张娟的亲戚,你是在帮张娟出头对不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霍恬恬没想到对面这么直接,倒是意外收获。   “你听听我的家庭情况,你就知道为什么了。我上面有五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我能上大学,全是靠我姐姐跟姐夫说好话凑的路费和生活费。但是北京的消费太高了,我不想被人嘲笑,所以打补丁的衣服不能穿,露脚趾的鞋子也得换。这些都是钱,我只能从嘴巴里省,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得已才给这种千金小姐做走狗。所以,我愿意帮你,只要你把我接下来两年的生活费包了就行,怎么样,很划算的。我知道你在乎张娟,不,也许你真正在乎的是谢玄英。谢玄英有两个妹妹,二妹谢钟灵说话带着海南口音,小妹我没见过,但我猜测,你应该是他小妹吧?只有这样的关系,才会让你冒着得罪中将千金的风险来挑衅牛岚。”周小倩像个生意人,明码标价开出自己的筹码和价格,童叟无欺。   霍恬恬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很聪明,我确实是谢玄英的小妹。”   “果然。”周小倩笑了笑,看来这场交易稳了。   没想到,霍恬恬却问她:“你只要生活费就够了吗?考不考虑毕业了来我这里工作?我在筹备开一个民营妇产专科医院,太需要你这样的聪明人帮我处理一些事情了。如果你愿意,我会在职工楼里给你留一套最好的。当然,我也需要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多多帮助我嫂子,我不希望我大哥整天过得鸡飞狗跳的。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跟张娟搞好关系的好处吧。”   “成交,我不喜欢一楼,给我留顶层吧,很高兴认识你,霍恬恬同学。”周小倩笑得灿烂,“接下来这边的事看我的了,我就信任你一次,先帮你把事情办漂亮了再问你要辛苦费。”   “不用,我明天就让我爸给你送第一笔钱,事成之后给你付清尾款,一共五千,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再商量。”霍恬恬很是松了口气,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周小倩算了笔账,足够了,除非物价失控,不过她相信到时候如果真的吃不上饭,她开口借钱的话,这个叫霍恬恬的女人不会吝啬的。   于是她点点头:“足够了。”   霍恬恬又问了问周小倩接下来的安排,不禁乐了,原来这个牛岚还是找人替考的呀,那这种人真的是趁早踢出学校为好。   她叮嘱周小倩:“你注意看看这几天的报纸,我还让我朋友写了篇小说投给你们那边的报社,到时候希望你好好利用那篇文章,搅一搅风雨。”   “好说好说。对了,怎么联系你?”周小倩让柴虎去拿纸笔。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留下了工作站的号码。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打算自己抽空去北京会会牛岚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虽然花了点钱,但是她觉得挺值的,就凭这个周小倩敏锐的判断力,要是日后为她所用,能省不少的事儿。   她通知了老谢一声,让他明天去大哥学校找一个叫周小倩的女人,给她两千块。   老谢有点不理解,干嘛呀,非亲非故的给人送这么多钱。   霍恬恬解释了一下,老谢大开眼界:“你这个滑头啊!尽想些馊主意!”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啦!”霍恬恬皮了一下,问了问老谢回不回来喝喜酒。   老谢叹了口气:“走不开啊,还是让你妈妈代表我出席一下吧。”   “好。”霍恬恬挂断电话,身心舒畅,又去看了看张娟,没想到谢玄英已经给她把药上了。   两口子正手拉手含情脉脉地说悄悄话呢,霍恬恬便不打扰他们了,而是去韦昊那边看了看孩子们:“后天就要办婚礼了,你和舅舅明天该出发了。”   “嗯,孩子要带过去给张娟看看吗?”韦昊把梦凰照顾得挺好,这会儿正在跟香云一起睡觉。   梦龙则在院子里跟远征爷爷学着跳格子,乐得咯咯的,露出雪白的贝齿,可爱极了。   霍恬恬摇摇头:“不了吧,让他们两口子过过二人世界好了。”   随后她叫了个出租车,去深圳找沈舟。   路上脑子里响起了郑长荣的声音。   霍恬恬听罢,很是意外,没想到胡杰民被部队开除了。   这可真是叫人唏嘘啊。   她不理解,郑长荣跟她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被他老子连累的。   霍恬恬心里感慨万千,那胡杰民曾经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谁想得到,最终却落得这般光景。   果然这人啊,就不能行差踏错,他要是早点劝他老子悬崖勒马,如今说不定早就升了。   下车后,霍恬恬问了问郑长荣:“你跟我说这个,是有别的什么用意吗?”   “你给他找个工作吧,他要是过得不好,你二姐那边估计也不能安生。别的不说,就说那几个孩子,要是胡杰民彻底堕落下去,早晚要变成胡伟民的负担。”郑长荣也是考虑再三才做了这个决定,“实在不行叫他去你工地搬砖,好过现在整天借酒消愁。”   霍恬恬应了一声,这个忙好帮,只要胡杰民不在工地乱来就行了。   她赶紧去找沈舟和大舅他们。   大舅不在,那头野狼也不在,郑长丰正忙前忙后地监工和做统筹。   沈舟则正在旁边的空地上核对今天的进度和材料等信息,工地上拉了电灯,到处都在忙碌,工人们被分作了三批,每一批工作八个小时。   这些工人原本是受不了工地的统一管理的,尤其是不允许他们去piao娼,更是让很多人叫苦不迭。   可是沈舟的一席话劝住了大多数人。   当时霍恬恬不在场,是大舅后来转述的。   据说沈舟从医院里弄了些性病的照片过来,每一张都足以震慑人心。   同时他还做了个不检点性行为造成的疾病科普,并花钱请了几个病人来现身说法。   所以,现在工地上人人自危,谈嫖色变。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那个已经被当场开除了。   今天霍恬恬过来,看到工地的气氛非常融洽,不禁松了口气。   原来沈舟还制定了奖惩制度,奖励了那个举报工友piao娼的人五百块。   这可是五百块啊!农村来的工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现在一个个的,都铆足了劲儿,除了干活儿,就是盯着工友有没有去piao娼,别提多精神抖擞了。   霍恬恬找到沈舟,把自己得来的信息一一告知,让他酌情添加到小说里去。   沈舟恍然:“原来还有替考的事儿,有意思,这下这故事更能拉仇恨了!我等会下了工就去写!”   “辛苦你了,过两天我安排个人来给你打下手。”霍恬恬也想让沈舟歇歇,毕竟连轴转真的很辛苦,她深有体会。   沈舟好奇,问了问谁啊。   霍恬恬笑了笑:“你大概猜不到。”   “你说嘛!”沈舟急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他的?小嫂子学坏了,会吊人胃口了。   霍恬恬沉默了半天:“其实我还不确定,我得问问胡伟民。”   “不是他本人吧?我找过他,他一门心思要跑药材,不想来工地。”沈舟看着身后扬起的灰尘,催促霍恬恬去旁边说。   霍恬恬叹了口气:“胡杰民被部队开除了,据说他现在每天借酒消愁,萎靡不振,我正好缺人手,想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帮忙,不过我担心,我姐夫可能会有意见。”   “他在部队待不下去了?”沈舟大吃一惊,有阵子没回海岛了,他还不知道胡杰民出事了,不免有些遗憾,那可是胡杰民啊,当初多少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他,果然是时移世易,哎。   霍恬恬点点头:“嗯,他爸那事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影响,降级之后抑郁寡欢的,后来被人说了两句,就跟人动手打起来了。次数多了,就被开除了。你觉得他这个人值得托付重任吗?我实在是太缺人了,想试试看。”   不过她还没想好怎么跟胡伟民说这事。   沈舟恍然:“原来是这样,哎。这就叫父母债子女还。你让他来吧,他这人我熟,其实本性不坏,我带带看,万一能帮我撑撑场子呢,要是实在不行就辞退呗,没什么开不了口的。”   霍恬恬松了口气,沈舟愿意带就好。   至于胡伟民那边,实在不行,让二姐去说。   回到大院,霍恬恬打了个哈欠,陪自家娃娃去了。   郑长荣正在教荔枝学走路,只牵着荔枝的一只小手,小妮妮跌跌撞撞的,走不稳当,一屁股跌坐在了妈妈面前,抱着妈妈的腿,爬起来亲了妈妈一口。   亲完又扭头看爸爸,伸手要爸爸扶着自己,继续走路。   樱桃则在婴儿床上忙着抓橘子吃。   这孩子,哪里是在吃橘子啊,简直就是个榨汁机。   那小爪子一捏就是一把,瞬间汁水飞溅。   把个婴儿床都弄得脏兮兮的,霍恬恬走过去把烂糊糊的橘子拿开,抱着樱桃去冲冲身上。   冲完出来,两个儿子居然堵在门口等她。   一边一个抱着她的腿,可怜巴巴地扬起白净的小脸蛋儿。   玉米奶声奶气地控诉起来:“妈妈都不给我洗澡啦。”   花生也热切地看着妈妈。   当妈的实在消受不起,只好喊郑长荣来救场。   等郑长荣一手抱着一个闺女走开了,霍恬恬才蹲下,给这小哥俩洗澡去了。   哎,一个妈妈掰不成四瓣儿,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第二天,胡伟民听说了胡杰民的事儿,很是生气,不等霍恬恬到工作站,他便直接跑来教室门口守着。   “你不能让他来。”胡伟民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一下冲进了教室,坐在了霍恬恬旁边。 第351章 第351章壮志豪情(一更)   霍恬恬不太理解胡伟民的想法, 她也不急,就那么撑着下巴,耐心等待。   胡伟民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冷酷无情?到底是自己亲兄弟, 我不帮他就算了, 还要拦着你帮忙?”   “倒也没有这么想, 我就是好奇, 你干嘛这么着急, 我还没说一定会找他过来呢。”霍恬恬把课本收拾好,同学们陆陆续续出去了,但还是有人回头打量着, 其实教室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她准备出去聊,便抱着课本站了起来。   胡伟民跟着, 解释道:“其实我给他拿了几次钱了, 被开除之前, 他先是被连着降级了好几次, 工资越来越低,养活孩子越来越力不从心。加上他离婚了, 可我那个黑心肝的大嫂还时不时找他讹钱, 这么一来, 他也算是内忧外患了。光是今年一年,我前前后后给他拿了五次钱了。你想, 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还是把日子过砸了, 你要是把他弄到工地来,回头不是给你自己添乱吗?”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霍恬恬真的不太理解, 老子没用而已,自己努力就是了, 干嘛消沉成这样。   胡伟民愁眉不展:“远比你想象得严重。”   “可是这事是长荣叮嘱我的,他毕竟是师长,胡杰民被开除虽然情有可原,可别人不一定这样想啊,长荣会被戳脊梁骨的,你就当我是帮长荣挽回一下舆论。总之,这事我还是希望你再想想。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可毕竟那是你哥哥,真要是他过不下去了,你也甩不掉这个包袱。”霍恬恬耐心劝了劝。   她知道胡伟民嘴硬心软,要不然不可能给胡杰民拿钱的。   她本不想多胡杰民的事,可她得为自己男人考虑。   开除一个军官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哪怕职级再低,他也有自己相对应的影响力。   所以,她觉得还是先让胡杰民过来再说。   哪怕让他给工地看大门呢,总好过别人骂郑长荣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胡伟民沉默了一路,一直跟到了校外的院子这边,他正好来问问谢钟灵怎么看,虽然每次拿钱给胡杰民,谢钟灵都是同意了的,但是胡伟民也知道,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没想到,谢钟灵居然也来劝他:“就算是亲兄弟,那也是救急不救穷。你就看郑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哪个不是在给甜甜干活,甜甜可没有直接给钱。再者,甜甜说得也没错,要是你大哥自己不好好干,到时候开除了他就是,总好过现在他留在岛上由着别人议论。”   “好吧。”胡伟民一向听媳妇的话,只得答应了。   霍恬恬笑笑:“姐,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人太多,全都传走不合适,还是让他们坐车好了,正好路上也能凑一堆联络联络感情。   谢钟灵看了眼手表:“快了快了,你赶紧去上课吧,不用管我们。”   “那我去把梦龙梦凰接过来。”霍恬恬不着急回海岛,广州这边她还有点事。   谢钟灵却笑着说道:“不用麻烦了,舅舅早上把孩子送过来了,还包了个客车,省得咱们这些亲眷和朋友折腾了,等会车子直接停到门口。”   “呦,没想到舅舅这么贴心呢,那好,那我去忙我的了。”不过话是这么说,霍恬恬还是进去跟大哥他们打了个招呼。   张娟今天神采飞扬的,不知道什么事那么高兴,霍恬恬出来问了问姐姐,这才知道张世杰的身体没有大碍了,等会也能一起走。   霍恬恬笑笑,那确实是值得高兴的,难怪舅舅要包个客车了,这也算是老的老,小的笑,拖家带口的,包车方便一点。   她绕道去了趟服装店和家政公司,这两个门店都装修好了,正式对外营业中。   其中服装店的销售员是郑采薇介绍过来的,是陆军那边的军嫂,一共两个人,每个人上六个小时的班,早班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两点,晚班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   因为店里的女装定位比较高端,所以霍恬恬一开始没太指望生意会很好,没想到过来一看,倒是她低估了改开后人们的消费能力。   那一百多套衣服,已经卖掉大半了,即便最便宜的一套也要十二三块钱,但是这里的衣服胜在版型好,手工也精湛。   店员看到她来,赶紧热情地催促起来:“小嫂子,什么时候能补货啊,看这样子,不出一个礼拜就得全卖光了。”   “我明天回去看看。”现在快到饭点儿了,没想到店里依旧有不少客人。   霍恬恬没有逗留,免得自己留在这里给店员太大的压力。   隔壁郑采薇那边也是喜报频传,不算白禾,初期招来的十个军嫂,已经有七个找到工作了,剩下三个依旧采用熟人介绍的方式,正在等着下午去主家面试。   霍恬恬原打算让郑采薇留一个人照顾张娟的,不过她还是犹豫了一下,要是这段时间牛岚的事情能解决,张娟就可以踏踏实实回北京养着了。   毕竟依着张娟的性子,估计更愿意跟大哥回去,到时候霍恬恬肯定不会勉强。   所以再看看吧,万一影响到别人更好的工作机会就不好了。   霍恬恬瞅着时间不早了,段丽应该到了,便赶紧回学校去。   没想到,到那一看,段队长居然也在。   霍恬恬有些好奇,直到她听见朱珠管段队长叫舅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段丽跟他是兄妹。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霍恬恬笑着打了声招呼:“段队长,吃过了吗?要不一起吧。”   “不了不了,我妹子不认路,我送她过来一下就走,队里还忙。”段队长摆摆手,直接回去了。   霍恬恬没有强留,领着段丽和朱珠去了附近刚开的一家餐馆:“吃什么,随便点。”   段丽倒也没有客气,点了三菜一汤,边吃边聊:“他不是我亲哥,是同族大伯家的,这几年两家来往不多,所以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认识。”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关系也不算远,以后工地要是有事,少不得要找他帮忙,你等会吃完饭买点特产上门拜访一下吧。”霍恬恬虽然还没毕业,但她这段时间没少在外面跑,人情世故上还是很有心得的。   段丽点点头:“好。对了小嫂子,朱珠上学的事怎么样了?”   “没事,我跟我们院长打过招呼了,他认识小学那边的校长,一句话的事儿,学籍不用转,等到了小升初的时候回海岛考试去,初中再看情况。不过这么一来,你有空接送孩子上学吗?”虽然小学离得不远,可段丽要是去照看工地,就没办法随时接送了。   段丽有些无奈:“我考虑过这事了,她也不小了,自己回来呗,我这两天就带她认个路。”   “这样不太好吧?我听说最近人贩子猖獗,还是小心点吧。你等我问问我师娘愿不愿意帮忙接送一下孩子,她在家里带孩子,暂时不上班了。”霍恬恬倒是不介意帮段丽解决这个后顾之忧,只要她好好做事就行。   段丽很是动容,说了一连串感激涕零的话。   霍恬恬起身去结账的时候被她拦着了,说什么也要自己掏钱,霍恬恬没有拦着,出来后问她怎么没看到她兄弟。   原来那小子住在别处,还得下午才到。   “那你到时候去车站接他一下。”霍恬恬领着段丽往买来的棉纺厂那三间院子走去。   她准备让段丽住在那边,这么一来,蒋美云接送朱珠的时候方便一点。   段丽哪里想得到,小嫂子居然安排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地方给她和孩子住,一时感动到不行,握着霍恬恬的手,眼泪汪汪的。   叫那蒋美云见了,忍不住打趣道:“行了行了,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霍欺负你了呢。”   段丽赶紧擦了擦眼泪,跟着霍恬恬的关系管那蒋美云喊师娘。   蒋美云瞧着这个小媳妇像是个踏实能干的,心里也乐意自己多个伴儿,便应下了这个差事。   霍恬恬要给她辛苦费,她却没要,还怨怪起来了:“小霍啊,咱俩之间的情分,谈钱就伤感情了。快别客套了,我跟这小段一见如故,她又是给你办事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你这三瓜两枣的做什么?去吧,孩子交给我了,你赶紧带她去工地看看吧。”   “行,那就辛苦你了师娘。”霍恬恬没有勉强,师娘不肯要钱就算了,回头隔三差五弄点兔子什么的提溜过来就是。   段丽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路上不断感慨广州比海岛的先进。   霍恬恬问她:“喜欢这里?”   “喜欢。”段丽都快看不过来了,一路上不是楼房就是工地,哪像海岛那边,还都是平房瓦房为主呢。   这一刻,一股熊熊斗志在她心中澎湃起来。   路过一处商品楼楼盘的时候,她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在广州买房扎根。   这里太现代化了,她把孩子带出来是对的,总比整天跟着爷爷奶奶玩泥巴强。   由此,她格外感谢霍恬恬帮忙给孩子解决了上学的问题。   到了工地,看着面前尘土飞扬的现场,段丽更是雄心万丈。   时不我待啊,要好好努力了段丽同志!   与此同时,那周小倩说服了贺怀远,跟她一起演一出戏。   牛岚晚上没有回宿舍,第二天到了学校一看,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她纳闷儿得很,随手扯住刘强问了问,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居然有人说她看上了贺怀远,并且为了赶走人家女朋友,扬言要杀了那些女人。   可恶,到底是谁传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谣言。   她好奇地瞪着这群议论纷纷的同学,最终视线落在周小倩身上,赶紧把她叫过来问了问。   周小倩哭着说道:“我不知道啊,他们还说是我给你出的馊主意,我冤枉死了,呜呜,牛岚你要帮我作证啊,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   牛岚眉头一挑,原来连周小倩也被人造谣了吗,看来这下问题严重了。 第352章 第352章恶人自有聪明人磨(二更)   周小倩给牛岚造的谣, 效果非常不错。   虽然牛岚矢口否认,可她平时跋扈惯了,大家都不信她澄清的说辞, 反倒是觉得她在狡辩。   有几个富有正义感的还过来提醒她, 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分, 真要是闹出人命来, 她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牛岚气死了, 对那好心劝她的同学翻了个白眼,随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要找贺怀远理论。   没想到贺怀远居然走过来直接搂着牛岚亲了一口:“岚岚, 别理这些红眼病,估计是我哪个前女友见不得你跟我好, 故意造谣的吧。走, 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牛岚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呀, 她什么时候跟贺怀远好上了呀?   她也不是一点都不挑剔的人好吗,就贺怀远这种朝三暮四的脏男人, 她才看不上呢。   还是谢玄英好, 家里那么有钱, 老婆因为怀孕变得跟个肥猪一样的,身子也毁了, 他却看都不看别的女人一眼。   简直就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嘛!   这才是谢玄英身上,除了金钱之外更吸引人的地方啊。   两相对比, 这个贺怀远简直就是个渣滓,牛岚一把搡开贺怀远:“谁跟你好了, 神经病!”   她骂骂咧咧地走了,贺怀远惦记周小倩许诺的好处, 赶紧追了出去,那情真意切的样子,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的诚意。   这一跑一追,更是叫人觉得这两人真的好上了。   于是同学们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只好来找周小倩打听。   周小倩一脸无助,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哎,天地良心,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昨天她出去玩都没有带我。我也不生气,毕竟我没钱嘛,买不起那些值钱的消遣玩意儿。”   “值钱的消遣玩意儿?”同学们面面相觑,这年头能有什么消遣玩意儿是值钱的?   电视机?北京这边很多人家都有,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再说这东西只要一台就可以让一群人围着看,不至于单独把周小倩撇下呀。   收音机?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东西也没几个钱,跟电视机一样,只要打开了,一群人都能听。   那到底是什么呢?   同学们好奇死了,急得百爪挠心,全都催促周小倩赶紧说出来,偏偏周小倩拿捏人心的本事一流,她咬着嘴唇,看起来内心正在剧烈挣扎。   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不能说,别问了,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们!”   说完她就抱着书本跑了。   留下一教室的同学面面相觑。   那左浩不禁蹙眉,总感觉今天的周小倩怪怪的,刘强和张凯倒是没想这么多,毕竟他们知道,周小倩是真的没钱,而昨晚牛岚是找王威拿那个去了。   拿了还不算,她自己也来了点,所以才会上头了彻夜不归。   两个人对视一眼,来找左浩去食堂吃饭,左浩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找不到周小倩不对劲的证据,只得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   等这几个人走了,一个半张脸长了青色胎记的男生才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牛岚吸那个。”   这人也是周小倩安排的,倒是巧了,水浒里头跟他长得差不多的那个人叫杨志,他也叫杨志。   因为家里没什么钱,所以周小倩许诺了他好处之后,他便来充当这个透露信息的角色。   他说完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神色,果然,周小倩说得不错,里头有一大半人是不知情的,只有跟牛岚那个圈子走得近的几个人才清楚。   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大惊失色的样子。   杨志默默记下每个人的反应,这里头哪些可以拉拢,哪些可以用来当枪使,实在是一目了然。   那种义愤填膺的就可以当枪使,虽然这样做不太厚道,但他事后少不得要请人家吃顿饭赔个罪什么的,算是将功补过了,至于那种面露不满但不说话的,大概是中间派,可以挑唆一下,而那种看不出来任何表情的就危险了,说不定随时可能出卖他。   真正能拉拢的,只有几个立马扯着他让他小声点的,这几个都知道吸那个的危险性,更明白揭发了牛岚之后可能会被毒贩子报复,所以这几个全都神色焦虑地看着杨志,叫他别说了。   可是杨志是真的缺钱,他老婆孩子还指望他养家呢,平时他下课就去邮局打工,帮着分拣和装车邮政包裹,一天才五毛钱,晚上他再去附近的国营商场帮着上货,干到半夜也才八毛钱,加起来一天一块三毛,还得留三毛给自己吃饭,要不然没力气去上货。   所以他紧巴巴的,每个月只能给家里寄三十块。   而周小倩今天找他,直接给了他一百,这抵上他吭哧吭哧干三个月苦力了。   拿人钱财,当然要替人办事,所以杨志心里记住了这几个同学的好意,但还是要按着计划,把牛岚的事全都抖落出来。   于是他叫这几个好心的同学把门关上,随后小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那牛岚跟左浩是有实无名的夫妻,两人连孩子都有了,养在西城大杂院里呢。而牛岚之所以考得上大学,是因为左浩的妹妹用了牛岚的名字替考的。牛岚要是自己,屁都考不上,后来她妹妹第二年又考了一次才考进来的。结果左浩的妹妹看上了贺怀远,却被牛岚给拆散了,你们说说,有她这样做嫂子的吗?”   这下彻底捅到了最叫人生气的点上,就连那几个面露不满但沉默不语的都骂了脏话。   “难怪牛岚每学期都要补考,草,这种货色都能读咱们学校,实在是没天理!”   “妈的,我一想到我辛辛苦苦去村支书家里借光看书,还要起早贪黑给村支书喂猪才行,我就不爽,凭什么,咱们这些真才实学的要跟这种垃圾待在一个地方!”   “就是,现在是新中国了,人民群众早就翻身做主人了,可是牛岚这种人就是骑在大家头上拉屎啊,这种人绝对不能留在咱们班上。”   “举报吧,什么玩意儿,回回考试咱们的均分都被二班拉了零点五,就差在这个牛岚身上了,害咱们班都拿不到先进班集体。”   “我也支持举报,这种败类就该有多远滚多远,她还吸毒,还未婚先孕?还抢别人男朋友?甚至扬言要杀人?简直五毒俱全了我草。”   义愤填膺的声音此起彼伏。   杨志心里有底了,便小声道:“怎么举报,咱们也没有证据啊,万一左浩他妹子护短,啧。”   “那简单,咱闹到教务处去,把当年的试题找出来让她做,做不出来就是冒牌货!”   “就是,77年高考的卷子简单,就算是个傻子都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走,咱们去教务处要说法去!”   “等等!”议论声中,一个始终没有说话的男生开了口,他环视一圈,道,“牛岚这会儿不在,现在去教务处闹只会打草惊蛇,毕竟现在开放了去国外留学的口子,她要是听到动静直接跑国外去了咱们也没办法。不如这样——”   男生是班级的宣传委员,也是杨志的室友,虽然跟杨志关系一般,但他跟谢玄英关系好。   他不忍心看到谢玄英再被牛岚纠缠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助推一把。   于是他出了个主意,大概分为三步走。   第一步,安排人手通知牛岚的大哥大姐,尤其是牛岚的大姐,那是个警嫂,一向具有正义感,应该不会包庇她的;   第二步,进一步扩散今天听来的消息,最好做到全校人都在议论,进而再向其他学校扩散,等到一传十十传百的时候,从舆论上倒逼学校做出表态,到时候学校会主动找牛岚验明真伪的,不需要他们这些学生去跟教务处正面冲突;   第三步,找到左浩的妹妹,策反她!   “这个第三步是最关键的,也是最致命的,只有她这个苦主站出来指证,才能让牛岚彻底没办法翻身。为此,我们需要先找到牛岚的私生女,搞清楚她现在的生存状态,只要孩子过得不好,咱们就占据了优势地位。因为左浩妹妹这样的农村女性,如果她有兄弟的话,往往她会以兄弟的利益为优先。这一点从他妹妹愿意替考,自己晚一年再上就可以看出来。到时候咱们就从左浩和那个私生女的利益出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尽可能将她策反。”   “最关键的是,今天教室里的四十七个人,不允许任何人泄密。我这么说吧,咱们其实是利益共用体。从集体出发,班级没了牛岚拖后腿的话,各类考试的平均分立马能提高一分,反超二班,倒数第一也不会再落在咱们班。而先进班集体是有奖金的,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我想没人不想要吧?”   “从个人利益出发,你身边有个吸毒的人,她就随时可能拉你下水,就算你经得起诱惑不吸,那她万一找你借钱呢?你不借?她老子的身份在哪儿,你敢得罪她?就算不找你借钱,万一她接触的毒贩子盯上你的钱包,给你水里加点粉诱骗你去吸呢?总而言之,这个女人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只有及时将她铲除,才能永绝后患。”   “基于以上几点考虑,我决定先小人后君子,现在我来拟定一份集体承诺书,签了字的才可以离开。”   说完这些,宣传委员拿出纸笔,刷刷写了起来。   承诺书里写得很清楚,在场所有人保证不会去给牛岚通风报信,保证不会助纣为虐,一旦走漏消息,宣传委员有义务直接报警,因为牛岚吸毒啊,这是最好的报警的理由。   等到时候警察查出来是谁做了大嘴巴,那就别怪同学们孤立他了。   最终每一个人都签了承诺书,才各怀心事地离开了教室。   承诺书一式三份,一份杨志保管,一份马上就送到派出所去,算是在警察那里打个招呼,到时候才好打配合,一份交给宣传委员。   杨志得了周小倩的叮嘱,不敢直接去找她,便写了封信,说明了一下教室里开会的具体情况,随后借口到女寝借书预习,来到女生宿舍的窗外,挨个问了起来。   他要借的是下学期的课本,还真没几个人有,所以他顺理成章地一路往前走,来到了周小倩宿舍窗外。   周小倩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其他的都出去哄牛岚了。   开会的时候自然也不在,这会儿她便扬声道:“我也没有啊,要不你晚上再来,我认识大三的,帮你问问。”   杨志便趁机将那信塞给了她,应道:“好嘞,辛苦啦。”   看完信的内容,周小倩笑了,她去学校外面的供销社给霍恬恬打电话汇报战况。   霍恬恬刚好还没回去,这会儿正在工作站的办公室里算账。   她现在铺开了八个摊子,分别是深圳的产业园,乱葬岗那里的医院和职工楼,石康的老厂子,校外街道上的服装店和家政公司,以及海岛的服装厂以及租赁的小星星岛。   其中,小星星岛的租期快到了,她打算继续租下去,就是没想好要租多少年。   买是不可能买的,这是国有土地,所以,这事还得等她回到海岛再说。   至于石康的老厂子,生产线她已经拜托梁彬打听好了,月底就会安排到位,这一下就搭进去五十万,不知道多久才能赚回来。   服装厂和家政公司的店铺都盘下来了,不用考虑租金的问题,从现在开始只要除去人力和水电,就没有更多的投资了,初步估算,大概五年左右可以填平原先投入的资金。   当然,这个估算是以现在的物价为基础,并以每年上涨百分之十来推算的,要是后面物价失控的话,她就说不准了。   海岛的服装厂好一些,那边的女职工要求不高,能在照顾家庭的同时有个养家糊口的营生就行,所以工资过得去就行,加上海岛的物价受改开的影响不是很大,所以三十块一个月的工资估计还能持续一段时间,顶多涨到四十就差不多了。   这么算来,大概两年左右,服装厂就可以实现盈利了,当然,要是郑长荣设计的衣服成了爆款,那说不定时间还会提前。   小星星岛赚的钱不多,但胜在稳定,而且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兔肉和水果给家里人改善伙食,所以只要不亏就行。   剩下的三个,职工楼勉强可以算在医院里面,那么就是两个项目,这两个都是至少要十年左右才能填平早期的投入实现盈利的项目。   而这两个是投钱投得最多的,要不是有北美的物流公司赚钱,以及那几个大企业的股份分红,霍恬恬早就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了。   除非产业园里的医疗机械很快就能研发出来,而且必须保证销量很好才行。   算完这乱七八糟的账目,霍恬恬心里百感交集。   要是外公外婆知道她把遗产这么挥霍,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哎,没办法,她想做的太多了,女校还没有提上日程呢,要不然更烧钱。   她得赶紧想想法子,进一步开源啊。   手里的钱大把撒出去之后,她真的很空虚很没有安全感,再说这里头还有借来的三百万,虽然梁业实没有规定还款期限,可是她还是很着急,欠人钱财的感觉很难受。   当然,她还可以用系统积分多买点机器出来,可这不利于她学着经营企业,以后要是出了账务危机,难道都指望系统帮忙吗?   那她还费劲巴拉的搞产业园做什么?也没办法推动科技的进步呀。   所以她轻易不想动这个念头,还是要自己想办法为好。   思来想去,她给梁彬打了个电话:“姐夫,你教我炒股吧。”   “你想好了?万一亏了,那可是万劫不复的。”梁彬之前劝过她,不要一下铺太多摊子,照顾不过来的。   她没听,总觉得自己身边帮手多多,站在时代的风口肯定有肉吃。   可问题是,她做的事情只有服装厂算是站在了时代的风口上,可这东西利润有限啊,而她投资最大的那几个都吃不到时代的红利。   所以她其实是在反其道行之。   她没得选了,只剩炒股这一条了。   她沉思了很久:“我想好了,我手里还剩五十万,我拿出三十万来炒股吧。”   “好吧,你挑个时间,跟你大舅一起过来,他毕竟是经济系的高材生,有些理论他学起来更快些,让他帮着你一点,要不然我可不敢答应你。”梁彬正说着话,秘书敲门进来,催促他去开会,他却摆了摆手,“我迟到五分钟再来。”   随后便继续给霍恬恬支招。   他对香港的股市很了解,霍齐家原先介绍给他的那份工作,他负责的恰好就是经济板块,所以他在那段时间学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而香港自从1973年股灾之后,这几年已经恢复了元气,稳中有升,所以炒股可以稍微接触一下,看看运气,但要抱着赚一票就跑的心态。   霍恬恬没意见,只要能捞一笔就行,这样她才好多挖几个研究员过来。   便跟梁彬约好了时间,十号那天去找他。   刚挂断电话,周小倩的电话就进来了,她有些崩溃,打了十几个才接通,但她知道,现在这个霍恬恬算是她实际上的老板了,所以她倒是没有使性子,而是有条不紊地把这边的事情告知了霍恬恬。   霍恬恬没想到她效率这么高,乐了:“辛苦你了,等我什么时候去北京玩的话请你吃饭。”   “我也不是白帮你忙的,不用这么客气。对了,我还打听到一个事儿。”周小倩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霍恬恬实情,“听说你二姐的追求者不少,女生不爱跟她玩,但是男生都喜欢围在她身边。我知道她也结过婚了,所以提醒你一声,最好让她跟那些男生保持距离,哪怕他们贴上来也要敬而远之,这里头不少人是盯上你妈妈的版权费了,想把你姐夫踢了上位分家产呢。”   “放心,我二姐不是那样的人。”霍恬恬笑笑,周小倩倒是好意,不过她知道,自己哥哥姐姐都是对感情很看重的人,是不会随随便便改弦更张的。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她去找二姐的时候,可是看到了二姐脖子上红艳艳的吻痕呢,可见她和胡伟民的感情没问题的。   不过周小倩说得也不错,保持距离是应该的,她在挂断电话前,还是应了一声:“总之,我会适当提醒她一下的,谢谢了。”   “你这人真好说话,跟你做事应该挺好的。好了,我去找牛岚那个替考的小姑子,有事还打这个电话给你吗?”周小倩有预感,霍恬恬给她的应该不是家里的电话。   霍恬恬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猜出来了,思来想去,还是把大院那边供销社的号码告诉了她:“你打这个吧,我这两天要去海南吃喜酒,十号还得去香港,十号那天要是找不到我就打到我工作站来,我同事会转告我的。”   “这些人都值得信任吗?”周小倩有些意外,这个工作站她知道,听说里面不少人呢。   霍恬恬笑笑:“嗯,差不多,你要是不放心,那就找郑毅,温清风,孙强,或者童佳佳这几个接电话。”   至于夏晴他们,都要去喝喜酒呢。   周小倩把名字记下来:“好,那就这样,有情况我通知你。”   霍恬恬松了口气,看来她撞大运了,这个周小倩办事确实靠谱。   哎,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有些人你跟她相处十几年都做不到推心置腹,可有些人,只是打了一次交道就知道可以成为自己人。   这就叫因缘际会吧。   霍恬恬起身,出去交代了郑毅等人一声,随后便回海岛去了。   因为婚礼场地安排在了小星星岛上,所以裴国庆租了几艘大船往来运送货物,比如酒水,桌椅板凳,等等。   霍恬恬回来后就去找了供销社洪主任的儿子洪元宝,问了问托运的鲜花都到了吗。   洪元宝为了这一车鲜花,可是废了老鼻子劲儿了,他笑着问道:“小嫂子,你要这么多花做什么?搞得像是你要结婚似的。”   “我不结婚,我舅舅结婚。”霍恬恬过来验货,都是新鲜的百合和玫瑰,含苞待放,很是娇嫩。   包装也是按照她的要求来的,全都用报纸一束一束的包起来,外面再垫上撒了水的棉絮,一来防止压坏,二来可以保湿,鲜花这东西不经压,所以每二十束就单独成箱。   她清点了一下,付钱:“多少?”   “三百七,七十是运费,我托人从广西弄过来的,路上太烧钱了。”所以烧掉了普通职工两个月的工资。   霍恬恬给了四百:“这三十是你的辛苦费,下次有这样的需要我还找你。记得保持跟那边花农的联系。”   “小嫂子太见外了,我哪能要你这个钱,你找我是看得起我,快把这三十拿回去!”洪元宝说什么也不肯要,虽然这不算在供销社的买卖里头,是他私人托运的,但是有些钱不该赚,他就不会赚的。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那我等会给你捎几个兔子过来,可不许再推辞了。”   “兔子啊?兔子好,我听说你那岛上的兔子可肥了,嘿嘿。”洪元宝再推辞确实就不好了,便笑着应下了。   霍恬恬见他还挺有原则的,不禁打起了他的主意,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做运输啊?”   “啊?自己做?我可买不起货车啊小嫂子。”洪元宝忙不迭谦虚了起来。   霍恬恬却很看好他:“改开之后各种民营企业跟雨后春笋似的起来了,以后货运物流这块绝对是大头,你慢慢考虑,不着急,到时候要是想做就来找我,我出钱买车。”   “啊……”洪元宝不敢想,回家跟他老子说了说,却被他老子骂了一顿。   “蠢货,发财的机会送到你跟前了都不知道要?别的不说,就她那服装厂每个月拉材料拉成品,不都要找人借车吗?我问了问孟政委那媳妇,她说厂子里准备买一辆车,找个司机专门给厂子跑业务,还说空闲的时候就去别的厂子帮忙拉货,那可比供销社赚钱多了。你这个蠢东西!下次那郑师长的媳妇再问你,你就说愿意的,你会好好干!听到了没有?蠢死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头蠢猪!”洪主任都要急死了。   洪元宝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我没想那么多,听说他们那样的要自己跑买卖,不稳定,还是供销社旱涝保收。”   “蠢,蠢不可及!”洪主任气得喘不过气儿来,想着什么时候跟霍恬恬说说好话,让她提携一下他家元宝。   这边霍恬恬找了几个军嫂,用板车帮着把鲜花拉到了船上,运往小星星岛上。   见着裴国庆,才发现这位表哥精神抖擞的,一点不愉快的情绪都没有。   她原本还挺担心的,现在放心了,不过她还是问了问:“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老夫少妻哎,是我爸占便宜,我才没意见呢。”裴国庆笑呵呵的,带着霍恬恬看了看他布置的婚礼现场。   霍恬恬倒是挺愿意看到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不管裴国庆怎么想的,没意见就好。   她跟着转了一圈,发现这家伙还真是挺用心的,估计是担心下雨,还在摆饭桌的地方全都架了雨棚,这可没少费功夫。   搞得他像是在给他儿子操办婚礼似的。   霍恬恬不禁有些感慨,都是做子女的,有些子女就是来报恩的,比如裴国庆,有些就是来讨债的,比如那个牛岚。   也不知道她的事情会不会牵连她老子,不过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霍恬恬也只能把计划进行下去了。   反正出面的不是她,那个中将恨不到她头上就行。   至于周小倩,过两年到她这来工作了,更是离得远远的,也不怕。   不过她还是要提醒周小倩一声,最好再花钱请两个人,不要亲自出面。   霍恬恬到底是低估了周小倩,人周小倩压根就没有亲自出面。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所以找左浩妹子的事,她就交给另外一个穷光蛋去做了。   这边霍恬恬帮着把婚礼现场的鲜花摆上,还做了一排拱形的花廊,整个婚礼一定可以美轮美奂,叫韦昊终身难忘。   那边周小倩正卖力演戏,哭着扯住了牛岚的胳膊,拖延时间。   可谓是花开两枝,争奇斗艳,各有各的神通。   第二天一早,霍恬恬还在刷牙,供销社那边就有人来喊:“小嫂子,电话,北京打来的!”   霍恬恬眉头一挑,看了看旁边给闺女洗脸蛋儿的郑长荣:“唔,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双喜临门呢!”   “别激动,你先去听听再说。”郑长荣哭笑不得,这个小媳妇,都四个孩子的妈了,还这么孩子气,高兴得眉飞色舞的。   叫他忍不住,把人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才松开。   霍恬恬赶紧擦了擦嘴,飞奔下楼,往供销社去了。 第353章 第353章臭美的姑娘们(一更)   事儿很顺利, 左浩的妹妹一听说贺怀远和牛岚好上了,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一个人在心智脆弱的时候,是最容易被挑拨离间的, 加上那牛岚至今不肯跟左浩正式结婚, 所以做小姑子的意见很大, 已经跟牛岚水火不容了。   不过举报牛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得拿出证据来。   同时那小姑子自己也会陷入替考风波之中, 也许会被学校开除,因此那小姑子有些顾虑。   “你要是愿意的话,找你妈妈帮个忙, 尽量保住左浩妹妹不被开除,这么一来, 她才肯出面做证人, 帮忙扳倒牛岚。”周小倩打电话的目的在于这个。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散播牛岚欺压小姑子的言论, 先从舆论上帮那小姑子赢得人心,到时候同学们一起帮忙求个情, 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霍恬恬叫周小倩别急, 下午她会回电话过去。   随后便跟老太太他们一起收拾东西, 领着四个孩子往小星星岛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岛上是热带秋季特有的景色,漫山遍野葱郁一片, 一点秋日凋零的意味都没有。   郑长荣请假不易,要到饭点才能过来, 所以霍恬恬今天别的都不做了,只负责照顾孩子。   岛上一片忙碌, 请来帮厨的军嫂们笑意融融,洗菜的洗菜,颠勺的颠勺,气氛好得跟过年一样。   裴远征和韦昊都穿上了郑长荣设计的唐装婚服,男的俊女的靓,唯一的遗憾就是年龄相差了二十几岁,老夫少妻,只怕到最后新娘子还是要孤寡终老。   所以,有那好心的嫂子正在劝韦昊多要两个孩子,这样将来有孩子们陪着,不至于太孤独。   韦昊却摇了摇头:“有一个闺女足够了,我想把所有的爱都给她,再生我可没有那个精力了。”   她满眼都是笑,视线追逐着裴远征,随着他往院子外面看去。   院子里外全是娇艳盛开的花朵,有从广西运来的百合跟玫瑰,有小岛上自己种的月季、桂花、木芙蓉、秋海棠等等,姹紫嫣红的,像个热闹的春天。   裴远征怀里的香云看到这些漂亮的华儿,激动得啊呜啊呜的,当爹的便抱着她凑到花丛跟前,一朵一朵,慢慢地看,细细地闻。   孩子虽然刚满月,什么话也不会说,甚至连抬头的动作都做不了,可她躺在爸爸怀里,会扭着小脑袋看向这些形态各异的鲜花,高兴得不得了。   这时候霍恬恬他们来了,孩子们看到鲜花和兔子,也是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花生和玉米牵着梦龙的手一起冲了过来,两个小哥哥一人摘了一朵花,给妹妹戴上。   梦龙很是臭美,但是这里没有镜子,她只好往回跑,跑到谢玄英跟前,问道:“爸爸,我漂亮吗?”   谢玄英把自己之前用的轮椅弄来给张娟坐着,自己怀里则抱着梦凰,闻言他蹲在地上,好生打量了一下,由衷地赞美道:“嗯,我闺女真好看,去给妹妹也摘一朵吧。”   “好!”梦龙很喜欢妹妹,妹妹白白胖胖的,可爱得很呢,只是妹妹还不会走路,爸爸说了,等妹妹明年会走路了,就可以跟她一起玩了,她可期待得不得了呢。   便香了妹妹一口,一扭头跑回了两个小表哥身边。   到这一看,小表哥正在给两个小表妹戴花花呢,荔枝和樱桃都扎了两个丸子头,荔枝脑袋上插着一朵粉色的秋海棠和一朵大红的月季,樱桃脑袋上则是一朵粉色的木芙蓉和一朵紫白的洋桔梗。   小姐妹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乐得合不拢嘴,只是她们还不会走路,需要奶奶和妈妈搀着,这会儿正扯着大人的手往花丛里扑。   樱桃嘴里嚷嚷着:“花花,花花!”   荔枝则垫着小脚丫子,努力去够秋海棠垂下来的花枝,小爪子里面已经扯住了一朵,吧嗒一下摘下来,转身递给了梦龙,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姐姐。   梦龙可喜欢荔枝妹妹啦,接过花花,还特地凑过来跟荔枝香了香脸蛋儿,樱桃不甘落后,终于摘下了一朵大丽花,转身递给了梦龙姐姐,跟献宝似的。   梦龙忙坏啦,妹妹有好几个,可是姐姐只有她这一个呀,做姐姐的不能偏心,只好转身,又搂着樱桃妹妹香香了起来。   瞧着这表姐妹三个相亲相爱的样子,霍恬恬心里很是高兴,便去把张娟推了过来:“你看,多好,都是咱家的孩子。”   “嗯。”张娟知道她什么意思,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霍恬恬还没告诉她北京那边的事,要是回头有什么变故的话,反倒是叫张娟失望。   不过她还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张娟的:“工作站那边接受激光祛疤临床试验的工人效果不错,你要好好的,等彻底结疤了之后,我来试着给你做一做。”   “好。”张娟好久没有身处这么热闹的环境之中了,她一处处打量着谈笑风生的人们,心中无限感慨,活着真好,积极地往前过吧。   热闹声中,却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声。   张娟猛地回头看去,但见她姑姑张美宝手里牵着她那老来子,正跟伺候祖宗似的哄着呢。   原来那孩子见到岛上这么多兔子,想抓,但他太激动了,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磕着了。   岛上大多都是泥地,就算跌了摔了也没什么大碍,顶多是裤子上沾点泥巴脏了点,别的可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那张美宝稀罕儿子,反倒是一惊一乍的,把孩子扶起来不说,还蹲在地上拍打起了孩子摔倒的那块地,骂这块地没长眼,居然把她的宝贝儿子绊倒了。   她这么一骂,孩子立马委屈地哭了起来,属于没事找事,反倒是把孩子教育得一点挫折都接受不了,还变得矫情兮兮的,动不动就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   张娟一看这情形就觉得头疼。   她现在只想躲着她姑,毕竟她能有今天,她姑没少在她耳边嗡嗡嗡的念经,但她又是她姑亲手养大的,不好真的跟她姑闹僵了,只得借口自己不舒服,去屋里待着避一避,免得她又要念经。   谢玄英过去打招呼,张美宝哪有功夫说话呀,见儿子哭得厉害,正心肝肉宝贝肉地哄着呢,以至于她连看都没看谢玄英一眼,继续忙着骂那块地不长眼。   谢玄英无奈,想想还是算了,只是转身招呼了梦龙一声:“叫姑奶奶。”   梦龙正忙着跟荔枝和樱桃摘更多的花花呢,三个臭美的小姐妹凑到了一堆儿,眼里可容不下别的人,以至于谢玄英喊了半天,梦龙都不肯过来。   无奈,当爹的笑笑,只好跟张美宝告罪一声,张美宝可算是骂完地了,抬头看到谢玄英那一脸溺爱闺女的样子,不禁劝道:“你呀,别总觉得有两个闺女就够了,回头再要个,总得有个儿子才好,要不然你老谢家就绝后了。”   又来了,谢玄英头疼,又不想在这热闹的场合跟她翻脸,只好敷衍了两句,随后抱着梦凰转身离开了。   霍恬恬听着心里不高兴,便敲打了张美宝两句:“张婶儿,你这话我不爱听,你这是连我嫂子的身体都不顾了,你不知道她生梦凰差点没命吗?”   “女人生孩子哪有不受罪的,你别一惊一乍的。”张美宝嘀嘀咕咕的,“再说了,你爸妈就你哥一个儿子,要是娟子不给他们拼个大孙子出来,也对不起你爸妈呀。”   霍恬恬简直鸡同鸭讲,受不了了。   她冷下脸来:“看来你这儿子将来一定可以成龙成凤,不指望要我帮衬一把了?”   “这话说的,他要是出息,自己能考上大学更好,要是没出息,那肯定还是希望你给他安排个工作的嘛。”张美宝笑了笑,但她心里对自己儿子是很有信心的,总觉得这孩子一定前途无量,给她长脸。   霍恬恬冷笑一声:“我可没这个本事安排他的工作,毕竟我连你都劝不动,还说别的什么呢。”   “哎呦,你这孩子,又跟我生气了?我没有坏心的嘛,我这也是为了娟子好啊。”张美宝依旧顽固不化。   霍恬恬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警告道:“随便你怎么想,你要是再跑到我大哥嫂子面前嘀嘀咕咕催他们要儿子,别怪我翻脸无情。你可想清楚了,你还不一定能活到你儿子长大呢,到时候你和沈伯伯撒手人寰了,这孩子最终是要沈舟、张华姐姐或者我嫂子养大的,到时候我高兴嘛就帮衬一把,不高兴嘛,我就当不认识,吃亏的可是你儿子。”   “哎呀,小甜甜啊,话不能这么说呀!”张美宝急了,是啊,她都五十了,真不一定能活到儿子长大呢。   现在霍恬恬这么无情地打碎她含饴弄孙的美好幻想,她可不就急眼了。   只得给霍恬恬说好话:“我真的没有坏心,我是为了——”   “闭嘴!”霍恬恬真的生气了,她转身看了眼那边花丛里嬉笑玩闹的姑娘们,最后一次敲打张美宝,“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是我们兄妹三个的孩子,无论男女,一样享有爸妈的爱和财产,绝对不会偏心儿子或者个别的哪个女儿。所以我哥有没有儿子都不影响什么,哪怕他这辈子只有这两个女儿,都会当成宝贝一样好好培养成才。这是我们兄妹三个共同的原则,你要是再挑唆我哥我嫂子,我就敢让张娟再也不认你!至于你家张华会选择你还是选择我给她提供的好工作,我想不用多问,你心里是知道答案的吧?”   张美宝愣住了,嘴巴张了张,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这孩子,你……你要气死我。” 第354章 第354章女儿奴的比拼(二更)   张美宝还是有点不服气, 她就是觉得霍恬恬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她一时还真想不到反驳的话了,又不好真的跟霍恬恬吵起来,只得憋着一肚子的闷气, 先陪她儿子玩儿去了。   想想也是生气, 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妮子的时候, 她不过个黑黢黢的怯生生的乡下丫头,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 叫人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她会变成大灰狼呢?   如今她嫁了好男人,儿女双全,婆婆宠爱, 娘家也护着,倒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居然一点面子不给, 直接凶她。   哎,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张婶儿越想越是委屈, 偏偏张娟躲着不见她,她只好跟其他的军嫂嘀咕去了。   那陈慧也在帮忙, 闻言劝道:“婶子, 这就是你不对了, 儿女缘分是求不来的,你应该叫张娟心平气和, 顺其自然,而不是整天催着她要儿子。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 你越是念叨,那事儿就越是不能如愿, 等你不想了不念了,坦然面对生活的不如意, 说不定就有惊喜来了呢。不信你看看你自己,当初你能想到你会老来得子吗?你想不到吧?”   “那……那我还真没想到。”张婶儿知道陈慧这张嘴厉害,但她没想到这么厉害。   这话说得又叫人心里舒服,又找不到辩驳的话来,倒是比小霍有技巧多了。   不,曾几何时,小霍也是愿意顾全别人的感受的,现如今这样也许才是她的真性情吧。   张婶儿叹了口气:“小陈啊,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担心娟子将来……你也知道那霍教授出书赚了好多钱,要是家里没个孙子继承,那不就便宜外姓人了吗?”   “真要是张娟生不出儿子来,那就招赘呗,怕什么的。再说了,我可是听说你家梦凰是姓张的,霍教授不是偏心眼的人,肯定也会给她分钱,那便宜了你们老张家还不好吗?”陈慧笑着把手里的韭菜摘摘干净。   张婶儿想想也是,可是转念一想:“不对,那梦凰将来要是不招赘呢?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婶儿,你这么较劲下去就没意思了,照你这么说,咱们女人生了孩子可都是随男人姓的,是不是便宜了他们?那便宜了他们又怎么了,孩子不是咱们的骨肉吗?人啊,能糊涂的时候就糊涂,别总是琢磨这个琢磨那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那么计较干啥。”陈慧手脚利索,转身洗菜去了。   张美宝跟过来,她被陈慧绕弯了,她不理解:“跟男人姓怎么就便宜他们了,孩子可以继承他们的家产啊。”   “那不就得了?说来说去,冠姓权不就是跟家族传承财产继承息息相关的吗?可是人霍教授是公道人,肯定是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全都有份儿的,那姓什么不就不重要了?既然姓什么都不重要了,那就代表姓的传承在她家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生不生儿子又怎么样呢?到时候谁手里有钱谁说了算,孩子就跟谁姓,多简单的道理。”陈慧早就把问题看得很透了,她只是改变不了大环境,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今天她见小嫂子生气了,便难得的,点拨点拨张婶儿。   张婶儿琢磨了半天,只琢磨出了一个反驳的话来:“那照你这么说,小霍那大舅为什么只肯把遗产给姓霍的孩子,姓郑的孩子却没有份儿?”   “婶儿,他毕竟跟孩子隔着辈儿呢,又是老式做派的人,不好说服。我说句难听的,将来他要是两眼一闭,这钱怎么分还不是听小嫂子的?就小嫂子这样的人,你觉得她可能把自己的孩子区别对待吗?就算她大舅长寿,那也不怕,她不是到处建厂子赚钱呢吗,到时候亲妈自己赚的钱,想给孩子多少就给多少,总有办法拉平几个孩子之间的差距的。所以啊,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陈慧起身,往厨房去了。   张美宝站在水井边上,反反复复琢磨着陈慧说的话,最终叹了口气,不说了。   中午十一点半,霍润家丢下手里的事情赶了回来,看到裴远征一脸幸福的样子,他真是由衷地感到高兴,老哥俩避开众人,去那远处僻静的地方闲聊起来。   “你这小娇妻已经出月子了,现在婚也结了,喜酒也办了,你是不是该来帮我做事了?”霍润家快六十的人了,却总是精神抖擞,斗志满满,看气色并不比裴远征差。   裴远征当然不想坐吃山空,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工地缺人,便琢磨了一个两全的法子:“这样,只要你不介意我背着孩子去上班,那我现在就能去报道。”   “你开什么玩笑?背着孩子上班?亏你想得出来!”霍润家不能理解,晚上回去看孩子不是一样的?   裴远征一脸的得意:“这你就不懂了,我闺女这么可爱,你觉得我忍心把她交给保姆照顾吗?万一保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万一保姆心存歹念把我闺女拐卖了呢?万一保姆作风不正欠人钱财拿我闺女抵债呢?万一……”   裴远征一口气列举了几十种万一,听得霍润家脸都黑了。   他臭着脸,盯着滔滔不绝的裴远征,问道:“你别是个女儿奴吧你?”   “怎么,不行啊表哥。你这人真是没趣,你要是找个媳妇生个闺女,你指定比我还上心。”裴远征不屑地撇撇嘴。   霍润家乐了:“我?我不至于,我只要晚上下班回到家能看到孩子就行了。”   “我信你个鬼!”裴远征指了指那边跟梦龙疯玩的荔枝和樱桃,“也不知道是谁,整天问我‘远征啊,能让狗蛋儿偷偷发点两个小囡囡的视频给我吗?千万别让甜甜知道,她要是看到我上班的时候还三心二意的,准保要笑话我’。”   霍润家别过头去,不肯承认:“你懂什么,我那是不放心她婆婆老胳膊老腿的,万一她骨质疏松抱孩子闪到腰了怎么办?到时候要是孩子摔出个好歹来,甜甜不得急死了。”   “还不承认!张口一个甜甜闭口一个甜甜的,还喊人家闺女,啧啧啧,你就是年纪大了,但凡你年轻个十岁,估计你也得老树开花,生个闺女解解闷儿。”裴远征不客气地揭了表哥的短。   霍润家说不过他,只得骂道 :“总之,背着孩子上班不太合适,实在不行,你弄个摇篮提过来,我帮你一起看着。”   “哈哈哈,你终于图穷匕见了吧,看来你是羡慕我有闺女,想沾我的光啊,你早说啊!那行,我弄个摇篮提过去,正好有人帮我洗尿布了,哈哈哈。”裴远征心情大好,搂着他老表哥的肩膀往回走。   边走边劝:“你就听我的,找一个媳妇好了,要是哪天你翘辫子了,我帮你养孩子。”   “不要,我可不想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霍润家有他自己的坚持,他这身体能再活十年就不错了,他可不要做害人精,毁了一个女人的后半辈子。   裴远征想想还是算了,不劝了,毕竟当初他也是瞻前顾后的。   要不是韦昊始终不肯退缩,他们之间也就没有如今的婚礼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真羡慕这些年轻人啊,咱俩都是日薄西山的小老头了,也不知道将来咱哥俩是谁先走一步。”   “大喜的日子尽说些晦气话,闭嘴吧你!”霍润家捶了裴远征一拳头,裴远征哈哈笑着,刚回到院子这边,便看到郑长荣来了。   不禁嘀咕道:“这个混账小子,回回都要一手抱一个,好炫耀给人看,他有两个宝贝闺女呢,你说说他气不气人。”   “怎么,你不服气?那你再接再厉,我这红包管够,你生多少都有。”霍润家笑着走过来,看了看两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还没开口呢,小姐妹两个便甜甜地喊了声舅爷爷。   霍润家笑得合不拢嘴,拍拍手要抱一个到怀里,没想到两个小囡囡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往他怀里扎,他只好学着郑长荣,一手一个,考验考验他的老腰。   “还行啊大舅,之前你抱花生和玉米的时候可没这么大劲儿。”郑长荣笑着把两个儿子叫过来,让他们叫人。   小哥俩还是第一次见到舅爷爷一口气抱两个娃娃,都惊呆了。   花生忍不住提醒道:“舅爷爷,别摔着。”   玉米则直接了当地揭短:“奶奶说你腰不好。”   霍润家确实有点吃力,但还是坚持了一小会儿,才把两个小囡囡还给了郑长荣。   再看旁边,梦龙手里拿着一块锅巴,正热情地抱着他的大腿,往他面前送呢。   霍润家又抱了抱梦龙,旁边的霍齐家忍不住夸道:“大哥你看,咱家的小闺女们一个比一个白净水灵,将来肯定都是美人胚子。”   谢玄英臭美道:“那是,我闺女最好看。”   “胡说,还是我闺女最好看。”郑长荣不服气,加入战局。   一旁的裴远征直接用长辈的身份胡搅蛮缠:“那又怎么样,你们两家的闺女再好看,见到我闺女也得喊小姨小姑。”   这还真是,别看这边的五个姑娘年岁差不多,但是最小的香云却是辈分最大的。   郑长荣不干了,立马反驳道:“那不对,按着韦昊跟我媳妇的关系,香云还得管我闺女叫姐姐。”   “那倒也没错,可是这么一来,难道你要管我叫姐夫?”裴远征继续耍无赖。   没想到郑长荣脸皮比他厚,应道:“我没意见啊,反正我姐夫多,多你一个也没事。”   “好你个郑长荣!”裴远征居然被他打败了,炫女炫了半天,还把自己的辈分炫低了,这笔买卖亏大发了。   他必须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不过没等他想出法子来,厨子那边便通知开席了。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裴远征吃饭都不忘把女儿带在身边,吃两口菜,看一眼婴儿床里的娃娃,喝一口酒,再看一眼酣睡不觉的娃娃,越看越是喜欢。   以至于原本酒量不小的他有些上头,吃着吃着,便跟郑长荣和谢玄英比起女儿来了。   他抱着酒坛子,嘿嘿傻笑着:“说出来你们不信,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女儿长大了可是少年班的天才,清华北大抢着要,国外名校随便上,怎么样,我女儿厉害吧?“   “舅舅,你喝多了吧?天才分明是我家梦龙啊,这孩子都会背咏鹅了呢。”谢玄英不甘落后,加入炫女的队伍,至于梦凰,年纪太小了过两年再炫。   裴远征醉迷糊了,呷了口酒,不屑道:“咏鹅算什么?咏鹅能让她十五岁上大学吗?”   裴远征冷哼一声,总感觉谢玄英在故意挑衅自己。   谢玄英确实没有谦虚,他明摆着找茬:“我闺女十五岁能不能上大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十五岁能上大学的人肯定会背咏鹅,你快让你闺女背一遍,要不然你就是在吹牛!”   谢玄英也有几分薄醉,说话都大舌头了。   他这次回来,看到张娟精神好多了,打心眼里感到高兴,人这一高兴,就爱喝点酒痛快痛快。   他笑着把酒满上,挑了挑眉毛,看向了迷迷瞪瞪的裴远征。   裴远征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在吹牛,他也把酒满上,胡言乱语道:“你懂个屁,我闺女不但会咏鹅,还会咏鸡咏鸭,咏狗咏猫,咏猪牛羊!我闺女这叫全面发展,不偏科,全才!”   谢玄英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咏鸡咏鸭?我不信,你叫香云咏一个我听听。”   裴远征的视线里,女儿已经变成了两个,他傻笑着把女儿抱起来,自顾自瞎编了一首:“叽叽叽,孵蛋出小鸡,黄毛金灿灿,啄米笑嘻嘻。”   “呦呵,还挺押韵,那咏鸭呢?”谢玄英跟他杠上了,非要追着问下去。   裴远征又编了一首,在那摇头晃脑的:“呱呱呱,谁家的小鸭,绒毛灰扑扑,打架笑哈哈。”   “哈哈哈,好,咏得好!再来,我要听咏猪!”谢玄英又给裴远征把酒满上,“我倒要听听,一头猪有什么可咏的。”   裴远征把这酒水一饮而尽,又开始满嘴胡话:“呼噜噜,我是头小猪,猪妈会上树,猪爸拦不住。”   “哈哈哈!”这首打油诗逗得全场宾客全都大笑起来。   就连一直矜持着不参战的郑长荣也沉不住气了,他酒量不好,下午还要去部队,一直在喝白开水。   但是水不醉人人自醉,他终于忍不住了,加入了炫女大混战。   他笑着说道:“咏这些小动物没意思,我闺女会咏天地日月,江河湖泊,星辰宇宙!”   那言外之意,他闺女才是有大格局的,他闺女大气。   裴远征和谢玄英都不服气,两个醉鬼一起挑衅道:“你先让你闺女咏个太阳试试。”   这有什么难的。   郑长荣即兴发挥起来:“华夏有红日,亘古照江海,风水轮流转,红日无徘徊。”   “好你个郑长荣,炫个闺女都不忘跟党表忠心是吧?”裴远征乐了,挑衅道,“这次算你女儿赢了,下一轮咱们不谈大格局了,只谈小热闹。来,我闺女再给大家咏个狗。”   狗有什么好咏的,宾客们好奇,全都看向裴远征,也不知道这老调查员喝醉了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只见他又摇头晃脑起来,一股子老学究的姿态,稍加琢磨,便咏道:“汪汪汪,野狗当街吠,给它一根绳,到家便乌龟。”   “妙啊妙啊!”谢玄英鼓起掌来,“这野狗该不会姓汗名奸吧?可是这不行啊,舅舅你自己说了,不要大格局,你听我的。”   “汪汪汪,土狗唤天亮,粗茶淡饭足,看家护院忙。”谢玄英信手拈来,赢得掌声一片。   郑长荣不甘落后,也来了一首:“汪汪汪,猛狗尿树桩,此地是我家,安全由我抗!”   “好,都好!”宾客们瞅着再这么比下去,饭都别吃了,赶紧来劝这几个女儿奴打住。   可是裴远征和谢玄英都在兴头上呢,根本劝不住,郑长荣也被激发起了好胜心,非要一决高下。   导致一场酒席吃到最后,宾客都走了,他们三个还在斗。   霍恬恬忍不住捂脸,真是够滑稽的,这哪是比女儿啊,这是在臭美,比他们自己的文采吧?   她一边摇头,一边帮着收拾碗筷,从郑长荣身边经过的时候,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问道:“媳妇儿,你看我醉了吗?我喝的明明是水啊,怎么我脸上滚烫的。”   “你好意思说,我看你是被你自己臊的。”毕竟郑长荣刚刚念的那首咏猫太难为情了。   霍恬恬都听得面红耳赤的。   郑长荣兴头上,咏完就忘了,不过脑子,倒是霍恬恬全给记下来了,想着等晚上写下来叫他自己看看,丢不丢人。   郑长荣笑着哦了一声:“没醉就好,看看几点了,我最迟两点要回去。”   “不容易,没忘了正经事,你快去吧,再不走来不及了。手底下管着万把来人呢,千万不要给人抓住把柄,快走快走,女儿等晚上再炫。”反正晚上还有家宴呢,朋友就不来了,只有最亲近的家人。   郑长荣乐呵呵的,赶紧走了。   至于趴在桌子上的两个酒鬼……   霍恬恬越想越是好笑,索性把他们咏的也记下来,叫他们醒了之后看看自己的杰作。   帮厨的军嫂们都走了,她和老妈等人留下来洗碗刷锅,老太太则看着孩子们,在游乐场那边玩耍,关上柴门,也不怕孩子跑到外面去,省心得很。   韦昊是新娘,没道理让新娘来洗碗,可她非要过来帮忙,霍恬恬拦不住,只好由她去了。   两人边刷边感慨,没想到这些大老爷们内心也有柔软的一面,为了闺女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尤其是那裴远征,平时正经八百的一个人,今天像个二傻子似的。   谢玄英这个不爱笑的老刑警也变得憨头憨脑的,他的一首咏羊,简直笑得人肚子疼。   至于郑长荣,在外不苟言笑的师长大人,居然也那么孩子气,陪着这两个老小子闹。   可把人笑死了。   韦昊越想越是忍不住乐:“回头我把这些诗句写下来,叫他自己看看他的大作。”   “跟我想一块儿去了。”霍恬恬擦了把汗,可别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连洗碗刷锅都不觉得累。   聊聊天时间就过去了,等院子和厨房都收拾好了,后面的屋子里便传出了震天的呼噜声。   霍恬恬惊呆了,也不知道是舅舅还是大哥在打呼。   韦昊觉得没什么:“喝醉酒打呼挺常见的,还有说梦话的呢,那才叫吓人。之前我有个室友就是,失恋之后借酒消愁,大半夜的说梦话要跳楼,把我们都吓醒了。”   “那确实挺吓人的。”霍恬恬把围裙接下来,想起另一个失恋的人,还是问了问韦昊,“马幼珍怎么没来?”   “她妈妈生病住院了,来不了。”韦昊还不知道马幼珍对裴远征也是动过心思的,马幼珍自己瞒着,裴远征不提,霍恬恬又不说,她到现在完全蒙在鼓里,所以马幼珍说家里人生病了,她是一点都没有起疑心的。   不过霍恬恬觉得,只怕马幼珍是怕自己失态吧。   毕竟,强迫自己心平气和地去正常相处还行,毕竟日常生活里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刺激源,可要是来到婚礼现场,那心里的滋味就大不一样了。   其实马幼珍已经做得很好了,起码霍恬恬清楚,如果这事放到她身上,只怕她会忍不住痛哭几场,做不到马幼珍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不争不抢,但心里肯定会抑郁难受。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佩服马幼珍。   等回到广州,问问马幼珍愿不愿意来工作站吧,起码这是个有底线的女人,是值得尊敬的。   洗完锅碗,霍恬恬去问了问老妈能不能帮忙保一个帮人替考的学生。   霍齐家把她叫去外面详谈,一问才知道她居然买通了北京那边的学生,帮着报复牛岚。   霍齐家不得不提醒一声:“你现在挺喜欢用钱来收买人心了,可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撇开金钱,能交心的交心,不能的再用利益拉拢。”   “知道了妈,我会尽量用真心去换真心的。”霍恬恬知道老妈在担心什么。   怕她长此以往,再也不懂真诚待人了。   她会时刻警醒自己的,只有周小倩这种特殊情况的,她才会用利益来拉拢,要是韦昊夏晴这样的,她肯定是要真心换真心的。   霍齐家沉思片刻:“这事妈来处理吧,你已经帮了不少忙了,却一句功劳都没有跟你大哥摆,他要是知道这事,肯定要心疼坏了。接下来的你就别管了,妈自有道理。”   霍恬恬便给周小倩回了个电话,让她等霍齐家过去。   周小倩松了口气:“霍教授亲自过来的话确实好多了,这边好多人都要卖她的面子。”   “嗯,有什么情况你就打刚刚给你的号码,可以找到我妈。”霍恬恬挂断电话,再次回到小星星岛上,筹备起了晚上的家宴。   没想到,裴远征和谢玄英睡到四点多就醒了,一醒来又开始在那里炫女儿。   谢玄英非说自己女儿眼睛大,好看,裴远征眼睛小,女儿随他,比不过。   只好比他女儿的小爪子,他女儿的小爪子细长,很好看,谢玄英家梦龙的小手比例不如香云修长,略输一筹。   谢玄英不服气,又去比孩子的头发,梦龙吃得好,又有好多长辈疼爱,头发乌溜溜的,又光滑又好看;香云头发略微有些泛黄,毕竟韦昊孕期精神受到了打击,孩子多少有了点影响,所以这一轮,是香云输了。   两人又去比别的,比到最后,竟然比谁闺女拉的粑粑颜色和形状健康。   裴远征气笑了:“那我比不过,我闺女吃奶,拉的都是糊糊,你闺女吃饭,肯定比我闺女的粑粑好看。”   霍恬恬提着一桶海鲜经过,听到这话,只觉得味儿很冲,明明小姑娘们都没有拉粑粑,却被这两个傻父亲说得臭臭的。   快六点的时候,郑长荣也来了,刚好梦龙和香云各拉了一泡粑粑,裴远征和谢玄英在观察孩子的便便情况。   郑长荣不想比这个,他女儿可是仙女,仙女就要香香的,才不要比臭烘烘的粑粑呢。   于是他提议,比比谁家闺女叫的爸爸清脆响亮。   裴远征黑着脸,他女儿刚满月,肯定比不过,便自己捏着嗓子学了一声,笑得霍恬恬肚子疼。   与此同时,远在北京的区美心养好了身体,正式踏上了回家复仇的旅程。   而此时此刻,阮娇娇已经被保释出来了,她正躺在区英达怀里,看着那一脸泪水的苗金花,不客气地说道:“我才不要跟你回海岛,你就跟我在这里吃香喝辣不好吗?”   苗金花很失望,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香港的夜晚下了一场大雨,将她淋得透心凉。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拨通了裴远征留给她的号码:“喂,我找裴远征,我要驱逐那个魔鬼,我要我的女儿回来,现在,立刻,马上!” 第355章 第355章要媳妇儿亲亲(一更)   夜深了, 几个幼稚的男人总算是比试完了,各回各家,各哄各娃。   霍恬恬扶着微醺的郑长荣, 骂他是个幼稚鬼:“你说说你好不好笑, 比到最后, 还要比谁家闺女的头发丝儿多, 你可真是没东西比了, 笑死人了。”   “你不懂,我高兴。”郑长荣一滴酒都不能沾,沾了就上头, 现在有点醉,完全是因为谢玄英捉弄他, 骗玉米端着掺了酒的水给他喝。   这会儿他走路都在打颤, 不得已, 两个闺女只好让老头老太太抱着, 刘霜则一手牵着一个小子,走在了最前头。   霍恬恬腾出手来, 亲自扶着这位上头的师长大人。   她捏了捏他的脸颊:“高兴就乱比试?得亏你们比的不是小子, 要是比谁家小子厉害, 你们是不是还要比谁撒尿撒得远啊?”   “那还真不好说,不过小姑娘不能比这个, 不好。”郑长荣靠在自己媳妇肩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满脸都是幸福的笑,他伸出一只手, 指了指那轮不算圆满的月亮,“我闺女就是要月亮, 我都能给她摘下来。”   “吹牛吧你就!”霍恬恬哭笑不得,这个老小子,说话都大舌头了,还不忘自吹自擂,有够傻的。   她拽着他往旁边走走:“过来,那边的树枝会划脸。”   去年他逼着自己熬夜加班搞电子对抗的研究,就是在这里被划破相的。   霍恬恬明明叫人把这根膀子砍掉了,没想到又长出来了,真是枝繁叶茂得厉害。   郑长荣也记得这里,他迷迷瞪瞪的哦了一声,脚下一磕,踉跄着上前两步,差点摔着。   霍恬恬赶紧跟上去扶着:“你慢点儿!傻不傻呀,不会喝酒还要喝,路都走不稳当了。”   “媳妇儿,你真觉得我傻吗?”郑长荣停在原地,满脸云霞地看着自己女人。   视线对上,霍恬恬不禁一阵脸红心跳:“好好好,你不傻,你最英明神武,你最聪明睿智。走走走,回家了,都九点了,咱爸妈身体吃不消,咱回去赶紧把孩子哄睡觉。”   “不管,我就问你,我傻吗?”酒精果然是个坏事儿的东西,叫平时成熟冷静的男人变成了三岁的幼稚鬼。   霍恬恬挑了挑眉:“哎,说你咳嗽你还喘起来了是吧?”   “你就说我到底傻不傻!”郑长荣依旧胡搅蛮缠。   霍恬恬服了:“不傻不傻,你最聪明,儿子女儿那都是继承了你的优良传统,一个赛一个聪明,一个赛一个机灵,满意了没有?”   “不满意,还有呢?”郑长荣还没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话,闹着不肯回家。   霍恬恬彻底无语了,只好开动脑筋,试着夸道:“你当然不傻了,你找了个聪明媳妇,生了四个聪明宝宝,一家六口都是大聪明!”   “嘿嘿,这还差不多。”郑长荣乐了,搂着自己媳妇就是一口。   亲就亲吧,还咬她耳垂,大晚上的,又是在路上,真不害臊。   霍恬恬咬着唇,忍住了没揍他,使劲把他往大院拽,他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钉在地上一动不动:“你还没有亲我,要媳妇儿亲亲才走得动。”   天哪,这是什么幼稚鬼啊。   霍恬恬真是拿他没辙,别看她一米七几的块头,但在他这个糙汉面前压根不够用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这个男人愣是纹丝不动的。   无奈,她只好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香了一口:“满意了吗?”   “不满意,要带响儿的!”郑长荣迷迷瞪瞪,孩子气十足。   霍恬恬被他逗笑了:“你是不是蠢猪啊,还要带响儿的,那我给你买个口哨你吹着玩儿好了,那东西可带响儿了。”   “不要,就要媳妇儿亲亲,要带响儿的。”郑长荣赖在那里不动,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霍恬恬认命了,只得捧着他的脖子,响儿一个。   这下臭美的男人终于心满意足,笑着搂住小媳妇的腰:“我媳妇儿真好,我要星星都能给我摘下来。”   “好,给你摘。”摘个屁,揍得你满眼冒星星好不好?霍恬恬咬牙切齿,可算是生拉硬拽的,把人弄大院来了。   关上院门,她刚把门栓插上,就被郑长荣抵在了门上,蛮横地亲吻起来。   刘霜刚把洗澡水烧好,准备给几个孩子洗澡,出来拿毛巾的时候看到门口搂着亲吻的两口子,臊得她赶紧拽下毛巾,红着脸去澡房收拾。   霍恬恬眼角余光看到了刘霜,只得赶紧推开郑长荣:“哎呀你松开,叫人看见了,多难为情啊。”   “那走,回去亲。”郑长荣半醉半醒的,说着直接把媳妇抱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娇嗔,小媳妇便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到了楼上,澡都没洗,他就想亲热。   气得霍恬恬狠狠咬了他一口,骂道:“别人耍酒疯是打人骂人,你倒好,你耍流氓啊。”   “自己媳妇,不叫耍流氓。”男人浑身热乎得厉害,就想跟媳妇亲亲。   没办法,霍恬恬只好拽着他去二楼卫生间随便洗洗。   水壶里的水还是早上烧的,这会儿不是很热,再兑点凉水,几乎跟常温没多大区别。   但也没得挑了,男人上头了,浑身就跟着火了似的,再多的水也浇不灭,只得先挑关键的洗洗,满足了他再说。   小媳妇被抱了起来,抵在墙壁上,予取予求。   等这个胡闹的男人终于睡下了,霍恬恬才揉了揉酸痛的腰,去楼下看了看孩子。   花生和玉米困劲儿过了,玉米正在楼下闹着要爷爷跟他打球玩儿,花生则趴在婴儿床旁边,跟妹妹玩儿。   不过樱桃今天疯玩了一晚上,已经累得睡着了,还精神着的只有荔枝,所以臭气相投的两个安静性子的娃娃,正在忙着一起拆卢菲菲钩的毛线玩具。   荔枝的小爪子格外神奇,随便抓起来一个玩具,很快就找到了收尾的线头在哪里,几下一抓,就给绕出来了,再这么不客气的一拽,手里的玩具就回归了弯弯曲曲的毛线状态。   花生越看越觉得妹妹厉害,可他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收尾的线头在哪里,只得蹙眉,耐心地研究了起来。   霍恬恬过来一看,乐了,这孩子还挺有钻研精神,荔枝好几次想帮他,他都不肯。   最终愣是自己找到了线头,一扯,成功把玩具拆了。   当妈的在旁边陪着等了十来分钟,这会儿看到大儿子终于成功了,不禁搓了搓他的脑袋瓜,夸道:“花生好棒,以后有什么事情遇到不会的,都要这样耐着性子慢慢研究,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妈,妹妹尿了。”花生点点头,指了指荔枝湿乎乎的裤子。   当妈的赶紧把孩子抱起来,给她重新洗洗屁股蛋,再换上一条干净的开裆裤。   她担心郑长荣酒醉之后睡相不好,琢磨着今晚自己就在楼下睡好了,没想到她刚把孩子收拾好,就听到郑长荣在楼上喊:“媳妇儿,不得了了,孩子们不见了。媳妇儿,你在哪儿?”   霍恬恬捂着脸,酒精上头的男人真是幼稚到不可理喻了。   她只得抱着荔枝赶紧上去:“你小点声儿,樱桃睡了!”   郑长荣酒劲儿还没过去呢,摇摇晃晃地往楼梯口走来,见着媳妇儿和孩子,这才松了口气,可不是不对,怎么只有一个娃娃,另外三个呢?   他又慌了,赶紧问道:“媳妇儿,小樱桃呢?花生和玉米呢?媳妇儿,是不是打仗了,小鬼子把咱孩子拐走了,不行,我得去把孩子追回来!”   霍恬恬简直快崩溃了,这是什么大傻子呀!   简直要把她气笑了,她赶紧扯着男人的胳膊,把荔枝塞他怀里:“没有小鬼子,也没有打仗,孩子在楼下玩儿呢,你回房间去,我给你把孩子都叫上来。”   “真的,你没有骗我?”郑长荣怀里有了个香甜软糯的小团子,一颗不安的心稍微得到了些许的宁静。   但他还是紧张,他刚刚做梦,梦见小鬼子把他孩子都抓走了,他都急死了。   这怎么能行呢,要是孩子不见了,媳妇儿会哭死的,他可舍不得媳妇儿哭,便大声嚷嚷了起来。   这会儿看到媳妇儿噔噔噔下楼去了,他还不放心,喊道:“媳妇儿,我来帮你一起找吧。”   “你别!你给我在楼上待着,不许下来。”霍恬恬吓了一跳,这老傻子可别醉醺醺的从楼梯上滚下来。   吓得她赶紧催促花生和玉米先上去,她把樱桃抱着,随后就来。   等郑长荣看到四个孩子一个不少都在面前了,媳妇儿也回到了身边,这才松了口气。   霍恬恬关上房间门,把花生玉米的折叠小床拉出来,想让小哥俩睡小床上去。   可是郑长荣不依,非要一家六口挤在一张床上。   挤就挤吧,还非得要睡成一横排,原本是东西向摆着的长方形的床,非要南北向睡着,四个娃娃睡在里侧,然后是他媳妇,最外面才是他自己。   他看了眼老婆孩子,又数了一遍:“不对啊媳妇儿,怎么才五个人,少了谁啊?”   “少了你自己,傻子,你是第六个!”霍恬恬笑傻了,赶紧把他摁回床上,“快睡,再不睡孩子就长不了大高儿了。”   “哦,听媳妇儿的。”郑长荣赶紧又数了一遍,这回对了,六个,一个都不少!   他躺在床上,一脸欣慰的合上眼,转身紧紧地搂着媳妇儿,沉沉睡去。   霍恬恬却困意全无,她看着这个傻里傻气的幼稚鬼,实在是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   有人说一个人醉酒后的样子才是本性暴露,可郑长荣的本性就是惦记着一家六口,一个也不能少。   这叫她怎么能不动容呢。   趁着天窗漏进来的月色,她描摹着男人睡梦中的轮廓,心脏跟着一抽一抽的。   那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而是被这个男人魂萦梦牵,被他所感动打动的悸动和心动。   她亲了亲他沉睡中的眉眼,呼吸着他带着几分酒气的气息,不禁也踏踏实实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霍恬恬是被香醒的,郑长荣四点半就起床了,给她和孩子们做了一顿爱意满满的早餐。   大人的是胡辣汤配肉包子,再加一壶清茶,小孩的是南瓜肉丁粥加鸡蛋虾皮汤。   霍恬恬吃得颊齿留香,忍不住用她刚喝完胡辣汤的嘴亲了郑长荣一口:“分你一点。”   “幼稚!”郑长荣自己没吃,他还要跑操,等会吃两个煮鸡蛋就行。   霍恬恬笑着给他擦了擦脸:“也不知道是谁幼稚。”   说着她让狗蛋儿把昨晚啼笑皆非的那一幕幕发给郑长荣看看。   郑长荣红着脸看完,以至于跑操的时候将士们都很困惑,今天郑师长这是怎么了,跟个大姑娘似的满脸云霞乱飞?   郑长荣白了一眼八卦欲作祟的手下,高傲地转身,吃早饭去了。   这边霍恬恬正常回学校上课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门卫室来了个人找她:“有个姓苗的老阿姨找你。”   姓苗的?霍恬恬恍然,难怪系统一直闪烁着红点,她忙着做实验都没注意。   点开一看,果然是苗金花。   她边走边快速浏览了一下系统里的提示信息,自打从美国回来,她就对苗金花的监视器关键词做了改动,只留以下了跟区家相关的。   这一看,霍恬恬惊呆了,原来她把阮娇娇弄出来了。   这可真是死灰复燃了,也不知道阮娇娇要作什么妖。   不过不怕,羊丽华最近过得不好,她可以帮羊丽华去找区英达,让这群心思不正的女人窝里斗去吧。   霍恬恬打定主意,笑着往门卫处走来。 第356章 第356章香江名流晚宴(1)(二更)   苗金花情绪低落, 见到霍恬恬过来,赶紧冲上来抱住了她的胳膊:“小霍啊,你舅舅留下的号码怎么联系不上, 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你找他做什么?”霍恬恬考虑了一下, 还是带她去了校外的小餐馆边吃边聊。   苗金花态度恳切, 她把的打算说了说:“小霍啊, 你也是当妈的人了, 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吧?她……她不听话,我想让我自己的女儿回来,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她糟践娇娇的身体了。”   霍恬恬叹了口气, 确实,任凭哪个当妈的看到孩子自甘堕落都会五内俱焚的。   只是表舅舅刚刚新婚, 这个时候去扫兴不太好, 于是她琢磨了一下:“我舅舅最近不太方便, 不如这样, 你把她的地址给我,我去见见她, 跟她谈谈。”   “这能行吗?”苗金花有些不放心, “你要知道, 她是跟区家的人在一起,她……你接触这样的人不太好吧。”   “怕什么, 早晚要交锋的。”霍恬恬在香港的地盘上不怕出事,毕竟她可以借着梁家的势力, 只是这么一来,她需要先跟梁业实打个招呼, 所以她叮嘱苗金花别急,等他下午打个电话问问, 到时候给她个准话。   苗金花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食不知味地先吃饭。   结账的时候,霍恬恬才意识到,苗金花身上的穿着打扮实在是落魄得很,只怕她手里没几个钱了。   不过霍恬恬也不是什么菩萨,会白白给她钱,于是她给苗金花介绍了个工作:“你去这个厂里问问,里面缺人,正在招工。”   她给的是孟家栋的厂址,因为他们厂子换了新的生产线,所以最近有些起死回生的气象,厂子在扩招新的员工。   苗金花很是感激,犹豫再三,她问了问霍恬恬:“那……那你能介绍个落脚的地方给我吗?”   “厂子里有职工宿舍,你要是能应聘上,应该会有住处的,要是到时候没办法安排,你再来找我吧。”霍恬恬安排好苗金花,便回学校去了。   到工作站看了看激光祛疤仪的使用情况,顺便给香港那边打个电话。   梁业实一听这事就没有犹豫,很好说话的答应了下来,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也顺便为了帮她和霍润家铺路,梁业实决定明天临时举办一个慈善晚宴,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区家的人请过来。   到时候要是阮娇娇有本事,自然会跟过来,要是没本事,只被区英达留在金屋里面藏着,那就让霍恬恬中途离开,单独去会会她。   总之,到时候人多眼杂,在梁家的掌控范围之内,霍恬恬是绝对不会出意外的。   只有第二种情况,单独去会会阮娇娇才有可能有危险,为此,梁业实把自己的保镖叫了过来,另外安排了两个人手,准备到时候随身保护霍恬恬。   霍恬恬松了口气,该求人的时候就求人,对方又是长辈,不丢人。   安排好这事,她又问了问周小倩那边什么情况。   周小倩很是兴奋:“牛岚和她小姑子打起来了。”   “在哪儿打的?”霍恬恬也来了兴趣,姑嫂扯头花的八卦,谁不爱听呢,反正不是自家人反目成仇就好。   周小倩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下,大概就是,牛岚被她老子的原配告了状,回到家里就挨了一顿骂,并且话里话外都说她对不起她小姑子,让她赶紧老老实实跟左浩领证结婚,免得惹人笑话。   牛岚哪里肯啊,气得在家里乱摔乱砸一气,大晚上的跑了。   等她走了,她老子想追,却叫她大姐拦住了,她大姐把她老子单独叫到房间里,把牛岚吸毒的事儿抖了出来,并且表示,她男人现在没有出警,只是为了等待时机一网打尽,现如今牛岚的一切行动都在警察的监视之下,她这会儿出去应该是去找人吸毒发泄了,让她老子不要趟这个浑水。   她老子这才知道,她这个当大姐的居然大义灭亲,把自己妹妹出卖了。   气得那老头一巴掌甩在了大女儿脸上,偏偏原配也在场呢,见这个老头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大女儿动手,便也扇了老头子两个大嘴巴子。   牛岚的亲妈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在客厅里听到了大闹的动静,急得一个劲地敲门,可是那原配拦着门不让开,情急之下,牛岚的妈干脆报了警。   这一闹,某中将的原配和现任大打出手的闹剧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至于牛岚大姐报警的那件事倒是没几个人知道,还是后半夜牛岚跟毒贩子做交易时被抓了个现行,这事才作为家属大义灭亲的典型被新闻媒体报道出来的。   “她大姐夫为了保护自己女人,也为了跟牛岚划清界限,所以不光安排了警察,还带了记者,抓了个人赃俱获,连照片都拍到了。据说啊,之前刑警就在调查这伙人了,而且是放了长线准备钓大鱼的,只是没想到被牛岚误打误撞的,正好撞枪口上去了。这下她惨了,她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败类,学校恨不得赶紧开除她呢。”周小倩很是激动,“你那嫂子可以回来正常上学了,再也不用担心这个坏女人捣乱了。”   “那不错啊,恶有恶报,真好。”霍恬恬松了口气,不过老妈已经去机场了,现在叫她回来估计也够呛,就让她去吧,正好跟老谢团聚团聚。   事已至此,霍恬恬却还是没有告诉谢玄英自己做了什么,她觉得没必要,摆这个功劳做什么,只要大哥能跟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她就踏实了。   所以她挂断电话后,便精神抖擞地上课去了。   明年就大三了,目前国家依旧没有开放研究生学位的授予,真要是按照历史上的时间等到八几年,那会儿霍恬恬本科都快读完了,也太浪费时间了,她准备推动一把,越快越好,这样她才能及时调整课程,争取早点学成毕业。   所以她需要老妈帮帮忙,正好她老人家去北京了,可以找那些老同事一起跟教育部提提意见。   霍齐家也觉得应该早点筹备这个事儿,毕竟医学院的学制跟其他专业不一样,早一点开设硕博连读的课程,她闺女就能早一点毕业,毕竟孩子过目不忘,优秀着呢,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按部就班的课程安排上。   所以霍齐家准备好好游说一下首都的高校,找几个有声望的学科带头人,一起发起这个倡议。   不过她现在刚上飞机,还得等明天到了再说。   第二天,霍恬恬如约跟大舅一起往香港去了。   梁业实这次让梁彬亲自到码头接的,看来老爷子对霍润家很是看重。   到了梁家,霍恬恬才意识到老爷子这次下血本了,把这边有头有脸的几个大老板都请来了。   光是这顿酒席,据说花费就得好几万港币。   霍恬恬实在是受宠若惊,虽然她也知道,这是看在了大舅的面子上,可她现在是大舅过继的闺女,与有荣焉啊。   便挽着大舅的胳膊,跟着梁业实的介绍,一一跟这些名流打招呼。   这些有钱的大老板和公子哥们,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只是今天,他们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   一个个满是惊艳地打量着霍恬恬,话里话外都在夸这是个大美人,弄得霍恬恬很是难为情,只得含蓄地一边说谢谢,一边婉拒了递过来的酒水。   有个姓李的公子哥过来问道:“梁老伯,这位小姐是你的什么人哪,我能请她跳支舞吗?”   梁业实笑笑:“跳舞?她估计不会。就算会跳,那估计也不能跟你跳。”   公子哥有些失落,颇为遗憾地问道:“怎么?名花有主了?我不介意的,我可以努力松松土嘛。”   梁业实笑得更开心了:“只怕这土把你的铲子撬断了也松不开呀。”   公子哥不信邪,等霍恬恬客气地点点头往前面去了,他便去怂恿另外一个公子哥:“嘿,小郭,看到这个妞儿了吗?超正点的,咱们打个赌,看看谁能先把她拿下来,怎么样,敢赌吗?”   郭仔瑢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她身上这套手工礼服挺贵的吧?老梁也不说她跟他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敢呢,万一是他老家的什么晚辈,回头老梁敲断我狗腿就不好了。”   公子哥不屑的撇撇嘴:“我看你是跟那段美华难舍难分吧?这个女人有这么好吗?什么时候也让我玩玩儿?”   “滚一边儿去,我还没玩腻呢。”郭仔瑢看了看手表,“她今天有场戏要赶,等会人到了,你可别动手动脚的。”   “真没劲,一个港姐而已咯,至于吗?”公子哥闹了个没趣,只好换了个人去打赌。   这次倒是遇到了臭气相投的花花公子,两人眉飞色舞地议论起了怎么砸钱让那个穿着大红色鱼尾裙的女人回眸一笑。   就在这时,区英达挽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来了。   两个浪荡子齐齐回头,评头论足起来。   “这个妞儿倒是也不错,就是比老梁带来的那个差了点。”   “这两个不是一个类型的女人,老梁带来的那个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这个嘛,啧,我看是个经常混迹风月场的吧。”   “我看着也像,你看她那屁股扭得多带劲儿,嘶,还是这个更对我胃口,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打赌了,还是这个好上手一点。”   “你个二百五,这种的只要有钱谁都能睡,还是老梁带来的高不可攀,我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   两人议论了半天,等区英达走过来的时候,却都装得跟个正经人似的,客客气气地打起了招呼。   阮娇娇今天特地盛装打扮了一下,因为她知道霍恬恬会来。   她像个斗志昂扬的花孔雀,很快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一抹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身影。   她嗲声嗲气地喊了声:“达令,看到那个穿大红裙子的女人了吗?那可是我的老熟人呢,你陪我去会会她吧。” 第357章 第357章香江名流晚宴(2)(三更)   区英达当然注意到了那边的霍恬恬, 那女人穿着一袭大红裙,别提多惹眼了。   她男人也是自信,居然不怕他女人被贼惦记, 整天给她穿得跟个花蝴蝶似的, 这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 真不怕有人挖墙脚吗?   这是个自大轻狂的男人。   区英达接过侍应生端来的酒水, 沉默地看着那边, 不说话。   阮娇娇就当他是默认了,便拿了一杯酒水,笑着往前面走去。   她自认这一身打扮是远胜于霍恬恬的, 她穿的可是法国著名设计师的作品,斜肩, 低胸, 腰部镂空, 让她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裙摆开叉到大腿根,每走一步, 都能让她那细腻的皮肤吸引更多的目光。   裙子的色调以高雅华丽的金色为主, 辅以清新雅致的冰蓝色亮片,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游上来的美人鱼,可比霍恬恬过分保守的穿着吸睛多了。   也不知道霍恬恬到底在想什么, 香港这么热的天,她那裙子都快拖到地上了, 也不怕捂出痱子来,袖子也长, 一直遮到了小臂那里,领口更是保守到要死, 连锁骨都不舍得完全露出来。   就这,还指望宴会上的男人能多看她几眼?   也就只能靠大红色抢一抢注意力了。   阮娇娇不屑地撇撇嘴,经过每一个大老板或者公子哥身边的时候,都不忘摸一摸自己那精心设计过的发型。   她刚刚烫了一头大波浪,还请了法国来的设计师亲自给她做了个法式贵妇盘发,整体蓬松而慵懒,上下两层的花苞式结构,更是衬得她像朵花儿一样娇嫩。   头发上还点缀着亮晶晶的纯金饰品,光是这一套下来,就得四位数起步。   她就不信了,霍恬恬身上那裙子再贵,能有她的贵?   再者,霍恬恬连耳洞都没有,自然又在耳环上逊色她一筹,而她这款碎钻流苏耳环,可是区英达亲手挑给她的定情信物,除此之外,她还佩戴了一枚钻戒,一枚和田玉的手镯,以及一条心形吊坠的金镶玉项链。   再看霍恬恬,除了手腕上有一条土里土气的贝壳手链,就再也找不到什么装饰物了,头发也只是把额前和两鬓的那一簇扎了起来,用的还是最简单的大红绸缎,浑身上下找不出第二种颜色,简直土掉渣了。   而她其他的头发都只是简单地批垂着,导致上面那条小马尾随着她走路的动作时不时晃悠两下,红绸扎成的蝴蝶结也跟着来回甩动,居然有人夸好看。   真不懂这些马屁精有什么是夸不出来的。   明明是她的法式盘发更好看啊,不信等会问问段美华,她就不信了,以段美华这个港姐的眼光来看,也会觉得霍恬恬更胜一筹?   这么想着,阮娇娇就越发觉得自己赢定了,起码今晚,她是绝对的主角。   她笑着走上前,来到了霍恬恬面前,故意用一种打量土包子的眼神盯着霍恬恬,可霍恬恬却根本不搭理她。   等到梁业实介绍完面前的贵客,霍恬恬跟着转身的时候,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阮娇娇感觉自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特别的生气。   可她又不敢在梁业实面前发狠,只得笑着招呼道:“梁老先生,今天这场慈善晚宴的拍卖品是什么呀,我家英达很感兴趣呢。”   梁业实知道面前这个是区英达新养的小情人,不过他是什么身份,区英达又是什么身份?   别说是区英达的情妇,就算是区英达的老婆,或者区英达本人,他都未必愿意高看一眼。   区家能平起平坐跟他说话的,只有区经纶或者区宾。   所以他淡淡地看了阮娇娇一眼,并没有搭理她,而是继续给霍恬恬介绍股票经纪人去了。   阮娇娇气死了,只得跺了跺脚,回到了区英达身边:“达令啊,那个乡巴佬欺负我!”   “乡巴佬?”区英达推了推墨镜,犹豫再三,还是摘下眼镜,抬手挡着头顶的灯光,眯着眼看了看那边的霍恬恬。   他不理解:“你管这叫乡巴佬?要我说,全场就没有比她更艳压群芳的女人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这条裙子可是花了一千多块钱买的,她那条是她男人自己做的,除了布料子,一文不值。”阮娇娇简直觉得区英达在放屁!   她这条可是出自著名设计师之手,光是品牌的价值就远比家庭手工品强一千万一万倍。   可是区英达却还是不肯顺着她,反倒是再次赞美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家要不是跟她家是死仇,我都想追她。”   “达令啊,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阮娇娇可不敢得罪这位金主,只得装可怜卖惨。   区英达依旧面无表情:“我说的是实话而已,非要说的话,人家天生丽质,就算穿个破麻袋都比你好看。”   阮娇娇不想说话了。   她咬着唇,气得泪光盈盈的。   区英达却懒得哄她。   他跟她在一起,不过是想利用她对付霍恬恬而已,所以,她越是在乎的,他越是要向着霍恬恬说话,这样才能激起她的嫉妒和恨意,事半功倍嘛。   他来到了男人堆里,跟郭仔瑢等人寒暄起来。   郭仔瑢刚刚一直注意着阮娇娇,这会儿看到区英达来,便问道:“怎么,你马子跟老梁带来的那个女人认识?”   “何止是认识,老梁没跟你引荐那个女人?”区英达这是明知故问,毕竟他和郭仔瑢等人都是晚辈,他们沾着父辈祖辈的光可以来蹭吃蹭喝,可是这不代表梁业实会高看他们一眼。   郭仔瑢叹了口气:“我也配?我除了坐吃山空,就没有别的本事了。梁老爷子不赶我出去就不错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区英达面无表情,戴着墨镜看到的世界,总是蒙着一层不真实的暗淡之感,就好像一切都是虚假的,是抽离的,不真实的。   这让他每日每夜都烦躁不安。   这会儿也懒得跟郭仔瑢啰嗦,只是又换了一杯酒水,继续喝了起来。   郭仔瑢瞧着他心情不好,问道:“怎么,你带来的马子不如意?惹你生气了?”   “她也配?”区英达嗤笑一声,“别提这些花瓶的事,来,咱哥儿几个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吃吃喝喝的,别想烦心事。”   郭仔瑢笑笑,只好说点自己的惨事儿哄区英达开心开心,便自嘲道:“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又赌输了六位数,回家被我老子骂得鼻青脸肿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段美华居然跟我说,‘怕什么啦仔仔,我拍戏养你啊’。你说说,我都沦落到靠一个戏子来养了?我老子知道了不得敲断我的狗腿!”   “戏子怎么了?戏子能赚钱,你只会亏钱,戏子也比你强。”区英达翻了个白眼,反正墨镜挡着,别人也看不见。   郭仔瑢自嘲地笑笑:“是是是,你说得对,还得谢谢你这个大媒人,愿意把她介绍给我。其实这个女人还行,挺会哄男人开心的。她也识相,从来不问我家里那位,更不会伸手问我要钱。这种白送还倒贴的女人多来点就好了,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区英达不说话了,蠢货郭仔瑢,难道真的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儿?   那段美华不过是他安插在郭家身边的眼线而已,他们区家的野心大着呢,早晚把郭家吞吃入腹。   而段美华,就是那条养在郭家后花园里的蟒蛇。   区英达喝了杯酒水,再次看向了那一抹大红色的身影,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你们聊,我出去吸一口。”   “行,你去吧,也不知道老梁想什么呢,居然不让我们在他家抽烟。”郭仔瑢讪讪的,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区英达不开心了,居然就这么走了。   一旁的李家二公子指了指楼上:“听说是他那个过继来的儿媳妇又怀孕了,所以不准大家吸烟。”   “什么?又怀孕了?”郭仔瑢有些惊讶,“这个女人好厉害啊,要么好几年不生,要么连着生好几个?”   “毕竟这么大的家业要继承啊,多生几个总是好的。”李二有些羡慕,“哎,那梁彬简直撞大运了,白捡了一个豪门公子哥的身份。曾经的他,一无所有,如今的他,富甲一方啊。”   谁不羡慕呢,郭仔瑢也羡慕。   他不甘心地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他奶奶的,同样是老娘舅,我那舅舅整天趴在我妈身上吸血,人家舅舅倒好,全部家业,拱手相送。”   “人比人气死人咯,没办法,认命吧。你上头两个哥哥打得不可开交,估计也轮不到你喝汤咯。”李二想到自己的处境,也是感慨不已。   好在郭仔瑢还有段美华帮衬着,可他呢?   他除了后院起火,什么都没有。   他还不如郭仔瑢呢。   要是能泡到老梁带来的这个女人就好了,看起来老梁很抬举她,家世应该不差。   思索再三,李二鼓起了勇气,看着那边刚刚单独转身往楼梯走来的霍恬恬,端起一杯红酒,舔着脸走了过去。   而同一时间,段美华的私家车也到了别墅外。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车,还不忘拍了拍自己起皱的旗袍裙摆。   这可是民国风格的绸缎旗袍,是香江最著名的旗袍大师给她量身定制的,全国仅此一套。   她一定可以成为今晚的主角。   于是她摸了摸脑袋上亮晶晶的碎钻发冠,骄傲地抬头挺胸,往别墅走来。 第358章 第358章香江名流晚宴(3)(一更)   段美华自从被学校开除之后, 就没有停止过报复霍恬恬的念头。   没办法直接对霍恬恬下手的时候,就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可她就连这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都没有成功过。   直到遇到区英达, 她那愤恨不平的内心才有了些许的平静, 因为区英达说了, 他不会让霍恬恬好过的。   她和区英达在一起, 属于仇恨者与仇恨者的抱团, 属于她屡次失败之后不得已而为之的投靠。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借着区英达的跳板, 她可以看到如今这么广阔的天空,她不但成了港姐, 她还加入了一个叫上海滩的剧组, 在里面出演了一个女性配角。   虽然只是男配冯敬尧的一个姨太太, 戏份很少, 但是这部剧可是TVB的大制作,她也借此认识了一些圈内的大佬。   只不过目前上海滩的导演手里没适合她的本子, 便把她介绍给了另外一位导演认识。   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 对方已经答应她下部剧让她做个女二号了。   到时候光是一集的片酬就得好几百块, 想想就觉得格外兴奋,因此, 她特地陪那导演去舞厅玩了会儿才过来。   而她头上的这顶碎钻皇冠,就是那个导演送她的, 价值好几千呢。   原本她是不打算戴着招摇过市的,可她听说区英达最近新处的那个女朋友会来晚宴上, 还珠光宝气的特别气派,段美华就起了别苗头的心思, 说什么也要扳回一局。   为了搭配这顶碎钻皇冠,她又去珠宝行买了一对纯金的凤穿牡丹耳环,一条闪瞎眼的金镶玉项链,以及一根碎钻手链。   这一口气差点把自己的积蓄全花光了。   这么大手大脚的,她还是满肉疼的,不过没关系,千金散去还复来,只要今晚夺得头筹,只要今晚多多吸引那些大老板的注意,以后她想买多少都不成问题。   不过,这么一来,她可耽误了不少时间,不得不打电话哄郭仔瑢,说她是在上海滩剧组拍戏,要晚点过来。   郭仔瑢被蒙在鼓里,还真以为自己女朋友出演了什么了不得的角色,这会儿看到她过来,便赶紧眉开眼笑地拍拍手:“哎呀,快看我家大明星,今晚打扮得好正点啊。”   段美华整理好旗袍,又撩了撩一头的大波浪长发,好叫众人都看到那璀璨夺目的皇冠,随后她挺胸抬头,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结果刚进客厅,便看到李家二公子正在楼梯那里纠缠着一个身穿大红色鱼尾裙的女人。   裙子太长,几乎拖到了地上,叫那李二无耻地提起裙摆,故意不让那女人上楼。   这样的色胚段美华见过不少,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调戏一个女人的事情还真是少见,不过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瞟了一眼那个女人的背影,不禁有些唏嘘,好好的一条裙子,干嘛披头散发的,把腰身都挡住了,叫人看不清她到底是婀娜多姿、玲珑有致的曼妙女郎,还是水桶腰大象腿的黄脸婆。   只怕这种故意遮遮挡当的是后者吧。   段美华笑着挽住郭仔瑢的胳膊:“仔仔啊,你又来了,人家才不是大明星呢,人家只是一个小角色,跑龙套的而已啦。”   郭仔瑢却夸道:“你又谦虚啦,整天泡在剧组,不是大明星是什么呢。来来来,喝点酒润润嗓子,晚宴还得等会才开始。”   “还得等会儿?等谁呀?”段美华笑着接过酒杯,视线早就从那大红裙的女人身上移开了,正在搜索阮娇娇的身影。   很快,她在最那头的角落里看到了浑身金灿灿的阮娇娇,那女人正在跟一个六十左右的男人攀交情,男人个头很高,因为不想理她,所以他别过头去,正在跟其他人说话。   阮娇娇碰了一鼻子灰,却越挫越勇,依旧站在那里寻找机会。   段美华见状便来了精神,虽然她对区英达没有多少感情,可这毕竟算是她的金.主,现在金.主有了新欢,她总要会会的,好弄清楚这个新欢在金.主心里的分量。   于是她挽着郭仔瑢,视线与区英达对上,却只是客气地点点头,随后便往阮娇娇那边走去了。   只是她刚走几步,身侧的楼梯上便传来了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李先生,你如果实在喜欢这条裙子,我可以给你个地址,你自己去买。”   李二讪讪的,赶紧把手里的裙摆松开了,忙不迭致歉道:“对不住,我只是怕你这裙子拖在地上脏了,所以帮你提一下。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霍恬恬横眉冷笑,这个癞ha蟆可真是厚颜无耻的,她都说了自己是有家有室的人,他还要纠缠。   这么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她冷笑一声,掸了掸自己的裙摆:“不好意思,我跟我爱人恩爱得很,不会考虑其他任何男人。”   说完,霍恬恬便转身上楼去了。   她的声音不算小,一下便惹得不少客人看了过来,弄得李二脸上火辣辣的,只好硬着头皮从楼梯上下来了。   也就是这么一打岔,段美华看清楚了楼梯上的女人是谁。   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以至于她原本自信轻盈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忍不住喊了一声:“霍恬恬,你怎么在这里?”   霍恬恬听到熟悉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只是照着她现在的速度走到二楼,站稳了才看向居于下方的段美华,笑着感叹道:“呦,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段美华被这一声老同学直接给镇住了。   香港这边可没几个人知道她的老底,她真怕霍恬恬直接给她把以前的事给抖落出来。   而且霍恬恬居然可以走到二楼主人房,可见她在梁家的地位不一般,难不成,梁老先生会看在梁彬的面子上把她也当成自家人看待?   意识到这一点后,段美华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她可不敢在这个场合得罪霍恬恬,便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是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早知道你来,我得给你准备点见面礼。”   “那就不用了,谢了。”霍恬恬笑着转身,往郑采荷房间去了。   郑采荷这次妊娠反应很严重,霍恬恬现在上来,就是因为梁业实拜托她来看看郑采荷。   她便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不同于楼下的灯火通明,楼上卧房里只亮了一盏瓦数很低的小夜灯。   郑采荷此时正躺在床上,痛苦地蜷缩着,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看起来特别不舒服。   霍恬恬走过来问了问,才知道她看了不少医生了,药也吃了一堆,却总是不见好。   霍恬恬很是意外,赶紧把了把脉,问道:“打过B超了吗?”   “打过了,香港这里有黑白机,医生说一切都好,我就没敢告诉咱妈,怕她担心。”郑采荷一向怕事,她胆小惯了,这种事情真的不愿意惊动自己的老母亲。   霍恬恬也觉得脉象还不错,她怀疑可能是心理因素,沉思片刻,她问道:“这边的医生有没有跟你说,你刚刚做过剖腹产,不适合这么快再次怀孕?”   “说了,医生叫我打掉,过两年再怀,要不然可能有宫腔破裂的风险。”郑采荷很是无奈,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而且还是在做了避孕措施的前提下。   她拿出床头柜里的避孕套:“我真的不理解,不是说用这个可以避孕吗?为什么我和你姐夫却失败了?我现在很难过,既不忍心把孩子拿掉,又怕自己一尸两命。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郑采荷泣不成声。   霍恬恬明白了,她这妊娠反应大,纯粹就是心理压力大造成的。   霍恬恬把避孕套接过来检查了一遍,灯光昏黄,看不真切,她只得靠近一点,仔细观察。   片刻后她注意到了一些异常,总觉得外包装被人扎了个孔似的,她赶紧出去,站在楼梯那里喊了梁彬一声:“姐夫,你上来一下,叫个佣人一起来。”   梁彬闻言,把手里的酒杯交给了侍应生,跟周围的名流们告罪一声,便领着一个佣人上来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卧房门口,楼下的郭仔瑢才恍然道:“原来你同学是梁彬的小姨子啊?”   段美华翻了个白眼,什么小姨子,分明是妻弟妹。   不过她可不敢多嘴,毕竟她最近跟区英达很少碰面,并没有及时从区英达那里知道霍恬恬在场的消息,也就不知道霍恬恬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况下,她决定惜字如金,少说少错。   郭仔瑢等不到回答,只得看向了旁边神志恍惚的李二,调侃道:“喂,听清楚啦,人家是梁彬的小姨子,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别想着挖墙脚了,这种关系的话,老梁肯定会护着那个女人的啦。”   “哦。”李二已经魂不附体了,脑海里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女人嗔怒时格外娇俏的眉眼。   那带着几分薄怒的眼神,实在是叫她魂不守舍,便下意识嘀咕道:“对,挖墙脚,要挖墙脚。”   郭仔瑢看他有点不正常,懒得再搭理他,转身跟区英达聊天去了。   至于段美华,则不知道什么松开了他的胳膊,独自端着一杯酒水,往阮娇娇那边去了。   片刻后,角落里传来了哐当一声碎响,两个女人的第一战,正式打响。 第359章 第359章两个破相的女人(二更)   段美华可算是见到区家的这位新晋美娇娘了。   长得倒是还算可以, 只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狐媚子的气息。   至于那一身行头,跟她比起来到底是逊色了不少,只是, 这狐狸精穿的衣服足够时尚, 足够暴露, 以至于更多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段美华倒是不稀罕靠大面积的露肉来吸引眼球, 所以, 她输得心服口服。   她抬手挑了挑阮娇娇的下巴:“啧啧啧,你这衣服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吧,也对, 男人来了就不用费事儿脱了,直接躺着就行。”   “看来你经验挺丰富啊, 怎么, 你现在的港姐冠军也是这么躺来的?”阮娇娇毫不露怯, 她可是傍上区英达了, 她再也不用对一般的女人有所顾忌了。   就比如眼前这个段美华,她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 不过就会逞逞口舌之利罢了。   挖苦, 讽刺, 造谣,抹黑, 一张嘴里十句话找不到一句真,这都是她的惯用伎俩。   这个段美华居然敢拿这样的招式对付她, 属实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所以阮娇娇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女人,连场面上的敷衍都懒得维持, 反手便掐住段美华的手腕,将段美华搡退两步, 跌跌撞撞的好生狼狈。   段美华可是要做大明星的人,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再说了,凡事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在区英达的情妇里头,她明明是稳坐头把交椅的,她可以不爱这个男人,可她不能失去在这个男人身边的地位。   要不然,外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也会趁机把她踩到泥土里面。   没办法,谁叫她的事业刚刚起步呢,她除了哄着区英达,还能怎么办。   所以,她绝不允许阮娇娇来挑衅她的地位。   只见她踉跄一步站稳,转身便抓起了侍应生手里的酒杯,兜头盖脸的,浇了阮娇娇一身。   阮娇娇可是让法国来的设计师精心给她做的盘发,衣服和首饰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高端货色,现在,这些奇货可居的奢侈品居然被段美华这个女人用一杯酒水给玷污了,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可是阮娇娇,是曾经能跟这个小说世界里的女主争夺主角地位的女人。   要不是她的系统被驱逐了,她绝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段美华这种平平无奇的女人都敢对她蹬鼻子上脸了。   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于是她抓起那只空酒杯,转身在身后的桌沿上一磕,只听哐当一声脆响,她抓起碎裂的玻璃残片,对着段美华的脸划了上去。   一时鲜血四溅,骚乱骤起。   尖叫声,叫骂声,慌乱躲避的求救声,紧张不安的报警声,全都混作了一团。   众人都傻眼了,齐齐看向了位于大厅入口附近的郭仔瑢和区英达。   可是因为宾客太多,这两个蠢男人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直到一个侍应生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喊道:“你们二位的女伴打起来了,全是血,你们快去看看啊。”   什么?   完蛋,可别闹出人命来。   郭仔瑢毫不犹豫地推开侍应生冲了进去,倒是区英达,依旧沉着冷静,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简直冷漠得可怕。   侍应生有些拿不定主意,怯生生的又喊了一声。   区英达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人受伤了打急救电话,我又不是医生。”   侍应生这才清醒过来,赶紧去打急救电话。   而此时的楼上,霍恬恬让梁彬找了个手电筒出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外包装上的针眼,随后拆开包装,麻烦那个佣人找个打气筒,把这个套子吹起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漏气。   佣人红着脸出去,不一会找了个手持打气筒过来。   套子果然有问题,根本吹不起来,佣人卖力地将打气筒推倒底,并不断加大频率,却依旧徒劳。   霍恬恬伸手在两边感知着,不禁叹道:“好几个针眼,漏风的地方起码有五六处,看来是有人故意把这东西扎破了,想让四姐命丧黄泉。”   “谁啊,这么恶毒?”郑采荷吓死了,她虽然性子懦弱,可是她从来没有做过害人的事啊。   梁彬蹙眉沉思:“这东西是我让管家去采购的,只能把管家叫来问问了。”   目前的这位管家刚任职了一年不到,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平时看着沉默寡言挺可靠的一个男人,所以,梁彬也想象不出来,自己女人的性命可能会葬送在管家的手上。   他很生气,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管家很快被找来,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如今郑采荷怀孕,依着梁业实这种重视子嗣的老古董做派,肯定是不会同意郑采荷把孩子打掉的。   所以,他冷笑着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没错,是我扎的,你们开除我好了。”   “开除你?我四姐的命,孩子的命,在你嘴里居然只想用一句轻飘飘的开除你给打发掉?你做梦!”霍恬恬非常生气,她也知道,梁业实偌大的家产都给了过继来的儿子,身边肯定会有不服气的人,早晚要惹出事端来。   可是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算计一个从来没有害过人的女人。   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她不理解。   可是事已至此,只能先想办法保住大人的性命,等会她就去劝梁业实,孩子可以等几年再要,如今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不要把四姐逼到绝路,梁业实不像是不通情理的人,应该不会阻挠的。   至于这个管家,操蛋的是,连个惩治他的法律条文都找不出来,霍恬恬气得头疼。   梁彬倒是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   他静静地打量着管家,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我能问问你,你是在给谁做事吗?难道是梁先生前妻那几个偷人生的孩子?”   “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老婆就快一尸两命了,不属于你的这一切,也会从你手里全部失去,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管家笑着向窗口退去。   霍恬恬瞧着,他是想跳窗逃跑,正准备叫梁彬拦一拦,就听楼下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管家惊呆了,还以为是梁彬报的警,他不理解:“我根本没有犯法,你凭什么报警抓我?”   梁彬其实不知道是谁报的警,不过他正好可以借着警察的到来,吓唬吓唬管家:“扎破套子,确实不足以抓你,可是你私吞主家的钱财,行为不端,勾结外人给主家造成了经济损失,这件事你赖不掉吧?”   其实梁彬就是诈一诈他,目前手里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的。   他这么说,不过是基于常识的推断——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是有利可图,管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呢。   这利益的获取,无非是两种方式,要么是幕后主使直接给钱,要么是幕后主使给了主家产业体系里的漏洞,让管家有了可乘之机。   第一种最简单,但是获利最少,毕竟当初那几个野孩子被赶出去的时候,老梁一分钱都没给他们。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第二种情况。   梁彬这随便一诈,居然就诈出来了。   管家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他:“你……你不要含血喷人,我可没有,我没有!”   有时候,嘴巴虽然可以巧言令色,可一个人的神态和眼神是不会撒谎的,这个管家心虚了,并且满头冷汗直下。   梁彬笃定管家确实做了蛀虫,只不过他初来乍到,根基不稳,有很多东西要学,一时疏忽,还没有抓到这个管家的把柄。   梁彬很是警惕了起来,他跟霍恬恬对视一眼,唱起了双簧。   霍恬恬走到窗户那边,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警察已经准备上楼了,你现在坦白从宽的话,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要不然,等会我姐夫把证据交给警察,你就失去这最后的机会了。”   管家确实听到了警察的声音,眼下大势已去,他只好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招了。   原来他确实是梁业实前妻找来的商业间谍,因为前妻掌握了梁业实一些老产业的经营情况,所以一直暗中授意管家搜刮梁业实的油水。   而那些老产业,需要足够专业的知识才能辨别出来其中的玄机。   就比如这酒庄,懂酒的看门道,不懂酒的只能看个热闹。   而梁彬就是那个不懂酒的。   这一来二去,以次充好,以劣充优,不光可以置换大量的现金,还可以败坏梁彬的口碑。   一箭双雕。   梁彬听罢,只觉得后背发凉。   果然这商场如战场,远不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老牛犊可以完全驾驭的。   他很是惭愧,跟霍恬恬一起,把这个管家押了出去,找到梁业实,老老实实认错挨训。   结果梁业实却没有生气,他正在楼下处理两个女人造成的混乱局面,闻言说道:“我早知道你初出茅庐,还嫩得很,所以这小子的所作所为我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为了麻痹他的狗主人而已。那些假酒都被我自己叫人买走了,你放心,不会坏了梁家的名声的。现在你知道怎么回事了,以后要更加警惕小心,就当我花钱给你买了一课吧,啊。”   老爷子慈眉善目的,笑着握住霍恬恬的手:“小甜甜啊,正好你大舅来了,顺便帮我教教你姐夫,你大舅可是酿酒品酒的大行家呢。”   是吗?   霍恬恬还真不知道呢。   她笑着点点头:“那我也学学。”   “哎,不急,小甜甜啊,你先跟警察同志澄清一下,这两个女人一口咬定她们是为了你才打起来的,实在是叫人生气。”梁业实处理不了女人家的事,正头疼呢。   霍恬恬这才有空看了眼旁边两个狼狈的女人。   这一看,她不厚道的笑了,张嘴便问:“呦,两人都破相了?怎么就这样停手了呢,不是说为了我打起来的吗?我现在下来了,继续打呀,这么多客人正好帮着评评理。乐队呢,干嘛停下来,接着奏乐接着舞,让她们两个继续打,不把这怨气发泄完了以后还得见红。”   “对呀,快打呀,愣着干什么?”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道。   霍恬恬笑着看向阮娇娇:“说你呢,动手呀。” 第360章 第360章智谋无双的女人(三更)   阮娇娇当然打不起来了, 这么多人全都一言不发,齐刷刷地盯着她和段美华,怎么想都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她只好硬着头皮, 看向了另一头的区英达, 可区英达根本不想管她, 还饶有兴致地加入了看戏的队伍里头, 抱着双臂, 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他很好奇,这次霍恬恬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是加入其中,让两个女人的纷争变成三个女人一台戏?   还是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   目前来看,这个女人不打算息事宁人, 这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 要不是墨镜挡着, 对面的阮娇娇一定可以看到他那雀跃到闪着光的眼神。   只是现在墨镜挡着, 他又面无表情,阮娇娇只好理解为他生气了。   既然生气了, 那她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毕竟她跟着区英达来香港之前已经约法三章了。   不准她做太过分的事情, 如果他生气了,只能让她自行解决。   不准她在没有他许可的情况下擅自离开香港, 否则他将立刻中断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也不管阮娇娇的死活。   不准当着他的面闹出人命来, 吃醋可以,扯头花也没问题, 害人杀人都可以,只要他看不见就行。   前两条阮娇娇都很好理解, 但是第三条,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这跟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真不知道这一条提不提有什么意义。   无论如何,现在她算是触发了第一条不准的警戒线,只得自己想办法。   她收回视线,恨恨地看向霍恬恬:“不打不行吗?打出人命来你负责?”   “怎么会打出人命来呢,阿sir们都没走呢,你不会以为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吧?”霍恬恬笑笑,端起一杯香槟品尝起来。   不得不说,这方面她真的是一窍不通,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装作很在行的样子,学着大舅的姿势,小抿一口,含笑静候下文。   阮娇娇被她这么一问,自然没办法反驳,可是要她继续打架也没道理,她便狡辩道:“阿sir们当然不是吃白饭的,我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哪来的胆子在他们面前闹。所以我就不打了,刚刚不过是在气头上,现在劲头过了,我也不想耽误大家用餐。”   “你倒是挺体贴嘛,既然这么体贴,那为什么要用碎玻璃划伤段美华的脸呢?”霍恬恬明摆着没打算放过阮娇娇,直接来了个祸水东引,没等阮娇娇回答,她便抿了一口香槟笑着说道,“啊,我知道了,你是想帮我吧?你知道我四姐和姐夫遭人算计,怕他们刚来香港不久,根基不稳,斗不过那些暗中使坏的人,所以你宁可让自己背负一个坏女人的骂名,也要把阿sir们引过来?哎呀,你早说嘛,早说的话,我可以配合你一下啊,你就不用真的划伤段美华了,毕竟女孩子都爱美的嘛。”   “什……什么算计,什么使坏,我不知道啊,你别胡说啊。”阮娇娇急了,梁彬被梁业实前妻算计的事她知道,还是区英达告诉她的,她原打算等着看梁彬一家的笑话,到时候霍恬恬也就少了一个厉害的亲戚做帮手。   没想到,梁业实的前妻那么不中用,手下的人居然这么快暴露了。   她简直惊呆了,忙不迭划清界限,谁不知道那老女人的儿子如今混了□□,区英达三令五申让她不要得罪那个男人,她要是承认了霍恬恬说的话,那她就是活腻烦了,找死呢。   那边区英达也没想到,霍恬恬这个女人,总是能把乱成一团麻的事情理顺,还能巧妙的把祸水泼到别人身上。   不得不说,她实在是高明,太高明了。   可是这么聪明的女人,偏偏是死仇家的,这让他如何安枕,如何安眠?   哪怕他对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再感兴趣,也不会拿整个区家的未来做赌注。   于是,原本火急火燎的郭仔瑢这会儿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而原本波澜不惊的区英达,却在这时选择了救场。   他笑着说道:“霍小姐想多了吧?我女朋友阮娇娇小姐,只是在跟我的商业伙伴段美华小姐闹别扭而已,她们两个早就称姐道妹了,刚刚打起来了又不肯低头认错,这才把责任推卸到你身上,说是为你打架的。实际上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霍小姐还请多多包涵。”   “误会?哪里就有这么巧的误会,我姐夫的管家正准备对我四姐动粗,楼下就好巧不巧的来了阿sir?要不是阿sir来得这么及时,我和我姐夫投鼠忌器,肯定是没办法从管家手底下救下我四姐的。今天这一闹,你和阮小姐段小姐都是我四姐的救命恩人,我无以为报,就敬你们一杯酒吧。”霍恬恬可不会给区英达撇清关系的机会。   是,人人都知道区家和梁家不对付,可区家跟梁家的生意往来也是实打实的。   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谁又说得清楚呢。   偶尔私底下互帮互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所以,霍恬恬一口咬定是区英达他们帮忙,把他们高高架起来,架在梁业实前妻的仇恨怒火上,免得四姐夫单打独斗的太寂寞了。   区英达哪里想得到事情会这么巧,他还真是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愣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接受了霍恬恬递过来的酒杯。   酒水甘甜,入喉却苦涩难言。   区英达一世英名,居然毁在了这个女人身上,这要他怎么受得了。   气得他喝完酒之后便去了旁边,再也不肯跟这个女人多说话了。   郭仔瑢可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跑过来催促段美华照着霍恬恬的话跟警察解释。   段美华当时反击了,那细长的指甲也把阮娇娇抓成了大花脸。   这会儿两个人脸上全都火辣辣的,别提多痛苦了。   更痛苦的是,一个未来的大明星,居然在这么多贵客面前失了分寸,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   而霍恬恬的解释,是唯一能够救她于形象崩塌的最佳借口,所以她赶紧抱着霍恬恬的胳膊,笑着说道:“老同学,你看,我和娇娇为了帮你都破相了,医药费你可不许抵赖哦。”   霍恬恬笑着点头:“应该的,我那学校正好在实验激光祛疤的技术,要是有好的临床实验结果,到时候我会免费给你和娇娇祛疤的。至于这次你们流血又流泪的辛苦费和营养费,我当然也会多多的打给你们的。”   段美华笑着说道:“那就多谢了,我和娇娇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伤口,你有医疗箱吗,可以提过来借我们用用吗,免得去医院被人看到了不好。”   “当然有,跟我来。”梁家别墅霍恬恬来了好多次,早就轻车熟路,医疗箱在哪里都不用佣人指路。   她提上医疗箱,领着这两个女人离开了宴会厅,可笑她们两个刚刚还在你死我活,现在却又姐姐长妹妹短的,装得跟真的似的。   到了后面的洗手间里,霍恬恬关上门,脸上的笑瞬间不见了。   阮娇娇和段美华也不装了。   不过所有人都看到她们跟着霍恬恬来了洗手间,要是霍恬恬有个三长两短,肯定是她们的嫌疑大,所以两个人虽然臭着脸,却并没有动歪心思。   霍恬恬把医疗箱打开摆在洗手池上,面无表情地催促道:“动作快点,我还有正事。”   段美华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敢说什么,赶紧对着镜子收拾起来。   阮娇娇却百感交集。   凭什么,明明是她抢过来的女主身份,如今被霍恬恬抢回去了不说,就连她躲到香港也还是逃不掉霍恬恬的阴影,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红着眼睛,紧紧地抓住了霍恬恬的手臂,质问道:“你为什么阴魂不散,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好不容易重新来过,你为什么就不能消失呢?”   “消失?该消失的难道不是你吗?阮娇娇,你我之间的恩怨,你心知肚明。现在没有第四个人在场,你我也不用假装姐妹情深。我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已经没了子宫,所能抓住的只有你妈,而不是你身边这些梦幻泡影一样的男人。”霍恬恬仁至义尽了,下次再见,她就要带着表舅舅来驱逐这个黑心肝的女人了。   只是,霍恬恬其实心中没底。   毕竟原著里面,阮娇娇也不是什么好人。   换句话说,苗金花真正的那个女儿,跟面前这个是臭气相投的一路人。   所以穿越来的这个阮娇娇,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放大了原著阮娇娇的恶毒而已。   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那么一旦表舅舅用他的系统进行驱逐,就会出现两种可能。   第一,原来的阮娇娇和穿越的阮娇娇彻底融合,无法驱逐。   第二,原来的阮娇娇不如穿越的阮娇娇信念强烈,回来之后再次被其他人穿到身上,变成一个更加不可预测的存在。   与其这样,不如就保留现在的这个阮娇娇,起码霍恬恬对她早就知根知底。   比一个陌生的穿越者好对付。   当然,也不排除穿个好人过来,可是好人会选阮娇娇这种恶毒女配吗?   不见得吧。   在这种不确定的风险面前,霍恬恬还是想保守一点,选择更有胜算的方式。   所以她只能尝试用苗金花来唤醒阮娇娇心里也许还存在的最后一丝人性。   可惜,人啊,总是在得到权势地位的依仗之后,快速的膨胀起来,变得目空一切。   阮娇娇并不认为她需要回到苗金花身边,做一个二十四孝的好女儿。   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甚至不惜威胁霍恬恬:“别跟我提那个女人,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你别忘了,郑家还有人在区英达手上。”   霍恬恬笑笑,真以为这种威胁对她管用吗?   郑有为他们对霍恬恬而言,不过是过客而已,她不会放太多心思在上头的。   她直接推开门,出去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便吧。   苗金花跟霍恬恬一家的恩恩怨怨,早就在外祖家的遗产拿回来的时候了结了。   霍恬恬还愿意帮苗金花一把,不过是怕她去烦老谢他们。   等她回去之后,要是苗金花还是不肯放弃阮娇娇这个败类,霍恬恬也该尝试另外一个法子了。   那就是,让苗金花重新找个男人生个孩子,养老二吧。   阮娇娇这个成品废了,没救了,回收垃圾是最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不如养小的。   她往宴会厅走去,没想到在她短暂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大家伙都在议论她。   有夸她临场应变能力强的,有夸她长得漂亮举止端庄大方的,还有的夸她对自己男人情真意坚,面对李家二公子的穷追猛打都不为所动。   更有甚者,早就看出来今晚那两个女的闹剧跟梁彬的事无关,所以,他们正在卖力地跟梁业实夸赞霍恬恬,说她四两拨千斤,能把这一场重大的宴会事故化解成了一桩美谈,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聪明能干的好女人。   梁业实听得喜笑颜开的,一旁的霍润家更是骄傲得不行。   等梁业实看到霍恬恬过来了,便敲了敲酒杯,扬声道:“各位,欢迎大家今晚欢聚一堂。我有个重大的消息要宣布,那就是——” 第361章 第361章想做小三(一更)   整个宴会厅一片寂静, 就连一旁演奏西洋舞曲的乐队也停了下来。   大家齐齐看向梁业实,不知道他要宣布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这件事肯定跟这个红裙女郎有关, 也跟她身边那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有关。   梁业实笑着抓住霍润家的手:“我梁业实今天要跟霍润家小兄弟拜把子 , 从今往后, 他闺女就是我闺女, 他的子孙就是我的子孙。希望大家在香港的地界上,凡是能给我梁业实几分薄面的地方,也多多关照一下我的霍家兄弟。谢谢大家。”   掌声响起, 众人纷纷打量着,好奇那个霍润家有什么话要说。   霍润家端起酒杯, 跟梁业实碰了碰:“谢谢梁老这么瞧得起我, 从今往后, 你们梁家的事也就是我霍润家的事。”   “好!”梁业实满面红光, 吩咐佣人去把门口的记者叫过来,拍下宴会现场的照片, 等明天正式登报宣布这一决定。   霍恬恬不禁感慨万千, 梁老先生真是豁出去了, 按理说,他跟外祖他们是一辈的人, 现在为了拉近两家的关系,他不惜降了一辈, 跟霍润家拜把子做兄弟。   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他这不光是为了给霍恬恬铺路, 也是为了在他百年之后,梁彬能多一个霍润家这样的领路人。   算是互助互惠的一件事。   这要是换了其他的世家大族, 多半就要通过联姻来实现这个目的了,然而如今的霍家和梁家,适婚子女全都有家有室,所以拜把子成了唯一的选择。   好在香港这边帮派风气盛行,不少人骨子里讲究兄弟间的那份义气,所以拜把子缔结的盟友关系,不见得就比联姻脆弱。   加上梁彬本来就是霍恬恬男人的姐夫,这层盟友关系,也比单纯的拜把子牢固多了。   霍恬恬挽着霍润家的胳膊,等梁彬带着郑采荷下来后,又叫记者拍了些照片,这才正式开始了今晚的慈善晚宴。   为了造势,梁业实拿出了不少珍藏的书画古董,拍卖后决定成立一个叫“陆港商友会”的组织。   所谓“陆”当然指的就是大陆,“港”就是香港了,借着这个商友会的名义,以后的很多事情,梁业实都可以对香港这边的商人进行一定的行业约束。   所以,等他宣布完这个消息后,愿意参加拍卖的商人,就等于默认加入这个组织了。   觥筹交错间,一件件艺术品被拍卖出去,一场规模不算很大的酒席,就给商友会募集了将近三百万的资金,真是叫人大为震撼。   霍恬恬端着酒杯,跟着霍润家到处敬酒,她不明白这三百万的用处,有些好奇。   霍润家解释道:“梁老想正经地买块地把商友会的办公地点安排下来,只要事情顺利,今后梁老就可以通过商友会调解一些陆港贸易或者投资方面的矛盾纠纷,这些都需要相应的专业人员,所以,这笔钱不光是为了筹建商友会的办事处,也是为了聘请人才,维持组织的运营。”   “原来是这样,我看了看,香港有头有脸的商人都来了吧,那这个商友会应该算是正式得到大家的认可了?”霍恬恬大概明白这个组织要做什么了。   举个例子,要是某个企业仗着大陆刚刚改革开放不懂行业里的国际惯例,对大陆的合作商进行坑蒙拐骗,那商友会就可以进行干涉,劝诫对方采取相对公平公正的商业合作原则。   只要商友会的影响力足够巨大,那被干涉的企业自然只有乖乖听从的份儿,要是不听,则可以发动整个行业对其进行抵制。   但这就要求商友会的办事成员必须是个公道人,所以组织的人事安排需要特别谨慎。   霍润家点点头:“除了耿家没来,其他的差不多都来了,不过没关系,他们可以选择后期加入。”   霍恬恬有些好奇:“耿家为什么不来?”   “耿家跟老梁前阵子刚刚起了摩擦,不急,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等到了适当到时候,耿家会主动找上门来的。”毕竟这个商友会不是小打小闹的,耿家要是不想被同行边缘化,早晚要加入进来。   霍恬恬也是这么想的,便笑着继续跟宴会厅里的人应酬。   不一会,梁业实把霍润家叫走,跟一个五十来岁的商人谈事情去了,霍恬恬便单独留在餐桌前随便吃点东西。   刚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那李二便过来了,他赔着笑脸,坐在了霍恬恬身边,问道:“介意我坐在这里用餐吗?”   “介意。”霍恬恬一点情面没给他留。   李二讪讪的,想走又不舍得走,只得含情脉脉地看着霍恬恬:“这里是香港,你男人管不到这么远到地方吧?”   “我不需要他管,我是成年人,我有自制力,我爱他,我会为他洁身自好。”霍恬恬懒得正眼瞧他,依旧低头吃自己的,见那李二还是想纠缠着不肯离开,便淡淡地问道,“看来你是不介意我找你老子告状了。”   “别别别,我就小坐一会儿,马上就离开。”李二花痴到了极点,哪怕是离近了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女人,不禁有些好奇:“你居然没有化妆吗?”   “化妆?不会。”霍恬恬的耐心快用完了,不过宴会厅里人多眼杂,她也不好做太过分的事情,便依旧默默地吃自己的。   李二实在是惊呆了:“我以为你是化妆技术高超,让我看不出来呢,没想到你居然不会化妆?你这皮肤实在是太好了,不像段美华,光是粉就抹了好几层。”   “我对其他女人是怎么化妆的不感兴趣。”霍恬恬快吃完了,见这李二还是不走,便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转身往李二他老子那一桌走去。   吓得李二赶紧跳离了座位,找郭仔瑢救命去了。   霍恬恬见他还算识相,便只是虚晃一枪,去窗边品酒看风景去。   宴会厅采用的是落地窗的设计,所以站在玻璃窗前,可以把外面的夜景尽收眼底。   窗户上倒映着她的身影,也倒影着一个举着酒杯一直默默盯着她的男人。   她猛地回头,发现这人居然是顾映辉,她还挺意外的。   顾映辉是跟着区家亮来的,原打算只是蹭吃蹭喝,见见世面,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了自己曾经爱慕过的女人。   他有些遗憾,也有些无奈,这要是个没结婚的,他肯定就主动追求了。   只可惜……   区家亮倒是觉得这不算什么,于是他不断怂恿顾映辉,让他不要在意这些,这种有钱有势的女人,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呢。   所以挖墙脚不丢人,只要最后能成功,他就可以成为最大的赢家。   原本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的,可是今晚看到她这么光鲜亮丽,风头无限,他有些动摇了。   他的家庭条件很不好,家里姐姐妹妹兄弟一大堆,光是活下去就是一种艰难的挑战。   要不是上大学免学费,国家还有补助,他根本没办法来念书。   而那点补助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还接受了区家亮的资助。   现如今,他亲眼看到这个女人站在万丈光芒之下,亲耳听到梁家要跟她舅舅拜把子,他心里的羡慕就像是疯长的野草,再也不受控制了。   区家亮说得不错,哪怕这个女人不愿意离婚,哪怕只是做她的情人也是好的,他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可以让亲人从脏乱差的棚户区搬出来,可以让妈妈去看病,让爸爸有个体面的工作。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让这个女人愿意包养他。   为此,他考虑了好一会儿了,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   个头吗?其实放在男人堆里也不算太高,反倒是这个女人,在一众女人堆里,绝对是个鹤立鸡群的存在。   学习吗?人家是状元,他不值一提。   家庭吗?那简直就是拖他后腿的。   到最后,他唯二能拿出手的,只有他的皮相和青春。   是的,他自认为长得还算眉眼周正,英俊帅气,至于他的青春,那也是价值千金的,毕竟这个社会,普遍都是男比女大,而他看过霍恬恬的资料,他比她小一岁。   姐弟恋可是很少见的,这就是他的资本。   他犹豫了一下,想起他那个躺在狭窄潮湿的床上,被病痛所折磨的妈,以及他那个窝囊的,只能去码头做苦力的老子,几经挣扎,还是迈开腿,向霍恬恬走了过来。   “师姐,你今晚真是风光极了。”顾映辉笑着打招呼。   霍恬恬笑而不语,风光?他看到的只有风光吗?难道看不到这一片祥和之下的暗流汹涌?   不,也许他不是看不见,而是不在乎。   霍恬恬点点头:“你家亲戚在这里?”   “嗯。听说学姐期中考试又是第一名,真叫人羡慕。”顾映辉虽然也拿了他那个年级的第一,但是那一千五的奖学金对于他那十一口之家,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他走近些,站在霍恬恬身旁,看向了窗外的夜色,却等不到她的回答。   他下意识回头,才发现这个女人笑着点点头,转身往女人堆里走了过去。   真可惜,他鼓起勇气的第一次攀谈,就这么以失败告终了。   看来这男小三也不好做啊,顾映辉有些受挫地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女人堆里,霍恬恬笑着坐在了段美华身边,沉声道:“老同学,来跟我做笔交易吗?”   “什么?”段美华已经处理完伤口了,正在跟女宾们谈笑风生,她放下酒杯,瞄了眼站在窗前含情脉脉看向这边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362章 第362章野心很大的女人(二更)   说实在的, 在今天之前,段美华根本没想过霍恬恬会主动来找她谈合作,谈交易。   可是现在,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霍恬恬不想被小白脸纠缠, 而她, 正好有接近小白脸的机会, 合作似乎水到渠成。   只不过, 条件就要好好商量一下了。   段美华放下酒杯,静静地看着霍恬恬:“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只要他们不再纠缠我,等我以后投资影视行业的时候, 捧你做女主角,怎么样?”霍恬恬开出的相当于空头支票, 因为她现在手里的钱根本不够再做这种大额度的投资了。   但是段美华稍加思索之后, 居然点头答应了:“你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分人。”霍恬恬考虑了一下, “比如李二, 我需要知道他全部情人的所有信息,加以利用。在此基础上, 希望你想法子让他后院着火, 这么一来, 估计他就没空惦记我了。再比如区家亮的这个同学,他应该没多少把柄可以利用, 但你可以给他制造把柄。怎么做我不会过问,只要他们两个不再来烦我就行。”   段美华心里有数了:“你以后还会经常到香港来吗?”   “看样子次数不会少。”霍恬恬仔细打量了一眼段美华,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如今确实很贵气, 一身的珠宝首饰,没有一样是便宜货。   可见混影视行业还是挺赚钱的, 等她手头不那么紧张了,她真的会搞个影视公司,赚赚快钱,甚至可以培养沈舟,让他去写剧本,给自家的公司拍戏。   这么一来,她就可以继续往高新科技产业园里不断注入新的投资了。   所以,这趟香港之行,她还是收获多多的。   段美华大概猜到她的野心了,笑着撩了把头发,风情万种地回眸:“你就不怕我跟他们串通起来报复你?你该知道,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但是你爱钱。”霍恬恬不否认,来之前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找段美华这种人来谈合作。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既然段美华有这个能耐,而霍恬恬又需要一个解决隐患的人,那么为什么不合作呢,毕竟金钱可以化解大部分的仇怨。   她笑着画了个大饼给段美华:“香港的影视行业早晚会衰退的,未来的市场在大陆,就连你现在认识的这些大腕儿,日后也都得到大陆来混饭吃。所以,聪明人不会得罪我,只会抓住机会跟我搞好关系。只要我有能耐组建自己的影视公司,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反正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不过是身边多两个嗡嗡嗡的苍蝇而已。”   “你这个女人野心也太大了吧,你真的想每个行业都掺和一脚吗?”段美华觉得霍恬恬疯了,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来的胆气?   算了,不管了,她确实爱钱,只要霍恬恬可以说话算数,她愿意当一回狗腿子,反正动动嘴皮子就行了,不需要她真的付出什么成本。   霍恬恬笑着跟她碰了碰酒杯:“看情况吧,总之影视行业我肯定是要分一杯羹的。对了,帮我盯着点阮娇娇,你和她的利益应该是有冲突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找我合作,准没错的。”   “你跟她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段美华毕竟只跟霍恬恬当过几个月的同学,关系没好到那个份上,而区英达也没有透露更多有关阮娇娇的信息给她,目前而言,她对阮娇娇的了解很少。   霍恬恬看了眼坐在两桌开外的阮娇娇,简短地用一句话概括道:“不共戴天。你跟我的矛盾可以用钱解决,但是我跟她,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抵消过去的种种。”   “行,那你也得答应我,不准出卖我。”段美华话里有话,这个出卖,当然包括她曾经在学校里手脚不干净被学校开除的这件事。   霍恬恬笑着再次碰了碰杯:“放心,我对自己人很好的。”   “那我就信你一次。”段美华换了一杯酒,起身找郭仔瑢跟李二寒暄去了。   霍恬恬则起身,往大舅那边走去。   男人堆里瞬间多了一朵娇艳盛开的牡丹花,分外夺目,也格外的与众不同。   霍恬恬跟在大舅身边,并不主动开口,而是沉默地观察和聆听着,只有对方问她问题的时候,她才会谦逊有礼地进行回答。   有个年纪大的老爷子好奇道:“听说你已经过继给你大舅了,那你为什么不改口喊他爸爸呢?”   “喊习惯了,爸爸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在我心里他和我父母的地位是一样重要的。”霍恬恬笑笑。   对方又问:“听说你已经有四个孩子了?你看着才二十出头吧,难不成你十五六岁就开始生孩子了?”   “那倒不是,我那四个孩子都是双胞胎,中间隔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提到孩子,霍恬恬格外的思念远在海岛的孩子们,脸上充满母性的光辉,她为自己的四个小宝贝感到无比的骄傲,难得的当了回卖瓜的王婆,道,“我家那几个孩子很有意思,等他们大点了,我会带他们过来玩玩,到时候一定让他们拜访您和夫人,可不要嫌他们吵闹哦。”   “哈哈哈,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我最喜欢小孩子了,多子多福嘛。”老人家很是慈祥,又问了问几个男孩几个女孩,听说她家儿子女儿正好一样两个,更是羡慕得不行。   叹道:“哎,真好啊,我家全是儿子,我那老伴儿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闺女出来。”   “那您家里有孙女吗?”霍恬恬不想说风凉话,毕竟人家没有女儿嘛,只好另辟蹊径。   老爷子点点头:“有的有的,被我那老伴儿宠上天了,刁蛮任性得很呢。”   “女孩子性格强势点挺好的,要不然将来到了社会上,怎么应付那些牛鬼蛇神。毕竟人善被人欺嘛,只要夫人喜欢,宠着就宠着吧,也算是弥补一下没有女儿的遗憾了。”霍恬恬一句话,说得那老爷子眉开眼笑的。   一个劲地夸霍润家有福气,过继了这么一个闺女,等于什么都有了。   霍润家确实与有荣焉,他继续领着霍恬恬,去找梁彬,一起跟几个酒庄老板寒暄起来。   后来又跟其他的一些老板套了近乎,一场宴会一直到半夜一点才散去。   霍恬恬打着哈欠,扶着大舅往客房走去。   她不好在别人家里大变活人,所以今晚没有回大院去。   正准备洗个澡进屋睡觉,便听佣人喊道:“霍小姐,段美华小姐的电话。”   霍恬恬没想到这个女人办事效率还挺高,赶紧打着哈欠过来听她汇报情况。   霍恬恬一边听,一边在系统里记录起了李二那些情妇的信息,最后汇总整理一下,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李二就是个种猪。   没错,种猪。   走到哪儿撩到哪儿,播种到哪儿。   有的情妇彼此之间认识,有的却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你是怎么掌握到这些信息的?”霍恬恬有些意外,这效率太高了,光是靠段美华自己估计不可能知道得这么全面。   难不成是区英达告诉她的?   如果是这样,只怕段美华把她今晚跟霍恬恬的交易已经和盘托出了。   霍恬恬倒是不怕区英达知道她的打算,只怕段美华两头讨便宜吃好处,想做双面间谍吧。   段美华的回答证实了霍恬恬的猜测。   因为她撒了谎,她说:“我找我那些拍戏的小姐妹问的,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总之,这些情妇里头最能闹事的就是那个姓米的女人,怎么样,要不要我把李二最近的行踪告诉她,让她去李家闹上一闹,等李二焦头烂额了,就没工夫骚扰你了。”   “你看着办吧。”霍恬恬没有拆穿段美华。   毕竟她确实需要这些情报。   至于双面间谍的事情,她不在乎,只要段美华掌握不到她的核心机密就好。   她挂断电话之前,叮嘱了段美华一声:“那个顾映辉,给他制造把柄的时候,尽量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他不再骚扰我就行,我不想害人。”   “明白。”段美华挂断了电话。   她叼着烟,看向了正跟阮娇娇搂搂抱抱的区英达,有些生气。   “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可以稍微注意一下形象?”段美华走过去,站在沙发面前,看着这两个衣衫不整的狗男女,很是不满。   区英达松开了阮娇娇,慢条斯理地扣起了纽扣:“你急什么,娇娇又不会怀孕生孩子,永远都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我只要你起码的尊重,你自己答应我的,外面的女人里头属我最大,她们都得听我的。”段美华在乎的是男人吗?不,她在乎的是区英达许诺给她的权利和地位。   区英达只得把理了理衬衫,正襟危坐:“娇娇,去给美华端茶倒水。”   “不要嘛达令,人家才不要做女佣。”阮娇娇抱着区英达的胳膊,撒娇的功夫一流。   区英达也知道她被折腾累了,便帮着求情道:“美华,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下次。”   “有一就有二,今天算了下次也就可以算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既然这样,霍恬恬那边我就回绝了吧,我可不想帮你两头骗人。”段美华彻底生气了,言而无信的男人真恶心。   区英达自然明白她说的是哪两头,不管是霍恬恬还是郭仔瑢,他都要牢牢掌握他们的行踪,而段美华无疑是最好的棋子。   无奈,他只好劝了劝阮娇娇:“去吧,听话,你答应过我不会过分胡闹的,嗯?”   阮娇娇只好愤恨地站起来,给段美华端茶去了,茶水刚摆下,段美华又问她:“怎么,没有水果?”   阮娇娇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忍了。   段美华也适可而止,等阮娇娇切了几个芒果过来后,便停止了刁难。   段美华叉了几块,却味同嚼蜡,她不明白:“阮娇娇妹妹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   “不要问了,对你没好处,总之,你不要对她太过分,我也会叮嘱她对你客气点。你们两个以后要是再打起来,我会一起惩罚。”区英达神色平静地叉了块芒果,但他却没有胃口,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他最近很烦躁,无尽的烦躁。   哪怕身边的莺莺燕燕绿肥环瘦,哪怕这些女人随传随到,任由他支配,他却还是感到无比的空洞和烦躁。   他把衬衫领口重新扯开,迸裂的扣子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去好远才停下,他也没捡,只是神色肃然地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他到底怎么了?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最终只能把无尽的烦躁化作疯狂的欲念,把两女人都叫进了卧室,疯玩去了。   区家的人,不管男女,全都在男女关系上乱成一团麻。   区英达跟区美心不愧是亲兄妹,在这方面实在是半斤八两,乱到令人发指。   等他闹完了这两个女人,又抓起衣服和钥匙,找另外一个情妇去了。   段美华嫌脏,一边洗澡一边暗暗发誓,她早晚会弄死这个脏男人,早晚,会让区家的一切成为她的。   为此,她决定从现在开始,把她这双面间谍的身份,多往霍恬恬那边偏一偏,如果她真的要实现她的野心,那么,没有比霍恬恬更好的盟友了。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厌恶区英达,每次被他要,她都要强忍着恶心。   就像今天,洗澡的时候都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太脏了这种烂货男人,她要把自己洗洗干净,还得及时吃下避孕药,绝不让自己在拿到女主角的戏份之前被区英达的孽种拖累了脚步。   *   霍恬恬回到大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几天大舅带着她去看了看梁家的酒庄,进行了实地的考察和讲解,梁业实手里还有几个大项目在谈,所以就把带领梁彬入门的重任托付给了霍润家,所以梁彬也在。   两个年轻人学东西很快,以至于很多事情很快就上手了。   “酒庄很有意思,我才知道酿造葡萄酒的时候需要妙龄少女用脚踩的方式进行发酵。”霍恬恬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回来后便滔滔不绝地把自己见闻说给郑长荣听。   郑长荣很是震惊:“用脚踩?那不脏吗?”   “我原本也理解不了,不过大舅说这很正常,就跟咱们大陆人腌咸菜一样,很多古法腌制腌菜也是用脚踩的,好像是为了脚上的什么酶,哎呀,你要是觉得脏不喝就是了,反正我也不爱喝。”霍恬恬一边给荔枝扎小辫儿,一边做科普。   郑长荣则在给樱桃梳头发,两口子很默契,都给女儿选择了丸子头。   这样可爱,还不耽误孩子玩闹。   郑长荣笑笑:“我确实不爱喝,现在知道那是少女的洗脚水,那我更不能喝了。”   “什么洗脚水啊,哪有那么夸张。”霍恬恬拿肩膀顶了他一下,埋怨他胡说八道。   郑长荣哈哈笑着,问了问四姐的事儿。   霍恬恬正要说这事呢,她很是自豪地开口:“你得好好夸夸我,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梁老先生,我回来之前已经带四姐去做了手术了。孩子以后可以再要,大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已经做完了?”郑长荣倒是意外,没想到媳妇儿办事效率这么高。   霍恬恬点点头:“做完了,我陪她去的,四姐很怕,做完之后也一直哭,我就劝她,你要是不做,哭的可就是孩子和姐夫了,她总算是听进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前阵子做了剖腹产嘛,不能冒这个风险。”   “四姐跟二姐一样,有些迷信子女缘分之类的说法,回头我劝劝她,让她多去庙里给这个孩子烧烧香,求个心里安慰。”郑长荣也很唏嘘,这大概是他们郑家五兄妹之间唯一一个被人工干预流产掉的孩子了。   其他的都生下来了,而且都生龙活虎的。   所以他考虑再三,还是叮嘱道:“这事先别告诉老太太,她也迷信这些东西,回头知道了要伤心的。”   “嗯,四姐也是这么说的,你放心,我有数。”霍恬恬忙活完了,她还带了一些漂亮的发卡和头饰回来,正好给荔枝戴上。   收拾完,她抱着荔枝去照镜子,荔枝看着镜子里的小美人,乐得咯咯咯地笑。   一旁的樱桃急了,抓起床上的头花递给了郑长荣:“爸爸,花花。”   郑长荣手大,不太好给闺女戴这么小的头花,只得翘起两根手指头,费劲巴拉地给孩子把小丸子绕进去。   等他好不容易弄完了,樱桃这小妮妮跟本来不及等爸爸抱她,直接从床上出溜下去了。   站倒是能站稳了,就是走不稳,而且这个孩子心大,还没会走就想跑,结果跑出去两步便吧嗒一屁股坐地上了。   眼看着宝贝闺女咧开小嘴想哭,当爹的赶紧把孩子抱起来,走到镜子跟前,夸道:“哎呀,这是谁家的小美人啊,真漂亮。”   “宝宝,美!”樱桃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家爸爸,卖力地自我介绍起来。   当爹的却继续装傻:“哦,是谁家的宝宝呀?”   “爸爸,宝宝,妈妈,宝宝!”樱桃小嘴叭叭儿的,话都说不利索,但是态度一定要拿出来。   好叫笨蛋爸爸知道,樱桃是爸爸和妈妈的宝宝。   当爹的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爸爸的宝宝呀,让爸爸亲一口,哎呀,真香。”   小妮妮高兴坏了,搂着爸爸的脖子,也亲了一口,亲完继续臭美去了。   正乐呵呢,两个小哥哥从外面玩泥巴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洗澡,就想往屋里冲,叫爷爷奶奶赶紧追了过来,一把抱起一个,带去洗澡换衣服。   霍恬恬笑着跟出来:“爸,妈,你们上哪儿玩去了,这两个小子怎么跟泥猴子似的。”   “大院外头新弄了个果园,正在清理里面的杂草呢,这不,刚下过雨,好多孩子都去那边儿踩泥坑。国平过来一招呼,这两个傻小子就追了出去,差点把我的老腿给跑断了。”郑锦绣气喘吁吁的,得亏她一直注重养生,要不然还真的跑不过这两个泥猴子。   霍恬恬恍然,见老头老太太累够呛了,便叫郑长荣去给儿子洗澡,她来看着两个女儿,让老两口休息休息。   郑长荣义不容辞,赶紧出来,一腋窝夹着一个小捣蛋,去楼下洗澡。   郑锦绣赶紧过来问了问郑采荷在香港过得怎么样,霍恬恬当然是捡好听的说,让她不要担心。   郑锦绣可算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你四姐性子懦弱,我总怕她在香港被人欺负。”   “不会的妈,梁老先生对他们一家很好的,这可是他自己选的继承人,没道理不好好对待的,您就放心吧。”霍恬恬一字不提郑采荷流产的事,怕老太太受刺激。   老太太放心了,回到屋里,跟白志毅轮流给对方捶胳膊捏腿。   霍恬恬把两个女儿放进小床里,在四季水果一栏买了些瓜果出来,洗洗干净,切了摆盘端去了隔壁。   出来的时候,郑锦绣喊住了她:“甜甜啊,你三嫂今天打电话来了,说你爸在这边的工资一分不少全汇过来了,就当是给你爸养老的。还说以后都不用给了,一家人不该那么见外的,让你多多包涵。”   “那行,他们不要的话,我和长荣就直接给你们当零花钱吧。”霍恬恬虽然一直会给他们零花钱,但是多点是点嘛,这份工资还是要算的,免得以后有什么说法。   郑锦绣琢磨了一下,也好吧,毕竟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哪怕老两口把钱存着,也好过到时候兄弟妯娌之间说闲话。   反正他们也没什么花销,以后还是孩子们的。   霍恬恬回屋去了,等郑长荣带着两个清爽干净的儿子上来了,她便叮嘱了他一声,准备去隔壁看看张娟和大哥他们。   没想到,郑长荣却说:“你大哥和二姐已经回北京了,张娟也回广州了。”   “这么快就走了?”霍恬恬有些遗憾,兄妹团聚的时间太短了,还得再这么两地分隔两年的时间才行,哎。   此时此刻,霍齐家刚刚从教育部门出来,她的倡议书已经交上去了,现在她要去看看老谢,看看儿子和孙女儿。   没想到,刚到学校里,就听大家在议论,说是牛岚在戒毒所里自杀了,牛岚的妈很是生气,要来找学校要说法呢,毕竟学校里有不少关于牛岚的谣言,她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霍齐家的系统一查,牛岚父母的社会成员关系表里,牛岚却是依旧在世的状态。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牛岚假死,金蝉脱壳了。   这么一来,她既可以换一个身份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又可以帮她老子扭转舆论上的弱势,让组织上对她老子的不满适可而止。   还可以以一个死者的身份,获得人们的同情,逆转她在学校里的口碑。   总之,这么做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远比牛岚去戒毒所活着接受大众的批评强多了。   霍齐家觉得这事是有预谋的,而且牛岚的妈妈有意引导舆论,要追究所谓的“造谣者”的责任。   霍齐家不能坐以待毙,要不然,回头再牵扯到谢玄英身上就不好了。   她思索再三,问谢振华要了那原配的地址,登门拜访去了。 第363章 第363章二次背叛(一更)   一场秋雨下来, 北京的气温又跌了几度。   牛岚躲在城西的大杂院里,已经有两三天没吸上那个玩意儿了。   她很烦躁,甚至有了暴力倾向, 不得已, 左家人只得把她捆了起来。   这会儿她正躺在杂物间的废品堆里, 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隔壁的人家很是好奇, 时不时有人来院门口打量一眼, 都被左浩的妈骂走了。   为了不让八卦的邻居坏了大事,老婆子只好叫上女儿左清,母女俩费劲巴拉的, 一起把杂物间的破书柜搬了出来。   柜子是上一任主人当年被树典型的时候砸坏的,腿瘸了不说, 好多板子也都砸裂了。   这会儿推出来, 邻居问起来老婆子就说准备劈柴烧, 正好堵住他们的嘴。   于是, 刀劈斧凿的声音掩盖了牛岚疯狂的呜咽声,可算是暂时把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引开了。   不一会, 左浩回来了, 肩上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手里提着滴着水的雨伞,黑着脸低着头, 走路带着风。   老婆子看到他回来,可算是松了口气, 把斧头交给左清后,便拉着左浩去屋里说话:“怎么样?牛家给钱了吗?”   “给了, 不多,也就凑了一千, 还叫我亲自把她送出国,等到了国外找到那边的朋友再拿钱。”左浩有些泄气,毕竟牛岚的老子不是贪官,现在这些钱,都是一大家子东拼西凑来的,还找了不少战友去借。   用的还是给牛岚办丧事的借口。   他叹了口气,数了三百出来,留给了老婆子:“这些钱够你们和孩子撑三个月了吧,我把她送出国会尽快回来的,这段时间你们低调一点,别得罪街坊邻居,免得我不在家,回头你们再被人欺负了,都是女同志,我不放心得很。”   “你娘我怕过谁?”老婆子才不怕呢,手里攥着这个孙女,就是她最大的筹码。   左浩无奈,看了眼正在劈柴的妹妹,起身去厨房盛饭,他不想看到牛岚,这个女人跟贺怀远的事他总觉得膈应,比吃了一只苍蝇还膈应。   没错,这个女人是玩得挺花,可以前那些她都会事先告诉他,他是知情的,也是默许的,毕竟他们没领证,他没资格管她,她能提前跟他说一声也算是对他的尊重了,可是她跟贺怀远的事,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这叫他觉得无比的恶心。   无奈,只好走到柜子旁边,接过斧头,让左清去送饭。   推开门,左清看着她那狼狈的样子,很是不屑,可是没办法,她哥还不想把事情做绝,她只好硬着头皮,端着一只搪瓷饭盆过来,给牛岚送吃的。   牛岚见到左清顿时来了精神,跟饿虎扑羊一样,手脚不能自由活动,便直接用身子撞她。   可怜左清,手里的饭碗就这么被哐当一下撞地上去了。   左清气死了,她娘她哥都偏袒这个女人,为数不多的几口肉也都给了她,她不吃就算了,还给撞到地上糟践了。   左清越想越是来气,干脆揪住牛岚的头发,啪啪啪扇了她几个大嘴巴子,随后踩着她的心口,将她摁在了地上,她恨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   下意识的,脚下便用上了几分力。   她不理解:“你对不起我哥就算了,你居然还勾引贺怀远?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他连孩子都打了?你凭什么染指我的男人?你这个烂女人,你就该去死!”   咒骂声中,左清脚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要不是她妈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只怕牛岚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老婆子赶紧把她扯开:“哎呀清清,你疯啦,你要是弄死她,牛家会放过我们一家吗?快别闹了。”   左清愤恨地抬起腿来,转身离开。   老婆子叹了口气,看着打翻在地的饭菜,赶紧出去找了个铁制的淘米篓子,过来把饭菜抓起来,拿去用水冲冲,重新加点盐巴,也能凑合吃上一顿。   牛岚看着锁上的门,只得继续吼叫起来,恶形恶状的,像个疯子。   霍齐家跟那原配还没到门口,老远便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鬼叫声,两人对视一眼,看向了身后的牛岚大姐:“这是毒瘾发作了吧?”   牛岚大姐点点头:“肯定是的。”   她的内心非常挣扎,她老子千叮万嘱,不要出卖她妹妹婆家的地址,可她思索再三,还是带着她妈过来了。   原因有这么几个——   第一,霍齐家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已经知道了牛岚假死的事情,而这个霍教授的影响力是非常巨大的,只要她愿意,各大报社肯定抢着发她的独家消息,到时候牛家就要彻底陷入被动了,而他们老子也会从“养不教父之过”的道德瑕疵,上升到包庇和藏匿吸毒者的违法行为,只怕军官生涯也要止步于此。   第二,她担心牛岚的性格,早晚要东窗事发,到时候牛家还是会完蛋,还得牵连她男人跟着被怀疑,毕竟一个刑警队长,是有这个能力包庇和藏匿一个吸毒的小姨子的。   第三,她恨牛岚,更恨牛岚的妈,私心上来说,她想彻底踩死这对母女,包括牛岚那个同母同父的哥哥。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恨吸毒的人,恨毒贩子,她的初恋是个缉毒警,几年前死在了毒贩子手下,死法极其惨烈,所以她跟毒贩子和吸毒的人不共戴天,哪怕这辈子无缘无分,她也要完成那个人未竟的遗志。   所以,内心拉扯了半个小时后,她再次选择了大义灭亲,这是她第二次背叛她这个妹妹了,不过她问心无愧。   只不过,她不想拉她老子下水,已经叫她兄弟把她老子支开去北大荒办事了。   所以,包庇和藏匿牛岚的罪责,只会落在左家和牛岚的亲妈身上,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问心无愧。   这会儿她们三个女同志在前面走着,身后还跟着几个便衣警察,其中就有以线人身份一直参与缉毒的谢玄英。   快到左家门口的时候,牛岚大姐停下了脚步,她叫她妈和霍齐家等会再进来,她先过去演一场戏。   她问霍齐家借了两百块钱现金,假装是来送钱的,骗取左家人的信任,等她看到了牛岚本人,就会吹响挂在脖子上藏在领口衣服下的口哨。   到时候警察再进来抓人,有的放矢,免得打草惊蛇,让对方早作准备,提前开溜。   霍齐家依计留在了外面,牛岚大姐则神色凝重地走了进去,正好看到左清在劈柴,便寒暄道:“吃饭了吗?”   左清淡淡地抬起眼皮看了看,她知道牛家姐妹的关系不好,可牛岚是她侄女儿的妈,所以牛岚再不好,她也不会帮着牛岚的大姐。   她沉默地继续劈砍面前的柜子,牛岚大姐只好去屋里找人。   老婆子看到她过来,也有点紧张,可当她看到面前成捆的现金,她那老树皮一样的脸顿时舒展开来,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岁。   她笑着伸手接钱,可牛岚大姐却退后一步,道:“让我看到人还活着,这钱才能给你。”   “好好,我带你看看。”老婆子见钱眼开,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逼着左清去给牛岚替考了。   所以她赶紧领着牛岚大姐往杂物间走去,开了锁,推开门,头顶的阳光瞬间涌进这件狭窄潮湿的房子,照在了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女人身上。   牛岚大姐说话算数,把钱交给了老婆子:“有饭吗,去盛点过来,我喂她。”   老婆子可不敢得罪财神爷,赶紧出去盛饭。   等她走了,牛岚大姐赶紧把铜环上挂着的铜锁拿下,吹响了口哨。   此时的左浩正在里屋喂孩子吃饭,压根不知道他老娘轻而易举就被两百块钱给收买了。   等他听到口哨声冲出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哪里来了几个便衣警察,亮出警徽掏出手铐,把牛岚拷走了。   左浩吓得脸色铁青,赶紧躲进了屋里,装作不知道这事,等牛岚被押走了,他老娘才哭着进来问道:“你这孩子,就这么看着你媳妇被人抓走了?你也不去拦着点?”   “怎么拦?警察能找过来,说明她假死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这时候我要是拦着,那就是故意容留吸毒人员,要是警察查出毒贩子跟她的关系,她就属于犯罪的吸毒人员,连带着我也要遭殃。”左浩冷静地分析目前的情况,再三权衡之后,只能牺牲这个女人了。   他叹了口气:“把孩子看好了,只要有这个孩子在,牛家以后还是得任由我们宰割。”   “能行吗?万一你媳妇真的犯罪了呢?”老婆子后悔死了,要不是自己被那两百块给骗到了,就不会让牛岚被抓走了。   左浩并不怪她,这是他亲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苦日子熬过来的,当然见钱眼开。   这是人的本性,不是故意作恶,他分得很清楚。   他沉思了很久,决定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在牛家:“别慌,整件事我们都是不知情的,是无辜的,要是警察追究起来,就说我们以为她来看孩子的,并不知道她吸毒。等她进去了,要是没钱用了,你就带着孩子去找她老子哭,她老子爱面子,一定不会不管孩子死活的。”   “也好。”老婆子想通了,还好她儿子没跟这个女人领证,要不然只怕她儿子的前途也毁了。   事已至此,只好把牛岚当做弃子,走一步算一步了。   门外,霍齐家和那原配自始至终没有出面,她们跟在人群后面,偶尔交谈几句,说的都是牛岚大姐会不会被报复的事。   那原配安慰道:“报复?她作为警嫂,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不法分子报复,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吃素的,她亲老子不管,我不能让我现在的老伴儿管吗?我那里房子又大房间又多,我让她住过来,谁敢说半个不字。等风头过了,再让她回自己家去。”   “也好,辛苦您了老嫂子,要不是您肯陪着走这一趟,只怕事情没这么顺利。”霍齐家很是感慨,人家能成为上将夫人是有原因的。   这么大的事,都能从容有度地处理,教育出来的孩子也都清醒理智,在大是大非面前,果断选择国家的利益,大义灭亲,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两人在前面路口分开,霍齐家彻底松了口气,回去找老谢。   前面路口,谢玄英提议放了牛岚:“她已经三天没吸了,肯定会去找毒贩子,把她放了,咱们的人偷偷跟着,这次一定可以把这群不法分子一网打尽。”   “等我跟队长汇报一下。”带队的副队长不想越级行事,可是谢玄英觉得他这属于教条主义了。   “要是牛岚进了派出所再出来,到时候被人看到了就不好做局了,就现在这样,让她溜走最合适,咱们都穿着便衣,没人知道咱们是警察的。”谢玄英坚持自己的想法。   可那副队长不听,还是把人先押回去了。   无奈,谢玄英没有行动权限,只好独自回去了。   这学期开始他已经不住校了,他看了眼课表,要到下午才有一节大课,这会儿是吃饭时间,正好回去陪陪孩子。   推开院门,便闻到了苦涩的中药味,张世杰正抱着梦凰在哼民歌,爷孙两个自得其乐,日子过得安静又惬意。   谢玄英振奋起精神,招呼了一声:“爸,没吃饭呢吧,我来做。”   “吃了,给你留了饭。”张世杰带了郑锦绣给他开的方子,药是胡伟民抓好的,他只要按时按量自己煎熬一下就行。   胡伟民还叮嘱了,这年头外面假药多,让他千万不要上当受骗,药快吃完的时候,他会从广州托人带过来,让他不要到外面买。   所以张世杰很是感动,见到谢玄英,还不忘夸一句:“伟民这孩子就是细心,我上午出去看了看外面药房里的药,成色和气味都跟他抓给我的不大一样。他还给我画了本分辨手册,怕我不听劝买外面的。这孩子要是专心做中药材,将来也是大富大贵的好日子。”   “伟民一直是个心细的人,就是太心细了,当初才想不开逃婚去了。好在现在这些都过去了,等他和钟灵有了孩子,也就圆满了。”谢玄英关上门,琢磨着该养两条大狼狗在院子里,万一被毒贩子盯上了,也好有狗护着。   不过这种狗不好找,他得花点心思到处打听看看。   张世杰拿厚厚的抹布包着药罐的边缘,将药罐端去了院子里的石桌上,道:“快了快了,娟子说她梦见钟灵有了,就是没看清是男孩还是女孩。说不定就是这次回去怀上的。”   “真的?”谢玄英很是开心,不过这么一来,钟灵下学期的课怎么办?   晚上兄妹俩一起回来,他问了问,谢钟灵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头:“就算真的怀了,这才几天啊,也测不出来啊。不过还是借你吉言,我要是真有了就正常上课呗,等显怀了再请假。孩子的名字就让你和小妹负责了,你取男孩的,她取女孩的,看谁运气好取的名字能被用上。”   “那行,我现在就去翻字典。”谢玄英乐了,暂时不去想毒贩子的事情了。   夜色沉沉,霍齐家在大院这边陪谢振华过夜。   老两口折腾了好一会才歇下,霍齐家大汗淋漓,摸了摸谢振华黢黑的头发,乐了:“你个老东西,怎么一根白头发都不见了?”   “那还用问?我忘了什么也不能忘记吃药啊。”谢振华笑着起身倒水喝。   霍齐家接过茶缸子,猛灌一气,问道:“下个月荔枝和樱桃过周岁,你能请到假吗?”   “能啊,我早就请好了,开玩笑,天塌下来我也得回去给宝贝囡囡过生日。”谢振华接过只剩一口的茶缸子,喝完了再满上,继续喝。   “我原想着给孩子准备长命锁做周岁礼物的,不过你也知道,国家还没开放黄金市场,百姓手里有金子的也少,咱甜甜买的金币又不让融了做饰品,所以我最近在到处打听谁家有家传的金饰,买回来送到苗疆找老手艺人帮忙加工成长命锁。目前我倒是买到了两枚金戒指和一枚金手镯,可能只够做一根,等我再想想办法。”谢振华有些无奈,政策的事谁也左右不了,目前只能绞尽脑汁想别的法子。   霍齐家倒是有别的渠道,笑着骂道:“蠢东西,你不知道问我?我找我同学从香港买点过来就是了,你把那两枚金戒指和金手镯留着吧,等以后市场开放了,你再找人融了做别的。”   “哎呀,瞧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养头发了,怎么忘了我媳妇是个神通广大的留洋博士了,该打该打。”谢振华皮了一句,叫霍齐家听了,嗔怒地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把他搡床上去了。   “闭嘴,我要睡觉了。”霍齐家熄了灯,躺在了外侧,她不喜欢睡内侧,这是多年被软禁养成的习惯,只有睡在外侧,才能第一时间逃跑。   不管谢振华怎么闹她也不肯睡里面去。   夜深人静,快睡着的时候,霍齐家耳边响起一声叹息。   她迷迷糊糊地转身,却见谢振华坐在旁边,正盯着她出神。   她知道,这老东西又在东想西想了,赶紧一把将他薅进被子里,给他掖好被角:“再给我点时间,反正我答应你,进棺材之前肯定睡一次里面,让你好好满足一下,行了快睡吧,明天我还要回去,这几天甜甜一个人照顾娟子,不得累死了。”   谢振华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女人,脑海里闪过回忆录里的字句,无限感慨,往后余生,他都要好好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同一个夜晚,香港的街头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裙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   她来到区英达养着金丝雀的公寓楼下,静静地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楼层,随后掏出手.抢,扣动扳机,一步一步,往楼上走来。 第364章 第364章死缠烂打的男人(二更)   香港发生了一起命案, 某富家子弟的姘头横尸街头,脑袋上中了一枪,随后被人从窗口推出, 摔在了地上, 脑浆迸裂, 鲜血染红了整个镜头里的画面。   霍恬恬没有订阅香港那边的报纸, 是她来深圳探望大舅的时候看到的。   死去的女人对准了镜头, 眼睛瞪得老大,血泊里还有灰白色的脑浆,画面的冲击感特别强烈, 仿佛能叫人透过报纸,闻到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   霍恬恬皱着眉头, 捏着鼻子扫完了正文, 赶紧拿起一张纸, 将这个画面糊上不看了。   霍润家刚从附近的供销社回来, 见她气色不好,赶紧问了问:“怎么了闺女, 不舒服?”   “有点, 大舅你看报纸了吗?我怀疑这个被枪杀的女人是区美心下的手, 算算时间,她已经回来一段日子了, 一直没有行动,估计是在暗中跟踪吧?”霍恬恬心有余悸, 这种死法太惨烈了,还要被记者明晃晃地拍下来, 这简直就是对区英达的挑衅。   霍润家当然看过了,比这血腥的他都见过并亲自经历过, 所以他的神色相当平静。   他冲了杯大红袍:“这种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让她们狗咬狗不是很好吗?区英达不光想杀了区美心,还把她的孩子全都排除在了家族企业之外,区美心对他的仇恨远比你我要大,所以,不要急,慢慢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万一区美心叛变呢?”霍恬恬并不是很相信这个女人,从她之前对郑有为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女人也是个心理扭曲的恶魔。   霍润家无所谓:“叛变?那顶多是回到原来的状态,咱们的对手依旧是区家人。即便是现在,等她完成了对区英达的报复,我也是要对付她的,别忘了,咱们在国外的那些房产还在他们手里。”   也对。   霍恬恬平复了一下心情:“大舅,你最近瘦了好多,没好好吃饭吗?要不你别管了,我找远征舅舅来顶替你一段时间,你先休息半个月?”   “等他度完蜜月再说吧,我答应他的。”霍润家确实有点疲累,他毕竟年纪大了,这么连轴转,身体很是吃不消,加上他之前被关在地牢里那么多年,身体早就垮了,要不是郑锦绣这几年一直在给他调理,只怕他都抗不到现在。   所以不用霍恬恬开口,他早就跟裴远征说好了,等裴远征和小娇妻过完蜜月,就得来给他当跑腿的。   霍恬恬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放心:“我妈那里不是有强身健体的药吗,我爸吃了都没有白头发了,你没吃吗?”   “吃了,你妈给我买了不少呢,你婆婆这次也给我重新开了方子,要不然,我能撑到现在吗?你别一惊一乍的,我没事。”霍润家笑笑,让她赶紧回去上课。   霍恬恬怎么放心得了呢。   她叹了口气,指了指蹲在旁边水井那边发呆的胡杰民:“长荣让我把他带过来了,大舅,你带带看,要是他肯听劝就留着,不肯听的话你跟我说,我再把他送走。”   “好说。”霍润家注意到这个酒鬼了,他的解决方法很简单,直接把胡杰民关小黑屋,强制戒酒。   胡杰民要是敢胡闹?对不起,他身边的这头野狼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等霍恬恬走了,霍润家就找人临时搭建了一个不带窗户的小木屋,直接把胡杰民关进去了。   一日三餐,准时投放,其他时候,胡杰民要是敢出来,等待他的就是一头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野狼。   胡杰民一开始不死心,好几次尝试逃跑,最终都被野狼叼了回来,又一次挣扎得厉害,还被这头凶悍的野狼撕碎了裤子,就这么叼着他,晃悠着他那好几天没洗澡的身子,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这一次胡杰民丢人丢大发了,再也不敢考虑逃跑的事了,只得琢磨别的法子。   最终他选择了装可怜,在霍润家过来送饭的时候抱着他的腿磕头捣蒜:“霍叔叔,我不喝了,我改,放我出去好吗?”   “这是你第一次撒谎,我不跟你计较,再犯的话,裤腰带伺候。”霍润家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抽出裤腰带,吓得胡杰民赶紧连滚带爬吃饭去了。   霍恬恬问起来,霍润家就说他在工地当保安了,霍恬恬信以为真,一个劲地夸大舅厉害,连这样的酒鬼都能改造成功。   霍润家脸皮很厚,一点也不觉得心虚。   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地往前过。   几天后,霍恬恬给张娟上药的时候发现,她那伤口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这次倒是没有长出肉芽来,但因为她是瘢痕体质,所以缝合的伤口都横着又粗又丑的疤痕,跟周围柔软的组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张娟自卑到了骨子里,担心得大把大把掉头发:“怎么办甜甜,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你哥……你哥碰到我会疼的吧,我自己摸着都硬硬的。”   “别着急,你这刚结疤,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明天你先回去一趟,我哥要过生日了吧,你们俩团聚团聚。”霍恬恬把买好的机票给她,“要是疼就别勉强,也不要着急,激光治疗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不过你这刚长好,要等等才能做手术。这几天我再问问我婆婆有没有什么外敷的软化的药膏,总之,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嘛,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张娟点点头,心事重重地收拾起行李。   到了北京,夜里她想跟谢玄英同房,谢玄英却不肯碰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我都好了,你还是嫌弃我。”   “我是怕你刚好,回头再给撑裂了。”谢玄英倒是好心,他知道自己这两年顾着办案,时常疏忽了家庭,他很自责,想看到张娟早点好起来。   张娟不依,抱着他不肯他起开:“我问过了,可以的,你试试?咱俩都一年多没同房了,你难道不想吗?”   “想,天天想。”谢玄英的喉结滚了两滚,犹豫再三,他还是不忍心辜负她的期待,努力试了试。   可是糟糕,真的很不舒服,每次接触都像是有什么硬硬的鱼骨头在扎他,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两口子倒在床上,各怀心事。   张娟捂着脸哭:“我们永远都不能再有夫妻生活了吗?这可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我……”   “不急,你这刚长好,不差这几天。别哭了,快睡吧,明天好好去学校跟老师说一下。”谢玄英搂着她,努力安抚着。   张娟却睡意全无,思来想去,钻到了被子里,尝试别的法子去了。   谢玄英想阻止,却是来不及了,只得握紧了双拳,由着她去胡闹。   事后,谢玄英红着脸,问她:“跟谁学的?太委屈你了。”   “我没好意思问甜甜,我问了一起住院的一个嫂子,她说她刚生完孩子的头一年都是这样的,还说她之后疤痕变软了就好了。”张娟在努力给自己争取,她不想让谢玄英离开她,她舍不得。   哪怕用这种方式,她也要留住他。   谢玄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安慰道:“下次别这样了,我自己享受算什么?你还素着呢。要不……要不我也给你试试?”   “不要!”张娟很是抗拒,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很羞耻,很丢人,她浑身紧绷,都不愿意让谢玄英靠近自己了。   谢玄英见她么紧张,只得以后再说。   他强行把她搂在怀里:“看着我,你看着我!”   “干什么?”张娟泪眼婆娑的,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眸子。   谢玄英亲了亲她的眼泪:“我不需要你这样牺牲,我还有手,没什么不能忍的,你也别担心我被别人勾引,我眼里什么时候看进过别的女人?你听话,把心放宽了,先留下来上一段时间的课,等小妹说你可以做激光了,你再回去。”   “好。”张娟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谢玄英能坚持多久,起码现在他是愿意苦一苦自己的。   那就先抓紧当下吧,她搂着谢玄英,哭到累了才沉沉睡去。   谢玄英叹了口气,方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个女人,也是真的豁出去了。   他是开心的,也是心疼的。   便通过系统给小妹发了个信息:“你嫂子这疤痕有几分把握能去掉?”   霍恬恬正打着哈欠检查工作站那些做临床测试的患者,闻言回道:“目前来看,临床的这一百多例都恢复得不错,不过他们都是四肢或者躯干位置的伤疤,没有嫂子这样的。明天开始,我会征集一批顺产产妇做临床测试,哥你别急,我会尽力的。”   “辛苦你了小妹,你嫂子今天……她今天学了点别的,我不忍心看她这样,能好是最好不过的,要是好不了,你帮我找找有没有麻痹神经的药,哪怕我自己没有感觉,我也不想让她伤心难受。”这样的事情很难启齿,可是谢玄英没办法了,小妹这里是最后的希望。   霍恬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大哥所谓的“别的”是什么。   她也很意外,毕竟张娟脸皮很薄,不像是能豁出去的样子。   不过她更多的是开心:“夫妻之间,只要她是心甘情愿的,有什么不好的。你也别想那么多,嫂子愿意这么做说明她在努力改善跟你的关系,你别打消她的积极性,回头她会多心的,会怀疑你嫌弃她。”   “……那好吧,总之,你还是帮我找找有没有那种药,让我感觉不到疼就好。”谢玄英也是尽力了,他很想用常规的方式做下去,可是真的不行。   这种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含蓄着交流完已经要了他的老命了。   真是够难为情的。   霍恬恬笑笑:“放心吧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别想那么多,就把我当成寻常的医生,不要有心理负担。”   “嗯。”谢玄英不聊了,脸上火辣辣的。   霍恬恬把所有的病例和调查问卷收上来,整理和统计了患者的反馈,心中好歹是轻松了一点。   她把自己整理完的结果和第二轮临床实验的计划书交给了那波:“那主任,我回去了,明天我去报纸上打广告,多找点志愿者来做测试。”   “难为你了,这多事要做,忙得过来吗?”那波很是心疼这个学生,他见她都有黑眼圈了,思来想去,便提议道,“工作站这边再扩招一轮吧,多点人帮忙,你也好轻松一点。”   “嗯,好,那主任你安排吧,我偷个懒。”霍恬恬笑笑,难得的,选择了把责任往外推。   那波没意见,叮嘱道:“快回去吧,孩子还小,多陪陪他们。”   “嗯,那主任再见。”霍恬恬打着哈欠推着车,依旧是从之前住的院子那里传送回去。   只是,没想到她刚跨上自行车,便看到前面的榕树下站着一个人。   月色凄清,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表情,但是从身高和身上的衣服来判断,应该是顾映辉无疑了。   她蹙眉,想贴着路的另一边走,却不想,顾映辉身边也停着自行车,他追了上来,骑得比她还快,最终跳下车,拦在了她面前。   霍恬恬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单脚撑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顾映辉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片刻后他站直了,质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霍恬恬一头雾水。   顾映辉显然是生气了,再次质问道:“你可以看不上我,可你为什么要羞辱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霍恬恬脸色沉肃,显然是生气了。   她特别反感这种没有道德感可言的男人。   更反感他明知不可为之,还非要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的黏黏糊糊。   就不能学学温清风吗,人家多体面多克制,怎么这个顾映辉就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她的视线里满是嫌弃和不满,顾映辉也没好哪儿去。   他冷笑一声:“你倒是挺会装无辜啊。我问你,段美华给我介绍了一个五十九岁的老女人,还问我一个月一千包养我够不够。这难道不是你给她出的馊主意?”   原来是这样,霍恬恬很想笑,不过她忍住了。   她问顾映辉:“你先告诉我,你是嫌弃这个富婆太老了,还是嫌弃一个月一千太少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廉价的一个男人,是吗?我就不能两个都嫌弃吗?我上医学院,完全是被你的照片俘虏了,那小子骗我你是医学院的校花,还说你云英未嫁,大把追求者都入不得你的眼,说你只喜欢学习好的男人。我拼了命地考进来,虽然不是状元,但是我名次也是上数,怎么,我配不上你?只配跟一个五十九岁的老女人?只配被那种女人包养?”顾映辉委屈死了,为他见不得光的单相思,为他被践踏的一腔真心。   霍恬恬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她很无辜:“谁骗你的你找谁去啊,你找我有什么用?我连我爱人都带到教室里见过同学和老师了,我会在学校里装单身吗?你想想可能吗?整件事不过是你自己不动脑子被人骗了,我可一点都不知情。”   “那现在呢,你知道了,你对我一点同情一点怜悯都没有吗?你除了会让老女人羞辱我你还会做什么?”顾映辉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他真的气死了,双拳紧握,强忍着不让自己动粗。   他不舍得,这个女人长得太好看了,是他备考期间咬牙苦战的唯一动力。   是,他承认,他现在也想图她的钱,可是,他那曾经悸动的心,难道就真的一文不值吗?   他不甘心,他需要一个说法。   霍恬恬却没有说法可以给他。   她嗤笑道:“同情?怜悯?为什么?我求着你来喜欢我了?整件事都是区家亮怂恿的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我跟你说白了吧,我跟区家是死仇,你要是个聪明的,应该明白自己是被区家亮当棋子耍了,你该去找他报仇,而不是来找我胡搅蛮缠。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让开!”   霍恬恬是真的生气了,要是这个顾映辉再不走开,她肯定hi动手的,反正猫头鹰就在身后跟着,叼他一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猫头鹰是贺超安排跟过来的,这两天夏晴回去奔丧了,她奶奶去世了,所以霍恬恬晚上回来的时候猫头鹰就充当了保镖的角色。   霍恬恬不是什么无底线退让的菩萨,她真的会反击的。   那顾映辉倒是识相,意识到她语气不善,不想跟她硬碰硬,只好愤恨地让开了。   他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在路边站着,视线徘徊在霍恬恬身上,舍不得移开。   犹豫再三,他开口道:“你跟区家的事我管不着,总之,我不会轻易放弃的,除非你不从这条路走了,不然你就等着吧,我每天晚上都来守株待兔!”   他觉得自己很霸气,很威武,说完还冷哼一声壮壮声势。   等他离开了,霍恬恬嗤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于是,当他跨上自行车向远处骑去的时候,猫头鹰一个俯冲,对准了他的后背,让他连人带车,来了个很不体面的狗啃泥。   虽然伤得不是很重,可是最起码,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就没力气来上蹿下跳地扮小丑了。   霍恬恬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扶着车走开,心情格外美好。   回到大院,便跟郑长荣显摆起来了:“你是没看到,那猫头鹰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都把那蠢货踹在地上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笑死我了。”   郑长荣却笑不起来。   他的眸子暗沉,里面有海潮在汹涌。   他看着这张叭叭叭个没完的小嘴儿,直接搂着小媳妇的脖子,给她堵上了。   “看来不能让你穿得太好看,这都被贼惦记上了,可不得了。”郑长荣狠狠亲了一口才松开了小媳妇,他生气了。   气那个登徒子,居然敢跑到他媳妇面前大放厥词。   他得给那个混账东西一点颜色瞧瞧。   不过眼下,他得先吃了小媳妇再说,被贼惦记上的滋味很不好,以至于他今晚跟疯了似的,要了好几次才肯罢休。   小媳妇累死了,倒在他怀里埋怨他不懂怜香惜玉。   他握着小媳妇的纤纤玉指,亲了亲上面的汗水:“笨蛋媳妇,我要是轻了你又不乐意了,还怎么怜惜呢。”   小媳妇臊得满脸通红,狠狠捶了他一拳头:“讨厌,不正经的。”   “我要是正经了,哪来的四个小宝贝?”熄了灯,年轻的军官眼中跳动着熊熊的火焰。   他得赶紧弄清楚这个顾映辉的底细,叫他再也不敢惦记别人家的媳妇。   至于媳妇的衣服,算了,长得好看不是媳妇的错,他可不忍心媳妇穿得丑不拉几的,还是继续给她准备好看的衣服。   这是他对她的信任,也是多年相守给他的底气。   他早早起来,亲了亲睡梦中的媳妇,往部队去了,跑完操,便打了个电话。 第365章 第365章狗腿卖货郎(一更)   范海林最近日子不好过, 孩子大了,要上幼儿园了,可是附近学校的师资力量实在堪忧。   有的初中都没上完, 略微认得几个字也好意思来当老师, 有的倒是念了初中, 但也是个半吊子, 也就能勉强教教一加一等于二之类的, 再复杂的东西是别指望了。   这要是搁以前,有这个水平的老师也就凑合了,反正大家都是上半天劳动半天, 知识是次要的,思想改造才是关键的。   可是现在, 早就进入新时代了, 国家这些年人才断层严重, 从77年恢复高考时不问男女老幼都可以报考就可以看出来, 如今人才的缺口很大。   所以,如果现在还认为孩子上学是混时间的, 老师水平差点无所谓, 那就真的要被时代淘汰了。   可是机关幼儿园他又没资格让孩子进去, 只得唉声叹气的,想别的办法。   总之, 这学期先在社办幼儿园凑合了,下学期说什么他也要想到出路。   而现在, 出路来了。   他站在供销社柜台前,握着话筒, 再三确认道:“要我去广州?”   “去调查清楚顾映辉这个人,别让他再纠缠我媳妇。学校地址给你了, 以后就留在广州吧,我借你点钱,你自己做点买卖谋生,不要让我媳妇知道你去了。”郑长荣琢磨了很久,才敲定了人选。   他倒是可以拜托广州那边的战友帮忙,可是部队的人,哪有什么自由的时间。   老家的发小倒是时间多,也值得信任,可如今谁不是有家有室的,愿意为他奔赴异乡办事的还真不好找。   至于沈舟,几个工地已经让他忙成陀螺了,这种事情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范海林最合适。   他这段时间一直挺老实的,对曾经的人和事也心怀愧疚,总想着将功补过,就给他个机会好了。   再者,郑长荣最近听到风声,安置房那边好像也要改革了,范海林怕是不好继续住下去了,不如早点给他安排个出路,免得到时候政策下来再折腾。   范海林沉思片刻:“那我孩子怎么办?”   “我有个战友转业了在广州,我帮你打过招呼了,你的孩子可以去他那里上学,地址和其他的信息我都准备好了,你去门岗那里拿,早点出发,免得夜长梦多。”郑长荣不打无准备的仗,他知道范海林如今最在乎的就是孩子。   范三省这孩子上次他见过,长得白白净净的,教导得也不错,见到家里来客人,会非常礼貌地喊伯伯,还会主动搬个小马扎给他坐。   带去广州的话,可以让这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将来说不定也是栋梁之材,造福一方百姓。   现在他愿意帮忙,范海林不禁松了口气,孩子能上学就好。   他去门岗的时候,才发现郑长荣还给他准备好了介绍信和钱。   他数了数,一共三千,他写了张欠条留在了门岗那里,叮嘱那小兵一定要把欠条交给郑师长,随后便领着孩子奔赴广州。   两天后,他在一处筒子楼安顿下来,房租一个月五块,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的都买买,一天就花掉了五十多块钱。   收拾完了,他才带着孩子去找那个退伍军人。   对方的爱人在一所公立小学做老师,已经给孩子安排好班级了,只是幼儿园放学时间早,需要他每天下午三点就去接孩子回来。   这么一来,果然只能做生意了,只有这样,才能就着孩子上下学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节奏。   范海林把孩子送到学校后,便找到了批发市场,进了点发卡头花之类的小玩意儿,再选了些方巾雪花膏和其他的日用品,随后又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一个竹篾匠,定制了一个可以挑着卖货的货郎挑子。   等一切准备妥当,他便走街串巷,当起了卖货郎。   他会提前规划好路线,每天必定在中午饭点的时候来到医学院校门口,装作刚好路过,卖一卖货。   怕被霍恬恬认出来,他还贴了假胡子,穿得像个农民老伯,又戴了一副墨镜,很难辨认出来。   几次下来,他已经认出来了那个尾随着霍恬恬的男人。   等那男人跟到霍恬恬的目的地门外,调头往家走的时候,他再挑着货担,假装卖东西,不慌不忙地跟上去。   为了不让那男人骑得太快把自己甩开太远,他提前在必经之路上撒了把碎玻璃。   那顾映辉骑车经过的时候,毫不意外地被扎了胎,不过车子漏气也得慢慢地漏,所以他骑出去几十米才意识到不对劲,下车检查了起来。   范海林不想害人,赶紧把那堆玻璃渣收拾起来,路过垃圾站的时候扔了,随后挑着货担走到顾映辉身边,好心问道:“车子怎么了?链条掉了?我帮你。”   “没掉,扎胎了。”顾映辉不疑有他,看着干瘪的轮胎唉声叹气。   范海林便笑着说道:“前面那条街有修车的铺子,走走就到了。”   “嗯。”顾映辉推着车,跟在了范海林身边,闲聊道,“你这口音听着不像是本地人啊。”   “嗯,外乡来的,当了几年兵,身体不行了,就退伍了。你呢?看你斯斯文文的,是个大学生吧。”范海林有意搭讪,自然要捡好听的说,便夸道,“大学生好啊,这年头大学生金贵,将来毕业了一定是栋梁之材。”   “那确实。”顾映辉一点也不谦虚,毕竟他可是一腔凌云壮志没能施展呢,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有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当然,如果靠自己拼搏,还是困难了点,毕竟他家太穷了,要是能搭上霍恬恬的东风,他起码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想到这里,他就越发的斗志昂扬。   霍恬恬不理他没关系,他可以继续跟着。   毕竟烈女怕缠郎。   其实他这两天也犹豫过,不过他一想到他那个无底洞一样的药罐子老妈,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黏糊着。   区家亮也劝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结婚了是不假,可她年轻着呢,又有钱又长得漂亮,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承认,那场晚宴上的她太耀眼了,以至于他原本的信誓旦旦都变成了笑话。   现在不是他不想插足别人的婚姻做男小三了,现在是人家不要他插足,不要他做男小三。   事情的性质发生了改变,他的心态也不知不觉地变了。   有种不服气不甘心的感觉在滋生,尤其是霍恬恬那瞧不起人的样子,实在是叫他光火。   还好这个卖货的会说话,知道他是栋梁之材。   这话听着舒服多了,他笑着问道:“你呢,不考虑考个大学?”   “我不行,我还要养家糊口呢。”范海林指了指货架上的照片,“看到这小孩了吗,我儿子,孩子就我一个亲人了,我要是考大学,就没人照顾他了。”   这话一下勾起了顾映辉的同情心,他不无感慨地看着范海林:“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孩子妈妈呢?不管他吗?”   “孩子妈妈犯事儿,坐牢了,还没出来呢,出来了也跟我过不到一起。”范海林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映辉更同情他了,来到修车铺前,喊道:“瘸子,帮我补个胎。”   附近的人看到卖货郎来了,争相出来看看,范海林便借机留在了这里,继续跟顾映辉闲聊。   后来车胎补好了,顾映辉却没有直接骑车离开。   毕竟范海林太会说好听的话了,还跟补胎的人夸他是个一表人才的大学生。   哄得他满面红光,别提多高兴了。   他一高兴,便陪着范海林一路走,一直到了他家门口,两人才分开了。   范海林笑着挥挥手,继续走街串巷地卖货。   等他下午接了孩子回来,便跟郑长荣回了个电话:“他家里有十一口人,他妈妈是个药罐子,有两个姐姐在国棉厂工作帮衬着养家,有一个姐姐私奔了不回家,两个哥哥都没有成家,因为给不起彩礼钱,剩下几个小弟小妹,不是在上学就是辍学在家做零活。他老子不学无术,是个赌棍,所以家里但凡有点钱都存不住。”   “难怪他打起我媳妇的主意。”郑长荣沉思片刻,叮嘱道,“你尽量找到他老子打牌的地方,看看那是个什么人,再接触接触他的兄弟姐妹,全都摸清底细了再说。”   “要不接下来的事你就别问了,你是个军官,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总之我会给你办妥的。”范海林倒是好意,毕竟接触赌棍的话,少不得要打打闹闹的,到时候郑长荣要是知情却不拦着,那说不过去。   所以他觉得接下来的事情自己拿捏分寸就好,不需要事无巨细地来报告给郑长荣了。   郑长荣沉思片刻,道:“你觉得我应该信任你吗?”   “你要是不信任我,干嘛找我。”范海林不答反问。   郑长荣没回答,而是警告了一声:“尽量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尽量。”范海林没办法把话说太绝对,毕竟大家都知道赌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郑长荣没再说什么,范海林挂断电话,转身给孩子做饭去了。   正忙着,隔壁一个烫着大波浪,涂了大红唇的嫂子过来敲门,想问他借点盐。   范海林倒是大方,可那嫂子用完了却没有归还,他只得抱着孩子去要。   那嫂子打开家门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吓得他直接折回自己屋里,避而不见。 第366章 第366章淑女一言驷马难追(二更)   范海林缓了缓神, 犹豫再三,还是给郑长荣打了个电话:“左辉被放出来了。”   “什么?”郑长荣蹙眉,他怎么一点消息没收到, 当初左辉去了吞浪屿开荒, 一点都不老实, 整天想着逃跑, 后来被二姐设了个圈套, 让他以偷盗公共财产的罪名被关牢里去了。   说是要坐三年的牢,没道理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难不成如今改开了,左家也想东山再起, 疏通关系偷偷把人发出来了?   郑长荣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问道:“知不知道谁把他弄出来的?”   范海林努力回忆了一下穿越者带来的记忆, 恍惚记得左辉好像跟广州的哪个高官是亲戚关系。   他琢磨了半天, 猛地想起一个名字:“我隐约记得他有个失散的姑妈叫左小娟, 左小娟嫁给了一个老八路, 目前应该是广州的某个厉害人物,具体是谁我记不清了。左辉应该是左小娟托关系弄出来的, 不然的话, 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不过你别着急, 这个左小娟人不坏,她不知道左白洋做的那些龌龊事儿。”   什么?左小娟?郑长荣当然认得这个名字, 这不是齐应祯的二婚老婆吗?   是那个一直被误诊,结果被他媳妇治好后老来得子的女人。   他原以为左小娟姓左应该是跟左白洋这种人没关系的, 毕竟全中国这么多人,一个姓而已, 能说明什么呢。   再说了,丈母娘那个系统也查过, 左白洋户口上并没有这么个妹妹。   难不成这个左小娟的户口从小就在别人家?   只有这种可能了。   他沉思了好久,问道:“知不知道左辉现在跟谁在一起?”   “不清楚,我是因为邻居来借盐才看见他的,那个女人瞧着三四十岁了,不知道跟他什么关系。”范海林有些头疼,这都能遇上,说明世界线在收束了吗,还是说明一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情终究躲不开呢?   在魔改前的原著里,左辉成了贩毒的主力军,不过他在武警的围剿中被乱枪射死,谢玄英也因此彻底端掉了嚣张多年的跨国贩毒集团,成为了南海缉毒前线最厉害的缉毒干警。   光是各种容易奖章都拿到手软。   可是穿越者魔改后的版本里面,左辉搭上了国外的大毒枭,不但成功死里逃生,换了个身份到国外去潇洒,还害得谢玄英中弹成了植物人。   不管是哪一种发展,有一点是肯定的,左辉出来肯定没好事儿。   按照原著的发展,他还会拖累他那个姑姑,毕竟他那个姑姑是他爷爷的战友养大的,是个根正苗红的爱党爱国人士,最后甚至不惜跟左白洋代表的整个左家集体翻脸,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了谢玄英的孩子,一命呜呼。   而在魔改版的世界里,左小娟同样死于非命,死因是她找组织出卖左辉的踪迹,被流窜的强盗团伙轮jian后残忍杀害。   这一对比,魔改版的世界是相当三观不正的,难怪系统会找上原来的女主霍恬恬,让她改变这一切。   想到这里,范海林不好继续讲下去了,毕竟供销社人多眼杂。   思来想去,他问了问郑长荣:“能不能介绍个说话方便的地方给我,我去别人家里打给你,电话费照付就是了。”   “那就去我战友家。”郑长荣介绍的这个战友,是他在新兵连就认识的,他家祖孙三代都是当兵的,除了他这个独苗活着,其余的比如什么爷爷奶奶,叔伯姑姨,爹妈舅舅,全都阵亡了。   不是死在抗日战争里,就是死在解放战争里,要么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牺牲,要么是在后来的边境冲突里阵亡。   总之,现在他家还活着的就只有他一个,要说这样的人都会背叛国家和党的话,那这世上怕是找不到几个好人了。   所以他相当信任这个战友。   只是这个战友受了伤,瘸了腿,不能继续服役了,如今在社办供销社当售货员,家就住在供销社楼上,有几层楼梯就到了,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还是挺体面的一份工作。   所以直接找他,等供销社关门了,单独打电话过来就行。   范海林瞧着时候还早,便先回去照看孩子吃喝拉撒。   范三省虚岁五岁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笑起来的时候挺可爱的。   这些年跟范海林相依为命,性子也很安静,爸爸让他坐在屋里别乱动,他就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窗外树上的鸟窝出神。   范海林在公共厨房忙活,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父子俩每次视线对上,都会咧嘴一笑。   看着挺温馨的,直到孩子身后出现了那个范海林最不想看到的男人。   颠勺的手一抖,范海林差点把锅里滚烫的汤汁弄自己腿上,他赶紧熄了煤气灶的火,在围裙上擦擦手,紧张兮兮地跑到了屋里,一把搡开了左辉:“你干什么?”   “这么紧张做什么?老朋友了,也不请我坐坐?”左辉倒是自来熟,见范海林剑拔弩张的,便干脆自己端了个椅子坐下了。   坐下了也不老实,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图画本,自顾自地翻看起来。   范海林感受到了冒犯,一把将画本抢了过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叙叙旧不行吗?”左辉笑笑,干脆把屁股下的椅子调转过来,趴在靠背上,挑衅一般看向范海林。   范海林蹙眉,总感觉他的笑是虚张声势,就是那种过得不怎么样,但却大众脸充胖子的感觉。   这种人最容易心理变态了,还是离远点的好。   他赶紧把孩子抱走了,连着小板凳一起,带去了公共厨房旁边。   一边做饭,一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孩子。   一直到饭菜好了准备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左辉抓起筷子,自顾自吃了一口,叫范海林一把拍开,骂道:“干嘛抢小孩子的饭菜?”   “别这么激动嘛。”左辉放下筷子,咂摸了几下味道,“没想到啊,你现在厨艺还不错。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   范海林不说话,短暂的气恼之后,他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得好好想想对策,总之,这里是住不得了,离未来的毒贩子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惜了,他一次□□了三个月房租呢,好在置办的其他东西都能搬走,减小损失。   他把筷子和勺子递给范三省,随后自己也抱着碗筷,沉默地吃了起来。   左辉得不到回应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问道:“你不会是为了霍恬恬来的吧?这里离她学校不远。”   “你想多了,我现在只为我儿子而活。”范海林吃得很快,大口嚼菜,大口咽饭,差点噎着。   左辉看着他这紧张的样子,不禁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便故意刺激他:“你怎么不问问我许秀文哪儿去了?”   “不感兴趣。”范海林几口吃完了,他吃得不多,毕竟这年头买粮食还得凭票,郑长荣能给他弄来十斤的大米票很不容易了,他得节约点。   左辉觉得他在嘴硬,便继续刺激他:“实不相瞒,许秀文这个烂女人,我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跟我睡了,你不会还在等她回头吧?奉劝你一句,她不会回头了,毕竟她连我的孩子都有了。”   范海林面无表情地把最后几粒米扒干净,放下筷子,看了看时间:“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   “生气了?我骗你的。那种烂女人我才看不上呢,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把她当个宝贝,不但连私生子都认下来了,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养大了,我要是你,我才不管呢,找个没孩子的人家把这孽种卖了,拿上钱自己快活不好吗?”左辉继续试探他。   范海林却始终无动于衷,他见左辉不肯走,孩子又吃得慢,只得把针线布头拿出来,给孩子破了的衣服打补丁。   虽然他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好歹补上了可以再凑合一阵子。   所以他无视了左辉嘲笑的目光,安静地坐在旁边,缝缝补补。   左辉不禁咋舌:“啧啧啧,几年不见,你倒是把自己活成了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可惜了,没人欣赏啊。”   “不需要。”范海林低着头,在破烂的衣服上留下歪歪扭扭的针脚,难看没事,能穿就行。   左辉见范海林还是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觉得挺无聊的,只好起身拍了拍衣服:“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范海林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起身把门关上,琢磨着等会怎么偷偷溜出去才不会被左辉发现。   *   夜深人静,如今已是十二月。   霍恬恬最近的临床试验全都在生过孩子的妇女身上进行,不过她还有课,所以只能利用课间和放学后的时间过来工作站帮忙。   这会儿刚刚结束了一例祛疤治疗,她脱下白大褂,擦了擦一头的汗水:“那主任,这是第一百例了吧?我等会统计一下愈后的效果。”   “嗯,再观察观察,等技术成熟了正好也放寒假了,到时候再给你嫂子做吧,这段时间就别让她回来了。”那波是好意,毕竟张娟落了那么多课。   霍恬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等她去北京给大哥送生日礼物的时候,张娟问她,她便说还得进行第三期的临床试验,等万无一失了再给张娟做。   张娟有些着急,最近谢玄英不让她那样了,要是她不听,他就做类似的事情。   昨晚她拗不过他,倒是一起试了试,目前来看,还是不如传统的方式舒服,所以她很希望自己早点好起来。   毕竟是年轻夫妻,要是长期缺乏夫妻生活的话,感情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霍恬恬明白她的焦虑,安抚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这身体经不起更大的摧残了,所以你再等等,要是三期实验都没有问题,我就可以毫无压力,放心大胆地给你做了。”   “好。”张娟点点头,想起一个叫周小倩的女生跟她说的话,便拉着霍恬恬去屋里说话,“我听人说,牛岚的事是你帮忙处理的?你怎么不跟我和你大哥说一声呢?我爸做奶粉代理赚了点钱,我给孩子买了四对银手镯,你收着。”   张娟打开衣柜,取出上了锁的盒子。   因为她手头不算宽裕,所以买不起金子这样的贵重物品,不过银子倒是可以承受,她便叫张世杰进货的时候托广州那边的渠道商从香港带了四对手镯过来。   一副十几块钱,表表心意,等她将来赚钱了再买好的。   霍恬恬没有拒绝,只是她没想到,周小倩居然主动找张娟说明了情况。   何必呢,兄妹姑嫂之间,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的,现在这么一说,搞得哥哥和嫂子都觉得欠了她天大的人情,反倒是有些不好。   所以饭后,她去大哥学校见了见这位周小倩同学。   没想到,这姑娘五官倒是挺不错的,就是脸上有雀斑,拖累了她的容貌。   她想起激光祛斑也是未来的一个美容项目,便问了问周小倩:“你脸上的雀斑想去掉吗?”   “无所谓啊,我又不像隔壁戏剧学院的要拍戏,我也不靠脸吃饭。”周小倩是真的无所谓,她考上大学,靠的可是真才实学。   这份洒脱,倒是让霍恬恬格外佩服。   扪心自问,她大概做不到这么无所谓,她其实很爱美,特别希望自己美美的,随时都以最好的状态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不过人各有志,既然周小倩无所谓,她也不强求,只是提了一嘴:“要是你哪天改变主意了,可以找我,我那里有激光祛疤祛斑的项目,效果还不错。”   “这么厉害?看来我捡到宝了。”周小倩自来熟,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往校门口走去,“走,出去说,学校里人多眼杂的,不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嫂子牛岚的事我出了力?以后没必要这样做,我不想让他们觉得亏欠我什么。”霍恬恬想起正事,还是要叮嘱一下。   周小倩却有自己的想法,她反问道:“为什么不?又不是让你自己去摆功劳,怕什么。做好事不留名是最傻的行为,哪怕是亲兄妹呢。只有让他们知道你有多在乎他们,多为了他们着想,以后有了龃龉,才会尽可能的一笑泯恩仇。”   “怎么会,我跟我哥没什么龃龉。”霍恬恬把自家兄妹想得很好。   可周小倩不这么想:“我的意思是,你们感情再好又怎么样,到了下一代呢?还会领你的情吗?我可是听说,你们在北京是有四合院的,要是将来孩子们争得头破血流的,你也能这么从容大方吗?只有把你做的都明明白白的亮出来,将来才能靠你哥哥嫂子的良心来约束他们的孩子。这叫未雨绸缪。”   “也有道理。不过我会教育我的孩子只要自己应得的东西,别人家的我们也不惦记。”再说了,外祖家的遗产大头都给了她,要是哥哥姐姐家的孩子全都没意见反倒是不正常了。   她早就考虑过这一点了,等哥哥姐姐毕业了,她肯定也会交给他们相应的企业去打理,尽量做到大家都有肉吃。   要是她做到这个份上,下一代还是会争会抢,那只能说他们这一辈的教育太失败了,没能把兄弟姐妹的友爱传播下去。   是很值得反思的事情。   周小倩劝不动她,撇撇嘴不说了:“总之,我已经说了,收不回来了。”   “谢谢了,我知道你是好意。”霍恬恬笑笑,请她出去吃了顿饭。   一顿饭聊下来,她发现这个周小倩特别有主见,很多观念都跟主流相反。   比如她爸爸家暴,别人是劝和不劝离,她却直接逼着她妈妈办了离婚手续,还找她舅舅帮忙,给她妈妈重新找了个脾气好的男人。   比如她爸妈离婚之后,她立马把自己的姓改成了妈妈的姓,她爸闹了多少次了都没用。   “反正我是成年人了,他管不着。”周小倩挑了挑眉头,一脸的狡黠。   她唯一没有对抗主流的,大概就是帮着爸妈在养几个弟弟妹妹,原因倒不是她认可自己被吸血,而是她要是不管,她妈妈会被她爸爸一直纠缠下去。   她想让她妈妈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便咬着牙,把担子扛在了自己身上。   霍恬恬真的挺佩服她,聊到最后,霍恬恬好奇问道:“我给你的钱,你不会都寄回家了吧?”   “怎么可能,财不外露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还是老样子,每个月直接把伙食费寄到学校,不经我爸的手,这样他永远别想沾我的光。”周小倩得意得很。   霍恬恬乐了:“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好吧,看来我眼光不错,找了个宝。咱们可说好了,毕业了一定要来帮我。”   “淑女一言,驷马难追咯。”周小倩伸出手来,要跟霍恬恬击掌为誓。   霍恬恬还是头一次被人要求这样发誓,不觉有些想笑。   这个周小倩,就像明报上连载的那种武侠小说里的侠义女子,挺好的。   她并不是完美的女人,她也会为了利益结交那些富家子弟,但是她目的明确,不做害人的事,并没有近墨者黑,这很难得。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的时候,抱了抱彼此。   周小倩走出去几步了,还不忘转身挥了挥手:“回去吧,别太想我,早晚是你的排头兵!”   “哈哈哈。”霍恬恬乐不可支,跟这种人在一起,心情都好了不少。   如今牛岚的事彻底解决了,她诈死逃生的事还见了报,学校里那些关于大家迫害牛岚的言论自然不攻而破。   现在大家都觉得曾经义愤填膺的自己挺可笑的,差一点就成为了牛岚利用的刀,来杀谢玄英和张娟这对无辜的夫妻。   所以现在,谢玄英在班上待着,不但没有人骚扰他了,还都客客气气的,生怕哪里惹到他。   毕竟,周小倩放出风声去了,她说谢玄英有人罩着。   至于这个人是谁,她神秘兮兮的不肯说,所以大家都想不到,这人居然是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   不过正是因为周小倩没有明说是谁,却又绘声绘色,描绘得有鼻子有眼的,所以这些学生更是不敢招惹谢玄英了。   就连跟牛岚一样心思不正的那些女人也都绝了攀附谢玄英的念头。   她们可不想成为牛岚二号,太丢人了。   霍恬恬彻底放心了,回到广州,她又投入了新一轮的忙碌里面。   “倒是奇怪,最近那个顾映辉不来烦我了。”夜里躺在床上,她跟郑长荣嘀咕了起来。   郑长荣琢磨着,估计是范海林缠着那个顾映辉,顾映辉找不到机会,不过这话他不好说。   倒是左辉的事儿需要提醒一声,他给孩子们盖好毛毯,上床搂着霍恬恬:“媳妇儿,左辉也到广州了,我才知道他是左小娟的侄子,你要是遇到他,小心点。范海林跟我说,好像按照原来的发展,左辉是要跟毒贩子扯上关系的,这很危险,你千万保护好自己。”   “这么快就出来了?”霍恬恬蹙眉,“那左小娟跟左白洋的事有牵连吗?应该不至于吧,我瞧着齐应祯虽然不是完人,但他不像是会出卖党和国家的汉奸啊。”   “没有牵连,我问过了,她是被左辉爷爷的战友养大的,从小没跟左白洋在一起,而且照着范海林的说法,这个女人还是挺深明大义的,唯一的污点就是看在她哥哥面上帮忙把左辉提前弄出来了。”郑长荣也明白,人无完人,所以不能要求谁都能做到绝对的大公无私。   不过,左小娟这唯一的污点,将来还是会坏事的,这也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怨不得别人。   他继续跟霍恬恬解释,把两个版本里左小娟的结局讲了讲:“总之,左小娟的威胁等同于无。我现在担心的是,左辉会不会找机会接近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表舅舅的蜜月就不能再耗下去了,该让他早点回广州帮忙了。”郑长荣也不是不近人情,可是裴远征自己承诺在前,说会处理区家亮的事情。   现在区家亮没处理不说,还多了个叫顾映辉的在蹦跶,左家的人还出来了,怎么想都不能再让裴远征继续休假了。   霍恬恬倒是没意见,毕竟左家要是跟区家联手的话,只怕她一个人对付不了。   思来想去,两口子叮嘱老头老太太看着点孩子,随后趁着夜色,亲自到小星星岛搬救兵来了。   裴远征这辈子就没有过过这么惬意安宁的日子。   每天睁开眼,便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别提多滋润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腰疼。   晚上劲儿使大了,容易腰肌劳损,可他素了二十年,正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虽然心里不断告诫自己适可而止,可他就是止不下来。   只得找霍齐家求助,也给他买点葆养青春的药丸。   免得喂不饱家里这个虎视眈眈的小娇妻。   这会儿两口子还在翻云覆雨,嫌弃屋里太闷,便在游乐场的滑梯上搞刺激。   这一刺激,一不小心就被趁着夜色赶来的年轻夫妻听到了。   霍恬恬面红耳赤地扯着郑长荣,停在了百十来米开外的地方。   “等会儿。”她下意识蹲了下来,生怕打扰了那对兴致勃勃的鸳鸯。   郑长荣笑着陪她蹲在地上:“至于嘛,他们好意思幕天席地的,还怕被人撞见?”   “到底是舅舅,撞见了不好,你别说话了。”霍恬恬捂着男人的嘴巴,狡黠的男人却用舌尖勾了勾她的掌心。   惹得她头皮一阵阵发麻不说,还险些喊出声来。   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她把手拿开,恶狠狠地盯着郑长荣,骂道:“臭流氓!”   “胡说,我刚洗了澡,明明是香的。”郑长荣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还不准她躲。   霍恬恬无奈,只好蜷在他怀里,两人动手动脚的,有种背着老师做小动作不好好听课的刺激感。   那边的裴远征还在兴头上,但他知道来人了,便赶紧结束,领着韦昊回院子里去了,两人假装睡着了,等这两口子来敲门。   给彼此留足颜面。   霍恬恬又等了十几分钟才过来摇响了门口的铃铛,裴远征踩着拖鞋打着哈欠来开门,装得跟真的似的。   霍恬恬也不拆穿他,直接说明来意,请他出山帮忙。   裴远征笑笑:“你不说我明天也要去了,左辉出来了是吧,这事朱进第一时间告诉我了,你放心,他目前不敢轻举妄动。”   “舅舅,你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霍恬恬故意臊他,“是不是娇妻在怀,忘了你还有外甥女了。”   “嗯,忘了,你谁,我怎么不认识。”裴远征也臊她,“哦,我想起了,是那个整天跟别人炫耀自己男人最厉害的王婆呀。”   “舅舅!”霍恬恬难为情得很,这种事情怎么好让郑长荣知道呢,回头他也又要做臭流氓了。   裴远征哈哈大笑:“你在香港酒会上的言论,早就被无良小报报道出来了,据说一字不落,你以为长荣没看见吗?他早就知道了。”   什……什么?霍恬恬简直无地自容,双手捧着脸:“好舅舅!快别说了!”   “给你看看。”裴远征抓起一摞报纸递给了霍恬恬。   霍恬恬看得目瞪口呆,什么啊这都是。   什么艳压港姐段美华,什么艳惊四座的红衣女郎,什么矢志不渝的忠贞妻子……   五花八门的前缀加在标题上,看得她眼花缭乱。   裴远征坐下,泡了壶热茶过来:“你看最下面那份,那个最离谱,说你是仙女下凡,别的女人在你面前就是俗不可耐的路边小野花。我估摸着,这些是梁家的死对头找人写的,就是为了给你多招几个仇家。不过没关系,你不在香港混,影响不大。但是你姐夫梁彬有得忙了,你看——”   另外一堆报纸上,则报道了梁彬那个因为生育而身材走形的发妻郑采荷。   用词很不客气,什么黄脸婆,什么水桶腰,什么没用的家庭主妇,等等。   落款的记者名字,写的则是区家亮的姐姐,区家丽。   “你当舅舅真的是在度蜜月不问世事了吗?其实舅舅什么信息都帮你搜集好了,就等一个关键人物出来了。”裴远征笑着坐下,斟了一杯茶,细细品尝。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想起了一个串联起这些人的关键人物:“蔡兵要出来了?可是他判刑那么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出来呢?”   “因为很多部门都大换血了,有些人正好浑水摸鱼,毒贩子收买几个败类还不是易如反掌?。”裴远征轻轻放下茶杯,“如今这些人都往广州去了,就像风云际会,风起云涌。未来的广州,是你们最后交战的主战场。打起精神,不要怕,舅舅陪你们一起,把他们各个击破!”   霍恬恬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第二天醒来,电话响了,北京那边传来了两个好消息,可把她高兴坏了。 第367章 第367章狭路相逢(一更)   霍恬恬心情很好, 下了课便哼着东方红跑中药房去了。   她盯着胡伟民,一脸的笑,搞得胡伟民很是摸不着头脑, 只得放下手里的药材, 问道:“怎么了这是?”   “你猜。”二姐怀孕了, 不过这事还没告诉胡伟民, 毕竟他这药房里头没有电话。   所以霍恬恬当信鸽来了。   胡伟民一头雾水, 挠了挠后脑勺:“猜不到,难不成你炒股赚了,要借我钱?”   “没有, 哪有那么快啊,好多理论我还在学习呢。”霍恬恬对炒股完完全全就是个门外汉, 好在大舅找了不少书给她, 如今她下课了就会抓紧时间自学。   梁业实也说了, 等年底放寒假了再给她进行现场教学, 现在先恶补一下理论知识。   她趴在柜台上,托着下巴, 因为心情太好, 所以看起来跟个大傻子似的。   胡伟民乐了:“到底什么事, 你快告诉我,我等会还要出去谈生意。”   “跟我姐有关, 这下猜到了吗?”霍恬恬抢走他手里包药的油纸,催促道, “快点快点,你去我办公室给二姐回个电话, 还是让她亲自跟你说吧。”   胡伟民见她这么眉飞色舞的,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说还要调理一阵子吗?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一路狂奔着去了霍恬恬办公室。   “真有了?”胡伟民惊呆了,一时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真好啊,他和谢钟灵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这实在是太好了。   他抱着话筒,喜极而泣,霍恬恬静静地在门外看着,不去打扰他们夫妻俩说悄悄话。   等胡伟民挂了电话,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他赶紧擦了擦眼泪,笑着出来了:“你姐算了,预产期在明年暑假,也许跟学校求个情就不用休学请假了。”   “可是显怀了怎么办?”毕竟从明年开始,招生就要步入正轨了,这两年放松的要求都会严抓起来。   别说是孕妇了,就连校园恋情都未必允许,后面还会出现一些严抓男女关系的罪名,比如流氓罪,一个人要是同时跟多个人交往,严重一点是会被抓去枪毙的。   所以霍恬恬还是觉得休学更稳妥一点。   胡伟民沉默了片刻:“你姐说到时候看看,肚子不显的话就没事,或者穿点宽松的衣服遮挡一下。”   “那我让长荣琢磨看看,有没有可以遮肚子的款式设计出来。”霍恬恬晚上到家就问了问这个事儿,郑长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一块布料子,让霍恬恬绑个枕头在肚子上,随后在霍恬恬身上比划了起来。   比划到最后,他心里有了个想法:“我试试,正好大院这边有不少军嫂怀孕了,到时候就找她们先穿穿看。”   “辛苦你啦。”小媳妇嘴甜,抱着男人夸了一箩筐的话,什么他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啦,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啦,后来词穷了便开始蹦成语。   什么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大爱无疆,心怀天下……   郑长荣哭笑不得,索性堵住她叽叽喳喳的嘴,先把老婆吃进肚子里再说。   一阵云雨,小媳妇累了,倒在他怀里说起了另外一个好消息:“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学位的授予已经正式通过了,我们医学院会成为第一批一百所设立研究生学位的学校,明年就开始,所以我可能要调班了。”   “本硕博连读吗?那需要几年?”郑长荣倒是无所谓她读多久,反正家里不差钱,他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有一个博士老婆。   霍恬恬比了个两个指头:“八年,我还要再读六年。”   “那还好,到时候两个儿子上小学了吧,闺女也上幼儿园了,小学阶段我可以辅导一下,再往上估计只能靠你了。”郑长荣只读了初中,这会儿想到自己将来会有一个博士老婆,心里还是有点想法的。   什么时候他也考个成人本科就好了,要不然,他的学历太难看了。   霍恬恬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安慰道:“不怕,还有咱妈呢,术业有专攻嘛,你不要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够高,你好好在部队历练,一样的。”   “你不会嫌弃你男人是个文盲?”郑长荣倒不是非要抹黑自己,只是初中生相对于博士生来说,那真的跟文盲没多少区别了。   霍恬恬笑着搂住他的脖子:“那你会不会嫌弃我连个义务兵都不是?”   “贫嘴。”郑长荣笑笑,但心里还是有了危机感,实在不行,他也找点书看看,哪怕学历上没有进步,起码肚子里有货,将来遇到别的男人挑衅了才不会心虚。   他搂着霍恬恬,熄了灯,盯着天窗外的夜空出神。   后半夜霍恬恬起来喝水,才发现他还没睡觉,她喝完水便把他扒拉到了怀里:“想什么呢,快睡,部队那么忙,不好好保证睡眠可怎么办。”   “嗯。”郑长荣嘴上答应了,却还是一点都不困。   借着月色,他看着大梦不觉的媳妇,低下头来,细细亲吻她的眉梢眼角。   谁能想到呢,不到四年的时间,他们两口子的心态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是她担心她配不上他,现在反过来了,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初中学历丢她的人了。   不行啊,得问问有没有成人本科,还是要考一个的,不然他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   第二天他一早起来,便给教育部门工作的熟人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成人本科的事情。   对方说目前没有这样的招考制度,让他等两年看看。   他只得先把这样的想法藏在心里,慢慢等待时机。   几天后,范海林换了新的住处,给郑长荣打了个电话:“我搬走了,左辉太烦了,那个顾映辉我搞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去烦她了,你放心吧。”   郑长荣没问他做了什么,只是叮嘱他凡事小心,不要跟毒贩子硬碰硬。   范海林心里有数,挂断电话前,他问了一句:“你们的女儿快周岁了吧?听说你们儿子周岁是在广州办的?这次就别来广州了,在海岛办吧。”   “怎么说?”郑长荣蹙眉,广州有这么可怕吗?   范海林叹了口气:“最近这边很乱,工地多,建筑工人多,相对应的那种piao娼和赌博的场所也都出现了不少,人贩子也跟着出现了,我孩子班上的一个小男孩就失踪了,好几天了,到现在都没找回来。你们还是小心点吧,尽量别把孩子带广州来了。”   “好。”郑长荣挂断电话,蹙眉沉思。   广州如今是改开的窗口城市,外来人口急剧增加,现有的警力管不过来也是正常。   可是,他虽然理解这种无奈,却没办法坐视不理。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谢玄英打了个电话,问问他公安系统最近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扩招,他这里有一批即将退伍的老兵,也许可以去广州当个临时的民警,帮着管理管理。   谢玄英很是无奈:“扩招民警需要钱啊,如今到处都在跟首都这边哭穷,广州也没好哪儿去。”   总得等到国家财政缓过劲儿来了,才好对公安队伍进行扩编。   谢玄英叹了口气:“你就让我小妹的工地招几个退伍军人吧,先管好自己,别人咱们也管不过来。”   “也只能这样了。”郑长荣挂断电话,陷入了沉思。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好像还真没有了,谁会不要钱来当警察啊,要吃饭要活命的呀。   他媳妇手里也没几个钱了,只能先独善其身了。   霍恬恬收到他的消息,要了二十个退伍军人来帮忙,深圳和这边的工地各安排了十个,也不知道够不够。   好在表舅舅回广州了,有些拿不准的事情,她可以找他帮忙参考参考。   裴远征没再回之前的出租房,而是搬到了霍恬恬购买的院子里,就是原先她租住的那一排,她挑了个干净的让舅舅住了进去。   吃午饭的时候要是不忙,还可以过来看看香云。   这天她到了饭点,依旧准备去看看孩子,没想到刚到校门口,便看到顾映辉跟一个卖货郎拉拉扯扯的。   她倒是好心,想让门卫去帮忙拉个架,结果那卖货郎听到她的声音二话不说就走了,连钱都没要,倒是那顾映辉,赶紧捡起地上的钱,笑着把那据为己有了。   霍恬恬蹙眉,总觉得那个卖货郎好像有点眼熟,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索性不想了。   等她跨上自行车路过服装店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在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赶紧把车停在门口,进去处理矛盾。   但见一个女人正叉着腰在骂娘,她披着一头的大波浪,穿着一条紧绷到能看出一层层横肉的大红色长裙,抹了口红涂了指甲油,格外的盛气凌人。   霍恬恬好奇,问了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女人便指了指自己腋下开的线,质问道:“这衣服我上午才买的,中午就破了,你们得赔钱!十倍!”   霍恬恬一看就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这个码子她根本穿不了,非要买回去把衣服撑破了过来闹事。   她绝不惯着这种女人,质问道:“难道我的店员没给你推荐更大的码数吗?”   “推荐了又怎么样,我就喜欢这条。”女人冷哼一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霍恬恬却笑:“那你左转,对面有卖童装的,那个也许更适合你。”   女人没想到霍恬恬这么会气人,只得一跺脚,跑门外去喊:“辉辉啊,你抽完烟了没有啊,这个女人她欺负我。”   左辉正蹲在大树旁边抽烟,没注意刚刚进来的女人,闻言只得掐了烟,进来准备帮忙。   只是没想到,他一抬头,便看到了穿着白裙子白鞋的女人,像一朵雨后的栀子花那样清丽脱俗,一下就迷了他的眼。   这就是他坐牢的这几年心心念念着的女人,时间飞逝,她居然比以前更好看,更自信了。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岁月从不败美人,这话是真的。   她的眼中,多了一股从前没有的自信,多了一份气定神闲的从容。   这就是郑长荣娇养出来的胆色吗?还是她自己努力拼搏来的底气?   他不知道。   他出狱后就被安排入赘去了郭家,他甚至不知道她也在广州。   这会儿忽然狭路相逢,在这不大的服装店遇见,他真的很意外。   他设想过无数次出来后见到她的场景,他以为他肯定会做点什么,起码说说他在狱中的思念,问问她这几年有没有想到过他这个人,哪怕是以仇家的身份。   可是他竟然说不出口。   他这辈子,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在这个女人的衬托之下。   他就像是被人抛弃在垃圾堆里的破布娃娃,肮脏又丑陋,而她,是清晨的那一缕阳光,明媚而清新。   他不配,她太高不可攀了。   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个声音在呐喊者,他想说句话,他想靠近些。   他下意识往霍恬恬走来:“这店是你开的?” 第368章 第368章她有这个实力(二更)   霍恬恬有阵子没见过左辉了, 对这个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怂恿许秀文栽赃郑长荣的时候。   所以,别的不说,光是这一件事, 就足够霍恬恬讨厌他了。   更不用说, 他还是左白洋那一伙的, 日后还会成为毒枭。   她见到这个男人, 本能的生出一股厌恶和嫌弃的情绪来, 以至于她的脸色相当难看,她甚至连生意人的体面都不想维持,只抱着双臂, 满脸冰霜地凝视着这个男人。   左辉知道她讨厌他,不过他不在乎, 他笑了笑:“怎么你跟范海林对我都是这个态度, 你俩约好的?”   范海林?他不是在海岛吗?左辉提他做什么?   霍恬恬好奇, 不过她不想问, 她就事论事:“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 我不介意报警。”   “是我表姐, 这事确实是她胡闹了, 我这就带她走。”左辉笑笑,什么表姐, 分明就是他老婆,这可是香港那边来的投资商的女儿, 为了在香港抢占黄金地段,所以跟左家人沆瀣一气, 准备来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呢。   不过这年头,真心来内地发展的港商也不少, 所以他们混迹其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谁也不知道。   而这个女人,其实是看上霍恬恬服装店这一片的地了,所以故意找茬,想把服装店的老板激出来,谈谈卖地的事儿,毕竟他们打听过了,如今这店铺是店老板买下来的,正好在他们想画的这片区域的核心位置。   政府那边不好一地两卖,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来。   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们要是真想拿地,让那边的店主把店铺转让出来不就得了,到时候那一片都用来建房,统一规划,统一管理,多好。”   现在的问题是,这条街上一大半的商铺都愿意转让拆迁,只剩七八家顽固的,其中这个服装店最是不给面子,每次过来,那店员都说老板不在,有什么事等老板来了再说。   今天倒是幸运,把老板等来了,没想到是老熟人。   左辉犹豫了一下,没提转让店铺的事,而是跟这个红裙女人拉拉扯扯的去了外面。   红裙女人很是生气:“你干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一定会帮我的,怎么你二话不说就走了?还有,干嘛说我是你表姐?还一个劲使眼色?怎么,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拿不出手吗?”   “别问,总之这个女人惹不起。”左辉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别有目的,他准备抽空自己过来,现在人多眼杂,总归说话不那么方便。   他哄着这个女人,陪她去附近的国营商场重新买了两条裙子。   可这女人很不满意:“款式好难看啊,还是那个华夏女装店的好看。”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卖文具的女人:“你看,她也穿了我看上的这条,好好看啊。”   左辉瞥了眼,是个年轻女人,应该是怀孕了,肚子稍微有点鼓,不过月份不大,目前裙子还能穿,再过两个月就难说了。   在女人旁边,还趴着一个顽皮的小男孩,时不时嘴里骂一句什么,看起来家教很不好的样子。   左辉不想多别人的事,便把女人的手摁下:“别指着人家,你要实在喜欢,那就减肥,等你瘦下来了我陪你去买。”   “好啊,你居然嫌弃我!你当初怎么跟我爹地保证的?这才来了不到一个月,你就嫌弃人家了。”红裙女人看着三十来岁了,但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小娇宠大的,脾气还跟个小孩一样。   左辉无奈,叹了口气:“不是我嫌弃你,而是瘦了穿衣服不挑,穿什么都好看。你没见那个华夏女装店里随便哪款都比外面的好看吗?等你瘦下来了,我给你买一百条。”   “真的?”红裙女人高兴坏了,捧着左辉的脸就是一口。   左辉转过身去,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红印子,满脑子想着的却是那个白净娇嫩的,栀子花一样清香扑面的女人。   他忽然特别羡慕郑长荣,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当初的孟恬恬远不像如今这样白净动人,他是怎么穿过她黝黑略胖的表象,看到了她亭亭玉立的未来呢?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左辉默默叹了口气,算了,他现在已经做了港商的上门女婿,只能先压住内心的想法,哄好他的金.主了。   他把手里的裙子抖开:“去试衣间换上吧。”   女人不情不愿地进去了,左辉则四处转了转,了解一下国营商场里的情况。   走到文具店门口时,总算是听清楚了那小男孩嘴里在骂什么。   他不禁蹙眉,真是个没教养的顽童,居然骂旁边的女人不要脸,别以为怀了他爸爸的孩子就可以挤走他妈妈的位置了。   那店员一开始还能忍,到后来发现有人在门口看着,便气得捂着脸哭了起来。   左辉移开视线,往前面的玩具店走去。   在他身后,女人努力平复心情,却不想直起腰来的时候,被那小男孩一猫腰撞上了肚子。   女人惊呼一声倒地,身下是逐渐蜿蜒出来的鲜血。   左辉走出去几步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直接愣住了。   他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亲妈,他到现在都忘不掉她伸出手向年幼的他求救的样子。   可是那时候的他太小了,他除了哭喊,什么也做不了,等他从外面把大人找回来的时候,他妈妈已经断气了。   眼前的一幕,就像是昨日重现。   左辉一直都是个混不吝的邪恶之人,可是这一刻,他内心残存的那一点善良在呼唤着他。   他赶紧回来把这女人抱了起来,跑到女装店门口叮嘱了店员一声:“我先救人,等会来结账,叫我老婆在你店里等着,放心,我不会跑。”   怕这店员不让他走,他还把自己的手表摘了下来,这才抱着浑身是血的女人,往楼下走去。   有那热心的销售员提醒道:“中山医学院里面的工作站妇产科最好,那里面有首都的专家,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女学生,你把月月送那边去吧。”   “她家里人呢,你快去通知一下,那个男孩太不像话了,也不知道怎么教出来的。”左辉赶紧往外跑,身后留下沥沥啦啦的血迹,格外的扎眼。   霍恬恬不在,工作站吃饭时间虽然也有人接诊,但是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只有两个值班的医生,所以他们看到有孕妇出现了先兆流产的迹象,只得赶紧叫人去食堂喊那波。   那波正在跟几个学生讨论激光治疗的第三期临床试验,收到消息立马放下碗筷跑了过来。   他戴上医用手套,准备处置这个患者,等他检查完孕妇的情况,不禁眉头一簇:“胎盘没有剥落,还有救,快,去找霍恬恬过来,她婆婆的那个药我不会配,快点。”   夏晴已经奔丧回来了,不过她今天来了例假,不舒服,没有跟着霍恬恬出去,她知道去哪儿找霍恬恬,便忍着腹痛,赶紧出去叫人。   这边左辉正在前台登记患者的信息,那护士问一句,他答一句不知道,急得那小护士一头的汗:“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媳妇的信息你不知道?”   “喂,小同志,你别乱说,那不是我媳妇,是我在商场买东西碰到的,你要不等等,等会她商场里的同事会来的。至于医药费,我先垫付一点吧,一百够不够?”左辉翻了翻口袋,想起还要给那个女人买裙子,只好保守地报了个数字。   小护士目瞪口呆:“一百?足够了呀,咱们工作站看病不贵的,你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结余了多少我会通知你的,你抽空过来领一下。”   “那就不用找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左辉知道那位大小姐的性子,要是再不去,估计要骂娘了,只得赶紧走。   小护士就没见过这样大方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喊了声护士长,问这个情况怎么处理。   等护士长过来的时候,左辉已经走了。   他在半道遇到了霍恬恬,这个女人风风火火的,正骑着车一路打听着患者的情况。   左辉不禁挑了挑眉,那个售货员说的厉害的女学生,该不会是霍恬恬吧?   想到这里,他又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   刚到工作站门口,便看到霍恬恬换上了一身白大褂,风风火火地救人去了。   身后还跟着那个去找她的女人,左辉拦住了夏晴,问道:“那个女人也是医生吗?很厉害吗?”   夏晴不认识左辉,毕竟之前的那些事不是她负责的,但她觉得这个男人不像是什么好人,便翻了个白眼:“全广东的高考状元,你说厉不厉害?”   说完,她便搡开了这个男人,赶紧打下手去了。   霍恬恬一进检查室就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是你?这是怎么了?”   任月月也是没想到,霍恬恬居然能赶过来给她接诊,她虚弱地叹了口气:“不小心撞到了肚子,有救吗?”   “我尽量。”霍恬恬了解了一下任月月的病情,拜托那波先给她注射硫酸镁,随后她便出去配草药去了。   经过工作站大厅的时候,看到了刚刚转身离开的左辉,她不禁蹙眉,也不知道这个左辉阴魂不散地过来做什么。   不过现在救人要紧,她来不及过问这许多,抓紧时间往中药房去了。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可算是把血止住了,霍恬恬也叫人通知了彭海老师过来。   那彭海原本还在上课,一听说他二婚小娇妻差点流产,急了。   课也不上了,直接跑了过来,商场里的另外一个销售员已经带着他儿子过来了,见状自然要帮着任月月说话:“彭老师啊,你家这个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刚刚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他不要命地往月月肚子上撞啊。你可别再让月月带着他了,实在不行,让你妹子养着吧,反正她整天站着说话不腰疼,让她自己带带才知道你儿子的厉害。”   彭海着实为难,那毕竟是他的妹妹,只得打哈哈:“我妹妹也是怕月月年轻欺负他,所以多说了几句,回去我会劝劝她的。”   “劝劝?都差点一尸两命了,你还只是劝劝?彭老师,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明明是你那前妻抛夫弃子不要这个家了,可你妹子却整天给孩子灌输月月抢走了他爸爸的思想,这就不应该!”销售员急了,毕竟她跟任月月关系好,早就看不惯彭海一家的做派了。   孩子都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就愣是不让去,非要让任月月带着,说什么培养母子感情,还说到了一年级的时候再去,省钱。   简直不可理喻。   任月月也是傻的,居然不反抗。   要换了是她,早就把婆家闹得鸡飞狗跳了。   还能受这个窝囊气?   她这愤恨不平的样子实在是叫彭海头疼,只好继续打哈哈:“是是是,我妹子想法有点偏激,回去我会说说她的。医药费是你垫付的吗?我把钱给你。”   “彭老师,不用,有个热情的男同志垫付过了。”小护士插了句嘴。   男的?彭海不禁蹙眉:“谁啊,垫了多少,够吗?”   小护士笑着说道:“足够了,垫付了一百呢,真大方。”   这话实在是叫彭海起了疑心,总觉得是任月月的初恋男友又纠缠过来了。   只得黑着脸去病房质问任月月。   任月月实在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哭着骂道:“你没有心,我黄花闺女的身子跟了你,你还总怀疑我这个怀疑我那个,我不过了!”   “我就是问问,问问都不行?”彭海最怕她提这个黄花闺女的身子,好像他占了她多大便宜似的。   他不高兴了,坐下问了问一旁的小护士:“怎么样,孩子保住了吗?”   “暂时保住了,小霍医生亲自上的药,说是孕妇不能情绪激动,要不然这孩子还是危险。”小护士检查了一下任月月的吊瓶,出去了。   彭海这才知道,孩子是霍恬恬帮忙保住的。   便叹了口气:“我这学生比我能耐多了,这才大二,都被人尊称为医生了。”   “怎么,她有这个实力,不行吗?”任月月瞪着彭海,总觉得他这话酸不拉几的。   彭海笑笑:“你说得对,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孩子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我下课再来看你。”   “孩子没事就好?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撞的我?你怎么不问问我,我好不好?”任月月无助到了极点,这是什么男人啊,感情他的着急只是因为孩子吗?   她这个活生生的人都不值得他关心两句吗?   彭海越发头疼了:“又来了,关心孩子不就是关心你吗?孩子没事了你肯定也就没事了。好了,别矫情了,我还忙。”   任月月委屈死了,抓起被子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已。   霍恬恬从外面端了一碗安胎药进来,刚刚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她没想到彭海是这样的人,不禁有些同情任月月:“把药喝了吧,我还要去上课,晚上再来。”   “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垫付医药费的,他为什么要怀疑我?”任月月哭肿了眼睛,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霍恬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许错的不是任月月,错的是这个男人。   只是这话她怎么好说呢,那不成了挑唆人家两口子离婚了吗。   所以她只能沉默地出去了,叮嘱了护士一声,便上课去了。   下午有彭海的课,霍恬恬以前听着觉得还行,现在再听,却总是容易开小差。   她会忍不住去想,任月月到底过的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为什么这个男人二婚也能娶到初婚大姑娘,这真的很不公平,她觉得彭海不配。   彭海讲到一半,见她盯着自己出神,便点她回答问题。   她愣怔了半天,不知道彭海在问什么,还是坐在前面的孙强在课本上画了几道横线,把课本举起来提醒了她一声,她才有惊无险地把问题回答出来了。   彭海蹙眉:“霍恬恬同学,你现在还是学生,做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认真听课是你的天职,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还是霍恬恬上大学以来第一次被批评,她没当回事,坐下后继续想别的事情。   毕竟彭海教的这门课她早就自学过了,刚刚没回答上来完全是因为没听见彭海的问题,现在让她听也是无趣,便干脆把炒股的书压在了课本下面,开小差去了。   彭海时不时看过来一眼,等霍恬恬回过神来的时候,彭海已经站在了她桌子旁边。   桌面上多了一根指头,敲了好几下霍恬恬才抬起头来。   她看着彭海,彭海也瞪着她,彭海质问她:“我的课你不听了?真以为自己可以做医生了?”   “彭老师,你儿子把你媳妇撞得差点流产,你居然没追究他的责任吗?你这么纵容下去,将来说不定会出大事。”霍恬恬想到任月月的泪,直接怼了彭海一句。   彭海愣住了:“那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管。”   “我不管,随便你。”霍恬恬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去。   彭海很生气,却又怕霍恬恬再曝光他家的丑闻,只好气鼓鼓地回到讲台上。   下课的时候,他叫霍恬恬跟他去办公室谈话。   霍恬恬去了,没带怕的。   彭海质问她:“你在课堂上说那样的话,不觉得你越界了吗?”   “不觉得,是你先找我茬的。”霍恬恬态度很生硬,她对彭海的印象坏到没边了。   其实早就在他找她打听他媳妇和孩子的事时,她就该知道,彭海对他的二婚妻是不信任的态度。   霍恬恬理解不了,又要娶人家,又不肯给人家信任,这不是犯贱吗?   今天出了事,他惦记的也只是肚子里的孩子,那任月月对他而言,难道不过是个生育机器?   一个时不时发泄欲望的床伴?   她是个人啊。   霍恬恬很反感彭海这样的男人,以至于平时她愿意周全的一些场面话,今天却完全不想说。   这是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同理心在作祟,她甚至忍不住去想,要是她遇到这样的男人,她会像任月月一样忍气吞声吗?   不,不会的,只怕她早就掀桌子闹翻天了。   是的,别看她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她骨子里比谁都倔强不好惹。   她冷冷地凝视着彭海:“你的课我学完了,下次别再点我的名了。”   “你就是这么跟你的老师说话的?”彭海也臭着脸,很是不满。   霍恬恬不怕他,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扬长而去。   她说:“古月红交代了,你在撒谎。你最开始帮她寄那个东西确实是不知情的,可是后来你全部知情!等着吧,北京那边的警察很快就会让广州的帮忙调查你了,你收拾收拾,准备走人吧。”   “你胡说什么?”彭海不信,绝不相信,他甚至冲出来,想跟霍恬恬掰扯个清楚。   不想,贺超从旁边冒了出来,直接拿着课本堵住了彭海:“彭老师,你今天讲的我没懂,再给我讲讲吧。”   彭海只好被贺超拦了回去,心神不宁地讲课去了。   霍恬恬在办公楼下等着贺超,不一会贺超出来,默默叹了口气:“你呀,告诉他做什么?不怕被报复?”   “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霍恬恬不怕,她就是好奇贺超怎么知道彭海会刁难她。   贺超无奈:“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彭海今天对你很不满,是个瞎子都看出来了,我不放心,夏晴又不舒服,只好我来了。”   “谢了。其实我是故意告诉他的,牛岚那边被那个副队长拖着坏了事,没能钓到大鱼,就看彭海会不会狗急跳墙了。他肯定知道接头人是谁,因为那个古月红一直在吸。”霍恬恬的这些消息都是大哥告诉她的。   她原本不想掺和缉毒的事儿,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必要总想着自保了。   只有把毒贩子一网打尽,才是真正的自保。   每一个公民,都有举报涉毒人员的责任和义务,她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正确。   贺超当然不是质疑她的做法,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我叫朱进盯着点彭海,他这个人有点小心眼,指不定会怎么报复你。”   “好。”霍恬恬叹了口气,“真烦啊,学校里都没个清静的。”   “正常,大学生其实已经具备一定的社会属性了,接触社会上的人也远比小学生中学生多,别太在意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贺超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   也是怕霍恬恬心里紧张。   霍恬恬笑笑:“原来你也会安慰人啊,真没看出来,走吧,我再去看看任月月,她要是没事,我回去陪孩子了。”   “嗯。”贺超一路跟着,他知道彭海在后面楼上的窗口盯着,他猛地回头,打了彭海一个措手不及。   彭海假装看风景,慌忙移开了视线。   等霍恬恬回到大院后,彭海便过来给任月月办了出院手续,不让她在这里保胎了。   任月月不理解:“为什么呀,这里环境又好,护士也温柔。”   “去一院,一样的。”彭海担心霍恬恬会怂恿任月月离婚,思来想去,还是要办出院。   任月月很生气:“可是小霍医生叮嘱过我,这两天不要下床走动。”   “那行,那你跟她过吧,别跟我过了。”彭海生气了,脸色相当难看,说出来的话也匪夷所思。   任月月最终拗不过他,只好强撑着下床,到了一院却再次血流不止,孩子到底是丢了,没保住。   任月月哭得天昏地暗的,闹了彭海一晚上,要他赔她的孩子。   彭海烦躁得很,一把将她搡在床上,黑着脸离开了医院。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鬼使神差来到了接头人家里。   开门的是个猿猴一样的男人,见彭海过来,便一言不发让他进了屋里。   彭海烦躁地坐下,双手抱着脑袋搓了几下,平复心情后,才叹着气问道:“大嫂在吗?快告诉大嫂,我暴露了。”   话音刚落,里面便出来了一个圆月脸的女人,女人手里夹着烟,穿着旗袍烫着大波浪,大红唇分外妖冶,身段丰腴,堪比杨贵妃。   她笑着招了招手:“是你呀,没事儿,暴露就暴露嘛,不如跟我一起赚一波大的,去国外潇洒好了。”   彭海怔怔地看着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大嫂,你要我做什么?”   “一切照常就行,放心,我的人会保护你的,你把这个纸条交给店主就行。”左婵笑着走过来,挑起彭海的下巴,故意把烟吐在他脸上。   这是充满谎言的烟雾,可白色的烟雾遮挡了彭海的视线,也蒙蔽了他的心智,他当然分辨不出来。   他嫉妒霍恬恬,以至于嫉妒到了失去理智,强迫自己的二婚小娇妻转院,丢了孩子。   责任在他,可他就是恨霍恬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所有人都追捧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院长都为他说话。   那个破工作站,招了一批又一批人,偏偏每次都把他拒之门外。   凭什么?他一个老师,比不上一个学生?   比不上霍恬恬就算了,难道也比不上其他人?   他很丢脸的好不好?   他也要面子的。   可是没办法,进不去就是进不去,他只能每天看着别人来来往往,时不时议论两句今天的研究课题,时不时夸几句霍恬恬提供的思路新奇。   他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了。   可是他现在很后悔,孩子没了,他的孩子没了,这还是任月月的头胎,以后再要怕是麻烦得很。   哎,给他大哥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的承诺,怕是兑现不了了。   他很痛苦,脑子再次离家出走,灵魂也抛弃了他这个失败者,他下意识地接过纸条,答应了女人的安排。   等他走后,猿猴问了问:“真的要向组织投诚吗?”   “半投吧。”左婵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掸了掸烟灰。   猿猴好奇:“什么是半投?”   “事儿投了,人不投,留在国内,我的政审永远有污点,孩子没有前途可言,我也怕被人报复,还是远走高飞吧。”左婵脸上笑意全无,“可怜我那白痴弟弟,被左白洋从牢里弄出来了,还被入赘给了一个寡妇做上门女婿。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他铺路,他要是哪天反悔了,不想继续任人摆布了,我可以拿这件事为他求个情。”   “那好,我去通知北京那边的行动,故意露个马脚给谢玄英。”猿猴是左婵的心腹,这些年一起跟左婵在香港混黑bang,亦仆亦友。   左婵点点头:“露吧,我厌倦了,我受够了,我想做一个真正的我。”   医院里,任月月终于哭累了。   她真的好惨,孩子没了,身心受创,却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   就在她伤心失望的时候,夏晴来了。   夏晴来例假的时候很难受,但她还是强撑着过来了:“小霍不放心你,担心你被强行转院,怪我,来晚了,没能拦住彭老师。你怎么样?疼吗?”   简单的几句话,却惹得任月月再次痛哭不止。   她抱着夏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受这些,她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最后哭累了,趴在夏晴怀里睡着了。   夏晴叹了口气,将她放平,出去问了问护士。   护士看了眼病例:“主任给她做了刮宫,疼得滋儿哇乱叫,哎,头胎啊,搞不好以后会习惯性流产。”   那可真是太惨了。   夏晴无奈,不禁感叹人生无常,如果她不是被例假耽误了,如果她早点来工作站就好了,她一定可以拦住彭海,任月月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她只能让她的小玄凤给霍恬恬发去了这个消息。   霍恬恬正在陪孩子念书画画,她看着系统弹出来的信息,有些无奈。   郑长荣见她长吁短叹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她把事情说了说,有些怀疑自己:“也许我不顶撞彭海的话,彭海就不会赌气让任月月转院了?”   “不关你的事,听你的描述,他这个人性格偏激,早晚要出事的。今天是你顶撞了他,明天就有可能是别人,难道他只要生气了就可以不顾孕妇的身体强行转院吗?他自己还是学医的呢,这点道理不懂?所以,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尽力了。”郑长荣可见不得小媳妇这样自责。   赶紧哄了哄。   霍恬恬想想也是:“我要是任月月,我肯定离婚了。也不知道任月月委曲求全的图什么。上次在国营商场见到她,我还想着这么多苦命人我救不过来,可是现在我又觉得,她都这么可怜了,我要是不帮她一把又说不过去。”   “别想那么多,她要是真的想挣脱那个环境,会主动找你的,你也别总是想着救这个帮那个,多想想怎么收拾这两个小捣蛋吧。今天花生把国平气哭了,玉米把老爷子的随身听摔坏了。你说说,咱家四个孩子还操心不完呢,哪有空想别人的事儿。”郑长荣干脆转移话题。   霍恬恬乐了:“花生到底说了什么,能把他国平姐姐都气哭了?”   “他说国平是笨蛋,一加一等于二都不会。”郑长荣无情地告状,“这小子可不得了,这才多大的人啊,都会算算术了,不信你考考他。”   霍恬恬问了十以内的加法,嘿,别说,还都回答上来了。   这小子跟个老学究似的,双手背在身后偷偷掐指头,掐完了报数,没一个错的。   霍恬恬抱着这聪明的小宝贝亲了亲:“不亏是弟弟妹妹的大哥哥,就是厉害!”   花生很是羞涩,红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小脸蛋儿:“还有左边。”   哈哈哈,当妈的只好也亲了亲他左边的脸颊。   玉米不乐意了,也凑过来巴巴的要亲亲。   正闹腾呢,楼下传来了朱向前的声音:“师长,快,紧急情况,越南猴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小星星岛上的情况,又去偷袭小星星岛了,还说要杀光上面的兔子,一只不留!” 第369章 第369章凭我是老板(一更)   越南来犯, 郑长荣并不意外。   早在上个月,边境留下的一些监听设备就陆续出问题了。   他已经安排人手去边境核实情况了,研究小组初步估测, 应该是美国或者是俄罗斯对越南进行了技术援助, 干扰了我国的设备。   所以, 海岛这边的研究小组一刻也不敢懈怠, 开始了又一轮的技术攻防。   这次越南来犯, 其最主要的目的应该就是炫耀那边的技术,很有种小人得志的意思在里头。   郑长荣不敢耽误,赶紧起床安排部署。   天亮的时候仗就打完了, 郑长荣却没有回来补觉,而是审讯手里的俘虏去了。   到了这天晚上, 他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   霍恬恬赶紧扶着他去洗了个热水澡, 帮他捶捶肩膀捏捏脖子, 松快松快。   郑长荣摁住她的手, 不禁叹了口气:“接下来我可能又要加班加点了,学校那边忙吗?你可以早点回来吗?”   “好, 我早点回来。”霍恬恬知道, 他又要跟越南那边搞军备竞赛了。   她能做的就是早点回来, 照顾着点孩子们,让他少操些心。   她不觉得辛苦, 这都是应该的,夫妻之间就是要互相迁就的。   她唯一担心的是:“闺女周岁你还有时间吗?”   “请一个小时的假应该还是可以的。”郑长荣有些感慨, 这事儿太凑巧了,晚一些就好了, 他可以安安心心地陪闺女过个周岁。   不过这事由不得他,现在俘虏把越南那边的情况都交代了, 郑长荣压力骤增,只能再逼自己一把了。   他穿上衣服,上楼补觉。   霍恬恬带着孩子在楼下玩,不让孩子们上楼去吵闹。   花生倒是听话,安安静静的捧着一本连环画在旁边看着,可玉米是个闹腾的性子,今晚不见爸爸来陪自己,还挺委屈的,说什么也要上楼找爸爸。   霍恬恬只好把这小子抓回来,关上门,不让他出去了。   他张着嘴巴想哭,霍恬恬便把巧克力塞他嘴里,几次之后,这贪吃的小东西就顾不得找爸爸了。   至于荔枝和樱桃小姐妹俩,则相对好哄多了,孩子现在跌跌撞撞的可以走几步路了,霍恬恬便跟哄小猫猫似的,时不时放一个玩具在远处,让这小姐妹俩去拿回来。   一来可以锻炼她们走路的能力,二来,也是个打发时间的方式,要不然,她一个人哄四个娃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等老头老太太洗完澡了,霍恬恬才轻松了一点。   老头留在楼下照顾两个孙子,老太太则跟霍恬恬一起把两个姑娘带都上去了。   夜里郑长荣要喝水,起身的时候才发现霍恬恬睡在了折叠床上。   那床很窄也很小,只有儿子们过来一起睡的时候才能用上。   这会儿小媳妇睡在上面,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的不舒服。   他很是心疼,喝完水便把她抱去了架子床上。   霍恬恬迷迷瞪瞪的,转身搂住了他:“快睡,越南人来了也不怕,我去打跑他们。”   郑长荣知道她这是半梦半醒的说胡话呢,忍不住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熄灯后,他却睡意全无,他在想今天琢磨的那个研究方向能不能行,在想小星星岛上被炮火声吓死的兔子到底该怎么处理,天气太热,放了一天估计已经臭了,这事他还没敢告诉自己媳妇,怕她知道了伤心,那可是好大一笔钱。   不过,第二天早上,他还是跟媳妇坦白了。   霍恬恬其实早就知道了,她又不傻,兔子胆小,近距离的炮火肯定会吓到它们,再说了,郑长荣交战的时候她一直盯着的,怎么会没看到呢。   她反过来安慰郑长荣:“死了就死了吧,陈慧也落得一个轻松,踏踏实实帮我做点别的事吧。”   “那以后还养兔子吗?”郑长荣是不建议再养这个了,要是下次越南人再来,少不得又是一个全岛兔子被吓死的结局。   霍恬恬也觉得没必要了,不如就多养点鸡鸭鹅,不至于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团灭。   郑长荣没意见,不过眼下快到年底了,他不想看到媳妇那么操劳,还是建议她明年再说:“续租还不一定能谈成,等谈成了再养。”   “也好。”霍恬恬抽空去了趟岛上,把吓死的兔子全都埋了,岛上还有一些鸡和鸭子,不多,但是给家里供应新鲜的禽蛋是足够了。   这么一来,陈慧每天没多少事可忙,便也打算去服装厂那边帮忙。   霍恬恬没意见,让她自己去找卢菲菲。   晚上陈慧来汇报情况:“那边的技术员有些凶,很多员工都是敢怒不敢言,小嫂子,你什么时候过去一趟,那人不买我们的账,连菲菲嫂子说他什么他都敢翻白眼。”   还有这种事?   她花钱难道请了个大爷吗?   这事她不能忍,第二天一早便过去了。   她也不说自己是谁,只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那个三十来岁的男技术员很是瞧不起人,张嘴便说:“你们这些女同志就是笨,我都演示过一次了,还不会吗?”   有个胆子大的军嫂质疑道:“你那叫演示吗?那么多人围着,谁看到了?”   “你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笨就是笨,别不承认了。要我说,你们女人还是回去生孩子好了,挣钱养家这种事你们做不来的。再说了,女人家抛头露面也不好,会影响家庭的稳定。”那个技术员大言不惭地在那放屁。   霍恬恬听不下去了,直接进去。   那技术员不认得她,毕竟他过来的时候是卢菲菲去接待的。   所以他很有些瞧不起人,以为霍恬恬是个迟到的员工,不客气地羞辱道:“看看,看看,到现在才来,连起码的按时上班都做不到,你们女人哪,真的不适合出来工作。要我说,趁早别学了,回去带带孩子不好吗?”   霍恬恬冷眼看着他,其他人则纷纷跟她打招呼,一口一个小嫂子的,声音直接盖住了这个技术员的声音。   霍恬恬不说话,走过来看了看男人面前的机器,随后一把将他搡开,拿起操作手册,自己琢磨了起来。   片刻后,她蹲下研究了一下机器的构造,很快便弄明白了怎么操作,她和颜悦色地看着那些军嫂:“我来给你们演示,三个人一组排队,按顺序来。”   “你?你懂什么,别笑死人了。”男技术员依旧瞧不起人。   霍恬恬当即招呼了卢菲菲一声:“厂里的人事是谁负责的,通知她,给这个技术员把工钱结了,今天开始,他不用再来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女人,哪来的胆子开除我?我可是你们老板请过来的,离了我,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这些员工全都别想学会操作!”男人气急败坏,这也太丢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开除,传出去的话,他要被他那厂里的人笑掉大牙的。   霍恬恬冷笑一声:“凭我是这里的老板,这个理由够了吗?别担心,哪怕我教错了也不需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这尊大佛我们女人的厂子可请不起,赶紧给我滚!”   霍恬恬是真的怒了,这种性别歧视的垃圾,也好意思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谁给他的胆子。   男人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撞到老板枪口上了。   他有些生气,怎么不早说,他好装装样子,现在全完了。   他只得努力开动脑筋,想弥补一下。   霍恬恬见他不想走,便转身看向了卢菲菲:“嫂,今天开始,记得给厂子里设立一个宣传部门,以后再遇到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就写篇稿子,我来找报社的人帮忙刊登。我要让更多的人评评理,看看是我们的女工不行,还是这个自大狂故意不想好好教大家学技术。”   “哎,那今天的写吗?”卢菲菲乐得跟她打配合。   霍恬恬一锤定音:“写!必须写!把他的厂子也写出来,好叫大家看看,他们那高贵的厂子,培养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鼠目寸光的蠢货。”   霍恬恬气坏了,甚至不惜当众骂人,气得那男人无地自容,只得骂骂咧咧地走了。   都走到门口了,他才想起来还没结工钱给他,只好又厚着脸皮回来了。   霍恬恬把钱扔在了他脚下:“滚。”   男人觉得这对他是羞辱,拿着钱不肯走,还想动手打人。   霍恬恬冷笑一声:“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我这厂子里的可全都是军嫂,你要是不怕牵连你的厂子,你尽管打一个试试。”   “什……什么?”男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些女员工的来历,现在他一听都是军嫂,立马认怂了,赶紧拿上钱灰溜溜地走了。   霍恬恬让夏晴帮她请了假,留在厂子里教工人们操作。   这一待就是一整天,这其中的确有脑子不够灵活的,要多教两三遍,不过她很有耐心,完全不像那个男人暴躁易怒。   所以一天下来,还算是没有白白辛苦,起码现在全厂的工人都会操作了。   接下来,就可以进行流水线生产了,好事儿。   晚上她扭着酸痛的脖子回到家,发现郑长荣果然没回来,不禁有些感慨。   他们两口子可真是轮流着做大忙人啊。   不过没关系,身在其位就要承担应有的责任和重量,她不会埋怨什么,只会为自己的男人感到骄傲。   她便饱饱的吃了顿饭,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高高兴兴哄娃去了。   夜里十点,郑长荣才披着月色踏着露水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去吵醒媳妇,没想到,霍恬恬却是在装睡,等他熄了灯躺下了,她便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想你了,亲亲我。”   郑长荣转过身来,将小媳妇搂在怀里,光是亲亲哪够啊,那必须更进一步,以解相思之苦。   今天的铺垫格外漫长,他甚至给媳妇来了一次独家的服务。   小媳妇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抓住枕头捂着脸,把那糟糕的声音闷在小小的房间里面,不让人听见。   这一闹就是一个多小时,最终两个人累得不行,就这么搂着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小媳妇的脸红得跟要滴血了似的。   郑长荣故意臊她:“怎么,还在想呢?”   “讨厌。”   郑长荣心情大好,笑着洗漱去了,临走时抱着她亲了一口:“喜欢的话今晚继续。”   “不要了,你这样很累的。”霍恬恬不是贪得无厌的人,男人辛苦自己享受,一次就行了,再多了她过意不去。   郑长荣却不依她:“我不累,晚上再来。”   这话实在是叫人难为情,以至于霍恬恬都到了学校了,脑子里想着的还是男人那汗津津的一头短发。   舒服是舒服,就是太扎人了,郑长荣头发粗硬,每次剪了板寸之后都会比胡子还扎人。   她身上都被扎红了,也不好意思告诉他。   下课后,她叫上夏晴去厕所帮她上药,还找了个借口,说是昨天在服装厂帮忙上货,穿了裤子磨下来的。   夏晴又不傻,憋笑憋得辛苦,等她上完药,才故意臊了霍恬恬一句:“看来这裤子姓郑,名长荣吧。”   “好你个夏晴,居然敢笑话我,我今天非要挠你的痒痒肉不可!”霍恬恬臊得耳朵嗡嗡直响,洗了手追着夏晴去了走廊上。   不想两个人跑得太快,以至于霍恬恬没看到转角走来的男人,差点撞了上去。   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贴着墙壁躲开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彭海,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同志。   霍恬恬拍拍心口,目送着彭海被押走,连夏晴都忘记追了。   等夏晴回头来找她的时候,她才感慨道:“估计我大哥那边也会有进展了,这案子拖了一年多了吧,总算是要结束了。”   “那倒不一定,就看彭海配不配合了。”夏晴想起那个任月月,有些感慨,“要是任月月早点离婚就好了,不至于拖累自己。”   “是啊,就算她不离,以后再要孩子也会害了孩子,一辈子的政审污点。”霍恬恬也很感慨,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老天给了任月月及时回头的机会。   要是任月月是个聪明的,这时候就该离婚自保为上。   以后找个真正疼她的男人,再要个孩子,怎么也比跟着彭海强。   中午饭时间,霍恬恬惦记着服装店的事,过去看了看。   果然,那个女人又来了。   这次买的是一套水蓝配纯白的套装裙子,剪裁很是用心,但凡是个身材正常的,都会被衬托得格外腰肢细瘦,身姿曼妙。   尤其是腰线那里,采用了两片半月形的蓝白撞色,像两弯背对背的月牙儿,将女人家的腰肢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只可惜,那女人是个胖子,腰上横肉最多。   以至于她要了最大码都穿不上去,正在店里撒泼发脾气呢。   霍恬恬过来,女人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质问道:“喂,你们这个破店怎么回事啊,歧视胖子是不是啊?这套裙子就没有我能穿的!”   “谁说我们歧视胖子了,这里不是有适合胖子穿的吗?”霍恬恬走过去,把她手里的这套套裙拿了回来,交给店员挂上,随后走到货柜后面,从下面找出来一款版型宽松的裙子。   “这条连衣裙仿的是汉服齐胸襦裙的款式,胸以下一体剪裁,胸部采用松紧设计,你抻抻看,再胖都能穿。也能遮肚子,不至于看出你这好几层的赘肉。”霍恬恬把这条裙子递给了大波□□人。   女人原本是看不上这样的款式的,尤其是那颜色,居然不是她最喜欢的大红或者水蓝。   可是,穿上之后出来照了照镜子,她发现效果还真是不错,这种嫩芽的绿色显得格外清新脱俗,肩部的泡泡袖则是鹅黄色的,领口也是花边领,看得出来是用心设计过的。   她不得不承认,这条比蓝色的那套更适合她。   可她还是喜欢蓝色的那套,便故意刁难:“不好看,我就要蓝色的那套。”   “那简单,你去找个老裁缝帮你定制一套吧,本店小本买卖,伺候不起您这尊大佛。”   霍恬恬把她换下来的裙子掸掸整齐,叠好后交还给店员。   那女人怎么可能去找别的裁缝,她本来就是找茬的,想败坏这家店的口碑,到时候没人来买货了,他们再把这店盘下来岂不是容易多了。   所以她不听,继续在柜台这边闹。   霍恬恬不惯着她,直接去门口大树下质问左辉:“你到底什么目的,直说了吧,不用每天让你老婆来闹。”   “我老婆?”左辉愣住了,她怎么知道的。   霍恬恬嗤笑道:“你不会当我傻吧?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上次我就闻到了。痛快点,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她就是这个性子,在家闹腾惯了。”左辉被霍恬恬眼中的鄙夷刺伤,慌忙移开了视线。   霍恬恬确实瞧不起他,靠女人的男人最窝囊了,有本事开门见山,想讹钱就明说,而不是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太下作了,显得左辉这个人都上不得台面。   她嘲讽道:“你们惯着她是你们的事,社会上的人可不是她的爹妈男人,没这个义务惯着她。你赶紧的,到底想怎么样,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怎么样,我带她走。”左辉实在是不想再待下去了,这种将他踩在脚底下嫌弃和唾骂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受不了。   等他黑着脸叫走了那个女人,霍恬恬还不忘追出去继续打击他:“有本事堂堂正正来跟我的店竞争,搞这些下三滥的把戏你也不怕丢你祖宗的人,我呸!”   左辉在路口停下,没有回头。   他双手握拳,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平复了一下心情,最后生拉硬拽的,把那女人哄回去了。   走到半路,那个女人似乎咂摸过味儿来了,质问道:“辉辉,为什么每次她一来你就走?难道你对她……你……难道我不是你的初恋吗?你骗我?” 第370章 第370章白月光与米饭粒(二更)   左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烦躁地催促女人赶紧回家。   他这几年在牢里生不如死,不是被狱友毒打,就是被牢头羞辱。   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就是想着出来之后可以去见见心上人。   可是, 他哪里想到, 提前释放是左白洋一手导演的, 一出来就给他安排了入赘豪门的戏码。   他没机会了, 他的人生早就被安排好了。   左白洋在云南的时候,他还可以敷衍了事,现在左白洋就在香港, 他敢不听话,必定一枪崩了他。   他还不想死, 只能继续做个傀儡, 按着别人写好的剧本去走自己的人生。   他越想越感到窒息, 尤其是霍恬恬那唾弃他的眼神, 让他的灵魂忍不住一阵阵颤抖。   他是个无耻的人,他做过不少无耻的事, 但他觉得, 喜欢上霍恬恬, 是他做的最不无耻的事情。   她像是一朵扎根在淤泥里的花朵,周遭肮脏一片, 她却不染纤尘,高傲地倔强地绽放着。   而他呢, 他也长在污淖之中,他却深深陷在下作和卑鄙的深处, 他挣扎不出来。   他的灵魂跟他所处的环境一样肮脏恶臭,他唾弃这样的自己。   他在牢里不断的反思, 为什么他会走到这一步,是他从小就长在歪风邪气里,是他从小就被恶毒阴损的思想浇灌着。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笑得那样明媚,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活得那样坚守本心。   而这个人,叫霍恬恬。   他当初陷害郑长荣,他以为这是他能得到霍恬恬的唯一办法,可他陷害别人成功了吗?没有。   并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的身上遍布伤痕,皮带抽的,烟屁股烫的,勺子柄扎的,剃须刀切的……   这就是他过去几年的日子,这就是他肮脏思想结出的罪恶之果。   他原以为自己反省了这几年,出狱后可以迎来不一样的人生,可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家族到底是什么?   是长辈可以不顾晚辈意愿强行安排人生?   是个人的力量不顾时代的洪流非要逆行而上?   他觉得左白洋真的很可笑,他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还不是失败了。   为什么要绑上左家的全部子孙呢?   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最危险的,可是左白洋听不进去。   这些年他在牢里也接受过一些思想改造,说真的,有点效果。   牢头会给他们看大三线建筑工地的现场照片,会给他们汇报目前国内又完成了什么样的大工程,会让他们劳动改造,切身体会粒粒皆辛苦。   他承认,这是个好国家,是片好土地,可是左家是蛀虫,想毁了这些美好。   他挣脱不掉这样的枷锁,他真的他好痛苦。   而霍恬恬的鄙视和唾弃,加剧了这样的痛苦。   他好想死,可是死了就看不到她了。   他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住处,女人还在吵,不断质问他,他跟服装店老板到底什么关系。   左辉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烟,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他像是被谁掏空了灵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但他有一点很明确,他不想给霍恬恬带来伤害,要是霍恬恬因此改变了或者消失了,他就连最后的一点心理寄托都不见了。   他真的不想这样,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他不断绞尽脑汁。   最终那女人急了,啪啪扇了他两个大嘴巴子,他却依旧没有解释,只默默地转身,盯着气急败坏的女人。   视线对上,女人的怒火越烧越旺,索性威胁道:“好,你不说,那我亲自去问她!”   “回来。”左辉终于开了口,他扯住了女人的膀子,哄她,“我只是喜欢看你发脾气的样子,真可爱。”   “你少糊弄我!”女人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嫌弃地搡开了他,“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原本说好的,一起去找服装店的麻烦,把那块地趁早接手过来。结果你呢,自打那个女人出现,你回回都是息事宁人,这么下去的话,我还怎么拿地,还怎么跟我爸交代?我爸要是不满意,还怎么放心把家产交给你我打理?可怜我外祖一家,不嫌弃我老子是穷小子入赘,处处扶持帮衬,没想到他见异思迁,娶了个小的。现如今我家虽然家大业大,我们大房却只能靠我一个了,难不成你要便宜了那个贱女人的三个儿子?”   “你别急,我想想别的法子。”左辉终究还是逃避不了这个选择。   一个是放在心上可望不可即的女人,像那遥远的月光,好看是好看,却不能管饱;一个是活生生的可以给他带来利益的女人,虽然像碗里的米饭粒不起眼,却可以让他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孰轻孰重,他还是有数的。   但是他离不开白月光,哪怕得不到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行。   他思索再三,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男人是个军官,惹不起,她老子娘也不是泛泛之辈,咱们这次碰上硬茬了。”   “你们左家的人会怕一个军官?”女人不屑地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左白洋做过什么事,你们连核物理专家都敢囚.禁,连她男人都可以打压得十几年都没办法升迁,我不信你真的会怕一个军官。”   “乐乐,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个女人的家庭背景是次要的,她自己的能耐才是最关键的。”左辉重重地叹了口气。   霍恬恬中间几天没来服装店,他已经做过调查了。   这个女人不光以全广东第一的成绩进了医学院,她更是在广州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家里的女眷。   短短两年时间,她在广州治好了不少病例,光是机关大院的就好几十个了。   现在那些女人但凡身边有人怀孕或者临产,第一时间就会把人推荐到医学院的工作站来。   所以,霍恬恬才会选择建造专门的妇产医院。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在广州的影响力完全是独立在她男人和父母之外的,是完全靠她自己的能力和亲和力换来的。   也就是说,要是事情真的闹大了,最后难看的只怕不是霍恬恬,而是他们两个。   他给女人好好分析了一下这当中的利害关系:“我姑父是什么身份你知道的,他跟我姑妈能够老来得子,完全是靠这个女人高超的医术。我姑妈这次动用关系救我出来,都不敢告诉我姑父,生怕我牵连到姑父的仕途。要是闹大了,那个女人势必会找我姑父告状,要是我姑父包庇我姑妈,她肯定会继续往上面告,到时候连累了我姑父就得不偿失了。”   “什么?你姑妈那小儿子是因为这个女人才怀上的?”郭乐也傻眼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女人还真惹不起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还是要再三确认:“就算这是真的,但是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别的想法吗?”   “有啊。”左辉故意急她。   等郭乐气得伸手要来扇他耳光的时候,他一把扯住了郭乐的胳膊,把人拽到了自己怀里,贫嘴道:“我对她的钱包最有想法,什么时候她的钱都是咱们的就好了。我现在不惹她,不过是为了把她养肥了再杀。放心吧乐乐,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也只爱你一个女人。”   甜言蜜语谁不爱听呢。   见左辉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郭乐还是相信了他。   毕竟他俩第一次的时候,他连地方都找不到,应该是个地地道道的处男。   想到这里,郭乐终于气顺了,心情一好,便要他交公粮。   左辉当然卖力伺候,只是等那郭乐睡着后,他却出去抽了一个小时的烟。   他坐在楼梯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住户出神。   后来还是房东来找他要下个月的房租,他才回过神来。   那房东见他不像是穷得要来租筒子楼的人,有意讨好,给他介绍了几个地段好环境也好的住处。   左辉却摇摇头,左白洋说大隐隐于市,住到那些显眼的地方容易被竞争对手盯上,不如就住在人多的筒子楼里。   既是方便隐藏身份,也是方便压制郭乐,毕竟这里隔音效果不好,她就算发再大的脾气也不敢太大声说话。   所以左辉目前不打算搬走。   他续交了一个月房租,回去看了看郭乐,见她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便锁上门出去了。   天空不知不觉黑了下来,一场暴雨说来就来。   左辉走在雨里,下意识来到了服装店对面。   那个女人早就走了,店里的女客却不见少,店员正热情地招呼着。   左辉站在街对面,静静地看着。   一辆越野车路过,溅了他一身的泥水,他这才回过神来,调转方向,往机关大院去了。   左小娟没想到他会来,只得拜托齐婉照看一会儿孩子,她去对面新开的茶楼跟左辉谈事情。   左辉痛苦地看着左小娟:“姑妈,我有个事儿要问你。”   左小娟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好脾气地静候下文。   左辉抱着头,捶了自己几下子,随后问道:“姑妈,我要是跟霍恬恬争地皮,你会帮我还是帮她?”   “为什么要跟她争?”左小娟吓了一跳,这问题实在是太突兀了,她甚至不知道左辉认识霍恬恬。   她连霍齐家被左白洋囚禁的事都不知道,她就是个安于内室的笼中雀,要不是老家的人带着信物来找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些兄弟姐妹。   如今,出于对侄子的道义,她插手了海岛那边监狱里的事,她已经心虚难安了,结果左辉又要跟霍恬恬争夺地皮?   这到底是闹哪样?   她紧张地握住了双手:“孩子,你跟小霍之间难道有什么恩怨吗?你跟我说说,我也好帮你们两个说和说和。其实小霍很好的,别看她还是个学生,可是她本事大着呢。我是希望,你们能当朋友相处,别为了地皮争斗,行吗?”   “姑妈,你真的很喜欢她吗?”左辉感觉自己在问废话。   左小娟点点头:“喜欢啊,谁不喜欢她那样的女孩子呢,又有本事,又不惹事,待人接物也很客气。她婆家也特别疼爱她,她那婆婆更是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你就想想,这世上的婆媳有几个能处成那样的?可见她这个孩子是很招人喜欢的。”   是啊,谁不喜欢那样的女人呢。   左辉目光黯然,他看向了窗外的雨幕,不禁怀疑自己,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下得去这个狠手吗?   其实他真的不怕她,也不怕姑父齐应祯知道这些,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拿捏霍恬恬的法子,毕竟,那孙副书记居然给她开天窗,允许她搞民营医院,这是走在政策之前的大胆举措,他要是抓住这个做文章,怎么着也能叫霍恬恬让步。   可是他真的能狠下心来吗?   连姑妈都喜欢那个女人。   他有什么道理非要跟她撕破脸皮斗得你死我活呢?   为了钱吗?其实他入赘郭家,以后自然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为了报仇吗?是他陷害郑长荣在前,人家自保反击送他蹲大牢在后,不算他无辜。   那为了什么呢?   他想不到了。   既然什么都不为,那还争斗什么呢?   可他又领了左白洋和老丈人的任务,似乎不争不行。   他苦恼地回过头来:“姑妈,你愿意陪我去一趟香港吗?”   “干什么?”左小娟狐疑地打量着这个侄子,说实在的,她对他真没什么感情,要不是老家的人用当初救了她的小命又给她找了收养她的人家来说情,她真的不想掺和左辉的事。   现在左辉又要她去香港,她实在是不理解。   左辉看得出来她的不情愿,只得换个方式:“你要是不愿意过去,那你陪我去见见我老婆吧。我老丈人逼我拿下那块地,那块地有小霍的服装店,好像旁边的什么家政公司也是她的。现在我老婆跟我闹,我实在是没辙了,你帮我安抚安抚吧。你就这么说——”   左辉把自己的说辞和盘托出,无非就是吓唬郭乐,就说霍恬恬认识全广州的达官显贵,但凡是个有点身份的,都愿意给她撑腰。   别管是不是真的,就吓唬吓唬郭乐就行。   这么一来,郭乐自然会掂量掂量,到底还要不要再争那块地。   只要郭乐自己退缩了,她老子那边就好应付多了。   左小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陪着左辉去了趟筒子楼。   那郭乐已经醒了,听完左小娟的话,不禁黑着脸愤恨地咒骂起来:“真他娘的倒霉,我爸第一次派我出来办事就要办砸了。我真是恨不得把那个女人捆起来狠狠抽她,抽到她死才解恨!”   “乐乐,怎么说话呢!”左辉冷着脸警告了一句。   郭乐冷哼一声,不屑地撇撇嘴,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左辉把左小娟送到楼下时,左小娟还在感慨:“你这个老婆戾气太大,早晚要惹事闯祸。你要是不想自己白白入赘一趟,趁早要个孩子吧,将来好赖还能分点家产。”   “知道了姑妈。”左辉也想过要孩子的事,可是郭乐太胖了,医生不建议现在就要,要等她瘦点,把身体的各项指标都降下来才稳当。   他自己的老娘就是难产死的,他不想害郭乐走上同样的路子,所以他也没有乱来,一直在做措施。   可是刚刚郭乐的话让他心有余悸。   他到底该怎么做?为了财产,现在就扎破套子,骗个孩子出来?   还是为了坚守内心唯一的一丝善良,不要让一个女人因为生产而丧命?   他不知道。   他原本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可是监狱里的日子改变了他。   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被狱友毒打羞辱的感觉。   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去,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他目送着姑妈的背影远去,他决定找霍恬恬谈谈。   霍恬恬晚上没课,放学后便去工作站帮忙了,她给自己定了时间,六点之前离开,这样既你能兼顾工作站的事,又不耽误回去照顾孩子,至于晚饭,那就回去再吃。   左辉带着郭乐来求医,原本霍恬恬要来接诊的,路过的路伟正好注意到了左辉,赶紧找了个借口,让霍恬恬去病房帮一个产妇检查伤口去。   所以,接待左辉的便成了路伟本人。   路伟一眼就认出来左辉是谁了,这些危险分子的档案他都有,毕竟他跟裴远征关系不错,又一起在小星星岛上住过,该让他知道的裴远征全都没有藏着掖着。   所以直觉告诉他,这个左辉来者不善。   他开了一堆检查单,让左辉带着郭乐去做检查,随后去把贺超叫了过来:“通知夏晴和朱进,小霍身边有左家人出入。”   “左白洋那个左家?”贺超惊呆了,这些事他也知道一些,因为对霍齐家的回忆录感兴趣,所以他找了不少当事人了解过更具体的经过。   这个左家就是蹦跶得最厉害最叫人恶心的。   路伟点点头:“就是云南那个左家。去吧,提醒朱进,叫外面的调查员都打起精神,看看会不会有更多的左家人出没。”   “好。”贺超赶紧去当信鸽。   经过左辉身边的时候,他不禁皱起了鼻子,好浓烈的香水味,跟汗味混合在一起,有种催吐的神奇功效。   以至于贺超到了门外,当即捂着嗓子呕了起来。   夏晴正好从隔壁中药房过来,见状打趣道:“呦,你有啦。”   贺超哀怨地白了她一眼,缓了缓神,去旁边说话。   夏晴沉思良久:“依我看,查清楚他身边的女人是谁最为关键。你等着,我去找霍教授。”   “行,那我去找朱进。”贺超走了。   夏晴想起霍齐家那个百事通一样的系统,赶紧去隔壁中大的核物理教研小组问了问。   霍齐家重新查了查左辉的社会关系,顿时有了眉目:“他入赘了香港郭家的大房长女郭乐,郭乐是二婚,头婚的男人是家族联姻,只可惜死的早。郭乐的妈是原配,还有两个儿子,都夭折了,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傻子小妹。二房是当时香港法律承认的妾,生了三个儿子,郭仔瑢,郭仔瑜,郭仔瑛。这个郭仔瑢我听甜甜提过,好像上次在香港的酒会上认识的,据说是个纨绔子弟。另外两个不知道怎么样。”   “怪不得这个郭乐有弟弟还招赘,是想跟她弟弟分家产吧。”夏晴一下就猜到了这里头的豪门争斗把戏,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还挺惨的。   自己的兄弟都早死了,只能跟同父异母的兄弟去争。   要不然,以后家产都是二房的,就没他们大房什么事了。   更何况,她还要照顾她那个傻子妹妹,怎么可能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夏晴心里有数了。   这人哪,最怕没有软肋,只要是有软肋,事情就好办多了。   而郭乐的软肋,应该就是她那个妹妹了。   夏晴便赶紧回去,把情况跟霍恬恬说了说。   霍恬恬哪里想得到左辉会入赘豪门呢,现在夏晴查清楚了,她也有底了。   她琢磨着先看看再说:“左辉不主动发起攻击我们就只做防御,等他有了动作我们再做相应的安排。”   “也好。”夏晴便出去了,郭乐正好在打彩超,她便去帮忙,一边涂抹耦合剂,一边唠家常:“姐姐,你病例本上怎么写的三十三啊,我看你顶多二十三。”   谁不喜欢被人夸年轻呢,哪怕知道那是假的。   郭乐笑着说道:“你就哄我开心吧,我其实三十四了,我已经少写了一岁了。”   “真看不出来呢姐姐,你别怕,这个东西只是有点凉,但它是不疼的。”夏晴笑着安慰道。   郭乐吸了口气,东西落在肚皮上,果然冰冰凉凉的。   她也不是第一次做B超了,还是懂点的,不过夏晴的好心依旧让她很受用,她便问道:“你呢?今年有二十五了吗?”   “差不多,姐姐眼光真好。”夏晴嘴巴跟裹了蜜一样,“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比你逊色呢。”   “哈哈哈。”郭乐开心坏了,继续闲聊,“你生过孩子了吗?”   夏晴撒了个谎:“没有哎,听说生孩子很痛,姐姐你生过了吗?”   “生过。”郭乐之前的那段婚姻,结局很惨。   她也不瞒着,神色有些黯然:“孩子和老公都出车祸死了。”   这跟霍齐家查到的信息一致,夏晴心想,这个女人还挺诚实的,不过真到了交锋的时候她是不会手软的,毕竟能跟左家勾搭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呢。   她继续套话:“姐姐别难过,你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以后会好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现在这个男人比我小好几岁呢,也听话,唯一的不好就是爱抽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肯戒掉。”郭乐不喜欢烟味,总觉得很臭。   可是左辉说他不抽就难受,她也只好忍着。   夏晴也不喜欢烟的味道,只是男人大多数都抽,她也改变不了什么,慢慢也就习惯了。   便附和道:“最主要是伤身啊,而且据说抽烟的男人精子质量不好,要孩子的话会容易出问题,你还是劝劝姐夫吧。”   “真的?”郭乐有些意外,没想到抽烟还会影响要孩子呢。   看来不光是她要减肥,左辉也得戒烟才行了。   她做完检查起身,夏晴扶着她去外面等报告,不一会左辉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叠备孕手册。   郭乐接过来看了看,当即埋怨道:“你看,这个妹妹说得不假,抽烟真的会影响要孩子的,你可别再抽了。”   “我随时可以戒掉,你随时可以瘦下来吗?”左辉翻了个白眼。   郭乐急了,指着手册上的一行字:“你看清楚哦,上面写了,备孕前半年就要戒烟,半年知道吗?半年时间我肯定瘦下来了,今天开始你就不准抽烟了。听到没有?”   左辉本能地想拒绝,可他看见霍恬恬走了过来,便索性坐在了郭乐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含情脉脉:“好吧老婆,我听你的。”   等霍恬恬走过去了,他也没松手。   这下郭乐真的信他对霍恬恬没有想法了。   她笑着捏了捏左辉的脸颊:“这还差不多。等等报告,咱们回家就准备起来。”   结果报告浇了她一盆凉水,她不信:“什么?子宫肌瘤?输卵管堵塞?目前不能要孩子?”   她像是丢了魂似的,都到了门外路上了,还在失魂落魄地念叨着路伟的话。   左辉安慰道:“那大夫不是说了吗,可以手术之后看看效果,是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郭乐泣不成声,撇开左辉,回到家里,闷头就哭。   左辉哄了半天,等她睡着了,才锁上门出来了。   他直奔工作站而来,要找霍恬恬谈谈。   谈地皮的事,更谈他老婆身体的事。   他怕那个路伟大夫误诊,把所有的报告都带在了身上。   等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却听夏晴说道:“小霍医生回家了。”   “回家了?她不住校吗?那她住哪儿?校外?她一个女人家,怎么敢自己住外面的?地址在哪,我去找她。” 第371章 第371章听爸爸的话(一更)   夏晴觉得这个左辉脑子有点问题。   他们左家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他心里没数吗?   还好意思问霍恬恬的住址,生怕自己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那点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吗?   夏晴嫌弃地打量着他:“小霍医生下班了,私人时间不可以去打扰, 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你要是想给你老婆看病, 那就带人过来, 要是没别的事, 赶紧走, 我还忙着,没空跟你闲聊。”   “我就是随口一问。”左辉被夏晴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很不舒服,思索再三, 他还是离开了工作站。   但也没有回去,而是去教学楼那边转了转, 他也不问, 就这么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着。   有的班级抓学习抓得严, 会有统一的晚自习时间, 有的班级则相对宽松,时间自由。   霍恬恬的临床一班, 目前有将近一半的人会轮流来工作站帮忙, 组织不起来统一的晚自习, 晚上的时间便自由安排了。   不过,每个班级都有一个固定的教室, 一是方便班委安排一些班级事务,二是方便大家过来自习。   教室门口会挂上某某届某某班的铭牌, 找起来并不难。   左辉就这么一路摸到了78届春学期的临床一班教室门口。   今天似乎有谁过生日,里头的学生正在起哄, 声音不大,但足够兴奋。   左辉站在门口, 静静地扫了一眼,没看到霍恬恬,看来那个夏晴没说谎,霍恬恬似乎是真的不在学校了。   可万一她在女生宿舍呢?   于是他撒了个谎:“同学,我是霍恬恬的朋友,找她来给我老婆看病,请问女生宿舍怎么走,能带我去一下吗?”   童佳佳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见他长得还算斯文穿得也算干净,不像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便有了几分好脸色,再看他手里还捧着病历本和检查单,更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她把身上的拉花拍拍,起身出来说话:“我是她室友,不过她不怎么住校,你有什么事的话明天来找她吧。”   “她不住校?”左辉这下才真的信了夏晴的话。   他有些失望,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道:“我老婆特别不舒服,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听说你们工作站看妇产科就属她最好,别的人我也信不过。”   “今天肯定不行,明天吧,你要是着急,去找那波主任不是更好吗,人家可是首都来的专家,临床经验比她丰富。”童佳佳还是挺同情这个男人的,为了自己的老婆大半夜的来求医问药,好男人啊。   左辉不理解:“为什么今天不行?难道她在校外的家人不同意她晚上接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家下班了,这就不属于她的工作时间,人家要陪家人不行吗?”童佳佳对他的那一点点好感瞬间无影无踪。   他关心他老婆可以理解,可是胡搅蛮缠非要霍恬恬现在接诊就有点过分了。   童佳佳脸上的笑不见了,她不客气地说道:“你走吧,别来了,没见过你这样的。”   左辉抱歉地笑笑,终于不甘心地离开了学校。   童佳佳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点不正常,索性一路跟了出去。   跟到他那筒子楼下,童佳佳站在那等着,不一会,三楼的一个房间亮了灯,童佳佳数了数门牌号,便悄悄离开了。   此时的霍恬恬正在家里照顾几个孩子,花生这小子算术的天赋太强了,十以内的加减法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正坐在凉席上算6+6等于几,手指头不够,脚指头来凑。   第一次没数对,数了个十三出来,见到妈妈摇头,他又数了一次,数成了十一。   见妈妈还是在摇头,小家伙急了,抱着胳膊满脸苦恼地盯着自己的脚丫子。   当妈的不忍心看孩子这么着急,便把水彩笔找了过来:“那,妈妈的指甲涂红色,六个,花生的指甲涂蓝色,也是六个,涂完了花生再数数看。”   小家伙眼睛一亮,还可以这样?   等妈妈涂完了指甲,他便认真的数了起来,这次数对了:“十二个!”   “宝贝真棒!”当妈的很是自豪,抱着小家伙亲了十二口,一边亲一边数,“左边六下,一,二……右边六下,七,八……”   小家伙抢着数了起来,最后的十二,喊得格外响亮。   母子俩抱在一起笑成了傻子,一旁的玉米不干啦,他不会算数,可是他会吃啊,于是他抓起奶奶做的桂花糕,妈妈嘴里塞一个,哥哥嘴里塞一个。   “妹妹太小了,吃这个容易呛着。”玉米小哥哥跟妈妈解释了一下,不是他吝啬,是奶奶说不能给妹妹吃,玉米早就记在心里啦。   当妈的很是开心,抱着这个小家伙也亲了十二口。   玉米只会数到九,剩下的就交给哥哥了。   “十,十一,十二!”大哥哥花生就是不一般,一个都没数错。   不过光是他和妈妈弟弟吃东西多不好呀,他便爬起来,去外面找奶奶要了一盘子大鸭梨过来,切成块儿,用竹签叉着,一块一块地喂给妹妹。   霍恬恬瞧着这竹签又尖又长的有些危险,想想还是不让花生喂了:“宝贝乖,去玩儿吧,妈妈来喂妹妹。”   花生很听话的,丢下手里的竹签便坐在一边看起了连环画,玉米则去外面找爷爷要了个勺子过来。   “妈妈,勺勺,挖。”小哥哥玉米也很聪明,既然叉子危险,那就用勺子吧。   当妈的很是宽慰,最近一段时间,玉米身上的坏毛病少了不少。   可见郑长荣平时在家没少督促白志毅改掉偏心的毛病,如今这小老头估计是被儿子训怕了,起码明面上不敢了。   至于背地里会不会做什么,霍恬恬也会让狗蛋儿帮忙盯着点。   不太过分的就不说他什么了。   要是遇到过分的,自然会让狗蛋儿去告状,反正两口子的神通在这个小家庭里面已经不算秘密了。   老头子一边嫌弃儿子管得宽,一边又很享受每次出去买菜时被人阿谀奉承的感觉,所以他虽然嘀嘀咕咕的经常埋怨,却根本不舍得走了。   这会儿他把勺子拿给玉米之前,还不忘用开水烫烫杀菌。   霍恬恬还挺欣慰的,起码老头子把卫生习惯上的要求真的听进去了,孩子长这么大也没生过病,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所以霍恬恬又拿了一个全新的随身听给他:“爸,这回可得看好了,可别再叫玉米摔坏了。”   “孩子皮,好事儿。”老头子笑呵呵的把东西接过去,当个宝贝似的捧在了怀里,去隔壁陪老婆子去了。   最近他都得跟老太太说一箩筐的好话,老太太才舍得把随身听借给他听一会儿,他可想死这个东西了。   这么卖力地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果然儿媳妇是看在了眼里的,不等他开口就给他弄了个新的。   真好啊。   他回到屋里一个劲地夸。   老太太笑笑:“当初让你来,你偏不来,现在撵你走,你却不想走了。”   “哎呀你个老太婆,老提当初做什么?当初我哪知道老五媳妇这么好。”老头子撇撇嘴,不理老太太了,高高兴兴地听评书去。   霍恬恬安抚完老头子,两个闺女又要尿尿拉粑粑,她便丢下手里的书,带着孩子去上小马桶。   四个小马桶,整整齐齐地摆在二楼走廊下,白天洗了晒晒杀菌,晚上再拿进来用。   不过小男孩坐着嘘嘘的时候容易滋到外面,所以如今花生和玉米只有大便的时候才用小马桶了,其他时候则尿在一个专门的搪瓷痰盂里面。   那东西冰屁股,不适合坐着,用来嘘嘘正好。   这会儿小姐妹两个一左一右地坐在妈妈旁边使劲儿嗯嗯嗯,当妈的招呼了一声:“花生,把卫生纸拿来。”   “哦。”花生丢下手里的连环画,出来的时候却捂着眼睛,站在门口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把纸递给妈妈。   当妈的有些好奇:“怎么还捂眼睛呢?妹妹坐着的,没事儿。”   “爸爸叫捂的,爸爸说妹妹是女生,我和玉米是男生。”花生完成了任务,赶紧回屋去了。   说话也跟妈妈隔着一道门。   当妈的乐了:“爸爸还说什么了?”   “爸爸说不可以看小女生嘘嘘和拉粑粑,那是臭流氓。”玉米跑到了门口,也捂着眼睛,跟哥哥抢答起来了。   当妈的乐得合不拢嘴,确实呢,性别意识从小就要教起来,这样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头,两个小哥哥都不会有不合适的举动,挺好的。   其实小孩子只是单纯好奇,尤其是两三岁的时候,真不是什么臭流氓,但要是家长不加以引导,孩子习以为常,以后就会当做家常便饭,等到长大了,那就真的成了臭流氓了。   所以,郑长荣能这么未雨绸缪,很是不容易。   霍恬恬给两个姑娘擦完屁屁,招呼了老太太一声:“妈,你去倒一下马桶,我给孩子洗屁屁。”   “哎,来了。”郑锦绣穿着拖鞋打着哈欠,就等着孩子拉完了来帮个忙。   霍恬恬瞧着回回都这样提上提下地倒马桶其实挺麻烦的,要是能像广州那边弄个冲水的厕所就好了。   可是现在海岛这边连自来水都没通,改建这样的厕所不是天方夜谭吗?   所以没办法,只能等,或者……   或者等她赚了大钱,她自己来搞自来水厂好了。   不过现在她手头紧张,只能想想。   给闺女洗完屁屁和小手,霍恬恬便哄孩子睡觉去了,已经八点半了,小孩子要长身体,不能熬夜。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她只能自己陪着自己。   郑长荣十点半才回来,这会儿她已经困得不行了,但还是跟个小鸡啄米似的强撑着。   等郑长荣洗完澡上来,她迷迷瞪瞪地抱着他亲了一口,便脑袋一歪睡着了。   郑长荣看着床上的两个闺女,再看看小折叠床上的两个儿子,满眼都是笑。   他按着顺序一个一个亲了亲孩子,才回到床上来睡觉,闺女都在里侧,媳妇睡中间,哪怕他回来得很晚,也不忘继续充当那个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第二天霍恬恬醒来,才发现自己的睡相有点难以启齿,她抱着郑长荣的一条胳膊,还夹了他的一条腿,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样盘在郑长荣身上。   难为情到了极点。   她赶紧起来,看了看时间:“五点半了,快起来。”   “明天闺女生日,我早点回来。”郑长荣就等她睡醒了跟她说句话呢,昨天回来太晚,两口子一句话都没说上。   霍恬恬迷迷瞪瞪地拽着他去刷牙:“好,我也早点回来。我把你胳膊压麻了吧,能动吗?”   “你亲我一口就能了。”臭美的男人已经把脸贴过来了。   小媳妇还没刷牙呢,跟他学的,不肯亲,刷完了牙擦了擦嘴上的泡沫,这才满足了他一回。   郑长荣圈着小媳妇的腰,声音暗哑:“怎么尽跟我学了些臭毛病,你不刷牙我又不嫌弃你。”   “那不行,你都不肯不刷牙亲我,那我就不能夫唱妇随?”小媳妇理直气壮。   郑长荣说不过她,笑着去了部队。   霍恬恬起床,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等今天下课的时候都从国营商场买了带回来。   老太太叮嘱道:“你三嫂说要过来,你看看家里睡得下吗,不行的话跟你菲菲嫂子说一声,住她家去吧。”   “三嫂要来啊?那三哥呢?”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霍恬恬跟郑长荣结婚这么久了,老三一家还一次都没来过呢。   老太太摇摇头:“他们两口子总得留一个盯着厂子,所以你三哥就不来了。”   “哦,好,我去跟菲菲嫂子说一声。”   霍恬恬换上一身粉色的套裙,去隔壁打了声招呼。   卢菲菲自然没有不应的,只是她还是调侃了一句:“你这个三嫂啊,估计是认钱不认人啊。这么久了没见她过来,你给她个厂子打理,立马巴巴地跑过来了,啧。”   “管她呢,只要妯娌之间不起争执,不让老太太难做就好,我弄石康那个厂子,本来就不是为了他们。”霍恬恬看得很开。   甭管真情还是假意,好歹有血缘关系,总比陌生人强些。   “再者,每次的礼钱她都没少,前几年出行也不方便,我就当她是来不了吧。”霍恬恬笑着回去了。   卢菲菲跟娘家妈妈叹了口气:“哎,咱一定要对国平好一点,可别长大了个跟小甜甜一样,总想着别人。这女人啊,还是自私一点好。”   “是啊,自私点谁也欺负不到她头上,自私点好。”她娘家妈妈也认可这个观点。   母女俩长吁短叹了一会儿,便各自忙去了。   霍恬恬并不在意这些,她也不是什么无私的人,她只是知道什么对她更重要而已。   她把需要的东西列好了清单,便回学校去了。   上午第一节 大课,还有九分钟响铃。   刚到教室,就看到左辉拿着一摞化验单什么的守在门口等着。   她不禁蹙眉:“干什么?”   “帮我老婆看看,是真的要动手术吗?”左辉厚着脸皮过来,甚至花钱收买了一个男学生,这才问到了临床一班早上在哪个教室上课。   他便守株待兔在了这里。   霍恬恬总觉得他别有目的,不过医者仁心,她还是把单子接过来看了看,看完提醒道:“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去别的医院看看,我瞧着也是要做手术的。不过你也知道,我还是个学生,擅长的领域是中医,这种需要动手术的西式诊疗方案我目前没有能力胜任。再者,我这只是一家之言,没有什么参考价值。门口就是学校附属的一院,何必舍大寺而求小庙呢。”   “真的要手术啊。”左辉成功打开了话题突破口,见霍恬恬往教室走,便跟了进来,“那术后多久能怀孕啊。”   “不知道,看人。你可以走了吗?我要上课。”霍恬恬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左辉犹豫量一下,正准备离开,汤老师进来了。   一来就找霍恬恬:“小霍,你过来一下。”   霍恬恬跟了出去,一问才知道,彭海在派出所里乱咬人。   “什么,他说我是知情的?我上哪里知情?我天天忙得要死。”霍恬恬气死了,这是什么人啊。   简直太不可理喻了,自己翻不了身就想拉她下水?   做他的梦去吧。   汤玄龄也很想帮她,可是,他很为难:“你每天晚上去了哪里,你能给出人证来吗?你要是找不到证人,彭海又一口咬定你晚上下课后帮他联系毒贩子,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再说了,他那媳妇是你治的吧?人家现在反咬你一口,说你故意把他的孩子弄流产了。”   霍恬恬真是头疼死了,怎么会遇上这种人渣呢。   她气得双肩发抖:“要人证?可以,老师您先去上课吧,我去找人。”   “最好三个以上,他找了三个人来诬告你,你必须有强有力的人证才行。”汤玄龄叹了口气。   任谁知道自己最看好的栋梁之材被诬告了都会心急如焚啊,他都急出一嘴的水泡了。   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希望她找的人证可靠管用了。   霍恬恬回到教室:“夏晴,贺超,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什么?”听完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夏晴简直目瞪口呆。   她抓着霍恬恬的手安慰她:“不怕,我们陪你一起去。”   三个人一起,又去工作站叫上了路伟,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往派出所去了。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段队长,见到霍恬恬很是客气。   路伟却并不客气,冷着脸自顾自坐下:“我要见你们所长,现在,立刻,马上。”   段队长没见过这么横的证人,有些不高兴,不过看在霍恬恬的面子上,他还是给他所长打了个电话。   “所长在局里开会,要等会才能过来。”段队长蹙眉,仔细打量着路伟这个人。   路伟直接抬头,迎面跟他的目光硬碰硬:“劳驾,再打一个电话,你就跟他说路伟找他,北京来的。”   段队长不明白,为什么要强调北京来的。   他还有些气恼,这个男人是听不懂他的话吗,所长在开会。   局里的会,那是能轻易离开的吗?   路伟见他不肯去打,便冷着脸问道:“你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有可能让真正的毒贩子逍遥法外,你真的不去打这个电话吗?”   霍恬恬也劝:“段队长,辛苦你了,你就再打一个吧。”   段队长无奈,只好照做。   电话接通,所长原本有些不耐烦,可他听完段队长的话后,立马带着局长一起来了。   路伟起身,一言不发地点点头,随后指了指旁边的会议室:“借一步说话。”   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出来时,是局长亲自给他开的门,很是客气。   “这位就是小霍吧,比报纸上年轻好看。”局长过来寒暄了一下,“今天的事都是误会,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霍恬恬笑笑:“那我可以回去上课了吗?”   “嗯,去吧。”局长点点头,客气地跟夏晴和贺超也打了声招呼。   至于路伟,则没有跟着离开。   他手里夹着烟,站在门口吸了几口,才眯着眼睛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律当做诬告处理。不过法律上的流程我也不会为难你们。等那彭海再咬人的时候,你们就按我刚才的说法来。”   局长所长都没有意见,有意见的是段队长。   等路伟和局长都走了,他才好奇地问了问他家所长:“他到底是谁啊,怎么连局长也对他客客气气的。”   “别问了,做好你的事去。”所长心里无比的松快,有中调部的人在,这毒贩子还不是早晚一网打尽,他身上的压力瞬间小了不少。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回到他的办公室,北京那边就来了电话。   “有个叫谢玄英的同志以身犯险,把这边的接头地点套出来了,目前这个团伙的北京分部已经全部落网,并供出了广州这边的组织成员,分别为……”   所长赶紧叫段队长进来,拿上纸笔,记名字和地点。   挂断电话后,所长很是感慨:“谢玄英又立功了啊,他真是到了哪里都能发光发热,快,组织人手,准备行动!” 第372章 第372章去父留子(二更)   霍恬恬回到学校的时候, 左辉已经走了。   但她知道,他肯定还会再来的,这个男人不安分, 鬼知道他要玩什么把戏。   这么放任下去肯定是个隐患, 所以霍恬恬还是找裴远征商量了一下。   “别急, 我有法子治他。”裴远征白天的时候多半在妇产医院的工地这边坐镇着, 深圳那边有需要的时候他也会过去, 他像个救火队长,来回奔波。   这会儿他刚刚调度完了两批建材进场的问题,正端着搪瓷茶缸牛饮。   一口气喝了一杯, 他才缓过劲儿来:“目前我有两个方案,你也可以帮着参考参考。第一, 是利用郭家长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 虽然我还没有掌握到全部的证据, 但是很显然, 郭乐她兄弟和儿子丈夫的死,全部跟二房有关。只是郭乐现在没有证据, 她只能招赘跟二房打擂台。”   “只要我们抓住他们的这个软肋, 就可以让郭乐站在我们这边。而一旦郭乐愿意跟我们配合, 左辉就翻不了天。现在还有个契机,你说郭乐子宫肌瘤和输卵管阻塞, 似乎没办法怀孕了,那么, 你还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想办法治好她, 让她打心眼里感激你,想报答你, 这样就可以彻底地让这个女人为我们所用。”   “第二个方案有些冒险。那区英达把段美华安插在郭仔瑢身边,为的难道是做月老吗?不不不,为的自然是掌握郭家二房的动静,随时打压这个竞争对手。可郭仔瑢兄弟几个难道都是傻子吗?我看未必,一来,段美华要是可以在TVB打出名气,将来别人议论起来,会说她是郭仔瑢的女人,相当于变相地给郭家打广告了;二来,要是段美华怀了郭仔瑢的孩子,那母性使然,她肯定要反水区家,站到郭家这边来。”   “所以郭家是明知区英达的用意,也要忍着恶心把段美华留在身边,为的就是这么一个长远的利益。既然这样,那我们何不从段美华入手呢?你也说过,这个女人野心很大,绝不甘心只做个豪门阔太太。也许,我们可以帮她上位,成为郭家真正的话事人,从而打压长房的郭乐和左辉夫妇。”   “总之,不管哪种方案,都得是利字当头,利用人性的弱点来安排,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裴远征说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大茶缸水。   霍恬恬坐在他面前的小马扎上,很努力的琢磨了一下第二个方案:“你是想说,段美华那里,我们可以教她去父留子?”   “为什么不?郭家二房既然也不是好人,那何不让他们跟大房打得你死我活的,叫段美华渔翁得利呢?这个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贪,谁给的好处更多就选择谁,但恰恰是有了这个弱点,我们才更好拿捏她。不过,如果要扶持她上位,咱们可得抓住点她的把柄,将来她才能真正为我们所用。”裴远征并不在乎郭家长房跟二房谁赢,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只不过长房似乎更可怜一点。   可长房确实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就算扶持他们,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也没办法在郭家这种家族企业里立足,所以,还是选第二个方案更稳妥一点。   霍恬恬没有立马做决定,她起身戴上安全帽,跟着裴远征到处看了看工地:“这么大的工程,得亏有你们帮忙,要不然我一个人肯定张罗不了。”   “还好,我托人从广州一建请了个建筑队过来,你看那边,那些都是一建的人。你大舅招来的那些工人里,技术过关的可以跟一建的人一起挑大梁,技术不过关的就做小工,你看那边,那些搬砖的,运水泥的,搅拌混凝土的,那些都是。”裴远征做事不喜欢小打小闹,他来了之后检查了一遍,觉得这些工人质量参差不齐,就干脆从一建请了一批人过来。   他原打算干脆一点,把工程全部承包给一建的,可是不行,一建人手不够,到处都是工地,只能支援一个建筑队过来,其他的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这事他跟霍润家商量过就行,没有去打扰霍恬恬。   霍恬恬跟过去看了看,一建的人确实跟临时组织起来的建筑工不一样,他们更有组织性纪律性一些。   “目前整个建筑行业都是野生野长的,还没有走向规范化的流程,要等到84年推行工程总承包才能有所好转,像妇产医院这样的大项目,到时候是需要经过正经的招标审批的,哪像现在,找个几个包工头组织一批工人就能施工了。方便是方便,但也容易出问题,我听说隔壁有个工地的包工头就卷款潜逃了,农民工兄弟哭着闹了好一阵子了,工地老板咬死了没钱,又联系不上包工头,最后吃苦受罪的只有这些农民工。”裴远征有些感慨,任何行业的发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改开的大潮卷起来,建筑行业最是野蛮生长,等国家出台了一系列举措试图规范化整个市场的时候,已经是八四年的事了。   现在嘛,只能管好自己工地的包工头,不要亏欠那些农民兄弟就好。   好在霍润家工作做得充分,设计部分早就委托给了北京建院,只有施工部分需要自己操心。   如今设计图已经拿到手了,两处工地也都正式进入了打地基的部分,慢慢来吧。   反正以现在的技术,这些建筑都不能跟几十年后的相比,到时候势必要推翻了重建,所以现在求稳就行,不要建什么标新立异的建筑,四四方方简洁明朗的大楼最好不过。   霍恬恬也看到图纸了,确实挺朴素无华的,不过她还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她不明白:“卷款潜逃?逃到哪儿去啊,这种包工头找的多半都是自己老家的兄弟吧,他能躲一辈子不成?”   “傻闺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改开之前谁一下见过那么多钱,改开之后大家都成了脱缰的野马,人心就不受控制了。只要脸皮厚,那些拿走工程款的人渣照样可以大吃大喝地挥霍下去。这世道远比你想象得要艰险,所以,打起精神,先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裴远征领着她往回走。   再三叮嘱她,尽量不要跟左辉正面起冲突:“目前有可靠消息,有人想浑水摸鱼保左家,你千万沉住气,凡事还有两个舅舅在前头顶着,不要意气用事。”   霍恬恬明白,她回到学校,依旧在琢磨舅舅说的两个方案。   平心而论,她见不得这种二房踩在大房尸体上上位的做法,实在是太恶心了。   可是她跟大房也没什么交情,郭乐这个女人还不好相处,左辉又是未来的毒贩子,犯不着跟这样的人合作。   所以,她还是更倾向于第二种方案。   只是这么一来的话,她需要跟段美华好好谈谈。   这个女人现在的态度明显是在骑墙头,哪边对自己有利就倒向哪一边,能不能说动她还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跟郭仔瑢生孩子。   所以,这件事暂时搁置下来,等她给孩子过完周岁再说。   *   夜里一场雨,把整个世界浇得清冷无比。   雨停后,早就埋伏在码头的警察们终于等到了毒贩子的行动。   带队的段队长一声令下,众人齐齐将毒贩子围住,不想对面是带了枪的,当场选择了反击,虽然警察们躲避及时,但还是有人受了伤。   混乱之中,有一男一女佯装中弹落水,等到段队长把其他毒贩子一一制服并铐上手铐带走,这两个人才在远离码头一公里的地方悄悄浮上岸来。   “怎么办大嫂,水警正在打捞咱们两个,周围的水域也全都封锁了。”男人瘦小干瘪,像个没有进化成人的猿猴。   女人很是丰腴,圆月脸,大红唇,是很富态的长相,她是这伙毒贩子里大哥的女人,所以大家全都管她叫大嫂。   刚刚男人被捕了,她情急之下跳水逃生,可水里的她却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她看了眼那边晃悠的水警柴油艇,笑道:“雨这么大,他们不会一直搜查的,再忍忍,等他们走了就好了。”   猿猴点点头,跟女人一起吸气,再度潜入水中。   快憋不住气的时候再浮上来,几次三番,跟猫捉老鼠似的,愣是没被水警发现。   水警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收获,只得冒着挨骂的风险回去了。   倒是留下了两个警察在岸边巡逻,只是,时间太晚,警察也是人,早就困得不行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换班的过来,几个人说话的空档,猿猴和女人便悄悄地绕后,借着旁边货箱的掩护,溜之大吉。   女人很快摸到了一处筒子楼,敲响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门。   左辉打开门,一看到这个女人,便急得不行:“三更半夜的,浑身都湿透了,你干什么去了?”   “辉辉,姐还能做什么?姐亡命天涯呀。”左婵笑着进来,“把你老婆的干净衣服给我拿两套出来,我要冻死了。”   左辉蹙眉让他姐进来,只是门外那个猿猴丑到他了,思来想去,他还是让猿猴等在了外头。   关上门,他去找了一套裙子丢给了左婵:“你不要害我,我现在不想跟你们的人扯上关系。”   “放心,我休息一晚上就走。”左婵抓起毛巾擦了擦头发,“我明天就出国,不回来了,今后你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买了托人带回来。”   “你不回来了?”左辉不明白,“你孩子也不管了?”   “管啊,我早就把他们送国外去了。”左婵挑了挑眉毛,那是狡黠的笑,“你以为我真喜欢当这个大嫂吗?我不过是给组织表示一下诚意,既帮他们端掉了一个贩毒团伙,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跟孩子去国外潇洒。这就叫去父留子,明白了吗?”   “什么?是你……”左辉压低了声音,“是你出卖了他们?”   “这哪能叫出卖啊,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不想陪这个死男人演下去了。那个谢玄英真的很敏锐,我的手下一露出马脚就被他盯上了,这个男人不好对付,你以后小心着点。”左婵想了想,还是问左辉要了把剪刀,把她那一头的大波浪全给剪了,“好了,这样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她对着镜子打量一番,心满意足,临走时苦口婆心地劝左辉:“我再也不想做家族的提线木偶了。辉辉,其实你是个好孩子,你心里是有数的,这个国家没有对不起咱们的地方,反倒是咱爸和大伯他们一直在挖墙脚……总之,辉辉,你要是想回头,就来找姐,别的不敢说,姐敢保证让你跟着姐有吃有喝。你要是不听姐的劝想一条道走到黑,姐也拦不住你。但姐还是要提醒你,谢家兄妹不好对付,那个霍恬恬不提,光是一个谢玄英就够你吃一壶的。他现在没毕业,等他毕业了肯定还是要回广州来,到时候跟他交锋?你没有胜算的。姐真的不想看到你死在警匪混战的枪口之下,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未来,不是吗?你好好想想,等我到了美国,我给你打电话。”   “好。”左辉握紧了双拳,打开门目送他姐离去。   那猿猴一路跟着,像个狗腿子似的,保护左婵一起离开。   天亮的时候,一架飞机升空而去,飞向了遥远的美利坚。   飞机上,左婵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不禁热泪盈眶,十几年了,她终于熬出头了。   可怜她那个弟弟,还在为了左白洋的野心身先士卒。   也许昨晚就是他们姐弟的最后一面了,左婵心里无限唏嘘。   地面上,左辉仰望着那庞然大物消失在云层里,莫名有些心慌。   难道他真的要跟姐姐说的那样,继续这么任人摆布下去?   难道他最后的下场,就是死在混战中的枪口之下?   难道他左辉,真的就只能活成一个千夫所指的渣滓?   一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败类,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   通知老家的人来说服左小娟帮忙是左白洋策划的,入赘郭家是左白洋指示的。   大隐隐于市的做法也是左白洋教的。   他浑身上下,哪有半点属于他自己的思想他自己的意志?   他就是个提线木偶。   不光是他,他姐姐,他妹妹,他兄弟,都是。   难道,他们真的只能听从长辈的安排吗?   姐姐用她的行动告诉他,不,她有自己的选择,她有自己的人生。   也许他也可以?   他心事重重地往回走,经过报亭的时候,看到上面刊登了一则新闻,广州警察局门口被不知名人士送了几个行李箱的钞票。   清点之后足足三十多万。   左辉淡淡地收回视线,他没买那份报纸,而是加快脚步,往医学院走来,他要跟霍恬恬坦白地谈谈。   谈谈他们的恩怨,他们的纠葛,谈谈他重新做人的可能性,谈谈他老婆要孩子的可能性。   如果可以,他愿意在掌控郭家之后,带着全家投诚。   当然,这只是最乐观的情况,要是没有孩子,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满怀期待,赶到了学校。   却听童佳佳冷着脸道:“她女儿今天过周岁,请假了,你明天再来吧。” 第373章 第373章神奇的小闺女(一更)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冬至。   霍恬恬一早起来,床上就多了三套裙子,是郑长荣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   分别是——   三件造型一致的淡紫色的小吊带。   白底印花的三件飞机袖, 三件的印花分别是芙蓉, 荔枝和樱桃, 全都是绿叶陪衬着花朵或者果实的造型, 所以飞机袖上总共有白红绿三种颜色, 红色鲜亮,绿色清新,白色干爽, 很是好看。   也不知道郑长荣从哪找来的,霍恬恬在市面上没见过这样的印花。   最后则是三条做工考究的宝石蓝马面裙, 群面还有不少的团纹, 是拿金色的绣线绣出来的。   两个女儿的还好, 尺码小, 料子少,即便是绣上团纹, 花的时间应该也不算太长, 只是她的这条, 因为她身高的原因而做得特别长,光是那些大块小块的团纹就要绣上十天半个月了, 更不用说,这马面裙的做法很是讲究, 需要特别细心和有耐心。   霍恬恬好几次见郑长荣拿着熨斗在那里辛苦烫褶子,没想到做出来成品这么好看。   只是, 她不太会穿。   上身的小吊带和飞机袖倒是简单,一个在里, 一件外批,这下身的马面裙她可犯了难。   只得喊了声老太太:“妈,你进来一下,教教我这个怎么穿啊。”   老太太正在给两个孙子穿他们的衣服。   相比于对媳妇和女儿衣服的用心,郑长荣给儿子做的衣服则简单多了,就是一套中规中矩的小西装,像是为了衬托那边母女三个的明媚的娇艳,所以两个儿子用的是简单的黑红格子面料。   不过款式虽然中规中矩,但是架不住两个小子长得白净秀气,穿上之后踩上小黑鞋,还挺好看的。   这会儿儿媳妇喊,老太太便牵着两个孙子过来,王婆卖瓜:“看看你的两个儿子,帅不帅?俊不俊?”   霍恬恬放下手里的马面裙,笑着转身:“真俊,过来,妈妈抱抱。”   两个小子一起扑了过来。   花生看了眼床上的漂亮裙子,羡慕妹妹可以跟妈妈一样穿成一个花仙子,玉米则直接多了,他松开妈妈的手,跑到床边抓起一条小裙子比划了一下,提出了不满:“我也要穿,好好看。”   “傻瓜,这是给妹妹的,你穿不上的。”当妈的哭笑不得,哪有当哥哥的跟妹妹抢裙子穿的。   玉米不听劝,继续在自己身上比划,越比划越觉得爸爸偏心,妹妹的衣服这么好看,他和哥哥的太普通啦。   他委屈地噘着嘴,把裙子放下,跑过来抱着妈妈的胳膊摇晃:“我不要穿这个,不好看。”   霍恬恬不理解,这身不是挺好看的吗?   不过既然孩子不喜欢,那就算了,她蹲在地上,握着玉米的小肩膀:“那你想穿什么?”   “穿裙子。”玉米可怜巴巴的,眼睛总往妹妹的裙子上瞟。   当妈的实在是无奈,只得哄道:“爸爸最近忙,等爸爸有空了再给玉米做好不好?”   “你别理他,男孩子穿什么裙子,胡闹嘛不是。”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干脆提议道,“我记得长荣还给他们哥俩做了一套蓝色的小西装,玉米要是不喜欢这套黑红格子的,那就换蓝的去。”   “也好。”当妈的试图安慰玉米,“走,咱们换一身去。”   花生倒是无所谓穿什么,他就是好奇,荔枝妹妹怎么忽然哭起来了?   是因为玉米要抢她的裙子穿吗?   他把鞋子脱了上床,爬到妹妹身边,握住了妹妹的小爪爪:“生玉米哥哥的气了?”   荔枝摇了摇头,指了指放在橱子上的一个收音机,继续掉眼泪。   花生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准备下床把那收音机拿过来。   不过他虽然是大哥哥,可他依旧是个孩子,够不着放在高处的收音机,只得拖了一张板凳过来,踩着往上爬。   老太太一看,把她吓得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赶紧一把掐住花生的小腰,急道:“哎呦我的乖乖,你才多大点人啊,就想爬这么高的凳子?摔着了可怎么办?要什么,奶奶给你们拿。”   花生指了指收音机:“这个,妹妹要的。”   老太太便把收音机拿下来,放到了床上。   荔枝摸了摸收音机的外壳,嘴里磕磕巴巴了地说了两个字:“坏掉。”   “坏掉?”花生听得一头雾水,妹妹是说这个收音机坏掉了吗?   可是爷爷昨天还拿出去听广播呢,怎么忽然就坏掉了呢?   花生见过爷爷怎么开这个东西,便试了试顶端的按钮。   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啊,开开后听到的都是噪音。   他也知道怎么调台,便拧了拧旁边的旋钮。   倒是奇怪,往常爷爷随随便便一拧便是一个电台,今天却怎么也拧不出台来。   花生努力了半天,收音机里依旧是吵闹的电流音。   花生这下真信了妹妹的话,他很惊讶,妹妹是有什么厉害的本事了吗?   赶紧跑下床,去隔壁喊妈妈。   霍恬恬刚把那两套蓝色的小西装找出来,玉米果然开心了一些,虽然不是裙子,但这套西装的眼色跟妈妈妹妹的裙子颜色差不多,他也可以接受哒。   便喜滋滋的抱着两套西装往妹妹这边来。   却跟哥哥迎面撞在了一起,小哥俩全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起来撞得还不轻呢。   不过即便是跌坐在地上,玉米还不忘把衣服护在怀里,只是这一跌,到底是让小西装脏了,一套的袖子沾了地上的灰,另一套的裤管被他踩了一个鞋印子。   玉米不高兴了,嘴巴一咧又想哭。   霍恬恬赶紧把他抱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没事没事,这点点灰,用水洗洗马上就干了。”   安抚完玉米,她又去抱花生,不想花生自己扶着门框爬了起来,还不忘掸掸身上的灰尘。   真是个稳重的大哥哥。   当妈的很是欣慰,问道:“怎么了花生,急冲冲的,妹妹拉粑粑了?”   花生摇了摇头,走过来拽着妈妈的手指头:“妈妈,荔枝好厉害。”   当妈的一头雾水跟了进来,但见荔枝正抬起小手,拍打着面前的收音机。   收音机里只有杂音,没有电台,听着怪刺耳的。   她走过去把收音机关掉,荔枝楚楚可怜地抬头看着妈妈:“坏掉。”   “是吗,坏掉了?”当妈的很是惊讶,看了眼系统,这才恍然大悟。   荔枝和樱桃的金手指觉醒了。   荔枝的是透视眼,能够可视化物品当前的状态,看到物品的心声。   比如这个收音机,此时此刻在荔枝眼里,是不断闪烁着红色感叹号的,这是损毁状态的提醒,感叹号出现的位置就是收音机损毁的零部件位置,简直太厉害了。   而樱桃的……   霍恬恬看了眼小女儿,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正抱着狗蛋儿,一猫一娃含情脉脉地对视着。   樱桃的是能力是听到动物的心声,也不知道她在跟狗蛋儿用眼神交流什么悄悄话呢。   倒是两个神奇的小姐妹。   虽然目前不知道这两个能力将来有什么用处,但这依旧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郑长荣在部队忙着,这会儿她不想打扰他,便打算等他回来再说。   她把收音机提起来,研究了一下外壳是怎么固定上去的,随后去楼下杂物间找了把螺丝刀上来。   她把收音机拆了,打开一看,荔枝指示的位置有一个电子管的接线断开了。   “这个应该需要电焊焊上去,妈妈修不了。”霍恬恬遗憾地站了起来,“宝贝,咱们先把收音机放着,等爸爸回来问问他会不会好吗?”   荔枝只是一个一周岁的宝宝,听不太懂妈妈说什么,只是她听得懂爸爸两个字,便点了点头,不想这事了。   霍恬恬没有把收音机的外壳再装回去,就保持这样拆解的状态,连着螺丝钉一起摆在了橱柜上。   随后出去洗了把手,正式求教老太太,这裙子到底该怎么穿。   老太太手把手教,穿完后霍恬恬照了照镜子,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天哪,这裙子也太好看了吧。”   “好看吧?长荣的眼光不错,这个颜色衬得你格外的白净。来,把上身也换了。”老太太笑着转身,给两个孙女换衣服去了。   那边玉米还在委屈,他喜欢的小西装脏了,怎么办呀。   霍恬恬顾不得换上衣,索性把那两套脏了的小西装拿出去洗洗,赶紧晾上。   原本她想着把脏了袖子的和脏了裤管的凑一套,另外拆解出一套干净的让玉米先穿上,可是这样对花生不公平啊。   所以她索性就这么一起拿出去洗了。   只洗脏的部位,其他地方不动,很快就能干。   玉米只好委屈地继续穿着身上那套红黑格子的,一个劲地嘀咕不喜欢。   花生见他罗里吧嗦的好吵,干脆去楼下找了些柿子饼过来,玉米的嘴巴终于有了别的事儿要忙活,不嘀咕了。   一边吃一边笑:“哥哥真好。”   好个屁,哥哥就是嫌你烦了。   花生哼了一声,跑到床边,看了看已经穿好衣服的荔枝,忍不住眼睛一亮。   哇,妹妹穿这一身真好。   难怪玉米羡慕得闹腾起来了,爸爸确实对妹妹和妈妈的衣服更用心呀。   不过花生不难过,因为他是男孩子,爸爸说了,男孩子的衣服一向简单,是不用做那么花里胡哨的,但是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女孩子要像花儿一样呵护着。   所以穿得花花绿绿的也是应该的。   花生牵着荔枝的手,怕她下床摔着,还蹲在地上帮荔枝穿小布鞋。   小布鞋是藕粉色的,是奶奶做的,上面的绣的荔枝也是出自奶奶之手,这也是没办法,爸爸最近忙起来了,没来得及做。   现在荔枝妹妹浑身上下全都穿戴整齐了,简直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花生拉着她的手带她下去给妈妈看看。   霍恬恬刚把衣服晾好,转身一看,哎呦喂,她的宝贝闺女简直太水灵了,穿上这一身,简直快成小花仙了。   美得她抱着闺女亲了好几口,花生虽然不羡慕妹妹的裙子,可他羡慕妈妈的亲亲,便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   霍恬恬笑着也亲了亲这个大宝贝:“好了,去跟妹妹玩儿吧,妈妈张罗抓周的东西去。” 第374章 第374章给闺女过周岁(二更)   今天的六号院格外热闹。   随着郑长荣日渐坐稳了这个师长的位子, 那几个老资历的军官也愿意让家里人过来走动了。   最明显的就是三号院的政治部主任马敬国,他本人性格古怪不爱说话,想法又狭隘偏激, 一直是不看好郑长荣的, 所以别看他媳妇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可是这么一个爱热闹的女人, 却从来没有往六号院来过。   今天倒是稀奇, 她居然一大早就领着孩子过来道贺,霍恬恬这个女主人自然投桃报李,客气了一句:“嫂子等会来喝孩子的周岁酒吧。”   “不了不了, 你们一大家子难得聚聚,我们来煞风景就不好了。”女人笑笑, 婉拒邀约。   要换了以前, 霍恬恬肯定会觉得人家是看不起她, 可如今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学生了, 心态自然不一样。   她早就学会了肯定自己,欣赏自己。   所以她并没有失望, 而是笑着抓了几把糖果给她家孩子:“那我就谢谢嫂子的体贴了。”   等这一家子走了, 一号院的副师长贺飞鸿的老伴儿也带着外孙女过来道贺。   霍恬恬照样抓糖, 也同样客套了一句请这老嫂子留下来喝喜酒,人家也没留, 只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聚聚,今天就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了。   最后才是二号院里参谋长苏平康的儿媳妇过来了, 她原本并不在海岛这边,厂子亏损发不出工资来了, 这才在邱爽的介绍下到这边来了,目前在霍恬恬的服装厂里上班, 干劲儿挺足。   见着霍恬恬,反倒是管她叫小嫂子。   霍恬恬瞧着,这个媳妇比她还大十来岁呢,这么喊她怪不好意思的,只是人家乐意这么喊,她要是罗里吧嗦的反倒是不好,也只得随她去了。   这么一寒暄,便是个把多小时,期间还来了一些团营级军官的家属,都是来道贺的,不过这些人都没有留下来,说说笑笑都走了。   最后留下来的,霍恬恬最不喜欢的施妗眉。   她淡淡地看了施妗眉一眼,见她脸上淤青一片,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没有问什么。   反正不可能是郝卫华打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八成是施妗眉又跟哪个女人起争执了。   性格决定命运,随她去吧,霍恬恬懒得管。   施妗眉主动跟过来:“小嫂子,我帮你摘菜吧。”   “你随意。”霍恬恬还得最后确认一下能来的亲属有多少,免得菜买多了浪费。   所以她回楼上打电话去了。   大哥二姐已经下飞机了,系统联系就行,要打电话的是二表哥孟少阳那边,以及四姐郑采荷那边。   孟少阳离得相对近些,已经动身了,郑采荷那边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听,也不知道是不是忙生意去了。   算了,就当来不了吧,毕竟从香港过来还挺麻烦的。   霍恬恬也不强求必须所有人都到,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心意到了就行。   至于饭菜,稍微多准备三五人份数的吧,万一呢。   她本打算自己去买菜的,不过两个小妮妮刚学会走路,屋里根本关不住了,见妈妈要走,便争抢者扑上来抱住了妈妈的腿,眼巴巴的抬起小脑袋,巴掌大的小脸蛋儿上满是渴望。   小妮妮要跟妈妈一起去逛菜市场。   那好吧。   不过菜市场太脏了,穿这一身出去有点暴殄天物,所以她还是跟闺女一起回楼上换了身相对短一点的裙子。   清一色的淡紫色连衣裙,清爽又利索。   霍恬恬叫上刘霜,又去隔壁把昨天就过来的三嫂云诗华叫上,三大两小,一起去买菜。   那云诗华见到霍恬恬和两个闺女的行头,顿时惊呆了:“这不是老五画在本子上的那套衣服吗?他居然给你们做出来了?”   “是啊三嫂,好看吗?”霍恬恬一手牵着一个女儿,母女三个往那一站,一看就是亲生的。   云诗华很是羡慕:“好看,真好看。老五这手就是巧,以前你三哥总说,要是老五没选上义务兵就得去纺织厂做技术员了,没想到纺织厂没有这个福气。”   “纺织厂?”这事霍恬恬真不知道,她有些好奇,边走边问了问怎么回事。   云诗华笑着说道:“你三哥说,他小时候是出了名的爱做衣服,有次同学在家里玩,看他在捣鼓缝纫机,还笑话他。结果那同学的爸爸因为修不好纺织厂的机器,挨了一顿训,回来叫走那个同学的时候,还揍了那同学一顿出气。这事被老五看在眼里,第二天就主动找去了纺织厂,三捣鼓两捣鼓,给人家把机器修好了。那厂长一看,这小子不得了,当时就拍板要让他进厂当技术员。可他那会儿才十四岁,老太太没让,所以就拖到了十八那年。结果这小子参军去了,可怜那纺织厂厂长,望穿秋水,也没等到这个宝贝人才。”   “哈哈,像是长荣会做的事。他不爱跟人废话,喜欢干实事。”霍恬恬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不禁感慨,“那个同学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谁让他笑话长荣的。”   “可不是,第二天就主动来找老五道歉了,老五也不搭理他。如今那小子接了他老子的班,在纺织厂当车间主任呢,你要是什么时候再去石康,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云诗华很聪明,知道什么话题能拉近跟这位妯娌的距离。   霍恬恬当然喜欢这样的话题,还磨着云诗华问了更多郑长荣小时候的趣事。   “呦,那还真不少呢。听说他有次爬树去抓知了猴,爬到树顶上的时候看到隔壁院子进了贼,这小子也是胆大,直接把腰上的绳子拴在树上,自己就这么荡了下去,一脚揣在那毛贼的腚上,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了。不信你问问老五,他是不是那一年得了个学习雷锋标兵。”云诗华想到这事一拍脑门,“哎呀,奖状好像还在老家呢,回头我给你找找,寄过来。”   “好啊。”霍恬恬乐了,看来她丈夫从小就有行侠仗义的心嘛。   也不知道四个小宝贝谁能继承他那一腔热血。   原本她觉得玉米最有可能,可玉米这家伙动不动就咧嘴哭,完全把她小时候的缺点继承过去了,搞得她现在开始怀疑,怕是郑长荣的优点要在女儿身上才能得到体现了。   不过不急,孩子还小,爱哭也是正常,等大了再看看吧。   她笑着来到码头,领着两个宝贝挑选海鲜。   码头上太过湿滑,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霍恬恬握紧了两个宝贝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可是小妮妮第一次来码头,看到那么多的鲜虾活鱼,激动得跟两个小傻子似的,总是想挣脱妈妈的手扑到水盆前摸上一摸。   无奈,当妈的只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抓宝贝的手了,改为搂着她们的小肩膀,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去看。   “妈妈,鱼鱼!”樱桃奶声奶气的,喊得特别响亮。   荔枝则盯着鱼吹的泡泡,指了指那个盆:“妈妈,坏掉。”   嗯?又有东西坏掉了?   霍恬恬转身一看,呦,还真是,那盆裂了条缝,不过位置在上部边缘,处于水位线以上,不影响什么,也不明显。   她笑着捏了捏荔枝的肩膀:“嗯,坏掉了,荔枝真棒,这都看出来啦。”   荔枝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嘻嘻地跟妹妹看螃蟹去了。   霍恬恬紧跟着,告诉她们:“这是螃蟹,不能摸,会咬手手哦,咬手手,疼,嘶。真可怕。”   姐妹俩看着妈妈那生动形象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伸出去的小爪爪赶紧缩了回来,不摸了。   妈妈都嘶了。   母女三个又去旁边的摊位看看,那是一桶活蹦乱跳的虾,不是野生的,而是附近的一个海滩渔场围基养成的。   所以叫基围虾,看起来跟内陆的河虾差不多,但是个头大了不少。   母女三个刚走到那桶子跟前,便蹦出来一只虾在樱桃的脚上。   小妮妮也不哭,弯腰把虾捡了起来,扔桶里去了。   她看了眼妈妈:“妈妈,虾虾。”   “宝贝真棒,要吃虾虾吗?妈妈买一点好不好?”她感觉这虾煮熟了味道应该不错,看着肉量挺多的。   樱桃点点头,又跟姐姐往前面跑,要去看那里的黄花鱼。   霍恬恬只好扭头喊了一声:“刘霜,你带着我三嫂看着买吧,我拉不住这两个小家伙了。”   刘霜哎了一声,她在这里生活好久了,对这些东西的价格门儿清。   所以有她陪着云诗华,才不会让云诗华被宰。   两人便落在后面,尽量把提来的篮子筐子都装满。   码头这边,母女三个很快来到了最边上,这里已经没什么摊位了,只有海浪一下一下拍打上来,远处的海鸥时不时掠过来,云淡风轻,和风日丽,真是个好天气。   两个小妮妮看着脚边的浪花,忍不住想去玩水,霍恬恬这次可不能惯着她们,直接一手一个,夹在腋下强行带回了人群中央。   抱是抱不动了,毕竟两个娃呢,只能这样。   云诗华看到她这吭哧吭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现在还小,只是捣蛋,等到将来上学,才有得你头疼呢。好在两个闺女生日小,估计要比两个小子晚两年再上,要不然,一口气接送四个,要把你弄崩溃的。”   “我才没空接送呢,学校那边已经在筹备研究生课程了,明年我应该会调班,本硕博连读,还得再读六年。这样的烦恼,还是留给老头老太太去解决吧,我只管念书就是了。”霍恬恬气喘吁吁地把两个闺女放下。   云诗华没想到她还要读博士呢,一时有些羡慕,也有些难受,可惜了,她没考上,以后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了。   算了,培养下一代吧,一样的,儿女争气爹妈风光嘛,要不然老头子怎么不舍得离开这里了?一样的道理。   霍恬恬没想到云诗华想了那么多,她瞧着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便一起往回走。   她也没问花了多少钱,反正昨天就给过刘霜办周岁宴的经费了,应该是够的,要是不够,刘霜自己会说。   她走在半路的时候,郑采荷的电话就过来了。   老太太接的,那头传来郑采荷歉意的声音:“妈,梁彬过去了,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奶孩子,路上折腾,孩子吃不消,你帮我跟老五媳妇打个招呼。”   “没事,你好好养好身子,老五媳妇不会计较这些的。”老太太好久没跟四闺女说上话了,抱着电话多聊了会儿。   其实郑采荷原本是想来的,只是她刚做了流产坐了小月子,虽然如今出了小月子,可梁业实找的那个月嫂千叮万嘱,还是不让她出来吹风,让她多养半个月,她拗不过那个阿姨,只好应下了。   加上她害怕过来之后见到亲妈会露馅儿,便把心一横,不来了。   礼物倒是备上了,这点她是不会亏了礼数的。   不过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要是自己也能去就好了,有阵子没见着老五家的两个闺女了,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了。   她在电话里念叨起来:“人家都说儿子像妈,女儿像爸,可要是两个小侄女像长荣的话,那不得上房揭瓦吗?我一想就有些头疼,还是像她们的妈妈好点。毕竟儿子皮了可以下狠手打,闺女皮了可舍不得呀。不信你看我家彤彤,我连大声跟她说话都不舍得,哪里舍得骂她打她。倒是老二瑞瑞,上次他欺负姐姐,被我啪啪揍了两巴掌。”   “瑞瑞还小,你也别这么快就上手揍他。”郑锦绣知道,老四估计是在虚张声势,她哪里舍得打孩子,不过就是那么一说。   郑采荷笑笑:“知道了妈,对了妈,二姐这次好像也去不了,她说她那个家政公司忙得不行,所以让令泽去了,你记得帮二姐赔个不是。”   “没事没事,自家骨肉,没那么多计较的。”老太太不在意这些,她相信老五媳妇也不会计较的。   不过她是真的想老四了,抱着电话舍不得挂。   后来还是老爷子骂她不心疼电话费,她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就踹了老爷子一脚:“死老头子,老四打过来的怕什么,又不要长荣交话费。”   “哦,我忘了。”白志毅挠了挠后脑勺,这一脚挨得不亏。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可警告你,你摔坏了收音机的事被孩子看到了,等长荣回来了我看你怎么撒谎。昨天就跟你说了,让你老老实实去坦白,你不听,这下好了吧,荔枝都知道嚷嚷坏掉了。我看你等会怎么跟你儿子交代。”   “我哪想到咱孙女这么厉害,她连这个都懂啊,她是神童吧?”白志毅正郁闷呢。   他以为他把收音机放回去就好了,谁想到荔枝这个小捣蛋居然心里门儿清,还会说坏掉。   好在老五媳妇没多想,也没问是谁弄坏的,要不然他撒谎也不是,不撒谎也丢人啊。   只得唉声叹气的:“要不我现在拿出去找人修了吧?”   “修个屁!没看到忙着呢,老五媳妇买菜去了,你给我看好两个孙子,我去把水缸里的鱼杀了,都七点多了,再不准备来不及了。”郑锦绣看了眼时间,虽说今天只是一家子聚聚,可她估摸着按照以前每次的小聚规模来看,今天怎么着也得准备三桌以上的饭菜。   所以她赶紧张罗去了。   霍恬恬带着两个闺女回来的时候,门口来了个邮差,见到霍恬恬,客客气气地送了一封跨国邮件过来:“小嫂子,这是国际邮件,你得去拿印章和户口本,我好核对仔细了再给你签收。”   霍恬恬狐疑地去找证件,签收的时候注意到上面写的全是英文,还挺好奇的,拆开一看,原来是徐莉和张华寄来的礼金,她们身在国外,手里没有人民币现金,所以只能寄支票过来。   信里写道:这两张支票估计要去香港才能兑换,或者去大陆开放了外汇兑换的银行才行。   那还挺复杂的,不管了,情意到了就行,回头不行交给大舅,让他拜托香港的友人帮忙兑换一下。   霍恬恬把支票收好,去屋里给那边回了个电话。   越洋电话一分钟一块钱,所以她长话短说:“嫂,支票收到了,我替两个小闺女谢谢大伯母了。你们在那边都好吧?”   “好着呢,你那舅舅走的时候留了几个很得用的助手,现在我和张华都已经熟练了,没什么大问题。马上年底了,这两天我们在准备财报,到时候会给你寄回去,你看看是寄广州去还是寄大院这边?”徐莉一早就在电话机前等着了,现在知道礼金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霍恬恬考虑了一下:“寄广州去吧,我白天不在大院这边,不好签收。”   “好。”徐莉挂断电话,有些感慨。   其实事情也不是那么顺利的,比如她和张华,两个人都是女人家,一开始过来接手的时候,少不得被人看低看扁,好在她的英语还没还给老师。   她拿出跟云诗华吵架的劲儿来,跟谁都敢嚷嚷,对方听她说着一口虽然蹩脚但气势十足的英语,慢慢地便不敢轻慢她了。   至于张华,她学英语学得很吃力,但她愿意下苦功夫,这两个月也慢慢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了。   总之,万事开头难,这段日子熬过去,就是见彩虹的好风光。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奋精神,忙去了。   中午饭点,今天能来的亲眷基本上都来了,霍恬恬点了点人数,跟她估计得差不多,三桌。   两个舅舅都没来得了,估计是工地太忙了。   大哥二姐和爸妈他们凑一桌,孟家两兄弟和家属凑一桌,郑家的亲眷一桌。   因为是家庭聚会,所以上的都是实打实的硬菜,这一点上霍恬恬从不糊弄人,即便是当初大伯哥家和四姐家来礼钱只能来一两块的时候,她都不会在吃喝上亏待了客人。   不过开席之前,母女三个要先换上之前的马面裙和飞机袖,还得让两个小寿星抓周。   桌子上铺着大红布,两个小妮妮坐在一起,你抓一下我的小脚丫,我蹬一下你的小腿腿,可爱得不得了。   郑长荣紧赶慢赶地回来了,来不及擦汗,就被叫过来给闺女摆放抓周的东西。   吃的玩的,笔墨纸砚,钞票和花花绿绿的头花发卡,一些书本画册,还有大哥哥花生摆上来的算盘,小哥哥玉米拿过来的柴.火.枪,最后国平小姐姐还把自己观察蚂蚁的放大镜摆了上来。   两个小妮妮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包围了,看得眼睛都花了。   最终荔枝选了放大镜,樱桃抓了本弟子规。   霍恬恬乐了:“呦,咱家樱桃想当老师吗?”   “那荔枝呢?哪个职业用放大镜?”一旁的卢菲菲很是欣慰,看来这小妮妮能跟国平玩到一块儿去。   郑长荣琢磨了一下:“要么是研究员,那是比放大镜更高级的,叫显微镜,要么就是珠宝鉴定师,用放大镜。”   “呦,那咱荔枝到底是想当研究员呢,还是想当珠宝鉴定师呢?”云诗华笑着讨了个好,“我看都行,研究员是高级知识分子,一看就是随了孩子的亲妈和姥姥,都是文化人。珠宝鉴定师呢,一听就很有钱,贵气,随了咱家的老寿星。”   这老寿星当然是指的郑锦绣,老太太明知道老三媳妇在硬夸,也还是笑得合不拢嘴:“都好,都好。来,吃饭,吃完了拍照片。”   郑长荣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可以晚点过去,但是没办法带孩子去别的地方溜达,所以他干脆就留在了院子里,帮着大家拍拍照。   当然也有他们一家六口的合照,他就不用换衣服了,穿着白色的海军制服,最是正式。   冬至的海岛依旧暖意融融,明媚的阳光下,夫妻俩站在后面,前面是两个闺女,身侧是两个儿子,画面定格,温馨美好。   一切忙完,郑长荣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刚到部队,就接到了温清风的电话:“抱歉,本来说好了要到你家喝喜酒的,不过学校这边出了点事儿,我没脱得开身。不好意思啊。”   “出什么事了?”郑长荣蹙眉,温清风不像是会言而无信的人,一定是什么大事,所以才绊住了。   温清风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小霍的妇产医院被人盯上了,曹院长正在想办法,我被他留下来帮忙集思广益了。”   “到底怎么回事?地都批了,也开始施工了,这时候怎么会出问题呢?”郑长荣真是想不通。   温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今天你家孩子过周岁,你先别告诉小霍,坏了她的好心情。听说是区家的人请了个记者在造势,诬告孙副书记收受贿赂,给小霍开后门。这事今天的报纸上都登了,闹得不小呢。” 第375章 第375章马面裙爆火(一更)   郑长荣乐了, 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为了那块地。   还好他媳妇未雨绸缪,早就把阴阳合同的事上报了, 而且, 裴远征虽然退下来了, 可路伟他们也不是吃白饭的, 早就向首都那边汇报了民营医院试点的事。   广州作为改开窗口, 这种大胆的改革举措其实多多益善,不但不会被打压,还会得到不少支持。   现如今, 那边早就在起草开放民营医院的规章制度了,这时候区家蹦出来, 那就等于是自己送上门的大王八, 等着挨宰吧。   不过, 郑长荣自然不好说得太详细, 这里头涉及路伟等人的身份,他只是委婉地暗示温清风:“你告诉曹院长, 一切都在小霍的掌握之中, 不要怕, 我叫她现在就去学校处理这件事。”   至于两个闺女的生日,午饭已经吃过了, 两个小妮妮肯定会睡上两个小时的午觉,正好让当妈的出去办点事。   霍恬恬得到消息的时候, 荔枝已经睡着了,樱桃还在蹲小马桶拉粑粑, 小脸蛋儿因为用力而红彤彤的。   现在学校那边有事,她却并没有催促孩子, 而是等这小妮妮拉完了,给孩子收拾好了才准备离开。   她洗了把手,把老太太叫了过来:“妈,你看看樱桃是不是有点积食和便秘,我没怎么给小孩子把过脉,拿不准。”   “是有点,我已经叫你公公找了两块鸡内金回来了,放心吧,没你的事。”老太太也要午睡,两个孙子已经躺在她床上了,她打着哈欠准备躺下。   霍恬恬一脸困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积食呢?”   “这两天不是做年糕了吗,这孩子不听劝,多吃了点。那东西是糯米做的,本来就不容易消化,这一吃多,可不就积食了嘛。你别怕,小事儿,用鸡内金配上茯苓,山药和白术,一副下去就差不多了。等我睡会儿就去弄。”老太太耐心地解释着。   霍恬恬放心了,学校的事再忙,她还是要先关心好孩子的。   现在她松了口气,便叮嘱了老太太一声:“我去学校处理点急事,等会回来。”   “去吧。”老太太明白,这是要她看孩子了,便踹了踹睡在另一头的老伴儿,“看好两个孙子,我去陪着孙女儿。”   白志毅本来都睡着了,被老太太这么一踹,只得嘀嘀咕咕地换了一头睡觉。   嘴里说的什么霍恬恬听不清楚,反正老太太是耳聪目明得很,反手拧了他大腿一把,这下不吱声了。   霍恬恬忍住笑,赶紧去办事。   她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这么去了广州,到了教室,她这一身行头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她到这时才想起自己穿的是古代形制的衣服,确实容易被人评头论足,不过她顾不得了,没人规定现代人不能穿古代的衣服。   难不成,洋人的衣服穿得,自己老祖宗的衣服却穿不得?再说了,这可是美好的文化传承,她才不怕别人议论。   正好,要是大家都喜欢,还能给服装厂开辟一条专门的生产线做这个风格的衣服呢。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她笑着走近教室,不少人围过来问她这穿的是不是少数民族的服饰。   她笑着解释道:“不是,这叫马面裙,是古代很常见的款式。等我得空了慢慢跟你们解释,喜欢的话我叫我那厂子多做点,让你们也尝尝鲜。”   “真的?那肯定很贵吧,得三五十一套吧。”童佳佳难得的也对她的穿搭起了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身看着就很大家闺秀,很复古的感觉。   霍恬恬笑着应道:“这我说不准,要是不加这些刺绣,估计可以便宜不少。你要是真的喜欢,马上不是期末考试了吗,好好考,拿到奖学金了买一套就是了,就算价钱再贵,还能比奖学金更高吗?”   “也对,那我定一套吧,纯手工的话肯定不便宜,反正我豁出去了,这裙子真的好好看啊,天哪,你不去做模特可惜了。我上次见到香港来的一个大明星,那身材还没你的好呢。”童佳佳嘀嘀咕咕,很是为霍恬恬惋惜。   霍恬恬笑着勾住童佳佳的脖子:“这么瞧得起我,那我给你个友情价,市价打八折,怎么样?好好复习,我等着你一鸣惊人,跟我穿一样的出去逛街。”   “哈哈,好啊。”童佳佳开心坏了,拽着她往座位走去。   正好上课铃声响起,她便安安静静坐下写新闻稿去了。   她原本是想找沈舟来做写的,他的文笔比较老练一点,可是沈舟忙疯了,还是她自己来吧,一个新闻稿而已,她又不是没读过别人写的,自己试试不丢人。   她的稿子目的很简单,倒打一耙。   那区家不是造谣孙副书记收受贿赂吗,那她就造谣区家贼喊捉贼,自己想贿赂孙副书记抢地,没抢成功,气急败坏才泼人家脏水。   这事其实半真半假,真的在于,区家确实盯上那块地了,假的在于,区家有没有找孙副书记要地她是没有证据的,但朱进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总之,等她把稿子送到了报社,就算是正式宣战了,朱进他们要是有证据肯定会主动提出来的。   她写得很快,但有些用词过于偏激,想想还是改了两遍,改完,她把稿子给夏晴看了看。   夏晴小声道:“我觉得挺好的,你去找曹院长,贺超他们都在。”   “你也一起吧。”霍恬恬不想在闺女生日这天缺席太久,反正舆论战要慢慢打,今天肯定解决不了。   夏晴没意见,两人起身跟老师请了个假,便出去了。   曹彻看完这新闻稿,有些不理解:“写这个有用吗?咱也没有证据啊。”   “曹院长,他们也没有证据啊,现在是打舆论战,不能墨守成规。总之是他们泼脏水在前,咱们反击在后,以牙还牙而已。”霍恬恬知道,曹彻毕竟快五十的人了,在这个位子坐久了,有些跳不出他的思维模式,总觉得见报的事肯定是要有理有据的。   加上阴阳合同的事他本来就心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隐瞒,才让霍恬恬被人逮住了小尾巴大做文章。   所以他内心十分煎熬,脑子里一团浆糊。   现在霍恬恬这么一说,他倒是打开了思路:“你的意思是,就这样反咬一口,等他们自己跳脚吗?”   “对啊。”霍恬恬看向路伟,“路大哥,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就这么做吧,正好把水搅浑了,到时候连带着搞阴阳合同的那位一起拔了。”路伟其实想过类似的解决办法,只是他还没开口,霍恬恬就提出来了。   那他就不用再费口舌了。   霍恬恬把稿子交给了夏晴:“你去送吧,我回去陪孩子。”   就在她往外走去经过那家服装店的时候,又遇到了左辉。   那左辉像是守株待兔的,一直就等在了店门口的大树下,他那女人也在,依旧不厌其烦地在店里胡搅蛮缠。   霍恬恬本来不想进去,没想到左辉追了上来:“你等等,我有话说。”   她转身,一言不发盯着这个男人,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敌视。   左辉被这样的目光刺痛,心口火辣辣的疼,却也只能厚着脸皮,恳求道:“给我十分钟,行吗?”   “可以,作为交换条件,你得保证,那个泼妇再也不来我店里闹事了。”霍恬恬冷着脸,直接提要求。   左辉看了眼里面正在争吵的郭乐,神色暗淡:“好,但是你得单独空十分钟给我,要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有些话我怕隔墙有耳。”   “那明天吧,现在你就把你老婆叫出来,要是她再来闹,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霍恬恬就站在这里等着,要是郭乐继续闹下去,今天下午店里别想做生意了。   等左辉把那女人叫出来,霍恬恬才一言不发离开了。   郭乐盯着她那窈窕曼妙的背影,很是羡慕,天哪,她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店里也没有这款啊。   她急了,赶紧追了上来。   过于肥胖的身体吭哧吭哧的,却追不上走路的霍恬恬,只得站在那里喊:“霍恬恬,你等等。”   霍恬恬懒得搭理她,跟躲瘟神一样快步走开。   搞得郭乐失魂落魄的,只得去问左辉:“她穿的什么啊,怎么这么好看啊?”   “再好看你能穿吗?”左辉看了眼她那一肚子的赘肉,想想还是没说太难听的话,郭乐这人睚眦必报,性格也偏激,还是别让她恨上霍恬恬为好。   于是他好声好语地劝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生孩子没恢复好,可你也看到了,她那店里的款式眼花缭乱,层出不穷的,你这个也喜欢,那个也爱不释手,可你穿不了啊。我也想我老婆漂漂亮亮的,而不是看着哪件都只能哀声叹气。咱回去好好减肥,行不行?”   “可是这么多年我也没瘦下来过啊。”郭乐确实心痒难耐,一开始她真的是来闹事的,可是现在,她早就被那些衣服深深吸引住了。   尤其是今天霍恬恬穿的这一身,简直太仙女了,她会念念不忘很久的。   左辉只得劝道:“万事开头难,你忘了医生怎么说的了?要少吃多动,别怕,我陪着你呢,咱们早晚各一次,一起跑步吧。”   “你真的愿意陪我?你都这么瘦了,跑得动吗?”郭乐很是意外,这个男人其实挺好的,愿意哄着她,打他也不还手,比她之前家族联姻的那个老公强多了。   左辉笑着说道:“当然,你是我老婆,我不陪你我陪谁。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想跑也没事,你胖点就没人惦记你了,免得你瘦下来了被别的男人拐跑,到时候你再穿上人家店里的那些漂亮裙子,谁能挡得住你的魅力?我肯定就没戏了。”   可别说,这话郭乐最爱听了。   她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傻乐着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瘦下来了会很美?”   “当然,你可是我老婆,你就是我左辉的西施。”左辉这溜须拍马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郭乐笑得肥肉乱颤:“好,减就减,女为悦己者容嘛,走。”   “不去人家店里闹了?”左辉还不忘调侃她。   “不去了,不就是一块地,实在不行,先把别的地方拿下来,这里慢慢想办法好了。”郭乐满脑子都是霍恬恬身上的裙子,要是自己能穿上,岂不是能把左辉迷得神魂颠倒?   好,一定要瘦下来。   左辉松了口气,他看着路的尽头,那里早就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是想往那边看。   当天晚上,羊城晚报便刊登了霍恬恬的那则消息,用的是“据知情人爆料”这样的说辞。   霍恬恬第二天才看到这张报纸,发现自己的措辞被改了不少,那些她觉得过分激烈的词语被报社的编辑重新加了回去,她问夏晴为什么要这样。   夏晴笑着回道:“那编辑说这样才会气得对方跳脚,要不然,温温吞吞的,谁怕你。”   “也对。”霍恬恬笑笑,收拾书本准备去上课。   刚到教室门口,便看到郭乐等在了那里。   霍恬恬今天没穿马面裙,而是一条简单的嫩绿色碎花连衣裙,很清凉。   没想到,这条郭乐也喜欢,但她更喜欢的是昨天的那一套。   她见到霍恬恬,开门见山地问道:“霍老板,你昨天穿的那套店里怎么没有卖的,我可以定制一些吗?听说是纯手工做的,我也不为难你了,就先给我来十套吧,要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花的各一套。定金我也带来了,你看一千块够吗?”   霍恬恬晚上问过郑长荣了,如果是她身上的那套,光是裙子的售价最起码要在三五十之间才当得起那么长时间的人工。   如果去掉那繁复的绣花和团纹,并改成一些中档的布料子,一条八九块可以上架销售,还能赚个茶水钱。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费人工,要是可以流水线生产的话,价钱可以降到五块以内,但是这需要时间研究工艺,目前只能纯手工制作。   所以,十套的定金是一千块的话,不但足够了,还超过了呢。   只是这郭乐闹了好几天,多少影响了她店里的生意,所以她不宰白不宰,便狮子大开口:“要我身上的那套的话,一套两百起步,你确定你这定金够吗?要是去掉绣花,你给一千还差不多。“   “那我要你身上的那种,我付全款好吧,两千够了吧,给——”郭乐身上背着包呢,里头都是钱。   赶紧数了两千出来。   霍恬恬没跟她客气,还正儿八经地写了张收据给她:“你这十套的工期起码要一个月,你要是想穿简单点的,十天后可以上架一批,那个到时候我会摆在我店里,你自己去买吧。”   “好,那我等着。”郭乐拿上收据,美滋滋地走了。   她这一起头,其他人也动了心思,全都围过来,问霍恬恬便宜的多少可以拿下。   “十块。”霍恬恬报了价,“我指的是全套,上下三件,纯手工,你们想好了,可别到时候埋怨我太贵啊。”   “那不贵,纯手工做挺费时费力的,我也订一套吧,我留着过年穿。”夏晴不是托儿,她是真的也很喜欢那一套,实在是太好看了。   夏晴这一起头,有几个家里条件还算富裕的也动了心思,纷纷来找霍恬恬定制。   一天零零总总统计下来,不算郭乐的,光是同学们这里的就定制出去了五十几套。   霍恬恬傻眼了,看来这里头商机不小啊。   她把定金和郭乐那边的全款两千数给郑长荣看:“你有空把制作流程和工艺写下来吗,我拿去厂里找人做。” 第376章 第376章放在心尖尖上(二更)   郑长荣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他把笔记本拿给霍恬恬:“工艺比较复杂,你先拿去看看有没有人能学会,学不会的话你就叫几个手艺好的到家里来, 让老太太示范给她们看, 她做这个也很拿手。”   霍恬恬知道这钱不好赚, 但是她没想到这么难赚。   这里头的门道太多了, 要算裙头长宽, 算裙子主体的长宽,裙门宽度的不同还会有不同的视觉效果。   “裙门宽了端庄,裙门窄了显瘦, 但是你个头很高,腰腿比例很好, 所以不需要额外显瘦的效果, 我就给你把裙门稍微放宽了一点, 这样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但如果你同学个头不高或者比较胖一点, 就需要放窄裙门,这样上身效果才好。”郑长荣看她蹙着眉头, 便解释了一下。   霍恬恬恍然:“那我明天找她们量一下尺寸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订单, 我想做细致了,争取一炮打响, 以后可以专门在服装厂设立一个高端定制的部门。”   “嗯,那你把皮尺带过去吧。”郑长荣有好几条皮尺, 一条量尺寸的时候用的,一条是专门做标记的时候用的, 那一条上面经常会碰到铅笔或者粉笔,留下印子, 有点不那么美观,还有一条则是之前教霍恬恬给亲妈做旗袍的时候用的,那条一直留着,想着什么时候媳妇想学了再找他要。   结果这家伙在裁缝上的天赋是一点都没有,无奈,那条皮尺到现在还在箱子最底下躺着。   他便把那条皮尺拿出来:“记得量的时候叫她们不要吸气,要不然到时候穿着不好看,还得赖咱们的工人手艺不好。”   “嗯,我知道了,这两年生活条件好点了,确实有好多人胖了,而且我们这两届生了孩子的居多,本来就容易身材走形。对了,今天左辉找我了,说想跟我谈谈。”霍恬恬把笔记本合上,太复杂了,她看得头晕。   她学别的东西可没有这么吃力,看到裁缝相关就像是八字不合一样。   郑长荣挑了挑眉:“他找你?难道又要追着你示爱?”   “我看不像,他对他老婆挺好的。”霍恬恬这话是有根据的,毕竟之前她遇到过,两人在工作站那里做检查的时候,简直含情脉脉的。   她巴不得左辉家庭幸福,赶紧离她远点。   郑长荣沉思片刻:“我倒是收到一个消息,听说这次广州抓捕的那伙毒贩子跟一个叫左婵的女人有关。这个左婵好像是他姐姐,万一是左婵找他接手毒贩子的生意,那很危险。你别见他了,这事我会找人去处理的。”   “好。”这种事情确实很危险,霍恬恬愿意听郑长荣的安排,他肯定是没错话说的。   两人数了数钱,明天送去厂子里入账。   洗完澡躺下睡觉的时候,霍恬恬还在感慨呢:“没想到这裙子这么费布料子,怪不得这么贵,我问过了,寻常的棉布,市价是一尺四毛,一米就是一块二,如果做六米摆的,那光是料子就得七块二?算上小吊带和飞机袖的料子,岂不是要十块左右?那人工费呢?哎呀,你是不是定价定低了?”   郑长荣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恬恬懵了:“你笑什么?”   “你没仔细看笔记。”郑长荣没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真是个笨蛋媳妇。”   “什么嘛,你快说,我说错了?”笨蛋媳妇自我感觉良好,对这个称呼很不服气。   郑长荣笑着解释道:“你知道寻常做衣服的布料子幅宽是多少吗?”   “幅宽?那是什么?”霍恬恬是真的没注意这些东西,她一头雾水。   郑长荣干脆把电灯拉开,翻开笔记本,拿起笔边画边解释:“正常做衣服的料子,幅宽都在一米五左右,所谓的幅宽,就是那一整卷布卷起来后竖在那里的高度,明白了吗?六米摆的裙子,并不是沿着布料子卷起来的长边剪裁的,而是沿着幅宽剪裁的。比如一条裙子,我只做到你的小腿肚子那里,那裙长在一米一左右就够了,为了方便举例,这里就当已经包括了卷边和缝缝的长度。而六米摆,就是剪四片一米五乘一米一的布片,这个一米五是幅宽,不是布料的长度,明白了吗?”   “哦……我懂了,这么说来,实际上用的是四米四长度的布料子,那就是五块二毛八。”霍恬恬这下明白了,她以前没有幅宽的概念,以为六米摆就是顺长剪六米,这下看了郑长荣画的图,瞬间豁然开朗。   她笑着搂住男人的脖子:“哎呀,我家郑师长教书育人的本事挺不错的嘛,一讲我就懂了。哎,这么好的老师,没去学校可惜咯。”   “贫嘴,我哪有空教别人家的书育别人家的人,教好咱家四个小淘气就不错了。”郑长荣心里甜滋滋的,但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当然了,他不介意媳妇多说一点,他爱听。   小媳妇早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才不会顺着他一起谦虚呢,抱着他又夸了好一会儿,夸得郑长荣都不好意思了。   干脆堵住她这聒噪的红唇,吃老婆去咯。   第二天霍恬恬去隔壁找卢菲菲,带着笔记本和钱。   卢菲菲有些意外:“可以啊妹子,你在学校还不忘给厂子拉订单呢。不行,我得跟管销售的小董说说,让她给你订单提成。”   “不急,你们今天先做做看,不会的话来找我婆婆,我先去学校了,这笔订单等我统计的尺寸到了再做。”霍恬恬不缺钱,但如果真的给她提成,不要白不要嘛,反正只要去厂里正规入账就好。   到了学校,她跟定制了裙子的同学们解释了一下,随后拿着皮尺,借着课间时间一个个量起了尺寸。   同一时间,范海林接到了郑长荣的电话,要求他去处理一下左辉的事情,并透露了左婵在这次抓捕行动中的所作所为。   范海林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很平静,挂了电话便去找了趟左辉。   左辉正坐在楼梯间抽烟,见到范海林还挺意外的:“你不是搬走了吗?”   “做个选择吧。”范海林坐在了左辉身边,自己也点了根烟,“是要你老婆的病被治好,你俩和和美美的生孩子过日子,还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什么意思?”左辉蹙眉,范海林在威胁他?   范海林笑笑:“想要你老婆的病能好,那就别再去招惹霍恬恬,要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找不到她接诊。”   范海林当然在吹牛,他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郑长荣有办法,他毫不怀疑,只要郑长荣说一句不行,霍恬恬肯定不会给那个胖女人看病。   但是这很没医德,也容易给郑长荣树敌,所以两口锅都让他自己来背最好。   这么大公无私,一般人哪里想得到。   所以他成功地把左辉给唬住了。   左辉盯着范海林打量了半天,问道:“如果我不听呢?”   “那我会把你姐姐出卖了毒贩子的事告诉左白洋,你想,你姐姐还能逍遥吗?”范海林笑笑,别人不知道左婵是什么身份,他还能不知道?   左辉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把烟掐了,猛地站起来盯着范海林:“算你狠,姓范的,你给我记好了,我早晚收拾你!”   范海林无所地笑笑:“不多你一个。”   那顾映辉也要收拾他呢。   无所谓,债多人不愁,虱子多了不嫌痒。   反正这两个人渣都别想再接近霍恬恬了。   从筒子楼离开,外面下了场大雨。范海林看看时间,不早了,该去接小孩了。   到了校门口,他遇到了同样来接孩子的段丽,两人在海岛的时候就认识。   这一打照面,还挺意外的。   段丽好奇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一阵子了,你也来啦,在给小嫂子办事?”范海林客气地点点头。   “嗯,帮忙看工地呢,今天下雨,工地暂时停工,所以我来接孩子。”段丽笑笑,站在等候区,撑着雨伞看向学校里面。   两人各自领着孩子回去,在前面的路口分开,段丽犹豫了一下,没回住处,决定去学校找一找霍恬恬。   毕竟她知道,以前的范海林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伤害过小嫂子。   现在他跑广州来了,段丽琢磨着怎么也要通知小嫂子一声,可别再被这个男人算计了。   霍恬恬正在忙,马上要期末了,最近课业繁忙,抓得严厉的老师会安排复习课。   而霍恬恬是学习委员,每天都要负责在黑白上抄写当天的卷子。   这就是没有打印机的坏处,报社倒是可以印东西,可这一点点卷子的量还不够人家麻烦的呢,所以这些卷子一般都是手写。   段丽过来的时候,她就在讲台上抄题目呢,等她抄完了,直接拿老师给她的卷子做就行,其他人则是自己抄在本子上写。   段丽没敢打扰她,但朱珠还是个孩子,见到小婶婶立马脆生生地喊了起来。   霍恬恬放下粉笔出来,段丽想拦着孩子也是来不及了,只好去外面走廊上说话。   “什么,范海林来广州了?”霍恬恬蹙眉,难怪郑长荣说顾映辉和左辉的事都不要她操心了,原来是让范海林当狗腿子了。   这个男人啊,真是……   真是太周到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想想还是叮嘱道:“你别跟他说我知道了,我爱人那边也不要声张,我就当不知道。”   段丽不明白,为什么要当不知道,不过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好像慢慢咂摸出来这其中的深意了。   做媳妇的因为要上学,不能时时刻刻陪伴丈夫身边,但有什么事必定都会跟丈夫商量,免得自己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干着急;做丈夫的因为工作原因,不好随时随地陪伴媳妇左右,便悄悄安排一个人去给她处理棘手的事情,免得她知道了想东想西的,以为他不信任她。   所以,她不能说她知道了。   这是一对把彼此都放在心尖尖上的夫妻,段丽实在是羡慕。   这么一来,她想朱向前了。   晚上去供销社打了个电话,朱向前却不在家。   就在段丽伤心失望的时候,一转身,便看到了对面车站刚刚下来的男人。   段丽顿时眼睛一亮,带着孩子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师长知道明天是朱珠生日,给我放了两天假,让我来陪陪孩子。”朱向前笑着把孩子接到怀里,“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没怎么,风吹的。”段丽高兴坏了,提着行李,带着这父女两个一起往住处走去。   两口子在路上不断感慨,师长人真好,小嫂子也好,都好。   为了感念郑师长的这份好,段丽决定守口如瓶,范海林的事儿都不准备让朱向前知道了。   朱向前到了地方,一看老婆孩子居然住着这么宽敞的院子,心里不禁感慨万分:“小嫂子真大方,不过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忙得过来吗?要不我让爸妈过来吧。”   “别,千万别,那是给我添乱,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段丽可受不了她公婆,这世上像老郑婶子那样的好婆婆打着灯笼都难找,她才不要跟那老婆子住在一起。   朱向前张了张嘴,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不是媳妇的爸妈,算了,他就不该提这个,又让段丽不高兴了。   他把带来的土特产往外拿:“这边买椰子不容易吧,我带了好几个,对了,珠珠喜欢的兔子肉我没带成,前阵子越南鬼子来偷袭,把兔子全都吓死了。”   “啊?那么多兔子,全死啦?”段丽肉疼死了,这得亏损多少钱哪。   朱向前点点头:“全死了,埋了,小嫂子说以后不养了,好像准备做点别的什么,不过那地还不一定能续租下来,再说吧。”   “还好我出来了,要不然明年还不知道怎么贴补家用。”段丽忽然觉得自己离开得太及时了。   广州不光经济好,视野也开阔,是那个犄角旮旯里的海边小城远远不能比的。   最主要的是,这边的教学质量也不一样,朱珠来了这边之后,学到了不少本事呢。   想到孩子上学的事,她多少有点好奇:“你说,小嫂子她以后会让孩子也来广州上学吗?”   “广州现在挺乱的吧,我看未必。”朱向前摇摇头,“再说了,咱师长疼孩子,要是天天见不着,那得多想孩子啊。反正幼儿园和小学阶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在大院那边的学校上呗。”   “我看还是不一样的,这边的老师水平高多了。”段丽就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去找霍恬恬示好。   她有点担心:“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要是还在小岛上坐井观天,会耽误孩子的。回头我劝劝小嫂子吧。”   “别别别,你可别多事,这种大事他们两口子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用不着你我操心,你还是管好自家的孩子吧。我听说最近人贩子多,你可千万小心点。”朱向前忍不住还是想让他爸妈过来,起码可以帮段丽洗衣做饭接送孩子。   可段丽多精的一个人啊,听到这话茬立马打断了他:“别用人贩子吓我,我不会让你爸妈来的。”   朱向前只好死了这条心,不提这不开心的事了。   这天夜里,霍恬恬也在考虑孩子上学的问题。   因为她去卢菲菲那边送尺寸数据的时候,看到国平在哭。   她问了问国平怎么了,卢菲菲无奈地叹气:“跟老师吵架了。”   “跟老师吵架,为什么呀?”霍恬恬想象不出来,国平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乖巧的,不像是会冲撞师长的人啊。   卢菲菲无奈:“那个黄敏,小心眼,估计是嫉妒我们这些厂里上班的比她工资高,整天找这几个孩子的茬。今天美术课,她让画苹果,国平早就画完了,闲得无聊又在苹果周围画了树,小桥,流水,小鸟,鲜花,草地和太阳。你看,就是这个,结果黄敏这个缺德鬼,给孩子打零分。国平气不过,就去找她讲道理,她能有什么道理可讲,只说国平没按要求画,她这分打得一点都不错。气得国平骂她坏老师,她就来劲了,骂国平没教养,一来二去的,吵翻天了。我刚从她家吵架回来,见到我还阴阳怪气呢,说我仗着你大表哥的身份欺负下级军官的家属,给我气的,哎呦,我肚子疼。”   霍恬恬没想到还有这茬呢。   这个黄敏确实蹦跶太久了,只是霍恬恬白天不在大院这边,晚上回来了又忙着陪孩子,不清楚黄敏的所作所为,狗蛋儿又沉迷跟孩子们玩,早就不去大院其他地方巡逻了。   无奈,她只好去找施妗眉。   施妗眉脸上的淤青消了一点,见到她来,还挺局促的,毕竟霍恬恬现在的态度很清晰,她讨厌施妗眉。   施妗眉只能强颜欢笑,端了个凳子出来:“小嫂子,找我有事儿吗?”   “说说黄敏这个人吧。”霍恬恬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   郝卫华也在家,见状去厨房开了椰子给她,她也没客气。   施妗眉抓了个小马扎坐在霍恬恬旁边,小马扎矮,她也矮了一些,她抬头仰视着霍恬恬:“黄敏的娘家哥哥好像高升了,她最近很嚣张,学校很多孩子都受她的气。有的家长不想孩子受委屈,就给她送礼,这些人家的孩子坐在一起,享受的是贵宾级的待遇,没送礼的就扔在旁边不管。而且,同样是两个孩子在吵架,送过礼的什么事也没有,没送礼的那个肯定会挨骂挨打。她打孩子的手段很阴毒,直接拿鞋底子抽孩子的脚底心,孩子要是敢鬼哭狼嚎,她还会拿针扎。还威胁孩子,要是敢回家告诉家长,惩罚会加重。而且她——”   施妗眉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霍恬恬直接拍案而起了。   她光是听听都觉得残忍,更不用说被虐待的孩子们了。   不过就这么找上门去,她没有证据啊,到时候黄敏狡辩是施妗眉含血喷人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叫施妗眉跟她回家,拿了一个拍立得给施妗眉:“放包里,藏好了,下次她虐待学生的时候,你给我拍下来。只要你把这事办好了,肯定有你的好处。要是办砸了,以后你再有点什么鸡飞狗跳的事也别指望我帮你解决。”   “知道了小嫂子,我尽量。”施妗眉唯唯诺诺的,也不知道上班这几年到底怎么了,越来越不见当初那个嚣张劲儿了。   怕是被黄敏打压的吧,毕竟人家豪横着呢。   郝卫华那点资历,在人家公公和大哥面前不值一提,说不定脸上的伤就是黄敏打的。   想到这里,霍恬恬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今天要先给黄敏吃点苦头。   她有阵子没让金环蛇出来吓唬人了,便指使它去给黄敏一点惊喜。   这会儿黄敏正跟她男人翻云覆雨呢,忽然感觉脚上一凉,不知道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缠了上来。   “哎呀,你把什么弄我脚上了,怎么这么冰。”她大喘着气,问她男人。   男人正兴头上呢,哪里肯分神,继续卖力地折腾。   黄敏推不动他,只得继续,可是脚上的那个东西居然在往腿上缠绕,更不对劲了。   迷乱之中她伸手拉了下开关绳,这一看,她不禁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她男人松开她的腿一看,也吓得直接萎了。   事儿都没办完,直接鬼叫着跳下床,喊他老子娘救命去了。   金环蛇并没有咬人,吓完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悄悄地离开了。   这一大家子翻箱倒柜的,找了两个小时的蛇都没找到,最后闹得人仰马翻,这才睡觉去了。   此时的霍恬恬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是该重新考虑孩子上学的问题了,两个儿子开过年就三周岁了。   郑长荣看她一直睡不着,干脆也不睡了,拉了电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怎么了,屁股上长钉子了?”   “那个黄敏,实在是丧心病狂。我一想到咱家孩子也有可能落在她手上,我就气得火星直冒。”霍恬恬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女人。   可是今天,她动了杀心。   要不是系统拦着,她真的会……   算了,她是文明人,就用文明的手段,让法律来制裁这个恶妇。   她这大动肝火的样子,让郑长荣很是心疼,劝道:“这种事孩子不说,家长怎么知道呢,大人都要上班做家务,不是全知全能的,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是后怕。这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舍得让外人来欺负他们。换位思考一下,其他孩子的爸妈肯定也心疼死了,气死了。不行,这个黄敏,我非要让她声名狼藉,让她成为过街老鼠!”   “所以啊,你要赶紧睡觉,跟邪恶势力作斗争,特别需要充足的睡眠。睡吧,啊。”郑长荣拍打着她的肩膀。   她却还是睡不着,她终于把盘踞在心里的问题提了出来:“我问你,你考虑过两个儿子上学的问题吗?是留在大院这边,还是跟我去广州?” 第377章 第377章爸爸欺负我(一更)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商量, 郑长荣是不会让孩子去广州的。   他的理由很充分:“你也知道那边很乱,孩子去那边上学我怎么放心?而且你还要上学,肯定要老头老太太一起过去, 到时候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霍恬恬心说果然是这样, 这个男人顾家, 是舍不得孩子离他那么远的。   实在不行, 她多花点钱, 请点好的老师过来好了。   她不想了,清空大脑,睡觉去。   这下轮到郑长荣睡不着了, 他怀疑媳妇是不放心他的文化水平,怕他耽误了孩子。   他不高兴了, 盯着天窗发呆。   霍恬恬都快睡着了, 他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怕我教不好孩子?”   “嗯?没有啊。”霍恬恬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来, “我今天被黄敏气到了, 多想了点,你别放心上。这事听你的, 以后不讨论了。”   郑长荣不说话, 闭上眼睛, 心里还在想,不行他去找人把幼儿园和小学的教材借过来, 回头讲给媳妇听听,要是他讲得不好的, 他改就是了。   就这么,他怀揣着对自己学历的嫌弃, 睡着了。   几天后黄敏那里有了进展,施妗眉把她虐打孩子的照片拿过来找霍恬恬:“小嫂子, 你看看够吗?”   霍恬恬接过来一一看了看,只觉得窒息。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怎么不去死呢,死倒是便宜她了!   气得她,立刻带着照片去报警。   大晚上的,派出所只有两个值班的,不过这附近的社区如今还有几个不认识霍恬恬的,那两个小警察立马严阵以待,一个去通知所长过来加个班,一个留在所里做备案。   等那所长带着几个警察去把黄敏抓了,霍恬恬才松了口气。   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黄敏,这个坏女人做的事情需要曝光,所以,第二天她又拿着照片去广州找了报社。   等海岛这边的人也看到广州日报的时候,那黄敏自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才彻底了了霍恬恬的一桩心事。   晚上回来,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陪孩子读书写字。   没想到今天郑长荣回来得倒是挺早,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   一问才知道,他把幼儿园和小学的课本借回来了。   “媳妇儿,我讲给你听听,你看看哪里需要改进。”他很认真,还拿起一本全新的工作簿,先做了个教案再来讲解。   霍恬恬目瞪口呆:“不用,你忙你的好了,这不还有我呢嘛。”   “我打听过了,医学院接下来几年的课程会很忙,你估计没什么空,还是我来吧。至于电子对抗的技术升级,也不差这一晚。”郑长荣坚持要讲。   霍恬恬只好把几个孩子全都留在了房间里,一起来听老爸小课堂。   可别说,他讲得还真不错,既生动又有趣,有些不完美的地方,霍恬恬及时给他做了补充,他也都认真地记下来了。   最终霍恬恬不无感慨地夸道:“你讲得挺好的,我那天真的是被黄敏刺激到了,你别多心。孩子留在这里上学吧,有你在,比什么都强。”   “真的,你不是在安慰我?”郑长荣有点担心。   他这媳妇平时就爱说好听话哄他。   霍恬恬摇摇头:“你看花生听得多认真。”   “玉米就听不进去。”郑长荣无奈,这孩子太皮了,至于荔枝和樱桃,还小呢,刚会走路的小娃娃,坐都坐不住,更不能指望她们能听课了。   所以他的重心放在了两个儿子身上。   霍恬恬笑笑:“玉米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管一管还来得及,不然到了上学的时候,能把老师气死。”   “我来管。”郑长荣不怕事儿,这是他的责任,尤其是男孩子,未必会把女性长辈的管教当回事,他更是要身先士卒。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花生可以得到玩耍的奖励,玉米却必须坐在屋里听爸爸讲课。   他噘着嘴,看着妈妈领着哥哥和妹妹们出去了,有点心痒难耐。   却见爸爸眼睛一瞪,嗓子一沉,严厉地呵斥道:“再不老实就把你的枪枪全部没收。”   哇,坏爸爸,明知道玉米最喜欢枪枪了,这些年家里各种各样的枪枪起码十好几支,爸爸居然要没收,爸爸不爱玉米了,呜呜呜。   玉米委屈巴巴地坐在那里,楚楚可怜地看着爸爸。   郑长荣并不会因为这小子装可怜就心软,他继续讲他的:“等会爸爸会问问题,回答正确了才可以去找哥哥玩儿。”   好吧,玉米低下头,戳手手。   一颗心早就飞出去了,以至于一个问题爸爸讲了三遍他才回答正确。   不出意外,屁股上挨了一巴掌,虽然没用力,可玉米还是怕了,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奶奶,爷爷,爸爸欺负我!”   郑长荣笑了:“老子欺负你?对,你不听话,欺负的就是你!”   花生听到动静,跑过来看了看,见玉米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干脆抱着拍立得给玉米拍了张照片。   随后把照片抓在手里:“玉米丢人。”   玉米瞬间不哭了,跑过来要跟哥哥抢照片,可花生跑得快,不等玉米得手就下楼去了。   气得玉米噔噔噔跑下去追他,哥俩打打闹闹的,最后抱在一起滚在了地上。   可怜玉米,小屁屁刚挨了爸爸的一巴掌,现在还要被哥哥压在下面欺负,他委屈死啦,这回他可不哭了,他要教训教训哥哥。   便一把扯住了拍立得,也要拍哥哥的丢人照片。   就这么,小哥俩拉拉扯扯的,最后啪的一声,把拍立得砸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这下不闹了。   霍恬恬瞧着这两个败家子,又生气又想笑。   赶紧去把拍立得的尸体捡起来四处检查了一下,修是修不了了,镜头都磕坏了,只能重买。   她叹了口气:“老实交代,收音机也是你们两个弄坏的吧?”   玉米立马摇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白志毅:“是爷爷。”   “嗯?”霍恬恬扭头,看着屋里准备出来拉架的白志毅,还没开口,白志毅就躲楼上去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原来是这样,是她错怪孩子了。   等到睡觉的时候,她还感慨呢:“老爷子这样可不行,东西坏了就直说,也没人怪他,他这样不是让孩子从小学着隐瞒自己的错误吗?”   “明天我说他,你不要管。”郑长荣一向都是让自己来唱这个黑脸。   第二天一早就训白志毅去了,可怜白志毅,还没睡醒呢,就被儿子劈头盖脸批评了一通。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要回去。   刚哭了两嗓子,就被老太太踹了一脚,一下就老实了。   日子就这么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地过,十二月到底,一九八零年到了。   春节在二月十六号那天,所以还有一个半月才过年。   不过今年大家全都在提前做准备。   就连学校里也都喜气洋洋的,霍恬恬能够理解,要进入新的十年了嘛,大家都期待生活有个新的提升,时代有个新的发展。   这天刚下课,路伟就把她找了出去。   “开放民营医院的文件下来了,区家上次那一闹,一点好处没得到,反倒是让我查出来了政府这边他们贿赂过的几个官员,名单你拿去看看,心里有个准备,要是接下来打交道的话小心着点。”路伟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那这事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啊。”霍恬恬没想到会拖这么久。   路伟叼了根烟没点着,叹了口气:“政治斗争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这里头牵扯到很多利益很多势力,总之,先耗着吧。”   “好。”霍恬恬确实不懂这些,她也不想懂,太复杂了,远比研究学问复杂。   夜里卢菲菲来找她:“第一批二十一套简单款式的已经做出来了,你拿去服装店卖卖看。”   “好。”霍恬恬还是挺佩服卢菲菲的办事效率的,她定下的十天期限,卢菲菲到底是完成了。   剩下的就按照她量的尺寸一个个单独加工就行。   她把马面裙带去服装店,到那一看,郭乐果然早就等着了。   这批马面裙,其中的二十条一共四套五个尺码,剩下一条是特别加大款的,给郭乐的。   上身效果确实不怎么样,可架不住郭乐喜欢。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真好看,多少钱?”   “你这条料子用得多,要十五。”霍恬恬这次不宰她了,按照定价来。   郭乐美滋滋地付了钱,又转了几圈,出去找左辉:“我好看吗?”   左辉没敢过来,只远远地在对面街上等着,见状笑了笑:“好看。以后不会找人家吵架了吧?”   “不吵了,听你的。”郭乐笑嘻嘻的,“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她看病?”   “等我问问范海林。”左辉可不敢拿他姐姐的生命开玩笑,只得先回去申请批准。   范海林正在处理顾映辉的事情,他能拿捏顾映辉,完全是因为掌握了他老子的秘密。   那个赌鬼在外面欠下了巨额赌债,只得拿孩子抵债,这是要是让顾映辉的妈知道了,怕是要直接气死。   只是没想到,要债的今天就来了,说什么也要把顾映辉最小的妹妹带走,这会儿正在闹呢。   顾映辉一问欠债金额,便觉得两眼一黑,差点跟他妈妈一起晕过去。   他强撑着站起来,看着吵嚷不休的人群,咬咬牙,转身去学校找霍恬恬借钱。   刚走几步,就被范海林拦住了:“你想干什么?”   “借钱。”顾映辉一把搡开了范海林,“这下你没有理由拦我了,反正我妈知道了。”   “你不会找区家亮借?”范海林蹙眉,这人脑子怕是有问题。   顾映辉却笑:“找他借?你没看新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了个厉害角色,抢走了他家一个最大的订单,他们区家都快急疯了,哪有钱借给我。”   呦,看来是霍润家出手了。   范海林更要拦着他了:“我知道你急需一笔钱赎回你妹妹,不过,比起直接开口去借,我想你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顾映辉不明白,这个范海林总是神叨叨的,好像什么都知道。   范海林笑笑,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你听说过霍恬恬有个大舅吗?你要是找他,把你知道的区家的龌龊事儿全都抖落出来,我想他会给你一笔钱做奖励的。”   “龌龊事儿?”顾映辉蹙眉,“你是说,他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妇情夫和私生子吗?”   “没错。”毕竟那些都是配角,原文里很多都是一笔带过,范海林早就记不清楚有哪些人了,而这些霍齐家也是查不出来的,毕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她那系统就检测不到。   顾映辉咬咬牙,这等于是要他出卖区家亮。   算了,救妹妹要紧,他点点头:“那你带我去吧。” 第378章 第378章给孩子最好的(二更)   范海林把人带到深圳, 原以为霍润家给点钱就算了,没想到,他居然让顾映辉留在了工地上。   “要救你妹妹可以, 到这里来给我做一个月的小工。”霍润家神色冷冷的,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顾映辉有些犹豫:“可是学校就快期末考试了。”   “没错, 正是因为要期末考试了, 所以你得给我待在这里, 消停点,别去烦我闺女。”霍润家淡淡地掀了掀眼皮,数了两千, 奖励了顾映辉出卖区家亮的行为。   根据顾映辉提供的消息,区家真是乱到没救了, 这么一个家风不正私生活不检点的人家, 居然可以盘踞在香港这么多年, 当真是世风日下。   当然, 霍润家留顾映辉在这里,其实是有别的目的。   等范海林拿着这两千离开了工地去救人, 霍润家才打了个响指, 叫辉仔叼着顾映辉的袖子, 把人撵到了旁边的工棚里面。   霍润家坐下,翘着二郎腿:“其实你的这些消息对我来说价值不大, 我愿意帮你是想让你看看我的诚意。那么现在,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了。”   顾映辉总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可怕, 那眼神太吓人了,跟大灰狼要吃小孩似的。   他本能地想跑, 可是野狼守门,他无处可跑, 只得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您说。”   “区家霸占了我霍家在美国的房产,只要你去区家帮我把他们藏匿产权证书的位置查出来,我就给你二十万。听好了,只要位置,不需要你以身犯险去偷。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划算,你考虑一下。”霍润家不是没有想过别的办法,不过目前而言,他实在是黔驴技穷。   顾映辉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你说你给我多少?”   “二十万。”霍润家并不想糊弄他,正色道,“我可以跟你签协议,当然,你要是愿意信任我,我会高看你一眼。”   “那产权证书长什么样?有样本给我看看吗?”顾映辉有些激动,真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到手二十万,傻子才不答应呢。   霍润家虽然没有样本,但他手里有照片,便递给了顾映辉。   原本这次荔枝和樱桃生日,他是想把产权要回来选两套房子当做礼物送给孩子的,结果他和裴远征兴冲冲地带着律师去美国,却再次被泼了一盆凉水。   还因为美国那边飓风来袭,耽误了航班回国的时间,以至于错过了两个孩子的周岁。   这事他也没跟霍恬恬说,自己生了几天的闷气,到现在气还没消。   正好顾映辉撞上来了,这么一个缺钱的男人,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霍润家双手交叠在胸前,问道:“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我很忙,没空跟你磨洋工。”   “想好了,我去帮你查。”顾映辉心里有数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现在就去还是等寒假再行动。   霍润家冷着脸:“当然是现在就去,你就假装去找他们借钱救你妹妹,趁机四处找找看。当然,一次两次找不到没关系,我的二十万一直都在这里等你,你自己看着办。”   霍润家说完便出去忙去了。   顾映辉实在是稀罕这么一笔巨款,便追了出去:“霍先生可以先给我两百做路费吗?我身上没钱了。”   “辉仔,给他。”霍润家打了个响指。   野狼便拉开抽屉,给了顾映辉二百。   顾映辉拿上钱,赶紧跑了趟香港,到那却没有找到区家亮,而是遇上了区英达,这人正为了买卖的事发脾气。   顾映辉说明了来意,作为亲戚,借点钱其实很正常,但是区英达现在正是四面楚歌的时候。   他又有一个情妇被枪sha了,这次还是连大人带孩子一起杀了。   他手里握着那份血腥的报纸,气得面色发青。   这个节骨眼上顾映辉来借钱,那不是找死吗?   叫区英达抓起茶杯摔在他脚下,吓得顾映辉脸色惨白地出去了。   无奈,他只好在楼下客厅等区家亮回来,时不时起来走动几下,到处打量着自己来过好多次的区家豪宅。   说实在的,这个任务就像是大海捞针,他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不过他记得区家亮之前提过,说他家之前有个保姆打扫的时候碰了神龛就被辞退了。   那神龛就在客厅后面,供奉的是一尊黑曜石的貔貅,貔貅大张着嘴,嘴巴上却没有灰尘,应该是经常擦拭的,可是为什么不让保姆擦呢?   难不成是主家自己擦的,怕保姆擦拭的时候注意到里面的玄机?   想到这里,顾映辉又记起之前区家亮提过,香港好多有钱人家学的都是西式的做派,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银行保险柜里,只留一把钥匙在家里。   莫非……莫非这貔貅其实是藏匿保险柜钥匙的地方?   这一瞬间,顾映辉被自己大胆的猜测惊到了,只是没等他伸手抓起貔貅看个究竟,那区英达便出来了。   他黑着脸,森冷的视线藏在墨镜后面,出口的声音像是地狱里的恶魔在叹息:“你在干什么?”   顾映辉伸出去的手吓得缩了回来。   “没什么,刚刚有个虫子飞过来,我想拍掉的。”顾映辉赶紧找了个借口。   区英达没说话,只是冷冷的凝视着顾映辉。   顾映辉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却依旧吓出一身冷汗来,只得笑笑,去沙发上坐下等区家亮。   区家亮快到天黑的时候才带着两个女朋友回来,见到顾映辉还挺开心,借钱的事更是好说,他直接数了三千拍在了茶几上:“拿去,不够再说。”   顾映辉拿上钱赶紧走了,回到深圳,跟霍润家汇报情况。   霍润家沉思良久,看来钥匙就在那貔貅肚子里了。   只是该怎么拿到那钥匙,又该怎么让银行愿意给他打开这保险柜呢?   他又陷入了死胡同,不管怎么说,先拿到钥匙再说。   他支开了顾映辉,看着正在啃兔子的阿辉:“你走一趟香港吧,保持人形,假装去他家应聘个司机或者园丁,找机会把钥匙偷出来。”   “好的主人。”阿辉很听话,只是他不放心主人的安全。   霍润家拍了拍他的脑袋瓜:“我没事,我叫小郑的寿带鸟来陪着我好了。”   “那好吧。”阿辉拗不过主人,赶紧去办正事。   这天晚上,香港街头多了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后生,正一家一家的推开店铺找工作。   等他来到区家产业之一的酒店门前,一下就被酒店的经理看上了,要他来做接待员。   毕竟他的身形和五官太好了。   阿辉先答应了,等找机会再慢慢接触区英达。   *   霍恬恬下课换教室的时候,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   她怀里抱着课本,回头一看,居然是段美华。   她便把课本交给夏晴,离开了教室,跟段美华去外面说话:“你来做什么?”   “你好无情。”段美华有些哀怨地看着她,递过来厚厚一叠报纸,“我不信你不看报,刚刚过去的十二月份,区英达一共死了四个情妇。要说一开始的那个还是偶然是意外,那后面这三个呢?你也许不知道,这些人死亡的顺序,差不多跟区英达跟她们确定关系的顺序一致。再这么杀下去的话,不出半年就要轮到我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看到了两次报道,另外两个怎么回事。”霍恬恬并不紧张,因为她知道是谁下的黑手。   区家人黑吃黑而已,与她有多大关系呢。   段美华见霍恬恬无动于衷,她觉得霍恬恬是故意的,故意不提醒她,故意让她活在战战兢兢的死亡边缘,好叫她乖乖地来求助。   不得不说,真要是这样的话,霍恬恬赢了。   因为段美华这几天已经愁得睡不着了。   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俗人,她想活。   只能来找霍恬恬,放低姿态,求她保护。   于是她把另外两个死者的具体情况讲了讲:“第二个和第三个没有明说是他的情妇,可能是因为她们两个已经弃暗投明,全都正经嫁人生子了。第二个嫁的是一个阿sir,生了一双女儿,第三个嫁的是个律师,生了个儿子。另外两个至今依旧以他情妇的身份活着。”   “你知道海洋里的生物要怎么生存吗?”霍恬恬看完报道,往前面走去。   段美华摇摇头:“不知道。”   “很简单啊,要么大鱼吃小鱼,要么等着被吃。你要是想活命,找我有什么用呢,我还在上学,没这个能力一直保护你。你不如找郭仔瑢,起码大家都知道你是他的女人,他在道义上是有保护你的责任的。至于你该怎么抱紧这条大鱼,不让自己被吃,日后又怎么让自己成为大鱼,还用我教你吗?”霍恬恬不想说得太直白,有些不被道德所允许的事情,她绝不会去做,要是别人做了,也别让她看见。   但是路子还是要给段美华指一指的,她需要这么一个搅局的女人在区英达跟前蹦跶。   段美华沉默了很久:“你的意思是,我只能靠自己了。”   “不,我会帮你,我可以给你争取一年的活命时间,之后就看你自己了。”霍恬恬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区美心就算要报复,也不差段美华一个。   段美华没问为什么只有一年,再怎么也比半年好多了。   她回到香港,思来想去,去医院把刚上不久的避孕环取了。   豁出去了,生个郭家的孩子,努力做吃小鱼的大鱼,而不是被吃的小鱼吧。   霍恬恬晚上回到家里不禁跟郑长荣感慨:“我有时候觉得做女人挺可悲的,想要活下去的话,只能用生育价值来交换。其实我当初也有类似的想法,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很着急,想生个孩子证明点什么。其实生孩子什么也证明不了,到头来,只有自己考上大学走上社会,才能真正地捡回自信心。但是深陷迷局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社会上证明什么了,这时候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快的捷径,就是生孩子。”   “大环境造成的,这毕竟是个父系社会,很多女人都是依附于男人活着的,咱们改变不了什么,做好自己就行。”郑长荣一边安慰她,一边伏案疾书,他在做计划表。   两个小子明年就要上学了,他准备在这之前,把所有不放心的事情都提前教育好。   比如在学校吃饭,要提醒玉米,不能跟别的孩子抢食。   比如在学校要是玩嗨了不小心拉了尿了,那就要多准备一套换洗衣服在书包里。   花生倒是会自己穿衣服了,但是玉米总是分不清前后反正,需要抓紧时间恶补一下,总不能指望花生给他穿吧,花生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再比如零食,带的话,别的小朋友想要怎么办,带少了不够分,带多了太费钱,所以他在考虑不让孩子带零食去学校。   可万一到时候别的孩子都带了呢?自家孩子馋着也不好。   哎呀,真头疼,郑长荣决定抽空问问部队的将士们,很多人的孩子早就上学了,他可以多听取一点他们的建议。   除此之外,要是孩子跟小朋友发生争执了该怎么办?   要动手吗?可是那样容易打出事故来,毕竟小孩子手上没个轻重的。   可要是自家的不动手,别人家的动手呢,那样自家的又要吃亏。   再再比如……   哎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担心的情况层出不穷,郑长荣这计划表越写越头疼。   最终烦躁得不行,直接把笔丢了,不写了。   “养好孩子不容易啊。”他叹了口气,上床待着了。   抱着胳膊,眉头紧蹙,还在琢磨那几个棘手的问题。   霍恬恬把他的工作簿拿起来看了看,还真是事无巨细,什么情况都考虑到了。   霍恬恬是有私心的,她想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   所以,思来想去,她决定把这本工作簿带着,到广州那边的学校考察看看,要是有素质高的老师,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她不介意高薪挖过来,给大院的孩子当老师。   只是她挖人的话,用什么名义挖呢,她也不是校长。   绞尽脑汁,她想到了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那黄敏被开除后,如今的大院幼儿园园长一职空着,她可以推荐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去当这个园长,然后再让园长以学校的名义去挖人,至于挖人的费用,她直接以捐款的名义提供给学校好了。   想到这里,她笑着勾住郑长荣的脖子:“别急嘛,这不还没过年呢嘛,我这几天去找找看,有没有在幼教领域很出色的老师。”   “谁愿意来这里,穷乡僻壤的。”郑长荣不看好这个做法。   还是得他自己来。   霍恬恬笑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明天我去问问咱妈,她应该认识一些留洋归来的教育专家,看看有没有婴幼儿领域的,咱给她挖过来。”   “你认真的?”郑长荣有点意外,这种专家那得多难请啊,再说了,人家放着大都市不待来这里?他觉得没戏。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发展前景的问题。   霍恬恬也吃不准,不过事在人为。   她还是安慰道:“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媳妇我面子大,什么人请不来?”   “吹牛吧你就。”郑长荣笑了,如今的小媳妇真是底气足足的,什么海口都敢夸下来了。   哎,不想了,急也不在于今天这一天,先吃媳妇再慢慢想。   两人有阵子没有玩花样了,老夫老妻的,总是那几个姿势也怪没劲的。   所以今晚,他想搞点别出心裁的。   正好窗户那的缝纫机上还搭着一条烫坏了的料子,那是卢菲菲带人到家里来学马面裙时的失败品,料子是大红色的,烫出来的洞洞剪掉一些的话,正好可以做个比较另类的睡裙。   但他这会儿懒得动针线,便抓起剪刀,就着原来的洞剪了个三个窟窿,正好是个倒立的品字的形状。   随后把布料子往媳妇身上一披,绕到背后这么一扎,好像穿了衣服,又好像没穿。   品字区域露出来的都是他最把持不住的光景,便兴致大发,闹媳妇去了。   好在今晚两个小子都跟着爷爷奶奶睡去了,屋里只有两个小闺女在婴儿床里睡着。   两口子只要动静不是太大,就不怕被孩子发现。   事后,霍恬恬觉得丢人,赶紧抓起这布料子要把它撕了做抹布,却叫郑长荣拦住了:“我还没玩够呢,明天继续。”   “你讨厌!”小媳妇无地自容,谁想到啊,这么随便剪几个窟窿,也能刺激到他的神经,简直疯了。   郑长荣可不怕她的讨厌,厚着脸皮把东西收起来,睡觉。   第二天一早,卢菲菲送来了十条马面裙:“给,先做了尺码最小的十条,你带学校去让你同学试试,不行回来再改,你记得记一下要改的部位和尺寸。”   “好。”霍恬恬为了让同学参照效果,今天再次穿上了自己的那套马面裙和飞机袖。   课间时分,领到裙子的十个同学纷纷去厕所换裙子,回来后臭美得不行,一个一个往讲台上走去,让大家点评点评,好不好看。   霍恬恬原本坐在座位上,也被叫上了讲台:“霍恬恬同学,来来来,你给大家做个参照,你的这一身算满分一百,让大家评评我们这几个的能打几分。”   霍恬恬笑着走上去,被群星捧月似的围在中间,最终打分下来,八十五的有两个,八十的三个,剩下五个都是七十五。   “差在这些绣花和团纹上面了,身材上也比你逊色一些,要不然,肯定个个都能在八十五以上。”夏晴客观地点评了一句。   大家也都这么想的,你摸摸我的,我摸摸你的,乐得合不拢嘴。   她们身上的裙子做工确实大差不差,虽然比霍恬恬的逊色一些,但胜在便宜,厚实,即便是十几度的天气,里面穿条衬裤就行了,一点都不冷。   这样冬天的时候也可以美美的,真好。   霍恬恬没想到,等她们穿上裙子回到家,很快便带起了一股马面裙的风潮。   接下来的几天,订购的小纸条跟雪花似的往她桌子上飞,还有带了定金的,有的是全款,有的想要高级版的,有的要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的。   不出一个礼拜,她又带了二百条的订单给了厂子。   卢菲菲惊呆了:“哎呀,只怕人手不够吧。”   “那就再招点人,我正好准备成立一个高级订制女装的分部,嫂子你筹备一下。”霍恬恬要做就做好的,她还期待着服装厂打出品牌效应,走向全国,走向国际呢,可不能被这点问题给难倒了。   “那高级版的绸缎和真丝面料,你有办法弄到吗?”卢菲菲倒是不怕辛苦,只怕原材料不好弄。   “有,交给我了,我给石康那边说一声。”霍恬恬给三嫂打了个电话,让她到她老家那边动员一下,如今已经包产到户,看看那些养蚕的公社愿不愿意以后跟海岛的厂子定向合作。   “专门做高级订制女装?”云诗华很是震惊,没想到老五媳妇的想法这么独特,她问了问需要多少。   听完霍恬恬报的数字,她惊呆了:“乖乖,你这是要把那一个县的蚕丝都给承包了吧?”   “为什么不呢?我已经在找专门的技术人员了,我想鼓励他们研究一些专业的机器出来,只要可以进行流水线操作,产量很快就提升上来了。我的服装厂是绝对不可能一直小打小闹的,你就大胆帮我谈去吧,我愿意签下定向收购的合同,三年。”霍恬恬看准了这个行业,今天是马面裙,明天可以是百褶裙,后天可以是某个爆款的连衣裙。   总之,百姓们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压抑太久了,现在生活好了,可不是要昂首阔步地追求一把自我和时尚吗?   她要是现在不把原材料定下来,等再过个两年,别人都察觉到这里头的商机了,原料就不好抢了。   而桑蚕丝是最不容易被大规模工业化所取代的原材料之一,她必须把这个优质产地抓在手里。   所以,她不介意给出最大的诚意:“以后我要是去电视台投放广告,我也会帮当地做宣传的,你记得拿这一点做卖点,尽量说动当地公社。”   “明白了。”云诗华赶紧去跑腿,厂子交给郑长宏看着。   几天后,云诗华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但是你得亲自过来签订收购合同,这个我没法代替你。”   “嗯,我来了。”霍恬恬坐飞机去的,合同到手后回来,又忙着挖人去了。   霍齐家帮了大忙,分别从新加坡、日本以及美国,忽悠回来了五个人才,其中,一个是专门的儿童教育专家,被霍恬恬以每年三万美金的高薪挖去海岛那边做幼儿园副园长了。   剩下四个,三个是机械专家,一个去了海岛的服装厂,专门研究流水线加工的机器,一个去了石康的开关厂,进一步进行技术升级,最后一个被安排在了工作站,加入了研究小组。   最后一个则是超声波领域的专家,一同加入了工作站。   至此,霍恬恬铺开的这几个摊子,除了小星星岛,基本上都做到了人才引进,向着新时代不断进取。   很快,期末考试来了。   考试之前,汤玄龄来做了动员大会:“这次考试难度会加大,既是期末考试,也是下学期院系调整后的分班考试。鉴于我校将在明年开设研究生相关课程,所以,到时候将会选取本次考试排名前三十的学生进入本硕连读班,考试排名前十的,将进行小班化教学,进入本硕博连读班。请大家认真准备,不要错过这样的机会。”   到了考试这天,大家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加大难度,是多变态的难度。   考场上时不时听到有人唉声叹气的,甚至有人因为答不上来,直接拍案而起,当场弃考,溜了。   “大不了挂科,明年再考。”这是摆烂人的态度。   霍恬恬却岿然不动,认真地答完了每一张卷子。   “成绩会在放假后一周出来,到时候会以挂号信的形式寄送到家,请大家留下地址和邮编。”汤玄龄抱着卷子离开,让温清风统计一下学生信息。   “那院系和班级调整的信息呢?”孙强追了出去。   汤玄龄道:“那个开学之后会在学校宣传栏公示。”   孙强握紧了双拳,默默地回到了教室。   他硬着头皮坐到了霍恬恬身边:“可以跟我对一对答案吗?”   “嗯,好。”霍恬恬倒是无所谓,她基本上都做出来了,因为她一直在往前学,所以一些超前的知识难不倒她。   孙强对完答案,叹了口气:“怕是开过年来没办法跟你做同学了。霍恬恬,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霍恬恬整理文具,准备回家。   孙强犹豫再三:“我爸快不行了,他想见见我大哥,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第379章 第379章法医大佬(一更)   这事霍恬恬不好自作主张, 毕竟这对兄弟之间,有着两条人命的血海深仇。   所以她只能回答孙强:“你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其实不用问霍恬恬也知道结果,梁彬这个人是个特别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这些年他那个所谓的老子从来没有过问过他和老婆孩子的死活, 现在要归西了才想起来这个儿子, 不觉得很可笑吗?   所以, 电话那头传来拒绝的声音时, 霍恬恬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孙强知道后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谢谢了。”   “看开点,父母和子女之间也有强求不来的缘分。”霍恬恬觉得挺解气的,毕竟她是站在梁彬这边的。   这样的报复, 孙强的老子值得。   回家后她把这事说给郑长荣听,郑长荣也觉得那死老头就是活该:“要不是他的纵容, 四姐和四姐夫都不至于被人诬告了去下放。他对姐夫做的太过分了, 要是姐夫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反倒是看不起他。”   “嗯, 当断则断,我觉得姐夫这方面做得挺好的。”霍恬恬把带回来的课本往外拿, 放寒假了, 虽然她白天还会去工作站处理一些事情, 不过只要不是很忙的时候,她都会回来陪着孩子。   她把书摆好之后, 便打算去隔壁卢菲菲那边:“我去问问那个幼儿教育专家怎么样,你陪会孩子, 等会我回来换你休息。”   “不用,我问过了。”郑长荣拉着她的胳膊, 把人拽到了怀里,“我还去旁听了一节课, 挺不错的,那个专家还制定了一套全新的课程体系,我也拿回来了,你看看。”   郑长荣最近很忙,能跟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所以这种事他早就办好了,时间省下来,一家六口可以多聚聚。   霍恬恬接过他手里厚厚的教学计划书,坐在旁边认真翻阅起来,不禁赞道:“这个专家不错啊,还安排了双语教学,还会教孩子们烘焙和手工,音乐课需要一批乐器,这个我来安排。每周还有亲子游戏课,尽量让父母出席,这个不容易做到吧?”   “先看看她把时间安排在哪一天吧,要是周六的话,我可以腾出空来,每周六部队会安排文体娱乐活动,那会儿我在不在都行,如果是周末的话就更好了,只要在下午四点收假之前结束,我就可以出席。”郑长荣是愿意参与孩子学校的活动的,不过这两天之外的时间就只能靠霍恬恬来参加了。   实在不行的话让老头老太太去呗,还能怎么办,谁让孩子的爸妈都是大忙人。   霍恬恬继续翻看其他的安排:“还有集体的户外游学项目,夏令营和冬令营,这些计划都挺好的,就是费钱费时间,也需要家长陪伴。好像跟咱们以前上学的模式都不太一样。”   “嗯,这个是偏西式的教学方案,里面还有家务劳动课,我瞧着挺好的,孩子从小学会生活自理,就不用什么都指望家长来了。”郑长荣自己已经看过计划书了,里面最喜欢的一点就是,要孩子们每周做一项孝敬父母的事情。   比如,帮爸爸妈妈端洗脚水,帮长辈扫地,给院子里除杂草,等等。   可以说,这个教育专家身上花的钱应该挺值的。   霍恬恬看完也觉得相当不错,只是里面关于文化教育的部分提及不是很多。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   郑长荣却觉得无所谓:“幼儿园阶段还是玩乐为主,不要那么早逼着孩子学文化知识,咱家这么早是因为孩子早慧,你要是到别人家看看就知道了,那些五岁的小孩都没有咱花生能算数,六岁的还有不会数数的。这份教学计划应该是按照孩子的平均水平来的,你要是实在担心,咱俩多给孩子开开小灶就是了。”   “也好。”霍恬恬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打算把这份计划书拿给老妈看看,毕竟她是在西方留过学的,应该很清楚那边的情况,也知道这样的快乐教育到底能不能教好孩子。   只是霍齐家还在中大那边做学科教材的编纂,要再过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霍恬恬便打算第二天把计划书带去广州给她看,要是有不合适的课程,现在改还来得及。   霍齐家看过之后,居然赞不绝口,一点意见都没有,还提醒霍恬恬:“里面那个亲子课程,你可以跟她商量一下,让她尽量安排在周末,父母参加和爷爷奶奶参加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好。”霍恬恬这下放心了,老妈都说好的项目,那肯定是很不错的。   她准备去工作站安排张娟的激光祛疤手术,毕竟三天后张娟就回来了。   临走时霍齐家问了问:“我听你表舅舅说,那个郭乐去找了你好几次,想让你和那波路伟一起给她会诊,这事每次都被夏晴拦下来了,怕耽误你期末考试,现在你考完了,要不要给她看病你好好想想,要是不看就趁早回绝了人家,免得耽误病情。”   “好。”霍恬恬知道这事,考完试那天夏晴告诉她的,只是她不知道郭乐住在哪里,便没有主动提及。   到了工作站,她便问了问留守的夏晴:“郭乐来找我了吗?”   “没有。”夏晴摇摇头,“她本来说好今天上午来的,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到现在也没见人。”   “难道郭家出事了?”霍恬恬蹙眉,不能吧,郭仔瑢就是个花花公子,对家族事业不太上心,总不至于是他跟郭乐打起来了吧?   算了,先忙别的吧,反正郭乐要是来了她就接诊,不来的话,她也不会主动去找。   此时此刻,郭乐和左辉早就搬离了原来的筒子楼,而他们原本租住的这间屋子里,则躺着两个死尸。   房间门从外面锁上,周围的住户压根不知道里面死了人,直到这一天,里头传来了恶臭,有人忍不住报了警,里面的两个死者才被发现了。   段队长正带着手下过来处理这起凶杀案:“死者似乎是之前那伙贩毒团伙里的漏网之鱼。”   “一个是他们大哥熊金来的心腹小弟,一个是熊金来前妻的大哥。这是一起仇杀案,凶手应该跟出卖了他们团伙的人有关。”段队长冷静地推理着。   他去找房东,问了问这边的租户是谁。   没想到,左辉和郭乐用的是化名张三和王美美。   段队长看着房东给出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租户到底是谁呢,当初出卖毒贩子的人是左婵,难道这个凶手是左婵那个兄弟?   也只有这样,这起凶杀案的动机和逻辑才能解释清楚。   想到这里,段队长叮嘱手下继续搜查现场,试图找到能证明左辉身份的物品。   第二天事情见报,童佳佳一看报纸上的地址就想起来那是个什么地方。   她把报纸拿到霍恬恬面前:“这里就是那个左辉和郭乐的住处,之前那个左辉来工作站找你的时候,我跟踪过他,他就住在这里,他应该就是凶手!”   “什么,你跟踪股过他?”霍恬恬很是意外,“可以啊佳佳,你是怎么想到要跟踪他的的?”   “我看他不像是正经人啊,怕他害你,就偷偷跟过去了,后来他好像也没做什么,我就没跟你说。”童佳佳很是兴奋。   她是要做法医的人,现在出了刑事案子,她可以以线索提供人的身份去现场找段队长了吧,到了现场说说好话,也许段队长会留她在那里学习学习。   霍恬恬瞧着童佳佳这摩拳擦掌的样子,一下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了,便领着她去那边找段队长。   段队长今天没来,只有手下还在现场搜查子弹壳和凶器。   霍恬恬只好又带着童佳佳去了派出所,说明来意,段队长很是震惊,他仔细打量着童佳佳:“你想做法医?那你得多学一点刑侦相关的技术才行,你们学校目前没有这样的课程吧?”   “没有,段队长可以推荐一个师父给我吗,我愿意学。”童佳佳很是诚恳,别说是他们学校没有,就是放眼全过国,现在也没有法医专业,所以,这是一个完全空白的领域,童佳佳想做这个领域的拓荒人,她不怕辛苦,她愿意学的。   段队长很欣赏这姑娘的干劲儿,便帮了她一把:“等会我会叫一个老先生跟我一起过去,你自己想办法说服她吧,她会考你的,你要是不过关我也没办法。”   “好啊,谢谢段队长!”童佳佳高兴坏了,她还以为这个老先生应该是个男性。   等段队长领着一个老阿姨过来,她才知道自己想歪了。   不光是她,霍恬恬也想错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想到国内这方面的专家是个老阿姨,真是太惊喜了。   两人客客气气地跟老先生鞠了个躬。   段队长介绍道:“这位是何荣珍老先生,她是前几年从国外回来的法医学博士,是咱们广州验尸界的权威,她手下还有几个徒弟,目前已经学成毕业,去往全国各个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帮着做尸体鉴定工作。”   童佳佳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何荣珍老先生,她以前听大哥说过这个名字,她还以为是个老爷爷呢。   没想到是个老阿姨。   这简直太好了,她太喜欢跟着女性长辈学习本事了。   她和霍恬恬一起,立马恭恭敬敬地给老先生鞠了个躬,随后她便上前一步,毛遂自荐去了。 第380章 第380章亲子体验课(二更)   童佳佳并没有通过老先生的考核, 很多问题她都一问三不知。   她很难过,低着头咬着嘴唇,红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准哭出来。   霍恬恬在旁边听着, 默默不语, 等老先生跟段队长出现场去了, 童佳佳才趴在霍恬恬肩上哭了起来:“怎么办啊, 这么好的机会, 我居然没有把握住。我太没用了,呜呜……”   霍恬恬搂着她往外走:“三国演义里头,刘备三顾茅庐才把诸葛亮请出山来。”   “你的意思是, 让我过阵子再来?”童佳佳擦了擦泪水,似乎又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嗯, 回去准备准备, 把老先生问的问题搞清楚再来, 最好再做一个相关领域的拓展学习。你要是不怕辛苦, 我让我大嫂在国外找点相关的书籍寄回来给你,只是这么一来, 肯定都是英文原著, 读起来很费力。你愿意尝试吗?”   “愿意愿意愿意!”童佳佳立马破涕为笑, 抱着霍恬恬的胳膊,很是开心, “甜甜你最好了,我太爱你啦, 你就是我的大救星,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呜……”   霍恬恬被她这腻歪劲儿弄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很是嫌弃地推开了童佳佳:“你也太肉麻了吧, 讨厌,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好啊,你居然讨厌我,我就要擦你身上,我就要把你的衣服当手帕,你不许跑!”童佳佳来劲了,赶紧追了上去。   霍恬恬笑着往前跑,童佳佳不断在后面追,刚到前面路口,就碰到一个人。   霍恬恬把对方连人带车一起撞翻在地,吓得她赶紧去扶车,视线对上,才发现这人居然是羊丽华。   霍恬恬有阵子没见过这个女人了,她知道羊丽华过得不好,她在等羊丽华主动找上门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了。   羊丽华一看到她就眼中喷火,那是仇恨的火焰,哪怕没有实质,也可以无穷无尽地燃烧下去。   霍恬恬帮她把车子扶好,转身看了眼追上来的童佳佳:“你先回去吧,我跟羊丽华说点事儿。”   童佳佳不太情愿离开,她知道羊丽华不是什么好人,怕她算计霍恬恬。   霍恬恬递了个眼神给她,那意思是说没事儿,我有把握。   童佳佳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但她不肯走远,就站在斜对面的路口,看着这两个人。   霍恬恬实在没辙,只好默许了。   她伸出手,想拽羊丽华起来,羊丽华犹豫了一下,本想拍开她的手,想想还是抓紧了,猛地站了起来。   “装什么好人?”羊丽华愤恨不已,拍了拍身上的灰。   她回不去学校了,伍乐的事情让她在学校社会性死亡了,后来跟区英达在一起又被霍恬恬搅合了,还去拘留所待了一阵子。   现在出来后,但凡好点的用人单位都看不上她,她只能给附近的饭店洗盘子为生,男人也跟她离婚了,嫌弃她没钱了,孩子一个都不肯给她,她活得像个丧家犬,她恨死霍恬恬了。   霍恬恬当然知道羊丽华的处境,所以,她不怕羊丽华恨她。   她伸出手去,把羊丽华凌乱的头发拨弄整齐,随后笑着问道:“没问区英达要点钱补偿一下?找不到他的联系方式?”   “要你管。”羊丽华气鼓鼓的。   霍恬恬从包里数了三百块钱出来,在她面前晃晃:“要我管吗?”   羊丽华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下去,她不说话了,盯着那厚厚的一叠钞票,咽了咽口水。   “反正你婚也离了,男人也不给你看孩子,你跟孤家寡人也没区别了,不如去香港闯闯?据我所知,段美华正好缺个助理,你考虑一下?”霍恬恬抓住羊丽华的手,把钱拍在她手心,“这是路费,地址我写给你,能不能抓住机遇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着她低头打开了自己背着的帆布包,撕开一张纸,写下了段美华和区英达的住址。   羊丽华接过来一看,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帮我?你又要害我?”   “我帮你?不不不,我帮我自己。”霍恬恬微微一笑,“区英达现在最宠的是个叫阮娇娇的女人,她是我的仇人,你帮我盯着她点。”   “你要我去跟她斗?我傻吗,为什么要听你的?”羊丽华嘴上这么说,手里却不肯把钱扔了。   霍恬恬笑着扎她的心:“你可以不听我的,只要你不在乎活得跟个蝼蚁一样的,随便你。”   “你不怕我跟她联起手来对付你?”羊丽华没听说过阮娇娇这号人物,更不可能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恩怨。   但是她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憎恨霍恬恬,而霍恬恬憎恨的人,自然可以成为她的朋友。   不想,霍恬恬却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跟她联手?你们俩一个比一个小心眼,是联不起这个手的。不信你找上门去看看,看那阮娇娇会不会给你立足之地。”   “既然她这么厉害,你就不怕我被她打压得没有立足之地?”羊丽华其实一直在找区英达,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她心里是想去的,现在这么问,只是希望霍恬恬多透露一点情报给她。   霍恬恬还是挺了解她的,笑着回道:“因为你已经走投无路了,绝境之中的人,什么都能豁得出去。羊丽华,听好了,只要你能搅合阮娇娇的好日子,我就当你是在给我做事,不会亏待你的。还有,区家还霸占了我家在美国的部分产业,如果你乖乖的给我潜伏在区英达面前当眼线,将来我霍家产业拿回来的那天,就是你羊丽华飞黄腾达过好日子的那天。我霍恬恬说得出做得到,你慢慢考虑。”   “眼线,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羊丽华咬咬牙,喊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霍恬恬。   “你先去了再说吧,段美华比你有脑子,你先讨好她,她会给你指一条明路的。对了,区家还有个年轻后生,叫区家亮,未婚,也许比区英达好骗。”霍恬恬又撕了一张纸,写了一段话给羊丽华,“拿着,要是想去香港,就去我的服装店拿几套衣服,回头我来结账。”   说完她回眸一笑,大步流星往对面走去。   童佳佳见这两个人并没有打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抱住了霍恬恬的胳膊:“说完了?”   “嗯,走吧,我去打电话帮你找书。”霍恬恬没有回头,羊丽华是什么人她还是挺清楚的,她虽然爱慕虚荣,但她也是真的在乎孩子。   她宁可在学校招摇撞骗都要把孩子留在跟前养着,可见她的性格里面,母性还是占据了上风的。   现在她离婚了,婆家嫌弃她挣不到钱了,这才不让她见孩子。   她的心里肯定特别的着急,不会放弃任何赚钱的机会。   等她有钱了,有的是办法勾勾手指头把孩子哄回身边来。   所以羊丽华一定会去的,哪怕只是找区英达要钱。   第二天霍恬恬接到了羊丽华的电话:“我到了,段美华暂时不要我去做助理,她说先观察我两个月。正好区家在招女佣,我就混进来了。我见到你说的阮娇娇了,这个女人好恶心,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能不能让我心里有点底。”   “买一本我妈出版的回忆录看看吧,你会认出来她是谁的。”霍恬恬挂断电话后,翻出股市相关的书籍继续恶补知识,等她给张娟做完祛疤手术,她就要跟着大舅去香港了。   在这之前,她还得把出租给一院的彩超机准备好。   这事耽误到现在,纯粹是因为前段时间太忙了,为了应付高难度的期末分班考试,她一直没有空去落实这件事,韦昊也不催,但她自己还惦记着。   原本租借这些仪器是为了韦昊不被别人议论,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她的单亲妈妈,可是现在裴远征大大方方跟她结婚了,所以这批仪器的作用就成了简单的技术支援。   毕竟一院是医学院的附属医院,跟医学院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要是那边的医护人员可以在临床上得到更好的帮助,这也是善事一桩。   她等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才去办公楼那边等曹彻。   曹彻最近在忙下学期院系调整的事情,所以学生放假了,他和老师们还需要加班。   开完会出来,他便跟霍恬恬一起去外面的小饭馆吃饭:“怎么样,出租的价格敲定好了吗?”   “敲定好了,一台机子一年的租金为三万,一旦损毁全额赔偿。”霍恬恬准备了十台,其中有三台准备租给旁边的附属肿瘤医院。   所以这事就不让韦昊来办了,她只是个普通的职工,不如曹彻能说得上话。   曹彻觉得这价格还算实惠,算得上是友情价了,毕竟这两所医院都是自己学校附属的医院,里面各个科室的大佬也是很多的,一定可以跟工作站形成一个良性的合作关系,还可以互相借鉴临床上的超声仪器使用经验,进一步推进这个领域的科研进步。   所以,这事他很慎重,吃完饭去跟两家医院交接设备的时候,他把汤玄龄也叫上了。   目前而言,这些彩超机是以霍恬恬的名义资助的,至于机器从何而来,则借口是北京那边科研机构的产品,实际上,曹彻心里清楚,这东西压根就是霍恬恬自己弄来的,至于她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就涉及到机密了,他无权过问。   签完合同付完钱,一院的领导很是激动,握着霍恬恬的手不肯松开:“小霍啊,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这么贵的机器,一下援助我们一院七台,以后这些治愈的患者都有你的功劳啊。我明天就叫人写个报道发给报社,郑重向你表示感谢。”   “院长客气了,我虽然还是个学生,但我一直很想为国家的医疗卫生事业多做贡献,这批机器是我自愿援助的,适当收取一些租金也是为了让医护同仁们多多爱惜机器。这笔钱我不会动的,要是日后一院的医护有了超声领域的研究成果,这笔钱会用来当做他们的科研奖金。院长只要把这件事传达给各位医护同仁就行,至于报社那边我看就没必要了,我做这个不是为了名利。”霍恬恬诚恳地婉拒了院长的好意。   到时候要是别人深究她哪来的这些仪器,再顺藤摸瓜去北京那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反倒是不好。   院长琢磨了一下,坚持道:“我可以不提你的名字,但是一院引进了彩超机的报道还是要写一写的,一来,算是给一院打个广告,二来,下一年招生的时候,医学院才能有更好的生源嘛。咱们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你说呢?”   “也好,那就请院长不要提我的名字,其他的我就不管了。”霍恬恬笑笑,又跟曹彻去肿瘤医院交接仪器。   同样,这边的租金也当做科研奖金存着不动。   只是这么一来,曹彻总觉得霍恬恬亏大发了,十台彩超机啊,那得多少钱啊。   霍恬恬却比他看得长远:“我要是贪图这点钱,那就是鼠目寸光了。曹院长,相信我,只有多让一线医护加入到彩超机的临床使用中,才能尽快推动科技的进步,而我也在协议里写了,将来他们的科研结果,知识产权跟咱们工作站共享,这才是真正值钱地方。”   “我懂了,你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啊。”曹彻恍然,将来要是能把对应的科研成果落到实处,让产业园那边进行医疗器械的规模化生产,那才是实实在在是源源不断的收入。   想到这里,曹彻不禁高看她一眼:“还是你想得全面,你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曹院长,今天辛苦你了,我先回去了,我明天还要给我嫂子做手术,今天想早点休息。”霍恬恬这回没有谦虚,偶尔也是要让人夸夸自己的,她也有虚荣的时候嘛。   回到家里,她想起今天正好是周末,便领着孩子去幼儿园看看。   幼儿园也放寒假了,但是那位教育专家在主动加班,据说今天会有一节亲子课的试验课程,所以霍恬恬要去体验一下。   如今的幼儿园园长是原先在社区工作的顾大嫂,就是那个曲卓婷怀孕时期在社区看着曲卓婷的女人。   这个大嫂人不错,心眼儿又实在,霍恬恬也是实在找不到什么信任的人了,便把她推荐过来试试看。   没想到,最近孩子们反响都挺不错,回家后都跟家长夸新来的园长很温柔,很好说话,就连那些吃饭时到处乱跑乱跳的孩子,也变得爱吃饭了。   霍恬恬今天领着两个儿子过来亲自看了看,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这个顾大嫂特别有趣,她会学小孩会装小孩。   比如有个小孩吃饭的时候喜欢抢别人碗里的饭菜,顾大嫂就让那个小孩跟她坐在一起。   等那个小孩一抢她的东西,她就去抢那小孩的。   要是小孩抢不过她哭起来了,她就也跟着哭,跟那小孩比谁嗓门儿大。   引得其他的小孩全都来围观,那小孩要面子,一看自己成了小丑,立马不哭了。   顾大嫂便像个小孩似的,委屈巴巴地问他:“你不抢我碗里的肉肉了?”   那小孩赶紧摇了摇头,不抢了,自己吃自己的。   再比如有个小孩,玩游戏的时候总去抢别人手里的,顾大嫂便给被抢的小孩发好吃的,只馋那个抢东西的小孩一个人。   其他小孩吃得可香啦,连顾大嫂自己也拿着好吃的,还故意凑到那孩子跟前馋他,抢东西的孩子口水直下三千尺,最后只好服软,把玩具还给小朋友。   这时顾大嫂不会立即给他吃东西,而是先批评教育一番,让他真正认识到错误,才会奖励他好吃的。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不少,霍恬恬瞧着彻底放心了。   海岛是偏僻了点,可是这里整体而言算得上民愤淳朴,只要不再有黄敏这种仗势欺人的恶人混进来,想必孩子们在这里会拥有一个相对快乐的童年。   霍恬恬松了口气,轻轻推了推两个儿子的后背,让他们也加入小朋友的行列,玩儿去。   下午两点二十,还有十分钟体验课正式开始。   霍恬恬看了看手表,也不知道郑长荣有没有空过来。   其他学生的家长倒是来了不少,毕竟今天周末,就算是部队的人,也是可以休息几个小时的。   放眼看去,不大的操场上满是大人和小孩。   霍恬恬含笑跟在孩子身后,保持着一个刚好的距离,既不会过分远离,让孩子脱离自己的视线,又不会过分接近,影响孩子去结交和认识新的朋友。   两点半,体验课正式开始。   这个从新加坡请来的教育专家是个华人,叫何晶晶,个头一米六八左右,在海南来说算是很高的女性了。   她穿得很洋气,米色的荷叶边连衣裙,搭配一双同色的球鞋,头发扎成双马尾,看起来很是甜美,年纪也不算很大,二十七八的样子,整个人青春靓丽,是小孩子们很喜欢接近的甜心阿姨的形象。   她手里拿着喇叭,宣布了今天的亲子体验课的流程。   大概分为三个大环节:   第一,以二十个小孩为一个小班级,大人和小孩一起围坐成一圈,自我介绍互相认识;   第二,以班级为单位,进行三项娱乐活动,最终每个班级胜出的那一家进入到决赛环节,最后再比一次,分别选出三项的冠军;冠军将获得老师自掏腰包提供的神秘大奖;   第三,最终孩子和家长们重新回到原先的班集体,再次围坐成一圈,二十个同学的家庭,都要分享刚刚比赛时的心得,总结失败的经验。   这第三点才是最关键的,一是看看失败的家庭里,爸妈是自我检讨,还是推卸责任,责备孩子;二是看看各个家庭和孩子面对挫折的态度和解决办法,以及面对成功和喜悦的态度。   这么一来,算是初步掌握和了解一下各个孩子的性格特征和家庭环境,做到因材施教。   这个体验课程是计划书里写过的,所以霍恬恬知道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   她不指望赢得比赛,只要不出丑就行了。   因为好多人家都是爸妈一起带着孩子来的,而她是一个人带了两个孩子,人家是二对一,她是一对二,要付出四倍的精力才能跟人家夫妻双双在场的效果差不多,也许还不止,因为玉米太调皮了。   想到这里,霍恬恬脑袋嗡嗡的,头疼。   很快,其他几个老师进场帮忙进行分班,霍恬恬领着两个儿子,分到了年纪最小的那一班,围坐在了最边上。   三个娱乐项目分别为:爸妈背孩子赛跑,爸妈和孩子一起赛跑,爸妈跟孩子绑着腿赛跑。   看起来大同小异,实际上区别很大。   爸妈背孩子,孩子是纯粹的客体,参与感很少,基本上全靠爸妈努力。   爸妈和孩子一起跑,孩子则成为了主体,会切切实实地参与比赛当中,但比赛胜利是以全部家庭成员都到达终点为判断标准,所以,这是一个一损俱损的游戏,但却不会一荣俱荣。   最后绑腿跑的这个,是考验出现了阻力和障碍的情况下,一家人是怎么协调解决的,更考验家庭成员之间的默契和配合,难度最大,考验性最强。   感情好的家庭,肯定会因此增进感情,感情不好问题多多的家庭,多半会在这场比赛之后爆发争吵。   这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各个学生原生家庭的项目,霍恬恬能够理解背后的良苦用心。   这真是她从没见过的课程,她挺期待的,唯一的遗憾就是郑长荣没来。   为了方便年纪小的孩子看懂规则,比赛是从年纪最大的六岁组开始的。   国平在五岁这一组,因为爸爸太忙没来,妈妈厂里又忙,所以她是两个哥哥陪着过来的。   国强国富都是小学生了,个头也高,两人都想背着妹妹比赛,最终只好划拳。   大哥国强赢了,他把国平背在身上,看着不服气的国富:“往回跑的时候叫你背行了吧?”   国富这才高兴了:“走走走,快点。”   最终跑下来,九岁的国强居然比那些家长跑得还快,第一个到达了单程的终点,但返程的时候,国富背着国平摔了一跤,痛失第一。   国平不高兴了,在终点线外站着,哭得好大声。   国强叹了口气,指责国富太着急了,没看清脚下的路。   国富却觉得自己很委屈:“我只想着快点到达种点,没主意那里有个坑,你们怪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也输了,都怪你,非要跟我抢着背国平。”国强不高兴,国富也生气。   哥哥怪他,妹妹总不会也怪他吧?   国富怀揣着意思期待,看向了国平,嘿,妹妹居然只知道哭,也不帮他说一句话,太过分了。   兄妹三个各有各的情绪,最不高兴的还数国富,等第二轮一起跑的时候,他便咬着牙冲在了最前头,这次轮到国平拖后腿了。   又没拿到第一,国平知道问题在自己,哭不出来,可她就是委屈,只管拽着大哥的衣摆不说话。   到了第三轮,绑腿跑。   国平在中间,左腿绑着大哥,右腿绑着二哥,这要怎么跑嘛,国平只得紧紧地抱住两个哥哥的胳膊,兄妹三个艰难地向前挪动。   国强跑得快些,国富因为刚刚把腿摔疼了,有些跟不上,赶紧喊他慢点。   国平却惦记着第一名的奖品,催促大哥别理二哥。   国富急了,他还受着伤呢,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索性往地上一坐,不跑了。   这下可把国强国平气得不轻,兄妹俩全都指责起了国富,等国富终于臭着脸爬起来的时候,别人家都返程了。   最终兄妹三个跑了个倒数第一,解开绑腿的东西后,依旧在那里吵得不可开交。   霍恬恬看着,忽然有点担心。   国富真的只是因为摔了个跟头才被哥哥和妹妹这么嫌弃的吗?   国富是跟妈妈姓的,会不会是周围的长辈灌输了什么外姓人不是一家人的思想,所以国富才会被哥哥妹妹这样排挤?   想到这里,她看着坐在身边不老实的玉米,再看看安安静静的花生,不禁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她家的四个孩子会不会被外人这样挑拨离间,她得留心着点,等晚上跟郑长荣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未雨绸缪才好。   很快,四岁组的比完了,轮到他们三岁组了。   就在霍恬恬琢磨自己要怎么才能一个人背两个儿子的时候,郑长荣来了。   她跟看到了救星一样,站起来热情地挥了挥手:“孩子他爸,这边这边!” 第381章 第381章大笨蛋生的小笨蛋(一更)   郑长荣穿着雪白的军装, 迈着笔直的大长腿,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方首长的从容和自信。   刚剃的板寸又短又精神, 让他整个人有种年轻的向上的力量, 蓬勃生长, 庇佑一方。   阳光在头顶温柔的倾泻, 将他轮廓分明的脸打上了一层柔光, 少了几分凶悍,多了一丝慈父般的柔情。   不少人都回头看着他,有几个少妇甚至流露出露骨的爱慕, 只是碍于各自有家有室,不好做什么。   更何况, 这操场上的女人, 有几个比得过霍恬恬, 人家可是医学院的高材生, 更是得到了婆婆的真传,一手中医一手临床医学在读, 她们就算回炉重造也来不及赶超了。   自知之明让她们望而却步, 只敢趁着人多, 多看两眼那个耀眼的男人。   男人们的脸上则是崇拜和尊重,他们是慕强的生物, 郑长荣就是他们心里最触手可及的偶像。   因此,招呼那一声师长的时候, 不少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在敬礼。   郑长荣一一回礼,走到霍恬恬身边的时候, 已经有人主动让开了位置。   这两口子站在一起就是登对,郎才女更才, 女貌男也帅,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什么短板,简直羡煞旁人。   两个儿子看到爸爸来了,都很兴奋,一左一右扑上来抱住了爸爸的胳膊,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两个小捣蛋都很关心比赛的问题,不知道等会背着跑的环节要怎么瓜分爸爸妈妈,正闹着要爸爸出主意。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霍恬恬提议:“往那头跑的时候,我背花生你背玉米,往回跑的时候调换过来,免得这两个小子争来争去的。”   “不用,你背花生吧,花生轻点。”郑长荣不想媳妇受累,毕竟玉米这个吃货如今比哥哥重了三斤呢。   可别小看这三斤,背在身上跑起来,多一斤都有可能扭转战局。   当爸的发话了,两个小子也没敢闹,乖乖地趴在爸爸妈妈背上,发令枪一响,便咯咯咯笑着,跟着爸妈一起冲了出去。   郑长荣背着儿子依旧健步如飞,霍恬恬到底是比不过一个长期在部队训练的男人,很快便落在了后面。   原以为她要成为拖后腿的,没想到玉米出了状况,这小子要嘘嘘,尤其是爸爸背着他跑起来的时候,更是急得直嚷嚷:“爸爸爸爸,我要尿出来啦。”   郑长荣黑着脸:“忍着!”   “可是爸爸,我忍不住啦,已经有尿尿冒出来了,尿爸爸身上了,呜……”玉米急了,刚刚出来之前又吃又喝的,没想到现在肚子开始闹意见了。   他紧紧地抱着爸爸的脖子,小脸涨得通红,他想把尿尿憋回去,可是爸爸一跑他就跟着一颠,尿尿就快彻底憋不住了。   无奈,郑长荣只好半路调转方向,带他去厕所。   等他尿完出来的时候,妈妈和哥哥已经到了终点,整个小组只剩他和爸爸还在场外了。   玉米很是难为情,羞愧地低下了头,紧紧地抱着爸爸的脖子,催促爸爸快点回去比完。   郑长荣没说话,回到赛道上,背着玉米往回跑。   成功拿下倒数第一。   花生站在地上,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拽着妈妈的手,想说点什么。   霍恬恬蹲下:“怎么了,你说。”   “妈,爸爸背上湿了。”花生眼睛很尖,他不在乎输赢,只是觉得爸爸当众被弟弟尿在了后背上,有点心疼。   虽然玉米基本上都尿在了厕所里,可爸爸后背上还是有一小片湿了,这叫别人看到的话,不知道要怎么笑话爸爸呢。   霍恬恬笑了笑,这孩子真仔细。   她便招呼郑长荣:“你把外套脱了吧,热。”   郑长荣把玉米放下来,视线跟大儿子交汇,似乎明白这小子的担忧,便干脆地把衣服脱下来,搭在了手臂上:“准备一下,第二轮尽量跑个第一,咱家花生这么懂事,不拿个奖品给他说不过去。”   “嗯。”霍恬恬也很遗憾,明明第一轮他们一家是跑在了最前面的,现在弄个倒数第一,确实很遗憾。   发令枪响,这次是一家四口一起跑,玉米似乎知道自己刚刚拖了后腿,二话不说撒丫子冲了出去,花生赶紧去追。   两个大人再怎么也不至于被孩子甩在后面,只是他们更想在后面看看两个儿子你追我赶的傻样,跑起来便没有那么全力以赴,加上周围的人还不如他们快呢,便一直保持了余力跟在后头。   等到返回的时候,玉米着急了,嚷道:“妈妈,爸爸,快啊,快。”   两口子这才提速,卖力追了上来。   最后稳稳拿下第一,可算是弥补了第一轮的遗憾。   第三轮绑腿,整个幼儿园只有他们一家的孩子是双胞胎,所以别人家都是爸妈把孩子夹在中间绑腿,他们家却犯了难。   一个小孩靠两个大人绑腿助力还可以跑起来,可四个人要怎么绑?   两个小孩在中间的话,他们俩肯定会互相扯着小腿,只靠小哥俩的力气是带不起来的。   可要是小孩在边上的话,那跑起来似乎更加费劲。   最后研究了半天,还是在那位教育专家的建议下,采用了孩子居中父母在两侧的方式。   跑起来的时候,别提多费劲儿了,不是你把我扯倒了,就是我把你掀翻了。   画面一时狼狈到了极点,可这一家四口却笑得跟傻子似的。   第一是别想了,能跑完全程就不错了。   最终再次荣获倒一,笑得霍恬恬肚子疼。   这就是互相拖后腿的快乐吗?   真好玩儿。   终点线上,一家四口齐齐停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嘲笑起来。   “笨蛋玉米,好几次都摔了。”   “笨蛋哥哥,谁叫你没有拉着我。”   “笨蛋妈妈,鞋带子松了都不知道。”   “笨蛋爸爸,自己跑太快差点把我们三个都拖倒了。”   “一家子都是笨蛋,哈哈哈。”   “哈哈哈,大笨蛋生的小笨蛋。”   嘻嘻哈哈的,这一家四口回到队伍当中,在老师的要求下跟其他家庭一起,围成了个圈,开始分享比赛心得。   第一名是爸妈直接提着孩子跑的,他们的心得就是:“孩子小,爸妈能多分担就分担一些,也没人说什么,比赛嘛,最主要就是开心。”   这说的不知道是什么屁话,原来他们是提着孩子跑的呀,也不知道算不算违规。   另外一家提出了不满,并把教育专家找了过来。   很快,第一名换了人,提着孩子跑的果然不算。   新的第一名分享心得:“我觉得成功的要素就是心往一处使,力也往一处使,我们会跟孩子一起喊口号,一二左腿,三四右腿,这样孩子就知道该用哪个腿出力,怎么跟爸妈的动作保持一致。”   这家倒是挺有借鉴性的。   另外一家则说道:“我家就不一样了,我家都是听孩子的,他会喊左右左右,我和孩子爸爸都是配合孩子跑的。”   这家也很有代表性,前面那家是父母主导比赛,这家则是把主导权交给了孩子,说实在的,这样比起来,孩子的参与感更强,不管是拿不拿得到第一,都会有种很自豪的感觉。   霍恬恬觉得这家更好,可以学习。   到了他们家的时候,她把郑长荣推出来分享经验。   郑长荣语出惊人:“不管是家长主导还是孩子主导,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大人在做决策,本质上还是大人在主导。我家则全程没有人发表意见,就顺其自然地摸索,找出一条能够顺利跑下去的方式就行,至于是第一还是倒数第一,只要孩子开心了,大人也快乐了,我觉得都不重要。重在参与。”   “哈哈哈,师长你这是倒一了,在给自己挽回面子吧。”一旁的某个副营长调侃道。   郑长荣笑得坦然:“就算是吧。”   霍恬恬也笑,她是认可郑长荣的想法的,他们一家确实墨迹了半天,才在磕磕绊绊中找到了能够跑下去的方式,那就是以花生和玉米绑在一起的腿为基准,这条腿迈出去,则爸妈也跟进,另一条腿迈出去,则再次跟进。   要不然,你跑你的我跑我的,很快就会互相拖累,摔个狗啃泥。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么探索出来的结果就是,没有人埋怨对方。   反观场上其他人家,有不少都在互相推卸责任,是你跑快了还是我跑急了,是他迈错腿了还是我喊错口号了。   争得面红耳赤的班级里,霍恬恬这边的四口人依旧在笑着说对方是笨蛋。   全家都是笨蛋,笑死人。   最后每个班级的单项第一又比了三轮,这一家四口依旧是在第一项和第三项败北,不过好在第二项简单,到底是拿了个第一,获得了所谓的神秘大奖。   因为是神秘大奖,所以要拿回家当着爷爷奶奶的面拆,跟两个小妹妹一起分享。   从学校出来,霍恬恬跟郑长荣一人牵着一个娃娃,都觉得今天这课挺有意义的。   “这个专家请得值,她说三天后会把观察分析报告发到各个孩子家里,到时候你别忘了问问她英语都学什么,我好提前做个准备。”郑长荣还惦记着自己辅导孩子的事儿呢。   毕竟他英语也就那样。   虽然学了些皮毛,但也只是皮毛,他怕自己教不好孩子,想从头开始再准备准备。   霍恬恬怕他太累了,摇摇头:“英语我来吧,不能什么都推给你。要不然我这个当妈的不是太失职了。”   郑长荣拗不过她,只好作罢,反正他还是会一些的,实在不行他自己去问好了。   他这媳妇啊,就是爱操心,这点事都怕累着他,这可怎么好。   四点了,部队收假了,郑长荣得回去,在前面路口跟老婆孩子分开,走在路上,嘴角止不住高高扬起,那是幸福的笑。   而同一时间,香港的区英达却笑不出来。   他从外面谈生意回来,一进家门就看到了那个正在擦拭桌椅的女佣。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原本都要进书房了,想想还是退出来看了眼,这一看,区英达不禁挑了挑眉:“是你?”   羊丽华还记着段美华的叮嘱,便装作不认识区英达,毕恭毕敬地问道:“您就是东家吧?您好,我叫董小美,是管家招来的女佣。” 第382章 第382章老爸的溺爱(二更)   区英达嗤笑一声, 走过来捏住了羊丽华的下巴:“跟我玩把戏?羊丽华,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   “东家, 我真的是董小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羊丽华红着眼眶, 泫然欲泣。   区英达干脆摘了墨镜, 用那藏在镜片后的阴森冷厉的目光, 近距离逼视。   羊丽华依旧嘴硬:“东家,我该去扫院子了,要不然等会管家会罚我工资的。”   “滚吧。”区英达松了手, 将羊丽华搡在了地上。   楼上的阮娇娇听到动静,穿着一身真丝睡裙打开了卧室门, 她站在楼上, 居高临下, 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嗤笑道:“达令啊,你这么凶做什么, 不过是一个女佣, 不喜欢辞退就是了。”   区英达默默看了眼阮娇娇, 重新戴上墨镜,一言不发进了书房, 忙去了。   他手里堆着厚厚一摞报纸,全是他那些情妇的死亡报道。   十二月四个, 一月五个,现在二月了, 又多了一个。   他大概猜到是谁在宣战了。   他拧了拧剧痛的眉心,抓起座机, 打了个电话:“区美心没死,你给我想办法去调查一下当初在广州医院太平间工作的人,问清楚区美心的尸体是被谁掉包的。我一定要揪出这个幕后黑手,跟他鱼死网破。”   龚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这还用问?裴远征也没死,除了他还有谁?”   “你倒是直接,我以为你会帮着隐瞒呢。”区英达不傻,龚轲爱上的女人嫁给了裴远征,这事他得好好抓着做做文章。   最好是能挑拨龚轲,彻底为他所用。   龚轲笑笑:“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会帮着我的情敌吧?只有他真的死了,我儿子才会有妈妈。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需要当初每一个参与者的名单,区美心杀我的情妇,是在跟我下战书,我也可以杀她的情夫做反击,可是这样太明显了,外人会看出来的。我和她再怎么斗也是家务事,影响到家族生意就不好了,所以我会对当初医院里的参与者下手。”区英达的左手拇指烦躁地敲打着桌面,他不喜欢跟人解释得这么清楚。   但是龚轲是他唯一可以抓在手里背刺裴远征的人,他必须哄着点。   龚轲这次回答得挺干脆:“给你也没用,有中调部的人护着,你没机会的。”   “别太瞧不起人,你先把名单给我。”区英达即将失去耐心了,这个龚轲是他唯一看不透的人,他不清楚什么条件才能让龚轲真正听他的话。   实在不行,他不介意把龚轲的儿子绑了。   只是这事,他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偷偷进行。   要是龚轲不识好歹,他不介意让龚轲过一个闹心的年。   龚轲倒是没让他失望,挂断电话后半个小时,便拍了一份传真过来:“名单给你了,你最好别打我儿子的主意。你给我记好了,你尊重我,咱们才有合作可言,你要是敢动我儿子,我跟你鱼死网破。”   龚轲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在区英达沉默的那数秒里面,已经读懂了那潜在的危险。   他决定先礼后兵,凡事拆开了摆在台面上说。   区英达很意外,这个龚轲果然不好对付。   他只得暂时打消了绑架韦坤的念头,反问道:“那我要是绑架那个女人和裴远征的女儿呢,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弄死她都行,我不在乎。”龚轲嘴上这么说,挂断电话后,还是给裴远征去了个电话。   裴远征听到他的声音并不意外,他知道,区美心步步紧逼,区英达压力越来越大,势必要选择反击。   大家都是聪明人,背后是谁在捣鬼一目了然,所以,区英达迟早会找龚轲。   只是裴远征没想到,区英达会盯上他的女儿。   他听完龚轲的警告,说了声谢谢,随后挂断了电话,看向正在韦昊怀里吃奶的孩子。   犹豫再三,裴远征决定安全为上:“医院那边,你请一个月病假吧。”   “怎么了?”韦昊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男人和孩子身上,其他的她不是那么在乎。   裴远征解释了一下,韦昊听罢,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别闹,香云还小,不能拿孩子开玩笑,你去大院那边躲一阵子,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裴远征蹙眉,这个女人太有主见了,遇到事情非但不怕,反倒是要跟他一起面对,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处是,这说明两人的感情是真挚的,经得起考验的,坏的是,这是要拿孩子跟着一起冒险,他不能忍。   韦昊见他不肯点头,索性想了个法子:“我把香云送去给国庆带着,反正孩子现在断奶也没事。”   “胡闹,国庆刚升了连长,在部队那么忙,怎么帮忙带香云?你还不如把她送给孤儿院。”裴远征生气了。   这就是两个性格强势的人在一起的坏处,两人都太有主见了,谁也不肯妥协。   韦昊把心一横:“那就带在身边,这就是她的命,谁叫她摊上一个不怕死的爹,又摊上一个不认怂的妈。我不会走的,龚轲要是背后捅你刀子,我会亲手杀了他。”   “你太胡闹了!”裴远征气得脑袋疼,“你不能这样,我不想香云出事,这是我们的宝贝闺女,你不要意气用事行不行?”   “我没有意气用事。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就区家这样的人家,一两个月的时间是摆不平的。难道你要我和孩子要一直躲下去吗?多久算是个头呢?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你一辈子解决不了,难道就要我和孩子一辈子躲下去?”韦昊红了眼眶。   她早知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这短暂的几个月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缓冲期而已。   她早就做好了生同衾死同穴的准备,她不怕,她也不会退缩的。   就连孩子,她也不准备送走,与爸妈同进退就是这孩子逃不掉的命运。   她这强硬的态度让裴远征特别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好气得把门摔上,出去找其他人一起想办法。   韦昊看着关上的门,默默收回视线,抱着孩子落泪。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龚轲谈谈,所以她给龚轲打了个电话。   龚轲听着熟悉的声音,感到刹那的陌生和恍惚。   他握紧了话筒:“什么事,你说。”   “龚轲,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你爸囚禁我的那段时间,是你永远弥补不了的亏欠,你要还是个人,你就不要助纣为虐!如果裴远征会出事,我会亲手杀了你!到时候韦坤被送到孤儿院,别人还得笑话他有个杀人犯的妈,只要你不怕孩子生不如死,你就尽管试试看!”说完这些,韦昊便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她才不怕,她才不会躲起来,她才不会退缩!   命运欠她一个幸福的家庭,欠她一段岁月静好的安宁人生,她不指望命运做个公道人,她只能自己来争取!   *   霍恬恬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里,把那神秘大奖拆开一看,乐了。   原来是一款孩之宝授权给日本Takara的特种部队玩具,该玩具属于“微星小超人”(Micro man)系列,外包装上全是英语,上面写着“TAKARA'S MICRO MAN-ZONE”。   玩具人有着透明的身体,银色的脑袋,小孩拿在手里不大不小正正好,似乎还可以变身。   但是因为只有一个,兄弟俩很快陷入了争夺之中。   霍恬恬原本在亲子课上还在感慨,说自己家孩子没有吵闹,真好。   结果刚到家里,兄弟俩就吵翻天了。   花生沉默地攥着这个小超人,不肯给玉米,玉米便发动他的眼泪攻势,哭哭啼啼地找爷爷告状去了。   “爷爷,我跑了第一,拿到了奖品,可是哥哥不给我。”这小子尽挑对自己有利的说。   白志毅抱着宝贝孙子出来,原本想劝花生让让弟弟,可他一看到霍恬恬也在院子里,便立马换了个说法:“花生啊,你和玉米是亲兄弟,要相亲相爱,轮流着玩知不知道?”   “玉米拖后腿了,不给他。”花生有理有据。   要不是玉米拖后腿,他们家起码可以得两个第一呢,到时候兄弟俩就可以一人一个玩具,是玉米自己把机会作没了,怨不得他这个当哥哥的。   白志毅哪里知道玉米在比赛的时候闹出那样的笑话,只得问玉米:“哥哥说你拖后腿了,你干什么了?”   玉米心虚了,低着头,戳手手,咬着嘴唇不说话。   花生乘胜追击:“玉米尿爸爸身上了,玉米丢人。”   被哥哥这样无情地拆穿,玉米一下就急眼了:“我不是故意的,爸爸都没有说我,哥哥坏,哥哥笑话我。”   “你才坏,你害咱家倒数第一,你最坏。”花生冷哼一声,就是不肯给玉米。   玉米这下伤心坏了,哪有这样做哥哥的,不给他玩具就算了,还丢他的人,恨不得全家都知道他害爸爸跑了倒数第一。   玉米哭得好大声,嘴里呜呜哇哇的,说哥哥欺负他。   霍恬恬听得脑瓜子嗡嗡的,疼。   无奈,她只好做了个公道人:“玉米啊,你想玩呢,就去跟哥哥说好话,跟哥哥道歉,等哥哥原谅你了,哥哥就会给你了,哭有什么用,只会让邻居听见了笑话你。傻不傻呀。”   “可是哥哥凶我。”玉米委屈死了,从没见过哥哥这么不讲情面,“不就是一个玩具吗,给我玩玩怎么了。我给他好吃的还不行吗?”   “那你快去拿好吃的,拿过来了再跟哥哥说情。”当妈的无奈得很,这事确实花生占理,当妈的也不好罔顾事实,只好尽量安抚。   玉米赶紧从爷爷怀里扭动小身子下地,跑去厨房找了个筐子,去房间里打开自己藏东西的小箱子,把里面的好东西一样挑了一点拿出来。   有巧克力,花生糖,玻璃弹球,五彩斑斓的鸡毛毽子,还有他最爱的枪枪。   塑料的,木头的,竹子削的,铁丝拧的……   最后抱着整整一筐子的东西出来,还搂着哥哥亲了哥哥一脸口水,这才换来了那个小超人的玩具。   玩具一到手,玉米就躲屋里去了,拽着爷爷的手,让他把门栓插上,不给哥哥玩。   花生盯着面前一筐子的东西,冷哼一声:“不给我拉倒,枪枪都是我的了!”   玉米一听,着急得很,又舍不得小超人,又想把枪枪拿回来,别提多纠结了。   当妈的只好隔着窗户安慰道:“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回头妈妈多买几个,都有。”   晚上郑长荣回来,玉米还搂着小超人呢,不肯还给哥哥。   花生生气了,拉着爸爸的手,跑去了绑腿跑第一名的家里,拿玉米的枪枪换了个小超人回来。   玉米原本还得意呢,一看哥哥也有了小超人,玉米傻眼了。   赶紧打开房间门跑了出来:“哥哥哥哥,你怎么也有小超人啊?”   “拿你的枪枪换的。”花生冷哼一声,告诉了玉米这残忍的事实。   玉米凑到小筐子这里一数,果然少了一个枪枪,玉米伤心坏了,找爸爸告状,爸爸却帮着哥哥。   玉米委屈死啦,饭都没吃几口,闹着要爷爷给他重新做一个枪枪。   可是哥哥拿走的是爸爸买的水枪,爷爷做不出来,只好哄他:“明天爷爷带你去买新的。”   一听可以有新的枪枪,玉米这才消停了下来。   抱着小超人,气鼓鼓地看着哥哥。   等上床睡着了,他还在叹气呢,坏哥哥,可让玉米委屈到家了。   花生却精神抖擞的,把手里的小超人扭了好几个不同的姿势,最后玩累了才睡下。   当妈的哭笑不得,只得跟郑长荣商量:“我问问大嫂美国那边有没有卖的,回头多弄些回来。”   “也好,买了先别告诉他们,等上学了拿来当奖品,表现好了就给一个。”郑长荣倒是看得长远,不能孩子要什么就满足什么,偶尔也要吊一吊胃口,让他们学会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取某样东西。   霍恬恬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一边感慨男孩子难教育,一边陪女儿去了。   荔枝和樱桃现在走路已经相当稳当了,夜里睡觉之前会吃一碗鸡蛋羹,目前夫妻俩正在训练小姐妹自己吃饭。   所以霍恬恬出去搬了个小桌子进来,一边摆上一碗鸡蛋羹,再放上一个小竹凳,让宝贝自己坐着吃。   这两个小妮妮完美重现了两个小哥哥当初拿勺子的姿势,那不是在拿勺子,那是在握勺子,跟握着个棍子似的,一下一下在碗里乱戳。   很快就弄得桌子上到处都是。   霍恬恬不过是出去倒了杯水进来,就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   而郑长荣居然不管,就这么坐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   霍恬恬无奈的嘀咕了一句:“你呀,管教儿子倒是挺积极,怎么闺女这里问都不问一下。”   “你别管,多好玩儿啊,等她们玩够了我再喂。”当爹的不是不想管,是不舍得管,还把这当成了乐子,满眼都是宠溺的笑。   霍恬恬没辙,由着他去了:“现在不说浪费啦。”   “桌子上的我吃还不行吗?”郑长荣才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看到两个闺女天真烂漫的笑。   当妈的只好下去重新炖了两碗上来,这会儿孩子闹够了,一边一个坐在爸爸身边,吃得认真。   至于什么时候让孩子自己学着吃?明天再说吧。   这就是无原则溺爱的老爹,惯出来了两个娇气包。   霍恬恬真是哭笑不得,等孩子睡着了,才埋怨起来:“你呀,非得把闺女宠得连饭都不会吃才开心是吧?”   “还小嘛,才一岁。”郑长荣理直气壮,“不是我吹,就算我宠着,我闺女肯定也学得会自己吃饭,谁叫她们有个聪明妈。”   “讨厌,说正事你就油嘴滑舌的。”霍恬恬嘴上说着讨厌,身体却很诚实,主动往郑长荣怀里钻。   两人搂在一起,很快天雷勾地火,腻歪去了。   第二天霍恬恬披散着头发,生怕被人看到那一脖子的吻痕。   “张娟今天回来,我去给她做手术,可能会晚点回来,你跟爸妈说一声,让他们等我明天歇下来了再一起去买年货。”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一了,就快过年了。   郑长荣应了一声,叮嘱道:“尽量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知道,应该没问题的,三期临床试验愈后效果都很好。”霍恬恬洗漱完,换了套清爽的黑白拼色的套装裙子,回广州去了。   冬月的广州气温降到了十几度,只要没下雨,体感温度还好。   所以她只在外面加了一件呢子大衣就行了。   她一早来到了工作站做准备,没想到今天韦昊也在。   她有阵子没见韦昊过来了,毕竟韦昊要去一院上班,又要回家奶孩子,忙不过来,工作站的项目也不急于一时,所以她最近没怎么来回折腾。   见着霍恬恬,韦昊便神色凝重地拉着她的手,去办公室说话。   要说以前被龚赫囚禁的时候,她想着的是不能拖累小姐妹,可现在,她的观念已经变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而且裴远征其实早就可以置身事外了,现在他再次迎难而上,不过是出于亲情,出于对这些表亲的道义。   韦昊不想裴远征再死一次了,她需要霍恬恬的帮忙。   于是她大方地把自己的请求提了出来:“可以吗甜甜,能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吗?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哪些事情该插手,哪些该保持敬畏。我想和他一起面对,我不想逃避。”   “好。”霍恬恬没想到韦昊会这么胆大心细,更没想到她会气得表舅舅一整晚没回家。   她大概知道舅舅在怕什么,但她也知道韦昊是个认准了就不会回头的人。   两个性格强势的人过日子,必定会有起摩擦的时候,而这个摩擦,要是放任不管,只怕两个人的感情要沉船。   霍恬恬能做的,就是顺着韦昊,同时适当的加以规劝,有空也得劝劝舅舅,最好让他们各退一步,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要不这样,把香云送我那里养着吧。”霍恬恬思考再三,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当然,她还得跟郑长荣商量一下才行。   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她可以多请一个保姆在家里,可这不仅仅是保姆的事,而是一个孩子的安危,是沉甸甸的责任。   不是关系好到一定程度上的,一般人家谁愿意揽上这样的麻烦事。   但是霍恬恬愿意走出这一步,这既是报答舅舅多次的维护之恩,也是成全了她和韦昊之间的姐妹之情。   韦昊明显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方案,但是她这次没有拒绝。   她沉思了很久才开口:“你先跟家里商量一下,我也回去跟他商量一下。”   “好,你们要是想孩子了,我可以定期带她过来。”霍恬恬目送韦昊远去,不禁为她的勇敢和无畏所唏嘘。   一般人碰到这种事,早就骂骂咧咧地闹着不允许男人赴险了,但是韦昊没有,她想的是知己知彼,想的是迎难而上。   就冲这份勇敢和果决,霍恬恬有责任照顾好香云这个孩子。   她感慨不已,耐心等待张娟过来。   快到中午饭的时候,张娟终于来了。   大哥二姐也都回来了,张世杰带着两个外孙女,一起陪着张娟过来看病。   霍恬恬早就把手术需要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人一到便走流程,带张娟去接受治疗。   “忍着点嫂,会有密集的刺痛感和灼烧感,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忍过去就好了,听别人说,那个痛感跟纹身差不多。”霍恬恬不负责操作仪器,她只在旁边陪护。   操作仪器还是要让更专业的外科医生来。   她在这方面的经验还是欠缺的。   为了不让张娟不自在,这次她安排了一个女医生。   无影灯下,激光祛疤仪打开,张娟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这台看起来冰冷的机器。   霍恬恬说得没错,痛感密密麻麻的,绵绵不绝,像是有蚂蚁在啃食她的皮肤。   张娟咬紧牙关忍着,很快便痛得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霍恬恬拿着手帕,仔细地给她擦拭:“快好了,只剩一半了。”   张娟尽量放空大脑,只当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了喜讯,好了。   她的两条腿都要麻了,感觉身体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你得躺着休息三天,这三天里原来的伤口位置会有红肿和积液,需要给你注射抗生素,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来,我推你出去。”霍恬恬把张娟送到病房,梦龙哭着跟上来。   “妈妈你是不是很疼啊,妈妈你不怕,我陪着你。”梦龙这孩子就是贴心,奶声奶气的跑过来抓住了张娟的手。   梦凰还不会说这么利索的话,抱着爸爸的脖子,也是眼泪汪汪的看着妈妈。   谢玄英跟进病房里安慰两个孩子:“妈妈生病了,看完病就好了,宝贝不哭,快,说谢谢小姑姑,姑姑辛苦了。”   梦龙听话地松开妈妈的手,跑过来抱住了霍恬恬的腿,扬起巴掌大的小脸蛋儿:“姑姑,爸爸说姑姑是神医,姑姑辛苦了,谢谢姑姑。”   “不辛苦,梦龙真乖,姑姑带你去买年货好不好呀?”霍恬恬瞧着时间还早,索性带孩子逛逛商场去。   张娟也不想一群人围着自己,便点点头:“去吧梦龙,要听姑姑的话。”   霍恬恬便叫上二姐,领着梦龙出去了,至于梦凰,还小呢,就跟着爸爸一起陪妈妈吧。   到了走廊里,霍恬恬想起张世杰之前托付自己的事情,有些惭愧:“张伯伯,我太忙了,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对象介绍给您,您再等等行吗?”   “嗯,不急。”张世杰要找老伴儿,不过是想给谢振华表个态,找不找得到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怕谢玄英一个人照顾不来一大一小,便也留在了医院里,顺便到处转转,看看这工作站到底有多厉害,怎么一路上听那出租车司机夸得天花乱坠的。   这一看,还真是不得了,喊起来是个工作站,实际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检查室诊疗室,比首都那边的还齐全。   张世杰瞧着这里不错,心说难怪首都那边的学生都想往这跑。   他回来之前,还有个老战友托关系来找他说情,想让他帮忙介绍孩子来这边的工作站上班呢。   张世杰转了一圈回到病房,跟谢玄英竖起了大拇指:“你妹妹真厉害,听说这个工作站都是按照她的要求设计的,现在这个工作站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方,不简单啊。”   “是啊爸,小妹她很努力的。要不来年您就留在这里吧,养病方便些。”谢玄英马上大三了,课程会变得紧张起来,他估计没那么多时间陪孩子了,加上张世杰的身体时好时坏的,思来想去,他还是想让张世杰留在妹妹身边。   毕竟妹妹是学医的,有很多事情比他专业。   张世杰沉思片刻:“也好,听说左家又出来蹦跶了,正好,我要跟他们算一算旧账。”   这可是被囚禁了十几年的账,除非手刃仇人,否则他永远无法释怀。   至于孩子,等过年了大家聚一起再商量。 第383章 第383章告黑状(一更)   霍恬恬跟二姐领着梦龙, 在国营商场里转了一圈。   好东西不少,只是她发现最近新来了几个售货员,态度很是不好。   那种瞧不起人的倨傲和轻狂, 很是叫人生气。   谢钟灵几次想骂人, 都被霍恬恬拦住了。   姐妹俩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回走:“姐, 别跟这些小人得志的啰嗦, 再过两年民营商场把生意全都抢走, 看他们横什么。”   “还用等两年吗?就他们现在这个态度,能再坚持一年就不错了,这也太赶客了, 花钱买气受。”谢钟灵意见很大。   这些小人也不知道得意什么,商场也不是他们家里开的, 居然拿鼻孔看人, 太嚣张了。   “听说是因为价格双轨制, 市面上很多产品的价格都失控了, 只有国营商场这边,还是走的国家定价, 所以最近来这边买东西的反倒是比以前多了些。这么一来, 这些销售员肯定气焰嚣张。”霍恬恬也是关心时政的, 经常会看看报纸。   价格双轨制是国家打算结束计划经济的一种尝试,因为害怕直接把定价交给市场, 会导致商品的价格失控崩盘,所以采用了折中的法子, 也就是所谓的价格双轨制。   目前开放了市场定价权的商品,还会在供销社国营商场等地方保持原来的计划经济的定价。   所以, 就会出现一个商品两种价格的局面。   这是改开后的第一次价格失控经济失控,后来国家会紧急出台一系列措施稳定价格, 但是目前,还没到时候。   这事谢钟灵在首都也是知道的,她只是没想到,这些售货员会这么沾沾自喜。   她气鼓鼓的,骂道:“他们真以为自己端的是铁饭碗吗?真以为这波价格失控之后他们就变得金贵了吗?不出两年,有他们哭的时候。”   “好了好了,不气,跟这些鼠目寸光的啰嗦干什么,走,回去吧。”霍恬恬知道二姐脾气大,可她现在不是怀孕了吗,还是要注意点的,便贴在她耳朵边上提醒了一声。   这一提醒,谢钟灵立马耳根子通红,脸颊滚烫。   她捶了霍恬恬一拳头:“讨厌,小妹你学坏了。”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要是孕期凶巴巴的,将来生个小孩也凶巴巴的,有的你生气的时候。”霍恬恬不是危言耸听,孕期的情绪确实会影响孩子。   谢钟灵只好嘀嘀咕咕的,压低了音量。   两人经过任月月上班的那家文具店时,里面的销售员已经换了。   霍恬恬扫了眼,没问怎么回事。   想也知道任月月不可能来了,丈夫跟毒贩子牵扯不清,会影响她的社会地位,国营商场本来就是个人人抢破了头要进来的地方,别人自然会抓住机会把任月月拉下来。   不足为奇。   这就是社会,永远不跟你浪费口舌。   拳头才是硬道理。   霍恬恬走在路上,倒是考虑自己也开个商场,只是目前囊中羞涩,余钱不多,还是得赶紧跟大舅学着炒股啊,赚一笔就跑,到时候她就把商场开在国营商场对面,跟他们打擂台,把今天受的气都还回去。   想想都解恨。   因为张娟还要住院三天,所以她把这边院子的钥匙留给了他们,自己则跑去深圳看了看大舅。   霍润家依旧忙忙碌碌,胡杰民被他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目前正老老实实在工地搬砖。   霍恬恬过来的时候,胡杰民正推着独轮车,把一车砖头往瓦匠那里推。   他沉默寡言,但是动作利索,眼睛里虽然依旧没有多少精气神,但是最起码,这么下去他是可以养活自己,不用再靠胡伟民一直接济。   要是干得好的话,也许孩子的生活费也有着落。   想到这里,霍恬恬收回视线,好奇道:“大舅,你用的什么法子啊,我瞧着胡杰民还挺听话的嘛,他还酗酒吗?”   “他不敢。”霍润家招招手,带着霍恬恬去工棚里说话。   他把厚厚的一摞报纸从桌子底下拿出来:“财经板块相关的知识点都做了标注,你拿回去看看,三天后跟我去香港。”   “好。”霍恬恬把这一摞捆起来的报纸拿上,本打算留下来陪大舅说会话,大舅却催促她赶紧回去恶补一下。   “这里头的知识点不少,自己结合课本多看看,还有这个,全英文的课本,拿去。”霍润家又从桌子底下掏了两本书出来,“不要怕辛苦,实在不行,你把书翻译一遍,到时候我去要一下国内出版的授权,你还能拿一笔翻译出版的稿费。”   “知道了大舅,我现在就回去啃。”霍恬恬手里的这两本英文教材都跟砖头一般厚,估计看完要花很久,算上翻译的话,没有一年半载是完不成的。   但如果害怕困难和挑战的话,还学习什么呢。   所以她没有畏惧,而是笑着保证完成任务,随后乐呵呵地走了。   沈舟过来跟霍润家调度下午的材料问题,他看着霍恬恬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小霍真的永远精神满满,霍伯伯也不怕她累着。”   “不会累着的,她很享受。”霍润家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外甥女。   她永远不会畏惧挑战,她会努力做到最好。   沈舟笑笑:“看得出来,她跟您一样,不怕事,不怕苦。”   “我有那么好吗?”霍润家勾唇笑笑,“胡杰民可是恨透我了。”   “那只是现在而已,等他走出来了,以后只有感激您谢谢您的份儿,您别多想。”沈舟安慰了几句,随后把几个工头叫过来,跟霍润家开了个会议,顺便商量一下过年期间的放假安排。   “过年十天假,腊月二十八开始放假,到正月初七必须回到工地。”霍润家已经尽量给工人多放了几天假,国家法定节假日才几天,他这里给十天,算是很厚道了。   工头们交换了一下想法,最终一起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毕竟产业园这边的工钱给得比外头多,而且每个月都是老板督促着发放到位的,每个工人都不会被辜负。   所以大家愿意在这里干。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散会后,沈舟单独跟霍润家提了个要求:“明年给工地买两台电视机吧,工友们下工后太无聊了,干活已经很辛苦了,要是多点娱乐活动,会好很多。”   “行,我安排一下。”霍润家倒是没意见,电视机的钱在整个工程投入里面不算什么,就当是给工人的福利好了。   再者,这边可以收到香港那边的TVB,听说有不少电视剧挺有意思的。   让工人们适当放松放松也好,省得一个个羡慕别人家工地可以出去嫖chang。   不过电视机安排在哪里呢?   霍润家拿起工地的工棚图纸,写写画画,准备每个工棚都按房间来安排。   这么一来,一下要订购几十台电视机,倒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直接让郑长丰来负责这事:“听说上海那边有几家不错的家电厂子,这次你回去过年,就把电视机采购的事儿安排了吧。”   郑长丰蹙眉:“有必要吗?浪费这个钱做什么?”   “怎么,你不赞同沈舟的建议?”霍润家很是好奇,平时郑长丰很少发表意见的,今天倒是肯站出来反对。   郑长丰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是他家老五的产业,在替老五心疼钱呢。   所以他觉得沈舟太败家了,嘀咕道:“他嘴皮子动动而已,你可是要真金白银地去花钱。我说句难听的,这钱要是让他来挣,他挣得回来吗?工地也不是一点娱乐都没有,大家都带了收音机,不也听得挺开心的。”   霍润家反问:“那如果现在工地既有电视机又有收音机,两台机子都开着,你休息的时候选哪个去看去听?”   “要是已经有了,那我肯定选电视机。”郑长丰是个实诚人。   霍润家更是个实诚人:“那不就行了,你也知道电视机更好,我又不是给工人全都发一台,怕什么。”   说是这么说,郑长丰还是意见很大,下工后给郑长荣打了个电话:“你得说说那个沈舟,瞎出什么馊主意,居然让你大舅给工地安电视机,那东西多费钱啊,他真是慷他人之慨,瞎大方。”   “这事大舅怎么说?”郑长荣没想到大哥会来找他告沈舟的黑状。   其实他觉得还好,要是霍润家没意见,那他也没意见。   郑长丰一听他这么问,就知道他是站在霍润家那边的,气得嘀咕道:“他还能怎么说?沈舟在他身边办事的时间比我长,说话肯定比我管用,我一直反对也没效果。”   “大哥,你不会是在跟沈舟争权吧?他又不是时时刻刻过去,你怕什么。”郑长荣觉得大哥这态度有点不对。   郑长丰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要他怎么说,难道要他说自己做事被一个学生比下去了,难道要他说霍润家更信任沈舟更愿意把重要的事交给沈舟吗?   他说不出口啊。   只得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以后工地资金周转不来你就着急了。”   “我着急什么,大哥,你是不是想歪了,这产业园跟我没多大关系。”郑长荣大概猜到他大哥的酸味儿来自哪里了。   郑长丰听着一愣:“怎么跟你没关系了?你媳妇不是过继给她大舅了,她大舅的就是你媳妇的,你媳妇的就是你的,我替自家兄弟省钱,哪里不对了?”   郑长荣捂着额头,头疼,怪不得大哥的态度这么拧巴。   郑长荣有必要澄清一下:“大哥,这产业园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我既不会沾那边的盈利,也不用对亏损负责。这是我媳妇和她大舅的产业,他们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你适当提提意见可以,可你总把这当成是我的就容易钻牛角尖了。”   郑长丰没想到他家老五这么高风亮节呢,几百万的产业都不当回事。   气得他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憋了一肚子气,无处排解,只好去附近下个小馆子喝点酒。   刚到馆子里坐下,便看到一个男人过来问他:“可以跟我拼桌吗?”   他不认识这个男人,点了点头:“好。”   区家亮笑笑,打了个响指,把他的狐朋狗友也叫了过来,一群人乌泱泱坐下,把郑长丰围在了中间。 第384章 第384章炒股赚大钱(二更)   郑长丰起初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毕竟这个区家亮人模狗样的,一脸书生气,所以郑长丰只当他们是广州那边的学生来深圳看看新世界。   所以即便桌子上堆满了他们要吃的东西, 他也没说什么, 反正他自己只要了一碟子小炒肉一碟子花生米再加一扎啤酒, 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等他小酒喝着小菜吃着, 他才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   旁边坐着的这个男生, 虽然一口的粤语,但他来了几个月了,多少也可以听懂一些。   对方话里话外总是提到什么霍家, 什么梁家,还说要趁着过年没人看工地, 偷几批建材倒卖, 最好再去工棚放把火, 好叫开过年来工地没法动工。   几个人越说越兴奋, 丝毫不觉得这是违法的事。   郑长丰默默听着,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   后背却是冷汗涔涔。   他一再放慢了吃菜的速度, 故意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好几次把花生米都夹掉桌子上去了。   就这么一直耗着, 他终于从这伙人嘴里听到了一个最要命的名字:霍恬恬。   要说姓霍的不止一个两个,姓梁的也不算凤毛麟角, 可这两个结合起来,再联系霍恬恬的名字, 放眼整个深圳肯定是找不到第二家的。   郑长丰终于确定,这群人算计的是产业园那边的工地。   只可惜, 他们并不知道郑长丰是何许人也,最关键的是, 他在这边一直低调,用的是化名冯正。   就连工地的人都不知道他是郑长荣的大哥,霍恬恬的大伯哥。   所以这群别有心思的学生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是谁。   只是他虽然磨蹭,可一碟子花生米本来就没有多少,他拖不下去了。   夹起最后一粒花生米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在迅速思考着对策。   是装醉,直接趴在桌子上听下去,还是再要一盘菜,继续拖延时间。   他更倾向于前者,后者容易露馅儿。   所以他筷子一松,整个人就这么软绵绵地趴在了桌子上,嘴里还说着胡话:“媳……媳妇儿,我想死你了,鹅——”   他打了个酒嗝,装死。   区家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冲身边的死党抬了抬下巴。   那人便走过来晃了晃郑长丰,见他没有反应,好像真的醉得不轻,便跟另外一个同伴一起,把郑长丰踹凳子下面去了,随后将他拖拽着摆到了旁边地上。   一群人继续喝酒吃菜商量着恶毒的计策。   郑长丰连听带猜,差不多把他们的安排掌握了七七八八。   等这群人又吹牛了一个多小时离开后,郑长丰却不忘继续装死,后来还是饭馆老板嫌弃他耽误生意,叫上伙计一起,把他搬去了外面大马路上。   冷风一吹,小雨一下,郑长丰才悠悠然醒了过来。   醒也不能一下就醒个彻底,总要跌跌撞撞歪歪扭扭地走上一段路才算。   他就这么演了一回醉鬼,一路上还竖着耳朵,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等他确定那伙人早就走远了,他才加快脚步,往工地去了。   霍润家听完他的讲述,居然一点都不意外:“这次你做得很好,放心,我有后手。”   “你知道有人要来破坏?”郑长丰很着急,他不知道霍润家怎么这么平静。   霍润家点点头:“老仇家了,难得过年,工地没人,他们不来闹事就不对劲了。你不用管,回去把电视机的事办好就行。”   “我还是觉得没必要,这么一笔钱干点啥不好。”郑长丰依旧老大的意见。   老五不心疼这个钱,他心疼行了吧?   他不赞同老五的说法,这产业园就算老五自己不想染指,但要是将来挣了钱,不都是几个孩子的吗?   既然是孩子的,那郑长丰作为大伯帮忙盯着点,不让产业园乱花钱,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他的坚持叫霍润家很是欣赏:“虽然你我立场不同,不过你能坚持自己的想法,这很不容易。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工地的管理可以谈得上是高压政策,不允许去洗头房,不允许嫖chang,也不允许去外面勾三搭四,工人的不满是藏在心里的,一直没有宣泄口,万一有人挑唆,很容易出事。我不如花点钱,买他们一个高兴。再者,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群工人不是一锤子买卖,等工程结束,我是打算正式创办一个建筑公司交给你管理的,这点福利你要是都舍不得,将来怎么留人呢?”   “建筑公司……你手里没钱了吧,还怎么创办新的公司。”郑长丰动摇了,他又何尝不想有更好的发展,真要是能让他管理一个建筑公司,他一定好好干。   比现在更努力地干。   霍润家拍了拍他的肩膀:“钱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该操心的是,怎么帮我留住人。你该知道,一般的工人我可看不上,可咱们产业园的这些工人,都是技术过硬的大师傅。这批人将来还要带徒弟,还要进军整个建筑行业,赚更多的钱给产业园输血。咱们公司自己的员工房永远按照甜甜的要求,做到房住不炒。可未来的经济主流就是房地产,外部的大市场可是一块巨大无比的蛋糕,要是放着这块蛋糕不吃,那不是傻吗?”   “你的意思是,双重标准?”郑长丰沉思良久,“房住不炒是咱们自己员工的福利,但在面对外部大市场的时候,咱们要跟随主流,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霍润家转身,倒了杯水坐下,细细品尝,“未来房价绝对会飙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我们能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经手的商品房质量过硬,不出问题。至于外部大市场,那不是咱们能左右得了的。未来的三四十年,房地产都会处于一个超高速发展的状态。你四十了,要是你这一辈子能活七十岁,接下来三十年这将成为你最主要的战场。如果你不想办法留些得用的老手艺人在身边,等到年青一代成长起来,等到他们躺在锦衣玉食的财富堆上,懒得再去吃苦耐劳的时候,你就无人可用了。”   “我懂了。谢谢你霍伯伯,是我目光短浅了。”郑长丰还是听劝的,他握紧了双拳,“电视机的事我去处理,一定挑质量过硬的。”   “嗯,带着太多现金不方便,我这里有一张美国来的支票,你拿去上海找家开放了外汇兑换的银行,兑换之后再去采购电视机。顺便,帮我打听一下上海那边的外汇兑换比例。我怀疑,有人会利用政策的漏洞倒卖外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占国家的便宜。我会尽早通知相关部门统一外汇兑换比例。”霍润家神色肃然,这不是一件小事。   根据霍齐家那边的系统显示,这是未来真真切切会发生的事情。   是有心之人趁着国家刚刚改革开放,很多政策还不够健全,偷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到时候富了他一个人的腰包,却苦了千千万万老实本分的纳税人。   这是霍润家特别反感的做法,君子爱财,理应取之有道。   办实业,做科技创新,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可是这种钻国家漏洞的,跟蛀虫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他自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也不想看到别人去获得这样的不当得利。   就当他是红眼病小肚鸡肠好了。   总之,这事他是一定会插一手的。   郑长丰点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办。”   郑长丰走后,霍润家打了个电话给郑长荣,又让他推荐了几十个退伍军人过来:“跟他们说,只用负责过年期间的工地安保就行,一天三十块钱,我不让他们白辛苦,务必要给我看好整个产业园和医院的工地,不出任何意外。工资先付一半,剩下的一半等过完年再付。”   郑长荣也知道区家那边不消停,所以别说是郑长丰听到了他们的阴谋,就算没听见,他也是要提醒霍润家过年期间不能掉以轻心的。   所以他把这事交给了裴国庆去办:“挑二十个退伍的侦察兵,再挑二十个退伍的潜艇兵,两两组队,十组为一队,分别送去广州和深圳的工地帮忙。”   侦察兵仔细,五官敏锐,比普通人的观察力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而潜艇兵是最耐得住寂寞的一群人,有这两队人相辅相成,想必工地可以安全不少。   裴国庆跟退伍士兵安置部门的人是老战友,所以这事给他确实合适。   他便赶紧抽空把事情办了,当天下午就把人送走了。   晚上郑长荣回到家里,还跟自己媳妇邀功呢:“国庆给我看过名单了,都是些身手很不错的老兵。你可以放心在家好好过个年了。”   “我呀,我也过不了年,你看看大舅给我安排的学习任务。”霍恬恬无奈地指了指桌子上厚厚的一摞报纸和相关的财经书籍。   她不怕辛苦,只是这么一来陪孩子的时间都会变少。   所以她还是要嘀咕两声:“什么时候我能把自己掰成四瓣儿就好了,一瓣儿陪孩子,一瓣儿陪你,一瓣儿学医,一瓣儿学财经。”   “四瓣儿哪够,等儿子上学了,你得再掰一瓣儿,单独陪闺女。”郑长荣笑了笑,他知道媳妇辛苦,他也辛苦,他要自学数理化,准备等待时机考个成人大学生呢。   现在这样正正好,夫妻俩都要埋头学习,也算是有个互相鞭策的伴儿。   他搂着霍恬恬去楼上陪孩子。   两口子坐在地上的席子上,身边全是各种各样的课本,有专门教孩子的,比如弟子规,幼学琼林等。   也有他们两个要学的,所以陪孩子的画面就成了这样。   当爹的一手电子对抗的相关文献,一手拿着千字文,读给两个儿子听。   当妈的一手拿着财经报纸,一手拿着笠翁对韵,读给两个女儿听。   一心二用,效果还算可以,起码可以把想学的知识先扫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等到孩子睡了,两人再伏案疾书,做笔记的做笔记,翻词典的翻词典。   一直忙到十一点才打着哈欠上床睡觉。   “好累啊,但是挺充实的。要不然,我一想到三天后就要去香港股市实战了就很没底气。”霍恬恬趴在男人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有种踏实的感觉。   郑长荣搂着小媳妇,嗅着她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有种扫清疲惫的振奋感。   他亲了亲媳妇的额头:“不怕,每个月还有那几家公司的分红,情况坏不到哪儿去的。我听说今年IBM赚了不少,那边没给你寄财报吗?”   “还没到,跨国邮件,很慢的。我也估算了,估计年终分红我能拿到小一百万吧,到时候看看。总之,股市我也不想输,谁会嫌钱多啊。”小媳妇已经困得不行了,搂着男人的脖子,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郑长荣拉了电灯开关绳,就这么保持着这个被依赖被需要的姿势,一直到他自己也睡着了,才下意识地躺下,换了个姿势,两人面对面沉沉睡去。   *   霍恬恬和霍润家再次来港的这天,梁业实依旧是郑重对待,只不过他今天有事,所以没有亲自过来,而是让梁彬来接的。   梁彬把他们带去别墅那里吃了顿午餐,随后便一起往证券交易所去了。   证券经纪人等在了门口,客客气气地跟霍润家和霍恬恬握手,自我介绍。   这是个老职业经纪人了,虽然不能保证每一笔都帮客户赚钱,但是最起码能判断当前的大盘走势,给出相对合理的建议。   当然,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霍润家和霍恬恬本人。   第一天,并不做实战,只让霍恬恬在交易所里做实地观察。   一天下来,霍恬恬的心跟着涨停板起起伏伏,她不敢想象,拿这个当职业的人需要一颗多么强大的心脏。   第二天,霍润家让霍恬恬把金额控制在十万,当做新手操盘金,练练手。   霍恬恬经过昨天的观察,得出了一个结论,要是想求稳,就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要是想豪赌,那才要一把全押某一支股票。   她的目的是小赚,不赔,所以自然不敢玩大的,便选了四肢稳健股下手,最后两万则冒了个险,押在了一个不被看好的跌停股。   霍润家问她这么做的原因。   霍恬恬忐忑地解释道:“我估算了一下,前面四支要是能涨到我的预期,第五支就算亏了,我今天也是不赔不赚的。但要是第五支涨起来了,说不定可以大赚一笔。”   “第五支有什么理由涨起来呢?”霍润家继续考她的学问。   霍恬恬是做了准备工作的,她拿出手里的一份报纸:“昨天出了个大新闻,国家打算统一外汇兑换的比例,杜绝倒卖外汇的不正之风。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各大外资银行的股份都受到了波及,其中跌停的这家最惨。但他们不是自身的经营出了问题,而是政策的突然收紧,让大家唱衰外汇领域。但是外汇是未来国家发展绕不开的领域,而且,既然国家要对外开放,就会不断加强跟各大外资银行之间的合作,所以这支股票就算今天涨不起来,日后的大走势也一定是上涨的。我就当花两万块考验自己对政策的判断和预测。我想,我是不会亏的。”   霍润家笑笑,什么也没说,只是跟梁彬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便由着霍恬恬自由发挥去了。   当天收盘,这支股票果然略微上涨了一点,虽然涨势不高,但是霍恬恬还是决定把第三天的五十万资金全部追加进去。   霍润家问她为什么不考虑别的股票了。   霍恬恬再次拿出一份当天的报纸:“国家再次当初风声,未来的几年要在广州直接成立外汇交易中心广州分中心,而目前,这家银行是所有外资银行里对大陆的态度最友善的,也是最愿意配合大陆的政策进行外汇结算的。我准备把宝押在它身上。”   “五十万,要是亏了,我可是会生气的。你真的不改了?”霍润家故意绷着脸。   霍恬恬咬咬牙,点头:“不改了。”   霍润家再次跟梁彬对视一眼,交易结束后,两人沉默地带着霍恬恬离开了交易中心。   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五了,南北小年都过去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喜迎新春的气息。   顽皮的孩子们在大街小巷跑着,时而扔一个擦炮,时而丢一个摔炮,嘭嘭嘭的,好不热闹。   远处还有放烟花的,空气里都是火药的气息。   这是一个满怀了期待的新年。   七十年代即将彻底落下帷幕,崭新的八十年代,正悄然走近。   霍恬恬三天的股市实操小赚了三万,投在银行上的五十二万还要等几天看看。   她准备回去了,她想念孩子了。   只是,梁业实刚刚忙完手里的事,很想见见她,她只能到别墅那里等着。   梁业实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一进来便看到霍恬恬坐在客厅沙发那里,手里捧着财经报纸,正认真的研读着。   他拄着拐棍进来,笑着问道:“你大舅呢?”   “在楼上跟姐夫说事呢。”霍恬恬放下报纸,过来搀扶着梁业实。   梁业实很是欣赏她今天在交易所的那番话,那是梁彬转述的,他很看好这个姑娘,便拉着霍恬恬的手,说了很多自己的感悟。   “孩子,你做得对,炒股不能闭着眼睛瞎炒,更不能想着撞大运,碰运气。而是要结合时政,做出相对合理的判断之后,再下手。”梁业实坐在沙发上,佣人端了一杯红茶一杯热牛乳过来。   红茶给梁业实,热牛乳给霍恬恬。   霍恬恬习惯了,每次过来,梁业实都把她当个小孩子一般对待。   她捧着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   梁业实含笑看着她,继续夸赞:“依我看,最迟开春之后,这家银行的股价肯定会反弹,到时候你少说可以赚个三五十万的。要是再有政策配合,更是不可估量。”   “政策配合?您是说外汇交易中心这样的消息吗?其实我也想过,要是能指定这家银行作为合作行的话,股价肯定一下就炸了。不过政策的事,我说了也不算,看运气吧。”霍恬恬当然想多赚点,这样她才能继续往产业园砸钱啊。   更不用说,她还想着开个大商场跟国营商场打擂台呢,到时候要是大哥大嫂他们毕业了,商场就给大嫂来打理。   大哥继续干他的刑警,没人拦着。   二姐的话,霍恬恬准备借鉴一下北美的物流公司,在国内也高个物流公司,让二姐负责这块。   这么一来,她就可以从生产到运输,再到销售,把各个摊子之间的环节打通,实现产业一条龙了。   当然,目前只是想想,这些都需要钱。   而二姐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她要怎么才能在两年时间里把资金准备到位?   目前来看,只能指望股市了。   而股市,必然受到政策的影响,所以其实她能走多远能走到哪一步,都是未知数。   这一切都跟国家息息相关,个人的力量很渺小。   梁业实也明白,有些事尽力了之后只能交给大环境来决定,但他还是鼓励道:“乐观一点,我很看好这家银行,我今天也砸了一百万进去。真要是亏了,我老头子陪你一起亏,怕什么。”   “哈哈,梁爷爷您真的很疼我,亏钱都要陪我一起疯。”霍恬恬笑着放下玻璃杯,起身给老爷子捏捏肩捶捶背,尽尽孝心。   梁业实很是享受:“哎,可惜啊,我没有自己的孩子,要不然,我怎么着也要让我的孙女跟你义结金兰,做个姐妹。”   “您在我心里就是我亲爷爷,结不结金兰都一样。”霍恬恬惯会哄长辈开心,一句话说得梁业实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陪梁业实说完话她便回去了。   大哥他们也回来过年,原本是想住招待所的,不过今年卢菲菲要跟娘家人回老家过年,五号院只有孟正阳自己留守着,怪寂寞的,正好,大哥二姐他们便借住了过去。   孟正阳一向好说话,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在跟前了,索性帮忙照看起来了花生和玉米。   还用竹篾子给这小哥俩编造了一艘舰船,正好可以让他们一起坐进去。   后来郑长荣见了,便给下面加了快木板,装了四个轮子,再装个手柄,就可以把车轮舰艇推出去遛娃了。   没想到随便做的这么一个东西,居然在海军大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少男孩子都围了上来,嚷嚷着要自己爸爸妈妈也做一个。   孟正阳看到了这里头的巨大商机,回来后跟霍恬恬打趣道:“小表妹,你整天投资这个投资那个,就没想过投资一下儿童用品吗?你可以找个塑料制品厂,做一做这种特殊造型的推车,肯定好卖。”   “好是好,可是我忙不过来了。要不我借点钱给嫂子,让嫂子自己去找人做吧?”霍恬恬对于至亲很大方,虽然工地需要继续投钱,可美国那边的几家公司也源源不断有分红过来。   要她拿出个一二十万帮卢菲菲创业还是不成问题的。   孟正阳摇摇头:“不好不好,她没空。要不我问问你少阳表哥,看看你二表嫂愿不愿意做。”   “好啊好啊。”霍恬恬衣柜里还放着二表嫂硬塞给她的呢子大衣呢,二表嫂对她是真心好,自己都舍不得穿。   她肯定是愿意帮衬二表嫂一把的。   “那我打个电话问问。”孟正阳笑笑,到六号院借电话。   电话接通,秦湘却在哭。   一问,真是巧了,她娘家爸爸得了恶性肿瘤,要去国外化疗,手术费不够,她正愁眉不展呢。   孟正阳的电话就像是及时雨,秦湘当天下午就坐车过来了。   她没有做过这种联系厂子搞加工的事,当然要来找霍恬恬取取经。   霍恬恬却劝她:“嫂,你先拿上钱去救人,等伯父手术好了你再来做买卖,不着急,啊。”   “可是这么大一笔钱,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是过完年就做吧,要不然我夜里都睡不安生。”秦湘不是贪便宜的人,她可不想看到小表妹吃亏。   霍恬恬只好带她上楼,跟她一起起草了一个计划书。   分三步走:设计,加工,销售。   秦湘看着里面详细的步骤和流程,心里可算是有了几分底气。   她想过完年靠自己挣了钱再给老父亲看病。   霍恬恬却生气了,说什么也要先拿给她一笔钱:“拿着,要是伯父耽误了治疗,你要我内疚一辈子吗?”   “可是,你到处都是厂子和工地,我不能给你添乱。”秦湘说什么也不想要这钱,她要自食其力。   而就在姑嫂两个推推搡搡的时候,电话响了。   梁彬打来的。   霍恬恬接听后一蹦三尺高:“真的?赚了?大赚一笔?嫂,你听见没,我股市赚了六十万哎!你还客气什么,快快快,先拿十万回去给伯父治病,不够再找我要,去啊,快。” 第385章 第385章年终分红(一更)   目前国内的技术没有办法对癌症进行有效的治疗, 秦湘需要带着她父亲去国外。   不过她是军嫂,出国一趟手续麻烦,而现在要过年了, 审批估计暂时下不来。   思来想去, 她只好先让娘家人带着她父亲去国外, 她自己则等过完年之后再去。   “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国外怎么交流, 我找个懂英语的大学生随行当翻译吧。”秦湘虽然愿意借钱了, 可接踵而来的问题依旧不少。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嫂,你等等,我问问北美那边的熟人。”   跨国电话直接打到了徐莉办公室里, 她很热情,表示愿意帮忙:“我这里有两个华人员工, 既能说普通话又能讲英语, 我叫她们去接机, 额外给点辛苦费就是了。”   “那行, 嫂你安排一下,这事就拜托你了。”霍恬恬挂断电话, 着实安慰了秦湘一番。   秦湘很是感动, 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我就知道, 当初你二表哥做了好事,以后肯定会有福报的。”   “嫂, 难得过来,咱说点开心的事。”霍恬恬正好要去服装厂核账, 这事原本是卢菲菲负责的,只是她老家在东北, 离得太远,要是拖到年关之前再回去, 怕是来不及,所以昨天霍恬恬就给她放假了。   这么一来,剩下的事情自然就要霍恬恬亲自来处理。   她挽着秦湘的胳膊,一起出去:“正好啊,我给你挑几款好看的裙子。对了嫂,明年春天的广交会,我打算参加看看,到时候会安排我这服装厂里的展位,你要一起参加吗?”   “广交会?”秦湘听说过,今年就办了两次,只不过这年头真正活跃的民营企业还没多少,规模不大,效果也一般。   再过几年的话,应该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考虑了一下:“我看看时间,到时候要是走得开,我就跟你去见见世面。”   “哎呀嫂,我不是要你跟我去,而是要你参加,办自己的展位。你不是要做儿童用品吗?就比如大表哥说的这个童车,要是加工厂那边谈得顺利,到时候你就也申请一个展位去展示自己的童车啊。你最好把品牌的名字想想好,免得到时候没名没姓的,客户就算喜欢也记不住啊。”   “我想想,着急吗?可以等我回去跟你二表哥商量一下吗?”秦湘没想到小表妹脑子这么活,已经在帮她设计以后的产品销售路线了。   她很感动,也很感慨。   得亏当年她不听娘家人的劝,没有把小表妹当外人。   这些年她跟孟少阳一样,两口子都是毫无保留地待小表妹好,小表妹也知恩图报,看到她有难处,毫不犹豫地掏钱出力,出谋划策。   这比很多人家的亲姐妹都亲呢。   可见这做人啊,还是要讲究一个将心比心,但凡她对这个小表妹差了点,都不能有今天这样的待遇。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扬起了嘴角,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血缘至亲也许会反目,但这种超脱于血缘之外的感情,有时候却比金子还坚固。   真好。   两人到了服装厂,霍恬恬跟献宝似的带着她到处参观。   “嫂,这里是成衣展示厅,你看,因为过年,都准备收起来了,你尽管挑,我付钱。”霍恬恬大方得很,指着面前上百款衣服让秦湘挑选。   “这是什么裙子,看着像是古代的人穿的。”秦湘一眼就看到了那条织锦缎的马面裙。   霍恬恬笑着解释道:“这就是古代人常穿的,叫马面裙,之前我学校里好多人都看上了,卖得挺好呢。就是吧,如今的料子缺点太大,你比如说纯棉的,虽然穿着舒服,也容易固色,可是洗了之后容易散褶子。再比如这织锦缎的,虽然不容易散褶,可是它太贵,一般人家买不起。我还叫员工试了些化纤料子的,有的不抗皱,有的容易散褶。目前找不到既舒服又抗皱又不容易散褶还实惠廉价的布料子。所以开过年来,我准备在服装厂也搞一个研发部门,专门研究各种各样的料子。反正全体纯棉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如今这世道,大家都爱穿化纤的,便宜。”   “也是,我现在去买布,也愿意买化纤的,一是耐造,二是便宜。要是都用传统布艺做的布料子,那耗时耗力也耗钱,也不耐穿,不如随大流。”秦湘毕竟是生养过孩子的,在这方面还是深有体会的。   霍恬恬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传统布艺也不能丢,所以我这边设立了一个高级订制女装的部门,这里的成衣有一部分会选用传统的料子,比如真丝,绸缎,织锦缎,等等。走的就是一个高端的路线,不怕费时费力。”   “嗯,那你得单独给你这个部门取个商品名,时髦一点的,潮一点的。要不然你全厂的衣服都叫华夏牌吗,没有区分度啊。”秦湘思忖片刻,提出了这么一个设想。   霍恬恬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表嫂的意见,觉得可以试试:“那我回去想个时髦点的名字,但又不能丢失了民族特色。”   “那挺不容易的,你慢慢想。”秦湘笑笑,不打算试马面裙了,因为她看得出来,这种裙子洗了之后估计需要熨烫,打理起来比较麻烦。   不适合带孩子的女人穿。   所以她试的是一些设计简洁大方,上身效果清爽干练的款式。   一共试了五条,哪条看着都喜欢。   霍恬恬从会计那边核完账目过来,见她在那里难以取舍,便把这五条全给包了起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都拿着。”   “好吧,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没办法,这款式外头见不着,太好看了。”秦湘笑笑,想着回头多给孩子一点压岁钱,这衣服的钱不就还给小表妹了。   便没有拒绝。   霍恬恬事情办完了,便准备把今年的盈利拿出百分之二十出来当年终奖励,表现好的多给点,表现一般的象征性给一点。   所以她还得去取钱,手里拿着会计给她的账本,亲自一家一家送钱去。   秦湘还得回去照顾孩子,便没有久留。   第二天,谢钟灵陪着霍恬恬去邮局,取了几万块钱出来。   等这姐妹俩在大院里一家一家找上门送钱的时候,整个大院都轰动了。   那些没能去成服装厂的军嫂,全都围在路上打听。   “服装厂很赚钱吗?听说还有年终奖呢。”   “也不知道能奖多少钱,说不定只是做做样子,意思意思。”   “什么呀,我刚问过陈慧了,陈慧是生产标兵,年终奖一百五十块呢。”   “天哪,这是工资之外的奖励吗?”   “对呀,普通职工好像也有四十块的奖励,相当于多发了一个月工资。”   “这也太好了吧,不行我得问问明年厂子里还招人吗?”   “就是呢,我也想去。当初小嫂子办这服装厂的时候,我婆婆还撇嘴,说她这么年轻,能办成什么事,现在好了,看着别人家领钱,羡慕死了。”   “哎,小嫂子就是好,一般的老板赚了大钱哪里舍得拿出来啊,她倒好,数钱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啊。”   “是啊,我也想去了,听说洪元宝把供销社的工作都辞了,明年专门给服装厂跑货。”   “什么,供销社的工作都不要啦?看来这服装厂生意确实不错啊。”   “那肯定的,听说广州那边要开分店了,咱岛上也会开,就开在外面那家供销社旁边,这下好玩了,要是供销社的衣服卖不出去,怕是要跟小嫂子的店打起来。”   “打起来才好呢,到时候衣服肯定降价,多好的事儿。”   “我看未必,小嫂子厂子里的衣服太好看了,要是在咱们大院外头开店,生意肯定爆火,不涨价就不错了。”   议论声中,霍恬恬笑着走出来,往下一家去了。   好奇的女人们又跟了上去。   跟完全程后,一个个看霍恬恬的眼神就跟看到了财神婆似的。   有那脸皮厚的,直接跑过来挽住了霍恬恬的胳膊:“小嫂子,我也懂裁缝的,我干活儿可利索了,你那厂子还要人吗?带我一个呗。”   “小嫂子,我也会,我也想去。”   “我刺绣功夫一流,听说你的高级女装部需要这样的能手,小嫂子,你看看我,我也愿意去的。”   此起彼伏的声音里,霍恬恬笑着抬了抬手:“大家稍安勿躁,明年厂子肯定是要扩大规模的,等我做好预算,需要扩招的时候会让我菲菲嫂子贴告示的,大家注意留心一下大院里的宣传栏。好啦,我要回去陪孩子买年货了,大家也都回去准备过年吧。”   一听说会扩大规模,这些躁动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下来,很快各回各家,忙活新年去了。   霍恬恬挽着二姐的胳膊,叮嘱她小心点,一起往六号院走去:“咱爸回来过年吗?我都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不知道呢,你问问。”谢钟灵已经过了早孕孕吐的那个阶段了,最近胃口大开,什么都想吃。   更想吃酸的,霍恬恬便在四季水果一栏买了不少的酸梅和青提给她。   谢钟灵吃得开心,却又惦记着张娟的教训,不敢敞开肚皮吃,每天都要给自己控制好量。   刚到六号院门口,便看到胡伟民回来了。   身边跟着一个窝囊男人,垂头丧气的,像个丧家之犬。 第386章 第386章世界第一好(二更)   霍恬恬还挺意外的, 没想到胡俊民出来了。   看他这狼狈憔悴的样子,只怕出狱之后的日子不好过。   她也不问,只看着胡伟民, 等他给一个说法。   胡伟民一脚将胡俊民踹到了院子里, 沉声道:“滚进去, 自己招。”   胡俊民哆哆嗦嗦的捂着屁股, 抬头一看, 谢玄英也在,瞬间怂得垂下了脑袋。   胡伟民见他不说话,又给了他两脚。   不得已, 胡俊民这才磕磕巴巴地交代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我还没到出狱的时间,但是两个月前, 不知道怎么回事, 监狱里失火了, 好多人都跑了出来, 我也趁乱溜了,没回去。”   “我原本想自己接点零活养活自己, 哪怕去码头搬货也行, 可是很快就有通缉的告示贴了出来, 我没办法继续在码头干活,只好躲在货船上, 跟着去广州看看。”   “听说那边开放了个体经济,自己可以做小买卖, 只要勤快,怎么着也能活, 我就动了心思,联系上了之前的那个黑衣人, 想问他借点钱。”   “不过想联系他真的不容易,我前前后后浪费了不少时间,才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关于他公司的广告,后来顺着那个广告才找到了他。”   “他要我做他的狗,帮忙盯着点这边的动静,只要我点头,就给我一万块钱,以后好处也是多多的。”   “我不敢,嘴上答应了,但是没等他给我拿钱我就跑了。”   “没想到他叫人追杀我,我白天不敢出来,只能夜里出来翻垃圾桶,捡点饭店的剩菜剩饭吃。”   “后来……后来我……后来我实在是太饿了,听说伟民在医学院里混得不错,就起了找伟民要钱的心思。可是伟民混得这么光鲜,我却像个下水道里的耗子,我实在没脸找他,就……就等到夜里偷偷混进去,偷走了伟民进货的钱。”   “钱刚到手还没花出去,就被路边的混混抢走了,还被那群人揍了一顿,差点命都没了。”   胡俊民说话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往地上砸。   他这胡子拉碴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到当初的光鲜和得意,她看到的只有狼狈,只有落魄,只有一个男人在生存面前被压弯的脊梁,只有他邋遢到连人样子都看不出来的愚蠢和滑稽。   霍恬恬叹了口气:“姐夫,你把他带过来是想送他去自首吗?”   “对。”胡伟民又踹了胡俊民一脚,“你说完了?还有呢?”   “还……还有,那群混混我认识,是大毒枭熊金来小弟的小弟,他们的大嫂叫左婵,是左辉的姐姐,左婵出卖熊金来的那天晚上,我就在旁边捡垃圾吃,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一个流浪汉的,但是我认得出来他们。左婵已经出国了,目前熊金来虽然被抓,但他还有一伙暗线藏在广州,我可以提供线索,将功赎罪。可以吗?”胡俊民求助一般看向了谢玄英。   毕竟这里只有谢玄英是当过警察的,他最清楚这种所谓的将功赎罪有没有用。   见谢玄英不说话,胡俊民膝行上前,揪住了谢玄英的衣摆:“我还知道郭乐和左辉杀人的事,那两个帮派弟兄找他们是为了替熊金来报仇,被左辉连开两枪给崩了。我当时就在楼下捡垃圾,他们是在窗口打起来的,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可以作证,我还知道左辉躲在了哪里,我愿意带你们把他找出来。”   胡俊民这哈巴狗一样的态度,实在是叫人唏嘘。   这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这就是谢玄英的发小。   如今两人的身份地位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一方水土,竟然养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来。   任谁见了不得感慨一句世事无常。   谢玄英终于开了口:“你要保证你说的都是真话,只要能找到左辉,并供出熊金来的暗线,我会帮你争取宽大处理。”   “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胡俊民满含热泪,一个劲地给谢玄英磕头。   谢玄英叮嘱了霍恬恬一声:“小妹你辛苦点,你嫂子还得再养养,梦龙和梦凰都留在你这边,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哥,放心吧,有我呢,家里你不用操心。”霍恬恬把梦凰从他怀里接了过来。   谢玄英赶紧办事去了,先带着胡俊民到派出所报道,随后以证人的身份,把胡俊民领走,带去广州处理左辉的案子。   一来一去,少说要个三五天的。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赶回来过年。   这天晚上,左辉正躲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房租的那点钱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走到哪里都担心有熊金来的眼线。   这种大毒枭虽然进去了,可他手底下的小弟多如牛毛,随随便便一个街头巷尾,都有可能有熊金来的眼线。   左辉到现在连香港都没敢回,害怕在路上就被人给崩了。   毕竟这种毒枭是谁的帐都不买的,别说是什么郭乐,就算是郭家的当家人来了,毒枭都敢一枪送他归西。   左辉现在简直是四面楚歌,连吃饭都得花钱雇个跑腿的,让隔壁那家的小孩天天买了送过来。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苦闷地打开饭盒,看着没有什么姿色的饭菜,放下了筷子。   “怎么办,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的病也看不成了,拖下去只怕会坏事。”左辉愁云惨雾的,郭乐倒是胃口不减。   她早就经历过生死了,兄弟死了,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在她身边,似乎危险重重才是常态,所以她习惯了。   她大吃大喝,一点都不受影响,反倒是劝左辉:“怕什么,我说句难听的,假如咱俩明天就要死了,那不如做个饱死鬼。”   “我还不想死。”左辉喝了口水,唉声叹气,“你那几个保镖行不行啊,送信的人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找过来呢。”   “我怎么知道,估计被人跟踪了吧,他们总要想到办法甩开熊金来的人才敢过来啊。”郭乐吃饱了,放下筷子,“这事要怪就怪你姐姐,出卖熊金来就算了,还大摇大摆的到处宣扬,这不是明摆着要熊金来的人来报仇吗?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不可能,我姐就算投诚,也不会大摇大摆地自报家门,知道她身份的人肯定只在警察内部。”左辉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现在左婵背叛了熊金来的事传得这么沸沸扬扬的,一定是警察内部出了叛徒。   他很无奈,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怪他姐姐,只能绞尽脑汁,想法子苟且偷生。   郭乐撇撇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更完蛋,警察有内鬼的话,咱们只能死路一条了。”   “我还不想死!!!”左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烦躁地在屋里踱着步:“马上就要过年了,熊金来的人一定会放松警惕的,不如咱们熬到三十那晚,找个机会溜回香港去。”   “怎么溜?需要通关文书的,除非你从香江游过去咯。”郭乐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两边来往需要一堆手续,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现在他们既要担心被熊金来的人发现,又要顾虑被警察找上门,以枪.杀案为由逮捕他们。   实在是前怕狼后有虎,举步维艰啊。   真到了绝路的时候,说不定只有从香江游过去这一个法子了。   左辉深吸一口气:“也不是不行,等等看吧,最近过年,城里应该有不少失火的地方,到时候警力不足,起码不用担心被警察抓走。”   “那就等着吧。”郭乐看得很开,及时行乐,缠着左辉要他交公粮。   可怜左辉,一个瘦子,被一个胖女人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最终只得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他奶奶的,你要把我压死吗?别乱动,我来。”   “辉辉啊,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郭乐笑咪咪的,丰腴的胳膊圈住了男人的脖子,“我喜欢你的勇猛,喜欢你的年轻,你就是姑奶奶最爱的狼狗,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姑奶奶立马把名下产业分一半给你。”   “你少说漂亮话,我不信。”左辉继续努力,他虽然瘦,可他劲儿大。   早年丰富的经验更是让他花样多多,把个郭乐哄得眉飞色舞的。   郭乐兴头上直接撕下一张纸,写了个书面的协议。   左辉全当她在放屁,但也乐得陪她开开心。   等她睡着了,左辉才把那纸条撕了,拿上打火机和烟,推开门,在院子里坐着看天。   他觉得自己像个鸭子,对,就是那种出卖色相讨好富婆的鸭子。   可是他没得选。   深吸一口气,视线里烟雾缭绕,只有烟头上的火星子一闪一闪的。   像是一个迷路的灵魂,在雾蒙蒙的天地间挣扎求索。   左辉叹了口气,烦躁地把烟掐了。   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圈。   反正郭乐睡了,不用担心她目标太大被人看见,他出去转一圈看看好了。   做个乔装就行。   他抓起郭乐的一条马面裙,犹豫了一下,裹在了自己腰间。   系上系带后,再把自己的衬衫脱了,换上吊带和飞机袖。   可别说,还真可以混淆视听。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还有郭乐啃咬的痕迹,戴上假发之后,活脱脱像个刚刚被土大款蹂.躏过的可怜虫。   还挺楚楚动人的。   加上他白净,皮肤好,这一乔装,真的看不出一点自己原来的样子了。   他深吸一口气,拿上枪锁上门,出去了。   深夜的广州街头,有零零散散的店铺还亮着灯,不用问,都是那种地方。   打着洗头房按摩房的名义,做的却是肉·体和金钱的买卖。   俗称,嫖chang。   这样的场合,往往是毒贩子最爱出入的地方之一。   需要绕开走才行。   左辉在前面的路口拐弯,准备探一圈路就回去。   没想到刚转过拐角,便看到了一群人提着汽油桶往东边走去。   为首的一个他认识,是区家亮,他嘴里叼着烟,走路的姿势吊儿郎当的,一看就是干坏事去了。   身后跟着人的呜呜泱泱的,少说二十个是有的。   一个个阿谀奉承着区家亮,不是夸他英明神武,就是夸他帅气靓仔。   言语间还提到了什么工地,什么医院。   左辉本来不想多事,可就在他转身没入黑暗的时候,前面那人说道:“这个霍恬恬倒是精明,居然又弄了一些退伍的军人过来。今天咱们就跟她玩一玩声东击西,看看是她请来的退伍军人厉害,还是咱们大哥的计策厉害!”   “这还用说?肯定是大哥的计策厉害!”狗腿子忙不迭拍马屁。   区家亮把嘴里的烟蒂吐了,笑笑:“少废话,等会儿依计行事,不准掉链子。”   “知道了老大,我们办事,你放心。”狗腿子一脸的谄媚,恨不能以身相许,可以一步登天直接上位。   只可惜,他是个男的。   一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继续往妇产医院的工地走去。   左辉蹙眉,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要问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因为对方提到了霍恬恬三个字吧。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但他的腿比脑子跑得快,早就不受控制地尾随在了区家亮等人后面。   很快,众人来到工地外面,区家亮把跟班里头的一个女人推了出来:“去,那个男人块头最大,最难缠,你直接去色·诱,要是他不肯屈从,你就喊救命,说他想强.奸你。军人都要面子,只要你喊,他肯定不敢把你怎么样,到时候你拉着他往外跑,我们趁机溜进去。”   这个计划非常恶毒,既要毁了人家退伍军人的清白,又要给人家扣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随便哪一个都叫人吃不消。   女人点点头,她还指望靠今天的表现获得区家亮的青睐呢,便深吸一口气,准备去闹事。   没想到,忽然冲出来一个穿着马面裙的女人,哭着喊道:“小妹,你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跟这群男人鬼混?快,跟我回家,咱爸出事了,再不回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女人一头雾水,狐疑地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女人,本能地想甩开手。   可是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人力气很大,愣是把她拽走了。   一路走出去几百米远,女人越看越不对劲,等她回过神来时,奇怪的女人已经带着她来到了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妹妹想助纣为虐,帮助一群混混给妇产医院的工地放火,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她违法犯罪,只好把她拽过来了。还请警察同志帮我教育教育她。对了,你们赶紧派一队人去工地看看,要是那群人真的放火了,这损失可就大了。”左辉捏嗓子说话,真就跟个女人似的。   警察将信将疑的,先把那个女人扣下,还想叫左辉留下做笔录。   左辉却咋咋呼呼的:“来不及了,快啊,我带你们过去,我要是有半句假话,你们可以现场把我抓起来,快啊,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警察只好安排了几个人跟上。   到了工地一看,果然看到一群人鬼鬼祟祟的,因为没有女人做诱饵,那些看门的退伍军人又不好骗,他们只好临时做了个弹弓,打算把衣服脱下来,点了火之后弹射到工地的木材堆上。   嗖的一声,警察来的时候那着火的衣服正好被射出去了,可惜阻力太大,飞不起来,啪嗒一下落在了工地外墙边的一棵树上。   警察一看,这还得了,立马喝止了这群人,帮忙灭火,同时安排人手把他们带回去接受审讯。   区家亮瞧着形势不对,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   手下的兄弟倒是挺有奉献精神,为了给他争取时间,索性全都围在了警察跟前:“抓我抓我,是我带的头。”   “抓我,是我出的馊主意。”   “抓我,是我从加油站偷的汽油。”   警察脑袋疼,人手不足,没办法去追逃跑的那个人,只好先把眼前的带回派出所再说。   左辉也趁机跑了。   回到院子外头的时候,他还心有余悸,心说幸亏他机智,要不然今晚霍恬恬的工地就遭殃了。   也不知道把这事告诉她的话,她会不会想办法保他离开广州。   明天再说吧,这会儿供销社都关门了,他也打不成电话。   他就这么心事重重的,插上了钥匙。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脑袋上。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冷漠中透着股老刑警特有的威严和冷漠:“举起手来,跟我回去投案自首。”   左辉一点点转过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玄英:“是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不重要,叫上郭乐,跟我走。”谢玄英扣动扳机,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   左辉只好照做。   到了派出所,他才知道谢玄英拿的是玩具枪。   还是他特地从北京国营商场带回来给外甥的新年礼物。   左辉黑着脸:“你要是知道我刚刚帮了你妹妹,你还会把我送这里来吗?”   “一码归一码,你杀了人,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谢玄英面无表情,公事公办。   他领着胡俊民去找这边的负责人谈事情,谈胡俊民的立功表现。   虽然广州和海岛那边不属于一个大市,但海南目前并不是单独省份,而是广东省管辖的。   所以,司法系统有很多事情是可以互通有无的。   就比如胡俊民的案子,要是跨省,估计没那么好办,但现在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最终这边的所长同意出面,向海岛那边的派出所提供胡俊民立功的证明,尽量给他宽大处理。   至于左辉和郭乐,这边的所长立马给香港的郭家去了电话,要他们赶紧找个律师过来。   这个所长打算卖郭家一个人情:“这个案子可以从正当防卫的角度来辩护,只要能定性为正当防卫,左辉和郭乐就可以无罪释放。”   郭家那边却吵了起来。   大房当然是要救人的,可是二房恨不得直接利用这次的事摁死了大房。   这一闹就是好几天,这都是后话了。   今晚,谢玄英功成身退,懒得坐车回去了,叫霍恬恬把他传了回去。   至于胡俊民,那还得等广州这边的警察把他押送回海岛,走完流程再释放。   谢玄英回到大院,把左辉的事跟霍恬恬说了说。   “我看不懂他这个人,他处处跟咱们针锋相对,但又愿意帮你保住工地。他不会是对你别有所图吧?”谢玄英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霍恬恬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我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大哥,别提这些晦气的人了,咱们想想今年这个年怎么过吧,要不要去小星星岛上,我瞧着那边地方宽敞,孩子们也玩得开。”   “也好,除了香云,其他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那就去小星星岛守岁吧。”谢玄英倒是没意见。   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白天再跟其他人商量吧。   霍恬恬回到楼上,打着哈欠趴在郑长荣怀里睡觉。   郑长荣已经睡了一觉了,这会儿床上有动静,他便醒了。   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他的寿带鸟留在了广州,这段时间都在帮忙照看妇产医院的工地,所以今晚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虽然他没认出来那个穿着马面裙的人是谁,但是他从身形和声音判断,那应该是个男人。   还是个愿意保护他媳妇工地的机敏过人的男人。   想到这里,郑长荣就睡不着觉。   眼睑下压,看着怀里的小媳妇,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将她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睡梦中的霍恬恬很快便感到有些闷热,还有一丝丝的窒息。   她本能地想推开郑长荣,翻个身睡个舒服。   可她翻不动。   男人劲儿大,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叫她努力了好几次都是徒劳。   最后只得嘀嘀咕咕的埋怨起来:“干嘛,热死了,你让我松快松快嘛。”   “媳妇儿,我好吗?”郑长荣到底是不忍心看小媳妇热出一身的汗来,便松开了一点。   霍恬恬总算是可以喘气儿了,她迷迷糊糊地摸了摸男人的脸颊:“傻了吧唧的,问这个做什么,你不好我跟你做什么?你最好了,世界第一好。”   “真的,不是哄我开心的?”情敌的身份尚未明朗,郑长荣心里的醋坛子却已经在翻江倒海了。   小媳妇点点头:“哄你是小狗。你怎么啦,忽然问这个。”   “没怎么。”就是怕自己的学历配不上她,怕她在外面看到更出色的男人,一颗心慢慢被勾走。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女人,而是他太渴望自己有个拿得出手的学历了。   如今的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能理解小媳妇当初的不安和惶恐。   只有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才想让自己也足够优秀,让自己成为她的骄傲,而不是拖后腿的丢人的拿不出手的糟糠之夫。   他很有危机感。   一个男人,如果躺在过去的成就上骄傲自满,故步自封,那必然有朝一日会被媳妇远远甩在后面,再也追赶不上她的脚步了。   他必须奋起直追,必须让自己更优秀更出色更无可挑剔。   他再次收紧了怀抱的力度,不行了,越想越是恨不得现在就有成人自考,好让他骄傲的把证书捧到她面前:“看,媳妇儿,你男人厉害吧?”   可是政策的事,他改变不了。   他只能把心里的不安化作汹涌的爱意。   霍恬恬在睡梦中被撩拨醒了,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嘴唇就被男人咬住了。   这跟他平时的态度有些不同,总感觉带着些许蛮横些许的胡闹。   她不理解,但她愿意配合。   最终累得喘不上气来,只好喊停:“你怎么了,渴了吗,我给你倒点水。”   “不用,我自己来。”年轻的军官难得的流露出不自信的一面。   小媳妇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能顺着他:“那你歇会儿,我去拿一张干净的席子换上。”   “我来,你歇着。”郑长荣把她摁回床上,拉了电灯开关绳,先去倒了一碗凉白开过来。   换席子的时候才发现,婴儿床里的荔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瞪着水汪汪的眸子,盯着屋顶子出神呢。   樱桃倒是睡得酣甜,一点都没有被吵到。   当爹的老脸一红,装作不知道闺女醒了,把脏了的席子拿出去摆在栏杆上,等天亮了再洗。   回屋的时候,荔枝已经闭上眼睛了。   “这小妮子,还知道给她老爸留点面子。”郑长荣笑笑,把灯关了,睡觉。   霍恬恬哭笑不得,揉了揉酸胀的腰,埋怨道:“谁叫你这么大动静。等过完年咱俩睡楼下去吧。”   “也好。”睡楼上的话动静太大,孩子在楼下同样会被吵到,不如调换过来。   反正孩子大了,也该学着自己睡觉了。   凌晨三点半,广州街头,区家亮在巷子里躲了半天,见没有人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准备回他的出租屋去。   没想到刚走到巷子口,就被裴远征一棍子敲晕,拖回院子里去了。   区家亮睁开眼的时候,裴远征正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他吓得一个激灵,当即挣扎起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捆起来了。   五花大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愤恨地看着裴远征:“你要做什么?松开我!”   “送你个好东西,做个实验。”裴远征笑笑,拍了拍手。   霍齐家应声而出,手里攥着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颜色艳丽的蛊虫。   “这是我根据区英达的蛊虫,提取了编码制作的试验品,既可以克制他的蛊虫,又可以控制我的实验对象。恭喜你啊区家亮,你可是第一个试验品,很荣幸吧,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霍齐家笑笑,俯身捏着区家亮的嘴巴,把蛊虫喂了进去。 第387章 第387章逛庙会(一更)   新年将至。   随着个体经营的开放, 今年年关,海岛这边将举办一场大型的庙会。   这是乡土风情中很重要的一环,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关闭了十来年, 现在重新开放, 不少人都满怀期待, 想去庙会上开开眼界。   腊月二十七, 到处都是忙着置办年货的人们, 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恨不得每天都有这样快活的日子。   霍恬恬一大早睁开眼,便听两个儿子嚷嚷着要去逛庙会。   她打着哈欠, 想起书还没看完,完全不想动弹。   两个儿子急眼了, 叫上两个妹妹, 兄妹四个全都爬到床上, 两个拽胳膊, 两个拽腿。   可怜霍恬恬,昨晚为了翻译那些生涩难懂的专业书籍, 一直熬夜到十二点半才睡。   本打算今天睡个懒觉, 却半点由不得她自己。   她很羡慕早早睡去的小家伙们, 这会儿被迫起来,只好一边打哈欠, 一边踩上拖鞋去洗漱。   “你们刷牙没有啊。”她迷迷瞪瞪的,还不忘提醒小家伙们注意卫生。   玉米像个小鸡在啄米, 一边点头一边邀功:“刷啦刷啦,荔枝和樱桃不会刷牙, 我和哥哥教的。”   “是吗,咱家玉米也是大哥哥了, 真棒。”霍恬恬嘴里全是泡沫,说话呜呜哇哇的。   可是玉米听得懂,他知道妈妈夸他了,得意得很呢,还不忘转身帮妹妹把裙子理理好。   一旁的花生一直默默地看着,伸手帮妹妹把唇边的头发丝儿弄开,别到了耳后根。   霍恬恬刷完牙洗了脸,赶紧去换衣服:“你们几个吃饭没有啊?”   “吃啦,爷爷奶奶都吃啦,就剩妈妈大懒虫没吃。”玉米小嘴儿叭叭的,继续炫耀,“妹妹不会抓勺子,我和哥哥教了她们半天呢。笨蛋妹妹,都吃脸上去了,还换了一身衣服。”   “是吗,咱家玉米这么能耐了,还会照顾妹妹哪。”当妈的笑着拿了套淡蓝色的连衣裙出来,虽然大过年的要喜庆些,可是两个女儿穿的都是蓝色,当妈的自然要保持统一。   玉米下意识想跟进来,却被她拦在了门外:“玉米是大男生了,不可以看妈妈换衣服哦,在外面陪着妹妹好吗?”   “哦,爸爸说妈妈是女生。”玉米乖乖点头,“男生不可以看女生穿衣服。”   “对呀,妈妈是女生,妹妹也是女生,以后妹妹需要换衣服的话,喊奶奶或者妈妈帮忙,记住了吗?”霍恬恬不知道兄妹之间到底几岁需要避嫌,不如从现在就开始好了。   反正家里有大人在,没必要让小哥俩给妹妹穿衣服。   玉米对着关上的门哦了一声,转身看着两个妹妹:“妈妈,奶奶给的钱要给妹妹吗?”   “奶奶给钱了?”当妈的在屋里换衣服,隔着一扇门板,不影响母子俩说话。   玉米点点头:“给啦,奶奶说这是零花钱,妹妹太小了,让我和哥哥帮忙拿着。”   “那就拿着吧,妹妹还不会管钱呢。”当妈的动作迅速,原本还没睡醒,可她听到了楼下二姐的声音,便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她的两个儿子想跟妹妹出去逛,她自己又何尝不想跟姐姐出去逛呢。   难得回来啊,最好是叫上大哥一家,一起出去凑凑热闹。   她打开房间门,把自己装书的帆布包腾出来抖抖干净,随后给四个小娃娃各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免得路上玩疯了脏了湿了没得换。   随后便换上白球鞋,领着四个娃娃下楼去了。   早饭也顾不得吃了,赶紧叫上哥哥姐姐,一起出去逛庙会。   谢钟灵还没太显怀,在家里也坐不住,听说有庙会,比霍恬恬还激动呢。   见到她下楼,便赶紧迎上来帮忙照顾孩子:“伟民,你过来呀,帮忙牵着两个大侄子。”   胡伟民忙着在跟郑锦绣认药材呢,闻言拍了拍手,笑着擦了把汗:“现在就去吗?不等等咱爸了?他上午能到。”   “不等了,几个孩子都等不及了,回头下午再陪他出去逛逛。”谢钟灵激动着呢,这可是难得的全家大出游啊,就差一个老爸,没事儿。   反正老妈和舅舅他们都在,不愁没人帮忙看着孩子。   收拾妥当,几家人便热热闹闹地离开了大院。   魏通的几个孩子也想凑热闹,可是家里老人腿脚不利索,他媳妇邱爽又在部队忙,他一个人看不住这么多孩子,只好作罢。   他那几个女儿站在门口,看着兴高采烈的几家人,羡慕得不行,等这群人走远了,她们才回屋跟魏通埋怨起来:“我们都是大孩子了,不会走丢的。”   魏通态度坚决:“不行,最近人贩子猖獗,要是有人趁爸爸不注意把你们拐跑了,哭都没地方哭的。”   女儿们意见很大,可是魏通那大块头往那一杵,她们有胆子违抗也没本事推开老爸开溜,只得咬着嘴唇,嘀嘀咕咕地回屋去了。   邱丞却脾气很大,不是那么好说服的,立马在地上撒泼打滚地哭闹起来,嘴里还嚷嚷着要找妈妈告状,好像妈妈回来了爸爸就会妥协似的。   叫魏通拎起来揍了几巴掌屁股,这才老实了。   他把院子门关上,再把家里的玩具都拿出来,在院子里一排一排摆开,又自制了几个套环,让孩子们自己玩儿去。   “谁套到的玩具最多,等妈妈放假了,我就带谁出去玩。”他也不好彻底绝了孩子们的希望,只好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毕竟邱爽明天下午就没这么忙了。   到时候夫妻俩一个在家看着不消停的,一个带听话的孩子出去,还是可以安排开的。   现在只好将就一下。   他这么一说,孩子们才有了笑脸,争先恐后的,套圈去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准备洗衣服去,这就是家庭主夫的无奈之处,孩子们一天天大了,全都不把他当回事了,没有权威,没有地位,哄个孩子要绞尽脑汁斗智斗勇,辛苦到了极点。   他去二楼把孩子尿湿的席子换下来,视线里正好可以看到走在大院南北路上的那一大家子,不禁有些意动。   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想给家里找两个保姆,他自己出去上班挣钱去。   要不然,等孩子再大点,他就彻底管不住了。   昨天邱丞还挖苦他呢,说这个家是妈妈养活的,爸爸不赚钱,爸爸是废物。   这话太扎心了,以至于魏通发了一晚上的愁,睡不着。   他太想重新回到社会上去了,他再也不想被孩子用鄙视的目光注视着了。   可是有两个孩子还小,大女儿和二女儿倒是可以撒手了,其他的还得继续劳心劳力地照顾着。   也不知道小嫂子那边愿不愿意招他,要是愿意的话,他就学着段丽,把孩子带广州去上学好了。   可是他有什么一技之长吗,好像除了英语好,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想想就觉得丢人。   他看着那个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女人,羡慕得久久没有动弹一下。   还是邱丞拉了,大女儿在楼下喊他去铲屎,他才回过神来,把脏了的席子拿下去,继续一把试一把尿的伺候这些孩子去了。   大院路上,霍恬恬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下意识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二楼阳台神色落寞的魏通。   她忽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   不是她歧视男人照顾家庭,而是男人一旦照顾家庭不出去工作,就会陷入跟家庭主妇一样的困境。   他的劳动和付出将得不到认可,他失去了作为一个社会人存在的价值。   这是千千万万个主妇被歧视的一生,换了是家庭主夫,并不会有什么区别。   因为这个社会,它不承认照顾家庭的付出,甚至会觉得这些人是没本事赚钱养家的蛀虫。   这种观念会体现在生活里的方方面面,一旦孩子大了,不服父母管教的时候,还会对这样的长辈出言不逊。   霍恬恬在北横岭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女人辛辛苦苦一个人带三四个孩子,操持家务,还要孝敬公婆,男人只要去公社上个班,回来就可以当大爷了。   还整天摆功劳,是我养活了一大家子。   至于主妇的付出,大家全都当起了睁眼瞎,视而不见。   真是一个畸形的社会,一方面离不开主妇的付出,一方面又要践踏和无视主妇的价值。   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   听老妈说,几十年后的生育率会下降到一个可怕的程度,那固然是生活成本过高,生存压力过大造成的,可是这种畸形观念一定没少添砖加瓦,让育龄妇女望而却步。   她收回视线,跟二姐商量道:“姐,你说我要是找魏通帮我一起翻译外文教材,等出版之后分他些稿费能行吗?”   “你要帮他?”谢钟灵回头看了眼,她也注意到了魏通的困境,这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但是,这样的好正一点点把他拖向深渊。   他要是狠下心不管孩子,估计别人要骂他。   可他要是继续耽误下去,等孩子到了青春期,他就彻底管不住他们了。   孩子其实都是慕强的生物,小时候对父母的依赖性强些,不见得会对照顾他们的一方出言不逊,可等他们大了,等他们从同学口中听到别人家的父母怎么怎么样,他们就会产生攀比心,就看不上家里那个默默付出的老子或者老妈了。   这似乎是人性的必然,是最残酷无情的现实。   谢钟灵叹了口气:“好是好,就怕邱爽多心。你最好把握好这个分寸,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嗯,还不一定呢,万一他不需要帮忙呢。总之,我看看他会不会主动开口吧。”霍恬恬抓紧了荔枝的手,樱桃则牵着姨姨的手,小姐妹再手拉手,远远看去,就是两个成年姐妹带着两个小娃娃姐妹出游的画面。   至于花生和玉米,则一左一右牵着姨夫的手,冲在了最前头。   霍恬恬哭笑不得,生怕他们走散了,赶紧喊道:“慢点跑,外面有偷孩子的坏人,快点回来,到妈妈身边来。” 第388章 第388章傲娇小哥哥,但是护短(二更)   花生和玉米看到那么多孩子在疯玩, 小小的心被挠得痒痒的,根本听不进去妈妈的话,拽着胡伟民的手, 一下就扎到人堆里去了。   霍恬恬赶紧牵着闺女追了上去, 又怕跑太快了让二姐肚子不舒服, 只好把老妈叫到跟前来, 让老美女带着小美女, 她自己则钻到前面去,看看两个小子跑哪儿去了。   找了几分钟,可算是在一个小摊贩面前看到了两个孩子。   两个小捣蛋倒是没有乱来, 而是紧紧地攥着姨夫的手,好奇地打量着摊位前面的玩家。   摊主是个戴墨镜的男人, 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面前也摆了一个小马扎, 上面放了一个木制的弹球盒子, 客人拉一下末端的拉杆,可以将金属球弹射到几个弹坑之中。   弹坑一共五个, 分别写着:一块, 五块, 十块,二十块, 五十块。   正式开玩之前,摊主会让客人先尝试两次, 等客人觉得自己十拿九稳了,才会掏钱正式开玩。   弹一次只要一毛钱, 看起来摊主做的是个赔本买卖。   可是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蠢的生意人吗?   霍恬恬觉得不对劲,难不成这人大过年的在这里做慈善呢?   不要说五十块的大奖, 就算是一块的最小奖励,那也很离谱啊,比起弹一次的价格,翻了足足十倍呢。   霍恬恬本能地觉得不靠谱。   果然,面前蹲着的那个男人试了两把百发百中,决定掏钱来真的。   他倒是大方,一下给了老板一块钱:“我玩十把。”   奇迹出现了,十把,一把都没中。   一开始这人还不信邪,又追加了十把,可是他似乎命中注定没有这个财运,不管他怎么调整角度控制力度,那球就是进不去。   他来劲了,又追了十把,十把,又十把……   等他回过神来时,媳妇给他置办年货的十块钱已经被他花完了。   男人摸了摸干瘪的口袋,又急又气,满脸通红:“你等着,我等会再来。”   男人走后,另外一个婶子也凑了过来,便试完了两把,百发百中。   她还乐呢:“这么简单,怎么会不中呢,看我的。”   她倒是出手没那么阔绰,只掏了五毛钱出来,可她居然很幸运,五把中了三把,虽然都是一块钱,但也不亏啊。   五毛换三块哎,净赚两块五。   婶子得意洋洋,拿着手里的钱起身炫耀了一下。   别人问她怎么不玩了,她撇撇嘴:“我还是给你们留点机会吧,要不然钱都被我一个人赚走了,多没意思啊。”   说完,这婶子便拿着钱走了。   霍恬恬挑了挑眉,总觉得这是个托儿。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两个客人,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摊主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赚了二三十块钱。   等那两个倒霉蛋走了,摊主便看向了一直围观并不出手的胡伟民和两个孩子。   问道:“小朋友要试试手气吗?”   “好啊好啊。”玉米摩拳擦掌的,抬头看向了胡伟民,“姨夫,可以吗?”   胡伟民摇摇头,花生也摇摇头。   玉米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呀?”   花生看着那个摊主,并不说话,而是拉着玉米的手,把他往旁边带。   玉米很着急,他有钱,他可以赚大钱,等他有了大钱,就可以给爸爸妈妈哥哥妹妹买好多礼物,还可以给奶奶买老花镜,给爷爷买紫砂壶。   他才不要跟哥哥走,他要玩,就要玩。   花生拉不住他,手上一滑,玉米便跑了回去。   胡伟民急了,直接把玉米捞起来扛在了背上,强行带回霍恬恬身边。   玉米不高兴,还在胡伟民肩上拳打脚踢的闹着要下来。   霍恬恬瞧着这孩子不上个当都不会长记性,便伸手把他抱了过来。   玉米到了妈妈怀里一下就老实了,委屈巴巴地装起了可怜:“妈妈,哥哥和姨夫不让我玩儿。”   “你怎么不问哥哥和姨夫,为什么不让你玩儿?”当妈的已经决定花钱给孩子买教训了。   不过她还是要先说服教育一下,玉米委屈地看着摊主那边重新围过去的人,埋怨道:“哥哥坏,我要做的他都拦着。”   “为什么这样说哥哥?哥哥是在保护你知道吗?”霍恬恬没想到这小子急眼了就乱说话,她看不出来花生哪里坏了,分明是玉米这小子傻。   她把玉米放下来,牵着她和花生去边上说话:“花生,你告诉弟弟,你为什么不让他玩?”   “那个摊主在骗人。”花生是个特别善于观察的小孩子。   当妈的鼓励道:“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在骗人,你说给玉米听听。”   “试玩的时候他会拿腿顶着那个盒子,给了钱之后他就让开了。”花生歪着脑袋,仔细回忆着自己观察的结果。   他还看到了一个机关,不过他没有想明白是什么原理,不知道要不要跟妈妈说。   当妈的很是欣慰,这小子果然独具慧眼,便继续鼓励道:“还有别的什么特征吗?”   “盒子下面有个橡皮筋,他扒开的时候我听见响了。”花生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尤其是给钱之后拨弄的那一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机关,居然可以让人百发不中,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没错的,肯定是摊主做了手脚。   当妈的乐得合不拢嘴:“花生真棒,不愧是弟弟妹妹的大哥哥。你说得没错,那个老板做了手脚,所以呀——”   她抓住玉米的小爪子,把他的爪子放在花生的掌心:“所以哥哥是在保护玉米,知道了吗?那个摊主是个大骗子,咱们不跟他玩。”   玉米不信:“可是那个奶奶就赚钱了。”   “那奶奶也是骗子。你要是不信,那你去试试吧。”当妈的不想利用家长的权威强行干涉孩子,总要让他吃吃亏才会长记性。   便掏了掏玉米裤兜里的零花钱,数出五毛钱来,其他的暂时放到了花生那里:“呐,你要玩呢,只许玩五毛钱的,其他的零花钱哥哥帮你看着。”   “赢了会还给我吗?”玉米有点不踏实了,要是输了是不是就没钱了呀。   当妈的点点头:“当然,要是输了,钱也还给你,但要扣掉五毛钱。”   “为什么呀?”玉米不太愿意,好亏啊。   当妈的解释道:“要是你输了,说明哥哥没错,你冤枉了哥哥,当然要补偿哥哥。你想好了,到底要不要玩?”   “玩。”玉米脑子里全是那个奶奶拿着钱神气活现的样子,他要试试,他要买礼物给全家人哪!   于是他拿着五毛钱,跟个撒欢的小马驹似的,冲到了摊位跟前。   面前的是个中学生,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输到脸色发青了。   最后一毛也搭进去后,少年哭丧着脸站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不服气地嘀咕着:“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控制好力道了。这下完了,妈妈的买药钱全没了。”   霍恬恬看在眼里,却并不打算帮忙。   因为这就是社会的真面目,它很残酷,很残忍,它充满了尔虞我诈,虚情假意。   要学会分辨,才会懂得保护自己。   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让他去接受失败,接受社会的毒打,更不可能去干涉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她听着那孩子委屈的哭声,多少有点不忍心,便给胡伟民递了个眼神。   胡伟民会意,离开人群,一路跟着那孩子往家走去。   到了家里,那孩子果然挨了一顿暴揍,他老子气得嗓子都吼劈叉了,胡伟民默默地记下地址,看看这小子日后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要是这小子学乖了,他可以介绍这孩子的妈到老太太那边去看病,又便宜又高效,多好。   要是这小子不信邪,还要继续去玩,那就不管了。   摊位前,霍恬恬对玉米也有着类似的态度,要是这小子一次学乖了,那说明这五毛钱花得不冤枉。   要是学不乖,反倒是上头了要继续玩,这时候她一定不会再做什么温柔讲理的家长了。   总要让这小子尝尝老妈的巴掌落在屁屁上是什么滋味,他才老实。   好在,她这摩拳霍霍向儿子的念头并没有能够实现。   玉米这小子把五毛钱输完之后,便哭着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呜呜呜,那个叔叔真的是骗子,大骗子,我的钱钱都没了,呜呜呜……”   当妈的又生气又想笑:“这下知道哭了?哥哥没有拦着你吗?姨夫没有拦着你吗?你听进去了?”   “我错了,呜……”玉米泣不成声,比哥哥抢走了他的枪枪还伤心。   当妈的只得哄道:“以后要记住了,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那都是骗人的,记得啦?”   “嗯。”玉米重重地点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哥哥。   花生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当妈的只好撮合小哥俩和好:“好啦,去跟哥哥道歉,你记住了,你和哥哥是一同在妈妈肚子里长大的,哥哥比谁都关心玉米,哥哥比谁都心疼玉米,以后不许那样说哥哥了,听见没有?”   “好。”玉米哭得一抽一抽的,主动牵住了哥哥的手,“哥哥,对不起。”   花生气鼓鼓的,扭过头来,擦了擦他的眼泪:“笨死了。”   玉米委屈,玉米不笨,玉米只是想赚钱钱给哥哥买礼物。   他抱着哥哥的脖子,把眼泪鼻涕糊了哥哥一身,领口,肩膀,胸前,全都是。   花生嫌弃得不行,一边骂他笨,一边掏出手绢,继续给玉米擦眼泪:“把我衣服都弄脏了,你好讨厌啊。”   “呜呜,哥哥不讨厌玉米,哥哥最好了。”玉米开始撒娇卖乖,抱着哥哥的脖子不肯撒手。   花生拿他没办法,只好翻了个白眼,由着他撒泼去了。   当妈的跟过来,把玉米的零花钱还给他:“喏,说好的,要扣五毛钱,这五毛钱给哥哥了。”   “哦。”玉米舍不得钱钱,可是他忍住了没伸手。   等妈妈把那五毛钱拿给了哥哥,他才一抽一抽的,把自己的零花钱揣裤兜去了。   花生见不得他这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接过妈妈给他的五毛钱,反手还给了玉米,又把自己的零花钱数了两毛五分出来,一起拿给了玉米:“好了,跟你一样多,别哭了,烦死了。”   玉米数数字没有哥哥厉害,尤其是大面额换小面额的,他更是转不过弯来。   他也不知道哥哥到底给了多少,可是哥哥愿意给他钱,他就开心,刺啦一下吹了个鼻涕泡泡,露出两颗小虎牙,憨头憨脑的笑。   看着他这傻样,花生再次翻了个白眼。   似乎是怕他数不清,花生还特地把两人的零花钱一张一张摆在一起做了对比,数完,他把玉米的那份卷好了塞到玉米手里:“好了,以后要听话。”   “哥哥真好,谢谢哥哥。”玉米不哭了,拿着跟哥哥一样多的钱,趁着哥哥转过身去看妹妹的时候,赶紧扑上来,偷偷亲了哥哥一口。   花生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笨猪。”   他不理玉米了,跑到外婆跟前告状:“外婆,玉米被人骗了。”   霍齐家抱着荔枝,一直在路边围观呢,樱桃在霍润家怀里,这老兄妹两个抱着小姐妹两个,一直在议论花生和玉米这两个孩子。   现在孩子跑过来告状,当外婆的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玉米以后不敢了,花生今天真是让外婆刮目相看,回去给你奖励一个小红花。”   “谢谢外婆。”花生心里美极了,小脸蛋儿却依旧绷着,免得玉米以为他原谅他了,不把今天的教训当回事。   一大家子在路口汇合,沿着漫长的摊位,随着人流一点点往前挪动。   因为人太多了,不得不把孩子们都抱在了怀里。   好在大人够用,要不然光是霍恬恬这边的四个娃娃就要让人忙不过来了。   路过一个套圈的摊位时,玉米和花生两个都想玩,队伍便停了下来。   霍恬恬买了二十个圈,一人十个,套着玩玩,两个闺女对这个不感兴趣,正齐齐看向对面摊位那里的面人儿。   霍齐家便把孩子抱过去凑个热闹。   这边花生和玉米拿着圈圈站在了一堆眼花缭乱的玩具前面,其中还有一个小玻璃缸,里面是两条金鱼,还有一个铁丝笼子,里面是只小狗。   除此之外,便是些玻璃弹球,鸡毛毽子,沙包,竹蜻蜓,玩具水枪之类的东西。   花生目标明确,只套那只小狗,他觉得小狗太瘦了太可怜了,被关在笼子里没有自由,他要救小狗。   第一下没套着,圈圈碰到了笼子的一角,弹去了旁边,误打误撞,套中了金鱼。   摊贩老板都看呆了,不禁赞道:“这小娃娃厉害啊,有四岁了吗,套得真准。”   霍恬恬笑笑:“三岁。”   “那可不得了,三岁就能套这么准,是个小神童呀。”老板嘴巴甜,难怪生意比别的摊位好。   霍恬恬笑笑,每个当妈的都爱听别人夸自己孩子,哪怕夸得再离谱,心里也高兴。   不过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的:“哪有,他要套小狗的,套歪了,嫂子你过奖了。”   “歪了还能套着金鱼,多好。这金鱼是庙里养的哩,能给人带来好运,这孩子会套,一下就套了最好的。”老板依旧在挑好话说。   她看出来了,这群客人身份不一般,多拍拍马屁,也许日后有求人家的时候。   霍恬恬笑笑:“那就借嫂子吉言了,也祝你财运滚滚。”   “哎,客气客气。哎呦,这下可套着了。”老板嚷了一嗓子,见第二个圈已经套中了小狗,更是惊叹不已。   恨不得把她溜须拍马的功夫全都用上,左一句神童,右一句天才,夸得花生脸蛋儿红彤彤的。   他把小狗接过来,本打算把小狗放出来,可是小狗身上太脏了,再说了,小狗这么瘦,要是放出来被踩到了就不好了。   于是他提着笼子,把剩下的圈圈全都拿给了玉米。   玉米一个人套十八个,美得冒泡,结果他套的不是玻璃弹球就是竹蜻蜓,他最想要的玩具枪枪愣是碰都碰不到。   手里还剩最后一个圈圈的时候,玉米急了,红着眼眶看向一旁的花生:“哥哥,帮我。”   花生把小狗放下,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圈圈,对准了一扔,中了。   玉米开心坏了,抱着花生糊了他一脸的口水,花生嫌弃得不行,赶紧擦了擦,提着小狗躲妹妹那边去了。   等那老板把玉米套中的东西都拿过来,他只要了枪枪,其他的全都一股脑儿塞给了哥哥。   随后拿着枪枪得意洋洋地找爷爷奶奶炫耀去了。   花生怀里被塞满了东西,只好喊了一声:“爷爷,帮我提着小狗。”   白志毅赶紧过来帮忙,没想到这时人群里起了骚动,那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在往这边拥挤。   眼看着老爷子和孩子都被人群挤压踩踏。   霍恬恬情急之下顾不得那么许多,赶紧丢了两个延时计时器,时间定格了两分钟,等她扶着老爷子和孩子去了边上,人群才恢复了流动。   只是这么一来,原本她站的位置,那里的人就遭殃了。   一群人全都簇拥着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霍恬恬才看见,原来是一个耍杂的手艺人,训的蟒蛇不听话,当街发起狂来了。   这一惊一下一跑一喊,人群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不受控制地汹涌倒地。   一旁的裴远征见了,赶紧让小青蛇出去救场。   但见一条细长的竹叶青从路边飞出,蹿到那条巨蟒的面前,只打了一个照面,那巨蟒便调转方向,跟着竹叶青往路边的草丛钻去。   众人惊魂甫定,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蟒蛇已经不见了。   一个个挣扎着站起来,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哭哭啼啼,好在大多数人只是轻伤,并没有出现死亡的案例。   但这还是给霍恬恬敲响了警钟,她不敢再让孩子在人堆里挤了。   便从边上绕开:“不玩了吧,怪吓人的。”   胡伟民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谢钟灵差点就被人撞到了,幸亏霍恬恬扔了个什么东西。   他一直知道这个小姨子是有点神通在身上的,但他并没有确切的感受,直到刚才,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超脱于常人和常理的力量。   他扶着谢钟灵,心有余悸,回头的时候小声问了一句:“你知道小妹的秘密吗?”   “知道,你别问。”谢钟灵小声提醒,“等以后可以让你知道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走,往边上去,人太多了,我有点不舒服。”   “可是来都来了,孩子们还没有尽兴,要不我扶着你从外围边上走,咱们远远地跟着他们?”胡伟民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谢钟灵却拒绝了:“不用,回去吧,人越来越多了,听说那头的杂技团还有耍猴子和老虎的,可别真的闹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哭。”   霍恬恬深表赞同,当机立断,往回撤。   只是霍恬恬不放心陈慧,她拿了厂里的一些样衣在庙会上摆摊做宣传呢。   思来想去,她叫众人先把孩子带回去:“我去看看陈慧,你们到前面路口等我,我马上来。”   兵分两路,霍恬恬很快在一个十字路口找到了陈慧,这里客流量最大,给厂子做宣传的效果最好。   霍恬恬挤进来问了问,样衣已经卖掉一半了。   “不用等下午收摊,最迟三点,肯定就卖光了。”陈慧热得浑身冒汗,她还带着两个小媳妇过来帮忙,有专门出货的,有专门收钱的,她自己则专门负责推销和讲解。   霍恬恬瞧着她们三个正在兴头上,怕是听不进去,只好把狗蛋儿叫了过来,让它就近保护这三个女同志。   回到那头路口,霍恬恬思来想去,还是去了趟派出所,问了问这次活动的主办方是谁,希望警察和主办方去维持一下秩序。   新来的警察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小嫂子,你没开玩笑吧,这个没有主办方,都是百姓自发组织的。不过你说得对,是要排除一下隐患,你等着,我去找所长摇人。”   既然警察愿意去维持治安,霍恬恬就放心了。   她赶紧回去,看看老谢到了没有。   一群人刚从南北路上拐到东西路上,便看到一个老头子靠在六号院门口,屁股底下坐着行李箱,脑袋上顶着大太阳,晃晃悠悠的在打瞌睡。   这一刻,霍恬恬又想哭又想笑。   她叫家人们把孩子全都放在地上,随后一声令下,除了不会走路的香云,其他六个孩子全都撒丫子狂奔,扑上去把谢振华围在了中间。   叽叽喳喳的,你一声爷爷,我一声外公,奶声奶气,兴奋又甜美。   把谢振华的心都喊化了,他按着顺序挨个抱了抱这几个娃娃。   “呦,花生和玉米又长高了,这个头快赶上人家五岁的小孩了吧?”   “呦,我家梦龙也不矮嘛,只比两个哥哥矮了半个脑袋。”   “哎呀呀,荔枝和樱桃都这么大了,都会跑了,真厉害。小裙子也好看,是爸爸做的吗?”   “哎呀,梦凰也会走路啦,想爷爷没有啊。”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着回答,霍恬恬笑着走过来打开了院子门:“爸,进来说。”   谢振华却赖在门口,非要等到霍齐家过来扯了把他的袖子,他才矫情兮兮地进去了。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没良心的,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都想不到陪我过年?”   “是啊,你个糟老头子,哪有我的专业书好看。”霍齐家翻了个白眼,孩子都在呢,老不羞的,什么话不能等晚上说,非要现在闹腾。   谢振华不依,就要闹腾。   他把梦凰放下,扯着霍齐家去屋里说话:“开年我不走了。”   “不走了?”霍齐家倒是不意外,这老小子老了老了却变得越来越黏人了,上次去北京看他,差点害得她老腰报废。   她搡了谢振华一把,让他坐下说话。   谢振华跌坐在床上,把鞋子脱了晾晾脚:“广州这边的舰艇学校招人,我准备去倚老卖老,培养年青一代的指挥官去。”   “北京那边说好了吗?”霍齐家把门关上,她知道这老东西不老实,回头叫小娃娃们看到了就不好了。   谢振华笑着把她拽到腿上坐着:“说好了,不去了,分的院子也收回了,我就留在广州,半养老了。有空还能帮忙带带孩子。”   “随便你。”霍齐家拍了下他的爪子,起身把他的鞋子踹远点,嫌弃道,“洗个脚再来找我,一身的臭汗。”   “妻不嫌夫丑,我又没有脚臭,只是多流了点汗而已。对了,你不问问我,舰艇学校那边谁去说的?”   “还用问吗,肯定是女婿去说的呀,你可是他的老上司,你放个屁,他都当个圣旨。”霍齐家翻了个白眼,出去喊了一声,“伟民啊,打盆洗脚水过来,再找双凉拖鞋,要四十五码的。”   “哎,知道了妈,我去拿妹夫的凑合一下吧。”胡伟民没有谢振华和郑长荣高,自然鞋子的尺码也没有他们的大。   谢玄英的估计老爷子能穿,只是他的自己穿着了,只能去楼上找郑长荣的。   老太太瞧着时候不早了,便赶紧让白志毅看着点孩子,她做饭去。   这边一大家子其乐融融,那边四号院却出了大事。   午饭快好的时候,魏通脸色惨白地过来求助:“帮帮忙,漱玉和邱丞不见了。”   什么?霍恬恬丢下手里的书本,起身过来查问情况:“怎么回事,他们自己偷跑出去的?”   “十点那会儿我出门倒了下垃圾,回来孩子就不见了,盼玉说是邱丞闹着要出去,所以漱玉偷偷带他去了庙会。我已经找了一个小时了,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姐弟俩在哪里,真是急死人了。”魏通已经吓破胆了。   要是邱爽回来知道了,非得骂得他狗血淋头。 第389章 第389章人贩子(一更)   孩子丢了可不是小事。   霍恬恬赶紧放下手里的书本, 叫上谢玄英和孟正阳,一起出去帮忙寻找。   张娟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自然不可能下地帮忙。   谢钟灵怀着孩子, 跟着跑来跑去的容易出意外。   胡伟民倒是想去, 只是他正帮着霍润家在屋顶上拿漏, 而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 两人都走不开。   裴远征和韦昊则要帮忙照顾梦凰梦龙, 再加自家的香云,也脱不开身。   至于张世杰,则在张美宝家里做客, 不在这里。   剩下谢振华霍齐家,以及白志毅和郑锦绣, 四个人不但要忙活午饭, 还要看着花生他们四个, 也没法出去。   老太太只得感叹:“家里看着人多, 可是孩子也多,没办法, 帮不上忙咱就把孩子看看好吧。”   白志毅往灶膛里添了把火:“别想那么多, 你和老五媳妇都是这样, 道德感太强了,这事帮不帮忙本来就是看情况的, 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咱总不能为了找那两个孩子不顾自家的孩子吧?再说了, 刘霜还回家忙过年了,很多事情都要咱们亲力亲为, 说破天那邱爽也没有理由怪咱们没有全家出动。”   “行了,你别啰嗦了, 早上的煮鸡蛋还有吗,我给老五媳妇拿去。”老太太心疼儿媳妇呢,还记着她没吃早饭。   白志毅摇摇头:“刚拿给亲家了,他一路过来也没吃早饭,午饭又没好,花生拿去给他垫肚子了。”   老太太只好叹了口气:“等会给老五媳妇留些饭菜在锅里吧,可怜见的,自己忙得跟个陀螺一样,还要帮这个帮那个。”   说话间,霍恬恬已经到了东西路的尽头,眼看着就要拐到南北路上,见不着了,花生赶紧追了过来,手里提着玉米私藏的一篮子巧克力:“妈,你吃点巧克力。”   “不吃了,你乖乖的,快回院子里去,帮妈妈看好弟弟妹妹,都在家里好好待着,听到啦?”当妈的回过头来,隔着两百多米的距离,跟儿子挥手。   花生只好点点头,目送妈妈和大舅他们离开。   小小的人儿大大的主意,回到家还不忘把院子门关起来,就是他个子不够,插不上门栓,便把外公拽了过来,让他把门插上。   谢振华乐得合不拢嘴:“这小子,还挺仔细,他妈妈没交代的他都能跟想着。”   “咱花生可是大哥哥呢,当然仔细。”霍齐家笑笑,提着一桶温水,来帮孩子们洗狗。   等郑长荣回来吃午饭的时候还纳闷儿呢:“大白天的,插门栓做什么?”   “邱爽家孩子丢了,你媳妇出去帮忙找人,花生怕弟弟妹妹乱跑,就让他外公把门插上了。”老太太把热乎的硬菜摆上桌。   郑长荣恍然:“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一会儿了。”老太太在围裙上擦擦手,白志毅去端米饭拿筷子。   老两口配合得倒是默契,没有什么必须女人做饭男人袖手旁观的说法,都是一起忙活。   这样的家庭教育,教出来的五个子女也许性格不同,但关于照顾家庭的观念还是很一致的,比如郑长荣兄弟三个都会做饭,两个姐姐也不会大包大揽,有什么事会叫男人帮忙。   这跟谢振华和霍齐家的理念是不谋而合的,就好像冥冥之中就该成为亲家似的。   那谢振华见白志毅在忙活,便去厨房帮了把手。   霍齐家则去收拾桌椅板凳,发现一桌坐不下,便去五号院搬桌子。   郑长荣去端凳子椅子,院子里忙忙碌碌,没有几个干瞪眼不做事的。   终于,桌椅板凳饭菜碗筷全都张罗好了,郑长荣把两个女儿抱过来喂饭。   花生盯着那只没盛饭的空碗,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心。   玉米似乎知道哥哥的想法,赶紧跟爸爸告状:“妈妈没有吃早饭,也没有吃午饭。”   “什么,早饭也没吃?”郑长荣放下筷子,很是心疼。   老太太解释道:“她早上起来晚了,孩子闹着要去庙会玩,她就没吃,直接走了。刚回来看了会书,谁想到魏通就过来找她帮忙。也不知道孩子找到了没有,已经出去半个多小时了。”   老太太也很无奈,儿媳妇愿意助人为乐,她不好拦着,再说要不是家里有这么多孩子要照顾,他们这些大人肯定也是要出去帮忙的。   郑长荣赶紧起身,让白志毅来喂孩子:“爸妈你们俩辛苦一下,我出去看看。”   胡伟民也跟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刚刚在拿漏,走不开,我去把我的那些兄弟喊过来一起找。”   郑长荣点点头,没有拒绝。   多个人就多份力量,他媳妇就能早点回来吃饭,多简单的道理。   经过四号院的时候,看到邱爽在发脾气,跟她妈妈吵得不可开交,郑长荣黑着脸,赶紧招呼了一声:“你还有时间吵架?赶紧的,把门锁上跟我去找人。”   此时此刻,漱玉正领着邱丞在那个打弹球赢钱的摊位面前。   邱丞闹着要玩,漱玉身上的五块钱已经搭进去两块了,二十把颗粒无收。   漱玉察觉出来不对劲了,拦着邱丞,不让他玩。   邱丞急眼了,低头在姐姐手上咬了一口,随即把钱抢过来,跟上瘾了似的,非要赢钱才肯罢休。   漱玉的手臂都被咬出血了,无奈,她只好松手,由着邱丞胡闹去了。   一旁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有说邱丞这孩子野蛮粗鲁的,也有说这两个孩子的家长不负责任,居然放任两个孩子出来玩耍的。   人群中,有个干瘪矮小的男人一直盯着这两个孩子,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俩身边没有大人跟着,男人便调头往附近的一个凉棚去了。   那里正有一家三口在摆摊卖小玩意儿,都是孩子们喜欢的,比如女孩子的发卡头花,男孩子的玩具枪等等。   男人回到摊位前,使了个眼色。   负责收钱的中年妇女便站了起来,假惺惺叮嘱道:“儿啊,妈去弄点吃的来,你和你媳妇看好咱家的东西,可别叫那手脚不干净的给顺走了。”   儿子儿媳点点头:“放心吧妈,我们仔细着呢。”   妇女点点头,起身跟男人往那头走去。   两人路上嘀嘀咕咕,说的都是暗语。   “两个尖货,一朵金花,一个尿壶。”   女人明白,这是说一个姑娘一个小子。   这可太好了,姑娘可以卖给有钱人做老婆,小子可以卖给有钱人传承香火。   怎么算都是赚的。   两人加快脚步往那打弹球的摊位赶来。   女人立马黑下脸来,扒开人群挤了进去,走到前面,先是给了漱玉一个巴掌,随即骂道:“你个小贱人,竟然趁我忙着做午饭偷偷带你弟弟跑出来?家里有多少钱够你们造的?赶紧的,给我滚回去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给你吃饭。”   漱玉被一巴掌打傻了。   她捂着脸,还没来得及反驳,便看到一个干瘦的男人也挤了过来,一把抱起地上的邱丞便走,嘴里还不住埋怨:“你这丫头,爸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你还带他到处乱跑,你简直太不像话了,你妈打你也是你自找的。赶紧的,还不快点回家?午饭都好了。”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漱玉张嘴想否认他们是自己的父母,结果刚喊了一声就又挨了一巴掌。   至于邱丞,刚刚连自己姐姐都咬,所以他这会儿对着这对夫妻拳打脚踢,大家也都觉得不奇怪。   就这么,两个大人骂骂咧咧的,加上时不时扇孩子一个巴掌,再踹孩子两脚,愣是装得跟一家人似的,把两个孩子弄走了。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也没有人想去报警。   毕竟大家都以为这是家务事。   人贩子撵着孩子经过陈慧摊位前的时候,旁边的小媳妇认出来了漱玉,赶紧拽了拽陈慧的衣摆:“嫂子你看,那不是邱副政委家的大丫头吗?”   陈慧扭头一看,还真是。   “那个女的干嘛总打她?”小媳妇觉得哪里不对,赶紧招呼了一声,“漱玉?漱玉你跟前的是你家亲戚吗?她怎么打你啊?”   漱玉扭头,还没开口,就被人群挤到了旁边,等陈慧和那小媳妇追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子。   陈慧吓出一身的冷汗来,她叮嘱小媳妇回去照看摊位:“我去找找看,我总觉得那对男女不像是好人。”   小媳妇赶紧回去,陈慧则沿着刚刚那对夫妻离开的方向,一路往庙会街的边缘找来。   刚到一个凉棚附近,便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敲晕,借着大树的掩护,连她一起给拖走了。   这一家四口压根不知道有只猫跟在了身后,等他们把漱玉邱丞以及陈慧带到附近一个小村落的时候,狗蛋儿及时给霍恬恬发去了定位:“主人主人,陈慧被人敲晕了,邱爽家的一双儿女也在,他们好像遇上人贩子了,你快点过来,我去找几个流浪狗过来拖延一下时间。”   霍恬恬正领着魏通满庙会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子。   现在狗蛋儿说看到了那对姐弟,她顿时松了口气,拽着大哥赶紧往外跑:“快,我知道孩子在哪儿。” 第390章 第390章爸爸妈妈是大英雄(二更)   虽然知道了孩子的位置, 可是事情并不顺利。   这是一伙有组织的人口贩卖团伙,分工明确,等级森严。   霍恬恬还没到地方, 狗蛋儿就提醒她:“这伙人有上级, 你们最好叫上警察一起过来, 他们有枪。”   有枪?   这么可怕的吗?霍恬恬停下脚步, 拦着魏通:“你等等, 等我哥带着警察来汇合。”   谢玄英已经去报警了,这会儿落在后面,还没到。   可是魏通等不及了, 他生怕两个孩子出事,说什么也要冲进村子里救人。   霍恬恬无奈, 只好黑下脸来:“你去吧, 那我走了, 要是把人贩子逼急了对着孩子开枪, 你可别找我哭。”   “那你要我怎么办?”魏通急得浑身是汗,衬衫紧贴在后背, 看得出来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霍恬恬只能安抚他:“等, 虽然不好跟你解释太多, 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孩子现在没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伙人有枪, 咱俩现在冲上去就是送死。”   魏通不说话了,他大喘着气, 怔怔的看着这个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她真的是邱爽所说的有大神通的女人。   他不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只能问:“万一呢,万一孩子反抗, 难道他们就不会对孩子动手吗?”   “这个我没法跟你保证,我只能等我大哥带专业的警察过来。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跟你一样痛恨人贩子,我一定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霍恬恬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让魏通就这么两手空空往前冲。   魏通烦躁地搓了把头发,苦恼地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邱爽总跟我说,要讨好你,要顺着你,我想不明白,她那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你这个女人,刀枪火海面前,居然可以这么镇定。”   “自乱阵脚只会让事情更加棘手。你听我的准没错,这群人贩子打骂孩子只是为了让他们老实一点,轻易不会要了孩子的性命。咱们不如在村子外面观察一下地形,等会警察来了才好帮忙拦截这些人贩子。这毕竟是一个大的犯罪团伙,只有斩草除根,他们才不会有漏网之鱼。要不然,随便跑掉一个,过阵子肯定会报复你我。你我两家孩子本来就多,长辈就算三头六臂也有照顾不过来的时候,难道要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吗?”霍恬恬转身往村子后面走去,有狗蛋儿在,不怕这三个人的性命有危险。   现在最棘手的就是两个问题,第一,是想办法把他们的枪夺了;第二,那就是勘察好地形,防止警察来时他们走小路逃跑。   她原打算让金环蛇进去,咬死一个算一个,可是大哥不同意。   理由很充分:他怀疑这群人在其他城市有接头人,要是弄死他们,那些接头人就不好找了。   只能活捉,然后通过相应的刑讯手段,把更多的同伙揪出来。   所以,她只能让金环蛇进去找狗蛋儿,一蛇一猫,先守护住陈慧和两个孩子的安全再说。   魏通赶紧爬起来,一路跟着她:“你这两年变了不少。”   “有吗?”霍恬恬自己没什么感觉。   她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一边在系统里做记录。   魏通找了根树枝握在了手里,要是有人阻拦他们,起码不至于一点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把旁枝斜杈全给掰了,握着这根歪歪扭扭的棍子:“有,刚来的时候,我听别人说你是个哭包,后来也确实见你哭过。当时我还想着,你这么柔弱的一个女人,怕是要郑师长护着你一辈子。没想到,你这两年变了不少,可能是因为你当妈妈了,为母则强。可能是你考上大学了,身份不一样了,底气足了,也就不怕事了。”   “你错了,我本来就不怕事。”霍恬恬笑笑,“不过我以前确实爱哭,我家玉米随我,高兴也哭,伤心也哭。花生像他爸爸,很稳重,像个小大人。”   “确实,比我家邱丞好多了,邱丞他……哎。”魏通叹了口气,他忽然上前一步拦住了霍恬恬,“慢着,有鹅!”   鹅?霍恬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但见六只大白鹅正耀武扬威的在村后的小路上散步。   那六亲不认的步伐,叫人望而生畏。   霍恬恬脸色一黑,糟了,大鹅可是比狗子还难缠的存在。   她赶紧往后撤:“那边有条小河,咱们去弄些鱼来,把大鹅引开。”   “能行吗?”魏通不会抓鱼,他是城里人。   但是他对大鹅记忆深刻,因为他小时候去姥姥家的时候被大鹅叨过。   而且是一群大鹅追着他叨,害他裤子都被扯掉了,光着屁股满村哭着跑,还被村里的孩子一路指指点点的笑话。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去过姥姥家。   就连现在想起来,他都心有余悸……   他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棍子,转过身去,跟着霍恬恬往旁边的小河走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只能站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   霍恬恬瞧着天边压过来的黑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便一把夺了魏通手里的棍子:“再去找一根过来,帮我一起叉鱼。”   “叉鱼?怎么叉?”魏通不会,急得口干舌燥。   霍恬恬无奈,看来是指望补上他了,她掏出空间手链里的刀子,把树枝削尖:“你不会就算了,你去找点什么东西来装鱼,快点的,雨落下来之前咱们要把村子周围的路都摸透了。”   “知道了。”魏通赶紧往岸上爬,正是午饭时间,周围的人家都在屋里吃饭,村子附近根本没有行人,要不是那群大鹅拦路,他们应该已经顺利绕道山岗那边了。   现在只能到处寻找有没有桶子或者筐子,遗憾的是,一个也没找到。   最后还是在远处的河边上捡着了一个破烂的竹编筐子。   魏通赶紧把筐子洗洗干净,回来的时候,看到霍恬恬把裙摆扎在了腰间,一双腿踩在水里,身后的河堤上已经躺了十几条鱼。   魏通很是意外,没想到小霍叉鱼的技术这么厉害。   他赶紧把鱼洗洗干净,一条一条装进筐子里。   霍恬恬最后一叉子下去便收工了,她把鱼丢到筐子里,手里抓着棍子,往岸上走去:“快点,要下雨了,不能拖,我大哥他们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咱俩一定要赶在这前头把附近的小路全都摸清楚了。”   魏通不敢耽误,筐子底子烂了,鱼会漏出来,他便咬咬牙把衬衫脱了,包在了筐子外头,只穿着一件汗衫,迎头追了上去。   到了刚刚那条路上,六只大鹅依旧昂首阔步,竖着长长的脖子,耀武扬威。   魏通赶紧丢了条鱼过去。   霍恬恬呵斥道:“你是不是傻呀,往旁边扔啊。”   魏通被骂得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把鱼往路边的草丛里扔。   大鹅一哄而上,忙着去抢鱼,两人这才趁着这个空隙往旁边的小路摸索过去。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一场大雨不可避免。   谢玄英领着警察,在半路遇上了郑长荣和邱爽,两路人合为一处,抓紧时间往这个叫荒海岭的村子赶来。   才到村口,谢玄英的系统就收到了霍恬恬发来的村子地形图。   谢玄英赶紧跟警察们介绍了一下:“村子里有五条小路,一条通往海边,一条通往西边的乱葬岗,剩下三条是通往附近村子的,咱们一共十三个人,要是分作五路,怕是人手不够。我小妹和魏通已经守在了西边乱葬岗那里的路口,妹夫你去通往海边的那个路口,其他人,两两一组,守住三个路口,剩下六个跟我走。”   带队的楚队长倒是没有什么意见,队伍里的一个小警察却嘀咕道:“这不对啊,怎么咱们队长还要听谢玄英的话,他不是不当警察了吗?”   楚队长白了那年轻人一眼:“你懂什么,他是前辈,经验比我丰富,赶紧的,行动!”   第一滴雨落下来的时候,警察们悄悄地进了村子。   当这零星的雨点子化作了瓢泼大雨的时候,金环蛇已经出其不意地把人贩子的枪给抢了,谢玄英领着人一哄而上,在金环蛇堵门狗蛋儿堵窗的配合下,把这伙人贩子逮捕了大半。   “剩下五个,三个往海边逃去了,还有两个去了乱葬岗的方向。”小警察气喘吁吁的,跟楚队长汇报情况。   谢玄英一听,便松了口气:“不着急,这五个肯定跑不掉,先搜一搜这几个人有没有藏匿更多的受害者,快。”   楚队长没有意见,虽然陈慧和两个孩子都被解救下来了,可这是一个跨省流窜的犯罪团伙,光是这个村里的团伙成员就有二十几人,所以受害者肯定不止这三个人。   于是大家到处搜寻起来,至于目前被手铐拷住的这十几个人,则被楚队长安排人手统一看管了起来。   原本他们还想闹一闹,趁乱逃跑,可当那个干瘦的男人准备站起来捣乱的时候,金环蛇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它把身子高高扬起,猩红的蛇信子在男人脸上舔了两下,吓得这个男人当场尿失禁,哗啦啦的撒了一地的水。   这下这群人全都老实了,别说是逃跑了,甚至有人当场反水,主动招供,把藏匿受害者的地点供了出来。   谢玄英跟楚队长对视一眼,赶紧带着两个警察去解救受害者。   乱葬岗路口,霍恬恬正忙着搓麻绳。   倒是幸运,这个路口晒了大量的白麻,霍恬恬小时候帮姥姥搓过麻绳,用的就是这样的白麻。   她便赶紧招呼魏通帮忙,可是魏通虽然做家务是个好手,但是农事相关的一切他都一窍不通。   霍恬恬教了半天他也不会,最后只好无奈地站在旁边,干瞪眼。   霍恬恬没空搭理他,手都快出残影了,愣是在大雨里搓出了一条五米长的麻绳来。   随后她把一头递给了魏通:“你躲到对面的柴堆后面,我在这边,要是有人贩子逃过来,你就跟我一起把麻绳绷紧了,请他们吃泥巴。”   这事简单,魏通听懂了,赶紧躲到了对面去。   天上很快电闪雷鸣起来,雨水砸得两人睁不开眼睛。   却只能硬撑着,生怕放跑了哪个祸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点零五分,两个贼眉鼠眼的人贩子吭哧吭哧逃了过来。   霍恬恬一声令下,魏通便赶紧扯紧了手里的麻绳,两个人贩子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啃泥。   霍恬恬赶紧冲出来,怕那男人爬起来反抗,便直接跪坐在了他的后背上,眼疾手快,啪啪啪扇了那男人几个大嘴巴子,直接把那男人扇傻了。   随后她把男人拎了起来,这一看,这个祸害还没她高呢,心里便多了几分胆气,三下五除二把他捆了起来。   绳子还剩半截,地上躺的另外一个劲儿大,已经跟魏通打起来了。   眼看着那男人一个翻身把魏通压在了身下,双手还卡住了魏通的脖子,霍恬恬情急之下抓起路边的一块石头,不由分说,对准那男人的后脑勺砸了上去。   没敢用全力,只是把这男人砸晕了,救了魏通一条小命。   魏通惊魂甫定,捂着脖子狼狈地咳嗽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视线里是那男人脑袋上蜿蜒而下的血水,跟雨水和泥水混在一起,从他脚下流淌出去。   魏通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探了探那个男人的鼻息。   霍恬恬却不担心:“没事儿,死不了,我没用多大的劲儿,他装死呢。”   果然,魏通起身的时候,被那男人抱住了腿,害他也摔了个狗啃泥。   两人再次扭打在了一处。   霍恬恬喊道:“你没吃饭吗?踹他□□啊,快点的!我不想动手,我嫌脏!”   魏通一个激灵,赶紧照做。   一脚出去,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风雨在聒噪,如同胜利的掌声,宣告着这场遭遇战的胜利。   而守在海边小路上的郑长荣,则不费吹灰之力把三个人贩子全给揍趴下了。   他抽了这三个男人腰间的裤带子,把他们的手全都捆起来,跟撵小鸡小鸭进窝似的,把人撵到了楚队长跟前。   “我媳妇呢?”郑长荣擦了把脸上的雨水。   楚队长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还在乱葬岗那个路口,我已经叫人去找了。”   郑长荣一听,吓得赶紧丢下这边的事情去找媳妇。   他媳妇可不能出事啊,他就这么一个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跟孩子们交代啊。   想到这里,他真是心急如焚。   满脑子都是几年前初见之时,小媳妇那委屈落泪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很怕,他很慌,他甚至觉得媳妇肯定要被人贩子欺负,以至于当他冲到路口,看到守在路边的小媳妇时,他的热泪瞬间奔涌而出。   他扑上去,把他湿漉漉的小媳妇搂在了怀里,紧张到语无伦次:“你没事吧,你还好吧,有没有那里受伤,他们欺负你了吗?魏通有没有保护你,你饿了吗,我给你带了巧克力,咱儿子给的。我没来得及喂闺女吃饭,老头老太太留在家里照看她们,你别生气,等会回去我就再喂点。你冷不冷,走,我带你回家。”   霍恬恬搂着这个紧张兮兮的男人,啼笑皆非。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叫他松开一点,随后炫耀道:“我好着呢,没有受伤,魏通不添乱就不错了,是我保护了他。巧克力就不吃了,我饿过劲儿了,这会儿没胃口。你该让闺女自己学着吃饭了,不能一直溺爱她们知道吗?你看看我就知道了,要是溺爱下去,将来有个什么意外的话,闺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要教她们一点真本事,遇上坏人的时候,才有反杀的希望。”   郑长荣很是意外,他还以为地上的两个人贩子是魏通揍趴下的。   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他家小媳妇的能耐了。   他再次把小媳妇摁在了怀里:“好好好,听你的,今天开始就训练她们独立自主的能力,等她们再大些,我就找个厉害的退伍士兵来教她们防身术。你不饿也要吃点,我和孩子都离不开你,你要为了我们保重身体啊媳妇儿。”   “好吧,我吃。”霍恬恬接过巧克力,雨水太大,郑长荣便抬手挡着点雨,等她一口气连吃了三颗巧克力球,他才俯身,把地上的两个渣滓拎起来,往楚队长那边去了。   霍恬恬跟在他身边:“你抓住了几个?”   “三个。”电闪雷鸣,两口子说话要用吼的。   霍恬恬乐了:“还是当兵的厉害,我这个半吊子只抓住了两个,见笑啦。”   “两个也很不错了,媳妇儿,你可真叫我刮目相看,再也不是那个遇事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了。”郑长荣发自内心地赞美自己的媳妇。   霍恬恬就不谦虚了,臭美道:“那是,你眼光多好啊,哪能看上一个软趴趴的绣花枕头。”   “哈哈,你就是绣花枕头我也爱。”郑长荣贫嘴道,“天天枕在我怀里,谁也拿不走。”   “你肉不肉麻呀!”小媳妇害臊了,一跺脚,跑在了前头。   一旁的魏通很是羡慕,这两人真是模范夫妻,感情真挚,事业有成,互相勉励,共同进步,孩子也养得好。   真叫人羡慕。   回到村里那间破砖房的时候,谢玄英也领着其他几个受害者过来了。   “这些孩子全都被绑起来了,说是要等今晚的大船,把他们卖去广州。”谢玄英觉得这案子很严重,必须把更上一级的团伙揪出来。   楚队长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可怕,赶紧点了点人数,回所里后申请上级支援。   这么一折腾,郑长荣下午到部队的时候已经三点了,还好裴远征通知了裴国庆,给他、孟正阳以及邱爽全都请了假。   霍恬恬回到大院,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吃饭休息去了。   四个孩子全都跑过来陪着她。   玉米最是激动:“舅舅说妈妈是大英雄,妈妈抓住了两个大坏蛋呢!”   “爸爸也是大英雄哦,爸爸抓住了三个呢。”当妈的笑着把孩子搂在怀里,抓出一把巧克力,“玉米数给妈妈看看,先数两个巧克力给妈妈,再数三个给爸爸。”   这还是难不倒玉米的,他虽然不会算加减法,但是十以内的数数还是不在话下的。   便数了两个放在旁边,再数三个放在爸爸枕头上。   当妈的很是开心,亲了亲小伙子的脸蛋儿,随后松开他,把花生搂在了怀里:“咱家小花生还惦记着妈妈没吃饭呢,真是个贴心的小宝贝,让妈妈亲亲。”   花生不说话,羞涩地笑笑,等妈妈亲了他一口,他便挣扎着从妈妈怀里爬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两个妹妹。   妹妹说话还不利索,也不懂什么是大英雄,但是两个小姑娘都喜欢黏着妈妈,见到妈妈亲了两个小哥哥,便巴巴地把小脸蛋儿凑了过来。   当妈的当然要做个公道人咯,便也糊了两个小囡囡一脸口水。   一妈四娃,在房间里听着雨声,看着连环画,再吃点水果和糖块,小日子别提多惬意了,不多时就东倒西歪,全都睡着了。   晚饭时间,郑长荣从外头回来,一进房间,便看到四个孩子把妈妈团团围住,一大四小睡得横七竖八的,这个枕在妈妈胳膊上,那个躺在妈妈肚皮上,很是可爱。   他忍不住笑了,单手撑着床帮子,把里面的毯子拿出来,一个一个给他们盖上。   楼下正忙着张罗晚饭,邱爽和魏通领着两个孩子来磕头。   还要拜霍恬恬做干妈。   这事郑长荣不想越俎代庖,便小声道:“我媳妇睡了,明天再说吧。”   邱爽却不肯走,红着眼睛道:“我等她醒来。”   郑长荣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老太太在围裙上擦擦手,从厨房探出头来:“长荣啊,饭菜好了,去喊你媳妇起来吃饭。”   “不喊了妈,她今天怪辛苦的,让她睡到自然醒吧,咱们先吃。”郑长荣知道媳妇三点多才吃了饭,这会儿最需要的是补觉。   老太太一想也对,便张罗桌椅板凳去了。   邱爽在走廊下坐着,婉拒了老太太一起吃饭的邀请,盯着雨幕出神。   当初她还想跟小霍别苗头,甚至怂恿施妗眉做了些背刺小霍的事情。   现在想想,太不应该了。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跟小霍道个歉,没有小霍,她的一双儿女就要被卖了,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回来。   她何德何能,遇上这么好的邻居。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砸。   魏通则沉默地站在旁边,盯着那滂沱大雨,想起今天的种种,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难道家庭主夫的日子真的让他失去了男子气概?以至于他不但没帮上忙,还要霍恬恬反过来保护他。   他真是被柴米油盐磨平了棱角,一点都不像个爷们儿了。   也难怪孩子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不然,这次运气好有霍恬恬帮忙,下次再出事的话就难说了。   他思考了很久,终于开口:“媳妇儿,我想出去工作,我想回到社会上去,咱们找两个保姆吧。”   邱爽没有说话。   别人照顾孩子的话,她不放心。   不过她刚刚来之前确实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伤到魏通的自尊心了。   她骂魏通是个窝囊废,骂魏通没本事挣钱养家,连孩子也照顾不好,简直一无是处。   还骂魏通不是个男人,孩子都不肯听他的话,可见他不是个好爸爸。   种种的种种,都成为了压垮魏通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想继续承受下去了。   现在他要出去工作,邱爽似乎没道理拦着他。   再说她早前也是想让魏通跟着霍恬恬做事的,现在这个契机,不是正好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下意识地拒绝了。   她看着这个一脸绝望的男人,从结婚到现在,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感觉,一种她即将失去他的感觉。   她不想走到这一步。   她试图挽回:“我今天气头上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照顾孩子很辛苦,我……”   “没事,习惯了。”魏通并不看她,而是盯着雨幕,视线恍惚。   他见过自己意气风发的样子,也在今天,从霍恬恬的眼里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父系社会,一个男人相妻教子,本来就是不被主流认可的。   他不想再把青春浪费在得不到承认和赞赏的付出上了。   他想逃离这一切,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的背影带着明显的抗拒和疏远,邱爽只觉得嗓子里堵得慌。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才是最可怕的,你心里根本就瞧不起我。”魏通终于回过头来。   他看着自己陪伴了十几年的女人,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松开了邱爽的手:“要么放我出去,要么离婚吧,我很累,我想喘口气。”   “不行,我不同意,绝不同意!”邱爽像是炸毛的刺猬,说什么也不肯放魏通离开。   她气得不轻,指着魏通的鼻子骂:“你给我听好了,咱俩是军婚,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没有资格谈离婚!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婚,我不答应!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看孩子,没得商量!” 第391章 第391章我男人体贴(一更)   魏通到底是没能等到霍恬恬醒来, 他跟邱爽谈崩之后,便赌气回去了。   邱爽留在院子里,一直等到晚上八点, 霍恬恬才醒。   她和四个孩子打着哈欠下楼, 一大四小排成一排刷牙洗脸, 打算随便吃点什么填填肚子。   邱爽赶紧抓住机会, 让漱玉和邱丞给她磕头:“快, 你们干妈醒了,快去谢谢干妈。”   干妈?   霍恬恬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太明白邱爽什么意思。   等两个孩子给她跪下了, 脆生生的管她叫干妈,她才领悟了邱爽的用意, 赶紧摆摆手:“别别别, 我自己四个孩子就够我头疼的了, 我可当不起这一声干妈, 你赶紧让孩子起来吧。”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让孩子记住你的恩情, 以后要孝顺你点, 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邱爽赔着笑脸。   霍恬恬却态度坚决:“那也不行, 干妈也是妈,这太沉重了, 我消受不起,你就叫他们继续喊我小婶婶就好了。我还得去翻译外文教材, 不跟你说了。”   霍恬恬吓得,饭都顾不上吃, 直接躲楼上去了。   四个孩子原本没听明白,现在看到妈妈这么抗拒, 好像隐约体会到了干妈是个什么意思。   花生臭着脸不说话,玉米情绪激烈,嚷道:“妈妈是我们的,我们的!”   荔枝和樱桃还不会跟哥哥一样提出自己的不满,但也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跑到爸爸跟前,张开双臂,要上楼去找妈妈。   郑长荣还得让孩子吃东西,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孩子哄住了,两儿两女围着他坐成一圈,吃晚饭。   他下午的时候答应过自己媳妇,要让两个女儿学着自己吃,所以他今天不喂了,要两个闺女自力更生。   好在这两天两个小哥哥没少努力,起码两个小妹妹拿勺子的姿势对了。   只是小姑娘手上的准头不行,挖起一勺来起码要掀出去一口在桌子上,等她们好不容易把勺子对准了嘴巴,小手一抖,鸡蛋羹就滑桌子上去了。   当爹的哭笑不得:“哎呀呀,全洒了,回头养只小鸡在你们桌子上,指定能喂成大公鸡。”   小姑娘不懂这是为什么,只知道一勺子没吃到嘴里,那就再来一次。   就这么,吃一口也许要浪费好几口,小姑娘们废了半天的劲儿,也没把肚子填饱。   当爹的看不下去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便又把勺子接过来:“来来来,爸爸喂。咱家荔枝和樱桃还是小宝宝呢,不会自己吃。来,张嘴,啊——”   他专心致志哄女儿,那邱爽却不肯走,跟过来厚着脸皮想说动郑长荣帮忙。   无论如何她都想让孩子认下这个干妈。   郑长荣原本不想跟她啰嗦,毕竟她今天差点找不回来两个孩子,吓得走路都打晃,着实可怜,可他媳妇态度都这么明确了,邱爽却还是纠缠不清的,他就不想再忍了。   黑着脸道:“难道你想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事不用再说了,这世上能管我媳妇喊妈的,目前就只有我家这四个孩子,将来顶多加上他们的配偶。至于外人,我媳妇当不起,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邱爽还想再说点什么,漱玉扯了扯她的袖子:“妈,我看算了吧,我会听话好好报答小婶婶的,人家不愿意,咱们还是别坚持了,回家吧,我困了。”   邱爽回头,嫌弃地冲漱玉翻了个白眼,让她领着邱丞先回去。   等两个孩子走了,邱爽才继续跟郑长荣赔笑脸:“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过我听说她要翻译什么外文教材,那要不,我叫魏通帮帮忙?也算是我们两口子报答她的一点点心意。”   “这个好说,我等会问问她。”郑长荣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人家要报恩,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方式,他是愿意帮忙跟他媳妇说一声的。   邱爽见他这次没有拒绝,心里好歹是踏实了一点,又说了些好听的话,这才离开。   到了家里,她见魏通在收拾东西,看起来是真的要离开这个家了,气得她跟魏通又发起脾气来了:“你想干什么?抛妻弃子?你不要这个家了?”   魏通不说话,沉默是他平时常用的反抗方式,很管用。   邱爽一下就来劲了,冲上来一把将他手里的行李全部扔在地上,随后将他摁倒在床,耍流氓。   在她看来,夫妻吵架床尾和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她并不觉得在魏通气头上要他有什么不对的。   魏通本想反抗,可邱爽毕竟是在部队待着的,力气比寻常女人大多了,加上魏通又不忍心真的弄疼了她,导致魏通挣扎了半天,竟然推不开她,最后只好半推半就的,从了。   只是他到底情绪不高,所以只有邱爽自己在卖力。   事后,邱爽搂着他说好听的话:“咱俩老夫老妻了,闹这些小性子做什么。我跟小霍说了,她要翻译那个英语教材,我让你帮她。这几天正好过年,我有时间,你就多去帮帮忙,家里我来照顾,嗯?”   “真的?”魏通原本还想再闹一闹,可现在一听说可以帮忙翻译教材,他便瞬间冷静了下来。   也不推开邱爽不老实的手了,由着她在那里乱摸。   六号院,霍恬恬正捧着书做翻译,郑长荣见她饭都没吃,赶紧端了一碗汤圆上来:“邱爽走了,这个女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把咱家四个孩子吓得跟什么似的,还以为漱玉和邱丞要跟他们抢妈妈呢。”   “走了就好,烦死了。”霍恬恬把书拿开,“你快放下,烫手。”   “没事,我手上有茧子,不怕烫。”郑长荣笑笑,坐在旁边看着她吃。   因为不想孩子打扰她工作,所以这会儿几个孩子都在楼下跟长辈们玩呢,没带上来。   关上门,两口子正好说点私房话,不怕隔墙有耳。   他手里拿着卫生纸,时不时帮媳妇擦擦嘴:“好吃吗?这芝麻馅儿是咱爸自己磨的。”   霍恬恬知道这个爸是哪个爸,便笑着应道:“好吃,回头我也跟他学学,技多不压身嘛。”   “你喜欢就好,那个大一点的是肉的,最大的是菜的,只有这种小的才是芝麻馅儿的,你慢点吃,锅里还多着呢。”郑长荣怜惜不已,想到她居然在风雨里制服了两个人贩子,心里总是一阵一阵的疼。   他心疼她,明明身边带着帮手,最后却只能靠她自己。   可见这女人家,确实是要学着自己强大起来,靠谁都有不好使的时候。   他便叹了口气:“我承认错误,明明答应你今天开始让闺女学着独立自主的,可是我刚刚看她们吃了半天吃不到嘴里,没忍住,又喂了她们一顿。”   “没事,你有这个想法就好,慢慢来吧,孩子确实有点小,不差这一天两天。”霍恬恬其实很好说话,男人都自己认错了,她要是揪着不放的话多没劲哪。   吃完擦了擦嘴,她起身从后面环住了郑长荣的脖子,脸贴在他脸上,语气温柔:“我知道你疼孩子,只要你有心,慢慢引导孩子就行。以后不用跟我道歉,你是孩子的亲老子,我还能不信你吗?”   郑长荣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对了,我还替你答应了一件事儿。”   “什么。”   霍恬恬松开手,坐在他面前,见他盯着她的书本笑而不语,便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她笑了:“是让魏通帮我翻译教材?”   “不愧是我媳妇,就是聪明。”郑长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邱爽提的,我想打发她赶紧离开,就答应了,你要是不愿意,明天我去说。”   “不用不用,这不挺好的嘛,正好我自己忙不过来,魏通也需要做点事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最好不过了。”霍恬恬笑着亲了他一口,“还是我男人体贴,知道什么对我有帮助,什么会让我心烦。你最好了。”   “那你多亲两口,我喜欢。”郑长荣紧紧地摁着她,不肯撒手了。   趁着孩子在楼下,两口子亲热亲热。   事后,郑长荣把两个闺女领上来,儿子就不管了,留在了丈母娘那边,他解释道:“花生和玉米有阵子没见到外公外婆了,今晚想要跟他们睡。”   “也好,总跟着咱们和老头老太太,孩子也没有新鲜感了。”霍恬恬把闺女接过来,哄她们睡觉。   只是今天下午她们睡多了,这会儿不困。   当妈的又不想颠倒了孩子的作息,只得把灯熄了,两口子陪着两个闺女一起在黑暗中酝酿睡意。   酝酿了半天,孩子没困,郑长荣倒是先睡着了。   霍恬恬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笑着帮他把毯子盖上。   两个闺女睡不着,便一左一右趴在她身上。   荔枝奶声奶气地提要求:“妈妈,讲故事。”   樱桃则一扭头,晃起了爸爸的胳膊:“爸爸,故事。”   郑长荣被晃醒了,打着哈欠坐起来,把樱桃搂在怀里,夫妻俩各讲各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清早,魏通穿着整齐过来找霍恬恬。   霍恬恬把那套英文财经教材的下册拿给他:“我大舅可以要到国内翻译出版的版权,到时候我会分你一半的稿费,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魏通很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求之不得呢,哪里会嫌弃辛苦,   他今天格外精神抖擞,拿着那本教材回去了。   霍恬恬瞧着他那斗志昂扬的背影,不禁勾起了唇角。   看,一个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对夫妻的婚姻,估计又可以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了。   也挺好的,起码孩子们不会面对一个破碎的家庭。   至于魏通的委屈和牺牲,就看孩子们将来有没有心了。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霍恬恬不想过多发表意见,便回屋洗漱换衣服去了。   “宝贝们,今天咱们全家去体检,来,穿这套粉裙子,好看。”当妈的兴高采烈的,终于把拖了几个月的体检安排上了。   同一天,远在香港的段美华也在医院做检查,她看着尿检报告,心情复杂。   她有了,也不知道是郭仔瑢的还是区英达的。 第392章 第392章温柔的老爸(二更)   段美华很烦躁, 她并不想怀区英达的孩子。   她知道区家不是好东西,她越早把自己摘清楚越好。   可是上次区英达为了保护他剩下的几个情妇,特地给她们安排了一处住所, 还雇佣了几个保安日夜守着公寓, 为这事, 阮娇娇跟区英达大吵一架。   气头上的区英达便想到了她这处温柔乡, 跑过来找她的时候, 她并没有同意在一起,可区英达威胁她,如果她不听话, 就会动用区家的力量,让她进不了下一个剧组。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 只好妥协了。   而郭仔瑢对她又特别的偏爱, 经常带她出入社交场所, 她被虚荣心冲昏了头, 没能把时间隔开,就这么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摇摆。   现在算算日子, 这孩子是谁的真是说不清楚了。   但她不想让区英达知道, 别的不说, 就说那个躲在背后专门枪杀区英达情妇的人,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决定咬死了是郭仔瑢的孩子, 可是,郭仔瑢的情妇也不止她一个, 她只是相对比较得宠的一个而已。   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注定跟香港大多数有钱人家的私生子一样, 能不能得到家族的认可,全看命。   她有些纠结, 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羊丽华找了过来。   两人曾经做过同学,又一起在区英达跟前求过庇护,如今却是一个一门心思在娱乐圈打转,一个低调地在区家蛰伏,各怀心思。   两人在咖啡馆见的面,段美华原本要了一杯咖啡,想想还是换成了果汁。   羊丽华是当过妈的人,原本没太在意,可等她看到段美华捂着嗓子作呕,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立马带着段美华离开了咖啡馆,两人到外面的大街上一边压马路一边说话。   “你这孩子是郭仔瑢的?”羊丽华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兴奋,她赚钱的机会来了。   段美华没说话,只迷茫地看着身边的车水马龙,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狠狠心把孩子打了。   她还是不太情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生一个私生子。   羊丽华看出她的为难,劝道:“香港就这个社会风气,拍电视拍电影的更是乱成一锅粥,你躲得过初一躲得了十五吗?早晚不是被这个大款潜规则就是被那个大老板强迫。与其这样,你不如就抱紧了郭仔瑢的大腿,起码他对你还是挺真心的。”   “你不会是怕我跟你抢区英达吧?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对区英达早就不感兴趣了。一直摆脱不了他,不过是他手里掌握着我的所有证件。说好听了,是他安排了一个人做我的经纪人,我接的每一部电视剧都是经纪人去谈的。说难听了,我就像是跟他签了卖身契一样,一点自由都没有。我只想早点挣脱他,我并不留恋区家的一切。”段美华对霍恬恬有所保留,对羊丽华却没什么不敢说的。   因为她们俩由着类似的经历,谁也没比谁干净到哪儿去,谁也没比谁高尚到哪儿去。   羊丽华自然明白,她挽着段美华的胳膊,劝道:“我也看不上区英达了,我要不是为了生存,我来这里做什么?其实霍恬恬说得不错,区家这几代人都不太行,与其围着那些糟老头子和中年大叔打转,不如勾搭小的。咱们俩这种处境,也没必要讲什么道德了,就做一个努力钻营的心机恶女不好吗?起码有钱,不会活得像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   “那你要我留下这个孩子,有别的理由吗?”段美华叹了口气,她也没资格将道德,可是她原本只是爱偷钱,她没想过去偷人。   遗憾的是,事情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成了见不得光的情妇了。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不管是郭仔瑢还是区英达,其实都不是良配,她内心深处,还是想找个老实人好好结婚过日子的。   她这期期艾艾的样子,看得羊丽华直来气,骂道:“你傻呀,别的不说,这可是你的头一胎,你要是把孩子打了,以后习惯性流产就完了。我说句难听的,这些狗男人根本靠不住,咱们趁着年轻多骗点钱在身上才是硬道理,至于什么拍戏,有你生一个孩子继承遗产来的钱多吗?”   “万一他不认呢?”段美华担心郭仔瑢知道区英达找过她,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回头两边都不认,那不是鸡飞蛋打吗?   还不如打掉呢。   羊丽华笑笑:“他不认?你不会先发制人?”   “你的意思是?”段美华蹙眉,总觉得羊丽华比以前做同学的时候更像个恶女了。   羊丽华不在乎她怎么想,她就是要做恶女。   她笑着指了指前头的报社:“先发制人,寄个匿名信去爆料。区英达是聪明人,本来就惦记郭家的财产,这时候你说你怀了郭仔瑢的孩子,他肯定求之不得,不会出来拆穿你的。至于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他找你——”   羊丽华卖了个关子。   段美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住气问道:“你要多少,只要你帮我保密,一切好说。”   “不是我要多少,而是我要花多少钱才能帮你堵住阮娇娇的嘴巴。”羊丽华当然不能承认是她自己要钱。   总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哪怕她知道段美华明白她的小九九,她也不会承认的。   段美华没有拆穿她,而是笑着问道:“好,谢谢你,同学一场,你对我还是不错的。你说吧,阮娇娇那里要多少封口费?”   “这个数。”羊丽华伸出五根手指头。   段美华倒吸一口冷气:“五千?”   “五千?阮娇娇可不是叫花子。”羊丽华知道段美华舍不得,但她必须多要点,才能在分给阮娇娇一部分之后,自己也留点回去看孩子。   段美华的脸色瞬间黑了,她气得搡开了羊丽华:“我算是领教过什么叫狮子大开口了,这个阮娇娇果然是个黑心烂肺的贱货!”   段美华不好骂羊丽华,只能指桑骂槐。   骂完,她便加快脚步离开了街上,羊丽华并不打算去追,她盯着段美华的背影,笑着抱起了胳膊,自言自语:“你会来找我的,因为这个孩子,你不得不要。”   *   腊月二十八,医生们还没有放假。   海岛这边的医院医疗水平有限,能做的只有血常规之类的一些基础检查。   霍恬恬这边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往医院去了。   排队抽血的时候,前面一个发烧的小孩哭得特别厉害,把其他的小孩都吓哭了。   花生绷着个小脸不说话,玉米则紧张地扑到了郑长荣跟前,抱着他的腿,求安慰。   郑长荣却没抱他,而是鼓励道:“咱家玉米是男子汉,这点小事怕什么。”   “疼吗?”玉米的小脸蛋儿惨白,他害怕。   当爹的蹲在地上,双手握住玉米的肩膀:“有一点点,跟蚊子咬了一样。”   “哦。”玉米勉强信了,深吸一口气,攥住了爸爸的手不肯松开。   郑长荣摸了摸他的脑袋瓜,鼓励道:“玉米跟哥哥比赛,谁做了勇敢的男子汉,谁就可以得到爸爸妈妈准备的奖品。玉米要加油,不要被哥哥比下去咯。”   “真的?”一听说有奖品,玉米高兴坏了,转身拉着哥哥的手,嘚瑟起来了,“哥哥哥哥,爸爸说有奖品。”   花生不说话,直觉告诉他爸爸在骗人,不过他是大哥哥,不能带头哭,所以他忍着,没表现出来。   只把小手攥得紧紧的。   玉米察觉到了异常,松开他的掌心问道:“哥哥,你淌汗啦。”   花生还是不说话,只把小手捏成拳头,捏得紧紧的。   郑长荣看得出来这小子在逞强,便也摸了摸他的脑袋瓜:“我们家花生最勇敢了,来,老爸教你,放轻松,像这样,深呼吸,呼——”   花生淡淡地看了爸爸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郑长荣继续吸气:“看到没有,就这样,放轻松之后就不会疼了,不信你问问妈妈。”   霍恬恬正在哄闺女,闻言挤过来抱了抱两个孩子:“不怕,妈妈在呢,等会妈妈先抽,你们两个看着,嗯?”   “疼吗妈妈?”玉米歪着脑袋,认真的求知。   当妈的笑笑:“爸爸妈妈不骗人,是有一点点疼,但是就一点点,跟小虫子咬了一口似的。花生和玉米肯定想问妈妈,既然这么疼,为什么还要过来呢,花生和玉米没有生病呀。”   花生点点头,妈妈问出了他心里的疑惑。   玉米看了眼哥哥,他也很好奇。   当妈的便解释道:“其实呢,我们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机器,有时候它磨损了,出小问题了,但是机器还能用,所以我们都以为身体没出问题,好着呢。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问题慢慢就会变成大问题,到时候机器就不能用了,就会坏掉。”   一旁的荔枝听见了,小嘴叭叭的过来插话:“机器,坏掉。”   当妈的乐不可支,把荔枝圈到怀里,再招招手让老太太把樱桃也带过来,跟四个娃娃一起解释起来:“看,连妹妹都知道,身体就像机器,不管它就会坏掉。所以我们要来做检查,有问题就赶紧治疗,没有问题咱们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啦。”   花生认真地点点头,他牵起玉米的手,小声问道:“看看有坏掉的吗?”   玉米愣了一下,差点没明白哥哥在说什么。   花生提醒道:“那个红色的感叹号。”   玉米这下懂了,爸爸教他画画的时候他学过,他知道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叫感叹号。   他便扭头,看了看附近的病人,随后伸出手来,指着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大叔:“三天。”   随后又指向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生:“四个小时。”   最后他转过身来,指向了张世杰:“七天。”   张世杰正抱着梦龙在跟谢玄英说话,并不知道玉米刚刚宣判了他的死期。   离玉米最近的郑长荣瞬间明白过来,赶紧捂着了孩子的嘴巴:“嘘,这是玉米的小秘密,以后在外面不能说,听到了?”   玉米点点头,靠在爸爸怀里,问道:“他们都坏掉了吗?”   郑长荣只知道张世杰有过心衰的病史,肯定是坏掉了。   可旁边那个中年男人和那个小男孩看着都还挺好。   不过孩子的能力肯定不会出错的,只要不干涉,这两个人肯定会在近期死亡。   所以,他便点点头:“对,他们都坏掉了,自己还不知道呢,所以要来做检查。”   “可是爸爸妈妈都没有坏掉。”玉米的意思是,爸爸妈妈在他眼里没有闪烁感叹号,不会死的,为什么也要做检查呢。   郑长荣哭笑不得,只得解释道:“他们是坏得特别严重的,爸爸妈妈不严重。”   玉米这下懂了,他紧张地抱住了爸爸的脖子:“那我们快点检查买药治病,我不想爸爸妈妈坏掉。”   “好孩子,爸爸妈妈一定听玉米的话,好好看病,玉米也要勇敢,扎针针的时候不哭,不要吓到妹妹,好吗?”当爹的格外温柔,半点不见训练场上那冷血无情的嘴脸。   叫一旁偶然撞见他的士兵见着了,赶紧拉着他怀孕的媳妇去旁边小声议论起来。   “媳妇儿,你看,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士兵指了指那边的郑长荣。   小媳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这有什么的,少见多怪。上次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你没来,你是没看到,郑师长对孩子可温柔了,简直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父亲。”   “是吗?看来咱师长还是个铁血柔情的汉子呢。你是没看到他在部队,跟要吃人一样,怪可怕的。”士兵心有余悸,一想到当初拉练时的艰辛,就恨不得溜之大吉。   他媳妇笑笑:“在部队不凶点能镇得住你们这些愣头青吗?在家里又不是对待士兵,当然要温柔一点。别的不说,就说他能给小嫂子和孩子做衣服,放眼你们整个师部,能找出来第二个吗?这种人一看就是心里很温柔的,一般人可做不到。”   “那倒也是。”士兵叹了口气,“忽然有点羡慕他儿子。”   “那你去叫爹,你看他揍不揍你。”小媳妇捶了他一拳头,两口子有说有笑的,去了别的窗口。   再来时,这边一家子已经抽完血了。   小媳妇坐在抽血的窗口问道:“同志,刚刚那个有两对双胞胎的人家,孩子哭了吗?”   “哦,你说他们啊,没有没有,那两个小男孩可逗了,嘴巴咬得紧紧的,跟比赛似的,抽完血就炫耀去了,说爸爸妈妈我没哭,我是男子汉。真逗啊那两个孩子。”护士笑着来抽血。   小媳妇又问:“那他家闺女哭了吗?”   “也没有,一个小闺女指着我后面的机器说坏掉,一个小闺女见到了窗外的流浪猫,一个劲地在那喊咪咪咪咪,太逗了这两个孩子。”护士动作利索,扎针手法高超,小媳妇也没觉得疼。   她起身摁住消毒棉球,说了声谢谢,随后跟她男人一起往外走去:“你看,人家把孩子教得多好。上次亲子实验课我就看出来了,他家两个儿子将来肯定都是人才。好在咱家大闺女跟他们同岁,回头还能做同学呢。”   “那挺好,多跟他家两个小子接触接触,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将来能做个亲家。”士兵笑着畅享起了未来。   这话叫旁边的邱爽听见了,不禁撇了撇嘴。   她来带漱玉挂水,漱玉昨天淋着雨了,晚上回去之后发起了高烧。   她扶着孩子去输液室,想起刚刚那个士兵居然也惦记上了郑长荣的两个儿子,不由得有些生气。   可惜了,她家的几个孩子,不是比花生玉米大就是比他们小,没有一个同岁的。   她也只能羡慕人家可以近水楼台了。   不过能不能先得月还说不准呢,毕竟她家跟郑长荣家就隔了个五号院,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近水楼台呢。   她振奋精神,搂着输液的女儿,尽量让自己温柔一点:“怎么一直哼哼,疼吗?”   “妈我难受。”漱玉有气无力地靠在她肩上。   视线里,郑长荣等人刚好从输液室经过,往旁边的内科去了。   老太太跟在后头嘀嘀咕咕,说她把把脉就行了,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来医院做检查。   霍恬恬则扶着她,安抚道:“妈,不是我不信您,而是呢中医也有短板,有些病还是得靠西医,上了机器才能一目了然。您不是答应过我吗,要中西医结合着来,取长补短,哪个管用用哪个。”   老太太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就来抽血,妈心疼啊。”   “妈,我也心疼啊,我答应你一年最多一次,好吗?”霍恬恬从来不跟婆婆红脸,有什么事都是有商有量的。   看得那邱爽很是羡慕,人家婆婆多好,再看她家的,呵。   儿子做了生门女婿,婆婆就撒手不管了。   要不是她娘家妈妈过来帮忙,这么多孩子还照顾不过来呢。   她默默收回视线,摸了摸漱玉的额头:“再忍忍,要是这瓶挂完了没效果,妈就带你去找郑奶奶看。”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去啊。”漱玉的胳膊凉飕飕的,她感觉整个小臂都在发胀。   只得继续哼哼。   邱爽叹了口气:“中医起效慢,挂水可以很快退烧,妈也是为你好啊。”   “可是郑奶奶说过,动不动就挂水的话很伤身体,以后会越来越容易生病的。”漱玉感觉胳膊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不明白挂水怎么这么痛苦。   她最怕挂水了。   邱爽还是第一次陪孩子来挂水,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便只是安慰她:“好,那把这瓶挂完就不挂了。”   过了一会儿,霍恬恬过来拿化验单,经过输液室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邱爽和漱玉,赶紧进来关心了一下孩子。   邱爽正准备打招呼,便看到霍恬恬俯身托起了孩子的胳膊,随后赶紧看了眼输液管,调了下速度。   她黑着脸,埋怨邱爽的疏忽大意:“滴这么快你没看到吗,孩子胳膊都肿了。”   “啊……”邱爽看了看孩子的胳膊,确实是肿了一圈,难怪孩子一直哼哼。   她有些生孩子的气:“这傻孩子,你不难受吗,难受不会说吗?”   霍恬恬摇了摇头,失望地出去了。   这个邱爽啊,要不是魏通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好了大后方,只怕她在部队也不会太顺利吧。   连孩子输液都照顾不好,她有什么立场嫌弃魏通。   霍恬恬很烦这种人,明明是夫妻俩分工不同,非要歧视在家里的那个。   难道在家里照顾孩子的那个真的无能,真的没本事赚钱吗?   不是啊,但凡是个有手有脚的,找个工作怎么也能养家糊口啊。   明明是家里的那个更愿意为了家庭牺牲个人的价值,为什么就得不到认可和感激呢。   这个社会有病。   病得不轻。   她嘀嘀咕咕地拿着报告走了,回到自家亲人面前,所有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还是她家好,没有人会把另外一个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没有人会心安理得地当甩手掌柜。   多好。   她高高兴兴地走过来:“都挺好的,就是老太太有些骨质疏松,老爷子血压有点高,我爸有点贫血,张伯伯还是要注意心衰,我回去给我大嫂打个电话,问问美国那边治疗心衰的药买到了没有。其他人都没有什么问题,一切指标都正常。”   “那走,买年货过年去咯。”郑长荣一手抱着一个闺女,走在了最前头。   霍恬恬没这么大力气,只能一手牵着一个儿子。   这一家六口走在最前头,欢声笑语的,叫后面跟着的也都看得满心欢喜。   老太太没想到自己居然还真的有点毛病,嘀嘀咕咕的,说她要回去多喝点大骨汤。   白志毅则挽着她的胳膊,说自己的身体就拜托她了,他只管带孙子。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可把你得意坏了,终于可以让我照顾你了是吧?”   白志毅笑笑,厚着脸皮承认了。   老两口互相嫌弃,又很腻歪,拉拉扯扯的愣是不舍得松开彼此。   叫走在前面的玉米看见了,笑着嚷道:“爷爷爷爷,爸爸说你老不羞。”   “叫你爸等着,回去爷爷揍他!”白志毅眼珠子一瞪,好像真的生气,玉米却嬉皮笑脸的,觉得爷爷在装相。   就这么笑哈哈的,一家人往县城国营商场去了。   没想到外面的商场却变了天,价格已经失控了。   老太太拿着手里的布料子,不敢置信地问道:“多少钱一尺,你再说一遍?”   “一块,爱买不买。”售货员翻了个白眼,“这价钱又不是我定的,你干嘛这样瞪我。”   “不是,姑娘啊,你跟我说说,这的确良不是三毛一尺吗,怎么涨到一块了?”老太太不理解,她还想给白志毅做几身衣服呢。   她那偏心眼的儿子,整天只知道给老婆孩子做衣服,哪里想得到老父亲老母亲。   除了给钱,什么都不问,真气人。   她只能自己动手。   售货员见她磨磨蹭蹭的不肯买,直接挖苦道:“你这老太太真是的,买不起就让开,别耽误我做买卖。”   老太太还没见过这么瞧不起人的,气得想跟她理论。   一旁的霍恬恬瞧见了,让郑长荣看好孩子,她来给老太太撑腰。   她冷着脸,一把搂住了老太太的肩膀:“跟我妈道歉,要不然,我把这商场给买下来,直接把你一个人给开了。”   “呦,好大的口气,你想买国营商场?喝了多少酒啊,大白天的就醉得不轻呢。”售货员翻了个白眼,虽然面前这个女人穿得不错,可她就是不想低头。   反正她平时上班就没见过这么一个女人,真要是有头有脸的,估计也不能为了一块钱的布扯皮。   她瞧不起这对婆媳,穿得再好看也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霍恬恬当然看得出她的鄙视和不屑,她冷笑一声,直接拽着这个售货员的手:“跟我走,找你们商场的负责人,我倒要问问,你们这破商场值几个钱,看看我买不买得起。”   售货员急了,想挣脱,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力气出奇的大。   只得扯着嗓子喊:“打人啦,这个女人打人啦。”   这么多人看着呢,霍恬恬不怕她喊,打没打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就这么把这女人扯到了商场营业部主任的办公室,冷着脸问道:“你们的职工羞辱客人,必须跟我妈道歉。”   主任抬起头来,本想骂一骂这个多事的客人,结果视线对上,他愣住了。   霍恬恬也愣住了。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第393章 第393章一身铜臭(一更)   自从当年胡伟民的妈死去, 霍恬恬就有好几年没见过赵德胜了。   胡浩的事情对他这个女婿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他还从运输队跑到国营商场当主任来了。   这会儿两个人偶然遇上了,霍恬恬还挺高兴的:“亚敏姐呢, 最近还好吗?”   赵德胜赶紧换上一脸的笑, 起身端了个凳子给她:“挺好的, 她刚生了老三, 在家里坐月子呢。坐。”   “生老三了?”霍恬恬倒是不意外, 这年头还没计划生育,大多数人也没有避孕的观念,正常的年轻夫妻, 肯定会隔三差五就怀上孩子的。   贵客上门,赵德胜自然要郑重对待, 立马去给她倒茶:“对, 老三, 生了个小子。原本我还挺羡慕别人家有小子的, 现在有了小子,感觉也就那样。还是闺女贴心, 我这每天下班回去, 两个闺女一个给我端茶, 一个给我倒水,不知道有多乖巧。你喝红茶还是喝绿茶?”   “都行。”霍恬恬坐下, 总觉得赵德胜这话哪里不对。   既然胡亚敏还在坐月子,那就说明他儿子还没满月呢, 既然这样,赵德胜是怎么看出来儿子没有闺女贴心的呢?   怕不是在刻意迎合她, 多夸两句闺女的好处争取她的好感吧。   真没看出来,赵德胜还是这样的人呢?   可是在她的印象中, 这明明是个粗糙又冲动的男人,胡亚敏说什么听什么,做事也不太过脑子。   难不成是当了几年主任练出来了?   那也不是不可能。   霍恬恬没说什么,笑着打量起这间办公室,别说,还收拾得挺干净气派,处处透着精致和小心思。   比如办公桌上,摆了一个关公,和一尊金蟾,不过这年头还没有开放黄金市场,这金蟾的表面也隐约有些墨绿色,怕是镀铜的假货,因为铜的颜色类金,氧化后会变绿。   这要是搁以前,霍恬恬也是分辨不出来的,不过现在,好歹是上了两年大学,还接触了化学,她扫一眼就能猜出个大概。   这就是有了文化的好处。   再看窗台那里,则摆了一盆摇钱树,身后的柜子上则摆了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着财神爷。   霍恬恬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直觉告诉她,这个赵德胜,怕是要染上一个恶习了——贪。   这从商场售货员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这个主任,怕不是个见钱眼开的。   只有这样才会上下下效嘛。   而他这里显然是经常招待客人的,身后的柜子里摆了好几套茶具。   有青花瓷的,有玲珑瓷的,还有紫砂壶,连茶盘和公道杯都是紫砂的。   原本霍恬恬也不懂这些,纯粹是因为公公白志毅喜欢紫砂壶,她跟着了解了一点。   霍恬恬不禁蹙眉,这小小的一柜子茶具,怕是价值不菲呢。   看来赵德胜是真的变了。   也许是胡浩的事刺激他了,再也不能背靠大树好乘凉,必须靠自己往上钻营。   也许是改开后的风气带坏了他,一切向钱看齐的年代,由不得他出淤泥而不染。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男人身上的草莽气息已经褪去,成了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一身铜臭味的精致男人了。   这么一个男人,估计会选最好的那套茶具出来。   果然,他打开柜子后,看都没看青花瓷和玲珑瓷的茶具,而是直接把那套精致的紫砂壶拿了出来。   用开水烫烫,再拆开一包没动过的大红袍,加了一小撮在茶壶里里,热水倒上,香气四溢。   这么高规格的待遇,把那售货员都看傻眼了,她忽然紧张了起来,问道:“赵主任,你们……你们认识啊?”   “嗯。”赵德胜小心翼翼地拿起公道杯,给霍恬恬分茶。   分完后他把茶杯摆在霍恬恬面前,飞了个冷眼给这售货员,“你是不是又得罪客人了?”   售货员犹豫了一下,赶紧赔不是:“对不起赵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她那个婆婆一直占着柜台不买东西也不肯走,我就……我……”   赵德胜冷哼一声,脸上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是上位者带着寒意的不满。   那售货员咬咬牙,只得换了个说法:“是我不好,对不起赵主任,我改。”   “你不是一次两次被客人投诉了,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事不过三,今天正好是第三次,你赶紧的,收拾东西走人吧。”赵德胜不耐烦地摆摆手,叫她滚蛋。   售货员一听傻眼了,她不信赵德胜会这么无情,估计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便也配合起来,她哭着跟霍恬恬求情:“嫂子,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和赵主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霍恬恬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品尝了一口。   她居然分辨不出来赵德胜是真的要处分这个售货员,还是做做样子给她看的。   不过这不重要,她就是来给婆婆出气的。   效果达到了就好。   她没有理会这个售货员,而是跟赵德胜赞道:“这茶不错。”   “你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两包没拆封的,拿去喝着玩玩。”赵德胜俯身,准备打开柜子最下层的抽屉。   霍恬恬可不能收这茶叶,一看就是尖货,她要是收了,回头不是要连累郑长荣吗?   再说了,她又不是买不起。   她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一家来置办年货,已经买过茶叶了,再多也拿不下了,我还得抱孩子呢。”   这话算是很委婉了,赵德胜没有坚持,而是笑着坐下,问起霍恬恬的几个孩子。   霍恬恬笑笑:“都挺好的,两个大的开春就去上幼儿园了,家里的老人也能轻松点,剩下两个小的再等两年吧。”   “郑师长一切都好吧?”赵德胜见她一直不提男人的事儿,只得自己开口问问。   霍恬恬心里有数,他巴结的不是自己,而是郑长荣。   所以她一直避而不谈,现在终于听到他自己开口了,她便旁敲侧击了一声:“都好,部队的人嘛,哪个不是听党的指挥,做保家卫国的好士兵,怎么会不好呢。”   这话赵德胜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得附和两声:“是是是,一切听国家的,都好。”   霍恬恬放下茶杯,终于切到正题:“前阵子广州那边有个商场,搞暗箱操作,想跟着外头的市场定价,抬高商场里的商品价格,被人举报到了物价局,整个商场停业整顿,负责人也被降职记过处分了。这就是没听国家的,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是是,这很不应该。”赵德胜笑不出来了,但还是要强颜欢笑。   毕竟如今国家搞价格双轨制,国营商场是不允许跟着外头涨价的。   现在这个女人在敲打他,她知道他商场里的价格不对劲了。   不过她毕竟是胡伟民的小姨子,也许会看在胡伟民的份上装一回糊涂?   想到这里,赵德胜便打起了感情牌:“伟民最近还好吧?听说他和你二姐一直没有孩子,是他的问题,还是?”   “谁说他们没有孩子了?看来你有阵子没跟我姐夫联系了吧?不如你出去见见他?他今天也在呢,正在跟我姐挑选小婴儿的用品。正好,你是他姐夫,给他介绍介绍好的?”霍恬恬这话有两重含义。   第一,胡伟民快当爸爸了,你赵德胜作为他的姐夫居然不知道?   那你怎么好意思打感情牌的呢?   第二,胡伟民人就在这里呢,你总不好当着我的面宰他吧?   那我可是白敲打你了,到时候我把你举报去了物价局,你可别怪我。   霍恬恬说完,便起身出去了,她不给赵德胜找借口的机会。   赵德胜张了张嘴,本想说自己要开会,见霍恬恬已经到了门口,正浅笑盈盈地等着他,只好硬着头皮出来了。   跟她走了几分钟,果然在一家婴幼儿用品店门口看到了胡伟民和谢钟灵。   两人正在议论,怎么一件和尚服要五块钱,这是明抢啊。   两人犹豫再三,不准备买了,谢钟灵把衣服放下:“就找我小妹要花生和玉米的旧衣服吧,反正小孩子长得快,都买新的也是浪费。再说了,她养孩子仔细,我见过那些小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地收起来了。咱宝宝穿自家表哥表姐的旧衣服不丢人。”   胡伟民也是这个意思,本来小孩子穿哥哥姐姐的旧衣服就有讨吉利的意思在里头,再者郑长荣那手艺一般人是比不过的,孩子们的衣服用的都是好料子,不是纯棉的就是真丝的,又舒服又贴身。   最关键的是,霍恬恬不会再要孩子了,那些衣服留着也是浪费,不如给家里其他的小孩。   加上胡伟民正是积攒初始资本的时候,能省则省,便点点头:“听你的。”   谢钟灵笑笑,把手里的和尚服放下,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小妹霍恬恬正领着赵德胜往这边走来。   谢钟灵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胡伟民也有些不高兴,原因很简单,赵德胜家老三出生,胡伟民和谢钟灵都没有去,只给了礼金,但是赵德胜意见挺大,电话里嘀嘀咕咕的,说胡伟民就这一个姐姐,怎么可以这么不给面子。   还问胡伟民,是不是谢钟灵不肯他来。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胡伟民中药房太忙,根本走不开,他也不太想跟兄弟和姐姐来往,根本不关谢钟灵的事。   所以谢钟灵很不高兴,她最反感赵德胜这样的人了,男人有点什么事就往女人身上赖,简直恶心死了。   她连面场上的体面都不愿意维持,直接转过身去,找张娟和两个侄女去了。   只留下胡伟民自己应对。   霍恬恬从胡伟民震惊的表情看出来了,他还不知道赵德胜在这里。   便介绍了一下:“姐夫,你姐夫在这里当主任呢,我叫他来帮你挑几件好货。”   胡伟民恍然,怪不得赵德胜穿得人模狗样的。   他冷笑一声,劈头盖脸浇了赵德胜一盆冷水:“原来你高升到了这里,这么好的事怎么还瞒着我呢,是怕我要你帮我卖中药吗?还是怕我知道你在乱定价格,把你举报去物价局?” 第394章 第394章商场捉奸(二更)   赵德胜是有点忌惮胡伟民的。   这小子六亲不认, 连自己老子都可以宣布断绝关系。   所以,去物价局举报他,完全是胡伟民做得出来的事情。   这确实是他不敢告诉胡伟民自己到这里当主任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的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 决定先瞒着, 能瞒多久是多久。   他赶紧给胡伟民赔笑脸:“伟民啊, 你这就冤枉我了, 我是太忙了, 又要照顾家里,又要忙商场里的事,没顾上跟你说。”   说着他走过来, 看了看胡伟民面前的和尚服,板着脸训起了里头的售货员:“不是跟你们强调过了吗, 咱们是国营商场, 价格要按照国家规定的来, 谁允许你们私自篡改价格的?还不赶紧给客人赔不是?”   那售货员一头雾水, 这也不是她定的价格啊。   赵主任真是推卸责任的好手。   她下意识想争辩两句,却见刚刚那个被带去办公室的同事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   她只好硬着头皮:“对不起赵主任, 我这就改。”   她堆着一脸忐忑的笑, 把那和尚服递给胡伟民:“不好意思, 刚刚是我糊涂了,这件和尚服只要一块二毛, 您要几件啊同志?”   胡伟民不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赵德胜。   赵德胜头大, 总觉得胡伟民知道他在甩锅,不过没关系, 只要他不认就是了。   毕竟胡伟民不可能有证据。   胡伟民嗤笑一声,把和尚服还给售货员:“不用了, 这料子一般,不吸水,版型也一般,做工很粗糙,针脚都歪了,也好意思卖一块二。我这样的穷人,还是捡亲戚家的旧衣服给孩子穿吧。”   赵德胜讪笑着:“说到旧衣服,我本来跟你姐说了给你家留几件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家刚生了老三,给不了了。”   “哦,是吗?”胡伟民懒得再跟他啰嗦,转身招呼了霍恬恬一句:“走了,还得给几个老的买点礼物孝敬孝敬。”   “姐夫你先去,我马上来。”霍恬恬也看了看那和尚服,不是胡伟民挑剔,而是做工真的不怎么样。   她不信这么一件小衣服能卖一块二,的确良不过三毛一尺,这件衣服用一尺的料子足够了,算上做工和运输,顶多□□毛。   所以这定价还是有问题。   她忽然问了赵德胜一句:“你知道国家快取消布票了是吗?”   “上面确实有这个风声,不过还没有完全落实下来。”赵德胜蹙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女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打听取消布票的事,难不成她看出来了?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敷衍过去。   霍恬恬却没打算敷衍,她放下和尚服,冷着脸问道:“那你这一块二的售价,是不需要布票的吧?”   “啊……嗯。”赵德胜越来越头皮发麻了。   霍恬恬又问:“那外面的百姓知道这事了吧?”   “啊……不知道知不知道呢。”赵德胜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在撒谎,因为放出风声的就是他。   他现在很担心,这个女人不会猜到了吧?   霍恬恬确实猜到了。   这么贵的定价,却有人硬着头皮来买,肯定是有原因的。   谁也不是傻子,会心甘情愿任人宰割。   唯一的原因就是:物以稀为贵。   可取消布票是好事啊,为什么东西反而变贵了,并且大家也愿意买这么贵的料子呢?   肯定是有人在误导百姓,以为取消布票等于国家不再管控这类生活物资的生产和销售了,到时候有票也买不到东西,日子才是最难熬的。   而这样的消息,只有赵德胜这种掌握内部情报的人去造谣,才会有人信。   同时,为了营造一种物资即将匮乏无法购买的假象,赵德胜应该还会压下一批货,让市面上流通的货物急剧减少,物价进一步失控。   百姓为了过日子,只能当这个冤大头,要不然,难道要大家在街头裸.奔吗。   而他手上的货,肯定是想等到取消布票物价彻底失控的时候大赚一笔。   到时候只有他这里有货,大家也只能找他买。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刚刚那个售货员才会那么嚣张。   她肯定是知道内情的,她和赵德胜的关系估计不一般得很。   想到这里,霍恬恬决定好好探探这个售货员的底。   她没再纠缠这和尚服价格的事情,而是看向了刚刚那个售货员,眼神充满了审视和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霍恬恬悠悠然开口,态度明显变得更冷漠了。   售货员回答之前先看了赵德胜一眼,本打算自报家门,见赵德胜摇头,只得编了个假名字:“我叫赵梅梅。”   “呦,那你跟赵主任是本家啊。”霍恬恬察言观色,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在撒谎。   女人点点头:“嗯,本家。”   “既然你跟他是本家,那我就看在赵主任的面上,不为难你了,你去跟我婆婆道歉吧,不用磕头了。”霍恬恬装了回好人,指了指那边因为对物价不满而愁眉苦脸的老太太。   女人犹豫了一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丢人啊。   她下意识又去看赵德胜,赵德胜却没有护着她,反倒是催促道:“快点的,别磨蹭,道完歉收拾东西走人。“   女人张了张嘴,见赵德胜板着个脸跟真的生气了似的,这才不甘心地找老太太去了。   “对不起阿姨,我年轻不懂事,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女人装起了可怜,还揉了揉眼睛挤眼泪,挤了半天也没有,只好吸了吸鼻子,“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请阿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有什么饶不饶你的,你们商场应该有规章制度吧,按你们的制度来就行。”郑锦绣摆起了架子,她看不惯这种势利小人。   前倨后恭,不像话。   女人见她似乎不愿意帮忙说情,只好继续撒谎卖惨:“阿姨,求求你了,我爸腿脚不好,我妈卧床不起,我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养活,你就帮帮忙,找你儿媳妇说两句,饶了我这次吧。”   “你这年轻人,听不懂话吗?我可做不了你们商场的主,我儿媳妇也当不了你们主任的家,是你们主任要开除你,你该找你们主任去。”老太太早就不想买这里的布了。   家里不是没有布,她只是不忍心用那么好的料子,想着自己和白志毅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如买点便宜的的确良。   现在既然的确良也不便宜,那还买这东西做什么?   还不如自己去小星星岛上种点棉花自己纺布呢,反正她带孩子也有闲暇的时候,不是忙不过来。   她招呼了白志毅一声,转身离去,女人只得咬着嘴唇,委屈地来找赵德胜:“赵主任,我道歉了,那个老阿姨不肯原谅我,我也没办法。”   赵德胜松了口气,道歉了就好,他笑着看向霍恬恬:“老太太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是一二是二,有原则。”   这是在委婉地说老太太不肯原谅这个女人,有点不讲情面了。   霍恬恬只当听不懂,她攥住这个女人的手,悄悄埋了一枚监视器的芯片在她手背上,假装关心道:“算了,看你也不容易,这事我就不追究了。好了,我还得去买瓜子糖果,不打扰你们了。”   赵德胜赔着笑脸,把霍恬恬送到了楼梯口才停下。   等霍恬恬他们走了,他才松了口气,骂道:“你这个蠢货,看不出来她的穿着打扮跟平常人不一样?”   “是不太一样,可是那个华夏服装厂成立之后,有不少人穿着打扮都洋气好看了起来,我还以为她也是穿的那个服装厂的衣服呢。再说了,我平时也没见她来这里买东西啊,我哪知道她这么有来头啊。”女人真名叫何阿敏,二十出头的年纪,确实当妈了。   但是她家里没有丈夫这个角色。   因为应该成为那个角色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在她面前站着呢。   她挽着赵德胜的胳膊:“好了,不生气了,他们都走了,怕什么啦。”   “你懂个屁。”赵德胜叹了口气,带她去办公室说话。   何阿敏关上门,气鼓鼓的开始控诉起来:“那个女人也太嚣张了吧,不就是嫁了个好男人,可把她得意坏了。”   “你闭嘴吧。”赵德胜把茶杯里的水倒掉,开水烫烫,手帕擦擦,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等他坐下后,便唉声叹气起来:“你这几天最好夹起尾巴做人,这个女人心思敏锐,要是察觉出来什么可不得了。亚敏又刚刚生了孩子,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出事。”   “是我没本事,没给你生出儿子来,可是我还年轻,我还有的是机会。”何阿敏不服气,一屁股坐在刚刚霍恬恬坐过的凳子上,嘀咕起来。   赵德胜不说话,正琢磨着怎么整顿一下商场,等应付完这个寒假再说。   他决定先少赚一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便叫何阿敏出去:“帮我去通知一声,下班后全体售货员到一楼大厅开会。”   何阿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反正下班时间还早,便凑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等会再去,我陪你一会儿。”   “哎呀,你赶紧的,先出去吧,万一这个女人杀个回马枪就全完了。不光是他,我老婆的那个弟弟也不好惹,那小子冷血无情得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赵德胜急了,一把搡开了何阿敏,“快去啊,你不想要钱养孩子了?”   “你凶什么啊,这会儿又没别人。”何阿敏委屈起来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当初要不是我爸保了你一把,你能有今天?你不肯离婚就算了,我看在你找人帮我哥替考的份上不计较这些,不就是做情妇嘛,我不在乎,只要你对我好就行。就连你刚刚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要开除我我也没拆你的台。可是现在又没有外人在,你还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干嘛呀?不就是你老婆生了儿子了吗,你就这样对我?”何阿敏来劲了,哭得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赵德胜脑袋疼。   是啊,当初胡浩出事,他那运输队的队长怕惹上麻烦,直接找了个由头,把他踢出去了。   他要养家,是在走投无路,才绞尽脑汁去巴结何阿敏的老子。   得知何阿敏的大哥不成器,气得她老子整天长吁短叹,他便撺掇一个知青给何阿敏的哥哥替考。   那知青身体不好,急需一笔钱买药看病,自然不在乎上不上大学。   所以这事一拍即成,各取所需。   结果那知青挺争气的,居然考上了北京的学校,如今何阿敏的大哥已经是人人羡慕的大学生了。   他的努力讨好,换来了何阿敏老子的帮扶,还把他调来了国营商场当主任。   后来……后来他就跟何阿敏好上了。   之所以一直没离婚,当然是不敢让胡亚敏知道。   那女人脾气坏得很,要是闹大了,只怕连何阿敏的老子都要不保。   现在胡伟民发现他在这里工作,真不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   他看着哭哭啼啼的何阿敏,劝道:“不是我要凶你,是事关重大,要是被胡伟民察觉到什么就全完了,你越早通知他们越好,快去吧,我想想到底该怎么调整价格才不被盯上。”   何阿敏擦了把眼泪,还是不肯走。   她知道赵德胜这样就是服软了,便环住他的脖子,先亲热亲热再说。   赵德胜想推开她,却被她一下拿捏住了软肋,脑袋一热,只好从了。   两人正在办公室里颠鸾倒凤,哪里知道霍恬恬刚刚走的时候在何阿敏胳膊上安了监视器。   这会儿两个人偷情的一幕被霍恬恬的系统及时捕捉到了,正闪烁着红色的感叹号进行提示。   霍恬恬没有点开查看,因为只有触发了关键词这个提示才会出现。   所以没有必要细看,那个女人肯定跟赵德胜有一腿。   她叫住了胡伟民:“快点,你去他那个办公室看看,就现在。”   胡伟民不傻,他猜到霍恬恬什么意思了,毕竟刚刚那个售货员比其他人嚣张多了,要不是背后有人撑腰,是不可能那么肆无忌惮的。   他立马杀了个回马枪,踹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赵德胜还在卖力地做运动。   叫胡伟民直接提起来,也不让他遮一下羞,连带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起拎出去了。   何阿敏觉得难为情,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怕引起更多的人围观。   而赵德胜原本就长得五大三粗的,他可没有何阿敏那么娇弱可欺,立马反抗起来。   却不想,谢玄英也跟了过来,早就守在了门口。   这会儿见赵德胜跟胡伟民扭打起来,便一个箭步上前,怒吼一声,直接把赵德胜架开了。   赵德胜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上,谢玄英的吼声成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一时间,人群把这对狗男女围得严严实实,连逃跑的缝隙都找不到。   谢玄英拦在赵德胜面前,赵德胜想推他,却不想谢玄英脚下纹丝不动,跟生根了一样,他只能放弃,最后愣是被谢玄英扭着膀子,摁在了旁边的墙上。   至于何阿敏,则狼狈地蜷缩成一团,捂着自己的脸,大声嚷嚷着走开走开别看我。   胡伟民原本就当过一段时间的街溜子,虽然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见过他那些狐朋狗友做啊,所以,他脑子里有不少上不得台面的处置方式。   比如把这对狗男女光着身子绑起来,直接撵去大街上丢人。   比如找个大树,把他们捆在树下,叫所有人看看他们是多么的无耻。   但是这样涉嫌动用私刑,他不能做。   他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他不想丢谢钟灵的人。   所以他只能用文明的手段。   他一把扯住赵德胜,解开了他的外套,披在了何阿敏的身上:“自己遮遮好,我带你们去找你们的领导。”   人群立马沸腾起来,有笑话看了。   立马有个跟何阿敏不对付的售货员出来带路:“同志,我知道我们领导在那,走,我带你去。”   很快,众人簇拥着赵德胜跟何阿敏,去了机关大院。   “今天我们领导请了病假,他住在这里。”热心的售货员指了指那院子,“不过我进不去,同志,接下来看你自己的了。”   胡伟民也进不去,他是个平头老百姓,而进机关大院是要登记的。   他只能看向了跟过来的丈母娘:“妈,劳烦您老人家卖卖您的面子,让门岗放我们进去。”   霍齐家确实是这群人里最适合出面的。   谢振华和郑长荣都是部队的人,在外面曝光身份不好。   谢玄英、张娟夫妻俩都是大学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社会身份。   谢钟灵和霍恬恬同样如此。   至于裴远征,已经不在中调部了,霍润家倒是个在深圳小有名气的老板,可这里是在海岛上,人家未必卖他这个面子。   郑锦绣和白志毅就更不用说了,两个老百姓能做什么。   所以,声名远播的霍齐家才是唯一能够顺利进出这处机关大院的。   她笑着掏出自己的身份文件,来到门岗那里:“同志你好,我是霍齐家,进去找个人。”   那门岗一下就认出来了:“哎呀,是霍齐家霍教授吗?我闺女在中大上学,经常跟我念叨您,说您是她的榜样呢,请进请进。”   门岗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客客气气地放了行,又看了看霍齐家后面的人,问道,“这些都是一起的吗?”   “是一起的,有点棘手的事要处理一下。”霍齐家笑笑,还是公事公办,在到访登记簿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进了大院,那售货员目瞪口呆:“原来您就是霍教授啊,我听广播上提起过。”   霍齐家笑笑:“知道你们领导家的门牌号吗?“   “知道,在十五号,霍教授,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头等着。”售货员不知道在忌惮什么,到了门口就不肯再走了。   霍齐家没有勉强,领着众人一家一家找过去。   搁七十年代的时候,国营商场一般是革委会主任负责的,现在革委会撤销了,国营商场就划到了工商局管理。   县级部门的工商局局长,那就是个正科级的干部,在郑长荣和谢振华面前还是要低一些的。   所以,这翁婿两个压根没想出头,要不然,别人要说他们以权势压人,到了地方,他俩只是站在院子外头陪孩子。   霍齐家则领着胡伟民,押着赵德胜跟何阿敏进去说事。   不巧,那局长正是何阿敏的老爹。   这可真是,找到正主头上来了。   何阿敏哭哭啼啼地跑到她老子跟前控诉起来:“爸,他们欺负我,你管管啊。”   何昌盛蹙眉,起身打量着这群人:“你们是?”   霍齐家不想仗势欺人,只想公事公办,于是她不提女婿和男人的身份,依旧只报她自己的名讳:“我叫霍齐家,这是我女婿,赵德胜是他姐夫,背着他姐姐在商场里跟售货员偷情。这事应该归您管吧?”   何昌盛恍然,感情是胡亚敏的娘家兄弟给他出头来了。   他是老江湖了,做事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胡亚敏的娘家兄弟都是什么身份,他早就一清二楚。   她大哥被踢出部队了,另外两个兄弟,一个在蹲大牢,一个据说是在广州跑药材,其实都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真正需要顾忌的,是她小弟胡伟民的老丈人一家。   现在,这个叫霍齐家的没说带来的是胡亚敏的哪个兄弟,但是何昌盛心里却已经有数了。   因为霍齐家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   而霍齐家的男人以及小女婿,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他只能狠狠心,拿自己的女儿出气。   他二话不说,扇了何阿敏一个大嘴巴子:“不要脸的东西,还不快跪下认错!”   何阿敏捂着脸,眼泪汪汪地抬头:“爸,你干嘛胳膊肘往外拐啊。”   何昌盛懒得废话,又踹了她一脚,赶紧招呼霍齐家去外面说话,顺便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只带了胡伟民一个人过来,还是一大家子都来了。   霍齐家却拦着他:“去外面就没必要了,同志,你只要公事公办就行,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何昌盛陷入了沉思,也对,人家男人来不来都一样,他都得罪不起。   便只能壮士断腕了,他笑着招呼霍齐家坐下:“霍教授,您放心,这事我会严肃处理的。”   “有多严肃?把他调去别的部门?让他继续跟你女儿暗度陈仓?”霍恬恬在这时走了进来。   她落后几步过来,不过是为了撺掇刚刚那个带路的售货员反水。   现在,她已经得到了确切的说法,她的猜测全都是真的。   她领着这个售货员过来,要请赵德胜去吃牢饭。   而此时的胡亚敏,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当商场里的一个售货员跑去跟她嚼舌头的时候,她正忙着喂奶呢。   她听完对方的话,似乎并不意外。   那售货员一脸迷茫:“嫂子,你不生气吗?要是赵主任被处分了,你和孩子也没有好日子过的。”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升官发财死老公。这种脏男人,早死早好。”胡亚敏冷笑着靠在床头。   毕竟,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那赵德胜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最准的,自作聪明的狗男人们,根本就瞒不住。   她性子烈,根本不想委屈求全,她只想等孩子生下来再解决这事,没想到,倒是伟民这个家伙,抢在她前头帮她出气了。   这一瞬间,她除了庆幸,便是感动。   真好啊,伟民这家伙,总是嘴硬心软,其实他比谁都在乎这些兄弟姐妹,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索性划清界限,各过各的。   有这样的兄弟,她才不怕男人出事呢。   当天下午,赵德胜扣押货物,并私自扰乱国营商场商品定价的行为被定性为经济犯罪。   由于年关将至,他只是被暂时拘留,案子要等过完年再审。   而胡亚敏,也在胡伟民等人离开机关大院的时候抱着孩子出现在了门口。   她站在傍晚的街头,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前是嘴上说着不想来往,却在出事的时候第一个为她出头的兄弟。   她潸然泪下,把孩子送到胡伟民怀里:“你抱抱他,我让他跟我姓胡,你说好不好?”   “把两个外甥女的姓也改了吧,赵德胜他不配。”胡伟民抱着外甥,掏了掏裤兜,塞了十块钱的压岁钱给孩子。   胡亚敏噙着泪花咧嘴微笑:“好,听你的。”   “你不恨我吗姐,孩子以后的政审……”胡伟民不知道他姐会不会在乎这些。   胡亚敏摇摇头:“政审?当初大哥就是顾忌大嫂的事连累孩子的政审,这才酿成大祸,连咱妈的性命都搭进去了。你看看大哥现在是什么下场?这都是报应。所以,我才不会因噎废食。”   “你能这样想就好。”胡伟民还是挺欣慰的,姐姐不哭不闹,是个明事理的女人。   不枉当初霍恬恬出面维护她。   胡亚敏也看到了霍恬恬,她笑着点点头:“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行得正走得直,我会告诉孩子们,他们老子罪有应得。至于政审,又不是只有进体制才能活,不怕,实在不行,我让孩子长大了跟你这个舅舅跑药材去。”   “好。”胡伟民笑了,他把孩子还给胡亚敏,“赶紧把这破婚离了,跟我去广州,咱找个好男人,气死赵德胜那个狗东西。” 第395章 第395章夫妻相处之道(一更)   胡亚敏没有跟着胡伟民回去过年, 一来她要处理一下婆家的事,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争取。   二来她知道胡伟民在海岛这边已经没有住处了,她不想在这时候麻烦兄弟。   加上她这还没出月子呢, 该使唤婆家的时候还得再使唤使唤, 所以她回去之后只字不提离婚的事, 只等开春之后再说。   胡伟民把她送到路口, 随后跟着大部队去别的地方逛逛。   已经改开两年了, 县城的个体经济受制于海岛位置的影响,并不算多么发达,但也比以前好多了。   比如这小孩的用品, 现在已经有专门的个体商店了,所以胡伟民和谢钟灵嘴上说着去要妹妹家孩子的旧衣服, 腿上还是管不住自己, 在路过那家店的时候进去看了看。   一问价钱, 也是忍不住咋舌, 一件和尚服要两块,没比国营商场好多少。   谢钟灵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里不过是一个偏远的小岛, 怎么可能物价比北京还夸张呢。   结果她一问, 果然是因为赵德胜散布的谣言。   看来这赵德胜真的贻害无穷,还好今天胡伟民直接送赵德胜吃牢饭去了。   她冷笑一声把手里的衣服放下:“我可告诉你们, 说什么国家不再调控物资生产,全都由着市场自发决定, 这根本就是在放屁。国家可不敢一下把口子放得这么开,这些物资的生产, 有七成的比例依旧是国家在调控,剩下的三成才交给了市场。鼓动你们抬高价格的那个赵主任已经被抓了, 不信你们去国营商场问问,是不是这样。我奉劝你们,别太贪,有些钱赚了是丧良心的,要遭报应的。”   那店主听得目瞪口呆,等这一大家子离开了,店主赶紧让一个伙计去国营商场打听情况。   回来后立马调整了价格。   至于其他的一些店铺,这一大家子也是该提醒的提醒,该解释的解释,哪怕有的店主不听劝,但他们也尽量做到了力所能及地减低赵德胜带来的影响。   买完年货回去的时候,谢钟灵跟霍恬恬挤在了一起。   她枕在妹妹肩上感慨不已:“我到底是没买成新的和尚服,小妹,你把花生他们的旧衣服都给我吧。”   “还用你说吗姐?不给你们给谁啊。”霍恬恬对哥哥姐姐还是挺大方的,这方面她早就准备好了,前几天还让婆婆拿出来晒晒呢,毕竟海岛这边潮气大,要防着点衣服发霉。   谢钟灵叹了口气:“哎,还好伟民没有上学,要不然就现在这个物价,我们俩就只能靠爸妈养着了。”   “可能姐夫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考大学吧。不过姐,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看他跑药材跑得挺认真的,他可能真的是骨子里喜欢这个。再说了,他真要想考也未必能考上。不是我瞧不起他啊,而是他……他不是吊儿郎当过一阵子吗?”霍恬恬说到最后压低了声音。   谢钟灵明白,妹妹是在委婉地说胡伟民当过街溜子。   这没什么丢人的,人生的经历是一阵一阵的,这阵子遇到了糟心事,可能就堕落了,后面遇到了拉自己一把的,也就振作了。   她不嫌弃胡伟民的经历,连胡浩出事的时候也没想过独善其身,何况是现在。   所以她大大方方的,道:“你不用这么委婉,他自己都不怕人说,你怕什么。”   “那还是不一样的,有些话哪怕是亲人之间也是要讲究的,说多了他的自尊心要受打击的。他毕竟是你丈夫,你也少说他一点。”霍恬恬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当街溜子毕竟不光彩,真没必要那么直白地说出来。   谢钟灵看着妹妹那严肃认真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这样的,自己平时也没少调侃他,每次提到街溜子三个字,胡伟民从不会说什么,也不会使脸色,但他心里估计是难受的吧。   哎,这事还是得听妹妹的。   等到了大院这边,大家忙着做晚饭的时候,谢钟灵便跟胡伟民一起,借口帮忙去买醋,两人出去说话。   “你后悔没考大学吗?”谢钟灵还是头一次问胡伟民这个问题。   胡伟民笑笑:“不后悔,我也考不上,学的都还给老师了。”   “那将来咱们孩子问你呢,你也这么说?”谢钟灵在路口停下,暮色渐深,一轮残阳挂在天边,空气里都是火药的味道,擦炮声摔炮声此起彼伏。   市场开放了,烟花炮竹又成了年味的最大来源。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从身边疯跑过去,胡伟民下意识把谢钟灵扯到了里侧,生怕兴头上的孩子撞着她。   他沉默了片刻,思来想去,选了个委婉地说法:“孩子们问,就说我笨呗,反正咱俩有一个聪明人就够了,而且我听说,孩子的智力随妈。”   谢钟灵笑笑,没说什么,心里确实明白过来了。   真是她当局者迷了,她和胡伟民每次小聚的时候,他都是疯狂地要她,讨好她,虽然他不说,但心里估计是没有安全感的吧。   他可是逃过婚的人,心思一向敏感,她不该那么神经大条一直拿街溜子什么的来调侃他。   她没再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地做了决定,今天开始,不提了。   等将来孩子出生了,也多跟孩子夸夸胡伟民的优点。   只有当妈的自己发自内心地维护当爹的尊严,孩子才会感受到老爸是不可以取笑怠慢的。   要不然,将来孩子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瞧不起这个没上过大学的老子。   到时候只怕亲子关系会出现问题,夫妻关系也会逐渐出现裂痕。   她默默地牵着胡伟民的手,千言万语都不如行动实在,她不说漂亮话,只从生活上的细枝末节来改变。   所以,买醋的时候她靠在供销社门口,含笑看着他:“你去吧,孩子他爸。”   “哈哈,干嘛忽然这样喊我。”胡伟民笑着进去。   打完醋出来,谢钟灵挽着他胳膊往回走:“怎么,我喊得不对吗?以后我就可以这样使唤你了,孩子他爸,孩子尿了,孩子他爸,孩子拉了。”   “行,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我求之不得呢。”胡伟民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忽然这么温柔。   他挺喜欢的,喜欢那个张牙舞爪的谢钟灵,也喜欢这个柔情蜜意的谢钟灵。   他忽然格外期待起孩子的到来了,也不知道是闺女还是小子。   “哎呀,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咱俩还没把孩子的名字定下来。”胡伟民有些着急了,“上次你提的那个方案,我倒是想了一堆,但是呢,我觉得哪个都好,不知道选哪个了。”   “我不管,你可是孩子的老子,我怀着孩子够辛苦了,取名的事你可不许偷懒啊,你赶紧选几个好的出来,咱俩再一起做最后的决定。”谢钟灵原本是想自己选的,现在想想,还是叫胡伟民来吧。   多给他一点参与感,他就会多一点安全感。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尊重是相互的。   谁能说辛苦赚钱养家的男人配不上一个读大学的女人呢,谁也不能。   胡伟民笑笑:“好好好,我选,我各选三个出来,然后让你帮忙一起挑。”   “这还差不多,我可警告你啊,你一定不能当甩手掌柜,要不然我天天揍你,揍到你叫姑奶奶为止。”谢钟灵到底是说不出太过肉麻的话来,有些话,其实不必点破,放在心里就很好。   她腻腻歪歪地靠在胡伟民肩上,一段路走得那么磨蹭,但是胡伟民却忍不住扬起嘴角,心里甜滋滋的。   吃饭的时候,他碗里也难得地被谢钟灵夹了几筷子菜,他察觉到了,今天的谢钟灵真的很不一样。   当然,她说话做事依旧是大大咧咧的,很虎,但是她在细节之处,真的改变了不少。   他真开心。   吃完饭男人们去刷碗收拾桌椅板凳,女人们布置屋子,把买来的对联收拾收拾,就等明天早上起来揭开旧的,贴上新的。   今年还买了窗花,福字,还有一些年画和伟人画像。   霍恬恬摆弄着手里的年画,笑着调侃自己的姐姐:“你刚刚跟姐夫说什么了,他怎么这么开心?”   “没说什么,太肉麻了说不出口,总之我以后不该说的不说,多夸夸他就是。”谢钟灵笑着帮忙整理这些年画,因为还给孟正阳那边带了一份,需要匀开。   霍恬恬领会精神,忍不住捏了捏姐姐的脸蛋儿:“我就知道,你这个嘴硬的家伙。”   “哎,没办法,改不了咯。对了,韦昊跟我说,你跟她约了明天去打耳洞?带我一个。”谢钟灵也想臭美呢,“最好是叫上张娟,还有咱妈,一起吧。回头我就可以在北京挑些好看的耳环寄给你们了。”   “好啊,那就一起吧。”霍恬恬笑着应下,遗憾的是菲菲嫂子不在,秦湘也回去了,要不然带上她们俩的话会更热闹吧。   夜里躺在床上,她把今天跟姐姐说的话八卦给郑长荣听。   郑长荣很是赞同:“是这个理,我要是整天说你刚来的时候是个又黑又胖的小矮妞儿,你肯定也不高兴。你要是说我以前总被人造谣说我是天煞孤星,我心里也有想法。”   “就是呀,夫妻之间的相处其实是门大学问,不过你放心,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我肯定不会说那些不好的话调侃你,我要说也是捡好听的,我可得好好拍拍你的马屁,好让你心甘情愿地当奶爸呀。”小媳妇笑着挠了挠他的痒痒肉。   郑长荣乐得不行:“你不拍我的马屁我也心甘情愿。”   两口子嘻嘻哈哈的,亲热去了。   而身处广州的范海林,则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郑锦绿一家,又来了,这次他们可是准备充分,带来了一个很糟心的消息。   范海林思来想去,准备先不声张,等郑长荣和霍恬恬一家子过完新年再说。   马路边上,他看着关了门的供销社,转身离去。   回到住处,郑锦绿的大儿子依旧在等他,他决定先糊弄住他们,便点了点头:“好,你想怎么样,你说来听听。” 第396章 第396章婆媳赎金像(二更)   郑锦绿消失的这段时间只做了一件事——刨根问底。   刨的是霍恬恬的根, 问的是那北横岭养大她的孟家的底。   现在她终于把一切弄清楚了,自然就找上了范海林。   在她看来,范海林如今过得不好, 应该很想打击报复郑长荣跟霍恬恬。   所以, 她带儿子来找范海林, 自然是谈合作的。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 要不回郑氏中医的继承权, 那就讹钱。   她儿子原本是不同意的,奈何他媳妇确诊了红斑狼疮,被称为不死癌症, 他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媳妇去死,只得继续给她老妈当狗腿子, 助纣为虐。   “计划很简单, 国家不是开放了民营医院的许可了吗?那我们就打着郑氏中医的名号, 在广州开馆接诊。”这计划自然是郑锦绿想出来的。   她就是要恶心郑锦绣。   范海林不理解:“你妈的医术应该不行吧, 万一出了医疗事故怎么办?”   男人笑了笑:“就是要出医疗事故,到时候我那小姨肯定受不了祖上的名誉被毁, 必然会破财消灾。怎么样, 这个计划很诱人吧?”   “那你要我做什么?”范海林不意外, 郑锦绿看着不像个好人,他大哥还打过电话问他这个郑锦绿跟他什么关系, 据说郑锦绿在北横岭的时候还接触了霍恬恬那个名义上的老子娘,以及那边的哥哥姐姐。   那群人全都摩拳擦掌想要从霍恬恬身上捞油水呢。   所以郑锦绿一家找上门的时候, 范海林早就做好思想准了。   他只是没想到,计划是这么的缺德。   报复就报复吧, 还要连累无辜的患者,真是不可理喻。   难怪这家子都是一脸的刻薄相, 相由心生,可见他们肚子里坏水不少。   范海林沉住气,尽量不让对方看出他的情绪。   对方回道:“简单,你只要帮忙去学校骚扰骚扰霍恬恬,给她制造一些桃色新闻就好,到时候这婆媳两个各有各的麻烦,肯定会应付不过来,我们再去找我那个表弟谈判,让他出面劝说我小姨把继承权让出来,再让他媳妇掏钱买平安。”   “行,那我等她开学了去找她。”范海林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家人有什么厉害的计谋呢,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很好对付。   等过完年他就通知郑长荣。   郑锦绿一家离开后,很快找到了霍恬恬买下的那一排院子。   因为过年,所以每一个院子都锁了门,里面安顿的研究人员都回家了,至于霍恬恬留给自己和家人的那两处院子,也都关好了门窗,闭门谢客。   郑锦绿看着门板子上的铜锁,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道:“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把锁撬了住进去过年,省得再去招待所浪费钱。”   子女们都没有什么意见,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嘛,他们一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说话的时候,院墙上面蹲着一只丑兮兮的猫,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海岛这边,霍恬恬刚被折腾了一身汗,冲了澡打着哈欠准备睡觉的时候,猫蛋儿忽然发来了消息:“主人主人,郑锦绿那个死老太婆想撬锁住咱家的院子!气死猫蛋儿啦,猫蛋儿可以揍他们吗?”   “可以,别伤他们的性命就行,最好是直接打进医院去,让我过完年再去收拾他们。”霍恬恬瞬间来了精神,她看向了郑长荣,“猫蛋儿说你二姨妈到广州了,还想撬咱家院子的门呢,你的寿带鸟还在广州吗?让它去帮帮猫蛋儿。”   “在工地,还是让贺超的猫头鹰去吧,他回家过年之前跟我说过,他们几个人的鸟都留在了学校那边待命,有需要直接找他们帮忙。”郑长荣也不困了,他的寿带鸟不比猫蛋儿功能强大,但也不是泛泛之辈,最起码,它们那几只小鸟是可以联机对话的。   所以他的命令可以直接通过寿带鸟传达给另外几只鸟。   于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来了。   那郑锦绿的儿子在对面街边找了块碎石头,准备来砸门上的锁,却被一只丑猫从墙上飞扑下来,来了个猛虎掏心,再接一记佛山猫影脚,直接把他踹飞了。   郑锦绿气得不轻,要收拾这只猫,刚一转身,就被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猫头鹰偷袭了后脑勺,翅膀扇起的气流悄无声息,那尖锐的爪子直接扣进她的两侧肩膀,没脖子的猫头鹰努力低了低头,在郑锦绿脑门上啄了两下,随后溜之大吉。   等郑锦绿也扑街了,小玄凤便飞过来啄那几个小辈的眼睛,他们骂的话太难听了,小玄凤不惯着他们。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不是这个头破血流,就是那个鬼哭狼嚎。   一大家子十来口人,愣是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等他们的鬼叫声惊动了附近的居民时,这些猫猫鸟鸟已经全都跑了。   这是一个神奇的夜晚,省医院的医生看着这一个个破了衣服烂了裤子的患者,全都目瞪口呆。   “你们这是……这是抢银行去了吗?”值班医生语出惊人,给了护士一个眼神,让她去报警。   霍恬恬看着猫蛋儿发来的实况直播,笑得肚子疼:“好了,没事了,可以过个安稳年了。要是夏晴在广州就好了,我可以让她放出消息,就说我那院子里有一台彩超机,价值百万,到时候他们肯定忍不住去偷。咱们就可以来个钓鱼执法,让警察抓个人赃并获。”   这话倒是提醒了郑长荣,虽然夏晴不在,可以范海林在啊。   明天他打个电话给范海林,让他去做这个钓鱼佬,掉郑锦绿一家子大杂鱼。   第二天是除夕,郑长荣一早就起来了。   范海林接到电话的时候实在是意外得很:“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想等过完年再告诉你他们来了。”   “我媳妇的本事你应该能猜到几分,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总之,这事希望你办得漂亮一点,我不会让你白辛苦的。”郑长荣一向大方,借给范海林的三千块都不肯要借条,第一时间就给撕了。   范海林恍然:“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送他们进去吃牢饭。不过他们还带了孩子过来,孩子估计不会被判的。”   “这个不用顾虑,我会打听一下东北那边他家还有什么亲戚,到时候让亲戚把孩子领走就是。”郑长荣并不会心软,这种削尖了脑袋破坏他家庭安定的歹毒之人,他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妻离子散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最好是一辈子蹲大牢出不来,死了也不错,只不过他是个军人,做事要奉公守法,只能在规则之内进行适当的报复。   所以,目前这个法子是最好的。   范海林有数了:“好,那我去找一下曹院长,让他配合一下,假装找他们购买那台机器,等他付完钱做实了郑锦绿一家偷盗并私自出售赃物的事实,再让警察来抓个正着。这样会判得更重一些。”   “不错,就按你的计划来。”郑长荣挂断电话,不禁庆幸,这个范海林其实不笨。   要不是被穿越者捣乱,说不定真能打动他媳妇。   到时候他真的不一定能敌得过范海林青梅竹马的感情。   多谢那个穿越者,让他能够遇到这么好的媳妇。   想到这里,郑长荣真是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家里去陪媳妇。   不过不行,上午还得把部队的过年活动安排妥当。   他只得抓紧时间忙去了。   *   霍恬恬一早起来就让猫蛋儿去医院看了眼,很好,郑锦绿一家全都躺在医院里哼哼呢。   还把身上仅剩的钱都花光了,最后没办法了,只得让她儿子拿着传家宝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最终找了个地下暗当,把那传家宝当了。   猫蛋儿拍下了那个传家宝的照片,兴奋得喵喵叫:“是一尊纯金的关公像哎!!!主人,你快点想办法把它赎回来,我闻过了,真的是纯金的,比我猫蛋儿的丑还要纯。”   “哈哈哈,你这家伙。”霍恬恬笑得合不拢嘴,瞧着时间还早,二姐和张娟都没起床呢,她便叮嘱了老太太一声:“妈,跟我去一趟广州,孩子交给我妈他们盯着就行。”   老太太云里雾里的,等到了那里才知道儿媳妇带她干嘛来了。   霍恬恬七绕八拐的,带着老太太来到了那处地下暗当,问了问价钱。   掌柜的是个精瘦干瘪的老头子,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儿,悠悠的从镜框上面瞄了她一眼,伸出了十个手指头。   “十万?”霍恬恬来之前给梁彬打过电话了,当天的黄金开盘价是41.82元一克,十万块相当于2391克,也就是四斤八两左右。   她瞧着这尊关公个头这么大,估计不止五斤,便拉着老太太去外面问了问:“妈,你还记得这个关二爷的金像有多重吗?”   “记得,这可是当年某位王爷赏赐的,足金,净重六斤六两,十万块的话,按眼下的金价来算,不贵。”老太太还是有点心动的,这可是带着祖辈记忆的宝贝。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东西当初明明是给了你大姨的,怎么会在你二姨那里呢?难不成……难不成你大姨当年牺牲之后,她找到了你大姨的部队,领走了她的遗物?可是我记得部队那边说你大姨身上早就没有什么私产了,能捐的都给部队了。”   “说不定是二姨偷的呢?”霍恬恬不懂这尊金像算不算文物,不过既然是传家宝,那不管怎么说,先赎回来要紧。   郑锦绣陷入了沉思:“也不是不可能,你二姨这个人最是嫉妒姐妹,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搞不好是她找你大姨硬要去的。总之,孩子,妈跟你说句实话,妈真的想要这个金像,就辛苦你,破费一下。行吗?”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咱娘儿俩谁跟谁啊,我的不就是你的,还跟我这么客气。”霍恬恬不高兴了,抱着老太太的胳膊一个劲晃悠。   老太太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妈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妈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遇上你这么一个好儿媳妇。”   老太太是真的特别感动,眼眶都红了。   霍恬恬赶紧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我也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气,能遇上您这么一个好妈妈。您可是我第一个开口叫妈的人,以后不许跟我这么见外了。”   “哎,哎!”老太太热泪盈眶,依偎在儿媳妇怀里,感动得路都走不动了。   最终婆媳俩以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价格把这尊金像抱走了。   霍恬恬砍价的时候特别有理有据:“掌柜的,今天可是除夕,大过年的,我送你长长久久,多吉利啊。”   最终她成功靠她的蜜语甜言,怒砍一块钱。   逗得老太太合不拢嘴。   两人回到大院,便把这尊金像摆在了楼上老太太的卧室里面。   白志毅看到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秃噜出来了。   等霍恬恬兴高采烈地跟姐姐嫂子还有老妈出去打耳洞了,白志毅才回过神来,问道:“老婆子,这是儿媳妇给你买的?”   “不然呢?你给我买的?你连聘礼都没有给我,哼!”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还翻起旧账来了。   白志毅乐得不想跟她计较,只调侃道:“哎,我要不穷能给你当上门女婿吗?可是你也不亏啊,要不是我,你能生出这么厉害的儿子?要没有这么慧眼识珠的儿子,你能白捡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你个死老头子,来劲了是不是?皮痒了是不是?”老太太原本睹物思人,想念九泉之下的父母,心情有些低落,这会儿倒是被白志毅气得没空伤春悲秋了,一把拎着他的耳朵,要他认错。   白志毅嘴硬得很,把胸一挺,把头一扬:“痒了,你打我吧,我叫孙子来看看,他奶奶是怎么欺负他爷爷的。回头等咱儿子回来了,我叫孙子告状去!”   “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老太太松开手,笑眯眯地出去陪孙子孙女。   过了一会儿,她见白志毅还不下来,直接吼了一嗓子:“死老头子,午饭之前你要是贴不好对联,今天你就别想吃饭了!”   白志毅赶紧把这尊金灿灿的关公放下,下来干活儿。   大街上,霍恬恬等人终于找到了打耳洞的地方。   张娟是疤痕体质,有点忐忑,怕疼,怂在了后面不肯上前。   霍齐家原本有耳洞,还是留学时期打的,这些年不戴耳环早就长死了,所以她身先士卒,坐在了小凳子上:“我先来。”   霍恬恬蹲在旁边看着:“妈,你别不好意思,疼了可以哭的,我们不笑话你。”   “小坏蛋,谁说你妈要哭了,你看着吧,你妈当年那也是风光过的,别说是打耳洞了,就是打汉奸我也不怕。”霍齐家神气得很呢。   霍恬恬忍着笑:“那是,我妈那可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霍齐家乐得合不拢嘴,等到耳洞枪穿过耳垂的瞬间,她居然意外地嘶了一声。   到底是年纪大了,又被软禁毒打多年,身体似乎对于疼痛格外敏感了些,打完耳洞起来,她强忍着不适,别过身去,免得在孩子们面前丢人。   霍恬恬赶紧搂着她:“哎呀,今天怎么这么大的风啊,妈你到这边来,别被沙子糊了眼睛。”   当妈的还矫情起来了,趴在闺女怀里,捶了她一拳头:“臭丫头,你这个乌鸦嘴,居然被你说中了。”   “这有什么的,妈,您老人家年纪大了,以后就放心大胆地在我和姐姐怀里哭,谁要是敢笑话您,我们就把谁揍趴下。”霍恬恬虽然从小没有享受过趴在妈妈怀里撒娇的日子,可在她的想象中,亲母女就该是这样的。   哪怕是妈妈,那也有脆弱的时候啊,找闺女哭两声怎么了?   自家人,不丢人。   她反倒会觉得妈妈信任自己,会感到特别高兴呢。   霍齐家很是动容,直起身来,抱了抱自己的小女儿:“我的小乖乖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好了,妈不疼了,你姐打完了,该你了。”   霍恬恬转身看了眼,韦昊和二姐都打完了,确实该她了,张娟还在纠结呢。   她便牵着老妈的手,再拽起姐姐的手,让姐姐代替自己来安慰老妈,随后坐在了小板凳上:“老板,我要是哭了你可别笑话我啊。”   “不会不会,怕疼是本能嘛,其实不疼的,你放轻松,没事儿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姐,为人很是谦和。   霍恬恬笑着闭上眼,只觉得耳朵上一凉,酥酥麻麻的,确实不怎么疼。   她起身看着还在犹豫的张娟,笑着贴到她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臊得张娟连捶了她好几下才罢休。   最终还是被这小姑子诱惑着去打了耳洞。   疼是真的有点,但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一想到过几天可以戴上霍恬恬说的那种耳环,她便忍不住面红耳赤的。   老板叮嘱她们接下来一个礼拜耳朵不能碰水,还要每天消毒。   霍恬恬笑着应下,回去的路上,谢钟灵挽着张娟落在了后面:“甜甜这丫头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脸红成这样?”   “不告诉你。”张娟难为情得很,不好意思说。   谢钟灵急眼了,只好去问霍恬恬:“快说,你俩说什么悄悄话了?”   “我告诉她……”霍恬恬坏笑着出卖了自家那位矫情兮兮的大嫂。   谢钟灵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真有你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说说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多馊主意呢?”   “怎么样,你也心动的吧?”霍恬恬挠了挠姐姐的痒痒肉,乐得谢钟灵立马反击回来。   姐妹俩打打闹闹的,不一会儿就跑在了最前头。   叫张娟很是羡慕,她挽着霍齐家的胳膊,走在了里侧:“妈,你还疼吗?”   “不疼了,回头我叫朋友从香港给你带几副漂亮耳环。”霍齐家发现张娟最近开朗一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有所好转,所以人就没有那么自卑爱钻牛角尖了。   总之,好事儿。   她乐得花点钱买儿媳妇开心。   当然,两个女儿她也不会亏待的。   至于韦昊嘛,现在也算是她的弟妹了,自然也要给韦昊带两副。   张娟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妈,我就戴纯银的,不用破费。”   “就是要破费,你妈我有钱,有钱不花留着发芽吗?你不用操心这个,好好养身体,好好把学上完。妈也努努力,到时候帮着甜甜趁早把女子学校盖起来,你要是乐意就去当老师,不乐意的话,就按甜甜说的,建个商场让你经营着玩。总之啊,你好好的,往后都是好日子,别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苦了自己也苦了玄英,知道啦?”霍齐家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有什么都跟张娟摊开来说。   张娟明白,点点头:“知道了妈。对了妈,玄英说他想去结扎,我不同意,您帮我劝劝他。”   “怎么,你还想生?”霍齐家并不意外,毕竟婆媳俩也相处好几年了,彼此的脾性还是一清二楚的。   张娟点点头:“孩子多了热闹。”   霍齐家没说什么,只叮嘱道:“等毕业了再要吧,先把身体养好。玄英那里我还是觉得你自己去说比较好,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回头好与不好的,妈可不想背这口锅。”   “行,那我试试。”张娟咬咬牙,不行就让霍恬恬去劝吧。   到了家里,她把霍恬恬叫去外面说话,霍恬恬听罢,看了眼系统那个孕育套餐,现在等级足够了,可以绑定张娟了,但是,需要她达成接生一百个婴儿的成就才行。   她算了算时间,八二年开始计划生育,现在是八零年,还有两年时间,七百多天的日子,她要再接生八十几个孩子就行了,也不算太辛苦。   便应道:“好,我去劝,不过你得答应我,毕业之前做好措施,不要在我没准备好的时候怀孕,要不然,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那我去放环?”张娟觉得这个法子稳妥一点。   霍恬恬摇摇头:“不用,妈那儿有男用避孕药,放环伤身体。还有,我不管你第三胎是儿是女,你必须对梦龙梦凰还有老三一视同仁,你能做到吗?你要是做不到,可别怪我翻脸啊。”   “能做到。”张娟认真点头。   霍恬恬其实心里没底,不过怎么说呢,到底是自己的哥哥嫂子,能帮就帮吧。   她去找谢玄英,谢玄英不说话,沉默地看着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女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你为什么要惯着她?”   “我惯着的是你啊。我希望你和姐姐都可以家庭美满,如果这个美满的条件是儿女双全,我能做的就是来劝你。大哥,人这一生的很多决定都是跟她从小生长的环境息息相关的。嫂子这样的女人不是孤例,我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女人了,所以我一点都不意外。有时候不是她们自己非要怎么怎么样,而是这个大环境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所以我尝试着去理解她们。她们其实是受害者,只要她们不变成加害者就好。”霍恬恬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了,她尝试去理解。   她翻阅了很多人文社科的书。   她找不到答案,便让老妈去她的系统里找。   前段时间,小猪猪给她找到了一套书,这套书是费孝通所著,原版在国外发表,中文译本要在几年后才出版。   这套书叫《江村经济》,里面有一段文字实在是触目惊心。   简而言之,因为我国几千年来一直是农业型的社会,而这样的社会需要大量的男性劳动力,所以重男轻女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观念,根深蒂固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而在这样的社会,生女儿是件赔本的买卖,所以很多农户会直接把刚出生的女婴溺死。   是的,溺死。   何其残忍,又何其悲哀。   所以,在农耕社会,女人能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种几千年的洗脑,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当超声检测可以鉴定性别的时候,那些女婴连生下来被溺死的权利都没有,她们在娘胎里就会被打掉,成为一块随手可以丢弃的医疗垃圾。   这种触目惊心的社会现象会在这片土地上盛行,并持续很多年。   在未来的二十一世纪,在生育率逐年暴跌的年代,男性婴儿的出生比例居然会诡异的节节攀升。   那就跟报复性消费是一个道理,计划生育压抑了人们追儿子的步伐,政策放开之后,出现了大量四五十岁追儿子的孕妇。   这就是大环境,霍恬恬改变不了,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身边人能劝的就劝,劝不动的就拉倒。   她个人的力量在时代洪流面前实在是太微弱了。   她叹了口气:“大哥,我真心希望你们好好的,所以我会再帮她一次,事不过三,以后我就不管了。”   谢玄英叹了口气,怎么办呢,随她去吧。   霍恬恬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看开点,起码她对你是真心的。对了大哥,玉米那里显示张伯伯没几天可活了,等明天过完年,初二你就带他去广州住院吧,以防万一。我再催催徐莉那边,问问治疗心衰的药到底买到没有。” 第397章 第397章漂亮妹妹(一更)   徐莉没能回来过年。   一是太忙, 二是人家美国也不过咱们中国的年啊,她这假不好请。   加上这工资待遇太诱人了,她实在是舍不得请假, 便依旧在北美这边的运输公司忙碌着。   接到电话, 她遗憾地表示:“药是有的, 但是医生不给开, 需要患者本人来就医。我也打听过了, 目前国内没有很好的治疗心衰的办法,你不如叫那个老同志到美国来看病吧。住院费我打听过了,没有确切的数字, 要看病人的严重程度来决定。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心脏移植,这类手术以前成活率不高, 不推荐, 但是现在出现了一种叫什么环孢素A的药物, 可以大幅度提升心脏移植后的存活率。不过这类手术费用很高, 你最起码要让你大哥准备十万左右。而且不一定有合适的供体,要等。”   “心脏移植?”霍恬恬倒是在外文期刊上看到过, 这是一项收益和风险并存的手术, 运气好的话, 移植手术后患者可以活蹦乱跳地再活个十来二十年,运气不好的话, 直接术后感染或者跟供体产生排斥反应,很快就归西了。   霍恬恬沉思片刻:“嫂, 那辛苦你了,再找两个翻译吧, 我让我大哥和张伯伯尽快过去。”   “没问题,我来安排。”徐莉答应得很爽快,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报答这个妯娌的方式了,当然要把事情办得漂亮些。   挂完电话她就找人去了,张华喊她吃饭她都没顾得上。   霍恬恬则下楼去跟大哥详谈这个问题。   张世杰的病就是压在谢玄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哪怕张世杰不是他的老丈人,就单纯看他对霍齐家做的一切,谢玄英都得好好报答他。   现在问题是,就算是去美国,就算是有供体,但他没钱啊。   思来想去,谢玄英只得跟自己妹子开口:“只怕到时候医药费不够用,我想问你借点。”   “什么借不借的?”霍恬恬很是着急,看了眼陪玉米玩的大舅,拉着谢玄英去院子外面说话。   “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大舅年纪大了,有些观念过时了,我不想惹他生气,所以这遗产的分配我没跟他对着来。但是你和姐姐都是我最亲的亲人,我怎么可能只让自己得好处却不管你们死活呢。我先拿二十万给你,不够再说,这钱我不要你还,你就当我替咱妈报答张伯伯了。等你和姐姐毕业了,我也是有产业要送给你们的,你不要担心钱的事,有我呢。”霍恬恬很认真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谢玄英。   她不愿意跟哥哥姐姐之间产生那么大的差距,她铺开这么大的摊子,到处搞产业搞投资,不就是想为亲人们多做点什么吗。   她真不想看到大哥跟自己这么见外。   谢玄英红着眼眶点点头:“好,哥也不跟你假客套,但也不要多,能养活一家人就好。”   “哥,你们不争是你们疼我,我要是不给你们分肉吃就是我冷血无情不懂事了。我心里一直装着你们,只是眼下产业园和医院那边花销大,我没办法拿出太多来。你放心,等这两个大工程结束了,我就能多匀点钱给你们了。”霍恬恬琢磨了一下,准备直接开支票给他,“既然去美国看病,那正好可以跟秦湘嫂子互相照应着,不过她的签证还没下来,要在你之后再去了。”   “好。”谢玄英挺感动的,其实他心里有数,就算他和谢钟灵去争,大舅也不会同意的。   大舅是在意姓氏的,大舅可以分点汤汤水水给他和谢钟灵,但绝对不会给他们吃肉。   所以不如姿态好看点,大大方方地让妹妹去掌舵。   现在妹妹愿意分肉给他们,这实在是叫他自责,要是当初他把妹妹看紧点就好了。   霍恬恬看他红着眼睛,很是心疼,赶紧安慰道:“别担心啊哥,张伯伯一定不会有事的,玉米不也预示过王智会死吗,你看他现在不是好好的。我去开支票给你,免得你拿着那么多现金被贼惦记上。现金也给你拿一万,不过都是人民币,你到了美国找我徐莉嫂子或者张华,让她们教你怎么兑换美元。”   “小妹,谢谢你。”谢玄英哽咽不止,只是今天都除夕了,怕是来不及办签证了。   他忧心忡忡地去找霍齐家,想问问她能不能找熟人帮帮忙。   没想到霍齐家直接把签证拿给了他:“上次你丈人住院我就想着会有这么一天了,早就给你们办好了,拿去吧。”   “妈你真好。”谢玄英搂着自己老妈,千叮万嘱,“我就不带娟子过去了,她留在家里过寒假顺便照顾两个孩子。”   “嗯,孩子有我呢,你放心。”霍齐家直接拎了一个小包给他,“里面有美国的地图,还有我在美国的一些老同学的联系方式,我都写在本子上了。第一页上面的都是最可靠的,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们,谁有空谁就会帮你。第二页的是关系一般但是位高权重的,要是就医困难,到时候可以找他们帮忙,许诺他们一点好处就是。第三页是黑名单,都是我和你大舅排查出来的当年事件的知情者,这些人心思恶毒,你小心为好。最后里面还有一张存折,是妈第二本回忆录的稿费,你老丈人不肯要,正好,拿去给他治病去吧。。”   谢玄英接过那手提包,感慨万分,老妈真是个仔细人,什么都想好了,再看存折,居然有足足十万块,加上小妹给的二十万,应该是足够了。   这下他彻底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便打起精神:“好了,先好好过个年,初二我就走。”   “你丈人这病,多耽搁一天都是危险,就不要在意什么过年不过年了。”霍齐家看了看时间,“你等我打个电话问问朋友,看看明天有没有机票。”   半个小时后,霍齐家来找霍恬恬:“闺女,送我去一趟广州,我去给你大哥拿机票。”   “我陪你去吧。”霍恬恬怕老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好下午郑长荣回来了,能帮忙看着孩子,她可以腾出空来。   母女俩到了广州,霍齐家直接领着她去了机关大院。   接待她们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像是个混血儿,头发是金色的,穿着也很洋气,开口说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西方口音。   霍齐家笑着介绍道:“这是妈妈的同学露娜·格林,露娜,这是我小女儿甜甜。”   “腻毫,笑甜甜。”露娜的发音不太标准,她热情地招呼这对母女坐下。   霍恬恬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坐下后打量起露娜的穿着来,她没见过露娜身上这款天蓝色的料子,好奇道:“露娜阿姨,你身上的裤子用的是什么料子啊?”   “这个?这个叫牛仔布,卧们妹锅人都爱穿。”露娜泡了一壶茶,端着紫砂的托盘过来。   用公道杯分茶的手艺很是地道,霍恬恬接过茶杯闻了闻,好像是碧螺春。   白志毅爱喝这些,霍恬恬自己倒是不讲究。   不过她现在在人家做客,甭管她分不分得出茶的好坏,都得说点漂亮话,于是她赞美道:“这茶真香,露娜阿姨来中国很久了吧,您看起来很熟练。”   露娜笑着坐下:“卧跟腻的妈妈一起来的中国,来了之后,就爱上了这里。中国真是一个肥常古老肥常优美的国家,卧已经有很多年没会去妹锅了,这些衣服,都是卧妹妹寄给卧的,腻要是习欢,我给你那两条穿穿。”   霍恬恬笑着应道:“那就谢谢啦。”   “不客气。”露娜看了看手表,“我女儿就快会来了,她的尺码腻应该可以穿。”   露娜转身去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拿着两条没穿过的牛仔裤,随手在霍恬恬身上一比划,“哎呀,估计不行,腻的腰也太细了,腻穿着裙子卧妹看出赖。”   霍恬恬瞧着这裤腰是有点大,便不好拿着了,她笑着回道:“没关系的露娜阿姨,回头我叫我嫂子给我买。”   “那毫吧。”露娜把裤子放了回去,刚回到客厅,玄关那里就传来了开门声。   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出现在了门口,她手里拿着两张机票,气喘吁吁:“妈妈,买到了,这两天机票真紧张,累死我了。”   说话间她抬眼一瞧,立马眼睛一亮:“妈,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妹妹,快跟我介绍一下。”   露娜笑着介绍道:“笑甜甜,这是卧的女儿,安朵朵,朵朵,这是你霍阿姨的笑女儿,甜甜。”   安朵朵赶紧把门关上,飞扑过来握住了霍恬恬的两只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咦了一声:“这个妹妹我在哪儿见过的!”   说着她扭头回到书房,翻出来一份报纸,上面的霍恬恬只有一个侧脸,长马尾高高扎起来,天鹅颈格外的引人注目,正是之前那记者采访时拍的照片。   她拿着报纸跑到霍恬恬跟前:“这个是你吗?”   “是我。”霍恬恬笑着接过报纸看了看,“这还是去年的报纸,你还留着呀。”   “对呀,我当时就跟我妈说,我说我喜欢这个妹妹,要是能认识就好了。可是这报纸上写的是你的化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霍阿姨的女儿啊。哎呀,太好了,我可算是见着你了,你就是我的偶像哎。”安朵朵抱着霍恬恬的胳膊,简直不肯撒手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问道:“你也上大学了吗?”   “我?我不行,我好吃懒做,考不上。不过我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开春之后就要去上学了。”安朵朵拉着霍恬恬坐下,“我好羡慕你啊,居然能考全省第一呢,把你的脑子分我点好了,一点点就可以。”   霍恬恬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安朵朵真有意思。   正好,大哥也要出国,也不知道顺不顺路,大哥的英语不太好,要是顺路的话可以让安朵朵帮帮忙。   她问了问安朵朵去哪里读书,英语说得怎么样,安朵朵耸了耸肩膀:“还能是哪里,当然是纽约咯。大都市嘛,我喜欢。英语嘛,还可以,正常对话没问题。”   “那你哪天走啊?”霍恬恬觉得有戏,徐莉联系的也是纽约的医院。   巧了嘛不是。   安朵朵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露娜:“妈,我可以早点走吗,我想开学后之前玩两天呢。”   露娜本来不情愿的,她一个人在家寂寞,女儿多陪她几天也是好的。   不过露娜一听说霍齐家的大儿子要带老丈人去美国看病,便立马改口了。   还帮安朵朵收拾起了行李,让她再去买张机票,明天跟谢玄英一起走。   从露娜家出来,霍恬恬忽然好奇:“妈,露娜阿姨的丈夫是谁啊,怎么一直没见他出来。”   霍齐家叹了口气:“死了,你露娜阿姨还能在机关大院住着,是因为她儿子能耐,也在机关上班。等开过年来我介绍你认识认识。”   霍恬恬没意见,回到家里,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谢玄英。   旁边的张娟原本也挺高兴的,结果霍恬恬说会有一个混血的年轻女人陪谢玄英一起去,她手里的帆布包拉链便顾不上拉了。   她有些不安,紧张地看向了霍恬恬:“她……她人好吗?”   “挺好的,嫂,你别想太多,她英语好,出关的时候大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再说了,张伯伯也在呢,你怕什么?”霍恬恬真没觉得有什么。   张娟沉默地低下头,继续收拾行李。   夜里守岁的时候,她到底是没忍住,双手颤抖着解开了谢玄英的扣子:“咱俩好久没那个了,我想要。” 第398章 第398章护犊子的老爸(二更)   谢玄英正年轻, 当然也想要,可是他不忍心。   张娟刚做了祛疤手术没几天,这个时候要是弄出个好歹来, 他不是要自责一辈子吗?   他摁住了张娟的手:“不急, 你再养养。”   “那我给你——”张娟只得试试别的法子, 却叫谢玄英拒绝了。   “不要, 那对你不公平。”谢玄英看得出来, 她又想多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谢玄英只得告诉她:“小妹劝过我了,我答应你, 等毕业了再要一个试试。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疑神疑鬼的, 不要总是怕我跟别人好。还有, 我丑话说在前头, 要是老三还是闺女, 我可不会答应你再要老四了。我还得回到缉毒前线,现在改革开放了, 毒贩子只会越来越猖獗, 多一个孩子就是多一份牵挂, 我……我希望你理解我一下,我不能放弃我的工作。”   “我怎么不理解你, 我从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好了,我不怕你去缉毒。”张娟含着泪, 搂着他的脖子哭,“别的我也不多说了, 你愿意成全我就好。可是今晚我真的想做点什么,你就别拦着我了。”   “非得要这样吗?”谢玄英是为她好啊, 他总觉得那是在欺负人。   可张娟不觉得,她的内心始终是不安的,她想让他多一点念想。   她把谢玄英搡倒:“你别看就是了,我把灯关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可要闹了。”   谢玄英无奈,枕着胳膊,随她胡闹去了。   “你给点反应。”张娟累得不行,见他闷声不响的,还以为自己做得不好。   谢玄英脸皮薄,一直咬着嘴唇,做不出反应,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保持沉默。   张娟急了,拉开电灯一看,谢玄英居然咬着自己的手背,忍得辛苦。   她这才高兴了,就把灯开着,时不时观察观察他的表情,真有意思。   以至于谢玄英第二天走的时候脑子还嗡嗡的。   *   年夜饭几家人在小星星岛上吃的。   大人们在院子里天南海北的聊着,孩子们在游乐场上疯跑,就只有香云还下不了地,只能待在韦昊怀里眼巴巴地看着。   给了一堆压岁钱出去,又收了一堆压岁钱回来。   霍恬恬收红包收到手软,回到家里点了点钱,乐了:“这孩子多就是好,收压岁钱还能赚一笔。”   郑长荣也挺高兴,还喝了点米酒,醉醺醺的搂着媳妇要亲热。   结果这酒精上头,身体不听使唤了,吓得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不对劲。   他可是纯爷们儿,在部队天天锻炼,怎么会不行了呢。   这可把他吓得不轻,说什么也要再试试,后来还是霍恬恬再三给他科普,男人喝醉酒就是不太行的,让他不要放在心上,他这才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四点不到他就醒了,他还惦记着那事,把媳妇儿晃晃醒,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体真的没问题。   霍恬恬嫌弃他一身的酒味儿,拽着他去洗脸刷牙冲澡。   结果她刷牙刷到一半,就被男人从身后抱住了。   这下可算是行了,男人的心啊,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吃完媳妇他还嘀嘀咕咕的:“这酒果然不是好东西,以后再也不碰了。”   霍恬恬笑着调侃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傻子,非要跟大表哥猜拳,输了就输了吧,还打肿脸充胖子非要把酒喝了,这下怕了吧?该!”   “怕了,再也不碰了。”郑长荣把下巴枕在媳妇肩上,想起要给二姐四姐拜年,便拉着媳妇儿去打电话。   郑采薇在部队大院也安了电话,这都是她辛苦做家政公司赚的钱。   装电话那天,老太婆很是出去炫耀了一通,回到家里,当真是把郑采薇当祖宗供着,再也不见那尖酸刻薄的做派。   如今她在婆家别提多扬眉吐气了。   趁着这会儿老妖婆领着孩子出去拜年,郑采薇在电话里嘀嘀咕咕的:“这死老太婆果然一切向钱看齐。哎,女人真的要有自己的事业啊,要不然,牛鬼蛇神的都跳出来欺负你。”   “姐,她肯对你好就行,哪怕只是面场上的,起码这日子可以和和气气地过下去了,你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别跟她啰嗦,免得影响孩子学习。令泽已经是中学生了,你好好给他把把关,争取考个好高中,再上个好大学,咱们大人的面子是次要的,孩子有个好前途才是关键的。”霍恬恬很是关心这位二姑姐,抱着话筒说了半天。   郑采薇一一应下,也不忘让她把老头老太太叫过来,一起拜个年。   霍恬恬瞧着老太太有说不完的话,便先下去了,香港那边的等会再打。   下楼的时候,魏通领着孩子来拜年,手里还拿着两份翻译稿:“你看看哪个版本的更好一点,翻译讲究的是信雅达,第一版我翻译得比较口语化些,第二版全是书面用语,你选一个吧,选完之后我就按着那个风格来翻译。”   霍恬恬把翻译稿接过来看了看:“就书面用语的吧,毕竟是教材,太口语化了不好。我也是差不多这样翻译的。”   “那行,那我回去接着翻。”魏通脸上多了几分疲惫,可疲惫中却透着股兴奋和激动。   可见再累他也是乐在其中的。   这是一个人的社会价值得到了认可的表现,他高兴,霍恬恬也高兴,毕竟有人分担工作了呀,反正她也不差那一半稿费的钱。   魏通回到家里,拜年的活儿全部推给了邱爽,闷头进了书房,忙活去了。   邱爽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连头都不抬一下,认真得像是在考试似的,便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领着孩子来给霍恬恬拜年,邱丞这孩子不听话,非要去找别人家小朋友玩,叫她抓回来啪啪揍了几下屁股,这才老实了。   到了六号院,那邱丞还在哭呢。   花生见他过来,立马板着小脸,明显是不太高兴,但他是家里的大哥哥,他要有风度,要克制,玉米则明显的情绪外露,一脸不耐烦。   他不喜欢邱丞,邱丞太讨厌了。   上次来家里,还踢他们套的小狗狗呢,他和哥哥联手才把邱丞撵走了。   现在看到邱丞过来,小家伙立马绷着脸,张开双臂拦在了狗窝前面:“你不准碰我家的狗狗!”   邱丞还在哭呢,压根没想到去招惹玉米的狗狗,不过玉米这个样子倒是提醒了他,上次玉米和花生一起跟他作对,他回家跟他妈妈告状,反倒是挨了他妈妈一顿骂,说他自己笨,居然打不过两个小弟弟,想到这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跑过来要跟玉米算账。   结果他才伸出手准备推玉米,就被后面树上的狗蛋儿扑下来一脚踹翻在地。   狗蛋儿坐在邱丞肚子上,竖起尾巴炸了毛,耀武扬威的喵喵了半天。   吓得邱爽赶紧来抱孩子。   孩子不听话她可以打,别人不行,猫更不行。   可是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猫自然也要看主人。   而这个主人,邱爽得罪不起。   她只能忍着不满,检查了一下邱丞身上,见孩子只是摔了一身泥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正好霍恬恬听到动静出来了,邱爽便迎上去问道:“小霍啊,你家这猫好像有点凶啊,跟别人家的猫也不太一样,我都没见它拉屎撒尿。”   “我家狗蛋儿讲文明,不在客人面前拉。”霍恬恬看了眼浑身泥巴的邱丞,只当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捧着书坐在了石桌旁,也跟魏通一样忙着翻译教材去了。   邱爽找不到话说,只好去陪孩子们玩儿。   不一会儿邱丞又跟玉米起了冲突,他想玩玉米手里的微星小超人,玉米不肯给他。   不过这次邱丞手快,又仗着自己年纪大些,一把抓住了小超人,还想把玉米搡开,结果他这一搡才发现压根搡不动。   这玉米劲儿大着呢,一把夺回小超人,还猫着腰拿脑袋来撞他,没等邱丞反应过来,玉米已经把他撞地上去了。   这下好了,邱丞委屈坏了,跌坐在泥地上张嘴嚎啕大哭。   哭得霍恬恬心烦,又不好教训别人家的孩子,只好把自家的几个小乖乖喊了过来。   她拍了拍手:“来来来,妈妈要讲故事了,看看哪个小宝贝先来,妈妈就抱谁。”   这可是无比巨大的诱惑,玉米立马飞扑过来,花生却不忘叫上两个妹妹,一手牵着一个,全都围在了妈妈身边。   当妈的言而有信,玉米先到,便抱了抱玉米。   “但是玉米没有想着妹妹,哥哥想着妹妹了,所以妈妈要给哥哥不一样的奖励。”当妈的起身,去屋里拿了一个没拆封的新的微星小超人出来。   只是她托梁彬买的,贵是有点贵,可是孩子表现这么好,怎么好吝啬这点钱呢。   她便当着玉米的面,把这个小超人拿给了花生,花生很开心,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妈妈,还凑过来亲了妈妈一口,真是个会哄人开心的小甜心。   荔枝歪着脑袋看着这个玩具小人,她不感兴趣,她指着玉米手里的:“哥哥,坏掉。”   玉米正羡慕哥哥呢,现在荔枝说他的坏掉了,他便赶紧检查了一下,还真坏了,刚刚跟邱丞抢起来的时候,把小超人的胳膊磕掉了一只,他都没注意呢。   这会儿看清楚了,他瞬间就委屈上了,抱着妈妈的脖子告状:“邱丞把我的小超人弄坏了,我要打他。”   这事儿确实要跟邱爽掰扯清楚,可人家孩子被玉米撞了个大跟头,好像玉米也不占理。   霍恬恬思来想去,决定一码归一码,各论各的,但要掌握主动权,免得邱爽为难玉米。   所以邱爽带着孩子来找她的时候,她直接把玉米手里的小超人摆在了桌子上,先发制人:“邱副政委,你家邱丞把我家玉米的玩具磕坏了,你给我家赔个新的吧。”   邱爽知道这东西贵,回头瞪着邱丞,骂这个败家子净给她添乱。   等她骂完准备说说玉米撞人的事儿,霍恬恬便把玉米放了下来:“玉米啊,你撞了邱丞哥哥,去给哥哥道歉。”   “我不道歉,是他先抢我的小超人,所以我才撞他的。”玉米得理不饶人。   霍恬恬眉头一挑,问道:“那你不想要新的了?你得跟人家道歉,等邱丞哥哥和邱爽阿姨原谅你了,才会给你赔一个新的。”   “我就不道歉,我不要新的,这是哥哥给我的,我就喜欢这个!我要打邱丞,邱丞坏,我不喜欢他!”玉米来劲了,小脸蛋儿气得通红。   把邱爽都看傻了。   心说这小子脾气这么大的吗,连他妈妈的话都不听?   她原本还想让玉米给邱丞道歉呢,现在人家占据了主动权,儿子又据理力争,邱爽完全陷入了被动。   别说是让人家道歉了,人家不要她赔个新的就不错了。   只好把邱丞拽到怀里,扒了裤子啪啪啪打了一顿。   玉米这才咧开嘴角笑了。   他把那坏了的小超人抱在了怀里,吧嗒吧嗒跑回刚刚打架的地方寻找断掉的胳膊,很快就跑了回来:“你让邱丞哥哥给我修一下吧,修好了我就原谅他了。”   ???   邱爽一脸的问号。   这小子可真行啊,啊!   这脾气一旦发扬光大可不得了,跟谁吵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啊。   都是别人的错,他一点错没有。   嘿,真不知道霍恬恬怎么教的。   邱爽原本还挺生气的,现在忽然意识到了自家儿子跟人家儿子之间的巨大差距。   她家的被小弟弟欺负了只会哭,霍恬恬家的还能反过来撞翻小哥哥,并一副自己永远有理的样子,死倔着不肯认错。   厉害,厉害啊。   这才是男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邱爽不说话了,她把那小超人接过来,拉着邱丞回去修胳膊,顺便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跟玉米学学,不要总指望爹妈给他出头。   经过五号院的时候,刚好看到郑长荣从孟正阳那边出来,邱爽便问了问郑长荣:“郑师长,要是两个小孩打架了,你怎么处理?”   “怎么打起来的,你跟我说具体点。”郑长荣不动声色,怀疑邱爽是在暗指他家的孩子。   邱爽简单描述了一下:“一个孩子在玩玩具,另一个孩子看到了也想玩,两人就争执了起来,玩玩具的那个把另一个孩子撞翻在地,跌倒的那个则把那玩具弄坏了。就这么简单。”   “那要看你说的争执是个怎么争执法了。要是第二个孩子问了玩玩具的孩子,人家不愿意给他玩,他非要强求,那挨打了不是活该吗?他还把人家的玩具弄坏了,他不但要跟人家道歉,还得赔人家一个新的。要是玩玩具的孩子答应了给他玩,却出尔反尔,那就是玩玩具的孩子不对,也不该打人。可不管是哪一种,弄坏了玩具都是要赔的。”郑长荣的视线落在那个小超人身上,他已经猜到了。   邱爽心里默默叹气:“你的意思是不论谁对谁错,都要赔?”   “那是当然,打架归打架,财产损失归财产损失。”郑长荣又不傻,他还不知道邱丞的臭毛病?   这小子就喜欢抢别人家的东西,挨打真是活该。   邱爽无奈地笑笑:“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啊,我终于知道你儿子像谁了。”   邱爽转身,领着邱丞回去修玩具。   郑长荣则回去核实了一下,玉米小嘴叭叭的一个劲说自己没错。   当爹的立马把玉米抱起来举高高:“哎呀,这小子像我,就该这样!撞他怎么了,谁叫他非要抢咱玩具的,他活该他!”   一旁的霍恬恬忍不住笑了,她反省了一下自己,虽然掌握了主动权,但远不如郑长荣护犊子护得厉害。   果然这儿子的教育问题还是交给老子更好。   她还是多花点心思教育女儿好了。   千万别养成张娟那样的性子,心思敏感不是坏事,但是总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总是担惊受怕就不好了。   女孩子,要有自信,要比任何人都瞧得起自己,骄傲一点,自恋一点,这都不是坏事。   最好像那太阳底下的向日葵,永远对着阳光咧嘴大笑。   她笑着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新年很快过去,秦湘的签证下来了,特地来跟她告别,还把几个孩子领了过来,拜托这边帮忙照顾几天。   霍恬恬当然义不容辞,亲人之间,一方需要的时候另一方就该及时伸出援手的嘛。   再说了,要没两个表哥的维护,她哪里能有今天。   她便那儿都不去了,安安心心在家里陪着一大群孩子,顺便翻译她手里的外文教材。   自己家四个,大哥家两个,秦湘那边两个,韦昊这边一个,一时间,六号院简直成了幼儿园。   几天后卢菲菲从东北回来,这一下又多了三个,院子都快挤不下了。   霍恬恬索性带着孩子们前呼后拥的,一起住小星星岛上去了。   不过续租的事儿部队那边还是没有明确的说法,大表哥说是还要开会讨论,让她再等等。   快开学的时候,秦湘回来了。   她老子的病虚惊一场,是误诊,钱都没花多少,正好留着搞童车买卖。   她一共就走了一个礼拜多点,回来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在小星星岛上玩野了,压根不想跟她这个当妈的回去。   她哭笑不得,站在院门口跟霍恬恬商量:“怎么办,要不我把孩子再留在这里几天,等我回把那儿童车的加工跑一下再来接他们?”   “行啊嫂子,去吧。你不像我,我帮手多,跑腿的也多,就工厂那些事儿,我动动嘴皮子就行。你这需要亲自去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霍恬恬笑着应下,孩子多真热闹,她已经成了孩子王了。   秦湘笑笑:“那行,那我就厚脸皮一回,等跑完了再来找你。”   “嗯,对了嫂子,广交会那边快要准备报名了,你把产品的品牌想好了没有?”霍恬恬可不敢忘了正事,广交会是绝佳的宣传平台,傻子才不去呢。   秦湘想好了:“就叫向阳,向是我名字湘的谐音,阳是你二表哥的名字。向阳,向着阳光,用来做儿童用品的品牌应该挺合适的。”   “向阳,伟人说过,孩子们就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这个品牌名真好,那就叫这个吧,回头我帮你把名报了,咱两家展位靠在一起,一个女装,一个童车,哎呀,正好可以吸引那些带孩子的女同志来消费。”霍恬恬很高兴,只是她自己的高端女装品牌名还没定下来。   晚上回去,她就跟郑长荣琢磨了起来。   “又要有中国韵味,又要讲究时尚潮流?”郑长荣也犯了难。   这个要求有点难办啊。   他觉得这事还是得找更有文化的人来帮忙,便领着媳妇去找丈母娘。   霍齐家一听也犯了难,叫什么好呢?   “要是只要中国韵味,从宋词的词牌名里找一个就好,比如满庭芳,临江仙,蝶恋花,念奴娇,如梦令这些都很不错呀。可要是时尚一点,那就取个英文译音?摩登?普瑞泰?”   摩登是modern,普瑞泰是pretty,感觉都流于表面,没韵味。   思来想去,霍齐家还是觉得词牌名好听。   霍恬恬拿不定主意,干脆让两个闺女来抓阄。   她写了十几个词牌名,也写了摩登和普瑞泰等十来个英文单词。   最终荔枝抓了个临江仙,樱桃抓了个念奴娇,全是词牌名。   霍恬恬琢磨了半天,一锤定音,那就两个都用。   临江仙主打仙气飘飘的淑女款式,念奴娇主打小家碧玉的娇娇女款式。   一个是端雅大方,一个是我见犹怜,都挺好的。   于是,霍恬恬拿着这两个名字去找卢菲菲,卢菲菲一听,乐了:“你呀,真是护犊子,女儿抓什么就是什么?那要是给你抓个小猪猪小狗狗,你也叫这个?”   “哈哈,我又不傻,我写这个做什么。行了,就用这两个吧,咱中国人也没必要非得赶洋人的时髦,咱做自己的时髦不行吗?”霍恬恬挺喜欢这两个名字的,并深深地觉得,两个闺女就是眼光好。   卢菲菲拿她没辙,第二天便去厂子里开会,定下了这两个品牌路线。   同一时间,郑锦绿一家终于先后出院了。   等这个老太太问区英达借了一笔钱,打算赎回金像的时候,才知道金像早就被人买走了。   她傻眼了:“谁啊?这可是我老郑家的传家宝啊,是我大姐给我的!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把它买走了?”   “是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老太太。没办法,我开价十万她们都没有说什么,我犯不着八万给你赎回去啊。”掌柜的有理有据,谁不喜欢钱呢。   郑锦绿气得浑身发抖,不管有没有证据,她认定了肯定是霍恬恬和郑锦绣干的。   等到霍恬恬一开学,她便找上门来闹事。 第399章 第399章隐忍克制的大哥哥(一更)   郑锦绿在门卫啰嗦半天却根本进不去。   原来霍恬恬早就在门卫这里打过招呼了, 无奈,郑锦绿只得守在门口,等霍恬恬放学。   正烦躁地等着, 便看到范海林挑着货郎担子过来了。   视线对上, 范海林意味深长地看过来, 嘴皮子动了动, 说了句什么。   但他并没有留下, 而是直接走了,弄得郑锦绿一头雾水。   只得赶紧追了上去。   范海林便依计行事,小声跟郑锦绿密谋起来。   郑锦绿刚刚损失了那么一个传家宝, 现在听说霍恬恬某个锁起来的院子里藏着价值百万的彩超机,当然心中雀跃, 激动不已。   “怎么分赃?”郑锦绿两眼放光, 真要是能偷走这个彩超机, 她就赶紧把东西卖了重新找个地方生活。   “你家人口多, 我只要三成,回头咱们一起走, 最好是更名改姓, 让郑锦绣和霍恬恬婆媳俩一辈子都找不到咱们。”范海林装得跟真的似的, 连后路都给郑锦绿想好了。   老婆子欢喜得不行,趁着霍恬恬刚开学还没空去院子里检查机器, 先去附近踩了踩点。   原本郑锦绿还是有点不确定的,万一这个范海林是骗她的呢。   结果她到那附近一看, 好几个院子都人来人往,那是霍恬恬临时安顿的研究小组成员。   一个个穿得斯斯文文的, 偶尔有几个邋遢的糙老爷们儿,但那一身的气质一看就是搞研究的, 因为太过投入,所以才不修边幅。   时不时还有人提到什么锁着的那台机子。   郑锦绿心里有数了。   当天夜里,便领着她的儿女子孙来撬锁偷盗。   鉴于上次被猫揍被鸟啄的糟糕记忆,郑锦绿这次学乖了,撬锁之前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威胁了才敢靠近院门口。   “要是那个范海林也在就好了,咱们还能多个人抬东西。”郑锦绿的儿子嘀嘀咕咕,家里的男丁不多,就靠他和兄弟抬这机子,太重了。   郑锦绿小声道:“他儿子急性肠炎住院了,不来不来才好呢,他那三成不是钱啊?快,咱们走。”   众人费劲巴拉地把东西往门口的板车上抬,没想到范海林躲在对面的巷子里,身边还站着一个摄影师。   拍下了全过程不说,连每个人的正脸都收进了镜头里。   只可惜门口的路灯昏黄,郑锦绿的那个儿媳穿得花花绿绿的拍不清楚正脸。   不过这不重要,主要的几个都拍清楚了就好。   第二天,范海林热心地介绍曹彻来购买机器。   曹彻自然“不知道”这是赃物,手里的钱也是从霍恬恬那里拿的。   交易完后,老婆子和家里人拖着几个巨大的行李箱,兴高采烈地往火车站走去。   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漫长的牢狱之灾,范海林报了警,在站台上把他们抓了个正着。   夜里霍恬恬回到大院跟郑长荣说了说这事,郑长荣好奇这样的能判几年。   霍恬恬一边给荔枝剪指甲一边闲聊:“涉案金额巨大,判处十年以上的有期或者无期,赃款全部追回。曹院长作为不知情的第三方,不构成犯罪。”   “那就好。”郑长荣怀里搂着樱桃,孩子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当爹的正在给孩子擦头发梳头。   两个闺女的头发从出生开始就没剪过,目前已经长到肩膀附近了,再留一段时间就可以扎两个可爱的马尾辫,肯定特别好看。   郑长荣特地找老太太学了梳头发的手艺,这会儿正拿着木梳子,小心翼翼地给闺女打理着。   樱桃坐在爸爸怀里,乖巧得很,手里把玩着妈妈从广州那边买回来的发卡和头花,她太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小东西了,小爪子里抓了好几个,还往姐姐面前塞。   荔枝对这些姑娘家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她喜欢捣鼓各种小车车小枪枪。   但她的喜欢跟玉米哥哥还不一样,玉米哥哥是拿着玩,她是拿着琢磨。   她那小爪子像是有什么魔力,东西到了她手里,总是会缺胳膊少腿。   比如邱爽修好的微型小超人,那胳膊是用强力胶水黏上去的,到了荔枝手里,胳膊又断了。   玉米知道了很是生气,嘀嘀咕咕的来找爸爸妈妈告状,结果被爸爸一个白眼瞪了出去,玉米委屈坏了,只得去找哥哥求安慰。   最终哥哥把那个新的拿给了玉米,随后找出强力胶,想问荔枝要走那个坏的去修一修。   荔枝却摇了摇头:“坏掉了,不修。”   花生不知道妹妹眼里的玩具到底是什么样,只得凑过来看了看。   这一看,他才明白妹妹是什么意思。   原来小超人的不锈钢零件生锈了,不过那些位置不起眼,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   花生很是震惊,妹妹真神奇,连这都看出来啦。   他把小超人还给妹妹,决定牺牲一下自己,那个新的就给玉米了,妹妹手里的谁也不准去抢。   他回到爷爷奶奶那边,哄了玉米半天。   玉米歪着脑袋问他:“哥哥,什么是生锈?”   花生满屋子转了转,在墙角找到了一个有点生锈的柴.火.枪,指着上面的暗红色铁锈:“这样就是生锈了。”   玉米哦了一声,有新的小超人,他已经不在乎那个旧的了。   他只是觉得哥哥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懂啊。   怪不得今天幼儿园开学,老师让哥哥当班长呢。   他还不知道妈妈知不知这事,便巴巴地跑过来跟妈妈炫耀:“妈妈妈妈,哥哥是班长。”   当妈的刚把荔枝的指甲剪完,小爪爪和小脚丫都收拾得清清爽爽的,闻言她看向了郑长荣:“你怎么没跟我说啊,咱家花生这么厉害呢。”   “怎么说呢,孩子开学我去了,也不知道那老师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安排的这个班长,还是真的认可花生。所以我没提。”郑长荣是怕孩子骄傲自满。   万一那老师只是为了拍马屁就不好了。   霍恬恬恍然:“才开学,老师还没了解咱家花生呢,确实有拍马屁的嫌疑。”   她把花生叫过来,叮嘱道:“不过既然老师叫你当班长,你就要好好给其他的孩子做榜样,不要跟小朋友吵架打架,知道吗?”   花生用力地点点头,他瞧着妹妹的指甲剪完了,也该轮到他了,便把自己的爪爪伸出来,摆在了妈妈面前。   当妈的知道这小子没有玉米情绪外放,大多数时候都是默默地做些什么,比如现在,他不说,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妈妈。   当妈的当然不能亏待了大儿子,便松开荔枝,让她跟玉米哥哥去玩。   荔枝下床的时候,花生还很贴心把妹妹的小拖鞋摆整齐了,又小心翼翼地扶了妹妹一把,等妹妹跟玉米都出去了,他才重新回到了妈妈跟前。   霍恬恬一把将他捞上来抱在了怀里。   花生可开心了,依偎在妈妈怀里,搂着妈妈的脖子蹭了蹭妈妈的下巴,得亏这不是只小猫,要不然指定能听到呼噜声。   这孩子就是这样,小时候还知道跟玉米争宠一起闹着要抱抱,现在已经完全不闹了,他好像知道自己是家里的大哥哥,要是自己带头闹,爸爸妈妈就哄不住弟弟妹妹了。   所以他很克制,只有在爸爸妈妈怀里的时候才会放松下来,抓紧时间撒个娇。   当妈的很是心疼这孩子,便隔三差五的多夸夸他,抱抱他。   这会儿要剪指甲了,她便抓起他的小爪爪,赞道:“长荣,你看咱家这几个孩子,手指头都特别长,回头我看看买架钢琴回来吧,再看看有没有愿意来做家教的音乐老师,让孩子们练练看。”   “好找吗?”郑长荣努力了大半天,终于把樱桃的头发擦了个七成干,等会孩子再玩一会儿就能睡觉了。   要不然头发太潮了睡着不舒服。   霍恬恬觉得不难:“听露娜阿姨说,国外有一批年轻人想到咱们国家来找工作,回头我找两个英语和汉语都好的过来,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嘛。到时候一个教音乐,一个叫美术,也让咱孩子陶冶陶冶艺术情操。”   “那他们住家吗?还是单独安排一个地方?”郑长荣自然也希望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所以他很赞成这个提议。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我那服装厂扩招了,正好打算建个职工宿舍,到时候就让他们住那儿去吧。幼儿园三点放学,等孩子们回来玩玩,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三点半开始上课,四十五分钟一节课,中间休息十分钟,正好到五点十分你回家吃晚饭。”   “那就一节钢琴课一节美术课?晚上呢?”郑长荣觉得这个安排不错,老头老太太可以松快松快,在旁边陪着两个年纪小的孙女就行,毕竟荔枝和樱桃才一岁多点,学这个太早了,也不太听得懂大人说什么。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课程太多的话孩子会很辛苦:“晚上就上一节吧,学英语,那些国外回来的肯定比你我发音标准。改开后国家急需这种外语好的复合型人才,咱就从娃娃抓起,免得咱俩误导了孩子。”   “行,那就六点到六点四十五,孩子八点就要睡觉,不能影响他们长身体。”郑长荣不想把时间拖得太晚,一来是孩子要休息,二来那段时间媳妇儿回来了,家里多两个外人不自在。   七点之后两口子还可以抓抓孩子的国学教育,比如幼学琼林啊,笠翁对韵啊,都得让孩子从小耳濡目染,领会华夏文明的魅力。   所以,孩子的艺术才能要培养,顺应时代潮流的英语要学习,但传统文化里的精华也不能舍弃。   两口子商量了好久,最终定下了一个详细的国学教育计划,这个就不找外面的老师了,他和孩子妈都可以胜任。   第二天,霍齐家得了女儿的嘱托,立马给露娜打了个电话。   露娜有几十年没回美国了,自然要把这事委托给她女儿安朵朵来安排。   安朵朵已经开学了,每天都会去医院看看张世杰。   她在电话里回道:“工资待遇你问过了吗?月薪多少刀勒?”   “问锅了,月薪人民币误百,包住苏,吃饭有布贴,加起来一个月到手溜百。梅天下屋三点半才上班,只工作到晚商奇点,中间害有一个多笑时的休息时间。不锅周末的话安排有点慢,一堆一似教,两个孩子各班天,轮流着赖。等他们的两哥女耳栽长达点,害得加入她们的课撑,到时齁工资会烦杯。”露娜耐心地解释道。   安朵朵心里有数了,应道:“放心吧妈妈,我一定找两个最好的。对了,要男老师还是女老师?”   “都星。”露娜其实是不建议找女老师的,毕竟霍恬恬这个女主人白天不在家,时间长了容易出问题。   不过霍齐家很信任自己的女婿,让她不要加这些条条框框,毕竟家里还有长辈在呢,就郑锦绣那个仔细劲儿,什么妖魔鬼怪能逃出她的火眼金睛。   当然下午,安朵朵找好了两个老师,下课后去医院看张世杰。   她问过她妈妈张世杰的事了,也买了本张世杰视角的回忆录,她恨敬佩这个老伯伯。   她买了水果和鲜花,兴高采烈地往医院走来。   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敲晕,拖走了。   不一会儿,区英达的住处响起了越洋电话。   可是区英达昨晚领着阮娇娇参加晚宴,到现在还没回来。   羊丽华正在打扫房间,她是离区英达书房最近的一个。   她抓起话筒,镇定地表示会把这个消息转告给区英达先生。   挂断电话后,她便借口自己不舒服,让另外一个女佣把剩下的活儿做完。   离开区家后,羊丽华找了个电话亭,先给区家打了个电话,骗那女佣去接,说的却是自己有个桌子没擦干净,提醒那女佣再擦擦。   找好这个接电话的背锅人,她才给霍恬恬打了个电话:“区英达的手下绑架了一个叫安朵朵的女人,你认识她吗?”   “认识,几点的事,我来处理。”霍恬恬看了看手表,美国那边应该是晚上,纽约和北京的时差差不多正好十二个小时。   区英达估计是想通过安朵朵胁迫她和大舅放弃追回美国的房产,这也太丧心病狂了,把不相干的人牵连进来做什么。   她很着急,必须把安朵朵救下来。   而绑架案里,案发时间特别关键,超过一定时间的话,受害者的生存率会大幅降低。   羊丽华不清楚具体的绑架时间,只知道是刚刚来的电话。   霍恬恬许了她好处,让她盯着点区英达那边。   随后便赶紧找裴远征去了,他离开美国的时候已经在那边安插了线人,盯着区家在美国的活动,毕竟还有十几处房产要拿回来。   除了裴远征,这时候最能帮上忙的其实是谢玄英,他毕竟干了好几年刑警,这方面的嗅觉异于常人。   加上他还有系统,怎么着也比裴远征这个远水更适合去扑灭近火。   只是,他要是出去查安朵朵的去向,张世杰怎么办?   霍恬恬思来想去,只好在通知完谢玄英之后,给徐莉打了个电话。   “大嫂,你英语好,麻烦你去纽约帮忙照顾一下张伯伯,等我哥把安朵朵找回来再说。”现在不是在乎物流公司的时候,哪怕离了徐莉那公司就转不了了,霍恬恬也得让她去守着张世杰。   徐莉有点不太情愿,公司正是月底清账的时候,她走开了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糊弄张华。   思来想去,她拒绝了霍恬恬:“叫张华去吧,她英语是差了点,可那是她亲大舅,比我更合适些。”   霍恬恬叹了口气,不是她不相信张华,而是她怕张华那性子,要是知道张世杰快不行了,估计会沉不住气让张娟一起去陪护,张娟上学期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这学期不能再这样了。   可是,徐莉不愿意去也没办法,霍恬恬只好答应了。   几个小时后,纽约郊外的一处仓库里,安朵朵迷迷糊糊地醒来。   睁开眼,便看到谢玄英在跟绑匪打架。   而身在北京的张娟,也在张华痛哭不止的一通电话之后,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第400章 第400章把护犊子贯彻到底(二更)   谢玄英中了埋伏。   区英达的人就是要引他上钩, 毕竟一个安朵朵算什么呢,当然是亲大哥更能让霍恬恬服软妥协。   可是谢玄英毕竟是老刑警了,年近三十的他, 经验何其丰富, 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故意留下的线索。   所以他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他有这个底气。   老妈给他的那份名单里头就有几个警务系统工作的, 一个是纽约本州的警长, 叫威廉·盖勒,一个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叫艾玛·宾。   艾玛是个女探员, 跟霍齐家是大学校友,谢玄英出发之前已经向她打过求助电话, 只是她正在华盛顿特区公干, 要等忙完手里的事才能赶过来。   不过她已经通知了她在纽约公干的同事, 有空的时候关照一下这个案子。   毕竟联邦探员不好私自干涉本州的案子, 需要纽约本地的警察申请他们帮忙才行。   而这么一个简单的绑架案,不足以让纽约本地的警察搬救兵。   所以她的同事只能关照关照, 不能直接干预。   至于威廉, 这是霍齐家同学的哥哥, 当初热烈地追求过霍齐家,虽然现在早已成家立业, 孙子都有了,可这个小老头还惦记着这位心里的白月光, 竟然第一时间调动自己的力量进行了支援。   所以,谢玄英并不是孤军深入, 他有帮手,还不少。   只是这些帮手都在赶来的路上, 他只能自己打头阵。   他很快就被一群人包围了起来,其中一个甚至掏出了手枪,准备打废他的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让他失去战斗力,好把他绑起来找区英达讨赏。   而就在这时,威廉赶来了,他手下的警员直接开枪,打死了其中三个绑匪,活捉了剩下的两个,押回警局去了。   收拾完残局,威廉激动地握着谢玄英的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说了句音调不太准确的中文:“练颇唠一,商能烦否。告诉你的麻妈,我妹有孤夫她的心认。”   “谢谢你威廉叔叔。”谢玄英心情微妙,也不知道家里的那位小老头子知道他找老妈曾经的追求者帮忙会不会吃醋。   不管了,救人要紧,那安朵朵还昏迷着,谢玄英俯身将她抱了起来,送去了张世杰所在的医院。   没想到,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了张娟。   她正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在跟医院的人打听张世杰在哪个病房。   看到谢玄英抱着一个面生的女人过来,张娟愣住了。   谢玄英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露娜阿姨家的安朵朵,娟子,快跟我来,等会你帮忙照顾一下她。”   张娟跟了进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谢玄英有没有受伤,他的衬衫上面都是血,怪吓人的。   医生检查了一下,安朵朵一直昏迷不醒,是被打出脑震荡了,需要好好休息。   张娟松了口气,没有大碍就好,她去把张华喊了过来,让她陪着安朵朵,自己则去张世杰那里,跟谢玄英一起照顾他。   张世杰虚弱得很,见到她来,还是挺开心的。   张娟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我应该早点送你来国外治疗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孩子,这不怪你,爸这身体本来就千疮百孔了,军医院那边尽力了,玄英也尽力了。你别哭,你哭了,爸要怎么安心离开呢?”张世杰觉得这次真的撑不住了,他的生命行将就木,再多的泪水也浇灌不出希望的花朵。   谢玄英沉默地站在旁边,红着眼眶,默默地把泪水逼退。   现在是他这个小家庭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落泪,张娟会六神无主,找不到支撑。   他必须打起精神来。   好在,警局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其中一个被打死的绑匪,生前签了遗体捐赠书,可以试试跟张世杰做心脏配型。   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霍恬恬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很是松了口气。   甭管成不成的,这起码是个希望啊。   她给羊丽华打了个电话,让她给区英达制造点麻烦,让他顾不上美国那边的烂摊子。   好给张世杰争取时间。   羊丽华的计策很简单,她蛰伏了这么久,区家老的老小的小,哪个不是一堆桃色的烂账,她把所有的信息整理得清清楚楚,以知情人的身份,把这些豪门秘闻全都捅到花边小报去,发起对区家的舆论攻击就行。   区英达第二天一到公司就被各大媒体的记者包围了,连办公楼都进不去,一天下来,直接苍老了好几岁。   晚上回到别墅这里,区英达气急败坏的,要排查家里的佣人。   他怀疑是佣人出卖了他,只有这些人,平时不起眼,其实随时随地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他就从安朵朵被绑架那天的事情查起,因为他得到了消息,他雇佣的绑匪死的死落网的落网,很显然有人提前跟谢玄英通了气,要不然,警察不可能去得那么及时。   而这个人应该在那晚接过美国来的电话。   羊丽华早有准备,她打给另外一个女佣的电话,在这时气到了关键的作用。   她成功遮掩了过去,只是这么一来,那个女佣惨了。   被区英达的手下毒打了一顿,扔去了山脚下,让她自生自灭。   羊丽华想去救人,又怕被区英达查出来,只好装作无事发生,耐心等待时机。   不想,这个女佣却误打误撞被辉仔救下,连夜送去了深圳,交给了霍润家照顾。   霍润家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辉仔,很是好奇:“你偷渡过来的?”   “是啊主人,通关文书不好弄,我趁着晚上没什么人看见,偷偷跑回来的。这是我整理的关于区家商业伙伴和对手的信息,您收好,我回去了。对了,顾映辉说的那个貔貅,里头确实藏着一把钥匙,我暂时找不到机会下手。要不然,你叫你妹妹直接开个任意门把它拿走吧,最好是我给区英达开车的时候拿,我有不在场的证明,他不会怀疑到我。”辉仔如今是区英达的私人司机,这是他努力表现了几个月才换来的机会,他不想暴露自己。   霍润家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霍齐家那边等级够不够,要不然,没法选定第二个地点开启任意门。   晚上他赶来广州当面问了问。   霍齐家把两个孙女都带在身边,请了个保姆,住在了霍恬恬买下的院子里。   谢振华在军校上完课,晚上会过来帮忙一起照顾孩子。   这会儿看到大舅哥过来,他赶紧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领着孩子去院子里玩儿,院子里拉了电灯,天黑了也不怕。   “齐家,你升级了没有?”霍润家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了,要不然区英达以后还要对其他人下手。   霍齐家点点头:“升了,不过空间很小,每一扇门都是单独算经验的。”   “有多大?”霍润家问过尺寸了,那个貔貅只要开一个三十乘三十公分的小窗口就可以拿走。   霍齐家比划了一下:“原本只有巴掌大的一点,巧的是这学期中大核物理学院正式成立了,虽然要下学期才招生,可就算是挂牌也能有经验,你等等,我把经验点加上去看看。”   加完,不大不小,正好三十五乘三十五公分。   霍润家笑了:“你埋的那枚棋子该动动了。”   这说的是区家亮。   他已经被蛊虫控制了,并从医学院退学回了香港。   以前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他,一夜之间变了个人,每天兢兢业业去公司熟悉业务,成了区家子孙辈里最勤奋最努力的一个。   霍齐家明白大哥的意思:“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区英达这个人谁都不信,只能让区家亮从区宾身上用功了。毕竟爷爷疼孙子,等区宾把美国的房产赠送给区家亮,咱们再动手。”   “嗯,我会让辉仔多给区英达制造点麻烦,等他后院起火了,他就顾不上跟小辈争权夺利了。到时候一个是麻烦不断的儿子,一个是作风清白认真办事的大孙子,我要是区宾,我也会选区家亮当继承人。”霍润家心里舒坦多了,地利跟人和都有了,就等天时了。   霍齐家却没有这么乐观,她提醒道:“别忘了还有区美心,如果那些产权在她手上,只怕区家亮想要过来还得费一番功夫。”   “区美心倒也不难对付,她那些子女只有大儿子姓区,要是能想法子忽悠她大儿子把姓改了,只怕区宾要气得连夜把这个大外孙赶出家门。不过改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等我想想办法。”霍润家还是回深圳去了。   毕竟工地上那么多人需要他负责,他不敢大意。   *   霍恬恬看准的那支股票又涨了。   本来说好赚一笔就跑的,结果没跑成。   她看着这一路走高的涨势,准备加仓。   可她手头没多少钱了,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只好找梁业实帮忙。   她周末特地来了趟香港,问梁业实有没有兴趣投资医院。   要是有兴趣的话,她可以卖几台彩超机给医院。   之所以不直接卖给这边的医院,是怕技术泄露,便宜了英政府。   可要是这医院是梁业实的产业,那就放心多了。   梁业实爱国,一把年纪了还不肯闭眼,整天念叨着想长命百岁,看到香港回归祖国的怀抱。   就冲这一点,霍恬恬愿意把机器卖给他。   梁业实正好手里有钱,他跟梁彬商量了一下,收购了一家英资的医院。   霍恬恬一口气卖了六台彩超机给梁业实,三台抵债,她之前借了三百万没还呢。   三台用来加仓那支股票。   梁业实握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我年纪大了,没你这样的精力到处铺摊子了,你那产业园要是有了什么成果,千万别忘了让我也沾沾光。”   霍恬恬自然应下,她抱了抱这位老爷爷,发自内心的把他当外公看待。   从香港回来后,霍恬恬特地打听了一圈,找到一个口碑很好的老佛寺,请了一尊长寿佛给梁业实送去。   梁业实也信这个,收到礼物可把他高兴坏了,一时老泪纵横,不住地跟梁彬夸:“甜甜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活二十年。”   同样希望亲人再活二十年的还有谢玄英和张娟两口子。   他们焦急地等待着配型结果,几天来每天都惴惴不安的。   那安朵朵倒是醒了,谢玄英去看她的时候,张娟紧张兮兮的跟着,她挽着谢玄英的胳膊,宣示主权。   安朵朵不喜欢她,出院后打了个电话跟霍恬恬告状:“你那个大嫂防我跟防狼似的,我本来想请你大哥吃一顿饭的,毕竟他救了我,我总得表示表示吧。不过我想想还是算了,回头你嫂子可别误会我惦记她的男人。我才不要有妇之夫呢,我这么年轻,我妈我哥那么疼我,我什么好男人找不到?真不知道她紧张什么!”   “朵朵,消消气,等你回来我送你两条漂亮裙子,这可是我爱人最新设计的,卖得可好了。对了朵朵,露娜阿姨说的那个牛仔布,你可以买点牛仔的服装给我寄回来吗?我总觉得这个料子比目前市面上的挺扩,有形,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潮流,我想提前准备起来。”霍恬恬不想背后议论自己的大嫂,大哥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安朵朵觉得霍恬恬的眼光不错,应道:“没问题,我给你选几款卖得最好的寄回去,再找几匹没有加工过的牛仔布寄回去,你可以自己设计版型。好啦,我去看看那个张伯伯,也不知道配型结果出来没有。”   霍恬恬也很关心这件事的结果,没等安朵朵给她打电话,直接在系统里开启了围观。   张世杰已经昏迷了。   心衰到了后期,就像是快没电的手电筒,只剩下微弱的萤火之光。   随时可能熄灭。   她很揪心,怕影响老师上课,干脆请假出去了一会儿。   医院里,谢玄英和张娟张华三个都守在病床前,不一会医生进来,用英文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配型成功了!   张娟喜极而泣,抱着谢玄英糊了他一身的泪水。   张华也是一蹦三尺高,一把将张娟扯到怀里,姐妹俩又哭又笑的,简直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两天后安排移植手术。   手术进行了整整十几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张世杰依然是昏迷的状态。   “医生说度过这三天危险期的话就没事了,要是撑不住那就直接撒手人寰了。”安朵朵很是感慨,这么一个好男人,到死都没能再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在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张世杰醒了。   张华兴奋得把嗓子都喊哑了,她冲出去找医生,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各项数据,松了口气。   “张伯伯再住院半个月观察一下,没有别的情况的话,就可以出院了。你那个大嫂被你大哥撵回来了,让她去学校上课,他自己守着就行了。我都没敢进去看望,只是在门口看了眼就走了,要不然,你那个嫂子又要紧张兮兮的,担心我抢她男人。”安朵朵意见很大,基本上每天都要打电话跟霍恬恬告状。   霍恬恬哭笑不得,只得继续安抚她:“朵朵,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那个小星星岛续租成功了,虽然涨价了,涨到三千一年,可我不在乎这点钱,我续租了十年。我想好了,我要把那里打造成一个休闲度假的地方,我要盖几个小洋楼,等我把那里建好了,我请你来玩。到时候可不要嫌我家的四个宝宝吵闹哦。”   “哎呀,这么好?一定一定。对了,那两个老师到了吗?你们相处得好吗?”安朵朵还惦记着家庭教师的事。   霍恬恬正要跟她反馈呢:“很好,特别好,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两个老师,我会让老师先教孩子弹一首生日歌,等你生日的那天打电话弹给你听。”   安朵朵高兴得很,她跟这个小甜甜真的是很投缘,总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聊个越洋电话,聊了十几分钟才挂断。   一旁的郑长荣都酸了:“别人是见色忘义,你是见义忘色。”   “你色吗?快让我看看。”霍恬恬把听筒放好,起来抱了抱郑长荣:“嗯,真的很色,肌肉梆硬,线条绝美,你不去做模特可惜了。”   “可惜什么,我只给你一个人看还不好?”郑长荣把小媳妇摁在怀里,一直看她小嘴叭叭的跟人聊天,看得他很想咬上一口。   现在终于得逞了,得多咬几口才解馋。   两人正闹腾,玉米忽然哭着跑了进来。   他举起手里的微星小超人,控诉道:“我最讨厌邱丞啦,我要打他!他又把我的小超人弄坏啦!”   郑长荣松开自己媳妇,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将这小子一把抱起来,问了问怎么回事。   花生跟了进来,板着脸不说话,显然也是生气了。   玉米看了眼哥哥,又看了眼爸爸,吸了吸鼻子,哭得伤心:“他要拿他的小汽车跟我换,我不想换,他就来抢我的。”   “他抢你的?那你打他呀,别怕,有你老爸在,天塌下来也不怕!”郑长荣这是要把护犊子贯彻到底了。   一言不和就教孩子打人,霍恬恬想了想,还是没有出言阻止。   那邱丞确实讨厌,打就打吧。   玉米看了眼妈妈,见妈妈没说什么,便继续告状:“我推了他一把,他回去捡了根棍子打我,把我的小超人打坏了。”   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郑长荣看向了花生。   花生见弟弟说得不太准确,便补充道:“玉米想护着脸,抬手的时候正好被棍子打到了小超人。”   “你的意思是,邱丞想打弟弟的脑袋?”郑长荣这下真的生气了。   这也太过分了,对着脑袋打会出人命的。   花生点点头:“我……我踹了邱丞一脚,他在地上嚎,还说要报警抓我。爸,我会不会被警察叔叔抓走啊。”   花生没用多大的力气,他只是想保护弟弟,他没想让邱丞出事。   郑长荣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很是恼火,骂道:“要抓也是抓邱丞,抓你做什么?你给我挺胸抬头,别怕!你没错,你是为了保护弟弟。走,老爸带你们算账去。”   郑长荣走过来,一把将这小子也抱了起来,随后一手一个,大步流星往四号院去了。   霍恬恬怕他们父子三个真的闹得不可开交,只好把两个闺女交给老太太看着,自己赶紧追了出去。 第401章 第401章 老爸威武(一更)   四号院里, 邱丞正咬牙切齿,想支开他姐姐。   漱玉这孩子刺绣功夫好,所以床头都是针。   过年那会邱丞欺负梦龙梦凰, 第二天漱玉就发现自己丢了一根针, 她以为针掉地上了, 却怎么也找不到。   后来还是妹妹告诉她, 她才知道是邱丞拿走的。   这会儿看到邱丞过来, 怕这孩子又拿她的针,赶紧把绣绷和针线全都收了起来。   邱丞没能得逞,只得气鼓鼓的出去了。   刚到院子里, 就看到郑长荣过来了,吓得邱丞赶紧往屋里躲。   邱爽知道今天这事逃不掉了, 她当着郑长荣的面, 狠狠揍了邱丞一顿。   邱丞嘴里骂骂咧咧的, 挣扎着从邱爽面前跑开, 躲到房间里,一把摔上了房间门, 趁着漱玉重新拿出绣绷在绣花, 抢走了她手里的针线盒。。   吓得漱玉赶紧摁住了他:“丞丞你干什么?”   “我要扎死他们!”邱丞咬牙切齿的, 眼中透着恶毒。   漱玉吓得心惊胆寒的,立马把针抢了过来:“不可以, 丞丞,你不能这样。听话, 出去认个错,郑叔叔一家是好人, 不会为难你的。”   “你懂个屁,我就要扎死他们!”邱丞不听, 叫漱玉反手扇了一个耳光,这才消停了。   她把邱丞撵出去:“郑叔叔,我说过丞丞了,他错了。丞丞,跟叔叔道歉。”   邱丞虽然横,但他对上郑长荣的视线时,还是怂了。   他握紧了双拳,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可是郑长荣并不买账。   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满脸写着“要吃人”。   那邱丞原本还想溜,结果郑长荣一拍桌子,一清嗓子,邱丞就不敢动了。   他看了眼邱爽的位置,直接往他妈妈身后躲,手里死死地攥着他妈妈的手臂,挡在了自己面前。   郑长荣不惯他这个毛病,一把将他薅了过来,吓得邱丞脸色惨白,浑身直哆嗦,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跑!   可是他跑不掉啊,郑叔叔手上的劲儿太大了,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只得急赤白脸地看着他妈,装可怜求保护。   邱爽原本是想来劝一劝的,却被霍恬恬拦着,拉着她找魏通去了:“邱副政委,我单独找他不合适,你带我进去吧,我看看他翻译到哪里了,正好,我家两个孩子有个英文单词发音不准,我来请教请教。”   花生听了妈妈这话,立马拉着玉米跟了过去。   很快,堂屋里只剩下郑长荣和邱丞。   一大一小,郑长荣的剑拔了,邱丞的弩却没胆子张,他暂时认怂了,这个郑叔叔真的很可怕,比他的爸爸妈妈可怕一万倍。   哪怕郑叔叔只是攥着他的胳膊,没打他,没骂他,他也被那充满震慑力的眼神吓得冷汗直冒。   他好想跑,可是他跑不掉,想哭,又觉得哭了会更惨,只得硬撑着。   郑长荣眼神警告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着脸道:“怎么,你小子还有怕的时候?”   邱丞噘着嘴,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他当然怕啊,郑叔叔块头大,又会瞪人,跟下山的猛虎似的,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经不住郑叔叔这么吓唬啊。   郑叔叔要是打他一巴掌,多半会要了他的小命的。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渴望长大,这样就不用害怕郑叔叔了。   可是眼下,他只能服软。   他像个泥鳅,一个劲地往地上赖,想找个空子溜走,却被郑长荣一把提了起来,呵斥道:“站好了!”   邱丞瞬间不敢动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不由得想起上次欺负梦龙梦凰的时候,谢玄英也是这样训他的。   六号院子里人果然一样可恶,一个比一个凶!   还好他找到机会报复了谢叔叔的女儿,至于郑叔叔家的……   等他找到机会,他也会叫他们好看!   他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书房的方向,很是烦躁和不满。   妈妈平时看着能咋呼,这个时候却不敢说话,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出来保护他。   郑长荣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我问你,你是不是打我家玉米的头了?”   终于还是来了吗?   郑叔叔的嗓音里充满了怒意和寒气,吓得邱丞浑身直哆嗦,他好怕,他好慌,他低下头,不敢去看郑长荣的眼睛,也不敢再三心二意地往房间门口瞟。   泪珠大滴大滴地往地上砸,他怨恨地盯着郑长荣的作战靴,恨不得把那上面扎个大窟窿。   可是他只能想想,他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他不知道哪个后果很严重,他只感到无处不在的威压和难以逃脱的窒息。   郑长荣冷哼一声,警告道:“你们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也是正常,只要不过分,没人说你们什么。可是你邱丞今天太过分了,居然敢打我家玉米的头?打傻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嗯?”   邱丞一个劲地摇头,说他再也不敢了。   郑长荣没说要原谅他,而是呼唤道:“玉米你过来。”   玉米正扒着书房的门框子偷看呢,闻言赶紧跑了过来,依偎在了爸爸身侧。   “爸爸。”玉米难得这么乖巧,不吵不闹地站着。   郑长荣指了指扔在门口走廊那的棍子:“去把棍子捡起来,你也揍他一棍子,这事就扯平了。”   邱丞瞬间吓得嚎哭起来,连忙求饶:“不要!不要啊!郑叔叔,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打玉米的头了,你饶了我吧,我错了,对不起。”   郑长荣不为所动,给了玉米一个眼神,让他照做就是。   玉米把棍子捡起来,跑过来的时候,发现魏通出来了,正在跟老爸求情呢。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花生跑了过来,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   玉米咧开小嘴笑了,随后走过来,在魏通的注视下,只是轻轻的在邱丞脑袋上拍了一下,随后便把棍子扔了。   那邱丞原本已经吓得双手护住了脑袋,最后棍子落下来,却是不痛不痒的轻轻的触碰,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把手拿开,强忍着心里的恨意,低着头认错:“对不起郑叔叔,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再也不敢了。”   “今天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回,下次可就没这好事了!”郑长荣并不是故意要打压邱爽,只是邱爽溺爱这个儿子,这件事必须在魏通出面后他才能退让。   原因很简单,第一,魏通不像邱爽溺爱孩子,树立魏通的威严比说服教育邱爽有用,毕竟男性在体力上的优势是天生的,男孩子的管教还是让爸爸出面更合适些;第二,魏通现在给他媳妇做事呢,他给魏通面子,那就是在警告邱爽,他看的是他媳妇的面子,要是等他走了邱爽跟魏通闹,也得掂量掂量,现在是谁给魏通撑腰。   一个家庭,男主内女主外也是可以的,但这个主外的女人起码得是个拎得清的,像邱爽这样的就不太行,要不然不可能惯出来邱丞这样的孩子。   可见她每次去六号院,在他媳妇面前做的那些对女儿好的样子,并不是真心的。   肯定是一回到四号院就原形毕露了,何必呢。   这样的家庭,郑长荣是不情愿子女跟他们产生过多交集的,更不用说通婚了。   在这一刻,郑长荣决定不讲道理一回,今后孩子长大了,要是看上了邱爽家的孩子,他一定会棒打鸳鸯。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他和媳妇带着两个儿子回去。   走在外面路上,玉米高兴坏了。   爸爸真是威武,什么也不说就能吓得邱丞瑟瑟发抖!   哥哥最聪明了,既让他打了邱丞一下,又给了魏通伯伯面子,实在是太好啦!   而妈妈虽然没说什么,却把邱爽阿姨支开了,还一直站在他身后,给了他最大的鼓励和安慰!   玉米太幸福了,玉米好开心呀!   他先拍了爸爸妈妈的马屁,夸他们是世上最好的爸爸妈妈,随后拉着哥哥的手,一个劲的撒娇:“哥哥你真好,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花生哼了一声,骄傲得不行,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乐开了花。   小兄弟俩回到院子里便跟爷爷奶奶学舌去了,把那邱丞是怎么被爸爸训的,邱爽阿姨是怎么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学得惟妙惟肖,逗得老太太合不拢嘴。   孩子们闹腾完,便跟爸爸妈妈上楼看书去了。   原本郑长荣是想搬去楼下的,可是现在家里来了两个家庭教师,夫妻俩要是住楼下去就少了私密性,想想还是暂时没动。   至于钢琴,原打算只买一架的,后来想了想,上课的时候一个孩子可以弹一个却只能看着,那很不好。   家里也不差这点钱,索性买了两架,摆在了楼下西房,两架并排,兄弟俩可以一起练习。   至于两个闺女,到时候看看上课时间能不能岔开,不行的话再买新的,现在孩子小,用不上,不是做爹妈的偏心。   夫妻俩分工明确,郑长荣给两个闺女读故事书去,霍恬恬则给两个儿子讲幼学琼林和成语故事。   八点准时让孩子去睡觉。   夫妻俩这才过上了二人世界。   亲热了一番后,两人靠在床头闲聊,霍恬恬每天放学后要去工作站转一圈,所以她回来得晚,只在两个老师来的第一天特地提前赶回来接待了一下。   这几天就没再见过了。   她问了问郑长荣:“怎么样,目前把他们安排在招待所住着,他们没意见吧?”   “工资都这么高了,还能有什么意见?不过你又要建职工宿舍,又要去小星星岛上盖洋房,忙得过来吗?”郑长荣其实觉得没必要盖职工宿舍的,毕竟大多数都是本地人,职工里面军嫂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附近公社的,离得不远。   霍恬恬却不这么想:“这次广交会之后,咱这厂子一定可以打出名气的,到时候肯定会吸引到外地的人过来求职,厂子也会进一步扩张。还是有个职工宿舍比较好,再者,那些军嫂是没有个人房产的,要是有个职工宿舍做退路,要是婆家欺负她们了,她们也好有个去处。这样会提升她们的归属感,增加厂子的凝聚力。反正这边的地价很低,我也不差这点钱,只要工人们好好工作,齐心协力把厂子办好,这钱早晚能挣回来。”   “你这样的老板也太好了,我都想给你打工了。”郑长荣笑笑,拿下巴蹭她的脑袋,“对了媳妇儿——”   “嗯?”霍恬恬把玩着他粗糙的大手,没事就喜欢抠他的老茧玩。   郑长荣由着她胡闹,他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几天我回来得早,纯粹是为了考察考察这两个家庭教师,现在我放心了,就不打算再在这上头耽误时间了。明天开始我还是得晚点回来,马上大裁军了,我抓紧时间再搞点成果出来,加加筹码。”   “我明白。”霍恬恬翻了个身,枕在他腿上,继续抠他的老茧,“你忙你的,孩子有我呢,工作站我会多招点人,只要那边不是很忙,我就会早点回来。”   “嗯,辛苦你了,等裁军的事彻底定下来了,我就能松快松快了。”郑长荣也是没办法,虽然老温许诺了他不会动他这边的陆战师,可是万一呢。   政策的事瞬息万变,他不想这些辛苦训练的将士们被裁撤。   他们早就习惯了部队的生活,没办法再融入外面的社会了。   他们可以为了保护边疆抛头颅洒热血,却没办法应对外面的尔虞我诈。   部队,说到底还是一个相对纯粹的地方,服从命令听指挥就好,只要不作妖,大多数人都可以稳稳当当地待着。   为了不让这群人失望,郑长荣得更加努力才行啊。   第二天开始,他果然又成了那个忙忙碌碌的郑师长。   只是不管多忙,他还是抽空给媳妇手里的牛仔布设计了几款衣服。   等厂子那边一生产出来,就瞬间火遍了广州的大街小巷,一场属于牛仔裤牛仔服的风潮,瞬间席卷开来。   而这时,广交会也快到了。   霍恬恬耳濡目染了好几年,准备自己设计一款衣服,作为广交会上主打的款式,把厂子的名气打出去。   夜里郑长荣看了看她画的图纸,笑得很不给面子:“这是什么呀?笨媳妇,你还真没有这方面的天分,还是我来给你改改吧。” 第402章 第402章孩子头上的针(二更)   给媳妇办事, 郑长荣就是精神头足。   连着赶了两个晚上,回回都到十一点多才睡,愣是把霍恬恬那牛头不对马嘴的设计稿改成了三款各具特色的款式。   “这一套适合身材高挑的人穿, 回头厂里出了成品你自己先试试, 上身效果应该很不错。”郑长荣已经了解过牛仔布了, 这种料子偏硬, 有型, 很适合做一些修饰身材的款式。   比如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喇叭裤,要是用牛仔布做,那就显得双腿格外的笔直, 而的确良之类的料子比较软,没有型, 远没有牛仔的效果好。   再比如外套, 除了呢子这样的料子, 目前市面上的料子都是偏软的, 在里面搭配其他衣服的时候整体就会显得臃肿,绵软, 没有型不说, 也没有精气神。   但是牛仔的就不一样了, 做出来的外套能很好的保持上身轮廓,只要没有穿不合适的码子, 里面就算穿个两三件的也不影响外面的效果。   再比如裙子,牛仔布很适合做出包臀的效果来, 膝盖附近收窄一点,裙摆再炸开, 可以做成一条特别好看的鱼尾裙,上身效果一流。   要不是最近部队太忙了, 郑长荣真想亲自给媳妇做两条。   现在,他把设计好的图纸拿给了霍恬恬:“媳妇儿,回头赚了大钱可得请我吃点好的。”   “现在就请你吃好的。”霍恬恬刚刚去厨房给他炖了一道山药排骨汤,怕他太辛苦了,给他补补。   郑长荣馋的却不是吃的,而是媳妇。   三两口把排骨汤吃完,便换正餐去了。   娇滴滴的小媳妇,白净又漂亮,以他的爱意为炉,以他的热情为火,大火烧开,小火慢炖,味道绝佳。   事后,他看着熟透了的媳妇,忍不住捏了捏她疲惫的脸蛋儿:“睡了。”   是该睡了,再不睡的话,又要被他折腾。   第二天,霍恬恬兴高采烈地把图纸拿给了卢菲菲。   “下周就是广交会,嫂子你让她们赶一赶,回头给她们加工资。”霍恬恬是个大方的老板,只要不亏钱就行。   卢菲菲看着她身上的牛仔裤,很是惊讶:“这裤子真不错啊,你本来腿就长,这下更是显得又长又直,真好看。”   “嫂,你是不是穿两尺三的?我已经叫朵朵买了你穿的码子,等我中午去露娜阿姨家问问到了没有。”霍恬恬有什么好的都会想着这些姐姐嫂子们,自然不会把卢菲菲落下。   卢菲菲很是高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对了,你打耳洞了是吧,给你这个——”   卢菲菲转身,去屋里拿了一个首饰盒子出来:“我发小送我的,我怕疼,不想打耳洞,送你了,纯金的,你戴着好看。”   霍恬恬把盒子接过来看了眼,还真是,耳环是流苏型的,简单又大方。   看这克重,一对耳环估计要一千来块钱,挺贵重的。   她便婉拒了:“别啊嫂子,这耳环肯定不便宜,不是关系好到那个份上的,谁会送你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免得你发小知道了伤心。”   “这有什么的,她当年跟她爸妈偷渡去了香港,如今日子好得很,这对耳环在她眼里,就跟咱们的三五块钱差不多,都是零花钱,不值一提。你拿去戴吧,不然我可要伤心了。”卢菲菲说什么也要把这耳环塞给霍恬恬。   无奈,霍恬恬只好收下了。   等她走了,卢菲菲才松了口气,跟她妈妈感慨道:“这傻丫头,去年非要送我们纪念币,那东西可比这对耳环贵多了,现在我终于回了礼,心里松快多了。”   她妈点点头:“应该的,你来我往才能维持好关系,别的不说,就说这厂子让你赚到的钱,就不止这个数了。”   卢菲菲心里有数,霍恬恬给她开的工资可不低,采用的是底薪加销售额抽成的方式。   底薪三百一个月,销售额抽成百分之一。   看着不多,实际上很吓人。   “就拿厂子去年年前那一个月来说,卖出去的服装一共是七万八的流水,我那个月的工资直接破千了。这可是城镇职工两三年的工资,我送她一副耳环真不算什么。”卢菲菲有记账的习惯,所有的收入和人情往来都会一笔一笔的记好。   其实这耳环不算她白拿的,因为她发小结婚,她去礼钱去了八百,虽然是二婚,但也没有含糊。   太少了她拿不出手,太多了她没有,就选了个吉利的数字。   发小便给她回了这副纯金的耳环做礼物,总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让她吃亏。   她妈妈很是感慨:“好好做吧,我敢说,用不着多久,这厂子还得扩张,以后肯定会成为当地的龙头产业,到时候你可就是最大的功臣,千万不要辜负了那丫头的一片好意。”   “放心吧妈,我知道。”卢菲菲收拾收拾,去厂子里挑选广交会上展览的款式。   霍恬恬到了学校,刚进教室,就被同学包围了。   这学期她调班了,因为学校开设了本硕博连读班,所以现在她所在的班级只有十个人。   不过今天早上的第一节 课是公共大课,所以她要来大教室上课。   这会儿她被一大群人围着,简直成了什么新闻人物似的。   得亏她长得高,要不然连自己身在何处都看不到。   她笑着一一回答同学们的问题。   “耳环?我嫂子送我的。”霍恬恬没想到这耳环这么吸睛,等广交会参展的时候,可以安排模特也戴戴耳环,搭配着衣服来,效果应该会更好些。   “裤子?这叫牛仔裤,大家稍安勿躁,下周的广交会我请你们去玩,到时候我的厂子会进行时装展览,我正好缺两个试衣模特,感兴趣的下课来找我。要求身高一米六五以上,身材匀称,最好是有长头发,因为我们还有几款传统汉族服饰的展示,要做发髻,自己有长头发的话会方便一些。”霍恬恬当着大家的面转了几圈,仔细展示了一下她身上的牛仔裤,也不介意女同学们上手摸摸看。   同学们再次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做模特?日结吗?多少钱一天啊?”   “一天一百,一共五天。”   “哇,这么好!我一米六三可以吗?”   “你可以试试高跟鞋,如果能达到我们的展览要求,也许可以适当放宽一点要求。”   “那这五天都做什么啊,穿各种不同的衣服,站那让人看?”   “不止,我们是要进行一定的才艺表演的,所以最好是能唱歌的,热情大方的,到时候会有钢琴家做伴奏,不会让你清唱的。”   “钢琴家?霍恬恬,你可真是下血本了啊,那得多少钱才请得动啊。”   “还好,我已经请好了,还会有画家参与哦,到时候下单的顾客可以免费获赠肖像画一张。”   霍恬恬这是在给家里的两位家庭教师造势铺路,他们现在是刚刚学成毕业的新手,没有名气,没有作品的积累,所以才会接受这样的工作。   但,如果她给他们一个表现的平台呢?   等他们日后成名了,大家都知道这是她霍恬恬捧出来的红人,走到哪里都自带宣传效应,多好。   到时候可以再找新人做家庭教师,而这两位艺术家,可以自由自在的去飞,想必霍恬恬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会帮忙的。   这是一个互相成全的事情,她已经跟这两个老师沟通过了,他们很乐意帮忙。   正好她准备带孩子过来见见世面,到时候就让郑长荣守家吧。   她又回答了一些问题,很快上课铃响起,同学们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了。   下课的时候,自荐信跟雪花一样飘到她的课桌上。   下一节是本硕博班的小班课,霍恬恬把东西收收好,去了专业教室。   她的九个同学分别是:温清风,童佳佳,郑毅,周正,尤八妹,夏晴,贺超,耿小娟,李姿曼。   其中,郑毅和耿小娟是从麻醉一班转进的临床医学班,李姿曼则是从护理专业转过来的。   这些其他专业转过来的,会加几场考试,只选前三名,这三个人就是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夏晴跟贺超也都是凭真本事考进来的,可以说,算上霍恬恬在内,一共十个人,成绩全都是顶呱呱足以吊打全院的。   只是,霍恬恬的成绩依旧是一骑绝尘,只有温清风可以勉强接近一下。   这会儿准备上课,教室里的九个人也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霍恬恬。   夏晴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哇,我家甜甜今天超靓的!”   温清风抬头看了眼,红着脸扭过头去,何止是超靓,简直就是世界第一靓。   起码在他心里是这样的。   童佳佳忙着恶补法医学的知识,没空凑热闹,看都没看霍恬恬一眼,倒是尤八妹,用她蹩脚的普通话赞美道:“甜甜你今天简直美死我了。”   霍恬恬笑着走进来:“八妹你跟谁学的,嘴巴这么甜。”   “嘿嘿。”尤八妹笑着扯了扯她的袖子,让她坐自己旁边。   教室是常规的教室,所以只坐十个人的话会显得很空旷,大家都是随便坐的。   夏晴幽怨地看着尤八妹:“不行,甜甜是我同桌。”   尤八妹却不肯让,嬉皮笑脸地挽着霍恬恬的胳膊:“好夏晴,就问你借一节课,等会就把甜甜还给你。”   这话霍恬恬不爱听,好像她是个物件似的。   她瞪着尤八妹:“你这小妮子,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胡话,还想借我,你借我做什么?”   “问你个事儿。”尤八妹压低了声音,思来想去,只好在本子上把话写下来:“甜甜,我妈妈又怀孕了,想到咱们工作站生,你愿意吗?她不是本地人,我怕工作站不收。”   “这有什么不收的,咱们工作站不看户籍,你叫她来吧。”霍恬恬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可是尤八妹显然有点难为情,她咬咬牙,把实情告诉了霍恬恬:“我妈五十多了,村里人都说我妈这个年纪怀孕很反常,怀的说不定是怪物,我是怕……万一真的是怪物,会不会坏了你的名声啊,但是我又不想看到她出事,我还是想让她到这里来生,她年纪太大了。”   “来吧,年纪大的确实要小心点,要是我和那主任没能力接生,可以转到一院。”霍恬恬宽慰了八妹几句。   说真的,八妹是一个从小山村里考出来的姑娘,能挤进十人小班谈何容易。   所以霍恬恬是愿意帮帮她的。   尤八妹又问:“那……那一院的医药费很贵吧?”   “还好啊,不够我借你。”霍恬恬猜到她会缺钱,只是霍恬恬不明白,“你期末不是第四名吗,应该有奖学金啊,你奖学金呢?”   “被姐姐她们拿走了。”尤八妹委屈地垂下了脑袋。   霍恬恬叹了口气,难怪。   “没事儿,我借你,反正你成绩好,等你下次拿了奖学金还我就是了。”霍恬恬给她吃了定心丸,“再说一院的院长我熟,到时候真要是需要转院的话,我去说。”   “那就谢谢你啦。”尤八妹可算是松了口气。   她抱着霍恬恬的胳膊不肯撒手:“那你中午来一下宿舍吧,我带了特产给你。”   “不行啊,中午我还有事儿。特产我回头有空再去吃,嗯?”霍恬恬还得筹备广交会的事,卢菲菲要等周末才来,她先把准备工作做做好。   比如展位的确认,展期的核实,还有参展费的缴纳,分店的开设……   千头万绪,幸亏她有系统帮忙,随手在备忘录里一记,快到时间了系统会提醒她。   中午的时候,洪元宝开着货车,把第一批参展服装送了过来,店里摆不下,霍恬恬便带着洪元宝去自己买下的那片院子。   好几个院子都安排给了研究员,剩下的一个给了爸妈住着,一个留着自己的小家备用,还有一个给了裴远征,一个给了刚刚出院回来的张世杰。   过几天孩子们和老太太都要过来,留给自家的小院子肯定会拥挤,所以霍恬恬去了隔壁张世杰那里:“张伯伯,借你个房间用用行吗?”   “你这孩子,院子是你买的,想用地方还问我做什么。”张世杰精神好多了,不放心保姆照顾孩子,白天的时候会让两个孩子到他这边来。   等霍齐家和谢振华晚上下班了,孩子才会去隔壁。   霍恬恬来的时候梦凰刚哭过,她不知道小妮子怎么了,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爱哭太正常了。   她进来抱了抱两个侄女儿,笑着招呼洪元宝搬货:“元宝,这是我张伯伯,你认识的吧,以后送货,店里摆不下的就先放这里好了,等我抽空专门建个仓库就好了。”   “小嫂子,你忙得过来吗?”洪元宝乐呵呵地搬货进来。   霍恬恬把孩子放下,帮着去房间腾地方:“能啊,我三头六臂呢。”   “哈哈,小嫂子真逗。”洪元宝进进出出的,两个小囡囡好奇地打量着他,霍恬恬便提醒孩子叫叔叔。   梦龙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叔叔,梦凰却红着眼睛,不肯开口叫人。   这孩子内向,连爷爷奶奶都不怎么叫,倒是对霍恬恬亲热得不行。   之前霍齐家还打趣呢,说这孩子知道自己的命是小姑姑救的,所以只认小姑姑。   霍恬恬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总之这孩子确实不爱理会别人,只爱往她跟前钻。   这会儿见梦凰不肯叫人,她便换了个法子:“梦凰要做有礼貌的好孩子哦,你叫一声叔叔,小姑姑就带你去抓鸟鸟玩,好不好呀?”   “好。”梦凰的牙才长了几颗,小嘴巴一张,露出有些焦黑的牙齿。   霍恬恬吓了一跳,问道:“张伯伯,你是不是给孩子吃糖了?”   “没有啊,可能是保姆给的,我说过她们了,不听。”张世杰无奈,他还在养身体,虽然精神好多了,但他不能动气,所以这些事情他尽量睁只眼闭只眼。   霍恬恬恍然,她去厨房看了眼,这两个保姆还是老妈从郑采薇那个家政公司请来的,都是军嫂,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啊。   她也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们两个谁给孩子吃糖了?”   “哎呦,小嫂子,你是不知道,梦凰这孩子可爱哭了,我们是实在哄不住了才给的。”   “是啊嫂子,上次孩子一口气接不上来,可把我们吓死了,拍了半天才喘过气来。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爱哭,我们真的尽力了。”   霍恬恬看她们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我来想想办法,孩子的牙都焦了,这么下去还怎么吃饭。”   “小嫂子,我俩估摸着,孩子可能是想爸爸妈妈了,这都分开两个多月了还这样哭个不停,你叫你那哥哥嫂子经常回来看看孩子吧。”   这军嫂倒是好心,有些孩子没有安全感,非得要爸妈在身边才不哭。   但是霍恬恬很无奈:“算了,我大哥嫂子学业忙。”   张娟上学期还挂科了,这学期要重修呢,说来说去还是请假时间太长了,又被这样那样的事情分了心。   还有两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是毕不了业就太可惜了。   那军嫂不理解:“可是小嫂子我们听说你修的课程特别多,手里又有很多工地和厂子要照顾,你这么忙,不还是考第一吗?”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过目不忘,就算是新华词典,你叫我看一遍我也能给你背出来。”霍恬恬并不是想炫耀,她只是觉得拿自己来跟哥哥嫂子做对比不合适。   两个军嫂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总之,孩子哭狠了肯定不行,我们只能喂糖。”   霍恬恬没办法,忧心忡忡地去了隔壁。   从韦昊那边得到了确认:“梦凰这阵子确实天天哭,要不你带她去做个检查,会不会是孩子哪里不舒服。”   霍恬恬想想也是,她下午第一节 课请了个假,带着梦凰去做了一遍常规检查,可是什么异常也看不出来。   她把脉也把不出所以然来,晚上便带着孩子回了趟大院:“妈,你看看梦凰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哭呢?”   老太太把孩子接过来,望闻问切,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也看不出来什么毛病。   只能看出来一个表象:“孩子心烦气躁,不舒服,但是具体哪里不舒服,妈真的把不出来。”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情,老太太这一手把脉的技术还是可以的,怎么会连她也把不出来呢。   正发愁呢,玉米巴巴地跑了过来。   他盯着梦凰看了半天,随后指着梦凰的脑袋:“妈妈,针,针!”   霍恬恬蹙眉,花生和玉米长大后,他们的神通就不再显示在霍恬恬的系统里了。   霍恬恬如果想查看,需要孩子同意,还得消耗点数。   所以她一般不会好奇孩子眼里的其他人是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好像不得不破费一下了。   她抱着玉米:“可以让妈妈看看你看到的东西吗?”   “可以啊。”玉米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大方,除了吃的和玩具。   现在妈妈要看他的本事,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便清脆响亮的同意了。   霍恬恬消耗了十万点数,申请查看玉米眼里的梦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系统展示给她的是一个类似于CT扫描的画面。   她清晰地看到,梦凰的脑门上被插了一根绣花针,孩子是个姑娘,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剪过头发,谁也想不到那里会扎着一根针。   这一看,直接把霍恬恬吓傻了。   她不知道这针是哪里来的,她只知道,得赶快给孩子把针取出来,还得通知大哥调查元凶。   谢玄英收到消息,没敢告诉张娟,当天晚上就让霍恬恬把他接了回来,又带着孩子去了一院。   这年头有CT扫描的医院很少,因为机器特别特别贵。   全广州要找不出三家来,一院倒是有,就是大晚上的,CT室不开门。   跟过来的霍齐家吓得脸色煞白,她看到了闺女发给她的图片,人都傻了。   现在要医生做手术,肯定要CT扫描了才行。   要不然,人家也不会相信他们的说辞啊,再说了,没有CT辅助的话,主刀医生也没办法精准确定绣花针的位置。   不得已,霍齐家只好去找露娜帮忙。   露娜的丈夫虽然死了,但是影响力还在,加上她儿子身居要职,别人自然要给她这个面子。   于是大晚上的,CT室的医生被吵醒了。   加上外科主任,和脑部专家等等,能想到的都请来了。   一群人把医院走廊围得水泄不通,等医生们带着孩子去做扫描,张世杰才拖着病歪歪的身体赶了过来。   这时露娜帮不上忙了,便打算回家弄点吃的喝的过来,免得这一大家子干熬着。   从人群里钻出来的时候,她一眼便看到了张世杰,四目相对的那一刹,两人都愣住了。   “好久不见。”两人异口同声,在这嘈杂的医院走廊里,却清楚得听得到彼此的声音。 第403章 第403章死对头再见面(一更)   张世杰参加过抗美援朝。   他跟那个时代的很多士兵一样, 骨子里本能地厌恶美国人。   所以当初他跟露娜不对付。   然而那时候的谢振华是他的领导,霍齐家跟露娜关系又好得不行,所以张世杰经常会跟露娜碰面。   回回都对着露娜翻白眼, 阴阳怪气。   好在那时候他说的是方言, 露娜肯定听不懂, 所以他肆无忌惮, 没少埋汰露娜。   现在时过境迁, 自己外孙女脑袋扎了针,还得靠露娜帮忙叫醒那些医生。   张世杰是有些尴尬的。   他对美国人的恨意并没有消减多少,尤其是被软禁的这些年, 幕后黑手既有鬼子的间谍,也有美国收买的汉奸, 他更是觉得美国人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 打过招呼之后, 他便找了个候诊椅坐下了。   露娜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说什么,就这么默默离开了。   很快, 医生们从CT室出来, 外科的主任很是松了口气:“还好, 这针扎得歪,被颅骨挡住了, 没伤到脑干,你们稍安勿躁, 我这就去准备手术。”   霍恬恬挽着老妈的胳膊,很是松了口气, 不住地跟医生道谢。   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问道:“是局部麻醉还是全麻呢?”   “必须全麻,孩子太小,稍微挣扎一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希望你们理解。”麻醉师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医生,他耐心地解释了一下,“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例,我自己也是当爸爸的人,看到孩子这样很是心疼,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孩子受罪的。”   “谢谢你。”霍恬恬不再啰嗦,医生们便簇拥着孩子往手术室去了。   手术倒是挺快,一个多小时就出来了。   主刀医生解释道:“我们给孩子剃了光头,免得头发黏到伤口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近天热了,要是带孩子出去的话,可以给孩子打一把遮阳伞,不要戴帽子,会碰到伤口。”   一大家子全都松了口气,孩子明天就可以出院,接下来的几天,每天带孩子过来输液和换药就行。   正说着话呢,露娜提着保温盒和一篮子水果过来了。   保温盒里是她连夜炖的鸡汤,篮子里是芒果、菠萝蜜等热带水果。   霍齐家把东西接过来,先盛了一碗给张世杰:“你身体不好,你先吃点。”   张世杰没要,满脸写着嫌弃。   露娜见了,冷哼一声,把这碗鸡汤接了过来:“齐齐,腻吃。”   霍齐家差点忘了,张世杰不喜欢露娜,这会儿看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这么尴尬,她很想笑:“老张,一把年纪的人了,别这么矫情,人家露娜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了梦凰的事东奔西走的,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谢谢。”张世杰的态度硬邦邦的,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和敌意。   露娜翻了个白眼:“齐齐,不惯他,腻吃。”   霍齐家无奈,只好坐下吃一碗再说,要不然露娜会伤心的。   一旁的霍恬恬见了,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用系统跟老妈偷偷聊了起来。   【狗蛋儿】:妈,张伯伯怎么回事啊,他跟露娜阿姨有仇吗?   【小猪猪】:谈不上,他就是平等地敌视每一个美国人和日本人。   【狗蛋儿】:啊?   【小猪猪】:这不难理解吧?他爹妈都是被鬼子给杀掉的,他从小就给八路送过鸡毛信,后来成了童子军。再后来成为解放军的一员,他是在战火里长大的,从军的经历跟你爸很像。你爸也讨厌美国人和鬼子,没看到他跟你露娜阿姨都不说话吗?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好跟你露娜阿姨摆脸色,但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别的是不会多说的。   【狗蛋儿】:怪不得张伯伯脸色这么臭。   【小猪猪】:其实你露娜阿姨人很好的,她父亲是加拿大人,是白求恩队伍里的医护人员,她母亲是美国人,她从小就向往中国,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迷。原本她也想学医的,只是学医要背的东西太多了,她记不住,所以就学了语言学,来中国当翻译。   【狗蛋儿】:那……那张伯伯知道露娜阿姨的爸爸是白求恩医疗队的吗?   【小猪猪】:知道啊,要不然,他连臭脸都不会摆,会直接把这个美国人撵出去的。   【狗蛋儿】:……   【小猪猪】:你们生在和平年代,不能体会他们的深仇大恨,正常的,所以你不要为难你张伯伯和你爸,他们这些在部队的人,最是仇恨日本和美国,亲娘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狗蛋儿】:好吧。那我就当不知道好了,我不说话。   【小猪猪】:你嫂子那边你去说一声吧,接她过来陪陪孩子,要不然她又要多心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她。   【狗蛋儿】:知道了妈。   霍恬恬聊完,再次看了眼面色不善的张世杰,默默出去了。   她得去把猫蛋儿叫过来才能去接张娟,张娟此时正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平时都跟谢玄英住在四合院这边,今天居然等不到谢玄英回来。   以至于都凌晨一点多了,她还没睡着。   她以为谢玄英又去缉毒了,担心得彻夜难眠,直到她房间里忽然多了只猫,然后又多了个人。   张娟猛地坐了起来:“甜甜,你……”   “梦凰出了点小意外,我带你去见她。”   霍恬恬没有解释太多,是大哥不让通知张娟的,她不想承担这份压力,还是让大哥自己跟她说好了。   到了医院,张娟一头雾水地去找孩子,推开门,便看到一大家子都围在了病房里。   张世杰坐在最里头,握着孩子的手不说话,谢玄英怀里抱着睡着的梦龙,父女俩躺在了旁边的折叠床上。   霍齐家和谢振华则哈欠连天的坐在窗户口,老两个互相依偎着在打盹儿。   里面还有个面生的阿姨,正精神抖擞地站在霍齐家身侧,看着外面的夜景。   霍恬恬跟张娟解释了一下:“二姐怀孕了,时间太晚了,我就没有吵醒她,孩子麻醉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现在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你去陪陪她,等麻醉醒了可能会哭闹两天,伤口疼。”   “伤口?哪儿的伤口?”张娟急死了,谢玄英听到她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梦龙放下,再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孩子身上,随后挽着张娟去外面说话。   张娟发了通脾气,指责谢玄英不该瞒着她。   “孩子手术我居然不在,你怎么忍心不让我知道的?我不是她亲妈吗,我不疼她吗?”张娟委屈得很,她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为她好”。   谢玄英却有理有据:“你在美国的时候没少给人安朵朵甩脸子,露娜阿姨肯定都知道了,当时需要她帮忙联系医护人员,你来了不合适。”   “……”张娟被怼得卡了壳,她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沉默了好久,她才嘀咕道:“我虽然防着安朵朵,可我也没有正面跟她起过冲突,我只是想让那些女人离你远一点,我没错。”   “那我让你离露娜阿姨远一点,我也没错。”谢玄英到底是生气了,张娟还是不信任他,这样很累。   张娟咬紧嘴唇,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反驳什么。   转身走出去几步,她才回头看着谢玄英:“我去跟露娜阿姨道谢。”   谢玄英并没有拦着她,这是她应该做的。   而她能够主动提出来,说明她还有救。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张娟知道给人安朵朵道歉了,那就是真的懂事了。   现在……现在的张娟还是有点小家子气,算了,媳妇是他选的,磨合的过程肯定是有摩擦的,天底下像小妹和妹夫那样的夫妻能有多少。   不想了。   张娟来到病房时,露娜正在给霍齐家披外套,这老姐妹两个关系是真的好,霍齐家都睡着了,还抓着露娜的手呢,露娜也不走,就这么站在她旁边陪着。   所以她只能腾出一只手来给霍齐家披外套,而这外套的袖子是连在她和霍齐家牵着的那只手上的,脱不下来。   露娜只好把外套翻转过来,里子朝外面子朝里,给霍齐家披上。   这会儿张娟进来,露娜不用介绍也猜到她是谁了。   她知道朵朵受了这个女人的委屈,当妈的自然要护短,所以她只淡淡地瞄了张娟一眼。   张娟从这个疏远的眼神里读懂了露娜的不满,硬着头皮过来,小声道:“露娜阿姨,辛苦您了,明天我们一家请您吃顿饭,您有空吗?”   “妹空。”露娜虽然跟霍齐家关系好,可她跟张娟又没有交情,现在她不凶张娟,已经是看在霍齐家面子上做出的退让了。   至于吃饭,那就算了吧。   张娟没有气馁,微笑道:“那我明天上门拜访,您在家吗?”   “布栽。”露娜还是不肯原谅这个女人。   可恶的女人,把她的女儿当贼一样防着,实在是过分。   张娟咬咬牙,最后一次问道:“那我爸下个月六十大寿,您愿意赏光来寿宴吗?”   露娜第三次拒绝了她:“绝不!”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露娜的情绪明显比刚才激烈多了,发音也标准多了,以至于她的声音忽然拔高,把旁边的张世杰给吵醒了。   他猛地回头,跟露娜的眼神对上,一时火花四溅。   张世杰:美国人就是可恶。   露娜:张世杰教出来的女儿果然跟他一样可恶。   打着哈欠准备进来告辞的霍恬恬,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几个人,一头雾水。   只得找了个话题先让他们一致对外:“你们都没睡呀,是在排查凶手吗?我先回去问问那两个保姆,她们的嫌疑最大,但我还是想先听听她们怎么说。” 第404章 第404章就这样被她征服(二更)   张世杰起身, 叫住了霍恬恬:“不用,我已经报警了,那两个保姆被警察带走了。”   “那派出所那边有消息了吗?”霍恬恬是有报警的打算的, 毕竟这针扎在了孩子头上, 稍微不小心肯定会要了孩子性命。   这种事绝对不能私了。   不过那两个保姆是郑采薇挑的, 而郑采薇一向心思剔透, 看人看事都很准, 不至于挑两个黑心肠的恶毒女人过来啊。   所以霍恬恬想折中一下,先自己调查看看,真要是那两个保姆做的, 她肯定不会手软。   现在张世杰直接报警把人带走了,也无可厚非。   张世杰摇摇头:“没这么快, 要调查取证, 等着吧。”   “那我先回去了, 明天早上我再来。”霍恬恬离开了医院。   走在深夜的街头, 思考着跟孩子有关的事情,她实在是想不到身边有什么可疑之人。   回到家里发现郑长荣还在等她, 便叹了口气:“你说孩子头上那针, 该不会是来咱家玩的时候不小心扎上去的吧?”   “不会, 我的针线每次用完都会收起来锁柜子里,孩子碰不到。”郑长荣是个仔细的人, 自家还有四个孩子呢,他不可能这么不小心的。   霍恬恬知道他理解错了, 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是说老太太那边, 上次我看到她给老爷子缝扣子,针用完了没收, 是我去收的。”   “是吗,明天我说说她,不能这么粗心大意。”郑长荣不怕得罪他的老子娘,谁做错事他都敢开门见山地提出不满。   总之,坏人他来做,媳妇只管在他身后躲着就行。   霍恬恬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只好先睡下了:“孩子这么小就在脑袋上开了刀,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生长发育。”   “真要是有影响你也改变不了,睡吧。”郑长荣最近忙,熬到媳妇回来已经困得不行了,说完便脑袋一歪搂着媳妇沉沉睡去。   霍恬恬困劲儿过了,睁着眼睛盯着天窗,默默地跟狗蛋儿交流:“过年期间梦龙梦凰都在这边,狗蛋儿你有没有注意到孩子身边有什么异常?”   “不知道啊主人,我光是看着咱家的四个就忙得够呛了,没注意梦龙和梦凰。”狗蛋儿倒是实在,别人家的孩子根本不关心。   霍恬恬无奈,狗蛋儿说得有道理,它只是一个小猫猫,没有三头六臂。   这事还得仔细留意身边,慢慢调查。   她看了眼系统,玉米异能的那一栏已经关闭了。   十万点数,居然只肯给她瞄一眼。   还真是个抠门儿的系统。   狗蛋儿冤枉,嘀咕道:“这叫保护隐私,孩子生出来就是独立的个体了,小时候可以让你盯着点异能界面,现在孩子懂事了,肯定要让他们自己掌握啊。”   “狡辩,就是抠门儿,十万点,不能多给我看两眼吗?”霍恬恬很是不满。   再看花生和两个闺女的,界面也都关闭了,她这个当妈的,已经无法自主观看任何孩子的异能界面。   多少有点欺负人。   可是她也没办法,狗蛋儿说得对,父母和子女是独立的个体,确实应该保护孩子的隐私,她就不想了,赶紧补觉吧,马上广交会了,可有得她忙。   第二天到了医院,霍恬恬看到郑采薇也在,心想她肯定是为了那两个员工来的。   郑采薇拉着霍恬恬去外面说话:“老五媳妇,我去过派出所了,我敢保证,这事肯定不是她们做的。当初我那婆婆欺负我,她们明里暗里都会帮衬着我,都是心眼实在的好女人。她们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对孩子的。”   “二姐,你该知道,我是信任你的,但孩子伤在了脑袋上,怪吓人的,所以我大哥一家选择了报警,也希望你理解。咱们各退一步,我会叮嘱大哥一家不要声张,你呢,到了大院那边,她们的家属要是问起她们晚上怎么没回去,你就说我这边孩子闹腾,留她们过夜了。等警察那边有了进展咱们再就事论事。”霍恬恬知道郑采薇在担心什么。   家政公司才经营了半年,这时候要是闹出负面新闻,还是这样恶性伤人的负面新闻,肯定会遭遇舆论风波,以后别说是做生意,不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就不错了。   郑采薇作为负责人,肯定彻夜难眠。   霍恬恬又何尝不是呢,这公司是她拿钱开的呀,她虽然不指望公司挣大钱,可这也有她的心血,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只能两头安抚,尽量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她握住了郑采薇的手,眼神真挚,她希望二姑姐不要自乱阵脚,起码她这个弟媳妇是愿意信任她的。   她这无条件的信任让郑采薇心里好受多了。   她很欣慰:“我早就跟老太太说,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女人。谢谢你甜甜,你大哥和嫂子那边,我会去道个歉,甭管是不是那两个人做的,起码她们没有及时发现孩子的异常,是她们失职了。我听说孩子的牙还吃糖吃焦了,真是不应该。这都怪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回去后我会叮嘱公司的人以后都注意着点。”   “好,姐你辛苦了,这个行业刚刚起步,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只要咱们努力正视失误,及时吸取教训,一切都会好的。”霍恬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家政公司真的陷入舆论风波,她只能壮士断腕,让家政公司暂停营业了。   至于二姐的工作问题,她可以把工作站的伙食外包给郑采薇,反正她听说有几个大学的食堂已经外包出去了。   这也是个赚钱的法子。   郑采薇很是感激,松开她后去病房看了看孩子,还代表公司送了慰问的花篮,以及三百块医药费。   谢玄英把花篮接过去摆上:“采薇姐不必自责,我问过我老丈人了,这两个女同志平时很勤劳也很负责,从来没有跟我丈人闹过不愉快,她们根本没有作案动机。所以我等会回去派出所说一声,把她们保释出来,只要限制她们不得离开广州就行。”   “那太谢谢你了。”郑采薇松了口气,老五媳妇的大哥还是挺讲道理的,不愧是老刑警了。   谢玄英笑笑,看了眼趴在床头睡着的张娟,领着郑采薇去外面说话:“咱两家是亲家,这点信任还是有的。采薇姐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我心里隐约有个猜测,等我回头跟我小妹说说,让她帮忙留意着就好。对了,姐夫最近还好吧?”   “除了中年发福,肚子大了点,其他都挺好。”郑采薇也是无奈,王智以前的身材挺好的,毕竟是部队训练的人,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有劲儿的地方有劲儿。   可是自打自卫反击战之后,他捡回一条命,忽然胃口大开,胡吃海喝起来。   用他的话说,他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捡回来的,所以要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这么一来,他就随心所欲多了,一顿饭干三大碗米饭,要炒四道菜才够他吃。   郑采薇嫌烦,把这苦差事扔给老妖婆做去了,反正她把她儿子当个宝贝,还以伺候儿子孙子为荣呢。   郑采薇乐得出来赚钱。   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她真的不想看到公司受影响。   谢玄英知道她的日子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两人来到医院门口停下,谢玄英安慰道:“有些事左右不了的就随他去吧。过日子嘛,很多人都是得过且过,只要另一半没有大过错,就算胖点矫情点,也是无伤大雅的。”   “是这个理,真正能一辈子爱来爱去的夫妻有几个,我看王智早就看腻歪了,现在不过是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闭着眼睛凑合过吧。只要他不出轨,不做伤风败俗的事情,这婚姻啊,就能维持下去。”郑采薇看得出来,谢玄英也不是很幸福。   他那个媳妇多少有点小家子气,喜欢钻牛角尖,很多事老太太也都跟她碎嘴过,她也不好掺和,也叮嘱老太太不要掺和。   总的来说,谢玄英两口子估计跟她和王智差不多,爱过,感情还在,但是生活里的鸡零狗碎会把热情磨灭,现在剩下的就是互相妥协,在人生路上搭伙向前。   所以这种时候,千万不要有什么难以抗拒的诱惑,要不然,很有可能就有人要犯错了。   真到了那时候,就是夫妻缘尽的时候了。   她和谢玄英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相视一笑,在门口分开。   郑采薇挥挥手:“回去吧,张娟和你老丈人那里,还劳烦你说说好话,让他们别急着追究我那两个员工的责任。真要是她们做的,我一定不会包庇的。”   “放心吧采薇姐,天气不好,你快点回去吧,等会下雨了。”谢玄英笑笑,扭头回医院去了。   上午十点,梦凰今天的消炎药水挂完了,霍恬恬帮着办完了出院手续,把孩子送到院子里,这才回去上课。   到了教室里,她又被同学围了起来。   她有点不理解,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旧裙子,不惹眼啊。   毕竟侄女儿住院呢,她可没有心思打扮。   等大家问起来模特的事,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哎,没办法,回回都被他们围着问衣服的事,搞得她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她疲惫的笑笑:“不好意思,我侄女儿住院了,我昨晚陪护去了,还没顾得上挑选。这样吧,我现在就来选,等会下课的时候,我会告诉大家初选通过的有哪些,然后你们跟我去我的服装店,那里来了第一批展品,你们先穿给我看看,我做个二轮筛选。”   “二轮就可以了吗?”有个身材高挑的女生问道。   霍恬恬扫了眼,是护理专业的,李姿曼的室友,叫什么她倒是没留意,只知道她天天去小班教室外面等李姿曼。   看起来关系很好。   霍恬恬摇摇头:“不,第三轮是我请来的钢琴家和画家帮忙挑选,最多只留三个人。具体时间我会另行通知的,大家到时候等我消息就行。”   “哇,这么正式吗?”   “搞得像是在选港姐似的,哈哈哈。”   “错了,是医学院姐。”   “哈哈哈,你们真逗,快快快,上课了,回教室去。“   “霍恬恬,选我我超甜!能唱会跳,还会拍你的马屁,我不要钱,我就想跟你去见见世面!选我!千万要选我啊,你最好啦,爱你呦。”   最后这个嗓门儿特别大,把霍恬恬乐得合不拢嘴。   这是麻醉二班的班宝,全班唯一的女生,叫于芝芝。   一开始霍恬恬不理解,为什么二班就一个女生报这个专业,麻醉一班也只有一个独苗女生。   后来她听别人说,麻醉师需要下手快准狠,女生共情能力太强,看到患者哼哼唧唧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会影响判断力。   这话不知道合不合理,总之,霍恬恬到现在为止还没在医院见过女性的麻醉医生。   所以她挺佩服这几个女生的,她们跟童佳佳一样,敢于挑战女性稀少的行业和领域,是很珍贵的拓荒者。   希望她们都可以学有所成,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发光发热。   出于这样的念头,霍恬恬对于芝芝笑了笑:“我尽量,就算不选你也带你去见见世面。”   “那咱们一言为定哦。”于芝芝笑着跑去了隔壁教室,回到男人堆里去了。   也不知道在那样的环境里学习辛不辛苦,周围连一个同性都没有,应该很孤独吧。   霍恬恬收回视线,往教室去了。   这节课她做了预习,老师也没有拓展开去讲,所以她可以腾出空来把模特选一选。   初选留了十个人。   原本她是不想选于芝芝的,这姑娘虽然热情,性格也讨喜,但她太矮了。   但是霍恬恬破天荒的感情用事了一回,把这个一米五八的女生加了进去。   要问她为什么,她不知道,可能只是觉得这样的女生勇气可嘉,她愿意多跟她接触接触吧。   于是,中午饭时间,她便领着大家去试衣服。   于芝芝个头最矮,却非要挽着霍恬恬的胳膊,身高差很是明显。   一旁的女生调侃道:“霍恬恬,你看于芝芝在你身边,是不是很有小鸟依人的感觉?可惜你不是男的,哈哈哈。”   “我才不要做男的。”霍恬恬笑着捏了捏于芝芝的脸蛋儿,“女孩子多好啊,个个像花儿一样,我下辈子还做女的。”   “我才不要呢,每个月来例假都疼死个人,我下辈子做猪去,好吃好喝一辈子,临了一刀毙命,倒是痛快。”   “可是猪死了之后会被吃掉哎,想想都可怕。要是我可以选,那我就做大熊猫,当一辈子国宝,死了也不会上餐桌。”   “哈哈哈,那我做鲨鱼好了,看谁不顺眼就把谁一口吞了,嗷呜,痛快!”   就这样,一群人不着调地胡乱畅想起来,到了服装店里头还在说呢,把店员都看傻眼了。   霍恬恬笑着过来找她:“云云,这是我初选通过的十一个模特,你把展示的服装挑几款出来让她们试试。”   柳云赶紧去柜台底下翻找起来:“要什么码子的?”   “一套最小号的,三套M号的,一套L号的。”没必要一人一套,把所有人的码子都兼顾到分几批试穿就好,霍恬恬找了个凳子坐下,耐心等着。   柳云认真翻找起来,问道:“老板,你要试吗?”   “我不用。”霍恬恬会穿郑长荣做的那一套,跟展示的那些款式上有点不同,她提醒道,“念奴娇那个系列的拿最小号。”   正好,于芝芝身材娇小,穿那种小家碧玉风格的应该效果很不错,只是裙摆不知道会不会拖到地上。   衣服拿出来后,十一个备选模特分四批进行试穿,前面的三个一组,去试衣间里换衣服。   霍恬恬等得无聊,便去门口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视线里,对面的店铺有群人正在打架。   她有点好奇,便叮嘱了柳云一声:“云云,叫她们试好了等等我,我去看看对面怎么回事。”   到了对面一问,才知道这家点心铺子在为了租金的事打架。   店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婶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房东的不是:“当初租给我的时候说好的,五百一年,我交了三年的钱,现在租期还没到,就要涨到一千,凭什么?欺负我孤儿寡母的没人撑腰是吗?”   那房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面色泛着一种异常的暗黄色,胳膊上还有纹身,肢体语言和眼神结合起来,整个人有种流里流气的感觉。   一看就是混hei道的。   霍恬恬蹙眉,甭管hei道白道,签好了协议又反悔,确实很过分。   她本不想多事,可是那襁褓里的婴儿啼哭声声,实在是叫她于心不忍,便问道:“婶子,你的租房合同还在吗?”   “在啊,可是被他抢走撕掉了,你看,地上的纸屑全都是的。”那婶子急得抓心挠肺的。   霍恬恬俯身把纸屑全都捡起来,打算回去拼凑起来看看。   不想,那房东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想揍她。   她冷笑一声,打量着这个男人,反手掐住了他的手腕:“我说呢,你怎么这么不做人事,原来你知道自己没几天可以活了啊。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得都挺厉害。”   男人蹙眉,不耐烦地搡开霍恬恬:“小妹妹,哥哥劝你一句,不关你的事不要管。哥哥我身强体壮,长命百岁,你少来我这里放屁。”   “是吗?那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按照约定,不要胡乱涨租金,要是我输了,这婶子差的租金我给她补上。”霍恬恬很确定,这个男人有很严重的肝病,放任不管的话,多半活不过三年。   男人狐疑地打量着霍恬恬:“你谁啊,我干嘛听你的?”   “我是对门服装店的老板,你想找我的麻烦还不简单吗?所以你怕什么呢,不过是去医院看看而已,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霍恬恬说话的同时已经把这个男人带来的打手一个一个撵开了。   她站在了店铺门口,拦在了这老婶子一家面前,明摆着是要替他们出头的。   男人看看对面的服装店,再看看这个穿着打扮确实跟别人不太一样的女人,犹豫再三,点了点头:“那走,你跟着我,别想跟医院的医生通风报信。”   “你放心,我一句话都不会说。”霍恬恬根本不怕,她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信心的,这男人确实肝病严重,她不会把错脉的。   不过这么一来,她就要放同学的鸽子了。   无奈,她只好站在这头,冲服装店那边喊道:“芝芝,我临时有事,你帮我选一下,下午请你们吃好吃的补偿你们。”   “哎,知道了!”于芝芝还没试衣服呢,她要先看看别人的。   闻言她挥了挥手:“我办事你放心,一定给你挑三个最合适的。”   霍恬恬笑着转身,跟这群人往医院去了。   那老婶子没跟着,她还得给孩子做吃的,便让她那个腿脚不好的公公跟了过去。   这会儿可是午饭时间,医生休息了,但是这个男人不在乎等上一会儿,便坐在了医院门诊大厅里,盯着霍恬恬,怕她跟这里的医生串通一气。   霍恬恬觉得这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争辩什么。   等到了上班时间,肝脏内科的专家开了一堆化验单和检查单给他。   就连做检查的时候,他也要霍恬恬寸步不离地跟着。   结果出来,他的肝脏确实有问题,初步怀疑是肝癌,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于是医生又开了一些检查单,叮嘱道:“三天后出结果,到时候再来吧。”   男人不信自己这么倒霉,做完检查后一脸的不高兴。   霍恬恬挑了挑眉毛:“你要是不信,医学院附属的肿瘤医院你可以再去查查看。”   男人也这么想的,他又逼着霍恬恬陪他去肿瘤医院做了一遍检查,这次连医院的大门都不让霍恬恬进了,只让他的手下在门口盯着霍恬恬。   结果这边也怀疑是肝癌,让他三天后来取报告。   男人彻底傻眼了,出来的时候都没看清台阶,直接摔了下来。   手下赶紧扶着他,随后无助地看向了霍恬恬:“这位姐姐,你真的神了,请问他这病你能有法子医治吗?”   “没有,救不了,告辞。”霍恬恬摆摆手,扬长而去,“别忘了咱们的赌约,婶子那边的租金依旧是五百一年。你要是再为难她,我就找律师跟你打官司。”   男人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命不久矣的恐慌战胜了他的自尊心,他看了眼身边的狗腿子:“她真的是医学院的高材生?”   “是啊老大,报纸上都登过的。”狗腿子怕他不信,领着他去家里把一捆旧报纸提了出来,“就在这里头,我来找给你看。”   最终还真给他找到了。   男人手里捏着报纸,盯着那一袭白衣的侧脸,他那桀骜不驯的心,在这一瞬间被这个女人无声无息的征服了。   她可真是个好人啊,要不是她多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快没命了。   她就是他的大恩人啊!   于是,这天傍晚下课的时候,医学院的人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一个大花臂的糙汉,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霍恬恬的教室,噗通一声跪在了她教室门口:“姑奶奶,你真的神了,求你救救我吧。” 第405章 第405章厉害的女人(一更)   霍恬恬真没打算治疗这个大花臂。   在她看来, 这人就是个为富不仁的混账,这种人没了简直就是造福社会。   所以即便大花臂态度恳切,她也不打算帮忙。   但是这么多同学看着, 她要是真的这么麻木不仁就太伤口碑了, 只能半是谦虚半是客套地说道:“抱歉啊, 我主攻的是妇产方向, 对肝病的治疗不是特别精通, 你还是找其他医生吧,免得我延误了你的治疗。”   大花臂原本跪得笔直笔直的,闻言整个人都矮了半截, 他瘫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和惊恐。   明明是个虎背熊腰的糙汉, 却哭得跟个三岁小孩一样。   有那热心肠的, 赶紧凑过去问了问, 想帮着劝劝霍恬恬, 毕竟人家都找到教学楼来了,实在是诚意十足。   可当大家听说这人得的是肝癌的时候, 便不好意思去劝霍恬恬了。   这可是癌症啊, 大罗金仙都救不了吧。   于是, 大家便劝起了大花臂。   “大叔你这真是为难霍恬恬同学了,她确实学了中医, 但她擅长的是妇科千金。”   “是啊大叔,我们跟她同学两年多了, 从没听说她会治疗肝病,你这真的是强人所难了。”   “你家要是有人要生小娃娃, 倒是可以找她帮忙的,她接生技术一流。”   “大叔, 别哭了,实在不行你去美国化疗吧,我有个朋友的妈妈就是去了美国,化疗之后能多活一两年。”   “还是别化疗了,我见过一个化疗回来的,钱花了不少,头发也掉光了,最后没坚持到三个月人就没了。”   “是啊,化疗要分情况的,早期的话可以挣扎一下,晚期那直接没救了。”   这些话就像是扎在大花臂心头的刺,疼得他眼泪哗哗的。   很快,同学们带着对他的同情纷纷离去。   于芝芝则领着那十个模特留在了教室里等着霍恬恬。   霍恬恬说了晚上要请她们吃饭的,于芝芝自己并不在乎这顿饭,但这是霍恬恬叮嘱的事情,她得记着,要不然别人要以为霍恬恬言而无信呢。   霍恬恬转身,看着这群各有特点的年轻姑娘们,笑了笑:“走吧,我听说附近开了家特别不错的饭店,咱们开开眼界去。”   于芝芝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挽住了霍恬恬的胳膊:“哪个啊,最近开饭店的好多啊。”   “香八怪。”霍恬恬上次路过那里进去看了眼,是一家淮扬菜馆,主打的八道菜确实都很怪。   比如他们家的鱼,居然没有刺儿,据说是大厨有刀工绝活,提前把刺给剔出来了。   比如他们家的豆腐,居然跟丝儿一样,据说这个刀工特别难练,很容易就把爪子给剁了。   再比如他们家的鸭子,居然没有骨头,据说是宰杀的时候就把骨头抽了,但是外表看起来,那跟寻常的鸭子没什么不同,鸭肉也特别酥脆爽口,最绝的是他们家的鸭皮,简直就是绝杀,有人特地点这道鸭子就为了吃皮。   霍恬恬自己没吃过,都是听人说的。   所以她打算带这群姑娘们去体验一下,出于这个目的,她叫住了准备回宿舍的夏晴:“晴儿,你生日快到了吧,走,跟我一起去尝尝鲜,等你生日的时候,我再请你去一次。”   夏晴想拒绝,这学期进了本硕博连读班,她的压力瞬间变得很大很大,她需要特别努力才不会被霍恬恬甩开。   为了挤进这个班,她上学期期末的时候熬夜复习,熬得大把大把掉头发。   现在也一点都不敢喘气。   这时候,霍恬恬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显得特别叫人羡慕了。   夏晴疲惫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要把今天学的复习一遍,你们去吧。”   霍恬恬瞧着她实在是精神不太好,想想还是准备带她一起去。   “走吧,吃点好的学习才有精神。”霍恬恬笑着抓住了她的腕子,不肯她开溜。   夏晴无奈,只好跟着了。   只是,霍恬恬在握住她手腕的时候蹙起了眉头。   夏晴怀孕了,只怕她自己还不知道呢吧,估计是过年回去跟家人团聚的时候怀上的,日期对得上。   她没声张,只是挽着夏晴的胳膊,一起往香八怪走去。   那大花臂见了,居然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一旁的于芝芝不禁蹙眉,本打算把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撵开,但她一想到对方得了绝症,怪可怜的,到底是没忍心,就这么默许他跟着了。   香八怪开在了越秀区最繁华的地段,光是门面就一口气要了六间,加上二楼还有包厢,三楼还有彼此打通的超大宴会厅,所以生意好得叫人咋舌。   霍恬恬来的时候,三楼正在办满月酒,二楼也都预定出去了,一楼倒是有空座,但是不多。   十三个人是坐不下的。   霍恬恬只能排队等着。   没想到大花臂走了过来,找到老板娘说了几句什么,那老板娘便客客气气地过来邀请霍恬恬:“姑娘,二楼包间空出来了一个,请跟我来。”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典型的江南水乡的长相,说话也带着明显的地域口音,普通话很是蹩脚。   不过勉强可以听得懂。   霍恬恬好奇地看向了一旁的大花臂:“你威胁人家了?”   大花臂摇了摇头:“都是朋友,我只是把我定的那个匀出来了。”   老板娘见霍恬恬好像不太情愿,便赶紧解释道:“姑娘,是这样的,顾大哥是我朋友,原本他定了个包间要跟兄弟聚聚的,现在他临时取消了,这不正好吗,就匀给你们了。走吧,那包间还挺大的,是两桌的大包间。”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想到夏晴还要回去学习,想到自己带来这群人全是姑娘家,拖太晚了不安全,便点点头应下了。   “谢了。”她客气地冲大花臂点点头。   大花臂厚着脸皮跟着,霍恬恬上楼梯的时候,眼角余光正好可以看到他,只得默默叹了口气,随他去了。   包间确实很大,名字取得也很气派,叫南天门。   霍恬恬哭笑不得,这是搞什么,神仙主题的饭店吗?   她好奇看了眼走廊对面的那间,果然,那叫蟠桃园。   老板娘是个人精,看得出来她不像是泛泛之辈,加上她的笑里带着几分欣赏,老板娘便王婆卖瓜了起来:“姑娘,你今天可算是来得巧了,这南天门是二楼最好的包间,蟠桃园相比小巧了些,只有一桌。而且南天门有专门的服务员,来过的都说好。”   霍恬恬客气地点点头:“看着是不错,装修得也很有特色。”   包间里是那种江南水乡的风格,两张饭桌旁边还有一个人造的小荷花池,里面的荷花还没开,只在水面上挺着那小巧可爱的叶子。   荷叶下面有不少的锦鲤在追逐嬉戏,间或点缀着几个小石块,看着生趣盎然。   再看头顶,则垂挂着不少的藤蔓枝条,霍恬恬只认出来了绿萝,其他的不知道是什么。   她好奇问了问。   老板娘解释道:“那个是吊兰,这个是常春藤,这边的是金钱薄荷和龟背竹。”   霍恬恬恍然,这店家真是用心了,整个包间里都有种春意融融的感觉。   看来这次来对了。   她招呼同学们坐下,让老板娘上菜单。   夏晴坐在了她左边,右边的位置却没人来坐,最后是于芝芝把那大花臂推了过来:“大哥我们今天不用排队,全是占了你的光,你坐啊。”   大花臂不敢坐,他看了眼气定神闲的霍恬恬,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不说话。   霍恬恬叹了口气:“大哥,我真没有治疗肝癌的经验,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坐吧,来都来了,就当我感谢你不再为难那婶子一家吧。坐——”   大花臂松了口气,端端正正地坐下,像个上课的学生。   霍恬恬只当没看见,继续跟夏晴勾选自己想吃的菜。   其他人也都拿到了菜单,各选各的。   最终加上大花臂一共十四个人,原本打算七个人一桌的,但是大花臂阻止了:“八加六吉利,姑娘,你坐那边去吧。”   李姿曼的同学没有说什么,顺从地换了张桌子。   霍恬恬抬头看了眼,见她没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便没有说什么。   饭菜上来的时候,香得霍恬恬差点咬了舌头。   一顿饭吃得很是享受,服务员还时不时过来给大家添杯,很是周到。   因为都是女孩子,所以霍恬恬没要酒水,点的是鲜椰子汁。   配合这些入口即化的美味佳肴,简直叫人做梦都想再来一次。   吃完一结账,还行,不是很贵,一顿饭三十来块钱,远比霍恬恬想的便宜多了。   毕竟人家饭店的档次在这,食材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可以吃得出跟外面的便宜馆子不一样。   结完账霍恬恬便问了问老板娘,能接受提前几天预定,回头她带家里人也来尝尝,而且广交会期间要是有客户来洽谈订单,正好可以来这里。   老板娘一听,这位客人居然会参加广交会,不免为自己毒辣的眼光感到了庆幸。   赶紧把香八怪的预订制度详细地介绍了一下。   霍恬恬直接掏了一百块定金拍在了柜台上:“我预订十天的南天门包间,老板娘,一定要给我留着,我哪怕谈不成买卖,也会每天过来的。”   正好,把爸妈和舅舅他们都叫过来尝尝。   老板娘自然求之不得,赶紧在账本上记下,询问名字的时候,总觉得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   等大花臂把霍恬恬她们送到学校又回到饭店的时候,老板娘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哎呀,顾大哥,你那个堂弟是不是有个同学就叫霍恬恬?上次他来我家等我那小叔子的时候提过一嘴。”   大花臂狐疑地看了看账本上的名字:“有吗?我跟他不熟,回头我问问。”   “有啊,他们说这个霍恬恬继承了一家宫廷御医的衣钵,厉害着呢。”老板娘有些庆幸,“幸亏我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宰她,要不然以后求到她跟前就难看了。”   大花臂闻言,不禁握紧了双拳,是啊,他就求到她跟前了。   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给自己治病。 第406章 第406章他要讨好这个女人(二更)   霍恬恬因为请客吃饭, 回家回晚了。   郑长荣也在部队忙活没有回来,老太太和白志毅照顾四个孩子显得捉襟见肘,刘霜便留下来多待了会儿。   霍恬恬回来的时候刘霜刚走, 这个女人性子虽然内向了些, 但是做事挺可靠的, 还不忘把孩子的小马桶刷了, 老头的脏鞋也都被她洗得干干净净, 摆在了窗台下。   这些是没有人让她做的,她却愿意不声不响地照顾到。   霍恬恬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感动。   便叮嘱了老太太一声:“妈你明天跟刘霜说一声, 这个月开始给她涨工资,加三十块。”   老太太倒是没意见, 张世杰那边两个孩子就请了两个保姆, 自家这边四个孩子才请了一个, 是有点少了, 刘霜的工作量很大,加钱是应该的。   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和白志毅年纪大了, 而孙子却越来越不好带了, 皮得叫人捉急,老两口经不起他们折腾, 想让儿媳妇多找个保姆过来,一个专门负责两个孙子的饮食起居, 一个负责两个孙女,她和白志毅就在家里照看着点, 顺便把接送孩子的事儿给负责了。   其他的就算了,岁月不饶人, 他们也有心无力。   她便难得的,跟儿媳妇开了口:“再找个刘霜这样的吧。”   “妈,我惦记着这事呢,不过我还在考察,您别急。”霍恬恬扶着老太太坐下,都说医者不自医,其实老太太这骨质疏松的毛病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自己察觉不出来,需要霍恬恬盯着点。   再者,骨质疏松把脉也把不出来,霍恬恬准备三个月或者半年就带她去复查一次。   现在还没到时候,她便问道:“骨头汤喝了吗?要是您嫌麻烦,回头我问问安朵朵国外的钙片有没有效果,要是能行的话就多买点,让老爷子也吃上。”   毕竟老年人的骨质流失是常见现象,哪怕白志毅暂时没有骨质疏松的症状,提前吃起来总是好的。   人啊,不能总是等到身体出了毛病才想到要补这补那,平时就得注意着点。   老太太倒是没意见,就是心疼钱:“我听说国外的东西都特别贵,我就继续喝大骨汤吧。”   “贵什么呀,只要您和爸身体健健康康的,其他的都不重要。”霍恬恬有事要问她,便叮嘱花生带着弟弟妹妹去找爷爷玩会儿,等会她再给孩子们读故事。   老太太见她坚持要买,也就没说什么。   儿媳孝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该买的就让年轻人买吧,这样才有赚钱的动力。   霍恬恬笑着坐下,问了问肝癌治疗的事。   老太太好奇:“肝癌,你同学这么倒霉?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   “不是,是我那服装店对门的房东,是个混社会的,本来我不想多事,不过他都找到我教室去了,我先做做功课,有备无患吧。”霍恬恬其实想得比较长远。   一旦广交会上厂子能打出名气,少不得要在广州也建个仓库,方便多开几家分店。   到时候不可避免的会被贼惦记上。   远的不说,就说医院和产业园的工地,过年的时候不是差点被区家亮给算计了吗。   虽然区家跟她霍家的纠葛由来已久,被盯上是必然的,可这年头很多制度都在摸索当中,管理方面很不规范,随着改开的进度加深,必然会有很多不安定的因素出现。   到时候那些眼馋别人有钱而自己却找不到门道的,肯定会惦记上她的仓库和店铺。   要是大花臂可以帮她盯着点,时不时出卖一下那些道上的人,她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出于这个目的,她决定给大花臂治治看。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老太太听,老太太居然没有反对。   耐心地考察了她几个治疗方案后,老太太赞许地点点头:“看来你把妈给你的医书全都背完了。”   “嗯,这三套方案我都准备着,看看他是早期中期还是晚期再决定。”霍恬恬原本是没有把握的,毕竟她只背了医书和药方,而且她提出的这三种方案,算是她自己改良后的。   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认可了她的方案,还赞许道:“是该这样,多个朋友多条路,但是你要把握好分寸,不要跟这种人走太近,适当的时候让他帮忙盯着点那些街溜子就行,其他的交情就没有必要了。”   “我知道妈,我治他,只是图他卖卖情报给我,我一定会遵纪守法的,您放心。我也会规劝他,凡事都用合法合规的手段去解决,这样才是长久之道嘛。”霍恬恬心里是有数的,不过老太太能提醒她,她还是感到很开心。   说明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糊涂。   霍恬恬见过那些老年痴呆的人,实在是胡搅蛮缠得很,要把子女急得上吊抹脖子。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老太太,发现她的眼里依旧精光闪闪,不像是会痴呆的样子,不禁偷偷笑了笑。   老太太多敏锐的人啊,眼角余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便追着她问笑什么呢。   霍恬恬到底是跟她交心惯了,也没有瞒着她。   说完,气得老太太直捏她的脸蛋儿:“好你个小甜甜,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盼着呢,盼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帮我带孙子孙女呢。”霍恬恬笑着搂住老太太的脖子,“妈,等荔枝和樱桃再大一点,您就去我那学校当个老师吧,我听说啊,这年纪大的人要多动脑子,这样就不会痴呆了。您考虑考虑?”   “我就是担心保姆照顾不好孩子,现在你大哥家梦凰出了这样的事,我更是怕得很呢。也得亏刘霜这孩子懂事,我说她什么她也不往心里去,还跟我保证,她一定不会把不满发泄在孩子身上,叫我放心。”老太太想起今天她对刘霜说的话,总觉得自己可能太过严肃了些。   她这是未雨绸缪,生怕再出个黑心肠的保姆。   霍恬恬猜到老太太会敲打刘霜,也不好阻止老人家关心孩子,毕竟她也没有把握说梦凰那事不是保姆做的。   再者,人心隔肚皮,保姆毕竟跟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小心点总是好的。   她便安慰道:“没事,回头给她加工资她就开心了,再说了,她也来家里做了大半年的保姆了,她是什么性子我还是清楚的,她就是个不爱说大话只喜欢干实事的人,您看,她把老爷子的臭鞋都给刷了,她在给您老人家表忠心呢。”   霍恬恬指了指窗外的解放鞋。   年纪大的老头穿的,那味儿简直香飘十里。   刘霜居然不嫌弃,刷得干干净净的。   还滴着水呢。   老太太倒是没有注意到,不禁有些自责:“那我明天给她做点老家的特色小吃,安抚安抚她。”   “不用,您这已经够忙的了,回头我拿些玩具给她孩子玩,这比请她吃好吃的更能让她高兴。”霍恬恬毕竟是当妈的人了,将心比心,要是她的雇主让她选,一个是请她吃好吃的,一个是买一堆玩具给她孩子,她肯定选后者啊。   老太太想想也是,刘霜为了来做保姆,少不得要冷落了自家的孩子,送点礼物给她,倒是可以暖暖孩子的心,一举两得。   老太太不禁赞道:“还是你周到,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人跟人的相处不就是这样,真心换真心嘛,我们既然害怕保姆对孩子不好,那咱们就从自己做起,对她的孩子好点,只要她不是个反社会的恶人,就一定会知恩图报的。好了妈,我去给孩子读书,您去睡觉吧。”霍恬恬起身,看看时间,快八点了。   正好给孩子读会儿书讲讲故事,当妈的每天都不想缺了这一课,这是她和孩子们维系感情的重要渠道,当然要郑重对待。   老太太到了房间里,还跟白志毅长吁短叹呢:“咱这小儿媳妇真是长了一颗玲珑心啊。”   “可不是,今天邮差叫我,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她托她河南的同学给我买了一套汝窑的茶具。我刚拆开看了,上品啊,估计没少花钱。”白志毅嘚嘚瑟瑟的炫耀起来,儿媳妇不是给老太太赎了金像嘛,但也没有亏待他。   他原以为自己能活六七十就不错了,现在却是不舍得那么早归西了,他要跟老太太学着练五禽戏,长命百岁才好哩。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德性,我那一尊金像够买你一百套茶具了。”   “我不管,反正儿媳妇没忘了我就成。”白志毅现在特别容易知足。   毕竟小儿子那身份地位,可是让他享受到了在老家不曾享受到的荣光,他这小日子滋润着呢,小儿媳妇又这么好,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连找个孩子跟他姓的话都绝口不提了,生怕惹恼了孩子们。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小心点,回头跟你那紫砂的杯子一样,叫玉米给你碰掉地上,到时候你再哭可就迟了。”   “哎呀,你个乌鸦嘴!呸呸呸!才不会摔呢,你闭嘴吧。”白志毅想到他那个紫砂的茶杯就肉疼。   可那是孙子摔坏的,他又不舍得责怪孩子,只得自己长吁短叹的,没想到被儿媳妇看在了眼里,这才过去半个月,就给他买了套汝窑的,真好。   他乐得不行,干脆起身泡茶去了,他得好好跟老太太炫耀炫耀。   回来后他分了一杯给老太太:“对了,今天我去接花生玉米的时候,大班有个孩子哭了一整天,饭也不吃,午觉也不睡,把那老师都给急哭了,一个劲的跟那孩子的家长道歉,还再三保证她没有像黄敏那样虐待孩子,人家家长才没有计较。”   “哭闹不停?饭都不吃?”老太太蹙眉,这听着好像梦凰的症状啊。   她留了个心眼:“知道是谁家的吗?”   “好像是挖泥船那边的一个中队长家的。”白志毅很是感慨,“那孩子平时也不那样,以前他爷爷去接他的时候,都高高兴兴地跑出来,见着我还主动喊爷爷好,是个挺乖的孩子,跟咱花生关系也好。”   老太太越听越觉得可疑,可是她看看时间,已经八点了,孩子们都快睡觉了,只得明天再说。   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明天你再看看那孩子还哭不哭,要是哭的话,你别急着带玉米回来,先让玉米看看他再说。”   白志毅哦了一声,没有多想。   夜里郑长荣回来,霍恬恬去洗澡间给他搓澡,顺便说了说大花臂的事情。   郑长荣没有反对,只是跟老太太一样提醒她,随时保持洁身自好,不要掺和道上的事。   霍恬恬笑着给他打肥皂:“你跟老太太真是亲的,娘儿俩跟我念叨的话都是一样的。”   “那必须是亲的,还能有假?”郑长荣洗完了,也累得够呛,他知道媳妇给他准备了夜宵,但他更想吃的是媳妇。   索性就在洗澡间里闹腾闹腾新花样,寻找寻找激情。   霍恬恬实在是吃不消,直接环着他的脖子,给他制造起了困难:“你动不了了。”   “谁说的。”郑长荣劲儿大,身体力行地证明给她看。   到头来,动不了的成了小媳妇,只能被自己丈夫抱回床上去。   她一把扯住毯子,捂住了脸:“你从哪儿学来的花招,也太折磨人了。”   “火炮营的那帮混小子说荤段子,被我听见了。”郑长荣意犹未尽,直接把那碗山药乌鸡汤打入了冷宫。   第二天,霍恬恬刚到工作站就看到大花臂又来了。   他站在门口,像个门神一样,毕恭毕敬的:“姑奶奶您来啦。”   “……”霍恬恬脑袋疼。   她清了清嗓子:“你把我喊老了。”   “那我喊什么,您说。”大花臂很是乖巧,一米八八的大块头往那一杵,跟座小山似的。   把霍恬恬面前的光都给挡住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预订饭店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我叫霍恬恬,你随便喊吧,别喊我姑奶奶就行,我没那么老。”   “那我喊你小姐姐?”大花臂似乎对自己的年龄认识不足,有点蠢。   霍恬恬这次不光是脑袋疼了,还觉得自己耳朵疼。   赶紧打住:“别,你就喊我小霍就行,大家都这么喊的。”   “哦,那我喊你小霍总吧。”大花臂晚上回去做了点功课,现在差不多摸清了霍恬恬的底细了。   他决定将巴结进行到底。   霍恬恬懒得搭理他,转身进了工作站。   “小霍总,我给您带了包子,热乎的。”大花臂又舔着脸追了进来。   霍恬恬拦住了他:“我吃过了,工作站里患者很多,请你不要扰乱大家的就诊和工作秩序。”   “那我不说话了。”大花臂咬着嘴唇,还拿手捂着。   霍恬恬翻了个白眼,越发觉得这人智商堪忧。   思来想去,她还是领着大花臂去外面说话,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到底要做什么?”霍恬恬嫌烦了,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人。   大花臂笑着说道:“这还用问吗,我在讨好您哪。您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滚远点,有多远滚多远,这就是我要你做的。”霍恬恬冷下脸来。   她在试探这个大花臂的忍耐力。   大花臂居然没有生气,而是真的在地上滚了起来。   霍恬恬这下连眼睛都疼了起来,她赶紧拦住这人:“停停停停停,你给我起来。”   “哦,起来了。”大花臂一个鲤鱼打挺,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站在了她面前。   霍恬恬受够了,深吸一口气,道:“你那诊断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等出来了你再来找我。记住,不许到教室门口磕头,也不许到工作站打扰我,你就在校门口等着,嫌晒就去门卫室待着,我下课之后会去找你。”   “真的?哎呀,您可真是活菩萨啊,您就是华佗再世,您就是我的亲姑奶奶,亲的!”大花臂准备了一箩筐拍马屁的话,结果霍恬恬直接转身,把他晾在了那里。   他讪讪的笑着,搓了搓自己的脸皮,振奋精神,回去等报告。   不过他遇到了一桩倒霉事儿。   他那房子居然被一个港商看上了,想买走开发房地产。   来人似乎是一对夫妻,女方的小腹微微隆起,怀孕三四个月的样子,男人则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大花臂瞧着这个女人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谈了谈价钱之后,他不太满意,只委婉地回道:“我再考虑考虑。”   等这对夫妻走了,大花臂不屑地撇撇嘴,把他们的电话号码丢在了垃圾桶里。   随后便去厨房忙活去了,不一会,他闺女放学回来吃午饭。   大花臂准时把饭菜盛好,女儿则在客厅打开了电视机。   气势磅礴的主题曲立马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大花臂一听这曲子就来了精神,赶紧坐在了他女儿旁边:“蓉蓉,往那边让让,老爸也喜欢看这个。”   蓉蓉哼了一声,偏不让:“沙发太小了,你坐凳子去。”   大花臂一想到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天了,到时候他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就会成为孤儿,忍不住心中戚戚然,便厚着脸皮挤到了闺女旁边:“好闺女,一起看。”   蓉蓉翻了个白眼,拗不过他,只好往那边让了一点。   主题曲结束,她指着里头冯敬尧的某个姨太太:“这个女人是姨太太里头最好看的,可惜戏份太少了。我查了下,她还是个港姐呢。”   这一说,大花臂可算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刚刚那个女人吗?   他眯着眼,乐了,既然是港姐,那就好查多了。   他问了问蓉蓉:“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叫段美华,是咱们内地过去的。”蓉蓉是个中学生,正是对港台电视剧产生无限热情的年纪。   《上海滩》播出之后,她便成了周润发的迷妹,也顾不得跟她老子聊天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上帅气的男人。   乐得傻笑。   大花臂默默地看着,心中涌起无限的愁思。   不行,他说什么也要多问那个女人要点钱。   毕竟这一排的房子是他花了好大力气才盘下来的,一定要卖个好价钱才行。   如果他真的没救了,有这笔钱傍身,他家蓉蓉才能吃喝不愁。   想到这里,大花臂把那电话号码又捡了回来。   等蓉蓉去了学校,他便拨通了这个号码。   “喂。”段美华等了一中午了,可算是等到了电话铃声响起,不用问也知道是大花臂打来的。   大花臂决定诈一诈他们,他想到那个手下有无数产业的霍恬恬,便干脆扯起了她的大旗,撒了个谎:“是我,刚刚来了个姓霍的女老板,她也看上我这的房子了,出价是你们的双倍。我来通知你一声,这房子我准备卖给她了。”   段美华蹙眉,霍老板,还是个女的,那必然是霍恬恬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她看上的房子霍恬恬也看上了?   这不是跟她对着干吗?   她不理解,霍恬恬为什么要这么做。   气得她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到学校里去找霍恬恬要说法。   霍恬恬刚一下课,就被堵在了教室门口。   段美华不敢当众跟霍恬恬吵架,便只拦在那里。   同学们还记得她,尤其是发现她在上海滩里面还露了脸,虽然连台词都没有几句,但那也是电视明星了。   便有几个人来巴结她。   她臭着脸,一个都不想理,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下次再说,我找霍恬恬有事,你们赶紧走。”   众人好奇地打量着她,再诧异地看向教室里的霍恬恬,总觉得这两个女人之间肯定要爆发一场大战。   便有人溜去了隔壁教室听墙角,还有的直接出去了,但是没走,而是绕到了教室窗户后面,躲在窗口偷听。   这些哪里瞒得过猫蛋儿的眼睛,它趴在教室窗外的树上,提醒了霍恬恬一声。   霍恬恬不在乎,听就听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把手里的广交会展览计划写完才抬头看向了教室门口:“这么沉得住气?还要我请你你才开口吗?”   “你为什么要跟我抢房子?”段美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平和一点,不那么冲。   她还不敢得罪霍恬恬。   霍恬恬诧异地抬头:“抢你的房子?我有必要吗?哪儿的?深圳的,还是广州的?来吧,坐下来说我听听。”   “你就装吧!”段美华气死了,气鼓鼓地走过来,却轻轻地坐在了霍恬恬旁边。   霍恬恬一看就知道她没打掉那个孩子,便提醒道:“孕妇不能动气,会流产的。来,笑一个,心情好了再跟我谈事情。” 第407章 第407章选道义还是选金钱(一更)   段美华是笑着走的。   因为霍恬恬承诺了她不会干涉这件事, 段美华心里有了底气,自然心情大好。   走在学校的路上,那些昔日里瞧不起她的, 如今都换了副面孔。   再没人说她是被开除的了, 反倒是夸她在电视剧里表现不错, 虽然台词没几句, 但是她情绪收放自如, 表演很是出彩。   有人她寒暄道:“美华,等你成了大明星,别忘了咱俩做过同桌啊。”   段美华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校门口, 她脸上的笑才淡了下去。   这个郭仔瑢,真是不老实, 来广州办个事也要对路边的美女吹口哨打飞吻。   段美华原本打算告诉他实情的, 却在这个瞬间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算了, 既然那个大花臂扯着霍恬恬做大旗, 她何不趁机宰郭仔瑢一笔呢?   于是她决定将大花臂的谎言维持下去。   她哭丧着脸,气鼓鼓地走过来:“回去吧, 这地不要了, 咱们争不过霍恬恬。”   “什么, 她真的要对这块地下手吗?”郭仔瑢显然有些意外,“你没跟她说吗, 我看上那块地,为的可是跟郭乐和左辉打擂台。左家跟他们家有那样的深仇大恨, 她不可能帮着左辉吧?”   “说了呀,她也没想帮着左辉啊, 她就想有钱自己赚,谁也别跟她一起分蛋糕。”段美华撒谎的功夫一流, 那眉眼娇俏粉面含怒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装的。   郭仔瑢只好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咱们把价钱再开高点吧。”   “算了,广州这么多地,何必执着于这边的,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了。”段美华做戏做全套,还劝郭仔瑢放弃。   郭仔瑢不打算放弃:“自打年前左辉和郭乐出了那档子事儿,两人的性格就变了不少,以前还能跟咱们二房有商有量的事情,如今却是处处针对,甚至不惜跟自家人打起了舆论战。我要是再不做点成绩出来,只怕老爷子会怀疑我的能力。”   “也对,你妈妈毕竟……”毕竟是丫鬟爬床的,说破天也是个妾,只是段美华不好这么讲,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毕竟年纪大了,她那望子成龙的心,也比以前要急切一些。要不然,老爷子回头把好处都给了大房,只怕咱们哭都来不及啊。”   “所以我必须拿下这块地,我要让老爷子看到,郭乐磨磨蹭蹭拿不下来的地,我可以拿下来!”郭仔瑢握紧了双拳。   至于霍恬恬那里的店铺,他也有了主意,不就是钱吗,大不了他找兄弟借点,这地价如今飞涨,再不下手往后可不是两倍三倍这么简单了。   思来想去,他做了个决定:“你等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找李二商量商量,让他借点钱给我周转一下,最迟三天后,我会来找大花臂把事情定下来,这段时间你就负责缠着霍恬恬,别让她捷足先登了。”   段美华认真点头,满脸都写着不舍和牵挂。   等郭仔瑢走了,她便赶紧去找大花臂谈合作。   两人都在撒谎,得串一串词儿,免得露出马脚。   大花臂得知她跟霍恬恬有交情,还挺意外的,又听说她要跟他串通一气,咬死了是霍恬恬要抢这块地,不禁有些困惑。   “你这么做,你男人肯定会恨她的。你不是说你跟她是好朋友吗?你不怕被郭家嫉恨上?”大花臂是道上混的,平时比这缺德的事都做过不少,但他现在有求于霍恬恬,下意识还是想帮她扫除一下隐患。   段美华嗤笑道:“好朋友就可以不谈钱了吗?既然这样,你怎么不把你的这些房子送给你的兄弟们?你们可是你最好的好兄弟,何必分什么你我呢?”   一句话说得大花臂哑口无言,陷入了沉默。   段美华冷着脸:“你慢慢想,反正我只知道一个道理,有钱不赚是傻子,能捞一个是一个,我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大花臂没有说话,他在纠结。   段美华许诺他,只要他配合演戏,事成之后,多出来的那笔钱两人五五分账。   要是他不肯,这交易就取消了,毕竟段美华知道霍恬恬压根没有掺和这事,是大花臂为了多要点钱在撒谎,她不可能真的用双倍价钱买下他手里的房子。   大花臂惦记着诊断报告的时间,便跟段美华约定道:“后天,后天我给你答复。”   段美华没意见,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郭仔瑢手里可以流动的资金有限,回去少不得要陪着李二寻花问柳胡吃海喝才能借到钱周转。   所以郭仔瑢后天肯定回不来。   她便装出一副自己很善良的样子来:“行吧,后天就后天吧,我不为难你了。”   大花臂松了口气:“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爱打不打吧,反正你不卖就算,我找别人去。我就不信,我们这么高的出价,会找不到愿意出手的人。”段美华扬长而去。   大花臂重重地叹了口气,去医院纠缠医生去了。   可是那些报告再快也得等明天上午,他只好找他的兄弟们喝酒排解去。   去的还是香八怪,昨天的聚会取消,纯粹是因为他得知噩耗,心情不好。   今天又聚起来了,是因为他愁啊,愁死了。   一边是自己想要巴结讨好的霍恬恬,这个女人也许能救他的命,一边是明晃晃的钞票。   他到底选哪个好呢?   兄弟们劝他:“大哥,我要是你,我肯定选钱啊,那霍恬恬虽然厉害,可我打听过了,她确实一直接诊都是孕妇和产妇,没有接诊过肝脏病人。”   “是啊大哥,说句难听的,万一她治不好,你起码还能多拿笔钱给蓉蓉。”   “再说了,你找她看病又不是不给医药费,你们之间不需要顾及这些道义。”   “我只怕,万一郭家恨上姑奶奶了,回头我不就成了帮凶吗?”大花臂愁死了。   他不忍心啊。   可能是人之将死,他那黑心烂肺的灵魂,居然萌生了一丝丝善良的种子。   苦酒入喉,他越发觉得自己倒霉,很快酒意上头,说起了胡话:“他奶奶的,要不是我老婆死得早,我肯定不能去道上混。我要不去道上混,我怎么一边照顾蓉蓉一边养家糊口?这根本不是我的错,是他们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   见他疯疯癫癫的,说话都大舌头了,兄弟们只好七手八脚地扶着他,送他回家。   蓉蓉刚好放学,见她老子喝得像一滩烂泥,不禁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又发什么疯?又想我妈了?都死了十几年了,有什么好想的。”   这些手下一听,赶紧劝道:“蓉蓉,你不能这么说,你爸会伤心的。”   蓉蓉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他爸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没改开的时候做黑市,每天走街窜巷的跟执法人员打游击,活得像个地沟里的老鼠。   改开之后他便直接放飞自我了,大摇大摆地去道上混。   得亏现在制度不完善,要不然指定哪天把他抓去枪毙了。   毕竟那十年枪毙了不少她老子这样的投机倒把分子呢。   蓉蓉打心眼里觉得她老子思想觉悟太低,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她真的不想惯着他。   便把书包摔在沙发上,起来扶着他去卫生间用冷水醒醒神。   结果她刚拧开水龙头,就被一个狗腿子拦住了:“蓉蓉,你干嘛呀?”   “我让他醒醒酒。”蓉蓉见这人拦着,便找了个盆去接,接满了再泼她爸身上,一样的。   狗腿子一看急了,赶紧解释道:“蓉蓉,你不能这样,大哥他不是在想你妈,他是得了绝症了,怕自己走了之后你在这个世上吃苦受罪。”   “你胡说什么呀,他身强体壮的,怎么可能得绝症。”蓉蓉才不信呢,就她爸爸这体格,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一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   狗腿子气得不轻,只好把其他人都喊过来:“不信你问,今天兄弟们陪他去做的检查,初步怀疑是肝癌。”   “你也说了,只是怀疑啊,怀疑,懂不懂啊。”蓉蓉才不信呢,她虽然嫌弃他爸爸思想觉悟低,但她也不想看到他死啊。   她觉得这群人就是在危言耸听。   狗腿子冷哼一声:“你爱信不信吧,总之是一个中医看他气色不对让他去看的,结果真是有问题。你也知道,我们这群人都是信中医的,没人把这事当玩笑。”   蓉蓉把手里的盆放下,眯着眼打量着这群人,随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中医?是中医说我爸得了绝症?别开玩笑了,中医那就是封建迷信,也就哄哄你们这些大傻子。”   狗腿子被她气得心梗,索性不说话了。   另外几个人走过来,把大花臂扶去床上躺着,出来后便打算离开这里,明天再来。   倒是留了狗腿子在这里照顾大花臂,毕竟蓉蓉是十几岁的姑娘了,照顾她老子不方便。   蓉蓉自己去热了中午没吃完的饭菜,拧开电视机,等晚上的上海滩。   狗腿子时不时进去看一眼大花臂,见他一直不醒,很是担心。   蓉蓉见他跑来跑去的影响自己看电视了,不耐烦地嘀咕道:“你有完没完,坐下。不准起来了。”   “蓉蓉,你别这样,两家医院都说你爸得了重病,不会有假的,我们还去了医学院附属的肿瘤医院呢,谁家能有他们家专业啊。连那边都怀疑是癌症了,你觉得还能有假?”狗腿子依旧锲而不舍地想说服蓉蓉。   不是他不盼着自己大哥好,而是想让蓉蓉多体谅体谅一下她老子,别总是孩子脾气。   蓉蓉嫌烦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有完没完,你告诉我,那个中医是谁,我去会会他!“   “是医学院的女学生,人家那可是高材生,77年高考全广东的状元。”狗腿子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敬佩。   蓉蓉冷哼一声:“女的?还是医学院的?那我明天早上去找她。我倒要问问她,平白无故的吓唬我爸做什么?她该不会是看上我爸的钱,想空手套白狼吧!” 第408章 第408章完美的漂亮女人(二更)   霍恬恬预定了十天的饭店包厢, 自然不能浪费了这钱。   所以这天下午放学后,她便邀请了本硕博班的同学们,一起去香八怪聚聚。   为了避嫌, 她和温清风没有坐一桌, 另外还邀请了孙强来陪着他, 路上见着了下班回去的闻书香, 索性一起把人叫了过来, 好赖凑了十二个人,一桌六个,两两作陪。   夏晴昨天就来过, 今天本来想推辞的,但是霍恬恬觉得这是小班集第一次聚餐, 缺了个人的话总像是少了点什么, 软磨硬泡之下, 夏晴只好同意了。   经过蟠桃园那个包厢的时候, 里面的狗腿子之一认出来了霍恬恬,大声喊了几句姑奶奶。   霍恬恬抬眸看去, 大花臂本人没有到场, 但他身边的跟班们基本上都来了, 只是那人群当中还坐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包厢里头的顾映辉也看到了她,下意识想跟她打声招呼, 她却已经扭头往南天门那间去了。   顾映辉讪讪的,只好作罢。   狗腿子们好奇, 问他怎么一脸的惆怅。   顾映辉摆摆手:“没什么,你们到底要问我什么, 快说吧。”   “辉哥,兄弟们是有事求你。”狗腿子们端起酒杯, 一个个正儿八经的,站成一排齐刷刷端着酒杯。   顾映辉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从小到大,他都被他那个老子坑得抬不起头来。   不是今天赌输了要卖儿子卖女儿,就是明天欠债不还被人扒了裤子,吊在树上丢人。   连带着,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也没脸在这社区行走。   好在他终于争气考上了大学,可是他进了大学后就成了区家亮的跟屁虫,他就是个穷亲戚,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   照样活得窝窝囊囊,胸口憋着一口浊气。   可是今天,这群混混居然一个个管他叫哥,还把他当成了大人物,敬完酒便齐刷刷跪在了他面前。   这可把他吓傻了。   他赶紧扶起离他最近的一个:“到底什么事,你们不说我怎么点头?”   狗腿子们便把大花臂得了绝症的事儿交代了,并选了一个人做代表:“辉哥,耀哥那些兄弟姐妹都指望不上,到时候肯定想吃绝户,抢他留给蓉蓉的家产。哥儿几个商量了一下,只能来求你。”   “要是耀哥这病真的好不了了,等到他蹬腿的那天,还请你过来护着点蓉蓉。哥儿几个都是混道上的,到时候要是跟他家那些人打起来,少不得被抓去蹲大牢,可是你不一样,你是大学生,是文化人,到时候你啥也别管,只要护着蓉蓉就行。”   “辉哥,这事儿你考虑考虑,成吗?只要你点头,从今往后,甭管是刀山还是火海,哥几个替你去闯。”   “是啊辉哥,耀哥就蓉蓉这一个闺女,咱们不护着这孩子还有谁在乎这孩子的死活啊。辉哥,你就答应了兄弟们吧!”   “我不喜欢她。”顾映辉蹙眉,没想到这群混混是为了这事找上了他。   他跟顾家耀关系一般,两家虽然是一个爷爷奶奶传下来的,但早就在父辈生分了。   这些年他们一家过得鸡飞狗跳的,顾家耀也没帮过什么忙,倒是那个蓉蓉,回回从他家门口经过的时候都要挖苦几句。   他老子再不好,那也是蓉蓉的二叔公,轮不到她这个侄孙女来骂。   所以顾映辉本能地不想应承这事。   狗腿子们一听,急眼了,赶紧给顾家耀说好话:“辉哥,你不能这样啊,这些年你老子欠下的赌债,十次有九次是耀哥背地里帮忙还上的。他一直叮嘱兄弟们,说你自尊心强,不能让你知道。上次你老子要卖你妹妹,耀哥没帮,那是因为咱们去外地跑货的兄弟闯祸了,他连夜赶过去处理,回来才知道你妹妹差点被卖了。第二天他就去把那混账揍了一顿,你去还债的时候,难道没发现那畜生鼻青脸肿的吗?”   “辉哥,蓉蓉这孩子虽然有点小姐脾气,可是她嘴硬心软,上次我褂子开缝了,她嘴上骂我像个乞丐,转身却替我缝上了。这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只是从小没妈,不善于表达。你是做叔叔的,怎么好跟孩子计较这些呢。”   “辉哥,兄弟们真没有骗你,要不是耀哥背地里护着,你爸不知道要被打死多少次了。”   “是啊,你也知道他的情况,他媳妇走得早,这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妈的,又要挣钱养家,又要照顾蓉蓉,他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你总不能指望他把你家的债务全都顶过去吧?那不是纵容你老子更加嗜赌如命吗?”   顾映辉还真不知道这事,他不信,眉头一挑:“他要是真的这么好心,怎么惯着蓉蓉天天骂人?”   “辉哥,蓉蓉还是个孩子嘛,她有哪里不对的,兄弟们替她赔个不是。”狗腿子们见顾映辉不信,急了。   顾映辉神色淡淡的,晃了晃手机里酒杯:“这样吧,我等等我另外一个兄弟,他要是说行,这事我就答应你们,他要是说不行,那就算了。”   众人狐疑,没听说顾映辉有什么兄弟啊。   不一会,楼下来了个卖货郎,货郎挑子拜托老板娘照看着,随后抓了把肩上搭着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上来找人。   找到蟠桃园,范海林笑了笑:“呦,还没动筷子,等我呢?”   “海林哥,你坐。”顾映辉现在跟范海林走得很近。   大事小事总想让范海林帮忙拿个主意。   要问为什么,那也简单,区家亮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不理他了。   他妈急等钱去看病,他找区家亮的时候,居然被骂了一句滚。   无奈之下,他只好另找法子,不过没等他开口,范海林便借了笔钱给他,让他的老母亲及时得到了救治。   如今范海林在他眼里那就是再造父母,而且范海林从来不会摆出一副瞧不起他的姿态,一来二去,范海林在他心里可比区家亮亲多了。   现在范海林过来,顾映辉赶紧客客气气地给他拉开椅子,等范海林坐下了,他才把事情说了说。   范海林手里攥着杯子,沉声道:“蓉蓉这孩子得罪的人多不多?”   “不多,一点都不多,就是挖苦挖苦她那个赌鬼二叔公,别的没什么的。”狗腿子们赶紧打包票。   范海林姑且信了:“既然这样,那小顾你就做做善事吧。到时候要是顾家人真去抢孩子的家产,你就站出来拦着,你别担心会出事,还有我呢。”   “海林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顾映辉松了口气,狗腿子们也终于安心了。   一群人立马称兄道弟了起来,吃吃喝喝,猜拳吹屁,热闹得不行。   霍恬恬的南天门跟这边只隔了一个走廊和彼此的包间门,被吵得耳朵疼。   她本来不想啰嗦的,可是这群男人也太能咋呼了,声浪阵阵,恨不得把屋顶给掀了。   无奈,她只好起身:“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对面闹什么。”   到了对面,她礼貌地敲了敲门。   一个狗腿子不耐烦地起身,嘴上骂骂咧咧的:“他奶奶的,菜不是上完了吗,哪个狗娘养的又点了,还过不过日子了,非得一顿饭把家底全吃光?”   等他开了门一看,瞬间傻眼了。   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酒嗝,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巴,怕熏着面前这个清水芙蓉般的女人。   这女人他认得,这不就是昨天那个说他们老大活不长的女人吗?   医学院公认的才女校花。   他赶紧赔上一副笑脸:“是你啊,姑奶奶。”   ……霍恬恬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她似乎改变不了什么。   只得默许了。   她看了眼屋里坐着的人,温声细语地笑笑:“是有谁过生日吗,这么热闹。”   “没有没有,就是哥儿几个吹牛呢,姑奶奶您吃过了吗,要不进来一起凑合一顿?”狗腿子满脸都是谄媚的笑。   霍恬恬摇摇头,视线落在范海林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个在想,他怎么了沦落到跟这群人鬼混了,一个在想,不管身处何地,她永远是那么不染纤尘。   在那一袭白裙子的衬托下,清新脱俗得仿佛是误落尘间的仙子。   也许是酒精作祟,范海林忍不住面颊发烫,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霍恬恬没说什么,本打算就这么回去,没想到狗腿子们一起围了上来。   “姑奶奶,您有法子治治我们大哥吗?”   “姑奶奶,只要您能救救我们大哥,我们天天给您烧高香磕头。“   “姑奶奶,只要您愿意尽力试试,甭管有没有效果,以后兄弟们都把您当亲生的姑奶奶。”   “别别别,我没那么老。”霍恬恬摆摆手,“你们吃吧,等报告出来了再说。”   “姑奶奶,那您这算是同意了?姑奶奶您真好,您就是菩萨转世,您是活佛再现,华佗见了您都要夸您是个才女。”   一群马屁精,跟他们那个大哥一样没个正行的。   霍恬恬哭笑不得,摇摇头回了南天门。   而蟠桃园里,却再也没有传出震耳欲聋的吵闹声。   这群不顾形象的狗腿子们,在范海林的叮嘱下变得格外斯文了起来。   连碰杯都小心翼翼的。   酒过三巡,有个脸上有疤的忍不住问了问范海林:“海哥,你跟姑奶奶认识?”   “嗯。”范海林不打算细说。   刀疤脸恍然:“难怪海哥脸红了,海哥是喜欢姑奶奶的吧?海哥眼光真好,姑奶奶长得多好看哪,就是可惜,咱们大哥是个鳏夫,人姑奶奶也有家室了,要不然,哥儿几个还真想撮合撮合。”   “你们大哥配得上你们姑奶奶?”范海林原本笑呵呵的,这会儿脸色却有些寒意。   刀疤脸浑然不觉:“怎么配不上,咱们大哥虽然是混子,可他那是没办法才选了这条道,要是咱们大嫂没走那么早,他也不会丢下公社的事不管,整天围着蓉蓉转。”   “就是,咱们大哥是好男人,这么多年了,身边哪个女人都入不得他的眼。就冲这一点,他配不上一个好女人吗?”   范海林不说话,只闷声喝酒。   酒席散去,他挑上他的货郎担子,歪歪扭扭地回到家里。   段丽领着范三省过来,见他喝的醉醺醺的,只得叫孩子等等,她把范海林的鞋脱了,把他弄床上去。   见他醉得都说胡话了,段丽思来想去,只得把孩子继续留在了自己那边。   *   夜里霍恬恬回到家里,跟郑长荣提了一嘴范海林的事儿。   郑长荣没说什么,第二天给范海林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跟道上混的搅合到一起了。   范海林宿醉刚醒,说话还有点犯迷糊,愣了一会儿,他才想起一个要紧事来:“最近有一伙跨省流窜的强盗团伙,准备在广交会的时候找几个肥羊宰了。所以我顺水推舟混到这群人里头去了,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不安定的因素,我好第一时间掌握最新的信息。”   “你该不是要自己做这个大哥吧?我也不好说什么,总之,你一定要遵纪守法,不要为非作歹。真到了身不由己的时候,宁可装死溜走也不要突破底线。”郑长荣苦口婆心,他不想看到范海林作奸犯科,毕竟人是他安排过去的。   范海林心里有数,安慰道:“放心,我就算再混账,也不会不顾孩子的未来。你也是当爸爸的人,要对我有点信心。”   “嗯,那你悠着点。”郑长荣挂断电话前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问了问,“那个顾映辉,还惦记着我媳妇吗?”   “不惦记了,最近他们班有个女人疯狂追求他,他快撑不住了。你不要那么紧张,这世上没几个人愿意为了另外一个人守一辈子的,更何况还是单相思呢?至于说图钱嘛,他也图不到啊,嫂子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就算跟孔雀一样开屏了又有什么用。”范海林说的是大实话,昨天在蟠桃园偶然相见,霍恬恬只扫了一眼就出去了。   她的眼里是装不下其他人的,郑长荣和孩子才是她的全部。   就连范海林这个局外人都清楚的事,他不信郑长荣不知道。   可是郑长荣居然有点不自信?这是为什么呢?   范海林挂断电话后琢磨了半天,他挑着货郎担子经过医学院门口,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面庞,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郑长荣开始嫌弃自己的学历了。   想想也是,他媳妇都转到本硕博连读班了,以她的成绩来说,顺利毕业肯定不是难事。   也就是说,用不着等到八年学制期满,此时此刻的霍恬恬,在郑长荣眼里已经是个学富五车的博士了。   而他自己,不过只有中学学历,对比之下,多少会有些嫌弃他的学历拿不出手吧。   想到这里,范海林笑了。   这两口子真有意思,她嫁他的时候嫌弃自己配不上他,她飞出去了,他又嫌弃自己配不上她。   也挺好的,在人生路上不断追逐着对方的脚步,时刻做那个最优秀的自己,多好。   这样的关系,叫范海林很是羡慕。   羡慕到喉咙发苦,眼中发烫。   他想不通,那个穿越者为什么会看上阮娇娇,非要作死把婚约给毁了。   要是能履行婚约,想必现在的他一定很幸福吧。   毕竟,霍恬恬就是这么一个女人,谁跟她在一起都可以过得很幸福。   到底是他没这个福气。   他叹了口气,吆喝着往远处去了。   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中学生,穿着蓝白二色的校服,气鼓鼓地找霍恬恬要说法来了。   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教室门口,蓉蓉发现这节居然是大课,便趁着人多,混迹其中,坐在了最后的角落里。   她没找到霍恬恬,一头雾水的,还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新奇服装的女人进来了。   上身是一件裁剪别致的大翻领蕾丝衬衫,下身是一条天蓝色的不知道什么料子的鱼尾裙。   耳朵上还垂着金灿灿的流苏耳环,浓密黑长的头发盘了起来,做成了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发髻,又洋气又古典,真是奇怪的风格,但偏偏格外的漂亮动人。   这就是天生丽质吗?   蓉蓉看傻眼了,好奇地问了问旁边的学生:“这女人是谁啊,电影明星吗?”   问的正好是于芝芝,于芝芝平时都坐前面,但是她今天起来晚了,只能坐在后面。   于芝芝不答反问:“小妹妹,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中学生?教师子女?过来蹭课玩儿的?”   “算是吧。”蓉蓉不高兴了,她总觉得于芝芝高高在上的,很不好糊弄。   于芝芝当然不好糊弄,她可是学麻醉的勇士。   她哼了一声:“我说呢,你要是我们学校的,会不认识她?她可是我们学校的王牌种子选手,连之前的一个任课老师都嫉妒她的才华,你说她是谁?”   “霍恬恬?”蓉蓉恍然,能被吹得这么厉害的,估计就是骗她老子的那个女人了。   来之前她还在想,她老子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被一个学生给骗了。   而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她老子被骗得不冤。   这个女人确实好看。   好看到连故意上门找茬的她,都觉得找不出什么缺点来。   只好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没想到,那女人扫了眼教室后,居然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蓉蓉立马坐直了,带着一种别扭的,想看美女又气恼这个女人骗了自己老子的奇怪心理。   霍恬恬不认识她,只是看到她这边还有空位,便抱着书本坐下了。   落座的瞬间,蓉蓉的鼻端掀起了一阵栀子花的香味。   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   近距离看着这个女人,蓉蓉更是觉得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来,人家的皮肤比她还好,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不施粉黛,却光滑细腻,白净动人。   而且这个女人坐下后便认真看书记笔记,也不交头接耳,甚至连她是谁都没有好奇一下。   要是她拿出这个女人的认真劲儿,指不定能考个好高中呢。   这一刻,蓉蓉虽然依旧臭着脸,却还是忍不住地暗暗欣赏起了这个女人。   视线扫过,落在霍恬恬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上,更是叫蓉蓉羡慕得目瞪口呆。   到头来,一节大课加起来靠近两个小时,这个女人除了在看书就是在看书,只有在课间的时候有人来找她说话,她才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原地站了一圈。   她笑着回答同学的问题:“这就是我说的牛仔布,你们摸摸看,料子是硬了点,可是真的很有型,做这种设计感强的裙子正好。”   “确实好看,这外国的料子贵吗?”于芝芝满脸痴笑看着霍恬恬。   “不贵,我托朋友跟美国那边的厂子接触过了,有个华侨纺织专家愿意来我厂子里做研究员,她知道该怎么制作这种料子,到时候咱们自己产,不搞进口的。”霍恬恬笑着坐回座位上,“有钱也不让外国人挣。”   “哈哈哈,甜甜你好有干劲儿,你加油吧,我要是你,我估计要忙得连头发都没空梳了,你倒好,每天漂漂亮亮地过来,也不知道你哪来的时间。”于芝芝真的羡慕霍恬恬的精力。   这简直是个三头六臂的女人。   霍恬恬笑着把书摊开:“我的时间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多吗,我只是把能用来看书的空隙都用上了。我家卫生间里还有书架呢,你敢信?”   于芝芝信啊,她点点头,只是好奇:“那你蹲茅坑的时候也看书?不怕把书弄臭了吗?”   “不怕呀,书是香的,粑粑是臭的,正好抵消了。”霍恬恬笑着继续看书。   把于芝芝逗乐了:“哎呦,这是什么歪理,好吧我说不过你。”   下一节是小课,下课铃响起,霍恬恬便抱上书本走开了。   蓉蓉好奇地看着于芝芝:“你怎么坐着不动,你不跟她一起上课吗?”   “我怎么去,人家是本硕博连读班的,我成绩够不上,差了一点点。”于芝芝遗憾地叹了口气。   蓉蓉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厉害,要脸模样有脸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成绩成绩,这也太叫人眼红了吧,你们不嫉妒她吗?”   “嫉妒?人家凭本事自己爬到那个位置的,我为什么要嫉妒啊。”于芝芝收拾自己的书本,把下一节课的书拿出来,“你怎么一早上都在打听她,我奉劝你一句,别打她的主意,这两年对她动歪心思的人不少,没有一个笑到最后的。你可悠着点吧。”   蓉蓉撇了撇嘴,想想还是追了出去:“喂,霍恬恬,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第409章 第409章想要她做后妈(一更)   今天天气不错, 广州的四月很暖,二十七八度的气温已经有了夏天的感觉。   上午十点的课间,明媚的艳阳挂在天上, 万里无云, 正是一年好光景。   此时的霍恬恬站在楼梯上, 窗口的光打进来, 正好照在她身上, 加上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越发显得她白净漂亮。   只一个回眸,便看得顾蓉卡壳了。   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 原本想质问霍恬恬对她老子到底有什么图谋,可是这一刻, 她觉得自己在犯蠢。   这样的女人, 怎么可能是她图谋别人呢, 只可能是一群男人排着队等着讨好她。   只要她随便勾勾手指头, 肯定会有那恋爱脑的不顾一切地往上扑。   就连顾蓉自己,都觉得这个女人好看到让她不忍心出言指责。   最终只得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你……你上什么课去啊。”   “你要旁听?”霍恬恬没有正面回答, 直觉告诉她, 这个女孩子原本应该是来找茬的,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变得理亏了似的,搞不懂。   顾蓉想了想, 问道:“可以吗?”   “我不知道呀,你是我们汤老师的家属吗?”下节课是汤玄龄的, 目前医学院有能力胜任他们这个班教学任务的寥寥无几,汤玄龄因为早期留过洋, 自然学了不少先进的现代医学的知识。   现在这门机能学的拓展书籍都是外文的,霍恬恬估计顾蓉看不懂。   顾蓉不知道汤老师是谁, 不过为了进一步接触这个女人,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可以去吗,他会生气吗?”   “不知道,我又不是汤老师,你自己问问吧。”霍恬恬转身,往楼上去了。   顾蓉赶紧跟了过来,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止步在了教室门口的走廊上。   霍恬恬好奇:“你不进去?”   “不了,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了。”顾蓉看到旁边有个空着的教室,打算进去看会书。   霍恬恬笑了:“你果然是冲我来的,行,那你等着吧,等会吃饭了再来找我。”   顾蓉深吸一口气,心说这个姐姐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如果她爸爸真的能把这个女人拐回家,她倒是不介意让这个女人做她后妈,虽然这个女人看起来只比她大了七八岁的样子。   等霍恬恬进了教室,顾蓉便甩了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去隔壁教室看书。   “加油顾蓉,你可以的,可以跟这个姐姐一样优秀!”给自己打了个气,拿出书本,试图向霍恬恬看齐。   可是不行,她刚学了一会儿,便听到旁边的操场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原来是有班级在上体育课,女生在踢毽子玩,男人在跳山羊。   不是吧,都这么大人了还跳山羊?   哎呦,瞧瞧那个矮子,肯定跳不过去。   看吧,果然,摔了个狗啃泥,笑死人了。   顾蓉看得直乐,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的雄心壮志。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正站着那个漂亮姐姐。   手里还抓了一把什么糖果,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顾蓉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跟坏学生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到了一样。   她红着脸:“你……你下课了啊。”   “嗯,一节大课中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刚刚那节课听你说你没吃早饭,给,尝尝这个。”霍恬恬给的是一把巧克力。   正好,她试试这东西行情怎么样,几年前想卖的时候还没有开放个体经济,现在应该不用顾虑这些了。   她也不是差这点钱,纯粹是多点好点,她还想开办女子学校呢。   顾蓉把巧克力接了过来,剥开外衣,却先递给了霍恬恬:“姐姐你先吃。”   霍恬恬笑笑,低头咬住了这颗巧克力:“好,我吃了,其他的你吃吧。我去上课了。”   “姐姐,你等等。”顾蓉情不自禁地攥住了霍恬恬的衣袖,“姐姐,你多大了,有对象了吗?”   “我资料上24。”霍恬恬不打算撒谎,选了个委婉的说法。   顾蓉恍然:“那就是没有24?”   “嗯,当初为了来这边,家里给我谎报了年龄。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霍恬恬想笑,这孩子真逗。   顾蓉乐了:“对啊,我给你介绍个好男人好不好?”   “不好,我孩子都上幼儿园了。”霍恬恬笑着转身,“不过还是谢谢你看得起我,我走了。”   “啊……”顾蓉失望地目送她远去,肩膀都塌了下去。   好吧,这么漂亮的姐姐,果然是名花有主了。   可是……可是她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哎,好吧,不用再考虑怎么把这个姐姐骗回家给她做后妈了。   她唉声叹气地剥了个巧克力丢进嘴里,下一秒便又乐开了花。   “唔,真好吃,真甜啊。”跟这个姐姐一样甜哎。   顾蓉又高兴了起来,算了,做不成母女做朋友也是很好的。   等下课了她一定要态度温柔一点,好好问问这个姐姐为什么要骗她爸爸,赚钱的法子千千万,骗人是万万不行的。   霍恬恬回到教室,夏晴好奇地问道:“那个小妹妹找你什么事?”   “不知道,刚开始凶巴巴地看着我,现在却又笑眯眯的,青春期的姑娘,心思难猜。”霍恬恬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也不知道孩子们到了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么难以捉摸,不免有些担心。   抽空问问那个请来的教育专家吧,有没有全面系统的理论,能让她早点有备无患。   下课后,顾蓉眼巴巴地守在了教室门口,霍恬恬刚走出来,就被她挽住了胳膊:“姐姐,我请你去吃好吃的吧,我认识一个阿姨,她家的饭店生意可好了。”   霍恬恬倒是没有拒绝,纯粹是好奇这个姑娘到底找她做什么。   不过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便叮嘱了夏晴一声:“你等会吃完饭去宿舍吗?”   “嗯,最近困得慌。”夏晴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孩子打了。   今年开始各大高校都严格起来了,连校园恋爱都不允许,更不用说孕妇挺着大肚子来上课了。   所以她很为难。   原本她想跟霍恬恬商量一下,她休学一年回家生养了再来,不过她看霍恬恬这么忙,没好意思开口。   霍恬恬也惦记着这事呢。   她知道夏晴这些年跟家里人聚少离多,牺牲了不少。   所以她是想劝夏晴休息一阵子的。   只是她眼下忙着广交会的事,一直没空,今天要不是这个小女孩来找她,她肯定是要找夏晴谈谈的。   便应道:“那你在宿舍等我,我吃完饭去找你。”   夏晴点点头:“好。”   出了校门,顾蓉一路蹦蹦跳跳的,把霍恬恬带去了香八怪。   霍恬恬原本没太在意,毕竟谁都可以来饭店吃饭嘛,直到那老板娘问顾蓉:“听说你爸爸得了绝症?还要卖房子治病?”   顾蓉摇摇头又点点头:“阿姨,今天不提不高兴的好吗,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了,我请这个姐姐吃饭。”   霍恬恬笑笑,心里却在琢磨着,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大花臂也得了绝症,也要卖房子了,只是他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给孩子留后路吧。   不过……   大花臂好像也有个女儿?   想到这里,霍恬恬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这孩子姓顾,上次你和她爸爸不是一起来吃过饭吗?”老板娘嘴巴快,抢在顾蓉回答之前就开了口。   可把顾蓉给气坏了。   她还想编个身份套套话呢。   这下好了。   她气鼓鼓地盯着老板娘,看得老板娘一头雾水。   等两人去了包间等饭菜的时候,顾蓉别别扭扭地趴在胳膊上,不肯看霍恬恬。   霍恬恬乐了:“怎么了?身份被拆穿生气了?”   “才没有。”顾蓉还是气得不行,像个河豚。   太难为情了,撒了一上午的谎,说自己是人家老师的家属,现在好了,白费力。   她不要面子的吗,老板娘真讨厌,活该她男人跟小三跑了。   想到这里,顾蓉冷哼一声抬起头来:“你……你来过这里啊?那你跟老板娘认识咯?”   “点头之交,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霍恬恬不知道该怎么跟青春期的小姑娘相处,但她还是选择了最坦诚的方式,她觉得这样问心无愧些。   顾蓉哦了一声,心说还好,起码她们两个关系一般,老板娘应该没有透露过她的什么情况。   她又打起了精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我今天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说我爸得了绝症,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可以骗人的。”   “为什么长得好看就不可以骗人呢?”霍恬恬抓了个根本不是重点的重点。   顾蓉理直气壮:“开玩笑吧,你要是想骗人,那不是一骗一个准吗?连我爸那么老奸巨猾的一个人,居然都上了你的当。”   “他没上当,你爸这病确实活不长了。就算我请我婆婆出马,也不敢打包票能治好他。所以他要卖房子给你留后路,免得他撒手人寰了你活不下去。”霍恬恬说的都是大实话。   这才叫坦诚。   没想到,这话又惹得顾蓉炸毛了,她顿时跳了起来,否认道:“不可能!你就是骗人的!我警告你,你不要仗着你长得好看就骗我,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霍恬恬无奈,反问道:“那你去问问你爸,今天两家医院一起出报告,你不信我,总该信医院的吧。”   顾蓉才不信呢,可她实在不忍心凶这个姐姐,只好一跺脚跑了出去,饭都没吃。   结果她才跑到外面巷子里,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拖走了。   她甚至来不及呼救,等到了地方才知道,这群人也是冲她爸爸的房子来的。   可恶,早知道爸爸这房子始终保不住,倒不如就卖给那个女人好了。   想到这里,她大声嚷嚷道:“ 你们别白费心思了,我爸已经把房子卖给霍恬恬了。霍恬恬知道吗,医学院的高材生,我跟她称姐道妹的。” 第410章 第410章姐妹情深(二更)   顾蓉被带去的是个偏僻的郊外小院子。   她妈的坟就在这附近, 她每年都会来这边。   所以她根本不带怕的,加上她虽然看不上她老子混社会,可这样的经历还是让她多了些底气。   她用尽全力, 喊出了霍恬恬的名字, 她只是赌一把, 毕竟连香八怪的老板娘都对霍恬恬客客气气的, 想必那个姐姐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那这些盯上她爸爸房子的人应该也知道霍恬恬的大名吧。   倒是幸运,居然被她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绑架顾蓉的两口子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听到这个名字后全都陷入了沉思。   男的直接给顾蓉松了绑, 点了根烟,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问她:“霍恬恬也看上那块地了?”   “对啊, 价钱都谈好了。”顾蓉瞬间有了底气, 她猜测这个男人应该跟霍恬恬有点交情, 要不然他不会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   一旁的女人似乎也有些顾忌, 虽然不满她男人直接给人质松绑,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叹了口气, 在思考着对策。   顾蓉瞧着有戏, 便说道:“如果你们是一路跟踪我的, 应该知道我是跟她一起去的香八怪。要是你们是在香八怪外面蹲守我的,那你们更应该知道我是和谁一起进去的。”   左辉把烟掐了, 人不是她绑的,而是郭乐新请来的保镖绑的, 保镖不认识霍恬恬,要不然也不可能闹这么大的误会。   他盯着顾蓉, 琢磨了很久才开口:“她有没有说她买下那块地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跟你们一样咯。”顾蓉耍了个小聪明,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面前的这群人买地做什么。   目前的广州到处是工地,有做酒店的,有做商品房的,还有做小旅馆的,做洗浴中心的,等等等等。   她要是随便挑一个说,很容易露馅儿,不如选个含糊的说法。   左辉没有再追问,而是避开顾蓉,跟郭乐去屋里说话:“你看着她,我去找霍恬恬谈谈。”   “谈什么?谈你我是怎么被抓的,又是怎么被保释出去的?这不是上赶着让她看笑话吗?”郭乐不情愿,她虽然依旧惦记霍恬恬服装店里的衣服,但她现在并不亲自露面了,都是让保镖去买。   尺码不合适的话那就留着,早晚她会瘦下去的。   左辉无奈:“咱们被抓跟她也没关系,她不会笑话咱们的。”   “那是你以为,你别忘了你们左家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郭乐没有这么乐观。   这段时间她和左辉的日子不好过,光是那个枪击案,就搞得他们焦头烂额,二房为此大做文章,不惜发动舆论战,想直接把大房摁死。   要不是左白洋找上门去帮着撑场子,只怕要糟。   如今为了挽回老爷子的心,两口子不得不努力表现。   现在问题再次回到了原点,老爷子坚持要拿下这一片的地,不光是霍恬恬服装店那条街上的,连对面的也要一起吞下,说是要做什么中心商圈,打造顶级奢华的消费中心,最好是跟日本银座那样的。   两口子也比照着地图研究了很久,这块地方确实是个黄金地段,只要有机会拿下,傻子才不努力呢。   只是,那大花臂很不好对付,是个混道上的,两人接触过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能绑架人家女儿,来个黑吃黑。   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认识霍恬恬。   更没有想到,霍恬恬居然出其不意抢在前头把地拿下来了?   这上哪说理去,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呢?不公平。   郭乐只能拿出霍左两家的恩怨说事。   左辉却很笃定:“她不是那样的人。总之,这事我必须找她确认一下,而且,只要条件合适,也许她愿意把这机会让给咱们。总之,老爷子下了死命令,最迟五月一定要拿下这周围的一圈地,谁做到了就让谁继承家业。这个节骨眼上,还考虑什么恩怨,能想的法子都想想吧。”   郭乐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二房确实太嚣张了,她这次过来的时候,郭仔瑢那个女朋友还扬言一定会打败他们。   气得她胸疼。   这还是她当年生孩子落下的病根,ru房有些肿块,情绪激烈的时候会隐隐作痛。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我警告你,适可而止,你代表的可是我们整个大房的面子,要是她不肯给你脸面,你不准低声下气的。”   “嗯。”左辉过年之前就想找霍恬恬谈谈了,只可惜当时霍恬恬拒绝了他,也不知道现在愿意给他说话的机会不。   不过,再怎么没有把握,他也要努努力。   于是他叮嘱保镖回趟香港,去把郭乐过年期间在香港的诊疗报告单拿过来。   他知道,霍恬恬就算再烦他,也不会不管病人的,以郭乐的病情为切入点,一定能找到说话的机会。   到时候他就拿着报告单去工作站找霍恬恬。   只不过最快也得明天了,今天这顾蓉该怎么办,成了他当下最需要解决的难题。   放了?万一这孩子回去告状,一定会坏事的。   那就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吧,明天跟霍恬恬谈过之后再考虑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   此时此刻,霍恬恬把饭菜全部打包,带去了宿舍。   她平时很少过来,以至于走在宿舍走廊里的时候,不少人都围了上来,跟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   这个笑着问她怎么想起来到宿舍来了,那个问她最近工作站还扩招吗,她也想进去开开眼界。   还有的问她模特的第三轮哪天再选,上次于芝芝选的三个到底算不算数。   霍恬恬一一回答,回个宿舍跟过五关斩六将似的。   这就是名人效应吧,她无奈地笑笑,推开了宿舍的门。   她依旧交着住宿费,只是不怎么来,这会儿夏晴正躺着休息呢。   见她过来,也只是恹恹地打了个招呼,有气无力的。   霍恬恬把门掩上,一旁的童佳佳被香得立马垂睡梦中惊坐起,搂着霍恬恬要亲她:“啊!!!我说呢,怎么这么香,原来是我们人美心善的甜甜大妞儿来啦。么么么!”   霍恬恬嫌弃地躲开了,童佳佳不知道跟谁学的,居然抹了口红,她才不要被亲一脸吻痕。   她躲到夏晴跟前,童佳佳意见很大:“好你个霍恬恬,我又不是真亲你,你至于吓成这样吗?”   “至于,你把你嘴擦擦干净,我可以考虑让你亲一亲我的课本。”霍恬恬笑着推开她。   童佳佳不听,非要闹她,最后在她的外文教材上留了个红印子才肯罢休。   等童佳佳去隔壁叫上其他人一起过来胡吃海喝了,霍恬恬便小声问夏晴:“你怎么想的,跟我说实话就行,不要怕我有想法,我只有一个想法,我希望你幸福快乐。”   “我不知道,等广交会之后再说好吗?裴叔说,最近好像有伙黑恶势力要在广交会的时候闹事,我怕他们盯上你。”夏晴还想再坚持一下。   要是广交会上闹不起来,她就安安心心休学一年生娃去。   要是广交会上裴远征力有不逮,她只能把孩子打了,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使命。   可是霍恬恬坚持道:“看来你是想要这个孩子的。晴儿,你我虽然不是亲姐妹,但却胜似姐妹,这几年你我几乎每天同进同出,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我不希望牺牲你的孩子来成全我所谓的安全。再说了,我爸也回来了,我妈就在隔壁中大,我两个舅舅能文能武,我自己还有爱人护着,实在不行,我二姑姐,贺超,路伟大哥,哪个不能给我搭把手呢?”   霍恬恬自己也是当妈的人,她知道在正常的婚姻关系里,女人只要怀孕了是轻易不会想把孩子拿掉的。   除非夫妻感情不好,可是夏晴跟她爱人感情挺好的,要不然,每次霍恬恬给她买机票让她回去看家人,她也不会那么开心。   既然这样,霍恬恬真的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她抚摸着夏晴的肚子,眼中噙着热泪:“孩子投到你肚子里,是你们的缘分,你不要为了我就不要ta,我会一辈子内疚不安的,听我的吧,把孩子生下来,你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好吗?”   “好。”夏晴也红了眼眶。   她真不后悔这几年的辛苦,霍恬恬这个女人值得,从来不会自私到剥夺其他人的幸福的权利。   从她这个小姐妹一次次主动买机票让她回去看孩子就可以看出来了,她们之间,早就超脱了简单的任务执行人和被保护者的关系,她们跟姐妹一样,是交心相处的。   她依偎在霍恬恬怀里,握着她的手摁在自己肚子上:“那我就替宝宝谢谢小姨的体贴了。”   “傻瓜,以后千万记住了,什么人都没你自己和孩子重要,谁都没有。”霍恬恬搂着夏晴,无语凝噎。   宿舍里很香很热闹,两人的不舍却流淌成蜿蜒的小河流,河道里开满了馥郁芬芳的鲜花,名字叫姐妹情。   当天下午,夏晴就去办理了休学,老师自然答应。   组织那边也照顾她自己的需求,很痛快地给她批了假。   只是这么一来,谁来填补夏晴的空缺,这是个难题。   下午的时候韦昊过来找霍恬恬:“听说你妈妈推荐了个人,结果被人插了一脚,主动要走了这个机会。”   “谁啊。”霍恬恬好奇,要是推荐个年轻的过来,是没办法像夏晴一样跟她进一个班了,因为这个班级只看真才实学。   现在夏晴走了,班级空出来的位置就让当初第四名的于芝芝填补了。   夏晴要是生完孩子还想回来,那必须留级一年,到时候还得重新参加考试,才能加入下一学年的本硕博班。   而下一届其实只跟霍恬恬他们差了半年,那会夏晴还在坐月子,所以夏晴其实需要延后一年半,跟79届的一起才行了。   这一年半的空窗期,要是霍恬恬出点什么事,那可是天大的损失。   而医学院现在正是缺老师的时候,所以霍恬恬估计,如果真的要找人补上这个缺,那估计是找个路伟这样年纪大些医生吧。   韦昊要说的正符合霍恬恬的猜测,只是年龄大得有点多:“是首都军医院的一个老同志,今年七十多岁了,正好过来当教授。”   “是吗?叫什么啊?”霍恬恬心说原来选了个老奶奶啊,也不知道对方老胳膊老腿的吃不吃得消。   韦昊摇摇头:“不知道,听说是终身未婚,一辈子都在搞医学研究,最精通的就是急产剖腹产,各方面都跟你这边的需求吻合了。除了年纪有点大,什么都好。”   霍恬恬恍然:“原来是个大刀手吗?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晚上的时候,霍恬恬正好要给夏晴践行,便把关系好的几个,包括贺超路伟,裴远征一家,以及张世杰,一起请到了香八怪。   大哥谢玄英已经回去了,张娟多留了两天陪着孩子,昨天也走了。   现在两个孩子是霍齐家带在身边照顾着,有课的时候就拜托没课的老师帮忙照看,没课的时候,就奶奶带孙女,在中大校园里溜达,倒是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只不过她为了避嫌,不想跟张世杰一起出来吃饭,便留在了院子里,跟谢振华一起陪孙女。   饭桌上,裴远征掏出一份旧的首都日报来:“是这个老同志,目前她手里还有排队预约的病人要接诊,你先认认人,等广交会之后就来了。”   “好。”霍恬恬把报纸接过来,看了眼日期,居然是66年的一份报道,正文说这位同志当机立断,技术过硬,救下了一位羊水栓塞的产妇。   要不然,那可就是一尸三命了。   当时这件事在首都学术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以首都日报进行了头版头条的重点报道。   霍恬恬盯着报纸上的老奶奶,总觉得有点眼熟。   就是可惜,她的左边半张脸似乎毁容了,看不太清楚。   霍恬恬好奇,问道:“她这脸怎么了?”   “据说是战争期间受的伤,当时她半张脸都血肉模糊的,被人抬去了乱葬岗,没想到她自己爬了出来。只是那一枪带来了不小的后遗症,她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后来她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艾中华。”裴远征也调查过这个老阿姨,不知道她到底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她年龄几何。   只知道她是在抗日战争期间出的事。   而她爬出来的时候,衣服早就破烂不堪,身上一点能证明身份的物件都没有。   只知道她热爱医学,而且很有天分,学什么都很快能上手,还能触类旁通,这点来看,应该可以跟霍恬恬成为一对不错的师徒。   国家在最紧张的那几年,不惜公费让她出国深造了几年,回来后便成了坐镇首都军医院的一个巨佬。   如今她愿意来当教授,顺便填补夏晴的空缺,说不准是被彩超机吸引过来的。   “毕竟首都那边只有一台,而你这边一堆,她想结合彩超机的先进技术,推广产检和孕期筛查排畸的制度。到时候你好好配合她。”裴远征原本以为自己要费点功夫才能找个合适的人过来填补空缺,没想到这位老阿姨直接毛遂自荐了。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最关键的是,这个老阿姨一辈子未婚,没有家人牵绊,不会中途离开,哪怕她老得拿不动手术刀了,起码还能当个教书育人的教授。   这就是有文化的好处。   不论男女,不论年轻还是年迈,文化永远是这个世界最保值最强势的通行证。   霍恬恬很是期待,她把报纸收起来:“艾中华,这名字一听就是老革命了,也不知道被她遗忘的那些亲人还记不记得她。”   “也许都死了吧。”毕竟鬼子是搞过大屠杀的。   霍恬恬默默叹息,为这位老奶奶遭遇的苦难,也为华夏民族的创伤而感到难过。   好在祖国母亲早已觉醒,如今正在努力与世界接轨,让自己强大起来,一切都在变好,而且会越来越好。   她振奋精神,招呼大家吃饭。   散席后,她又要了一份无骨脆皮鸭和一份文思豆腐,连盘子一起买下,带回大院去了。   广交会在即,霍恬恬提前叮嘱了老太太,让钢琴老师和美术老师晚上八点过来找她。   她把那脆皮鸭和文思豆腐摆在桌子上,看看时间,还行,才七点半。   便先洗澡去了。   她习惯把脏衣服扔进一个筐子里,老太太过来连筐子带衣服一起收走,明天早上刘霜会过来搓搓袖口和领口再放洗衣机里清洗,而且有些料子只能手洗,所以刘霜真的很辛苦,霍恬恬自然要给她加工资。   老人家细心,回回都会翻一下衣服口袋,万一有钱在身上,泡了水就不好了。   没想到今天除了一把钞票,还掏出来了一份报纸。   因为报纸是折叠起来的,老太太也没太在意,把那报纸和钱一起收起来,摆在了霍恬恬卧室枕头上。   楼下传来荔枝乱敲钢琴的声音,小姑娘够不着琴凳,是爷爷抱她坐上去的。   她不会弹,纯粹是为了敲着好玩。   而霍恬恬买的都是真材实料的木钢琴,琴键需要手上有劲儿才能完全摁下去,小妮妮努力地伸出爪子,却不太按得动,一时着急,便干脆把整个小身子都压了上去,这下可算是成功了,钢琴发出一通噔噔噔的乱响,把旁边的樱桃逗得咯咯直笑。   她垫着小脚丫,努力去够一够钢琴,可是樱桃还是个小宝宝,根本够不着,最后急得不行,只好找狗蛋儿告状。   “咪咪,抱!”她不是要咪咪抱她,而是控诉爷爷只抱了姐姐没有抱樱桃。   一旁的狗蛋儿听懂了,便喵了几声回她,那是在说:妈妈回来了,樱桃去找妈妈抱。   樱桃一听高兴坏了,赶紧从西房跑了出来,小短腿儿噔噔几下就来到了院子里,小小的娃娃鼓足了劲儿,歪着脑袋对着楼上喊:“妈妈妈妈,抱,琴,琴!”   霍恬恬洗了澡一出来,就听到小妮妮中气十足的呼唤声。   她笑着下楼,抱着樱桃去了琴房:“樱桃也要学钢琴吗?”   樱桃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她兴奋地点点头:“妈妈,姐姐,琴。”   奶声奶气的小娃娃,还不会把自己想说的话连成句子,只会一个关键词一个关键词地往外蹦。   当妈的却早就婴语十级了,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抱着樱桃坐在了花生的那架钢琴面前,抓住樱桃的小爪爪,教她摁下去。   樱桃激动坏了,根本没有耐心跟着妈妈一个一个摁,干脆站起来,跟姐姐一样,整个人扑了上去。   一旁练习画画的玉米早就坐不住了,放下画笔抗议道:“妈妈,妹妹会把琴压坏掉的。”   “坏了再买,没事儿,你妈有钱。”霍恬恬学着自己的老妈,炫耀了一把鼓鼓的钱包。   玉米这下放心了:“那好吧,要是坏了,妈妈你要给我买新的哦。”   “放心吧,妈妈又不是小气鬼。”霍恬恬扶着樱桃,由着她胡闹。   不一会两个老师都来了,一看这画面,忍不住心疼起来。   “小嫂子,这琴可贵了,要是坏了——”钢琴老师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女人,叫伏卉,对于学琴的来说,这琴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自然心疼得不行。   霍恬恬笑着回头,还没开口,玉米便抢答道:“不怕,坏了再买新的,我妈妈有钱!”   一句话都得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霍恬恬瞧着老太太也来了,便让她扶着樱桃,随后出来跟两个老师谈事情:“明天早上的车票,给——”   美术老师是个二十三岁的男青年,叫纪禾,他性子沉闷些,把票接过去后也没说什么。   倒是伏卉问了问:“小嫂子,要提前过去吗?不是说只有五天吗?怎么明天就要过去啦?”   “带你们熟悉一下广州,顺便也让孩子们去玩玩,到时候刘霜一个人应该照顾不过来,就拜托你们帮把手,提提东西什么的,我会按照出差加班给你们算辛苦费,行吗?”霍恬恬也是没办法,好的保姆难找,她看上的那个至今还没有给她答复。   因为她那小脚婆婆不情愿儿媳妇出去抛头露面,借口一堆,成了那小媳妇最大的阻碍。   霍恬恬只能再看看别人。   眼下只能先让家庭教师帮帮忙了。   伏卉恍然,笑着应道:“那没问题,小嫂子你放心,带孩子我熟。”   一旁的纪禾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霍恬恬把那两盆菜端出来:“也没有别的方式感谢你们了,尝尝这个。”   伏卉接过筷子,才尝了一口就咬着了舌头:“唔,馋咬舌头饿咬腮,这鸭子知道我馋了。”   “哈哈。”霍恬恬笑着把筷子递给纪禾,纪禾客气地点点头坐下,沉默如他,也忍不住夸了一句好吃。   夜里郑长荣回来,看了眼枕头上的钱和报纸,习惯性地收到了床头柜里。   他今天情绪不高,因为明天开始,他的老婆孩子老子娘都要去广州了,又剩下他一个人独守空房。   他不高兴,他要吃媳妇。   以至于霍恬恬根本没机会跟他说那个大刀手老奶奶的事情。 第411章 第411章可惜是个已婚的(一更)   首都军医院职工宿舍楼内, 一个半张脸扭曲坑洼的老妇人正在收拾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但她现在的名字不少人如雷贯耳,她便是艾中华。   别看她七十多岁了, 身子骨却硬朗着呢, 她把书柜里的书籍一摞一摞往地上搬:“依依啊, 奶奶要抓紧时间把那些预约的患者看完, 只能辛苦你一下, 帮奶奶把这些书寄到广州去了。”   房间里还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泣。   “奶奶,您真的要走啊?”艾雪依很是不舍, 看着这一书柜的书,每一本都有奶奶的气息, 哪怕留两本给她也是好的。   老妇人点点头:“要走, 哭什么, 等你毕业了来找奶奶就是了。”   艾雪依抱着怀里的书, 就像小时候奶奶把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时那样,紧紧地, 用力地, 不肯松开。   艾中华回头看了眼, 见她这么孩子气,便叮嘱道:“这本奶奶还没校对完呢, 你留着没用,等奶奶校对完了出版了, 你在首都就能买到了。”   “我不,就不给你。”艾雪依哭得梨花带雨, 她舍不得,她扑上去抱住了艾中华, “奶奶,您说过不会抛弃我的,为什么忽然要去广州啊,我一个人会很孤独的。”   “好孩子,你也该学着独立了,你有同学啊,有朋友,奶奶不会陪你一辈子的,你要实在害怕,明天奶奶带你去见见那个小霍的哥哥姐姐,奶奶拜托他们照顾着你点不就好了。”艾中华耐心地劝慰着。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慈爱时间,可惜艾雪依不懂得察言观色,因为奶奶爱她,她可以恃宠而骄,可以肆无忌惮。   她紧紧地搂着奶奶的脖子,不肯她走:“我不管,我明天把这些书全都藏起来,我看您怎么去。”   “傻瓜,你把书藏起来奶奶就不记得了?你随便挑一本,奶奶都能倒背如流,到时候叫人写下来就是了。”艾中华依旧慈爱地安慰着这个孩子。   那一年首都暴雪,她起早去上班,经过路口的时候,隐约听见有孩子在哭。   等她好不容易扒开积雪一看,这孩子浑身酱紫,已经快不行了。   可是这孩子命大,居然被她救活了,这是她在军医院留下的第一件轰动的事情。   一个奄奄一息的弃婴,由此成为了一个幸福的小娇娇。   这些年艾中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可是现在,艾中华必须远赴他乡了。   她拍了拍艾雪依的手:“好孩子,听话,你也知道奶奶是为了什么过去的,等奶奶把那个彩超机研究明白了,奶奶能带你做这个领域的专家呢,到时候我家依依就是最有资历的名医,那些大院子弟肯定抢着要娶我家依依。”   艾雪依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奶奶,依旧不肯撒手。   艾中华无奈,只好跟小时候一样,搂着她睡觉。   等艾雪依睡着了,艾中华也没有收拾那些书刊,而是关上门,找谢家人去了。   她手里拿着打听来的地址,找过来的时候正听到谢钟灵在院子里和张娟吵架。   因为梦凰住院没让谢钟灵知道,她一直以为大哥嫂子消失了两天是约会去了,直到今天下胡伟民电话里提了一嘴,她才知道她侄女儿差点小命不保。   她一向性子急,也没问问是张娟瞒着还是谢玄英瞒着,总之,谁在她跟前她就跟谁开火。   可是张娟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很无辜,只得跟谢钟灵解释:“是甜甜说你怀孕了,不想让你跟着操心,你别上火呀,伤身体的。”   “怀孕怎么了?怀孕就可以不管家里人死活了?再说了,那是你的孩子,不是甜甜的孩子,甜甜不让你说你就真的不说,你自己没有脑子的吗?你还当我是孩子的二姑吗?”谢钟灵气死了,她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为你好”。   她就这一个大哥,也就只有那一个妹妹,这两家的孩子不管是谁出了事她都会一样的着急。   张娟也生气,原本她就是后来才知道的,孩子手术也没让她去啊。   便跟谢钟灵吵了起来:“谢钟灵,你讲点道理吧,你护着你妹妹舍不得埋怨她,你就来埋怨我?我现在身份有多尴尬你不知道吗?我大学没读完,我一事无成,我现在连生活费都是靠娘家和婆家支援的,可是甜甜呢,她能赚大钱,她在这个家里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吗?我有什么立场跟甜甜对着来?再说了,不让你知道确实是为了你好,你这胎来的不容易,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现在着急上火的,要是出了问题你可别赖我。”   谢钟灵气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孕激素作祟还是怎么,总之她今天就是想让张娟道歉。   便捂着肚子继续怼她:“你的意思是我妹妹仗势欺人,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咯?张娟,你怎么这么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呢?我管你一事无成还是功成名就,总归你是我侄女的妈,我侄女出事你不让我知道,你就是把我当外人,我就是要找你要说法!”   张娟吵不过她,只觉得脑袋疼。   只得回屋去了:“随便你怎么想,有本事等你哥回来你跟他吵去,你要是不找他要说法,你就是单纯看我不顺眼找我麻烦,你要是也找他要说法,我才信你是真的在乎孩子。”   “好你个张娟,长本事了是吧,还拿我哥来说事,谁不知道我哥听你的?连结扎都听你的不做了,你可真好意思,我倒要看看你三胎是儿是女!”谢钟灵气死了,不过她不带怕的,便赌气道,“等会我哥回来,你睁大眼睛瞧瞧,看看我谢钟灵是真的关心孩子还是找你的茬。”   “随便你,不可理喻。”张娟把门摔上,这叫刚刚准备敲门的艾中华很是不满。   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这一家看起来相处得并不好,可别连累依依跟着受罪。   想到这里,艾中华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她还能找谁呢?   因为毁容的缘故,她的朋友很少,那些巴结她的只是为了求她看病,那些讨好的她只是为了让她开刀的时候准头高一点。   没有几个是真心对她的。   她真不知道该把依依托付给谁。   她失望地转身,却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一脸疲惫的谢玄英。   两人并不认识,艾中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打算离开。   没想到谢玄英却叫住了她:“奶奶,您找我?”   “没有,找错地方了。”艾中华撒了个谎,“我要找的那家不在这里,看错了。”   谢玄英恍然,指了指她手上的纸条:“您手里的是地址吗,那我给您带个路吧,这片我熟。”   艾中华倒是挺欣赏这个热心的年轻后生,既没有唐突地问她脸上怎么回事,也没有出言不逊,让她这个丑八怪走远点。   倒是个有涵养的后生。   但是艾中华没让他带路,毕竟她现在就在目的地,要是给这后生看到了,岂不是知道她在撒谎吗。   便索性把纸条收了起来:“不用了,也没什么大事。”   “奶奶,那我送您去对面吧。我叫谢玄英,一直做刑警的,现在在读大学,要是您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的。”谢玄英走上前来,扶着点这个老人家。   刚刚下过雨,地上很滑,这个举动让艾中华越发觉得这个后生不错。   又听他自报家门,说他就是谢玄英,艾中华便犹豫了起来。   她思索了一下,决定套一套话,便问道:“刚刚我听那院子里有两个女同志在吵架,你认识她们吗?”   “您说的估计是我二妹妹和我媳妇吧,我二妹妹以前是做海监的,跟我一样,长期跟违法乱纪的人斗智斗勇,所以气性很大,我媳妇产后抑郁,有点多思多虑,两人说不到一块儿去,就容易吵起来。没吓着您吧?”谢玄英一路把这奶奶送过了马路才松手。   艾中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得两头劝劝,都是你的至亲,伤了哪个的心都不好。”   “明白,奶奶您慢走,我这就回去劝劝她们。”谢玄英目送老奶奶远去,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又吵起来了吗?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更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他只知道他不喜欢这样。   可是再不喜欢也得面对,毕竟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他赶紧回家灭火。   推开门,谢钟灵立马迎了上来,站在离他两米远的距离,怒目而视。   谢玄英只得赔笑脸:“怎了这是,哥惹你生气了?”   “梦凰出事怎么不告诉我?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要是不顾我侄女死活不想去看她,那是我不好,可你们不让我知道,就是你们不对了!”谢钟灵气得不轻,说话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的。   谢玄英只好赔不是:“好好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自以为是。可是钟灵,就你这个脾气,你估计要当场弄死那两个保姆吧。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哥真的不敢告诉你。”   “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谢钟灵更生气了,狠狠掐了她哥一把,从小到大都是这么闹的,习惯了。   谢玄英也不挣扎,由着她发泄怒火。   等她不掐了,他才一挑眉毛,直接在太岁头上动土:“你讲道理?你讲道理为什么跟娟子吵,我也瞒着她呢,她还是第二天才知道的,你总得问问我再发火嘛。”   “你只瞒了她一个晚上,可你俩合起来瞒了我好几天,这笔账我还是会算的。”谢钟灵不肯原谅他,这下不掐他了,狠狠踩了他一脚。   谢玄英继续赔不是:“那看来我的责任更大一点,你骂我好了。”   “这不是在骂吗?免得你媳妇觉得我是在找她一个人的麻烦。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平等地怨恨你们每一个瞒着我的人。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我不喜欢!”谢钟灵骂完心里舒服多了。   再看谢玄英一个劲赔小心,她也就不气了。   转身把她哥扯进院子里来,往他们的小家搡去:“去吧,哄你媳妇去吧,我最怕看到她哭哭啼啼的,你赶紧的。”   谢玄英抱拳:“多谢钟灵女侠大人有大量。”   谢钟灵被他逗笑了,把他搡去了屋里。   门外,艾中华笑了笑,看来这后生确实不错,就是可惜了,是个已婚的。 第412章 第412章嘴硬心软的女人(二更)   谢玄英推开房间门, 果然看到张娟在哭。   他叹了口气,他跟二妹妹可以打打闹闹的。甚至可以毫不留情地当面揭妹妹的短,跟媳妇却用不得这个法子。   他只得转变策略, 关上门, 哄道:“我数落过钟灵了, 你别往心里去。再说了, 她马上要休学回去生孩子, 你想让她跟你吵也没机会了。”   “真的要休学吗?”张娟擦了把眼泪,她虽然跟谢钟灵吵吵闹闹的,可是多个人就多点热闹, 尤其是谢玄英没回来的时候,跟谢钟灵拌拌嘴也挺好玩的。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 多寂寞啊。   谢玄英点点头:“咱妈出面都不好使, 今年开始所有的大学政策收紧, 谈情说爱都要偷偷进行, 谁会允许一个孕妇在学校里进进出出的。”   “那也太不公平了,要是夫妻俩都上大学, 怀孕了是不是只有女人要休学, 男人却可以继续读下去?”张娟想到这事还挺闹心的, 原本想着谢钟灵预产期刚好在暑假,不影响她把这学期上完。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谢玄英也没办法:“这种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的, 不过也有个好处,这么一来, 她要跟78届秋学期的那群人一起,刚好跟你一起毕业。这样就算我毕业去了广州, 剩下半年你也不孤单。”   “也对,她现在休学回去了, 你还在呢。”张娟这么一想,心里是又庆幸又担心。   庆幸的是最后半年不至于形单影只,担心的是,到时候要是谢钟灵再找她吵架,她吵不过可怎么办。   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她跟谢玄英说正事:“怎么样,凶手查到了吗?是保姆做的吗?”   “肯定不是。”谢玄英倒了杯水,坐下说,“我叫我广州那边的朋友调查了那两个军嫂,从娘家到婆家,再到她们平时在大院的为人处世,全都查了。连她们男人的政委都愿意出面保她们,而且她们这些年从来没跟公婆妯娌小姑子红过脸,可见人品是真的不错。而且采薇姐跟她婆婆吵架的时候,这两个女人也都帮衬过不少,她们跟丈夫和孩子的关系也很融洽,就连一丁点的报复社会泄愤的动机都找不到。唯一的错处就是给孩子吃了太多的糖,但也不怨人家,一般人谁想到孩子脑袋上扎了根针。”   谢玄英说着不由得纳闷起来,也不知道郑长荣今天怎么没给他回消息,他也拜托了这位大佬妹夫,查一查最近邱丞的动向。   因为过年期间,邱丞跟梦龙梦凰抢玩具,被他训了,当时邱丞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谢玄英至今难忘,现在想起来,其实邱丞是最有动机的,而且孩子的牙也不可能一两天就吃得焦黄,三个月的话倒是有可能。   这么一算,那就对上了。   只是他不敢相信,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居然这么歹毒?   所以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这怎么可能呢,邱丞才五岁啊。   想到这里,谢玄英只得叹了口气:“再等等海岛那边的消息吧。”   被提及的郑长荣刚刚餍足,正搂着媳妇靠在床头聊天。   正好也说到了这事。   他没有忘了谢玄英的叮嘱,只是他还没调查清楚,没办法说。   他先问了霍恬恬一个问题:“你觉得邱丞这孩子怎么样?”   “被宠坏了,只怕将来见到我哥就要跑。”霍恬恬说得很委婉,她哥是做刑警的,什么人见了刑警会跑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郑长荣听她这么说,心里有底了,便跟她说了个事儿:“我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老爷子说他让玉米看过那孩子了。”   霍恬恬瞬间坐直了身体:“玉米怎么说?”   “他说那孩子肚子里有石子儿。后来家长送那孩子去了医院,确实取出来几块石子,现在还没出院,要再观察两天,听说食管被划破了。”郑长荣觉得这事很难办,“警察调查过了,确实是邱丞骗他吞下去的,说是只要吞三颗石子就肯跟他换玩具玩。只是这事虽然是邱丞干的,但不能证明邱丞跟梦凰的案子有关,还得继续观察。”   “找他的几个姐姐问过了吗?他上次偷跑出去逛庙会,不是拉着他大姐去的吗?问问那孩子。”霍恬恬也知道,这种心思恶毒的孩子是不会主动承认自己做过什么的,只能靠目击者或者受害者指证。   可是梦凰太小了,梦龙也没多大,小姐妹两个谁也没能力指认凶手,只能在凶手的家属身上下功夫。   邱爽显然不行,是她把邱丞惯得无法无天,连自己的大姐都敢咬,霍恬恬真的不指望邱爽会大义灭亲。   而魏通忙着翻译书籍,肯定无暇分心,他也不像是会无底线护短的人,应该是不知情的。   那么最有可能指证这事的就只有邱丞的几个姐姐。   至于孩子的姥姥,想都别想,跟邱爽一脉相承的偏心眼子。   郑长荣也是这个意思:“我今天问过漱玉了,她说不知道。怀玉是个软糯性子,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什么,倒是盼玉对两个姐姐发了一通脾气,说什么再给她们一天的时间考虑。我估计,他们家唯一的良心就在盼玉身上了。至于弄玉,还小,看不出来是什么性子。”   “漱玉这孩子应该不会知情不报啊,咱俩还救过她呢。肯定是你嘴笨不会套话。”霍恬恬嫌弃地捏了把他的鼻子,“你是不是用你在部队的那一套去审讯她们了?”   “哪有,纯粹是因为我上次去找邱丞的麻烦,吓到那几个姑娘了,现在她们见到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这也能怪我?”郑长荣冤枉,他不后悔替儿子出头,要不然要他这个老子干嘛的,还不是为了给孩子撑腰的。   霍恬恬想想也对,上次郑长荣那架势就跟老虎下山要吃小绵羊似的,确实吓人。   毕竟不是谁都跟她一样,第一次见面就敢赖上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她笑着躺下:“那明天我去问问吧,我长得和蔼可亲一点。”   “臭美吧你就。”郑长荣嘴巴硬,但是身体诚实,立马跟着一起躺下,紧紧地搂着媳妇,睡觉去了。   手还不老实,叫霍恬恬拍了他好几次。   “别闹,明天办事儿呢,困死了。”霍恬恬迷迷瞪瞪地打起了哈欠。   说实在的,这么频繁的夫妻生活,确实很耗费体力,以至于两口子怎么吃也不胖。   倒也是好事,再说了,明天全家出动,只有郑长荣一个人守家,想到这些,她又不忍心把他手拿开了,随便吧,一个男人要是不对媳妇耍流氓那才是不正常呢。   两口子很快沉沉睡去。   四号院里却鸡飞狗跳。   为了那孩子吞石子的事,人家家长找上门闹了好一会儿,是魏通一直赔礼道歉,又是送钱又是送鸡蛋的,这才把人家父母哄好了。   关上门,魏通臭着脸,指责邱爽的态度有问题:“你再这么护下去,早晚这孩子要杀人放火的!”   “你可盼孩子一点好吧,他才多大一点,小朋友之间互相捉弄捉弄不是正常的吗,我就不信你小时候没有跟小朋友打打闹闹?”邱爽觉得魏通小题大做,那石子又不是没取出来,而且发现得及时,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现在钱也赔了,也道歉了,还要怎么样。   魏通失望地看着这个女人:“慈母多败儿,古话不假,你不听算了,我只管好几个闺女,今后邱丞的事你别来找我,我不管了,我也没资格管!”   说完他便回书房去了,要不是人家家长闹上门,他还不知道这事,现在除了后怕,更多的是为自己感到不值。   他这些年的时间,到底是喂了狗。   他要是没有为了家庭牺牲,就凭他的学历,怎么着也得是个响当当的大学教授了吧,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连孩子的教育问题都没有发言权。   他觉得这世道挺讽刺的,家家户户离不开为家庭牺牲照顾家庭的那个人,可人人都瞧不起这样的人,觉得他们窝囊,没用,是靠另外一个人养着的。   其实只要他们狠狠心撒手不管,另外一个人只怕连上班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在这一刻,无比深刻地理解了那些“黄脸婆”的处境,今时今日的他,何尝不是一个黄脸夫呢。   一个系着围裙的,追着孩子喂饭的,洗衣洒扫没时间出去挣钱的,只能手心向上问女人拿钱的黄脸夫。   他自嘲地笑笑,关上门,只剩手里的外文书籍能理解他的委屈,他的抑郁不得志。   只剩这狭小的空间,能还给他片刻的自我。   他奋笔疾书,一直熬到半夜两点才睡觉。   出去上茅厕的时候,看到六号院二楼还亮着灯,倒是巧了,郑长荣也起来方便。   海岛还没通自来水,屋里卫生间都得到走廊这边接水用,所以他直接出来洗把手。   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在这寂静的夜晚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郑长荣迷迷瞪瞪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   魏通在这一刻,心中生出无尽的羡慕,他就保持着这个仰视的动作,直到郑长荣转身进屋去了,他才默默叹了口气。   魏通啊魏通,你为这个家做得够多了,是时候狠狠心了。   如果邱丞再犯,如果邱爽还是这个态度,他一定会收拾东西走人,哪怕把几个女儿都带走,也绝不会再在这里委曲求全了。   只是可惜他手里没钱……   实在不行的话,找霍恬恬借点好了,他受够了。   他握紧了双拳,直到天上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点,他才关了灯,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霍恬恬居然主动过来找魏通。   魏通还以为她知道了邱丞的事,所以来敲打敲打他,免得邱丞再把魔爪伸向她家的四个孩子。   没想到,霍恬恬说的却是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怀疑自己没睡好,产生了幻觉。   他搓了搓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我说,这翻译工作任务量很大,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想把你当做我的员工,给你开工资。但我还没有收到成稿,不知道你翻译得敷衍还是认真,所以我就按我厂子里员工的工资给你算工钱吧。现在服装厂那边涨到了五十一个月,今年是二月十六过的年,到现在差不多正好三个月,这是一百五十块,你拿着。”霍恬恬搞得挺正式,还弄了个收据本,名目都写好了,就叫翻译工作的酬劳。   魏通说不上来为什么,在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热泪汹涌澎湃,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没有拒绝,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多几分对抗邱爽的底气。   他认真地把钱和收据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霍恬恬过来可不仅仅是为了送钱,她还想把漱玉带走几天。   于是她趁着魏通感动得眼泪哗哗的时候,提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你也知道,我那厂子准备参加广交会的展出,我还打算带我的几个孩子去见见世面,不过我目前只找到了刘霜这一个保姆,到时候她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魏通想岔了,以为她要请自己去帮忙,下意识就想拒绝,他不想再围着小孩洗漱忙碌了,哪怕是有工钱的也不行,他受够了。   没想到,霍恬恬想要的却是漱玉。   魏通想不明白:“她自己还是个孩子,你真的放心吗?”   “正因为她是孩子,所以她肯定会听刘霜的话呀,我要是找个心思不正的大人,反倒是不好安排。再说了,广交会是个很好的机会,让孩子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好吗?你放心,我公婆也跟着,漱玉就是帮忙提提孩子的水杯毛巾什么的,不辛苦的。”霍恬恬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知道漱玉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所以,漱玉选择沉默是为了自保。   这时候如果想撬动漱玉的嘴巴,就要打破困着她的这口井,让她知道外面天大地大,她可以做个骄傲的正直的姑娘,而不是困于这个小家小院,一辈子为她弟弟擦屁股打掩护。   魏通哪里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见她打定了主意要带漱玉出去转转,便咬咬牙同意了。   “邱副政委要是有意见,你就说是我逼你的,她不敢把我怎么样。”霍恬恬笑笑,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让魏通把漱玉叫出来,魏通还想给孩子收拾换洗衣服,却被霍恬恬拒绝了。   “哎呀你这个人,广州那里什么没有啊,我还能亏待了她?行了,赶船呢,别磨蹭了。”霍恬恬笑着看向一脸震惊的漱玉,“漱玉你看,婶子一着急就糊涂了,差点忘了问问你自己的想法,你愿意去吗?婶子给你开工资的哦,一天五块钱。”   “真的?我想去!爸爸,你跟妈妈说说好话,求你了。”漱玉眼睛一亮,她最想买的那款书包可贵了,现在机会来了,她可不能错过。   只是……她犹豫地看了眼自己摆在桌子上打着补丁的书包:“可是学校那边……”   “学校那边等会让你爸爸去请假,实话实说就行,没事的。”霍恬恬不想教孩子撒谎,小学生请两天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漱玉这才露出了笑容,书包也不要了,就这么跟着霍恬恬去了六号院。   霍恬恬不跟他们一起走,交代了公婆和刘霜几句,便去楼上。   钢琴老师好奇道:“婶子,小嫂子不跟咱们一起坐船吗?”   “她还有事。”老太太敷衍了两句,“走吧,别怕,我认路。”   老太太招呼着大家伙一起去码头坐船。   四个孩子看着面前的大海,一个个兴奋得不行,就连一路跟着不说话的漱玉,这时候也兴奋得眉开眼笑起来。   她主动牵着荔枝和樱桃的手,往船舱走去:“你们慢点哦,跟着姐姐走。”   荔枝没有拒绝,倒是樱桃,一把甩开她的手,跑过去牵哥哥去了。   漱玉以为樱桃不喜欢自己,有点伤心,走在前面的花生回头看了眼,没说什么,倒是玉米嚷嚷了一句:“我不喜欢邱爽阿姨家的人,一个都不喜欢。”   漱玉难过地低下了头。   花生再次回头看了她一眼,等船启动了,花生才走了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巧克力,一言不发塞到了她手里。   漱玉脸上的乌云散去,她笑着分了一半给荔枝,荔枝却不要:“姐姐吃。”   漱玉又拿给花生一些,花生也不要,酷酷的一言不发地转身,照顾妹妹去了。   漱玉很是感动,花生这孩子真体贴呀。   难怪妈妈总是跟弄玉说,让她将来跟花生玉米搞好关系,说不定能嫁给他们当中的一个呢。   不过漱玉觉得妈妈想多了,玉米讨厌他们,花生虽然体贴,但他护短,一定不会跟弟弟对着来的。   只怕到时候妈妈的美梦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漱玉叹了口气,看着远处掠过的椰树和小岛,又是惆怅又是期待。   惆怅的是,她就这么走了,妈妈知道了肯定要跟爸爸吵架,她可怜的爸爸,为了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却总是得不到妈妈的赞美。   期待的是,虽然她不厚道的走了,但她可以出去玩好几天哎,想想就很兴奋。   她便开心地哼起歌儿来,哼的还是上海滩的主题曲,浪奔,浪流……   很是应景,只是这里要把江水换成海水。   漱玉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跟着大部队上了岸,换了长途大巴,加速往广州赶来。   大院这边,霍恬恬自然是要让狗蛋儿给她传送走的。   只是她想到中午郑长荣回来无饭可吃,还是有些担心,便去隔壁拜托卢菲菲的妈妈带几天他的午饭。   老婶子笑眯眯的:“放心吧孩子,你正阳哥哥早就叮嘱过我了,你安心忙你的去。”   卢菲菲也走了,应该跟老太太他们前后脚的到广州。   霍恬恬安顿了郑长荣的午饭问题,这才回去关上院门,但她还是没走。   今天人多眼杂,她要做做样子的。   等会就去大院外面找个地方传送吧,反正狗蛋儿认家,可以自己回来。   所以她需要等到下一班船快来的时候再走。   这段时间,便被她用来给郑长荣制造惊喜。   她坐在书桌前,取来一本厚厚的信纸本,拿起笔来,给她心爱的丈夫写下浪漫的情话。   写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了。   她看了眼系统,【夫妻恩爱】这一栏解锁了不少小道具,比如什么烛光晚餐的香氛蜡烛,比如什么告白气球,什么浪漫花海。   她思索了一下,先选了浪漫花海,把到手的玫瑰花瓣和百合花洒在了床上和地上的席子上,入眼处,红的粉的白的香槟色的……满满都是爱意。   再选了告白气球,一共六只,全都是粉色爱心型的,每个上面一个字,连起来就是:郑长荣我爱你。   最后她又把那封情书撕下来,按照系统的折纸教程,折叠成了爱心的形状,随后把信纸压在了枕头下面,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尖角。   忙完这一切,她才笑着离开了大院。   真想看到郑长荣推门而入时的表情啊,这个重要的任务就交给狗蛋儿了。   狗蛋儿喵喵的伸了个拦腰:“放心,一定给你录下来。”   走在路上,人们都在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都知道她的厂子要参加广交会,也都知道只要她的厂子在广交会上一炮走红,厂子还会再次扩招。   所以不管是出于单纯地欣赏她的能力,还是出于想讨好她谋求一个好工作的目的,人们全都说着些恭维的喜庆的话。   霍恬恬笑着往码头走去,码头那边的茅厕是最后的机会。   她便抓住时机,大变活人,走了。   到了广州,第一节 课已经上了一小会了,这节同样是大课,她从后面打报告进教室,老师点点头没说什么。   只在下课的时候提醒了一声:“最近全省高校会有一个校际联合调研活动,以后要是来晚了不要打报告,直接进。”   要不然,她会打断老师的讲课。   霍恬恬惭愧地说了声抱歉,老师笑笑,摆摆手离开了。   同学们瞬间围了上来,那几个模特最是着急,问她第三轮到底哪天进行。   霍恬恬让她们稍安勿躁:“今晚你们要是愿意留下来,可以见到那两位老师。”   几个模特心痒难耐,自然一口应下了。   中午霍恬恬准备去工作站的时候,却看到左辉等在了门口,手里攥着厚厚的一摞就诊报告单,见到她来,立马凑过来搭讪:“小霍大夫,帮我看看我爱人这病到底能不能治,行吗?”   霍恬恬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把报告单接了过来:“乳腺这个好办,我给你开个方子,两副药就好。至于其他的,你可以耐心等等,过阵子首都那边会来一个妇产科的专家,到时候你带郭乐来门诊。”   “我怎么知道专家哪天来呢,你先帮她看看吧。”左辉锲而不舍地寻找说话的机会。   霍恬恬冷下脸来:“听不懂人话?等专家,我没你想得那么厉害。”   “好好说话,怎么凶人呢?你就这么讨厌我?”左辉脸上火辣辣的,被人凶的滋味不好受,虽然他被郭乐凶惯了,可是现在换成霍恬恬,他的脸皮却厚不起来。   霍恬恬挑了挑眉毛:“明知故问。赶紧走,别逼我骂人。”   “你骂吧,你骂我也不走,我今天无论如何要跟你谈谈。”左辉硬着头皮,见她还是不肯给面子,只好出了个下下之策,“你要是不肯让步,郭乐肯定不会放了顾蓉。这丫头说她跟你关系很好,还义结金兰了?你真的忍心看到孩子做人质吃苦受罪?”   “左辉,我以为你只是有病,没想到你这么丧心病狂,大人之间的事,你牵扯小孩子做什么?”霍恬恬当然知道顾蓉在撒谎,可她也知道,那孩子应该是为了自保。   所以谎言要区别对待,不能一棒子打死。   左辉见她直接开骂了,不知道为什么,悬着的心反倒是落了回去。   就像是死刑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行刑前的时间反倒是最煎熬的。   现在被霍恬恬劈头盖脸一顿骂,他顿时平静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后,他才抬头看着她:“对,我卑鄙无耻,我下作不择手段。可是霍恬恬,不管你怎么骂我,也改变不了孩子被绑架的事实。你不如配合我,跟我出去谈谈,起码能争取到一个让孩子平安回来的机会。”   “她又不是我孩子。”霍恬恬其实动摇了,但她还在嘴硬。   她是真的讨厌左辉,多看一眼都嫌烦。   左辉却坚定地笑了:“所以呢?你没有为了别人的事殚精竭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那个人渣老师的二婚小娇妻都愿意照顾,你根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坏女人。” 第413章 第413章她想做渔翁(一更)   霍恬恬最终答应了左辉的请求, 两人去了外面,简单地谈了谈。   左辉的要求很简单,让霍恬恬帮他取胜。   “我知道你和段美华是同学, 你可能更愿意跟她合作。但我相信你不是三岁小孩, 一定能看出来这个女人其实是不安分的,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捅你一刀。哪怕你实在不愿意帮我, 起码你也不要帮她, 你冷眼旁观就行,让我自己去跟他们斗法,各凭本事。”   霍恬恬觉得他在异想天开:“理由呢?”   “语言有时候很苍白,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还是希望你听我一次。你迟早要跟我打交道的, 毕竟梁家和郭家关系不错, 要不然上次酒会郭仔瑢也不可能被邀请过去, 与其到时候再互相猜忌勾心斗角, 不如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诚意。只是让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而已,对你来说是没有任何损失的。“左辉站在路边, 眼神真挚, 默默地注视着沉默不语的女人。   在她身后, 一大丛月季花正热烈绽放,红得像跳动的火焰。   他真想摘两朵, 插在她头上,一定很好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面桃花相印红”。   可这样的火焰带着刺, 他靠近不得。   就如同这个女人,两人相对的立场注定了早晚有刀兵相见的一战, 要么他死,要么他降, 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胜利的,她的脸上,写着从容不迫的自信,写着泰山压顶也不会弯腰的倔强。   从他被她吸引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会是个输家,哪怕他机关算尽,哪怕他陷害她的男人,他也没有办法成功,他真的是个很可笑的手下败将。   头顶艳阳正好,身边鸟语花香,可他却迟迟等不到这个女人的回答。   她似乎在掂量,他这个对家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她似乎在权衡一旦他食言,她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她在乎在考量,该准备什么样的后手才能万无一失。   漫长的沉默之后,她终于开口了。   她盈盈一笑:“好,我袖手旁观,但是——”   霍恬恬在这一刻,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一个只谈利益的企业家。   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既然你希望我信任你,那你告诉我,你老丈人分别给了你和郭仔瑢多少可用资金。”   左辉笑了:“你果然越来越知道拿捏别人的命门了。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明面上郭乐和郭仔瑢拿到的钱一样多,老爷子说了,不管我们使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拿下这块地,只要不跟他开口请求资金支援,就算我们通过了考验。目前郭仔瑢正在找他的兄弟筹钱,而我和郭乐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   “你们有私产?”霍恬恬神色淡淡的,她在代入郭乐的身份思考这个问题。   大房要是想孤注一掷,确实可以把私产拿出来拼一把,反正只要不找老郭要钱就行,自己的钱当然不算。   但是一个商圈前期投入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真要是大房把私产拿出来争斗,只怕到时候就会彻底被商圈这里的建设拖住,再也没有办法争取其他的项目了。   所以聪明点的做法应该是自己出一点,再找人借一点或者找银行贷一点。   只是两者一个要还人情,一个要还利息,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不如找人入股合资,虽然将来赚钱了会被分走一部分利益,可一旦失败了,却也有人一起承担后果。   这是一把双刃剑,就看这夫妻俩有没有本事把商圈经营好了。   而左辉显然也是这么打算的,他笑着反问霍恬恬:“私产能拿出来的话就不要私产了,难道你不考虑入股吗?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考虑到这一点了吧?”   “你需要多少?”霍恬恬确实考虑到了,但她还有个野心更大的想法。   与其合资做个小股东,不如就让郭家姐弟去斗,斗到最后两败俱伤,她出来收割一波,自己拿下这块地,做庄家。   所以,她需要知道左辉到底有多大的资金缺口。   这决定了她到底要不要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渔翁,也决定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入局更合适。   左辉这次没有回答她,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比了个六。   “六百万?”霍恬恬蹙眉,周围这片居民很多,一旦拆迁,家家户户都需要给与补偿和安置,所以投入的资金里,相当大的一部分都用来安置这些拆迁户了,真正花在地价上面的反倒是没有多少。   除此之外,耗费更多的应该就是建材和人工的费用了。   现在他们的缺口有六百万,那他们手里领到的资金应该是比这个数字多一些的,要不然他们自己就做不成大股东了,那就等于失去了商圈的话语权,得不偿失。   这么逆推一下,整个这一片拿下来,从安置拆迁户,到动工建设,再到装修和招商,估计起码要一千五百万左右。   霍恬恬要是想自己吃下这么大的一个项目,确实有点困难。   看来她是没机会做这个渔翁了。   但也不排除左辉在诈她。   她决定考虑一天再回答,这段时间她正好可以走访一下这一片的居民,看看他们对拆迁后安置的要求有多高。   到时候再结合最新的建材价格,工人工资,工地建设周期等等相关数据,推算出一个更确切的成本来。   于是她找了个借口:“六百万的话,我需要核实一下手里的流动资金到底够不够,明天给你答复吧。”   “你还是不信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左辉没有再纠缠,很爽快地答应了。   霍恬恬回到工作站,正好有个住在这附近的护士,她便找那护士聊了聊。   护士的想法很直接:“拆迁安置?当然要大房子啊,越大越好,最好是按人头来的,我家十几口人呢,应该能分不少房子吧?”   “多大算大?”霍恬恬看着这护士激动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从天而降的钱果然是最受欢迎的。   这些拆迁户,真是躺着就把钱给赚了,真好。   护士描绘了一个特别美好的蓝图:“我上次去荔湾看过,那里的港商建了一处豪华公寓,一室一厅的适合自己住,两室一厅的适合三口之家,可是这年头哪有人家只生一个孩子啊,最起码都是两三个起步的,所以三室一厅或者三室两厅才够住。你比如我家十几口人,其实是四世同堂,我太奶奶可以和爷爷奶奶住两室一厅的,剩下我们小辈,我爸妈哥嫂就得需要三室两厅的了,我和几个没结婚的姐姐可以分几个一室一厅的自己住,或者两室一厅的合住。这么算下来,起码要分我家五六套房子才够呢。”   五六套……   霍恬恬默默叹息,这还只是一家,更不用说这几条街道所有的居民加起来了。   看来她有必要对这些人的家庭成员构成做个起码的调研。   只是她没空了,只得把这个任务拜托给了孙强:“你帮我走访一下附近的百姓吧,我给你开工资。”   “你现在真的好俗,张口闭口就是谈钱,难道咱们的同学情分,连这点小忙都要算钱吗?”孙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   霍恬恬反省了一下自己,她觉得自己没错:“现在改开了,每个劳动力都很珍贵,这一片的居民可不少,而你是个医学生,课业繁忙,我没有道理让你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你要是嫌弃我一身铜臭味,那好,今后我找你帮忙全都不开工资了,你就免费给我做一辈子白工吧。”   ……孙强张了张嘴,到底是说不过她,只好哼了一声:“要调查哪些街道,你最好给我把范围画定了。”   “画好了。”霍恬恬不打无准备的仗,手里自然有地图,是猫蛋儿到处溜达的时候扫描进系统的,她再按照系统合成的实时地图手绘出来。   孙强接过地图一看,很是震惊:“你连这里有个小巷子都知道啊。”   “嗯。”霍恬恬笑笑,“这不正常嘛,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服装店选在旁边?”   “我以为你瞎选的。”孙强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有一说一,你那店里生意是真的好,我女朋友经常闹着过去转转,生活费全都搭进去了,现在每天就喝粥吃咸菜,宁可饿肚子也要省钱买你家的衣服。”   “呦,你都有女朋友啦?也不说一声,回头我跟店员说说,给你女朋友打八折。”霍恬恬笑笑,孙强确实老大不小了,谈恋爱也正常。   只是如今学校抓得严,估计两人只敢放学之后出去约会了。   孙强羞涩地笑笑:“谈了,我以为你知道呢,是护理班的一个女生,跟李姿曼关系很好。”   “哦,是经常来等李姿曼的那个吗?”霍恬恬乐了,这不巧了吗,这次选的模特里头就有她。   孙强点点头:“是她,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等毕业了就结婚。”   “好家伙,闷声不响的,终身大事都定下来了,那我更得给你开工资了,正好,你拿着钱给你女朋友买几条漂亮裙子,这不得把她感动得眼泪汪汪的?”霍恬恬越想越觉得自己求人办事就该花钱。   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宝贵的,孙强刚刚就是在矫情。   孙强果然被她说动了,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有道理,那这活儿我接了。什么时候要结果?”   “越快越好,我需要核算一个成本,最好是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就能问清楚。”霍恬恬知道孙强有自己的门路,他那个老子虽然死了,但是留下的人脉还在,应该能帮上忙,所以不需要他真的挨家挨户去问,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找那些老熟人开口,拿到确切的数据。   孙强也是这么打算的,他把这差事应下了,当天晚上就给了霍恬恬答复。   霍恬恬算了笔账,左辉果然没有撒谎。   一千五百万已经是保守的预算了。   她陷入了沉思,看来自己是真的当不成这个渔翁了,除非她把手里那几家美国企业的股票卖了。   可那些都是原始股,现在卖掉也太亏了。   一时间,她只能感慨钱到用时方恨少。   不过这时候老太太他们都到了,霍恬恬只得打起精神,叫上那几个模特,连带着于芝芝一起,接人去了。 第414章 第414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二更)   孩子们好久没来广州了。   花生和玉米倒是还记得这里叫广州, 可是荔枝和樱桃太小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小姐妹两个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一路上到处好奇地打量着。   一路走过来到处都是工地, 只有到了市中心的时候才会好一点。   老太太不禁感慨:“终于不用捂着鼻子了, 这里的工地少点。”   “这里的地段太好了, 地价贵, 起码是周边地价的两到三倍,还好那处乱葬岗的空地我下手快,要是现在去拿没有二三十一平是下不来的, 建材的价格也在暴涨,水泥黄沙都翻了三四倍, 简直吓人。”霍恬恬是很感慨的, 要是去年郭家来越秀区拿地, 要比现在少花一半的钱。   可是形势不由人, 如今这里真的有那种寸土寸金的迹象了。   郭家盯上的地,光是纯粹的地价就飙升到了五十左右一平了, 加上他们想建的是日本银座那样的商业大厦, 周边还要配套生活区和车站等等, 所以需要的投资才会这么夸张。   霍恬恬正胡思乱想,花生走过来牵着她的手, 把奶奶给他带在路上吃的煮鸡蛋塞到了妈妈手里。   当妈的捏着这枚握得热乎乎的鸡蛋,收回思绪, 看向这个暖心的小家伙。   这孩子真是,说得很少, 想得很多,总是默默地用他的方式在关心每一个家人。   霍恬恬很是宽慰, 俯身抱起这个小家伙:“花生今天坐大船了吗?”   花生点点头,搂住了妈妈的脖子,习惯性地拿脑袋去蹭妈妈的下巴。   霍恬恬像是哄小猫似的,挠了挠他的脑袋瓜:“喜欢坐大船吗?”   花生再次点点头,小爪子指着妈妈手里的煮鸡蛋。   爷爷怀里的玉米立马叽叽喳喳的打起了小报告:“妈妈妈妈,哥哥特地给你留的,他自己都不舍得吃,你快吃呀。”   霍恬恬很是感动,正好走到一处院墙附近,便直接在上面敲了敲蛋壳。   走到前面一处垃圾堆前,她把壳子剥开咬了一口,花生这才笑了,依偎在妈妈怀里,撒会娇。   玉米不乐意了,闹着也要妈妈抱:“妈妈我给你带了太妃糖!”   “太妃糖?那是什么?”当妈的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玉米立马炫耀起来:“是朵朵阿姨寄过来的,奶奶昨天去取了,今天才拆开的。”   原来是这样,当妈的把糖块接过来,剥开外壳,尝了尝:“唔,好吃,谢谢宝贝。”   见到两个小哥哥这么殷勤,荔枝和樱桃也不甘落后,荔枝从奶奶怀里探出身子来,把爪子里的一颗炒花生往妈妈嘴里塞,连带着那个被她小爪子捏得滚热的外壳。   当妈的咬了一嘴,硬着头皮夸好吃。   等荔枝笑着回到奶奶怀里,她才扭头把壳子吐了。   最后剩下钢琴老师抱着的樱桃,则攥着一颗撕开了一点点外壳的荔枝,也要给妈妈献宝。   当妈的依旧是连壳子一起咬过来,等孩子兴奋地拍起手来,她便赶紧扭头把外皮和里面的核儿给吐了。   享受完孩子们的投喂,霍恬恬真是乐开了花,边走便跟两边做起了介绍。   老太太却好奇:“你叫卉卉和小纪过来,难不成你这里有钢琴?”   “嗯,我又买了一架,已经托洪元宝运过来了。”霍恬恬没动家里的钢琴,那是给孩子们用的。   老太太觉得她有点太铺张浪费了,嘀咕道:“这就没必要了吧,把家里的运一架过来不就好了。”   “妈,这东西娇气着呢,要是路上磕着碰着可不得了。我新买的这架,等展销会结束了就搬院子里来,正好梦龙梦凰都在呢,给她们弹着玩玩好了。”霍恬恬不觉得自己浪费。   钢琴的长途运输是很容易造成磨损的,而且每次都要请专业的师傅来调音,不如在广州这边也买一架好了。   再说了,二姐马上要回来待产,正好她和两个侄女儿一起学学,多美的事儿。   老太太见她都打算好了,便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既然这东西娇气,回头展销会的时候可得找两个仔细的人来搬。”   “嗯,人都约好了,放心吧妈。”霍恬恬笑着打开了院子门。   院子一直有人打扫,以前她还做家庭旅馆的时候,都是沈舟安排人手定期过来收拾,现在为了把房子腾给工作站扩招的研究人员,家庭旅馆早就不做了。   所以是霍恬恬自己找人过来打扫的,正好服装店的店员想赚外快,这个机会便给了小柳。   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霍恬恬进去开了灯,把她的安排说给大家听:“我爸妈住东隔壁,他们那边有一间空房,伏卉你可以住过去。西边住的是张伯伯,那边他跟两个小妮子也只要一间就够了,纪禾你住那边吧。老头老太太带着孩子住这边,刘霜你和漱玉去我表舅舅那边,他们在我爸妈那处院子的东边,等会我带你们一个一个过去,现在先来把模特的人选定下来。”   “我还是不懂,选模特要钢琴老师和美术老师把关,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于芝芝再也安耐不住好奇心了。   霍恬恬笑着应道:“那是因为纪禾老师的姐姐是法国巴黎时装界的,他从小耳濡目染,比较懂得怎么给女孩子搭配出流行的效果来。伏卉老师弹奏钢琴,可不是仅仅作为背景音乐的,需要模特配合她的节奏,踩准拍子,所以要有乐感的,能跟上她的曲风,而且伏卉老师懂得化妆也会做发型,到时候肯定能给我们的模特做出更好的视觉效果来。而这些都是我不懂的,我当然需要他们来帮忙把关。”   于芝芝恍然:“化妆啊,那我也不懂,我可以跟这个姐姐学学吗?”   “不敢当,我今年二十四,同学你多大了?”伏卉笑着跟于芝芝打招呼。   于芝芝有些懊恼,原来她才是做姐姐的那个,只得红着脸解释道:“我……我二十六了,可是你看着真的很成熟,我不是说你老的意思,你别误会。”   “我知道,因为我特地把自己往成熟了去化妆的。”伏卉走到于芝芝跟前,仔细打量起来,“你不适合我这样的妆容,你长得小,适合更年轻活力一些的妆容,我带了化妆包,要试试吗?”   “好啊好啊。”于芝芝高兴坏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喜欢看到更美的自己呢,便拉着伏卉去房间里找梳妆台。   霍恬恬笑着招呼其他人坐下:“我去我爸妈那边拿点茶叶过来,我有阵子不住这边了,最近雨水多,怕受潮,都放他们那边了。”   “我陪你去。”李姿曼的好闺蜜走上前来,主动挽住了霍恬恬的胳膊。   这姑娘叫冯宝宝,刚开始报道的时候,被人嘲笑过这个名字,如今也习惯了。   而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孙强居然破天荒地送了她两条裙子,她这才知道是霍恬恬请他帮忙做事情去了。   她很感激,很多人都是仗着什么同学情分同事情分,叫别人白白给自己帮忙,像霍恬恬这样明码标价付出辛苦费的人真的很少。   所以冯宝宝很是感慨,霍恬恬真的跟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不一样。   她对人好,不是只停留在口头上的,而是是真金白银舍得花钱的。   看起来是铜臭味了点,可是谁的时间不是时间呢,她反倒是觉得这样的情谊才更持久。   要不然,关系再好的人,免费帮扶久了,也难免心生怨言。   毕竟这世上除了父母会无条件的对自己好,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到了外面路上,冯宝宝正儿八经地跟霍恬恬说了声谢谢。   霍恬恬看出来了,她穿的就是店里的新款式,冯宝宝本来就身材高挑,这一身嫩绿色小碎花的连衣裙,越发衬得她清丽脱俗。   很是好看。   霍恬恬越看越是喜欢,赞道:“你要不是护理班的,我真想签你给我厂子做专门的模特了。不管是报纸上登广告啊,还是电视台投放广告,都很不错。你真的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孙强也这么说的。”冯宝宝害羞地晃了晃霍恬恬的胳膊,“那你说,我要是休学给你做模特,我能养活自己吗?”   “不知道,我不能骗你,这个我真的不敢保证,所以我不建议你休学。要不这样,反正我有相机,也认识摄影师,要是我今后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就找你打个零工,你不要耽误了学业,咱们都是好不容易考进来的,不拿到学位证也太可惜了。等你毕业之后要是不想从事护理行业,你再来给我做模特也行啊。”霍恬恬其实是有把握把冯宝宝捧成一个出名的模特的。   毕竟她那厂子里的款式层出不穷,确实需要这样的衣架子来彰显衣服的设计风格和特点。   但是冯宝宝现在都大三了,要是中途放弃学业,实在是太可惜了。   霍恬恬不想做这样自私的人,她希望冯宝宝把书念完。   冯宝宝自己却有些心猿意马了,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才跟霍恬恬交了底:“其实我不想做护士,当初就是被调剂过来的,我就喜欢穿得漂漂亮亮的,打扮得时髦又酷酷的,让更多人看到我喜欢我。”   “我不是说了吗,今后我需要的时候还找你,你只要腾出中午吃饭的时间去试试衣服拍拍照片就好,你先把书念完吧,将来不管你做什么,有个学历在手是完全不一样的。”霍恬恬还是劝了劝。   冯宝宝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了隔壁,霍恬恬看到霍齐家正在给梦凰换药,便过去帮了把手:“妈,二姐后天回来,到时候我在忙广交会,你能去接一下吗?”   “嗯,妈去接。”霍齐家并不赞同霍恬恬大事小事都用传送,频率高了是容易露馅儿的,所以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她都让另外两个子女自己坐飞机回来。   霍恬恬也没有坚持,老妈的顾虑是对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   她给梦凰包好伤口,把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正好旁边有水彩笔,她便拿起笔,在纱布上画了两颗爱心,又画了个笑脸,写上:小宝贝早日康复呀。   霍齐家笑着拍开她的手:“还有闲工夫画画呢,赶紧忙你的去,我可是听说了,这次广交会不少厂家都铆足了劲儿要大出风头呢,你必须比别人更努力准备更充分才行。”   “知道了妈,那我去了。”霍恬恬放下画笔,梦凰却伸手要她抱抱。   “这孩子,就喜欢赖着你。”霍齐家无奈,都说侄女儿像姑姑的多,她家倒好,直接是侄女儿黏着姑姑。   恨不得成为亲母女才好呢。   霍恬恬抱着亲了亲小家伙:“小姑姑就喜欢被梦龙和梦凰赖上,小姑姑求之不得呢,咱家小闺女多可爱啊,香香的软软的,小姑姑最喜欢了。”   梦凰咯咯笑了起来,搂着小姑姑的脖子亲了她一口。   霍恬恬高高兴兴地回了一个香香,把孩子还给她奶奶的时候,又俯身亲了亲一脸渴望的梦龙。   “梦龙要去找哥哥和妹妹玩吗?他们都来了哦。”霍恬恬知道这孩子性子活泼些,喜欢热闹。   梦龙果然两眼放光,跟着去了隔壁,至于梦凰,还伤着呢,暂时不要乱跑为好。   到了隔壁,霍恬恬才发现韦昊也带着香云过来了。   这孩子原本是要养在大院那边的,不过韦昊才离了孩子不到一个月,就忍不住把孩子接回来了。   如今养在她自己跟前,虽然可能要面对潜在的危险,但她还是更喜欢一家团聚的日子,哪怕裴远征再有意见也不行。   现在看样子,裴远征已经接受现实了,并乐呵呵地当起了奶爸。   至于什么危险,那只能尽最大的努力防患于未然了。   所以他最近发展了不少眼线,不是盯着各处人流密集的场所,就是盯着香港过来的码头,一有风吹草动就全神戒备。   所以他最近气色不大好,明显是操劳过度了。   霍恬恬见了,很是心疼,却又没有办法再去劝说韦昊了。   要她说什么呢,劝韦昊母女分离?   劝一家子人相隔两地?   总显得有些无情,有些过分。   舅舅可是为了帮她才留在广州的,她除了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没有其他的办法来报答他。   裴远征并不想要她报答什么,这会见她满是担心地看着自己,便笑着搓了搓她的脑袋瓜:“没事的,舅舅老当益壮,还能再活五百年。”   哎,霍恬恬能怎么办呢。   除非她突破底线,直接杀了区家的人。   可这显然是不行的,她是军属,这两个字是荣耀也是责任,她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给郑长荣脸上抹黑。   她只能等待时机,用合理合法的手段把区家彻底击垮。   为此,她不得不振作起来,笑着看向裴远征:“舅舅,表哥升营长了,他终于点头肯让我们给他介绍对象了。等这次广交会结束后,我就张罗起来,早点让您含饴弄孙。”   “你不要管他,他要求太高了,上次我介绍了几个,被他挑三拣四的,没把我给气死。”裴远征说到国庆这小子就来气。   他还是托熟人介绍的呢,人家姑娘是正经的大院子弟,军医院的内科医生,他居然看不上。   还说人家姑娘性子沉闷太无趣了。   他又给他介绍了一个文工团的,那个是唱戏的,见人就笑,性子一点也不沉闷,裴国庆又嫌弃人家姑娘演出任务太多了,没时间跟他厮守。   最后愣是给裴远征提出了十几个要求,裴远征照着他的条件跟霍恬恬诉苦:“他要白净些的,古典些的,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要性格温柔些的,不要太强势的,还要能跟他守着小家不到处奔波的。还得是能接受没有公婆帮衬的,还要娘家不多事的。你听听看,这要求都快赶上选妃了。”   “哈哈哈,舅舅您别生气,他就是没遇上自己命里注定的那个人,真要是遇上了,这些条条框框的都是笑话。”霍恬恬乐不可支。   这些条件一看就是表哥故意刁难舅舅的嘛,说明表哥不想要他找,嫌弃他老人家的眼光落伍了,不符合年轻人的需求。   要不然何至于提出这么多条件。   不过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扎舅舅的心窝子,便安慰道:“您就别生气了,还有我呢,回头我给他介绍两个好的,说不定就成了。”   “那倒也是。”裴远征想想,不提那个混账羔子了,他看着刚会走路的香云,满脸都是慈父般的笑,“香云长得快,回头你把荔枝和樱桃的衣服匀两件给我。”   “没问题,正好梦凰跟香云没差几个月,她俩都能穿。”霍恬恬正说着话,便看到伏卉领着化完妆的于芝芝出来了。   她忍不住拍起手来,好看,真好看。   伏卉太厉害了,谢谢安朵朵给她找了这么一个才艺双全的钢琴老师过来。   她笑着打量起于芝芝,正好家里还有拍立得,便拿出来对着于芝芝拍了好几张,于芝芝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简直快激动哭了,臭美道:“哎呀,我要是每天都这样打扮,还愁找不到对象吗?”   “哈哈哈。”霍恬恬笑着看向另外三个模特,“伏卉老师,辛苦你了,给她们三个也化一下妆吧,咱们看看整体的效果。”   一旁的纪禾已经调试钢琴去了,当伏卉领着其他几个人去化妆的时候,堂屋里便传出了一支优雅动听的旋律。   霍恬恬没听过,倒是隔壁的霍齐家听出来了,这是弹奏的欢乐颂。   很欢快的曲子,特别适合广交会这样热闹的场所。   她抱着孩子过来凑热闹,花生和玉米就像是听到了召唤一样,原本还在跟几个小妹妹玩耍的,这一刻立马飞回纪禾老师身边,一左一右站着,跟两个小护法似的,认真地看着老师弹奏。   最终三个化完妆的模特出来试了试,冯宝宝乐感最差,总是踩不到拍子上,只怕现场的效果会比较逊色。   纪禾公事公办,把冯宝宝涮下去了,只留下了另外两个和于芝芝。   于芝芝倒是挺开心的,可是冯宝宝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哭着来找霍恬恬说情。   “我真的很想赚点零花钱,你就让我去吧。”冯宝宝撒娇的功夫一流,抱着霍恬恬的脖子抹眼泪。   霍恬恬灵机一动,做了个别的安排:“你当礼仪小姐吧,到时候我会准备一些糖果,你就端着果盘给路过的客人发糖。”   正好给她的巧克力造势,多点收入岂不是更好吗?   反正系统里这东西物价很低,一百点可以买一斤。   冯宝宝松了口气,那就当礼仪小姐吧,总归是可以见见世面的,还有钱赚,挺好的。   不过她挺担心工资问题的,红着脸问了问霍恬恬。   霍恬恬不打算区别对待,毕竟是第一次办这事,要是闹得大家心里有想法就不好了。   但如果是纯粹的一样多,那冯宝宝作为被淘汰后硬加回来的那一个,势必要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所以,她考虑了一个双薪模式。   “你们的基础日薪一样,在此基础上,会根据实际的订单再给你们加一笔带货的收入,比如你分发的糖果,要是顾客喜欢,找我来订购,就会给你提成。比如你们穿的时装,要是产生了订单,也会给你们提成。”霍恬恬是挺看好这个激励制度的。   这就相当于在鼓励商场的售货员,商品卖得多她们就赚得多。   人都是这样的,不肯卖力干活只是因为钱给得不够。   几个模特全都没有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霍恬恬把她们送回学校,约好了明天广交会的到场时间,千叮万嘱:“不要迟到,一旦迟到,我不会再给你们第二次机会。”   四个人都做了保证,只是冯宝宝刚到学校里,就被等候多时的孙强叫过去约会了。   也不知道冯宝宝会不会迟到,真要是这样,霍恬恬也只能冷酷无情一次了。   毕竟她已经为这个女生妥协过一次了,没有她这个老板一再退让的道理。   回到院子这边,霍恬恬发现几个孩子分作了两拨,一部分围着纪禾要听他弹奏生日歌,一部分围着伏卉要她给他们画画。   屋子里热闹极了。   霍恬恬看了眼,叮嘱老妈帮忙守着点孩子们。   至于她自己,则打算回去看看郑长荣。   孤家寡人的男人,正是孤枕难眠的时候,她哪怕只回去半个小时,也要陪陪他。   此时此刻,郑长荣刚从隔壁孟正阳那边吃完饭回来。   推开门来,自己烧水,自己洗澡,自己搓背,等会自己睡觉。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空荡荡的屋子,他心里真是惆怅得很。   媳妇孩子和爹娘在身边的时候,没觉得有这么离不开他们,可是当时当下,他却前所未有地思念起了他们。   他看着那盖着防尘布的钢琴,满脑子都是花生和玉米认真学习弹奏的模样,还有荔枝和樱桃,人小本事大,弹不动就用小身子去压。   再看那几个支起的同样盖了防尘布的画架,满脑子都是小哥俩互相往对方身上涂抹颜料的滑稽画面。   后来荔枝和樱桃也加入其中,四个孩子全都成了大花脸,光是洗澡就洗了半天。   郑长荣笑着笑着,眼眶便热了。   哪怕知道孩子们几天后就会回来,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被思念所吞没。   哪怕知道媳妇今晚应该会回来看看他,他还是不可自拔地想抛开一切去广州陪着他们一起热闹。   可是他不能。   责任在肩,他担负的可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圆满和幸福,他不能这么任性这么自私。   他只能压下汹涌的情绪,上楼睡觉。   推开门的瞬间,他的情绪依旧是低落的,直到他拉动开关绳,看到了满眼五彩斑斓的花海。   他瞬间呆住了。   视线顺着满地馥郁芬芳的花朵往里面延伸,停在了架子床前,那里居然飘着六只心形气球,写着炽热的真情的告白。   这一瞬间,郑长荣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一句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把眼中滚热的思念逼退,脱了鞋,踩在这一地的花海里,来到了那连成一排的气球跟前。   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些娟秀可爱的汉字,这都是他媳妇亲手写的,很有她的特色,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抱着写着爱字的那一只,坐在了床前,思念刻骨,哪怕只是离开一天,也想念他的爱妻想到心慌。   他抱着气球,像是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眼角余光里,枕头下面露出一角白色。   他忽然福至灵心,掀开了枕头。 第415章 第415章名扬广交会(1)(一更)   郑长荣看到了这封情意绵绵的情书。   一边看, 一边忍不住的痴笑。   霍恬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红着脸低着头:“你笑什么?”   “我高兴。”郑长荣小心翼翼地把信纸合上, 沿着原先的折痕, 一点点恢复原状。   他把心形的信件贴在心口:“我媳妇真好, 我这辈子值了。”   “这点小事就感动啦, 出息。”小媳妇笑着坐在床边, 陪他聊天,“怎么样,刚刚一个人回来是不是很失落?”   “有点。”郑长荣知道瞒不过她, 索性一把圈住她的小腰,“不过我知道, 你肯定会回来的。”   “哎呀, 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呀, 这样才有惊喜。”霍恬恬笑着拍开他的大手, “我只能陪你一小会儿,时间长了会露馅儿的。”   “嗯, 那就让我抱着, 别乱动。”郑长荣趴在她肩头, 很是不舍。   两口子今天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搂在一起谈天说地。   谈广交会的安排, 谈郭家姐弟的斗法,谈区家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我有个直觉。”郑长荣抬起头来, “广交会上区家肯定会插一脚的,你千万小心, 孩子们也尽量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   “放心,我知道你请了那几个退伍军人, 一直在路上跟着老太太他们的对不对?我都看到了,不过到了地方他们就住招待所去了,没跟着去院子那里。”霍恬恬很是感动,郑长荣太仔细了,不想耽误孩子睁眼开世界,但也不能忽略了孩子们的安全。   他这个老爸,真是个特别合格的完美老爸。   要是手上没有茧子就更好了,要不然,抱孩子的时候容易刮着孩子,至于她自己嘛,早就习惯了。   他的老茧再粗糙,她也可以全身心投入,反正他手上有数,不会真的把她弄疼的。   半个小时后,霍恬恬离开了家。   郑长荣心中依然是惆怅的,但惆怅之余,满满的都是甜。   真好啊,要是这次能一次解决了区家就更好了。   他不放心,问了问霍润家。   霍润家信息回得很及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区美心昨天已经跟区英达正面交锋了,你耐心点等好消息就是。”   “区美心不会反水吗?”郑长荣还是不太信任这家子的人。   霍润家笑笑:“没事,辉仔和区家亮都部署好了,就等他们两败俱伤,一起谢幕。”   郑长荣松了口气,那就好。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他算了算,嗯,他家有六个老,个个都是宝,当然,白志毅充其量是个活宝,其他人才是正经办事的。   第二天,广交会正式开幕。   霍恬恬请了一上午假,早起就准备妥当,带着孩子们盛装出席。   打开门的瞬间,她看到了那几个被请来当保镖的退伍兵,一个个都穿得西装革履的,很是正式。   霍恬恬客客气气地跟他们说了声辛苦了。   为首的那个还挺乐呵,问道:“听说嫂子的厂子可能要扩招,缺机器修理工吗,我熟。”   “好啊,等广交会结束了你们来找我,我一定尽量帮你们安排。”霍恬恬是乐意为他们做点事的,正好厂子扩招,互相成就,多好的事儿,实在不行还可以安排去石康那边的开关厂,总之好说。   广交会展馆位于琶洲岛,场馆面积很大,霍恬恬刚到门口,就看到卢菲菲和秦湘都等着她呢。   这妯娌两个满脸是笑,见着霍恬恬便迎了上来:“你可算来了,可是你的模特呢?怎么没见过来?”   “不知道,应该是我们来早了,她们还得从学校赶过来,肯定会落后一点的。”霍恬恬招呼孩子们叫人。   卢菲菲跟秦湘并没有带孩子过来,两个人轻装简行,一门心思要在广交会上崭露头角,自然不想被孩子分心。   霍恬恬就不一样了,她是带孩子来见世面的,广交会展位的主要负责人是卢菲菲,她只要付工资就行了。   所以她没有那么严阵以待。   一群人互相寒暄过便往里走,霍恬恬进去认了下地方就出来了,免得于芝芝她们找不到地方。   结果等了半天,只来了三个,那冯宝宝是不出意外的缺席了。   “芝芝,你们先进去吧,我再等等。”霍恬恬蹙眉,她不高兴,她不喜欢这种不守时的人。   真要是这种人走红了,将来不知道要怎么耍大牌,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   她压着怒火,又等了十分钟,见冯宝宝还是没有过来,便转身进去了。   展会开始,他们的展位显得是那么的别具匠心。   钢琴声响起的时候,不少顾客都看了过来。   展销的服装十分钟一换,这十分钟里,几个模特需要配合节奏在展位前有限的空间里走秀和配合摆造型。   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引得客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女性客人纷纷打听起了衣服的价位,男性客人则考虑起自家亲人朋友穿起来是什么效果。   负责现场签售订单的卢菲菲乐得合不拢嘴,笔就没停下过。   霍恬恬见状,便把分发巧克力的活儿自己接了过来,这下好了,直接吸引了一群小孩子过来。   她忽然有了个念头,她这厂子还可以做做童装嘛,正好到时候让秦湘的童车店里帮着卖一卖。   双赢。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生气了。   那冯宝宝不来算了,反正她仁至义尽了。   正好她请的摄影师来了,便更加顾不上琢磨冯宝宝的事了,她看着一切步入正轨,便带着孩子们去附近转转。   她准备套一套漱玉的话,不过她得先拿糖衣炮弹感化一下,便说道:“漱玉,喜欢什么跟婶婶说,我给你买。”   “那多不好意思啊。”漱玉还是有点放不开,即便是她在首都的时候,平时也是不怎么出门的。   妈妈不许。   理由很简单,家里孩子太多,怕她们出去看到花花世界,吵着闹着要花钱。   现在小霍婶婶居然让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这怎么可以呢,妈妈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霍恬恬见她还是有点拘谨,知道急不得,便塞了五十块钱给她:“拿着,婶婶给你的辛苦费,这是你自己的钱,可以随便花。”   “真的?”漱玉顿时两眼放光,可是她一算,不对,小霍婶婶说了一天给她五块钱,现在给了五十,超了。   她便数了二十五,一板一眼地说道:“不该我的我不要,婶婶的好意我记住了。”   霍恬恬还是挺感慨的,这孩子其实三观挺正的嘛,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钱财,是个好苗子啊。   可她为什么会帮邱丞瞒着呢。   霍恬恬想不通,难道邱爽知情,孩子是迫于邱爽的淫威才……   想到这里,霍恬恬只得转换思路:“傻孩子,你就当婶婶借你的好了,以后婶婶还得找你帮忙呢。难得过来一次,你就看看自己喜欢什么嘛,这些在咱们海岛上都是买不到的,你要是这次错过了,可有得后悔呢。”   那倒也是。   漱玉咬咬牙,把那二十五收了回来:“那我看看,要是没花完我就还你,花完了我给你写欠条。”   这孩子……霍恬恬笑了:“好,听你的。”   她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婆媳两个交换了意见,这孩子要是好好培养一下,一定是个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的好孩子。   就是不知道在邱爽的压力之下,到底会不会长歪。   哎,真是可惜,这毕竟不是自家的孩子,霍恬恬能做的实在有限。   带漱玉出来开开眼界也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是自私,也是真的希望这孩子敞开视野,带着妹妹们一起反抗她们那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妈。   她领着孩子们往前面走去,停在了秦湘的童车展位前。   原本雄心壮志说自己不需要买太多东西的漱玉,视线落在一款粉嘟嘟的女童自行车上,忽然走不动道儿了。   霍恬恬笑着问了问秦湘:“嫂子,这车多少钱?”   “二百八。”秦湘无奈,这是她专门定制的,一共只有一百辆,主打的就是一个梦幻公主风格,希望在高端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定价比较高。   今年是八零年了,城镇居民的工资都有所增长,目前大多数地方一个普通工种的月薪是五十到六十之间,以最低的五十来算,这车也需要攒五个半月的工资才够。   但是霍恬恬知道,这车值这个价钱。   一是设计亮眼,二是做工考究,三是定位高端,光是这嫩嫩的粉色就足够吸引姑娘们的眼球了。   所以她买了一辆:“漱玉,你算算差婶婶多少钱,以后就帮婶婶做事还债好吗?”   “真的可以吗?”漱玉心里是有个粉嫩嫩的小公主梦的,她真的移不开视线,眼睛都看直了。   这会儿霍恬恬付了钱,把车推到了她跟前,她忽然抱着霍恬恬哭了起来:“妈妈知道了会骂我的,我还是不要了吧,对不起小霍婶婶,对不起。”   “不怕,我说她去。”霍恬恬努力宽慰着孩子。   可是漱玉还是摇头:“不行的,你一走她就变脸了。婶婶,真的谢谢你,可是我买不起,我不能要。你放心,我不会闹的,我忍得住。”   这孩子,平时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   送她个车子都能吓成这样?   霍恬恬真是无奈得很,只得妥协道:“好好好,不给你了,那我留着给荔枝樱桃骑,不过她们还小呢,你帮婶婶推着吧。”   漱玉点点头,委屈但克制。   霍恬恬实在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带着孩子们去别的地方转转,走了半个多小时,孩子们就走不动了,闹着要大人抱。   人越来越多,正是上午的高峰期,霍恬恬出于安全考虑,只好先回去休息会。   没想到刚坐下喝了口水,便看到冯宝宝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她一向是个娇滴滴的性子,加上昨晚她跟霍恬恬撒娇成功,便故技重施,一过来就挽住了霍恬恬的胳膊:“对不起啊,昨天晚上太高兴了,陪孙强出去庆祝了一下,起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没生气吧?”   霍恬恬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掰开了她的手。   冯宝宝还是有点眼力见的,见霍恬恬生气了,便赶紧把她手里的糖果盘接了过来:“我来我来,等会我再换衣服吧。”   周围客人好奇看了过来,霍恬恬没有发作,免得影响了生意。   等到了中午饭的时间,她便给冯宝宝把日薪结了:“下午你不用来了,我请不起你这样的大佛。”   冯宝宝一看,急了,哭着求情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一定准时参加,求你了,甜甜你最好了。”   “看来你是不想要这钱了,不要算了。”霍恬恬转身,准备把钱扔了。   冯宝宝赶紧拦住她:“别啊,我真的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嘛,看在孙强的面子上?”   “冯宝宝,孙强的面子你已经用完了,他只有一张脸,不是两张。你走吧,别逼我翻脸。”霍恬恬坚定的拒绝了她。   开什么玩笑,第一天都不当回事,还用考虑以后吗?   谁家老板也受不了这样的员工啊。   更何况,她开了那么高的工资,她又不是冤大头好吗。   冯宝宝还想撒娇耍无赖,霍恬恬直接冷下脸来:“既然你不肯走,那我叫孙强来把你接走。”   “别,别呀!”冯宝宝急了,孙强要是知道了指定会埋怨她的,因为昨晚两人约会的时间并不长,孙强只问了问她面试通过没有就打算回去了。   是她坚持要出去喝酒的。   结果她睡过头了,以至于迟到了两个多小时。   孙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她不敢。   只得死缠烂打,继续跟霍恬恬求情。   霍恬恬嫌烦了,直接掰开了她的手:“你不可以这样,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今后还怎么让我放心跟你合作?你要是怕孙强知道,那就自己想办法瞒着吧,快走,不然我真的会把他叫过来。”   冯宝宝耍赖失败,只得气鼓鼓地拿上钱走了。   走出去很远,她回头看着热闹的展位,恨得牙痒痒。   回到学校,她跟李姿曼控诉起来:“至于嘛,一点名气都没有的小破厂子,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我只不过是迟到了五分钟,这就把我开除了,简直是拿我开涮呢。”   “就是,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李姿曼当然要护着闺蜜,她不知道冯宝宝撒了谎,只当霍恬恬是真的不近人情,很是义愤填膺。   她拍打着冯宝宝的后背:“好了,不气了,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别的厂子,又不是只有她一家做服装的。”   “真的?”冯宝宝破涕为笑,搂着李姿曼的脖子撒娇,“我就知道,曼曼你最好了。”   下午霍恬恬回来上课的时候,一进小班教室就看到所有的空位上都没有凳子。   她很好奇,看向了自己常坐的座位,这一看不得了,她的桌子上正蠕动着几条毛毛虫,恶心得她立马跑出教室呕吐了起来。 第416章 第416章名扬广交会(2)(二更)   霍恬恬怕虫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想出来的整她的法子。   教室里也没有人在,不知道都去哪儿了。   搞得她一头雾水,她在教室等到上课, 依旧没有人来, 她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在一整栋教学楼到处找了找, 末了在楼下遇到了进来拿东西的温清风。   霍恬恬蹙眉:“你们怎么不来上课?”   “咦, 李姿曼不是说她留下来通知你吗?老师生病去医院了, 这节课临时改到晚上,她说她会通知你的,还说你去了广交会要给她带什么东西, 所以我们才没等你。”温清风是个正直的人,轻易想不到这些花花肠子, 自然信以为真。   霍恬恬心里大概清楚了, 一定是那个冯宝宝在搞鬼。   她嗤笑一声:“你呀, 做人不能太正直, 你看我平时跟李姿曼走得近吗?我都没跟她说过几次话,怎么可能给她带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 我真没想这么多, 不至于吧, 什么深仇大恨啊,要这样骗你。”温清风压根不知道冯宝宝的事, 当然无法理解。   霍恬恬也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便说了句没什么, 转身往外走去。   刚走几步,温清风便叫住了她:“你等等, 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霍恬恬蹙眉,有话不早说。   温清风犹豫了一下, 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姐看上你厂子里的衣服了,想定一批货,只是她手里钱不够,问你能不能分两次结清。”   “可以,你叫她打欠条吧。”霍恬恬是愿意给温清雨这个面子的,毕竟这姐姐人不坏。   温清风松了口气,却还是又问了一句:“周期长点也没关系吗?她开这个店全是东拼西凑借的钱,可能还起来比较慢。”   “你姐不是有工作吗?”霍恬恬不明白,温清雨看着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温清风忍不住叹气:“没办法,我姐夫这个人太直爽,年前休假回老家,被人骗走了全部家当,现在家里凄风楚雨的,靠我爸接济度日呢。”   “你姐夫不发工资了?”霍恬恬纳了闷了,怎么会这样,果然这些军人在部队呆久了,适应不了外面的尔虞我诈。   温清风摇摇头:“你不知道,当时他借了别人的钱准备拿回去给他兄弟厂子救急的,结果……他现在工资一发下来就要还债,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小家庭了。”   “被骗了多少钱啊?”霍恬恬好奇得很,这得是多大的一笔数字,居然能让一个职级不算低的军官把日子过成这样。   温清风比了七根手指头。   霍恬恬好奇:“七百?”   温清风摇头。   霍恬恬又问:“七千?”   温清风还是摇头。   霍恬恬愣住了:“七万?不是吧,这么多钱被骗了,报警了吗?”   “报了,没用,查不到。我倒是听说有一伙跨省流窜的团伙,准备打家劫舍,在广交会上动动手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做的,总之你小心点。”温清风帮不了什么,提醒一声已经是最大的努力。   霍恬恬心里有数,但她还是问了问事发地点和时间,留了个心眼:“你跟你姐说,可以直接到我店里来上班,我马上开分店了,我给她算提成。既然欠债那么多,就别再借钱开店了,吃不消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借她。”   “不用,借钱就算了,你的好意我替她谢谢了。我回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到你店里上班。”温清风也是没办法,做销售来钱快啊,尤其是这种在广交会上一定会崭露头角的厂子,他对霍恬恬很有信心的。   不过他姐以前是不愿意做这些的,现在被逼急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霍恬恬没有强求,跟温清风约了个时间,让他姐姐过来,随后便找冯宝宝和李姿曼算账去了。   这两个人正在校门外的一家饰品店里嘀嘀咕咕。   爱美是天性,本来无可厚非,可那冯宝宝嘴里总是要拉扯一下霍恬恬,说她是靠化妆才这么好看的,要是卸了妆那就是普通人。   李姿曼还真没看出来霍恬恬化妆了,好奇道:“有吗,我怎么觉得她本身就长那样啊。”   “你听她吹牛,她请的那个美术老师就是化妆的高手,化了和没化简直就是两个人。但是外行是看不出来的,你看我这张照片,好看吧,你看得出来我化妆了吗?”冯宝宝手里拿着的是最后一轮面试时霍恬恬拍的照片。   李姿曼其实看出来了,她化了妆。   但是冯宝宝的性子就那样,一定会锲而不舍地说服她。   无奈,她只好睁眼说瞎话:“嗯,看着像没化妆。”   “是吧,其实是化了的。那霍恬恬就是,你看着她好像是天生丽质,其实全靠那个美术老师鬼斧神工。”冯宝宝终于把霍恬恬踩下去了,心情美好多了。   李姿曼笑笑,没说什么,只是问她:“刚刚你说去教学楼上厕所,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等了你半天,你不舒服?”   “啊……嗯。”冯宝宝显然在撒谎,她是回去放毛毛虫了,虫子是她找孙强抓的,骗孙强说有人欺负她。   孙强这个二傻子,正在恋爱的兴头上,哪有心思分辨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谎言,二话不说照办去了。   现在李姿曼问她,冯宝宝是万万不能承认的,毕竟李姿曼还要跟霍恬恬做同班同学,她顶多是让霍恬恬空等一场,但她绝对不允许拿毛毛虫吓唬霍恬恬。   想到这里,冯宝宝故意捂着肚子:“好像快来例假了,拉肚子没完。”   “怪不得,我快来的时候也拉肚子。”李姿曼瞬间同情起来,哎,女人真辛苦啊,每个月都要遭罪。   两人买完东西出来,李姿曼一转身,便看到了堵在门口的霍恬恬。   她脸上蒙着一层冰霜,眸子里只剩冰冷的寒意。   再也不见那个巧笑嫣然,顾盼生辉的甜心大美人了,取而代之的是怒火中烧,随时可能咬人一口的恶虎。   吓得李姿曼一个哆嗦,直接不打自招了:“对不住啊,我本来是要等你过来通知你这节课改到晚上了,结果我临时有事就走了。但我给你留了纸条,在你课桌里面,你没看到吗?”   霍恬恬冷笑:“纸条没有,毛毛虫倒是爬满桌。李姿曼,我没有惹过你吧,你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我……我给你写了呀,你没找到吗?那可能是没关窗户,被风吹跑了,不信我带你回去找。”李姿曼委屈死了。   她虽然答应了帮冯宝宝出气,但她做不出太恶毒的事来,思来想去还是留了张纸条在桌膛里的,霍恬恬每次到了教室,习惯性的动作就是把这节课的书留在桌面上,下节课的书塞桌膛里。   她要是迟迟等不到老师肯定要走,到时候低头拿书不就看到纸条了,李姿曼觉得自己的法子两全其美啊。   结果霍恬恬并没有看到纸条吗?   她不服气,要回去找给霍恬恬看,霍恬恬嗤笑:“有必要吗?总归你李姿曼是做了亏心事的,不用在我面前装。我只是提醒你,本硕博班学制八年,咱俩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五年半。你要是不觉得自己错了,那你随便,但我不会惯着你,你做的事情我会告诉大家的,你好自为之吧。”   “我也没做什么啊,不就是让你空等了一会儿吗,你怎么这么爱计较啊。”李姿曼急了。   开始口不择言。   霍恬恬嗤笑:“建议你等于芝芝她们回来问问清楚,看看你的好闺蜜今天做了什么事。”   “迟到五分钟而已啊,你何必揪着不放呢,大家都是同学。”李姿曼还想狡辩。   霍恬恬乐了:“她跟你说五分钟?有意思,嘴巴长在她身上我管不着,可是李姿曼你给我听好了,我没惹你,是你招惹我的,我说到做到,今晚上课走着瞧。”   李姿曼急了,赶紧追了上去。   谁不知道小班里面十个人有一大半都是霍恬恬的死党或者好朋友啊,她还没傻到这个程度,要跟全班作对。   她必须挽救。   结果她追出去,霍恬恬却依旧不给她面子,反倒是骂她是个蠢货。   李姿曼傻眼了:“喂,你骂人干什么,不会好好说话啊。”   “许你骗人不许我骂人?什么道理。李姿曼,我等着看你哭的那天。”霍恬恬转身就走。   李姿曼也气恼了,不想再追了。   晚上上课的时候,霍恬恬果然不留情面,在老师没来的时候,站在讲台上,问大家今天下午怎么没来上课。   温清风是知道她被骗了的实情的,便带头问道:“李姿曼说她留下来等你的,怎么,她提前跑了?”   “我上课之前五分钟到的教室,我谁也没看到,只看到了一课桌的毛毛虫。想必是李姿曼做的吧,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她了,要这么恶心我。”霍恬恬火力全开,开玩笑吧,真把她当面团捏呢,她可不是好惹的。   这话一出口,好多人都看向了李姿曼,指责她不该这么下作。   李姿曼急了,站起来争辩道:“我没有,我只是提前走了,我没有放毛毛虫。”   “是吗,要我怎么信你?”霍恬恬居高临下,冷漠的俯视她。   李姿曼回答不上来,温清风便出了个馊主意:“让她用你的那张桌子,也给她抓一桌子的毛毛虫,只要她肯点头,你就信她一回吧,她要是不愿意,那指定是她做的。”   “我同意!这也太过分了,同学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恶心人?”夏晴走了,现在换童佳佳来当这个应声虫了。   两人一起头,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最终李姿曼哭着趴在了桌子上:“我说没就是没有,就算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有意思,那毛虫虫难道是自己跑我桌子上来的?”霍恬恬这次可没那么好说话,本来她就没错,凭什么要为冯宝宝这种言而无信的人妥协退让,她不信这个邪!   现在李姿曼助纣为虐,她选择反击不是正常的吗?   李姿曼说不过这么多张嘴,只好哭着发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要是撒谎,我一辈子没人爱没人疼,无儿无女,不得善终。”   “呦,还发毒誓呢。”童佳佳乐了,“谁不会啊,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什么屁都能放出来。”   霍恬恬没想到童佳佳骂人这么厉害,直接听乐了。   她从讲台上走下来,挽住了童佳佳的胳膊:“就是,白纸黑字都有人抵赖,何况是发毒誓。不过李姿曼,你难道没去问问另外三个人,你的宝贝冯宝宝到底迟到了多久吗?”   “我……我还没去成。”李姿曼抹了把眼泪,看向了旁边的于芝芝,于芝芝实话实说:“她迟到了将近三个小时,到那就撒娇卖乖,想敷衍过去,霍恬恬没同意。李姿曼,换作是你,你会同意吗?既然你对她这么好,那你干脆给她养老好了。”   “什么,她不是说五分钟吗?”李姿曼懵了,茫然地看向了霍恬恬,“你们到底谁在撒谎。”   “对,我们一群人联合起来骗你一个,你满意了?猪脑子。”霍恬恬懒得再跟她废话,拉着童佳佳坐窗口去了。   下课后李姿曼去找冯宝宝对峙,却见冯宝宝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她又不忍心了,觉得冯宝宝肯定是因为要来例假了才迟到的,情有可原啊。   于是她安慰道:“不怕,我这就给我姐夫厂子打电话,让你给他们做模特去。气死那个霍恬恬。”   等李姿曼走了,冯宝宝立马擦了把眼泪,神清气爽地站了起来,找孙强告黑状去了。   结果等她找到孙强的时候,孙强正在挨训呢。   温清风劈头盖脸的把他骂了一顿,表兄弟两个差点反目成仇。   最终是冯宝宝的一声“强哥”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孙强一看到她就失去了思考能力,立马搡开了温清风:“不要你管,我自己会判断。”   “难怪你老子会害你大哥的妈一尸两命,看来你是得了你老子的真传了。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个女人她在骗人,骗人知道吗?她叫你抓毛毛虫你就抓?那她叫你杀人你杀不杀?“温清风气死了,这是什么顽固不化的榆木疙瘩。   孙强蹙眉,怼道:“你别咋咋呼呼的,你再护着她她也不会跟你有什么发展,何必呢。我和宝宝可是要结婚的,你非要我跟她翻脸,就不能盼我点好?”   温清风彻底放弃了,算了,没救了。   孙强果然跟他老子一样色令智昏。   温清风冷冷地收回视线:“看来咱俩考不进一个班是对的,从今往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你好自为之吧。”   孙强撇撇嘴,黑着脸不说话。   温清风走后,冯宝宝果然哭诉起来,都是霍恬恬嫉妒她的美貌,都是霍恬恬小家子气不肯容人,都是霍恬恬耍威风,故意小题大做彰显自己的权威。   孙强脑子晕乎乎的,说什么信什么。   第二天再见到霍恬恬的时候,他居然哼了一声,飞了个白眼连招呼也不打了。   霍恬恬不意外,从他当初能跟他大哥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就看出来了,他跟他老子一路货。   不过这么一来,冯宝宝分发糖果的活儿让谁来做呢?   霍恬恬抽空去广交会上看了眼,她瞧着认真帮忙点货的漱玉,忽然有了打算:“漱玉,帮婶婶做个事儿好不好?”   漱玉听完她的安排,高兴得原地跳了起来:“真的?婶婶你真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霍恬恬笑着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几天很快过去,广交会上卢菲菲和秦湘都斩获了大笔订单。   老太太等人也收拾收拾,准备带着孩子们回海岛去了。   霍恬恬下了课来送行,经过门卫室的时候,看到门卫手里攥着一份报纸,爆了句粗口。   她好奇看了眼,背面是广交会的大篇幅报道,正对着她,而让门卫爆粗口的肯定是正面的内容。   她便问了问:“大哥,出什么事了?”   “香港那边有两伙势力昨晚火拼了啊!死了十九个人呢。”门卫把报纸凑到她面前。   霍恬恬仔细一瞧,警方通报的死亡名单里,赫然有两个姓区的化名。   一个叫区某心,一个叫区某达。   霍恬恬傻眼了,这么快就死了?大舅真是厉害,一出手就彻底搞定了。   她很是松了口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真是值得庆祝庆祝的。   等她到了院子那里,看到满脸平静的大舅,她笑着迎上去:“大舅,你真厉害!”   “不嫌大舅心黑?”霍润家认真的看着她。   霍恬恬摇头:“我是碍于身份不好出手,大舅帮我把最难啃的解决了,我求之不得呢,现在好了,就等区家亮那边的消息了。”   这话听着真暖心,霍润家笑笑,抓起手里的订单统计表:“闺女,你可以啊,厂子生意这么火爆?要扩建吗?在广州也建个厂子好了,正好产业园土建方面的施工快结束了,我匀一半人手给你。” 第417章 第417章心狠手辣又如何(一更)   霍恬恬算了算手里的钱, 想要扩建倒是够了,只是这么一来,郭家那边的事她就彻底插不上手了。   她该怎么做呢?   是为了眼前明显可以得到的利益投钱呢, 还是为了可能存在的更大的利益而等待机会呢?   万一失败呢, 那还不如建厂。   可她又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只得跟大舅说, 让她再想想。   霍润家不急, 让她慢慢决定,随后把谢钟灵叫了过来。   谢钟灵已经回来两天了,如今她这肚子已经特别明显了, 不过她还没做过产检,霍润家是有点担心的, 因为外甥女的肚子看着有点大。   便叮嘱霍恬恬赶紧给她安排一个彩超。   霍恬恬是有这个打算的, 不过是因为最近广交会的事情太忙, 没顾上。   便跟大舅做了保证:“最迟明天上午, 再忙也给我姐安排上。”   霍润家放心了,瞅着时间不早了, 便回去了。   他买了汽车, 自己开着过来的, 回去很方便,时代在进步, 科技在发展,四个轱辘的汽车早就把两个轱辘的自行车远远甩在了身后。   看着大舅离去的背影, 霍恬恬转身看向了另一个舅舅:“舅舅,工地这边缺人吗, 长荣让我帮忙安排一下这几个退伍士兵。”   她说的是过来做保镖的这几个,这安保的活儿不长久, 还是要另外安排个更稳定的。   他们倒是可以回原籍,接受组织上的安排,但是他们不愿意。   如今广州这里处是工地,如此红火的场面,谁看了不眼热呢。   他们也是想赚大钱的,家里还有老的小的要养,指望死工资是跟不上物价飞涨的速度的。   裴远征明白,他看了眼门口杵着的那些小伙子,点点头:“可以,让他们明天来找我。”   呼,霍恬恬松了口气。   广交会上居然没出事,应该是两个舅舅暗地里都在保驾护航。   该安排的人事也有了着落,她唯一担心的只剩一件事:“区家那两个是真的死绝了吧?会不会是诈死?”   “我已经找人去核对了,很快会有结果,别着急。”裴远征也担心这个,毕竟这种戏码他也演过,区美心也演过。   这就跟狼来了一样,总是要再三确认才敢放心的。   香港,位于半山腰的区家别墅里。   区家亮眼里的红光散去,一屁股摔坐在沙发上,木然地看着这满地的尸首。   握枪的手垂了下来,他才是那个劣迹斑斑的凶手。   所以辉仔一点不担心事情会牵扯到主人身上。   辉仔正在旁边打电话,他恭敬地问道:“主人,要把那两个人运到国外去吗?还是留在香港?”   “运去国外吧,免得被人发现。”霍润家面无表情地回道,“已经残废了吗?”   “残了,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容貌也毁了,除非有后来的DNA鉴定技术,要不然谁也认不出来是他们。”辉仔办事很仔细,该做的全都尽善尽美。   霍润家握紧了双拳,眸子里是阴鸷狠毒的光:“那就好,让他们也尝尝被关在地牢里的滋味,记住了,一天只给吃一顿,要剩饭馊饭,只给喝泔水,喝下水道里的水。要天天拿鞭子抽,拿蜡烛烫,拿锥子扎!要啪啪扇耳光!踹他们的肋骨!”   “主人……”辉仔心疼死了,这些都是主人受过的罪,他知道,只有以牙还牙才能让主人泄愤。   他红着眼睛认真地点头:“放心吧主人,我一定全都安排到位。”   霍润家深吸一口气,把眼里的戾气压下去,打开了工棚的门。   他这肮脏的手段是绝对不能让外甥女知道的,他还要保留自己在她心里的完美形象,所以该掐的监视器都让裴远征掐了。   不过外甥女聪明,还是知道他出手了。   但那孩子是个体贴的人,没有问具体的细节,还夸他厉害,应该是怕刺痛他那些狼狈不堪的记忆。   想到这里,霍润家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真好,没白疼她。   她不能做的,他来做,他不能让这孩子的双手沾染鲜血,他来解决这一切才是最合适的。   具体过程足够惊险,也足够刺激,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永远不会让这孩子知道的。   他叮嘱了辉仔一声:“把那个阮娇娇也做了,她蹦跶得够久了。”   “那苗金花那边?”辉仔担心这个老女人又去找小主人哭呢。   霍润家冷笑:“那就让她跟那两个人一起关着,不用折磨她,锁着就行。”   “那我在这里等着,等她来认领尸首的时候下手。”辉仔是最优秀的头狼,最擅长潜伏和偷袭,这事很好办。   两人沟通完,辉仔还是不放心他,叮嘱道:“你那腿下雨就疼,记得敷药啊主人。”   “嗯。”   “还有,你要好好吃饭啊,你最近好瘦,我上次回来都不舍得走了。”   “嗯。”   “还有,最近回南天,工棚里太潮了,你进出一定要小心别摔倒了呀。”   “嗯。”   “还有……”   “嗯?”   “还有,别觉得自己肮脏,别觉得自己心黑,那都是他们应得的,主人,你在辉仔心里,永远是最高贵的,是最值得敬佩的。”   “嗯。”   “还有——”   “辉仔,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听话。”   辉仔只好放弃了唠叨,收拾残局去了。   霍润家却没睡,他提醒了霍齐家一声:“该把东西拿回来了。”   霍齐家已经准备好了,小窗打开,拿走貔貅,准备直接把这东西砸了。   霍润家却叮嘱道:“等我来了再动手,我要亲眼看到属于我们的东西回到我们手里。”   霍齐家自然照办。   第二天,霍润家亲自赶了过来,砸碎貔貅的过程有些滑稽,兄妹两个一个砸疼了手,一个砸疼了脚。   忍不住面面相觑,嘲笑彼此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最后两人看着躺在貔貅肚子里的钥匙,相视一笑:“齐家,这是你要给玄英和钟灵争取的财产,但我要自作主张一回,我要把那处湖滨别墅留给甜甜。”   “听你的。”霍齐家没有意见,大哥是个聪明人,知道小甜甜准备了不少产业给哥哥姐姐打理,只是不忍心戳破罢了。   谁不希望孩子们友爱互助呢,他也愿意把他那固执的坚守进行适当的妥协。   不过这么一来,他自然想留点好的给小甜甜。   霍润家看着钥匙,陷入了回忆:“还记得那年冬天吗,下了三天三夜的雪,那里的景色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记得,你和同学们围着壁炉研究学问,我和同学扛着相机出去拍雪,你还骂我是个傻子,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着。”霍齐家想起留学时的事,不禁有些感慨。   更多的是心疼。   她哪里想得到,那竟然是兄妹两个最后的一段自在时光。   如今岁月老去,年华不再,大哥要把那处承载了最多愉快记忆的房子留给最辛劳最努力的孩子,是应该的。   毕竟只有这个孩子,才把老霍家的姓氏传承下去了,给她什么都无可厚非。   霍润家也红了眼眶,那样的好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尤其是他想到那些同学里,居然有区家安插的眼线,他便笑不出来了。   他问霍齐家:“闺女有没有怀疑那两个人没死干净?”   “嗯,她让远征去查一查,我跟远征说了,让他不要管,只要拿官方的报道来应对就行。”霍齐家没有掺和区家人火并的事儿,她是个军属,跟小女儿一样,只能袖手旁观。   这一切都是大哥主动抗下的,所以哪怕他的心再黑,她也不觉得黑。   她安慰道:“哥,别想那么多,孩子只是怕那两个祸害继续出来害人,没有别的意思。”   “不会再出来了。我体格好,块头大,硬生生挺了十八年,他们两个纵情享乐,身体早就透支完了。”霍润家眼中有恨,有悔,更多的是狠厉,是决绝,是绝不回头的坚定。   当初是他瞎了眼,才给了歹人机会,如今,最没有人性的一家死的死残的残,他也该腾出手来,对付对付伤害他妹妹的人了。   他叮嘱霍齐家:“左家的事你不要管,不论报纸上登了什么新闻,你都当不知道。”   “嗯。”霍齐家握着大哥的手,用掌心的温度来传达真真切切的关心。   霍润家起身,拿上钥匙去香港办事。   霍恬恬则在工作室认真地给二姐做产检。   她佩服大舅的眼力,二姐果然怀的是双胎。   因为孩子的姿势问题,她没看清楚是男孩女孩,不过没关系,是什么都好,都是他们一家的小宝贝。   她把探头收起来,亲自帮二姐擦了擦肚皮上的耦合剂:“姐,双胞胎哦,恭喜恭喜。”   “真的?”谢钟灵有点开心,也有点害怕,“完了,到时候肚子撑不下了怎么办?”   “别担心,有我呢。”霍恬恬看了看系统,她还需要接生六十几个孩子才能把保驾护航的生育套餐分享给姐姐使用。   至于张娟,以后再说吧。   是的,她很自私,她肯定要先紧着亲姐姐。   再说了,张娟现在也没怀,她多努努力,日后早点准备上就是。   谢钟灵去找胡伟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胡伟民蹲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肚子,耳朵贴上去,静静地听着:“那预产期是要提前吗?”   “嗯,估计会提前一到两个月,说不准。”谢钟灵不怕,反正小妹这里有保温箱,早产儿也有很高的存活率。   胡伟民起身,认真地问她:“生完这两个就不生了吧?”   “嗯?怎么说。”谢钟灵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胡伟民有自己的想法:“我家孩子多,我知道这种家庭的孩子,想要争取爸妈的注意会有多疯狂。比如胡俊民,他会踩着我来讨好我爸。比如我大哥,他会默许胡俊民对我做的一切。我不想孩子太多,我没有能力全都照顾到,两个足够了。”   “好,那就两个。”谢钟灵知道胡伟民心里有阴影,她也觉得两个足够了。   当天下午,胡伟民就去做了结扎,一点犹豫都没有。   霍恬恬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挺佩服他的,也不问男孩女孩,直接就杜绝了其他的可能,比张娟豁达多了。   这都是不同的童年生存环境造成,两个差异极大的个体,各有各的苦衷和心酸。   所以,这更是提醒霍恬恬,一定要注重孩子的教育问题。   夜里她回到大院,看着闹腾的孩子们,却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她家的四个宝贝都继承了爸妈跟兄弟姐妹友爱的天性,至少目前看来是的。   看呀,花生自己不舍得吃奶奶做的茉莉花饼,要先让给弟弟妹妹,玉米反手就塞了一个到哥哥嘴里,荔枝和樱桃不甘落后,也迈动小短腿来投喂她们的大哥哥。   花生成了众星捧月的小红人,明明害羞得不行,却要硬撑着,要保持大哥哥的威严。   看得霍恬恬这个当妈的啼笑皆非。   她叮嘱了老太太一声,转身往四号院去了。   该把邱丞的事做个了断了,要不然,这幸福和谐的一家子,始终会被这个不安定因素威胁着,她不愿意。 第418章 第418章邱爽离婚闹剧(二更)   霍恬恬手里推着那辆粉嘟嘟的女童自行车, 敲响了四号院的大门。   邱爽似乎是有些忌惮她过来,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开门,开门的时候还咳嗽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霍恬恬淡淡地看着她, 假装关心道:“怎么, 着凉了?来, 我给你把把脉。”   “不用不用, 我已经吃过药了,歇两天就好。”邱爽装得认真,出来之前还把头发乱抓了几下, 看起来好像刚刚睡醒。   霍恬恬没有拆穿她,而是把小车推了进来:“漱玉呢, 她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我算了算她卖出去的巧克力, 还真不少呢, 这是她的劳动报酬,你不会有意见吧?”   “没有意见, 孩子肯定喜欢。”邱爽只把门开了一个小缝, 她虚弱地笑笑, 堵在了院子门口,“就放这吧, 时候不早了,你还得回去陪孩子。”   “怎么, 才八点,漱玉就睡了?”霍恬恬总觉得她心里有鬼。   邱爽点点头:“睡了, 回来的时候晕船,不舒服, 刚吐了。”   “那我更要看看她了,是我请她出去的,我得负责啊。”霍恬恬正好找到了理由,推开邱爽就往里走。   却叫邱爽的妈堵住了房门口,笑着说道:“小霍啊,知道你关心她,明天再来吧,孩子真的睡了,我们也心疼她的,你还能不信她亲妈亲姥姥?”   霍恬恬蹙眉,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不对劲。   索性转身离开了,一声令下,叫狗蛋儿过来探探底细。   很快,狗蛋儿把那边的画面展现在了系统里。   漱玉正躲在角落里,把身体缩成一团,哭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明显是防御的姿态。   她再三澄清:“我真的什么也没说。”   “还撒谎?你要是没说,她怎么一回来就找你?还送你这么好的车?”姥姥压低了嗓音质问孩子。   漱玉只得解释:“这是我帮忙卖巧克力的报酬,我喜欢这个车,所以没要钱,这车二百八呢,按照提成算,我还差婶婶二十块钱。”   “你还真长本事了,啊?赚了钱不拿回家居然买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还敢欠下外债?谁给你的胆子?”姥姥相当生气,怒吼一声,吓得孩子脖子一缩,彻底不敢说话了。   老太婆越想越气,抄起手里的裤腰带,抬手就是就打,啪的一下,把邱爽吓了一跳,她赶紧拦住了她妈,劝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准打孩子。”   “你少来这一套!”老太婆很是凶狠,一把搡开了邱爽,“都是你意志不坚定,那个小霍说你两句你就纵着她们了。你也不想想,人家有两个儿子,只要有一个出息了将来都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你呢,你就这一个。你居然舍得让这几个死丫头片子来败坏他?你就不怕孩子怨恨你?”   “妈,你快别说了,回头被她听见了。我不管你怎么发脾气,总之一条,不准打孩子。”邱爽急了,她还没有丧尽天良,虽然嫌弃闺女,但她是不忍心看孩子被裤腰带抽在身上的,哪怕打两下屁股都比这样好啊。   她赶紧拦着她妈,她妈却也是个老倔驴,非要打得漱玉招供不可,一时间母女两个拉扯起来,难分难解。   吓得门外的怀玉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倒是盼玉,赶紧转身,跑楼上喊爸爸去了。   最近爸爸已经彻底不管家里的事了,他好像真的生妈妈的气了,可是姐姐挨打,无论如何都要告诉爸爸的。   盼玉跑得快,一溜烟就蹿上楼去了。   到了楼上才发现,爸爸已经出来了,满脸黑云密布,是真的气坏了。   但他自己说过狠话,不会再管这些事,现在下去,似乎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过顾不得这么许多了,魏通还是掩上门,小声提醒盼玉:“你快下去躲起来,别让姥姥知道你上来通风报信了。”   盼玉点点头,赶紧往下跑,结果刚到楼梯口,就被邱丞逮着了。   邱丞一脸邪恶的狞笑,伸手就去揪盼玉的辫子,痛得盼玉哎呦一声,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魏通见状顾不得思考那么许多,直接从二楼阳台跳了下来,好在这楼层不高,也就两米出头,落地的时候他努力掌握好了重心,只崴了脚,没什么大碍。   他来不及心疼自己,赶紧扑上去抱住了盼玉,又狠狠扇了邱丞一巴掌。   邱丞被扇懵了。   嘴巴一张,开始鬼哭狼嚎:“啊!!!爸爸打我,爸爸打我!妈,姥姥!你们快出来啊,我爸打我!”   邱爽一听宝贝儿子挨打了,赶紧出来看了眼,但见魏通黑着脸,手心抵在邱丞额头上,免得他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打盼玉。   而最小的弄玉则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掉茅坑里去了。   邱爽上前一步,赶在孩子一脚踩空之前把她捞了起来。   又折返到邱丞跟前,搂住了他的腰:“魏通,你不会好好说话?干嘛打孩子?”   “你妈不会好好说话?干嘛打漱玉?”魏通把邱爽的话直接反问回去。   邱爽生气:“我在拉架你不知道吗?我承认,我只是想表现给小霍看看,好让孩子未来找个好婆家,可我毕竟是孩子亲妈,我就算再偏心,也舍不得那样抽孩子。这事你别啰嗦了,我进去继续劝我妈。”   “邱爽,你太让我失望了。”魏通没想到,都到这个份上了,邱爽还是不让他插话。   他的反骨也被彻底激起了,他把盼玉放下,打开房间门,看着依旧在那凶神恶煞吓唬漱玉的丈母娘,直接上手夺了裤腰带,把她拎了出来。   仗着身高优势,魏通很不客气地将老太婆搡在了地上。   他脸色冰冷,带着浓烈的厌恶和入骨的憎恨:“孩子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打她?你再敢动我闺女一下我就敢打你,不信你试试看。”   老太婆一看魏通这么大逆不道,立马哀嚎起来:“反了反了,女婿打丈母娘了啊,反了天了啊。”   这一鬼叫,邱爽可急眼了,她还要在部队混呢,要是再嚎下去把别人惊动了,那就闹笑话了。   只得赶紧来劝她妈,可她妈正来劲呢,根本停不下来。   以至于很快,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   孟正阳率先赶了过来,魏通赶紧把门打开,正好,孟正阳是政委,他管这事最合适不过。   可那老太婆并不卖他的面子,依旧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孟正阳无奈,只好去训邱爽,连个小家都管不好,还怎么当这个副政委。   邱爽臭着脸,一个劲认错,可她实在劝不住她妈,急得火急火燎的。   不一会,霍恬恬也来了。   她站在人群最后头,一言不发,甩了一叠照片在地上:“孟政委,你看看这是什么。我建议,你该好好规劝规劝邱副政委了,她这个妈太恶毒了,哪有这样毒打孩子的,咱们大院不欢迎这样的人。”   围在前头的人把照片捡起来传看,不禁纷纷咋舌。   “这也太不像话了,谁不知道漱玉这孩子最乖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这样糟践孩子。”   “这是把孩子往死里打呀,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吗?”   “实在不行,邱副政委你叫你妈妈回去吧,要是魏通太忙照顾不了孩子,我们做邻居的帮忙照看着点就是了。”   “就是啊,孩子都这么大了,只要在跟前待着基本上不用大人费什么事,你让你妈回去吧,我们帮你照看着。”   “之前魏通自己带的时候不就挺好的,也没闹得这样鸡飞狗跳的。我看你妈是一点不盼着你好,这么一闹,影响的可是你自己的前途。”   “就是呢,以前邱丞这孩子也没有现在这么恶毒,前几天骗我家小孩吞石子就算了,昨天又骗陈诚家的孩子吃老鼠药,幸亏当时我在旁边看到了,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天哪,这孩子怎么这么恶毒啊,这是彻底养废了啊。”   “现在亡羊补牢还是来得及的,这孩子再不管,将来要杀人放火的哦。”   “可不是,我都怕死了,只能再三警告我家孩子,一定要离邱丞远一点,惹不起咱们总归是躲得起的。”   议论声中,魏通实在是无地自容。   养不教父之过,他可以把责任推给丈母娘,却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他很后悔,他就该硬气一点,该出手的时候早点出手。   他一个年富力强的壮年男人,还能压不住一个老太太?   可是孩子这性格怕是已经定型了,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悔恨不已,当场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子。   霍恬恬推了推身边刚刚走过来的郑长荣:“去劝劝他。”   郑长荣刚回来就被这里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也来不及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总之媳妇让他去他照办就是。   他拨开人群,扯住了魏通的手腕,沉声劝道:“冷静一点,你要是实在不想受这个罪了,我帮你跟组织申请,让你把这糟心的破婚给离了。”   “真的可以吗?”魏通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可以救命的浮木,紧紧抓住了郑长荣的手臂。   郑长荣可不是滥好人,他有自己的私心,他想把邱丞这个隐患彻底解决了。   要不然,大院的孩子还不知道要被祸害成什么样,他自己的孩子也岌岌可危。   他点点头:“我一定尽力。”   这下轮到邱爽急眼了,她不信郑长荣会这么残忍,她问他凭什么这么做。   郑长荣猛地回头,冰冷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厌恶:“凭你儿子差点害死好几个孩子,凭我侄女儿头上的针是你儿子扎的!”   “你胡说,没有证据的事,你凭什么冤枉邱丞,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邱爽急了,邱丞可是她的命啊。   郑长荣冷笑,看了眼躲在魏通身后的盼玉,视线移开,落在邱丞身上。   他不能害了盼玉,他只能攻心,于是他撒了个谎:“你儿子自己说的,还说你让他去自首,是你妈不让去的。”   “什么?”邱爽傻眼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急死了,老太婆更急,也不号丧了,赶紧爬起来,把大外孙护在了身后,恶狠狠地责骂起邱爽:“邱爽,你疯了!你就这一个儿子,你怎么忍心的!他是扎了根针,可那都是闹着玩的,梦凰那孩子也没什么大事,有什么必要让丞丞乖乖去自首吗?你这是要害了孩子啊你糊涂啊。”   邱爽根本没说要孩子去自首的话呀,她茫然地看着郑长荣。   郑长荣却回了一个冷眼:“这么多人都听到了,是你妈自己承认的,你抵赖不掉了。邱爽,事儿已经水落石出了,你要是痛快让魏通和姑娘们走,我还能帮你说说好话,让你太太平平回你的首都去,你要是不听,那咱们可得好好掰扯掰扯了。无论如何,邱丞这孩子是不能留在大院了,大家都不会同意的。”   “郑长荣,你好狠的心,你不但要赶我们走,还要拆散我的家庭?”邱爽彻底傻眼了,这就是墙倒众人推吗?   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啊,孩子这么小,懂什么啊。   郑长荣指了指大家手里的照片:“你管这不叫坏事?你家邱丞不懂事,却懂害人?那说明他天生是个坏种,既然是个坏种,那就更不能留在这里了!我不答应,左邻右舍也不答应,每一个被你儿子欺负过的孩子,他们的家长也都不答应!”   “就是,赶紧走!”   “不会养孩子就不要生,生出来祸害社会,你自己就有好果子吃吗?”   “邱爽你不能这么无底线地纵容你儿子,你儿子是宝贝,我们的孩子就不是宝贝了吗?”   “就是,谁家的孩子不是当妈的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凭什么要让你儿子来祸害啊。”   “别人家孩子也不懂事,怎么没像他这样?说明你的教育有问题,要不是他没到年纪,肯定被抓去坐牢了。”   “可不是,邱爽你连自己孩子都快教成杀人犯了,还好意思赖在大院祸害别人家孩子吗?”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郑师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大家都对你仁至义尽了。”   议论声中,邱爽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踉跄着一步两步后退到了墙边,苦笑着看向魏通:“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一天也不想再等了。”魏通态度坚决。   他早就厌倦了,一忍再忍,不过是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是现在,这根本不是家,这里是牢笼,是滋生罪恶的地狱,他要带女儿们离开。   邱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十几年的夫妻,你真的一点情分都不念了?”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凡今天你妈动手你能拦住她,我都能继续忍下去。”魏通背过身去,不看她。   邱爽一点点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眼泪咽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后悔的。   可是事已至此,好像说什么都晚了。   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霍恬恬身上:“我要说我改呢,你能劝劝你男人吗?引玉暑假还想来找你玩呢,你忍心看她爸爸妈妈分开吗?”   “你还好意思提引玉?我要是你,我才舍不得把孩子送人。邱爽,我想不明白,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是你身上的肉吗?你自己也是个女人呀!我看你妈妈这么偏心,我不禁在思考一个问题,你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些?你虽然没有兄弟,可你总归是有堂兄弟表兄弟的吧?你们之间发生冲突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和他们的呢?”霍恬恬实在是不理解这些人的观念。   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一味的虐打溺杀女婴,等到将来男婴长大,又开始着急他们找不到媳妇了。   那时候他们怎么不想想,也许当年他们给女婴一个活路的话,就不用面临这样的困境。   女人的生育功能明明是延续族群的唯一方式,可为什么人类会把女人喊打喊杀,欺压到这个境地呢?   放眼整个动物界,都没有这样诡异的物种吧?   螳螂为了种族延续,宁可让雌螳螂吃了雄螳螂补充营养,蚂蚁为了延续种族,千千万万的工蚁只服务于一个蚁后。   看嘛,连这些动物都知道要善待拥有生育功能的那一类同伴,可人类呢?   毫不夸张的说,人类的女性,应该是整个生物界拥有生育能力的物种里地位最低的一个了吧。   可几千年的打压教化深入骨髓,很多曾经是受害者的女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加害者。   何其讽刺。   霍恬恬太失望了,对这个顽固不化的糟粕观念失望,对邱爽失望,对她自己的无能为力失望。   她终究只是一个人,力量太过渺小,她只能尽可能去影响身边的人,仅此而已。   她的问题让邱爽愣在了那里。   没错,小时候她和堂弟抢东西吃,她妈妈一定是骂她而护着堂弟。   她跟表弟同班,明明她的成绩更好,可她妈妈夸的永远是那个徘徊在及格线上的废物,哪怕她考了满分,也不值一提。   她确实曾经是个受害者,而如今,她是不折不扣的加害者。   她也确实因为霍恬恬的种种敲打和劝说动摇过,也对自己的行为有所约束和改善,但那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她在根子上就烂了。   她不禁反省自己,如果今天被她妈抽打的是邱丞,只怕她当场就得打她妈了,而不是跟她妈磨嘴皮子,拉拉扯扯,却不顾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漱玉。   邱爽站了起来:“你说得没错,我经历过,但我现在已经成了那些人的一份子。”   “邱爽你知道吗,当初你来岛上我还挺开心的,部队里男人居多,难得看到一个女军官,我真的高兴坏了。我还跟长荣说,看,谁说女子不如男,这邱副政委就很好嘛。可是你呢,一来就打了我的脸。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糟践自己的女儿。你也是女人啊,你的女儿才是跟你同呼吸共命运的人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们?我真的不明白。这几天我把漱玉带走,我发现这孩子特别乖巧有原则,我给她钱她都不要,她要自己努力劳动换取自己应得的回报。漱玉真的是个好孩子,你放手吧,让魏通自己去教,魏通没你这么偏心,他会善待这几个姑娘的。你也不用担心他找后妈给孩子受罪,我想他在你身上得到的教训足够多了,他一定会擦亮眼睛的。”霍恬恬是懂魏通的。   他跟那些困于家庭里的主妇没什么区别,性别为男,反倒是成了这个男权社会带给他的沉重包袱。   毕竟,一个男人,居然做家庭煮夫?不知道多少人笑话他呢。   是他无能吗,是他窝囊吗?   不是,是他在乎孩子,是他不忍心孩子受罪。   这样的好男人,不应该被邱爽继续祸害下去了。   邱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不离不行了,毕竟所有人都盼着她早点滚蛋。   可她还是不想放手。   她舍不得,她对魏通是有感情的。   她跟魏通打起了感情牌:“要不我们分居一年试试,女儿你带着,我不插手,邱丞我亲自来教,这次我一定好好教,让他改邪归正。你我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别意气用事好吗?孩子们没了爸爸会伤心,没了妈妈也会难过的。我再不好,我也没有像我妈那样抽打孩子,我今天真的努力去拦她了。你再给我们的家庭一个机会,好吗?”   魏通背过身去,不想看她。   邱爽实在是黔驴技穷了,只得走到魏通跟前,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我不能这样回首都,我会被边缘化的,一个没用的妈妈,老了会变成孩子的负担。你就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让我妈离开,我听你的,我请保姆来照顾孩子。晚上回来我一定努力掰正邱丞这孩子,你要做翻译我也不拦你,你安心忙你的就好。洗衣做饭都有保姆负责,我等你的大作初版,我第一个拜读好不好?到时候我好跟别人炫耀,你看,这是我孩子他爸翻译的,厉害吧。”   “你别再说了,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了!”魏通差点动摇了,可他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和心酸,一想到漱玉被老太婆毒打,还是咬咬牙,掰开了邱爽的手,回屋里去了。   邱爽颓然靠在墙上,怨恨不已:“郑长荣,你满意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师长逼自己的战友离婚的,你的良心不痛吗?”   “不逼你离婚,你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郑长荣没觉得自己错了,于公于私,邱爽都算品行不端了,她不配做这个副政委。   邱爽黔驴技穷,索性看向了旁边的水井:“好,你们全都逼我,那我死给你们看!”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投井,屋里的盼玉就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不好了不好了,爸爸割腕了,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 第419章 第419章改邪归正(一更)   魏通并不像是一个脆弱的人, 这个时候割腕,郑长荣怀疑他是故意的,多半是想把离婚的责任彻底甩在邱爽和丈母娘头上, 帮他和霍恬恬开脱。   毕竟院子里这么多人呢, 只要送医及时, 魏通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所以, 当大家七手八脚抬着门板子送魏通就医的时候, 他看着那个吓傻了的邱爽,心里还是有点感慨的。   何必呢。   过不下去了就该离,非要把魏通逼到这个份上, 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要是个聪明的,刚开始他来劝离的时候她就应该及时点头, 这么一来, 也许还会有人同情她, 看, 孩子不学好,自己被上司威胁离婚, 这女人好可怜。   现在好了, 魏通自杀了, 还是在邱爽死缠烂打不肯离婚的情况下自杀的,这口锅, 邱爽一辈子都别想甩掉了。   魏通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正好跟郑长荣血型一样,郑长荣便留在医院, 献了600CC的血。   这下人们更是觉得邱爽不是个东西了,一时间, 大院这边的舆论全部倒向了魏通和郑长荣。   这婚不离怕是不行了。   夜里郑长荣回到家,老太太还没合眼,看着他们夫妻两个挽着胳膊进来,很是心疼。   “妈知道你们是为了解决邱丞这孩子,可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快,妈给长荣熬了补血的汤药,又叫老头子大晚上杀了只鸡,放了山药枸杞莲子炖了汤,你们两个都给我多吃点。”   霍恬恬很是感激:“谢谢妈,事情是我要管的,没想到害长荣跟过去献了血。”   “你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你没做错什么。妈琢磨过了,魏通割腕倒是好事儿,这下别人不会指责你们干涉别人的婚姻,只会骂邱爽逼得她男人活不下去了也不肯离婚。来,快进来,都十二点多了,赶紧吃了睡觉。”老太太过来把门关上。   夫妻俩便听话喝药喝汤去了。   老太太却不肯睡,非要站那,盯着两口子,让他们全部吃完才罢休。   第二天,四号院那边传来消息,邱爽守在医院守了一夜,今天打报告办离婚去了。   至于孩子的抚养权,说是女儿跟爸,儿子跟妈,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说是这么说的,能不能离成还是未知数。   霍恬恬没空留下来八卦,她只关心邱丞什么时候滚蛋。   原谅她对一个小孩的态度居然这么恶劣,可她这次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这个邱丞,实在是太叫人生气和害怕了。   他要是真的杀了人,你还不能叫警察枪毙他,他甚至连少管所都不用进,毕竟他没到年龄呢,他会毫无影响地继续活下去,顶多责令家长严加教育。   霍恬恬觉得这事特别不合理。   就算他现在年纪小,难道就可以一点都不用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吗?就不能延时坐牢吗?   比如他真的把人杀了,现在不能枪毙他,那等他成年了去坐牢总是可以的吧。   或者追究一下监护人的责任呢,让监护人坐个三五年牢,看谁还敢把孩子溺爱到杀人放火的地步啊。   可是这事她说了不算,她除了嘀咕几句,毫无办法。   到了学校,却见大花臂找了过来。   头上包了纱布,腿上打了石膏,还拄着拐,走起路来很是辛苦。   霍恬恬放下书本,跟他出去说话:“几天不见你,你做什么去了?”   “有人绑架了蓉蓉,这事你知道的吧?”大花臂心情不好,孩子居然失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我知道,我叫人给你送信了,你没收到吗?”霍恬恬很是意外,她不是冷血无情的人,顾蓉虽然一开始对她不客气,但她知道孩子被郭乐左辉绑架之后,也是惦记着这事的。   不过她为了忙广交会的事,没有亲自去找大花臂,而是让郑长荣通知范海林,叫范海林去转达的。   范海林办事还是靠谱的,不至于没告诉大花臂啊。   她不理解,可大花臂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原来你找人通知过我,那就好,我还在想,你怎么连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这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个你啊。”   “想象中的我?”霍恬恬不懂他的脑回路,难道对一个人的认识不是靠她做了什么而是靠想象吗?   大花臂却点点头:“对,我想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我豁出去给你拦住广交会背后的那两伙人。现在我受了伤挂了彩,要是你连我女儿被绑架都没有通知我,我会很难过的。”   “你说什么?”霍恬恬惊呆了,难怪广交会风平浪静的什么事也没发生,原来是大花臂在背后做了工作吗?   她有些惭愧:“抱歉,我真不知道你愿意这样帮我,相比于你的努力,我对蓉蓉的事不够尽心,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你能通知我就好,应该是我收拾那伙人去了,跟送信的人错过了。而且既然你知情,那孩子应该没事。”大花臂松了口气,“知道蓉蓉在哪里吗?你带我去找她吧。”   “你就这么相信我?”霍恬恬傻眼了,这人不是混道上的吗,居然这么轻易就相信她了。   大花臂笑笑:“你能第一次见面就不怕我手下的威胁,直接告诉我我得了绝症,说明你是个有胆识的女人,也是个热心肠的女人。你如果不知道蓉蓉被绑架了,那我还真不知道蓉蓉会不会出事,可你只要知道,你就不会不管她死活的,我说的对吗?”   “是,我答应了那伙人,不掺和你们的事,但他们也必须答应我,不准欺负孩子。实不相瞒,我还派了两个人过去盯着,我知道孩子在哪里。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吧。”霍恬恬进教室跟老师请了个假,便领着大花臂找孩子去了   叫了个出租车,一路飞奔向了郊区。   到这儿的时候,果然看到孩子正在院子里跟人踢毽子玩呢。   大花臂彻底松了口气,但他不明白:“奇怪,他们既然是冲我手里的房子来的,那绑架了孩子之后,怎么一直没有过来找我。”   霍恬恬能猜到原因:“应该是因为香港那边出了大案,他们被临时叫过去抢区家的生意了。”   “区家怎么了?”大花臂这几天忙着跟那两伙跨省流窜的歹人斗智斗勇,还真没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霍恬恬解释了一下。   大花臂听完惊呆了:“自家人火拼?除了区家亮一个小辈全死了?那是他动的手吗?”   “香港那边的调查结果是这样的。”霍恬恬不得不按官方的报道来,其实区家的凶案一共分为两拨,第一拨是火并的区美心和区英达,第二拨是区家亮开枪打死了剩下的其他人,包括区老爷子。   但是现在,谁还在乎是一拨还是两拨,反正都死了,就剩一个独苗。   警察审讯的时候,区家亮直接说都是他杀的。   可香港那边没有死刑,所以区家亮只要坐牢就行了。   大花臂恍然大悟:“难怪只留了两个人看着我家蓉蓉。既然这样,那我可以把孩子带走了吧?”   “你问我做什么?孩子是你的,你想带就带啊。”霍恬恬想笑,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跟个跟班小弟似的。   大花臂没有犹豫,叫上手下踹了门,把孩子直接带走了,至于那两个照看孩子的郭家人,则直接被他叫手下扭送去了警局:“我可不想跟绑架我孩子的人合作。对了,你安排的那两个人呢?怎么没看到?”   “那不是?”霍恬恬指了指路边假装捡垃圾的大叔,还有旁边一个挑着担子坐在路边歇脚的妇女。   这都是表舅舅教她的法子,乔装之后谁也看不出来。   人也是裴远征帮忙找的。   大花臂笑了:“你这人真有意思。”   “爸,你也觉得这个姐姐有意思啊?可惜了,她有老公和孩子了,要不然我还想让她做我后妈呢。”顾蓉这几天不用上学,还有人陪她玩,开心死了。   至于什么雄心壮志,早就抛到了脑后。   这会儿见自家老爸羞答答的,便臊了他一句:“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难过,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我女儿喜欢的女人,居然名花有主了。”   “小孩子,别乱说。”大花臂赶紧阻止她。   顾蓉却不在乎:“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这个姐姐又不会被我三言两语骗走。”   “你们父女聊吧,我回去上课了。”霍恬恬在前面路口下车。   顾蓉笑着挥手作别,大花臂赶紧摇下车窗问了一句:“哎,你到底帮不帮我治病啊,我都这么努力给你送了投名状,你就治治我吧。”   “好说,你下午来工作站找我吧。”霍恬恬还是欣赏这个男人的,知道自己空口白牙的求人办事不太可行,便默默地做了件大事。   不过霍恬恬还是提醒他:“你最好趁着这次的事洗心革面,跟警察主动交代一下自己做过的坏事,说不定功过相抵,以后就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再也不用混道上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大花臂,他陷入了沉思。   索性带着诊断报告,去派出所自首了,自首的同时卖卖惨,说自己没几天可活了,求警察看在他这次做了好事的份上饶了他。   结果警察忙着呢,一问他做的那些事儿也没多少伤天害理的,最后只是把他说服教育了一顿,让他回家去了。   “不追究我投机倒把的罪了?”大花臂惊呆了,他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呢。   警察摇摇头:“你能找到人证明你前几年投机倒把了吗?”   “那恐怕找不到。”他的兄弟们肯定不答应的。   警察便让他赶紧走,别耽误他们办案子:“那不就得了,你一面之词,又没有证据,这次倒是帮着把两伙犯罪团伙全部逮住了,所长还惦记着你呢,说要给你个什么荣誉才好。不过现在你说自己以前不算遵纪守法,那就取消你的荣誉,小惩大诫吧。但是你记住了,以后千万要遵纪守法,啊。”   “哎,谢谢警察同志。”大花臂从派出所出来,忽然想好好谢谢霍恬恬,多亏她提了一嘴,现在他可以在闺女面前堂堂正正做人了。 第420章 第420章刻薄的老太太(二更)   一场大雨, 让整个世界陷入了混沌。   霍恬恬站在工作站门口,估摸着大花臂不会来了,便回教室上课去了。   没想到她刚走, 大花臂的兄弟们就把他抬了过来。   一个个的, 生怕他腿上的石膏淋了雨, 便临时制作了一个可以移动的雨棚, 光是周围一圈手持雨棚架子的人, 就有七八个之多,那架势,真像什么大人物出行似的, 引得不少人趴在窗口往外看去。   这边霍恬恬刚到教室,就在窗口看到了大花臂, 不过老师也正好进来了, 她不好一直请假, 便索性把课上完再说。   课上汤玄龄宣布了一件事情:“经学校教学研究组讨论, 本班决定加设医疗专业英语等级考试。每学期会根据当前所学内容出题,希望大家不要再局限于中文课本上的知识, 也要好好抓一抓专业词汇的学习。”   这话一出, 不少人都怨声载道:“为什么呀, 每学期都要考吗?”   “没错,每学期都要考。广州作为窗口城市, 近期来出现了很多外国客商和工作人员,国人出国的频率也与日俱增, 相对应的,医疗系统开始出现了面对外国患者时无法有效沟通的情况。所以教研组决定与时俱进, 抓一抓同学们的英语学习。为此,我会多找些英文杂志和期刊供大家学习交流, 今天开始,每晚增设一节英语交流课,自愿为主,不强求,只要到时候考试你挂科了别怨我就行。”汤玄龄说完便讲课去了。   学生们只好私下里嘀嘀咕咕。   霍恬恬没什么感觉,她本来就在学,影响不大。   只是,一旁的童佳佳有些头疼,下课后便搂着她直呼救命:“上学期为了争取进小班的名额,我成晚成晚熬夜,头发掉了一大把,都快成尼姑了。没想到今后每学期都考啊,甜甜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挂科,我好想哭啊。”   “傻子,国内的法医学还没有起步呢,你只能借住外文教材和外文期刊恶补这方面的知识,你比我更需要学好专业英语,咬咬牙上吧。”霍恬恬知道她最讨厌学英语了,但是没办法呀,人生就是这样的,总是要有迎难而上的时候。   成功越过去了,以后就是风光无限,要是折戟沉沙了,那就只能羡慕别人的风光了。   童佳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还是想哭。   抱着霍恬恬的脖子不肯撒手,撒娇似的挂在她身上不想起来了:“把你的脑子分我一半儿吧,不,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都行,分一点就行。救命啊,我不想学英语啊。”   “好,分你一半儿。”霍恬恬笑着抓了把自己的脑袋,又做了个往她脑袋里注入东西的姿势,“好了,分你了,振作起来,加油吧佳佳,咬咬牙拼了,日后你肯定可以成为何荣珍老师那样的大家。”   “唔,我真的可以吗?”童佳佳唉声叹气,但还是振作了起来,“好吧,就冲你这句话,我跟英语拼了,不是它死就是我活!”   “哈哈哈,加油。”霍恬恬收拾书本,给大花臂看诊去了。   药方是她早就拟好的,老太太也看过了,说是可行,但是今天她再把脉,又觉得自己有点拿不准,可能是大花臂受伤了,所以脉象有点古怪。   但她不敢托大,琢磨着还是要让老太太过来看看才行。   便叮嘱大花臂:“你再等等,我叫我婆婆来一趟,免得我给你开的方子有失误,害你白高兴一场。”   “那行,我也不差这两天。”大花臂如今倒是很好说话,也不疑神疑鬼了。   等雨停了,他便走了,临走时还提了一嘴:“我说话算数,那个点心铺子的房租我没往上加,回头你可以去核实一下。这事确实我做得不对,我也跟那个婶子道歉了。”   “行,你以后记得多做点好人好事,说不定老天爷会被你的诚心感动,就不要你的小命了。”霍恬恬笑笑,目送他离去。   回到工作站,路伟叫霍恬恬等一下:“首都来的那位老专家就快到机场了,你跟我一起去接机。”   “好,我换身衣服。”霍恬恬身上这条裙子太花了,不够严肃正式。   路伟看了眼时间:“换什么,来不及了,走吧。”   霍恬恬只好就这么跟着去了机场。   曹院长和汤玄龄也都来了,看起来非常正式。   下午四点多,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在机场上空盘旋了半个小时,最后终于等到了风雨变小,安全降落。   霍恬恬跟着路伟等人等在了出口,却怎么也不见那老人家出来。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了,才看到一个满鬓霜白的老奶奶推着行李箱出来了。   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男人,正帮她提着两大包的书。   霍恬恬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等到男人走到她跟前主动打起了招呼,她才确定这就是童刚。   几年不见,他瘦了好多。   她先跟着曹彻等人跟老专家打过招呼,然后才小声问了童刚一句:“童大哥,你怎么这么瘦啊,都快瘦脱相了。”   “哎,没办法,人贩子太猖獗了,我经常收到个线索就要去调查,不怎么按时吃饭,时间长了就瘦了。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你别担心。”童刚笑笑,他并不怜惜自己的身体,只要能让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早日团聚,他饿点瘦点无所谓的。   霍恬恬一时深受触动,忍不住红了眼眶:“佳佳知道你这么瘦吗?她会心疼的。”   “没事儿,不然她知道就是了。我也不是来看她的,目前有个跨省流窜的人贩子团伙,我来请求这边合作的。”童刚嫌弃书面文件太慢了,干脆坐飞机过来直接谈合作。   霍恬恬听说这次过来的机票是他自掏腰包的,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这一刻,她决定了,她要做点什么,比如成立个寻找被拐儿童的基金之类的。   只是,没等她跟童刚再聊下去,走在前面的艾中华便回头看了她一眼,嫌弃地问路伟:“这就是小霍同志?怎么穿得花里胡哨的,她真的不是什么滥竽充数的人吗?”   路伟一听,才知道自己错了。   老一辈果然喜欢戴着有色眼镜,不待见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同志。   他应该等霍恬恬换身衣服再来的。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他便解释了一句:“是我的错,她不知道您今天要来,穿着上就随意了些。”   “也太随意了,这都穿的什么啊,不正经。哪像我孙女啊,清汤寡水的,只穿黑白灰三种颜色的衬衫和长裤。她这……她这心思都用在打扮上了,还有时间学习搞研究吗?”艾中华很是挑剔,怎么看霍恬恬怎么不顺眼。   霍恬恬原本还挺高兴的,以为对方应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挑三拣四,横眉竖眼。   她心里的那股子热情,一下就消散不见了。   她决定据理力争:“艾主任,您是老前辈,我很是敬重您,但我不认可您的观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穿了条好看点的裙子,不至于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行为。如果您实在是怀疑我的水平,您可以出题考我,要是您不满意,我愿意配合您的要求,改变穿衣风格,可如果我能通过您的考试,还请您尝试着改变一下刻板印象,接受新时代年轻人的新面貌。”   “呵,我就说了一句,你倒是能说十句。”艾中华翻了个白眼,走在了最前头。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刚刚想要跟童刚说的事儿,也一下给气忘了。   到了路口,童刚把艾中华的两大包书放下:“我走了,记得帮我跟你大哥问好。”   “好,童大哥再见。”霍恬恬挥手,看着面前的出租车,选择了后面那一辆。   没想到,艾中华却叫路伟过来传话:“老先生让你坐她那辆车上去。”   霍恬恬很想拒绝,但是路伟那神色,好像不去不行,她只得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艾中华坐在左边,她在右边,中间是空着的,副驾驶坐的则是汤玄龄,曹彻和路伟贺超等在后面那一辆。   霍恬恬还以为艾中华要考验她的学问,结果这老奶奶张嘴就批评她:“你还挺喜欢往男人堆里扎啊?”   “艾主任,我不懂您什么意思。”霍恬恬已经彻底对这个老奶奶没有好印象了,对方也很嫌弃她。   说话的时候彼此之间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艾中华冷哼一声:“我听说你孩子都有四个了,难道你不懂要跟外头的男人保持距离?这里总共就你我两个女同志,你坐后面去了,少不得要跟几个男同志挤在一起,你不是往男人堆里扎是什么?”   这是什么谬论?   霍恬恬脸色铁青,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反问道:“您难道没有想过别的可能吗?也许我不是喜欢往男人堆里扎,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您鸡蛋里头挑骨头的做法,单纯只是不想跟您同车而已。”   “呵,你倒是挺敢说啊。”艾中华挑剔地打量了她一眼,“还打了耳洞,你一个医学生,还有功夫搞这些?心思不用在正道上,迟早栽跟头。“   霍恬恬这次没再说话,她在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要不然,她一开口一定会骂人的。   她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了,因为她发现,她和这个老同志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算算时间,这老同志还是一九零几年出生的,正是裹小脚的年代。   恐怕她的脑子也被裹住了,没办法。   这真的让她大失所望,她还以为这个老奶奶会是个支持女性抛头露面闯荡事业的开明老人呢,毕竟这个奶奶自己还出国留学过呢,不是吗?   结果……   霍恬恬一句话都不说了,反正说不通,没必要。   今后她跟这个老专家之间就是纯粹的师生关系,没有别的什么好啰嗦的。   艾中华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接下来也不问她什么了,一直到了校门口下了车,两人都没有再有过任何的眼神交流或者语言交流。   曹彻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还挺着急的,原打算让霍恬恬一直陪着老专家吃了晚饭再走的,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还是路伟坚持,霍恬恬才跟了过去。   去的还是香八怪,那老板娘一见她就热情得不行:“哎呦,小霍老板,你今天又是带的哪里的富商来谈生意啊。”   霍恬恬摇摇头:“跟老师来的。”   老板娘恍然,看着确实像是搞学术的,便换了个口吻:“原来是师生聚餐,那我可得把咱们店的招牌菜全都露一手,还是去南天门包间吗?”   “你问曹院长吧,我随便。”霍恬恬不想抢风头,纯粹是因为老板娘不认识曹院长。   不过这么一来,艾中华对她的印象就更差了。   一行人到了一个叫“蟾宫折桂”的包间坐下,艾中华冷哼一声,跟路伟埋怨了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这哪里像是学医的,这就是混社会的,还老板呢,怎么,难不成她还做生意吗?”   “嗯,有几个厂子,还有深圳那边的产业园和广州这边的妇产医院。都是她投的钱。”路伟实话实说,他也没想到,老同志的成见会这么深。   是他错了,哎。   艾中华果然更生气了,质问道:“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一个学生不好好学习,倒是把什么老板当得挺起劲的,我看她怕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吧?”   “那您就错了,她的专业知识是过硬的,除了学校里的课程,她还师承她婆婆,她婆婆祖上是宫廷御医,妇科千金一科的巨擘,她治好了不少患者呢。”路伟实话实说。   艾中华却冷哼一声:“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怕不是她做做样子,背后都是她婆婆在给她拟方子看诊吧?”   “真不是,都是她自己看的,您要是不信,您考考她。”路伟真的头大,果然这老专家跟首都那边的人说的一样,只对她那个孙女好,对别人从来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可是他想着,小霍这么年轻有为,这老专家应该对小霍青眼有加才对啊,没想到居然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答应让她过来。   哎。   他这唉声叹气的样子,叫艾中华不高兴了,冷笑道:“你还挺护着她,啊?没事儿,我会考她,我就不信了,她这么年轻,还到处铺摊子搞这个搞那个,她居然还有精力学习。我没见过这样能耐的人,我不信。”   “不信您就考我,说这么多做什么呢?”霍恬恬终于忍不住了,没见过这么刻薄的老太太,什么玩意儿。   艾中华也气得不轻,没见过这么乱来的医学生,今天非要让这个年轻女人知道什么叫丢人现眼。   于是她正襟危坐,开始考验霍恬恬的学问。   接下来,上菜的人便看到了这么离奇的一幕。   一个老太太满脸嫌弃地问问题,一个女学生满脸轻松地回答问题。   一个带着找茬的意思,一个也明显不怕挑衅,很是不服输的。   两人你来我往,那女学生是一点都不露怯,更没有输阵。   到最后,是那老太太卡壳了:“这不可能,我问的是大四的功课,你居然学过了?”   “我过目不忘,要不我把这一节的原文背给您听听?”霍恬恬乐得看这老太太吃瘪。   活该,谁叫她这么难伺候,张嘴闭嘴就挑剔这挑剔那,难道她不知道这世上确实有人可以精力充沛,学啥会啥吗?   此时此刻,她真的无比想念夏晴,还是夏晴好啊,整天跟她的亲姐妹似的,有什么事都护着她。   哪像现在,对方不骂她就不错了。   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霍恬恬大概能猜到原因。   这个老专家毁容了,想必生活当中没少被人挖苦嘲讽,她可能因此滋生了对年轻女人的恨意。   不过,虽然可以理解她这刻薄和挑剔的原因,可这不代表霍恬恬愿意逆来顺受。   真是搞笑,又不是她求着这个老专家来的,来了就甩脸子,这谁受得了啊。   霍恬恬还真就被激起了一身反骨,准备以后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这老太婆拿她怎么办。   结果到了吃饭的时候她又被挑剔起来了。   艾中华指责她不应该自己吃自己的,而应该关照关照师长,拿公筷先给师长夹菜。   霍恬恬忍住了,没有发作,但也没有去夹菜。   等散席后回到大院,她才委屈巴巴地跟老太太埋怨起来了:“我从来没想到,一个老太太可以那么刻薄,简直叫人恨得牙痒痒。还是您老人家开明!哎,可能是遇到您这么一个好婆婆把我的运气都用光了,呜呜……”   “傻孩子,这说的什么话,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怎么好遇到一个不讲理的就说自己运气用光了呢?你别怕,你不是要妈去给那个大花臂看诊吗?回头妈会会她,我就不信了,长荣都愿意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有什么资格对你指手画脚的?真是不像话,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难不成是解放的时候把她落下了?”老太太的态度倒是很明确,坚决站在儿媳这边。   这让霍恬恬心里好受多了。   她把眼泪糊在老太太领子上,撒了好一会的娇才起来。   后来郑长荣回来,老太太还叮嘱他好好哄哄自己媳妇:“在学校受委屈了,天大的委屈呢。”   郑长荣一头雾水去了楼上:“媳妇儿,谁敢给你委屈受啊?说我听听,我叫人收拾他去。”   霍恬恬便又倒了一次苦水。   郑长荣听罢,乐了:“我以为什么事儿呢,不就是一个落伍的刻薄老太太嘛,别怕,回头让咱妈去骂她。”   “嗯,你们最好了。”霍恬恬靠在郑长荣怀里,可算是彻底把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了,以至于睡觉的时候,她都不舍得松开,非要抱着他的胳膊,像个赖皮虫。   郑长荣第二天起来就叮嘱了老太太一声:“妈,你叫上二姐一起去吧,我听着这老太太怕是不好对付,多个二姐多份力量。再者您老人家年纪大了,万一吵不过她,回头气出个好歹来,有二姐在也能及时照顾着您。”   “放心吧,这种酸臭迂腐的老太太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叫上你二姐也好,叫你二姐多找些军嫂过去,一群人围着你媳妇夸,看那死老太太还能放什么屁。”郑锦绣脑子灵活着呢,光骂可不顶用,得找人给她儿媳妇挽回尊严才行。   郑长荣哭笑不得:“那行,这事拜托给您老人家了。”   反正两个小子上学去了,老太太只要中间离开一会儿就行,老爷子和刘霜两个人照顾两个小姑娘应该还是可以忙得过来的,关上院门不让孩子乱跑就行。   不过到了广州,霍恬恬还是先让老太太给大花臂诊个脉看看。   救死扶伤永远比出气更重要。   再者,霍恬恬也不知道那老专家今天有什么安排,总得找个合适的契机才行。   郑锦绣打量着眼前的大花臂,果然看出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闺女,你过来。”她招呼霍恬恬看了看舌苔,“你看,他这几天应该是着急上火了,生了疮。”   “嗯,我想的是先给他降降火,要不然啊,吃饭吃不下去,喝药也受罪。”霍恬恬是注重望闻问切的,当然不会漏了这个。   ”那没事了,就按你开的方子来吧。”老太太宽了宽她的心,本来这癌症也不是一定能治好的,尽力而为吧。   “嗯好。”霍恬恬带大花臂去抓药。   没想到她刚走,艾中华就跟在曹彻身后,来工作站参观了。   曹彻详细地介绍着工作站的设施和安排,以及里面现在配备的各类工作人员和研究人员。   “彩超机的仿制已经有眉目了,还差最后一个环节。这边是小霍的私人门诊室兼办公室。”曹彻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郑锦绣,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老郑姐,您怎么来了?”   说着他给两个老太太做了介绍。   郑锦绣心说,原来这个死老太婆就是把闺女气哭的那个,果然长得有点凶。   但她不好上来就找茬,便先客客气气地跟曹彻寒暄:“闺女一直学的都是妇科千金的学问,怕自己看诊的一个肝癌患者看不准确,叫我来把把关。”   郑锦绣面带微笑,视线落在艾中华身上,倒是愣了一下,总觉得这老太太健全的那半张脸有点熟悉。   没想到艾中华直接冲她翻了个白眼:“这个小霍果然是个混子,这么年轻,能看什么诊,都是她婆婆在背后帮忙的吧。我看就别让她在硕博班待着了,把机会留给真正想好好学医的人不是更好?” 第421章 第421章母女齐开怼(一更)   艾中华这话可是一下就把郑锦绣给激怒了。   她原本还在琢磨, 这个老同志虽然惹哭了儿媳妇,可今天毕竟刚照面,总要给彼此一点面子, 没想到, 这老货居然这么没教养。   气得郑锦绣冷哼一声骂了起来:“呦, 曹院长, 你请来的这位专家会不会年纪太大老糊涂了?”   曹彻也知道艾中华的话有些过分, 赶紧打圆场:“老郑姐别见怪,老同志她是有点严肃,不过我都跟她解释了, 小霍确实都是自己做出来的成绩,只是她没有见过这么能耐的年轻人, 所以——”   曹彻话还没说完, 郑锦绣就骂起来了:“所以这个老妖精就满嘴喷粪给我儿媳妇泼脏水?真是可笑, 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都不懂, 还做哪门子的专家?专门到别人家放屁的专家吗?”   这一骂,嗓门儿可不小, 引得不少人向这边看来, 郑锦绣却不在乎, 继续恶狠狠地瞪着这个艾中华。   艾中华急了,她虽然挑三拣四, 可她不如郑锦绣豁得出去骂脏话,一时只能板着个臭脸, 指责郑锦绣:“一看就是没文化的下乡妇女,嘴巴真脏。”   “呦, 你有文化,你有文化所以你就跑到别人辛辛苦苦建设的工作站来骂别人名不副实?你算个什么东西, 也好意思对我儿媳妇指指点点。别说是我不答应,我儿子不答应,我亲家也不答应。知道我亲家是谁吗?啊?”郑锦绣来劲了,这种恶心人的老妇女她才不会惯着呢。   艾中华一听乐了:“怎么,自己没文化,就想抬个有文化的亲家出来?她那文化是你的吗?她那文化是她自己的。再者,你这儿媳妇跟你亲家失散了十八年,你亲家的文化也不可能传授给她什么。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这么高的医术水平,分明就是你在帮她造假!我生平最厌恶造假的人,年纪轻轻不学好,将来是要走错路——”   “啪——”的一声,正滔滔不绝的艾中华忽然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她愣住了,曹彻也愣住了,周围围观的人也傻眼了。   有护士吓得赶紧去找那波和路伟,这两位都在给尤八妹的妈妈会诊,没办法,年纪大了生产危险重重,不得已,只好两个专家一起去接诊。   这会儿还敢帮着郑锦绣的,就只剩一个童佳佳,还有职责在身的贺超了。   童佳佳最是泼辣,冲上来加入了郑锦绣的阵营,指责艾中华倚老卖老,一点学术专家的体面都没有。   贺超则冷冷地站在郑锦绣身边,眼睛里寒芒阵阵,就那么盯着艾中华。   艾中华来之前看过贺超和路伟的资料,知道这小伙子是个人才,倒是给了他几分好脸色。   不过,她见贺超态度这么冷漠,眼中全是敌意,她还挺纳闷的:“年轻人,你怎么回事?居然敢公开跟我翻脸?”   “据我所知,你以前是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的。”贺超冷冷开口,“你伤的半张脸是次要的,伤到了脑子才是最要命的。”   “你……你胡说什么?”艾中华生气了,她伤到脑子怎么了,她还不是在努力做贡献吗?   贺超冷笑一声:“我胡说?我二叔公是当年给你处理伤口的外科医生,正好那时候白求恩的医疗队也在,就拜托他们帮你会诊。诊断结果是,你的大脑严重受创,会出现失忆和过目不忘的两个极端症状。与此同时,你会性情大变。根据你清醒之后沉迷学医的状态来看,你以前是不爱学医的。不过你现在这么没有教养,张嘴就羞辱一个认真做事的晚辈,可能是因为你骨子里的刻薄和恶毒吧。我猜你伤了脑子之前也是这样,要不然,你怎么一点人话都听不进去,只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什么,小贺啊,就她,还被白求恩的医疗队诊治过?她也配?”郑锦绣不屑地撇撇嘴。   贺超点点头:“是这样的,您可以找露娜·格林去打听,她是霍教授的同学,她整理过她父亲的工作日记,里面提到过这个病例。”   “这是哪一年的事啊?”郑锦绣很是诧异,居然还会有这样的病例,失忆的同时又过目不忘?   贺超仔细回忆了一下:“据我二叔公所说,应该是抗日战争时期的,那次爆发了一场大战,我军不得已转入敌后作战。听说当时她身上还中了一枪,看子弹不像是鬼子的。所以我二叔公猜测,应该是她认识的人下的手。不过倒是奇怪,她是从抗日战场的尸堆里爬出来的,似乎这一切又跟鬼子脱不了干系。”   “……”郑锦绣愣住了。   抗日战争时期的?   要是能问道具体的地点和事件就好了,说不定这个讨厌的死老太婆见过大姐郑锦红呢。   郑锦红至今连尸首都找不到,始终没有办法入土为安啊。   想到这里,郑锦绣问了问贺超:“你二叔公还活着吗?”   “活着呢,他辈分大,其实比我爷爷小了不少,还没您岁数大呢。”贺超认真回答,他很少会说这么多字句,今天可真是破天荒了。   郑锦绣立马抓住了贺超的手:“好孩子,那你二叔公在哪里?我想找他打听个人。”   “是您的大姐郑锦红吧?”贺超知道郑锦绣的事儿,自然猜到她要打听谁。   郑锦绣含着热泪点点头:“对,对,就是要打听看看,万一你二叔公见过呢,我好歹把她的尸首找回来,让她叶落归根啊。”   “行,我等会就打个电话给他老人家。”贺超乐意帮忙。   郑锦绣却是等不及了,说什么也要贺超现在就打,干脆领着贺超进了霍恬恬的办公室。   因为太过激动,她没有看到那艾中华踉跄了一下,似乎是哪里不舒服,两手捂着太阳穴,神色痛苦。   曹彻以为她年纪大了,身体多少会有些病痛,便扶着她去旁边路伟的办公室坐着。   “老同志,您喝水吗?我去给您倒点热水。”曹彻出去找护士来照看一下老专家。   不一会端了杯热水进来,艾中华却没有心思喝水,依旧痛苦地搓揉着太阳穴,好像脑子快炸了一样。   曹彻担心地看着她:“老同志,要不我带您去一院脑科看看吧?”   艾中华摆摆手:“不用,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症状,不打紧,应该是后遗症,缓缓就好。”   正说着话,走廊那边传来了郑采薇的声音。   她带着她的军嫂姐妹团来了,一来就问走廊里的护士:“小霍医生在吗?我们跟她约了复诊。”   “小霍医生去中药房了,等会回来,你们有预约的号码吗?我登记一下。”护士是新来的,公事公办,很是认真。   郑采薇当然没有预约的号码,便说忘带了。   “我们都好了,是来谢谢她的,耽误不了几分钟,就不用回去取号了吧?”郑采薇很少到这边来,小护士不知道她是霍恬恬的二姑姐,不太想放行。   正扯皮呢,霍恬恬来了。   老远就看到了郑采薇,笑着迎上来,喊道:“二姐,你怎么来了?你也知道妈在我这里吗?”   小护士一听,呦,这是小霍医生的二姐啊,那赶紧换了个态度,不再阻拦什么了。   郑采薇倒是没有为难她,还当着霍恬恬的面夸道:“这小姑娘态度挺认真的,愣是不肯给我开后门。”   小护士害羞了,红着脸低着头:“小霍医生,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们是亲戚。”   “没事没事,本来就该按规矩来,不过我二姐也不是来找我的。”霍恬恬领着郑采薇往里走,“咱妈应该在我办公室里歇着,姐你去陪陪她老人家,我这还有一个孕妇要去看看,等会再来。”   “哎,好你去吧。”郑采薇不需要霍恬恬本人在场,她只要见到那个刻薄的老太婆,跟这群军嫂一起夸霍恬恬就行。   这可是老太太安排的,她照做就是。   不过在经过路伟办公室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不友善的声音。   那老太婆说道:“曹院长,这个霍恬恬的婆婆你得把她撵出去,骂人不说,还扰乱医院的秩序,我就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老太太。要是一直这么纵着她们,回头患者要说工作站没有秩序,不讲规矩,会坏了这里的口碑的。”   曹彻对付这些老太太的时候显得特别嘴笨,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好劝道:“误会,都是误会,那老郑姐也是个鼎鼎有名的中医呢,她很少过来的,每次过来都是小霍碰到了拿不准的病例才来。我觉得这是好事嘛,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为智也。老祖宗的话是没错的,比起打肿脸充胖子给人误诊,小霍这样的态度才是实事求是的,客观的,科学的,进步的。”   “那不还是弄虚作假吗?病是她婆婆治好的,美名都是她的?”艾中华好像听话只听一半。   曹彻实在是找不到话说了,急得不行,就在这时,郑采薇停下了脚步,一转身,走了进来。   她冷笑一声,打量着这个所谓的老专家,张嘴就是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呦,曹院长,这谁啊,这么费尽心思地诋毁我家老五媳妇,怕不是个红眼病吧?怎么,自己是个老不死了,半截身子入土了,就见不得年轻人比你能耐?还专家呢,这点气量都没有,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第422章 第422章尊重是相互的(二更)   郑采薇骂得艾中华很是气恼。   可她一张嘴肯定骂不过这么多人, 只能自己坐在那里生闷气。   曹彻实在是头大,两边都有自己的道理,两边都招惹不起, 索性借口肚子痛, 出去找路伟和那波来救场。   偏偏路伟和那波这会儿忙着呢, 走不开, 霍恬恬也在旁边跟着一起诊断。   曹彻过来问了问情况, 才知道尤八妹的妈妈怀了个畸形胎,正在商量到底该怎么办呢。   路伟态度坚决:“直接引产,不能要。”   那波也是这么想的, 霍恬恬自然不会提出异议,可是孕妇自己不答应。   她不信, 坚持道:“这不可能, 我怎么会怀两个脑袋的孩子呢?这绝对不可能, 你们在吓唬我, 你们想骗钱啊。”   “谁差你这点钱?你真的要生下来?命都不要了?”路伟都要气死了,这种没见识的产妇真的太折磨人了。   那波也很无奈, 但他显然比路伟耐心足一些, 便劝道:“生下来孩子要被人笑话的呀, 你想想,一个人, 两个脑袋,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再说了, 这孩子是颅顶连接在一起的,相当于一个脖子上竖着顶起来两个脑袋, 颈椎也吃不消的呀。这孩子就算勉强生下来,也活不了多久的。”   “我不信, 你们骗人,骗人的。”尤八妹的妈妈说的还是闽南话,幸亏霍恬恬跟尤八妹熟悉了,二姑姐也教过她一些,她勉强可以听懂。   她只能让尤八妹自己来劝:“八妹,你好好跟阿姨说说,就算这孩子要生下来,也只能剖腹产,你看这里,颅顶不是垂直连接的,是有一个夹角的,这就导致孩子出来的时候,最大横截面是超过了人体承受极限的,你妈妈不但会出现会阴重度撕裂的症状,还会把耻骨和骨盆全都撕扯开,一不小心就大出血了,会要命的。你好好劝劝她,啊。”   尤八妹红着眼睛点点头:“好,我来劝。”   路伟和那波等人感慨着退出彩超室。   路伟实在是不理解:“她这不是在找死吗,怎么就是劝不住呢。”   “没办法,山沟里的妇女没有什么文化的,不相信现代的科学。”那波到底是在海岛待过不少年,见识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路伟叹了口气:“要不把那个老同志叫过来吧,也许她们女人家好沟通些。小霍年纪轻,那患者不肯听她的也是正常。”   “嗯,那我去请。”那波摆摆手,让霍恬恬去彩超室等着。   那波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一来让艾中华跟霍恬恬多接触接触,看看真实的霍恬恬是个什么样,到底是脑袋空空,还是有真才实学,二来,两个都是女医生的话,也许产妇的抗拒心理会减轻一些。   霍恬恬只得折返,不一会,艾中华过来了,推开门看到霍恬恬,直接冷哼一声。   不过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她就像是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在外面的时候怼人不倦,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又顾不上那些嫌隙了。   说话也不挑三拣四了,温声细语地劝慰着那个顽固不化的产妇。   说的还是闽南语,相当标准。   霍恬恬都看傻眼了。   最终艾中华愣是把尤八妹的妈妈说服了,双方各退一步,孩子照生,但选择剖腹产。   这也算是完美的解决方案了,起码不会一尸两命,给工作站招黑。   想到这里,霍恬恬客客气气地跟艾中华说了声谢谢。   艾中华下了彩超机,那就成了另外一个人。   又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劝自己早点习惯。   反正这老专家是没办法退货了,认命吧。   出了彩超室,尤八妹扶着她妈妈去办住院手续,霍恬恬则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艾中华走在前面,气势汹汹,这次她不回路伟的办公室了,而是回到霍恬恬的办公室,跟郑锦绣理论起来了。   她指着一脸敌意的郑采薇,质问郑锦绣:“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没有教养,跟你一样粗俗不堪。”   郑锦绣这次倒是没骂人,反倒是笑了:“我粗俗?我不堪?那你是怎么高雅的,你倒是高雅一个给我看看。呦,不好意思,你高雅不起来,你除了会歧视年轻后辈你还会做什么?你这种人,趁早自己找个棺材躺进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哼,嘴皮子挺利索,难怪你儿媳妇跟我顶嘴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看来你没少给她做榜样啊。”艾中华冷哼一声,坐在了椅子上,直接反客为主了,“既然都在这里,那我就把话挑明了,我是冲着彩超机来的,至于这个什么小霍医生,我也会跟组织上反应的,根本就是个名不副实弄虚作假的学术骗子,趁早让她离开硕博班,我还能看在彩超机的份上,给她留点颜面,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话音未落,走廊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裴远征来了。   他脸色不善,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进来了。   扫了眼屋里的人,他嗤笑一声:“你们呀,跟她这种顽固不化的老古板啰嗦什么?让她跟着甜甜去接诊,不准她说话,只让她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能不能胜任指定的工作不就好了。至于老郑姐姐,您老人家就别去了,您就在这里等着。相信孩子不会给您丢脸的。”   郑锦绣也觉得这样可行,便同意了。   艾中华原本还想啰嗦,但是裴远征的面子她得给。   便臭着脸,跟着霍恬恬出去了。   一下午,霍恬恬一共接诊了三十几个孕妇,其中五个临产的,她亲自接生了三个。   其中一个艾中华断言必须剖腹产,却在霍恬恬的努力之下,顺利自然分娩了,而且孕妇的产道口只有轻微的撕裂,都不需要缝合。   艾中华原本还想指指点点,现在只好闭嘴了。   裴远征全程跟着,甚至连接生的时候,都穿着无菌服跟了进去,不该看的他不看,他只盯着艾中华。   最终下午六点,一切忙完,裴远征笑着问她:“老同志,这一切都是她婆婆的功劳吗?”   艾中华吃了个大瘪,张了张嘴,到底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她还是不肯相信,怎么会有人比她孙女还出色呢?那可是她亲自培养出来的,从小就在背医书了。   可是她家依依到现在还没有能力独立接诊呢,更不用说接生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   还是觉得霍恬恬在弄虚作假,以至于她走出去好远了,又折返到裴远征跟前:“说不定这些产妇都是你安排的,我才不信。真要我心服口服的话,那就让她跟我去北京,我指定几个产妇给她接诊,她要是还能处理得这么漂亮,我就信她。”   裴远征拒绝了她这个不合理的要求:“你这是无理取闹。既然你是冲彩超机来的,那不如让她给你一台,你带上彩超机赶紧走,别在这里弄得所有人都不高兴。”   “小裴,你怎么跟我说话呢?”艾中华很是生气,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帮着那个小霍。   裴远征反问她:“难道你不知道尊重是相互的?当时看到你要过来,我还挺开心的,正好这孩子西医领域有所欠缺,可以跟你好好学学。结果你呢?你不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去羞辱她,这是你一个老前辈该有的态度吗?难怪你在首都圈子里人缘那么差,你自找的!你别以为我退下来了就干涉不了你的事情,我还是可以找组织反应你的恶劣行径的,相信以我的人品,组织上是愿意派个工作小组来核实情况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是你自己把路走窄了。”   裴远征说完,便走了,他还要去安慰老郑姐姐呢。   艾中华落后一步,站在产房门口,脸色铁青,心中有气,一时半会怕是纾解不了了。   霍恬恬脱了无菌服出来,客客气气说了声谢谢指教,随后也走了。   只是没想到,霍齐家赶了过来。   她看着一头汗水辛劳又疲惫的女儿,赶紧走过来扶住了她,随后看了眼站在那里摆臭脸的艾中华,冷笑道:“自己心眼子比针小,就别出来害人了。我闺女好不好的,患者的眼睛是雪亮的,轮得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活该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也不配知道自己到底打哪来的。”   霍齐家说完便扶着霍恬恬去休息。   艾中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窗口有潮湿的风吹进来,让她下意识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视线落在楼下几个结伴离去的产妇身上,耳边是她们充满遗憾的声音——   “可惜了,今天小霍医生忙了一天,我都没排上号。”   “我也是,我明天没时间来,只好换了那主任的号,虽然他资历挺老的,对人也和善,可还是不如小霍医生亲切啊。”   “是啊,我家就我一个人带孩子,我来做产检,她还准备了巧克力给我大女儿吃,孩子可喜欢她了。”   “也不知道那个什么首都来的专家怎么回事,一直在找茬,听说都把小霍医生气哭了。”   “我要是小霍医生,我就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扇上去,看她怎么办。”   “也不知道那里放出来的精神病,整天挑剔这个挑剔那个,不可理喻。”   “我也被挑剔了,我不过是穿了条洋裙,走廊里遇到她,她就飞了个白眼,那意思好像说我不爱国似的。”   “一条裙子而已,她是不是太上纲上线了。”   “怕是从清朝的坟堆里爬出来的满清遗老吧,太恶心人了。”   “可怜小霍医生,治好了那么多人她看不见,只知道嫌弃人家打了耳洞穿得好看。有一说一,我就喜欢看到漂亮的医生,心情都变好了呢。”   “就是,这个老专家早点走吧,我是受不了了。”   艾中华默默地收回视线,手摁在窗户的把手上,迟迟没有动作。   等她回过神来时,工作站里除了住院的,已经没有几个患者了。   医生护士也都吃饭去了,走廊里空荡荡的。   艾中华在这一瞬间,特别的思念她唯一的孙女艾雪依。   虽然只是她捡回来的,但这些年祖孙俩相依为命,只有依依是懂她的。   她去外面的供销社打电话,话筒那边的艾雪依情绪低落:“奶奶,您在那边还好吗?我好想您啊。”   “不太好,看在彩超机的份上,我忍了。”艾中华叹了口气,“果然奶奶这张毁容的脸不招人待见,这群人都喜欢年轻的长得漂亮的女人。”   “奶奶,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是喜欢您的。”艾雪依嘴巴甜,哄得艾中华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还不算,她继续卖乖:“奶奶,您别急,日久见人心,等以后他们求到您跟前看病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多肤浅了。漂亮怎么了,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嗯,是这个理。依依啊,奶奶不在跟前,你可千万听话啊,你不要学外头的那些人,一个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艾中华苦口婆心。   艾雪依答应得干脆,挂断电话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当下时兴的喇叭裤,配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蕾丝衬衫,头发也给烫了,大波浪很是好看。   她对着镜子嘀咕道:“对不起了奶奶,我受不了了,我也爱漂亮的。不过您老人家在广州也看不到,我就不跟您一一汇报了。”   推开门,她看了看今天的课程表,约上三两个同学,逛商场去了。   同学打趣她:“你不怕你奶奶知道了给气死?”   “怕什么,是她自己要走的,再说了,我在她跟前压抑了这么多年,也该释放释放了。”艾雪依不以为意。   同学又问她:“那她万一哪天忽然回来了呢?”   “那我也不怕。就说是我太孤独了,为了融入集体,跟风的。”艾雪依不笨,知道先卖个惨,到时候老太婆只会自责自己把她抛下了,才不会纠缠不放呢。   同学笑了:“那倒也是,说走就走了,谁受得了啊。”   “那倒也不是,她一直跟我说,那个小霍医生肯是个学术骗子,她还要去拆穿那个女人呢。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有没有我好看。”艾雪依摸了摸自己的一头大波浪,很是得意,“估计是没我好看的,要不然心思都花在打扮上了,哪还有功夫学医啊。”   “就是,我也没心思学习,老师讲课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明天穿什么,要不要去打耳洞,好想涂点指甲油,口红也该买一只了。哎呀,没办法,压抑了那么多年,谁不想好好释放释放。”同学巴不得艾雪依不好好学习呢,这样她就可以背地里用功,赶超艾雪依了。   没办法咯,她没有艾雪依命好,有个大佬奶奶从小给她开小灶,她只能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了。   艾雪依却浑然不觉,还很开心地一头扎进了商场里的女装专柜前:“哎,这个好看!”   远在南边的艾中华,挂断电话后就这么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视线里,不时路过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确实一个一个的都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越发没个正行了。   还是她家依依好,一直坚守本心,不像这些人轻浮。   前面路口,她路过了一家服装店,放眼看去,也都是些不正经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像个什么样子。   她果然被这个时代抛弃了,这不是她的错,是时代的错。   她坚定地昂首挺胸,往住处去了。   学校给她安排在了职工宿舍,已经是下班时间,公共厨房那里不少人在洗切剁炒。   一副人间烟火气。   艾中华今天气饱了,没胃口,索性开了门进去歇着。   不一会,外面传来几个年轻人的对话——   “呦,你也买了这条裙子啊?”   “是啊,听说是小霍医生的丈夫设计的,不过比她身上的款式少了点东西,但还是很好看的。”   “哎呀,她丈夫对她可真好啊,要是我男人也这样,我得高兴死了。”   “听说还是个军官呢,啧,真的不容易,反正我姐夫就不这样,整天到家摆架子,还要我姐姐给他端洗脚水伺候他洗脚呢,公婆的也要洗,大着肚子都不能休息。”   “不是吧,都这年头了,还有这样的人家?”   “真的,总感觉现在这个社会很割裂,一部分正敞开心胸迎接新时代,一部分恨不得回到满清,继续做他的遗老遗少,恶心死了。”   “确实,那个新来的专家也是这种人吧,她儿媳妇倒霉咯,恐怕结婚了还要站规矩呢。”   “不用恐怕,绝对是的,我听香八怪的服务员说,那天给她接风,她还要求小霍医生先给师长夹菜呢,不准年轻人直接动筷子吃饭。”   “不是吧,那真的好恶心啊,什么时代了,还搞这一套,小霍医生好可怜啊,要被她这么折磨。”   “可不是,逼着她一下午接了好几台手术证明自己的能力,啧,我要是小霍医生,我就直接甩脸子不干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荒坟堆里爬出来的老妖精,气死人了。”   “她凭什么呀,机关大院的那些妇女都夸小霍医生厉害,她算个老几,一来就给下马威还到处甩脸子,亏她自己还是个女医生呢,真给我们女医生丢脸。”   “毁容了吧,心态扭曲,倒也不奇怪。”   “她那脸……听说是子弹打成那样的?”   “不知道,反正我看了一眼,好吓人。难为小霍医生了,被她站在旁边盯着,还能不出错,顺利接生了四个孩子。”   “四个?不是接生了三个产妇吗?”   “有一个是龙凤胎。”   “哎呦喂,这可真是好福气啊,我怎么就摊不上这样的好事呢,我也想怀两个,一男一女,一次解决。”   “谁不是呢。”   议论声中,艾中华默默地走了出来,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   几个年轻的女医生立马闭了嘴,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老同志好,便全都一哄而散了。   甚至连菜没炒完的,也宁可熄了火躲起来,死活不愿意跟她有什么接触。   她这些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   无所谓地哼了一声,下面条去了。   她这是气的,活生生把胃口又气回来了。   等她熄了火进屋去了,那些年轻人却依旧不敢出来,一直撑到她出来洗了碗刷了锅,大家才松了口气。   却又忍不住哀嚎起来——   “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啊。”   “我这菜都在锅里焖黄了,这怎么吃啊。”   “再忍忍吧,等妇产医院建好了,咱们就跟小霍医生申请到那边去,离这个老妖婆远点。”   “我也去,听说那边的职工宿舍装修得可气派了,还贴了瓷砖呢。”   “真的?那我也去。”   “以后工作站就是专门搞研究的,轻易不接诊了,咱们确实都是要调过去的,这样也好,不用再看老太婆的脸色了。真是想不通,她到底要作践别人到什么时候。难道作践了我们,她那张脸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管她呢,反正能远离她就是好事,到时候我要放二踢脚庆祝的。”   与此同时,正在首都逛商场的艾雪依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特别帅气的,敢跟小偷近身肉搏的男人。   因为男人过于帅气,她便一路跟了过去,等那男人把小偷扭送到派出所出来的时候,一抬眼,艾雪依便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大哥,你好有正义感啊,谢谢你啊,刚刚要不是你,我同学的钱包就不翼而飞了。”   “客气。”谢玄英神色淡淡的,点点头往家走去。   艾雪依没有明着纠缠,却一直跟踪到了家门口。   见他进了一个四合院,院子里还有个女人来开门,她那刚刚懵懂初开的心,便瞬间枯死了。   她好伤心好伤心,却又觉得也许是自己想错了,便怂恿她同学过去敲门问问,看看那个女人跟他什么关系。   同学知道她怀春了,只得照做。   片刻后,张娟过来开门,她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女生,问道:“你找谁?”   “找刚刚进来的那个哥哥,刚刚小偷偷我钱包,是他制服了小偷,我还没谢谢他呢,请问你怎么称呼啊姐姐。”同学硬着头皮,自己都觉得是在明知故问。   张娟没给她好脸色,因为这人一看就不怀好意。   她冷笑一声:“姐姐?喊嫂子!那个躲在树旁边的是跟你一起的吧,你告诉她,惦记有妇之夫是最下贱的行为,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给我滚!” 第423章 第423章暖心的小崽崽们(一更)   霍恬恬晚上回到大院, 才知道邱爽的婚没离成。   因为她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大闹民政部门,人家工作人员怕担责任, 拒绝了办理, 最终魏通只得拿着证件回来了。   婚离不成, 魏通又不想再将就了, 索性收拾东西, 带着四个女儿搬走了。   “去哪儿了?”霍恬恬好奇。   刘霜在围裙上擦擦手,摇了摇头:“不知道,只说是去大城市了, 宁可租房子,也不要再跟邱爽过下去了。对了, 中午临走时他还找师长借了点钱, 留了欠条, 说等安顿好了会给你打电话, 那本书的翻译他会做完,不会食言的。”   霍恬恬倒不在乎这点钱, 只是担心他一个人带四个女儿, 能去哪里?怕不是去了广州。   霍恬恬急也没办法, 只能耐心等着。   晚上八点半郑长荣回来,夫妻俩商量了一下, 郑长荣叮嘱她:“要是真去了广州,你找丈母娘帮帮忙, 给他多接点翻译的活儿干吧,在家就能做, 还能照顾孩子,也不枉这几年邻居一场了。”   “嗯, 我知道了。”霍恬恬当然愿意帮忙,只是邱丞没走,到底是心病一桩。   她不理解:“为什么邱爽没调走?”   “她倒打一耙,说我干涉她的婚姻,她在原来的地方有点人脉,帮忙把这事压下去了。”郑长荣也是无奈,“这种级别的调动我干涉不了,只能把她的表现如实反馈给上级,现在压下来了,只能继续耗着。我看看,不如再找个男保姆吧,专门负责孩子的安全。”   “也好,哎,辛苦一场,没把邱丞撵走,终究是个隐患。”霍恬恬气死了,面对这种“性本恶”的小孩,真的连报警都是徒劳。   郑长荣洗了澡上来,问她今天在工作站怎么样。   霍恬恬提到这事就来气:“还能怎么样,被刁难了一天,幸亏咱妈和二姐去了,她俩骂人厉害,那艾中华吃了大瘪,估计回家生闷气去了。现在我只希望她早点两腿一蹬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可别再来烦我了。”   “这老同志怎么这么不讲情面,倒是奇怪得很。”郑长荣也无法理解,刚开始听说这个人的时候,还挺期待的,毕竟是个女性专家啊,她来带女学生再好不过了,没想到,这世上不是每个老太太都跟郑锦绣一样通情达理的。   他只能安慰他的小媳妇:“你别急,我找首都那边的打听看看,她这样的性格总归是有原因的。”   “应该就是毁容了,心理扭曲,觉得别人跟她处不来一定是嫌弃她脸不好看,其实我真没这样的念头。我也问过童佳佳他们了,都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反倒是因为她在剖腹产上的成就,很敬重她的。结果现在闹成这样,大家都很失望。”霍恬恬实在是头疼,这辈子遇到的最难缠的就是这个艾中华了。   真是,骂又骂不得,回两句嘴还要被指责不敬尊长,啧,什么话都被她说去了。   简直离谱。   郑长荣搂着她,哄她睡觉:“别想了,总归会有办法的,她不是还有个孙女吗,我找人接触看看,了解一下她的喜好,到时候对症下药。”   “好。”霍恬恬松了口气,起码亲人们都是护着她的,受再多的气,也值了。   不过她没想到,她跟艾中华相处不好的事情,被冯宝宝扭曲成了她自大轻狂,瞧不起首都来的老专家,天天跟老专家吵架,还口出狂言,说老专家徒有虚名,又丑又老,根本不配被她尊敬。   霍恬恬听到这话的时候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冯宝宝,果然铆足了劲儿要报复她。   她跟冯宝宝不是一个班的,要找茬也得等大课下课,这会儿不过是一节大课中间的休息时间,她走不开。   她只能盯着李姿曼:“这事你知道?”   李姿曼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脸回答,干脆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李姿曼,你记住我说的话,总有一天,你会被冯宝宝逼得走投无路的,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你爱听不听。”霍恬恬嗤笑一声,看书去了。   这个李姿曼,空有一个学习的好头脑,却不知道分辨良师益友还是缺德损友,随便她好了,今后栽了跟头,哭死了也别找到她跟前诉苦,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等到大课间,她便收拾东西,找冯宝宝算账去了。   结果冯宝宝没来上学,霍恬恬又去找孙强,也没来上学。   倒是奇怪了,这对野鸳鸯不会是私奔了吧。   霍恬恬徒劳一场,上完课只得回家去了。   孩子们刚刚上完家里的美术课,正准备吃晚饭,见到妈妈气鼓鼓的,赶紧围上来关心她。   花生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像个小大人似的松了口气。   玉米则直接从后面抱住她的脖子:“妈妈妈妈,你怎么生气啦?你说出来,我们帮你打他。”   荔枝则攥着爪子里的煮鸡蛋:“妈妈,吃。”   樱桃则摘下了奶奶新给她买的头花:“妈妈,花花。”   哎,看到孩子们这么关心她,当妈的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开心地跟孩子们吃了饭,歇了一会做游戏去了。   只是玩什么好呢?   花生提议,玩老鹰捉小鸡,妈妈是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   兄妹四个轮流当老鹰,一时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好生快活。   花生扮演老鹰的时候不苟言笑,看准时机,直接逮住了玉米。   玉米扮演老鹰的时候就闹腾多了,嘴里一直嚷嚷着:“哥哥不许躲,好啊,你躲了我就抓不到你了吗?我叫你躲,叫你躲。”   咋咋呼呼的,这孩子一猫腰从妈妈腋窝下钻了过去,揪住了哥哥的裤腰,刺啦一下,让哥哥丢了个大人。   这下完蛋了,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霍恬恬正琢磨该怎么让兄弟俩化解矛盾,没想到花生倒是干脆,刺啦一下,直接把玉米的裤子也扯了。   气得玉米光着屁股蛋子满院子追着花生跑,花生则一手攥着裤子,一手到处找趁手的东西。   最后扯下了晾衣绳上玉米的小裤衩,套他头上去了。   这下玉米不追了,一屁股赖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呜呜,哥哥欺负我。”   霍恬恬捂着两个女儿的眼睛,笑得肚子疼。   赶紧招呼了老太太一声,让她把两个孙子带进去换裤子。   等这两个小子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互不搭理的状态了。   接下来,换荔枝来抓小鸡,花生对玉米板着臭脸,对妹妹却一脸的笑,故意让荔枝抓到了自己,还伸出手臂拦住了玉米:“你碰到樱桃了,不准这样乱跑。”   “哥哥,不跑。”樱桃年纪小小,意见大大,很是赞同大哥的。   于是到了樱桃来捉小鸡的时候,她就盯着玉米,可玉米一个劲地躲,最后是花生出卖了玉米,一把将他搡到了樱桃怀里,大哥哥和小妹妹手拉手,把玉米这个捣蛋大王抓了起来。   玉米不干了,吵着闹着要重新来过。   一晃,该上英语课了,两个老师吃了晚饭过来,客客气气打个招呼。   霍恬恬正好旁听,看看老师是怎么教的。   花生和玉米一组,由纪禾来教,荔枝和樱桃一组,由伏卉来教。   纪禾教的偏向口语化,内容都是怎么跟老师同学跟长辈打招呼,伏卉则教的都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单词。   比如香蕉是卜娜娜,苹果是矮炮。   两个小丫头到底是岁数太小了,发音嗲嗲的,听不清楚。   玉米最怕学这个,也不太认真,倒是花生,端端正正地把两只小胳膊放在课桌上,听得可来劲了,发音也比较标准。   七点下课,霍恬恬把两个老师送到门口,再三致谢,这才回来检验成果。   花生已经可以简单地说几句日常问候了,发音是伦敦腔,倒是挺正宗的。   玉米闹腾不肯好好说,一问他问题,他就拿吃的搪塞妈妈。   至于荔枝和樱桃,当妈的便拿着好吃的哄着,问了几个单词。   目前而言,后面三个孩子的水平大差不差,唯一的优秀学生就只有花生一个了。   霍恬恬知道急不得,不过郑长荣回来后,她还是感慨了两句:“玉米这个坐不住的性子,看来只能去部队学一学纪律了。”   三岁看老虽然未必准确,但很多时候都大差不差。   郑长荣有同感:“不过不急,再看看,说不定青春期之后就不闹腾了。有些男孩子成熟得晚,我反倒是担心花生,过分早熟,压抑了天性,会不会青春期的时候反而叛逆严重,不好引导。”   郑长荣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孩子明显比其他三个更喜欢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样下去很辛苦的。   霍恬恬倒是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现在郑长荣这么一说,她也担心了起来。   第二天正好礼拜天,她便亲自登门拜访了那位教育专家何晶晶。   何晶晶的看法是:“不要过早定性孩子的未来,花生的情况需要多给他制造释放自我的机会,次数多了,慢慢会露出真性情的。至于玉米,确实有些活泼,不过这是好事,小孩子嘛,就是要天性率真,要无拘无束地展露自我,所以都不必过分担心。至于两个小的,再观察看看。这里是一套教育学的书籍,你拿去研究研究。”   霍恬恬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专家说过之后,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这大概就是知识的力量。   不一会,她赶到学校,看到孙强站在教室门口等着。   “听说你昨天找我?”他到底是不想真的得罪霍恬恬,还是硬着头皮找了过来。 第424章 第424章扭曲的心理(二更)   孙强是嫉恨霍恬恬的, 气她把冯宝宝给踢了,就为了一次迟到,太过小题大做。   霍恬恬却也是瞧不上孙强的, 有一就有二的道理都不懂, 他真的是个色令智昏的蠢人。   难怪他会觉得他老子没离婚就找了小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必他是一路货色, 霍恬恬真是看走眼了。   这会儿他找过来, 霍恬恬并没有好脸色,而是把冯宝宝散播的谣言告诉了孙强,问他知不知道这事。   孙强点点头:“知道一点, 不过我没参与。”   “怎么,你没参与我还要表扬你?”霍恬恬气笑了, “你知道了, 但是你不拦着?孙强, 咱们好歹同学了两年多的时间, 你就是这么对待同学的?”   “我没得选,她是要嫁给我做媳妇的, 她的利益在我眼里高于其他任何人。”孙强真心不觉得自己错了。   至此, 霍恬恬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直接转身,回教室去了。   孙强站在门口, 想进来,又觉得不合适, 只好黑着脸离开了。   童佳佳趴在霍恬恬旁边桌子上,问她孙强说了什么, 霍恬恬复述了一遍,童佳佳都要气死了, 直接破口大骂:“真是个无敌大傻哔!我之前有个高中同学也是的,谈了女朋友之后,女朋友管得严,不允许他跟任何女性朋友接触,还把毕业照给他烧了,因为上面有别的女生。什么傻哔玩意儿啊,怎么不弄个无菌箱把他们的亲亲老公亲亲老婆装起来啊。”   “……佳佳你骂人越来越熟练了!”霍恬恬笑死了,这个家伙,真是泼辣得不行。   童佳佳哼了一声:“那必须的,要不怎么对付得了这些无耻的人渣。而且我跟你说,你越是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越是觉得你好欺负,不如学我,直接骂回去,骂死他才好呢。”   “好,我下次跟你学。”霍恬恬笑着打开书本,上课。   下课去了工作站,那艾中华依旧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习惯了,不过今天她学着童佳佳,直接骂了回去:“干嘛呀老同志,红眼病也是病,得治!建议您老人家去脑科或者眼科好好看看,可别讳疾忌医了,会延误病情,红眼病入脑就没得救了。”   艾中华没想到霍恬恬今天居然这么胆大妄为,以前也怼她,起码没有今天这么放肆,气得她差点心梗,回办公室休息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童佳佳听了,还埋怨霍恬恬:“你管这叫骂人?你看我的。”   霍恬恬拦住了她:“算了,等会她还要给八妹的妈妈做手术,下次吧。”   童佳佳想想也是,便没有发作,两人换上无菌服,跟去了手术室学习。   那艾中华飞了个白眼,倒是没有阻止。   手术还算顺利,八妹的妈妈确实生了个畸形胎出来。   看到两个脑袋的那一瞬间,霍恬恬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画面太叫人瘆得慌了。   想象一下,一个人的脑袋上还顶着一个脑袋,而那个脑袋居然也会张开嘴哭喊,哇儿哇儿的,别提多瘆人了。   最关键的是,两个脑袋是颅顶连接,也就是说,这个脑袋是脖子朝上连接的,那看人的时候就相当于在倒立看人,实在是……   霍恬恬强忍着发毛的心理,帮着递纱布,给孩子剪脐带。   艾中华倒是挺镇定的,这时候她的专业水平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她不带感情地解释道:“共生的这颗脑袋好像可以独立做出动作,初步怀疑这颗脑袋有独立的血液循环系统,把孩子转到一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好。”霍恬恬赶紧办事去了,跟一院接洽她是最合适的,不一会就领着新生儿科的人来领走了这个孩子。   八妹自己在产房外面看了一眼,直接吓晕过去了。   霍恬恬只能让贺超扶着她,送她去休息室缓缓。   到了一院,一整套查下来,确实跟艾中华说的一样。   多出来的这个脑袋,只要不出意外,可以一直顶在正常的这颗脑袋上,只是颈椎必然受不了这个重量,时间久了,这孩子说不定会被压瘫痪的。   鉴于目前国内没有这方面的分离技术,医生们束手无策,只好让这孩子自求多福了。   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医学院工作站成功接生了一个畸形胎的新闻不胫而走。   不少媒体都来采访,一听说是首都来的专家接生的,纷纷拍起了马屁,可等他们看到艾中华那张脸的时候,全都卡壳了。   愣了愣,才继续强撑着来采访艾中华,有个胆小的新摄影师直接吓哭了,抱着摄像机头也不回地跑了,一边跑一边哭:“鬼啊!”   霍恬恬有那么一个瞬间,好像明白了艾中华扭曲的心理是怎么形成的了。   可是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对艾中华的外貌评头论足过,甚至当时接机的时候,她都没有大惊小怪,她就像是接待一个正常人一样,神色平静,恭恭敬敬,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恶意的猜忌,这叫她怎么不生气呢。   也许曾经的艾中华是无辜的,可现在的她绝不无辜。   别人把恶意浇灌在她身上,她便开出恶意的花朵,释放出恶毒的气息,熏死一个是一个。   这算什么呢。   谁嘲讽她她就反击回去啊,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凭什么要其他没有恶意的人来承受这一切?   霍恬恬真的同情不起来她。   记者走后,霍恬恬帮着收拾桌椅板凳,艾中华神色平静地离开,等霍恬恬把今天的术后小结送去她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了。   霍恬恬把术后小结放下,转身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尊重是相互的,别人不尊重你,你骂回去啊。你把气撒在我身上算什么?我要是你,我就把这事捅到他们领导那里去,有他们好果子吃。”   说完她不等艾中华开口,径直离开了。   艾中华没说话,低头拿起这份术后小结,这才意识到,这个后生的字相当漂亮,如果学术可以造假,那这字难道也是造假的吗?   而能够把字写好看的人,其实都是能沉得下心学习的人。   对比之下,艾雪依的字就跟狗爬的一样。   艾中华不禁怀疑,为什么会这样?   她那么用心教导的孩子,为什么会比不上一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   她不明白。   她叹了口气,因为过于憋闷,便去霍恬恬办公室借了个电话。   她还嘀咕了一声:“怎么只有你这边有电话?”   “是我自己掏钱装的,后来我给路伟和那波两位前辈也装了,不过你来得突然,我又忙广交会去了,没顾上给你那边装一个。”霍恬恬本来不想理她的,不过是看在她医术精湛技术过硬的份上,勉为其难回答一下。   艾中华不信:“你这么好心,自掏腰包?”   “不然呢?学校经费有限,连这座工作站都是我合资盖的。”霍恬恬还是觉得这个老太太对年轻人的刻板印象太严重了,在她眼里是一个好人都没有的。   艾中华果然又把她往坏了猜测:“脑瓜子倒是聪明,到处钻营打洞地赚钱。”   “你错了,我不是为了赚钱。我不缺钱,我一辈子什么也不干,到处吃吃喝喝游山玩水,我也能过得很滋润。我学医,是因为我婆婆的医术没有人愿意传承,也因为我当时想卖个好给我婆婆。可是我接触过之后才发现,中医真的很厉害,她可以帮我调理身体,让我不再浮肿虚胖,可以让我及时救助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可以让我知道哪些生活习惯是伤身的,哪些可以延年益寿。我说句幼稚的话,我可是想长命百岁的。我爱我的家人,我希望可以跟他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多一天是一天,多一年是一年。既然有办法延长寿命,何乐而不为呢?而中医也有不足之处,需要从西医取长补短,所以我才会投入大把的钱搞工作站,搞妇产医院。我没你想得那么功利。俗话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许是你自己太功利了,才会看谁都功利,看谁都不可理喻。我言尽于此,今后你再对我不客气的话,我不会再给你留情面了。再见。”霍恬恬也不指望她相信自己,但她需要说出来。   她不喜欢被误解被恶意揣测。   她不是完完全全无私的人,但她也不是见利忘义的人,她始终在寻找一个平衡点,既可以实现自己的报复,又不至于入不敷出。   毕竟,追求梦想是要花钱的。   没人会免费提供土地给你盖楼,没人会把建材免费送你,没人会给你打一辈子白工。   这些都需要钱,她不觉得一个医学生在学习的同时兼顾赚钱有什么可耻的。   她说完便出去了,懒得旁听别人打电话。   艾中华站在那里,好久都没有动作。   直到楼下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那女人正在霍恬恬办公室窗外,大声呼唤霍恬恬的名字。   艾中华赶紧拨打电话,没想到,接听电话的却是一个男人,身后还传来了卡拉OK的声响。   艾中华怀疑自己打错了,赶紧挂断,再打,还是这样。   她留了个心眼,捏着嗓子道:“我是依依的同学,她这边怎么这么吵?”   “哪个班的?她没邀请你吗?她卖了她奶奶的一份手稿,买了一套卡拉OK的音响,请大家来唱歌跳舞玩儿呢。”   什么?艾中华犹如被人当头棒喝,彻底愣在了那里。 第425章 第425章疯癫的大姨(三更)   艾中华不信, 绝对不信!   依依可是她的宝贝孙女,是她从小养到大的乖乖女,怎么可能卖了她的手稿躲在家里唱什么卡什么拉什么K。   她整个人都凌乱了, 第二天就打了机票, 飞回北京, 要眼见为实。   很不幸, 等待她的不只是嘈杂的离经叛道的音乐声, 还有那个烫了一头大波浪,穿着妖里妖气,踩着旋律狂甩头发还扭胯的艾雪依。   她惊呆了, 她傻眼了,她的整个人生都崩塌了。   她呆若木鸡地杵在门口, 有个新来的大院子弟嫌弃地看着她, 骂她老妖怪。   这些人很多都是艾雪依的大学同学, 第一次到她家来, 全都用一种排斥的嫌弃的鄙夷的眼神打量着艾中华,只当她是上门要饭的叫花子。   不少人出口成脏, 还有人出来撵她。   是的, 他们不认识她。   因为认识她的不敢来, 哪怕她不在北京,也没人敢来。   毕竟她是真的很严厉很刻薄。   只要是接触过她的, 谁不是退避三舍,谁敢带坏她的宝贝孙女。   她被一个纹着花臂的板寸头推到了楼梯口, 又被搡了下去。   她从三楼滚到了一楼,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急救车呼啸着来, 又呼啸着去,被嘈杂的音乐声所包围的艾雪依, 依旧没有察觉到她奶奶回来了,更不知道她奶奶出事了。   等警察接到群众举报找上门掐了他们的电源,让他们去局子里做口供的时候,艾雪依才如梦初醒。   她慌了,她急了,疯了似的扑向了医院,可那抢救室的大门却迟迟不肯打开。   事情传到了广州,霍恬恬还挺意外的。   她看着过来通知她噩梦结束的裴远征,很不理解:“到底出什么事了,她死了?”   “没死,脑损伤,怕是以后记不住什么东西了,也不知道专业知识丢了多少,反正那边的脑科专家做了测试,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裴远征很是惋惜。   这么一个杰出的老专家,就这么陨落了,好可惜啊。   她虽然还活着,可她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就像几十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天大地大,无处为家。   霍恬恬还是挺惋惜的,出于道义,她跟路伟那波等人都去北京看了看她。   没想到,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艾中华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你婆婆呢?她怎么没来?”   “咦,你记得我婆婆?”霍恬恬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不理解,把专家找了过来,对方检查了一遍,怀疑是她回到上次脑损伤之前的状态了,但是这只是猜测,而且她的记忆到底是部分闪回,还是全部倒退回去了,专家也说不准。   霍恬恬更纳闷儿了:“那你的意思是,我婆婆跟她上次脑损伤之前的记忆有关?”   “好像是的,你最好叫你婆婆过来一趟。”专家尽力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   霍恬恬给海岛那边打了个电话,老太太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去,看到她就来气,我还想多活几年,多给你们带几年孩子。”   “妈,那您再考虑考虑,我再在这里等一天,您要是想过来,我直接把您传送过来就是,就不坐飞机了,孩子离了您我也不放心。”霍恬恬退让了一步,她总觉得这事透着股邪性,总要弄清楚了才踏实。   第二天,老太太可算是在儿子的劝说下答应了过来。   临走时还嘀嘀咕咕:“我就知道,你媳妇肯定要让你劝我。算了,我也不为难她了,我去吧。”   等老太太到了北京,才知道这个讨人厌的艾中华到底为什么谁都想不起来了,单独想起了一个她。   艾中华抓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瞧瞧,越看越是笃定,问道:“你是小七吗?”   ……什么?   老太太差点原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问道:“你喊我什么?”   “你是小七吧?小七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你那几个姐姐呢?怎么不见她们来看我啊?你把你二姐送进监狱没有啊?我跟你说,她抢走了关公金像,我把别的都捐了,就留了那一个,那是我留给你的,你可千万要找她要回来啊。”艾中华的人生再次割裂了,身体在现代,灵魂还在建国之前。   老太太这下彻底不行了,一阵眩晕袭来,眼看着要倒,幸亏霍恬恬就在跟前,一个箭步抢上来,扶着了她老人家。   掐人中,不醒,再掐。   不一会老太太悠悠然醒转,催促道:“快,快给你三姨四姨打电话,快啊。”   “妈,妈您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您的意思是,那个老奶奶是大姨妈?”霍恬恬的脑子嗡嗡的,哎呀,完蛋了,出事之前她刚把大姨妈给骂了。   不会是她骂得太狠了,把这老太太气得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吧?   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正百爪挠心呢,老太太又催了一声,霍恬恬赶紧让路伟扶着点老太太,她则跑出去打电话。   三姨妈倒是好找,可是四姨妈不知道跟郑有为去哪儿了,她也没有联系方式,只好找表舅舅帮忙找一找线索。   总之,先让三姨妈过来,她让留在广州的老妈帮忙打好机票。   霍齐家担心这么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个人坐飞机被人带阴沟里去了,便陪着一起过来了。   就连郑采薇也跟了过来,一群人围着艾中华,全都好奇地打量着她。   路伟从档案馆找来了艾中华年轻时的照片,完好的半张脸确实看着跟郑锦红一样,只是随着年华老去,年近八十的她,那半张脸也皱皱巴巴的,看不出当年的神采了。   所以没人认得出来。   郑锦绣哭成了泪人儿,抱着她三姐,呜呜哇哇的。   艾中华还纳闷呢:“你们哭什么呀?关公金像丢了?你二姐这个扫把星,我非要一枪崩了她不可。”   郑锦绣赶紧握住她的手:“丢了,我这小儿媳给赎回来了。大姐啊,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牺牲了吗?你怎么又成艾中华了呢?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吗?你叫郑锦红啊。”   “郑锦红?对,我是郑锦红。不!不对!我不是!我谁也不是!你不要瞎说!我不认识你!你谁啊?滚开!”艾中华的脑子一片混沌,时而是几十年前的记忆,时而是现代的记忆,时而是滚下楼梯的伤心失望,时而是被郑锦绿一枪打中左脸时的愤怒和绝望。   她的脑子快炸了,她受不了了。   最后一把扯了手上的输液针,砸了输液的吊瓶,还把护士推进来换药的小车给掀翻了。   最终她推开了所有人,跑了出去。   手上的针眼还滴着血。   没人敢拦她。   从前不敢,现在更不敢,七十多岁的人了,跑起来跟头豹子似的。   吓人呢。   她一路冲到了派出所,大吵大闹,问他们为什么不把郑锦绿抓起来:“郑锦绿这个贱人,她不配活着,不配活着!我要弄死她,我要弄死她!!!”   派出所的人都吓傻了,又顾忌她是个老专家,不好采取强制措施,最后是霍恬恬走了进来,仗着个头高,年纪轻,力气大,把她摁在怀里,给她扎了一针镇定剂。   世界终于清静了。   霍恬恬把她抱了起来,直到这时,才发现她好瘦好瘦,估摸着都没有八十斤。   她这大块头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抱到了门外的救护车上,送回了医院。   霍恬恬学校还有课,先回去了,老太太倒是舍不得走了,还叫她把关公金像送了过来,好让郑锦红安心。   霍恬恬夜里回到大院,忍不住长吁短叹:“谁能想到啊,她居然就是大姨妈。这性格跟咱妈说的也太南辕北辙了,脸也松松垮垮的,只能勉强看出一点点影子。”   “辛苦你了媳妇儿。”郑长荣知道她力挽狂澜,在派出所制服了发疯的郑锦红,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担心,骄傲他媳妇真能干,担心他媳妇受伤害。   霍恬恬依偎在他怀里:“不辛苦,我就是觉得,人能好好的活着,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而来,能去向何处,想要做什么,能够做什么,这已经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又想到自己以前的事了?”郑长荣知道,她轻易不感慨,一旦感慨了少不得忆苦思甜,他很心疼。   霍恬恬沉默了好久,才轻轻叹息道:“我知道那种感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感觉。那很不好受。所以,我忽然恨不起来她了,她应该经历过相当绝望和恐慌的时期吧。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在自我保护。”   “嗯,先攻击别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我见过这样的人。”郑长荣无奈,这事太离奇了,真的不怪人认不出来。   霍恬恬很快就睡着了,哪怕深陷梦境,也不舍得松开他的手。   几天后,可算是找到了四姨和郑有为,也一起去北京探病了。   艾中华的记忆依旧是混乱不堪的,时而清醒,时而发疯,最后是梁彬带着郑采荷去了那里,还把郑锦绿坐牢的报道和在监狱服刑的照片拿给她看,她才在狂笑了三分钟后平静了下来。 第426章 第426章母子团聚(一更)   梁彬不远万里从香港赶过来, 叫郑锦绣很是宽慰。   这孩子真是不错,重情重义,吃得了苦中苦, 也撑得了大场面。   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 也没有放弃对自己立身做人的追求, 这才有后面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今虽然过继到了大户人家, 却还惦记着媳妇娘家的亲戚, 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姨都能这么尽心尽力,可见当初她帮衬这对夫妻的心思没白费。   郑锦绣不禁感慨,这做父母的, 千万不要带着功利的眼神去看待子女,你怎么知道今天落魄的女儿女婿, 明天就不会大富大贵呢?   你怎么知道眼前风光无限的儿子儿媳, 以后就没有需要别人拉一把的时候呢。   与其处处衡量算计, 不如真心相待。   人心都是肉长的, 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分什么彼此呢?   她很庆幸, 自己一直守着这个尺度, 哪怕徐莉觉得她偏心, 她也问心无愧,她给过徐莉机会了呀, 自己不中用赖谁呢。   好在这大儿媳如今去北美也历练出来了,还知道打个越洋电话过来关心关心, 不错了。   她领着梁彬去外面说话:“还是你这孩子心细,知道她惦记着要你二姨伏法, 就带了服刑的照片来。孩子,你辛苦了。”   “不辛苦, 其实这是老五媳妇的功劳啊,要不是她设计把二姨送进去,我也没机会表现。”梁彬一向谦逊,不会居功自傲。   郑锦绣想想确实是这个理:“老五媳妇确实不容易,千头万绪的,哪边都要她拿主意,妈也该回去了。孩子们在大院那边,我终究放不下心。只是你大姨这里……”   郑锦绣实在是两难,她大姐以前对她最好了,谁想到,姐妹相逢竟然没有认出来。   现在好容易知道她还活着,郑锦绣无论如何是舍不得把她抛下的。   只能问梁彬:“听说香港那边有外国来的脑科医生?你能帮你大姨请一个吗?再找个专门的陪护,我把她留在广州,心里才能踏实点,有个病啊痛的,老五媳妇就能帮忙照看着。”   “都准备好了妈,还有,大姨那个儿子,我联系上了。据说大姨夫后来娶了一个,没能生养,所以家里还是只有他一个孩子。他如今孙子都有了,拖家带口的过来,不容易呢,他让我问问,是来北京,还是去哪里见面,可别到时候一家子来了,大姨又去了别的地方。”梁彬办事仔细,知道丈母娘放心不下这里,所以能想到的他都给安排好了。   郑锦绣很是松了口气:“那就让他们去广州吧,又得折腾老五媳妇了,妈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你就帮妈张罗一下医生和护工的事吧。”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咱是骨肉至亲,千万不要这么见外。老五媳妇也没觉得折腾,她还说呢,要研究一下激光祛疤在脸上的应用,看看能不能帮大姨稍微恢复一点容貌。虽然不至于跟没受伤时一样,起码能把脸上弄平整些,免得坑坑洼洼的,她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回头又得到处骂人,不好相处。这段时间就先别给她照镜子了,免得她再受刺激。”梁彬温声细语的劝慰着。   郑锦绣心里彻底踏实了:“对,是要试试的,试试那个祛疤,起码让你大姨自己能接受自己的样子。”   “那行,妈,我今天就走了,我还得回去处理事情。您也知道,区家没了,各家都在抢他们以前的订单跟合作项目,我也得跟紧点,要不然,我那老舅会生气的。”梁彬不会一直在这里陪伴的,他其实很忙,能抽空过来就很不容易了。   郑锦绣当然明白,她握着梁彬的手,千叮万嘱,让他和郑采荷不要因为有了儿子就亏待了大闺女。   梁彬心里有数:“放心吧妈,彤彤可是我的大宝贝,我才舍不得让她受委屈呢。”   “那就好,那就好,彤彤这孩子最有礼貌了,妈一直看好她,将来要是有条件,送她出国留学吧,做个有用的人,说不定还能帮衬帮衬你。”郑锦绣把梁彬送到了医院外面,这才回来了。   梁彬留了个人在这里,帮着处理郑锦红转院去广州的相关事宜。   就这么,一群人簇拥着,准备离开首都。   却不料,那艾雪依拦在了病房门口:“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带走我奶奶?”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请来的狐朋狗友,你奶奶会被推下楼去?”郑采薇还在这里陪着她的老母亲呢,家政公司如今已经恢复了运营,她这次过来,把公司的事情都拜托自己的老姐妹盯着了。   她知道这个关键时候,老太太是需要有人在身边陪着的,她不能让老五媳妇来,老五媳妇还要上学呢,只能她自己起来。   毕竟,老五媳妇帮衬了她那么多,她做点这种小事那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这可是她亲大姨啊,她要是把这责任推给别人,良心上也过不去。   这会儿见她大姨领养的孙女这么不像话,气得她直接搡开了这个艾雪依。   艾雪依这几天早就傻眼了,她愿以为奶奶是她自己的,就算她犯错,撒个娇耍个赖就行了。   她没想到,奶奶现在不认识她了,倒是认回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什么亲戚。   她不服,她不认命,她说什么也要拦着:“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推的,要是我推的,我现在就把这条命赔给奶奶,可是你们迁怒于我真的合适吗?你们自诩是她的亲人,可是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没有来找过她!是我陪在了她身边,是我每天给她端茶倒水,是我在她受气的时候安慰她开解她!是我!都是我!你们算什么,你们凭什么带走她?”   “凭她在你这里差点命都没了。”郑采薇直接抬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她养你一场,你端个茶倒个水就成了天大的功劳了?那行,既然你觉得那是功劳,那她现在被你找来的狐朋狗友推下楼,也算是抵消了。从现在开始,她是郑锦红,是我妈的亲大姐,我的亲大姨,你要是再敢拦着,我就敢把你的所作所为登报,我看你在这个北京城怎么混下去!”   “你……你欺负人!”艾雪依气死了,捂着脸却不敢还手。   可恶,这个女人仗着人多欺负她一个人,她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正琢磨对策呢,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猛地回头,视线里,几天前那个抓小偷的大英雄来了,可是他身边还跟着那个凶巴巴的女人。   艾雪依的心情,刚放晴了不过一刹那,瞬间又转阴了。   她好奇地看着谢玄英,再看看郑采薇:“他管你叫二姐?你们是一家人?”   “跟你有关系吗?”郑采薇不屑地搡开她,去跟谢玄英说话。   谢玄英跟其他亲眷打了声招呼,这才跟郑采薇解释道:“我小妹怕你这边都是女同志,抱不动大姨,叫我来帮忙送你们去机场。咦,那个男同志是谁?”   “那是梁彬留下来的,块头不比你矮多少,你还要上课呢,就不用折腾了。”郑采薇知道谢玄英忙,不想耽误他。   谢玄英却还是坚持:“没事,我请过假了,再说了,这不正好中午了吗,动作快点,说不定我还赶得回来上课。娟子,帮着提东西。”   张娟正忙着跟艾雪依飞眼刀子呢,闻言转过身来,提起地上的大包小包,还不忘揭穿这个艾雪依的真面目:“大姨怎么养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明知道玄英结婚了,还死乞白赖的到我家门口问我是谁,真不要脸。”   “这是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郑采薇一听,原来这个艾雪依不仅仅是不敬尊长啊,她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艾雪依这下彻底傻眼了,不等张娟揭她老底,直接哭着跑了。   张娟还是把那天的事说了出来,郑采薇听罢,不禁感慨:“哎,这男人优秀啊,就是容易遭贼惦记。你呀,快点让自己也优秀起来吧,要不然,今天气跑了这个,明天还会再来那个。只有他们千年做贼的,没有你千年防贼的,你得让玄英看到你的闪光点,被你的优点吸引,你要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你闪闪发光了,他眼里自然容不下别人。”   张娟点点头,没说什么,跟在后头,把郑锦红送去了机场。   霍恬恬在广州接机:“地方已经安排好了,我那院子暂时没什么人住,就先让大姨住进去,护工就住前面的屋子,我都收拾好了,床也买了。”   “辛苦你了孩子。”郑锦绣感动得眼泪汪汪。   霍恬恬笑着摇头:“不辛苦,要是能让大姨情绪稳定下来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变回那个厉害的老专家。”   “怎么,不怕她挑三拣四了?”老太太乐了,这小儿媳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霍恬恬扶着她:“不怕,她要是再说我,我就说艾雪依呗,怕啥的。那可是她自己养出来的宝贝,结果呢。我还叫我大哥去学校里问了,这家伙根本就不好好学习,老师是碍于大姨的面子,给的及格分,今后没有大姨罩着,怕是要挂科了。”   “呦,这个艾雪依这么混账的吗?”郑锦绣也觉得她大姐白辛苦了,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霍恬恬点点头:“我大哥都打听清楚了,她根本不想学医,是为了讨好大姨才报的医学院。上课也不听,拿本书做做样子,书底下藏着的都是最近风靡起来的港台言情小说。我大哥还说,大姨其实早就退休了,返聘是为了养她,没想到养成了一个白眼狼,除了甜言蜜语的哄她,什么都做不好。最气人的是,她还惦记我大哥,不像是什么有底线的人,只怕大姨这边不管她之后,早晚会把路走歪。”   “那咱就不管了,你大姨自己有儿子,你那表哥过几天就来了,到时候一家子团聚,还有这个艾雪依什么事。就是可惜,你大姨夫死了,哎,死了也好,毕竟他又娶了一个,你大姨最看中这个,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郑锦绣无限唏嘘,物是人非,失散的母子还能重逢,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几天后,西北那边果然来了一大家子。   郑锦红的儿子叫周博平,已经五十岁了,他一直在建设兵团,如今也是个干部了,他媳妇跟他感情很好,两人一共生了三女两儿,至于孙子辈的,除了一个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其他的都会走路会叫人了。   一大家子其实是八九个家庭,一共三十来号人,浩浩荡荡的,把霍恬恬那院子都快挤满了。   “怪不得四姐夫包了个车送他们过来,这要是坐火车,人要折腾受罪不说,还容易把孩子走丢了。”霍恬恬很是感慨,梁彬做事仔细,包车一趟可不便宜呢。   安排的人也可靠,一路过来一点事都没有,可见司机和保镖都是认真负责的人。   现在终于让郑锦红跟孩子们团聚了,霍恬恬也可以不再牵挂着了。   她跟这边的亲戚一一打了招呼,随后便耐心地等着,等那周博平抱着郑锦红哭了半个多小时,霍恬恬才跟周博平说了一声,回学校去了。   母子团聚,何其感人。   霍恬恬走在路上,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跟老妈团聚时的场面,忍不住跑去了中大,等老妈一下课,便也抱着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霍齐家哄了半天,可算是把她哄好了,一路把她送回学校,这才回去忙工作。   新一批的志愿者要征集了,霍恬恬擦干泪水,振作起来,她要尝试做脸部的祛疤。   童佳佳知道了提议道:“那不如顺便从国外引进整容技术,开个整容医院好了。”   “再说吧,我快忙不过来了。”毕竟霍恬恬还惦记着捡郭家的漏,他们既然忙着接手区家的事业版图,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准备先下手为强,把这片地拿下来。   只是手里的钱还是不够,要不然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童佳佳见她不肯答应,还是劝了劝:“你信我的,美容行业肯定能赚大钱,你救十个病人,都不如给一个爱美的人整容赚钱。再说了,让爱美的人变美,也算是救人了嘛。就比如你那个大姨,她要不是毁容了,性格也不会那么扭曲。她肯定没少被人诋毁羞辱,要是你给她变回正常人的样子,她不得高兴死了。”   “可是佳佳,我觉得那样很残忍啊,明知道这些人变美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却仗着自己手里有技术狮子大开口,你不觉得很残忍吗?”霍恬恬问过这方面的价格,实在是叫人咋舌。   其实医疗成本并没有那么多。   童佳佳却不这样想:“要是没有门槛,人人都来变美,你忙得过来吗?而且从国外引进医生花销本来就很高,收费高点我觉得合情合理。再说了,万一出了医疗事故,这玩意儿赔起钱来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多要点钱怎么了。你不会真想当菩萨吧?”   “当菩萨倒是不至于……你让我再想想。”霍恬恬拿出纸笔,开始算账。   她是不可能每个领域都涉足的。   她想做的是在实现自己抱负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帮助身边的人。   但是整容行业,她暂时真的没有这个打算。 第427章 第427章你会记住我吗(二更)   霍恬恬最终还是放弃了整容医院的提议。   她不想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 要是整得好了,她可以松口气,要是整得差了, 那说不定是别人倾家荡产争取来的唯一机会, 后半辈子都要顶着一张残破的脸活着, 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   她倒是鼓励童佳佳:“你要是想做, 等我手头宽松了, 我借你钱,你去开。”   “我考虑考虑吧,先看看暑假何老先生那里的考核能不能通过。”童佳佳与何荣珍一直书信往来, 约好了暑假再考她一考,她得好好准备准备。   霍恬恬琢磨着反正才八零年, 距离真正的整容风潮席卷开来还有段时间, 所以这事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继续忙自己更看重的事情去了。   因为院子让给了郑锦红, 所以她平时休息的时候便来了宿舍,晚上回去的时候直接从工作站走。   几天后, 梁彬打来电话, 说是准备跟她合资, 把郭家盯上的地拿下来。   这事是件大事,霍恬恬叫上霍润家, 一起去香港跟梁彬和梁业实亲自谈了谈。   因为霍恬恬精力有限,所以不准备做大股东, 而梁家为了抢占原本属于区家的商业版图,如今手里的可流动资金不多, 所以梁家的出资比例是没有霍恬恬高的。   霍恬恬跟大舅去旁边商量:“我还是不想当大股东,这样吧, 我只算49%的股份,多出来的算我借给姐夫的,姐夫占51%好了。”   “傻闺女,你要知道,这笔钱日后的回报率是相当高的,你要是算成借给你姐夫的,那以后这方面你是要少很多分红啊。”霍润家不赞成这么做,“大股东就是大股东,没必要让出去,你可以只在重要的决策会议上露个面。要是你实在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去。最关键的是,你现在借他的这笔钱,几年之后要翻好几倍。你说,到时候你是要他按账面上的资金还呢,还是按日后的实际价值归还呢?前者你吃亏,后者他心里也许会有想法。不如现在就算得清楚一点,你出的就是你出的,没必要谦让。再说了,咱家那几个孩子很快就长大了,你就再辛苦个十四五年,等孩子一满十八周岁,你就当甩手掌柜,安安心心搞你的医学研究去。”   “那好吧。”霍恬恬还是答应了大舅的安排,前期先让大舅来操持,中期她盯着点,后期给孩子。   于是,两家达成了协议,霍恬恬出九百万,梁家出六百万,合资拿下这一片的地皮。   刚好产业园那边进入了建筑主体工程,霍润家带出来的土建团队立即走马上任,负责商业区的建设。   但是因为这里涉及的动迁户很多,所以需要先准备安置房。   这么一来,距离附近的住户真正搬迁,起码还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霍恬恬正好可以等一等产业园的建设,要是到时候这边动工了太吵,学校可以暂时转移到产业园那边去上课。   总之,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霍恬恬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   只是她没想到,郭家居然也出事了。   她很震惊,以为又是大舅引导的豪门火拼,但她问了一下,并不是。   而是左辉动的手。   事情的起因,在于区家的商业版图里,有一部分是见不得人的,那就是贩毒。   郭乐的老子让左辉去接手,如果左辉不答应,郭仔瑢必然要抓住机会上位。   可一旦郭仔瑢上位,大房就全完了,郭家也会一点点被蚕食,沦为毒枭在香港的最大帮凶。   思来想去,左辉找他姐姐左婵出了个主意。   一石二鸟。   首先,左辉示弱,说自己这方面经验不足,让郭仔瑢帮他一阵子。   郭老爷子原本是不答应的,但架不住郭乐整天拿她惨死的孩子来打感情牌,郭老爷子最后只得同意了。   然后,在左辉和郭仔瑢一起去找毒枭谈生意之前,左辉重金收买了大房手下一个得了绝症的家仆,给了三十万做他老婆孩子的安置费。   同时,让这位家仆把接头的地点时间都告诉了警察。   紧接着,当左辉和郭仔瑢来到毒窝谈生意的时候,这个家仆便跳出来喊道:“你们听,有警车,是阿sir,阿sir来了!好你个郭仔瑢,你老婆跟你妈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会跟阿sir串通,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你以为你出卖了我们大房你们二房就会有好果子吃吗?啊?”   家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毒贩子不信,再说了,都贩毒了,这些人还有什么人性可言,有没有证据都要第一时间铲除隐患。   于是郭仔瑢来不及辩解,直接被一枪爆头。   而左辉则成了毒枭的人质,要郭家花钱赎人。   大房当然想救人,可二房自然舍不得花钱,于是郭乐便跟她的小妈吵了起来。   气头上抄起花瓶,把那个爬床上位的女人送太平间去了。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长期因为利益分布不均的两房,顿时打了起来,郭乐那个傻子妹妹先被郭仔瑢的弟弟捅死了,郭乐为了给妹妹报仇,抄起棒球棍,一棍子打死了郭仔瑢弟弟的孩子。   郭仔瑢弟弟为了给孩子报仇,又准备捅死郭乐,情急之下,郭乐的妈扑了上来,成为了刀下冤魂。   郭乐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便直接把她那个罪魁祸首的老子杀了。   杀红眼的郭乐杀了她老子之后,又把二房的其他人全都弄死了,最后她看着捂着肚子连连后退的段美华,狠狠心咬咬牙,一刀扎在了她肚子上,一尸两命。   警察来的时候,郭家的人死了一地,只剩郭乐,坐在客厅里狂笑不止。   她好像失心疯了,被拷走的时候还在笑,笑得眼泪哗哗的,笑得嗓子都哑了。   “都死了,都死了,好啊,好啊,活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毒贩子等不到郭家送钱来,却等到了郭家灭门只留了一个郭乐的消息,而这个郭乐好像还疯了。   毒枭这下傻眼了,干脆撕票。   还好左辉命大,被好心的渔民救起,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才知道他是个镜面人。   所谓的镜面人,那就是心脏长在右边的人。   如此,他才逃过一劫。   而他,也跟撞了狗屎运似的,成为郭家幸存的二人之一。   又因为郭乐杀人被判了无期徒刑,所以郭家那庞大的产业,自然落在他手上,需要他来掌舵打理。   这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儿了一样。   左白洋得到消息,快要高兴疯了。   没想到,等他兴冲冲去找左辉的时候,左辉却不在香港。   左辉带着全部的财产捐赠文件,正在校门口等霍恬恬。   霍恬恬等上完这节课才出来。   她看着一脸憔悴的左辉,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能领他去香八怪边吃边聊。   左辉把文件全部递给了霍恬恬:“签字吧,这笔钱你拿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管是做公益也好,做投资也好,都行,我已经争取过郭乐的同意了,我们两个也都签了字,财产律师那里也都交接好了,你签个字就行。”   “给我?”霍恬恬惊呆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她把每一份文件都看了看,加起来几千万呢。   左辉点点头:“给你,相信你会用这笔钱做点有用的事。”   “我不要。”霍恬恬拒绝签字。   左辉却坚持:“你不要,难道要便宜了我这样的不法分子?”   “这也太多了,你直接捐给国家吧,说不定还能争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霍恬恬真不能要这笔钱。   左辉却笑:“如果我说不呢?你不签没关系,遗嘱我也写好了,郭乐已经全权授权我处理这笔资产,你要不要由不得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霍恬恬实在是理解不了他。   有这笔钱好好做点事不行吗,实在不想做就捐给国家,给她做什么。   左辉看了眼窗外:“安排后事啊,很难理解吗?你在这里坐着,别出去。”   左辉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再次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会记住我吗?”   “……”霍恬恬不知道他到底玩什么把戏,下意识想去看看窗外,没想到,就在这时,猫蛋儿扑了进来,伴随着一声枪响,及时将霍恬恬扑在了地上,躲过了一劫。   紧接着,外面响起有来有往的射击声。   很快,枪声停止,警车呼啸着赶来,同时来的还有救护车以及新闻采访车。   霍恬恬一直躺在地上,魂儿都差点飞了。   直到裴远征过来找到了她,将她扶了起来,她才知道,左白洋死了。   “左辉也死了,他们两个互射,同归于尽了。”裴远征看着脸色苍白的外甥女,很是心疼,赶紧通知霍齐家来陪陪她。   霍齐家很快赶来,收拾起桌子上的文件,扶着吓傻了的女儿回家。   霍恬恬到这时才哭了出来。   她差点就死了,差一点点就见阎王了。   她差点再也见不到她的亲人们,见不到她的各位良师益友,各位一路同行的伙伴们了。   她哭得好大声,哭得霍齐家胸口全都湿了,却还是停不下来。   回到大院,她依旧惊魂甫定,吓得郑长荣今天没加班,直接回来陪着她。   什么安慰都是苍白的,他只好亲她,抱她,拍打她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无助的小孩。   最终霍恬恬是趴在他腿上睡着的,裤子湿了都没换成,最后硬生生焐热了。 第428章 第428章曙光女学(三更)   几经考虑, 霍恬恬还是去香港把这笔钱接手了。   幸亏商业街的建设还没有完全把钱投进去,要不然,她连遗产税都交不起了。   钱到手, 她把遗产税的那部分留下, 其他的都安排到山区建设学校了。   学校的宗旨在于帮助失学女童顺利完成小学和初中的学业, 所以, 学校取名为曙光女学。   义务教育还要到六年后才会施行, 这年头女孩的教育率显著偏低。   她希望这些学校可以帮助她们,让她们有挣脱命运,走向光明的机会。   记者采访时问她:“为什么是女学, 你就不考虑同样上不起学的男童吗?”   “因为我本身是女性,我更能体会到女性在当前环境下想念书的不容易。而男童相对幸运很多, 我想这其中的原因,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就不用装外宾来问我了吧?”她的回答很犀利。   记者只好换了个问题:“听说学校的学杂费和伙食费全免, 可是你就没有考虑过,也许会有家庭条件不错的人家, 为了占小便宜把孩子送过来呢?”   “我们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 核实走访每一个学生的情况。也确实存在家庭条件不错, 但认为女子读书无用,所以故意不给女孩子上学的, 这种情况下,我欢迎她的父母来占这个小便宜。因为我们这个项目在乎的不是他们父母占不占小便宜, 而是这些身处绝境中的女童有没有看到光的可能。”霍恬恬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   毕竟免费二字太吸引人了。   而人性里面就有爱占小便宜的属性。   别说是是那些没文化的人,即便是她自己, 如果买葡萄的时候可以试吃的话,她都想多摘一颗。   当然, 那是她小时候,因为穷,因为艰苦,所以她放纵了内心的渴望,但是现在,她肯定不会再因为馋葡萄而跟摊主墨迹那一颗两颗的价值了。   难道是她变得道德高尚了吗?   未必,如果她忽然变得一穷二白,也许她依旧会斤斤计较。   所以她认为,品德高尚是需要建立在可以活下去的基础上的。   所以她不能拿这个要求去约束所有的人,毕竟,道德本来就需要自发遵守,而不是强制执行,后者是法律来约束的,道德起不到这个作用。   记者又问:“那如果这些孩子上完学依旧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人生子成为一个家庭主妇呢?”   “听你的语气,似乎觉得家庭主妇是个纯粹的贬义词。但我不认同。放眼全中国,家庭主妇千千万万,没有她们,男人们不能出去工作,孩子们不能健康长大,她们其实是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一个女学生该不该做家庭主妇,而是家庭主妇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社会的尊重,社会什么时候才能认可她们为家庭所贡献的劳动价值。同样都是劳动,老板给你发工资了,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不给你媳妇发工资是你不厚道啊,你凭什么歧视她轻贱她,甚至觉得她是靠你养着的呢?她没有生儿育女吗?她没有照顾家庭吗?劳动难道也分贵贱吗?那既然瞧不起她们,为什么男人自己不去做?还不是因为他们知道女人逆来顺受惯了。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女性站出来,走出来,走到男人们占据主导的各行各业,让大家都看到女性的能力和光辉。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社会是逐渐演变的,妇女解放才进行了几十年,女人们想走出家门的难度很大,需要比男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会获取应有的荣耀。因此,这个过程中,必然还会出现千千万万的家庭主妇。她们没有错,错的是社会不认同她们。所以,回到你刚刚的问题,如果学校的学生,在接受了教育之后依然听从父母安排,嫁人生子,做个家庭主妇,我只能说,很遗憾,她没能挣脱出社会的歧视链。但我也衷心祝福她,希望她可以得到婆家和丈夫的尊重,希望她的牺牲可以得到全社会的尊重,希望她将来垂垂老矣的时候,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记者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只得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因为她也是个女人。   后面还有些苛刻的问题,她忽然不想问了。   转而跟霍恬恬谈起了对婚姻家庭的看法。   记者离开的时候,诚恳的跟霍恬恬道了歉:“对不起,一开始是想来挑刺的,这是主编给与的任务,现在我带着这篇采访稿回去,可能他不会满意,但我真的收获满满,谢谢你。”   “也谢谢你,愿意听我的长篇大论。”霍恬恬起身,跟她握手。   因为她很忙,所以曙光女学的事情就托付给了别人去一一落实跟进。   谁呢,韦昊。   韦昊一听说这个项目,高兴得热泪盈眶。   她可太知道那种想上学而上不成的感觉了,她要不是自己绞尽脑汁偷偷找到了机会,她也会被迫成为小山村里的家庭主妇的。   所以她愿意为了这件事去奔波。   加上区家和左家都差不多死干净了,裴远征留在这里最大的作用就成了工地的监工,其实换个人也可以胜任。   于是韦昊找上门来,让霍恬恬放裴远征离开。   霍恬恬有什么不肯放的,舅舅帮了她这么多,也是时候过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只是这么一来,临时找个监工过来还真不是很容易的,她便索性让郑长丰来挑大梁。   郑长丰收到消息都傻眼了:“让我去妇产医院做监工?我能行吗?”   霍润家白了他一眼:“怎么,跟了我半年了,一点长进没有?”   郑长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有的有的,那我准备准备,明天就去。”   “把胡杰民带过去。”霍润家指了指那边做工的胡杰民,这个老小子已经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如今正跟着瓦匠师傅学瓦匠呢。   郑长丰有点嫌弃:“不能把沈舟让给我吗?”   “不行,沈舟谈恋爱了,你那边太忙,他没空。行了,你也该试着独当一面了,这么大人了。”霍润家嫌弃得不行。   郑长丰乐呵呵的,叫上胡杰民,收拾一下,去广州。   时间一晃,期末考试了,暑假就要来了。   霍恬恬考完试伸了个拦腰,想好好休息休息。   没想到刚把书包收拾好,就看到孙强黑着脸来找温清风。   温清风不想理他,可他纠缠了半天都不肯罢休,最终没办法,温清风只好去走廊听他说话。   霍恬恬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一耳朵,好像说是冯宝宝休学去参加了香港小姐的选美,每天都跟孙强哭穷要钱,孙强已经把他老子留给他的家产都变卖完了。   到头来,冯宝宝以第四名的成绩遗憾落败,但却转身攀上了一个富商,不要孙强了。   孙强正是来找温清风借钱的,他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温清风没好气地骂了他一顿,本来不想借钱给他,但架不住他耍无赖,直接上手掏裤兜,最终孙强强行把温清风身上的三十块拿走了。   美其名曰是借钱,实际上跟抢的没区别。   那孙强拿了钱,一阵风似的从霍恬恬身边跑过去,招呼也不好意思打。   毕竟,当初霍恬恬就劝过他,冯宝宝心术不正,让他悠着点,是他被冯宝宝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如今借钱,他是想趁着放暑假去香港找冯宝宝要说法的。   霍恬恬看着他那落魄的消瘦的背影,除了送他一句活该,也没什么好说的。   几天后,报纸上登了一则桃色新闻。   某香港富商最新包的二奶冯宝宝,被大学男友纠缠,情急之下失手伤人,奈何富商钱多,硬是把她保释出来了。   可怜孙强,在医院躺了几天,连医药费都没人给,最后还是温清风看不下去了,去香港把他接了回来。   霍恬恬白天来工作站做脸部激光祛疤临床实验的时候,正好看到孙强哭丧着脸跟在温清风身后。   她也没搭理他们,倒是温清风叫住了她:“小霍,你把他从工作站里踢出去了?”   “他没请假,也没有任何说法,无故旷工了半个月,我开除他不过分吧?”霍恬恬公事公办,这件事上并没有携带着个人情绪。   温清风也知道孙强理亏,只好问道:“那你的工地还招人吗?让这个白痴去搬两个月的砖头,估计就能清醒了。”   “不缺,你去别人家问问吧。”霍恬恬早就看清了孙强这个人,再也不想沾染。   温清风不好强求,下午便领着孙强去别人家工地打听。   人家一看面前站的是个细皮嫩肉的男大学生,那胳膊瘦得还没女孩子的手腕粗,立马拒绝了。   最终两人折腾了一下午,才在一个蛋糕房找到了一个临时工给孙强干着。   温清风长吁短叹的,回到工作站的时候,却挨了霍恬恬一个白眼。   他也知道,自己明明说过狠话不管孙强了,结果他又去香港把孙强弄了回来,确实有点发贱了。   可他没办法,他姨妈会哭啊。   他只能硬着头皮,来帮忙记录临床数据。   结果第二天,糕点房老板来找他,说孙强跑了,又去香港了,还偷走了她抽屉里的钱!   足足三百块呢!   温清风彻底傻了,在霍恬恬嫌弃的目光里,立马选择了报警。 第429章 第429章二姐分娩(一更)   孙强的事叫霍恬恬很是唏嘘, 一个明明可以在医学上好好努力的人,但他却一门心思陷入了男女关系的狗血闹剧之中,这是怎样的一种现世报呢。   如果他老子还活着, 一定会气死的吧。   这就是他老子背叛原配豁出去老脸跟小三生下的孩子, 这就是他老子放弃人性抛弃底线宠大的宝贝小儿子。   相比之下, 那个曾经饱受冷落的身负着血海深仇的梁彬, 如今却成了孙强再也高攀不上的富商。   这就是命运, 它可能短暂地被小人压向了不公的一侧,可是到最后,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因缘巧合来拨乱反正。   孙强几天后在香港警察的协助下落网了。   三百块已经花完了, 他还不上,而在这个年代, 三百块不算一笔小数目, 还不上的话, 会判得很严重。   万般无奈之下, 他那个妈只能求到了梁彬面前,毕竟梁彬有钱啊, 三百块毛毛雨啦。   没想到梁彬闭门谢客, 理都不理。   她还想一哭二闹三上吊, 以继母的名义胁迫梁彬借钱,最后叫梁彬直接放狗撵回去了。   到头来, 她只能去求梁彬的亲姐姐,结果人家姐姐直接泼了她一身的泔水:“烂货, 死远点,别脏了我家的门!”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 她又去温清风家里哭。   温清风的妈实在受不了了想借钱给她,却叫温清风拦住了:“你要是借钱, 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这次连温清雨都站出来帮腔,说什么也不能纵容这样的混账东西。   接连碰壁之后,那女人又来求霍恬恬,让她看在孙强为工作站出过力的份上,帮帮忙,把那三百块垫付了。   “等我家强强出来,一定会还你的。”他妈妈哭的那叫一个卑微。   霍恬恬面无表情地掰开了她的手:“对不起,他是成年人了,做错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忙我帮不了。”   最终孙强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学业是不要指望了,因为学校直接将他开除了,再也不想沾染半点关系。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霍恬恬给梁彬去了个电话。   倒不至于说什么恭喜,这没什么可喜的,就算孙强以命抵命,梁彬的妈和那个没出世的孩子都不可能活过来了。   她只是平静的,把这个宣判结果告诉了梁彬。   梁彬在电话里沉默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工作站没有借钱给他,我知道,他妈也去找过你。”   “姐夫,自家人,客气什么。”霍恬恬笑笑,又聊了聊最近的股市,这才挂了电话。   原打算回去陪陪孩子,但是二姐的肚子发动了,她只能留下来接生,怕自己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还把老太太弄了过来。   好在整个过程很顺利,谢钟灵平安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子先出来的,取名叫谢怀瑜,女儿后出来的,取名叫谢怀瑾。   两个孩子都没跟着表哥表姐的龙和凤,而是取了独属于他们自己风格的名字,也挺好的。   因为孩子的出生时间距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月不到,体重也都合格,所以不需要住保温箱。   谢振华抱抱这个,再抱抱那个,高兴得合不拢嘴,倒是霍齐家,只忙着照顾女儿,没心思搭理这一对小奶娃。   胡伟民忙前忙后,成了个陀螺。   他怕谢钟灵奶水不够,提前几个月就找龚轲买了奶粉,谢钟灵还要去上学,也不打算给孩子喂奶,所以直接让霍恬恬给她开了退奶的药。   不管开不开奶,总是会肿胀一阵子的,是要吃点药消下去才好。   霍恬恬端着药过来的时候,那胡杰民也来了,精神头比他当酒鬼的时候好多了,还知道塞两个红包给孩子,虽然不多,但总归是他的一点心意。   至于胡伟民那个遭遇背叛的姐姐,也早就离了婚搬到广州来了,如今听说胡伟民和谢钟灵有了孩子,自然也赶了过来。   不过她住得远,到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见到这两个孩子,她落下了热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家伟民熬出头了,终于当爸爸了。”   胡伟民笑笑,把红包替孩子收下。   胡亚敏问他:“等钟灵毕业了再生两个吗?”   “不生了,我结扎了。”胡伟民倒是干脆,直接堵得他姐姐没口开。   胡亚敏愣了愣,拉着胡伟民去外面说话:“你糊涂啊,男人结扎了就不行了,你傻呀。”   “那都是讹传,没有的事儿。”胡伟民就知道他姐会这么说,他只相信科学。   中医的方子能治病,那是经验科学,西医的特效药能治病,那是现代科学。   都是科学,哪个有用他信哪个。   中医里不合理的方子他会抛弃不用,西医里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治标不治本的治病法子,他也抛弃不用。   他只选有用的,不选声音大的。   比如这结扎,就是现代科学,他选择结扎,自然做过了详细的了解。   比起让媳妇怀孕了打胎,或者让媳妇上环受罪,还是自己挨一刀省事儿。   胡亚敏不信,小声道:“我邻居跟我说的,说男人结扎了用不了多久就不行了,连干活都没有力气。”   “姐,你还真信啊,那是那个男人找借口怕受罪,想逃避责任。你以为女人放环是什么好事吗?有过敏疼得死去活来的,有时间长了长在子宫上出血不止最后只能切子宫的。还有放了环依旧可以怀孕,最后那环长在孩子胎盘上弄得产妇大出血的。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你看不到?反倒是听信一个两个自私男人的鬼话,你想什么呢。”胡伟民开始嫌弃他这个糊涂的姐姐了。   胡亚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哪一方说的有理,最后只好选择了沉默。   胡伟民懒得跟她啰嗦,回去看老婆孩子去。   胡亚敏只能等胡杰民出来,片刻后拉着胡杰民的手:“大哥,你知不知道男人结扎的危害啊?”   胡杰民了解过这个,解释道:“没什么危害,这手术很简单,当时就可以下地正常生活工作了,原理也简单,就是把输精管给切断了——”   “那跟把蛋割了有什么区别啊?难怪我邻居说男人结扎了就不行了。”胡亚敏一惊一乍的,叫胡杰民只能拉着她走远点说话。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割蛋就相当于把根给拔了,切断输精管则相当于把树上的花粉给抖掉不让公树给母树授粉,这是一码事吗?”胡杰民嫌弃她的无知。   无知就算了,自己还把谣言当成了真理,蠢死了。   胡亚敏愣住了:“啊,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你不要想当然,抽空去找伟民看看人体解剖图吧,你说的跟结扎八竿子打不着。”胡杰民还得回去干活,直接走了。   胡亚敏领着孩子,跟了上去:“哥,你等等,我问你个事儿。”   “说。”胡杰民放慢脚步。   胡亚敏小声道:“听说曲卓婷出狱了,还听说她去找咱爸了,你知道这事了吗?”   “怎么,她还真想给咱们当小妈啊?”胡杰民不想提这个女人,也是个祸害。   胡亚敏叹了口气:“不知道呢,这事我也没敢告诉伟民,他正高兴呢,拿这个烦他就不好了。不过这事你得管管啊,你可是家里的大哥,你要是不管,我们做弟弟妹妹的可没有立场去指责咱爸。”   “大哥怎么了?我连自己都活不出个人样子来,怎么管他的闲事?随便他吧,他还是有点人脉在的,豁出去那张老脸做做买卖也能活下去,曲卓婷愿意跟他就跟吧,不关我的事。”胡杰民是彻底看开了,他这个老子他是管不了的,只要离他远远的不再祸害他就行。   胡亚敏无奈,只好最后挣扎一下:“可是丢人啊哥。”   “他都不嫌丢人,你着什么急。”胡杰民没再逗留,直接走了。   病房里,谢钟灵看着胡伟民娴熟的冲泡起了奶粉喂孩子,忍不住笑了:“你没少练习吧,这么熟练。”   “嗯,我那药房也代理卖奶粉了,回回有人来抓药,孩子闹腾了我就冲一奶瓶哄哄,慢慢就上手了,还能多赚点钱。”胡伟民头脑灵活,早就想到了另外的来钱路子。   谢钟灵乐了:“那你要跟我去北京照顾孩子吗,还是让孩子留在这里跟你。”   “留在这里跟我吧,爸妈都在,方便,要是去北京,就咱俩,不知道该怎么折腾呢,你要是想孩子了就回来,不要心疼机票钱,我买得起。”胡伟民笑着哄女儿喝奶。   小怀瑾张开粉嘟嘟的嘴巴,可爱极了。   霍恬恬把孩子们也从大院接了过来,都来看看可爱的小弟弟小妹妹,顺便趁着暑假,跟妈妈在广州玩两天。   花生站在谢振华跟前,认真地看着他怀里还没睁眼的小弟弟:“外公,弟弟叫什么?”   “弟弟叫谢怀瑜。”谢振华笑着回答。   花生又问:“妹妹呢?”   “谢怀瑾。”   “哦,跟姨妈姓的。”花生了然。   玉米却问道:“那没有跟姨夫姓的吗?”   “没有,姨夫不喜欢胡这个姓。”胡伟民走过来,回答孩子的问题,“姨夫的姓不好听。”   他解释不了什么叫入赘,干脆找了个孩子好懂的理由。   玉米不理解:“不好听吗?胡萝卜很好听啊,还有胡辣汤。”   噗哈哈哈哈,胡伟民笑得手抖:“还有呢?”   “还有胡说八道。”玉米振振有词,笑得胡伟民肚子疼。   笑完了,他认真地看着玉米:“那都不是名字,小傻瓜。总之,姨夫喜欢姨妈的姓,所以弟弟妹妹都跟姨妈姓。” 第430章 第430章你说得对(二更)   谢钟灵生完第二天, 张娟和谢玄英都坐飞机赶了回来。   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妹妹有了孩子,谢玄英是打心里感到高兴,只是碍于自己现在还在上学, 囊中羞涩, 所以一个孩子只给了一百块的红包。   他觉得给少了, 老大过意不去, 谢钟灵却骂他:“神经, 亲兄妹计较这些做什么?”   “小妹给的多啊,一个孩子一千呢,我这大舅真是有点丢人了。”谢玄英知道自己比不过小妹, 但是差距太大了他也难为情。   这时霍润家来了,身边跟着从美国请来的财产律师:“丢什么人, 你马上也是个小富翁了, 来, 把这些文件签字。钟灵能坐得起来吗, 这几份是你的。”   霍润家说话算数,区家霸占的房产拿回来后, 只留下湖滨的那套别墅给霍恬恬, 其他的给大外甥和二外甥女。   零零总总加起来, 兄妹俩也是百万富翁了,单位, 美元。   签完字,他才拿出最后一份文件递给了霍恬恬:“这是给你们妹妹的, 这是舅舅自己名下的,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不会。”谢钟灵很知足, 这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她看着那么多零,都傻眼了。   谢玄英自然也没有意见, 签完字就等美国那边办过户手续了。   他只是好奇:“不用我们本人到场吗?”   “已经全权委托给律师了,你们安心忙自己的就好。”霍润家这份大礼可是相当厚重的,以至于胡伟民追了出去,说了不少感激的话。   霍润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张娟是想争不好意思争,你是听天由命,我更欣赏你这样的做法。总之,虽然你们两个表现出来的都是不争不抢,但我心里还是有数的。等你有空了过来找我,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认识。”   胡伟民不知道要认识什么人,但他想着,肯定得是个大人物。   所以他欣然点头,说了声谢谢大舅。   这天下午,安朵朵回来过暑假,也过来看了看谢钟灵。   见到张娟的时候,直接飞了个白眼,没说话。   倒是拉着霍恬恬,姐姐长妹妹短的,又跟谢钟灵认了姐妹。   霍恬恬很开心,问她在美国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见闻,安朵朵相当能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欢乐的气氛中,插不上话的张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得借口回去给谢钟灵取母鸡汤,先行离开了病房。   谢玄英没有跟出去,他忙着抱外甥女呢:“我家怀瑾可真能吃啊,我都喂了一奶瓶了,还吃呢。”   “能吃好啊,小孩子能吃长得快。”胡伟民巴不得孩子多吃点呢,反正他负责赚钱就好。   谢玄英问他:“保姆找好了吗?”   “找好了,采薇姐公司里的人,挺可靠的,我怕一个保姆忙不过来,找了两个。”胡伟民倒是不心疼这点钱,只要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就是最好的。   谢玄英放心了,不过还是提醒道:“要叮嘱保姆,不要给孩子吃糖。家里的针线也要收好了,别让孩子碰到。”   “知道,放心吧。”胡伟民笑着给儿子换尿戒子,糊了一手的粑粑,笑着调侃道,“你看你这外甥,多疼我,给我一手的金子。”   “哈哈哈。”谢玄英笑死了,终于轮到胡伟民来遭这个罪了。   其实这哪里是遭罪啊,这是幸福啊。   小孩子眨眼就长大了,像花生玉米,都不再黏着要爸爸妈妈了,反倒是喜欢跟小朋友一起玩。   所以,到头来只有他们这些做父母的会怀念一手黄金的日子。   孩子们早就向前狂奔而去,做父母的慢慢就会追不上了,落在后面,被岁月洗礼,变得苍老,变得来日无多,然后陆续离开,彻底从孩子的生命里谢幕。   这样的未来,他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珍惜当下,满手黄金又怎么了,那是难得的亲子时光啊,是一个孩子全身心的依赖和亲近父母的时间啊。   其实时间很快的,孩子从父母这里获得的,会从一开始的生存条件和情感需求,慢慢地演变为以生存条件为主情感需求为次,到了青春期,也许还会厌倦父母,想逃离父母,而父母从孩子身上获取的,却是源源不断的精神寄托。   夫妻感情也许会变淡,也许还会反目成仇,只有孩子与自己的牵绊才是永恒的,所以很多父母溺爱孩子,恨不得把最好的给孩子。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情感补偿呢。   看起来是在补偿孩子,实际上补偿的是自己那颗空虚的心灵。   就像他现在,跟张娟更多的时候是在凑合,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出背叛婚姻的事来,所以他选择一再退让,包容她的小性子。   可他不敢保证,要是哪天他到了极限,他还能再忍耐下去吗?   可他对孩子却可以无限包容,这次回来,梦龙摔坏了他的手表,他都不生气,梦凰打碎了他新买的杯子,他也一笑置之。   这大概就是夫妻感情变淡之后,一个男人最大的精神寄托了吧,在孩子身上找补,努力的去填补那空了的填不满的灵魂,聊以慰藉。   他把外甥女喂饱,便出去透了透气。   谁能想到,兄妹三个里头,过得最貌合神离的是他这一对。   他看着天空悠悠然的白云,满脑子想的都是两个闺女那可爱的逗趣的傻样。   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   算了,有几对夫妻像甜甜和长荣那样的,振作起来,往前过吧。   晚上谢玄英去带孩子,张世杰才得空过来看了看谢钟灵,没想到露娜也来了,一是来探望谢钟灵,而是叫安朵朵回家。   两人在走廊里碰上,电光火石间,眼神里刀光四射。   两人齐齐哼了一声,谁都看对方不顺眼,索性招呼也不打,就这么进去了。   霍齐家见他们还是老样子,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俩还能不能好了,都是小老头小老太太了,那些陈年恩怨就放一放吧。”   露娜哪里肯听,指着张世杰控诉他曾经说的种种坏话。   张世杰这才知道,甭管他说的是方言还是蹩脚的普通话,霍齐家全都告诉了露娜。   露娜自然恨他恨得牙痒痒。   两人离开医院的时候,露娜还推了他一把。   他捂着心口,扶着走廊里的墙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好像快不行了。   吓得露娜都走出去好几步了,又跑回来问他怎么了。   张世杰诡计得逞,冷笑着骂道:“这就信了?蠢女人。”   “什么?”露娜气死了,这个死男人,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两人一路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医院,霍齐家站在二楼窗口看着,笑得不行:“我看他俩真是冤家一对。”   谢振华也乐得张世杰有个人逗着解解闷,便索性问霍齐家:“那你给他们保媒得了。”   “啊?”霍齐家惊呆了,“老谢你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啊,他俩简直水火不容,我看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水火不容才好玩呢,鸡飞狗跳的,那才叫过日子。”谢振华歪理一堆。   霍齐家懒得搭理他。   安朵朵落后半个小时才走,谢玄英看着天黑了,亲自送她离开,正好张娟提着鸡汤过来,夫妻俩面对面走着,谢玄英还是解释了一下:“这会儿没有公交车了,我送她回去。”   “嗯,注意安全。”张娟没说什么,提着鸡汤低头赶路。   外面,谢玄英骑着霍恬恬的二八大杠,驮着安朵朵回去,路上安朵朵问他:“你不怕张娟生气啊?”   “我问心无愧,怕什么,总不好让胡伟民送你吧,他还要带孩子。”谢玄英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安朵朵也没说什么,到了机关大院外面,才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我原本是不想要你送的,但我就是想看看你老婆是什么反应。现在看来,她没有吵也没有闹,比在美国的时候好点了。你告诉她,我在美国有男朋友了,叫她不要担心我。她把谁都当做潜在的敌人,这样会没朋友的,也会让别人讨厌她。”   谢玄英没说什么,回去后也没有转述这段话,他觉得没必要。   怎么说呢,夫妻之间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了外人都看出来的地步,那不是很可悲吗?   他不想说,只想慢慢等待结果。   要么张娟自己好起来,一切往好了发展。   要么张娟彻底坏掉了,两人离婚。   没有第三种可能。   在这之前,他也懒得再做什么了,自然也不会允许别人来指手画脚。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娟主动地亲吻了上来,他没有拒绝。   避孕药一直在吃,他不担心张娟会怀孕。   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了这种事情上,他就特别想欺负张娟。   好像要把对张娟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一样。   所以他的动作有收不住,张娟也没喊停,硬生生撑到了最后,两人个都脱力了。   他趴在张娟怀里,终于还是问了她一句:“今天怎么没给安朵朵脸色看?你终于想开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瞧不起我,也许她还会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再不好也不想被她说,所以我不给她脸色看,我要你自己去分辨,一个女人说另一个女人的是非,到底是真的无辜,还是假的善良。”张娟大喘着气,她知道,谢玄英动过离婚的念头。   她不想离。   她只能忍住那些疑神疑鬼的念头,尝试着改变自己。   谢玄英笑了:“行,变聪明了,她确实说你坏话了。娟子,你能自己领悟过来就再好不过了,我实话实说了吧,我不喜欢你疑神疑鬼的,我非常讨厌你那样。但是你今天让我刮目相看了,刚弄疼你了吧,我给你揉揉。”   “讨厌我你还发了疯的要我?”张娟笑着摁住他的手,“我不疼,我高兴呢。”   “高兴什么?”谢玄英起身,抓起毛巾擦汗。   “高兴你终于跟我说实话了,以后你可以试着发发脾气,没关系的,起码让我看到真正的那个你。你一直压抑自己,我看着也累。”   “你说得对,不止你有问题,我也有。” 第431章 第431章笨蛋爸爸(三更)   谢玄英和张娟留在广州陪了半个月孩子, 便回北京去了。   两人想趁着还没毕业,逛逛北京的各处风景名胜,等毕业后回广州参加工作的话, 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原本他们是想把孩子也带去见见世面的, 但是张世杰拒绝了:“不用, 你们自己好好玩吧, 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你们可不能把我的宝贝孙女给我抢走了。”   谢玄英哭笑不得,只得放弃了。   他们一走,安朵朵也不再天天过来看谢钟灵和孩子了, 说是学校那边忙,准备提前回去了。   霍恬恬总觉得这个时间有些过分巧合了, 但她也不好多问什么。   等安朵朵来辞了行, 她才跟谢钟灵议论起来:“她这阵子每天过来是为了气张娟吗?”   “估计是吧。”谢钟灵也咂摸出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真的以为她是喜欢热闹, 后来才知道,她回回都给张娟难堪。   张娟这次居然稳住了, 一直沉住气没有发作。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斗法到底是单纯的互相看不顺眼, 还是在争风吃醋。   霍恬恬觉得是前者:“朵朵说她有男朋友了。”   “那应该就是张娟之前误会她, 她生气了要报复回来吧?”谢钟灵这月子坐得还是相当不舒服的,天热, 又不敢吹电风扇,虽然有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的, 但还是热得吃不消。   霍恬恬想想也对:“露娜阿姨也记仇,天天跟张伯伯吵嘴, 也没见她喊累。”   “估计是的,哎, 你别总说他们了,你没发现吗,张娟最近好像变了不少。”谢钟灵不太关心这个安朵朵,毕竟只认识了半个月,交情一般。   霍恬恬想了想:“确实,好像大哥也爱笑了,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们好好的我就开心。”   “嗯,我也不希望他们吵吵闹闹的,小打小闹倒是无所谓,就怕积累多了,脾气再好的人也吃不消。”谢钟灵虽然不喂奶,但是为了弥补两个孩子,都是亲自搂着他们睡觉的。   霍恬恬打了个哈欠,累啊。   起身道:“姐我先走了,今天第三期临床试验,我还得给志愿者发辛苦费去。”   “去吧,难为你了,处处都要找你,你怎么忙得过来的。”谢钟灵真是佩服妹妹无穷的精力。   霍恬恬也是没办法:“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吧。姐你别光说我,等你毕业了赶紧过来给我帮忙。”   “你要我做什么,我可是要去继续做海监的。”谢钟灵不太情愿。   霍恬恬也不勉强:“行吧,反正你不帮我我就到处认姐姐妹妹去,我找别人帮我。”   “你敢!好你个霍恬恬,敢威胁我!”谢钟灵气得捏她的脸蛋儿。   霍恬恬赶紧躲开,正好霍齐家过来了,见到这两个活宝都当妈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打打闹闹的,不禁心里发笑:“真好意思啊你们两个,回头叫孩子看到了笑你们幼稚。”   “幼稚就幼稚呗,谁规定爸妈不能幼稚了。”谢钟灵哼了一声,可算是松开了霍恬恬。   霍齐家笑着把鸡汤放下:“伟民今天见你们大舅去了,大舅要带他认识一个什么人,哎呀,连我都瞒着,急死人了。”   “我知道是谁。”霍恬恬语出惊人。   霍齐家惊讶万分:“谁啊?”   “一个唐人街的药商,那边的人特别崇尚中医,大舅是给姐夫介绍赚钱的门路呢。不过这事牵扯到进出口药材,还是得有个自己的进出口贸易公司才更稳妥,最好连物流也是自己准备。我让二姐毕业了来帮我她还不愿意,哎,没办法,妹妹哪有老公面子大啊,如果这话是姐夫开口,估计她就答应了吧。”霍恬恬故意挖苦她姐。   谢钟灵直接从床上跳下来,要拧她的耳朵:“好你个霍恬恬,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妈你可得管管她,动不动说我见色忘妹。天地良心,胡伟民也算得上有姿色的男人吗?我怎么不觉得,我可没为了他忘了妹妹,你说甜甜到底该不该打?”   “该打,打你!”霍齐家干脆瞎搅合,反手来拧谢钟灵的耳朵,叫她一个猫腰躲过去了。   “妈你讲不讲道理,你居然欺负我一个坐月子的孕妇,哎,我好可怜哪。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啊。”谢钟灵松手,一脸的生无可恋。   逗得霍齐家笑得肚子疼。   笑够了,才说正经事:“钟灵啊,你好好考虑考虑,你妹妹说得没错的,有个进出口贸易公司会好很多,而这样的公司肯定要频繁跟海关打交道,倒不如你来负责吧。”   “我考虑考虑吧,我还有两年才毕业呢,你等我好好想想。”谢钟灵倒也没有把话说绝了。   霍恬恬可算是松了口气,有商量的余地就好。   她多撒撒娇耍耍赖皮,估计姐姐就答应了。   夜里忙完三期临床实验回到家里,她打着哈欠倒头就睡。   郑长荣那边新出了个研究成果,最近倒是可以早点回来了,一到家就看到媳妇睡得跟个猪一样,乐得他俯身亲了她一口才下楼陪孩子。   家庭英语课已经下课了,孩子们正在门口跟老师说再见。   乖巧极了。   关上院门,却一个个都成了皮猴子,开心的哦哦哦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花生倒是矜持一点,玉米直接飞扑过来抱住了郑长荣的腿往上爬,跟个泥鳅似的。   “爸爸爸爸,我说一句英语给你听听。”玉米得意洋洋,要让爸爸夸奖自己呢,没等爸爸回答就炫耀起来,“Dad,welcome back home!”   “哎哟,我的乖乖,咱家玉米说的什么呀,笨蛋爸爸怎么听不懂呢?”郑长荣装傻有一套的,玉米居然信以为真。   歪着脑袋解释道:“我说,爸爸,欢迎回家!”   “哦!!!是吗?我儿子真厉害,再说一遍,笨蛋爸爸刚才都没有听清楚。”郑长荣继续忽悠小傻子。   玉米便又说了一遍,郑长荣立马奖励他一个新的微星小超人。   这是全新的款式,玉米顿时两眼发光,手舞足蹈地跟爷爷奶奶炫耀去了。   郑长荣看向花生,见他站在那里不说话,便也不喊他,而是哄两个闺女去了。   他给了两个闺女一人一个洋娃娃,每个都让他抱抱,这才叫她们自己玩儿去了。   最后,郑长荣坐在堂屋里,看起了报纸。   花生不说话,他也不吭声。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要憋到什么时候。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挺沉得住气的,自顾自己进了西房,弹钢琴去了。   弹的还是一首生日歌。   郑长荣原本没在意,不过他看了眼墙上的日历,想起明天是他的生日,这才明白了这小子的用意。   到最后,是他这个当老子的低了头,跑进去抱着花生举了举高高:“你小子,有你这么祝爸爸生日快乐的吧?嗯?哑巴啦,不会说话?”   “玉米太吵了,我只想行动。”花生理直气壮。   郑长荣笑了,把另一个微星小超人拿给了他:“你还是个孩子啊,小孩子吵点是很正常的,你不要把心事都憋着,你可以偷偷告诉爸爸的,爸爸答应你,这是爸爸跟你的秘密,不告诉其他人,嗯?”   “真的?”花生挑了挑眉,显然是有点激动的。   郑长荣点点头:“拉钩。”   花生伸出小拇指,认真地跟爸爸拉钩,拉完钩,他就突然来了倾诉欲,嘀咕道:“在学校的时候玉米经常尿裤子,好丢人,我也被同学嘲笑了。”   “那你尿裤子了吗?”郑长荣觉得这事说大不大,但说小嘛,其实也不小。   毕竟对于小孩子来说,尿裤子确实挺难为情的。   他得好好想个策略。   花生摇摇头:“我没有,一次都没有。玉米是个大笨蛋,回回都是顾着玩,想不起来跑厕所。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我要是跟他一样吵闹,同学就分不出来哪个是没尿裤子的那个了。”   “哎呀,咱家花生这么聪明的吗?那爸爸等会好好说说玉米,让玉米跟你道歉,太可恶了,顶着跟你一样的脸蛋儿,怎么好尿裤子呢,回头人家不是要笑话咱家花生的吗?不像话。”郑长荣这话让花生由衷的笑了。   看来孩子是真的不想因为弟弟的糗事被人误解。   也对,双胞胎又怎么了,那也是独立的个体啊,个体之间是有差异的,花生自尊心强不想被嘲笑,是很正常的心理,当爹的不该指责他,反倒是应该学着去理解他。   于是他思考再三,决定下学期让两个孩子分开。   只要不在一个班上了,估计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等霍恬恬睡醒了,他把这个想法跟她说了说。   霍恬恬倒是没意见:“可是玉米知道哥哥这么嫌弃他吗?估计他知道了会伤心的吧,又要哭闹几天,哎呀,养孩子好头疼啊。”   “没事,我去开导他,说不定就是因为花生在跟前,他仗着有人给自己擦屁股,所以不把尿裤子当回事。分开之后或许对两个孩子都好。”郑长荣还是想让孩子分开试试,毕竟花生真的很委屈很无辜的。   霍恬恬没意见了:“行,只要玉米闹不起来,随便,你去哄吧,我再睡会。”   “洗个澡再睡。”郑长荣拉她起来,可她起不来,她太累了,想睡他个天昏地暗。   最后是郑长荣抱着她去洗的澡。   洗到一半,霍恬恬醒了。   她受不了了,这个臭男人,真讨厌。   她要惩罚他,趁着快洗好的时候,撩了他一把,撩完就跑。   郑长荣黑着脸进来:“你不知道吗,我这里没隔夜仇,你给我等着。”   噫,小媳妇惨咯。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睁开眼一看,四个孩子正围着她团团坐。   花生在斯斯文文的吃西瓜,玉米在狼吞虎咽的啃芒果,荔枝在给她编辫子,樱桃在给她涂指甲。   嗯?涂指甲?   霍恬恬一下就清醒过来了:“樱桃,你手上的是什么?”   “凤仙花汁。”樱桃奶声奶气地回答,小爪子抱着妈妈的手指头,神色专注,涂得相当认真。   霍恬恬松了口气,不是什么有毒的颜料就好。   只是她这么一抬头,脑袋就被扯痛了,荔枝及时松手:“妈妈,吹吹。”   哎,当妈的忽然又觉得不疼了。   她想着反正今天郑长荣生日,而且这会儿也快十点了,便不去工作站了。   她给童佳佳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请一天假,随后笑着躺在枕头上,任由两个女儿摆弄她的头发和指甲。   不一会花生和玉米吃完了东西,反正无聊,便加入了两个妹妹的行列。   花生找了把锉指甲的锉刀过来,给她锉脚丫子上的指甲。   玉米则把一抽屉的发带发卡和头花抱了过来,全都倒在床上,一个一个往她脑袋上试。   等郑长荣中午回来看到自己媳妇这个光辉的形象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但见她,一个辫子高高的向前杵着,一个辫子矮了半截向后翘起来,一个辫子上绑着一朵红花,一个辫子上绑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再看她脸上,全是樱桃涂抹的凤仙花汁,像个小丑。   指甲也涂得跟个爪子一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狗蛋儿瞧着这一家子笑得前俯后仰的画面太温馨了,扛起相机,咔嚓,定格。 第432章 第432章邱丞之死(一更)   郑长荣这个生日过得特别开心, 要不是他下午还要去部队,他是愿意让孩子们也把他打扮成小丑的。   到时候两口子谁也别笑话谁,多好玩, 不过这事只能晚上做。   吃过午饭,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就回部队去了。   大家都知道邱爽离婚没离成, 魏通还带着四个女儿搬走了, 现在大家除了公事, 基本上已经不怎么跟她说话了。   倒不是大家心地不好,要孤立她,而是嫌弃她把好好的一个家弄成了这样。   这些年部队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女军官, 可人家也没有像她这样。   如果一个人学不会体谅另一半在家庭里的牺牲和付出,那你还能指望他对别人有什么情意和道德可言吗?   不可能的。   瑕不掩瑜这个词要看用在什么事情上, 比如一个人, 虽然没有文化, 粗鲁, 但他在鬼子杀进村的时候愿意扛起大砍刀冲上去保护家人,那他就是瑕不掩瑜的一个人。   但如果一个人, 对自己的家人处处打压和轻贱, 即便他在事业上辉煌又怎么样呢, 这种人是不能说瑕不掩瑜的,得说他是踩着另一个人的血泪上位的。   他不是人。   不分男女, 这个道理都适用。   所以,郑长荣看到邱爽的性格日渐变得沉闷孤僻, 只觉得她活该。   他是不会同情她的,也懒得再跟她家的事搅合在一起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个月找老温诉苦,希望老温调个人来, 把邱爽换走。   “她造成的影响很不好,尤其是她那个儿子,害了这么多人,至今还在大院蹦跶,昨天又把陈诚女儿的头发给黏上了胶水,差点连头皮都撕掉了。现在部队这边有一封联名请求信,我会叫人亲自送过去,希望首长您好好考虑考虑。”郑长荣尽力了,这封联名信是他最后的努力。   要是还不行,他也就放弃了。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他还要忙别的事情呢。   没想到,几天后,没等来老温的批复,倒是等来了一件轰动全大院的事。   邱丞被人杀了。   郑长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很是复杂。   他很好奇,问那小兵:“凶手抓到了吗?”   “是陈团长的丈母娘。”要不是这个身份,小兵也不会特地过来跟他汇报情况。   郑长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催促道:“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邱丞一直欺负陈团长家的孩子,所以陈团长之前多次训斥过邱丞,邱丞一直扬言要报复。今天中午趁着午睡的时候跑到陈团长家里,把他抓来的蟾蜍杀了,挤出毒液涂抹到了陈团长刚出生的小儿子身上,那孩子刚送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他丈母娘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跑回来把邱丞的姥姥和邱丞一起杀了,现在她也喝药自尽了,没抢救回来。郝团长怕这事给陈团长带来恶劣的影响,让我来通知您赶紧想想办法。”小兵倒是挺有调理。   郑长荣听完整个人都傻了:“你是说,一下死了四个人?两大两小?”   “对,两边的姥姥和外孙都死了,邱丞是被陈团长的丈母娘用洗衣服的大棒槌锤击脑补致死,邱丞姥姥则是被她用剪刀扎死的,最后她喝了耗子药死在了四号院里。警察已经来处理现场了,您看看要过去一趟吗?”小兵很是同情陈团长一家,他本来就是二婚了,现在孩子和丈母娘都死了,二婚老婆还愿不愿意跟他过下去真的难说。   真可怜。   郑长荣赶紧把桌子上的文件归拢起来:“快,去通知孟政委。”   “孟政委那里小马去通知了。”小兵行了个军礼,把路让开。   郑长荣到了外面,才发现孟正阳已经走在了前面,两人一起回到了大院处理这个事情。   因为一下死了四个人,造成的舆论影响是很大的,郑长荣必须妥善处理这事。   好在他在之前就多次不断地申请把邱爽调走,并反复强调了邱丞对大院孩子造成的危害,现在出事了,他其实不担心自己被追责,只是替陈诚感到惋惜。   他能做的就是保住陈诚,毕竟这个男人是受害者啊,他是无辜的。   于情于理都不能迁怒于他,可是气头上的邱爽哪里管得了这些,说什么也要扯着陈诚的衣领子,要他给孩子陪葬。   孟正阳看了眼卢菲菲,那眼神很明显,他不好动手跟女同志拉拉扯扯的,卢菲菲可以。   但是卢菲菲看着那个疯疯癫癫的邱爽,觉得自己怕是拉不住她,只好摇了摇头。   最后是陈慧收到消息赶了回来,一把扯开邱爽,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扇了上去:“你还好意思要我哥陪葬?我呸!要不是你那个魔鬼儿子,我小侄子会死吗?他姥姥会死吗?你妈你儿子死了那叫活该,那叫大快人心,也好意思跟我们家的人相提并论,我呸?别人不好动手,我却是不怕的,今天我就要你看看,我陈家人是有血性的,不是任由你欺负践踏的可怜虫!”   说着,陈慧扯着邱爽的头发,跟她撕扯了起来。   郑长荣实在头疼,只得临时把霍恬恬叫了回来。   霍恬恬一来,便仗着身高优势把两个女人分开了。   她一手摁着一个,不让两个急红了眼的女人再碰到一起,随后冲身后的老太太喊道:“妈,针呢,扎一下。”   说话间她猛地将陈慧推到了陈诚跟前,随后两手齐齐攥着邱爽,将她推倒在地,大长腿一迈,跨在了她身上坐下。   “快点,妈,扎她的六穴!”   所谓的六穴,指的是足三里,神门,迎香和耳穴的心、肺、神门六处穴位,可以起到快速镇定,平缓心神的作用。   老太太对于穴位的把控非常到位,邱爽被摁住了不能动弹,嘴里却一直大喊大叫,状似疯癫。   六针下去,她便很快平静了下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夸霍恬恬反应迅速,夸老太太医术高明。   随后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邱爽抬进了屋里。   这么一来,郑长荣跟孟正阳终于可以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了。   他们跟警察去院子外面交涉,霍恬恬则出去安抚陈慧。   陈诚大受打击,整个人一下苍老了不少,眼睛都哭肿了,正准备找郑长荣请个假回去给孩子和丈母娘操办后事,又听说他二婚妻子受不了母亲和孩子一天之内都没了的打击,上吊自杀了。   幸亏大家去得及时,可算是把人救了下来。   虽然人没死,可那眼里已经没有精气神了,也没有心思照顾三个继子继女了,陈诚只得找了个保姆来帮忙。   等孩子和丈母娘的葬礼过后,陈诚便主动申请,调离了这里。   “我媳妇现在天天哭,夜夜哭,看到孩子的衣服鞋子和小摇篮就会哭得昏死过去,我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她会崩溃的。谢谢师长费劲心思保住了我,今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短短几天,陈诚便老了十岁。   看着像个中年落魄男人,胡子拉碴的,连说话都没有多少力气了。   郑长荣虽然惜才不舍得他走,但还是帮他申请了一个好去处。   几天后,陈诚被调去了东海舰队效力,临走时过来给郑长荣行了个军礼,这才领着二婚老婆和孩子们走了。   郑长荣没去送他,怕自己反悔,这么一个得力干将就这么走了,他是很舍不得。   晚上跟霍恬恬长吁短叹:“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把这孩子从人贩子手上救回来。”   “照你这么说,我也有错了?是我找到了他,也是我查清楚了地形,我还帮着抓住了两个人贩子,我也错了吗?”霍恬恬不想他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只得大家一起共沉沦。   郑长荣叹了口气,说不出话来。   霍恬恬搂着他的肩膀,额头贴着额头:“你没错,我也没错,我们当时能做的就是救人,谁也不能预料到之后的事情,我们不是神,我们只是普通人而已,做好眼前的事就可以了。”   “媳妇儿,多亏有你。”郑长荣反手搂着她的腰,不舍得撒手了。   两口子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默默安慰着彼此,做彼此的支柱。   外面不知道什么下起了雨,郑长荣居然趴在霍恬恬肩膀上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平,给他盖上了毛毯。   她知道,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心力交瘁,怎么降低事件的影响,怎么摁住上蹿下跳的邱爽,怎么在邱爽的反击下保住饱受打击的陈诚……   他尽力了,她也尽力了。   他们都做了当下的最优选择,不该为后来的事担负什么责任。   他们没错。   第二天郑长荣醒来,才知道自己居然就这么睡着了,睡相还很难看,四仰八叉的,像个啥。   他捂着脸起来,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媳妇儿,默默将她抱回了枕头上。   到了部队,他又催了老温一次。   几天后,邱爽终于被调走了。   大院里的人高兴得放起了二踢脚和鞭炮庆祝。   替补陈诚的人也调来了,郑长荣一听名字,愣住了。   呦,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当这人来找他报道的时候,他笑着打趣道:“你小子,可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第433章 第433章男保姆与向日葵扎染(二更)   来人叫秦无衣, 是郑长荣新兵蛋子时期的一个战友。   两人从新兵连开始就是竞争关系,很多训练项目上,不是郑长荣坐头把交椅, 就是秦无衣拿第一。   不过总体来说, 秦无衣性情更冲动易怒了些, 所以升迁得不如郑长荣顺利。   如今被调到郑长荣手底下来, 他自然老大不服气, 虽然按着规矩给郑长荣行了军礼,嘴里却嘀嘀咕咕的:“现在你压我一头,我认了, 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还没认输呢。”   “嗯, 我等着。”郑长荣起身, 一把搂住这老小子的肩膀, “走, 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   “听说你娶了个厉害媳妇啊,在家吗?在家的话我就不去了。”秦无衣这人一向不会跟女人相处, 至今还打着光棍儿呢。   郑长荣乐了:“不在, 在也没事, 我媳妇最和气不过,走。”   秦无衣不信, 这天底下的女人都不好相处,他才不要去见郑长荣的媳妇, 还是向后躲去:“那我不去了。”   “哎你这人,又来劲了不是?都说了不在。”郑长荣一把薅住他的袖子, 愣是把人拽家里去了。   正是中午饭点,霍恬恬在工作站忙着没回来, 家里只有刘霜和新找来的一个男保姆在照顾孩子。   老头老太太则一个忙着做饭,一个在忙着倒腾做草木染的原料。   “男保姆?”秦无衣跟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好奇地打量着那个退伍士兵。   “嗯我手底下一个营长推荐的,因为到了士官升不上去了,就退役了,心思细腻,还会吹口琴呢,对小孩子是真的有耐心,所以暑假期间就让他来试试。”郑长荣给两边做了介绍。   士兵叫牛猛,挺糙汉的名字,但他实际上是个柔情似水的细腻男人。   牛猛见秦无衣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默默地哄孩子去了。   他是不会把喜怒表现在脸上的,大概是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懂得克制。   郑长荣跟他接触不多,但是裴国庆打了包票,说这人挺靠谱的,他便把人聘过来了。   试用期工资是刘霜的八成,刘霜目前月薪一百,那就是给牛猛八十。   秦无衣一听这报酬,简直咋舌:“给这么多啊?我从东海过来,那附近的城镇职工,好的一个月才六十。”   “我家四个孩子呢,他们任务繁重,责任重大,多给点,他们心里高兴,我和我媳妇也放心。”郑长荣是不心疼钱的,只要孩子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秦无衣不由得咋舌:“当初在新兵连见你缝衣裳就觉得你娘么儿唧唧的,没想到你还找了个男保姆,真是跟你臭气相投啊。”   “怎么说话呢?小心我收拾你。”郑长荣黑下脸来,这种带有刻板印象的说法很伤人的。   实际上,很多裁缝都是男人在做,没人规定这门手艺只有女人才可以学。   同样,护士保姆也不该把性别卡死了,不允许男性接触。   一些年纪大的老人,还是找男护士更方便一些,比如把老人抱过来抱过去做检查,翻身擦洗,搞个人卫生等等,女性普遍体力上比不过男性,这种岗位招点男人不是挺好的吗?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秦无衣倒是没有再反驳什么,只是提醒他:“可别把你的两个小子带成娘娘腔,我还是不太看好的。”   “你这人,没劲。迂腐,不可理喻。”郑长荣不高兴了,懒得跟他啰嗦,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带他来吃饭了。   战友情就是这么消耗没的,郑长荣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反正这次他给过秦无衣面子了,以后说什么也怪不到他身上。   不过秦无衣还是学到了一点教训的,这么多年升迁不顺,多少有点眼力见在身上,吃饭的时候便没有再说扫兴的话。   只是挑一些刁钻的问题问牛猛:“你家里姐姐妹妹很多吧?”   “嗯。”   “难怪。”秦无衣的潜台词,明显是说牛猛这性格是被姐姐妹妹带成娘娘腔的。   不过他这次委婉着来的,自以为聪明。   牛猛没反驳,倒是郑长荣怼了一句:“怎么,你不是女人生的?搞什么性别歧视,没劲。你再说我可翻脸了,人是我请来的,我觉得他行就行,又不要你掏钱,罗里吧嗦的烦不烦啊你。”   “随便问问,别激动。”秦无衣换了个话题,“那你是想一直做专职保姆吗?”   牛猛原本是不想得罪人的,但他看郑长荣护着自己,便不好再怂着了。   便回道:“不好吗?我可以教孩子防身术,可以教孩子分辨他们喜欢的枪和舰艇是什么型号的,有什么区别和作用;还可以帮孩子背课文,算算数。我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工作里来,就像您瞧不起我,我下班回去后也许会哭上一哭,但我现在不会,我也不会让几个孩子看到我软弱的一面,这样应该就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了吧。”   “也对,只要你能说到做到,其实还可以。”秦无衣终于闭嘴了,他看了眼那边瞪着他的花生,笑着挑了挑眉,“怎么,你小子对我有意见?”   花生不说话,却夹了一个大鸡腿给牛猛。   玉米倒是个直肠子,直接嘀咕道:“爸爸说了,每一个职业都值得被尊重,你不要欺负牛叔叔,他很好的。”   “小屁孩懂得还挺多。”秦无衣笑了,也夹了个大鸡腿给玉米,玉米却不要,反手夹给了刘霜,”刘婶婶也辛苦了,给你吃。”   刘霜很是感动,不好意思拂了孩子的面子,只好吃了。   吃完饭,刘霜收拾碗筷去洗,牛猛则看了眼院子里做草木染的花草,问了问孩子们:“要试试牛叔叔说的扎染吗?很好玩的哦,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花色来。”   “好啊好啊!”玉米兴奋的拉着两个妹妹的手,一起跑了出去。   花生则落后一步,客气地跟爸爸说了一声:“爸我饱了,我去玩一会。秦伯伯再见。”   秦无衣倒是羡慕:“你这几个孩子教得还可以。”   “哼。”郑长荣懒得理他,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回部队去了。   临走时还夸了牛猛一句:“你小子,居然会做扎染,没看出来啊,你好好教教几个孩子,等你嫂子回来看到了肯定高兴,她最爱捣鼓这个。”   “哎,放心吧师长,交给我了。”牛猛抬头憨憨地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郑长荣心说,这不挺好的吗,多才多艺,来当保姆正合适,钱也给得不少,正好攒点老婆本。   到了外面路上,秦无衣才问道:“你不觉得让一个退伍士兵当保姆太可惜了吗?他要是回到地方上,说不定有更好的发展。而且他要是能进体制内工作,以后的待遇会好很多。”   “你想多了,他家里不是姐妹多,而是兄弟多。”郑长荣白了他一眼。   秦无衣不理解:“可他自己说了姐妹多啊。”   “他还不是顺着你说的吗?是你自己恶意揣测,带着性别歧视。他就算说他家里没有姐妹,你会信吗?”郑长荣还以为秦无衣这么多年能有所改变呢,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秦无衣不理解:“兄弟多?那他怎么是这么个性子?”   “你又来了不是?我懒得跟你啰嗦。”郑长荣已经不想理他了。   秦无衣赶紧讨饶:“好好好,是我不好,那你说说,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入伍这些年,早就被兄弟们排挤在外了,如今到处都在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他回老家连一口田都分不到。至于你说回到地方安排工作,那是他自己不愿意去的,回去少不得被他几个兄弟继续扒着吸血。还不如躲得远远儿的,自己挣钱自己花,反倒是能攒下家当来。至于你说养老,那个更不用担心了。”郑长荣叹了口气,但凡有点办法,哪个男人愿意当保姆哦。   会被社会歧视啊。   就跟魏通似的,有点办法,他愿意当家庭主夫吗?   还不是为了那个家,为了孩子。   而牛猛,只是为了做回自己,为了可以不被家里人吸血,这样的选择,其实真挺合适他的。   “等他哪天不想做了,我媳妇那里有的是岗位,你真觉得我会亏待他吗?”郑长荣摇摇头,希望秦无衣收敛一点,到了部队可别再让他失望了。   秦无衣沉默了片刻:“我倒是听说过你那个媳妇,很厉害啊?又是高材生,又办厂子又搞医院的,忙得过来吗?”   “还行,帮手多,不怕。”郑长荣到地方了,“行了,我去忙了,你找郝卫华带你熟悉一下吧。”   郝卫华老早等着了,便笑着过来,跟秦无衣打了个招呼,互相行了个军礼,随后带着秦无衣去熟悉地方。   秦无衣像个包打听,又逮着郝卫华查起了户口。   郝卫华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把自己的家庭情况说了。   秦无衣恍然,果然这个级别的干部都结婚了,只有他是个另类。   郝卫华笑着问他:“要给你介绍个对象吗?”   “啊,不了不了,女人最麻烦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秦无衣连连摆手。   郝卫华挑了挑眉毛:“女人跟女人还是不一样的,秦团长难道以前吃过女人的亏?”   “那倒没有,就是我姐我妈,太烦了,整天哭哭啼啼的。我不懂,洗个衣服做个饭带个孩子有什么好哭的,男人养着她们还不知足?我从小看到她们鸡飞狗跳的过日子,根本不想跟女人有任何牵扯,太麻烦,太不可理喻。”秦无衣一边走路,一边指着那边的一对女兵,好奇道,“哎?招女兵了?”   “嗯。”郝卫华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了,以后怕是要敬而远之。   秦无衣果然又评头论足起来:“招些个娘们儿来干什么?哭哭啼啼的还不够烦的呢。女人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出来当兵不是闹笑话吗?不像话。”   郝卫华不说话了,接下来基本上都是秦无衣在那指点乾坤,郝卫华偶尔嗯一声,哦一下,很少再说一整句话。   秦无衣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郝卫华的不满,依旧慷慨激昂,抨击女人的各种罪状。   好不容易把这位满清棺材里爬出来的大爷送到了地方,郝卫华可是憋坏了,跑过来跟郑长荣诉苦:“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我估计他待不长。“   “看看吧,能纠正他的过时思想的话,也算功德一件,纠正不了的话,就跟邱爽一样想办法弄走吧。”郑长荣也是无奈。   谁想到十几年不见,这个秦无衣还是这个德性。   简直可怕。   六号院,牛猛正在教孩子们做扎染。   今天选用的染色植物是向日葵。   牛猛把砍断的向日葵秆茎放入一口大铁锅里熬煮,一边煮,一边叮嘱孩子们保持安全距离进行观察:“看到了吧,现在锅里的水正在一点点变色,这说明我们需要萃取的染液正在形成。”   孩子们个子矮,看不到,便让刘霜和爷爷奶奶抱起来进行观察。   因为牛猛要不断搅拌熬煮的汁液,离炉子比较近,所以他不能抱孩子,这么一来,四个孩子便只有三个可以被抱起来,花生下意识地谦让去了旁边,转身端了个小板凳过来,想站在上面自己看看。   牛猛见了,立马放下手里搅拌的大铁勺,过来抱起了花生:“花生也是宝宝呀,不要总想着什么好事都紧着弟弟妹妹,你可以大声说出来,说你也想看,叔叔会来抱你的,好吗?”   “嗯。”花生搂着牛猛的脖子,乖巧地点点头。   当他靠近铁锅的时候,不禁瞪大了眼睛:“哇,好神奇。”   “嗯,很烫哦,不可以摸,会把小爪爪烫伤的。”牛猛把花生放下,转身找了个藤编的小椅子过来,“你坐下,叔叔等会还抱你。”   花生便坐在旁边,捡起地上的树枝,画数字去了。   牛猛时不时过来抱抱他,好叫他知道,他也是个孩子,也需要关注,不应该事事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   这一天花生脸上的笑容格外的多,等钢琴老师和美术老师来上课的时候,他还蹦了起来,像个小兔子似的跑进了西屋。   伏卉很是好奇,不知道孩子遇到什么高兴事了,客气地跟老头老太太还有两个保姆打过招呼后,便问了问。   老头也不清楚,只知道今天花生似乎比平时话多了点。   倒是老太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花生喜欢跟牛猛这孩子学扎染呢,新鲜事物嘛,孩子自然高兴。”   伏卉恍然,凑过来看了看:“好神奇啊,牛猛大哥真人不露相啊。”   牛猛被夸得脸上红红的,谦虚道:“这没什么,师长也会的。”   “那挺好,你俩应该挺投缘的。”伏卉去屋里给孩子上课。   她跟纪禾是交错着来的,她教两个女娃画画,纪禾教两个男娃弹钢琴。   一节课后换过来,不过女娃娃还小,弹钢琴费劲,一般就是凑个热闹。   所以女娃的课程,重头在她的美术课上。   小爪子捏着画笔,那叫一个潦草疏狂。   都不知道在画板上乱涂乱抹的是什么,但她就是乐得夸奖孩子。   “哎呀,荔枝画的是小猫猫吗?真可爱。”   其实这哪里是猫猫啊,就是一团颜料糊糊,荔枝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哎呀,樱桃画的是小猪猪吗?真可爱。”   其实这哪里是小猪猪啊,就是孩子抓着笔乱戳的颜料疙瘩,樱桃却神气得很:“嗯,猪猪哒!”   哈哈哈,太好笑了。   课间休息,牛猛进来喊孩子们去跟他扎布。   所谓扎染,自然就是指把需要染色的布料子扎起来。   这么一来,捆在一起的部分接触不到或者很少接触染液,就会保持布料子的本色,或者沾染淡淡的染液的颜色,而其余部分则会被染成染液应有的颜色。   松开之后,染布便会呈现一定的花纹。   这是传统手艺,是古老的智慧,简单易懂好上手,非常具有娱乐性和教育性。   牛猛一开始让孩子尝试的是随便扎,随后又教了孩子们两种可以呈现规律花纹的扎法。   不过,上色和固色需要时间,所以孩子们刚把染布捆好便继续上课去了。   晚上霍恬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牛猛在准备几种不同的染色媒介,便笑着凑近些,问道:“呦,小牛还会做草木染呢,用的什么呀?”   牛猛指了指地上的向日葵残渣:“嫂子,您别生气,我砍了后院的几株向日葵,这几株长在阴影里的时间多,所以结籽很少,我就拿来教孩子做染色了。”   “哎呀,向日葵也可以染色吗?快让我看看是什么颜色。”霍恬恬兴奋得很,她可好久没做过这个了。   要是带着孩子们一起捣鼓,那才好玩呢。   这牛猛真是个妙人,裴国庆这次推荐他真是推荐对了。   牛猛瞧着孩子们正好下课准备吃饭了,便招呼道:“一起吧嫂子,宝宝们都下课了。”   “嗯,好。”霍恬恬把孩子们叫过来,连伏卉和纪禾也起了兴趣,原本是要回住处做饭吃的,想想还是多待了一会儿。   霍恬恬便留他们在这里吃饭:“我一直跟老太太说带你们的晚饭,你们怎么不愿意呢?就在这里吃呗,吃完休息会正好上晚上的英语课,多方便。”   伏卉笑笑:“我们的工资已经很高了,要是再蹭一顿饭,怪不好意思的,所以——”   “这有什么的,反正人多,不差你们两个。”霍恬恬很是热情。   不过伏卉还是拒绝了:“实不相瞒,我吃得辣,纪禾吃得甜,回头老婶子怎么做都不合适,怪麻烦的,算了。”   霍恬恬没有勉强,领着孩子们跟牛猛一起做扎染去了。   牛猛准备了四个搪瓷盆,里面倒入四种不同的媒介,介绍道:“这是石灰,这是明矾,这是蓝矾,最后是绿矾。孩子们,注意观察哦,叔叔手里拿的布是不是都是白色的呀,现在,咱们把染液倒进去,搅拌搅拌,再把白色的布放进去,看看会变成什么颜色吧。来,一人一块,一个人一个搪瓷盆,不要乱哦。”   花生分到的是石灰媒介,他把手里扎起来的布放了进去,接过牛猛递过来的竹镊子,夹着布料子反复在染液里染色。   玉米分到的是明矾,他连着爪子一起伸进了染液里,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又嫌一个爪子弄起来费劲,便把两只小爪子都伸了进去,像是在给布料子搓澡似的,这里捏捏,那里揉揉,还溅了自己一身的染液。   霍恬恬扶额,正好郑长荣回来了,她便把这个磨人精交给了当爹的来负责。   荔枝分到的是蓝矾媒介,她的染液在混入蓝矾之后也变成了蓝色,特别的好看,她便小心翼翼地把布料子放了进去,转身张开双臂:“妈妈抱。”   那意思很好懂,宝宝我已经把布扔进去啦,接下来的妈妈做吧。   霍恬恬笑着把这小妮子抱起来,拿起竹镊子翻了翻里面的染布。   最后樱桃则玩起了抛投游戏,她把布料子直接扔进了水里,吧嗒一下,溅了一身的水,可把她高兴坏了,又把那布料子拿出来,再吧嗒一下扔进去,这下连妈妈和姐姐身上都是水,笑得樱桃咯咯咯的,合不拢嘴。   到最后,一大家子都成了大花猫,别提多滑稽了。   等到那些布料子反复染色煎煮固色之后,解开捆绑的绳子一看,孩子们都惊呆了。   “哇,哥哥的最好看了!”玉米指着花生手里的,简直羡慕坏了。   花生手里的呈现出相当漂亮的黄色,扎染的花纹则是一朵一朵盛开的雏菊,特别好看,花朵大小适中,不算密集,也不算太大显得花色太空,整体效果非常好,特别适合给妹妹们做漂亮裙子。   于是花生大方的把自己手里的料子给了爸爸:“爸爸,给妹妹做裙子吧。”   玉米手里的则是淡淡的黄色,花纹是较为疏散的大朵的花朵,也不错,看着挺清凉的,男女都能用。   荔枝手里的是淡淡的青灰色,樱桃的则是色彩饱和度较高的深青灰色。   刚好给两个男孩子用。   郑长荣觉得挺好,让四个孩子两两交换:“等这料子晒干了,老爸给你们一人做一件好看的新衣服。”   孩子们自然高兴,而霍恬恬也再次对这个牛猛刮目相看,晚上睡觉前跟郑长荣说道:“我看牛猛是真的不错,明天就通知他直接转正吧。”   “行。”郑长荣没意见,这么多才多艺的男保姆不好找啊,当然要赶紧把人留住。   而且这小子今天的媒介选得非常用心,正好四种颜色,两种色系,各有深浅,多符合他家四个孩子的性格啊,真好。 第434章 第434章男保姆不干了(一更)   牛猛并不知道, 郑长荣跟霍恬恬这么欣赏和认可他。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不打算做下去了。   他退伍后为了找工作,暂时住在军属安置房这边。   这里鱼龙混杂, 他心里是有数的, 只是他没想到, 他刚一回来, 就看到门口被泼了大粪, 门上被涂了狗血。   他不明白,直到那群伤害他的人从隔壁窗口冒了出来:“男保姆,娘娘腔, 你不去做太监可惜了。”   牛猛抬头,震惊万分地看去。   只见几个十四五随的小孩正凑在一起, 或是做鬼脸, 或是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或者干脆嫌弃地瞪着他。   这一刻, 他感觉自己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男保姆,那是什么?   是这个社会主流观念下绝对无法理解和接受的存在。   哪怕他竭尽全力去做到最好, 周围的人也不会认可他的努力, 只会歧视他, 挖苦他,嘲讽他, 欺负他。   他忍住了没有发作,打开门, 却发现床上也都是大粪和鸡屎。   他被这个社会的法则抛弃了。   他是离经叛道的“娘娘腔”,是不被允许存在的怪物。   第二天, 他没等郑长荣通知他转正,直接辞职了。   郑长荣挺意外的:“怎么了这是?”   “我会被他们笑话到死的, 算了吧师长,对不起啊。”牛猛还是退缩了。   郑长荣沉思片刻,选择了成全:“那你去广州吧,我让你嫂子给你在工地安排个活儿,要不你就回老家,让转业办好好给你安置个工作。”   “我还是去广州吧。”牛猛非常歉疚,但是他没得选。   郑长荣晚上通知了霍恬恬这个坏消息。   霍恬恬叹了口气:“娘娘腔?呵,说来说去,还是在歧视女人嘛。男人干女人的活就是娘娘腔?那他们从他妈肚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就不嫌弃他妈娘娘腔吗?简直不可理喻!”   “别生气了,还是找个女保姆吧。”郑长荣也是无奈,个人的力量是撼动不了全社会的。   即便他们两口子的思想再先进,也没用。   霍恬恬靠在他肩上:“难怪他们以前排挤你,你是做裁缝的啊,他们也觉得你娘娘腔吧?”   “确实有人这样诋毁过我。”郑长荣没提秦无衣的事,这人太讨厌了,提了肯定让他媳妇闹心。   没想到,他倒是有意为媳妇着想,可架不住那秦无衣自己找上门来。   他一听说那个男保姆被辞退了,高兴坏了,立马跑过来跟郑长荣炫耀自己的远见:“我就说吧,男人干这个不合适。”   话音刚落,一抬头,他便看到了站在郑长荣身边的女人。   一袭淡黄色的长裙,长发慵懒地披垂下来,像流淌的浓郁的墨。   身上还隐约有股淡淡的花香。   甜美安静,实在漂亮得晃眼。   秦无衣赶紧移开视线:“谁啊这是,你媳妇?”   “嗯,媳妇儿,这是我战友秦无衣,新来的团长。”郑长荣神色淡淡的,“这是我媳妇霍恬恬同志。”   霍恬恬客气地点点头:“你好。”   秦无衣却不跟她说话,而是继续跟郑长荣议论起了牛猛:“我就说,男的干保姆像什么,要被人笑掉大牙的。还好你醒悟得及时,你是不知道,大院那边都在议论你呢,说你胆子太肥了,家里有两个闺女呢,居然敢招男保姆。”   “跟你有什么关系?”郑长荣嫌弃地看着他,“没礼貌,我媳妇跟你打招呼你没听见?”   “听见了,这不是避嫌吗,我是外男啊,我认得她就行了。”秦无衣不愧是清朝棺材板里爬出来的,依旧是那一套糟粕理论。   郑长荣脑袋疼:“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跟你说话折寿。”   “哎,别呀,我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你陪我去下会儿棋吧。”秦无衣确实寂寞,一个人,冷清死了。   郑长荣嗤笑一声:“我还要给孩子做衣服,我这样的娘娘腔可别带坏了你,你赶紧走。”   郑长荣说着,直接把秦无衣撵了出去,关上门,世界清静。   霍恬恬听话听音,大概知道谁说过郑长荣娘娘腔了。   她挽着郑长荣的胳膊往回走:“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你在我和孩子心里,永远是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郑长荣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就属你会哄人开心。”   “何止啊,我还会哄人给我做苦力呢。等这周末我再用向日葵做一做扎染,你给我和两个闺女做三套一样的裙子吧。”霍恬恬及时转移他的注意力,平时她是不会主动要求郑长荣做衣服的。   郑长荣笑着应下了:“行,你做吧,孩子们也能学到东西,挺好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霍恬恬高高兴兴准备去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门卫室果然等着一个人。   她笑着迎上去:“牛猛,你再等我一会儿行吗,我去接个生。”   “接生?嫂子,那你快去,我等着就是了。”牛猛很是忐忑,原以为嫂子会生气的,没想到还是这么笑脸相迎。   他内心越发过意不去了,索性问门卫借了个笔,把自己知道的能做草木染的植物和花卉等全都写了下来,包括的详细的萃取步骤,染色固色以及媒介的选取,还有对应的颜色等等。   霍恬恬接的这个是个难产的,开到二指就没动静了,只能上催产的汤药。   一直折腾了五个多小时,孩子才出来了。   等她大汗淋漓地脱下无菌服准备休息的时候,面前多了杯水。   抬头一看,牛猛正一脸笑,来给她赔不是呢。   她把杯子接过来,牛猛解释道:“新买的,难为你还要给我介绍工作,我挺过意不去的。给,这是我刚刚写下来的草木染大全,你拿去自己看着玩玩。”   霍恬恬一口气把水喝了,来不及休息,翻看了一下这本大全,不得不说,字迹娟秀,很是工整。   草木染的种类也比郑长荣给她的那本记得多。   她真是舍不得这样细心的小伙子去搬砖,干脆提议道:“这样吧,你跟我大伯哥去历练历练,学着做监工吧,要是你能上手,以后可以去给我大舅做助手。”   “真的?谢谢嫂子!”牛猛知道,小嫂子的大舅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要是能去给他老人家做助手,那就等于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他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忍不住擦了擦不听话的泪水。   “嫂子见笑了,我激动的时候容易掉眼泪。”牛猛怪难为情的,每次这样,他都被人攻击,说他娘娘腔。   霍恬恬却不这样想,她安慰道:“感情丰富是好事啊,我愿意跟这样的人相处,不愿意跟冷漠无情的人相处。牛猛,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乏自信,眼泪是人类宣泄感情的方式,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要给自己一点信心,要比任何人都看好自己,这样你才会活得轻松,活得潇洒,嗯?”   牛猛什么时候听人这么安慰过自己啊,更是感动得不行了。   等霍恬恬换了衣服带他去工地的时候,他赶紧整理好情绪,用最饱满的状态,去迎接新的挑战。   牛猛挺上道的,郑长丰身边自打多了个牛猛,动不动打电话跟郑长荣炫耀。   “哎呀,你媳妇送来的那个小子可真行啊,什么事说一遍就记住了,还能想得比我多,比我全面,我可省心多了。”   “哎呀,牛猛这小子可真厉害啊,我都没看出来材料商做了手脚,他看出来了,不得了啊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   “哎呀,他今天又查出来了一个偷工减料的包工头,实在是叫我不服不行。”   “要不就把他留在我这吧,别送你大舅那去了。”   郑长荣每次都把这话学给霍恬恬听,霍恬恬相当欣慰,心说虽然当不成男保姆,但是牛猛的细心和周到也算是找到了合适的平台,终于可以发光发热了。   暑假结束前,她还是不顾郑长丰的反对,把人弄去了大舅那边。   大舅带了几天,发现确实是个人才,二话不说,签了正式的助理合同,月薪,五百。   消息传回安置房那边的时候,那些曾经嘲笑过牛猛的人都惊呆了。   “我草!五百一个月?还会再涨?”   那群人嫉妒死了。   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这消息是霍恬恬放出去的,她就是想让这群眼皮子浅的草包看看,他们瞧不起的娘娘腔,可比他们有用多了。   不仅能赚大钱,还能娶好老婆呢。   月底张华回来探亲,霍恬恬忙,便安排牛猛去接机,两人就这么看对眼了。   赶在张华回美国之前办了婚礼领了证。   消息再次传回岛上的时候,安置房这边的人彻底傻了。   “我草,张华月薪多少来着?”   “几千美元一个月吧,五千还是多少来着。”   “换成人民币是多少?”   “好几万吧。”   “草!”   那秦无衣也惊呆了,一个娘娘腔,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娶到这么一个厉害的老婆?   他又来找郑长荣嘀咕,郑长荣却直接闭门谢客,不见。   秦无衣满腹牢骚无处发泄,只好回去了。   经过四号院的时候,看着那空荡荡的院子,他很是好奇,凑进去看了眼,只见院子里全都落了灰,荒草长了一地,冷风一吹,他忽然打了个哆嗦。   恐怕这个院子闹鬼,他赶紧走了。 第435章 第435章种妈妈种爸爸(二更)   新来的副政委也是个女同志, 不过她不愿意住在四号院,便去了七号院。   这么一来,四号院便一直空着。   霍恬恬一整个暑假都在大院和工作站两头忙, 很少从四号院门口经过。   不过服装厂那边要上新款了, 她需要过去看看。   早上起来, 她换好行头, 喝了一碗粥便出发了。   经过四号院的时候, 看着那敞开的大门和没腿的荒草,她也觉得里面阴森森的。   她琢磨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回头要是吓着孩子可不好。   便思索起了对策, 可是这里做什么好呢?   推倒,建个小广场?   谁愿意来啊, 怪吓人的。   建个小卖部?   也够呛。   毕竟除了陈诚的儿子, 另外三个人可是都死在了这个院子里的, 大家本能的害怕和畏惧, 自然想敬而远之。   思来想去,实在没有更好的安置办法, 索性找卢菲菲问了问。   卢菲菲思考一番:“不如推了铺成路吧, 别管有没有人愿意走动, 总会有人着急的时候抄近道的,走的人多了, 那事也就慢慢淡化了。”   “也行,就是这路未免太宽了点。”毕竟那是四间屋的宽度呢。   卢菲菲笑了:“那就在两边留土种菜, 我跟你讲,咱中国老百姓走到哪儿都不忘种菜, 你要是真的在那里弄了菜园子,你看有没有人去。”   “哎, 嫂,还是你聪明,那我回去就张罗起来。”霍恬恬总算是松了口气。   菜园子好啊,别的不说,只说小葱生姜和大蒜,谁家没有需要的时候,有时候忘了家里没存货了,锅里油都热了才想起来,肯定来不及去买了,就在菜园子里摘一把,不是挺合适的吗?   这就是人气,就是胆气。   摘的人多了,菜园子也就热闹起来了,凶宅的影响也就不存在了。   只是这事她说了不算,得让正阳大哥找人申报了去办。   霍恬恬便把这事托付给了卢菲菲,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沉默寡言的陈慧。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陪她说了会话。   “慧慧最近气色不好,休息几天吧。”霍恬恬知道,陈慧一定非常后悔,后悔当初邱丞和漱玉被拐走的时候,她居然热心地追了上去。   早知道邱丞是这么一个魔鬼,她说什么也不会插手的。   只是事已至此,她除了化悲愤为力量,别无他法。   她还不像她哥,可以一走了之,她的家庭在这里,她的男人暂时调动不了,她只能每天都活在自责和内疚之中。   对此,霍恬恬也无能为力。   陈慧摇了摇头:“不用,嫂子别担心我,我自己也有孩子,我不会寻短见的,我会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她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是小侄子被蛙毒侵蚀发脓发烂的脸。   她只能努力赚钱,弥补她嫂子。   霍恬恬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想休息随时跟我说。”   陈慧握住她的手:“谢谢。”   霍恬恬又去财务转了转,如今服装厂的工资是八十一个月,那都是紧随着大环境涨的,大环境三十的时候,服装厂四十,大环境五十的时候,服装厂八十。   倒不是霍恬恬傻,钱多烧的,而是厂子生意好,她愿意把实惠让给每一个职工,再说了,她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至于她要建的女校,那个远不是一点点工资可以支撑的。   需要从别的地方开源。   是的,左辉的那笔钱所捐建的学校,她是不会算在自己身上的。   那是意外之财,跟她没关系。   她想建的,是一座高等学府,是致力于培养新时代技术性人才的女校。   而现在建的,是小学和初中这种基础教育的学校,两者不是一个概念。   她需要再接再厉。   财务见她过来,赶紧把账本抱给她看,她扫了两眼,不错,即便工资普遍比外面高出二三十,厂子的盈利依旧相当可观。   她便提议道:“通知大家,加一笔高温补贴吧,天气太热,大家都辛苦了,就把上个月利润的一半拿出来给大家分了吧。”   “按照岗位工资来吗?”财务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是一个营长的妹妹。   也算是军属之列。   霍恬恬摇了摇头:“一视同仁吧,每个人一百,多出来的那部分你等等,我去看看国外进口的电冰箱什么价,回头买几台在厂里摆着,冰点棒冰什么的给大家解暑。不过你记得统计一下每个员工的生理周期,月经前后一周不要让她们吃冷饮。”   “好,那我去安排。”   霍恬恬这下算是放心了,回去继续忙工作站的事。   三期临床试验已经结束。   应用在面部组织上的激光治疗数据果然跟修复产道损伤的数据不太一样。   两者不仅仅是皮肤的柔软度不同,神经和血管的分布也是完全不能混为一谈的,需要按照各自的特点,精准把控激光治疗的时长和频率。   为此,霍恬恬和老师同学们摸索出了一套完善的流程,终于要尝试给艾中华做面部修复了。   一开始她很抗拒,可她儿子周博远请了大长假,一直悉心照顾她陪伴她,最近她的精神好多了,几天后,她在周博远的劝说下,答应了来做手术。   手术分为三期,第一期是整体的修整平复,第二期是精细的打磨和完善,第三期则是疤痕组织的柔软化和去除。   三期下来,效果还算不错,虽然那半张脸没办法恢复如初,起码看着不吓人了。   艾中华照了照镜子,觉得还不错,眼瞅着精神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后来脑科专家会诊,得出结论,她那一手医术还在,只是不敢保证有没有记错或者遗忘的地方。   建议她不要上手术台了,做个教授就挺好。   霍恬恬彻底松了口气,她可算是能给老太太一个交代了。   便客气地问了问周博远:“大哥愿意带大姨去海岛玩玩儿吗?”   “也行,反正她在这里也闷得慌。”周博远倒是好说话,而且性子沉闷,不爱说话,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光是看他把亲妈照顾得气色越来越红润了,就可以看出来他挺孝顺的。   于是两人商量好了时间,周博远买了车票,坐车换船,带他的老母亲去会会他的小姨妈。   霍恬恬也请了两天假在家休息。   好好享受一下即将结束的暑假时光。   正好四号院的拆除申请批下来了,施工队今天刚忙完,霍恬恬刚回到家里,四个孩子便像一群小蜜蜂似的,嗡嗡嗡的把她围住了。   “妈妈妈妈,我要种西瓜!”玉米永远是最积极最咋呼的那一个。   “好,玉米种西瓜。花生呢?”霍恬恬看着孩子手里的种子,搓了搓他的脑袋瓜。   花生笑笑,跟个小干部似的背着手:“我种花,做染料!”   “好,做染料。荔枝和樱桃呢?”当妈的又去问两个闺女。   荔枝摊开小爪子,里面是一把大米,把霍恬恬给逗笑了:“小傻瓜,大米种不了的,要种带皮的稻谷。”   “稻谷?”小姑娘歪着脑袋,很是好奇,因为没见过,所以她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   霍恬恬觉得有必要让孩子知道粮食都是从哪里来的,便索性带着孩子们,去外面的种子站转了转。   路上问了问樱桃:“小樱桃要种什么呀?”   “种妈妈,好多好多妈妈!”樱桃可期待啦,那样就可以跟哥哥姐姐一人一个妈妈啦。   霍恬恬笑得肚子疼,哎呦喂,小乖乖可真惹人疼。   她抱了抱这个小傻子:“妈妈不能种的呀,会坏掉的。妈妈以后多陪陪小樱桃好不好呀?”   “那爸爸呢?”要是不能种妈妈,就种爸爸吧。   霍恬恬笑得更开心了:“爸爸也不能种呀,爸爸会被憋死的。”   小樱桃顿时捂住了嘴巴,那就不种了吧,她不要爸爸死掉。   到了种子站,霍恬恬带着孩子们挑选,比如青菜啦,黄瓜啦,大蒜头啦……买了一大堆。   还顺便去旁边新开的农具店里买了几把小锄头,又去对面的日化店里买了几只小水桶。   回到大院,当妈的便领着孩子们去挖土种菜。   中午饭的时候,孟正阳经过空地这边看了看,笑着进来抱了抱几个孩子:“小妹,你胆子倒是不小啊,第一个来的?”   “嗯,我才不怕呢,身正不怕影子斜嘛。”霍恬恬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玉米已经抱住了大表舅的腿,献宝似的摊开掌心,把爪子里的青菜种子给孟正阳看:“舅舅舅舅,妈妈说这个会变成青菜呢,就是我们吃的那个菜,好神奇的。”   “是呀,等玉米种的青菜长大了,舅舅来找玉米吃青菜好不好?”孟正阳笑着把花生放下,抱了抱玉米。   玉米得意洋洋:“那必须的,你可是我舅舅,外甥罩着舅舅,应该的。”   “哈哈哈。”孟正阳笑得爽朗,惹得刚到三号院门前的郑长荣赶紧加快了脚步。   爸爸一出现,孩子们可高兴坏了,也不要舅舅了,全都扑上去围着爸爸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玉米骄傲坏了:“爸爸爸爸,我要种菜给舅舅吃呢。”   花生依旧坚定地要种花:“我要做草木染。”   荔枝奶声奶气地摊开几粒稻谷:“种米米。”   樱桃则指着头顶飞过去的鸟儿:“种鸟鸟。”   这小傻子,还是想种活的东西,可把霍恬恬笑傻了,她把樱桃要种妈妈和爸爸的事打了个小报告,郑长荣听罢,抄起铲子挖了个小坑跳了进去:“哎呀,爸爸怎么种不进去呀?”   是呀,爸爸居然种不进去,哎,真可惜。   樱桃小小的人儿居然叹了口气,赶紧跑过去扯着爸爸的手指头,把他拽了出来。 第436章 第436章爱妻做的美食(三更)   菜园子很快收拾完了, 每一块区域种了什么,都用砖头圈起来做了区分。   埋砖的时候很讲究,郑长荣手把手地教几个孩子。   需要把砖头跟地面形成一个斜角, 最好是四十五度左右, 这样比较美观, 下半截埋进土里, 上半截露在外面, 只要固定好了第一块砖,后面的就好办了,只要挨着第一块砖摆放就行。   花生学得快, 很快就把自己负责的花圃区圈了起来,玉米喜欢瞎胡闹, 砖块与砖块不是紧挨着的, 所以角度各不相同, 造型相当滑稽。   两个闺女力气太小, 泥巴都挖不动,最后是夫妻两个一人握着一个孩子的小手, 假装是她们挖的土, 勉强埋了几块砖, 剩下的则全部由两口子负责了。   全部收拾完,郑长荣也到了上班时间, 都没来得及吃口饭就走了,花生赶紧追了上去, 往他手里塞了把巧克力。   霍恬恬惦记他没吃饭,回去后单独给他做了一道咸肉焖饭, 再烧了一道酱汁茄子,做了两只虎皮蛋切开。   掀开锅盖的时候, 香气四溢,连吃过饭的孩子们都被馋了过来。   霍恬恬把咸肉焖饭往铝制饭盒里盛,再把虎皮蛋一切两半,两两摆在米饭上,最后才浇上茄汁汤,撒上小葱和香菜,盖上了饭盒。   嗯,闻着都香,吃起来也方便,尤其是米饭拌着茄汁的时候,能香得叫人咬舌头。   霍恬恬难得在家,对自己的这道爱心午餐还是很满意的,便招呼老太太看着点孩子们,她亲自把饭去了部队,因为部队闲杂人等不能进去,门岗站岗时也不能讲话,所以霍恬恬便守在了门口,看看有没有从外面办事回来的,让他帮忙捎带进去。   等了一会儿,正好看到郝卫华跟秦无衣外出回来,她便饭盒交给了郝卫华:“老郑没吃午饭,你帮我带过去吧。”   郝卫华倒是挺乐意的,却叫秦无衣抢了过去。   霍恬恬客气地点点头,秦无衣却当没看见,很不给面子。   郝卫华嘀咕一句:“秦无衣,你也太没礼貌了吧,嫂子跟你打招呼你看哪儿呢?”   秦无衣这才回头看了眼,不过霍恬恬已经转身离开了。   大红色的鱼尾裙,像是飘在风里的跳动的火焰,灼烧人的眼睛。   秦无衣收回视线,把饭盒拿上:“知道了。”   他敲了敲门,进去后例行公事行了个军礼:“你媳妇给你送的饭,不是我说你,你可不能这样,家属到这边来影响不好。”   “她也没进来,你着个什么急?”郑长荣态度冰冷,不想跟他啰嗦。   秦无衣撇撇嘴:“我只是给你提个醒,防患于未然。”   “你给我闭嘴吧。”郑长荣嫌烦了,掀开盒盖子之前没想太多,以为又是老太太或者老头子做的家常饭菜。   直到他打开了盒盖子。   天哪,这是什么新鲜菜式,没尝过啊。   香死人了。   那浓稠鲜香的汤汁,那金黄酥脆的蛋皮,那酥软无比入口即化的焖肉,唔……   郑长荣只吃了一口,就爱上了这种味道。   这是爱妻精心料理的味道。   他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秦无衣原本已经想离开了,却被那饭盒里飘出的食物香味勾起了馋虫,忍不住又退了回来:“怎么这么香?吃的什么好的?”   “这可是女人做的饭,可别把你吃成娘娘腔。”郑长荣怼了他一句。   秦无衣还真被堵得没口开了,犹豫了半天,只好气鼓鼓地离开了:“不给尝就不给尝,小气!”   郑长荣无动于衷,下午开会的时候,秦无衣还馋着呢,趁着人没到齐,借口去上厕所绕出来看了看。   打开饭盒一看,全吃光了,一粒米都没剩。   实在可恶。   最终秦无衣只好闻了闻味儿,憋憋屈屈地回去开会。   会议一直开到六点结束,食堂那边应该还留了饭菜,可是秦无衣居然厚着脸皮跟在了郑长荣身后:“我去蹭一顿饭?”   “你之前没蹭过?”郑长荣懒得搭理他,“没做你的,赶紧走。”   “之前没这么好吃的,今天这饭是谁做的啊?”秦无衣馋死了,连尊严都不要了。   郑长荣嫌弃地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说话就说话,挡着我路做什么,没做你的,别想了。”   “这么小气的吗?”秦无衣还是死皮赖脸的,最后愣是一路跟到了六号院。   霍恬恬没做晚饭,忙着陪孩子们去小星星岛上捉鸡崽逗鸭崽玩,还没回来。   所以,秦无衣期待中的美味并不存在,他看着一桌子很寻常的饭菜,倒也没有嫌弃,还是坐下吃了。   郑长荣撵不走他,又不好动手,只好随他去了。   只是问了他一声:“不嫌这饭菜娘娘腔?”   秦无衣满嘴都是饭菜,顾不上回答,摇了摇头。   霍恬恬回来的时候,秦无衣刚刚吃饱,都打嗝儿了。   见着霍恬恬,他还是没打招呼,就这么走了,却叫郑长荣把他提溜了到了霍恬恬面前:“你爹妈没教你做人起码的礼貌?”   “我是外男,不合适。”饭菜下肚,秦无衣又成了那个满清遗老。   郑长荣特别的失望,他松开手,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郑长荣琢磨着海珍珠那边也该调整调整了,就把秦无衣调去了海珍珠的戍守团。   霍恬恬还纳闷儿呢:“今天怎么没见你那个战友过来蹭饭?”   “被我撵走了。”郑长荣还惦记着昨天的美味,今天没吃到,多少有点遗憾,又不好意思开口让媳妇去做,只能自己下楼试了试。   霍恬恬在楼上教孩子读书,很快就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饭菜香。   郑长荣厨艺还凑合,但做出来的完全不是那个味儿。   他很是苦恼的看着自己的失败品:“媳妇儿,你到底怎么做的,我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怎么自己做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首先,你这咸肉选得不对,要肥瘦相间的,这样才能把肉油焖出来,米饭才香。然后,你的茄汁做得不对,你没有勾芡,不勾芡就做不出那种粘稠香浓的口感。最后,你的虎皮蛋……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呀。”霍恬恬笑得不行了,居然有郑长荣不会做的东西,不容易呢。   他做的虎皮蛋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好像用了炒糖色的方法,尝一口,还真是。   霍恬恬乐了:“这不是炒糖色炒出来的颜色,是煮熟了之后剥开壳子用热油煎的。我做两个你看看。”   她立马在厨房演示起来,反正有一岛的鸡鸭鹅呢,蛋是管够的。   郑长荣看她仔细认真的样儿,忍不住搂着她亲了一口。   叫刚刚从海珍珠赶来的秦无衣见了,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吃什么好的呢,有我的吗?”   郑长荣实在是服了,这人还阴魂不散了。   是他大意了,应该把院门关起来的。   他直接拽着秦无衣出去,闭门谢客。   秦无衣只好去孟正阳家里蹭了一顿。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霍恬恬便给郑长荣出了个主意:“明天我去你们部队食堂教一教你们那的厨子吧,只要食堂里有了,他就不会来了。”   这法子也许可行。   郑长荣第二天给霍恬恬批了个通行证,让她去食堂开班授课。   食堂里的人什么时候离这位传奇的嫂子这么近啊,一个个全都围着,好奇地打量着霍恬恬。   霍恬恬今天穿得很朴素,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白色球鞋,长发扎了马尾,高高的在脑袋后头顶着,随着她的动作时而摇晃一下。   整个人很肃静,没有戴耳环或者其他什么饰品。   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有人觉得她漂亮到叫人咋舌。   一时都看傻了。   尤其是看到她那焖饭的做法那么神奇,更是赞不绝口。   最终成品出来,大家尝了一口,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秦团长要赖上郑师长了。   这哪里是赖的师长啊,是赖上人家媳妇做的饭菜了呀。   当天中午,食堂就推出了这道新鲜的饭菜,郑长荣为了把秦无衣引过来,都没有回家吃饭。   倒是奇怪,秦无衣居然觉得这味道跟郑长荣那天吃的不太一样。   郑长荣好奇:“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差了点味道。”秦无衣一头雾水。   郑长荣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吃完办事去了。   当天晚上,郑长荣到家,发现霍恬恬已经给他重新做了一份。   他尝了尝,果然比食堂的更香更浓郁,肉也是入口即化,香软无比。   确实是不一样的。   他吃了个干净,汤底儿都没留。   吃完赖在椅子上不想动了:“完了,我这眼看着马上三十五的人了,可别被你喂成中年发福的男人。”   “哈哈,你?我不信。”运动量那么大,怎么可能发福呢。   郑长荣睡觉的时候试了试,果然,吃再多也消化得很快,已经浑身都是劲儿了。   使劲吃老婆。   霍恬恬休息了两天便又去工作站忙碌起来。   一晃,新学期开始了。   李姿曼见了霍恬恬,很是抬不起头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冯宝宝背信弃义,把孙强吃干抹净就给踹了,孙强如今蹲大牢去了,大家的目光自然都放在了李姿曼身上。   毕竟,她可是冯宝宝最亲近的人之一了。   李姿曼硬着头皮进来,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别人问她冯宝宝的事儿。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外面相当热闹。   新生入学了。   大二的都在热情的迎新,他们这些大三的老油条则只想赖在教室里不出去。   温清风进来在黑板上抄写课表,抄完后说道:“这学期班主任汤老师身体抱恙,将由艾中华老师暂时担任班主任一职。请大家主意措辞,不要攻击老师的长相。” 第437章 第437章时代变了(一更)   艾中华担了两门课, 一个是诊断学,一个是妇产科学,其中妇产科学是五年制临床医学大四课程, 小班课程快, 提到了大三下学期。   似乎是为了彰显一下她的精气神, 特地穿了一身色彩较为醒目的青黑色, 上身是件民国式样的短褂, 下身是条直筒长裤,再踩着同色的老北京布鞋,整个人看着精神头还不错。   小班只有十个人, 所以她也不搞那些虚的,进来时温清风喊了声起立, 她便摆摆手, 叫大家坐下了。   废话一句没有, 纯粹围着课本, 并进行适当的拓展和延伸。   霍恬恬听了一节课下来,感觉可以接受。   委婉点的说法是课程充实, 写实一点的说法, 那就是全程紧绷。   以前汤老师讲课虽然也会旁征博引, 但他更像是在跟大家做朋友,侃侃而谈的同时, 会插入一些生活里的趣事。   比如讲述一个病例的时候,他会拿自己的家人朋友同事做例子, 还会提一提他们的一些滑稽日常,整体氛围很轻松, 开会小差也没影响。   艾中华则是纯粹的讲课,她也讲病例, 但她嘴里的病例那就是病例,一点冗余的赘述都没有。   时间长了,容易让人集中不起来精神,不如汤老师的课幽默诙谐。   不过霍恬恬能接受,只要专业知识过硬那就是合格的老师。   下课后,她翻看起了到手的新教材。   教室里却响起了抱怨声。   “内容太密集了,我要跟不上了。”于芝芝率先喊起了辛苦。   李姿曼点点头,但不敢吭声,赶紧从头到尾复习一遍。   童佳佳唯一的短板就是英语,对于其他的课程接受度良好,她笑着说道:“还好啊,班长你觉得呢?”   温清风沉默了片刻:“需要全程集中注意力,稍微一走神就跟不上了,所以大家以后千万要打起精神。”   “嗯,今天第一天就这么高的强度,只怕以后更不容易了。”八妹也很头疼,“而且老师语速好快,我的脑子都木了。”   “其实这挺正常的,因为咱们本硕博一共加起来才八年,肯定要在相同的时间里比别人学习更多的东西。大家打起精神,不要到外面议论老师的是非。”温清风再次提醒大家。   众人点点头,李姿曼小声嘀咕道:“可是这样真的好辛苦。”   “嫌弃辛苦当初干嘛去了,可没人逼你报考这个班。”童佳佳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李姿曼只好闭嘴了。   下节课还是艾中华的,大家拿出诊断学的课本,赶紧趴着补会儿觉。   期间于芝芝提议道:“班长,要不找老师调整一下课程安排吧,两大节艾老师的课,连在一起吃不消啊。”   “没法调,老师还要出书,下午的安排也是满的,你觉得辛苦,老师一把年纪了还要工作就不辛苦吗?以后要是觉得跟不上,那就多做预习。”温清风虽然也觉得这样的强度有点吃不消,但他更愿意站在一个年长者的角度考虑。   人家老太太七十多岁了都没喊苦,年轻人喊的哪门子苦。   于芝芝只好不嘀咕了,趴在桌子上,侧身看着霍恬恬:“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哎,还是你好啊,上什么都游刃有余的。”   “我也有不太会的啊。”霍恬恬倒不是谦虚,她对需要记忆的内容确实掌握得很快,可那些需要理解原理的,掌握各种关联的,她也需要接触实际的病例,从实践中进一步了解学习,所以她也不是万能的。   一个理论,记住了和理解了完全是两码事,而理解了和能熟练掌握运用又是两码事。   她只是第一个阶段比别人学起来轻松而已,其他的也是要付出辛苦和汗水的。   可她说实话,于芝芝却觉得她谦虚,撇撇嘴哼了一声:“你最讨厌了,学什么都不费力。分一半脑子给我吧——”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正准备再看看书,却发现门口站着顾蓉。   霍恬恬很是意外,出来问了一声:“你没开学吗?”   “开了,今天开学典礼,好无聊,我偷跑出来的。姐姐,我爸什么时候可以来复诊啊,家里天天都是中药味儿,我快心疼死啦。”顾蓉还穿着校服,如今是个初三的学生了。   霍恬恬这学期的课程很满,只能抽中午休息的时间给大花臂看看了,便让顾蓉中午再来。   顾蓉却不肯走,扯着她的胳膊问道:“姐姐,我爸真的把房子都卖给你了吗?”   “嗯,卖了。”霍恬恬是以市场价收购的,要不然,大花臂一家的价格高了,其他人家也要跟着涨价,她拿不出那么多钱。   大花臂本来就指着她治病呢,也就没闹,痛痛快快地签了字,如今在等安置房,一旦交付,这附近就会拆迁了。   霍恬恬不知道顾蓉问这个做什么。   顾蓉神神秘秘的,拉着她去旁边说话:“我有个同学东北来的,听说那边在炒作什么君子兰,都炒到十几万几十万一盆了。我在想,要不我叫我爸也去试试?他反正没别的事做了,就吃吃药养养病嘛。万一能发大财呢。姐姐你说,这路子能行吗?”   霍恬恬知道炒作君子兰事件,持续了好几年,闹哄哄的非常混乱。   这里头的水很深,不懂行的进去了肯定被宰。   再说了,一盆花而已,就算她是千万亿万的富婆,她也不会傻到花几十万就为买一盆花啊。   所以她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买家的心理。   但她知道,过几年国家就会出手调控价格,这一场君子兰的泡沫,终归是要破灭的,万一到时候大花臂收不住手,可就要亏死了。   所以她摇摇头:“我不建议搞这个,你爸是外行,把握不住的。”   “外行可以学啊。哎呀,总之,听你的意思,这是有搞头的,行,那我回去跟我爸说。”顾蓉只听自己想听的,兴高采烈地跑了,毕竟,谁不喜欢钱啊。   尤其是她那东北的同学,穿得可洋气了。   小洋裙,小皮鞋,金手镯,金项链,哇塞了,她羡慕死了。   可是她爸爸不舍得花钱,说是要留给她防身的,万一他死了,她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顾蓉劝不住他,只能来找霍恬恬支招。   可是霍恬恬拦都拦不住啊,都说了不建议搞这个,顾蓉还是一门心思搞钱去了。   霍恬恬喊了两声,见顾蓉头都不回,只得放弃了。   算了,随便吧,反正她劝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对一切事物有好奇心和热情的时候,估计大花臂自己都劝不住吧。   这让霍恬恬再次产生了危机感。   这世界诱惑这么多,小孩子的心智根本经受不住眼花缭乱的考验,万一将来她的孩子也这么热血上头不听劝可怎么办?   尤其是金钱上面,不是她心疼钱,而是怕孩子知道家里有钱,大手大脚,不把钱当回事,到时候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败家的啊。   想到这里,她就格外的头疼。   中午大花臂果然没来复诊,霍恬恬并不好奇,大概率是被顾蓉拉着炒兰花去了。   晚上回到家,她跟郑长荣说了说这事。   说话的时候,四个孩子正跟他在屋子里围着转圈圈,玩老鹰捉小鸡呢。   今天爸爸是母鸡,孩子们轮流当老鹰和小鸡,霍恬恬在旁边看着。   郑长荣见她愁得不行,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现在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你连稻谷都带着孩子亲自种了,还担心咱家的孩子不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你不懂,你要出去看看的。现在各种国外的潮流都在往国内汹涌,第一批暴富的人已经在当弄潮儿了。大街小巷,处处都是大波浪,金项链,金戒指。处处都是洋裙,喇叭裤,蛤ma镜。时代变了,你困在岛上不出去看看是不会有深刻的认识的。这种情况下,大人都抵御不了诱惑,别说是孩子了。”霍恬恬真不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   李姿曼都烫头发了呢,她以前可是穿得相当朴素的。   不是说李姿曼不该烫头发,而是说,这种潮流,已经势不可挡,侵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了,要是把持不住,孩子们肯定走歪路。   比如这君子兰,顾蓉就听不进劝啊。   郑长荣停止了转圈,换玉米来当母鸡。   他走过来,坐在了媳妇身边,紧了紧她的肩膀:“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在岛上看不出来什么。要不这样,我打个报告,请一天假跟你去看看?”   “跟我怎么看啊,我没时间,我这学期满课,工作站都只能中午和晚上过去。”霍恬恬叹了口气,“你就找二姐带你转转吧,到处看看,好好感受感受。你信我的,真的,时代变了,完完全全的变了。”   郑长荣几天后果然请到了一天假,霍恬恬直接把他和孩子们以及老头老太太弄广州去了。   艾中华住进了学校的职工宿舍,院子已经腾出来了。   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是艾中华自己要求的还是她儿子弄的。   总之,还是挺有礼貌的。   几个月没来这里,孩子们却还记得。   霍恬恬笑着叮嘱道:“你看好孩子,正好快要举办秋季广交会了,最近广州外地来的特别多,你千万小心。”   郑长荣应了一声,问她这期还参加吗?   “参加啊,前阵子你画的图样我都拿厂子里去了,放心吧,给你算设计费的,只是账面上算我的,回头拿给咱孩子当零花钱。”霍恬恬笑着去了学校。   没想到,孩子们居然好奇妈妈的学校,闹着要跟爸爸到学校看妈妈。   于是霍恬恬刚到学校坐下,就看到窗外的路上来了一大家子,小孩子们还挺有礼貌,不敢大声喧哗,只有玉米那个二傻子在咋呼:“哦,找妈妈去咯。” 第438章 第438章老爸有钱,买!(二更)   郑长荣走在校道上, 压根不知道媳妇已经看见他了。   他俯身把咋呼的玉米抱起来,叮嘱他小点声:“马上叔叔阿姨们都要上课了,妈妈也要上课, 玉米再吵的话, 老师会批评妈妈的!”   玉米立马捂住了嘴巴, 不吭声了。   花生淡淡地扫了一圈周围的教学楼, 看到窗口坐着的学生时, 对应的脑袋上都飘着几行详细的数据。   最近的右手边,二楼窗口的一个小叔叔,真惨, 脑袋上飘的居然是负数。   而且负得还不少,居然有几万块的外债。   在他旁边, 一个阿姨倒是小有家资, 余额两万出头, 也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   不过她的资产详细里面, 都是些服装啊布料子之类的东西,初步估计应该家里是开裁缝店的。   再看二楼, 有个阿姨也是负债累累, 但是资产里头居然有两盆兰花。   兰花?花生纳闷儿了, 这很值钱吗?   他们家院子里一大丛呢,比这个阿姨的好看多了。   花生继续看着。   玉米则趴在爸爸耳朵边上小声嘀咕了起来:“爸爸, 那个叔叔快死了,两天, 他的肺黑黢黢的,都烂了。”   郑长荣扭头看去, 那人正在跟同学讲话,龇一口大黄牙, 应该是抽烟抽的,看起来四十来岁了,能考上大学不容易,可惜命不久矣。   玉米又指了指二楼的一个阿姨,她就是花生看到的兰花阿姨:“她就快死了,身体没什么异常,估计是被人杀掉吧。跟邱丞一样。”   “邱丞?”说到这个,郑长荣想起来了,出事之前,玉米这小子可是一句没提邱丞死期将至啊。   他忽然好奇:“你早就知道他活不长了,你故意不说的?”   “对呀,我讨厌他,死了才好呢。”玉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谁叫邱丞总欺负他。   反正人又不是他杀的。   郑长荣想想,到底是没说什么。   说什么好呢,小孩子也是有爱恨情仇的,被人欺负了就希望对方死翘翘,也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回想他小时候,两个哥哥欺负他的时候,他可是一点没手软,揍得两个当哥的哭爹喊娘。   这么一想,确实,他没立场说自己儿子。   只是直接希望对方死掉的话,还是戾气太大了点,于是郑长荣稍微引导了一下:“邱丞确实太过分了,可要是别人只是偶尔跟你抢抢玩具闹闹矛盾,不能每次都希望别人死掉,好吗?”   “嗯,妹妹跟我抢,我就不希望妹妹死掉。”玉米咧开一口小乳牙,笑得灿烂。   郑长荣笑了,这就好,这小子虽然咋呼了点,但是他心里还是分得清亲疏远近的。   妹妹抢他东西的没关系,别人不行。   于是郑长荣好奇问道:“那哥哥来抢呢?”   “那……那……那就给哥哥吧。”玉米委屈的戳了戳小指头,“奶奶说,哥哥一直让着我,也要我让着点哥哥。”   “这才对嘛,哥哥和玉米是从小就在一起的,很小很小的时候,你们一起住在妈妈肚子里,等你们要出生的时候,又手拉手一起出来了,后来又一起吃饭睡觉长大,所以哥哥和玉米是最亲最亲的兄弟,哥哥要护着玉米,玉米也要保护哥哥,知道了吗?”郑长荣用了夸张的手法,兄弟俩手拉手出来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希望这样说的话,能让玉米深刻的体会到手足之情。   玉米点点头:“知道,妈妈也这么说。我不跟哥哥抢,但是哥哥不能玩太久,要不然玉米会伤心的,呜……”   哈哈哈。   郑长荣笑了,这小子,比两年前好多了。   进步很大。   他奖励了玉米一个老爸的亲亲,一扭头,看到花生正站在旁边盯着他呢。   便俯身也给了花生一个香香。   花生嫌弃地用袖子擦了擦脸蛋儿,讨厌爸爸,旁边的阿姨看着呢。   花生又不是小孩子了,哼。   可心里虽然这么想,花生还是高兴地咧开了嘴角。   窗口坐着的阿姨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花生又得意起来了,看吧,他爸爸多帅,走到哪里都有人看。   他妈妈也漂亮,等会找到妈妈就好了,不知道妈妈的教室长什么样。   小家伙正胡思乱想,没想到视线忽然拔高,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弯了腰,把他抱了起来。   花生下意识抱住了爸爸的脑袋,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对面二楼窗口的一个身影。   一向稳重内敛的花生小哥哥,居然嚷嚷了起来:“妈妈!”   霍恬恬笑着招招手,还挤眉弄眼的逗逗这小东西。   不过这时候铃声响了,她只能挥挥手,用唇形说道:等会再来,妈妈要上课啦。   花生看懂了:“爸爸,妈妈要上课了,让咱们等会再去。”   郑长荣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让儿子看到了妈妈,他还挺开心的,跟着看了看那边。   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粉色碎花衬衫的女人正站起来跟同学们一起向老师致意呢。   下身的鱼尾裙特别好看,都是他做的,特别衬他媳妇的身材。   他含笑看着,霍恬恬坐下的时候,正好跟他视线对上,便笑了笑,指了指课本,上课去了。   郑长荣摆摆手,把花生放下来,换着抱起了两个闺女。   闺女还小,一下抱两个不费力,两个小子便拉着爷爷奶奶的手,一左一右地往教学楼的正门跑。   郑长荣喊住了他们:“回来,妈妈上课了,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花生小声道:“爸爸,不找妈妈,找咪咪。”   咪咪?   也对,猫蛋儿在这里呢。   郑长荣便由着两个孩子追去了。   猫蛋儿一路把孩子们引到了旁边的人工湖才停下,蹲在草地上打起来哈欠。   樱桃开心坏啦,赶紧从爸爸怀里扭下来去抓咪咪,嗷呜一声扑到咪咪跟前,抱它圈在了怀里。   “咪咪,想我了吗?”樱桃认得猫蛋儿,这个咪咪和家里那个咪咪是不一样的。   猫蛋儿喵了一声,翻开肚皮,求挠挠。   樱桃的小爪子摁上去,猫蛋儿幸福地打起了呼噜。   荔枝瞧着好玩,也来凑热闹,两个小哥哥则起身捉蜻蜓去了。   一家子便在草地这里休息休息,看看湖光山色,看看上课期间安静的校园风光。   不过孩子们可待不住,只休息了十几分钟,便撵着蝴蝶和咪咪来到了办公楼前。   曹彻正好从外面回来,骑着自行车路过的时候,看到了郑锦绣他们,招呼道:“老郑姐,你可算来了,什么时候打算来给我们的中医班编纂教材组织授课呀?”   “确定要开中医班吗?”郑锦绣倒是愿意来的,就是怕孩子那边脱不开身。   曹彻点点头:“开的开的,再准备一年,没办法,人手召不齐啊,有些厉害的被挖到北京上海去了,有的去了国外发财,现在我能找到的水平参差不齐,特别需要您这样的老前辈坐镇呢,您考虑考虑?”   “看看吧,编纂教材的事我可以帮忙,上课的话,等明年我家两个孙女再大点估计可以试试。”郑锦绣琢磨着,明年孙女也该上幼儿园了,到时候应该可以抽出时间来。   曹彻心满意足地走了,郑锦绣却发起了愁,这么一来,必须早点找到第二个保姆了。   她叹了口气:“好保姆难找啊,如今服装厂那边工资都给到八十了,刘霜的工资只高了二十,吸引力不大。而且照顾孩子毕竟还是在院子里打转,不如去工厂里,能认识不少人,有个自己的社交圈子,所以只能怪你媳妇,给厂子里的待遇太好了,把人都骗走了。”   “那就给刘霜再加加工资。”郑长荣不差这点钱,哪怕是他自己的工资也够了。   毕竟物价飞涨的同时,他们这些军官的待遇也会跟着涨的。   郑锦绣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试试吧,你算算涨到多少合适,别忘了,要算双份啊,毕竟还要招一个呢。”   “知道妈。”郑长荣想了想,“等我跟我媳妇商量商量吧。走吧,学校里不能大声说话,影响不好,咱们去逛逛商场吧。”   “好哎,逛商场咯。”玉米最喜欢逛这边的商场了,他最喜欢的柴火.枪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呢。   只是众人来到商场后,却发现里面的生意不如想象中火爆。   想必是被附近雨后春笋般的个体商店分走了客流。   人少,对商户是坏事,对他和孩子们却是好事,起码不用担心孩子们被人群冲散。   毕竟三个大人带四个小孩还是有点难度的。   郑长荣领着孩子们到处看看新鲜的货物,果然多了不少国外来的东西。   洋娃娃,变形小玩具,玩具手枪,水枪,小汽车,还有各种各样看着就很精致的文具。   走到任月月曾经工作的那个文具店时,里面的人已经换了,但那小男孩却依旧在这里待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去上学,这会儿正趴在凳子上拿着玩具枪对路过的小孩嚷嚷着:“我打死你们,biubiubiu——”   这声音成功吸引了玉米的注意力,玉米松开爸爸的手跑过来一看,很是羡慕,扭头便提了要求:“爸爸,这个枪好看,我们家没有。”   郑长荣就是来带孩子体验新时代的,当然要买点新鲜的玩具。   所以他大方掏钱:“买,老爸有钱,喜欢什么买什么!你去挑两把最喜欢的,等会哥哥和妹妹也来选。”   “哦,爸爸最好了。”玉米开心地往店铺里面跑,那售货员打量了一番郑长荣,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审视意味。   郑长荣穿的是便装,白衬衫黑长裤,但那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女人审视结束,笑了笑:“要日本进口的还是美国进口的,日本的有可以变形的,美国的更耐造一些。”   “都拿出来看看吧。”郑长荣招呼着花生和两个闺女赶紧过来。   不过闺女对手枪不感兴趣,倒是看上了里面漂亮的小本本和花花绿绿的橡皮擦。   有的橡皮擦做成了花朵的形状,有的是小兔子,小苹果,特别可爱。   哪像以前啊,都是清一色的纯色,顶多在上面印几个字,是4B橡皮还是2B橡皮,厂子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很无趣,远不如这些造型独特的橡皮有吸引力。   郑长荣笑着给孩子们一样拿了一盒。   那售货员都看傻了:“拿这么多,你家开小卖部的吗?”   “不是。”郑长荣不想解释太多,初步猜测,这个女人肯定是那个彭老师的家属,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至于花生,则看上了一款日本进口的百乐牌的水彩笔。   他踮起脚丫子,抱了一盒下来,礼貌地问道:“阿姨,我可以试试颜色吗?”   女人犹豫了一下,看这个男人不像是买不起的样子,便点点头:“你小心点,弄坏了要赔的,这可是日本进口的。”   “哦。”花生不说什么了,转身看着爸爸,“可以吗?”   “嗯,坏了怕什么,再买就是了,试吧。”郑长荣惯着孩子,水彩笔而已,能有多贵。   花生又拽了个绘图本出来,女人再次提醒道:“你画了就要买的哦,不能再塞回去了。”   “阿姨,你很烦。”花生很少出言怼人,今天却不隐忍了,“你卖笔不准备本子给人试笔的吗?真懒。”   女人还从没见过这么能怼人的小客人,不禁有些惊讶,张了张嘴,又顾忌人家爸爸人高马大的得罪不起,最终只好把气憋了回去。   她俯身从记账的本子上撕了一页下来:“给你。”   “不用了,这纸都泡过水了。”花生嫌弃得很,依旧拿绘图本试笔。   女人心梗了,把那张纸揉了揉,扔到了脚底下。   花生却把纸捡了起来:“乱扔垃圾,没素质。”   “喂,你这个小朋友很拽嘛,我在自己店里要你管?”女人终于忍不住了。   花生却笑:“这商场是你家开的吗?”   女人这下彻底卡壳了,气得别过身去,假装理货,再也不说话了。   花生把每一种颜色都试了试:“爸爸,这个颜色好漂亮,我可以买四盒吗?”   “买。”郑长荣知道,这小子是把弟弟妹妹的也算上了。   他很开心,他家孩子就是教育得好,买什么都想着自己的兄弟姐妹。   只是,这话用在两个男孩子身上,没觉得哪里奇怪,到了女孩子身上的时候,他就有点啼笑皆非了。   因为,小姐妹两个跑去了旁边的饰品店,也给两个哥哥挑了些头花和发卡,哥哥要是不想戴,小姑娘还委屈呢。   “呜呜,哥哥不喜欢,呜呜……”荔枝哭了,她可是跟樱桃挑了半天呢。   樱桃也不高兴了:“哥哥坏!”   不喜欢拉到,她和姐姐戴。   于是小樱桃抱了抱姐姐,还帮她擦了泪水,随后把发卡和头花一股脑儿都戴在了姐姐脑袋上,哎呀,实在是漂亮得很呢。   她便拉着姐姐的手跟爸爸炫耀:“好看吗爸爸。”   “好看,樱桃怎么不戴啊?”郑长荣笑着蹲下来。   樱桃反手给爸爸戴了一朵大红的绢花:“嘻嘻。”   可是爸爸的头发太短了,发卡卡不住。   樱桃不服气,又试了试,可是爸爸一动,花花又掉下来了。   小姑娘彻底傻了,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真讨厌,爸爸的头发怎么回事呀。   郑长荣一看,心疼坏了,赶紧抱着樱桃去找奶奶:“傻闺女,给奶奶戴呀,奶□□发长,爸爸头发短。”   可他抬眼一看,他的老母亲早已是一脑袋的花花草草了。   无奈,只好忍着笑,哄道:“要不爸爸带你们去找妈妈好不好?咱们给妈妈戴,妈妈头发长,可以戴好多好多好多呢。”   哎呀,对呀,给妈妈戴呀。   樱桃瞬间破涕为笑,拍了拍小爪子:“找妈妈,找妈妈。”   郑长荣笑着回到柜台前,花生又挑了几套几何文具,拼音字母卡片,以及一些棒棒,五颜六色的一捆一捆的,可以用来教妹妹数数字呢。   结账的时候一算,居然要四百多块。   郑长荣多少有点意外,便凑过去看了看账本,一看,水彩笔一套就要三十多块钱,快赶上两年前城镇职工的工资了。   女人见他不付钱,以为他反悔了,阴阳怪气道:“心疼了?那就拿一套好了,起码可以体验体验进口笔的优点。”   郑长荣没搭理她,痛快地把钱数了出来,等她找零。   女人没想到这男人纯粹是好奇价格,并不是嫌弃东西太贵。   一时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有钱人真好啊,就买了点文具和玩具,一下就花了四百多,眼睛都不眨的。   于是她趁着找零的时候使了个障眼法,把两张十块的折叠起来混在其他的中间,这样数钱的时候就是两张,实际上是一张。   最后她少给了郑长荣二十。   郑长荣在部队待久了,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把戏,女人数过一遍之后他就信了,便把钱接过来领着孩子们走了。   女人还在那装腔作势:“离柜概不负责,你可要把钱数好了。”   郑长荣头也不回地走了,老太太忙着扯脑袋上的发卡也没有留意。   路上核对手里的余钱时,却怎么也对不上了。   老太太终于把脑袋收拾干净了,见他对不上账,心里有数了:“肯定是那女人做了把戏,要不然她提醒你把钱数清楚了做什么?不行,我去找她。”   “等会儿吧,下课了,让孩子们去见见妈妈。”郑长荣回来得巧,正好大课下课,钱的事儿等会再说。   老太太却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已经转身叫上老头子一起找那女人算账去了。   霍恬恬刚伸了个懒腰,就看到郑长荣领着孩子们等在了教室门口。   她笑着起身,还没来得及出去,就被四个小娃娃扑过来包围起来了。   荔枝和樱桃手里举着发卡和头花要来给妈妈打扮,花生则取出红色的水彩笔给荔枝:“荔枝,你和樱桃都弄妈妈的头发,妈妈很疼的,你给妈妈涂指甲吧。”   荔枝一看,眼睛发亮,立马接过水彩笔给妈妈涂抹起来。   玉米则拿着手里的枪枪,献宝似的炫耀起来:“妈妈妈妈,爸爸给我买了好多枪枪,我是童子军,我去打鬼子,biubiu,biubiu——”   哈哈哈,霍恬恬乐不可支。   一下子招呼不过来四个娃娃,直接被孩子们摁到了地上,任由他们摆布。   教室里很快骚动起来,同学们隔着一排凑在一起围观。   这节是大课,有人认识郑长荣,正在跟他打招呼,有的不认识,但也看出来了,这是霍恬恬的丈夫。   “哇,姐夫好帅啊。”   “姐夫?人霍恬恬还没你大呢。”   “那喊什么?反正霍恬恬学习比我好,她就是我心里的大姐大。”   “喊妹夫吧,哈哈哈。”   “妹夫?你好意思喊啊,人家是军人。”   “那就喊姐夫吧。”   “姐夫,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休息,孩子想妈妈了,过来玩玩。”郑长荣客气地点点头。   “你家孩子真俊啊,跟你们两口子一样好看。”   “谢谢谢谢。”郑长荣没有谦虚,这时候不合适。   正聊着呢,玉米这个大嘴巴就嚷嚷了起来:“妈妈,刚刚那个阿姨少找了二十块钱,奶奶找她算账去了,你去看看吗?”   霍恬恬摁住了樱桃的小爪子,艰难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奶奶找人吵架去了?”   “不知道啊,反正奶奶很生气。”玉米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霍恬恬一听,赶紧哄着樱桃停手:“下节是口腔,佳佳,帮我请会假吧,反正我对口腔也没什么兴趣,背背书就差不多了。”   她赶紧爬起来,因为坐地上久了,腿有点麻,郑长荣便上前一步,将她拉了起来。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引得女生们捂脸尖叫起来。   “啊!!!姐夫好帅。”   “跟提了个小鸡仔似的,轻飘飘的。”   “好羡慕啊,我们连谈恋爱都不行,人家都四个娃娃啦。”   议论声中,霍恬恬红着脸领着孩子们出去了。   老太太骨质疏松的毛病还没有彻底改善呢,万一推推搡搡出个意外就不好了,所以她没空害羞矫情了,在校门口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商场而来。 第439章 第439章老妈威武(一更)   商场里, 老太太正在跟那个售货员吵架。   女人见那个大块头男人没来,顿时有恃无恐:“我当时就提醒过你们了,有问题赶紧核对清楚, 可别离开柜台了再来找事。你现在说我少给了你二十, 你怎么保证不是你把钱吞了想讹我一笔?一把年纪了, 为老不尊, 你可真好意思。”   说着她还搡了老太太一把, 幸亏白志毅就站在身后,要不然老太太指定要撞墙上去。   他扶着老太太,劝道:“别跟她啰嗦, 找他们主任去,我就不信了, 他们这里难道是土匪窝吗?没有讲理的人?”   老太太站稳了, 心里憋屈, 还是要骂人, 那女人又想动手,白志毅只好拖着老太太, 劝她去找负责人出面。   拉拉扯扯间,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娃走了过来:“婶子, 叔,怎么了这是?”   今天开学了, 这边的学校要求给书本包书皮,魏通不知道这个规矩, 赶紧过来给三个上学的女儿买包书皮,至于最小的弄玉, 幼儿园不收,太小了, 他便亲自带在了身边,一起出来逛逛。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郑锦绣老两口,赶紧过来问问情况。   郑锦绣见着魏通,可算是看到了救星:“小魏啊,我给你看着弄玉,你去找找他们的主任,这女人耍手段少给我找了二十块,她还不认了,不认就算了,还推我,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魏通心里有数了,眼前这个女人是惯犯了。   他解释道:“婶子,没用的,他们那个主任跟他们都是一伙的,报警也没用,您没证据啊。警察来了也帮不了咱们,只能自己认倒霉。我这是在外头没有找到老师要求的包书皮,要不然我都不会到这边来买东西。”   “什么?没有王法了吗?”郑锦绣惊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人心居然险恶到这个程度了吗?   这是上下沆瀣一气,专门宰老百姓是吧?   魏通叹了口气:“王法?婶儿,王法能帮他们发工资吗?您看,现在商场里都没几个客人了,他们那个主任只能睁只眼闭着眼让他们自己赚外快了。当然,我是不赞成这么做的,我就是告诉您,您找谁都没用,他们只会互相维护,回头还得反咬一口,说您讹钱呢。”   郑锦绣惊呆了,琢磨了半天魏通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难道真的就这样算了?”   “算了吧,我也是吃了好几次亏了,您看,我还要养孩子呢,不也只能自认倒霉吗。”魏通无奈,但凡有点办法,他都帮老婶子出这个头了,但是这事不行啊。   正唉声叹气,人群后面响起一个声音:“谁说算了?不能算了!”   老太太原本都萎靡不振了,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她猛地抬头,看向了鹤立鸡群的儿媳,和跟在她身后的儿子。   两口子一人牵着两个孩子,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儿媳妇底气足,架子大,一来就放了狠话:“你们这商场亏损好几个月了吧?我都知道,你们主任正求爷爷告奶奶找民间资本救场呢。我这就去找你们的上级主管部门,你们这商场,我要了。现在,给你们时间准备,凡是坑蒙拐骗过的,主动坦白,也许可以给你们一笔辞退金,要是敢隐瞒不报,想留在这里继续宰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口气还挺大,你谁啊?”那女人就没见过霍恬恬这么嚣张的女人。   霍恬恬嗤笑一声,走过来看了看里面那个孩子,不用问,也猜到这个女人是谁了。   这就是那个挑拨孩子跟后妈关系的小姑子呗,还能是谁。   “你就是彭海的妹妹吧?怎么,你哥贩毒,你前嫂子吸毒,你不夹着尾巴做人,居然还这么猖狂?谁给你的胆子?”霍恬恬把孩子交给老太太牵着,上前一步扯住了女人的领子。   女人个头矮,压根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双手攥着霍恬恬的手腕:“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你想打人吗?”   “打的就是你!”霍恬恬直接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刚刚老太太被这个女人推搡,霍恬恬可是在系统里看到了。   她这一巴掌,一点余地都没留,啪的一声,女人的脸上立马肿起了五指山,火辣辣的,疼死了。   女人捂着脸哭了起来:“你是谁啊?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管那个老太太叫妈!”霍恬恬又补了一巴掌,“不要脸的烂货,昧人钱财还敢推搡老年人,推出个好歹来,你给我妈赔命吗?”   霍恬恬一把将她搡在店里的椅子上。   女人吓死了,以为她又要打自己,赶紧捂住了脸。   霍恬恬却没有再动她,而是招招手,把荔枝叫了过来。   荔枝正站在奶奶面前,张着小嘴巴,一脸的震惊。   哇塞了,老妈威武!啪啪两下就给奶奶出了气,太痛快啦!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念头在她小小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她也要做妈妈这样威风的人!坏人就不敢欺负奶奶啦!   这会儿妈妈喊她,她赶紧跑了过来。   霍恬恬牵着荔枝的小手,半蹲着跟孩子说话:“你告诉妈妈,这里有多少东西是坏的。”   这还是荔枝在路上告诉她的,之前买东西的时候,小姑娘顾着去隔壁挑发饰,只是扫了一眼,没跟爸爸说。   这次过来知道奶奶被欺负了,当然要揭发这家店啦。   路上的时候就跟妈妈打了小报告,说这店里有好多坏的东西。   看来是个以次充好的黑心店。   霍恬恬不带犹豫的,赶紧让荔枝揭发这个女人。   众人好奇极了,一个两岁的小娃娃,能懂什么呀。   可是奇怪了,但见那小女娃晃着脑袋上的小丸子,一会儿指着这个枪枪说是坏的,一会儿指着那个小汽车说是坏的。   霍恬恬看了眼魏通:“魏大哥,你也被她昧过钱是吧,你等会再走。”   说着,她便跟着孩子进了店里,把孩子指出来的货物一一拿出来摆上来,给大家查验。   正捣鼓着,便有一对夫妻带着孩子来退货,原来他们买的玩具水枪漏水。   回家装了水才发现的。   这下热闹了,因为荔枝指出来的瑕疵品里,就有十几把水枪。   现在又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来退货,大家便全都指着彭海的妹妹骂了起来。   说她不要脸,昧钱不说,还卖残次品给老百姓,实在是丧天良。   霍恬恬瞧着这事反正闹大了,索性用系统跟她老妈说了一声,让她把报社那边的熟人叫过来,直接来个现场采访。   最后这事闹上了电视台,郑长荣和霍恬恬不想露脸,便把这事交给魏通来处理,他们则带着四个孩子,再抱着弄玉,一起去楼下等着。   郑锦绣在镜头里痛诉这个坏女人的歹毒之处,不少路人也都入了镜,证实老太太说得不假,魏通则直接借题发挥,说这事看着小,实际上损坏的是国家的利益,也是政府的口碑。   后来这事又惊动了工商局的,抽检之后果然好多不合格的残次品。   一时之间,国营商场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直接门可罗雀了。   霍恬恬心满意足,领着老太太他们,一起去香八怪吃饭。   魏通来广州好几个月了,无数次经过香八怪,都舍不得进来尝尝,今天倒是可以沾沾光了。   他也没客气,把弄玉留在这里,起身道:“我去接那三个大的过来,顺便把翻译的稿子拿给你。”   “翻译完了?”霍恬恬惊呆了,那么厚一本呢。   她才翻译了三分之一。   魏通点点头:“翻译完了,主要是要照顾孩子,分走了不少精力,要不然早两个月就给你了。”   “魏大哥真不容易,你快去接孩子吧,等会我给你结翻译费。”霍恬恬实在是惊讶,这效率,简直了。   魏通就住在这附近,租了一家机械厂的职工宿舍,因为厂子效益不好,好多人都自谋出路了,职工宿舍空出来不少,正好让他捡了个便宜。   三间屋,一个月租金才十五,他觉得很划算,毕竟今年这物价太不对劲了。   很快他接了孩子拿上稿子过来了,菜也都上齐了。   孩子们看到霍恬恬,还是挺高兴的,霍恬恬也给姑娘们准备了礼物,还叫荔枝和樱桃把买来的发卡头花拿出来分给姐姐们,回头带她们买更好的。   两个小姑娘都挺大方,还主动帮几个小姐姐戴上呢。   幸亏霍恬恬要的是最大的包间南天门,要不然还坐不下呢。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也没人提邱爽和邱丞的事。   散场之前,霍恬恬给魏通拿了三万:“我算过了,你翻译的这本一共七十八万字,按千字五十算的话,翻译费是三万九。不过我手头没有这么多现金,所以先给你三万,剩下的这两天就取给你。”   “没这么贵,我打听过了,出版社那边,像我这种没经验的新手都是千字二十到三十,五十的那都是老翻译员的待遇了。”魏通不会在钱的事上客气,但是霍恬恬要是直接按当前最高的稿费给他算,他也是受之有愧的。   霍恬恬却坚持:“稿子我看过了,信雅达,都做得很到位,比我翻译的好多了,你要是把钱收了,我下本还能找你帮忙,可你要是不收,那我就过意不去了。你拿着钱,可以正经找个保姆帮忙,好好做你的翻译,不是更好吗?我手里这本也给你翻译吧,我那翻译得差远了,肯定不行。”   魏通不信,还想推辞,霍恬恬干脆把自己翻译的拿出来给他看了看。   确实差了不少,但是霍恬恬学英语学得晚,魏通觉得她有这个水平不错了。   霍恬恬不着急,让他先把钱拿着慢慢考虑。   魏通回到家里,看着水池里的锅碗瓢盆,再看看一包热乎的钞票,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行吧,找个保姆吧。   夜里回到大院,霍恬恬很是表扬了一下荔枝,给她梳了个特别好看的小辫儿,又陪孩子做了个苏木的扎染,第二天一早,晾了一晚上的绢布干了,霍恬恬笑着看了眼,等晚上回来跟奶爸取取经,学习学习怎么给孩子做绢花。   刚到学校,商场主任就找上门来了:“姑奶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放任手底下的人得罪了您婆婆。现在我那里生意没法做了,要不,您把我们商场收购了吧。” 第440章 第440章新时代购物广场(二更)   霍恬恬要收购这个商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原因很简单, 位置好,交通便利,只要经营得当, 生意肯定火爆。   她真是不理解, 好好的一个商场, 怎么会被一群蛀虫搞得现在这个凄风楚雨的样子。   实在是太蠢了这群人。   下了课, 她夹着课本出来跟商场主任谈判。   “我的要求都做得到吗?里面的货物我一个都不要, 你们搬走,我只要商场。”霍恬恬是来赚钱的,不是给他们擦屁股的, 当然不会要他们的劣质商品。   主任还想争取一下:“很便宜的,成本价给你。”   “不需要, 合格率连百分之四十都不到, 我要你们的商品就是砸自己的口碑。我会自己招商铺货, 不需要你操心。”霍恬恬态度坚决。   主任只好放弃。   不过她倒是给他指了条路子:“你可以回去搞一波促销啊, 实在不行你领着他们出去摆地摊呗。总之方法很多,随便你, 反正东西我不要。”   “你有时间打理吗?”主任见里面的商品没办法找人接手, 只好操心起了自己的事儿。   这次舆论风波影响恶劣, 他已经被上头追责了,把这商场卖出去就是他的最后一个任务, 任务结束,他就要被调去其他地方了, 指定要被边缘化,不如卖这个女人一个好, 留下来给她办事。   霍恬恬知道他什么想法,可是这种黑心肝的人, 霍恬恬是绝对不会要的。   她直接拒绝了:“我是没时间,难道我也没有亲戚朋友吗?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好了,我们公事公办,谈价钱吧。”   霍恬恬肯定没有时间亲自打理,但她肯定能找到人打理,这就行了。   她打算让秦湘来负责,只是这么一来,秦湘跟二表哥就要聚少离多了。   这事她说不好,不知道秦湘答不答应。   实在不行就让二姐郑采薇搭打理去吧,家政公司的规模终究是小了点,哪有搞商场来钱快,还不用这样那样的担负太多重大责任。   总之,先把这个烂摊子接下来再说,现在正是这个商场风雨交加的时候,正好压压价。   上级部门给主任定了底价,只要不低于这个价格,他可以灵活权衡。   霍恬恬心里也有个最高价,超过了就不买。   最终两人扯皮半天,把价钱敲在了大家都满意的范围里,五十一万。   商场很大,一共上下五层,光是一层的商铺就上百个了,这个价钱要是自己拿地重新盖一栋,以现在的材料价格,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霍恬恬确实捡了个便宜。   但是,怎么扭转商场一落千丈的形象,以及怎么把外面个体商店吸引走的客流拉回来,这是个问题。   霍恬恬把秦湘和郑采薇都叫了过来,一起商量了一下。   郑采薇倒是挺感兴趣的,家政公司那边可以交给她的姐妹负责。   秦湘犹豫了一下:“我是挺想来的,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跑加工跑销售,已经很忙了,要是再压个商场在肩上,只怕没时间跟你表哥团聚了。要不这样,你这商场不是五层吗?你每一层都定位好,是卖儿童用品,还是卖女装和化妆品,男装还是运动商品,你区分好了,回头儿童用品这边,我把我认识的靠谱的商家介绍给你就是了,我也把童车供一批到你这里来,你看行吗?”   “也行,正好我打算吸引个体商贩进来开店,到时候你介绍那些小老板过来,我给你算人头费。”霍恬恬可不能让嫂子白忙活,该掏钱的时候是不能吝啬的。   秦湘觉得这条件可以,毕竟要养孩子,她也就不搞虚伪的客套了。   至于商场的整体运营和日常管理,则交给了郑采薇负责。   霍恬恬算了笔账,除开各个工地厂子里需要的周转资金,手里可以动用的资金还有百十来万,应该可以把商场稍微整理装修一下。   便找了大舅,让他看看联络一个靠谱的装修公司。   产业园那边已经进入到了主体建筑的建设,加上多了牛猛这个帮手,最近霍润家松快多了,便把这活儿接下来,亲自跑了几趟装修公司。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月,整个商场便焕然一新了。   每层之间加了上下电动扶梯,店铺也都做了统一的简单装修,如果店家对自己的店铺有不一样的风格追求,可以直接在现在的基础上改进和修饰。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霍恬恬基本上每周都给报社投一次广告,所以很快吸引来不少的个体户。   加上马上就是秋季广交会了,这阵子来商场里考察选铺位的人特别多。   郑采薇忙成了陀螺,却满面荣光,走路带着风。   这天,她带着四个出租和抽成的方案来找霍恬恬。   见霍恬恬还在上课,她便耐心地在走廊里盘算着价钱。   等下课铃响了,她才走进去,把详细的合作计划摆在了霍恬恬面前。   “姐,你的意思是,这四模式让商户自己来选是吗?”霍恬恬大概知道郑采薇的意思了。   不管哪种模式,到时候要是赚了赔了,商户肯定心里有怨言,不如他们自己选。   优点和缺点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就怨不得别人了。   郑采薇点点头:“我这阵子还回老家和上海去考察了一下,学习和吸收了他们的合作模式。一种是收租金,当甩手掌柜,一种是不收租金,只收商户的经营抽成。这两个都挺极端的,剩下两个是二者兼顾的模式。第一个模式,收取固定的租金,加一定比例的抽成;第二种,租金有个兜底价,抽成比例固定,按照当月的销售额,哪个钱多选哪个。”   “你的意思是,比如租金两千,提成比例20%,这个月销售额超过一万,就选提成,不足一万,就只收两千租金?”霍恬恬脑子转得快,已经想明白了。   郑采薇就知道,跟她解释起来很轻松,她笑着问道:“怎么样,这四种模式,你预测一下,选哪个的多。”   “不好说,要看你定的比例有多高了,不过第四种肯定选的人少。”霍恬恬不看好第四种,因为第四种是对商场最好的,但对商户未必。   郑采薇也有同感,不过怎么说呢,反正多准备点方案有备无患。   事儿就这么定了,正好去广交会上再宣传宣传。   广交会这天,艳阳高照,服装厂新一批的货又到了,这次不用钢琴演奏了,那个太高端,一般人欣赏不来,这次跟随潮流,换了个吉他,搞起了新潮的民谣。   那纪禾本来就长得帅,弹得又好听,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性顾客围观。   服装厂的生意自然大好。   这次于芝芝她们又被叫过来做模特,一回生二回熟,别提多积极了。   孩子们倒是没来,天太热,霍恬恬怕孩子们路上折腾,吃不消。   这次跟上次最大的不同就是,电视台专门安排了一场特别报道,摄影师扛着相机,从展位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往回走,停在了服装厂的展位前。   纪禾干脆即兴发挥了一首,临时填词写了首民谣,乡村里的稻花香,加上他嗓音独特,很有辨识度,节目播出后效果相当轰动。   而伏卉给顾客画的素描,也成了镜头里相当令人惊艳的存在。   广交会结束后,首都那边的音乐学院给纪禾抛来了橄榄枝,美术学院也看上了伏卉,纪禾却说要做满三年再走。   伏卉也是一样的想法。   两人并不只是单纯的想投桃报李,而是想再积累积累人气和口碑,到时候可以有个更好的待遇。   总之,这是双赢的事,着急上火的只有那边想挖人的学校而已。   这次广交会结束后,霍恬恬看着雪花般的订单,不得不考虑大舅早就提过的那件事——在广州开厂。   可是她的学业越来越紧张,那么多课程必须塞到有限的时间里来,所以这事,便还是大舅负责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特别能感受到人才的匮乏。   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做企业的新手,那一整个城市,一整个国家呢?   难怪刚开始恢复高考的时候连孕妇都可以来上学,那真是缺人缺狠了呀。   霍恬恬感慨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她的主业还是学生,是要先紧着学校这边的。   只能辛苦大舅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商场开业。   十月三十号,在造势和忙碌了一个多月后,国营商场改换门楣,焕然一新,正式重新营业了。   名字也改了,就叫新时代购物广场。   一楼是综合部,分别是日用区、文具区、家电区、运动区、金店、化妆品专区。   二楼开始,分别是男士区,青少区,母婴区,女士区。   这四个区都有对应的电梯上楼,直达楼上的专区。   霍恬恬原本是想根据消费群体的体力来决定层高的,想把男士区安排在最顶层。   郑采薇极力反对霍恬恬的这个安排,不过霍恬恬坚持自己的想法:“带孩子的妇女虽然时间多,可是带孩子很辛苦啊,当然要把母婴区放在二楼,至于你说男人不爱逛,只喜欢买了就走,所以要放二楼,我不认同。他们体力好,爬楼不费劲,不差这点时间,反倒是抱孩子的妇女,哪怕是坐电梯也很辛苦的。”   “你这跟我看到的都是反着来的,不合适啊。”郑采薇当然知道女人带孩子不方便,可是……   哎,商场到底不是她开的。   霍恬恬不服气,去找大舅商量,最后被一组数据说服了。   第二天,郑采薇看她妥协了,还挺意外的:“你想通了?”   “嗯,赚钱要紧,要是生意不好,那我就没脸笑话那个主任了。” 第441章 第441章人为财死(三更)   商场生意不错, 有广交会的加持,这段时间的客流量大得惊人。   霍恬恬观察了几天,果然跟郑采薇说的一样, 男人们普遍不爱逛商场, 男士区大部分的商品都是女人买的。   郑采薇拍拍她的肩膀:“习惯就好了, 都是这样的, 因为女人爱逛街, 多跑几步无所谓,带孩子时间也多,这是市场摸索出来的规律, 不是你一厢情愿想让她们少折腾就会改变的。”   “嗯,我知道姐, 谢谢你提醒我, 要不然真要闹笑话了。”霍恬恬其实挺不好意思的, 一开始郑采薇说她她还没听。   想想也是, 如今她说句话有几个人反驳啊,日子久了, 少不得有点自以为是。   商场的事算是给她敲了个警钟, 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就不要想当然, 多问问多听听多看看,总归是没错的。   她安心地把商场交给郑采薇打理, 至于原来的那些人,则全部被她辞退了。   彭海的妹妹不服气, 还想找霍恬恬理论,可她又实在没有胆子, 只好偷偷的暗中调查起了霍恬恬这个人。   很快,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霍恬恬原本就有仇家,比如那个齐婷,再比如那个躲到香港去求生的羊丽华。   羊丽华在香港,她够不着,可是齐婷就在广州啊。   她便在一个日头不错的下午,等在了宋冬妮厂子门口:“听说你和齐婷都吃过霍恬恬的亏?”   “你谁啊?”宋冬妮可不敢招惹霍恬恬,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   彭秀笑笑:“我跟霍恬恬有仇,想跟你们合作,整整她。”   “有病吧你,滚。”宋冬妮直接把她搡开了,跨上自行车便回去了。   回到家里还生气呢:“齐婷,你最近小心点,别被人怂恿了去害霍恬恬,我刚遇到一个神经病,还想找我一起报复她呢,想什么呢。”   齐婷刚从新时代购物广场回来,买了大包小包好多的东西。   她是不差钱的,没钱就问她老子要。   反正齐应祯现在看到她就烦,只要能用钱打发她就行,别的他不管了。   齐婷坐在沙发上,瞧着个二郎腿:“报复霍恬恬?行啊,她骗我要给我治病,到现在也没动静,姑奶奶也等得不耐烦了,正好去会会她。”   “你别啊,你才消停了一阵子又不耐烦了?人家上课忙着呢,我都打听过了,她那个工作站一直都在搞研究呢,没放弃你这病,只是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成果。”宋冬妮还是关心这个姑奶奶的,什么时候治好了把她嫁出去就省心了。   齐婷不屑地撇撇嘴:“她不是很能耐吗?这么久都没动静,说不定是骗人的。”   “你……”宋冬妮无话可说了,“随便你吧,我提醒你了,到时候你要是吃不了兜着走,别来找我。”   “看看你那个怂包样。她对你也没什么恩情吧,你怎么把她捧得跟个救世主一样。”齐婷一直看不上宋冬妮那窝囊样儿。   宋冬妮心梗了:“是,没什么恩情,大学还是因为她上不成的,但是,说句良心话,那是我自己没本事考大学,我活该。我现在挺好的,我不想招惹她,你要是不听随便你,反正我跟你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哪有嫂子看小姑子脸色的,这些年我也受够了,你明天就搬出去吧。”   “宋冬妮,长本事了啊?敢撵我走?”齐婷来劲了,非要跟宋冬妮掰扯掰扯。   宋冬妮这次死活不肯低头:“不是我要撵你走,是你自己不想安生过日子,你惹谁不好,你要惹她?你惹别人我帮你都没事,就是惹她不行。”   “行,你厉害,你是好人,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只有我是恶贯满盈的坏女人行了吧?”齐婷冷笑一声,伸手问她要钱,“给我钱,我租个房子搬出去。”   “没钱。”宋冬妮自己还要养孩子呢。   齐婷便直接扯下了她的衣领子,把她男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揪了出来,不过是条镀金的银链子,不值几个钱,可是齐婷这么做太侮辱人了,宋冬妮忍得够久了,这次居然反抗了起来。   一不小心,姑嫂两个打进医院去了。   第二天,宋冬妮拄着拐棍,架着打了石膏的腿,过来找霍恬恬打小报告:“有个不认识的女人说跟你有仇,想报复你呢,齐婷不听我劝,要跟那个女人联手,你这几天小心点。”   “齐婷?”霍恬恬有阵子没见到这个女人了,她想笑,“我就知道她不会安分的,没事儿,你别管她。”   “那你……总之,我提醒你了啊,到时候要是你真的被她们算计了,别赖我啊。”宋冬妮现在只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霍恬恬笑着点头:“嗯,谢了,就冲你今天来给我提了个醒,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   “哦,好。”这个宋冬妮倒是没想过,不过多条路也是好的。   起码霍恬恬这个比齐婷会做人啊。   她要是这些年做的是霍恬恬是狗腿子,只怕早就吃香喝辣了吧?   哎,想想自己真傻。   宋冬妮无比惋惜的回去了。   刚走,那大花臂便来了,黑着脸,一脸的绝望:“你还给我看病吗?我没钱了。”   “什么?”霍恬恬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我没钱了。”大花臂委屈死了,“都怪蓉蓉这傻孩子,非要磨着我去炒什么兰花,押了一车尖货,结果路上被大雨泡坏了车子,等雨停了换了车赶到地方的时候,人家以我没有遵守合同的时间为由,拒绝购买,还要我赔钱呢,这都什么啊,我没见过这么玩儿的。车子赶不过去我都打过电话打招呼了,这踏马的,比黑dao还黑!”   “我早就说了,不建议你们碰这个。”霍恬恬无奈,“你们不听,我也没办法。”   “有吗?蓉蓉说你很看好这一行啊。”大花臂有阵子没来了,被顾蓉忽悠的。   不过也确实看到了好多人卖兰花暴富,所以他自己也心痒难耐了。   霍恬恬叹了口气:“你都不来亲口问问我,你就信了?你飘了啊,觉得自己玩得过那些奸商?你要实在没钱,给我那商场当保安去吧,一个月工资应该够你买药了。你住哪儿?”   “棚户区那边有老宅子,这个不是问题。”大花臂倒不至于没地方住,就是心里憋屈的慌,十套房子的钱啊,一下就蒸发了,一毛不剩。   这让他怎么接受啊。   他真的着急上火,懊悔死了。   霍恬恬无奈,从桌子上找出一份报纸摆在了他面前:“看到了吗?我们学校的,女大学生,因为家里有两盆品相不错的兰花,到处吹嘘,被人拿刀捅死了,兰花也被抢走了。警察抓到他们的时候,正在进行兰花交易,一盆十万,一盆八万。十八万,一个年轻的生命没了。”   “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一份报纸,也是兰花相关的,“团伙入室抢劫对自己有恩的老师,只为了抢走他家里的一盆君子兰。这些被害者都是没有参与兰花炒作的,却都被卷进去丢了性命。这些钱你就算赚回来也是沾着血的,你永远不知道你手里的兰花到底是怎么来的,是牺牲了别人的性命,还是玷污了别人的清白。你不如踏踏实实的跟我做事吧。”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大花臂有些不甘心。   霍恬恬最后一次劝他:“这种来钱太快的行当,会让人失去理智,你好不容易病情有点好转了,可别再把小命葬送在兰花上头。钱没了可以赚,你人要是没了,就顾蓉这个好骗的性子,她将来的路肯定不好走。你必须活着,亲自守着她,而且不能跟她一起疯。”   霍恬恬语重心长,实实在在不希望看到大花臂和顾蓉父女俩再趟这个浑水了。   大花臂沉默了很久:“好吧,我不碰了,我听你的。”   “你先把病养养好,我这边还要建个服装厂,到时候肯定缺人,你好好反省一阵子再来找我吧,不然我还真不敢把事情交给你办呢。”霍恬恬恨铁不成钢。   原以为大花臂可以做个帮手的,现在看来,人在巨额钱财面前确实会失去理智的。   这还只是她看到的,她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毕竟重灾区在东北,那边要是出现类似的“人为财死”的案例,是不太容易第一时间传到这边的。   大花臂点点头:“好,那我收拾收拾,是那个新时代购物广场吗?我明天去报道。”   “慢着,这是我二姑姐的号码,你直接找她,我没空。”霍恬恬看看时间,快上课了,最近她连接生都谢绝了。   忙啊。   大花臂走后,霍恬恬重重叹了口气,真时代是变了,但,这水也太浑了,她得小心啊。   晚上回到家里,发现孩子们一身的泥巴,像小猪一样。   她惊呆了。   “你们做什么去了?”当妈的很是崩溃,怎么这么脏,猪圈里的小猪也没这么脏啊。   花生害羞了不说话,玉米笑着咧开嘴:“嘿嘿,刚下过雨,我们去菜园子那边踩泥坑了。”   ……果然是猪,救命啊!!!这一个孩子就要洗四五遍才干净,四个要洗到天亮吗?   她好绝望,孩子们却乐得咯咯咯的,说下次还要去!   正头大呢,看到郑长荣回来了,当妈的赶紧分了两个泥猴子给他:“儿子你洗,闺女我洗。”   为了保护女儿的隐私,当妈的直接带她们去楼上洗。   她倒是不嫌弃孩子脏,就是嫌弃压水上来太麻烦了。   哎,什么时候有自来水厂就好了。   可惜了,她手头没钱了,要不然真想搞一搞。   不过她也没想到,居然念叨什么就来什么。   几天后,大院这边接到通知,说是市里要建自来水厂,问大院这里要不要接入自来水管道,要的话,现在就要把安装费和管道费给交了,要不然自来水厂建不起来,钱不够。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儿?你借我一只母鸡,下蛋了我再给你蛋?   霍恬恬惊呆了。   果然是新时代,什么变着法子骗钱的项目都出来了。 第442章 第442章蛇蝎毒妇(一更)   这种先交钱再安装, 而且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安装上的项目,果然不得人心。   通知了好几天都没人愿意交钱,因为大家不信啊。   这就跟你去商店买东西, 却看不到商品是一个道理。   空口白牙的, 连厂子都没建就来找人收钱, 说不过去啊。   所以这事就拖了下来。   霍恬恬手里没钱, 不做这方面的打算, 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上学。   中午到工作站休息的时候,韦昊打了个电话过来:“甜甜,你舅舅下个礼拜生日, 我跟他回来一下,咱们好好给他庆祝庆祝。”   “好。”霍恬恬想想还是提醒了一声, “不过舅舅会不会不高兴啊。”   这不是在提醒他又老了一岁吗?   韦昊笑笑:“不高兴就不高兴吧, 我还不高兴呢, 整天唠叨他老了老了, 真烦人。我看他一点不老,精神头好着呢, 从这座山头到那座山头, 都不带喘气的, 倒是把我累够呛。他还背着香云呢,我根本撵不上他。”   “看来你们在西南山区挺开心的嘛, 好好玩玩吧,等香云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些学校就该盖完了, 我还等你回来给我做帮手呢,你可不能乐不思蜀啊。”霍恬恬就当是给韦昊放假了。   这对夫妻年龄差太大, 未来能有多少相聚的日子真不好说,珍惜当下吧。   韦昊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 两年时间足够了。好了,我去买车票,下个礼拜,别忘了啊。”   “没问题。”霍恬恬挂了电话,下午的课结束后便打算去留给舅舅的院子看看,尽量装饰布置一下。   没想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了龚轲。   龚轲怀里抱着韦坤,眼神里满是疲惫。   霍恬恬有阵子没见过他了,好奇道:“你怎么了?找我有事?”   “你看看这是什么。”龚轲把孩子的裤腿往上卷,露出一个红肿的伤口。   霍恬恬检查了一下:“孩子被蜈蚣咬了,抹药了吗?”   “抹了,太疼了,闹着要妈妈,你能让韦昊见见孩子吗?抱抱他就行,我把孩子放下就走。”龚轲似乎还没有死心,一直没有找别的女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在这里。”霍恬恬帮不了他,“你多哄哄吧。”   “她去哪儿了?”龚轲好久没见过韦昊了,一院那边说韦昊辞职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霍恬恬不打算告诉他:“我不能说,但我会转告韦坤受伤的事,回不回来我做不了主,希望你理解。”   “好吧,谢谢你。”龚轲叹了口气,抱着孩子离开了。   没想到,最近齐婷跟彭秀勾搭上了,正在附近盯梢霍恬恬呢,正好看到了龚轲抱着孩子离开。   齐婷狐疑地跟了上去,彭秀还纳闷儿呢:“那谁啊?”   “我前夫。”齐婷小声比了个嘘,两人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用路边的行道树做个掩护。   到了地方,齐婷才发现龚轲把孩子养在了棉纺厂职工院里,还是卖出去的那三套职工院之一。   距离宋冬妮住的地方不远,几分钟就到。   齐婷愣住了,她居然不知道,龚轲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养着孩子呢。   简直欺人太甚,是觉得她不会发现吗?   还是觉得她根本不敢把他怎么样?   气头上,齐婷差点冲出去,幸亏彭秀拉了她一把。   “你干什么去?”彭秀小声问道。   “我要弄死那个孩子!”齐婷咬牙切齿地说着。   彭秀却劝:“不行啊,你老子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你不能自己动手,不如这样——”   齐婷听罢,乐了:“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可惜了,认识你太晚,要不然霍恬恬能得意到现在?”   “走吧,我带你去找个人。”彭秀拉着齐婷,离开了职工院。   找到了一个长相刻薄的老妇人:“婶子,你猜一个进出口贸易公司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老妇人白了她一眼:“有屁就放,不要绕弯子。”   “这个地方有个孩子,他老子开进出口贸易公司的,你帮我们把孩子抱过来,让他老子拿钱赎他,到时候我们三七分成,怎么样?只要你答应了,我就告诉你任月月的下落。”彭秀有恃无恐,不担心老妇人咋呼。   老妇人接过她手里的地址:“念一遍,不认字。”   彭秀念完,老妇人才起身离开了:“我去看看那附近什么情况,你们就在家里等着。”   几个小时后,老妇人回来了:“还行,是一个男学生和一个女人轮流照顾的,不出三天,我给你们把孩子抱过来,不过你可要说话算数,我得让我知道月月的下落。”   “放心吧,肯定让你知道。”彭秀笑着离开,到了外面才撇撇嘴,“这个死妖婆子,当初指望吸我哥的血,上赶着把个黄花闺女嫁过来做后妈,后来我哥出事了,就迫不及待的逼着她女儿离婚找下家。我才不会让她逞心如意呢。”   “那个任月月是你嫂子?”齐婷算是听出来了,只怕这个任月月下场不会好。   彭秀冷笑一声:“什么嫂子,她都要离婚了,屁的嫂子。被我关起来了,她好像就是攀上了那个霍恬恬,指着那个女人给她撑腰呢。她哪里知道,人家日子红红火火的,哪里想得起来她啊。现在被我关在地下室里,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就像养了一条狗,别提多解恨了。我还找了个街溜子去搞她,等什么时候把她搞怀孕了,我再拿棒槌把孩子打流产,那才叫解恨呢。”   这么变态的手段,居然正合齐婷的癖好,她不但没有害怕或者觉得残忍,反倒是两眼放光:“人在哪儿,带我去瞧瞧,我可以打她吗?”   “可以啊,当成你最恨的那个女人打。”彭秀就知道,这个齐婷跟她是一路人,臭气相投,这个搞事搭子,算她找对了。   两人到了地方,打开地下室的门,差点被熏死。   齐婷憋着气跟着进去,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呼吸了一口,直接吐了。   彭秀倒是习惯了,她调侃道:“这都受不了,你还怎么报复这些人啊。”   “算你狠。”齐婷吐完了,扶着墙壁往里走。   彭秀拉开了电灯,昏黄灯光下,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虚弱地蜷缩在角落里,附近的地上全是脏污。   齐婷再变态也没见过这样的,还是跑了出去,再次呕吐起来,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彭秀无所谓地走近,蹲在地上捏住了任月月的下巴:“贱人,今天还没喂你吃饭呢。”   说着她把墙角的馊饭提了过来,掰开任月月的嘴巴往里塞。   任月月的身体早就受不了了,馊饭一到嘴里就吐了彭秀一身。   彭秀反手就是几个大嘴巴子,直打得任月月满嘴血水,像个破布娃娃软在了地上。   彭秀还不解气,狠狠踹了两下她的肚子:“我叫你流产!我叫你保不住我哥的孩子!我叫你离婚!我叫你抛弃他!你这种贱人,活该在这里发霉发烂发臭,呸!”   虐待完任月月,彭秀把门锁上,白了眼虚弱的齐婷,出去了。   齐婷到了外面,直接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不行了,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胃还在抽搐,快撑不住了。   怕是得了急性肠胃炎。   彭秀见她这个窝囊样子,只好骂骂咧咧的送她去一院。   不想,霍恬恬正好来一院办事,无意中看到了她们。   那彭秀嘀嘀咕咕的,提着齐婷在挂号,压根没看到斜对面走廊里的霍恬恬。   霍恬恬赶紧把猫蛋儿叫了过来:“跟着她们,我去谈事情。”   她是来请教这里的肝病专家的,因为她虽然要用中医的法子治疗大花臂,可有些肝脏上的化验参数她需要核实一下。   中西医结合嘛,不懂就问,她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专家看着她手里的报告单,惊叹道:“不错啊,转氨酶居然降下来了,这是好转的迹象啊。你让他抽空来拍个片子吧,小霍啊,你真神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用了一些排肝毒的方子。石主任,您再给我讲讲其他的数据吧。”霍恬恬非常谦虚,这是宝贵的诊疗经验,她不会放弃学习的。   出来的时候,那彭秀已经跟齐婷离开了医院。   猫蛋儿一路跟踪,盯梢,晚上却要回来送霍恬恬回家,只得换了贺超的猫头鹰去跟踪。   第二天,霍恬恬得到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消息。   她震惊地看着贺超:“你说什么?彭秀囚禁了一个人?看清楚是谁了吗?”   “在地下室,猫头鹰太大,容易被发现,进不去。要不今晚你让猫蛋儿跟过去看看?”反正传送完了就得空了嘛。   霍恬恬没意见。   夜里她叫老妈查了下彭海和彭秀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初为了查毒贩子的事,老妈帮大哥查过彭海的人际关系,好像没什么异常的。   今天再查,还是正常的兄妹关系,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奇怪,会不会是他们的资料做了假,你的系统查不出来啊?”霍恬恬不得不质疑小猪猪的能力。   小猪猪承认:“我只查到档案里的明确记录,不排除你说的那种可能。”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自己调查了。   第二天清早,猫蛋儿告诉霍恬恬:“我认不出来那个女人,不过听声音,好像是任月月。”   “任月月?”霍恬恬是有阵子没见过她了。   还以为任月月离婚了换了个工作离开了这里,没想到居然被囚禁起来了?   猫蛋儿又把一段虐打任月月的视频播放给霍恬恬看。   霍恬恬看着那满地的脏污,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大舅被囚禁的那一幕。   那些糟糕的记忆随之而来,以至于她扶着墙壁呕吐了起来。 第443章 第443章妈妈好勇敢啊(二更)   霍恬恬好几年没生过病了, 这次呕吐却让她头重脚轻的,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只得踉踉跄跄的叫童佳佳扶着她,一起去派出所报警。   “同志, 彭秀关押任月月的地方很特殊, 还会牵扯出一个大的经济案子。”她把猫蛋儿看到的情况一一告知。   那是一处仓库, 里头摆着不少积压的商品, 看包装, 都是正规国营大厂生产的,如今却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看来是彭秀和那个主任监守自盗,正好那个地下室就在仓库最里头, 这事只要闹开了,肯定拔出萝卜带出泥, 把任月月也给救出来了。   “我推测, 之前那个国营商场以次充好, 就是把这些好的攒起来了。时间线对得上, 前阵子不是有谣言,说是取消各种物资票之后物价会暴涨。估计他们就是想囤一波好货大赚一笔的, 但是他们没想到国家调控及时, 谣言很快被打破, 没几个人上当。只好继续把这批好货压着,等待机会。”霍恬恬虽然不舒服, 但还是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段队长静静地做了记录, 问清楚了地址,带上一队警察去搜查。   临走时叮嘱道:“你不舒服就回去等消息, 以后这种事你给我打个电话就好,我还会不信你吗, 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那不一样的,我要是打电话,你这边的流程就麻烦了,我来一下比较快。”霍恬恬还是熟悉出警的流程的,这年头装得起电话的没几个,她要是一个电话就把段队长叫走了,少不得有人怀疑段队长公器私用,所以她还是来一趟比较好,正规走流程,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段队长笑笑:“难为你考虑这么周全,回去吧。”   当天下午,段队长就把人救出来了,任月月浑身长满了疥疮,爬满了虱子和跳蚤,妇科病,肠胃病,肌肉萎缩,皮肤溃烂,严重贫血……   一身的病痛,只怕没有个一两年是养不出人样子来了。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帮任月月把医药费付了。   她不是心疼钱,而是任月月还没离婚,她不想跟毒贩子的家属扯上关系。   最后她想了个办法,找妇联。   捐了一笔钱给妇联,再由妇联出面资助任月月,可算是把自己撇干净了。   毕竟妇联是官方组织,妇联帮妇女那是天经地义的,而霍恬恬作为一个女性企业家,给妇联捐点钱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么一来,她就不用跟毒贩子扯上关系了。   又帮了人,两全其美。   晚上郑长荣听说了她的妙计,忍不住夸道:“怪不得咱家孩子一个赛一个的聪明,全是随了你。”   “你也聪明,你是最聪明最帅气的爸爸。”霍恬恬也不吝赞美,夫妻俩干脆互相吹嘘了起来,好一对马屁精转世的小夫妻。   与此同时,仓库被抄的事很快惊动了高层领导,要求严格查处事件相关人员,绝不姑息。   所以,等彭秀终于守到那老老妖婆偷来了孩子的时候,她却回不了家了。   只得破罐子破摔,狮子大开口,问龚轲索要一百万赎金。   龚轲今晚加班,没有过来看孩子,接到电话的时候,人都傻了。   他不信,立马给闻书香那边打电话,闻书香一听傻眼了:“表哥你别急,我问问我同事,我今天不在,拜托她去照看一会儿的。”   “什么?你不在?你做什么去了?”龚轲气死了,他花这么多钱雇闻书香帮忙看孩子,不就是因为她是孩子的表姑姑吗,有这份血缘关系,肯定比外面的人可靠,可是现在孩子看没了,她居然不知道。   简直不是个东西。   闻书香低头看着手里的化验报告,没胆子告诉龚轲实情,只得敷衍道:“生病了,去医院看病的。”   龚轲愣了一下,那好像也怨不得闻书香。   他只得催促道:“赶紧去问问你同事,到底怎么回事。我来报警,绑匪居然索要一百万赎金,疯了吧,我手里的流动资金总共才十几万,想什么呢。”   “表哥,你别急,我现在就去找。”闻书香吓傻了,挂断电话后赶紧去找她同事质问。   没想到,那同事早就被收买了,一问三不知。   闻书香心乱如麻,只得去找沈舟帮忙。   沈舟最近不在深圳那边盯着了,而是在这边帮忙照看服装厂的工地,这会儿还在监工。   见闻书香火急火燎地找过来,赶紧给她扣上安全帽再说话。   “什么?韦坤被人绑架了?你怀孕了?”两个消息一起来,沈舟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着急了。   他和闻书香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成年男女,没忍住。   他倒是早就想领证结婚了,可是他还没毕业,闻书香说再等等。   结果先等来了孩子。   沈舟搂着她去旁边说话:“你别急,我来想办法。孩子失踪多久了?”   “不知道,我同事什么也不说。我估计她跟绑匪是串通一气的。”闻书香还是有脑子的,要不是今天碰巧去医院做检查,也不至于让坏人钻了空子。   沈舟安慰道:“叫什么,我去查。”   “工地这边呢?”闻书香怕耽误他正事。   沈舟去工棚那里,把自己带着的一个徒弟叫醒,本来师徒俩是换班的,可现在顾不得了:“小红,起来盯着点工地,我办点急事。”   小红打着哈欠起来,见着闻书香立马喊了声师娘,工地这边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闻书香点点头,拉着沈舟离开工地,去了她那个同事家里。   结果人去楼空,跑了。   这下两人都傻眼了,只得去给霍恬恬打电话商量对策。   霍恬恬原本都要睡觉了,被一通电话吵醒,吓得赶紧坐了起来:“什么?韦坤被人绑架了?你别急,我现在过来。”   霍恬恬叮嘱了郑长荣一声,便走了。   郑长荣不放心,让他的寿带鸟去叫醒了范海林,想办法帮着做点什么。   霍恬恬到了工作站时,学校已经关门了,毕竟已经夜里十点半了。   她直接翻院墙出来,吹了声口哨,把猫蛋儿叫上,在心里问道:“我教你盯着彭秀的呢?”   “段队长去抄仓库的时候我在盯任月月啊,也是你交代的呢,事情结束没见到彭秀我就回来了。”猫蛋儿冤枉,它可没有长三头六臂呀。   霍恬恬一拍脑门,傻了,猫蛋儿确实帮着救人去了。   “我错怪你了,是我不好。”霍恬恬从墙头跳下来,把沈舟吓得不轻。   “你没摔着吧?”他关心地问道。   这可是郑长荣的媳妇啊,要是在他面前受伤了,他没法交代。   霍恬恬站稳了:“没事,我的猫可以嗅到味道,走,带我去找韦坤的衣服,让猫帮忙找找。”   走到半路,她才想起来问了问:“报警了吗?”   “还没有,我才知道这事,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了。”沈舟也是没办法,对方威胁了不能报警,报警会撕票,这种事还是让霍恬恬拿主意比较好。   霍恬恬毫不犹豫:“报警,你去,我和小闻老师去找孩子的衣服。”   兵分两路,霍恬恬很快拿着孩子的衣服出来了,考虑再三,还是通知了一下裴远征。   “舅舅,韦坤被人绑架了,韦昊姐姐那里要不要说,你考虑一下。”她跟着猫蛋儿,一路往城市边缘找去。   很快来到了广州跟深圳交界的地方,她叫猫蛋儿等等,等沈舟他们。   段队长没来,休息了,今晚值班的是一个新来的小警察,其他的老资历的警察不是在查案子就是在出警,人手严重不足。   霍恬恬没得挑,只得问这个小警察:“要是绑匪去了深圳,你能插手吗?”   “不能,必须要经过本地公安局的配合才能正常执法,而且前提必须是已经立案调查,确定为犯罪嫌疑人,如果没有立案调查,那么就不具备抓捕资格,本地公安也不会配合抓捕。”小警察还在背法条。   霍恬恬纳闷儿了:“你来都来了,没立案吗?”   “立了,我就是给你解释一下。”小警察明显是个掉书袋。   霍恬恬无语了:“好吧,我知道了,那走吧,麻烦你到深圳请求支援行吗?孩子还小,我怕去晚了会出事。”   “应该的,走吧。”小警察倒是好说话。   到了深圳,那边的警察更是人手不足,等了半天才等到了一个女警过来协助。   最终一群人在深圳通往香港的码头那里,找到了躲在码头仓库后面的孩子。   绑匪是彭秀不奇怪,可是居然还有齐婷,霍恬恬都惊呆了。   她看着齐婷,齐婷满是怨恨地迎上她的视线,居然理直气壮得很。   霍恬恬真的很生气,可是彭秀手里拿着水果刀,贴在了孩子脖子上,谁也不敢上前。   小警察刚到岗没多久,还没有配枪,女警也没有通过射击考核,两个手无寸铁的警察,只得就这么僵持着,等待支援。   这一对峙,彭秀慌了,调转刀锋,要抹孩子的脖子,威胁道:“让人把这码头的船给开了,放我们走,要不然,这个孩子现在就会死在你们面前!”   “你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开个价!”霍恬恬不知道彭秀到底要多少,之前电话里的一百万肯定是不作数了。   这种绑匪都会临时起意的,要问清楚了才行。   彭秀知道霍恬恬家大业大,干脆狮子大开口:“一千万!限你明天天黑之前把钱凑齐了,要不然,你那个韦昊姐姐看到的就只有孩子的尸体了。”   “你连韦昊都知道,看来齐婷没少给你出馊主意吧?”霍恬恬厌恶地看了眼旁边的齐婷,“没给你治病还真是对了,你这种人,也不配有孩子。”   “不要激怒绑匪,同志,冷静啊。”小警察赶紧劝阻。   霍恬恬是要冷静的,她深吸一口气,想到大舅还在深圳,辉仔也回来了,便怀着羞愧吵醒了睡梦中的大舅,让他老人家帮帮忙。   霍润家并没有睡觉。   他正在他那个系统空间里溜狼。   关上工棚的门,大家都以为他跟大家一样睡觉休息去了,谁知道他是在草原上陪狼散心呢。   这会儿空间里是白天,风和日丽,草长莺飞,自在得不得了。   所以听到霍恬恬求救的时候,霍润家还愣了一下。   一听孩子被绑架了,更是吓了一跳,再一听,不是自家的,而是韦昊的儿子,他不禁松了口气。   人性如此,不是自己家的,总归是没那么紧张的。   不过他还是不忍心看外甥女伤心的,便叫上辉仔,一起出来了。   开了轿车,火速赶来。   此时,彭秀已经快没耐心了,只可惜,这码头的船不听她的,也不听两个警察的。   那个女警解释道:“你什么手续也没办,你是去不了香港的,你要是强闯,那边的水警只会把你抓起来,你还是逃不掉一个被逮捕的下场。不如放下屠刀,还能争取一个从宽处理。”   “少废话,姑奶奶自然有姑奶奶的渠道,你到底叫不叫人来开船,再不开船的话,我真的要抹他的脖子了!”彭秀凶神恶煞的,她也知道夜长梦多,只想早点逃跑。   女警还想再劝,霍恬恬却开始攻心:“齐婷,你以为你捅了龚轲的事情真的被压下去了吗?你老子的对手一直盯着呢,你猜,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对方的人看到呢?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闻书香也劝:“当然,你可以逃,一旦你到了香港那边被抓,你之前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你难道不知道香港的花边小报有多喜欢这些刺激的报道吗?他们会不遗余力的挖出你所有的事情,到时候,你老子还保得住吗?”   沈舟附和道:“是啊,要是闹到对岸去了,就算他再大的能耐,也遮不住的吧?你好好想想,别后悔。”   齐婷没说话,她已经在考虑退路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事赶事,刚把孩子偷来,仓库那边就被查了,任月月也被救了,更没想到,彭秀因此成为了通缉犯,害她不得不一起亡命天涯。   可是现在,后退肯定是地狱,前进的话,说不定反倒是可以拼一个天堂。   至于她那个老子,早就有了儿子忘了女儿了,垮了就垮了吧。   她嗤笑道:“我不在乎,他倒了才好呢,看他拿什么养他的儿子。”   “那你妈妈呢?她缠绵病榻几十年,好不容易可以过两天好日子,你就要把她的后半生陪葬进去吗?”霍恬恬尽力了,能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   齐婷不说话了。   她还是在乎她妈的。   虽然还是生气,但也不忍心让她妈妈跟着受牵连。   见齐婷似乎动摇了,彭秀冷哼一声:“齐婷,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等咱们拿到钱,一起做最痛快的事情。”   一起把这个霍恬恬抓起来,一片一片的割她的肉,折磨死她。   这咬牙切齿的话让齐婷打了个哆嗦,她见识过彭秀的残忍和恶毒,她不敢这个时候惹恼了彭秀,彭秀手里有刀啊。   她只能坚定一点:“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个重男轻女的老女人吗?别做梦了,她自打有了儿子,早就不关心我的死活了,我又何必在乎她是死是活。快点的,找人来开船,让我们走!要不然,我看你拿什么跟韦昊交代,拿她儿子的尸体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际隐约有些发白,齐婷癫狂的笑声里,一只巨狼无声绕后。   霍润家来了。   他摁了两下喇叭,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这边。   下车后也没关车灯,就这么打在了彭秀和齐婷眼睛上,这种强光的刺激可以瞬间致盲,正好掩护辉仔的行动。   霍润家大步流星往霍恬恬这边走来,天边出现了一抹亮光,黎明前的黑暗结束了。   等他站在霍恬恬身边的那一瞬间,辉仔扑了上去。   一口咬住了彭秀的脖子,让她剧痛之下拿不住刀子,瞬间就把孩子松开了。   霍恬恬瞅准时机扑了上去,不想彭秀的尖叫声刺激了齐婷,吓得她一个哆嗦,摸到了地上的刀子,胡乱挥舞起来。   混乱之中,在霍恬恬胳膊上扎了两下。   霍恬恬赶紧捂住孩子,爬起来往回跑,至于被吓得开始胡乱攻击的齐婷,则被辉仔一口咬住了胳膊,卸了她手里的刀。   两个警察都看傻了,女警赶紧把孩子接过来:“同志,你受伤了,快,我带你去附近找个医院包扎一下。”   “我没事,没事。”霍恬恬熬了一晚上,早就精疲力尽,现在孩子救回来了,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至于胳膊上的小伤,无所谓。   她直接倒在了女警肩上,就这么睡着了。   霍润家赶紧从后备箱拿出绳子,交给那个看傻眼的小警察:“小同志,过来绑人啊。”   天光大亮,支援的警察和记者都赶了过来,这记者当然是范海林叫来的。   现场响起了记者拍摄的声音,处理完其他案子的警察赶紧过来善后。   段队长收到消息特地赶了过来协助两边的警察交接这对绑匪。   这个新闻相当轰动,直接上了电视。   一是赞许两地警察配合默契,协作破案,一是有人想利用这件事搞垮齐应祯。   所以,镜头对着齐婷的脸拍了一段,在电视台播出的时候,齐应祯气得直接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   霍恬恬则没有露脸,只拍了一个她被女警扶着去休息的背影,还给她的伤口做了个特写。   报道里只说她是孩子的姨妈,正义感十足,也有勇有谋,是她找到了孩子,并从绑匪的刀下救下了孩子。   最终镜头想拍霍润家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和霍恬恬都不要露脸为好,免得树大招风。   可正在大院吃午饭的郑长荣还是认出来了,那不是他媳妇是谁。   衣服还是他亲手做的呢,鹅黄色与粉色的撞色拼接连衣裙,特别好看。   怪不得她走了一直不见回来,原来是做英雄去了。   他又是心疼,又是骄傲,赶紧喊孩子们来看:“看,妈妈又当英雄去了,救下了一个小朋友。”   因为韦坤比花生和玉米小,比荔枝和樱桃大,所以不管是说哥哥还是弟弟都不合适,而且他家四个孩子都不认识韦坤,所以郑长荣就用小朋友指代了。   花生却很好奇:“那个记者阿姨说,妈妈是那个小朋友的姨妈。可是,二姨的孩子不是才几个月吗,没有这么大。”   “那是你妈妈结拜的姐妹,不是你们二姨。”郑长荣解释了一下,“结拜的意思就是,她们两个关系很好,但不是亲姐妹,又想做最好的姐妹,所以就结拜为姐妹。”   “哦,那我跟二姨家的怀瑜也可以做结拜兄弟吗?”花生平时话少,但是求知的时候就是个小话痨。   郑长荣哭笑不得:“不用,你们是姨表兄弟,不需要结拜,本身就是兄弟嘛。”   “哦,那我跟我同学可以吗?”花生简直要打破砂锅了。   当爸的倒也乐意让他问到底,点点头:“对,关系好的同学可以。”   “那算了,他们太笨了,我不要。”花生低头吃饭去了。   逗得郑长荣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想媳妇,担心媳妇,好想去看看她。   可他去不了,只能拜托丈母娘去照顾一二。   霍恬恬醒来的时候,龚轲正在给霍齐家塞钱。   霍齐家不肯要,龚轲就赖着不走:“霍教授,我是真心的,谢谢小霍救了孩子,您就替她收了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算我求您了。”   “真不用,孩子好赖管她叫一声姨妈,这都是应该的。再说,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她能收你这钱吗?”霍齐家也觉得龚轲不容易,摊上齐婷这个女人,到现在也没办法彻底拜托,太惨了。   龚轲实在没辙了,只好想了个法子:“那我给她的工作站捐点钱吧,用集体的名义总可以了吧?”   “你捐点书吧,好听,行吗?去国外多弄点医学相关的书籍文献,她肯定喜欢,对工作站也有帮助,不比捐钱好吗?”霍齐家帮他想了个两全的法子。   龚轲一听,终于松了口气:“对对对捐书,对了,我表妹那里还有一绝版的孤本,我叫她——”   “这个不用,你怎么还是在往钱上面想呢?那些孤本对她学医有帮助吗?没有的话你捐了做什么呢?再说了,那还是你表妹的,你怎么好慷他人之慨。”霍齐家有些无奈,她也能理解龚轲想报恩的心情,但这不是胡闹吗?   不想,闻书香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愿意的,我家里有一本的医书,那个字我都看不懂,我拿来给她看看好了。”   “也行,医书的话可以。”霍齐家终于退了一步。   等这两人走了,霍恬恬才睁开眼:“妈,我睡了多久啊?”   “两天一夜了。”霍齐家知道女婿着急死了,笑着扶她起来,“回家吗?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回。”霍恬恬也想他们了,刚到家里,就被孩子们围了一圈抱住了。   “妈妈妈妈,你好勇敢啊!”   “妈妈是大英雄!”   “妈妈是我的偶像!”   “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我最爱妈妈啦!”   奶声奶气的嘀咕声里,霍恬恬抬头,看着眼眶发红的男人,笑着调侃道:“我就睡了两天,没事儿,悄悄你这出息,哭什么?怎么,我不爱哭了,换你继承我的优良传统了?”   “傻媳妇。”郑长荣走过来抱住了他,哭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哭?   他媳妇这么勇敢,他不介意调换角色的。   夜里到了床上,这角色却调换不过来,哎,没办法,小媳妇读书费脑子,只能他来费力气了。 第444章 第444章老来昏头(一更)   韦昊回来的这天, 居然去看了看韦坤,还把韦坤带过来一起参加裴远征的生日宴会。   裴远征似乎并不排斥这个孩子,还给孩子准备了礼物和衣服。   韦坤不认识他, 张嘴便说谢谢爷爷。   裴远征脸上的笑便瞬间凝固了。   韦昊赶紧抱着孩子去外面:“甜甜, 你帮我把他送回去吧, 真是的, 瞎喊什么爷爷, 好好的又生气了。”   “那你把他抱过来做什么?”霍恬恬觉得韦昊在做傻事,舅舅不像是什么特别大度的人,感情上很小气的。   韦昊无奈:“他让我去抱的, 你以为我愿意啊。他说了,孩子差点命都没了, 让我以后尽一尽当妈的义务。我根本不情愿, 但架不住他会闹。你是没看到, 他现在跟个老小孩一样, 我根本受不了他。”   “舅舅到底怎么想的,是怕别人议论他小心眼吗?管那些做什么, 自己痛快就行了, 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霍恬恬无奈。   不过韦昊似乎心态平和了不少, 以前看到这个孩子,韦昊总是神经紧绷的。   韦昊叹了口气:“估计是吧, 想摆出个大方的姿态来,自己又做不到真正的大方, 拧巴来拧巴去,又把自己气到了, 你说说,我能拿他怎么办?”   “还不是你惯着他, 我看他以前不这样,成熟稳重得很呢。现在简直幼稚,像个三岁小孩儿。”霍恬恬哭笑不得,几个月不见,裴远征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透着股子任性和蛮不讲理的孩子气。   她把韦坤接过来,送孩子回去。   那边裴远征还在生气呢,见着韦昊就控诉起来:“他管我叫爷爷!”   “还不是怪你,非要他来。”韦昊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一旁赶回来庆生的谢钟灵正在给女儿喂奶,闻言笑着打趣道:“舅舅,这就是你不讲理了,花生玉米管你喊舅爷爷的时候你也没生气啊。”   “那不一样。”裴远征也知道自己有点胡闹,想想还是叹了口气,坐下了。   最近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个臭脾气,一有人说他老他就着急。   至于花生玉米他们,那是外甥女的孩子,喊爷爷就喊了,无所谓,可韦坤是他什么人?   是他老婆的儿子,可以管他叫一声爸,而不是爷爷。   “太难听了,实在是太难听了,我受不了。”裴远征呷了口酒,无奈叹息。   谢钟灵把孩子交给胡伟民,抱起另一个嗷嗷待哺的:“好啦,孩子小嘛,再说了,你真的愿意让韦坤管你叫爸爸?”   “好像也不愿意。”裴远征知道自己小气,也不装大方了,“算了,以后不勉强自己了。我做不来,谁爱议论议论去吧。”   “本来就是啊,人是为了自己活的,不是为了别人。你也别总仗着韦昊宠着你就胡搅蛮缠,我要是她,我还生气呢。谁叫你装大方了。”谢钟灵一点不客气,也不怕裴远征生气。   裴远征挑了挑眉:“她宠着我?”   “不然呢?我可没她这个耐心,跟哄小孩一样哄你。”谢钟灵就没见过舅舅这么幼稚的样子,也挺意外的。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老夫少妻,谁知道能在一起几年,年轻的那个当然想无限包容下去,多争取一点甜蜜的时光。   哎。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劝道:“舅舅,你稍微克制一点,韦昊也不容易的,好好过日子,别整这些幺蛾子了。”   裴远征不说话,晚上宴席散去,只管发了疯的要韦昊。   一次不够两次,两次不够三次。   愣是折腾得韦昊睡不成了。   干脆坐起来跟他聊天:“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腰都要断了。”   “不知道,就是想闹你。”裴远征把她摁在怀里,不老实。   韦昊干脆不管了:“你闹就闹吧,不能小点声吗,回头香云又要哭,以为你打我。”   裴远征老脸一红:“就那一次,之后我不都注意了嘛。”   “今天也没好哪儿去啊,得亏香云跟梦凰梦龙睡那边去了,要不然你以为今晚能安生?”   “难得回来,高兴,你少说两句吧。”裴远征才不肯承认自己在胡闹。   韦昊拿他没辙,翻了个身掐了他一把:“睡了睡了,再休息两天,赶紧回去盯着学校那边。那么多孩子没学上呢,我一想到这个就停不下来。”   说完韦昊就睡着了,裴远征却困意全无,把玩着她的手腕子,又无聊的给她编了几条辫子。   一直快到天亮才睡着了。   韦昊早晨起来,忍不住嘶了一声,头皮被扯痛了,怎么回事啊。   扭头一看,原来是裴远征给她编辫子,编到一半睡着了,睡着了还不肯松手,疼死她了。   她生气了,扯回自己的辫子,狠狠咬了裴远征一口,跑了。   裴远征睡到十点,起来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脖子上好大一块咬痕。   “属狐狸的吗?”他笑着摸了摸伤口,疼是不疼的,就是影响仪容,他是出不去家门了。   索性去隔壁院子待着,跟张世杰一起照顾几个女娃娃们。   张世杰精神头好多了,还关心起了裴远征的生育大计:“不再要一个了?”   “不要了。”裴远征回答得很干脆。   本就是老夫少妻,精力有限,养一个孩子就够了,再多他也折腾不动了。   张世杰笑笑:“我以为你会再接再厉,多要几个,这样起码香云不孤单。”   “你是想说我死了之后孩子不孤单吧?但我死了之后,韦昊一个人养孩子,难道不辛苦吗?做人不能太自私,一个就足够了。”裴远征拿着两条毛巾,跟在香云后面擦汗擦口水。   妥妥的一个奶爸,非常尽心尽力。   孩子也依赖他,时不时跑过来亲他一口:“爸爸抱。”   裴远征很是溺爱孩子,要骑大马的时候,就满院子爬,让孩子在背上咯咯咯的笑。   张世杰可没有这样的精力,他还挺羡慕的:“我要是有你精神头好,我也要一个小的,可惜了,我这身子骨不行了。”   “你就踏踏实实带外孙吧,一样的。”裴远征笑着从这头爬到那头。   快到门口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来的居然是露娜。   她提着几包衣服:“这是窝孙女消时候穿的,那锅来给你家害子。”   裴远征以为给他的,还挺乐呵,因为他跟露娜认识。   结果露娜却把衣服拿给了张世杰。   裴远征搞不清楚状况,他看着张世杰,张世杰却不说话,只把东西接过来,放屋里去了。   裴远征把孩子放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呦,你俩不是死对头吗,怎么,还来给他送衣服啊?”   露娜解释了一下,她是怕霍齐家忙不过来,毕竟二女儿的两个孩子也在这边养着呢,所以弄点衣服过来,帮霍齐家分担分担压力。   裴远征不信,狐疑地打量着她:“那你送给我表姐就是了,你拿给张世杰做什么?”   “哎呀,这不是近吗?”露娜说完就走了,不想多解释什么。   裴远征似乎悟出来点什么了,他笑着问张世杰:“你俩,化干戈为玉帛了?”   “没有的事儿,就她上次急性肠炎,家里没人在,自己去医院挂水,我正好带孩子去打预防针,就照顾了她一下。”张世杰没想到,露娜居然还知道投桃报李呢。   所以这衣服他没有拒绝。   裴远征乐了:“呦,没看出来啊,你嘴上成天骂人家是鬼子,却又不忍心看人家生病没人照顾。我看过不了多久,我就有喜酒喝咯。”   “你别胡说,不可能的。”张世杰坐下,继续看报看孩子。   裴远征不信,中午问了问霍恬恬:“知不知道你张伯伯跟露娜好上了?”   “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霍恬恬惊呆了,这两人都能好上?   天哪,真是只要活得久,什么都有可能。   裴远征笑着跟她说了说怎么回事,霍恬恬呆坐在凳子上:“那估计是真的和解了吧,哎呀,那我……那我也不用准备什么吧,倒是要跟我嫂子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电话接通的时候,霍恬恬组织了一下语言:“嫂,你说,要不要给张伯伯找个对象啊,他一把年纪了,怪寂寞的,两个孩子马上就可以上学了,给他在家找个饭搭子多好。”   “嗯,找吧,找个好点的。”张娟倒是痛快,居然没有反对。   霍恬恬愣住了,还琢磨了一堆话准备说服张娟呢。   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张娟见她不吭声,笑了:“怎么了,不信我啊?我想通了,没事儿,你给他找吧,哪怕再生个孩子我都不会掺和了,随便他。”   “好。”霍恬恬挂断电话,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真好啊,她这个嫂子,长大了。   半个月后,张世杰果然跟露娜传来了好消息,下个月订婚。   与此同时,齐婷的事经过舆论发酵,彻底控制不住了。   齐应祯之前包庇她的事也被再度挖了出来,包括齐婷虐待前夫,齐应祯知情却纵容等等。   等到十二月,齐应祯便被对手拽下了神坛,赋闲在家了。   而这一天,正好张世杰跟露娜订婚。   霍恬恬起了个大早,带上贺礼,高高兴兴地送祝福去了。 第445章 第445章养老问题(二更)   张世杰今天穿得很隆重, 特地弄了个大背头,还换上了时髦的牛仔裤,白色蓝条纹的衬衫塞进裤腰里, 微微扯出来一段, 看着懒洋洋的, 有种老了老了, 还要风流一下的滑稽感。   霍恬恬是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   他这一路走到现在不容易, 能跟露娜做对老来夫妻也挺好的。   可以想象,婚后两人的生活必定是你嫌弃我,我嫌弃你, 但又舍不得松开彼此的手。   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玩。   只是霍恬恬不懂,为什么要先订婚呢, 就不能一步到位?   霍齐家看着院子里那对正在吵架的活宝, 笑着解释道:“你张伯伯怕他跟你露娜阿姨处不好, 所以先订婚了处处看。我也觉得他在矫情, 都一把年纪了,还订婚呢, 不嫌麻烦吗?”   “老了还有力气矫情, 也挺好的。”霍恬恬笑着搂住自己的老妈, “我爸呢,怎么没来?”   “带学生实战演练去了, 晚上能赶回来。”霍齐家也是没办法,毕竟那是舰艇学校, 总不能光坐在教室里不实际操练啊。   霍恬恬恍然:“我爸这下该放心了吧。”   “不好说,管他呢。时候不早了, 走了走了,回学校。”霍齐家这学期开始已经不再在医学院兼职上课了, 全部精力都投入在中大的核物理专业上,忙得晕头转向。   霍恬恬也忙,马上期末考试了,那么多门课要考,还有好几门实验课要实操,根本请不下来假,只能中午过来蹭一顿饭。   两人离开后,张世杰跟露娜还在吵。   张世杰嫌弃露娜瞎讲究,订个婚而已,非要把两边的子女全都叫回来,真是的。   可露娜觉得这不是小事,当然要把子女叫回来。   现在安朵朵的飞机晚点了,缺一个人,露娜老大的不高兴,一直嘀嘀咕咕的。   倒是张世杰无所谓:“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你别那么急躁。”   最终安朵朵晚点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看到她妈妈居然跟张世杰成了一对,她心情复杂。   尤其是那个张世杰,还是张娟的爸爸,她更是觉得受不了。   以至于她跟她妈妈埋怨了起来:“你不是说他总骂你是鬼子吗,怎么,现在不嫌弃他了?”   “那是他乌灰了窝。”露娜不喜欢朵朵这个态度,拉着她去外面用英文交流了起来。   母女俩谁也不能说服谁,倒是安朵朵的大哥安庆德劝道:“朵朵,别闹,张伯伯对咱妈挺好的,上次我出差不在家,咱妈去挂水,还是张伯伯照顾的呢,你不要因为过去的一点龃龉就否定了人家。”   “行,你们全都大人有大量,我能怎么办呢。”安朵朵叹了口气,勉强进了院子,看到张娟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张娟只当没看见,笑着招呼起了安家的大哥大嫂。   谢玄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说安朵朵果然没表现得那么大度,还是有点小心眼的。   倒也正常,毕竟最初的印象不好是很难改变的,他不指望安朵朵能跟张娟和好了,只要两人在婚宴上相安无事就行。   晚上的婚宴来的人比较多,谢振华来了,裴远征也赶回来了,霍润家也抛下了深圳那边的一摊子事儿过来喝喜酒,谢钟灵则是一下课就被霍恬恬接了过来。   张美宝叫上沈舟的老子,带着孩子也来凑热闹。   沈舟则领着闻书香过来,正好见见家长。   至于安庆德,更是有好些个机关大院的朋友,一个院子坐不下,干脆摆了两个院子。   张世杰红光满面,乐不可支。   露娜全程挽着他的胳膊,一桌一桌敬酒,倒是挺像老夫老妻的。   席上有人问安庆德:“你小子,居然不反对?听说这个张世杰心脏不好,说不定没几天可以活了。”   安庆德笑笑:“换过心脏了,估计再活个十年没问题。”   “呦,心脏还能换的吗?那得花多少钱啊。”朋友小声问道。   安庆德看着那边谈笑风生的张世杰,点了点头:“能换,命不当绝的人,怎么都死不掉的。”   朋友听不出这话是高兴还是讽刺,干脆不问了。   这个安庆德总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他摸不准他的脾气,经常说到一半就冷场,全是因为他的脑子跟不上这位大哥的思路。   散席后,安庆德把朋友们一一送到门口。   又把霍恬恬等人都送走,一直留到了最后。   院子里只剩两家父母和子女,安庆德关上了院门。   “刚才客人多,有些话我不好说,现在就咱们两家,有什么话我觉得还是摆在明面上比较好。”安庆德招呼大家坐下。   谢玄英怀里抱着孩子,直觉告诉他,有些话似乎不适合给孩子听,便把保姆叫过来,让她领着孩子去院子里玩。   等屋里只剩下大人了,安庆德才开口:“第一,我们双方的父母虽然组成了家庭,但是将来的养老问题,各归各家,各找各的子女,没问题吧?”   “没问题。”谢玄英看得出来安庆德不像表面那么大方,估计是怕张娟是姑娘,不肯给张世杰养老。   既然这样,他这个当女婿的当然要出来表态。   于是他进一步说道:“你放心,我老丈人不管今后有任何的大病小痛,一切我和我媳妇都会全权负责。至于露娜阿姨,鉴于她是我老丈人的老伴,只要她有需要,招呼一声就行,我和张娟有空的话会搭把手的。”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安庆德松了口气,“第二,你们的两个女儿,我不希望成为我妈的负担。实不相瞒,我自己还有孩子,我妈还照顾不过来呢,你们不能指望把这个担子压在她身上吧?这不合适。”   谢玄英猜到了,他笑了笑:“今年结束,我还剩一年就毕业了,这一年就算我把孩子带在身边也不会怎么样的。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就再把责任和义务划分得更具体一些。请问,如果你的母亲和我老丈人有了孩子,你准备让谁来抚养呢。他们年纪大了,收入也没有年轻人可观,如果到时候你们不想担责的话,不如现在就说清楚,免得到时候扯皮。”   “简单,社会默认孩子随父姓,真有了孩子的话,那就是给你老丈人家添丁进口了,这养孩子的义务,当然是你们张家这边的,关我们安家的子女什么事呢。”安庆德的笑总有种老谋深算的味道。   谢玄英乐了:“那好,既然这个目前还不存在的孩子跟你们没有关系,那这孩子也没必要管你们叫哥哥姐姐了吧?孩子我和张娟可以养,哪怕将来两家的长辈去世了,我们也愿意负责到底。只是我提醒你,可别到时候看到孩子出息了,你自己落魄了,再求到孩子面前来,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谢玄英说着看了看张娟,张娟是站在他这边的:“没错,如果两家父母真的有了小孩,这个孩子我们愿意负责,但希望你们将来别到孩子跟前哭哭啼啼的求帮忙。你们还真别不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说得准呢。齐应祯的例子在这里呢,风光过头了就是谢幕,谁知道他那孩子又要谁帮他养呢。”   谢玄英欣慰地握住她的手:“好了,如果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就这样吧。”   该说的说完了,谢玄英起身,含蓄地送客。   安庆德觉得他在说笑话:“我会求到一个还不一定存在的弟弟妹妹面前?别太瞧不起人了,说不定是你养不起,求到我跟前来呢。”   “真要是有那一天的话,你再来嘲笑我不迟。”谢玄英离座打开了大门,下达逐客令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安庆德也不是傻子,便起身告辞了。   张世杰和露娜被这一顿争吵弄得手足无措。   尤其是露娜,她压根不知道孩子是这么想的,现在她就是伤心,郁闷,还有满满的委屈。   她不怕照顾孙子孙女,可谁来照顾她呢?   她找个老伴有错吗?   她迷茫了,红了眼眶,看着决绝离去的儿子儿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谢玄英这次没再送安朵朵,因为安朵朵全程没有劝一句,没有为两家关系的缓和做任何的努力。   这让谢玄英瞧她不起。   本来父母黄昏恋是件高兴的事儿,现在闹成这样,难道安朵朵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她没有,她只是看着两边在吵。   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也许是见识到了张世杰高昂的医药费,不如敬而远之。   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是谢玄英还是感到一丝丝失望,连客套话都不愿意说说,实在是人情凉薄。   那么安朵朵又有什么资格指控张娟呢。   张娟再不好,起码这件事上态度可以。   谢玄英看着天空的点点繁星,欣慰地笑了笑,还好,虽然他动摇过,他想过离婚,但到底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其实婚姻就像一辆机器,总有零件尺寸不合适的时候,摩擦磕碰少不了,就看是耐心地把那零件磨到合适的尺寸,还是直接换辆新机器了。   他是个念旧的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他转身,搂住张娟的肩膀:“你不是哄我开心的吧,是真的愿意给咱爸兜底的吧?”   “嗯。”张娟依偎在他身边,环住他的腰,“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可以退让,那些都不重要。”   “好。”谢玄英第二天想把两个孩子都带走。   既不想耽误老丈人谈恋爱,也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安庆德,他自己的孩子,自己会养。   结果胡伟民拦住了他:“孩子交给我,我两个也是养,四个也是养,没什么的,倒是你们三个,都快毕业了,肯定很忙,孩子要是有个疏忽可不得了。”   谢玄英犹豫了一下:“你照看得过来吗?”   “怎么会照看不过来呢?我再找两个保姆就是了,孩子在这里是最好的,家里人都在,可以看着点保姆。可你们要是带孩子去北京,你们上课的时候谁盯着保姆?你们要是心大,真的不怕别有用的保姆混进来,那随便。反正我把话撂这了,孩子我愿意带,给不给随你们。”胡伟民觉得那样很危险。   快毕业的时候学校里事很多的,根本不可能照顾得过来的。   谢玄英跟张娟商量了一下,又问了问谢钟灵的意见,气得谢钟灵反手给了谢玄英一个脑崩儿:“这事还用问?我可能不答应吗?我就你一个哥!”   谢玄英笑着把孩子交给了胡伟民:“要听姑父的话。”   孩子们眼泪汪汪地点头,一人牵着胡伟民的一只手,目送爸爸妈妈和姑姑远去。   时间一晃,齐婷和彭秀的案子开庭了。   霍恬恬百忙之中去旁听了一下,发现证人席上居然有古月红。   她这才知道彭秀不是彭海的亲妹妹。   彭秀是收养的。   彭秀的爸妈跟彭海的爸妈是工友,意外死亡后,单位要送彭秀去福利院,是彭海的爸妈不忍心孩子受委屈,收养了她。   他们一直瞒着彭秀的身世,只是没想到彭秀自己早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了真相。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自己的养兄。   可是彭海的父母觉得这是伤风败俗的事情,死活不答应他们在一起,便逼着彭海娶了古月红。   可怜古月红,婚后频频被小姑子找茬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直到孩子出生,被彭秀接过去养,碰都不让她碰,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后来便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回娘家养病,离开了婆家。   却没有走远,而是潜伏在附近暗中观察。   果然被她看到彭秀跟彭海乱搞男女关系。   两人生怕东窗事发,怀了孩子也没敢要,最后彭秀偷偷把孩子流了。   一扭头,变本加厉地欺负古月红。   把个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她为了逼我离开,还收买了我的朋友,让她经常过来看我,每次过来都会带一包牛轧糖。我起初没当回事,直到我发现我越来越馋那个牛轧糖,每个月的工资都砸进去了还是停不下来,我家糖票不够,我只能去黑市换,甚至把刚发下来的工业票都给贱卖了,就为了吃一口牛轧糖。我公婆看我越来越败家,便一起羞辱责骂我,彭海也跟着落井下石,我实在受不了了,才选择了离婚。”古月红说这段话的时候,好几次说不下去,哭得撕心裂肺的。   审判员问她:“那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那里头有毒品的呢?”   “我去了北京工作,远离这个伤心地。到了那里,还是想这个糖,只能一次又一次求彭海给我买。后来我朋友发现了不对劲,偷偷要了一块,带去给一个警察检验,结果里头真的有毒品。可是那时候我早就成瘾了,根本摆脱不了,又怕其他人知道了孤立我,更怕学校开除我,我只能瞒着。再后来,来了个缉毒警,设下圈套把我逮捕了。”古月红很是委屈。   审判员却有些不理解:“那你为什么没有招出彭海和彭秀?甚至作伪证,说彭海不知情?”   “彭海那时候确实不知情,后来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也卷进去了。我没有供出彭秀,是因为家里没有人照顾孩子,我又摆脱不了这个东西,我实在没得选了。结果她不好好照顾孩子,连学都不让孩子上,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必须站出来,我必须举报她。”古月红看着旁听席上陌生的儿子,心一抽一抽的疼。   审判员问完她了,又问彭秀:“古月红同志的指控你认吗?”   “我不认!”彭秀是什么人,空口无凭的事她才不会认呢,甚至连人赃俱获的绑架,她都能抵赖,说是齐婷主谋的。   审判员只得让法警带来正在服刑的彭海过来做证。   彭海原本是不想指控彭秀的,直到他在电视上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任月月,以及依旧没能去上学的孩子。   他这才选择了配合。   他的证词相当致命,庭审不得不暂时中断,需要去把他提供的物证找出来。   几天□□审继续,审判员拿出从彭秀房间里搜出来的大量书信:“看来你跟熊金来的手下早就有来往了嘛。这些信你不烧,居然还留着,难不成想再敲其他人一笔?”   毕竟这里头,涉及几个端着铁饭碗的人呢。   当审判员念出那几个名字的时候,霍恬恬忽然乐了,看来阴阳合同的事也要被揪出来了。   这可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 第446章 第446章会会作精(三更)   几天后, 上头下来一个调查组,调查阴阳合同的事。   因为霍恬恬之前就拜托表舅舅上报过,所以这事根本牵扯不到她。   市里为了这事掀起大风大浪的时候, 她整天跟没事人一样, 安静的看她的书学她的习。   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 她也考完了。   报纸上的报道她扫了一眼, 心情特别的平静。   晚上郑长荣问她那块地是不是没被波及到, 她笑着把报纸递给了他:“嗯,我那边没事,案子结了之后还会把那二十万退还给我。这里头牵扯到一个洗钱的组织, 都是给鬼子办事的,老汉奸了。包括之前商场的那个主任,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朱进最近盯着的就是这几个人, 正好事情凑一堆了, 一网打尽。”   “还好你机灵。”郑长荣是佩服自己媳妇的, 当初那个主任指望通过低价售卖的商品哄骗霍恬恬,想让她给他留个位置, 霍恬恬痛快地拒绝了。   要不然, 这次的事霍恬恬不会毫发无损的置身事外。   这也算是给两口子都提了个醒, 原则面前不要搞任何的特例,哪怕对方给出让利也不要妥协。   你永远不知道这后面埋着什么样的地雷, 一不小心,就是身败名裂。   霍恬恬后来在新闻上看到了李捷的名字, 还有一些她曾经跑营业执照时见过的人。   走了这几个有问题的,新来的都铆足了劲儿, 要给广州注入新鲜活力,到处招商引资, 不亦乐乎。   霍恬恬放了寒假,便又去工作站帮忙。   这天中午她休息的时候,来了个病人,说是来检查妇科病的,但是没有预约。   霍恬恬一般不接没有预约的患者,因为她之前太忙了,时间排不过来。   不过现在放寒假,也就随便看看,她叫接待的前台让那患者进来。   广州的冬天依旧有十几二十度的气温,所以霍恬恬看到这个女人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的时候,还挺意外的。   她好奇地打量一番:“你哪里不舒服吗?”   “是我。”任月月转身关上门,摘了围巾,露出自己的脸来。   她似乎知道妇联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特地上门来跟霍恬恬说谢谢。   霍恬恬压根没指望她来谢谢自己,扶着要下跪的任月月,赶紧让她起来:“这是做什么,不至于,赶紧坐吧。”   “我离婚了,给你看看。”任月月把离婚证摆在桌子上,“我知道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但我还是想亲自谢谢你。我的身体好多了,医生让我再养养,可是要养到什么程度才算好呢?我已经躺了好几个月了,可以了。过几天我会去北方,找我小姨安排个工作,重新开始。”   “也好,去个新地方,心情也会好一些。”霍恬恬叹了口气,把离婚证塞给她,“你好好保重,以后要是别人逼你嫁人,你千万仔细着点,起码打听清楚对方家里什么情况再说。”   “嗯。”任月月点头,把东西收好,离开的时候给霍恬恬鞠了个躬,“真的很谢谢你,我以后会报答你的,只要我有能力。”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去吧。”霍恬恬看到她精神好多了,也挺欣慰的。   平心而论,她对任月月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只是她没想到背后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怪不容易的。   任月月走后,霍恬恬这里又来了个患者。   她以为大花臂是来拿药的,结果大花臂是来借钱的。   “我不想做保安了,我想做点别的生意。这年头风口上的猪都可以发财,我为什么不行,我不碰兰花就是了。你要是信我,就借我五万,我肯定会还你的。”大花臂很是真诚,他受不了了,看到别人发财自己只能做保安,难受啊。   霍恬恬那块地的二十万正好退还下来了,便拿了一半出来:“给,写借条,公事公办。”   “那必须的。”大花臂很是感动。   拿上这笔钱带着兄弟们创业去了。   这时候的霍恬恬还不知道,日后的大花臂会因为这笔钱成为一个巨富,更不知道他会在自己捉襟见肘的时候帮了大忙。   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善意的花朵,很少会结出罪恶的果实,所以,不管何时何地,不管贫贱富贵,善良永远不会错的,要错也是被你施与善良的那人错了。   日子一晃,过年了,闹哄哄的八零年就这么过去了。   回望八零年,物价失控过,物价又稳住了,像是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惊心动魄。   展望八一年,霍恬恬就几个愿望——   第一,亲人健康,孩子们茁壮成长。   第一,守住现在的几个摊子,不要再铺更多的摊子了,忙不过来。   第三,好好学习,好好做实验,好好写报告,好好考试……   她坚守到腊月二十七,才从工作站撤退回家。   临走的时候,艾中华过来找她,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摆了一堆外文文献在她桌子上,转身就走。   霍恬恬一脸茫然,翻开看了看,原来都是外国的医学论文。   这是要她早做准备,往国际论文上努努力吗?   霍恬恬追了出去:“大姨,你去哪里过年?”   “西北。”艾中华并没有改回郑锦红的名字,她依旧以艾中华自居。   霍恬恬松了口气,回她儿子那里啊,那就好。   不是孤家寡人就好。   但是霍恬恬并不知道,艾中华其实没能去得了西北。   因为艾雪依来了。   没了艾中华的光环庇护,艾雪依现在什么都不是。   同学嘲笑她,朋友远离她,就连以前巴结她的那些人,现在看到她都是敬而远之。   她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一个弃女。   她受不了了,忍到放寒假,立马买了火车票找了过来。   从北到南,颠簸了好些天才到。   她拦在校门口,挡住了艾中华的去路:“奶奶,你不可以不要我。奶奶,我错了,你看,我头发剪掉了,又长回黑色直头发了。我也不化妆了,不打扮了,不穿奇装异服了。奶奶,我只是没能经受得住诱惑,我改还不行吗?你不要扔下我。”   艾雪依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艾中华的衣服都湿了。   周博远过来接老太太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只得耐心等待着。   最终艾中华还是心软了。   说要带艾雪依一起去西北过年,周博远不答应。   直觉告诉他,这个艾雪依不是什么善茬,他不想引狼入室,哪怕是他妈养大的也不行。   他的拒绝让艾雪依找到了借题发挥的理由,哭得更是天崩地裂:“奶奶你骗我,你说你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孩子,可你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儿子?你说你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可是你现在为了儿子抛弃我,难道不是吗?奶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跟我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艾中华被她吵得脑袋疼,最终气得直接犯病,又开始六亲不认了。   周博远气死了,大过年的,还得带他妈妈去找脑科专家看病。   可是都这时候了,香港那边的脑科专家早回去了,他临时也办不了通关的证件,只能求助霍恬恬。   电话打到大院这边的时候,霍恬恬正在陪孩子在种植园里踩泥坑。   刚下过雨,四个小猪猪踩得浑身都是泥巴,害她也成了泥巴妈妈。   只得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来接电话。   听完周博远的无奈,霍恬恬乐了:“你把大姨带过来吧,给她看个宝贝,说不定她就稳定下来了。至于那个艾雪依,你叫她一起过来,我来会会她。”   “能行吗?”周博远心里没底,可别到时候把他小姨家里搅得不安生。   霍恬恬笑着让他过来:“没事,我不信我治不了一个作精,你叫她来。”   霍恬恬挂断电话后,便去外面的招待所定了三间房。   她不知道艾中华愿不愿意住在这里,总归先准备着,再说家里人多,住几个外人也不方便,还是去招待所省心。   一九八一年二月三日,农历腊月二十九。   周博远带着艾中华跟艾雪依一起出现在了大院这边。   霍恬恬早就跟门岗那边打过招呼了,所以登记一下就能进来。   那艾雪依一路上带着探究的好奇的目光,还时不时的评头论足一下。   很是轻浮。   段丽正好回来过年,看到艾雪依经过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跟她身边的小媳妇嘀咕道:“这女人谁啊,看着不像是个正路货啊。”   “我瞧着也不像是个老实人,那眼珠子到处咕噜噜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说话的是一个副团长的媳妇,叫米露。   朱向前前阵子也升副团了,现在两家住一块儿。   段丽撇撇嘴:“我看倒是有个人能治她。”   米露好奇:“谁啊?”   “秦无衣呗。这人整天到这家蹭饭到那家蹭饭,烦死个人,要是能找个人把他收了,小嫂子就省心了。”段丽恶向胆边生,真打算找个女人困住秦无衣了。   便拜托米露帮忙照顾一会儿朱珠,她则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447章 第447章教她做人(一更)   霍恬恬正在家里陪孩子画画, 她没专业学习过画画,所以她虽然尽力了,但还是画得很滑稽, 导致几个孩子围着她笑得前俯后仰的。   “妈妈画的什么呀, 是猪猪吗?”玉米指着那一团不明物体, 笑得最大声。   “不是猪猪, 是狗狗。”荔枝奶声奶气的帮妈妈辩解。   樱桃看了看院子里的狗狗, 摇摇头,不像,于是她怀疑:“是水猴子吧?”   “不对, 水猴子是水里的,妈妈画的在爬树, 怎么可能是水猴子呢?”大哥哥花生有理有据。   说完, 弟弟妹妹全都陷入了沉默。   那这到底是什么呢?   没人知道啊。   这时隔壁的国平跑了过来, 手里拿着好几袋爆米花:“姑姑, 给弟弟妹妹的。”   国平已经是大孩子了,了解过两家的关系后, 不打算按着郑长荣跟她爸爸的表兄弟关系喊, 而是按着霍恬恬在孟家长大的情分喊, 所以不叫婶婶叫姑姑。   霍恬恬转身,擦了把脸上的颜料, 笑着招呼国平:“呦,哪里炸的爆米花啊。”   “在外面庙会上的, 我跟哥哥炸了好多呢,姑姑你不用去了, 不够了我那边还有。”国平凑过来看了看霍恬恬的画,也忍不住笑了, “姑姑你画的是树懒吗?”   “嗯。”霍恬恬尽力了,她画画地图和自己设计的女校图纸还可以,画动物就有点不对味儿了。   没想到国平倒是看出来了,她叫花生去给姐姐端个凳子过来,随后问道:“告诉姑姑,你怎么认出来这是树懒的?”   “因为它长长的尖爪子还有圆圆的脑袋。”国平指了指画面上的部位。   霍恬恬很是赞许:“没错,国平懂得真多!你两个哥哥呢,在写寒假作业吗?”   “嗯,好多呢,还是我们老师好,叫我们好好玩就行了。”国平笑嘻嘻地坐下。   几个弟弟妹妹全都围住了她,看看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玉米吃了一口,顿时来了精神:“好吃,妈妈我们也去炸一点吧。”   “等会吧,今天大姨奶奶要来,妈妈走不开呢,要不这样,等会让爷爷出去炸一点,但是你们不能去哦,最近人贩子很多,外面很可怕的。”霍恬恬不是故意吓唬孩子的,而是这两年确实一直很乱。   玉米还算听话,立马找爷爷去了。   霍恬恬松了口气,让几个孩子跟国平先玩会儿,她去洗手换衣服。   估摸着人快到了,她得注意一下形象。   上楼的时候,发现刘霜正在解开围裙擦手,眼瞅着是要回去了,霍恬恬叮嘱道:“霜啊,等我一下再走啊。”   刘霜以为还有什么活儿没干,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等她确定没什么需要再收拾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两只红包。   刘霜狐疑地看着霍恬恬:“嫂子,这是?”   “一个给你的,一个给孩子的。到现在也没找到第二个保姆来帮把手,活儿都压在你身上了,辛苦了。拿着吧。”霍恬恬这段时间试用过几个小军嫂,不行,都不如刘霜省心。   有一个还总是拈酸吃醋,羡慕刘霜拿钱比她多。   霍恬恬最见不惯这样的人,直接辞了。   另外一个手脚不干净,来了两天,家里不是少了鸡蛋就是少了米面,都叫狗蛋儿拍下来了,抵赖不了,也给辞了。   还有一个人品更不行,回回在孩子跟前灌输什么女孩读书无用论,还拿自己初中没毕业就嫁人的例子沾沾自喜,也被辞了。   反正找来找去,没一个顺眼的。   唯独刘霜,闷声不响的,活儿做得好,也不生事,更不会掺和她子女的教育。   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愁得霍恬恬唉声叹气的。   所以,现在要过年了,她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   刘霜想拒绝,却叫霍恬恬拽着她的手,一把摁她手心去了:“拿着,你要是不收,就是嫌我给得少了。”   “嫂子,我没这个意思。”刘霜无奈,只好收了。   回去的路上数了数,给了她五百,孩子三百。   那就是八百呀。   怎么这么多啊,刘霜下意识想扭头把钱送回去,却见对面来了三个人,一路打听着郑长荣家怎么走。   刘霜便把钱收好,笑着过去招呼道:“你们找郑师长吗,他家在这边,跟我来。”   周博远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艾雪依却飞了个白眼,挽着艾中华的胳膊,拿鼻孔看人。   刘霜心说这是哪里来的奇葩亲戚,给她带路还瞧不起人,啧。   到了六号院,刘霜扬声招呼:“嫂子,有人找。”   霍恬恬正在收拾那些画架和颜料,闻言出来看了看:“呦,大姨和大哥来了,快进来吧。”   她招呼亲戚往家里走,刘霜瞧着估计又要忙,便问道:“要我再待一会儿吗?”   “不用不用,一年到头没个休息的,赶紧回去陪陪孩子,去吧,听话。”霍恬恬把刘霜往外推,刘霜却惦记那钱,太多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叫霍恬恬直接冷下脸来:“霜啊,咱俩好赖也处了快两年了吧,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我是真心觉得你好,不能亏待了你,你以为我人傻钱多吗?别人问我要我还不给呢。拿着吧,听话,快回去。”   刘霜实在拗不过她,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霍恬恬转身,招呼老太太下楼:“妈,别睡了,大姨来了。”   老太太平时照顾孩子睡不了一个囫囵觉,这两天霍恬恬回来了,她倒是自在了两天。   这会儿早就听到动静,在楼上洗漱着呢。   下楼后看了眼院子里到处打量的艾中华,笑着招呼她上楼:“大姐,你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艾中华这两天情绪不稳定,冷冷地瞄了郑锦绣一眼,站那一动不动的。   周博远只好亲自送她上楼:“妈,那是我小姨,你小妹,小七,记得吗?”   艾中华对别的没什么反应,对小七那是一听就来劲。   赶紧上楼,盯着郑锦绣打量:“小七啊,你怎么这么大岁数了?有孩子了吗?几个呀?成家了吗?生娃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叫郑锦绣哭笑不得,只得拉着她的手到屋里说。   房门一关,郑锦绣便抱出来那尊关公金像,交给了艾中华。   艾中华那稀里糊涂的状态立马被这金灿灿的关公像给照得一片通透。   她抱着金像坐下,往日种种犹如潮水般汹涌。   最终她放下了金像,搂着郑锦绣呜呜的哭:“都是你二姐害我,都是你二姐害我呀。”   郑锦绣柔声安慰着,两只苍老的手紧紧抓着彼此:“没事了,没事了,二姐被抓起来了,坏人都会被抓起来的,放心吧。”   “真的?抓起来了?不会再出来了?”艾中华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   郑锦绣跟哄小孩一样:“不会再出来了,让她牢底坐穿,不能再害人。”   “那就好,那就好。”艾中华很快就被哄睡着了。   郑锦绣把她放平了,脱了鞋盖上毯子让她睡觉。   出来后问了问周博远,才知道老太太一路上情绪反复,基本上没怎么合眼。   郑锦绣叹了口气:“专家不是说了吗,她不能受刺激,这个艾雪依真不是东西,走,下去看看,看你弟妹能不能收拾得了她,要是收拾不了,我来。”   楼下,霍恬恬正坐在那里,冷着脸打量着这个艾雪依。   院门关上之前她看到了跟过来的段丽,便把段丽留下了,顺便叮嘱她帮忙看着点院子里的孩子。   随后便把艾雪依叫去了一楼堂屋说话。   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鄙夷和轻慢,看得艾雪依心里直突突。   很快,艾雪依坚持不住了,问道:“你……你总盯着我做什么?我是客人,你不应该招呼我坐下吗?”   霍恬恬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   艾雪依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把她怎么样。   来之前,她以为这家起码会把她当个客人招待,可现在,她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个霍恬恬目中无人的很,看她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上门讨饭的乞丐。   不但一丝怜悯都没有,甚至还带着满满的恶意。   这让她很是紧张,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这要是在首都,她是不怕的,奶奶她威名赫赫,谁敢招惹她。   可现在,这是在别人家地盘上,艾雪依只觉得头皮发麻,脑子嗡嗡乱响。   只得狐假虎威:“我再怎么也是你大姨养大的,你不该这么对我。”   “你管我大姨叫什么?”霍恬恬终于开口。   艾雪依深吸一口气:“叫奶奶。”   “哦,那你应该管我叫什么?”霍恬恬站了起来,身高带来的威压,叫艾雪依更是冷汗直冒。   她硬撑着回道:“叫……叫婶婶。”   “既然你得管我叫婶婶,那我就是你的长辈咯?”霍恬恬围着艾雪依转了一圈,搞得艾雪依更加没了主意。   只好点头:“算是吧。”   “算是?好,那就算是。既然我算是你的长辈,那我让你站着,不招呼你坐下有问题吗?难不成你在家里也是这么对你奶奶的?不敬尊长,大呼小叫,以为自己是家里的主宰?”霍恬恬冷笑着搡了她一把,直把她搡到了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只呆坐在那里掉眼泪。   霍恬恬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冷漠而高傲:“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到我家来称王称霸,不让你坐怎么了?见了面连声婶婶都不叫,看来你奶奶没教你做人的规矩。既然这样,我就看在你奶奶是我大姨的份上,勉为其难,帮她老人家给你立立规矩。”   “你……你……你欺负人。”艾雪依你了半天,竟然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委屈又无助的看向了院子里头。   没想到,那个照看孩子的陌生女人,也一脸等着落井下石的样子,艾雪依这才知道了什么是孤立无援,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会是想把我绑起来卖了吧?我不值钱的,我什么家务都不会做,我身子骨也瘦弱,不能生孩子的,你不要打我的主意。”   “你脑子没问题吧?”霍恬恬嗤笑一声坐下了,“卖你?为你这种人做违法乱纪的事?犯得着吗?”   霍恬恬觉得艾雪依脑子真的进水了。   治不好了。   她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了。   便招呼了一声:“花生,去楼上帮妈妈拿两支笔下来,再找一本空白的笔记本来。”   花生应声而出,哒哒哒跑上楼,不一会儿又跑了下来。   他看着地上瘫坐着的女人,问道:“妈妈,我该叫人吗?叫她什么?”   “不用,她不叫我,你也不用叫她,这叫礼尚往来。记住了,如果一个人没有礼貌,你也没必要对她有礼貌。”霍恬恬才不会让这种人跟她的孩子攀上关系,艾雪依不配。   花生点点头:“知道了,那我去玩了妈妈。”   “去吧。”霍恬恬端了个小板凳摆在艾雪依面前,纸笔放在上面,“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把你从大一到现在学过的课程写下来,包括课程名字,主要的知识点,哪怕只写一个专业名词的术语都行,总之,你能回忆多少就写多少。没写完不准起来,就给我坐在地上。”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艾雪依不服气,想站起来。   霍恬恬蹲下,捏着她的下巴:“你可以试试,只要你起来了,我就有本事让你奶奶永远不认你。我说得出做得到。现在开始计时,你可以继续看着我,但你别指望我帮你写。”   霍恬恬起身,依旧坐回了椅子上,随手抓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艾雪依咬着牙瞪着她,泪水滴滴答答地砸在纸上,霍恬恬却无动于衷,看了看手表:“你还有两个小时五十九分钟。” 第448章 第448章两个奇葩,绝配(二更)   段丽在院子里瞧了会儿, 没敢进来。   等郑锦绣从楼上下来了,她才问了问那女人是谁。   郑锦绣拉着段丽去院门口说,段丽恍然大悟:“她就是被收养的那个啊, 我看着这女人心思不正, 还好小嫂子有办法治她。不过嫂子毕竟沾亲带故的, 有些事不方便做, 回头跟我说一声, 我来想办法。”   郑锦绣欣慰地拍拍段丽的手:“难为你了,又要盯着工地,又要帮忙解决这些不省心的。快到饭点了, 今天就在这里吃吧?”   “不用不用,我就是好奇这个女人是谁, 过来看看。我家向前还等着回来吃饭呢, 我先回去了婶子, 等吃过饭我再来。对了婶子, 我家隔壁那个米露,她娘家妹妹守寡被婆家赶出来了, 孩子也不给她带, 正愁没地方安顿她呢。我帮忙问问, 你们还缺保姆吗?缺的话过完年我叫她过来试试。不过她是个寡妇,你们要是介意的话, 就算了。”段丽如今也算是历练出来了,那都离不开霍恬恬的抬举。   所以她真心实意地想帮霍恬恬分担点什么。   郑锦绣笑着说道:“寡妇怎么了?只要男人不是她害死的, 那她就没什么值得诋毁的。”   “我也这么想的,不过我还是要问问, 因为有的老人家在意这个。”段丽心说,老郑婶子果然不一样, 不会歧视这些苦命的女人。   郑锦绣点点头:“应该的,说一声也没什么,行,你去安排吧。”   说着郑锦绣便做饭去了,关上院门,免得孩子们乱跑。   郑长荣回来吃饭的时候,看到了趴在凳子上写知识点的艾雪依。   他没多问,只是跟周博远打了声招呼,正常吃饭。   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不老实,总想放下筷子出去玩儿,当爹的一拍筷子,跟出去把三个小捣蛋全都抓了回来。   “怎么不吃饭?嗯?奶奶一把年纪了,辛辛苦苦给你们做了饭,你们好意思不吃?”当爹的生气了,让三个娃娃站作一排挨训。   玉米理直气壮:“可是我们吃了好多好多的爆米花,不饿了。”   “那哥哥怎么在吃饭?”郑长荣指了指那边端正坐着的大儿子。   玉米撇撇嘴:“哥哥坏,怪不得他不肯吃太多,他就等着讨爸爸开心。”   “那叫哥哥坏吗?那叫哥哥懂事,知道光吃零食不长个儿。玉米自己傻还敢骂哥哥坏?”当爹的真生气了,冷着脸盯着这个混小子。   玉米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只管扯了扯妹妹的手,叫她们用眼泪软化凶神恶煞的老爸。   荔枝眼泪汪汪地看着爸爸:“爸爸,下次不敢了。”   ……郑长荣更生气了,气玉米这小子心思不正,自己没勇气承受老爸的怒火,就拉着妹妹来示弱,可恶。   可是这招真的管用,尤其是两个闺女一起掉珍珠,可把他的心都给哭化了。   只得赶紧蹲下,给闺女擦了擦泪水,一手抱着一个,回去吃饭。   扔下玉米一个人在那里,委屈巴巴地找妈妈求救:“妈妈……我饿啦。”   “刚还说饱了的呢?”当妈的也不惯着他,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玉米委屈死了,只好换了一个人:“爷爷,我饿啦。”   白志毅想起来,却叫郑长荣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又拿起筷子坐下了。   玉米只得再换一个人:“奶奶,我错啦,下次不敢了。”   郑锦绣不搭理他,还故意往花生碗里夹了个大鸡腿。   玉米吸了吸鼻子,只好看着新来的表伯伯:“伯伯,你好帅啊。”   ……周博远头疼,这小孩怎么这么滑头。   他只得放下筷子:“小郑啊,让孩子来吃吧。”   郑长荣到底是给了这位表哥几分薄面,默许了。   周博远起身,把玉米抱了过来:“下次不能只吃零食不吃饭,记住了?”   “记住了。”玉米装孙子装得及时,总算是没再挨骂。   可是他真的不饿,只好勉强吃了几口,慢慢吃,小口小口吃,免得再挨训。   郑长荣吃完离开的时候夸了花生一句,还从兜里掏了个小玩意儿给他:“今天哥哥表现最好,奖励哥哥一个小玩具。晚上回来,还有玩具,表现好了就有,不准跟哥哥抢。”   “知道啦。”玉米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羡慕哥哥,羡慕得眼泪汪汪。   郑长荣见他还算老实,这才出去了,自始至终,也没有看一眼地上那个写字的女人。   至于喊她起来吃饭,那更是不可能了。   艾中华倒是想劝劝的,却被霍恬恬拦住了。   “大姨,您老人家工作忙,顾不得好好教她规矩,今天做侄媳妇的帮您好好给她上一课,您就别操心了,快点吃饭吧。”霍恬恬态度坚决,就是不让艾雪依起来。   开什么玩笑,她收拾一个晚辈还收拾不得了?   艾中华就是太溺爱这个艾雪依了,才会把她教成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所以,一直到吃完饭收起了桌子,也没人再来劝一句。   不一会段丽过来了,还带着朱珠,以及一套积木,让她跟弟弟妹妹一起玩。   随后关上院门,拉着霍恬恬去旁边说话。   霍恬恬乐了:“把她介绍给秦无衣?我估计够呛,一来她大学还没毕业,二来秦无衣看到哪个女人都摆着个臭脸,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了。”   “不会,他喜欢女人,真的。”段丽看了看孩子们,又把霍恬恬往门口拉了一点,避开着些。   她小声道:“前阵子我家向前不是升副团了吗,他就把自己处得好的几个兄弟叫家里去喝酒。那秦无衣正好想蹭饭,就跟过去了。郝卫华也在,他媳妇施妗眉还被叫过去帮厨,那宋春妮不是一直惦记着郝卫华想挖墙脚吗,就也跟了过去。厨房里两个女人打起来,撕扯之中衣衫不整,闹了笑话。那秦无衣一开始不知道,骂骂咧咧的想去给她们做做思想工作,结果到了厨房一看,顿时傻眼了,最后屁都没放一个,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走了。”   “有这回事?”霍恬恬乐了,可是这也不见得秦无衣就能看上艾雪依啊。   段丽点点头:“真的,后来秦无衣再见着女人就很少再骂人了,回回脸红脖子粗的,估计是开窍了。就是可惜了,之前他骂的人太多,没人愿意给他介绍对象。你家里这个,瞅着是个不安生的,让他俩凑一对鸡飞狗跳去吧,不知道有多好呢。”   “她呀,没毕业呢。”霍恬恬也很无奈啊。   段丽乐了:“我说句难听的,这女人不像是个肚子里有货的,要是个半吊子,毕业了又能有什么用?再说了,说不定她还毕不了业呢。”   霍恬恬倒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她琢磨了一下:“你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学校那边她是个什么情况。”   “都放假了,能问谁啊?”段丽怕她耽误了时机。   霍恬恬笑笑:“我哥那个学校我收买了一个人,放假之前给过我联系方式,我叫她打听打听。”   “……”段丽愣住了,好家伙,小嫂子这手伸得够长啊,连首都那边都培养起心腹了啊。   她也不说什么了,点点头:“行,你去打听看看,我先叫我家向前怂恿怂恿秦无衣。毕竟这个女人长得还算凑合,估计能对付着过吧。”   “嗯。”霍恬恬关了门上楼去打电话。   周小倩放假之前给过她一个号码,是周小倩朋友家的,让霍恬恬有事找她朋友传话,毕竟这年头不是谁家都装得起电话的。   周小倩下午就回了电话过来:“我就知道你要问艾雪依的事,我已经打听好了,她被学校开除了,原因是无辜旷课一个多月,老师多次找她,找不着人,后来就把她开除了。那段时间她指望嫁人改变命运呢,攀上了一个大院子弟,仗着人家爸爸刚从外地调来,不了解她的情况,就想生米煮成熟饭。结果事发之后,人家长辈不同意,逼着她把孩子打了,给了她五百块钱,就这么给打发了。后来她就去了广州。”   “那这么说,她早就可以过来了,居然一直捱到了寒假?是为了假装她还在上学吗?”霍恬恬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了,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周小倩也是这么想的:“估计是吧,她那个奶奶一直希望她好好学医,要不然名字能叫艾雪依吗?结果她不爱学啊,没办法,强求不来的。她绝对是怕她奶奶知道了生气,所以一直等到了放寒假,只要不回首都过年,她的把戏就不会被拆穿的。”   “难怪她厚着脸皮要跟人家亲儿子回西北过年,我要是她,我才开不了这个口。行,谢了,我知道怎么对付她了。”霍恬恬松了口气,段丽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既然这样,那就按着段丽的盘算来吧。   不过周小倩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霍恬恬倒是不介意:“要带一个姐妹一起到我这工作?可以,你觉得信得过就行,回头实习期就可以先来找我试试了。”   “那就谢谢啦。”周小倩松了口气。   看着旁听的朋友,捏了把她的脸蛋儿:“满意了?不过我没谈待遇,估计不会跟我一样多。”   她朋友叫卓可儿,笑着躲开她:“我也没想过跟你一样多啊,有工作就行。”   周小倩不肯放过她,一把将她圈在怀里,狠狠捏了把她的脸:“小妖精,下次再黏黏糊糊的来磨着我,我可生气了。不能让我爸妈知道的,听见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卓可儿起身,送她出去。   回来后脸上却不见了笑容。   后妈回来了,她硬着头皮去伺候这位祖宗,洗衣做饭,照顾孩子,一个大学生,愣是被当做一个老妈子使唤,这叫她怎么不委屈呢。   她好想逃离这里,去南方的话,应该可以重新开始的吧。   *   霍恬恬打电话的时候让艾中华在旁边听着的。   现在她挂了电话,一脸平静的看着这位大姨:“您都听到了,艾雪依被学校开除了,还想攀高枝,结果没攀成,未婚先孕被迫打胎。这就是您一直护着的宝贝孙女,大姨,我说句难听的,要是我闺女敢这样,我早就收拾她了,还能等她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艾中华没说话,就这么出去了。   看那背影,透着股子难以言说的寂寥和落寞。   这是她一生的心血,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居然是这么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这叫她情何以堪。   只得任由儿子扶着,一边哭一边去了外面的招待所休息。   临走时丢下一句话:“你看着处理吧,我不管了。”   霍恬恬点点头,周博远也松了口气。   只要这个女人不再纠缠他妈妈就好,做儿子的愿意给母亲养老,但却不想摊上这么一个麻烦精。   母子俩走到半路,刚好看到郑长荣回来。   郑长荣想留他们在这里吃晚饭,周博远却摇摇头:“不了,我看看明天还有票吗,我带我妈回一趟西北。”   “回西北?你后妈不是还活着吗?”郑长荣觉得这个做法不明智。   周博远叹了口气:“没办法,老人家不死心,不信我爸再娶了,非要去亲眼看看。”   哎,也能理解。   郑长荣便不留他了,只问道:“钱够吗?我给你拿点。”   “还真有点囊中羞涩了。”周博远也不假客气。   郑长荣叫他等等,回去拿了三千给他:“路上注意安全,最好是直接坐飞机吧,太远了,坐火车一路颠簸,老人家吃不消。”   “也好,我给你写张欠条。”周博远怪不好意思的,却叫郑长荣拦住了。   “客气什么,自家兄弟,以后常来常往的,别生分了。”郑长荣还是挺感慨的,大姨这命运也太坎坷了。   被亲妹妹残害,捡回一条命却忘了自己是谁。   辛辛苦苦养大的孙女又不是个东西,怎么说都叫人同情啊。   周博远没再坚持:“我在建设兵团,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回去我先给你寄点吐鲁番的葡萄干过来,可好吃了,比内陆的不知道好多少。”   “那我就等着了。”郑长荣笑笑,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大院出口才回来。   到家的时候,看到那艾雪依在跟霍恬恬争执。   “你不就是仗着男人厉害吗,你凭什么指责我攀高枝?我没错。”艾雪依知识点没写出来几个,已经被霍恬恬判了不及格。   这会儿霍恬恬正在一一核实她这大半年的所作所为。   艾雪依不服气,还在狡辩呢。   霍恬恬嗤笑着把自己手里的笔记本扔给了艾雪依:“我落后你一个小时写的,我写出来了,你呢?我还是本硕博连读班,课程比你多,比你紧,每一门课的大概脉络我都能整理出来,你能吗?你有什么资格以为我今天的成就是攀高枝得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着我大呼小叫?”   霍恬恬甩了她一个大耳刮子:“论大姨的关系,我是你婶婶,是你的长辈。论学生的身份,我比你专业比你认真,比你更对得起医学生这个身份。论婚姻关系,不好意思,我可没有未婚先孕,我更没有主动贴上去攀高枝还被人家撵出来不承认。方方面面,你哪一点比得上我,也好意思跟我相提并论?”   霍恬恬知道郑长荣回来了,但她并没有中断自己的训话。   她继续教训艾雪依:“我出身还不如你呢,我在乡下十八年,要看书没书看,想吃饱却没我的粮票,下地干活还要担心被水蛭叮被毒蛇咬。我的起点可比你差太多太多了,可我比你识时务,我知道抓住机会。我婆婆教我学中医,你以为那是她上赶着要我学的吗,不是,那是我自己上赶着要学的。我不像你,身边就摆着一座金山银山,是你自己不要的!”   “那说明我不像你心机!自己不喜欢,却为了讨好你婆婆而逼着自己学这个东西,你真可悲。”艾雪依依旧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霍恬恬嗤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呢?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你为了你喜欢的那门学科做了什么努力?”   “……我没时间学啊,不知道我奶奶在逼我学医吗?”艾雪依还在狡辩。   霍恬恬乐了:“倒是奇怪,不管学医你喜不喜欢,起码你一直在学,你却连皮毛都没有学到。自己喜欢的又借口学医没有去学。那你的时间用哪儿去了?用来演戏讨好我大姨了吧?用来享受别人对你的巴结和奉承了吧。你真可悲,明明是自己好逸恶劳,还总拿我大姨当借口,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你辜负了一个老人家的心血,还要把自己不成才的原因推卸在她身上,你比猪狗都不如!”   霍恬恬说完了,再也不想跟她废话了,看了眼院子里等着的段丽:“我不管了,交给你了。用了什么办法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段丽心里有数,便走过来招呼艾雪依离开了六号院。   路上艾雪依还在骂骂咧咧的,段丽却笑着哄她:“那你也找个高枝攀一攀不就得了。据我所知,那个秦团长可是郑师长的老战友呢。郑师长那是什么人物啊,部队里谁的面子都不卖,但是秦无衣就可以。你要是攀上秦团长,就算看在郑师长的面子上,小嫂子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了。”   艾雪依当真心动了,问道:“那这个秦团长在哪儿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今天到这家蹭饭,明天到那家下棋,行踪不定啊。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去招待所吧,听说小嫂子给你定了房间的,走吧。”段丽可不会逼迫人家做什么,她只管把好处摆在那里,把诱饵扔出去,咬不咬钩全凭自愿。   那艾雪依到了招待所,果然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琢磨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最终她掀开毛毯坐了起来,气鼓鼓盯着窗外的黑暗。   第二天,她到处打听秦无衣在哪里,实在找不到,只好求段丽帮忙。   段丽正在贴对联忙活年夜饭,便好心给她写了封介绍信:“拿去吧,今天肯定在海珍珠呢,可不在我们这边。”   艾雪依到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下午部队有过年的活动,秦无衣陪着大伙在操练场上观看文艺汇演。   艾雪依只得在大院门口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秦无衣回来准备换身衣服,去找郑长荣蹭饭。   刚到大院门口,便看见一个女人在打听秦团长是谁。   秦无衣便叫住了她,臭着脸问道:“女人家家的,在外面嚷嚷着找男人,你不觉得丢人吗?”   “你谁啊?”艾雪依蹙眉,打量着这个说话带着刺的男人。   秦无衣不满地盯着她:“你管我是谁,赶紧回家里待着,别出来咋呼。”   “我咋呼怎么了,要你管。”艾雪依嘀嘀咕咕的,再看旁边的士兵居然在行礼,嘴里还喊着团长好,便赶紧拦住了秦无衣。   “你就是秦团长?”   秦无衣蹙眉,不打算理她。   没想到艾雪依主动跟了上去:“不准走,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秦无衣很烦,便往旁边让了让,艾雪依依旧跟过来拦着。   秦无衣再让,她再跟再拦。   最后秦无衣气得想打人,却又碍于对方是个女人,下不了手,只好转身躲大院里去。   结果艾雪依手里有介绍信呢,门岗没有拦她。   她赶紧追了上去。   到了地方才知道,秦无衣还睡营房,并没有分到院子,原因无他——光棍儿。   艾雪依乐了,扯着秦无衣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拽:“秦团长,别不好意思啊,走,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所谓好玩儿的地方,那便是她住的招待所。   到了地方,秦无衣才知道不对劲。   可他一向不会应付女人,只得看着拦在门口的艾雪依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艾雪依忽然扑了上来,抱着他的脖子便亲了一口。   直亲得秦无衣天旋地转,晕晕乎乎。   等秦无衣衣衫不整地逃离了这里的时候,艾雪依知道,这个男人,她吃定了。   秦无衣逃去了六号院,到那的时候,郑长荣正在陪家里人吃年夜饭。   一听说秦无衣差点被一个女人给那个了,郑长荣不厚道的笑了。   “出息,你不是瞧不起女人的呢,还能被女人给吃了?”郑长荣没给他拿筷子,不想招待他。   秦无衣只得别别扭扭地坐下,问道:“那我……我打个结婚报告,正经把她娶了?”   “那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子。”郑长荣无情地挖苦他。   等秦无衣走了,他才叹了口气:“也好,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俩闹去吧。”   “可不是吗,两个奇葩,绝配。”霍恬恬也乐得这两人个互相折磨,别来烦她就好。 第449章 第449章除夕夜的告别(一更)   又是一年除夕。   六号院里早早贴了对联, 准备好了年夜饭。   今年不同于往年,往年一大家子能过来凑热闹的都会过来,可是今年不行。   大哥和二姐不想带着孩子到大院这边挤着住, 全都留在了广州。   老妈要帮着二姐照顾孩子, 自然没办法赶来海岛过年, 谢振华倒是想过来, 可惜张世杰跟露娜大年初三结婚, 谢振华被强行留在那里帮忙,也没能过来。   至于两个舅舅,只有霍润家回来了, 裴远征则依旧跟韦昊带着孩子在西南山区待着。   到头来,今年守岁的就只有霍恬恬自己的这一个小家。   她嫌冷清, 干脆把大表哥一家叫了过来, 两家凑在一起, 热热闹闹地吃顿年夜饭。   饭桌上你给我家孩子红包, 我给你家孩子也回个红包,来来往往, 好不热闹。   可是这样的热闹, 到底是不长久的, 因为孟正阳开过年要调去湛江了。   新的政委还没敲定是谁,总之, 霍恬恬即将连最后这个带着亲缘关系的邻居也要失去了。   笑着笑着,就忍不住躲进屋里哭了起来。   郑长荣发现她情绪不对, 借口去屋里找盒牙签,过来看看她。   “怎了这是?”小媳妇这几年越发成熟稳重了, 轻易是不会哭的。   霍恬恬埋在他怀里,无声落泪, 哭了半天才埋怨道:“一个两个的,都调走了,就剩咱们自己在这里了。哥哥姐姐也不来了,爸妈也来不了,这个年好冷清。”   “这不很正常嘛?你看我跟我哥哥姐姐在一起过过几次年呢?都成家了,都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凑到一起其实也说不上几句话,还不够路上折腾的呢。”郑长荣柔声安抚着,怕她不高兴,还拿自己举例子。   霍恬恬还是委屈,一点适应的过程都没有,一下子都不来了。   去年还那么多人呢。   郑长荣耐心十足,干脆陪着她在屋里坐着:“还好嘛,大表哥只是调去湛江,想聚聚不难的。”   “要是能把二表哥调来就好了,他训练了这么久了,应该能适应海上执勤了吧?”霍恬恬还是不甘心,好歹给她留一个在身边啊。   郑长荣摇摇头:“调不来,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年他还是会回首都的。当初把他调过来,纯粹是怕当年反击战上人手不够,现在裁军缩减编制,他估计是要回去的。”   ……好吧,霍恬恬被他这么一劝,更难受了。   郑长荣也不想骗她,只得感慨道:“人生不就是这样,有人来,有人走,有人走了还会再回来,有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别管别人怎么样,只要咱们这个小家还在一起,那就不怕。”   “嗯。”霍恬恬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眼睛红吗?”   “红,没事儿,大表哥还能不知道你的脾气?走吧,赶紧吃饭。”郑长荣打开门,饭桌上的人都很有眼力见儿,看见霍恬恬眼睛红了,也不问怎么了。   只说些高兴的喜庆的话。   酒足饭饱,孩子们在院子里放擦炮扔摔炮,怕是还要再闹腾一会儿,大人便扎堆在屋里消遣。   以往还能打个牌下个棋解解闷儿,今年却一点心思都没有。   孟正阳单独把霍恬恬叫去了外面,把他家的全家福拿给了她:“我试试看,要是能把你二表哥推荐过来就更好,要是不行,也只能这样了。往好了想,孩子们一天天大了,再过十几年,你会有儿媳妇,有女婿,有一个又一个孙子辈的加入这个家庭,到时候人不就变多了吗?”   “那还很远。”霍恬恬把照片收好,鼻子又有点发酸。   孟正阳搓了搓她的头发:“不远,日子过起来很快的,我还记得你刚被送来的时候就那一点点,谁想到呢,眼睛一眨,你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你走了,嫂子怎么办,厂子那边——”霍恬恬还没伤心完呢,又得为厂子里的负责人发愁了。   孟正阳笑笑:“她喜欢干这个,我就让她继续干着,反正湛江不远,一天就能来回,她得空隔三差五回去看看孩子就是。再说了,三个孩子都大了,也不是离不开妈妈的小孩子了,她不做点事的话,自己也闲得慌,怪没有存在感的。”   “嗯。”霍恬恬叹了口气,看着天上稀稀落落的星星,真不知道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忍不住忆苦思甜起来。   她记得,小时候两个表哥会带她看星星。   她辨认了半天,指着左手边的一处星云:“那是天狼星吗?”   “对,你还记得。”孟正阳从小喜欢观察星星,只不过受制于当年的物质条件,没材料做什么望远镜。   参军之后部队训练辛苦,慢慢地也就遗忘了这个爱好。   他没想到,小表妹还记得。   他指着那边的参宿:“那颗亮星在猎户座边上,是参宿四,那边的是南河三。”   “嗯,参宿四跟南河三的连线向南作垂直平分线,就会找到天狼星。”霍恬恬记得,当年大表哥怕她不懂,还画在本子上给她解释过。   孟正阳笑着接下去:“对,南河三,参宿四,还有天狼星,三颗星组成了冬季大三角。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找到天狼星。”   “嗯,那就是先找到猎户座,参宿四和参宿七连线中间,有三颗紧密排在一起的星星,那就是猎户座的腰带,沿着猎户座的腰带往东南方找,最亮的那颗恒星就是天狼星。”霍恬恬指着头顶的天空,满脸都是兴奋。   她还记得第一次找到天狼星的时候有多激动。   那一晚,正好是大表哥要去参军前的一晚,他怕她想他,临走时教会了她这么一个知识。   那时候的她才多大一点点啊,像个小豆包,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记得呢。   孟正阳实在是感慨:“对啊,当时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春节前后找天狼星最好找,今天巧了,正好是除夕。”   “嗯,我记得。”夜风轻抚,带着海水的咸涩和离别的惆怅,霍恬恬看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终于笑了,“记得教孩子们认一认。”   到时候大家一起抬头看着那颗星,就跟没有分开一样。   孟正阳回去后,霍恬恬便关了院门,把四个孩子全都叫了过来,教他们怎么认星星。   孩子们一脸的好奇,花生学得快,已经记住了好几颗星星,玉米则完全没有耐心,闹着要去扔摔炮,两个女儿则静静地坐在妈妈跟前,盯着那亮亮的星星,念叨着,星星,天狼。   春节很快过去,一晃,孟正阳走了。   秦无衣结婚了。   张世杰跟露娜也结婚了。   夏晴生了个男孩,霍恬恬特地去看了看她,送上了一封厚厚的红包。   世界的舞台太大,聚散离合,如常上演。   而霍恬恬,也开学了。   大四,她来了。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就发现班上少了个人。   霍恬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地看着童佳佳:“她怎么了?”   “听说是她爸爸得了糖尿病,急需用钱,就听冯宝宝忽悠,跑去香港求发财,傍了个富商做小老婆,这学期不来了。”童佳佳觉得李姿曼脑子有病。   都读到大四了,真要是没有坚持读下去的决心,当初何必挤进来呢。   这个名额给真正想学的人多好。   霍恬恬只觉得好笑:“她果然还是摆不脱冯宝宝的影响,随便吧,她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童佳佳也这么想的,她抱着霍恬恬的胳膊撒娇:“哎呀,我想死你了,对了,我哥让我问你个事儿。”   “嗯?”霍恬恬不知道童刚能有什么事问她,很是好奇。   “听说是一个姓沈的人贩子,好像跟你沾亲带故,想求你保释他。”童佳佳也不清楚那个人跟霍恬恬什么关系,只管把他哥哥写的信带来,“喏,好像是你老家北横岭的。”   霍恬恬打开看了看,原来是那个死汉奸孟绘心的儿子出事了。   当年霍恬恬回去曝光了那一家子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们的生活每况愈下,不久就全部丢了工作,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只好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现在那个叫沈远航的畜生干起了拐卖儿童的行当,被童刚抓获,到了局子里就嚷嚷自己认识大人物,让童刚找人保释他出去。   童刚当然不会包庇这样的人,但他还是要通知霍恬恬一声,免得被这种人败坏了名声。   霍恬恬看完手里的信,琢磨了一下:“佳佳,帮我跟你哥说声谢谢,我来处理。”   下课后她把这事跟郑长荣说了一声,郑长荣立马联系范海林,让他回去解决一下这个事情。   毕竟那是范海林老家,他最熟悉了。   范海林把孩子拜托给段丽照顾几天,当天晚上就上了火车,几天后回到北横岭,第一时间去找人了解情况。   结果他到了拘留所一看,呦呵,沈远航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他说自己有个厉害的妹妹妹夫,所以谁都不放在眼里,一进来就挑衅这里的一个杀人犯,后来爆发了一场监狱里的私斗,他就被那个杀人犯捅死了。”范海林赶紧给郑长荣送去了好消息。   郑长荣挂断电话,松了口气,那就好,祸害终于死了一个,报应不爽。 第450章 第450章谁也不能凶他闺女(二更)   八年制临床医学的大四依旧在学习, 并不需要去医院实习,规培。   霍恬恬这一年的课程更满了,很多事情只能放手让身边的人去做, 隔三差五了解一下进展就行。   这天午饭时间, 大花臂来复诊, 霍恬恬放下饭盒, 很是震惊:“嗯, 瞧着没什么大碍了,排毒汤再喝两个月吧,巩固一下。你再去做个化验, 跟我去一趟肿瘤医院核实一下。”   到了肿瘤医院,那边的医生看着化验报告, 也很意外, 一年不到的时间, 一个原本活不过三年的肝癌患者, 居然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就剩下血压稍微有点高。   医生很是好奇, 问了问霍恬恬的治疗方案, 不禁大为感慨:“老祖宗的东西还是有存在的合理性的, 这样吧,我问问主任, 什么时候开展一项中西医结合的临床实验,看看对照组的数据怎么样。”   “好, 那就麻烦您了。”霍恬恬从医院出来,可算是松了口气, 却又好奇,“血压高?你是不是经常应酬喝酒啊?”   “嗯, 最近小赚一笔,嘿嘿嘿。”大花臂笑得憨傻。   霍恬恬乐了,也不问他做了什么,只提醒他:“一定要遵纪守法。”   “放心,一定的,下个月就把钱还你。”大花臂兴高采烈的,拿着报告回去跟闺女报喜去了。   广州的四季并不分明,不过今年的气候似乎有点反常,明明才三月,却热得跟七八月的盛夏一样。   霍恬恬现在全天满课,热得抓起作业本不断扇风。   扇着扇着嫌烦,下课后便去找了趟院长:“能给教室里安个吊扇吗?”   “这个事儿我年前就申请了,没有款子批下来啊。”曹彻也很无奈,他还是很关心学生们的生活细节的。   这么热的天,他这办公室里摆了一台风扇都热得受不了,更不用说教室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了。   可他没辙啊,现在到处都在搞建设,到处都在跟政府哭穷,学校这边只要不是刚性需求的东西,就很难批下款子来。   霍恬恬无奈,她也拿不出钱来啊,好几个工地都要不断砸钱进去呢,只能唉声叹气地回去了。   夜里到了大院,她看着隔壁五号院居然来了人,好奇问了问郑长荣。   郑长荣有些无奈:“来了个小老头,不好相处,我就不带你过去认人了,问题多得不得了,都是故意刁难人的,回头得问你怎么从广州回来的,不好处理。”   “啊……”来了个老头啊,那确实挺麻烦的。   霍恬恬不说什么了,只感慨天气好热,想再买台电风扇,专门摆在堂屋里吃饭的时候用。   郑长荣倒是没意见,只是叮嘱道:“新闻上说两天后寒潮南下,这两天你去学校记得带厚衣服,指不定上着课就降温了。”   “好。”霍恬恬吃完饭上去陪孩子,这学期花生跟玉米分开了,不在一个班。   玉米肉眼可见的变得懂事了起来。   起码这学期到现在只尿了一次裤子,进步很大。   所以当妈的要表扬表扬孩子,亲手给他做了一朵小红花。   玉米可得意了,把红花别在胸前,满屋子疯跑:“哦,哦,妈妈表扬我咯,哦。”   霍恬恬忍住笑,叫花生过来:“你呢,换了个班级怎么样,跟小朋友相处得好吗?”   “嗯。”花生捧着一个本子过来,上面画满了星星,“妈,可以给我找几本观星的书吗,我想看。”   “行,妈妈明天去书店找找看。”霍恬恬欣慰地搓了搓小家伙的脑袋瓜。   如今已经是八一年了,个体经济的繁荣,也抢占了新华书店的市场,很多私营书店跟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出来。   霍恬恬学校附近有一家书店很有特色,主打的就是外文书刊的引进,所以应该能找到一些现代观星技术的外文书刊,就是不知道是英文原版的还是中文译本。   到时候再看吧。   查问过两个儿子的情况,她又来关心两个闺女。   原本这学期就想把两个小妮妮送去上幼儿园了,不过老师说孩子生日太小,刚过两周岁生日没几个月,建议等到下学期。   毕竟女孩子不像男孩子,就算尿裤子了,大多数也可以尿在外面,女孩子一旦尿裤子,那很有可能就是全湿,所以要等孩子再大一点,会自己穿脱裤子上厕所了再去学校比较好。   霍恬恬这段时间的重心便放在了教孩子穿裤子上面。   其实两个孩子早就会穿裤子了,但是她们不会区分前后和里外。   经常闹笑话。   所以她得想想怎么让孩子学会分辨。   她抓着一条刚收回来的裤子,指了指前面的两个兜兜:“看到没,咱家的裤子都是兜兜在前面,兜兜在外面。前面,外面,懂吗?”   “懂。”奶声奶气的回答声里,两个小囡囡认真点头。   霍恬恬很是欣慰,便继续引导:“穿裤子的时候,一定要区分好前后和里外,如果不会的话,就看兜兜在哪里。你看妈妈这样穿——”   她特地把裤子前后穿反,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呜呜,妈妈的兜兜不见了,妈妈的裤子穿反了。”   荔枝淡淡地笑,露出两颗小奶牙。   樱桃则站了起来,转到妈妈屁股后面:“兜兜在这里。”   “哎呀,小宝贝真聪明,有兜兜的地方才应该在前面啊,所以妈妈要把裤子脱掉重新穿对不对?”当妈的先不脱,再次摸了摸兜兜,给孩子做示范。   樱桃坐下了:“对。”   荔枝则只是点了点头。   当妈的放心了,裤子脱了换回正确的方向,穿上后再摸了摸兜兜:“这下对啦。这就是前后的区别,好,现在荔枝和樱桃穿给妈妈看看。”   孩子倒是穿对了,荔枝却指了指旁边的一条裤子,提出了一个问题:“可是,这个裤裤没有兜兜。”   当妈的愣住了,啊,对啊,有的裤子是没有兜兜的,而且小孩子的裤子前后区分真的不明显,怎么办呢。   正头疼呢,郑长荣进来了,拿着针线盒,坐在了孩子身边:“简单,老爸给你们把名字绣上去,以后记住,有字的地方朝前面,穿在外面,懂了吗?”   “哦。”两个小妮妮好奇地围着爸爸坐着,想近距离观察爸爸飞针走线。   可是爸爸却躲开了:“针很危险,去找妈妈看书。”   很快到了八点半,孩子们都睡觉去了,霍恬恬把凌乱的房间收拾收拾,感慨道:“真不容易,四个小家伙每个都要照顾到,还不能让孩子觉得爸妈偏心了谁冷落了谁,好累啊。”   “尽力就好,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你比如说玉米,那么调皮,总会多挨几下板子的,难道我就不疼他吗?再比如荔枝,话不多,也不如樱桃活泼,总喜欢自己坐在那里琢磨这个琢磨那个,我跟她说话她有时候也爱答不理的,那我就不管她了吗?”   “荔枝最近是有点奇怪,这小丫头整天在琢磨什么呢,也不爱笑了。”霍恬恬也好奇呢,这小妮妮最近性格比较古怪,有时候能跟妹妹玩到一起去,有时候就自己待着,也不说话也不玩,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她白天不在家,想了解具体的情况不容易,只得把狗蛋儿叫过来问了问。   狗蛋儿也不清楚,他最近为了盯玉米尿裤子的事,白天一般都跟着去了学校。   霍恬恬无奈,只好叫它这几天别去学校了,先把荔枝的情况摸清楚了再说。   狗蛋儿领命,第二天就告诉了霍恬恬一个坏消息。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情:“唔……就是荔枝总喜欢拆东西,她似乎对家里那些东西的构造很感兴趣,今天上午看到老爷子去上厕所,就把随身听给拆了。老爷子凶她了,还说前阵子已经被她拆坏掉一次了,花了十几块钱才修好,这次又拆,所以他嗓门儿有点大,可能把孩子吓到了,哭了好半天呢。”   “什么,就为了一个破随身听凶孩子?家里没有别人在吗?”霍恬恬惊呆了,老头子居然凶孩子,她都舍不得呢。   狗蛋儿无奈:“唔,怎么说呢,当时刘霜买菜去了,老太太被请出去接诊,新来的那个米露的妹妹倒是去劝了劝,可是老爷子气头上连她一起骂了。”   霍恬恬惊呆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把樱桃叫过来问了问:“爷爷经常凶姐姐吗?”   樱桃不太清楚,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院子里玩泥巴。   不过今天的事她在场,她点点头:“今天凶了,姐姐哭了。”   这话彻底点燃了霍恬恬的怒火,她盯着郑长荣,眼中是腾腾的杀气。   郑长荣不等她开口,直接出去了。   大晚上的,白志毅刚准备睡觉,房间门毫无征兆的被敲响了。   郑长荣黑着脸找他训话:“就一个破随身听,十个我也舍得给孩子拆,你居然凶她?把个好好的孩子凶得都不爱笑了,有你这样当爷爷的吗?”   “我……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们省钱吗?”白志毅委屈死了,家里再有钱也不能由着孩子拿一个东西拆一个东西啊,这不是胡闹吗。   可是郑长荣不在乎钱,不在乎东西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被凶了,很委屈。   他这次真的生气了,他的宝贝闺女,自己都不舍得凶,怎么可能轻易饶了白志毅。   第二天就叫他大哥来把人接走。   “老爷子一直帮我照顾孩子我也过意不去,该轮到你家了,你接走吧。”郑长荣一点反驳的余地都不留,把这几年的工钱一起给白志毅结了。   白志毅心里那个悔啊,老泪纵横的,想让郑长丰求求情,让他留在这里:“你劝劝老五,我也是好心啊。”   “这我劝不了啊爸,你凶谁不好,你凶他闺女?你哪怕凶他也行啊。再说了,他又不差钱,为了这点小事你把孩子弄得滋儿哇的哭,你自己忍心吗?还好意思狡辩呢。行了,你给我看孩子去吧,正好孩子上中学了我忙不过来。”郑长丰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好好的日子非要作,走了容易,想再来就没戏咯。   老爷子真是,一辈子就是被自己蠢死的。 第451章 第451章不安生的老爷子(三更)   老爷子实在不甘心, 磨磨蹭蹭不肯走。   他站在门口,眼泪汪汪地看着两个大孙子,指望他们求情, 可他们两个早就得了爸爸的叮嘱, 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老爷子又磨蹭了一会儿, 指望儿媳妇和孙女下来挽留一下, 他再认个错, 这事就过去了。   最终期待落空,愣是没人下来,他大概知道她们的态度了。   只得就这么跟着郑长丰去了码头, 路上还埋怨呢:“我就知道,老五媳妇自己不想出头, 就指使你弟弟来撵我。”   “怎么, 老五数落你不应该?你还觉得自己委屈呢?”郑长丰提着行李, 扶着他上舢板。   白志毅叹了口气:“不委屈吗?啊?我只是口气有点不好, 又没有跟孩子动手。”   “你还想等到动手再被撵走啊?你要是敢动手,老五能找你拼命。”郑长丰真是无语了, 老人家果然喜欢钻牛角尖, 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   海上风浪大, 他一边嫌弃一边给白志毅披上了外套:“你呀,就偷着乐吧, 得亏不是老五媳妇亲自出来数落你的,要换了她, 你更惨。你就想吧,她数落完你长荣得给她出气吧?给她出完气还得再给女儿出气吧?到时候你更惨, 起码要挨三次骂。现在长荣直接找了个由头让我带你走,已经给你台阶下了, 这都想不明白?”   “那他给我工资是什么意思,买断父子关系啊?我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么把我送走了,一点父子情分不念了。”白志毅不敢被人看见,只能偷偷抹泪。   郑长丰叹了口气:“你呀,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来呢?别的不说,我们这几个做哥哥姐姐的是多大结的婚?老五又是多大结的婚?他一个人空虚寂寞了那么多年,有多在乎现在的家庭你不知道吗?我要是你,我知道孩子喜欢拆东西的话,我肯定主动把东西拿给孩子拆。反正拆坏了又不要你买,你着的哪门子急。我再说句难听的,得亏老五媳妇不爱惹事,要换了个凶悍的儿媳妇,还不知道要怎么闹你呢。现在她不出面,给你留足了脸面,还不知足?”   “真是你说的这样?她是在给我留面子?”白志毅不信,留面子也不送送他。   郑长丰懒得搭理他了,叹了口气,给他把外套掖掖好:“我也知道,你这臭脾气肯定呆不久,只要老太太不在跟前,你早晚惹事。算了,还是我这个做老大的把你带回去吧,谁叫你是我老子呢。不过我跟你丑话说在前头,孩子学习的时候你给我安静点,要听评书也去隔壁房间听,别吵着他。”   郑长丰的两个孩子去年就接到广州读书了。   为了方便孩子考试升学,郑长丰还打算在广州买套房子。   但他手里钱不够,想让徐莉从国外寄回来,却又受制于外汇额度不好搞,只得找霍润家想办法。   霍润家虽然年纪大了,但头脑一直转得快,于是他想了个辙。   让徐莉在美国买了套房子,登记成了霍恬恬的名字。   再让霍恬恬在国内把等值的现金拿给了郑长丰。   就这样,郑长丰可算是买了套房子,因为一儿一女都大了,不好住一起,所以买了套大的三室一厅。   如今这户型很难搞,价格也不便宜,不过为了孩子上学,他还是咬咬牙买了。   现在老爷子住过来,肯定是跟他睡一个屋。   老爷子意见很大:“你不嫌弃我老人味儿?”   “不嫌弃。”郑长丰知道老爷子想自己住,但这不行,两个孩子的房间他是不会让出来的,他也不想跟儿子住,孩子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正处在叛逆的青春期,看见他这个老子不嫌烦就不错了,他才不会凑到跟前去。   女儿那里更不可能。   所以只能让老爷子跟他住。   白志毅嘀咕了半天,只好认命了。   安顿好之后,跟着郑长丰去认了认学校:“回头考大学也在这里考?”   “对啊,我户口都转过来了,孩子的也转了。”郑长丰跟那些包工头不一样,他是被霍润家正式聘用的,职位就叫工程监理,挺正式的。   所以户口可以转过来。   白志毅恍然:“听说今年开始要交个人所得税了?那你交了吗?”   “交啊,怎么不交。起征点八百,我工资比这个高,肯定要交的。”郑长丰吃过被人恶意举报的苦,可不敢再留下任何的把柄。   个税正式开始征收的时候,他就主动把钱交了。   白志毅一听愣住了:“那老五媳妇岂不是要交很多钱吗?”   郑长丰抖了抖床单,给他铺上:“那我就不知道了,她铺了那么多摊子,有的还是合资的,有的是独资的,我不知道怎么算的,反正肯定要交钱的。”   白志毅一听,又念叨起来:“看吧,我给她省钱不是在为她着想嘛,现在个税一交,不知道能买多少随声听呢。”   “你怎么又来了?这是一码事吗?个税那是公民的义务,甭管多少都得交,不需要你给她心疼这笔钱。”郑长丰头疼,果然这人啊,一旦年纪大了,就爱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   烦啊,也不知道老五怎么忍了他这么多年的。   哎,不管了,现在这个包袱到他这儿了,亲老子,又不好扔给别人,认命吧。   老五对老爷子算不错了,起码照顾了几年孩子还给了工资。   这笔钱他是不会动的,就留着老爷子养老吧。   第二天他给徐莉打了个电话:“老爷子我接过来了,跟你说一声。你要是哪天回国看孩子,记得定个宾馆,住不下。”   “怎么了这是,怎么好好的去你那儿了?”徐莉那边有时差,这会儿还是晚上呢。   郑长丰解释了一下,徐莉无奈:“早晚的事儿,他就那臭脾气,我也知道他肯定待不长。接过去就接过去了吧,你叫他安静点,别唠唠叨叨的吵到孩子学习。”   “嗯,说过他了。”郑长丰看看时间,该上班了,便挂了电话,去工地忙活。   可白志毅闲不住啊。   他在大院待了这几年,早就习惯了围着孩子转,等保姆来了就去大院转转,享受别人的吹捧和奉承。   现在猛不丁把他弄这边来,没法含饴弄孙不说,还没了人给他脸上贴金了,这日子一下就没了寄托。   大孙子郑小贤上高一了,不要他送,孙女郑小静十三了,今年初一,倒是让他送了,可一直到了校门口,爷孙两个也没开口说上一句话。   毕竟孩子从小就没跟这个爷爷生活在一起,后来回老家只短暂的在一起待过一阵子,再后来又分开了。   所以郑小静对这个爷爷基本上没什么感情。   出于礼貌,到了校门口,孩子还是说了声爷爷辛苦了,爷爷回去吧。   这么客气礼貌,却把白志毅伤着了。   不禁怀念起在大院那边的日子。   同样是送孩子上学,送花生玉米的时候,玉米总会拉着他的手黏黏糊糊的拽着他一起跑,一边跑一边咯咯咯的笑。   花生则像个小古板,跟在后面嫌弃地提醒玉米跑慢点,爷爷年纪大了,别把爷爷摔着了。   可现在呢,现在等待他的只有陌生的客气,只有疏远的体面。   他真的好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回到家里,实在是无所事事,像丢了魂似的一个劲在屋子里转圈圈,转了一整天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   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诉苦。   老太太也寂寞啊,毕竟老两口在那特殊十年就是分开的,后来为了给老五家带孩子才凑一堆儿了。   现在好不容易团聚了两年,又分开了,老太太多少是有点不习惯的。   可她也知道,她这小儿子是个倔驴脾气,老爷子既然送走了,就不可能再让他来了。   她只得劝道:“你就消停点吧,回头我有空了去看你总行了吧?”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白志毅伤心死了,这个冷血无情的儿子,一点改过的机会都不给他,真过分。   郑锦绣只好劝他:“哎呀,随声听不是带着了吗?你为了这东西连孙女都舍得凶,现在怎么不搂着它让它陪你呢?”   “好你个老太婆,连你也挖苦我,我不过了!”白志毅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独自伤心。   连孩子都忘了接了,还是孩子没等着爷爷,自己回来的。   郑长丰回来后一听,气得也要撵他走。   白志毅这下来劲了,不等郑长丰动真格的,自己收拾东西跑郑采薇那里去了。   一到那就哭,老五不孝,老大也不孝,老三太远了,老四那里还要办签证,麻烦,只能来找老二一家养老了。   郑采薇哭笑不得,把他安顿在了大院这边。   这下热闹了,一个是不好对付的刻薄婆婆,一个是不安生的作精老子。   郑采薇刚回到家,就听两个老的在吵架。   她却乐得不行,在电话里跟郑长荣说道:“这也挺好的,起码老爷子不会无聊了,正好给我婆婆找找不痛快。”   夜里霍恬恬到家听说了这事,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郑长荣别忘了给三哥那边打个招呼,说不定老爷子哪天不痛快就跑老家去了,别到时候三哥三嫂没个准备,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郑长荣说打过电话了。   随后捧着一碗甘草干姜汤进来:“喝了吧,妈说明天下午降温,喝这个预防感冒的,我和孩子都喝了,就差你了。”   霍恬恬倒是不怕喝这个,这药虽然有点辣乎乎的,但是不怎么苦。   喝完出了一身汗,冲了个澡睡觉。   第二天到了学校,第二节 大课之前,霍恬恬在在黑板上写下了方子:“同学们,有条件的建议等会抓点药喝一碗,这波寒潮很厉害,预防一下总是好的,顺便记得及时添加衣服。”   结果没几个人听她的,大家还笑她大惊小怪,这里可是广州,再冷能冷到哪儿去。   到最后只有她自己小班的那几个人听了。   童佳佳最是积极,催促着大家去找胡伟民抓了药,趁着中午饭的时间煎了服下,还不忘让大家都加了衣服。   下午最后一节课,寒潮一路南下,一直杀到了五岭,翻山越岭的逼近了广州。   气温骤降到十一摄氏度,比两天前一下冷了二十几摄氏度。   霍恬恬第二天到学校一看,好家伙,一节大课几百号人,只来了稀稀落落的几十个。 第452章 第452章给爸爸戴花花(一更)   上课铃响, 十分钟过去了,老师还是没来。   霍恬恬周围围了一群人,有夸她那个方子真的管用的, 有问她要不要继续喝两天的。   她点点头:“这次降温太突然了, 而且要持续两三天, 回去后最好再喝两天巩固一下。因为这次是典型的伤寒之症, 喝这个温阳益气, 效果会很好,可以预防,也可以治疗, 你们回宿舍后可以互相转告一下。不过家里有孕妇的话记得提醒一下,她们喝这个容易出血流产, 千万不要碰。”   “那孕妇怎么办, 强撑着吗?”同学好奇。   霍恬恬只能提议:“可以考虑冲泡板蓝根或者金银花缓解症状, 实在是咳嗽难忍的话就炖点冰糖雪梨。其他的药不要碰, 只能辛苦一下孕妇了。”   同学们又问了些问题,这节课就这么散了。   老师不来, 没办法。   霍恬恬便去工作站待着。   今天多了不少感冒的孕妇, 走廊里不是烧得迷迷糊糊走不动道儿的, 就是想咳又不敢咳,只得强忍着的, 有些忍不住的每咳一下都担心孩子被磕出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无助又痛苦。   霍恬恬默默叹了口气,孕妇真是辛苦, 生病了轻易不能吃药,板蓝根和金银花也只能稍微缓解症状, 并不能立竿见影的让她们彻底康复。   所以,家里人一定要在这个时候陪伴和安慰孕妇,要不然,一次生病就可以看清楚自己嫁的是人是鬼了。   放眼看去,这里头男人陪着的寥寥无几,大多数是娘家妈妈,或者姑嫂婆婆陪着,还有一部分是自己来的。   这社会真的很奇怪,它离不开女人繁衍后代,却又纵容和默许男人的缺席,生出来的孩子又非得跟男人姓,他们做了什么?   养家糊口?回家就当甩手掌柜装大爷?   可是妇女解放之后,女人也在养家糊口啊。   为什么女人要比男人承担更多的责任做出更多的牺牲呢?   还要被打上“被男人养着”的烙印,真是气人啊。   她得赶紧努力,要让自己的影响力足够大,要建女校,让更多的同胞看到自己可以有不一样的选择。   可是现在,她真的无能为力。   只能一个一个安慰她们,帮忙想一些缓解症状的法子,比如送一碗红糖水,帮着拍拍后背顺顺气。   太难了,想要济世救人太难了。   果然学医折磨人,不是因为要背诵的东西多,也不是因为加班辛苦,而是学医之后才会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奈。   她一直安抚到下一节课快上课才离开,结果这节课老师也没来。   “都病了,在医院挂水呢。”消息灵通的学生无奈的帮老师解释道。   “那下午的课呢?”童佳佳好奇,总不能今天一天都这样吧。   那同学摇摇头:“估计够呛,算了吧,都回家养病吧,明天再来。”同学大声提议。   不过万一老师会来呢,出于稳妥考虑,温清风去教务处问了问,回来后宣布今天停课。   霍恬恬这才回去了,怕孩子们贪玩不穿衣服,总要回家看看的。   到家一问,幼儿园今天也停课了,老师学生躺倒一大片。   没办法,霍恬恬只好在家里帮着照顾孩子。   新来的保姆是米露的妹妹叫米霏,长得柔柔弱弱的,一看就很好欺负的那种,俗称受气包。   怪不得老爷子敢连她一起凶,看着就不像是个敢告状的。   霍恬恬有些无奈,把她叫过来问了问话:“在这里还习惯吗?”   “还好的嫂子。”米霏其实比霍恬恬大,不过这边的青年妇女不管大小都管霍恬恬叫嫂子,她就跟着叫。   霍恬恬也没说什么,只问她:“试用期的工资还满意吧?”   “满意,很满意。”米霏点点头,双手绞动着,很是不安。   霍恬恬不想给她压力,本打算问问她孩子的事,想想还是算了,先熟悉熟悉再说吧。   也许到时候米霏自己就会开口了,现在她们之间毕竟没什么情分可言。   她去厨房看了眼,老太太正在熬药,说是给保姆喝的,预防一下,免得孩子没感冒,她们倒是倒下了。   霍恬恬看着快到中午饭时间了,便翻了翻篮子里的菜:“呦,怎么没买葱啊,是想去种植园直接采吗?”   “对呀,长得可好了,不吃白不吃,反正是咱自己种的。”老太太笑着盛药。   霍恬恬便出去了:“那我带孩子去采一点。”   因为这波寒潮太强,跟海岛这边的热气流激烈对撞,下了几场暴雨,所以种植园这边泥泞得很,霍恬恬叫孩子们换上小靴子再跟她去。   到了那边,孩子们激动坏了,玉米最先冲过去,在中间的水塘里蹦跶起来,溅了当妈的一身泥。   霍恬恬想说他两句,看他那么开心,又不忍心,算了,大不了就是洗衣服嘛,小孩子哪有一天不换几套衣服的。   要不然她家保姆工资高呢,辛苦啊。   玉米这么一闹腾,另外几个孩子也忍不住了,就连一向矜持的稳重的老大,也忍着羞涩过去跳了两下。   “妈妈妈妈,你看,这是哥哥种的月季花,开了好多啊。”玉米指着一大从红艳艳的花朵。   霍恬恬凑过去看了看,开得真不错。   她问了问花生:“可以摘两朵给妹妹吗?”   “就是给妹妹种的,妈你多摘点,看看这个能染指甲吗?”花生很是兴奋,他最喜欢自己种的东西被妈妈拿来用了,有种自己帮了大忙的感觉。   霍恬恬没试过,笑着采摘起来:“不知道,回家染染看好了。”   “好。”花生转身,回去找花篮,不一会又跑过来,专挑长得艳丽的。   玉米一看闲不住了,也要来摘花,那边两个闺女还在跳泥坑,一看也要来凑热闹。   一时间,全都忘了摘葱这回事,你采一朵往我脑袋上插,我采一朵往妈妈辫子上戳。   闹哄哄的,热闹极了。   五号院新来的政委一家听到一墙之隔的种植园那么热闹,便也出来了看了看。   霍恬恬很快注意到了路上的动静。   但见一个精瘦精瘦的老妇人,领着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站在了那里,一个个的,穿得非常朴素,非常过时。   说朴素,是因为打满了补丁,说过时,是因为如今早就流行起了的确良和其他的化纤料子,可孩子们身上的,似乎还是手工的老棉布,因为纺布的手艺过于粗糙,所以那料子看着也很粗糙。   这些孩子全都羡慕地看着霍恬恬这一家,忍不住晃了晃老妇人的手:“奶奶,我们可以去玩吗?”   “不能去,那是别人种的。”老妇人对孩子的教育严厉,“说好了只是看看的。”   “好吧。”孩子们委屈地低下了头。   羡慕到眼泪汪汪。   一共两个小子,三个闺女,五个孩子居然差不多年纪,都是五六岁的大小,霍恬恬还挺好奇的。   但是郑长荣叮嘱过她,让她跟五号院的少来往,她只好客气地笑笑,没有邀请那些孩子过来。   那一老五小又看了会儿,便静静地离开了。   走的时候,几个闺女一步三回头的,很是羡慕这边花花绿绿的母女三个。   更羡慕那两个小男孩,居然能跟妹妹玩到一起去。   他们家就不一样了,女孩子是不允许跟男孩子一起玩的。   她们只能羡慕的看着两个小哥哥在院子里玩玻璃弹球,她们则被奶奶要求,学着纺布做女工。   真烦啊,隔壁的种植园还在笑哈哈的,好想做那个阿姨的女儿啊。   姑娘们唉声叹气,却又不敢反抗,只得认命把今天的活儿做完。   霍恬恬领着孩子们回来的时候,欢声笑语的,再次引起了这几个姑娘的好奇,其中一个忍不住凑过去趴在门缝里往外看。   但见这个阿姨脑袋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身边的两个儿子也提着两篮子花,至于那两个小妹妹,则牵着妈妈的手,幸福地蹦蹦跳跳,往六号院去了。   小姑娘羡慕得眼睛发烫,鼻子发酸。   还没转身,就挨了奶奶一个脑崩儿,疼得她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不敢了奶奶,我不敢了。”   老妇人冷哼一声:“不准吃午饭。”   隔壁六号院依旧热热闹闹的,霍恬恬把两篮子花拿过来分分类,红色的一起,黄色的一起,粉色的单独留着。   随后叫孩子找来两个脸盆,把花瓣摘下来倒进去搓揉搓揉,把花汁挤出来。   郑长荣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媳妇和孩子身上又是泥巴又是花瓣的,还一个个乐得不行,把他都看傻了。   他笑着走过来,刚蹲下,就被两个闺女捧着那几朵粉色的花往他脑袋上插。   可惜了,他头发短,插不上。   霍恬恬不忍心女儿失望,便去屋里找了些一字夹过来,把花茎和他的头发夹在一起,勉强给他把花戴上了。   这下可不得了,孩子们一看,爸爸可以戴花花哎,便全都扑了过来。   甭管身上是泥巴还是什么,都往爸爸身上招呼。   最后闹得爸爸满脑袋鲜花,满身泥巴,在院子里笑成了傻瓜。   欢声笑语里,霍恬恬发觉有人在看她,她猛地抬头,但见五号院的楼梯上,站着一个满脸愁容的年轻女人。   她的手里还拿着绣绷,情绪低落,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 第453章 第453章令人窒息的一家(二更)   当爹的这个形象很难得, 霍恬恬赶紧拿相机拍下来,留着做个纪念。   拍完照片再看那边的楼梯时,那个年轻媳妇已经不见了, 估计是回去绣花了吧。   她领着孩子们去换衣服洗手, 孩子多, 全都收拾完起码要半个小时, 来不及下去跟郑长荣一起吃饭了, 所以霍恬恬心里的疑问只能等晚上。   郑长荣换了身衣服,吃完饭就走了,临走时为了把脑袋上的花摘下来, 很是折腾了一番。   那米霏几次想过来帮忙,又觉得不合适, 只好忙别的去了。   等郑长荣走了, 刘霜才提醒了米霏一句:“你干嘛往师长跟前凑啊, 他自己会摘。”   “我怕他看不见, 回头扯疼了头发。”米霏的声音跟蚊子似的,透着满满的胆怯和不安。   刘霜叹了口气:“那也不用你帮忙, 你记住了, 我们是嫂子找来的, 任务是照顾几个孩子和打理家务,实在是想帮忙的话, 可以问问嫂子有没有什么事要做。至于师长那边,你要保持好距离, 把握好分寸,什么都别沾。”   “哦, 怪不得他的衣服都是单独洗的。”米霏点点头,悟了。   郑师长的衬衫长裤和外套是老太太洗的, 内裤是嫂子或者他自己洗的。   原本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麻烦,现在她明白了。   她走过去把门关上:“这也太讲究了,怪不得保姆不好找。”   “这算什么讲究,你愿意你男人的内裤被你婆婆或者别的女人洗吗?想也不合适啊。我家也是这样的,我和我男人的内裤都是单独放一边的,我俩谁有空谁洗,连婆婆姑嫂都不给碰,更不用说外人了。”刘霜见她好像没有这方面的观念,赶紧提点她一下。   米霏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其他人的呢?”   “老太太的内裤也是自己洗的,其他的没事,归我们洗。”刘霜指了指隔壁的五号院,小声道,“你看他们家,那才叫瞎讲究,孙女不让跟孙子一起玩,几岁的小孩就搞男女大防了,怕不是从清朝棺材板里爬出来的。”   “他家是有点奇怪。”米霏刚来几天,不太清楚隔壁的情况,但是能看出来,隔壁那家整体的家庭氛围就很怪,难以言说的怪。   刘霜点点头,小声道:“没办法,他家老头功劳大,在部队倒是像模像样的,但是家庭观念跟不上时代,总被人暗地里举报,要不然怎么可能一把年纪了才爬到这个位置。不过那老头虽然升迁不顺,可没人敢明着招惹他们一家,再过半年他就退休了,到时候肯定换人,所以咱就没必要跟他们来往。你没事不要往那边凑,离远点。”   “好,知道了。”米霏点点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里头这么多门道。”   “没事,我也没怪你不是?咱嫂子人好,你只要好好干活,不惹是生非,回头过年还有大红包给呢。你听我的准没错的。”刘霜是真的可怜这个女人。   年纪轻轻没了丈夫,孩子也被婆家抢走了,孤家寡人的回到娘家,娘家又没有她的房子和地了。   等于说她在这个世上彻底没了立足之地。   得亏她姐姐是个军嫂,给她找了这么个好差事,要换了去外头,还指不定什么样呢。   米霏自己心里也有数,赶紧点头:“知道了,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还有啊,你不要仗着自己守寡了就动那不该有的心思,你应该清楚我在说什么。人家好心好意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可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只要你好好干,嫂子肯定会帮你打听个好人家的,她这个人不爱把事情放在嘴上说,她喜欢办实事。你看看那服装厂,办得多好,刚开始有几个人知道她这么大方,工资都是多多的给,年终还有分红。”刘霜怕米霏身处绝境,逮着什么都当救命稻草,不得不进一步提醒她几句。   她说得很委婉了,希望米霏聪明点,不要打郑长荣的主意。   米霏点点头:“嗯,放心,我有数。”   刘霜松了口气:“那干活去吧,把孩子们的衣服洗了,就是些泥点子,多在水里甩甩就好了,不用打太多硫磺皂。“   “好。”米霏干活去了。   忙完上楼问了问霍恬恬还有衣服要洗吗?   霍恬恬刚把孩子哄睡着,起身拿着书出来,掩上门道:“不用,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衣服上都是泥。”   “没事的嫂子,很好洗的,那既然没有东西洗了,我——”米霏找不到活儿干了。   今天嫂子在家,哄孩子的活儿她揽过去了,米霏跟刘霜只要洗衣服做饭,连送孩子上学都省了。   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可要是回去,她又无家可归。   只得硬着头皮上来找点差事做。   霍恬恬便领着她下楼:“识字吗?”   “上过小学,只上到小四。”米霏很是难为情。   霍恬恬没说什么,到了楼下,领着米霏去附近人家借了一套小学课本回来。   米霏不理解:“嫂子,这是做什么?”   “帮你找事做啊。既然只上了小四,自己就努努力,把小学的知识补补全吧。回头我孩子大了不用你们照顾的时候,你起码还能有点文化在肚子里,到时候可以到服装厂看看找个活儿做。但是服装厂招人需要起码的初中水平啊,你达不到的话怎么去呢。”霍恬恬把书拿给了她,“看看吧,我在家的时候,不会的可以问我。”   “嫂子,我……”米霏想说自己快三十的人了,估计学不好了。   可是霍恬恬已经坐在那边看起了书,米霏只好硬着头皮抱着书去最西边那间房里看看。   那是楼梯旁边的房间,平时用来给她和刘霜午休的,采光虽然差了点,但是里面有台灯,其实挺方便的。   但她怕给人家增加电费,没敢开灯,只凑在门口一本一本的随便翻翻。   刘霜晾完衣服进来,打开了台灯:“没事儿,不用省这点电费,嫂子不会说什么的。”   “啊……”米霏有些意外,想想还是坐到了台灯下,她看着窗外楼梯下的那台洗衣机,“既然不心疼电费,那怎么不见用那个洗衣机啊?”   “坏了。原本也洗不干净,还得把袖口领口搓了才能扔进去洗,后来直接坏了,干脆就全部手洗了。”刘霜在床上坐下,“市面上的洗衣机都不怎么样,没一个洗得干净的,还伤衣服。什么时候有那种洗得干净又不伤衣服的,估计咱俩就可以省点心了。不过那时候估计也不需要两个保姆了,留一个接送孩子买买菜就行。”   “也对,眼瞅着孩子都大了,只要上学放学有人接送就好,其他时候我看他们都有学习安排呢,怪辛苦的。”米霏见过钢琴老师和美术老师,也很惊讶,这户人家居然要孩子学那么多东西。   刘霜笑笑:“辛苦吗?学不会硬着头皮学才叫辛苦,她家孩子一学就会,还跟老师皮呢,没看出来哪里辛苦了。我要是有钱了我也让我孩子学,多门技术多条路嘛。”   “也对。”米霏想起自己的孩子,不禁叹了口气。   刘霜安慰道:“别灰心,孩子早晚是你的。他老子没了,奶奶又是个主妇没有退休工资,爷爷一个月五块钱的退休工资够干嘛的?只能指望叔叔婶婶,可他毕竟不是叔叔婶婶的孩子,人家能舍得给他花钱吗?等你做几年攒点钱,正好孩子上小学了,到时候你这个亲妈勾勾手指头,孩子还不是巴巴地跟你跑?”   “也对。”米霏点点头,到时候孩子上小学了,正是需要家长辅导引导的时候,她正好抓紧时间学习学习,说不定到时候孩子还会对她刮目相看呢。   刘霜见她不再唉声叹气,而是认真看书去了,不禁笑了笑,躺下打个盹儿。   各人的命运不同,她家还算省心的,孩子有公婆照顾,她只要在这边赚钱就好。   至于学习,嫂子倒是想让她学学英语的,可惜她学不好这个,明天再努力吧,今天先偷个懒。   下午的时候,五号院吵了起来。   霍恬恬正好打算带孩子们去小星星岛玩玩,经过五号院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忽然打开,之前见着的那个年轻媳妇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拖着行李箱,气鼓鼓地要离开。   差点撞霍恬恬身上。   霍恬恬叫上孩子们让开,那媳妇正在气头上,顾不得道歉,转身继续跟那老妇人争执起来:“我就是要走,我受不了了!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大清早就亡了,你们搞这些复古的做派,是违背时代潮流的,是违背事物的发展规律的。不信你看看人家,男孩女孩一起玩闹,丈夫妻子其乐融融。可是你们呢?妹妹不允许跟子自己的哥哥玩,姐姐不允许跟弟弟说话。就连做丈夫的回来,也不准跟妻子有任何的交流。这是家吗?这是过日子吗?坐牢都比在你家待着自由!”   女人嚷嚷完,便带着女儿离开了这里。   那老妇人想拦着,却叫那女人一把搡开,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老妇人只好回去打电话通知她儿子拦人。   霍恬恬记着郑长荣的叮嘱,不想多事,只招呼刘霜和米霏牵好孩子的手,走快点。   才到大院门口,便看到刚刚那个年轻女人被一个男人拦在了门口,死活不让走不说,还动手打她。   直打得那个女人满嘴是血,却死倔着不肯求饶:“我没错,我要离婚,离婚!我不能让我的闺女被培养成一个旧社会的丫鬟,我做不到,你打死我我也做不到!”   男人一听,很是光火,抬手又要打人。   却叫霍恬恬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搡了出去:“光天化日的居然在大院门口打人?刘霜,你去报警,我在这里守着。”   男人不服气,还想还手,却听刘霜喊道:“你敢打我嫂子一下试试,她可是郑师长的媳妇!”   男人这把手放下,眼神里带着怀疑与不满:“你就是那个姓霍的?”   霍恬恬不说话,俯身把地上的女人扶了起来。   男人冷笑:“你果然喜欢多管闲事。”   “道义上讲,五号院跟六号院紧挨着,是邻居,邻里互助是应该的。”霍恬恬摸了一手的血,衣服也被染了血迹,看来这个女人伤得不轻,恐怕需要送去医院。   不过她的说辞说服不了这个男人,男人拦在那里,挑衅地看着她:“邻居而已,你没资格带走我媳妇,把她给我松开。”   “是吗,你先跟我说说,你是谁,工作单位是哪里,跟这个女同志是什么关系,要不然,你就是拐卖妇女。”霍恬恬看着围过来的人,只怕这事会引发不小的舆论,她不得不妥善处理。   所以,搞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很重要,如果是部队的,就叫郑长荣来处理,如果不是,直接找警察带走。   男人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份拿不出手,只说自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男人打老婆,警察来了也管不了。你管我是谁,反正你没资格多我的事。” 第454章 第454章正直女军官(三更)   霍恬恬见这个男人拦着死活不让走, 只好让米霏回去取急救箱过来。   家里有老太太出诊用的医疗箱,还有一个是她备着以防孩子磕磕碰碰的急救箱。   米霏刚来,不清楚状况, 白跑一趟, 拿来的居然是老太太的医疗箱, 只得再跑一趟。   “医疗箱也行吧, 里面有银针, 闺女你起来,妈给她扎两针止止疼。”老太太也知道儿子不让多五号院的事,可是既然在大院门口碰上了, 不管也得管了。   她倒不是怕别人说她们婆媳冷血无情,而是怕有心之人上升到郑长荣跟隔壁的那位不和, 那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因为这个新来的老头就是个烫手山芋, 老太太一直怀疑是谁见不得郑长荣好, 故意把人弄来给他找不痛快的, 所以老太太不能给人留下说嘴的机会。   赶紧叫霍恬恬托着这女人的上半身,她来扎针止疼。   女人腰上还被踹了一脚, 原地转了一圈趴在了地上, 这会儿疼得浑身直哆嗦, 老太太到处看看摸摸,先在合谷穴扎了一针, 帮助她面部止痛,然后又在后溪穴扎了一针, 可以缓解腰背疼痛,最后还打算在委中穴扎一针, 可以缓解急性腰扭伤。   因为委中穴在膝盖背面的腿弯那里,所以需要把这个女人的裤子卷起来。   结果老太太才掀起裤管, 那个男人就激动了起来:“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这是我老婆,谁允许你把她裤子掀起来的?你给我放下,放下!”   眼看着男人激动到想要动手,霍恬恬只得直接通知郑长荣,让那个老头自己过来处理。   原本她是不想打扰郑长荣的,可是现在没办法了,这家人好像一个个都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老封建,她无能为力。   郑长荣在忙,便让副政委陪着那个老头去处理一下。   副政委也是女人,四十来岁,大块头,一米七左右,齐耳短发,身材健硕,似乎肌肉相当发达。   她走路带着风,一看就是比较正派的那种人。   这时候刘霜正好把警察也叫过来了,副政委赶紧过来维持局面。   霍恬恬松开地上的女人,扶着老太太去了旁边,孩子们都被那个男人想拼命的样子吓傻了,全都扎堆围在了一起,可怜巴巴的,不敢大喘气,只有花生强撑着站在最前面,张开双臂想要护住弟弟妹妹。   这会儿看到妈妈过来,荔枝再也忍不住了,爷爷凶她的记忆挥之不去,这个坏男人正好帮她回忆起了挨骂的情景,便趴在妈妈怀里哭了起来。   樱桃很担心姐姐,只能从后面搂住了姐姐的脖子,一起哭。   剩下花生和玉米,一个冷冷地盯着那个男人,一个骂骂咧咧的跟警察告状:“警察叔叔,他打人,还想打我妈妈和我奶奶,你要把他抓起来。”   “放心吧小弟弟,叔叔会处理的。”警察没想到一个小孩子这么勇敢,欣慰的笑了笑。   只是这毕竟涉及到军属,他得问清楚这个男人到底住在哪里,要是在大院内部,恐怕还得走几个流程,麻烦着呢。   那副政委见状解释道:“同志你不必为难,这人已经成家了,住在外面,他媳妇只是被他妈妈叫过来做绣活的,而且这事发生在大院门外,不在大院范围之内,按你常规出警的流程就行。”   警察松了口气,那就好。   于是他招呼同事一声,一个送那个媳妇去医院验伤,一个把那男人带回派出所做调查。   事儿就这么解决了,那老头虽然没说什么,可脸色却相当难看。   副政委却不怕他,直接提醒道:“吴政委,你还真是不管调到哪里都家宅不宁啊。在东海舰队的时候说是邻居找茬,在北海舰队的时候又说是得罪了领导被穿小鞋。感情都是别人的的错,你们一点都没错是吗?”   “小于,说话客气点,论资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吴根茂冷哼一声,不卖于杰的面子。   于杰笑笑:“我资历是不如你,所以我可没胆子初来乍到就纵容家里人行凶。你也不用对我翻白眼,今天的事我会一五一十汇报给上头的,我就不信了,你功劳再大,还能欺男霸女不成?”   说着,于杰走过来握了握霍恬恬的手:“感谢你挺身而出,老婶子没被吓到吧,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好歹让郑师长安心一点。”   “没事没事,他没敢动手,被其他人拦住了。”霍恬恬笑笑,这次这个副政委好像不错,挺正直的。   于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这样,我回去反应情况。”   霍恬恬客气地点点头:“好,再见。”   这事儿一闹,霍恬恬就没有心思去小岛上玩了,毕竟孩子被吓到了,只得回家,哄闺女去。   晚上郑长荣回来吃饭,一进门就问闺女怎么样了,见孩子睡着了,脸蛋儿上还挂着泪痕,赶紧把孩子接过来抱上楼去:“怪我,应该跟你说清楚情况的。”   “我知道,你是想着我白天不在家,一般遇不上他家的人,怕我知道了反倒是想给那家的媳妇强出头。”霍恬恬知道自己的性子,也知道郑长荣担心什么。   郑长荣小心翼翼地把荔枝放下,盖上毛毯,确定孩子睡舒服了,这才跟霍恬恬去外面说话。   “是,我不想你跟这家人扯上关系。不过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算了,我详细把他家的情况跟你说说吧,你也有个准备。”郑长荣现在有些后悔,真不如早点告诉他媳妇,起码对付吴老三的时候不会那么被动。   霍恬恬下楼,一边吃饭一边聊。   “五个?他家有这么多儿子?”霍恬恬很意外,“都是一个妈生的吗?”   “对,都是。这个老头从小学的是存天理灭人欲那一套,鬼子打过来的时候倒是知道反抗,杀鬼子很猛,相对应的,对自己家里人也很严苛。五个儿子,全都按照他的规矩同一年同一天结婚。原以为五个儿媳妇可以同一天怀孩子同一天生育,这样他好一起教育管理,不用这个早一年那个晚一年。结果你也知道,怀孕这种事是他说了算的吗?”郑长荣说到这个同僚就无语。   他是真的不想沾吴家的事,不过他太一厢情愿了,人都住在隔壁了,怎么可能避得开呢,只得认了。   霍恬恬也无语:“他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谁家做公公的会整天盯着儿媳妇的肚皮啊。”   “能怎么办?人家功劳大,在部队作风严谨,只是治家的方式跟不上时代,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郑长荣被这事闹得,都没什么胃口了。   霍恬恬也有点吃不下,只是庆幸:“这次那个副政委不错,办事挺干脆利索的。”   “那是老温弄来帮我的,吴根茂是另外一个人硬塞过来的,老温未雨绸缪,找了个不怕事的过来。”郑长荣对这个于杰的观感也还可以。   军事素养过硬,作风无可挑剔,每次怼吴老头的时候都叫吴老头无话可说。   吴老头自恃身份,又瞧不上女人不想跟女人吵,正好被于杰克得死死的。   所以郑长荣才能喘口气。   霍恬恬听罢,很是感慨:“我就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那个硬塞他过来的人,肯定是看你不顺眼了。”   “大概吧。”郑长荣不想顾虑那些,只想做好自己的事。   霍恬恬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啊,今天没控制得住自己,还是多了他家的事。他不会刁难你吧?”   “没事,于杰还夸你呢,居然有胆子跟吴老三叫板,也是个人物。”郑长荣笑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不过下次还是小心点,你带着孩子和咱妈,一边是老胳膊老腿的,一边都是奶团子,就算你再厉害,万一人家抱起孩子就跑,你也分身乏术。”   “嗯,现在想想是挺后怕的,幸亏是在大院门口,要是在外头还真不好说了。你放心,这次教训我记住了,以后到了外面,天塌下来我也不多事。”霍恬恬想想挺后怕的,如果对方真的抱走一个孩子威胁她,她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以后还是要克制克制自己这颗行侠仗义的心,有些场合就该自私一点。   郑长荣点点头:“吃饭吧,等会我跟你再说个事儿。”   霍恬恬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什么事,你说。”   “跟我爸有关。”郑长荣无奈,老头太爱作了,除了他还能压得住,他那些哥哥姐姐全都拿老爷子没办法。   这不,二姐那边也待不下去了,只得他来想办法。   他把老爷子的丰功伟绩说了说。   霍恬恬乐了:“什么,他跟二姐的婆婆打起来了?打赢了吗?”   “没有。”这才是最丢人的,郑长荣都没脸说。   霍恬恬憋笑憋得辛苦:“我以为他多厉害呢,结果也就是个绣花枕头嘛。”   “得亏老太太不嫌弃他。”郑长荣无奈,“但是我不想要他过来,所以我想了两个地方安顿他,你看看哪个合适。”   “好。”霍恬恬无所谓,只要不来这里就行,她是不会原谅这个公公的。   郑长荣知道她的脾气,所以没考虑让他老子回来。   他放下筷子擦擦嘴,一本正经地征求霍恬恬的意见:“一是让他去小星星岛养鸡养鸭找点事做,这样他无聊了可以来看看孩子,但是孩子不让他带,也不允许他带走。二是辛苦你一下,送他去找四姐。四姐那边别墅大,又有人伺候,给他养老最合适。今天四姐夫也打过电话了,他是没意见的。再说了,本来几家轮流照顾的话,也该轮到他家了。只是这么一来,你就得请假去一趟香港,你有时间吗?”   “姐夫走不开吗?”霍恬恬想了想接下来的课,还真难办。   郑长荣点点头:“走不开,只能辛苦你了。他倒是想派管家过来的,不过我爸的脾气你也知道,回头又要摆谱,说四姐夫不把他当回事。”   “行,我送吧。”霍恬恬翻了翻日历,“差点忘了,马上清明,有假。” 第455章 第455章亲家老爷的款儿(一更)   霍恬恬去香港的这天下着雨。   老爷子全程没敢开口跟她说话, 跟在后头,像是谁给他气受了。   霍恬恬也懒得搭理他,到了香港那边, 梁彬派了个管家来接。   老爷子果然不大高兴, 这四女婿还真是飞上枝头了, 开始摆架子了, 也不亲自来接, 不像话。   他的情绪写在脸上,管家只得赔笑脸:“老爷,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志毅翻了个白眼, 冷哼一声坐在了后面。   管家依旧赔笑脸:“车子开慢点,别颠着亲家老爷。”   司机点点头, 速度放慢。   白志毅又不高兴了:“这要开到什么时候?正常开就行, 我不喜欢坐在这种车子上, 又矮又闷。”   管家讪笑着叫司机加速, 好几次想开口问问霍恬恬该怎么办,却见霍恬恬只管捧着书, 认真而专注, 管家只好闭嘴。   看来这个烫手山芋只能他自己处理了。   想想也是, 霍小姐只是亲家老爷的儿媳妇,儿媳妇管公公, 确实说不过去。   哎,霍小姐也难啊。   车子从码头离开, 进入繁华的闹市区后,白志毅的脸上可算是有了点笑容:“这就是大香港啊, 果然繁华,那边可以逛逛吗?”   “老爷, 快到饭点了,少爷吩咐给您准备了接风宴,咱们先回去把饭吃了,下午再带您过来逛逛好吗?”管家调整好心态,谦逊地问道。   白志毅冷哼一声:“那不逛了。”   管家赔笑脸:“逛是肯定要逛逛的,不过您这带了内地的现金在这边也用不了不是?正好现在回去,先吃顿饭,兴许少奶奶给您准备的汇丰银行的卡下午就到了。到时候您再来逛,那才叫自在呢。”   “也对,在这边得用港币吧。”白志毅原想着自己也算是财大气粗,现在被管家一提醒,才想起来身上的现金花不出去。   便不逛了。   抱着胳膊靠在靠背上,默默地欣赏起窗外的街景。   管家生怕得罪了这位亲家老爷,回头少爷老爷那边不好交代,一路上卖力地给他介绍起了沿途的特色商场和店铺。   介绍完再加一句:“这种小店怎么配得上亲家老爷的身份呢,要去也是去旁边那家楼高门阔的,最衬亲家老爷的豪气。”   这话白志毅爱听,听着听着便飘了,云里雾里的,有种舍我其谁的飘飘然之感。   飘着飘着,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以至于到了梁家别墅的时候,管家亲自扶着他下车,他还喘气来了:“下次记得护着点我的头,差点就撞到了。”   管家点头哈腰的:“是我疏忽了,亲家老爷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我这一次。”   白志毅心满意足,下车后打量起别墅里的布置。   打量完又开始喘了:“怎么不见你们少奶奶出来啊,不在家?”   “应该是在的,可能在哄小少爷呢,亲家老爷,您走这边,刚下过雨,草坪上都是水,回头裤子湿了不舒服。再说了,您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走那边呢,当然是走正门大道了。”管家扶着他,毕恭毕敬的。   极大的满足了白志毅的虚荣心。   他终于给了管家几分好脸色:“叫什么名字啊,有五十了吗?”   “回老爷,小的叫寇冕,今年四十,专门负责亲家老爷的饮食起居,亲家老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寇冕是新来的管家,小管家。   只管白志毅一个人的管家。   梁彬招聘的时候就说了,需要会拍马屁的,脾气好的,能屈能伸的,可以把母猪都吹上天的。   他精心筛选了一番之后,选中了寇冕。   这个男人养家压力大,上有七十老母八十老父,下有八女一子,还有几个外孙。   全都指望他一个人养家,自然能屈能伸,不能也能。   所以,他在看到白志毅那倨傲的态度之后,很快调整好了策略。   伏低做小就对了,亲家老爷一定喜欢。   这会儿他为了巴结白志毅,说道:“亲家老爷一定很意外吧,我看着像是五六十的,没办法,日子苦啊。倒是亲家老爷您看着挺年轻的,今年有五十了吗?”   简单的一句话,逗得白志毅心情大好,故弄玄虚道:“你猜。”   寇冕便故意往小了说:“四十九?”   白志毅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你们少奶奶都三十好几了,我能才四十九吗?我又不是十一二岁就生孩子了。”   白志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实不相瞒,我六十好几啦。”   寇冕故作震惊:“不能吧?亲家老爷居然已经六十几了?哎呀呀,真看不出来。您这精神头这么好,一定能长命百岁,抱重孙儿。”   白志毅就爱听这样的话,乐得合不拢嘴。   郑采荷在楼上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默默叹了口气。   哎,没办法,儿不嫌母丑,女不嫌父作,总不能把老头子扔了吧。   她抱着孩子下来招呼白志毅,堆着一脸的笑:“爸,您来了。老五媳妇一路上辛苦了,坐。”   霍恬恬全程没有掺和白志毅的事,到了客厅里也只是笑笑,打了声招呼后继续看书。   郑采荷赶紧让佣人上茶:“去通知一下少爷,让他准时回来吃饭。”   “知道了少奶奶。”佣人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很快就端着五颜六色的瓜果摆盘,招呼起了这位亲家老爷。   还有个女佣毕恭毕敬的问道:“少奶奶,您说要我给亲家老爷捶腿捏肩,请问是现在就做吗?还是等用完饭之后?”   “爸,累了吗?现在要松快松快吗?”郑采荷笑着让他自己拿主意。   白志毅很想体验一下资本主义的享受,赶紧应道:“累啊,怎么不累。”   “那你现在就给老爷捏捏吧。”郑采荷笑着起身,“爸您歇会儿,我跟老五媳妇上去说会儿话。”   白志毅眯着眼,满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到了楼上,霍恬恬可算是把书放下了:“四姐,辛苦你了,回头要是受不了了说一声,不行送他去三哥家里。”   “没事儿,家里佣人多,我只要借口照顾孩子不亲自招呼他就是了。倒是你,这几年想必也没少受他的气吧。”郑采荷到底是做了豪门的儿媳妇,慢慢也成长起来了。   说话做事,待人接物,都变了不少。   霍恬恬笑着坐下:“还好,有长荣在,他不敢怎么样。”   “那你们不在家的时候,他不还是凶孩子了吗?”郑采荷挺无奈的,自己的亲老子,没得挑,只得劝老五媳妇大人有大量。   所以她掏出一盒首饰,递给了霍恬恬:“就当是我替老爷子给你赔罪了,荔枝那边你多哄哄,孩子还小,忘得快,很快就好了。”   “嗯,姐你拿着吧,我不戴这些。”霍恬恬没有打开看,毕竟现在课业忙,顾不得打扮自己。   再说,收取贵重物品的话,到底是容易招人说闲话。   郑采荷却无论如何要她收着:“听话,拿着吧,要不然我心里也不踏实。你姐夫也说了,养老是儿女应尽的义务。虽然老爷子说起来是在帮你们照顾孩子,但其实家里有保姆,也不用他操心赚钱什么的,他在你们那跟养老没区别的。这几年辛苦你们了,接下来就让我和你姐夫来吧,就当是接力,你们也该松快松快了。”   “好吧,那我收着。四姐什么时候来广州玩,我给你也挑两个好看的。”霍恬恬想起自己那个商场里头有金店,回去看看好了。   郑采荷拉着她的手,无限感慨:“当初多亏听了你的,那孩子没要,后来我这边有个孕妇,就是剖腹产不到一年又怀了,死活要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八个月的时候子宫破裂,人和孩子都没了。你说她图什么呢?我现在也想通了,身体是自己的,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大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   “四姐,你能想通就好。没事儿,那事一直瞒着老太太呢,回头你叮嘱家里的佣人,嘴巴紧点,别让老爷子知道。”霍恬恬看看时间,该走了,“行了,人我送到了,我回去了。”   “不吃个饭再走吗?”郑采荷拉着她的手,舍不得。   老五媳妇是变相救了她一命啊,她怎么也要留老五媳妇吃顿饭的。   霍恬恬摇摇头:“不了,我一想到老爷子凶孩子心里就来气,回头要是忍不住凶他两句就难看了。不如就这样走吧,姐夫那里你帮我打个招呼,以后你们到广州了,我一定陪你们好好吃一顿。”   “那好吧。”郑采荷也不勉强,扪心自问,她也受不了公公凶自己的孩子。   当妈的应该都是一样的心情吧。   她把霍恬恬送到门口,下楼的时候看到白志毅惬意得都躺在按摩椅上睡着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路把霍恬恬送到门口,郑采荷握住她的手:“路上保重,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放心吧四姐,我不是头一回来了,这里我熟。”霍恬恬笑着转身,下山去了。   路上经过闹市区的时候,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领着一帮人在打小三。   车子被堵住开不过去,司机只好摇下车窗问了问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港姐冯宝宝啊,介绍了一个朋友过来,给人家做二奶,被大老婆发现了,找她要钱呢。”路人满脸兴奋,最爱看大老婆抓奸的戏码了。 第456章 第456章当了回圣母(二更)   冯宝宝?   霍恬恬倒是经常看到这个名字, 这女人在香江名流圈子里混得还可以,经常出入一些上流场所,时常活跃在八卦娱乐小报上。   目前是被一个姓李的富公子包养, 做的也不知道是二奶还是三奶。   总之, 目前社会的风气是笑贫不笑娼的, 所以别管是几奶, 有钱就会有人追捧, 有钱就可以活得光鲜亮丽。   自然会吸引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前赴后继的投身其中。   霍恬恬毫不怀疑,这个被吸引过来的应该就是李姿曼了。   霍恬恬并不同情她,比李姿曼家庭困难的人肯定也有, 但是人家却未必会走上跟她同样的道路。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怎么着也要把大学读完啊, 以后正经毕业了出去工作多好, 何必这么短视, 只看眼前的利益呢。   现在挨打, 那就是自作自受,霍恬恬是不会多事, 也不会出头的。   她摆了摆手, 叫司机绕道。   调转车头的时候, 那人群中的李姿曼正好被男人的大老婆扯住了头发毒打,面朝着霍恬恬的方向。   她从摇下的车窗里看到了端坐在座位上的霍恬恬。   她想喊, 可她却没有勇气开口,恰好男人的大老婆把她的头发往后拽, 叫她刚刚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她就更没有力气呼喊了。   只得认命地抱着脑袋, 呜呜哇哇的祈求对方轻点。   车子调完头,后视镜里正好映出了这一幕, 霍恬恬淡淡地扫了一眼,低头继续看书去了。   自己选的路,怪谁,好好的医学生不做,要做这个,脑子进水了,被打不冤。   车子很快拐入一个小巷,从旁边的街道出来,继续往码头驶去。   李姿曼被打得鼻青脸肿,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最后围观的人群散去,只剩下她躺在那里苟延残喘。   至于那个曾经海誓山盟说爱她的男人,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她很疼,肋骨应该断了几根,牙齿也飞了两颗,眼睛肿胀,连抬头看一看路的力气都没有,疼,太疼了,她很快脑子混混,意识沉沉,趴在地上,像个死人。   雨点落下来,人们唾弃了几声便躲回去避雨了,街道上彻底陷入了冷清,耳边只有雨点砸在地上的哗哗声,时不时呼啸过去一辆轿车,溅她一身的泥水。   过了一会儿,一辆车子开了过来,停在了她旁边。   车窗摇下,女人不动声色地看着。   司机下了车,花钱请了几个附近的商户,帮着把这女人抬上了车,将她带去了医院,留下一笔诊金,就这么走了。   临走时办理住院手续的护士问了问女人的名字。   女人沉思片刻,淡淡地说道:“就说是路见不平的医学生吧。”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您慢走。”   车子冒着大雨驶向码头,司机忍不住问道:“霍小姐,不是说不管她吗?”   “眼睁睁看她去死,又有些不忍心。我就帮她这一回,她要是能改过自新,也算我功德一件。要是她死不悔改,下次可没有这样的好心人了,不过是晚死几天,也没什么。”霍恬恬靠在窗口,继续看书。   为了把后座腾给李姿曼,她坐在了前排副驾驶。   到了码头,她撑着伞下车:“回去吧梁叔,我四姐和姐夫那里您多费心了。”   “放心吧霍小姐,应该的。”梁叔是梁业实的亲信,回去后就把这事告诉了梁业实。   梁业实不禁感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希望那个李姿曼迷途知返吧。盯着点医院那边,有什么情况告诉我。”   “是,老爷。那李姿曼要是醒了,需要告诉她是霍小姐救了她吗?”梁叔总觉得霍小姐太低调了,做好事不留名,少了一个宣传自己的机会。   梁业实摇摇头:“不用,这李姿曼要是真的有悟性,会猜到她是谁的。”   司机点点头,出去了。   霍恬恬回到学校,清明假已经过去了,春季广交会即将举办,她却没空再去过问了,由着卢菲菲跟秦湘自己发挥去了。   几天后,魏通来找她,那本霍恬恬翻译了一半的上册,他已经全部从头到尾重新翻译完了。   霍恬恬接过魏通的译稿看了看,实在是佩服得很:“我去联系出版社出版,如果能获得好评,你就再接再厉,多翻几本,说不定将来可以到大学里来当个讲师。再说,你本来就有大学文凭,现在这样才算是学有所用。”   “那就麻烦了。”魏通很开心,自己辛勤努力的成果被人看到,被人赞许,这比什么都让那个他欣慰。   霍恬恬把上册的翻译费也给他结了,这本是三万八,一次结清。   第二天,霍恬恬便又找了一些外文教材:“你选几本,我去联系国内的译本版权。”   “能行吗?”魏通倒是不在意刚结束一本又来新活,他很愿意充实而忙碌的活着,但他担心版权不是那么好要的。   霍恬恬笑着叫他别担心:“我大舅有门道,都能找到作者本人,还怕这种小事谈不拢?”   魏通笑了,选了十本,涵盖了医学,教育,电子科技,以及数理化多门学科。   最终霍恬恬又加了两本:“这是天体物理观测方面的书籍,是我的私心,想翻译出来给我家花生看看,这孩子对天文很感兴趣,辛苦你了。”   “没问题,这些都不是很厚,差不多可以一个月一本。”魏通看着摞在那里的十几本书,心中充满了踏实感。   半个月后,霍恬恬下了小课拿着书本准备去上实验课,刚到走廊里,便看到李姿曼站在那里看着她。   童佳佳挽着她的胳膊,本打算跟她一起走的,这会儿见到李姿曼,立马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还有脸回来。”   李姿曼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霍恬恬。   霍恬恬只当不认识,侧过身,跟童佳佳继续往后面的实验楼走去。   李姿曼立马追了上来,也不说话,就那么跟着。   霍恬恬做完了实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李姿曼全程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也不走开,像个门神似的。   连老师都觉得她古怪,还特地出来问了问她想做什么。   她不说话,直盯着自己的鞋面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实验课结束,霍恬恬打着哈欠往工作站走去,准备随便转转就回去了。   结果李姿曼还是跟着她。   霍恬恬烦了,把手里的书扔在了办公桌上,坐在那里抱着胳膊打量着李姿曼。   李姿曼走过去掩上门,从裤兜里掏出一千块钱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梁老先生借我的,我已经到他公司报道了,我做销售员,我会正正当当地还钱。”   霍恬恬没说什么,把那一千块钱收了。   李姿曼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但她临走时还是给霍恬恬鞠了一躬:“谢谢你。”   霍恬恬回到大院,把那一千块钱分作了四份儿,给孩子们当零花钱去了。   她嫌弃自己嘴硬心软,嫌弃自己明明都走了又调头回去救人。   明明是李姿曼活该,她到底在可怜李姿曼什么呢?   大概是她看不惯这个男人可以随便玩弄女人的潜在规则,大概是她见不惯每次男人都可以风流快活,出事后躲在背后继续潇洒,却让女人来承担这一切。   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这个人真的很虚伪。   一边唾弃李姿曼的自轻自贱,一边又以拯救者的姿态去施救。   她居然做不到言行合一,她明明是那么鄙夷李姿曼的。   现在,李姿曼似乎有改过自新的念头,她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没了这个李姿曼,还有千千万万个李姿曼。   她们考大学并不是真的想有一番作为,而是把这个当做了找个有钱男人的跳板。   一旦可以起跳,她们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至于起跳之后是像骄傲的凤凰一样飞翔,还是像笨重的野山鸡一样重新降落在地上,没有人知道。   但是霍恬恬知道,凤凰寥寥无几,野山鸡却满山遍野。   一个规则驯化了这个群体几千年之后,会在她们的骨子里刻下一种谄媚的本能。   即便她们拥有再高的学历,也只是枉然。   这里头有回头是岸的,也有一条道走到黑的。   比例是多少没人知道,但是霍恬恬知道,人啊,一旦享受到来钱容易的快感,就不大愿意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了。   所以,能回头的不会有几个的。   也不知道李姿曼能坚持多久,但愿她真的清醒了吧。   也不枉霍恬恬大雨里调头,当了回圣母。   一个连霍恬恬自己都唾弃的圣母。   时间一晃,暑假又快来了。   五号院里的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个女人又出现在了楼梯上,只是这一次,她不再羡慕地看着霍恬恬,不再提离婚。   霍恬恬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劝回来的,但她猜测,无非就是拿孩子做要挟吧。   好多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就走不出那个怪圈了,孩子就是她的软肋,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牺牲。   霍恬恬不想多事,只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除了看书还是看书。   期末考试的那天,来了场台风,掀走了工地好多的材料,沙飞石走,树倒屋塌,沧海横流。   考完试的学生们看着面前汪洋般的校园,陷入了沉默。 第457章 第457章樱桃小闺女帮大忙(三更)   今天之前, 霍恬恬绝对不敢信,居然有人在学校里玩漂流。   是的,漂流!   眼看着面前的汪洋来势汹汹, 个子高的同学便自告奋勇, 冲回宿舍去拿了个几个洗衣服的大红盆出来。   他们傻笑着坐在里头漂流过来, 随后让身材娇小的同学坐进去, 逆流而上, 把同学们推回去。   霍恬恬个子高,自然不需要别人来推她,所以她撑着伞, 直接踩在了快到大腿的水里,往工作站走去。   那波经验丰富, 早在这场强降雨到来之前停止了一楼所有仪器的工作, 并让大家帮忙把东西搬到了二楼。   目前看来, 那波的决策是相当英明相当睿智的。   所有的机器一个都没被泡在水里, 不过二楼的地板多少有点受潮,所以这会儿那波正在安排人手擦拭地面, 尽量保证机器处在一个相对干燥的安全环境里。   霍恬恬过来看了眼, 放心了:“那主任, 多亏了你,要不然这次得损失好几百万。”   “说这话就见外了, 难道我不是这里的一份子吗?”那波笑笑,擦了把汗。   霍恬恬没什么需要再做的, 便准备回去了。   她站在窗口看了眼,但见到处都是奔涌的黄色泥水, 玩漂流的不亦乐乎,可那些个子矮的却苦不堪言, 没等到盆的自己踩进了水里,差点连人带书包一起冲走。   还有个点背的,一脚踩进了排水沟里,直接来了个“灭顶之灾”。   眼看着这人连脑袋都被大水淹了,郑毅赶紧冲到雨里,把那个女生拉了上来。   女生呛了好多的泥水,眼睛都睁不开了,混乱之下乱摸一气,试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保命,结果可想而知,她抓了最不该抓的东西。   叫郑毅一个哆嗦,又把她搡水里去了。   周正赶紧去救人,最终七手八脚的,也被吃了一波豆腐。   当然,那女生肯定不是故意的,可是两个闷葫芦男生,却面临着人生最严酷的考验。   两人实在是脸皮薄,最后还是一左一右地离开了事发现场,一个躲教室里,一个躲宿舍去了。   霍恬恬看得直乐,正准备回家,转身的时候注意到了站在教学楼走廊下一脸严肃的艾中华。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一趟:“艾老师,我送您回职工宿舍吧。”   艾中华松了口气:“你也用盆吗?”   “不用,我背您。”霍恬恬把书包放在教室里,随后蹲在艾中华面前。   艾中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趴了上去:“实在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您是我老师,又提点我写论文,这叫礼尚往来嘛。”霍恬恬笑着往前走,艾中华赶紧把伞撑开,给两人挡雨。   不过霍恬恬虽然个头高,却架不住这洪水越来越汹涌澎湃,好几次差点稳不住身形。   最后还是温清风看不下去了,过来帮了一把,在半道接力,把艾中华送回去了。   霍恬恬说了声谢谢,回到教室拿书包。   不想一道闪电劈下来,正好劈在了职工宿舍的方向。   她又不敢走了,一直等到温清风回来,她问了问艾中华没事吧,这才放心了。   温清风笑笑:“你不是跟艾老师挺不对付的吗,现在好像特别关心她。”   “她啊,她……她是我爱人的亲大姨。”霍恬恬也不瞒他,“她原来叫郑锦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这学期对你态度好了不少。”温清风恍然大悟,“对了,艾老师跟我说,你的那篇论文有几个地方要改,让你雨停过后到工作站找她。”   “好,谢了。”霍恬恬回去了,留在这里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再者这次的台风云团很大,左侧的暴雨带也随着云系的左侧旋臂甩到岛上去了。   她得回去看看。   到了大院这边,果然也是一片泽国。   大人们担心死了,孩子们却开心得不得了,一个个穿着雨靴在水里蹦蹦跳跳的。   这下好了,大人小孩一起泡黄泥汤,谁也别嫌弃谁。   郑长荣为了率领部队抗洪抢险,夜里没能回来休息。   霍恬恬很是担心他的安危,一整晚没合眼,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朱向前派了个通讯兵回来报平安:“嫂子,师长在一线指挥呢,所以朱副团长叫我过来说一声,请你不要担心,大家都很有经验,不会有事的。”   霍恬恬稍微宽慰一点,但她还是担心,叫住那小兵问了好多的问题。   “回嫂子的话,师长安排二团去海珍珠帮忙了,海珍珠海拔低,岛上有多处低洼的地方,需要迁徙很多的百姓,至于海珍珠那边的军属,估计也需要临时转移到这边来安顿。不过这些都有于副政委在安排,你不用担心。”小兵尽量一五一十地汇报情况。   霍恬恬在海珍珠待过一阵子,自然知道那边的地势容易出问题。   想想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去看看。   等小兵一走,她便叮嘱孩子们在家里乖乖听奶奶的话,不要乱跑。   可是樱桃却牵着她的手:“妈妈,我陪你去。”   “樱桃乖,妈妈去的地方很危险的,樱桃还是个小宝宝,不安全哦。”霍恬恬不想带孩子过去。   樱桃却抓住她的手,歪着脑袋,满是期待地看着她:“妈妈,我可以帮忙。”   霍恬恬不明白,三岁不到的小奶娃娃能帮什么忙啊。   可樱桃坚持要去,当妈的拗不过她,只好问她:“你说说,你到底怎么帮忙?”   樱桃转身跑去屋里,拿出一本画册,上面画了一条巨大的鲸鱼,鲸鱼背上站了很多的人。   霍恬恬看傻了:“你想让鲸鱼去救人?”   樱桃点点头:“我听到它们的声音了,它们说附近有几艘渔船翻了,水里有好多人。”   霍恬恬目瞪口呆,这就是樱桃小乖乖的神通吗?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先跟郑长荣商量了一下,免得先斩后奏的话,当爹的觉得自己没得到尊重。   郑长荣也很意外:“真的?那你等等,我叫国庆过去帮你。”   霍恬恬耐心等了一会儿,裴国庆果然带着一个救援队在码头待命,随后来大院找霍恬恬。   霍恬恬跟樱桃已经换上了雨衣,一起跟着裴国庆去了码头。   到了那里,果然看到码头的船全都乱套了,东倒西歪的,很是狼狈,哪怕是台风来临之前就进了港湾躲避风浪的,这会儿也被滔天的海浪掀翻了。   而樱桃说的那几艘翻了的渔船,则是住着渔民的渔船,这些人本来就以船为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船上,这一翻船,基本上拖家带口都掉水里去了。   一时间,浮浮沉沉,海水一口接着一口的呛到肺里,身体一点点被海浪裹挟着往激流中卷去。   樱桃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渔船,立马吹了声口哨。   小姑娘的口哨声并不响亮,尤其是在这风大雨急,海浪阵阵的时候,压根听不见什么。   可离奇的是,水里的动物听见了。   先是几只大海龟浮了上来,托着奄奄一息的渔民。   后来则浮上来几只巨大的抹香鲸,他们半潜在水里,方便海龟爬上去,等海龟找到了稳当的地方待着,抹香鲸则缓缓往码头这边游来。   裴国庆都看傻了,赶紧组织人手清理出一条畅通的水道,让鲸鱼靠近,随后招呼着士兵们把鲸鱼背上的人搬运下来。   就这么,一次,一次,又一次,同样的流程进行了七八次之后,水里的渔民全都被救了上来。   樱桃笑着扬起脑袋:“妈妈,回家吧。”   “不去找爸爸了?”霍恬恬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劲儿来。   小樱桃贴在妈妈耳朵边上说道:“不去了,那边的海龟说爸爸很安全,走吧。”   当妈的终于松了口气,抱着孩子回去了。   抗洪抢险持续了三天两夜,等郑长荣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霍恬恬提前做好了饭菜等着他,见到他回来,孩子们立马扑了上去,一个个抱着爸爸的腿,叽叽喳喳的关心了起来。   “爸爸瘦了。”花生很是心疼。   玉米赞同:“还长了好长的胡子,爸爸等会要刮胡子哦。”   荔枝紧紧地抓住爸爸的手,塞了个小玩意儿给他。   郑长荣摊开掌心一看,原来是孩子自己捣鼓修好的一个罗盘。   樱桃则笑嘻嘻地踮起脚丫子亲了爸爸一口:“爸爸你最棒啦,好多海蛇都夸你帅。”   “哈哈哈。”郑长荣开心得很,一手抱着一个闺女,满院子跑了两遍,这才把孩子放下了。   花生和玉米很羡慕,可是他们太沉了,估计爸爸抱不动,想想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郑长荣却还是走过来,用尽了浑身的劲儿,满足了他们一回。   疯够了,他才上楼洗漱换衣服,吃完香喷喷的家常菜,倒头就睡。   夜里他是被压醒的。   他怀疑自己还在抗洪抢险,要不然,怎么两条胳膊全都沉甸甸的,腿上也好像裹满了泥巴,走不动道儿了。   等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哪里是在抗洪抢险啊,分明是被四个孩子抱住了四肢,全都赖在他身边睡觉呢。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媳妇,则支了个小床,睡在了旁边。   郑长荣内心一阵阵发紧,发烫,这就是他们这一家六口,真好啊。   他忍着四肢的酸麻,一直到第二天孩子们自然醒来。   至于他自己,只好浑身无力地看着媳妇儿:“你拉我一把吧,手麻,脚麻,浑身都麻。” 第458章 第458章自作孽(一更)   险情过去, 霍恬恬这边也放暑假了。   她帮着把院子收拾收拾,准备去服装厂看看,顺便带孩子们去小星星岛玩两天。   这时艾雪依跑了过来。   她跟秦无衣结婚好几个月了, 最近浑身不舒服, 怀疑自己有了, 昨天去验了尿, 确实是怀孕了, 她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艾中华,可是每次她打电话过去,艾中华一听她的声音就挂。   她只好来找霍恬恬。   当然, 她知道霍恬恬不喜欢她,所以她只能厚着脸皮套近乎:“婶婶, 我想奶奶了, 她最近好吗?”   霍恬恬正在收拾四个孩子的小书包, 闻言头也没抬, 继续忙自己的。   艾雪依讪讪的,拿出一包糖果, 试图收买小孩子:“婶婶, 我带了点糖果来, 给弟弟妹妹们分一分吧。”   花生冷着脸把那糖果推开,玉米则直接把那糖果拍在了地上:“谁稀罕你的, 我爸妈自己会买。”   艾雪依脸上火辣辣的,却又不敢发作, 只得强撑着赔笑脸:“看来弟弟是看不上姐姐买的糖果,那姐姐下次买点好的。”   “不需要。”霍恬恬起身, 叫上刘霜米霏和老太太,“妈, 走了。”   “哎,来了。”老太太下学期准备去医学院看看,这阵子她在家编纂了不少中医相关的书籍,只不过还没有定稿和出版,她要争取在这个月全部弄完,所以都这时候了,她还在屋里忙着做校对。   戴着一副老花镜,格外的认真投入。   这会儿合起书本下来,手上还拿着两本医书的稿子呢。   她也懒得换衣服了,就这么来到孩子们跟前:“走吧,我到了那里再忙和。”   “那儿地方大,孩子们疯玩去了您就可以安安静静地校对了。”霍恬恬笑着把她发髻上松散的一缕头发掖好,准备出发。   那艾雪依只好跟着往外走,眼睛却一直盯着郑锦绣腋窝下夹着的书稿。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霍恬恬锁了门走了,艾雪依便准备回海珍珠的大院去了,可是走到半路,她总觉得郑锦绣夹着的好像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连刘霜要帮她拿着她都舍不得呢。   艾雪依多了个心眼,怀疑那就是郑氏中医妇科千金一门的秘方和医案。   据说当年老郑家很是厉害,想必这药方和医案绝不止一两本吧?   这可是老郑家的宝贝,她要是能拿几本回去送给奶奶,奶奶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她便去别的地方转了一圈,随后又绕回了六号院门口。   从外面直接翻墙进去是不大可能的,但如果从五号院的楼梯那里,倒是可以拴根绳子慢慢滑下来,正好那旁边就有晾衣绳,扯下来就行。   至于怎么离开,艾雪依想好了,可以走后院,后院有个小柴门,踹开就行了,都不用特地翻墙。   但是她要怎么去五号院呢?   她琢磨了一会儿,去供销社买了点针线和两块手帕,借口要找五号院的老太太学刺绣,敲响了五号院的门。   可别说,她还真是找对门路了。   那老妇人一听说艾雪依是来学做女工的,立马把人请了进去。   还问她为什么想起来学这个。   艾雪依正好怀孕了,便撒了个谎:“我想亲手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做宝宝衣。”   哎呦,这可正对老妇人的胃口,立马让她去楼上:“去吧,我家老三媳妇是这方面的好手,一定可以把你教得明明白白。”   至于她自己,还要规训三个孙女呢,没空。   艾雪依赶紧上楼,站在楼梯上的时候看了看脚下的高度,还行,也就一人多高,拽紧绳子一荡就下去了,简单。   她先进去学一会儿,等会儿找机会就是。   那老三媳妇看到她来,满脸都写着抗拒,但还是认命教了教艾雪依,可是艾雪依哪有心思听啊,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找借口合适。   不一会儿,老三媳妇要去蹲茅厕,下楼去了,让她自己练习练习。   艾雪依便等了等,见那老妇人做饭去了,几个孩子都低头学做女工,压根没人注意到她,她便假装丢了手里的手绢,扯了晾衣绳拴在旁边的柱子上,直接从楼梯这里荡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差点崴了脚,还好她稳住了,可等她蹑手蹑脚即将往六号院二楼去的时候,一条金环蛇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吓得她尖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金环蛇扬起身子,气势汹汹,步步紧逼,艾雪依只得鬼哭狼嚎着连滚带爬的往院门口跑。   可那院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她根本打不开,情急之下,只好豁出去大声嚷嚷救命。   隔壁的老三媳妇正在蹲茅厕,听到这边的动静不禁蹙眉,等她蹲完洗了把手去楼梯上看了看,才发现艾雪依正被一条毒蛇撵着满院子狂奔。   女人盯着墙头的绳索,招呼道:“你快过来,我拉你上来。”   艾雪依顾不得多想,绳子在手腕上缠了两圈便往上爬,那金环蛇还是嘶嘶嘶地吐着信子,吓得她刚爬到墙头便一个哆嗦,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金环蛇游过来默默看了眼,随后便回去了。   那艾雪依一路滚下楼梯,只觉得小腹剧痛,浑身发抖,两腿发凉,等她伸手一摸,便直接吓得昏死过去了。   女人的婆婆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了眼地上的艾雪依,没说什么,只出去找人去通知秦无衣。   不一会儿,秦无衣赶过来送艾雪依去医院,临走时问了问怎么回事。   老妇人还没开口,老三媳妇便说道:“她从我家楼梯跳去六号院,没想到被我撞见了,一时心虚,又撒了个谎求我拽她上来。到了楼梯那里,她叫我帮她隐瞒,说她只是想去看看六号院藏着什么宝贝,没打算偷。我说反正她也没偷着,我就不告发她了,免得到时候秦团长脸上不好看。她一听松了口气,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台阶,自己摔下来了。你看,她手里还攥着我拉她上来的绳索,隔壁六号院的墙上应该还有她的脚印,毕竟洪水刚退,到处都是湿乎乎的。秦团长要是不信,可以等六号院来人了去验证验证。”   一番话,把六号院撇得干干净净,至于什么毒蛇,她可没看见。   她婆婆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却只当没看见。   秦无衣无话可说,只好黑着脸把艾雪依送去了医院。   孩子没保住,还得刮宫,疼得艾雪依死去活来,尖叫声声。   秦无衣蹲在处置室门外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护士走过来劝他医院不允许抽烟,他才把烟掐了,唉声叹气的踱起步来。   等里头处理完了,他才扶着浑身战栗的艾雪依回去了。   给艾雪依抓了中药熬生化汤排污血,又给艾雪依煮瘦肉粥养身体,一时间,秦无衣忙得团团转。   中午郑长荣收到消息,却不打算过问。   霍恬恬走之前给他留了饭菜,冰在了水井里,拎上来去锅里热热就能吃。   他自顾自忙碌起来,准备吃饭的时候,秦无衣找了过来。   总要核实一下隔壁女人的话才行,要不然,他无法理解艾雪依好端端的干嘛要跳墙。   到了这边,果然看到院墙那里有几串脚印,墙上还被蹬出来好些印子和泥点子。   至于院子里,那更是乱七八糟的全是疯跑的脚印。   显然,当时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艾雪依,而且还挺吓人的。   要不然,艾雪依怎么会满院子乱跑呢。   秦无衣虽然对男女问题的认识有点跟不上时代,可他的军事素养还是相当过硬的,稍微一看脚印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郑长荣旁边。   郑长荣自顾自吃着,没搭理他。   他却自言自语了起来:“我知道你看不上依依,可她让我知道了做男人的好处,我还是很心疼她的。以后不管她是一时糊涂还是真的心思不正,只要她冒犯了你,还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来处理。不要让家里人吓唬她什么的,行吗?”   “家里人吓唬她?”郑长荣冷笑一声,“我老婆孩子和老娘,上午九点就全部不在家了,谁吓她了?你倒是给我拿出证据来。”   “肯定是有什么吓到她了。”秦无衣不认可郑长荣的说法。   郑长荣嗤笑一声:“就算是有吧,怎么,我家里没人,她翻墙进来还有理了?你最好盼着我家没有少什么东西,要不然,我直接报警,好自为之吧。”   “家里没人?”秦无衣狐疑地站了起来,这不对啊,艾雪依明显是被什么吓到了。   他又沿着那凌乱的脚印找了一圈,最后在墙角看到了一条白色的蛇皮,他这才恍然大悟。   “估计是遇上蛇了,你家这院子是挺招蛇的,到处都是花啊草的。”秦无衣自知理亏,只好过来找补几句。   郑长荣没理他,吃完就把他撵了出去,锁上门走了。   秦无衣回去后问了问艾雪依,蛇的说法能对上,他只能自认倒霉。   但他还是不理解:“你好端端的翻墙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可医生说你昨天才去做过检查,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我想奶奶了,我想让婶婶帮我跟奶奶说一声,可她不理我,我只好去她家找找看,有没有奶奶的电话号码。”艾雪依撒谎不眨眼,反正她在秦无衣面前没给艾中华打过电话,秦无衣也不知道她有艾中华的联系方式。   秦无衣果然信了她的鬼话,安慰道:“回头我去帮你问,你好好休息吧。” 第459章 第459章老太太出书(二更)   霍恬恬并不知道隔壁的那个女人居然暗中帮了她一把。   她只知道艾雪依偷鸡不成蚀把米, 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她懒得过问,有这时间还不如帮着老太太去校对书稿。   中医是讲究家族传承的,很多世家都有不外传的秘方, 郑氏中医同样如此。   所以, 老太太写的医案和药方里头, 大多是一些常见病症的处理和常用药方的收录。   至于一些独门秘方, 目前她不打算公开。   她倒是编纂了一本妇科千金疑难杂症合集, 但是这本是她留给霍恬恬的,不打算出版。   霍恬恬问了问,知道老人家想留一手, 保住郑氏中医的牌子,不至于把家底子全都抖落出去。   她没有阻止,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坚持, 强行去劝说, 只会让老人家心里不痛快, 没这个必要。   这本疑难杂症的合集就留着,等老太太什么时候自己想通了再说。   要是她一直想不通, 那就等老太太百年之后再拿出来。   到时候不管出版与否, 决定权在霍恬恬手上。   除此之外, 这套书里还有几册是关于食补和日常养生的,这几册较厚, 整理编纂了老太太所知道的一切药食同源的知识,包括同一个东西, 食补应该怎么吃,药用应该怎么吃, 可以跟什么一起吃,跟什么药性相冲相克不能吃。   光是药食同源就足足三册, 内容详实,连毒性都做了注解,很有学习和研究的价值。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陪着老太太忙活,八月的时候把校对好的书稿送去了出版社。   然而,并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因为中医式微,很多人都不太相信这个了,所以出版社的人担心这书卖不动,卖出去了也没人看得懂。   最终是霍恬恬自掏腰包,每部印了五千册,一共四万册,成本共计二十九万。   全套书的总称定为:《郑氏中医治病养身集注》。   每一本再附加单独的书名。   最薄的一册,零售价五元一本,最厚的那一册售价十八一本,全套总售价九十九元,附赠一本五禽戏的讲解手册。   霍恬恬找了几个书店帮忙出售,利润五五分成,结果销量惨淡。   眼看着老太太的一片心血即将付之东流,几天后,香港那边却来了一个书商,一次性采购了三千套,共计两万四千册。   连价钱都没还。   霍恬恬收下书款,还在纳闷儿哪里来的好心人。   结果几天后,徐莉打电话告诉她:“老太太的那套书在华人街卖爆了,能不能加印一些,很多华侨都争相传阅呢,搞得我也很好奇。”   “真的?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我这里还有一千多套,我问问加印怎么算。”霍恬恬终于松了口气,这不是赚钱还是亏钱的问题,这是老太太的心血能不能得到认可的问题。   她找到出版社,加印了五千套。   几天后,那书商又来了,一口气买走了六千五百套。   于是广州这边市面上流通的就只剩几百套了。   没几天艾中华自掏腰包采购了十套寄去了首都,等到快开学的时候,剩下那几百套也卖完了。   霍恬恬被书店找过去结算书费,问了一下,才知道都是首都那边的人过来买的。   霍恬恬怀疑是艾中华做了什么,不过她没问,只回家把钱拿给老太太。   老太太不想收:“你要是不拿钱给我出版,我有这机会赚钱嘛?不要给我,你自己拿着吧,权当是我给你东奔西跑的辛苦钱。”   霍恬恬不差这十几万块钱,干脆直接给她把存在了存折上,回头还是拿给了她:“这都是您应得的,我有什么辛苦可言,我还学到了一整套的出版流程呢,多好。”   老太太拗不过她,只得挑了个时间去公证处立了个遗嘱,要是她哪天没了,这笔钱就给儿媳妇继承。   霍恬恬哪里知道老太太连遗嘱都立下了,只管忙自己的去。   八月中旬,隔壁一家搬走了,说是那老头到了退休时间,去干休所养老了。   早上霍恬恬打开家门,发现门口摆着一篮子鲜花,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她检查了一下,里面没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有一张纸条,没头没尾的写了两个字:谢谢。   她也懒得琢磨到底是谁要谢谁,直接把花篮提回了家里,找了个花瓶插了起来。   旁边的路上,一个女人默默移开了视线,提着最后两包行李,跟着那个恶婆婆走了。   于杰直接升上来补了这个空缺,至于副政委,则由资历足够的庞成秋来担任。   一时间,大院这边又是热热闹闹的,搬来搬去。   时间一晃,快开学了。   曹彻不厌其烦的打电话过来,三催四请的让老太太去当中医班的班主任。   老太太是挺想去的,又怕到时候家里大人都不在,全都指望两个保姆的话有点不放心,所以她一再犹豫,拿不定主意。   只得跟霍恬恬商量,要不把老头子接过来,叮嘱他不要再凶孩子就是了。   霍恬恬却拒绝了:“四姐说他现在在香港逍遥快活舍不得走了,我才不要做这个恶人阻止他享乐呢。”   “那怎么办,家里总得留个人,实在不行我不去了,反正我年纪大了,也教不了几年。”郑锦绣还是想以孩子为重。   她家老五成个家不容易,可不敢让孩子有丝毫的闪失。   霍恬恬劝不动她,只能想别的法子。   夜里跟郑长荣商量了一下:“你老家那边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亲戚吗?”   “没了,有也是男的,请不了。”毕竟牛猛的例子在那里,男保姆要被人笑掉大牙的,谁愿意做。   霍恬恬也没辙了,难道真的要让老太太带着遗憾守在家里吗?老人家心里多少会难受的吧。   还会埋怨霍恬恬不肯让老头子过来,老头子再不好那也是亲爷爷,总比外头的人靠谱啊。   哎,真烦。   霍恬恬最后没辙了,问了问老谢还有多久退休。   老谢要是那次没升,五十五就能退了,可现在要到六十才行,还得过两年。   正发愁呢,霍润家回来了:“让你婆婆先上一个礼拜的课试试,要是她受得了,那我回来看孩子。”   “啊?可是大舅,工地那里呢?”霍恬恬真不敢想。   霍润家笑笑:“没事儿,辉仔盯着呢,我也培养了几个能干的年轻人,家里又有电话,有什么事我再去处理就是。”   “哦,好吧。”霍恬恬总觉得这样安排有点大材小用了,毕竟孩子们上学后,舅舅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可做的啊。   而且工地那边也是大头,交给几个年轻人管理,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   不过既然大舅坚持,霍恬恬也没说什么,总之先试试看吧。   很快,九月到了,新学期开学了。   这学期的课跟上学期没差,几乎天天课满。   不同的是,这学期学校真的招收了一个中医班,因为这次招生带着点摸索和实验的性质,所以中医班的新生普遍都是调剂过来的。   这里头真正想学中医的没几个。   导致老太太被请过来上课的第一天,就冷了场。   好多人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提不起精气神来,总觉得自己大学生涯从一开始就宣判了死刑。   老太太看在眼里,很是伤心,坚持上完一节课,便准备辞职不干了。   霍恬恬瞧着这怎么行呢?   便赶紧把老太太哄住:“妈,我来想办法,您去找大姨聊会天,去吧。”   郑锦绣失望的去了办公楼,跟艾中华诉苦去了。   霍恬恬则趁着大课间的时候来了中医班的教室。   一共三十个人,个个脸上都写着不情愿不高兴不如意。   好像学中医就代表一辈子完了。   霍恬恬冷笑一声:“我叫霍恬恬,临床医学本硕博八年制班的一员。我都不敢大放厥词说中医都是封建迷信,你们凭什么妄下论断?”   这群新生好奇地打量着她。   她继续说道:“你,窗口这个男生,喜欢喝酒吗?脸色这么黄。”   “啊……是有点。”男生怔怔地看着她,“你还会看相啊?”   “看相?中医的望闻问切不知道吗?我你这气色,只需要望这一步就能判断出来你肝脏有问题,还经常熬夜,不好好睡觉,喜欢喝酒,我没说错吧?”霍恬恬说得还算委婉了。   这人一看就是手动安慰自己安慰多了,一脸的肾虚样,肝脏又不好,整个人看起来又黄又虚,透着一股子命不久矣的短命样。   男生还不太信:“你别吓我,我才二十一,怎么可能肝脏不好。”   “那你现在就去挂号验血,我出钱。下午我再来,记得带着你的化验报告和诊断报告单。”霍恬恬看看时间,快上课了,便离开了中医班的教室。   临走时留了二十块钱给他,全当是日行一善了。   那男生不信邪,真去做了个检查,回来的时候一脸的绝望。   霍恬恬下午过来的时候一问,乐了:“酒精肝?小伙子,你这酒看来不是喝了一点半点啊。你一个学生,整天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我……我是高四复读考上的,我女朋友上大学后不要我了,我有点伤心,我就……”男生一脸的沮丧,完了,这下女朋友跑了不说,他的身体也毁了。   他只能求助霍恬恬:“你这么神,一眼就看出我有病,那你能治治我吗?” 第460章 第460章大五实习(三更)   霍恬恬当然不会给他治, 这种酒鬼要是不肯戒酒,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她把老太太请了过来:“你找郑老师治吧,我不会。”   男生还不知道这两人是婆媳, 但这个大四的学姐既然推荐了郑老师, 他也只好试试了。   不过他一听说要戒酒才行, 又觉得自己做不到, 想想还是算了。   郑锦绣淡淡地看着他:“那就不戒吧, 再喝个两三年也就不用看病了。”   “会自己好吗?”男生会错了意,喜上眉梢。   郑锦绣不说话,还是班上一个女生说道:“躺在棺材里也算好的吧, 那你就算自己好了吧。”   男生一听,吓得脸色煞白:“你胡说什么, 我只剩三年可以活了?”   “倒也不至于, 如果你戒酒, 积极治疗的话, 活个三五十年都不成问题,可你要是不戒酒, 那三年都算长的。”郑锦绣并没有吓唬他。   他这已经是中度酒精肝了, 再喝下去必然恶化, 会出现肝硬化,纤维化等一系列不可扭转的损伤。   到时候运气好的话, 可以找个亲属割肝给他,运气不好的话, 可不就再也不用看病了。   男生愣住了,回到座位上后, 一直惴惴不安的,总觉得郑锦绣在吓人。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他老子也天天喝酒,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第二天他请假去了趟一院,那边的西医说法差不多,也是要他戒酒,积极治疗,不过西医开的是西药,中医开的是方剂,用药是不同的。   男生正犹豫呢,碰到大花臂跟着霍恬恬来一院复查,他笑着拿着报告单出来:“我真的好彻底了?”   “当然是真的,你现在各项数据都稳定下来了,好事儿。我家老太太还出了一套医书,涵盖了治病和养生的,里面就有养肝的食谱,药食同源,你可以试试。”霍恬恬看过报告单,笑着往外走来。   那男生正好看到了,一脸的震惊,毕竟这里是肝病诊区。   男生好奇的打了声招呼:“学姐好,这位大哥也是肝病吗?”   “对啊,肝癌,治了一年,好了。”大花臂现身说法,眉开眼笑的,高兴得不行。   霍恬恬不吱声,免得人家以为她是托儿。   男生不禁感慨:“肝癌也能治好啊,还是西医厉害。”   大花臂听着翻了个白眼:“西医?西医说我活不过三年,西医什么呀西医,我这病是中医治好的。年纪轻轻的不要自己想当然,世界很大,多看看多问问多听听再下结论。”   大花臂嫌弃得很,跟霍恬恬出去后,再三致谢,这才忙生意去了。   霍恬恬也没有逗留,回去问问孩子的情况。   幼儿园也开学了,两个小闺女这学期开始就要做学生了,当妈的自然放心不下。   虽然孩子已经学会了正确地穿脱裤子,但是幼儿园毕竟是陌生的环境,万一孩子哭了闹了,她会很心疼的。   到了家里一问,乐了:“什么?荔枝这么厉害吗?”   小妮妮开学第二天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   她发现学校的单杠基座开裂,就快倒了,拦住了想要过去玩的几个男孩子。   那几个男孩子原本不听劝,以为她想占着地方自己玩。   结果吵着吵着,单杠倒了,吓得那几个男孩子鬼哭狼嚎的去找老师。   老师和校长都很惊讶,一个劲地夸孩子眼力好,还给荔枝奖励了一朵大红花。   荔枝高兴坏啦,回来后就给妈妈看。   霍恬恬蹲下,很是自豪地赞美道:“哎呀,我家荔枝小宝贝真棒。不过危险的地方荔枝要离远点哦,不能砸到自己,知道了吗?”   “知道。”荔枝搂着妈妈的脖子,笑得甜甜的。   霍润家从厨房出来,问道:“怎么样闺女,你婆婆还适应吗?”   “没有呢,那些调剂来的学生都不爱学中医,老太太生闷气呢。不过没事儿,我哄哄她就是。”霍恬恬笑着去厨房看了眼,“不是有保姆吗,晚饭叫她们做好了。”   “没事儿,孩子想吃钵仔糕了,她们不会,我来做点。”霍润家也是个居家好男人,什么都会,可惜年纪大了,要不然也能跟裴远征一样,找个对眼的来个黄昏恋。   说到裴远征,霍恬恬想起一个事儿:“对了大舅,表舅舅说他过几天回来,要不工地那里他去吧。”   “这么快就回来了?”霍润家还以为裴远征要再忙一两年。   霍恬恬笑笑:“香云也不小了,快要上学了吧,他先回来让孩子适应适应。那些学校建起来快,他每次都是两三个学校一起搞,已经差不多了。再者当地教育局也有人接手,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的。”   “那也好,让他回来盯着工地吧,回头我注册个建筑公司,直接叫他走马上任,当经理去吧。”霍润家没意见。   正好他忙了两年累了,歇歇。   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几天后,老太太还是受不了那些学生消极怠惰的学习情绪,一气之下回来了。   霍恬恬的努力并没有起到太好的效果,中医无用论已经深入人心,尤其是年青一代,他们从小受的就是那样的教育,很难扭转,倒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愿意相信和尝试。   霍恬恬看她回来,也不好说什么,这么一来,霍润家便重新回到了深圳,跟裴远征一起忙去了。   韦昊也回来了,不过一院的工作她已经辞了,只能来工作站帮忙。   至于那个男生,因为做不到戒酒,所以霍恬恬一直没有给他治疗,只等他自己把年轻的生命推到坟墓里头,到时候就知道哭了。   霍恬恬去几处工地看了看,动工最早的产业园就快竣工了,妇产医院还得再等半年左右,商业街居民的安置房倒是建得特别快,已经竣工了。   不过没有装修,都是毛坯房,霍恬恬跟梁彬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水泥墙上统一刷了大白,起码可以直接入住,至于装修,那就是各家按自己的需求来了。   同时水电入户,其他的生活设施也配套好了,接下来这些居民就可以正式搬家拆迁了。   不过这么一来,学校这附近吵死了,整天都是施工的噪音,很不方便。   原打算把产业园的地方腾出来让学校临时过去凑合一年,不过产业园旁边的工地也先后开建,一样吵。   只能让大家尝试着去习惯与噪音一起生活。   为了补偿这些学生,梁彬捐了五百辆自行车,摆在了各个教学楼前,方便大家出行。   这么一来,那些怨声载道的声音一下就没了。   果然财帛动人心,这句话放在任何场合都适用。   时间一晃,又到了过年的时间,霍恬恬翘首期盼的妇产医院,终于完成了地面主体大楼的建设,进入到墙体和内部的装修阶段了。   春节过后,霍恬恬大五了。   妇产医院也结束了装修,申请下来了卫生执照,正式挂牌接诊。   医院全称:华夏妇产专科医院。   特地加上专科两个字,似乎就是为了给那些产妇一剂强心针:不用怕,妇产一科,我们是专业的。   这学期开始,他们就要各科轮转了。   轮转结束后,大六到大八的学习内容为:二级学科的培养,科研训练和学位论文。   霍恬恬一上来就被分到了妇产科,还真是学有所用了。   而同一时间,大哥毕业了,回到了广州,再次成为了一命缉毒警察。   就职的那天,霍恬恬特地请他吃了顿中午饭:“大哥,恭喜你,绕了一圈,又回到这个岗位上了。”   “那还是不一样的,哥现在背法条背得比谁都利索。”谢玄英笑笑,上班去了。   打他回来,两个闺女便从胡伟民跟前接了过来,他亲自照顾,家里也请了个保姆,每天接送孩子上学。   张世杰跟露娜结婚后一直没有动静,估计年纪大了,精子质量不行了。   也是好事,老胳膊老腿的,没必要再制造一个新生命来折腾,就这么跟露娜吵吵闹闹的过,也挺好的。   又过了半年,二姐和张娟也毕业了。   两人回到广州,一个去商场帮忙,一个去了大舅刚刚成立的进出口贸易公司。   这一大家子,可算是重新团聚,在一个城市里聚首了。   暑假的时候霍恬恬却没有时间休息,因为她遇到了人生最大的考验,她被分到骨外科去轮转了。   到岗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被货车碾压的可怜虫,腿都断成好几截了,人还活着。   送进来的时候地上全是血,骨头的碎渣里还残留着血沫沫,皮肉外翻,烂的烂,糊的糊,惨不忍睹。   这对伤者是炼狱级别的极刑,对医者也是极大的心理考验。   霍恬恬直接吓得手脚冰凉,四肢麻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科室的男医生吼了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赶紧帮忙去了。   因为最近私家车变多,事故也变多了,骨外科人手不足,不得不把她叫进去帮忙打下手。   霍恬恬这天受到了人生里最大的一次冲击。   她亲眼目睹了骨外科的医生用电锯给患者锯腿。   那血淋淋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以至于她回到家里,直接吐了。 第461章 第461章暖心的娃娃们(一更)   几个娃娃看到妈妈不舒服, 一个个的全都吓得不行。   花生直接去找奶奶,玉米则拉着妈妈的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没觉得妈妈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便转身去厨房找刘霜倒凉白开。   荔枝扭头进了屋里, 给妈妈找手帕擦嘴, 樱桃则去推了个摇椅出来, 让妈妈躺着休息。   四个娃娃手忙脚乱的,却默契地分工明确,以至于霍恬恬这心里瞬间暖暖的, 甜甜的,骨外科的那些见闻, 似乎并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老太太过来给她诊了诊脉:“有点疲劳过度, 内心惊惧, 其他都还好。怎么了这是, 看到什么东西吓着了?”   “妈,我看到骆主任给人锯腿了。”霍恬恬躺在那里, 有气无力的。   老太太一听便明白了:“那是有点吓人的, 要不你换个科室?”   “换不了, 都要轮一遍的,不过是跟其他人错开, 这次我去骨外科,下次他去骨外科。”霍恬恬叹了口气, “活着可真不容易啊,没病没痛的, 已经比很多人强不少了。”   “是这个理,人生无常嘛, 所以妈就看不惯那些不好好过日子整天作妖的,能平平安安的一家子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福气,作什么啊。就隔壁庞政委家,婆婆跟儿媳天天吵,我都听不下去,就该让她们去手术室瞧瞧,管保回来之后谁也没力气吵了。”郑锦绣原以为新来的邻居会好点,没想到那庞成秋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原因倒也简单,他儿子是个初婚的,看上了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闹死闹活的把人娶回来了,他老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隔三差五地挑刺找茬吵架,刚刚庞成秋那儿子闹着要自杀呢,让他老娘消停点,不然他不活了,引来无数人围观,可热闹了。   霍恬恬听完这个八卦,有些无奈:“二婚女人日子难过,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了,要不我去问问,那女人要是愿意去厂子里的话,倒也能清静一点,避开她那个婆婆。”   “也好,你就不用过去了,下次再吵了妈去说。哎,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啊。”郑锦绣长吁短叹,“那七号院倒是不错,整天安安静静的,我上次路过看了眼,哎呦,人家两口子恩爱着呢。”   “那就好,不是第二个邱爽就好。”霍恬恬也很欣慰,起码有一家邻居是消停的,也算是运气好了。   她缓了半个小时才起来,起来的时候郑长荣正好回来了,看到她脸色不好,赶紧问了问。   结果霍恬恬还没开口,四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全替她回答了。   “妈妈帮骆主任用电锯锯人的腿。”花生简单明了,直切要害。   玉米嘀嘀咕咕:“那多吓人啊爸爸,要流很多血吧,会疼到尖叫的吧?妈妈真辛苦。”   荔枝点点头,觉得二哥说得对:“很辛苦的爸爸。”   樱桃则歪着小脑袋:“让咪咪陪陪妈妈,咪咪最会安慰人啦。”   咪咪狗蛋儿赶紧跳下来,趴在霍恬恬身边呼噜呼噜。   可别说,这猫咪打呼噜还有催眠的效果呢,霍恬恬被它呼噜了几下,还真有点儿困了。   也不吃晚饭了,直接躺在躺椅里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郑长荣不勉强她,领着孩子们吃饭去。   晚上还有一节英语课,当爹的旁听了一会儿,便看到院子里的人动了。   他赶紧出去扶着:“好点了没有?”   “好点了,可我一想到明天还得去,我就想打退堂鼓。”霍恬恬不想骗人,她真的有点吃不消。   郑长荣可以理解,接生孩子虽然也血腥,但那是在迎接新的生命,而且人体虽然会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但这是自然的生命过程,好好养养是可以恢复一部分的,其他的比如漏尿等则需要进行一定时间的康复训练。   而锯腿那就不一样了,那是活生生的把一个人的一个部位拿掉了,是永远恢复不了的,再怎么养着再怎么训练都无济于事。   这不是自然的生命的过程,这是名副其实的身体缺损,是残缺,是不完美,所以带来的视觉冲击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搂着霍恬恬上楼:“实在不行请两天病假歇歇?这一整个暑假你一天都没停下来啊。”   “歇不了,歇了就再也不想去了。可我是医学生,我怎么好退缩呢?我会坚持下去的,要是这点挑战都做不到,我还怎么救死扶伤,我还怎么做医学生。”霍恬恬深吸一口气,还是打算坚持到底。   临阵退缩不是她的作风,她会咬咬牙挺住的。   郑长荣很是心疼,但他看到她那倔强的坚定的眼神,只好鼓励她:“好,那就多想想我和孩子,坚持到回家,就有四个小宝贝对你嘘寒问暖,捶肩捏背,是不是挺有盼头的。”   “那可不,不是吹,咱家这四个宝贝,绝对都是爸妈的小棉袄,贴心着呢。”当妈的很是自豪,这些年她都没怎么生过病,今天她不过是呕吐了一会儿,就把孩子们全都吓得不轻,一个个的小心翼翼的帮着照顾她,她是很开心很宽慰的。   看哪,父母对子女好,子女也是会回馈的嘛,这一份份稚嫩的关心和照顾,都是对父母最好的情感回应,真好啊。   第二天,她还是准时上班,再次被要求跟去手术室打下手。   看着面前这道门,霍恬恬紧张到小腿肚子直打颤,里面传来骨伤患者凄惨的哭嚎声,一针麻醉下去,终于慢慢没了声响,霍恬恬深吸一口气,进去了。   帮着递手术剪,帮着递电钻,帮着摁住患者的腿,好让骆主任把一根三十公分的钢钉给他锤进去。   这场手术持续了整整十三个小时,霍恬恬出来的时候,直接走不到道儿了。   她脸色惨白,扶着墙壁一点点往外挪。   骆主任辛苦了一天,倒是有两个小护士过来扶着,另外两个外科医生也都有人嘘寒问暖。   只有霍恬恬,家人都在海岛,爸妈还要照顾哥哥姐姐的孩子,没人来关心她。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特别的孤独,特别的委屈。   可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艾中华坐在候诊椅上,看到她出来,静静地走过来搀了她一把,还掏出一块手帕,让她擦擦汗。   霍恬恬难得在这个严厉的大姨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这一瞬间,她没忍住,哭了:“太不容易了,活着太不容易了。”   “是啊,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艾中华给她擦擦泪,“走把,你侄女儿发烧,你妈走不开,让我过来看看你,我扶你回去。”   “我换身衣服。”霍恬恬换完衣服出来,又振作起来了,“我哪个侄女儿发烧了?”   “梦凰,孩子毕竟做过脑袋上的手术,身体有点脆弱,容易生病,不过没事,已经去挂水了。”艾中华搀着她往外走。   霍恬恬叹了口气:“知道病因了吗?”   “不知道,验了血,估计是病毒性感冒,叫你就别过去了,万一传染给家里的孩子不好。”艾中华看看时间,都凌晨一点了,还是准备送她直接回院子那里,就不去看梦凰了。   霍恬恬想想也对,她家四个孩子还没怎么生过病,可不能被病毒传染了。   但她还是先把艾中华送回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走夜路多叫人担心啊。   艾中华倒也没有拒绝,只是担心她自己回去也不安全,叫她干脆睡在职工宿舍好了。   霍恬恬拒绝了:“我没事,我去工作站歇着吧。”   到了工作站却没有心思歇着,她想回家。   比任何时候都想回家。   凌晨一点半,郑长荣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吻醒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胳膊,想把媳妇捞到怀里,刚准备收紧胳膊,忽然想起床上还有孩子,赶紧松手坐了起来。   他离开了房间,蹑手蹑脚的,陪着媳妇去冲澡,就在洗澡间里亲热亲热。   可别说,这男欢女爱,确实能够缓解疲劳,霍恬恬忽然浑身都是劲儿,不困了,也不觉得日子难熬了。   还一度占据了主动权,要给郑长荣好看。   不过最后她造反失败,只得举白旗投降。   回到房间的时候,孩子们睡得跟猪猪一样的,把整张床都占据了。   两口子只好去其他房间,把折叠小床摊开,搂在一起挤挤。   接下来的日子,情况没有任何的改善。   今天这个断了胳膊要钻钢钉,明天那个伤了腿要上钢板,后天又有个脑袋开瓢的要紧急抢救……   骨外科骨外科,怪不得这个科室女医生那么少,体力跟不上,心理承受能力也有些欠缺。   霍恬恬咬着牙坚持,后来也慢慢麻木了。   敲钢钉的时候,扶着患者的腿,她的手不再颤抖了。   上电钻的时候,摁着患者的肩膀,她的小腿肚子不再打颤了。   面对开瓢的脑袋,灰蒙蒙的脑花,她也能自嘲一句原来人的脑子颜色这么丑啊。   时间一晃,骨外科的实习终于结束,霍恬恬写实习报告的时候,就一个感触:活着真不容易,活着真好,西医在这方面远远领先于中医,学医一定要兼容并包,博采众长,切不可故步自封,妄自尊大。   新学期到来,骨外科的折磨结束了,霍恬恬又迎来的新的挑战,肛肠科。 第462章 第462章主任的训斥(二更)   肛肠科报道的第一天, 霍恬恬的世界观就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被人抬了进来,说是不小心坐在了汽水的玻璃瓶上,瓶子扎肛men里去了, 需要想办法取出来。   霍恬恬无法理解, 一个人好端端的, 怎么会坐到玻璃瓶上去呢, 坐就坐了, 怎么会把整个瓶子都给吸纳进去了呢?这得需要多大的冲击力度啊?   她无法理解,只能手忙脚乱地去帮忙。   后来……   后来东西是取出来了,还在患者的肠道里发现了不少的大豆油。   科室大夫一脸的淡定:“我就说不能是坐进去的, 年轻人真是乱来。”   “啊?那是怎么进去的?”霍恬恬虚心求教,要是真的有什么无法预测的意外, 她要防着点。   科室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还年轻, 你不懂, 最好永远别懂。”   霍恬恬一头雾水, 中午吃饭的时候去消化内科问了问童佳佳。   童佳佳暑假就是在肛肠科实习的,她找童佳佳取取经再合适不过了。   童佳佳一听乐了:“你真想知道?”   “想啊, 既然来实习, 当然要有所收获啊, 患者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我需要搞清楚啊。”霍恬恬真的是来求教的。   童佳佳只好委婉地说道:“那个……是这样的, 有一些群体呢,他们跟咱们主流大众不一样, 他们……他们有点奇怪的特殊的癖好,他们不走寻常路, 他们喜欢刺激。”   “我还是没听懂啊,到底什么意思啊。”霍恬恬实在是不理解, 什么刺激需要把玻璃瓶塞身体里去啊。   童佳佳只好豁出去了:“简而言之,有些男人喜欢男人,他们犒劳自己身体的方式就是走后面,明白了吗?”   “……”明白不了,永远也不想明白,谢谢。   童佳佳见她傻了吧唧的站在那里,只好拿出人体解剖图,给她做个彻底的科普,如此这般,这样那样:“总之,你只要治病救人就好了,其他的不要多做评判。”。   “所以那个大豆油就是用来润滑的?”霍恬恬好像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   为什么呀,这样不疼吗?   她怀孕的时候便秘一下都疼得要死,他们这样犒劳自己不会疼死吗?   这……这合理吗?   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童佳佳无奈的叹了口气:“习惯就好,毕竟咱们也不是男人,理解不了那种奇怪的癖好,正常的。”   “哦。”霍恬恬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肛肠科,写报告的时候总觉得难以下笔。   这玩意儿怎么写?   某患者为了犒赏后面所以把玻璃瓶整个塞入?   天哪,这……   她自己都没脸看。   于是下午科室主任找她要实习报告的时候,她交了白卷。   主任是个男同志,姓冷,态度跟姓一样冷。   “小霍啊,你可是你们系主任重点推荐的好苗子啊,你怎么好交白卷呢,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嗯?你要是不能端正态度,趁早别来了。”冷主任经常凶人,对霍恬恬也没有容情。   霍恬恬低着头,上学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挨训呢。   她很委屈,只看着自己的鞋面子不说话。   冷主任恨铁不成钢,只好下了死命令:“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回去,要不然你就别来了,我带不动你这尊大佛。”   晚饭时间,别人都走了,夜班的医生过来换岗。   霍恬恬还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写报告。   科室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过来看了看,想忍又忍不住笑:“听说你被冷主任训了?”   “我不知道怎么写今天的报告。”霍恬恬起身,打了声招呼,“师兄,有参考的范本吗,借我看看吧。”   医生叫付豪,跟她一个学校的,上的是五年制临床医学,毕业三年了。   他笑着去找了一份别人的实习报告过来:“你呀,患者自己都不觉得难为情,你替他害的哪门子臊。习惯就好了,以后你会发现,今天这都是小儿科。”   ……   霍恬恬最终没骨气的照着付豪拿来的抄了一份,只改了患者名称和异物的名字。   回到家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趴在郑长荣耳朵边上嘀嘀咕咕了半天。   郑长荣似乎并不意外,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这确实不稀奇。”   “啊?”霍恬恬惊呆了,“你见过?”   “见过。”具体是谁,郑长荣不好说,反正不止一个两个。   当初没结婚的时候他睡营房,夜里有个二百五把自己搞医院抢救去了。   用的是大颠勺上断裂的手柄,后来破伤风直接翘辫子了。   类似的情况有好几起,不过那时候的上司都是千叮万嘱的,不准他们在外面议论,所以郑长荣也不好跟自己媳妇泄露别人的隐私。   只是安慰道:“你放心,我是最大众的大众,我只喜欢女人,只喜欢你一个。”   “……”霍恬恬忍不住笑了,“什么呀,我可没有怀疑你。”   “怕你见多了,看到谁都觉得不正常。”郑长荣为了身体力行的证明自己的喜好,很是折腾了一番。   直闹得霍恬恬浑身散架,这才睡去了。   第二天,霍恬恬又挨训了。   冷主任拿着她的实习报告,直接扔在了她脚下:“照抄是吧?自己没长手,没长脑子?给我重写,写不完不准吃饭。”   付豪刚下夜班,想过来说情,却被冷主任一起训了一通。   还要回去写检讨。   付豪叹了口气,只好让霍恬恬自求多福了。   霍恬恬黑着脸捡起地上的报告,认命重写去了。   写到一半,又来了一个。   这次塞的不是玻璃瓶,是半截塑料管子。   肠道都被刮破了,出血不止。   最终手术取出塑料管子,还把戳烂的那截肠子直接切了,为了这,还得再给这个患者的小腹穿一个口子排便,这就是所谓的造瘘术。   霍恬恬写报告的时候,仿佛能闻到那屎尿的味道,导致她这次报告又不过关,连带着上次的一起,被冷主任留在这里通宵。   霍恬恬又挨训了,冷主任把她的两份报告扔在地上:“写的什么玩意儿,重写。”   她写了一个晚上,化用了付豪拿给她的那份报告,换了个说辞。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把报告交给了刚下夜班的冷主任。   冷主任见她站着都打晃,干脆摆摆手,让她回去了。   等她走后,付豪过来换班,问了问她的情况,冷主任叹了口气:“你也觉得我严厉过头了?”   “是有点。”付豪看了看霍恬恬的报告,“还行啊,这次措辞不带任何个人感慨,很书面化,很正式。”   “还不是照着你拿的那份改的,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冷主任把那两份报告扔在了桌子上,“我也不是故意针对她,而是她太年轻了,取得的成就又太大了,不给她点磨炼,她会飘的。你别再心软帮她,让她好好在肛肠科学学面对挫折。”   “知道了主任。”付豪坐诊去了,冷主任盯着那字迹娟秀而工整的报告,想想还是把报告放好了,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起,摆在了桌子上。   霍恬恬补了一天的觉,孩子们就守了她整整一天。   今天周末,学校没课,四个孩子除了去楼下学钢琴和画画,其他时间都在陪她。   两个小妮妮又去采了些鲜花过来,要把妈妈打扮成仙女。   两个小伙子则找奶奶要了指甲刀和锉刀,一个给妈妈剪指甲,一个给妈妈锉指甲。   小哥俩一人抱着妈妈的一条腿,特别的认真。   至于手上的指甲,妹妹不让剪,要给妈妈涂凤仙花汁呢。   霍恬恬一觉醒来,压根不知道自己成了个大妖怪,看了看时间,到了夜班的点了,便赶紧走了,饭都没吃一口。   到了那里又挨了一顿训,她一头雾水,去休息室照了照镜子,才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壮观。   脑袋上插了起码五六朵花,还别了好多的发卡,脸上被娃娃自己做的花汁抹得红呼呼的,像个唱戏的小丑,指甲也是红的,特别像个妖怪。   她赶紧把辫子拆了,把花和发卡全部拿下来,再用毛巾沾点肥皂水擦脸擦指甲。   冷主任过来看了眼,见她长发都披垂到腿那儿了,不禁又嘀咕了一句:“头发该剪剪了,要不然等你当了医生,每天要患者排着队等你梳洗打扮吗?”   “知道了主任,我抽空就去把头发剪了。”霍恬恬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听训。   没洗干净的脸上还滴着水,额前的头发更是湿了几缕,有一缕黏在脸上,越发衬得她脸蛋儿白净剔透,吹弹可破。   这哪里像是四个孩子的妈妈啊,冷主任当初看到她的资料时,还以为她会跟他家里那个黄脸婆一样呢,现在看来,他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怪物,说起来也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就是比那些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还显嫩呢?   他理解不了。   只得移开视线,冷着脸训斥道:“还不快点,等会要是来了急诊我上哪找人去。”   “来了。”霍恬恬一直低着头,听完训不禁松了口气,转身赶紧收拾。   为了擦掉脸上的花汁,她不得不稍微有点力,导致她擦完之后,脸色却更加红润水嫩了。   指甲也擦了,但还是残留着淡淡的粉色印记。   实在是擦不彻底,只好换上白大褂去急诊待命。   至于那一头长发,因为来不及收拾,便只是随便绑了成了一条马尾。   这么一来,孩子给她编辫子时蓬松和扭曲的长发便保持了原样,导致她的发量看起来相当惊人。   门外走过两个护士,不禁对着她长吁短叹。   “天哪,小霍医生的头发好多啊。”   “感觉有我的三倍那么多。”   “还黑,还亮,还长,天哪,她到底吃了什么好的,能养出这么漂亮的头发。”   “再漂亮也没用,冷主任叫她剪掉呢。”   “哎呀,可惜了,多好看的头发啊。”   “可不是,那也没办法,冷主任整天凶她,估计她都吓傻了吧。”   “听说她在医学院挺春风得意的,估计冷主任是想杀杀她的傲气吧。”   “估计是的,太年轻了,容易骄傲自满,确实要适当打压打压的。”   “不过也说不准,冷主任不是在闹离婚吗,说不定是心猿意马了,怕自己犯错,干脆就一直臭着脸凶人家。”   “啊?不至于吧,冷主任不是孩子都上中学了吗?”   “男人嘛,再老也觉得自己是抢手货。再说了,一个科室的主任,确实是抢手货,你要不信就看着吧,只要他离婚,肯定不少人往上扑。”   “那倒也是,工资高福利好地位也高,谁不羡慕。”   两人嘀嘀咕咕的远去,声音压得很低,霍恬恬什么也没听见,只认真地翻看着肛肠科病区需要关注的病人档案。   冷主任则捧着一本关于国外造瘘术的文献,认真学习,全程目不斜视。   只有起身倒水喝的时候,才看了眼那碍事的头发。   发端还隐约有股花香,怕是刚才头上的花朵留下的气味,还怪好闻的。   冷主任蹙眉,端着茶杯坐下,继续看文献。   过了一会儿叮嘱道:“之前造瘘的那个患者,需要注意好术后感染,去看看他今天挂了几瓶水,伤口的状态好不好。”   “哦,好的。”霍恬恬赶紧去查。   等她走了,冷主任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双手撑在桌子上,不断摁揉着剧痛的太阳穴,默默叹气。   霍恬恬回来后一一把情况跟他汇报。   这时候的他又坐得端端正正的,一点看不出来头痛不舒服了。   他冷着脸点点头:“那就好,记得多去查房,一旦术后感染救不回来,家属会来闹的。你还没见过医闹吧,很吓人。所以,一定要竭尽全力避免任何的粗心大意。如果真的是回天无力,那家属也闹不起来,可如果是医疗事故,那你一辈子的职业生涯都可能完蛋。记住了吗?”   “记住了,谢谢主任提醒。”霍恬恬不敢多说什么,怕冷主任又要训自己。   不过冷主任好像累了,说完就趴着打盹儿去了。   霍恬恬便悄悄地把凳子挪到门边坐下看书去了。   冷主任没睡着,那清新的带着丝丝甜醉的花香气息挥之不去,叫他一整晚都烦躁不堪。   还好今晚没什么急诊病人过来,一晚上就这么煎熬着过去了。   第二天冷主任就调了班,避开了跟霍恬恬一起值班的情况。   不过几天后,付豪家里有事,冷主任只得跟他换了班。   又是一个夜班,霍恬恬正在学习外国文献里最新的技术,不一会儿,来了个急诊患者。   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从消化内科转过来的,说是吞了玻璃珠,打了X光,玻璃珠已经到了肠子里了,但是三天了孩子都拉不出来,因为孩子小腹附近有疝气,卡住了。   只得来找肛肠科帮忙。   冷主任赶紧起来给孩子做检查,沉着冷静,有条不紊,不一会儿就让霍恬恬去通知麻醉医生,准备手术。   最终连孩子的疝气一起给处理了,还顺便发现了孩子是个隐睾患者,只有一个蛋。   这种情况就需要生殖科的人来帮忙了,可现在是夜班,泌尿外科是不设急诊的,虽然可以加麻醉继续手术,但冷主任不是泌尿外科的,怕自己不够专业,只能出来后通知家长,玻璃珠取出来了,一把,十三颗,但是孩子的磨难还没有结束。   “已经五岁了,另外一个蛋还没有下来,一定要及时做手术,要不然,时间长了,腹部的高温会让这个蛋癌变,最后不得不摘除。你们愿意孩子一辈子只有一个蛋,被人嘲笑,甚至无法生育吗?”冷主任虽然是肛肠科的,但他懂得挺多。   患儿家长一听,吓得脸色惨白,问他怎么办。   冷主任没有回答,反倒是看向了霍恬恬:“你说。”   “我?”霍恬恬倒是学过相关的知识,只得过来解释道,“需要做手术,从腹部将精索牵引下来,帮助这颗gao丸下降到gao丸囊里,这颗gao丸需要固定在gao丸囊上,所以这种手术会留下两个创口,一个是小腹附近,寻找gao丸的位置,一个是gao丸囊,固定gao丸防止它再次游走缩回腹部。”   冷主任还算满意:“去吧,看你的书去。”   患儿家属一听,差点吓晕:“那能好吗?这个蛋拽下来之后,会不会就没用了啊?”   “这个我不敢保证,你需要去泌尿外科做检查,到时候科室的医生会跟你们解释具体的病情。”冷主任的职责已经完成,不归他管的他也做了说明和科普,尽力了。   患儿家属只好忧心忡忡地去了病房,商量着明天什么时候去做检查。   霍恬恬有些好奇:“主任,刚刚那台手术,可以连着隐睾手术一起做吗?”   “看情况,麻醉量是严格控制的,患者太小,术前没有发现他隐睾的症状,术中发现需要追加麻醉剂量,容易控制不好,尽量不建议临时追加麻醉继续手术。所以这次是我疏忽了,我应该仔细一点,提前发现的。”冷主任倒是勇于承认错误,他今天是有点犯困了,只关注了孩子肠道的X光片,没有给孩子做更仔细的检查。   霍恬恬恍然:“那要是提前发现了,是可以两个科室的医生一起进去手术的吗?”   “可以,接力嘛,不过谁前谁后要具体分析。像今天这个,孩子有随时肠道穿孔的危险,所以一定要先把肠道异物取出来,再做隐睾手术。”冷主任低头,拿着笔刷刷刷地写起了今天的术后小结。   霍恬恬凑过来看了眼,他居然真的把自己的失误写进去了。   还是挺认真的。   霍恬恬不禁感慨:“术后小结都要把自己的失误写进去吗?会被处罚吗?”   “不严重的不会,严重的你写不写都会被处罚。”冷主任头也没抬,继续写。   霍恬恬叹了口气,还真是个辛苦的职业呢。   有的职业可以偷工减料,有的职业可以偷懒打哈欠睡觉,可有的职业,却需要每次都全力以赴,每次都不能出错。   难怪医生那么难培养。   哎。   可惜医护人员的工资跟他们的付出是不对等的。   这一刻,霍恬恬决定了,别的医院她管不了,但她那个妇产医院的工资一定要高。   后半夜又来了个犒劳自己犒劳出问题的男人,都四十来岁了,还有家有室,居然也玩刺激。   霍恬恬全程蹙眉,进去帮忙做手术的时候都带着嫌弃。   手术结束后,霍恬恬的脸上还写着厌烦和恶心。   然后她又挨训了。   “不要评判患者的道德德行,那不是你的本职工作,你只要治病救人就可以了。赶紧给我端正态度,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谁欠了你几百万没还似的。”冷主任看得出来,她觉得这个患者对不起他的老婆孩子。   所以内心带着嫌弃和厌恶。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不说话。   冷主任只得警告她:“你这样是不行的,容易出问题的。个人情绪切记带到手术台上去,任何时候都不行。你记住了,别人的性命掌握在你手里,也许你的一个不耐烦,人家就一命呜呼了。隔壁医院就有大刀手跟老婆吵架带着情绪做手术,结果把手术剪遗忘在患者体内,害那患者术后感染死了。这事闹得很大,最后赔了好多钱不说,他自己也被医院处分了,好端端的科室主任成了一个普通的坐诊医生,你自己想想,值得吗?”   “知道了主任,我错了。”霍恬恬终于扭过头来,跟着往外走。   下班之前,冷主任见她头发还没剪,提醒道:“再不剪就别来了,我这里不养臭美的人。”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她看着镜子里那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怎么都不忍心下手。   想想还是舍不得,干脆睡觉去了。   一觉醒来,郑长荣回来了,他不知道她受什么委屈了,只知道四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全在告状。   “爸爸,有人逼妈妈剪头发,妈妈不高兴,你去安慰安慰她。”花生总是简单利索地把事情说明白。   玉米则不满地嘀咕起来:“又没吃他家的大米,妈妈剪不剪头发关他什么事。”   荔枝眼泪汪汪:“妈妈的头发很漂亮的,不要剪,爸爸你要保护妈妈。”   樱桃则愤愤不平:“那个主任真讨厌,我要给他剪个大光头。”   郑长荣哭笑不得,上楼一看,他的小媳妇正抓着剪刀,眼含热泪,对着镜子准备把那一头长发给剪了。 第463章 第463章图谋不轨(一更)   郑长荣走过去, 从她手里拿下剪刀:“做什么?不想剪就不剪,谁规定医学生不能留长头发了。那个主任再凶你,我就让大姨去凶他。”   霍恬恬转身, 依偎在他怀里哭:“我不是怕他凶我, 大姨凶我的时候我都不怕呢。我是舍不得下手, 咱俩从认识到现在, 我一次都没剪过。快六年了, 头发都长到腿那儿了,是该剪了,可我就是舍不得。”   “那就剪下来找个盒子装起来。”郑长荣其实也觉得她该剪头发了, 这都多长了,每次洗头很麻烦, 留到后腰那里就差不多了, 再短点也行, 齐肩的位置就刚好。   霍恬恬点点头:“也好, 那你帮我剪,我不要别人剪, 要是剪得不好看我再去理发店修一修就是了。”   “好。”郑长荣起身找来梳子, 仔仔细细地给她梳理整齐, 随后打开衣柜,给她找了条大红色的连衣裙换上, 亲手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做纪念。   拍完照片叫她坐下,找来几根红头绳, 从上往下扎了三道。   最上面的一道距离脖颈大概十厘米的长度,这样要是他剪得不好, 还有修剪的余地。   他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断了她的长发, 一下一下,带着对这几年岁月的珍惜和感念。   最后一剪刀结束的时候,霍恬恬的脑袋骤然轻松了许多。   她侧身看着几个孩子站在那里,排排站着,双手托着她那长长的头发,不禁泪盈于睫。   真好啊,头发是短了,可孩子们都长大了。   她也该重新出发,把省下来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去了。   郑长荣剪得不齐,第二天霍恬恬找了个理发店修了修。   至于那一头剪下来的长发,她则找她爸给她雕一个专门的盒子保存起来。   下午冷主任过来一看,见她短发齐肩,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白大褂,一下又稚嫩了好几岁。   他忍不住眼神一紧,别过身去:“总算是剪了,行了,赶紧准备一下,又来了一个肠道里有异物的,这次比较麻烦,大概又需要造瘘。”   “知道了主任。”霍恬恬深吸一口气,去做术前准备。   一直到半夜,手术室的大门才打开了。   一场手术下来,冷主任好像衰老了十岁不止。   不过今天迎接他的不是那两个体贴备至的小护士,而是他那个一度被他嫌弃是黄脸婆的发妻。   女人四十来岁,染了头发,烫了大波浪,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十岁的男人,正挽着她的胳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女人把家里的钥匙扔在在他脚下:“姑奶奶已经搬完了,现在离婚证也扯了,我的东西也都清空了,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下一个傻女人给你做黄脸婆。”   女人就这么趾高气昂地走了,头也不回。   冷主任怔怔的盯着地上的钥匙,默默叹了口气。   等那女人出去了,躲在远处的小护士才走过来帮他捡起了钥匙,扶着他去休息。   霍恬恬甩了甩一头的汗,默默叹了口气。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也许冷主任凶她,是因为婚姻不顺利吧。   算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家睡觉去。   回到家里,郑长荣闹着要亲热的时候,发现头发短了好处多多,再也不用担心压到她头发了,也不用担心幅度大了扯到她的头皮。   而且洗澡的时候可以一览无余,好处真是不胜枚举。   一时激动,他闹了好一会儿才肯罢休。   霍恬恬累极,躺在他怀里议论是非:“原来冷主任还有吃瘪的时候,我今天乐死了,又不敢表现出来,回头他再叫我写报告怎么办。哎,烦死了,要不是他卡着我实习期间的成绩,我真的不想受这个鸟气。不过我也得承认,他训我的话大多数都是有道理的,不是故意找茬。”   “嗯,总之你现在头发剪了,他找不到借口了,下次他要是没来由的凶你,你可以怼回去,我跟大姨说过了,她会帮你撑腰的。”郑长荣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没了长发来碍事,两人可以近距离贴贴了,真好。   所以,冷主任的要求还是合理的嘛,起码这头发剪了是真的好。   第二天霍恬恬再去的时候,冷主任居然请假了。   小护士告诉她:“听说冷主任生病了,请了一周的病假。”   “那我这几天的实习报告给谁看?”霍恬恬懵了,她是分到冷主任手底下实习的,现在忽然请假,她怎么办。   小护士指了指那边走过来的付豪:“找他吧,冷主任交代过了。”   “好的,谢谢。”霍恬恬松了口气,付豪可没有那么严厉,太好了。   付豪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别高兴太早,他说了,实习我带你,可是报告他给你批阅。”   ……果然依旧是惨无人道的冷主任啊。   霍恬恬无奈,只好认命。   几天后,冷主任换了个新发型,好像还去割了个双眼皮,凶人的时候总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滑稽。   霍恬恬的报告被他挑了十几处毛病让她改,她强忍着笑,转身的时候终于憋不住了,双肩抖了起来。   冷主任见了立马叫住了她:“站住,笑什么笑?”   “没有啊,我是害怕自己实习不过关,在发抖呢。”霍恬恬撒谎不眨眼。   冷主任冷冷地凝视着她,伸出手来,想拎她的耳朵,想想还是忍住了。   “既然害怕不过关,还不赶紧重写?”他还是凶人的时候更自在一点。   霍恬恬应了一声,回休息室重写去了。   等她关上门,冷主任那强撑着的倨傲和冷漠瞬间松垮下来。   他黑着脸,回到自己的门诊室里,心里烦躁,什么书也看不进去。   下午来了个患者,急性肠穿孔,又是一台手术。   这次他却没喊霍恬恬,而是叫上了副主任带的一个实习医生去帮忙。   付豪过来问了问:“你得罪冷主任了?”   “没有啊。”霍恬恬一头雾水,想到自己之前笑过场,只得惭愧地说道,“也不是没有,之前我没忍住,他训我的时候,我笑他了。”   ……付豪扶额:“你是不是笑他的双眼皮了?”   “我可没说啊,我只是偷偷在心里想了想。”霍恬恬无奈。   付豪叹了口气:“我跟你说,你下次小心点,他那个前妻刚离婚就找了个年轻的,还嘲讽他年纪大了,找不到女人了。气得他去割了双眼皮,还换了个发型。你没看他白大褂下面还穿着喇叭裤吗?他想证明自己年轻呢。你可别在这时候撞他枪口上,回头我也帮不了你。”   “知道了。”霍恬恬恍然大悟,怪不得冷主任怪怪的,原来是被前妻刺激到了啊。   怪可怜的。   不过今天难得没有人找茬,她可以痛痛快快看会书咯。   至于报告……   哎,还是先把报告写了吧。   下午手术结束,冷主任一出来就找她要报告。   她不禁松了口气,幸亏她没有偷懒。   冷主任看完没再挑三拣四,直接批了优。   霍恬恬去拿报告的时候,他也没说话,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真的因为她那个笑生气了。   直到下班,直到她走了,冷主任脸上的凶狠和不耐烦才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剧痛的眉心。   烦,烦得不得了的烦。   破婚是离了,可这个实习生还是在他跟前晃悠。   他还是再请几天假吧,实在不行叫副主任带带。   可是第二天,他又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地来了。   一整天一句话没跟霍恬恬说,但总是叫付豪去找茬。   付豪都懵了:“你完了,他已经生气到不想看见你了,连说话都要我来转达。”   “……可是我的报告全是优啊。”霍恬恬不明白,这个冷主任到底什么意思啊。   付豪也不懂:“算了,总之,我就当个传话筒,你好好写,别让他火山爆发把你给点了。”   “师兄,你这形容怪可怕的,冷主任真的这么吓人吗?”霍恬恬有点好奇。   虽然他凶人的时候很严厉,但是不至于等同于火山爆发吧。   付豪挑了挑眉:“你不想看到的,你最好祈祷你永远看不到。”   结果下班之前,她就看到了。   冷主任的前妻又来挑衅了,这次还带了他们女儿的成绩单:“看看,你不是嫌弃我是个黄脸婆吗,可是黄脸婆在的时候孩子可从来没考这么差过。现在你高兴了,你满意了?你看不上的黄脸婆终于不在你跟前碍眼了,可你女儿的成绩也直线下滑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嗯?”   冷主任再也忍不了了,直接把成绩单撕了,还跟她带来的男人打了一架。   后来花钱了事,男人才没有举报到医院领导那里。   当时正好是换班时间,夜班医生还没来,值班的倒是走了一大半。   所以这事就这么压下去了。   晚上霍恬恬回到家里,忍不住吐槽了起来:“师兄倒是没骗我,冷主任打架怪吓人的。”   “他不敢打你,别怕。”郑长荣安慰了几句,眼神里却寒芒四射。   第二天他给范海林打了个电话:“盯着点这个冷主任,我怀疑他对我媳妇图谋不轨。” 第464章 第464章医闹,他完了(二更)   范海林已经不做卖货郎了。   这一年多来他搭上了大花臂的顺风车, 做买卖去了。   收到电话的时候,他刚跟一个上海过来的老板应酬完,身边还多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   女秘书打了个车, 从深圳送他回来, 刚到家, 电话就响了。   他把女秘书搡开, 叫她出去。   关上门后, 才抓起话筒喂了一声。   郑长荣的声音比什么醒酒药都管用,那边才一开口,他就下意识坐直了。   毕恭毕敬地听完那边的嘱托, 等电话挂断,他才瘫坐在了床头, 琢磨起了这个事儿。   倒也简单, 正好他有痔疮, 去看看好了。   他把女秘书叫进来:“给我去约一个专家号。”   他把具体的医院名称, 科室和疾病一一做了交代,说完又出去看了看范三省, 见他正老老实实在自己房间里看书写作业, 这才回到床上, 倒头就睡。   保姆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女秘书认识她, 是个军嫂,孩子大了又有爷爷奶奶照顾, 她便出来自己找了个工作。   因为保姆的身份信息在家政公司做了记录,还去派出所做了登记, 又是个军嫂,所以范海林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孩子交给她照顾。   保姆长得很清秀, 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因为没怎么吃过苦,所以看着只像是二十出头。   秘书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总觉得是个隐患。   便把预约医生的事情交给了她去办。   随后锁了院门,叮嘱范三省好好写作业,便摸索到了范海林的房间里。   插上插销,脱了衣服,爬床。   范海林宿醉未醒,浑身无力,不过他好几年没碰过女人了,这会儿一个柔光嫩滑的年轻身体往他怀里钻,他还是没能推开。   最后是秘书在上,把他给睡了。   这年头也没几个人有做措施的观念,鬼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不过这正是秘书最渴望看到的结果,所以,她巴不得肚子里已经有了隐患,好直接上位。   事成之后,她也不起来,就这么躺着。   等到保姆敲门的时候,她就这么下去把门打开了。   保姆愣在那里,盯着她看了半天:“姑娘,大白天的,快把衣服穿起来。”   秘书姓董,闻言笑着把保姆让进来:“没事,你我都是女人,怕什么。”   保姆没说什么,只告诉她已经约好了时间,下午,专家号排在第十七号,让范海林等会醒了早点过去。   毕竟专家号很忙的。   董秘书笑笑,就这么光溜溜的进屋去了。   范三省正好要出来尿尿,推不开门,喊了两嗓子,董秘书也不避嫌,就这么从外面开了锁。   范三省眼睛都看直了,等到董秘书进了他爸爸房间里,他才红着脸低着头,赶紧跑出去蹲茅坑。   保姆默默叹了口气,造孽,自己不学好,还要霍霍人家儿子,不要脸。   下午范海林终于醒了,保姆给他熬了醒酒汤,却被董秘书端了过去借花献佛:“范总,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给你准备的,喝了吧,喝了头就不痛了。”   范海林蹙眉,这汤药一闻闻味儿就知道是保姆熬的,毕竟这保姆在他这里做了一年多了,他也不是第一次醉酒,喝习惯了。   现在董秘书撒谎,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拆穿,只默默地把醒酒汤接过来一口气闷了。   喝完休息的时候,董秘书又黏了上来,再次轻薄了他。   他认命地躺在那里,视线里的蚊帐总在摇晃。   董秘书哼哼唧唧的埋怨起来:“范总,你倒是动动啊。”   范海林没动,闭上眼,默许了她的胡作非为。   事后,他起来穿衣服,问了问专家号的时间,便走了。   董秘书又跟了上来,挽着他的胳膊,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保姆撇撇嘴,等两人走了,冷哼一声关了门:“不害臊,我才看不上这样的酒鬼呢,我自己男人比他好多了。真不知道哪里来的狐狸精,以为谁都惦记她看上的男人。”   “阿姨,下次别说了,我爸听到了不好。”范三省写完作业了,出来盯着那关上的院门,提醒了保姆一声。   保姆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孩子给训了,心里还是挺不痛快的,等范三省去隔壁找朱珠玩的时候,她给郑采薇打了个电话:“嫂子你给我换个东家吧,这家我不做了。”   她明明没有任何坏心思,现在被这样防着,实在是侮辱人得很。   郑采薇了解了一下情况,应道:“行,你再坚持一两天好吗,我现在商场里忙,等我夜里下班了帮你看看。”   “嫂子,你还在忙吗?不是说那个小霍总的大嫂回来了?”保姆还挺意外的,她以为人家要把商场给大嫂照顾呢,毕竟人家就一个哥哥,而郑采薇不过是婆家的二姑姐,还是远了一层的。   郑采薇笑笑:“忙啊,当然忙,她大嫂怀孕了,要拼儿子呢,我不忙谁忙。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被挤兑,不会的,小霍不是这样的人,我跟她大嫂是各凭本事上岗的,回头哪一个不能胜任,会被她调去其他地方。放心吧,不会一家子人反目成仇的。”   “那还真是不错啊,小霍总处处都替你们设想周全了,真好。”保姆很是羡慕。   这家子真的太难得了,这么大的商场,都可以和和气气的坐下来商量让谁管理,要换了是她家,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郑采薇确实觉得老五媳妇不错,她叮嘱道:“行了,你再坚持坚持,实在不行就到商场这边来帮我,总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至于范海林那里,你不要啰嗦什么,人家都默许秘书撒谎了,什么态度你还不懂吗?”   “嗯,我知道了嫂子,我听你的。”保姆本来不想多事,但她想想还是要提一句,“对了嫂子,那个董秘书,刚才赤身裸体的去给三省开门,把孩子都看呆了。就算她真的想上位当后妈,也不能这样啊,孩子都上小学了,知道羞耻心了,这不是要害了孩子吗?”   “行,回头我叫人说说,不过现在不行,你还没辞职呢,回头吵起来就不好了,你再忍忍吧。”郑采薇商场里还很忙,说完便处理事情去了。   新到了一批货,有点瑕疵品需要安排一下,她琢磨了两个方法,一个是告诉顾客,这是瑕疵品,降价处理,一个是绑定其他的商品,销售这些商品的时候直接赠送瑕疵品。   她拿不定主意,找张娟商量了一下。   张娟正在孕吐期,整个人病恹恹的,郑采薇怀疑她说了张娟也听不进去,但还是要来走个流程的。   张娟痛苦地靠在椅子上:“采薇姐,你去问甜甜吧,我现在浑身难受,脑子是一点也转不动了,要不你问问谢钟灵也行,你就当我是个摆设吧,不用来问我了。”   “哎呀,你去医院检查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郑采薇见她情况不好,赶紧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哎呀,发烧了呀,来来来,我叫人送你去医院。”   郑采薇扶着她出去,赶紧把她手底下的一个楼面经理叫了过来:“去给小霍总打个电话,让她到妇产医院来一下,就说她大嫂不舒服,顺便找她商量一下那批瑕疵品的问题。”   “好的郑总。”楼面经理赶紧去打电话。   她知道小霍总在医院实习呢,这通电话怕是要打上一会儿,要不然,郑总肯定亲自打了。   她便耐心地一遍一遍地拨打。   半个小时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霍恬恬刚刚帮忙扶着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做检查去了。   老人家得了痔疮,什么药都试过了,还是排便困难,不得已才来做检查准备做手术。   检查下来一看,不得了,一大堆痔疮积压在一起,肛men口已经水肿化脓了,确实要做手术的。   这会儿她就是来做术前准备的,因为笔没油了,来休息室换一支。   电话接通,那边说明了一下情况,霍恬恬犹豫了一下:“我现在有个患者要做手术,主任点名了要我帮忙我,我走不开,你帮我跟郑总说一声,我下班之后再去。至于瑕疵品,我建议不要捆绑,因为捆绑销售带有强制和隐瞒的性质,不如跟消费者开诚布公,瑕疵品就是瑕疵品,降价销售,公开透明。”   “好的小霍总,我会跟郑总转达的。”楼面经理挂了电话,默默叹了口气。   小霍总真辛苦啊,又要实习,还要处理妇产医院那边的事,还有商场这边也要她拿主意,她真的有三头六臂吗?   哎。   这边霍恬恬却没有想这么多,她习惯了。   再说了,周小倩毕业之后还带了个人来,现在妇产医院那边基本没她什么事,她只要认真实习就好了,不是很累。   所以她赶紧忙去了。   寻常的痔疮手术时间不长,但是这位患者情况严重,很是折腾了一番。   到了下班后半个小时,手术才结束。   霍恬恬赶紧出来透了透气,甩了甩头上的汗水,准备去妇产医院。   她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冷主任:“主任,报告我晚点写行吗?妇产医院那边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冷主任回头,看了看这个忙碌不堪的女人,怪不得她这么瘦,这得多少摊子等着她去处理。   还得整天被他训,也是怪不容易的。   他点点头,难得的好说话了一次:“去吧,明天再写。”   “谢谢主任。”霍恬恬笑了笑,赶紧回休息室换衣服,背上双肩包出去了。   冷主任一路跟到医院门口,看着她那永远活力四射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正准备离开,一个女人在身后叫住了他:“冷主任,我们约了下午的门诊,您还没有给我们看看呢。”   董秘书的小心思昭然若揭,已经用上我们来指代她和范海林了。   冷主任转身:“来吧。”   诊断结束,冷主任坐在那里写医嘱:“你这痔疮不是很严重,用点外用的膏药就行,可以配合坐浴,缓解炎症。”   他把处方笺写好,拿给了范海林,却被董秘书接了过去:“给我就行了,谢谢冷主任。”   冷主任看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没说什么,脱了白大褂下班回家。   范海林回去给郑长荣回了个电话:“这个冷主任,目前好像日子不好过。下午他做手术,我在门诊大厅等待的时候找人打听了一下,他闹离婚闹了一年多了,前几天刚离,这事跟嫂子是没关系的,你尽管放心。”   郑长荣并不关心他是离婚还是怎么样,他只关心:“他对你嫂子怎么样?”   “很凶,但又很克制,他给人做手术之前,会事无巨细地提醒嫂子要准备什么。出来后嫂子有事先走了,他不知道怎么一路跟到了医院门口,后来我把他喊住了。”范海林没有撒谎,一五一十地陈述着客观事实,“但是嫂子是不知情的,她很着急,忙着去妇产医院处理什么事情,心思都在其他事情上,都没看冷主任一眼。”   “这个我知道,你嫂子不会三心二意的,我是担心冷主任做什么,比如卡住她的实习成绩,或者威胁她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郑长荣对自己媳妇是有信心的。   但他对其他人没信心,所以问题的关键不是他媳妇怎么样,而是那个冷主任会不会跟龚轲的老子龚赫一样,利用职权,对女学生打压剥削。   范海林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他前妻如果真的是出轨,那他也太能忍了,前妻带着新欢找到医院来,他都只打新欢不打前妻,说明他是不舍得对自己在意的人下手的。如果他真的对嫂子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只怕他多半是自己忍着憋着,不会做什么的。不过这只是我初步的推测,不保证百分百准确。”   “那行,你多关注关注,有什么情况跟我说一声。”郑长荣还不能放松警惕。   不过范海林说得没错,一个男人气头上的表现最能看出他的真性情,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打女人,说明这个冷主任还是顾念旧情的。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像龚赫那么卑鄙。   希望他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澎湃,不要染指不该染指的女人。   郑长荣挂断电话,回家吃晚饭。   今天霍恬恬肯定要很晚回来,他要多陪陪孩子。   刚到家,电话就响了。   郑采薇打过来的:“老五啊,你媳妇今晚怕是要通宵,她临时接了一个难产的孕妇,张娟那边也有点状况,她来不及跟你说,我来通知你一声。”   “知道了姐,你记得给她准备点夜宵,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郑长荣是很心疼的,可是没办法,这就是医学生和医生的职业特色,随叫随到,跟死神赛跑,拥抱新的生命。   他不会抱怨,只希望他媳妇不要拖垮了身体。   妈妈没回家,孩子们吃完晚饭便上英语课去了,下课后一个个围着爸爸。   “爸爸,你在担心妈妈吗?”花生早慧,哪怕爸爸坐在那里不说话,他也看得出来爸爸的心思。   郑长荣笑笑,把花生圈进怀里:“你担心妈妈吗?”   “担心,不过爸爸,我提醒过妈妈,让她随时准备点巧克力在身上,她要是真的饿了,会吃的。你不要太担心。”花生认真极了,像个小大人。   郑长荣欣慰地抚摸着孩子的后脑勺:“花生真棒,今天学的都会了吗?”   “会了,妈妈带回来的观星书我看不懂,所以我要好好学英语,早点看懂了,去看星星。”花生说完,便起身学习去了。   妈妈越忙,他越要懂事,不能让妈妈操心。   玉米则亲了爸爸一口,去院子里疯玩去了。   荔枝手里捏着一个从收音机上拆下来的吸铁石,献宝似的拿给爸爸看:“爸爸,哥哥说这个可以发电。”   郑长荣乐了:“是吗?那荔枝会发电吗?”   “不会,爸爸教我。”荔枝把吸铁石塞到爸爸手里,转身跑去了厨房旁边的小仓库,找了一卷铜丝过来。   郑长荣哭笑不得,这东西确实可以发电,可是电流太微弱了,连灯泡都点不亮,只能找个灵敏电流计过来,磁铁切割磁感线产生了微弱电流后,会引起指针的摆动,这样就能展示确实有了电流。   但他目前手里没有灵敏电流计,只得跟荔枝解释了一下:“还缺两个器件,明天爸爸给你找回来咱们再做实验好不好?”   荔枝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点头:“好吧,爸爸要记得哦。”   郑长荣把磁铁和铜丝收下,这种事他怎么敢忘呢,他要是忘了,打击了孩子的积极性,说不定一个科学家就被他耽误了,所以他跟小乖乖拉了拉钩。   抬头的时候发现樱桃已经追咪咪去了,他笑着起身,看看时间快八点了,让孩子们疯玩一会儿,等会就上床睡觉。   妇产医院。   霍恬恬接生的是一个胎位不正的产妇,需要她调整胎位再尝试顺产。   不过这种外倒转术不是回回都能成功的,霍恬恬尝试了一下,因为胎儿巨大,转不过来,只得放弃,出去跟家属沟通。   “初步估计这个孩子起码在十斤上下,又是臀围,风险太大,这种情况我们是不建议顺产的。”霍恬恬并不是想骗钱,张娟的例子在那里,差点母女俱亡,身体也垮了,要不然也不至于隔了这么久怀孕还出事。   可是家属听不进去,死活闹着要顺产。   “不行的啊,都说剖腹产之后三两年之内不能再要孩子的,可我家九代单传啊,当然要多生几个。不行的,你这家医院我看是想骗钱,算了,我们不在这里生。”那产妇的婆婆撒谎不眨眼,很是独断专行,直接强迫产妇转院了。   霍恬恬让她签了免责声明书,这才同意了转院。   结果那产妇到了一院强行顺产没顺下来,大人孩子都没了。   那家属现在来闹,霍恬恬态度明确,拿出免责声明书:“是你坚持要转的,所有的风险评估都给你写在上头了,你自己说你不在乎,女人生孩子哪有不冒风险的,字也是你自己签的,没有任何人强迫你,你现在来闹,合适吗?”   “我不管,就是你不给我儿媳妇接生,才让她一尸两命的,你赔我的大孙子,你赔!”老妇人很是激动,抓着霍恬恬的衣领子不肯撒手。   因为撒泼惯了,力气很大,所以刺啦一下把霍恬恬的衣服都给撕坏了。   领口开裂,一抹春光外泄,幸亏这里都是女医护女患者女家属,要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一旁的周小倩见了,赶紧给她紧了紧身上的白大褂,想想这不算个法子,只得转身去里面找她自己的胸针,到时候把白大褂的两片衣襟穿起来夹住,就不怕走光了。   不过她还没回来,冷主任就来了。   一来就看到了霍恬恬那衣衫不整的样子,脖子上还被老妇人抓了几道指甲印子,红艳艳的,越发衬得她肤光胜雪,有种凌乱的脆弱的美。   他赶紧移开视线,霍恬恬被其他人挡着,没注意到他,倒是周小倩来了,她赶紧接过胸针,准备去休息室拾掇一下。   可那老妇人死死地攥着她的衣领子,怎么也掰不开,还想扇霍恬恬的耳光。   情急之下,冷主任赶紧过来扣住了老妇人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开了。   “二婶,你叫我过来就是来看你打人的吗?”冷主任气得不轻,直接呵斥了老妇人一句,吓得老妇人脖子一缩,后退了几步。   霍恬恬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主任,转身拾掇衣服去了。   周小倩留在外面,把产妇从住院到转院所有的书面文件全部拿出来:“你就是冷主任?这位阿姨是你家属吗?她也太无理取闹了,产妇怀的是巨大儿,小霍医生估测孩子的体重在十斤以上,事实证明她说得没错,胎儿生下来十斤三两。孩子还是臀位,根本生不出来,所以她让产妇选择剖腹产。是这个老阿姨坚持不肯的,还闹着转去了一院。现在胎儿因为迟迟生不下来宫内缺氧夭折,大人也被活活耗死了,她却要赖在我们妇产医院身上,这合理吗?”   冷主任知道他这个婶娘一向撒泼惯了,所以他是来解决问题的。   他把所有的文件接过来看了看,确实不是人家医院的问题,所有的流程无可挑剔,转院之前还签了免责声明。   他婶子闹破天也是没理的。   他便劝道:“二婶儿,这事确实是你自己的责任,你怎么在这里胡搅蛮缠呢?行了,赶紧给大人小孩处理后事去吧,人家娘家马上来人了,你想推卸责任是行不通的。”   老妇人一听,好家伙,他把大侄子叫过来撑腰,大侄子却胳膊肘往外拐。   气得她立马瘫在地上不起来了:“哎呀,我不活了,大孙子没了,大侄子还帮着外人,我不活了。”   冷主任蹙眉,见她不肯起来,直接走过去弯腰把她扛到了肩上,就这么强行带走了。   到了医院外面,那老妇人还要闹,冷主任只好说了重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字是你自己签的,非要弟妹顺产的决定也是你做的,你现在不就是怕人家娘家找你算账所以才把责任甩给这边吗?那你摸摸你的良心问问,真的是人家医院的责任吗?我跟你实话说了,那个年轻医生是我带的实习生,人家刚下手术就来给你儿媳接生,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你看看几点了,几点了!你可真好意思,自己把儿媳妇和孙子的命作践没了,反倒来倒打一耙,这事说破天也是你的责任,你赶紧给我回去!”   老妇人一听,找不到背锅的了,急得又拍大腿又跺脚,还闹着去撞墙。   冷主任冷笑一声:“你撞吧,正好给人家闺女赔命,等人家娘家人来了,我也好有个交代。愣着干什么,赶紧撞,别废话。”   老妇人彻底没了法子,只好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打滚耍赖皮不肯走。   冷主任就在这里陪着她,一直等到他那个堂弟过来。   他警告了他堂弟一句:“人家医院手续是全的,所有流程都合规合法,你们再闹就是寻衅滋事,是敲诈勒索,人家可以报警抓你们。现在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既往不咎,还不赶紧滚?”   他堂弟就是个混子,压根不懂法,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赶紧扶着他老娘走了。   冷主任却没走,蹲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抽烟。   霍恬恬整理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吞云吐雾,她走过来说了声谢谢,便准备回去了。   冷主任盯着她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笑了笑,起身也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冷锅冷灶,孩子吃的是开水泡白米饭,再配一碟子咸菜。   他自己则下了碗白水面随便对付对付。   夜深人静,他女儿起来上厕所,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发愁,走过来问了问:“怎么了爸,我妈今天又带她男朋友去气你了?”   “没有,你二奶奶不肯你婶婶做剖腹产,把大人孩子全都拖死了,爸在想法子怎么跟人家娘家交代呢,你别管这些,快去睡觉吧。”冷主任虽然离婚了,但不想在孩子面前说前妻的是非。   等孩子睡了,他才叹了口气,掐灭了烟头,回屋里去了。   床头柜上,一份尿检报告摆在了那里,是他前妻的,按照怀孕的日子算,两人离婚之前就有这个孩子了。   只是,他知道,他跟她早就因为柴米油盐吵得没感情了,两人都已经分房睡了三年。   三年,他没有过任何夫妻生活,也没在外面找,累的,没力气,也没这个兴趣。   可现在,他前妻留下这份报告,那就是在挑衅他,在打他的脸。   他认与不认,别人都会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而现在,他前妻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别人要是知道她怀着孩子跟其他人乱搞,又会怎么看他。   只怕他头上的绿帽子是彻底摘不下来了。   他痛苦的抱住了脑袋,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个被撕扯得狼狈不堪的女人,她隐忍,克制,但她坚强,有魄力。   哪怕被人闹成那样,也坚定自己的立场不动摇。   她真是美得叫人窒息,光是几道抓痕都让他不敢直视。   他完了。 第465章 第465章说不出口的爱慕(一更)   霍恬恬回到家的时候, 郑长荣还没睡。   他做了几个铜线圈,还找了些没用的电线,剥开外面的绝缘皮, 把里面一股一股的电线抽出来, 试着做双接头的连接线。   这样可以一头接灵敏电流计, 一头接铜线圈。   霍恬恬凑过来看了看:“做电磁场实验?”   “嗯, 荔枝对这个感兴趣。”郑长荣处理完连接线, 便去洗了把手,“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还好,张娟那里有点先兆流产的迹象, 我让她住院保胎了。”霍恬恬帮着收拾了一下,“我去洗个澡。”   转身的时候, 郑长荣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抓痕, 赶紧拦着她:“怎么了这是?谁抓的?”   “医闹, 有个难产的孕妇, 婆婆不让剖腹产,把大人小孩都拖死了。”霍恬恬说到这事就无奈。   在这种蛮不讲理的家属面前, 医生太没有话语权了, 还要被闹, 被讹钱,被诋毁, 被伤害。   说真的,这个职业真的太辛苦了。   当然也有浑水摸鱼的骗子, 可那都是骗子的个人行为,整体而言, 医生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业。   救活了,你应该的;没救活, 家属明理的,会说声辛苦了;不明理的,要你赔钱,赔命,还要你赔上整个职业生涯,什么都有可能。   今天这事让霍恬恬感到特别的无力,也特别的厌倦。   她厌倦的不是这个职业,而是从业者随时要面临疯狗的处境。   很烦,烦到连脖子上火辣辣的痛感都被她忽略了。   这时候郑长荣一提,她才意识到伤口疼得厉害。   郑长荣跟进洗澡间,手里拿着消毒水,怕她伤口激得疼,还找了两把糖过来哄着她。   霍恬恬咬牙忍住,一声没哼哼,怕他担心。   洗完澡上床,郑长荣又找老太太要了点外伤药来给她涂抹。   冰冰凉凉的,可以阵痛。   收拾完熄灯睡觉,郑长荣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到底是说不出口那句“别去了,我养你”,最后搂着霍恬恬睡着了。   霍恬恬最近入睡极快,累的。   所以她不理解外人的一些传闻,据说外科大夫很容易出轨,私生活混乱,她无法想象。   外科会比肛肠科更辛苦,她还只是实习,已经累得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那外科的医生不是更缺觉吗,还有时间搞外遇?   这事,要等她后面轮到外科才有切身的体会。   目前她是想不明白的。   也许是因为男人的体力远远强于女人的体力吧。   第二天她如常去上班,哈欠连天的,还得补实习报告。   今天下雨,患者比平时稍微少一些,又是工作日,一上午还挺清闲的。   快到饭点的时候,冷主任的前妻又来了。   这次直接带着尿检报告,要冷主任负责。   冷主任不想闹起来让人看笑话,问她要多少钱。   女人报了个数字,冷主任的脸直接黑了。   “我没那么多钱,我还要养琦琦。”冷主任拒绝了前妻的狮子大开口,只肯每个月给五十,直到前妻再婚为止。   前妻乐了:“五十?你打发叫花子呢。你不给没关系,以后我天天来,我看你怎么上班。你还在带学生是吧,正好,让他们看看你这个老师是怎么丢人现眼的。”   女人威胁完就挽着新欢的胳膊离开了。   冷主任强忍着怒火,双手托着额头,半天没有任何的反应。   付豪过来给他倒了杯热水:“主任,你没事吧?”   “没事,不用管我。”冷主任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准备出去吹吹风,喘喘气。   可是外面正在下大雨,他也只能站在走廊上看着那密集如线的雨帘发呆。   很快,下班了,回家吃饭的医护从他身边经过,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走远了却都笑话起他来。   “听说他前妻怀孕了,怀孕了还不肯消停,要找年轻的男人寻欢作乐,那他们做那种事的时候,孩子不还在肚子里吗,冷主任这绿帽子戴的,也太耻辱了吧。”   “我要是他,我一分钱不给,反正婚已经离了,当时又没说怀孕。”   “不给估计不行,法律上来说这孩子是他的,毕竟是离婚之前怀的,至于到底是谁的,那就不知道了。”   “什么仇什么怨,离婚了还给扣个绿帽子,还摘不掉了。”   “也怪冷主任自己脾气不好吧,他那前妻不是说他嫌弃自己是黄脸婆吗?我男人要是这样对我,我也要报复他。”   “这么一说,倒是冷主任活该了。”   “也不好这么说,起码冷主任没有出轨啊,夫妻间吵架谁不是捡难听的话说,上次我跟我男人吵,我就骂他是个两分钟的快枪手。”   “哈哈哈,你好缺德啊。”   “怕什么,许他嫌弃我是黄脸婆,不许我嫌弃他太快了?”   女人们议论着远去。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冷主任全都听见了,但他什么也不想解释,就这么一猫腰,走进了雨里,也没有打伞。   下午的时候,他便请假没来了。   “说是淋了雨,感冒了。”同科室的小护士过来解释了一声,让霍恬恬下午跟着付豪实习。   霍恬恬还挺意外的:“最近冷主任好像经常生病啊。”   “是啊,以前也不这样,估计是被前妻刺激到了吧。整天来炫耀新欢,还来要钱不断骚扰,挺过分的。”小护士当然帮着冷主任说话。   开玩笑,这可是一个科室的主任,又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偶尔夫妻吵吵架互相嫌弃几句,前妻就受不了了,还搞外遇,连离婚了都阴魂不散,肯定是他前妻不好。   小护士嘀咕了半天,霍恬恬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默默地写实习报告去了。   一直到霍恬恬在肛肠科的实习结束,冷主任才再次出现了。   他很憔悴,暴瘦了足足十几斤。   霍恬恬把他没批的报告全都拿给他,最后他在霍恬恬肛肠科的实习考核上打了全优。   霍恬恬毕恭毕敬地鞠躬致谢,转身离开后,冷主任坐在那里,反反复复拿着她的报告细看。   不一会,霍恬恬被小护士叫了回去:“冷主任说你缺一份实习心得,让你写完再去外科。”   霍恬恬只好回来,所谓的实习心得,那倒也不难。   她拿起笔来,刷刷刷的写。   一个小时就把心得交上去了。   却不知道,那心得是冷主任临时提的要求,拿到手之后并没有放到那一堆实习报告上面,而是锁进了他自己的抽屉里面。   外科的实习很辛苦,也很血腥。   霍恬恬每天忙得昏了头,终于见识到了所谓的外科的乱。   她很羡慕那两个花心大萝卜的外科医生,都忙成那样了还有空勾三搭四。   不过外科也是有不乱来的医生,所以怎么说呢,乱的是人,而不是职业。   这句话放到各行各业应该都是适用的。   偶尔她会在医院门口或者大厅里,或者走廊里遇到冷主任。   每次她都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冷主任目不斜视,只是点点头,惜字如金。   时间一晃,外科的三个月也快结束了,时间奔流向前,快过年了。   为期一年的实习轮转终于结束,霍恬恬每个科室的考核都是全优,她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没想到临时被请去了妇产医院救急。   周小倩很无奈:“那主任他们都在接生,新来的医生又拿不准这个情况,只好找你来了,你看看这个情况怎么办。”   周小倩说的是一个怀了三胞胎的孕妇,因为月份大了,这时候再减胎难度系数极高,而且很容易影响到其他的孩子,可孕妇的身板异常娇小,个头连一米四都不到,过分娇小的身体是撑不起这么沉重的孕期负担的,又不得不减胎保命。   这事霍恬恬也很棘手,她拿不定主意,只好去找艾中华过来帮忙。   艾中华不急不躁,让孕妇去做检查。   最后是她亲自上的手术台,霍恬恬打下手,愣是跟死神赛跑,减掉了一胎,只留了两个孩子在肚子里。   下了手术台的时候,艾中华直接脱力摔倒,霍恬恬自己也虚弱得不行,却还是强趁着扶着她:“大姨,您慢点,不行我背您出去。”   “没事。”艾中华缓了缓,半边身子都撑在了霍恬恬身上,还挺过意不去的。   两人搀扶着走出手术室,家属迎上来,听到的是减胎成功的好消息,全都围着说谢谢,还要给她们塞红包,霍恬恬指了指手术室门口贴着的医院规章,拒绝了。   她扶着艾中华去休息室缓缓,给艾中华冲泡了一杯红糖水,又找了瓶风油精给她涂抹太阳穴提神。   艾中华摆摆手:“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歇歇就好了。”   霍恬恬这才出去了,又来了几个孕妇,看来明年她需要多招点人手,今天她先帮帮忙。   正哈欠连天地接诊,门外便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冷主任臭着脸,跟在他前妻身后进来,一看接诊的是霍恬恬,冷主任便呆在了那里。   还是他前妻转身掐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态度冰冷。   霍恬恬笑着打了声招呼,冷主任只是点点头,全程带着抵触的情绪。   霍恬恬起身,让他前妻躺下触诊。   检查完叮嘱道:“还行,这才六个月,胎位不正是没关系的,一般到了临产之前都会调整过来,记得每个月来做产检,到时候如果还是胎位不正,会有医生教你调整的。”   说着她坐下写医嘱,冷主任的前妻神气得很,也不拿医嘱,像吩咐一个佣人似的挖苦道:“愣着干什么?拿上东西走人啊。”   冷主任默不作声地把医嘱的那张单子接过来,出去后看了看,想想还是折起来收进了口袋里,不给那个女人了。   有些话他大概是永远说不出口的,收着一份实习心得一张医嘱,已经是他最大胆的举动了。   走到医院门口,他看了看那湛蓝湛蓝的天,那雪白雪白的云,苦涩地笑了笑。 第466章 第466章两年飞逝(二更)   又是一年年底了。   这一年霍恬恬忙成了陀螺, 很多事情都没有过问。   现在,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便四处转了转。   深圳的产业园已经投入了使用,彩超机也在上个月突破了最后一个技术难题, 仿制成功。   产业园这边的第一批彩超机一经上市, 便获得了诸多好评, 比黑白机不知道清晰和先进了多少, 以至于订单像雪花一样飘向了产业园, 首都那边的研制因为多方利益的牵扯,反倒是磨磨蹭蹭,还没有什么动静。   这里头的销售利润, 分给霍恬恬的那百分之十,全被她汇给那些山区援建的学校, 给孩子们做营养费和学费去了。   自己是一分没拿的。   妇产医院经历过上次的医闹后, 再次明确了几条关于难产产妇接生和转院的细则, 尽量做到职责清晰, 不被医闹的人钻空子。   广州这边的服装厂也建好了,吸引了不少女职工加入, 如今海岛的产品尽量辐射两广一带, 广州这边的则向北推进, 打开北方的广大市场。   商场一切都好,进出口贸易公司那里, 二姐也都上手了。   家政公司郑采薇彻底不管了,交给了她手底下一个军嫂。   至于交给三嫂他们打理的开关厂, 霍恬恬有阵子没过问了,倒是每个月准时有财务报表过来, 目前看来经营良好。   剩下的便是正在建设中的商业街,以及依旧没有任何开工迹象的女校。   前者估计要再持续个三年左右, 后者只能等她毕业之后多攒点钱再说了。   北美那边的物流公司欣欣向荣,手里的原始股份也都每个月在领钱,一切都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她好累。   所以结束了实习之后,她回来闷头睡了三天。   期间也起来吃过饭,洗过澡,可她什么也不想做,忙完这两样还是倒头就睡。   郑长荣回来见她累成这样,很是心疼,便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捏捏肩揉揉腿。   这天,她终于睡饱了。   迷迷瞪瞪睁开眼,便看到几个孩子围着她坐了一圈,又在给她收拾打扮了。   半年时间,剪短的长发又长长了一点,可以扎起来了,荔枝专注地给她编辫子,樱桃则认认真真地给她涂指甲。   两个儿子依旧是在给她剪指甲锉指甲,分工明确,没有任何的吵闹。   屋里安静极了。   过年的气息从敞开的窗口满溢进来,空气里都是火药的味道。   远处的小孩在放擦炮,隔壁七号院的孩子在闹着放孔明灯,只有他们家安安静静的,好像活在了世外桃源。   霍恬恬笑着闭上眼,不去打扰任何一个孩子。   迷迷糊糊又有些犯困。   真好啊,一晃,她来了这个岛上六七年了,她的生命,从来没有这样充实这样安宁过。   有过欢笑,也有过哭闹,总体还是温馨居多,甜蜜居多。   这就够了。   开过年来,她就要进行二级学科的学习了,所谓二级学科,便是选定专业方向了。   她在这方面是没有犹豫的,直接选定妇产科。   这么一来,他们小班的几个人怕是要分开忙碌了。   可能一个导师只带两三个人的样子,目前还不知道她会被分给谁,希望是艾中华吧,大姨的医术还是挺精湛的,就是年纪太大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霍恬恬毕业了。   不过管他呢,没有人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个先来,学多少是多少好了。   她打了哈欠,不想再躺着了,躺累了。   便喊了孩子们一声,荔枝笑着说道:“妈妈等等,还有最后一个小辫子。”   樱桃也叫她等等,还有两个指甲没涂呢。   两个儿子倒是起开了,花生的工作完成了,跟玉米换了个地方,玉米继续锉另外一只脚,花生则给妈妈捏腿去了。   哎呦,真孝顺,一个个的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霍恬恬很是欣慰,等孩子们全都撒手了,她才挣扎着坐了起来,照了照镜子,果然又把她打扮成了一个大妖怪。   笑死人了。   郑长荣回来看到她这副尊容,二话不说给她拍照片纪念纪念。   一家子热热闹闹,过大年去了。   一九八三年朝气蓬勃地来了。   霍恬恬果然被分到了艾中华手底下,跟她一起的还有尤八妹和于芝芝。   温清风跟贺超选的是普通外科,由路伟带着,郑毅和周正选的是心脏内科,挂在了一院的一个内科主任名下,但是那个主任不常来,需要他们自己去医院找老师。   童佳佳想选的法医目前国内还没有相关课程,更没有导师可选,所以她直接去了骨外科,挂在了霍恬恬实习过的那个主任手底下。   最后剩下一个耿小娟,去了小儿科。   这一年开始,基本上没有什么统一去教室上课的时间了,都是老师指定了专业书籍,自己学习,准备考试,并隔三差五跟着老师去医院实习观摩,同时还要学习撰写论文,搞科研。   忙碌程度并没有比大五的时候好多少。   这天霍恬恬在妇产医院查房,过来了一个产妇。   依旧是大波浪,大红唇,浓妆艳抹,很是时髦。   霍恬恬认得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当做不认识,公事公办。   这人是冷主任的前妻,孩子已经足月了,但是迟迟不见出来。   她来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霍恬恬让她躺下:“裤子退下来,腿分开,我给你做个指检,看看宫口开了没有。”   那女人倒是听话,可是霍恬恬刚碰到她,她就发出一声难以描述的哼哼声。   霍恬恬蹙眉:“放轻松,只是检查而已。”   “我知道,但我就是敏感啊。”女人理直气壮得很。   霍恬恬叹了口气:“那你想不想做检查?不想做的话,要是出现任何的问题,我是不会负责的。”   “做,怎么不做,你轻点好吧,之前给我做检查的那个大夫就很轻的,很舒服,很棒,一点都不疼。”女人的描述是那么的不堪入耳。   霍恬恬翻了个白眼:“我还没碰到你,你怎么知道会疼,而且,指检是不可能很舒服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异物侵入的不适感,你不要骗我。”   “哦,那可能因为上次做检查的是个男医生吧。”女人脸皮很厚。   霍恬恬无话可说,她这医院里确实是有几个男医生的,有的是从外地挖过来的妇产科的圣手,有的是学校的毕业生。   她倒是好奇,不知道是谁让这个女人这么舒服,该不会是在趁机揩油吧?   她摁着女人的一条腿,动作谈不上温柔,但也谈不上粗鲁,就是正常的指检,没什么好诟病的,可是女人却尖叫一声推开了她,双腿并拢,不给碰了。   还口口声声坚持:“你叫段主任来给我做检查,我不要你做了。”   霍恬恬恍然,原来是段承瑾啊。   那确实可以理解了,人很帅,又年轻,临床医学五年制毕业生,毕业后选了妇产科。   还是霍恬恬曾经的同班同学。   可是,他并不是什么主任。   霍恬恬更正道:“他并不是什么主任,他是我之前的同学,下次不要乱喊,科室主任另有其人,你这样会给段医生带来麻烦的。”   “你管我,我就是喜欢喊他主任。换人,给我换人。”女人耀武扬威的,有恃无恐。   想想也是,霍恬恬虽然在读硕博班,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在她前夫手底下待过的学生,她连她前夫都不当回事,自然也不把霍恬恬放在眼里。   霍恬恬便出去把段承瑾叫了过来,她倒要亲眼看看,这个段承瑾是怎么让一个患者体验到舒服的“指检”的。   全程围观下来,霍恬恬无语了。   她以为段承瑾会有什么问题,其实什么也没有。   人家只是语气柔和了一点,温声细语了一点,是这个女人自己上头了,台子上垫的一次性检查垫上证据明显。   等段承瑾给这个女人又开了一堆检查让她去做,霍恬恬还是旁敲侧击了一下:“你稍微注意一下,她的描述容易让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她做了什么呢。”   段承瑾尴尬地笑笑:“她跟你说什么了?”   “很舒服,喜欢你给她做指检。你自己听听,指检可能舒服吗?”霍恬恬无语了,指检是要触碰到宫颈口的,必定会有异物带来的不适感,除非这个女人在发春。   段承瑾点点头:“行,下次我注意点。”   不过等不到下次了,那女人做完检查又来了,一个劲地往段承瑾身边凑,四十来岁的人了,嗲声嗲气的,也不知道自己听了恶不恶心。   反正霍恬恬是被恶心到了。   她待不下去去了,出去了。   段承瑾看完检查报告:“一切都没问题啊,要是孩子还是不肯出来,你可以跟你丈夫同房试试,有时候不需要真的做什么,只要气氛到了,你激动起来,肚皮一紧,说不定就发作了。”   这是他从外刊杂志上看到的方法,上面记载,一个产妇一切都好,可是孩子超过预产期半个月还是没动静,最后医生建议同房试试,两口子刚找到感觉,孩子发动了。   可是,段承瑾并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孕妇,离婚后并没有再婚。   所以这个方法未必好用。   段承瑾倒是一本正经的介绍了个方法,那女人却会错了意,以为段承瑾在撩她。   于是她也不走,就在走廊那里等着,一直等到下班。   段承瑾脱了白大褂准时下班准备回去吃晚饭,刚走几步就被这个女人抱住了胳膊:“段主任,你是不是想帮我催生啊?”   ???段承瑾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我找个男人做那个吗?可是我离婚了,我只好找你呀。”女人笑笑,自以为魅力无穷。   段承瑾无语了,轻轻掰开她的手:“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冷主任的前妻,冷主任也带过我实习,怎么着也算是我老师了,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这有什么的,我离婚了呀。”女人依旧纠缠不休。   段承瑾深吸一口气,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用大实话扎这个女人的心:“对不起,我对孕妇不感兴趣,谢谢。”   “那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女人生气了,明明是姓段的自己撩拨她的不是吗?   段承瑾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是你自己说的,让我找个男人同房,把孩子催出来。我是找你看的病,我也找不到别的男人,那我不找你找谁?”女人理直气壮,再次挽住了段承瑾的胳膊。   段承瑾赶紧掰开她,想跑。   这时霍恬恬打着哈欠抱着一堆外文论文走了过来,段承瑾见了赶紧喊救命。   霍恬恬一头雾水,过来问了问,不禁笑了:“不是吧,老大姐,你自己想想,你大腹便便的,很吓人的,万一不小心撞到你肚子呢,要负责的。你找孩子的爸爸去试吧,跟段医生有什么关系。”   “孩子的爸爸?我找不到那个死鬼了,要不然,我能病急乱投医吗?”女人冷哼一声,松开了段承瑾。   霍恬恬挑了挑眉,让段承瑾赶紧走。   她来应付。   段承瑾张了张嘴,用唇语说了声谢谢,赶紧溜之大吉。   霍恬恬则留下来,对付这个胡搅蛮缠的寂寞女人。   她领着这个女人去她的休息室:“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把冷烽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去找他。”女人实在是找不到男人了,只好去找冤大头前夫。   霍恬恬拒绝了她:“首先,我没有冷主任的联系方式,其次,我怀疑这个孩子跟他没有关系,你硬赖着他是不道德的。最后,我希望你成熟一点,离婚的夫妻千千万,像你这样又给人戴绿帽又带着新欢耀武扬威制造舆论风波的,我真没见过几个。做人还是要留一线的,你敢保证你今后没有求到冷主任跟前的时候吗?为什么要把事情做绝呢?”   “要你管,赶紧的,号码给我,家里原来的那个打不通了。他奶奶的,钥匙也换了,家门也不让我进。”女人越想越是生气,一时情绪激动,不知不觉,竟然腹中作痛,好像要发作了。   她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哎呦,我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现在是下班时间,你也没挂我的号,别想赖在我身上啊。”霍恬恬冷着脸,只当她在装可怜。   不过很快,地板上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霍恬恬低头看了眼,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一个祸害。   算了,救死扶伤,接生去吧。   她站了起来:“羊水破了,跟我走吧,带你去挂急诊的号。”   “我要段主任。”女人依旧蛮不讲理。   霍恬恬恼了:“你要是不想在我们医院生,那你给我躺着别动,我送你去其他医院,你要是想在我们医院生,那就老实点,别挑三拣四的。”   “我不管,我就要段主任接生,你要是不让他来,我就闹,到时候出了事,你可别想推卸责任。”女人冷笑一声,说什么也不肯躺下。   霍恬恬叹了口气:“何必呢,你之前换了几个男人,我都看到过,光是从我实习那段时间到过年之前,你就换了五六个了吧。”   女人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霍恬恬继续心灵拷问:“扪心自问,冷主任再不好,他跟你一样到处留情过吗?你怎么就看不到他的闪光点呢?他虽然凶我训我,但我知道他说的对,我就不会去反驳去犟嘴。这是一个人起码的是非观念,起码的道德观念。如果他说你什么了你觉得不好,你可以跟他沟通的嘛,何必用这种方式自轻自贱呢?”   女人冷笑:“自轻自贱?姑奶奶受欢迎得很!”   霍恬恬大为惊叹:“你真以为你换了那么多男人你就赢了?不,你输了,你输得好惨啊。你肚子里的孩子,他老子不愿意负责。你春风一度过的那些年轻男人,没有一个愿意来陪你产检,甚至连多跟你相处一个月都做不到。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美丽迷人,可以拿下段承瑾啊?他可是我们班第二帅的,当初多少女生都追不上他,你四十来岁了,又是个孕妇,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孕妇怎么了?孕妇也可以追求幸福!”女人还在嘴硬,其实她知道,霍恬恬说的都对。   她的男伴换个不停,每一个都是追不到年轻女人,又馋女人的身子,所以在她这里开荤学经验来了。   到头来,一个愿意跟她长久好下去的都没有。   她真的很孤单,真的很寂寞。   到了临产的时候,那些男人更是全都跑了,连一个愿意陪她来医院的都没有。   可是那又怎么样,起码她快乐过,起码她不再被人说是黄脸婆了,这就是她的胜利。   她冷哼一声,嘴硬到底:“你没有尝过其他男人的滋味,怎么知道你死守了一辈子的男人到底是珍宝还是垃圾呢?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怜吗?不,可怜的是你。姑奶奶一辈子尝了多少个男人,你呢?就一个吧,不腻歪吗?真可怜。”   “腻歪?我爱人每天都有小惊喜给我,为什么会腻歪。倒是你,再不躺下的话,等会羊水流完了孩子窒息而死的话,别怪我没提醒你。”霍恬恬看着地板上的水,在琢磨应急的法子。   实在不行的话,叫人去找冷主任吧,估计只有冷主任能劝得动这个女人了。   事实确实是这样,她磨叽半天都没用,小护士把冷主任找过来,事儿就很简单的解决了。   他直接把他这位风流的前妻打横抱起来,问道:“产房怎么走?”   “跟我来。”霍恬恬去换无菌服,叫小护士去通知助产士过来帮忙。   一阵手忙脚乱,生下来一个八斤九两的儿子。   霍恬恬不知道该替冷主任高兴还是伤心,叹了口气,让助产士抱着孩子出去,她来处理胎盘,缝合产道。   一切忙完,霍恬恬出来休息。   推开产房门的时候,冷主任站了起来。   他怀里抱着孩子,因为找不到其他人照顾,只得亲自带着。   他那一成不变的冷脸还是那么严肃,他客气地说了声谢谢,问了问产妇的情况。   霍恬恬一一告知。   冷主任叹了口气:“给你添麻烦了。听说她还骚扰了一个男医生?”   “嗯,可能她太寂寞了吧。”霍恬恬不想评价这对离异男女的是非,转身写术后小结去了。   冷主任默默地转身,看着她甩了甩头上的汗,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个好学生,也是个好医生,真好。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冷主任在陪床,霍恬恬来查房的时候,看到女人总是在耍脾气,挑三拣四的,对冷主任态度很不好。   冷主任却逆来顺受,没说什么。   出院的那天,女人一口咬定,孩子就是冷主任的,要跟冷主任复婚。   冷主任没搭理她,给她留下一笔钱就走了。   没有人知道那孩子到底是谁的,总之,肯定不是冷主任的。   他不做冤大头,无可厚非。   可是一个月后,听说冷主任被告了。   因为他无法证明孩子不是他的,所以,他对离婚之前怀上的这个孩子,负有养育的责任。   他败诉了。   每个月需要给他前妻五十块的抚养费,成了个彻底的冤大头。   霍恬恬听说了这个判决之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这大概就是一个女人对婚姻失望之后报复男人的最佳方式吧。   但,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也许当初各退一步,就没必要撕破脸了。   为此,回到家她抱着郑长荣很是感慨了一番:“真可怜啊,要养十八年那个孩子,明明不是他的种哎。”   “所以很多男人都有绿帽妄想症。”郑长荣笑着跟她科普,这还是他从一本心理学的书上看到的,因为男人无法保证孩子一定是自己的,所以,有部分男人疑神疑鬼,总觉得老婆在绿他。   这种人往往人格弱势,在婚姻里也是被动和没有话语权的一方。   拿这个理论套一套,他跟霍恬恬对不上。   他们两口子谈不上谁强势谁弱势,他们是互相尊重,互相深爱着对方的。   所以他没有绿帽妄想症,他只担心他媳妇太优秀了,看到她魅力的男人会把持不住。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可舍不得折断她的翅膀,不让她去飞翔。   两口子,一起进步,一起成长,这样才是良性的健康的婚姻关系,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孩子们飞速成长的脚步甩在后面。   时间很快,这一年,霍恬恬尝试过发表学术论文,因为投给了国外的杂志,所以要求使用英语。   她翻译得不是很到位,请魏通帮了帮忙。   最终却没能发表,看来她在学术上的建树还不够,她得再接再厉,找出问题在哪里。   于是她成天往艾中华跟前跑,一跑就是半年。   年底的时候,她重写了一篇投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   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范海林又当爸爸了。   董秘书爬床上位成功,并且在年底彻底拿下了范海林,领了证结了婚。   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多姿多彩的,有人不走寻常路,但也能成功。   有人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只是吵几句嘴,埋怨了对方几句,却沦为了冤大头。   有人忙忙碌碌,竹篮打水一场空,据说炒兰花的那批人亏惨了。   还有人勤勤恳恳,却迎来了时代的新机遇,比如产业园里的那些科研工作者。   霍恬恬是个大方的老板,每一台卖出去的机器,都会分一半的利润给他们,剩下的,一部分用来维持产业园的运转,一部分用来支付杂七杂八的费用。   至于她自己的薪水,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总裁应得的薪水罢了。   爆竹声声,一九八四,在第二届春晚的欢闹声中,就这么活蹦乱跳的来了。   霍恬恬过年之前买了一台大彩电,除夕这天晚上正好用上。   一家大家子聚在电视机前,一边擀面皮包饺子,一边看春晚,好不热闹。   对了,这一年,张娟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个儿子,因为是在计划生育政策出台之前怀的,所以不算超生。   只可惜,这孩子娘胎里带了弱症,三天两头生病,愁死人。   不过今天过新年,不提这些不开心的。   霍恬恬伸出筷子,夹起一搓饺子馅儿,爸爸妈妈加四个娃娃,比赛包饺子。 第467章 第467章母子谈心(一更)   霍恬恬大七了。   从大五开始, 时间就变得特别的模糊,特别的界限不清。   太忙了,有时候都顾不上吃饭, 只能随身带着巧克力, 饿了来一颗。   论文还是没过, 她陷入了沉思。   她研究的是几种不同的中药汤剂在产程迟滞情况下的运用。   国外似乎不认可她的结论, 她去找艾中华探讨, 得出的结论是:需要明确汤剂里起作用的成分,以及相对应的剂量,并有大量的临床数据做对比, 才可以证明她说的不错。   霍恬恬明白了,中医是经验论的学科, 西医是要量化具体到每一个成分的学科。   评判标准不一样, 当然处处碰壁。   算了, 换个选题吧, 先发表一篇论文,拿到毕业证再说。   至于她探讨的这个, 等她毕业了慢慢研究吧, 现在整个医学界的话语权都在西方, 中医是拧不过那群人的。   曾几何时,他们茹毛饮血, 他们侵略他国,他们烧杀抢夺, 如今,他们脱掉了沾血的外衣, 换上西装革履,装得道貌岸然, 制定起了整个世界的秩序和规则。   霍恬恬不过是一个需要毕业证的学生,怎么可能拗得过这群人。   不给过就不写这个课题了,换。   她重新撰写了一篇彩超机在孕期检查上的运用,过了。   并成为了这届学生里面第一个在国外发表论文的佼佼者。   不少人跟她道贺,但是霍恬恬的心情异常平静,她看着手上的医学刊物,很快就把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荣誉抛到了脑后。   再来两篇好了,可以十拿九稳,顺利毕业。   她变得更忙了,回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孩子已经睡了,那就是一整天都没有见着妈妈,也怪可怜的。   于是等另外两篇论文通过之后,她休息了两天,特地在家里陪陪孩子们。   花生跟玉米已经上小学了,如今小哥俩住在楼下,一人一张床。   两人听说妈妈会休息两天,早早地把作业写了,跑到楼上来找妈妈。   荔枝和樱桃睡在楼上,目前还在上幼儿园,两人没有什么作业要写的,抢在哥哥前头赖在了妈妈怀里。   所以,花生上来的时候,只好站在房门口,默默看着那母女三个亲亲热热。   哎,真羡慕啊,他要是女孩子就好了,不用被早早的撵到下面去睡觉,也不用眼馋妹妹,不管多大了都可以踹了鞋子爬上床跟妈妈撒娇。   玉米就没想这么多,他见哥哥不进去,自己直接跑到床前:“妈妈,今天可以陪我们一整天吗?”   “对呀,叫哥哥一起过来吧。”霍恬恬很是无奈,花生这小子本来就早慧老成,现在上了小学,更是像个小古板一样,整天不苟言笑的。   当妈的有点好奇,把孩子叫过来问了问:“花生,你怎么总是不高兴呀,怎么了?”   “没有不高兴。”花生还是进来了,抓了个小板凳,坐在了床前,他不上床了,他是大孩子了,他是男孩子。   爸爸说了,男孩子跟女孩子是不一样的,要尊重女孩子的,保护女孩子,更要跟女孩子保持合适的距离。   妈妈虽然嫁人了,但她也是女孩子啊。   所以花生不能再找妈妈要抱抱要亲亲了,只能坐在旁边,羡慕妹妹羡慕到叹气。   当妈的似乎看出来了些什么,笑着招招手:“来,坐在床边。”   花生犹豫了一下,不忍心让妈妈失望,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过去,但是他两条腿悬在外面,随时准备跳下床,克制自己想找妈妈撒娇的渴望。   霍恬恬见他别别扭扭的,干脆一把将他搂到了怀里:“怎么啦,跟妈妈这么生分?”   “爸爸说了,我和哥哥都是大男生了,要离女孩子远一点。”玉米叽叽喳喳的打小报告。   当妈的乐了:“嗯,爸爸说得没错,可是跟妈妈抱抱是没关系的,来,有段时间没抱过你们两个傻小子了,过来。”   霍恬恬起身,抱了抱花生,哎呦,还真压手,到底是一年级的学生了,当妈的抱着也费劲。   她笑着把花生抱在怀里去照了照镜子:“哎呀,小东西,都长这么高了。”   这小子像一长条大鱼,抱着的状态下,脚丫子都到霍恬恬腿肚子那里了。   她让花生站着,母子俩比了比身高,厉害厉害,已经到她胸口了,再长个三五年指不定跟她一样高了。   她笑着蹲下,握住花生的手:“爸爸说得没错,妈妈也确实抱不动你们两个了,不过呢,有什么烦心事的时候还是可以找妈妈的嘛,偶尔跟妈妈撒个娇,让妈妈搂一搂,也是没问题的。你才七岁啊,等你十岁之后再做小古板,好吗?”   “真的吗?十岁之前还可以找妈妈抱抱?”玉米高兴地凑过来。   当妈的搓了搓他的脑袋瓜:“可以,要是妈妈哪天抱不动你们的话,就搂搂脖子好不好?”   “好。”花生红着脸低下头,心事被看穿了,好难为情。   还是妹妹好啊,还能跟妈妈穿一样的裙子,可以一直一直一直跟妈妈撒娇要抱抱。   哎。   花生默默叹了口气,这就是长大的烦恼吗?   玉米则没有想那么多,他跑到楼下,翻出书包里的一本画图本,腾腾腾跑了上来,跟妈妈炫耀他的大作。   兄弟俩不在一个班,也不是一个美术老师。   所以两人画图本上的作业并不一样。   玉米的美术老师是数学老师兼任的,算是彻头彻尾的外行,所以那老师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选一个命题,让孩子们自由发挥,只是画得好还是画得差,全靠孩子自己。   玉米家里就有美术老师,当然不在乎数学老师教的好不好。   所以他自由发挥后的结果就是,基本上每次都是优秀。   他很开心,要让妈妈夸夸他。   霍恬恬把画图本接过来看了看,还真不错,小动物的那一课,花生在一页纸上画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最后还画了一个腾云驾雾的,因为龙是神话传说里的生物,所以他没有用写实的笔触,而是只图了一抹虚影。   整个画面动静结合,虚实相映,确实对得起那个“优”字的评级。   霍恬恬越看越是喜欢,问了问花生:“你的呢,给妈妈看看。”   花生下楼去拿,他们倒是也有这样的一次美术作业,不过老师规定得很细致,需要画平时生活里容易被忽略的动物。   所以花生画的是,一群搬家的蚂蚁,嫩芽上的蚜虫,啃食菜叶子的青菜虫,停在荷叶上的蜻蜓……   都是些小昆虫,不仔细观察的话确实很难注意到。   就这主题相似的一次美术课作业,两个孩子的性格便跃然纸上了。   花生心细,但也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早熟和孤独,所以他会把时间用来观察这些细微处的小虫子。   玉米大大咧咧的,永远好像没有烦心事,所以他的画色彩明艳,层次丰富,整个画面洋溢着欣欣向荣的热闹劲儿。   这就是这两个人孩子的不同。   一静一动,一细一粗,一个成熟,一个天真。   挺好的,他们有着几乎一样的皮囊,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灵魂,爸妈都不用特地区分,基本上只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谁是谁了。   不过,这两幅画也提醒了霍恬恬一点,需要多多关注花生的内心。   这孩子想得多做得多,相对应的,可能需要的关注也会多一些。   所以他叫玉米跟两个妹妹玩积木去,她则单独出来跟花生谈谈心。   花生羞涩的站在那里,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似的,妈妈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主动开口,但也不抗拒。   霍恬恬抓着孩子的双手:“别总是回避妈妈的视线,来,跟妈妈说说,你对妈妈有什么不满或者有什么意见吗?妈妈可以改。”   “没有。”花生摇摇头,有也不想说。   他觉得妈妈太忙了,这两年都没怎么陪过他们。   可是爸爸说了,医生就是这样的,医生要救死扶伤,肯定会牺牲照顾家庭的时间。   花生是大哥哥,当然要比弟弟妹妹更成熟一些,不能跟妈妈闹情绪。   所以哪怕妈妈现在问他,他也不想说。   霍恬恬有些无奈,只好让他坐下,自己在旁边搂着孩子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跟妈妈说的?嗯?你可是第一个叫我妈妈的孩子啊,别跟妈妈那么见外嘛。来,说说。”   真的可以说吗?   花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让妈妈太辛苦,在医院那么忙,还要每天抽空陪他们,好像一点都不实际。   不提了吧,回头妈妈会更辛苦的。   霍恬恬最终只得无奈地看着孩子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等郑长荣回来,她问了问。   郑长荣笑笑:“没事儿,男孩子嘛,有些话确实不适合跟妈妈说的,回头我问问他。”   “是不是你说他们什么了?”霍恬恬总觉得是郑长荣起了反作用,“你是不是叫他们不要烦我,不要跟我提要求?他们是长大了,可他们才七岁啊。为什么不能跟我提要求呢?”   “提了你忙得过来吗?”郑长荣也是好意,“你就别管了,男孩子本来就要学会独立自主,少依赖他人,这有什么的。”   “我不觉得想要妈妈陪陪自己就是依赖他人。你别总是给他们灌输这种思想,回头孩子跟我生分了,我就高兴了?”霍恬恬捶了他一拳头。   她看出来了,孩子是很依恋她的,只是自控力太强了,干脆憋着。   她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也没事,明天开始我尽量早点回来。再忙,也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第468章 第468章风雨里的小小鸟(二更)   霍恬恬给自己规定了一个时间, 再晚不超过晚上七点半回来。   但她发现她根本做不到,有时候明明可以走了,临时过来一个孕妇, 只好把时间推后。   如果只是常规孕检还好, 要是碰上接生, 那就没办法了, 能在孩子睡觉之前到家都是好的, 遇到一些死活不开宫口的初产妇,还得陪着耗下去,毕竟催产的汤药需要时间才能见效, 所以她一周下来,大概只有两三天可以早点回来。   日子久了, 内心不免愧疚起来。   这样真的好吗, 为了救死扶伤, 连自己的至亲骨肉都被冷落了?   可是天底下的医生, 谁不是这样呢。   只能把有限的时间,都用来好好陪伴孩子了。   为此, 她几乎没有了任何的休闲娱乐时间, 每天除了看书学习写论文, 就是去医院查房接诊接生,回到家, 则是陪孩子陪丈夫,最后留给自己的时间等于零。   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唯一可以发泄的机会, 就是跟郑长荣腻歪。   好在这个男人总是精力充沛,她再怎么闹, 他也能奉陪到底。   这天早上醒来,睁开眼, 发现外面在下大雨。   霍恬恬不想起床了,赖在郑长荣怀里:“我今天请一天假好了,我好累。”   “嗯,今天端午节,本来也是有假的嘛。”郑长荣怀疑她过傻了,怎么连今天休假都忘了。   霍恬恬还真忘了,总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今天她要好好赖个床:“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我在家里陪你们。”郑长荣看了看时间,才五点,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睡到自然醒,孩子们在家,有我呢。”   “好。”霍恬恬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一点。   孩子们都吃过午饭了,两个儿子正坐在窗口的课桌前写作业,两个闺女则围着爸爸坐着,看他在那飞针走线的,给她们的衣服绣名字。   荔枝坐得近一些,满是好奇地看着爸爸:“可以让我试试吗爸爸。”   “不可以,荔枝太小了,会伤到自己的,等荔枝大一点再学。”郑长荣拒绝了孩子的要求。   荔枝叹了口气:“好吧。那爸爸会织毛衣吗?我看隔壁的伯伯会。”   荔枝想起七号院的那个伯伯,总是忍不住好奇,经常看到他架着两根大棒针在那织毛衣,不知道织给谁的,海岛上很热,根本不用穿那个。   郑长荣倒是知道一点,那是于杰的爱人,跟魏通差不多,为了家庭牺牲了不少,不过那是个乐天派,惯会排解寂寞,便隔三差五给老家那边的爹妈织毛衣寄过去。   他还会用钩针钩毛线鞋和小玩具呢,郑长荣打算抽空跟他学学,学会了弄几个小玩意给孩子玩,挺好的。   郑长荣点点头:“会一点,不过爸爸只会平针,也只会一个花纹,等荔枝想学的时候,爸爸去找隔壁的伯伯问问好不好?”   “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反正妈妈在睡觉。”荔枝一听可以跟爸爸一起学,立马来了精神。   可是樱桃却摇了摇头:“下雨呢姐姐,不去了吧,妈妈醒了。”   “醒了吗?”荔枝转身,发现妈妈闭着眼睛呢,“没有哎桃桃,走吧,我们跟爸爸一起去。”   樱桃回头看了眼,好奇怪,刚才她明明在镜子里看到妈妈醒了。   她好奇地凑到床前,趴在床小声道:“妈妈,我看到你啦,别装啦。”   霍恬恬一把将这小东西捞到怀里,摁在怀里蹭了蹭她的小脸蛋儿:“嗯,醒了,被你发现啦,我家樱桃眼神真好。”   “妈妈你亲亲我,不要蹭蹭。”樱桃黏糊糊地凑了上来,却叫霍恬恬推开了。   “不要,妈妈没刷牙,臭臭。等一下,妈妈马上来。”霍恬恬赶紧跳下床,刷牙洗脸去了。   难得在家,她才不想让自己在孩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当然要刷干净牙齿,洗干净脸,美美的再去亲亲。   回到屋里,她把四个孩子挨个亲了一遍。   儿子大了,就只亲额头,女儿随便亲,亲额头亲脸蛋儿亲鼻子亲小爪爪。   “啊,好可爱的小爪爪,让妈妈咬一口吧,妈妈饿了。”她握着樱桃的爪子,逗孩子玩儿。   樱桃咯咯咯地笑着,靠在妈妈怀里:“你咬啊,你咬,我不怕疼的,真的。”   “不要了,舍不得,还是吃姐姐的爪爪吧。”霍恬恬又换了个女儿去啃。   荔枝也笑,还趁着妈妈舍不得的空档,故意也咬了妈妈的手背一口:“好啦,我吃了,妈妈你也吃吧。”   “哇,荔枝偷袭妈妈,小坏蛋,妈妈咬你咯。”霍恬恬“狠狠”咬了一口,两个孩子笑成了小傻瓜。   玉米羡慕死了,跑过来伸出黑黢黢的爪子:“妈妈妈妈,还有我呢。”   当妈的嫌弃地撇撇嘴:“你掏烟囱了,爪子这么黑?”   “嘿嘿,我削铅笔了。”玉米大大咧咧的,赶紧去卫生间洗手。   花生则背对着妈妈,依旧在写作业。   装得很淡定很不在乎,其实新写的一行算式都歪了。   霍恬恬瞧着这小子真会装,便凑过来,故意挠了挠他的痒痒肉:“花生不想让妈妈咬爪爪吗?是不是嫌弃妈妈幼稚呀?”   “嗯,太幼稚了。”花生嘴硬,下一个字更歪了。   霍恬恬凑过去,抓住他的左手咬了一口:“啊呜,花生的爪爪也好吃。”   “妈!”花生难为情了,赶紧把手抽回去,等妈妈起身让开了,他却偷偷趴在本子上乐。   郑长荣把这小子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跟霍恬恬嘀咕挑了挑眉,张开嘴不发声,说了句:这小子在偷着乐呢。   霍恬恬当然知道,但她不想点破,便继续逗两个闺女去了。   闹腾了一会儿,玉米终于洗完爪子回来了,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妈妈爸爸,院子里掉下来一窝鸟蛋,还有毛茸茸的小鸟在动。”   “真的假的?”樱桃赶紧起身,跑出去看看。   荔枝则拉着爸爸的手一起跟上去,剩下妈妈,留给哥哥吧。   一家六口全都出来了,凑到阳台那里往下看,果然有一窝鸟蛋被风刮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的,蛋壳落地全都碎了,好几个里面一半是蛋一半是没孵化完全的小鸟,只有一只蛋,里面的小鸟差不多孵化完全了,正在雨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霍恬恬赶紧打着雨伞下楼:“长荣你扶着点孩子们,楼梯滑。”   “知道。”郑长荣一手牵着一个闺女,再叫闺女一人牵着一个哥哥,一长串地走了下来。   霍恬恬蹲在那里,检查了一下最后这只能动的鸟:“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救活,我试试吧。”   郑长荣本想让孩子们在一楼走廊那里等着,可他们好奇心太强了,连伞都不打,直接一哄而上围在了妈妈跟前。   当爹的无奈,只好也不打伞了,一家子全都淋个痛快,反正天热,冲个澡就好了。   霍恬恬看他过来,便把雨伞递给他,双手捧起泥水里的幼鸟,视线顺势落在那只摔裂的鸟窝上,发现了一根蓝色的羽毛,等她把幼鸟托在手心里后,便把那只羽毛也捡了回去。   郑长荣赶紧叫上孩子们一起上楼。   到了楼上,用温水把鸟身上的泥浆冲冲,随后便找了个干净的筐子,又去楼下厨房弄了点干草垫了进去。   怎么喂养成了问题,霍恬恬甚至连它的物种都分不清楚,只好问她老妈。   霍齐家正在广州那边帮张娟带孩子,收到系统的消息看了眼,抽空给她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这是海南蓝仙鹟,大院附近是有厚壳树吗?怎么跑你们院子里去了?”霍齐家还挺好奇的,这种鸟一般住在山林里,喜欢厚壳树,怎么会跑大院那边呢。   霍恬恬大概明白了:“大院外面新建了一处小公园,那里确实有厚壳树,应该是风太大了吹过来的,怎么喂啊妈,找点麦麸和稻糠,跟喂鸡那样喂行吗?”   “估计不行,这种鸟吃甲虫,象虫,还有鳞翅目的幼虫或者蚂蚁。你随便喂喂吧,救不活算了。”霍齐家也是没办法,大自然有它自身的规律,这种大风大雨里吹过来摔下来的,真的回天无力。   霍恬恬把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这些虫子,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樱桃:“知道哪里有蚂蚁吗?最好是有白花花的蚁后,可以喂给小鸟吃。”   “我知道!”樱桃很是激动,眼睛里都闪着小星星。   “那等会雨停了你带妈妈去找找看。”霍恬恬笑着把小鸟放下,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郑长荣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粽子:“有咸蛋黄的,咸肉的,还有素粽,蘸白糖吃的,你喜欢吃哪种?”   “咸肉和咸蛋黄的吧。”霍恬恬每天很辛苦,消耗大,就要多吃点。   蛋黄和肉比较适合补充体能。   她吃了三个,吃完雨停了,便跟孩子们一起下楼去了。   玉米和樱桃在楼下仰着脑袋往楼上看:“爸爸,快点,我找到小铲子啦,走吧。”   “来了,爸爸找个小桶。”郑长荣应了一声,赶紧下楼。   一大家子簇拥着,找蚂蚁巢穴去了。 第469章 第469章老爸的昆虫课(三更)   蚂蚁并不难找。   路边的石头下面, 墙角的大树下面,丛林里的落叶下面,都有可能。   不过今天刚刚下过雨, 有点难度, 平时可以直接靠蚂蚁洞穴的口子定位, 今天却只能碰碰运气了。   然而, 樱桃小闺女并不需要碰运气, 她听了听附近飞鸟走兽的声音,差不多就知道在哪里了。   她领着哥哥姐姐们往种植园那边走去。   去年夏天的时候,爸爸在那边垒了一个小小的鱼池, 用的都是从小星星岛找来的石头,还有服装厂职工宿舍工地剩余的砖块。   还做了防水层, 以及一个排水口, 里面养了几尾锦鲤, 隔三差五就要过来换换水。   樱桃小心翼翼地踩着种植园里的泥塘, 往锦鲤池子旁边走去:“这里这里。”   小姑娘没穿雨靴,小脚丫连着凉鞋一起踩进去, 高兴得跺了两下脚。   玉米憋不住啦, 也冲过来蹦跶了两下, 让跟过来的哥哥和妹妹身上溅了不少的泥点子。   花生板着脸,教训起了玉米:“这么大人了, 别乱蹦,刘霜阿姨洗衣服很辛苦的。”   “哦……”玉米撇撇嘴, 不蹦了,赶紧去找蚂蚁。   他凑到锦鲤池跟前, 好奇地看着樱桃:“哪儿呢?”   “哥哥你等等我,我回家弄点米饭过来。”樱桃还知道准备诱饵呢, 转身拉着爸爸的手往回跑,“爸爸爸爸,你上楼去拿白糖,我去弄米饭。”   “好。”郑长荣还是挺惯着两个闺女的,要什么就给什么。   白糖金贵?给。   只要闺女开口,没什么舍不得的,再说,前两年国家全面取消了物资票,如今白糖红糖都可以自由自在的购买。   他去楼上把白糖拿下来,顺便带了一只镊子,一只带盖子的罐子,一只纸笔,一本工作簿,帮孩子记录记录。   那何老师说了,这种户外亲子活动是最能拉近亲子关系增进感情的,所以,一定要把过程记录下来,并尝试着让孩子们写观察笔记,哪怕孩子认的字不多,那也没关系,可以教孩子画下来。   丑也好,美也好,那都是属于孩子跟父母的珍贵记忆,以后长大了拿出来看看,一定会被回忆的甜美所醉倒。   郑长荣深以为然。   楼下闺女在喊,他赶紧下去了。   到了种植园那边,发现荔枝已经找了根树枝在地上找蚂蚁洞了。   小姑娘还真找到了两个洞口,不过树枝伸进去,里面都是泥浆,并没有蚂蚁上来。   看来一场大雨,让蚂蚁紧急躲避到巢穴的其他部位去了。   不过不着急,有洞口就说明蚂蚁就在附近,跑不远的。   樱桃笑嘻嘻地凑过来,让爸爸把白糖拌到米饭里:“爸爸,本子上撕两张纸吧。”   “好。”郑长荣宠溺的笑着,哗啦撕了好几张。   樱桃把纸垫在石头旁边,这才把糖拌饭倒了上去。   随后便跟哥哥姐姐蹲在了旁边,一个个认真地盯着荔枝掏过的洞口。   为了增加诱惑力,她还捻了几粒米摆在了洞口边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样的等待不免有些枯燥无聊。   郑长荣便跟孩子们闲聊:“小樱桃,要是等会没有蚂蚁出来呢?”   “不会的,我有信心。”樱桃从小就是个自信满满的孩子,她很笃定地跟爸爸做了保证。   当妈的笑了笑:“嗯,我也相信会有的,咱家樱桃很棒的,要是蚂蚁不来,那是蚂蚁不识抬举。”   “哈哈。”郑长荣点头,“对,咱家樱桃面子大,再说了,哥哥姐姐都在这里陪着呢,这给了蚂蚁多大的面子,肯定会出来的。”   花生觉得爸爸妈妈好幼稚,哄妹妹也不用这么哄吧,可是妹妹听着真的很开心哎。   哎,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来以后他要是哄不好妹妹的话,也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玉米见爸爸妈妈都在吹捧妹妹,便也跟着一唱一和:“就是,蚂蚁不出来,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回头我拿水浇了它的洞穴,看它怎么办。”   “哈哈哈。”郑长荣乐得不行,这几个小东西,比什么娱乐活动都解闷儿。   正闲聊着,蚂蚁出来了。   第一只显然只是出来刺探“敌情”的,两只触角在空气孔摩擦了两下,便捕捉到了甜美浓郁的糖分气息。   兴奋地赶紧凑近些,确认一下战利品真的在附近。   于是,孩子们瞪大了双眼,亲眼看到一只娇娇小小的蚂蚁,居然搬起了一粒比它身体还大几圈的米粒,就这么抗进洞里去了。   有了这个战利品做证,不一会洞里就出来了一大队蚂蚁搬运工。   一只一只,整齐有序地向洞口涌来,很快就把洞口的几粒米搬空了,随后又训练有素地向纸上的米粒爬来。   郑长荣赶紧把镊子递给樱桃:“闺女,你来还是爸爸来?”   “我们小孩子来吧。”小姑娘脆生生地做了回答,声音甜甜的,像盛夏成熟的蜜桃,咬一口,甜滋滋的。   不过小家伙动作不够利索,夹了一只蚂蚁后,另外几只迅速往她手臂上爬来,一旁的荔枝见了,赶紧给她拍下去,顺手就给捻死了。   一旁的玉米看傻眼了,荔枝妹妹胆子好大,直接就把蚂蚁捏死啦。   可是,蚂蚁还要喂小鸟呢,玉米赶紧提醒道:“枝枝,你不要弄死它,要不然小鸟就饿肚子了。”   “哦。”荔枝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怕蚂蚁咬了妹妹。   她把镊子接过来:“要不我试试吧。”   她下手比妹妹利索多了,夹起来一只便快速收手,往罐子里放去。   罐子是玉米拿着的,他赶紧把盖子盖上,好奇地打量着荔枝:“枝枝,你速度好快啊。”   荔枝又夹了一只往罐子里送,玉米再次打开罐子:“枝枝,你怎么不理我?”   “我需要专心。”荔枝看了哥哥一眼,带着些许的无奈,笨蛋哥哥,这都看不出来吗?她是全神贯注的呀,要是分神了,就被别的蚂蚁爬到胳膊上了。   算了,笨蛋哥哥也不懂,她继续夹。   可是蚂蚁越来越多,很快,荔枝的手速也赶不上蚂蚁围拢的速度了,胳膊上一下爬了好几只。   玉米尖叫着提醒:“枝枝,蚂蚁,蚂蚁!”   花生白了他一眼,直接走过来,三下五除二,把那几只蚂蚁全部捏死了。   跟荔枝一样的下手快准狠,还把镊子接了过来:“我来。”   接下来就是花生一个人在表演,他的手速比妹妹还快,罐子也不要玉米拿着了,自己捏在手里,一夹好几只,一次性扔进去。   持续了几分钟之后,花生累了。   站起来擦了把汗:“应该够了吧,不过没找到蚁后,不知道这种小蚂蚁有没有营养。”   “回去试试吧。”郑长荣瞧着抓了不少了,便把孩子们叫了回去,至于纸上的米饭,权当是赔偿给蚂蚁的精神损失费了。   到了家里,郑长荣上楼捧着筐子,把小鸟带下来,活的蚂蚁估计不好喂,便让霍恬恬去弄点开水过来,试试把蚂蚁烫死了再喂。   等霍恬恬拿着小半罐蚂蚁尸体过来的时候,孩子们居然抢着要喂小鸟。   花生先试了试,小鸟能吃,便把投喂的机会让给了玉米,玉米刚喂了两只,见两个妹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也让开了。   最后是荔枝跟樱桃姐妹俩喂的。   小鸟本能地张开鸟喙接受投喂,只是它太虚弱了,只能趴在窝里。   后来霍恬恬找了个一次性注射器过来,没盖针头,吸了点水喂小鸟。   折腾了半天,钢琴老师和美术老师来上课的时候,孩子们才依依不舍地把小鸟放下了。   霍恬恬便趁机出去找了点青菜虫回来,她总觉得蚂蚁不经饿,也没什么营养,怕是喂不活小鸟。   还是青菜虫蛋白质丰富。   不过小鸟刚刚吃了蚂蚁,等晚上再说吧。   晚上英语课结束后,霍恬恬叫上孩子们来喂青菜虫。   她捉了六条回来,都是小小的细细的一点点,方便小鸟吞咽。   “不敢喂太多,今天爸爸和两个哥哥喂,明天妈妈和两个妹妹喂。”当妈的把青菜虫拿给孩子们。   四个娃娃,除了花生神色淡然,其他的三个全都露出嫌弃的神色。   “没事,不咬人。”当妈的笑着鼓励道。   樱桃很是嫌弃,撇撇嘴:“我讨厌青菜虫。”   “可是小鸟吃了很好啊,可以长身体呢。”当妈的试图劝说。   樱桃叹了口气:“好吧。我和姐姐明天再喂,哥哥你快去啊。”   玉米不肯去,他也不喜欢青菜虫,一扭一扭的好恶心。   郑长荣便拿起镊子,示范一下:“不恶心啊,小鸟很喜欢吃。”   “就是。”花生接过镊子,也喂了一只,他看了眼玉米,“你真的不试试?”   玉米摇头,花生便把玉米的那一只也喂了。   喂完小鸟,郑长荣找了一只蚂蚁尸体过来:“来来来,爸爸教你们写今天的小鸟和蚂蚁观察笔记。”   他把蚂蚁放到灯光下,还准备了一个放大镜,一边说,一边画:“告诉爸爸,蚂蚁是什么类型的动物?”   “昆虫。”花生哥哥总是懂的很多。   郑长荣欣慰地点头:“没错,什么是昆虫呢?昆虫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它们的身体分为头,胸,腹三部分。通常长有两对翅膀和6条腿。翅膀和腿都长在哪里?”   郑长荣说着画了大小不一的三个圆圈。   孩子们凑过来,用放大镜观察了片刻,齐刷刷地回道:“在肚子上。”   “错,那叫胸,不叫肚子。”郑长荣笑着指了指中间那个圆,循循善诱。   霍恬恬看着孩子们那认真听讲的样子,不禁笑了,果然,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今天这一课,孩子们一定会记得很久很久很久吧。   真好。 第470章 第470章老爸带娃(一更)   端午假很快过去, 霍恬恬再次陷入忙碌。   孩子们回家经常看不到她,慢慢也都习惯了,那只小鸟生命力顽强, 倒是一天天正在长大, 看起来救活有望。   花生很有自制力, 总是会叫住想出去偷懒玩耍的玉米, 拉着他一起学习。   樱桃喜欢逗猫逗狗, 整天在院子里笑嘻嘻的,荔枝则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妹妹,手里捣鼓着一些七零八碎的机器零件。   郑长荣回来的时候, 就看到孩子们在各忙各的,很是和谐。   两个保姆一个在楼上, 时不时给孩子削个苹果, 冲一杯麦乳精什么的垫垫肚子。   一个则在楼下看着两个姑娘, 手里还捧着本初中的语文书在背课文。   郑长荣进来, 米霏笑着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嗯。”郑长荣点点头,看了眼院子里的两个孩子, 还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家里的狗子上个月生了一窝崽子, 樱桃趴在狗窝跟前逗小狗, 身上全是泥巴和狗毛,这小丫头还不嫌脏, 搁那傻乐呢。   郑长荣一把将她抱起来,浑身上下都掸了掸, 嘀咕道:“小捣蛋,泥巴好吃吗?”   “爸爸, 你回来啦!”小姑娘的声音脆脆的,一把搂住爸爸的脖子撒娇卖乖。   当爹的生怕胡茬子扎到孩子, 赶紧躲,到底是没躲掉,被小姑娘捧着他的腮帮子狠狠亲了一口:“爸爸爸爸,我还小呢,不用躲。”   郑长荣哭笑不得:“不是你小不小的问题,是爸爸胡子扎人。”   “我不怕扎。”小姑娘再亲两口,“爸爸,你看,这只花狗好好玩啊,半张脸黑的,半张脸白的,怎么这么好笑呢,它不会是两只狗狗拼到一起的吧?”   郑长荣看了眼,可别说,还真像。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一半拼一半,听着都吓人。   他理解不了这里头的问题,琢磨着就是随机的花色,巧合吧。   便笑着跟闺女说道:“爸爸也不懂,等妈妈回来问问。”   “妈妈就知道吗?”樱桃歪着脑袋,很是好奇。   “妈妈是大学生,如今在念研究生,学了好多好多知识,问妈妈指定能行。”当爹的很乐意夸一夸孩子的妈,那可是他媳妇。   他媳妇能耐,他脸上也有光。   樱桃点点头:“好,那等妈妈回来。就是不知道今天妈妈要几点才回来,我好想她呀。”   “爸爸也想她,明天礼拜天,要不今晚你和姐姐到爸爸这边来睡一会儿,等妈妈回来了爸爸叫醒你们?”当爹的只好选个折中的法子。   总不能不让媳妇忙学习忙事业吧。   当初说好了的,他守着大后方。   再说了,他出征的时候,不也是媳妇守着后方的吗,谁有空谁来呗。   樱桃笑着蹭了蹭他下巴:“好哎,今天跟爸爸睡觉咯。”   说着她看了眼那边专注捣鼓东西的荔枝,喊道:“姐姐,今天我们跟爸爸睡,等妈妈。”   “哦。”荔枝抬头,看了眼爸爸,“爸爸回来啦,快帮我看看,这个灯泡它怎么不亮啊。”   郑长荣抱着樱桃过去,蹲下来看了看,发现小傻瓜把一根连接线接反了,便提醒了一下。   荔枝恍然大悟,改了方向之后,灯泡果然亮了。   她高兴地拍起手来:“爸爸真棒,我弄了半天都弄不好。”   “荔枝也很棒,都会组装简单的线路了,爸爸还是十几岁的时候才会的。”郑长荣很是鼓励了一下闺女。   荔枝笑了笑:“真的吗?那还是爸爸厉害,爸爸是大人,比我懂得多。”   这话倒是不假。   郑长荣笑着放下樱桃,抱起荔枝掂了掂:“小荔枝有点瘦啊,你看小樱桃吃得多多,今晚多吃点饭,爸爸陪你做小玩具好不好?”   “好。”荔枝把小脸蛋贴在爸爸脸上蹭了蹭,爸爸最好啦。   父女三个正乐呵,玉米冲了下来,跟个下山的小豹子似的,直接扑过来抱住了郑长荣的双腿:“哦,爸爸回来咯,吃饭楼,可以不写作业咯。”   郑长荣哭笑不得,这傻小子,就怕写作业,回头写不完肯定又去抄花生的,实在是欠揍。   等会他得亲自盯着这小子,免得他总耍滑头。   吃完晚饭,两个保姆便回去了。   等七点英语课上完,郑长荣便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了玉米旁边。   玉米很是怨念深重,又不敢不写,只好硬着头皮,写写算算。   写快了,4写得像个9,6写得像个0长了个小揪揪,1歪歪扭扭的像蚯蚓在爬。   叫郑长荣直接把这一页撕了:“重写。”   玉米绝望的啊了一声,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爸爸,我明明都写完了,你欺负人。”   郑长荣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跟花生说道:“去把戒尺拿来。”   花生早就写完了,正坐在旁边看观星的书呢,魏通已经把书翻译完了出版了,现在花生手里的是中文译本,他很感兴趣。   闻言他把书本倒扣,跑下去找戒尺。   这可是爸爸找外公特别定制的,据说这戒尺有个名字,叫痛打不孝子。   爸爸说了,妈妈上班辛苦,要是他们几个不好好学习让妈妈着急上火,那就是不孝子,一个都别想跑,都要挨打。   花生当然不会挨打,不过玉米是跑不掉了。   他腾腾腾下楼把戒尺拿上来,也不去凑热闹,不关心玉米挨打后怎么鬼哭狼嚎,只管埋头看自己的书。   郑长荣见这小子这么专注投入,不禁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个个都跟玉米一样欠收拾。   他拿着戒尺,冷着脸盯着玉米,玉米张了张嘴,到底是对挨打的恐惧战胜了对写作业的厌倦,乖乖重写去了。   郑长荣提醒道:“字写好看点,要不然还得重写。”   “爸——爸!!!”玉米的内心开始咆哮了,可他不敢找打,只得一边抹眼泪,一边写作业去了。   第二遍虽然字还是丑,但比第一遍稍微像那么回事了。   于是郑长荣奖励了玉米一下:“休息十分钟,再来。”   “啊?还要写啊?”玉米这下真的绷不住了,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哎呀,我肚子痛,我要拉粑粑。”   说着他便跑出去了,还不忘到奶奶房间告个状:“奶奶奶奶,你儿子打你孙子你管不管啊?”   郑锦绣正在跟白志毅打电话呢,闻言点点头:“你先去,奶奶马上来。”   白志毅听到玉米的声音,想孩子了,赶紧让郑锦绣叫孩子接电话。   可玉米早就跑出去了,郑锦绣只好让白志毅等等,她去把玉米找过来。   到了楼下,却见这小子直接把琴房的门反锁了,不肯出来了。   隔着一扇门,他哭着跟奶奶撒娇:“奶奶,我都写了两遍了,爸爸还要我重新写,他就是欺负我是小孩子,他太坏了,你快管管他。”   郑锦绣叹了口气,哎,她要是能管就好咯。   她可舍不得孙子挨打,可是没办法,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孙子好啊。   她只能劝玉米:“那你不会好好写吗?你看看哥哥的字多工整,本子上也清清爽爽的,你再看看你的,跟猪爬的一样,脏死了,我要是爸爸,我也打你。”   “奶奶,我就不爱写作业,我将来当兵不好吗,我跟爸爸一样好不好?”玉米以为当兵就不用学习了,继续撒泼耍赖。   郑锦绣这下来气了:“胡闹,你好意思跟你爸爸比?他可比你爱学习多了,他跟你哥哥一样,整天捧着书呢,你赶紧把门开开,跟奶奶上去找爸爸道歉。”   “不要,我不要写了,我都写了两遍了,你们这属于欺负小孩子,你们坏。”玉米见耍赖不成,只好拿自己是小孩子当武器。   郑锦绣无奈,劝又劝不动,她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撞不开门,算了,随他去吧,一天不写也没什么。   刚一转身,便看到郑长荣黑着脸过来了。   手里还拿着扳手,螺丝刀等工具。   当老子的懒得废话,直接把门拆了。   拆了……   门板子哐当一下倒在地上的时候,玉米委屈地蹲在了地上。   他以为爸爸要揍自己,结果却被郑长荣直接提起来抗在了肩膀上:“臭小子,来,爸爸陪你开心开心。”   他带着玉米,单独出去了。   陪他去种植园抓鱼,又去外面的商店买了几个新玩具和好吃的,结果刚到家门口,就全部被他没收了。   玉米愣在了那里:“爸爸,不给我吗?”   “不给,这些都是好好写作业的奖励,不写就没有。”郑长荣无情地把东西举起来,不让他够着。   玉米咬咬牙:“哼,不给算了!”   “那就算了,我给哥哥和妹妹去了。”郑长荣关了门,撇下玉米在院子里,自己则大步流星上楼去了。   玉米一听其他三个都有就他没有,急了,赶紧追了上去。   最终在糖衣炮弹和戒尺的威逼利诱下,总算是又写了一遍。   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妈妈回来了。   他这心里的委屈,瞬间像那滚滚向东流的江水,奔涌不止。   他扑上去抱住了妈妈的双腿,哭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呜呜,妈妈你可算回来了,爸爸欺负我。” 第471章 第471章哥哥,你喜欢我吗?(二更)   霍恬恬问了问怎么回事。   玉米嘀嘀咕咕的, 不敢说自己字丑,只敢说爸爸要他把作业写三遍,爸爸欺负他。   霍恬恬把作业本接过来看了看, 这字真丑。   再翻开花生的看看, 她二话不说把两本作业摆在了一起:“爸爸怎么欺负你的, 说妈妈听听。”   玉米还以为妈妈要给自己出头, 来劲了, 痛诉爸爸的种种不是,说着说着哭得更伤心了:“爸爸要拿戒尺打我,还罚我写了三遍, 买了好东西也不给我,故意馋着我。”   霍恬恬乐了:“是吗?那挺好, 算我一个, 我也去找个戒尺来。”   玉米:???   感情妈妈不是要给他报仇雪恨, 而是要加入痛揍不孝子的行列啊?   玉米这下傻眼了。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呢, 却顾不得哭了。   聪明的小脑瓜转了转,他看着这个冷酷无情的妈妈, 忽然笑了, “爸爸没有欺负我, 爸爸对我可好了,算妈妈一个吗?”   “滑头!”霍恬恬把作业合上, 叫郑长荣看着点其他孩子,她带着玉米去楼下单独谈谈心。   何老师跟她说过, 像她家这种子女多的家庭,会出现孩子为了争宠而故意捣蛋搞破坏的情况。   这种情况如果不及时引导的话, 孩子就长歪了,他会觉得大声喊叫爸爸妈妈就会关注他了, 也会觉得自己捣蛋不听话爸爸妈妈就会花更多时间在他身上了。   所以她必须好好跟玉米上上课了。   母子俩来到楼下琴房,霍恬恬坐在那里,随便敲了几个音符。   玉米一看妈妈居然不会弹钢琴,乐了,赶紧坐到自己的琴凳上,弹了一段小步舞曲。   弹完,他带着炫耀的小表情看着妈妈,原以为妈妈会夸夸自己,结果妈妈不屑地撇撇嘴:“学了这么久才会这一首,也不怎么样嘛。”   “谁说的,我还会很多呢。”玉米又弹了一首致爱丽丝,和一首船歌。   霍恬恬还是嫌弃地撇撇嘴:“不怎么样,我觉得哥哥弹的比你的好听,哎,可惜了,本来妈妈想等外公生日的时候让你表演一曲的,现在想想,这个机会还是给哥哥吧。”   “啊?不要啊!”玉米一听,急了,给外公贺寿哎,他很希望自己能演奏一次的。   他赶紧从琴凳上下来:“妈妈,老师都夸我弹得好呢,要不你把哥哥叫过来试试?”   “可是哥哥字也写得好看啊,妈妈还要现场给外公写贺寿的卡片,这么看来,还是让哥哥来吧,再让妹妹跳个舞,应该很不错的。”霍恬恬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琴房,“好了,妈妈累了,你也早点睡吧。”   玉米委屈地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不高兴。   他真的不如哥哥吗?   他承认他的字是丑了点,可是弹钢琴他真的没有比哥哥逊色啊。   第二天,他缠着钢琴老师,要让老师给他和哥哥的弹奏水平做点评。   上一任的钢琴老师已经走了,美术老师也换人了。   现在家里有四架钢琴,兄妹四个各用各的,不过上课的进度不一样,所以还是钢琴和美术交错着上的。   新来的钢琴老师才就职一个月不到,是个女老师,她倒是挺欣赏孩子这种攀比心的。   有对比才有进步嘛,总比小哥俩比赛谁更贪玩好吧。   于是她点点头,答应了玉米的要求。   她客观的打了分数,玉米确实是比花生逊色一些的,有一些音阶的掌握不够精准,熟练度和流畅度也都差了些。   玉米看着老师手写的评语,气得坐在那里不说话。   等晚上爸爸回来了,他赶紧去找爸爸商量:“爸爸爸爸,我好好练习几天,你跟妈妈说说,让我也给外公表演表演嘛。”   “算了,你妈都跟外公说好了,你太顽皮了,总是不肯好好学习好好写字,外公年纪大了,他可经不起你折腾,还是让哥哥来吧。”郑长荣跟孩子妈商量好了。   先不用戒尺威逼,也不用玩具利诱,看看这次让孩子给外公演奏的时候,玉米会有什么反应。   要是他能知耻而后勇,努力赶超,那就彻底取消威逼利诱的法子。   要是他油盐不进,到时候再痛打不孝子不迟。   所以,他也一口咬定了,人选已经定好了,玉米落选了。   玉米很是伤心,也不吃晚饭了,把自己关在琴房里头练习了起来。   霍恬恬回来的时候都八点了,楼下还在流淌着钢琴的声音。   她去看了眼,见玉米居然在闷声不响的练习,还挺欣慰的。   便默不作声地退出去,给他端了一盘钵仔糕过来,还削了个苹果给他。   玉米一看,唔,原来努力练琴会得到妈妈的独家投喂啊,糟糕的心情瞬间就乌云转晴了。   他停下来,赶紧把东西吃了,吃完还跑去楼上搂了搂妈妈的脖子,耍赖皮:“妈妈,我好好练,可以让我跟哥哥一起表演吗?”   “不知道啊,外公今年退休,到时候会有很多朋友来呢,要是玉米弹得不好听可怎么办?”当妈的看这小子还有救,并没有把话说死,还故意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会有玉米很想见的人哦,要是玉米在大家面前丢脸了多不好啊。哎,算了,要不还是让哥哥一个人弹吧。”   “啊?我很想见的人?妈妈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啊。”玉米上钩了,激动得不行。   霍恬恬故意不说,只叹了口气:“哎,人家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我看还是算了,你这么调皮,也不好好学习,回头不是浪费了别人的一片心意吗?”   玉米委屈了,松开妈妈的手臂,一言不发下楼去了,他要继续练习。   正弹着,花生进来了,他也不啰嗦,只是给玉米指出了几个错误,便出去了。   玉米默默地咬着嘴唇,重新弹奏起来。   一直到九点才肯去睡觉。   郑长荣洗了澡上床闲聊:“这法子好像有用。”   “就是要让这小子知道,只要哥哥比他优秀,就会得到比他更多的表现自己的机会。当然,这次我是故意的,看起来我好像不打算给他机会了,但我只是想让这小子有点危机感,免得他总以为我跟你可以一直包容他胡闹。都七岁的人了,该学着懂事了。”霍恬恬其实也想让闺女弹奏弹奏,不过两个小丫头刚学不久,生疏得很,还是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玉米每天晚上都要努力练习一段时间。   他太想外公了,很想看到外公夸他的样子,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努力的。   几天后,谢振华得知了这个事情,还特地打电话鼓励了这小子一下。   玉米更是劲头满满,也不闹着出去玩了。   到了谢振华生日的这天,霍恬恬带着孩子们去广州给他贺寿,顺便让孩子用广交会上使用的那架钢琴弹奏一段给外公助兴。   院子里宾客满座,原本是要让花生去演奏的,玉米直接冲在了前头,抢着坐在了琴凳上。   花生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转身回到了饭桌上。   玉米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弹奏了一段欢乐颂。   虽然手法还有些稚嫩,流畅度也还有些欠缺,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花生第一个带头给他鼓掌,宾客们也都纷纷夸奖起来。   玉米红着脸离开了琴凳,被谢振华一把捞进怀里,抱着狠狠亲了一口:“哎呀呀,我的二外孙真厉害,小小年纪,都会弹琴给外公贺寿了,将来长大了了不得哦。”   宾客们也附和——   “那肯定的,小郑那小子就是个年轻有为的人才,虎父无犬子,想来他的几个孩子也都不会差的。”   “个头也高,我家孙子都九岁了,跟他们哥俩站一起差不多高。”   “可不是,老谢啊,你好福气啊。”   “这么小就弹奏得这么好,可以去少年宫试试,那里招小演员呢。”   宾客们争相夸赞,谢振华笑着把玉米放下,看向了一旁谦让了弟弟却一脸平静的花生,问道:“大外孙,你不是也给外公准备了曲子吗?去试试。”   花生来之前问过妈妈了,是正常发挥还是故意放水。   妈妈说了,要正常发挥,让玉米知道自己跟哥哥的差距,在这种赞美和落差之下,玉米才不会得意忘形。   要不然,花生回回认真学习,玉米只花半个月就反超了,想想也不可能啊,真要是这样,玉米就彻底教不好了,会让他以为自己临时抱佛脚突击一下就好。   所以花生没有谦让,按照自己的最高水准,超常发挥了一曲。   他也不弹别的,就弹欢乐颂。   一样的曲子,一样的钢琴,一样的夜晚,对比之下,玉米应该会有更加深切的体会。   大家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寒暄,听着听着,便发觉这小子跟玉米的水平是不好同日而语的。   如果说玉米的水平在同龄人里算得上优秀,那花生就是出类拔萃了。   这一曲饱含了热情,每一个琴键都敲击得极其有力道,音色清越,如行云流水。   客人们纷纷闭上嘴巴,安静聆听。   都不用别人去夸,光是这两次弹奏时客人们的表现,就足以让玉米意识到自己的差距了。   他默默地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一曲终了,院子里是雷鸣般的掌声。   “乖乖,老谢啊,你真是羡慕死人了,你这二外孙厉害,没想到大外孙更出色啊。”   “是啊老谢,你大外孙水平真不一般,我都听得出来孩子对外公浓烈的感情呢。”   “可不是,你大外孙真是技高一筹,不过二外孙也很不错,都是好孩子。我家孙子要是有你家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来来来,大舅正好买了一些玩具准备等暑假给你们的,不过今天你们让外公这么高兴,实在是劳苦功高,就提前给你们吧,暑假的时候大舅再买新的。”谢玄英笑着过来夸了夸两个孩子。   手里提着两款玩具,是他特地拖谢钟灵那个进出口贸易公司搞来的。   “这是美国孩之宝最新推出的玩具,叫变形金刚,是根据之前你们玩的那个微星小超人演变过来的,很好玩,你们试试。这款是可以变飞机的霸天虎,这款是汽车人擎天柱。你们兄弟俩自己分去吧。”谢玄英其实在孩子生日之前就在托人买这个了,不过这种国外的商品手续复杂,等到东西到他手上的时候,孩子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所以他在孩子生日那天只好直接给钱了。   前几天东西终于到了,他一早就备上了,想暑假再送给孩子。   今天倒是正好。   玉米正因为自己不如哥哥厉害而郁闷呢,闻言立马来了精神。   他一眼就看上了威风凛凛的霸天虎威震天,花生等他选完了,便拿着汽车人擎天柱跟舅舅说了声谢谢。   生日宴继续。   玉米却没有心思吃饭了,赶紧把玩具拆了玩耍了起来。   谢玄英瞧着孩子喜欢,心里也高兴,便也坐下吃饭了。   至于两个外甥女的礼物,还没到呢,也是托人从国外买的,叫什么芭比娃娃,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各种裙子和发型的都有。   他要了六套,正好他们三家加上表舅舅家的香云一共六个闺女,一人一套。   正吃着饭,有一家客人姗姗来迟,出现在了院门口。   玉米原本还没有在意,直到国平跑过来喊了姑姑,玉米才知道是表姐来了。   他兴奋的跑下来,拉着国平的手去旁边说话。   “姐姐,好久不见,你在湛江好吗?”玉米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年国平姐姐送给他吃的爆米花,在那之后,每年过年之前他都要让爸爸妈妈想办法买点爆米花尝尝的。   国平笑着打量了他一眼:“哎呀,你小子,都长得比我高了。”   “嘿嘿,哥哥也高,哥哥,哎,我哥呢?”玉米转了一圈,没看到他哥,便干脆跟国平聚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姐姐,你能不教教我怎么才能不写作业啊。”玉米虽然为了给外公演奏而努力了半个月,但也还是不喜欢写作业。   国平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儿:“不!能!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不好好写作业,姑妈会伤心的。你可不准让姑妈下了班还要为你的学习操心啊。”   “姐姐,你怎么跟我哥一样,不好玩,我不理你了。”玉米哼了一声,撇撇嘴,吃饭去了。   国平也不生气,转身找花生去了。   还是花生好,成熟,懂事,有礼貌,就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刚刚来的时候还看到他的。   她找了一圈,没见着花生,只好跟荔枝和樱桃玩儿去了。   三个小姐妹凑在一堆,嘀嘀咕咕的说着些女孩子的话题。   叫饭桌上的玉米见了,愤恨地拿筷子戳起了碗里的五花肉。   坏蛋姐姐,都不想他的吗,只管陪妹妹玩,真讨厌。   正郁闷呢,花生来了。   他跟国平打了声招呼,彬彬有礼的,像个小绅士。   国平一看到他就开心,赶紧起身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两人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玉米,国平打趣道:“玉米这个家伙,还想要我教他怎么不写作业呢,真不像话。你是做哥哥的,回头你说说他,他要是这么爱偷懒,姑妈会忙不过来的。到时候又要忙工作又要抓你们的学习,不得把姑妈累死吗?”   “嗯,我说说他。”花生笑笑,见国平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也只好继续陪她说下去。   玉米每次回头,都看到国平对着花生笑个不停,两人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说的,也不关心关心他,真讨厌啊。   不行,他受不了国平姐姐的冷落。   他不吃了,干脆跑了过来,也抓着国平的手,时不时插上一句话。   国平倒也不烦他,就是时不时提醒他一句,一定要好好学习。   玉米听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只好撒开国平的手,继续去吃饭。   等到宴席散去,玉米回到家里还在嘀咕呢:“也不知道国平姐姐怎么回事,明明我哥都不怎么开口,明显是在敷衍她,可她就是喜欢跟我哥说话,一直说,一直说,她不累吗?”   郑长荣乐了:“说明哥哥招人喜欢。”   “那我就招人讨厌吗?”玉米委屈地低下头。   郑长荣叹了口气,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没有,你也招人喜欢,不过很多人更喜欢好好学习的小孩子。”   “真的吗?好好学习就会有很多人喜欢我?跟喜欢哥哥那样?”玉米有些不服气,非得要学习好才行吗,他比别人更会玩不行吗?   郑长荣点点头:“你是学生,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学习好当然有很多人喜欢。就像妈妈,她是医生,她要是不好好治病救人,病人会喜欢她吗?再比如爸爸,爸爸是军人,爸爸要是整天不务正业,不去保家卫国,你会喜欢爸爸,会觉得爸爸是英雄吗?”   玉米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爸爸。   他思考了很久,到睡觉的时候都在想这个问题。   花生下床把电灯关了,玉米却忽然问道:“哥哥,你喜欢跟国平姐姐玩吗?你是因为她学习好才跟她玩的吗?“   “我只喜欢看书。她学习好不好,不关我的事。”花生回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睡觉。   玉米哦了一声,默默地盯着黑漆漆的楼板,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开始,玉米试着端正学习的态度,试着跟哥哥一样坐直了写字,试着横平竖直,试着一撇一捺清清楚楚。   可是这样真的好累啊,他不知道哥哥怎么坚持下去的。   但是他知道,老师都喜欢哥哥,同学也喜欢往哥哥身边凑。   反倒是哥哥,总是一脸的冷漠,酷酷的。   连班上的小女生都说喜欢哥哥。   他不懂这是什么喜欢,大概是喜欢哥哥的成绩好吧。   再看他自己,好像真的只有几个跟他一样贪玩的人才会给他好脸色。   他跟哥哥在同学那里的口碑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连中午回来吃饭,到了校门口,都有小女生主动跟哥哥打招呼。   明明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可那些小女生就是可以从哥哥酷酷的表情上一眼分出他们谁是谁。   玉米陷入了沉思。   走路不看路,差点撞树上,花生一把扯住他。   他从花生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丝的无奈,透着股子习惯了麻木了的感慨。   好像他就是一个处处要人操心的惹祸精,好像花生早就习惯了照顾他这个惹祸精。   这让他感到羞耻。   他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哥哥,你喜欢我吗?如果你讨厌我,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我不讨厌你,为什么这么想。”花生走过来,拉着他的手。   他却把手抽了回来:“可是我很麻烦,我经常惹祸,我从小尿裤子,那时候同学分不清你和我,害你跟我一起被嘲笑。我也不好好写作业,上次你被爸爸夸奖,我生气,故意弄脏了你的作业本。我还偷偷把我的脏衣服跟你的交换,我甚至上次偷了你写好的作业直接抄,你真的不讨厌我吗?”   “你傻不傻?你是我弟弟,咱俩在娘胎里的时候就住在一起了,你说我会讨厌你吗?其实我很羡慕你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了,但我会考虑会不会给爸爸妈妈带来负担,会不会让爸爸妈妈更加辛苦。所以你这样其实活得挺轻松的。”花生委婉地说了说。   玉米却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哥哥之间的不同。   也许哥哥也是想像他一样无拘无束的,可是,一个长子的称呼,是哥哥永远甩不掉的枷锁,就像爷爷在这的时候,总是喜欢让哥哥让着他一点。   可是哥哥其实只比他早出生半个小时而已。   他很是羞愧,抱了抱哥哥:“对不起,我以后尽量改改。”   “傻瓜。”花生刮了刮他的鼻子,“走了,爸爸都快到家了吧,吃饭去。”   郑长荣看着小哥俩手牵着手回来,还挺意外的:“呦,你俩先回来了,没等妹妹吗?”   “妹妹跟在米霏阿姨身边呢,马上就到。”花生笑着进门,“爸,今天我要多吃点。”   “怎么,早上没吃饱?”郑长荣去盛饭。   花生笑着露出豁了一块的大门牙:“不是,我换牙了!”   弟弟也懂事了,值得庆祝。 第472章 第472章醉翁之意(一更)   霍恬恬的生活按部就班, 很快到了暑假,孩子们放假了,她却依旧在医院忙忙碌碌。   偶尔也会休息一两天, 回去陪陪他们, 听听他们叽叽喳喳的围着自己说些生活里的趣闻, 日子向前, 细水流长。   这天, 她刚到妇产医院,便来了一个患者。   抬头一看,呦, 老熟人了。   冷主任的前妻,又怀孕了。   这次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总之, 她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可能是跟冷主任复婚了?   不过这不大可能吧, 冷主任是公立医院的医生,算是体制内的, 如今国家在推行计划生育, 真要是他们复婚了, 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怎可能再生一个呢。   难道冷主任的工作不要了?   那就太傻了, 四十来岁的科室主任,那待遇还是挺不错的, 除非辞职了自己去外面开诊所单干,那倒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 她也没问。   她拿出孕妇建档的册子,让这女人去填写信息。   女人叫吴彩萍, 四十五岁,婚姻状况一栏写的是离异。   霍恬恬接过册子看了眼,还挺纳闷儿的:“未婚生子不好上户口,你要不要跟孩子父亲沟通一下?”   “不用。”吴彩萍如今换了个发色,染了红色大波浪,穿衣风格也变得更前卫了,衬衫扣子会故意解开上面两颗,露出若隐若现的部位。   霍恬恬无奈,提醒道:“那你这种情况,到时候如果临产,没有家属签字的话我们是不会接诊的。”   “没事,我找那个老傻帽过来。”吴彩萍笑笑,“好了别废话,快点给我开单子,我要做产检。”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座机,给那边医院打了个电话。   电话转了几手,到了冷主任手上的时候,他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淡然地说道:“你让她接电话。”   吴彩萍拿起话筒,冷主任说道:“孩子不是我的,也不是婚姻存续期间怀的,你别想赖我身上,好自为之。”   吴彩萍冷笑一声:“不是你的怎么了?不是你孩子的弟弟妹妹?你撇得清关系,琦琦撇得清关系吗?你慢慢想,我不着急。”   吴彩萍挂了电话,挑衅一般看着霍恬恬:“好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拒绝接诊。”霍恬恬把册子的封面撕了,册子倒扣,直接当草稿本。   至于这个必然会带来医疗纠纷的女人,她不接待了。   吴彩萍冷笑一声:“你无故拒诊,我可以去卫生部门投诉你。”   “你去好了。”霍恬恬低头看书,懒得再跟这种女人废话。   这倒不是她带着情绪在做事,而是在避免给医院找来麻烦。   鬼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万一孩子的爸爸有家有室呢,就吴彩萍这种情况,可别到时候闹起来砸了医院的招牌。   她也不怕吴彩萍去投诉她,真到了那时候,她就实话实说呗,她在有理的一方,她才不怕。   吴彩萍见她不怕威胁,气死了,只好冷哼一声离开了医院。   转身去冷主任那边闹去了。   冷主任懒得搭理她,在她纠缠着不肯走的情况下,直接打了个电话,把她娘家弟弟找了过来,最后强行把她带走了。   人走了,可是舆论的风波还在继续。   谁都知道冷主任被前妻绿了,谁都知道他还被起诉了,因为败诉,所以要每个月支付不该属于自己承担的五十块钱。   好可怜的一个中年男人,不少新来实习的学生都同情起他来。   甚至有个小护士对他频繁的暗送秋波。   却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看病机器人,每天忙得像个陀螺,身边却零绯闻。   实习的学生不免好奇——   “冷主任这是被伤到了吧,断情绝爱了?”   “我看也是,这都离婚两年了吧,还没找下一任。要是换了其他的男人,啧,怕不是离婚之前就找好下一家了。”   “不过冷主任也是有错处的,回回跟他前妻吵架都骂她泼妇母老虎黄脸婆,这谁受得了啊。”   “这有啥的,我爸跟我妈吵架也这么骂,我妈就骂他只有一分钟。”   “一分钟?你妈可真犀利,你爸肯定骂不过她。”   “那必须的,后来我爸受了刺激,就买什么虎鞭去了,差点让人举报丢了工作。后来相关部门去查了查,原来是假的,黑心药商用的狗尾巴冒充的,我爸这才躲过一劫。从那之后他就不敢骂我妈黄脸婆母老虎了,因为我妈会拿狗鞭笑话他。”   “哎,大多数夫妻都这样,吵吵闹闹的,你嫌弃我,我也看不上你,但是盖一个被窝盖久了,又有孩子,也就凑合着过了呗。”   “可不是,我听说男人到了中年都不行。说不定是冷主任不能满足她了,她正好拿黄脸婆当借口闹离婚,这么一来,错的还是冷主任呢。”   “啊,不会吧,冷主任要是不行了,那……那他要是再婚了,他老婆怎么办?”   “所以他就不再婚了呗,你没看他离婚这么久了还是一个人嘛,说不定是真的不行了。”   议论声中,付豪正好过来找他带的学生要报告,闻言警告了一声:“少在背后捕风捉影议论科室主任,书都背完了,还有空嚼舌头?”   几个实习生赶紧闭嘴,其中一个因为不会写报告,等付豪出去后便嘀咕起来:“真烦,整个科室就他整天护着冷主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冷主任什么人呢。”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冷主任起码带过他实习,说一声师徒也不为过,你这么一说就不对劲了,好像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似的。”同学赶紧提醒她。   “我看不像,要是只是师徒关系,怎么别人不护着冷主任,就他最积极。那个钱医生不也是冷主任带的,你看他说过什么吗?”实习生还在嘴硬。   正说着,冷主任从门口走了过去,   同学赶紧给她使眼色,女生这才闭了嘴。   下班后又埋怨起来:“付医生真是的,学谁不好,学冷主任,一个报告给我打回来三次还不给过,太吹毛求疵了吧。”   “严是爱松是害,就连咱学校那个风云人物,当初在冷主任手底下的时候也天天挨训呢。”同学好心劝她。   女生却不服气:“她是她,我们是我们,说不定是她自己偷奸耍滑,活该被骂。”   同学见她心眼太小,又总是眼红别人恶意揣测别人,想想还是不跟她啰嗦了。   只是在肛肠科实习结束后,下次分科的时候,特地找老师调了个跟这个女生不一样的科室,敬而远之。   这天快到下班时间,医院来了几个实习生。   霍恬恬自己还没毕业,暂时不好带实习生,便没有停留,只是在这群学弟学妹打招呼的时候点了点头。   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一个女生喊住了她。   她站在走廊里回头,好奇打量着这个女生:“什么事?”   “学姐,我知道你不带学生,但我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找你取取经吗?”女生笑着走过来。   霍恬恬倒是不在意介绍学习经验,便点点头答应了:“行,你叫什么名字?”   “叫白歌,唱歌的歌。学姐你的报告写得真好,我当时就想着,要是有机会来你医院实习,一定要跟你好好学学。”白歌很是热情。   霍恬恬笑笑:“我的报告?我早就实习完了,哪里还有我的报告?”   “有啊,冷主任把你的报告拿给我们做范本学习的,你的字可真好看。”白歌个头不高,说话的时候需要仰视。   霍恬恬倒是挺意外的,谦虚道:“还好吧,我的字只能说工整。不过我的报告居然还留着吗?”   “对啊,你的是优秀实习生范本,冷主任经常拿出来给大家学习的。”白歌很是激动,这可是她幻想已久的跟偶像说话的机会,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于是她又夸了霍恬恬一番。   霍恬恬笑着听完:“我那报告没你说的那么好,都是冷主任训出来的,我刚开始写也总是不过关,要改好几遍。所以啊,要是有那个医生带你们实习的时候凶了点挑剔了点,尽量还是平常心对待,不要抱怨,也不要背后诋毁人家,说不定真是为你好的,能学到东西才是最关键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明白,学姐你真好,跟你说话我受益匪浅呢。那我以后不忙的时候就来找你取经。”白歌笑得很灿烂。   霍恬恬也笑笑,看了看手表:“行了,我得吃饭去了,下回聊。”   “学姐再见。”白歌用力挥手,回去后被安排给了段承瑾带她实习,还是有点激动的。   居然是段承瑾带她哎,这可是学姐进硕博班之前的同班同学,大帅哥。   白歌兴高采烈地报道去了,结果刚到地方就被段承瑾训了一通:“其他人都到了,就你会拍马屁献殷勤,逮着小霍医生说个没完?”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白歌也意识到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还没找带自己的医生报道就去跟霍恬恬攀关系,可是她真的很佩服霍恬恬想跟她学习啊。   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没办法了。   只好再三跟段承瑾道歉:“我来之前就听说过她和你的大名,知道你们都是很厉害很出色的妇产医生,所以我一时激动,忘了过来跟你报道了,对不起,我错了。”   “态度还算端正,行了,吃饭去吧,下午准时过来。”段承瑾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医院这边霍恬恬的小迷妹确实不少,这次他就不计较了。   到了医院食堂,却没有看到霍恬恬。   段承瑾挑了挑眉,端着餐盘坐下吃饭。   白歌跟同学们就坐在过道旁边。   叽叽喳喳的,热闹得不行。   一群人议论着霍恬恬在肛肠科实习时的事情,白歌又提了一次霍恬恬实习报告的事。   段承瑾蹙眉,实习报告不是都交给学校了吗,没听说有人的报告留下来了啊。   不过他也没必要为了证实这事特地跑一趟,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他叫自己带的学生写实习报告的时候,又有人提了起来,他才意识到好像这事是真的。   他好奇地叫住了路过的霍恬恬:“你的实习报告当初交给学校了吗?”   “不记得了,付豪师兄收走的。”霍恬恬没关注这些,她太忙了。   段承瑾若有所思,这个冷主任,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第473章 第473章荆棘中努力绽放(二更)   妇产科的实习并不轻松, 尤其是照顾孕妇责任重大,所以白歌刚来几天,便忙得焦头烂额。   不是这个孕妇在喊肚子疼, 就是那个孕妇在喊羊水破了。   她忽然特别佩服霍恬恬, 这个学姐不但整天围着这些产妇转, 还不惜重金建了这所妇产医院。   别的医院可能只有一个科室里面哼唧的女人多, 可是这家医院呢, 入眼之处全是饱受折磨的女人,一个个痛苦的、喊叫的、走不动道儿的、一步三喘的、身材严重走形的、带着恐惧和绝望的女人。   这当中或许会有一些人带着对新生命的期待和欣喜,可是, 一想到等待她们的是撕裂身体的剧痛,和传宗接代的巨大压力, 那丝丝缕缕的期待和欣喜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短短的一周时间, 白歌从对学长段承瑾发花痴, 变成了害怕恋爱, 畏惧婚姻,恐惧生育。   甚至连她见到霍恬恬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激动雀跃了。   她从这些女人的身上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她很绝望, 她不想自己变成那样一个失去自我, 被所谓的婚姻家庭所绑架的傀儡。   同学说她太悲观了。   可是你看,那个嫂子连生四个女儿, 第五胎的时候已经出台了计划生育政策,如今一家子宁可顶着支付高昂超生罚款的压力, 也要逼她生一个儿子出来。   这样的婚姻,真的值得拿自己的一辈子来交换吗?   再看, 那个女人临产之前婆家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来看她,说着些吉利的喜庆的话, 可等她生完,大家一看,护士抱出来的居然是个女婴,那些雀跃的、期待的、翘首期盼的亲人们,瞬间变脸,一哄而散。   可怜的女人,甚至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她那年迈的娘家妈妈,拖着不利索的风湿腿,一瘸一拐地来照顾她的产褥期,帮她带孩子。   还有一个女人,倒是不负众望生了个小子,可大家一想到这是超生的,短暂的高兴之后,便商量起了怎么卖女儿回血交罚款。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只是改变了主角和配角的名字,再添上或者改变一些无足轻重的细节,最终呈现在白歌眼前的,无一不是生了女儿,如丧考妣,生了儿子,欢天喜地。   生女儿的人家,女儿惨;生儿子的人家,原先的女儿更惨。   一座妇产医院,短短的一个月实习,就让白歌成了一个霜打过后的茄子,再也提不起精气神了。   午饭时分,她像个麻木的幽灵,行走在依然热闹拥挤的走廊上,不知道自己来妇产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帮助那些产妇吗?   可是,谁能保证生完孩子之后,等待她们的不是生不如死的炼狱呢。   谁能保证,他们这些致力于救死扶伤的医生,到最后不是在徒劳无功呢。   谁也不能保证。   她瞬间失去了追求,失去了目标,失去了自己作为一个医学生坚持和努力的动力。   她下意识走到了霍恬恬的休息室,自己拉了个凳子坐下,趴在霍恬恬面前哭了起来:“为什么,学姐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你难道才知道这个社会是这样的吗?”霍恬恬知道她在问什么。   白歌不是第一个被妇产科的真实人间所刺激到的医学生,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霍恬恬能做的,只有开导她们。   不过她的开导,并不是温言细语,也不是给她们一个虚假的幻觉,而是教会她们直面血淋淋的现实,在这一片荆棘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路,绽放属于自己的色彩。   她看着眼泡哭肿的白歌,笑得无奈:“并不是每一株植物都会开花,也不是每一朵花都会结果。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必须以这个社会的要求来牺牲自己,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必须生儿育女才算是个女人。可是,这个社会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他们要求女人必须这样,必须那样,但是他们从来不会这样要求他们自己。他们授予了他们凌驾于女人之上的特权,一旦女人稍加反抗,他们就会扔下各种各样的枷锁,把女人打进十八层地狱。在我们没有能力改变的时候,最好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免得太过标新立异,被人拿去当枪使。”   “学姐,学医救不了女人。我不要做医生了。”白歌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她的眼里有光,她看着窗外天空翱翔的白鸽,双拳紧握,做出了一个特别了不起的决定:“但是我会好好毕业,拿到毕业证,这是我付出辛苦换来的,是我应得的。有了这张毕业证,今后不管在任何岗位,我都有脱颖而出的先决条件。学姐,我要去从政了,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站在一个足以改变规则的位置,我可以真的救救那些可怜的女人。”   白歌的决心是那么的掷地有声,她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里,就这么做出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   霍恬恬笑着看向这个即将毕业的女生:“好,我等着,我会在电视上看着你,加油。”   时间很快,家里的海南蓝仙鹟长大了,身上灰扑扑的羽毛褪去,换上了一件油亮亮的蓝色外衣。   将它放归大自然的那一天,霍恬恬盯着它腹部的白色羽毛,不禁想起那个叫白歌的实习生。   白歌,白鸽,希望她真的可以像那带来和平钟声的白鸽,为苦命的女人们带来崭新的纪元。   数十年后,当白歌出现在各种重要会议的镜头里,当她到处为了同工同酬,为了同休产假而奔走呼吁的时候,一定没有忘记今时今日,她对那些女人的同情和怜悯,以及她那想要做点什么,却又无能为力的失重感吧。   这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活在当下的霍恬恬,并不能未卜先知。   但她知道,白歌一定会飞出去的,因为,兼济天下的力量是强大的,可以帮她度过一切的狂风暴雨,迎来属于她的万丈霞光。   时间一晃,年底了。   霍恬恬即将走到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   她收拾着书本和衣物,准备回家。   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冷主任扶着吴彩萍过来了。   吴彩萍大腹便便,终究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而她,因为实在找不到那个不负责任的人渣,只得再次道德绑架前夫,让他送自己来就医。   霍恬恬站在台阶上,看着一手扶腰一手挽着冷主任的女人,怀疑冷主任脑子有点问题。   她拦住了冷主任:“主任,医院放假了,我们是私立的,假期安排跟公立医院不一样,抱歉,我没办法把已经回家的医护人员叫过来临时加班,我一个人也没办法给她接生。”   “我给你打下手。”冷主任似乎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不带任何犹豫地提出了这个解决办法。   这让霍恬恬感到窒息。   “为什么?”她不理解,既然这么爱他的前妻,何必离婚呢,夫妻俩闹成这样,三个孩子有两个是私生子,这样真的好吗?   冷主任似乎并不在乎,他坚定地看着霍恬恬:“因为我答应我女儿了,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帮你老师一个忙,行吗?”   “……”霍恬恬惊呆了,犹豫再三,她还是拒绝了冷主任,“这不符合我院的规章制度,恕我无能为力。”   “我已经找了一个流浪汉,愿意跟她假结婚,帮孩子上户口。等孩子出生之后离了就行。总之,我不会在政策上让你为难的,其他的公立医院都去了,不收,这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冷主任神色淡淡的,平静而又客观地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霍恬恬还是不想接生:“主任,我不骗你,我是医院的法人,也是医院唯一的老板,所以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如果她出现任何的临产急症,我跟你两个人是应付不过来的。真不是我狠心不想帮你,而是人手真的不够,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这也是你自己教我的,你让我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难道你要自己推翻自己说过的话吗?”   冷主任没有回答。   他站在两个台阶之下的位置,需要抬头仰视这个女人。   这个曾经被他呼喝训斥,却总是知错就改的女人。   是的,这话是他说的,他还教训过她,让她不要感情用事。   现在,他何尝不是在感情用事。   因为受不了女儿的眼泪,所以一再妥协,一再放弃男人的尊严,一再给吴彩萍擦屁股善后。   他真的只是在满足女儿的要求吗?   还是在找个合情合理的合适机会,来见见自己默默放在心里的这个女人。   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她大概是真的不会为他开天窗的。   哪怕他以老师的名义来绑架她。   最终,他还是扶着吴彩萍离开了,带着她去了一个小诊所,生下了一个兔唇的女婴。   看到孩子生理缺陷的那一刻,冷主任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到底在做什么,差点害了自己引以为荣的学生。   这个女婴一看就很不对劲,除了兔唇,还有先天性心脏病,以及脐带绕颈造成的宫内缺氧。   生下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夭折了。   老天好像狠狠扇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好叫他清醒地看看,他助纣为虐的自私举动,差点害人不浅。   他蹲在医院门口抽了一晚上的烟,天亮的时候默默起身,去报亭打了个电话,接受了深圳某医院抛来的橄榄枝,离开了这座叫人遗憾的城市。   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就彻底地随着医疗垃圾而埋葬在过去吧。 第474章 第474章老爸牌天文望远镜(三更)   快过年了, 一九八五就这么招呼也不打地迎面扑来。   夜里躺在床上,霍恬恬总有些恍惚,她算了算日子:“长荣, 咱俩认识快十年了啊。”   “嗯。”郑长荣不喜欢这个话题, 开过年他就三十八了, 再有两年就四十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老。   而他的媳妇, 还没到三十。   这么一对比,他真怕自己老了以后死在她前头,让她一个人活在怀念和孤独之中。   想到这里, 他心里就发憷。   果然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感慨岁月不饶人。   他, 郑长荣, 正在马不停蹄地奔向中年, 而一旦到了中年, 距离老年便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很害怕,只得贪婪的从他媳妇身上获取自己依旧年轻的证明。   要了一次, 不够, 再来一次。   年岁渐长, 他的肌肉却雷打不动地杵在那里,结实, 饱满,充满了力量。   就像他对她的爱意, 总是那么蓄势待发。   酣畅淋漓的挥洒完汗水,他匍匐在媳妇怀里, 动作轻柔地帮她揉揉脑袋:“刚扯到你头发了,弄疼你了吧。”   “有点。”霍恬恬圈着他的脖子, 问了他一个问题,“今天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大姐拉着一个板车,上面是她生病的爱人。我路过,打听了一下,她男人生病,整整十年卧床不起,她却一直没有放弃治疗。我很感动,给她捐了一千块钱。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有朝一日,或许是我,或许是你,也会这样成为另外一个人的累赘,到时候,你会放弃我吗?我呢,我会嫌烦,我会放弃你吗?”   “不会,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什么都不做也要带你去看病。”郑长荣撑着半边身子,抚摸着她依旧年轻的面庞,“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没有你。”   “我也这样想的,到时候我才不会再管什么妇产医院,什么产业园,什么厂子服装店铺,我一个都不要了,我全都卖了给别人,我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你。但是我不希望有那一天,不管是你还是我倒下,肯定都会特别愧对对方,那样很累,哪怕好了也会很累。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身体啊,我也要给自己定一个标准,一天只看那么多病人,超过了就不管了。反正是私立医院,我说了算。”霍恬恬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这几年她亏欠家人很多,因为是学生,因为要应付繁忙的课业,她没办法。   可等毕业之后,她自己做老板,自己制定规则,为什么不可以给家人多腾点时间呢?   她亲了亲这个男人,他默默付出了很多,他从不埋怨,但她不想恃宠而骄。   她想多多珍惜年轻的岁月,多多陪陪他和孩子。   这样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或者他病倒了,才不至于活在“我要是年轻的时候多陪陪他就好了”的遗憾之中。   她翻了个身,把郑长荣压在了下面:“等我毕业之后,你再教我一次吧。”   “教你什么?”郑长荣很喜欢她造反,有种自己被深深眷恋着的感觉,身上沉甸甸的,踏实。   霍恬恬笑着搓了搓他下巴上的胡茬子:“教我做裁缝啊,我想亲手给你做一身衣服,哪怕就一套也好,哪怕针脚再丑,那也是我做的。”   “行啊,等你毕业了,我天天督促你给我做衣服。”郑长荣笑着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她摁在怀里,“睡吧,明天除夕了,老规矩,对联等我回来贴,你只要把旧的揭了就行了。”   “嗯,再过十年,就不用你来辛苦了。”霍恬恬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或许不要十年,花生和玉米长得高,十五六岁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承包贴对联的活儿了。”   “那感情好,我就可以享福了。”郑长荣笑着畅想了一下,哎呀,算了算了,孩子十五六岁的话,他岂不是快五十了,不敢想,还是让那一天慢点到来吧。   清晨五点,附近早起的孩子已经在扔擦炮摔炮了,空气里全是火药的气息,除夕夜,就这么热热闹闹地来到了。   霍恬恬本想早点起来,可是她太困了,迷迷瞪瞪睁开眼看了看,发现二姐居然回来了,还领着胡伟民和两个孩子帮着她在张罗换对联,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去了。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好像又有老谢和大哥他们的声音。   霍恬恬乐了,她真是怀念一大家子团聚的新年怀念疯了,睡个觉都不忘在梦里过过瘾。   再后来,耳边还有两个舅舅的声音,韦昊腾腾腾上楼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只是累狠了不是生病了,这才下去帮着张罗去了。   等霍恬恬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做梦。   一大家子,都在院子里谈天说地呢。   霍恬恬惊喜万分,赶紧去洗漱一番,随后像个刚刚放学回来的学生似的,扑到了楼下。   她简直不敢相信,居然真的都回来了:“爸,妈,大哥,二姐,嫂子,姐夫,舅舅,你们都在啊。”   韦昊笑着从厨房探头出来:“对啊,国庆要结婚了,正好大家一起回来过个年。”   “哎呦,我这忙得不行了,都不知道表哥要结婚了,看上谁家的姑娘了?”霍恬恬真是过傻了,整天就在医院学校大院,三点一线,两耳不闻窗外事。   韦昊端着一盘子芒果出来:“你不知道也正常,是首都的呢,年前他去首都押运一批缴获的枪支,跟他交接的那个军官,家里正好有个云英未嫁的妹子,那妹子正好在他家里帮忙照顾他媳妇坐月子,两人一见钟情了。还是个大学老师呢,教高等数学的,可厉害了。”   “呦,那我还真不知道,那我这准嫂子来了吗?”霍恬恬打量了一圈院子里,没看到裴国庆,也没看到新娘子啊。   “来了,在选院子呢,估计就住在你们附近。”裴远征换了个手抱香云,儿子的婚事他不掺和,他只负责掏钱。   霍恬恬乐了:“那要不从小星星岛出嫁吧,不然的话,新娘子娘家隔得那么远,这迎亲的流程也走不了啊。”   “对,就是想借你的小星星岛用一用呢,婚礼定在大年初三,到时候直接在小星星岛上宴请宾客吧,反正都是大院的人,没什么见外的。”裴远征乐不可支的,等裴国庆一结婚,他就彻底了无牵挂,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霍恬恬觉得这样也好,免得大院这边坐不开,便赶紧帮着张罗起来。   中午郑长荣回来吃饭,一看院子里居然围了这么多人,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他笑着一一寒暄过来,霍恬恬埋怨地捶了他一拳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想给你个惊喜,就没有告诉你。能凑齐了可真不容易,今年守岁的时候你就不用叹气了。”郑长荣不是空手回来的,他还扛着一个炮筒一样的东西。   霍恬恬好奇地看了看,原来是一架天文望远镜。   她很是意外:“你买的?”   “我跟国庆一起做的,先试试能不能看到星星,能成功的话,回头我教孩子做。正好今天小孩多,守岁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小星星岛上看星星。”郑长荣把望远镜放下。   花生立马扑了上来,惊喜地围着望远镜转了三圈:“爸爸,你好厉害,真做出来了啊?”   “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星星,回头要是不行,咱爷儿几个一起想办法改进。”郑长荣为了做这望远镜可是下了大成本的,到处托人打听合适的材料。   那镜片国内的精度达不到,还是从国外买的,谢钟灵帮了不少忙。   还得配备水平仪,以及红点寻星镜,这些都是他一点点拼凑起来,一点点安装上去的。   目前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能不能看到星星还不好说。   不过这不重要,爸爸的心意最重要。   一向不爱大声表达自己心意的花生,破天荒的拉着老爸的手,腻歪上去蹭了蹭他的胸膛:“爸爸,你真好,我随口说说的,你居然就给我做出来了。”   傻小子感动坏了,记事起头一次落下泪来,为了这沉甸甸的甜滋滋的父爱。   部队下午放年假,郑长荣安排好了营房那边的活动便回来了,他陪着孩子们一起摆弄这架望远镜,时不时对着花生书本上的图片看看有没有哪里做错了。   后来,荔枝凑了过来,看了一眼便夸道:“起码看起来没有什么地方是坏的,一定可以看到星星的。”   结果到了晚上尝试的时候,目镜里居然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荔枝不明白,这台望远镜看着没有裂纹或者损坏啊,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她围着望远镜转了一圈,最后她指着最边缘的物镜笑了:“爸爸,物镜的盖子没打开。”   郑长荣也是懵了,当时调整好之后,他并没有盖上物镜的盖子,也不知道是谁盖上的,外面院子里灯光微弱,一时竟没有察觉出来。   他笑着搓了搓荔枝的小脑瓜:“我家小荔枝不去当科学家可惜了,好,奖励荔枝一朵小红花。”   “嘿嘿,谢谢爸爸。”荔枝知道爸爸为了哄他们开心,还特地学了变魔术,直接变出了一朵大红的绢花,她很开心,接过绢花,却戴在了爸爸胸前,“爸爸辛苦了,给爸爸戴。”   哦,天哪,这么暖心的小闺女,当爹的就是再辛苦也不会埋怨的。   夜里九点半,郑长荣终于在目镜里看到了猎户座腰带上的三颗星,他笑着起身:“来,十个小朋友排排站,按顺序来看星星了。” 第475章 第475章培养接班人(一更)   十个小朋友?   霍恬恬数了数, 还真是。   自家四个,大哥家三个,二姐家两个, 再加表舅舅家的香云, 确实是十个。   最大的虚岁八岁, 最小的两岁, 全都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这会儿孩子们被叫过来看星星, 还挺听话的,花生玉米在前,最小的谢梦雄在后, 孩子们一个一个过来,凑在望远镜跟前看星星。   因为望远镜的倍率较低, 所以观测结果只比肉眼看到的星星大了那么一点点, 亮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即便是这样, 也还是让孩子们格外兴奋。   只是这里头真正对看星星感兴趣的不多, 扔擦炮摔炮的吸引力才是最大的。   所以短暂的热闹过后,就只剩花生端坐在那里, 认真地调整红点寻星镜, 瞄准了其他的星星。   “爸, 我看到天狼星了。”花生扯了扯身边大人的裤腿。   大人们正在院子里聊天,他以为自己扯的是老爸的裤腿, 结果蹲在他面前的,居然外公。   花生一扭头, 看到谢振华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也挺开心:“外公, 你来看看,我看到天狼星了。”   “好。”谢振华见孩子起身让开了, 便坐在凳子上试了试。   还真是,这颗星本来就是夜空里最闪耀的星星之一,这会儿出现在目镜里,简直璀璨生辉,像一颗亮晶晶的钻石。   谢振华笑着把花生抱在怀里:“外公退休了,等开过年来,外公留在这里照顾你们好不好?”   “真的吗?”花生还挺意外的,这两年爷爷不在,只有奶奶和两个保姆找顾他们,不过保姆阿姨是会下班的,她们晚上回去后,要是爸爸妈妈没回来的话,家里就只有奶奶陪着他们。   奶奶年纪大了,快七十了,身体有点吃不消,所以这两年奶奶都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不再陪他们到处奔跑打闹了。   可如果是外公的话,应该可以的吧。   外公比奶奶小了十岁左右,头上都没有白头发呢,要是外公过来的话,奶奶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啦。   想到这里,花生特别希望外公真的可以留下来。   谢振华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外公这几年还没有退休,只能留在广州,下班之后帮你们大舅二姨看看孩子,就算是轮也该轮到你家了。怎么样,回头外公带你做舰艇模型?”   “好啊!外公会做坦克的吗?玉米喜欢坦克大炮还有枪。”花生很开心,他平时可不会这么情绪外露,可是现在外公愿意来陪他们生活哎,真好。   谢振华早有准备,闻言直接从兜里套了个木制的坦克:“这样的?”   “外公你好厉害啊,你自己做的吗?”花生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炮台还能转动呢。   便招呼了玉米一声,让他过来谢谢外公。   玉米刚把一枚擦炮塞到一个空的麦乳精铁罐里,还拉着弟弟妹妹们一起躲开。   闻言他捂着耳朵:“来了。”   “嘭——”空罐子被炸得飞了起来,不过小小擦炮的劲儿不够大,罐子只飞了几十厘米就摔下来了。   玉米却很开心,转身跑过来问哥哥:“看什么?”   “外公给你做的坦克。”花生把坦克直接递给了玉米,玉米顿时两眼放光。   接过来转了转,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他笑着蹲在谢振华跟前:“外公,你会做塑料的吗?可以跟玩具枪一样打塑料子弹的那种。”   “可以,等外公准备准备材料。”谢振华搓了搓这小子的脑袋瓜。   他看得出来,花生性子安静些,适合搞科研或者闷声不响的做大事,玉米虽然这两年没小时候咋呼了,但还是个外向奔放的性子,适合去部队历练历练。   加上孩子喜欢坦克大炮这一类的东西,妥妥的是个小军事迷,所以他想抓住孩子的爱好,培养这小子对国防事业的兴趣和热爱。   如果孩子将来学习不好,那就直接从义务兵做起,如果学习好,那就考军校。   军校出来的跟义务兵可是不一样的,军校出来的,那起跑线可就领先太多了,远不是义务兵在部队多待四年可比的。   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机会很少很少,大多数部队的人事任命和升迁,已经走向了论资排辈的时代。   资历不够,你就爬不上去。   所以,很难再出现像郑长荣这年轻的团级以上的干部了,正常一个义务兵熬资历熬到团长,起码要十几年。   而这时候,文化知识就成了跃迁的唯一捷径。   读四年军校,绝对会领先当四年义务兵一大截。   谢振华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打算过来亲自培养第三代的接班人了。   他不是没想过在谢玄英家的三个孩子里面甄选,可是大孙女谢梦龙只喜欢洋娃娃,二孙女谢梦凰只爱唱歌跳舞,至于他那小孙子谢梦雄,那就是个药罐子,他不指望。   他还观察过谢钟灵的两个孩子,谢怀瑜这小子,整天喜欢追在他老子后面研究药材,一看就没戏;而谢怀瑾这个小丫头,则沉迷练习钢琴。   也许是他上次过寿的时候,花生和玉米的演出实在是震撼到了小姑娘,现在广州那里的那架钢琴,已经快成她的专属钢琴了。   综合考量下来,大儿子和二女儿家的五个孩子基本上是毫无可能的。   所以谢振华只能来小女儿这里挑一两个好苗子了。   花生这里还可以再观望观望,毕竟这小子喜欢舰艇和飞机,对军事类的东西也有点兴趣,虽然不如玉米痴迷,但起码是不排斥的。   而荔枝也可以考虑,这小姑娘很有科研的精神,要是能上个国防部直属的军校,出来后就可以去部队研究最先进最高精尖的科技,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最后还有个小樱桃,他觉得没戏,这小丫头整天追着猫猫狗狗跑,看到老母鸡和鸭子都能蹲那自言自语半天,这性子到了部队估计会被认为是异类,被孤立和排斥。   所以,目前他还是把精力放在玉米和荔枝身上。   他把坦克交给玉米之后,又冲荔枝招招手。   荔枝正在翻看哥哥的观星书,听到外公喊她,便赶紧跑了过来,直接搂住外公的脖子,撒个小娇。   谢振华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荔枝喜欢这个吗?”   他把另一个兜里的火箭模型拿出来。   荔枝松开外公的脖子,接过小火箭,上手研究起来。   三旋两转,就把火箭给拆了:“外公,你用的榫卯结构啊。”   “呦,小荔枝连这个都懂吗?”谢振华震惊极了,“那你可以装回去吗?”   “我试试。”小丫头笑着抬头,小酒窝里盛满了醉人的蜜酿。   她把每个零件都观察了一遍,随后七拼八凑的,愣是把一个拆解得四分五裂的小火箭又拼凑出来了。   谢振华大为惊叹,直接奖励给小荔枝一百块钱:“好,小荔枝真棒!”   他又指了指玉米手里的坦克:“那个呢,也会拆吗?”   “外公我试试。”荔枝嘴上这么说,但她并没有直接把坦克拿过来,而是很礼貌的问了问,“二哥,可以吗?”   “拿去。”玉米对两个妹妹还是很大方的,这话要是换了花生来说,估计够呛,但现在是妹妹开口,那他就很爽快地把东西交出去了。   随后拿起旁边装好的小火箭把玩起来。   倒是奇怪,妹妹拆起来好像根本不费劲,怎么到了他自己,就这么难搞呢。   他盯着手里的小火箭,眉头抱在一起思考着。   结果,荔枝都把坦克拆解完了,他手里的小火箭还是纹丝不动。   玉米不得不佩服妹妹的动手能力,只得挠了挠后脑勺,难为情地站了起来:“还是荔枝厉害,我不知道怎么拆哎外公。”   “哈哈,不着急,回头让荔枝教教你。”谢振华很是欣慰地看着小荔枝。   这孩子前途无量啊,真要是读个国防科技大学,做个什么航天航空航海类的工程师,那可不得了啊。   一辈子铁饭碗不说,那是真的在给国家做贡献呢。   想到这里,谢振华喊了声旁边闲聊的郑长荣:“小郑啊,你跟我来。”   翁婿两个去屋里说了会话。   谢振华跟郑长荣的交情,那是早在找回小女儿之前就有的。   他老早就看好这个年轻人,相信他未来可期。   所以每次郑长荣被人暗算出点什么口碑不好的事情,谢振华都会竭力保他。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的眼光是真好啊。   不但保下了一个杰出的军官,也是保下了一个世上难找的好女婿啊。   现在,好女婿的后代也是这么的出类拔萃,这叫他越发觉得自己有一双发现人才的眼睛。   他笑着把自己的打算跟郑长荣说了说。   郑长荣倒是没意见,只是好奇道:“您真的要到大院这边来吗?”   “没办法呀,原本我是想挑一两个好苗子带去广州培养的,不过你媳妇跟我说,你舍不得孩子们。加上祖辈的养育到底是不如父母在身边耳濡目染的效果好,所以我就不带他们去广州了,我来这里就是了。家里要是住不下,我可以去外面买套房子住下,晚上你回来了我再走。”谢振华都打算好了,钱也准备好了。   郑长荣笑笑:“那倒是不用,我就是高兴,老丈人帮女婿带孩子的可太少了,我求之不得呢。正好我妈年纪大了,我四姐不止一次催我让我妈过去享福了,那既然您愿意过来,那我就让我妈去香港跟我爸团聚吧。” 第476章 第476章吸血鬼亲家(二更)   裴国庆的婚礼很隆重。   女方的父母特地从首都赶过来, 眼含热泪,看着女儿出嫁。   双方长辈坐了一桌,女方知道裴国庆有个年轻的小后妈, 很是担心香云的抚养问题。   便直接了当地问了问裴远征, 要是将来他身体不好, 养不了小女儿的话, 会不会把担子甩给裴国庆。   裴远征笑笑:“不会, 香云的妈妈还很年轻,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会留下足够的生活费给他们。”   “不过, 这么一来,你给国庆的钱就没多少了吧?”女方的父母还是担心, 这么一来, 不是损害了他们女儿女婿的利益吗?   裴远征早有准备, 他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一分为二:“这是国庆结婚之前我所有的产业和工资, 都在这里了,我一儿一女, 不搞歧视, 一人一半。至于今后我赚的钱, 在刨除自己日常开支的情况下,同样一人一半。将来我要是真的走在韦昊前头, 香云会由韦昊自己抚养。字据在这里,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做公证。”   他连字都签好了, 就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口舌。   女方的父母见状,还是满腹牢骚:“可是, 我们从来没听说家产还会分给女儿的啊。”   “那你们想怎么样?”裴远征蹙眉,看来他儿子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岳家,只怕以后的日子不见得安生。   女方的父母见状,赶紧问道:“我们问你,将来你老了,不能动了,谁养你?还不是儿子养你吗?所以家产你得给国庆,全部都给他。”   “你们多虑了,我会养他。”韦昊本来不想多事,可她见女方的父母不依不饶,只得站出来声明自己的立场,“我选了他,就会对他负责到底。只要没有天灾人祸,他十有八.九是会走在我前头的,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你们没必要咄咄逼人。他是国庆的爸爸不假,但他也是香云的爸爸。一个爸爸,一视同仁的对待自己的儿子女儿,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现在是新社会了,国家又在推行计划生育,广播站每天都在大力宣传,生儿生女是一样的。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也是一个客观事实。很多人家分财产的时候没有女儿的事,到了父母不能动的时候,尽孝的却都是女儿,你敢说女儿没有养父母的老吗?可为什么女儿同样养了老,却不该分到家产呢?这本就是一个扭曲的规则,是不合理的。”霍齐家也帮衬了两句。   女方父母下意识想呛人,可他们一看说话的是大名鼎鼎的霍教授,只好闭嘴了。   不过他们心里还是不服气的,脸色相当难看。   裴国庆见状,只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看着他的岳父母,很是真诚:“爸,妈,这事我要说一句,我和楠楠自己有手有脚的,没必要盯着长辈的产业。再者,我爸这一辈子很是辛苦坎坷,好不容易遇到了心疼他的人,我是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的。所以我不会要我爸的一分钱的,希望你们理解。至于香云的抚养问题,先不说我自己的想法,就是我爸自己,也会安排好的,根本不用担心。但我还是要说说我自己的想法。为人子女,本来就有反哺的责任和义务。如今韦昊愿意陪伴在我爸身边,帮我承担了照顾我爸的责任,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计较这三瓜两枣的得失?那么同样,既然她帮我承担了一部分责任,那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爸不行了,走了,那时候如果香云还小,我作为长兄也是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妹妹的。她虽然跟我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我们有共同的父亲,这份牵绊是一辈子的,希望你们理解。”   女方父母一听,气得当场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笑话,你本来就没有妈妈,我女儿嫁过来没有婆婆的帮衬,已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现在你还要高风亮节,不要你老子的一分钱,将来还要承担他这个小女儿的抚养责任,那你想过我的女儿吗?她凭什么跟你一起承担这些?这个婚,我们不结了!”   说罢,女方父母便强行从婚房里带走了他们的女儿。   几十桌宾客在场,这事闹得裴国庆很没有面子,他也来气了,没有阻拦,丢下一句狠话,把他岳父岳母震慑当场:“我提醒你们,这可是军婚,我跟陈楠已经领证了,如果你们强行拆散我们,那就是破坏军婚,你们考虑清楚,我不拦着,去留随意。”   陈楠的父母一听,气得高血压都犯了,晕晕乎乎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重新慎重地考虑这件事。   霍恬恬瞧着,再这么闹下去,只怕裴国庆要成为全大院的笑话了,舅舅那里也很下不来台。   所以,这事她得管。   她站了起来,很是平静地说道:“陈叔叔,王阿姨,你们这么做,我可以理解,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子女考虑呢,至于其他人的死活,那不重要。人本自私,这没什么好指责的。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了解一下我远征舅舅跟他二婚妻子韦昊的具体情况。”   她慢慢地踱步,走到了陈楠爸妈跟前。   “首先,他们两个一个在帮我大舅做事,一个在我医院做事。我说这句话不是在显摆我和我大舅的能耐,我只是提醒你们,我们这个大家庭,一向是一个互帮互助,相亲相爱的大家庭。远征舅舅帮过我们一家,我们自然投桃报李,只要是我们手里的企业,岗位随便挑,只要他们可以胜任就行。我们提供的薪酬也都是远高于同行的,这不是我和大舅人傻钱多,而是我们想切切实实的回馈这些在我们困难的时候,伸出过援手的亲人们。”霍恬恬挽住了韦昊的胳膊,用亲密的肢体语言,表达她对韦昊的支持。   陈楠的父母张了张嘴,好像找不到反驳的话,便只能臭着脸在那里生闷气。   霍恬恬继续说下去:“你们不妨想想,我远征舅舅不过是我妈妈的表弟,却可以只身犯险,竭尽全力的帮助我们,那我们又有什么道理薄待了他们呢。这还是远亲,他都愿意这么真心帮衬,他又怎么会亏待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怠慢自己的女儿呢?我要是你们,我会感到高兴,我给我闺女找了个有情有义的好亲家啊,我何必执拗于那三瓜两枣的得失呢?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要是哄好了我远征舅舅,将来陈楠这里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可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们能不能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我说句臭不要脸的话,大院这边的人家,都是抢破了头想把女儿嫁给我国庆表哥的。你们自己好好考虑吧,我言尽于此,去留随意。”   陈楠的父母面面相觑,他们不在乎什么重情重义,他们只听出来了一个关键的信息,这个霍恬恬很有钱,手里的厂子公司加起来,几千万的市值是有的。   这么一个富婆,愿意帮衬他们女儿,行,这就够了。   于是,他们脸色稍霁,也松开了陈楠的手,让她继续跟裴国庆去敬酒。   霍恬恬却并不看好这一对,只怕早晚是要离婚收场的。   因为她从陈楠父母的脸上看到了贪婪,看到了不知足。   如果陈楠没有能力对抗,必定会被拖累,到时候整天闹着裴国庆要这个要那个,不得安宁。   不离才怪了。   可是,当下,她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几十桌客人伸长了脖子在看着,要是新娘子跑了,裴国庆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婚礼结束,宴席散去,裴国庆过来跟她道谢。   霍恬恬叹了口气:“表哥,自家人客气什么,总之,有事可以找我,我尽力帮忙。”   回到家里,她还在跟郑长荣感慨:“我不看好这对,能凑在一起过三年都是奇迹了。”   郑长荣也不看好:“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因果,睡吧。”   事实证明了他们两口子的担心。   裴国庆婚后半个月,霍恬恬刚回到妇产医院在忙,便有个人陌生人来找她。   说是陈楠嫂子家里的一个什么亲戚,想让霍恬恬帮着在广州介绍个工作。   霍恬恬看这个大嫂还挺朴素的,便让她去了服装厂上班。   结果不出半个月就出了事,说是这个嫂子手脚不干净,偷同事的钱不说,还偷厂子里的样衣。   霍恬恬只得跟裴国庆实话实说:“我要辞退这个女人了,要不然,服装厂那里人心惶惶的,不好安抚。”   裴国庆很是羞愧:“对不起,这事我都不知道,她爸妈根本没跟我说。”   “表哥,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下,免得小人嚼舌头倒打一耙。”霍恬恬挂断了电话。   女人被辞退后,又来妇产医院找霍恬恬哭闹。   霍恬恬没理她,她便撒泼打滚不肯走,哪怕是保安来了,也还是胡搅蛮缠,说霍恬恬是骗子,答应好了给她找工作的,却又无缘无故开除她。   走廊里围了很多孕妇,霍恬恬只得自证清白:“你才上班半个月,就偷了二十几个人的钱财,顺走了厂子里三十几件样衣自己偷偷去摆摊售卖。我已经报警了,你再不走的话,那我送你去警察局投案自首吧。”   “你别听她们胡说,她们都是嫉妒我,嫉妒我跟你是亲戚,她们诬陷我的。至于那个样衣,也是她们说没什么用了,我想着既然没用,不如拿出去卖了,我还能多挣点钱寄给家里。”女人振振有词。   霍恬恬懒得废话,报警。   因为她厂子里的衣服贵,三十几件,加起来早就超过一千块的量刑标准了,加上她还偷盗了同事钱财,加起来也一千多块钱呢,最后直接被拘留了,就等法庭排期到了审理判刑。   陈楠的父母得知后,隔三差五打电话找霍恬恬说情。   霍恬恬一开始还会接一下电话,后来一听到那两个人的声音,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楠的父母便去找陈楠告状。   可是这事,霍恬恬早就跟裴国庆通过气了。   所以陈楠那里他们反咬一口失败,只得闹着要陈楠找霍恬恬求情。   可陈楠是大学老师,学的又是数学,是个一心研究理论的内向型的女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找霍恬恬说情,便干脆拖着,不予理会。   后来法庭宣判下来,那个亲戚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   陈楠的父母没办法跟人家家里人交代,只得亲自来求情。   霍恬恬闭门谢客都不管用,他们会在门口守着,守到她下班回去。   甚至还会跟到学校,打扰她写毕业论文。   霍恬恬忍无可忍,只得找陈楠来领走她父母。   裴国庆知道这事后,让陈楠想想办法:“我表妹很忙的,你得好好说说你爸妈,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俩的日子也没发过了。”   陈楠不知道该怎么说啊,她嘴笨,只好委屈地抹泪:“我说了他们也不听啊,这可怎么办啊。”   裴国庆也被烦得脑袋疼,只好找郑长荣取经。   郑长荣直接扔了个号码给他:“打给陈楠的哥哥嫂子,让他们管管。你把问题说得严重一点,就说他们在大院这边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让陈松无论如何要来把他们带走。路费我给你出,只要不再烦我媳妇就行。”   “不用不用,他们是我的老丈人丈母娘,我自己出钱。”裴国庆拿着电话号码,危言耸听了一番。   几天后,陈松坐飞机过来,带走了他父母。   原以为这次他父母就学到教训了,结果没过几天,又有个男人来找霍恬恬。   说是陈楠的小弟陈柏,因为不爱学习,整天搞什么摇滚,找不到媳妇,也养不活自己,想找霍恬恬给他介绍个工作。   霍恬恬叹了口气,打量着这个还算模样周正的男人:“你都会些什么,说我听听。”   “我会唱,会跳,会写词,会吉他,架子鼓,还有唢呐。”霍恬恬原本不抱希望的,听到唢呐两个字,她乐了。   她给郝卫华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施妗眉如今跟吹打班子还有联系吗?   郝卫华第二天给她回了个电话:“有,她说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吹打班子的待遇也好了,哭唱的一天好几百呢。”   霍恬恬便把陈柏介绍去哭唱。   倒是挺赚钱的,而且陈柏的唢呐正好可以发光发热,他也可以唱歌,红事白事都能接。   结果陈楠的父母不乐意了,说霍恬恬在埋汰他们儿子。   他们的儿子是要当大歌星的,怎么可以去吹打班子哭唱呢。   还找裴国庆告了一状,可裴国庆觉得这个安排挺好的,还在海岛这边,正好他可以看着这个小舅子。   便没理会那边的不满。   到了清明的时候,陈柏业务量爆满,赚了好多钱,乐得屁颠屁颠去找裴国庆炫耀。   裴国庆心里五味陈杂。   是他错了,当初就该看看他爸介绍的那个人家,现在摊上这么一大家子奇葩,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陈楠自己也没有法子对付他们,只会哭。   裴国庆有些头疼,他觉得愧对霍恬恬。   因为刚消停了几天,他老丈人一家,又送了个寡妇去找霍恬恬,让她给介绍个工作。   这个寡妇还大有来头,是一个什么军官家的女儿,丈夫出车祸死了,便想远离这个伤心的城市,去南方重新开始。   陈楠的父母夸下了海口,说自己认识广州的一个大老板,一定可以让他们的女儿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结果等那个女人来了,霍恬恬一问,什么也不会。   只会洗衣做饭生孩子。   “那你去家政公司吧。”霍恬恬叹了口气,不想得罪人家的军官老子,怕回头给郑长荣惹麻烦,只得做了最合适的安排。   结果不出一个月,寡妇不干了,说雇主的要求太多,她伺候不起那样的姑奶奶。   可人家是坐月子的产妇啊,要求她洗衣做饭带孩子不是挺正常的吗,人家给钱了啊。   可是这个女人就是不愿意,气鼓鼓地闹着要换个工作。   霍恬恬忍了又忍,最后把她打发去跟陈柏一起吹打哭唱。   两人迅速好上了,还怀了孩子,等陈楠父母回过神来的时候,结婚证都领了。   眼看着自家的初婚儿子娶了个寡妇,陈楠父母不干了,到妇产医院来闹。   叫裴国庆特地请了假过来,亲自把这两尊瘟神送走了。   霍恬恬晚上回到家里,不禁跟郑长荣做了个自我检讨:“我一开始就不该给他们介绍过来的人安排工作,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无穷无尽的无理取闹。我受够了,下次再来,我不伺候了。”   不伺候还真不行,陈楠的爸妈总想着从霍恬恬身上捞点好处,这样才能把裴远征花在香云和二婚老婆身上的钱弥补回来。   霍恬恬不能理解这种奇葩的思想,但是有一点她很明确,她真的不伺候了。   连着三个人来了广州无处安身之后,陈楠的父母终于意识到,霍恬恬是真的下了狠心不帮忙了。   只得合计合计,叫陈楠的老子装死,把陈楠骗了回去。   可这回去容易,想来却难。   陈楠的父母总想着用陈楠做要挟,逼霍恬恬就范。   到最后,陈楠怀着身孕,被迫跟裴国庆两地分居,过得那叫一个痛不欲生。   裴国庆忍到了孕期六个月的时候,见陈楠还没回来,只得请假亲自去接。   这一接,出大事了。   陈楠的父母拿陈楠和孩子做要挟,逼迫裴国庆找裴远征要钱,要么就让霍恬恬给陈柏在建筑公司安排个项目经理的工作,不要再去跟着吹打班子哭唱了。   裴国庆忍无可忍,气得要强行带走老婆孩子,却叫陈楠的父母拉拉扯扯的,不肯松手。   混乱之中,陈楠被她父母猛地扯回去,肚子撞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一个成型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裴国庆在医院守了三天,等陈楠出院后,他给了陈楠一笔钱,提了离婚。   陈楠哭得不行,抱着他的胳膊不肯离。   裴国庆只得问她:“你能阻止你爸妈继续胡搅蛮缠吗?如果你做不到,我作为女婿也不能做什么过分的事,那咱们的日子就要这么鸡飞狗跳下去。你受得了,我受不了。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我根本没想到你父母是这样的人。”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生了我,我没得选啊。”陈楠委屈死了,说什么也不肯离婚,不肯撒手。   裴国庆当然知道错不在她,可她摆脱不了这对奇葩父母的纠缠,他们两个就没有办法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陈楠的智商全都点在研究学问上了,对于她父母,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最终她只能靠眼泪攻势软化裴国庆。   两人就这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只是,临走时陈楠的父母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还扇了裴国庆两个大嘴巴子。   裴国庆忍了。   回到海岛,便找到了郑长荣:“帮我介绍个别的去处吧,我躲着点他们,要不然,我跟陈楠真的只能离婚了。”   郑长荣不舍得放人,但也不想勉强,他把裴国庆介绍去了东海舰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给陈楠父母。   只是这么一来,陈楠父母又要无休止地去打扰霍恬恬了,霍恬恬不得已,换了座机号码。   工作站的陈楠爸妈没有,不用换,可医院的和大院的他们都有。   这几处电话换完,霍恬恬终于清净了。   她的毕业论文也通过了。   年底答辩结束,霍恬恬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成功晋升为一名博士研究生,一名正式的坐诊医师。   又是一年除夕,霍恬恬的学生时代终于宣告结束,她好好地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回家陪孩子。   结果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郑长荣心情低落,不知道怎么了。   她原本是想跟他分享自己毕业的喜悦的,现在却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出了点情况,好像是出去逛街的时候被一个女人撞了,股骨骨折,我想去看看她,可是我办不了出入境的手续。”郑长荣急死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大过年的把老太太弄医院去了。   霍恬恬恍然:“我去吧,我和孩子都去,你别着急,我会好好照顾咱妈的。今年过年,你和我爸过吧。”   霍恬恬赶紧放下书本,收拾行李,去香港照顾老太太。 第477章 第477章不知悔改(一更)   霍恬恬没想到撞人的居然是冯宝宝。   这个女人最近混得不怎么样, 听说是被一个十八岁的港姐抢走了金.主,风风雨雨的闹了一两年,最后被人家老婆给收拾了。   如今, 有头有脸的影视公司都不敢找冯宝宝拍戏了, 冯宝宝实在是走投无路, 攀上了一个新崛起的老板, 豁出去脸皮和肚皮, 生子上位。   只可惜,那老板虽然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但是财力不够雄厚, 加上人家有原配老婆,闹离婚分走了一大半的产业, 如今, 那老板身价暴跌, 只能勉强维持一个小规模影视公司的运转。   即便是这样, 那个老板依旧不遗余力地在捧冯宝宝,公司旗下的影视作品, 拍摄前必然先给冯宝宝挑选剧本。   只可惜, 作品上映后反响平平, 能不亏本就算不错的了。   所以如今的冯宝宝,虽然披着阔太太和大明星的外衣, 实际上手里根本没几个钱。   不得已,冯宝宝只好去接近李姿曼。   毕竟, 如今的李姿曼已经改邪归正,在梁家的公司里兢兢业业地做事, 从一个小小的销售员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分公司的经理秘书。   这么一来, 李姿曼随同经理出席一些会议的时候,便有了结交中层圈子的机会,运气好的话,还能跟上层圈子里的人一起开个会吃个饭。   总之,李姿曼现在虽然孤身一人,却远比被“大老板”宠爱的冯宝宝日子好过多了。   这天老太太正好跟白志毅在逛街,冯宝宝也带着她那两岁的儿子在购物。   双方对向走来的时候,李姿曼也从冯宝宝身后走了过来。   李姿曼正在陪同商场经理视察楼面,手里捧着记录本,认真地记下经理提出的整改意见,压根没看到冯宝宝。   不巧,三方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冯宝宝的儿子闹着要妈妈抱抱,他走累了,不想再走了。   冯宝宝刚一蹲下,便看到李姿曼从自己跟前走了过去,目不斜视,认真点头,快速记录。   冯宝宝想找她引荐一个投资人,便赶紧抱着孩子追了上去。   正巧李姿曼眼角余光看到了对面走过来的郑锦绣,便跟她经理一起停下,跟老头老太太打招呼。   经理是给梁家做事的,平时没有什么跟老太太打交道的机会,但是梁家有人过生日的时候,会把各个子公司里的负责人请过来一起吃饭。   一来二去,那经理便认得了郑锦绣,李姿曼偶尔要来接送醉酒的经理,也间接认识了郑锦绣。   双方正客气地寒暄着,冯宝宝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一把搡开了郑锦绣,上赶着跟李姿曼攀关系。   结果老太太年纪大了,骨质疏松的毛病并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善,被冯宝宝这么不客气地一推,当即哎呦一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冯宝宝居然没当回事,抱着孩子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李姿曼却没有心思理她,赶紧招呼经理,帮着白志毅一起把老太太送去了医院。   霍恬恬过来后,了解了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气得立马要去收拾冯宝宝。   至于她的四个孩子,则都留在了医院,跟爷爷一起照顾奶奶。   霍恬恬气势汹汹,叫李姿曼带路,直接找到了冯宝宝现在的家里。   冯宝宝住的房子不大,也就是几间顶层公寓,被打通之后做了精装修,充大头。   加起来也就一百五十平左右,可配不上她阔太太的身份。   所以霍恬恬一进门,就大概猜到冯宝宝男人的身价了。   都说打狗要看主人,现在要打冯宝宝这只蠢狗,却根本没顾忌冯宝宝男人的必要。   霍恬恬二话不说先扇了她两个大嘴巴子,劲儿使得很大,叫冯宝宝直接摔倒在地,捂着脸只敢掉眼泪,半个字都不敢哼哼。   霍恬恬见她装孙子装得挺快,便没有进一步动手,而是直接反客为主,坐在了她家客厅沙发上。   四处打量一番,嗤笑道:“这就是你放弃学业跑到香港攀上的高枝?你知道我那妇产医院的坐诊医生一个月工资多少吗?就你这套公寓,不出五年她就能自己全款买一套,还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被人家的原配老婆追着打,不用伏低做小,活得不如一条狗。”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再说了,当初要不是你排挤我,我也不至于走这条路。”冯宝宝跌坐在地上,没有胆子起来。   因为她知道她撞了不该撞的人,她知道霍恬恬肯定不会饶了她的。   她只能装孙子。   霍恬恬冷笑一声:“我排挤你?我给你开了那么高的时薪,结果你第一天上班就迟到那么久,你还好意思说我排挤你?那孙强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了,要被你吃干抹净再一脚踹开?冯宝宝,你自己人品有问题,不要怨社会。”   “你分明就是排挤我,我做情妇怎么了?李姿曼没做吗?凭什么她就可以得到你家亲戚的重用,我却需要被你打上们来羞辱?”冯宝宝从来不会正视自己的问题,多少年了,依旧不知悔改。   霍恬恬乐了:“她得到人家的重用,那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她这几年可没有再靠身体吃饭。可你呢?死不悔改,一条道走到黑了是吧?还挤走了人家老婆,彻底鸠占鹊巢。”   “那又怎么样,她之前没做过吗,还不是被人家老婆打得半死,你以为她比我好到哪里去。”冯宝宝才不想自己一个人面对道德审判,她要拉着李姿曼共沉沦。   李姿曼早就认清她了,现在听到她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屋子里的陈设,道:“早就听说你老公的公司不赚钱,我还不信,今天我亲眼看到了,还真是。家具都舍不得买几样好的,真寒碜。至于我,别人可以骂我训我,你也配?”   霍恬恬看得出来,李姿曼是真的看不上冯宝宝了,便没有附和什么,让她们两个自己去吵吧。   见识过天空的辽阔,不会有几个人再去做井底之蛙的。   可怜冯宝宝,明明有那么多机会让自己堂堂正正做人,她非要偷人非要抢男人,她真的当不起医学生这个身份,没有拿到毕业证,也算是她自作自受。   从冯宝宝家离开的时候,推开门,便看到了冯宝宝那个混得不如意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倒在了家门口,口齿不清的,似乎在纠缠什么人借钱。   霍恬恬回头看着一脸难堪的冯宝宝,嗤笑道:“就这,也值得你放弃做人的底线,跟别的女人抢得头破血流?冯宝宝,你真可怜。”   明明可以靠自己抬头挺胸地活着,她非要岔开腿,躺着赚钱。   跟妓女有什么区别吗?   倒也是有的,妓女起码不会又当又立,说自己是为了爱情。   笑死人。   霍恬恬走后,冯宝宝气得把她男人拖进去,趁着他醉酒,扇了他几个大耳瓜子。   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个废物东西,赚钱都不会,我要你有什么用!”   霍恬恬回到医院,在这里一直照顾到老太太出院去郑采荷那里养伤。   这个新年,她便在香港度过了,夜里孩子们睡着后,她想起孤身一人守岁的郑长荣,到底是不忍心,偷偷传送了回去。   多亏她机智,把猫蛋儿带来了。   到家的时候,郑长荣正一个人坐在电视机面前发呆。   屏幕上的春晚小品非常热闹,笑得人肚子疼,他却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恬恬走过来,关掉了电视机,蹲在了他面前,握住了他的双手:“想什么呢?”   郑长荣回过神来,默默叹了口气:“我在想,等我们老了,我大概是会走在你前头的,到时候,孩子们也都成家了,天南海北的,也不知道在不在你身边。如果你一个人过年的话,大概会像今天的我一样吧?”   “胡说八道,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走呢。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我陪你一起走。”霍恬恬搂着他的脖子,安慰他,“你别总是胡思乱想了,说不定是我走在你前头呢,未来的事谁知道。”   “那我也跟你一起走。”郑长荣把脑袋从她怀里抬起来,四目相对,有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惆怅,也有担心自己中年将至的苦闷。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他一天天老去,他的小媳妇却还是那么的青春靓丽,那么的活力四射。   难怪裴远征刚开始会拒绝韦昊。   他跟霍恬恬相差了十一岁,他都担心得连连叹息,更不用说裴远征跟韦昊足足相差了二十几岁。   那就是两代人,几乎毫无疑问,裴远征是会走在韦昊前头的。   想到这里,郑长荣静静地把霍恬恬摁在了怀里:“我跟你一起走,我舍不得活在回忆里,那样很痛苦。”   “你最近真是不对劲,动不动就想这些。四十岁很可怕吗?还有两年呢。”霍恬恬不理解。   可能是因为她还没到时候吧。   她抚摸着郑长荣略显憔悴的面庞,轻轻的贴过去,亲他,吻他,安慰他:“我也会有四十岁,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越活越年轻吗?不过是让你先看看四十岁的风景,帮我探探路而已。” 第478章 第478章超生王老六(二更)   郑长荣的消沉并没有持续很久。   媳妇的安慰胜过一切灵丹妙药, 今天过年,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尽情的胡闹。   闹够了, 闹累了, 心里那股子对于英雄迟暮的担心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看着怀里媳妇红扑扑的脸蛋儿, 伸手替她梳理汗津津的额发:“那我就替你探探路, 在路的那头等你。”   “嗯。”霍恬恬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搂着他的脖子睡觉,“睡吧,我四点得走, 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睡不着,老太太怎么样, 严重吗?”郑长荣又精神了, 困意全无。   霍恬恬便坐起来靠在床头, 详细地解释了一下老太太现在的情况。   郑长荣放心了:“看来大骨汤不管用, 还是要想办法买点钙片给她。”   “我跟姐夫说了,他说家里有, 只是老年人吸收不好, 吃了不怎么见效。”其实这事很好理解, 老太太马上七十了,就算再怎么注意养身, 那器官的老化也是不可避免的。   器官一旦老化,很多东西就很难消化吸收。   要不然, 为什么那些大富大贵的人散尽家财也求不来长生之道呢。   所以,这事没必要紧张, 都是正常的自然的衰老过程。   平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尽到孝心才是最重要的。   郑长荣想想也是, 但他还是贪心的,他希望老太太可以好好的,可以看到几个孩子成家立业,看到孩子们在各自的道路上找准方向,摘取星辰,熠熠生辉。   那起码还得十几二十年。   其实算算,只要老太太坚持到九十岁左右就行。   只是他也知道,七十已是古来稀,九十,谈何容易。   可那毕竟是他亲妈,就算他懂得无数的大道理,还是无法真的无动于衷,无法面临亲妈的衰老而保持乐观。   霍恬恬知道他的心思,扪心自问,霍恬恬并不会因为老太太不是她亲妈就比郑长荣从容和淡定。   她对老太太的感情是很深的,她也希望老太太可以长命百岁。   所以她会积极的寻找促进老人家吸收钙片的方法。   用实际行动,帮老太太益寿延年。   两口子依偎在一起,又聊了很多。   聊对双方父母养老的打算,聊孩子培养方向的打算。   一直到天际发白,郑长荣才困了,就这么搂着霍恬恬,脑袋歪在她肩上,说话说到一半,睡着了。   霍恬恬知道,这些话没必要今晚一次性拿出来讨论,他只是害怕面对亲人出事,害怕独自面对黑暗。   所以要跟她一个劲的说话,要把这漫漫长夜熬过去。   他是在职军官,没办法出境亲自去照看自己的母亲,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地惦记着,担心着。   霍恬恬轻轻地把他放平,盖上毯子,就着天际的一抹鱼肚白,默默注视着他睡梦中的容颜。   这个男人其实很好懂,他有一颗极其细腻极其温柔的心,他顾家,他疼媳妇,敬爱父母,爱护孩子。   他做了很多,付出了很多,但是,他也是人,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可是他拘于世俗对男人的种种要求,男儿有泪不轻弹。   所以,他只能一个劲地聊天,把内心的担忧深深掩藏。   她很心疼,留了封信给他,这才回香港去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跟他交流了,因为有时候,文字的力量比言语还强大。   这封信就握在他手里,纸张很轻,承诺却很重。   那是她作为一个妻子,向他做出的保证。   “放心,你我夫妻一体,我去了就是你去了,我会照顾好咱妈的,新年快乐。”简短的一句话,没有什么华词丽藻,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她只说大实话。   只做大实事。   正月初五,霍恬恬把孩子们送回来,让他们继续跟外公学习组装那些奇奇怪怪的模型。   她则独自返回香港,继续照顾老太太。   卧床不起的郑锦绣,不止一次地劝她回去,霍恬恬总是有理有据:“您不懂,我在这里,长荣才能安心,哪怕我什么也不做,陪着您也是好的。”   郑锦绣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去了。   霍恬恬白天的时候会推着轮椅带郑锦绣出去散心,猫蛋儿则趴在树上,拿拍立得拍下几张照片,带回去给那个忧心忡忡的男人。   晚上的时候,霍恬恬会亲自给老太太擦洗身子。   郑采荷好几次想来帮忙,霍恬恬都拒绝了:“你不懂人体结构,不知道哪些肌肉会扯疼老太太,还是我来吧。”   郑采荷又怀孕了,这次距离上次过去好几年了,应该问题不大。   霍恬恬在这里,正好帮她诊诊脉,稳稳胎。   至于那个曾经流掉的孩子,至今也没人敢跟老太太说。   很快,年假结束,妇产医院复工了,霍恬恬特地打了个电话过去,请假一个月。   这段时间,只能拜托韦昊和周小倩帮忙盯着点医院那边了。   霍恬恬每天晚上都会回去看看郑长荣和孩子,第二天凌晨再过来。   因为隐藏得好,也没人知道其实她每天晚上都不在别墅的卧室里。   她一直照顾到老太太拆了石膏,这才回来了。   “还得再养两个月,请了护工帮她做复健。那个冯宝宝也被姐夫以故意伤害罪弄去坐牢了,没有三五年出不来。顺便,还把她男人的那个影视公司给收购了。”霍恬恬跟郑长荣详细说了说那边的情况。   郑长荣的神色果然好多了。   亲人健康了,罪魁祸首被抓了,这是最值得高兴的两件事。   顺便,霍恬恬还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四姐又怀孕了,咱妈也在那里,我再经常过去看看,问题不大。”   “四姐今年四十一了,你帮我劝劝她,生完这胎就别再要了,年纪这么大了,怪吓人的。”郑长荣还是有些担心的,虽然有亿万家产要孩子继承,可是也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啊。   霍恬恬说过她了,点点头:“放心吧,就算她再想怀,咱妈也不答应了。主要是她之前做过剖腹产,怀孕有风险。”   “咱妈的话她还是听的。”郑长荣放心了,只要老太太拎得清就行。   时间一晃,又是大半年过去,郑采荷分娩的那天,霍恬恬亲自过去接生。   又是个儿子,八斤八两,顺产。   霍恬恬是担了风险的,郑采荷不想剖腹产,所幸霍恬恬在妇产医院接生的孩子都有积分,霍恬恬便兑换了一个分娩套餐绑定了郑采荷,一切总算是有惊无险。   霍恬恬千叮万嘱,让郑采荷不要再生了,已经四十几岁的人了,养好现在的这四个孩子就很好了。   郑采荷听进去了,特地托人从国外买了套子回来,没想到孙彬直接去做了结扎,倒是省事了。   “之前就想结扎了,可是我压力大,想多生一个哄我老舅高兴,毕竟家大业大的,多一个孩子多一份希望。我对不起你四姐,让她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孙彬诚恳地跟霍恬恬道谢。   霍恬恬笑笑,确实,这么大的家业,指望哪一个孩子估计有点力不从心,多几个帮手总是好的。   再者,她自己也有四个孩子,没什么立场来指责别人,便安慰道:“好在一切顺利,今后就把精力放在培养孩子身上吧。”   “我知道,这个顺利是你辛苦换来的。”孙彬虽然没具体问过老太太,但他知道,霍恬恬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这次郑采荷可以安安全全的顺产,全是霍恬恬的功劳。   说什么他也要给霍恬恬一笔辛苦费的。   但是直接给她她肯定不会要的,于是孙彬把收购的那家影视公司扩编整改,升级之后,借口让霍恬恬帮忙打理公司在内地的影视业务,把总部转移到了广州。   霍恬恬没空打理,本打算雇几个人去帮忙,结果她发现,所有的人事都安排好了,都是孙彬从香港挖过来到广州工作的人。   霍恬恬一到公司,那群员工就毕恭毕敬地喊她小霍总。   霍恬恬一头雾水,李姿曼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总裁办公室:“梁总怕你不要,找了点关系,直接把法人登记成你了。我也被调过来帮忙,毕竟,没有你的话,我现在早就是个死人了。”   这还是李姿曼第一次公开的正式的跟霍恬恬道谢。   霍恬恬恍然:“原来是这样,那行,你好好发挥吧,记得,堂堂正正做人,不抢不偷,不逃不漏。”   不抢不偷,指的是男女关系,不逃不漏,指的是财务和交税。   李姿曼点头:“明白。”   至此,霍恬恬的事业版图里终于再次添加进来一个新的领域。   已经离职的纪禾跟伏卉,得知消息后立马推荐了几个电影学院的学生过来。   至于剧本,则由沈舟提供。   他那写故事的爱好,终于有了发挥的舞台。   而他跟闻书香,也在三年前结了婚,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   沈舟很是不满,他一直想要个女儿,没想到生出来是个小子,只得跟计生组斗智斗勇,努力怀上二胎之后,把他媳妇送香港躲起来了。   似乎是对自己的经历有所感慨,沈舟很快交付了一个剧本,名字就叫《超生王老五》。   剧本类型为喜剧片,讲述了王老五为了要一个儿子,跟计生组斗智斗勇的经历。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只能跟他媳妇造出女儿来。   最终王老五为了圆梦,相信了国外的小广告,说是有外星人可以帮助他人为选择孩子的性别,最后他倾家荡产,让媳妇怀了儿子。   生出来时,却是个外星人。   全剧荒诞又心酸,讽刺了那些为了生儿子而轻贱女儿的种种残忍行为。   所以,除了王老五,还有一些超生的家庭,以配角的形式出现。   有卖女儿的,有把女儿扔到垃圾桶的,有直接生下来想把女儿塞马桶里淹死的,还有把女儿当丫鬟,逼着女儿小小年纪伺候一大家子饮食起居的……   后来,卖女儿的人家,女儿成了赫赫有名的肿瘤医生,亲生父母身患恶疾,一路寻医问药,求诊的时候,发现这个专家像极了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后来几经周折核实,才知道这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可是,女儿却因为一个学术会议而去了外地出差,以至于这对夫妻错过了最后的治疗时机,一命呜呼。   把女儿扔到垃圾桶的,女儿被外星人捡走了,并在外星人的培养下,成为了一个出色的科学家。   若干年后,因为多次超生被罚得家徒四壁的父母,正在街头捡垃圾为生,一辆通体漆黑的商务车经过,车窗摇下,车里的女科学家拿着相机拍摄路过的风景,好巧不巧,让她的亲生父母入了镜。   直到最后,女科学家都没有认出来那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不过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久之后在科学大会上,她全票通过,当选为新一届的科协主席。   想把女儿摁在马桶里淹死的,女儿被婆婆救下,祖孙两个相依为命。   后来,女儿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把奶奶接到繁华的大都市住大别墅,坐跑车,出门两个保姆伺候,六个保镖保护,简直活得像个老公主一样。   至于那孩子的父母,则因为不愿意再给小儿子还赌债,被儿子摁在马桶里呛死了。   那对父母挣扎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明星女儿正站在聚光灯下领奖,她的感谢词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那善良的奶奶。   最后,那对把女儿当丫鬟养的,终于拼了个儿子出来,却整天惹是生非,今天掀女同学的裙子,明天摸女老师的胸,十八岁一到,就因为侵犯幼女,被枪毙了。   失去了儿子的父母,只得找女儿来养老,可等他们找到女儿女婿家的时候,才知道女儿五年前就出国了。   “她的地址在哪里?”无助的父母用那祈求的眼神看着女儿的邻居。   邻居摇摇头:“不知道。”   最终,这对父母冻死在街头,在一个寒冬腊月,化作无人问津的两具死尸,何其讽刺。   至于主角王老五,则因为外星人儿子饱受邻居的嘲讽,精神失常,跳河自杀了。   整部剧五个家庭,全都以父母的悲剧收场。   李姿曼看到这个剧本,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拍。   她觉得这个外星人的创意很大胆,可以吸引不少人收看。   但是五对父母全都过得落魄而狼狈,怕是会引起观众的不满。   无奈,她只好带着剧本来妇产医院找霍恬恬拿主意。   霍恬恬正在接生,李姿曼只能在她的休息室里等着。   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了谩骂声。   李姿曼好奇,探头出去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婆婆,正在指着她刚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责骂。   说她没用,全家砸锅卖铁准备帮她交超生罚款,可她居然又生了个女儿出来,真是个废物。   那儿媳妇有气无力的躺在病床上,连口水都没有人给她倒,只得默默地落泪。   那婆婆越想越气,骂道:“你不要跟我装可怜,我早就说过了,生了儿子,我帮你交罚款。生了女儿,你自己想办法。你也不要怪我狠心,我们老刘家的香火可不能断啊。”   最终那婆婆残忍地走掉了,还把儿子也拽走了,留下儿媳妇一个人,面对孩子稚嫩的哭声,以及自己无以为继的人生,哭成了泪人。   这一瞬间,李姿曼忽然觉得这个剧本是很有必要的。   那五对父母,就该遭报应,就像那个恶婆婆,李姿曼希望她不得好死。   生儿生女是男方的精子决定的,要骂也去骂她儿子,拿儿媳妇出气算什么本事。   想到这里,李姿曼觉得有必要在里面加上合适的科普。   于是她赶紧打开剧本,翻到这五对夫妻看医生时的内容,拿起笔来,把科普的内容加入对话当中去。   光是简单的科普还不行,还得揣摩那几个不同配角的性格会做出什么反应,这一改,便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李姿曼意识到面前站着一个白大褂的时候,才发现天黑了。   灯光从头顶撒下来,被白大褂的高挑的身影遮挡,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李姿曼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遇到了天使。   抬头一看,她笑了。   可不就是天使吗?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小霍总,你忙完了?”   “嗯,听说你等了我一下午?”霍恬恬走到衣帽柜里,拿起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   李姿曼赶紧把剧本拿给她:“嗯,我原本还觉得沈舟这个剧本讽刺的力度太大了。可是在这里待了一会儿,我就不这么想了。这个社会需要讽刺的声音,因为现实远远比剧本里讽刺多了。”   霍恬恬走过来坐下,拿起茶杯的时候发现里面没水了。   李姿曼当了好几年梁家的秘书,早就习惯了照顾上司,便赶紧去热水房给霍恬恬重新泡茶。   霍恬恬趁机看了看剧本,还不错,针砭时弊是文化人的职责,这部剧一定会触及本土社会最大的弊病,直达人心。   霍恬恬很看好这个剧本,尤其是李姿曼加入的那些科普的内容,简直太有必要了。   所以李姿曼一进来,就听到了毫不吝啬的表扬。   她红着脸,把茶杯放下:“是沈舟厉害,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计划生育之后最大的社会矛盾,这部剧一定会成功的,它会让人警醒,会消弭很多不满的声音。”   “嗯,演员的话,我建议不要选明星,就找五对平常的老百姓来演,要性格符合的,本色出演最好。”霍恬恬不打算把这部剧做成偶像剧,这部剧是带着时代使命的,必须要真实,要打动人心。   既然要真实,那目前主流的那些俊男靓妹显然是不符合实情的。   为此,李姿曼亲自去附近的农村走访和交谈,最终选定了十对记忆力还算不错,也符合人物特点的夫妻过来试镜。   霍恬恬去看了眼,总觉得这剧本的力度还是不够。   于是她看到了那个正在给香港的老婆打电话的沈舟。   等沈舟挂了电话,霍恬恬敲了敲他的桌子:“把你加进去,作为反面的对照组。”   沈舟愣住了:“我?”   “对,你把追生女儿作为全剧唯一的反面例子,记住了,一定要让你的家庭幸福。”霍恬恬觉得对比的力量远比单一的不幸更能让人记忆深刻。   沈舟琢磨了一下,赶紧把修改过的剧本拿过来,再次加工。   一九八七年春,一部以现实题材为主,却又加入了荒诞元素的电视剧横空出世。   这部剧叫超生王老六。   原本叫王老五,是暗指里面有五对超生的夫妻,现在加了一对,自然要改成王老六。   该剧一经播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一时间骂声无数,但也赞美声无数。   谁骂谁赞美,一目了然。   霍恬恬坐在总裁办公室里,接过李姿曼拿来的最新一期报纸,笑了:“居然有专家跟剧组叫板,说那里头的科普是胡说八道。这样,你去联系记者,找段承瑾去答记者问。我就不出面了,记得,让段承瑾拿出科学有力的证据,证明我们的科普是对的,那个专家就是在胡说八道。”   几天后,霍恬恬正在陪孩子们吃饭。   刚买的大彩电上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孩子们正吃着饭,忽然全都停了下来。   霍恬恬扭头看去,但见段承瑾穿着白大褂,面对无数的采访话筒,手里拿着一本医学院的教材,侃侃而谈。   他面对镜头,掷地有声地解释起生命孕育的真相,并明确指出,生男生女,由男人决定,不关女人的事,请广大老百姓理性看待生儿生女的问题。   现在是新时代,生儿生女是一样的,男女平等是我国的基本国策。   最后,段承瑾笑着面对记者的提问:“请问段医生的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当然是女孩啊,那可是爸妈的小棉袄。”段承瑾笑着作答。   记者又问:“可是我们这里很热,不需要棉袄。”   “那你把小棉袄做成靠枕,不舒服吗?”段承瑾回答完,骄傲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跟我爱人就生了一个女儿,我们很幸福,也没有追生儿子的想法。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那么累图什么,把我女儿培养成才就是我最大的追求,谢谢。” 第479章 第479章小大人(一更)   电视上的采访很快结束, 几个孩子却还沉浸在这个新鲜的知识里面。   花生好奇地看着妈妈:“妈妈,那个叔叔说的是真的吗?”   “是,他是妈妈同学, 现在跟妈妈在一个医院工作。”霍恬恬看得出来, 孩子对生命的起源产生了兴趣。   如今两个小子已经十周岁了, 女儿也八岁半了, 也是时候让孩子接触接触这些常识了。   于是吃完饭,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几本生理学相关的笔记本拿了出来。   这是她自己编写的幼儿生理学科普类书籍,因为不知道孩子的接受度怎么样,所以她还没有拿去出版。   今天正好, 让自家的几个小东西试试。   孩子们洗漱完上楼,围着妈妈坐了一圈。   霍恬恬翻开书本, 见郑长荣也来了, 便让他一起过来给孩子答疑。   几个孩子看完书本上的知识, 简直茅塞顿开。   “怪不得爸爸一直提醒我和哥哥, 妹妹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一定要回避,因为妹妹跟我们是不一样的。”玉米看着书本上的人体解剖图, 很是认真。   花生提醒道:“妈妈和奶奶也要回避。”   “对, 但是我们跟妹妹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所以我只说了妹妹。”玉米有理有据。   花生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再反驳。   荔枝则一点都不意外, 她早就翻过妈妈的专业书了,这些她知道。   她只是第一次听说生男生女是由爸爸决定的, 她不理解这个决定,是主观意识上的决定, 还是生理层面的决定。   于是她把书往后翻了翻。   还真有。   荔枝端坐在那里,脆生生地念道:“小丽一直很好奇, 为什么我是女孩子,哥哥却是男孩子呢?妈妈告诉她,因为妈妈的身体会排出卵子,卵子携带的染色体只有一种类型,为XX型,爸爸的身体会产生精子,精子携带的染色体却有两种类型,一种是X型,一种是Y型。哥哥就是Y型精子跟卵子结合后的孩子,而小丽,则是X型精子与卵子结合后的孩子。”   “这么说来,还真是爸爸决定的呢。”樱桃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爸妈,“不过我喜欢做女孩子,因为这样可以跟妈妈一直睡在一起,可以一直亲亲搂搂抱抱,但是哥哥不可以。”   “切,那我们可以跟爸爸睡在一起,你和荔枝也不可以。”玉米立马扳回一局。   樱桃原本笑得挺开心,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哼了一声:“哥哥坏,从来不肯吃亏,不理你了。”   “我坏吗?我只是实话实说。”玉米讪讪的,他可不想惹妹妹不高兴,赶紧找补,“不过确实,妹妹很好啊,可以跟妈妈一样穿漂亮的裙子,款式多,颜色也多,不像我们男孩子,就只有衬衫长裤,没意思。”   樱桃高兴了,挽着姐姐的胳膊往妈妈怀里靠:“对嘛,我们女孩子可以穿裙子也可以穿裤子,但你们只能穿裤子,嘻嘻。”   “可是我上次看见一个老爷爷也穿了裙子。”荔枝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这么一想好像妹妹说的也不是全对。   郑长荣解释道:“那是唱戏的,穿的叫戏服,不叫裙子。”   “哦……”荔枝恍然大悟,“怪不得,不过我不喜欢听,听不懂,咿咿呀呀的,我喜欢听歌儿。”   说到听歌儿,樱桃也来劲了:“对呀爸爸,最近电视上天天放《冬天里的一把火》,我和哥哥想把这个谱子写出来,也不知道写得对不对。”   樱桃的钢琴水平还不错,比荔枝好些,荔枝对于这些艺术类的只是随便学学,不是很感兴趣,她对天文地理机械电器感兴趣。   就跟外公说的一样,她的兴趣确实适合往科学家的方向去培养。   大哥也差不多,不过大哥被舅爷爷预定了,要培养大哥经商管理公司。   她和二哥被外公预定了,希望他们读军校,只有樱桃,目前没有人给她划定人生的方向,所以这小妮子是兄妹四个里头最自在的一个。   不过妈妈也提过,要是樱桃将来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可以帮妈妈去女校做事。   说起女校,荔枝就很好奇,也不知道妈妈哪一年才能攒够钱建学校。   估计还早吧,妈妈的产业园和妇产医院虽然赚钱,但是她把利润的大头都给了医护和科研人员。   放眼整个行业,都是拔尖的薪酬待遇。   所以妈妈攒钱的速度不快。   但是妈妈现在手里还有个影视公司,据说这个特别赚钱,所以樱桃提到这首歌,荔枝赶紧出谋划策:“妈妈,你可以找几个唱歌的也出唱片啊,听说很赚钱的。”   霍恬恬倒是有这个打算,便跟荔枝详细聊了聊。   别看孩子才上二年级,可是小家伙懂得不少呢,于是母女俩一组,单独讨论去了。   而那边,樱桃也跟花生一起,跟爸爸组团聊了起来。   剩下玉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回都是这样,每次最后都是剩下他一个人无人问津。   他郁闷了,他也好好练字了呀,最近老师都夸他的字变好看了,他也不再动不动咋咋呼呼的,有什么事会去隔壁班找哥哥一起商量。   为什么大家还是不喜欢他呢。   他不理解,有些失落。   郑长荣见了,一把搂住这小子的脖子:“想什么呢?来来来,你这钢琴也学了好几年了,你看看哥哥跟妹妹扒的谱子对不对。”   玉米立马咧开嘴笑了,凑过去一起分析起来。   郑长荣其实是个门外汉,只负责捧哏。   但是这种气氛是真的不错,他也乐得跟孩子们一起讨论讨论。   偶尔抬头看一眼,但见荔枝跟妈妈有商有量的,虽然只是两人小组,但谈的也都是大事呢,一点都不比他们这边的四人小组逊色。   夜深人静,郑长荣忍不住嘴角上扬:“媳妇儿,荔枝今天帮上忙了吗?”   “当然,她知道她们小女生喜欢听什么,我可以考虑往不同的几个受众方向努力努力。具体的方案等我去公司开个会再说。”霍恬恬笑着挽住他的膀子。   她喜欢拿他膀子当枕头,但不是脖子枕上去,他的肌肉太硬了,脖子吃不消,她都是把脸贴上去,半截身子做支撑,半枕半靠的。   郑长荣也挺高兴,孩子们大了还是有好处的,像个小大人一样,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时间真快啊,孩子们都可以给父母租狗头军师了。   过去的一年忙忙碌碌,但充实又愉快,最关键的是,他成人自考考上了,虽然读的是函授的大学,但也算是个大学生了。   他终于可以跟他媳妇并肩站立了。   他笑着翻了个身,把媳妇摁在怀里,补充补充年轻活力。   事后,他把玩着她再次及腰的长发:“对了,自来水厂又来人了。”   “建好了吗?”霍恬恬白天不在家,不清楚这事。   “没有,还在找冤大头集资建厂呢。我琢磨着这都耗了好几年了,怎么还没有钱,不会是巧立名目一直在骗钱吧。所以我叫朱向前去打听了一下,还真叫我猜到了。就咱们市里现在负责这块的那位领导,腐败严重,我在考虑要不要向组织反应这件事。”郑长荣不是怕惹事,他是觉得这不归他管,要是越权,少不得被人怀疑他野心太大了。   霍恬恬恍然:“这事交给我吧,我来想办法。”   “行,那我不管了,明天我叫朱向前把证据拿来给你,你想想法子。”郑长荣松了口气,他媳妇真好,遇事不慌,还能帮他分担。   当初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包子,早已蜕变成了能抗风雨能经风浪的女强人了。   真好。   他很开心,也很感动,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舍不得松开她的手。   原来,一起都是早已注定的,他们就是天生一对。   既然是天生一对,那就再来一次。   他这情绪有点上头,脑子里那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跟面前这个娇滴滴的爱妻所重叠,怎么样都好,都是他深爱的发妻,一辈子不会放手的人生伴侣。   这一折腾就到了半夜,霍恬恬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不但没有因为快到中年而露出颓势,反倒是越来越难以满足了。   她很好奇:“你没有乱吃东西吧?”   “怎么可能,你男人天赋异禀,越战越勇。”郑长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给气笑了。   霍恬恬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跟你讲,千万不要乱吃药,要是真的哪天力不从心了,你跟我说,我帮你调理,别不好意思。老夫老妻了,没啥好客气的。”   “你想多了,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郑长荣脸色一黑,生气了,再次证明自己雄风不倒。   霍恬恬累得够呛,躺着休息的时候,发现这老小子睡着了。   就这么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有趣。   她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亲了亲他的眉眼:“你不会是装睡故意吊我胃口的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郑长荣笑了,狠狠咬了她一口,把事儿办完。   “吓唬吓唬你,看看你会不会着急。”郑长荣笑着给她擦汗。   “我着什么急,我不会自己来吗?”霍恬恬笑着捏了捏他的腮帮子,睡觉。   日子很快,这老小子似乎被媳妇怀疑自己吃药的话刺激到了,每晚都要努力证明自己的能耐。   而霍恬恬,除了舍命陪君子,还能怎么办?   他精力充沛,她也乐得锻炼身体。   三个月后,影视公司那边终于立项,成立了唱片分部。   那纪禾一收到消息,立马寄了一盒样带过来。   霍恬恬看着摆在桌子上的样带,打开了旁边的唱片机,一首曲调悠扬节奏欢快的民谣在总裁办公室里缓缓流淌。   霍恬恬低头一看,装样带的牛皮纸信封里还有一封信,信上写着这张专辑的名字:夏日里的一座岛。   跟冬天里的一把火对仗工整,曲风却是南辕北辙,带着浓郁的南海风情。   霍恬恬笑着给纪禾回了个电话:“你要签约我的公司吗?” 第480章 第480章小姐妹的觉醒(二更)   纪禾就是想签霍恬恬的公司。   他虽然学的是美术, 但也对音乐也略知一二,这几年国内的摇滚和民谣蓬勃发展,让他特别的感兴趣。   加上外面的世界错综复杂, 人心难测, 所以他格外的怀念海岛的日子, 每当从学校下班回到职工宿舍, 他就会思绪翻涌, 忍不住就会拿起笔写两句歌词,哼唱几个旋律。   后来是伏卉教会了他谱曲,让他那些碎片化的念头变成了一首一首动人的歌曲。   这几年他虽然跳槽去了首都那边的高校当老师, 但他的作品一直都攥在手里,没有发表。   他笑着说道:“当然, 我就猜到, 有朝一日你会涉足这行的, 需要的设备可以找我, 我帮忙把关,但我不管采购的事。”   免得到时候买贵了买便宜了说不清楚。   霍恬恬没意见, 叫李姿曼去开个会, 把具体的签约条款商量商量。   成本谁承担, 版权怎么算,利润怎么分, 这些都需要考虑清楚。   一个月后签约条款几经修改,终于敲定, 纪禾特地从首都赶过来签约,还来了趟岛上, 看了看孩子们。   当他看到孩子们扒的乐谱,他惊呆了:“不错啊, 小小年纪就会扒谱了,还挺准的,只有一两个小错处。”纪禾很是赞美了一番。   花生笑着不说话,继续低头写作业,玉米则兴冲冲地问他:“老师,你这张专辑是在北京录的吗?”   “是,你妈妈的公司,设备还没有到位,所以我在北京租的录音棚。”纪禾还带了一些照片过来,“等你们有空,我带你们去北京开开眼界。”   “好哎,我们小时候去过一次,但是不记得了。”玉米把照片接过来翻开,哇,雄伟的八达岭长城,庄严的天.an门,残垣断壁的圆明园……   孩子们一边看照片,一边围着纪禾要他讲述对应的故事。   纪禾倒是知道得不少,这一聊就是一下午。   郑长荣回来的时候,纪禾正准备走。   郑长荣留他吃晚饭,却被他拒绝了:“不吃了,我得赶飞机,后天一早还有课。”   郑长荣理解,纪禾是个挺认真的人。   他亲自把纪禾送到大院门口,路上问了问他有没有办画展的打算。   纪禾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最近几年受伏卉的影响,就想搞音乐。”   “你跟伏卉经常联系吗?”郑长荣知道,他俩当初一起做家庭教师的时候好上了。   不过两人没有公开承认,现在两人之间是个什么状态,他也不清楚。   纪禾笑笑:“联系,怎么不联系。我这的那几首歌都有她的心血,不过我俩暂时还是不想结婚。结婚就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对方有需求,我必须抛下一切去陪伴她。我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就感到窒息,所以我想再等几年。”   “那就小心点,别弄出孩子来,孩子不是玩意儿,打了是作孽,生下来不管的话更是造孽。”郑长荣还是叮嘱了几句。   他知道,年轻人情难自制的时候,会突破界限做些过分亲热的事情,但是一定要做措施,免得在双方还没有准备好承担这份责任的时候,就被孩子打乱了全部的节奏。   纪禾笑笑:“明白,放心吧,我都做措施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常联系。”郑长荣在大院门口停下,不送了。   他还得回去照顾孩子。   孩子的功课他要盯着,孩子的衣服裤子有没有刮擦破损,他也要仔细检查。   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   没想到,到家的时候,发现霍恬恬已经回来了。   她正拿着一本叫缝纫基础的书籍在学习,郑长荣乐了,这是他编纂的,前两年霍恬恬抽空给他出版了,销量一路看涨。   尤其是这年头国内很多工厂都在给国外的品牌做加工,全国各地对缝纫女工的需求量暴增。   这两年光是办税就好几十万了。   都被郑长荣捐了。   他原本是想用霍恬恬的名义发表的,霍恬恬没同意。   可他又是一个在职军官,这么一笔收入实在是惹眼,于是他跟上级汇报了一下,捐给了他曾经牺牲的几个战友的家属。   这事霍恬恬一点意见都没有,倒是政治部主任马敬国嘀嘀咕咕的,说他假清高,这么多钱干什么不好,干嘛要捐出去。   他这么高风亮节,让其他的在职军官怎么办。   郑长荣没搭理他,只求自己心安。   现在,他看着媳妇在认真按照自己书里的要点学习,他很是高兴,凑过来看了眼:“能学会吗?别又是眼睛会了,手不会。”   “不好说呢,患者都说我什么都好,就是产道撕裂后缝合的伤口难看。正好我那边还有激光祛疤的项目,有人怀疑我是故意的,好让她们二次消费。你说说,我上哪说理去。”霍恬恬是真的尽力了,她对针线相关的东西,总是有所欠缺的。   一针下去,明明觉得是对齐了,可是线绕出来后才发现,歪了。   她叹了口气,把书倒扣着,张开双臂,耍赖皮:“要不你手把手叫我吧,握着我的手来,我就不信了,这样还能歪?”   郑长荣乐了,去隔壁屋拿了针线和布料子过来。   真就坐在媳妇身后,握着她的双手,手把手的来。   几个孩子写完作业凑过来一看,忍不住取笑起爸爸妈妈。   “爸爸不害臊,整天跟妈妈腻腻歪歪。”玉米笑得最起劲。   花生白了他一眼:“傻子,不腻歪哪来的咱们。”   “可是爸爸妈妈一直腻歪,也没腻歪出第五个孩子啊。”樱桃一脸的好奇。   这事荔枝知道,但她不说,这是爸爸的隐私。   再者,她也好奇,看看爸爸自己怎么说。   她以为爸爸要糊弄他们,没想到,爸爸居然实话实说:“因为爸爸结扎了。结扎的意思就是爸爸的精子再也不能发挥作用了,所以你们不会再有弟弟妹妹。”   “结扎疼吗?”荔枝知道这个手术,她好奇地拉了个小板凳坐下。   “不疼,小手术,比妈妈做结扎简单多了。如果是妈妈做结扎,要拿手术刀,把妈妈的肚子划开。人的肚子可不只是一层皮一层肉。听妈妈说,要里里外外缝合□□层,是吧?”郑长荣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他经常听自己媳妇念叨,耳濡目染,也懂得了一些常识。   荔枝恍然:“这么多层啊,那得多疼啊。”   “是啊,所以爸爸不舍得让妈妈结扎。”郑长荣怕碰到孩子,笑着捏紧手里的针,暂停了教媳妇学缝纫。   荔枝思考了片刻,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好直接问爸爸,便自己翻了翻妈妈的医学书,寻找答案去了。   郑长荣没有阻拦她,孩子不问,他就不说。   但他能猜到,这小姑娘应该是好奇男人怎么结扎,自己研究去了。   不一会儿,荔枝果然跑了过来,没问题了,所以她就跟哥哥妹妹一起,安静地围观爸爸妈妈撒狗粮。   齁甜。   “妈妈太笨了。”玉米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立马收获老爸嫌弃的一个白眼。   玉米只好闭嘴了。   花生则捧着书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关注一下妈妈的进度。   樱桃沉迷摸猫猫,荔枝则看着爸妈手里的针线出神。   她又开始好奇了,好奇如果是妈妈结扎的话,除了肚子,又有哪个部位要挨一刀呢。   于是她坐了一会儿,屁股上又长钉子了,赶紧跑去翻书。   研究明白后,荔枝忽然对爸爸妈妈肃然起敬。   睡觉的时候,荔枝还趴在妹妹耳朵边上嘀咕呢:“爸爸好爱妈妈,要是妈妈结扎,要受大罪的。”   樱桃好奇,问了问怎么受大罪。   荔枝在自己小腹下方比划了一下:“肚皮切开,血淋淋的,还要把输卵管找出来,咔嚓。”   荔枝绘声绘色的形容着,吓得樱桃一个哆嗦,脸色煞白。   “生孩子也很恐怖,要把女孩子的产道撑开,还会撕裂,淌好多好多的血。十级疼痛,世界上最疼的事情就是生孩子。”荔枝真的对妈妈佩服得五体投地,光是生一个就那么辛苦,妈妈可是生了四个呢。   樱桃吓傻了。   她一向大大咧咧的,什么烦心事都很少留到第二天,可是姐姐今天的话,将影响她好久好久。   以至于她看到男孩子就下意识想躲开。   太可怕了,男孩子要是跟女孩子结婚了,就会有宝宝,十级疼痛,想想都可怕。   她才不要经历那样的事情。   这天起,樱桃变得不那么爱摸猫猫了,她变得比哥哥还勤奋好学,她要考大学,她要做很厉害的知识分子,这样,不用嫁人生子也可以养活自己。   她一定要努力呀。   此时此刻,荔枝并不知道她善意的科普给妹妹带来了那么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妹妹在未来只喜欢跟女孩子打交道,哪怕是毕业了,工作了,也拒绝男孩子的追求,拒绝谈恋爱,拒绝结婚成家。   她的话就像是一道鞭子,不断鞭策樱桃努力努力,再努力。   荔枝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比樱桃懂得多,更能想象出来那个血淋淋的画面。   她自然也不会耽于享乐,小小年纪,便跟妹妹开始了你追我赶的学习生活,谁考好了,另外一个要负责给考得好的这个梳一个月的辫子,这何尝不是小姐妹相亲相爱的一种方式呢。   暑假到来的时候,小姑娘去拿成绩报告单,好家伙,两个都是全满分。   小姑娘相视一笑:“那就互相梳一个月辫子。” 第481章 第481章三十岁的副教授(三更)   一九八七年暑假, 一张南海风情的唱片热销。   歌曲里那个椰影阑珊的小岛,成了很多人向往的地方。   一层又一层卷起的海浪,细软潮湿的沙滩, 五颜六色的贝壳, 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   风是海盐味的, 雨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清香。   那是又一茬的椰子成熟了, 撬开外壳, 插入吸管,喝一口,啊, 美味。   于是,这年夏天, 国内掀起了一股旅游热。   钱包逐渐鼓起来的人们, 纷纷拖家带口的到海岛来游玩。   看那碧蓝的天, 看那纯澈的水, 童声阵阵,呢喃声声, 真是一片叫人流连忘返的南海风光。   于是, 霍恬恬服装厂新出的裙子, 卖爆了。   这里头面料研发组功不可没。   他们根据郑长荣提出的要求,研发了一款叫南海纱的面料, 轻薄透气,柔软丝滑, 材质的手感类似于真丝,但却比真丝便宜多了, 而且不勾丝,易清洗, 在海岛这个每天需要洗澡的地方,这种料子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尤其是下雨天的时候,传统的布料子很难晾干,然而南海纱半天就阴干了,而且很少有那种难闻的潮湿捂出来的味道。   所以,游客们很快把这种料子穿回了老家,在全国掀起了一股南海纱的热潮。   又便宜,又凉快,谁不爱呢。   以至于安朵朵都要特地打电话过来,让霍恬恬给她寄几件南海纱的衣裙去美国。   订单暴涨,霍恬恬不得不又在外地开了几家厂子。   吴州,金淮,石康……   年底的时候,又往北边开了几家工厂,不过厂子没过山海关,因为东北夏天短,而且不怎么热,对这方面的需求很少。   年底杂七杂八的费用扣完,交完税后,所有的服装厂加起来,净利润破了千万。   霍恬恬看着这个数字,总觉得女校已经指日可待了。   不过不急,再等一年看看吧,毕竟现在厂子太多了,万一下一年把握不好,亏了就完蛋了。   时间很快,一九八八,就这么在炮竹声中到来。   这一年将会发生一场海战,霍恬恬算了算日子,快了,所以她得加紧赶一赶,争取在郑长荣执行任务之前,给他做一套衣服。   她可是豁出去了,连春晚都没看,坐在灯光下,认认真真地练习。   这天晚上,郑长荣回来,发现霍恬恬一改最近飞针走线的架势,直接坐在了缝纫机前:“我放弃了,我用缝纫机给你做吧。”   缝纫机做的就还行,车线的时候对准了,不要乱动就好。   至于打板和剪裁……霍恬恬看着筐子里的碎布头,很是难为情,这可是她剪坏了好几块布才幸存下来的独苗苗,哎,没办法,总有人天生学不会某一项技能,她真的是尽力了。   最后一道线车完,霍恬恬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将睡衣在手里甩了甩,再掸了掸身上的碎线头:“好了,你试试。”   郑长荣笑得合不拢嘴,管它合身不合身,只要是媳妇做的,他就喜欢。   结果,上身效果居然还不错。   也对,只要版型合适,尺码不错,走线的功底差一点无所谓,他可以等媳妇上班后偷偷加固一遍。   免得被她看出来。   总之,这衣服他喜欢,宽松,慵懒,用的还是南海纱,穿着别提多舒服了。   他没忍住,闹了媳妇一个多小时,怎么吃也吃不够。   第二天,他给媳妇做了一条睡裙,低胸的,只穿给他一个人看的。   又过了几天,又多了些特别稀奇古怪的款式,霍恬恬怀疑,这真的能算的上是衣服吗?   这么吝啬布料子,这些款式肯定穿不出去,是能在闺房里穿穿,很羞耻。   可是郑长荣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只好红着脸穿上,总觉得难为情得很:“这样……这样真的会让你特别高兴吗?”   “当然,这可是我反复构思了好几年的,不过当时市面上的料子不合适,现在这个南海纱就很不错。”郑长荣越看越是喜欢,就这么继续闹一闹。   视觉刺激的加持下,他可以闹到天亮。   开春之后的日子总是让人懒洋洋的,霍恬恬怀疑是郑长荣闹得太狠了,以至于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这个月例假居然没来。   她做了检查,没有怀孕,可是她现在的症状就跟怀孕了一样。   浑身提不起力气不说,还总是犯恶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调理,只好打电话问了问老太太。   “假性怀孕吧,没什么大问题,不要给自己心理暗示,正常饮食起居,多主意休息就好。”郑锦绣心里有数,怕是她儿子太不懂得节制了。   身边的人肯定也会好奇,年轻夫妻,感情那么好,怎么会一直没有再弄个老五出来呢。   暗示多了,儿媳妇心里自然有想法,身体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等霍恬恬上班去了,老太太便给郑长荣打了个电话:“你媳妇医院里肯定有人碎嘴了,加上她天天跟孕妇接触,压力肯定不小,你有空把你的年假修一修,带她去小岛上散散心,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会好不少的。”   郑长荣却惦记着三月份的任务呢,历史上的那场海战,他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于是他答应郑锦绣:“等四月吧,我三月很忙,这几天我就先陪她聊聊天,纾解纾解心情。”   “嗯,也好。”郑锦绣叹了口气,老五两口子基因好,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优秀,人家看到孩子那么优秀,少不得感慨几句幸亏只有四个,要是再来几个,同龄的大院孩子怎么办啊。   要被对比到尘埃里去的。   所以,她理解儿媳妇的不容易。   孩子顽劣,别人要挖苦嘲讽,孩子优秀,别人又要羡慕嫉妒说酸话。   可是这人啊,她就是社会性的动物,是没有办法离群寡居的,那样活不下去,跟找死没区别。   所以,没有人能阻挡身后的骂名,你好,别人要诋毁你拉你下水,你差,别人要践踏你找存在感。   人际关系的压力就跟影子一样,是永远甩不掉的。   不过,她还是要叮嘱一下二女儿,让她抽空去妇产医院看看,除了她揣测的这些因素之外,是不是医院里的人背地里风言风语说了什么。   郑采薇接到电话,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医院。   正好她最近总感觉胸疼,到那一查,乳腺增生,估计是责任太大,容易生气,所以这病就来了。   郑采薇便趁着看病的时候,在医院里多晃悠了一下。   晚上她给郑锦绣打电话:“妈我问清楚了,老五媳妇被医学院请过去当副教授了,因为年纪轻,资历浅,所以不少人不服气呢。但是曹院长寸步不让,坚持要她做副教授,所以不少人造谣,说老五媳妇跟曹院长有一腿。这简直太离谱了,老五媳妇心里除了咱家长荣还能看得进去第二个男人吗?这些人真是没事闲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不当这个副教授吧?要不这样,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查清楚了再针对性地想办法。”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还没有木呢。   她就在香港指挥二女儿,要她务必搞清楚流言蜚语的来处。   几天后,郑采薇终于恍然大悟:“妈,是马幼珍。就是之前跟韦昊关系特别好的那个。她结婚了,男人不长脸,窝窝囊囊的什么都指望她来撑着。她为了赚钱养家,就跳槽来了老五媳妇的医院。现在她得知老五媳妇三十岁就能当上副教授,心里不平衡了。”   “原来是她呀,不奇怪,她在韦昊的事情上没有捣乱就算挺不容易了,估计憋着怨气,全撒老五媳妇身上了。这样,你找个人盯着她,妈这就回来,亲自处理。”郑锦绣坐不住了,要回来。   郑采薇不放心,还是给梁彬打了个电话。   梁彬乐了:“没事,我叫管家亲自送妈过去,你不让她去她非得着急上火,让她去吧。”   老太太一来广州,便把跟踪盯梢的任务给接过来了。   很快就有了发现。   她惊呆了。   原来马幼珍她自己想勾引曹院长,只求一个讲师的职称,这样她可以多一份课时费的收入,每个月怎么着也能多两百块钱呢,傻子才不争取呢。   可是曹院长避之如蛇蝎,根本不肯给她机会。   “这个女人,终于露出本来的面目了。她跟韦昊关系好,所以下不去手,就拿老五媳妇泄愤。”老太太找到郑采薇,气得猛灌了一大保温杯的水。   “妈,想好办法了吗?”郑采薇虽然管理商场有一套,可要她想诡计整人,还是有些偏于保守了。   老太太想了个辙:“她不是缺钱吗?”   “对啊,要不,花钱包装一个假的富家少爷,引她上钩,回头直接找她男人抓奸?”郑采薇觉得这应该是挺有效果的法子了。   到时候闹起来,马幼珍哪里还有功夫去造谣。   郑锦绣却摇了摇头:“估计不行,她男人太窝囊,闹不起来的。这样,我去其他医学院找找人,哄她愿意给她副教授的职位,等到她想献身的时候,咱把照片拍下来。”   “这能行吗?”郑采薇觉得这样的医生估计不好找啊。   郑锦绣笑了:“我不会找一个风流的男人吗?又有钱拿,又有女人可以睡,何乐而不为呢?你身上有钱吗?给妈拿点,妈手里的都是港币,容易露馅儿。”   郑采薇赶紧带着老太太去取钱。   几天后,马幼珍再次纠缠曹彻无果,曹彻直接扔了个名片给她:“试试这个医学院,缺人,说不定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结果,马幼珍被老太太安排的人抓了个现行,照片拿到手,便找她公公婆婆煽风点火去了。   很快,妇产医院里关于霍恬恬的流言消失了。   大家都在讨论一则劲爆的新闻,马幼珍为了讲师职称出卖rou体,结果医学院那边的泡汤了,妇产医院这边也把她开除了。   还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啥也没捞着。   “所以啊,不能害人,我早说了,关于小霍总的事肯定是谣言,我可是她同校的学妹,当初她爱人来学校看她,我是亲眼看到的,人家恩爱得不得了,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她怎么可能跟曹院长有一腿呢。”   “就是,人家这么有钱,不行可以自己搞个大学,当校长都行,没必要做这么作践自己。”   “哎,你们听说了吗?曹院长力保她的副教授职称,事儿已经定下来了。”   “天哪,三十岁的副教授,太厉害了,我这辈子都只能望尘莫及了。”   “没事,跟着小霍总有肉吃,咱们本本分分工作就好。”   一九八八年秋学期,医学院来了个副教授。   说是三十了,可看着跟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似的,青春靓丽,走路带着笑,叫人如沐春风。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因为流言压力骤增,还假性怀孕过,也没有人知道,她请假的那一个礼拜,是她爱人整天陪着她在小岛上看星星,看月亮。   日月如梭,时间一晃,又一个新年来了。 第482章 第482章年夜饭(一更)   马幼珍的事情闹得还挺风风雨雨的, 韦昊当时去首都参加教学研讨会了,不在,回来之后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   她挺激动的, 想找马幼珍要个说法。   没想到马幼珍的住处已经人去楼空。   问了邻居, 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韦昊只得放弃, 回归正常的生活。   隔三差五就跑过来跟霍恬恬道个歉, 说她没有看好马幼珍,竟然养虎为患,对霍恬恬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霍恬恬每次都说没事, 过去了,可是韦昊心里过意不去, 这次还特地跑过来, 要跟她一起过年。   霍恬恬倒是挺乐意的, 人越多她越高兴。   香云也是个小学生了, 跟两个姐姐总有说不完的话,霍恬恬则跟韦昊一起, 承包了今年的年夜饭。   反正谁有空谁来嘛, 谢振华去广州过年了, 霍恬恬又不好意思让裴远征做饭,所以, 这个安排是最合理的。   正忙着,香云忽然哭着跑了过来, 抱住了韦昊的腿:“妈妈,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韦昊一头雾水, 在围裙上擦擦手,俯身问道:“姐姐说什么了?”   “姐姐吓唬我, 她们说我要是不好好学习的话,将来只能嫁人生孩子,生孩子可疼了,会把人疼得要死的。还会在身上撑开一个大口子,好吓人啊。妈妈,姐姐说的是真的吗?”香云确实不爱学习,她喜欢玩,十次作业有九次不写,被裴远征惯坏了。   以至于裴远征隔三差五被老师叫过去训话,可是他当着老师的面保证得很好,一扭头,又是无限骄纵,总是没有原则。   所以韦昊这会儿还挺高兴的,是要让孩子有点危机意识的,这个年纪也该懂事了。   便点点头:“对呀,妈妈生香云的时候,疼死了。但是妈妈不是因为不好好学习才嫁人生孩子的,妈妈是因为爱爸爸,想跟爸爸过一辈子才结婚生孩子的。”   “哦。”香云哭得很伤心,一抽一抽的,“那这么说的话,好好学习也是要生孩子的呀。”   “也可以不生啊,好好学习话,就会有很好的工作,可以赚很多的钱,自立自强,谁也控制不了我家香云。到时候香云如果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再考虑结婚生孩子也不迟啊。但是如果不学习的话,真的很难找到好工作,赚不了大钱。就算到时候找个有钱人嫁了,人家也会瞧不起的。”韦昊琢磨着,既然荔枝和樱桃已经提了这话题,她不如就跟孩子再深入的谈谈吧。   女孩子在这个世上,总是要比男孩子艰难一些的。   学习,找个好工作,这就是一个女孩子最大的武器。   虽然不能保证万事顺遂,起码比一事无成多了不少的胜算和退路啊。   所以她跟霍恬恬说了一声,出去把裴远征撵进来烧锅,她陪孩子去了。   “舅舅,你不能总是骄纵香云啊。”霍恬恬也听说了,期末考试,香云两门不及格,问题很严重。   裴远征撇撇嘴:“我就这一个闺女,我不宠着谁宠着。”   霍恬恬无奈,果然老来子和老来女容易被养歪,当爸的太没有原则了。   她只好劝了劝:“严是爱松是害,你宠她可以,没人拦着,可你也不能放任她总是不及格啊。”   “还小嘛,等到初中再抓吧。”裴远征哪里听得进去,乖乖闺女一哭他的心就软了,原则是什么,好吃吗?   霍恬恬劝不动他,无语了,只好埋头做饭。   裴远征歪理一堆:“我现在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让我闺女享福吗?你不用担心,我会给她安排好的。她要是自己爱学,我绝不拦着,她要是不想学,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护着。”   “……”霍恬恬放弃了,“行吧,将来你可别怨我没劝你啊。”   “不会,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负责。”裴远征乐呵呵的,撅了一把柴火,塞进了灶膛里。   “对了,听说大院要改建?岛上还要通自来水?”裴远征原本不知道,是昨天有人上门填表的时候才知道的。   之前筹备自来水公司的那波人,被霍恬恬举报了,非法集资,再加一个贪污受贿,全都进去了。   现在的这批都是新来的。   领导是上头安排的,霍恬恬无权干涉,不过自来水公司的人,却是她推荐的。   是三嫂云诗华介绍的,这方面很有经验,也没有搞什么提前集资,而是直接带着资金过来的。   上门填表只是为了调查一下民意,看看有多大比例的人家愿意安装自来水,这关系到自来水公司的规模。   好在,新时代了,人们都渴望便利的生活方式,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比例,都是愿意装自来水的。   正好大院这边要改建现代化的新大院,便跟自来水那边达成了合作,大院这边的引水入户,直接交给自来水公司全权负责了,到时候怎么埋设管道,怎么水塔和阀门建在哪里,都得提前沟通好,免得新大院建设好了之后又要拆拆补补的。   霍恬恬自然也填了愿意,她点点头:“对,估计下半年就能成了,到时候跟新大院一起投入使用,据说还有淋浴,有热水器。”   一想到这个,霍恬恬就高兴,她可是受够了往楼上压水的日子了,不方便。   裴远征也觉得不错:“是该与时俱进了,最好是连厨房也改了,直接用天然气。”   “是有这个打算。”霍恬恬把切好的食材控控水,倒油入锅,开炒。   郑长荣回来的时候,被香得口水直下三千尺。   只可惜,他身边还跟了一个讨人嫌的男人,秦无衣。   这人赖在这里了,不肯走了。   原本郑长荣想调他离开的,是他死乞白赖的说好话认错,这才让郑长荣网开一面了。   说起来,秦无衣有什么大错吗,倒也没有,就是观念落伍,叫人厌烦。   不过他自打成家之后,就变了不少,如今那艾雪依怀孕了,他又懒得回去照顾孕妇,便厚着脸皮来蹭饭。   郑长荣烦他,他却赔笑脸,最后只得把他领过来了。   “媳妇儿,秦无衣今天也在这里吃。”郑长荣瞧着,不能让他吃白饭,便把他撵过去烧锅,正好换裴远征来做饭,让霍恬恬出来休息休息。   这个安排倒是不错,霍恬恬解开围裙,笑着过来给他拿毛巾擦汗:“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点事儿,新兵连的几个刺儿头不服管教,叫我和秦无衣收拾了一顿。”郑长荣想到这事就得意,那些新兵压根不是他的对手,比的几个项目,他完胜。   就连秦无衣也败下阵来了,没办法,秦无衣这小子知道女人的好处之后,有点不懂节制。   上一胎都四个月了,愣是被他做没了。   这次他不敢再乱来了,只能离艾雪依远点。   郑长荣笑着跟自己媳妇炫耀,霍恬恬当然很骄傲啊,拍了拍他的马屁,哄得他不知道多高兴。   叫孩子们在二楼阳台看到了,立马起哄道:“爸妈又开始了。”   “这叫秀恩爱。”荔枝觉得这样挺好的,爸爸妈妈恩恩爱爱,多少人求不来呢。   他们家可不像隔壁五号院,动不动就鸡飞狗跳的。   樱桃则站在旁边,离两个哥哥都远远的,她看了眼爸爸妈妈,没说什么,哎,一想到妈妈疼了四次,她就不忍心,赶紧回去学习去了。   她要做妈妈的骄傲啊,要不然,妈妈这么辛苦,不是白费了?   荔枝见妹妹去学习了,也不起哄了,赶紧去看书。   花生也进去了,剩下玉米站在阳台上,看看风景,心里还挺乐呵的,偶尔也要休息休息嘛,光学习不休息,会变成傻子的。   于是他从楼上下来,拿着一个全新的变形金刚:“爸,你看,大舅寄来的新年礼物。”   “呦,又出新款了?”郑长荣一看,还真是,越来越精致了。   玉米笑着扭了扭霸天虎的膀子:“对啊,正好我之前的一个被荔枝拆掉了,这下我又有新的可以玩,大舅真好。”   “荔枝拆的时候问你了吗?”郑长荣无奈,这小丫头就喜欢琢磨各种机械玩具的结构和原理,那小手跟施了魔法似的,三两下就把一个东西给拆成了零件。   玉米点点头:“问了啊,我自己妹妹,难道我还舍不得吗?“   这话郑长荣爱听,立马搂着这小子的肩膀,去库房找外公留下来的玩意儿,父子俩玩儿去了。   霍恬恬便关了院门,上去陪孩子。   厨房里,秦无衣在拍裴远征马屁:“裴老,我认得您,您还记得我吗?”   裴远征眯了眯眼睛,摇了摇头,继续炒菜。   秦无衣闹了个没趣,只好解释道:“您在首都的时候,我见过您。”   “哦。”裴远征神色淡淡的,不喜欢这个人,尤其是这人喊他裴老,怪难听的。   秦无衣却脸皮很厚,继续套近乎:“不记得也正常,您可是神话一样的人物。”   “有吗?”裴远征蹙眉,这吹得有点过了。   秦无衣却认真地点头:“有啊,那个邱爽您认得吧,她家老爷子我熟,经常提起您呢。”   嗯?裴远征蹙眉,邱爽不是签了保密协议吗,怎么乱说话。   他赶紧问道:“说我什么了?” 第483章 第483章男科圣手(二更)   秦无衣巴不得跟裴远征能搭上话呢, 毕竟,裴远征认识很多首都那边的能人志士。   秦无衣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裴远征听完, 松了口气, 还好, 涉及保密协议的都没提, 就是无脑夸他, 说他独立完成了很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那边的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裴万能。   裴远征乐了:“裴万能?我还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   秦无衣笑着往灶膛里添柴:“有啊, 怎么没有,裴老就别谦虚了, 就冲您这个年纪还能泡到这么年轻的小媳妇, 您就是万能的。”   得, 秦无衣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得裴远征再也没搭理他。   一直到吃饭,秦无衣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万能大佬了。   后来还是郑长荣骂了两句, 他才茅塞顿开:“他不喜欢别人说他老啊?也不喜欢别人夸他有个小娇妻?”   郑长荣看着在院子里陪孩放孔明灯的裴远征, 叹了口气:“你说呢?”   秦无衣一边剔牙, 一边无奈地嘀咕起来:“我没有恶意的嘛。”   “好了,你闭嘴吧。”郑长荣嫌烦了, 直接撵他回去。   到了海珍珠那边,秦无衣看到艾雪依就想躲起来, 生怕自己再情不自禁,搞出什么意外来。   可怜艾雪依, 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只得躺在床上直哼哼:“你没给我带饭吗?”   “哎呦,光顾着跟人唠嗑了, 忘了。”秦无衣一拍脑门,赶紧去邻居家里找找吃的。   最后死乞白赖的从副团长家里弄了一碗水饺过来,还硬塞了一块钱给人家。   人家不肯要,追到他家里来还钱的时候,看到那艾雪依柔弱无骨地攀在秦无衣的脖子上哼哼唧唧,跟个水蛇一样,臊得他赶紧退了出去。   回去后便跟他媳妇嘀咕起来:“难怪这两口子能把四个多月的孩子给弄没了。”   “太不懂得节制了吧?”副团长是两年前从东海舰队调来的,对这个邻居意见很大,原因无他,每天夜晚那动静太大了,导致他在自己媳妇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会儿他媳妇这么说,他总觉得在含沙射影,说他不行。   副团长没说话,转身陪孩子看春晚去了。   他媳妇忍了忍,忍到电视上播放起了难忘今宵,忍到闺女去隔壁屋睡觉了,她才拉着副团长嘀咕了起来:“听说郑师长家的小霍嫂子会看男科,要不,你去试试?趁着她过年在家,机会难得。”   男人翻了个白眼:“不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你天天听人家媳妇叫唤,你就不丢人了?”女人早就忍无可忍了。   她这个丈夫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身的腱子肉,偏偏中看不中用。   有时候一个月都做不到一次,她还是个年轻女人啊,根本受不了的。   这么一对比,那艾雪依虽然丢了孩子,但还是比她滋润的,起码那秦团长是真的厉害啊,那晚上动静大的,两家就隔了一堵墙,她能不知道吗?   她生气了:“我不管,你明天跟我一起去拜年,顺便叫嫂子给你看看。”   “哎,马丽,我可警告你啊,你别给脸不要脸啊,这种事情,好拿出去乱说吗?”屠宏光急了,“我不要面子的吗?回头你要别人怎么看我?”   “呵,那你天天要我守活寡?”马丽也急了,什么事儿啊这都,身体有毛病就去看医生,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屠宏光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什么也不肯去,气得马丽跟他吵了一晚上,最后没办法,只好拿出她买来的药,帮助屠宏光重振雄风。   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没法尽兴,药力消散太快,她怀疑自己买到了假药,第二天还是坚持要去找霍恬恬看看。   男人不肯,她便放了狠话:“好,你不去,你不去我去。到时候别人看到我请小嫂子过来,肯定要好奇,问我谁生病了,我就实话实说,我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屠宏光一听,那不是更丢脸吗?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马丽去了主岛那边。   霍恬恬正在睡懒觉,难得过年,她才懒得出去拜年。   她只想睡觉。   早两年她还是愿意去拜年的,结果一堆人求她免费看病,她可不想大过年的还要工作,所以这两年她都不出去了。   问就是太累了,要补觉,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所以,马丽拉着屠宏光过来的时候,霍恬恬真的就在二楼呼呼大睡呢。   院子里闹哄哄的时不时有人来拜年,也吵不醒她。   正睡着,荔枝跑了上来,见妈妈还在睡觉,便赶紧下楼回话:“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妈还没醒,要不你们坐坐,等她醒了再说?”   马丽想想也好,来都来了,可不能白跑一趟,便凑在几个孩子身边,一起看春晚的重播。   拜年的人来了又去,见屠宏光居然在这里看电视,还以为是他想走后门,找郑长荣套套近乎,调去年前刚成立的特种兵大队服役。   那可是尖子中的尖子,精英中的精英,不少人想去却找不到门路,所以大家看到屠宏光在这里,心里多少有点想法。   “师长,老屠干什么呀?”有个沉不住气的副团长凑过来问了问。   郑长荣不清楚,只知道是来找他媳妇的,便揣测道:“找你们嫂子看病的,你们嫂子工作辛苦,还在补觉呢,他自己愿意等,随他去吧。”   “老屠有病吗?没看出来啊。”那副团很是好奇。   郑长荣也不清楚,只敷衍道:“一些隐疾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倒也是。师长,那个华南之剑特种部队,到底还收不收人啊?”副团长心里痒痒,第一批筛选的时候他回家奔丧了,没赶上,这几个月来他心里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总想去试试。   郑长荣知道他想多了,估计是以为屠宏光想去华南之剑呢。   于是他解释道:“这个不归我管,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归你管吗?”副团松口了气,看来屠宏光真的不是来走关系的,那就好。   郑长荣点点头:“当然不归我管,我管着咱们这个师,哪有空再去管哪些。你要是真的想去,那就等着参加开春的内部比武吧,到时候只要你名列前茅,自然会推荐你参加华南之剑的选拔。”   “好嘞,谢谢师长。”副团高兴了,赶紧回去准备,顺便辟谣,免得师长一世英名被毁了。   楼上,霍恬恬终于醒了,她饿了,但是不想下去,下去就要跟人应酬,很烦,难得休假,她只想清清静静的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所以,她直接喊了一声:“长荣,我饿了。”   郑长荣听到这一声娇娇俏俏的呼唤,立马抛下身边拜年的几个军官,去厨房给她盛饭。   那几个年轻军官见了,不免交头接耳起来。   “天哪,嫂子可真会撒娇啊,大过年的还要咱师长伺候她呢。”   “那怎么了,人家是博士,是副教授,救死扶伤,也不容易呢,回家肯定是要享享福的。”   “也对,我媳妇要是这么能耐,我也愿意伺候她。”   “可不是,我家那个,带个孩子就喊累得不得了,别的就不用指望了。”   “这就是你不对了,带孩子本来就是最辛苦的工作之一,可不能忽略了你媳妇的付出啊。”   “能有多难,又不是没有我妈帮衬,她就在家里弄弄花养养草,偶尔我妈没空了,她才去接送一下孩子,不知道多享福呢。”   “那……那确实享福。”   “得了,你自己惯出来的,怪谁。”   “哎,所以说,咱师长有福气啊,听说小嫂子一年挣不少钱呢,咱们这些人加起来都比不过。”   “看着赚钱而已,她自己没留多少,我家媳妇在她那服装厂,每个月都有生产标兵的奖励,工资都涨到三百多一个月了。”   “那可不,我听说外面那些地方,工资顶多一百出头,还得是沿海的经济发达的省份,咱嫂子是真舍得开工资啊。”   “要么我媳妇不愿意换工作呢,有钱,我妈都要看她脸色,没办法。”   “哎,羡慕你们,我媳妇要是愿意去服装厂,我也高兴,可是她不去啊。”   “还不是你自己惯的,别喊冤了。上次我可是看见了,你媳妇跟你吵架还拎你耳朵对不对,你都不带还手的。”   “……好男人不跟女斗,我怎么还手。”   “那不是咯,你什么时候看到小嫂子拎咱师长的耳朵?”   “是啊,别看师长骄纵她,她对师长也好,这两口子就没见红过脸。”   那可不吗?这个满腹牢骚的军官,看着楼梯上的郑长荣,只能感慨。   哎,人比人气死人哦。   楼上,霍恬恬已经洗漱好了,她看到郑长荣端了热乎的饭菜上来,很是感动,张开双臂搂着他,撒个娇:“长荣,你真好,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嗯,那你好好活着,我一直都在。”郑长荣笑着环住她的腰,狠狠亲了她一口,“快吃,马丽带着屠宏光来看病,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啊?过年还要看病啊,好烦啊。”霍恬恬叫苦不迭,却也只能赶紧把饭吃了,下去看病。   郑长荣也是没办法,人家找上门来了,总不好撵他们出去。   反正他丑话说在前头了,他说他媳妇主攻的是妇产科,不一定能看他们的病。   这会儿霍恬恬三两口把饭吃完,便跟着他下去了。   到了楼下,霍恬恬一眼便看出来屠宏光好像不太对劲。   脚步虚浮,脸色发白,肾虚。   她走过去,抽了块手帕出来,搭在屠宏光手腕上:“坐下。荔枝,把妈妈的脉枕拿来。”   “哎,来了。”荔枝赶紧去拿东西过来。   霍恬恬诊完脉,心里有数了,她把屠宏光叫去旁边说话:“你经常自己玩儿吧?压力大,怕满足不了你媳妇?”   “……这都猜得到?”屠宏光脸上火辣辣的。   霍恬恬笑笑:“不是猜的,是根据你的症状推测的。你得控制自己,不要总是依赖双手。我再给你开两个月方子,调理调理就好。”   屠宏光以为她骗自己的。   直到三个月后,他居然破天荒的让马丽欲罢不能了起来,隔了一周,他媳妇还检查出怀孕了。   他很开心,小嫂子果然神奇,看来她不光是妇科圣手,还是男科圣手呢。   为了表达感谢,他决定把家里珍藏的传家宝送过去。   霍恬恬正好在家过清明,哈欠连天的,坐在旁边盯几个孩子写作业,看到他碰了个金灿灿的雕像过来,吓得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第484章 第484章三十一岁的教授(三更)   霍恬恬严词拒绝了屠宏光送的礼物。   这尊金佛看着可不小呢, 按照现在65一克的金价,这金像的价值起码有几十万。   她要是收了,跟受贿没什么区别。   可那屠宏光说什么也要把金像留下, 气得霍恬恬拦住了他:“给钱。”   “钱?”屠宏光一头雾水。   霍恬恬伸出手来:“诊金十块。”   屠宏光连金佛都舍得, 何况是十块钱, 便赶紧掏了十块钱出来。   霍恬恬笑笑, 甩了甩这十块钱:“看好了, 诊金我收了,这金像就没道理再收了。你也不用跟我打马虎眼,你要是想去华南之剑, 就自己凭本事进去,可别跟我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赶紧把东西拿走, 不然我直接跟组织反应, 就说你行贿。”   屠宏光没想去华南之剑, 只是单纯的觉得, 自己留着这个金佛也没啥用,不如拿来表达一下感谢。   现在被霍恬恬劈头盖脸一顿训, 只好把金佛又抱回去了。   刚到码头, 就看到马丽气喘吁吁地上岸, 见着他便闹着要离婚,毕竟, 那么大一个传家宝被他拿走了,她以为自己男人有了二心。   结果马丽定睛一看, 他怀里捧着个大物件,上面还盖着红布, 便赶紧拉着他去旁边说话。   红布掀开,马丽不禁松了口气:“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你要是想谢谢人家,哪怕给人家孩子送几个玩具也是好的,你倒好,一出手就是几十万的传家宝,你缺心眼儿啊!”   屠宏光无奈:“我这留了也没啥用,关键我也不信佛啊。”   “你不信我信,行了吧?赶紧的,把东西拿回去,你要是实在不想要,你给我,我拿去广州找人民银行兑换成现金。”马丽无语了,这个男人真是一根筋。   讳疾忌医的时候死活不听人劝,现在被治好了,又豁出去这么贵重的东西去送礼,真是个认死理的气人精。   屠宏光想了想,既然小嫂子不要,那就随便他媳妇怎么处理吧。   几天后,马丽真的去兑换了几十万现金回来,因为钱太多了,不好收着,便顺便在广州开了个银行卡,把钱存了进去。   只留了一万块在手里零花。   她回来后特地去霍恬恬开的那个服装店买了几套新裙子。   可别说,女人就是要有钱才能漂亮嘛,换上新裙子,她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不止呢。   笑呵呵的,又买了几个玩具,特地来大院这边拜访。   听说霍恬恬不在家,马丽便把玩具放下,准备回去,没想到,玉米和荔枝追了出来,把那些玩具一股脑儿还给了马丽:“对不起阿姨,我们家不收礼物,爸爸妈妈一再叮嘱过的。”   马丽很是意外:“这只是几个玩具而已,不值钱的。”   “那也不能收。”荔枝义正严词的,拒绝了马丽的好意,“我们想要什么,外公会带我们去买,谢谢您的好意,请您把东西拿走吧。”   马丽只好讪讪的,把玩具带回了家。   女孩子的洋娃娃倒是可以给她女儿玩,可男孩子的玩具枪和塑料宝剑,那就不知道该给谁玩了,她女儿也不喜欢这些。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留在了家里,万一这胎是个小子呢,总有一天能用上的。   可是,没几天,计生组就上门了。   “嫂子,按照目前的政策,你们是不能生育二胎的。”计生组也是无奈,公事公办。   马丽还真是高兴过头了,完全忘了计生组是每个月都要摸排适龄妇女的情况的。   她的嘴角抽了抽:“那个,我这还没到一个月,就算做人流,也要到三个月才行啊。”   “怀孕少于四十九天的,可以做药流,嫂子跟我去一趟医院吧,我们核实一下。”计生组的人不肯就这么算了。   马丽情急之下,只好掏出两千块钱现金:“同志,行行好,你也看到了,我家就一个闺女,行行好吧,啊。”   “不行,你没看超生王老六吗?这个年代早就不提倡追生儿子了,生儿生女是一样的,你作为军嫂,更应该遵纪守法。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计生组的依旧不肯退让。   无奈之下,马丽只好借口要去上茅坑,去了后院。   计生组的人等了一会儿,见她迟迟没有回来,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赶紧穿过后院的角门去追,可是哪里还有马丽的影子。   很快,海珍珠这里谣言满天飞,说是马丽失踪了,好像是被计生组的拉去强行流掉了孩子,想不开跳海自杀了。   计生组的矢口否认,却一点用也没有。   工作组办事处的门口,每天都有人指着骂。   但是骂归骂,也得忍着。   这天,霍恬恬正在医院忙着,她刚接生完一个双胞胎的孕妇,臀位,最后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顺产了。   从产房出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好在她带的实习生很有眼力见儿,赶紧过来扶着她:“霍教授,您没事儿吧?”   是的,霍恬恬今年已经晋升为教授了。   用曹彻自己的话来说,一开始就想把她聘为教授的,只是怕外人给她太大的压力,所以用一年的副教授过度一下。   现在是一九八九年了,曹彻也快退休了,便赶在自己退休之前,把霍恬恬的教授职称给落实了。   霍恬恬确实当得起这个教授,从毕业到现在,她一共发表了十五篇论文,其中国外权威杂志的六篇,国内的九篇,就冲这个论文量,也没人好指摘什么。   霍恬恬半边身子撑在这个女学生身上,有气无力地往休息室走去:“累死了,幸亏孩子小,要不然,我手上怕是要出人命。”   “霍教授,下次遇到这种无理取闹的产妇,你就拒收吧。”女学生义愤填膺。   霍教授是想让对方剖腹产的,但是对方的婆婆胡搅蛮缠,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医院鸡犬不宁,霍恬恬只好堵上自己的声誉,赶紧接生去了。   她不得不叹了口气:“没用,这个孕妇是急产,根本来不及转院,我要是拒收了,她直接在楼道里生了,出了问题还是得我负责。”   霍恬恬整个人都虚脱了,体力的消耗是次要的,精神上的紧绷最是折磨人。   学生很是心疼:“哎,做医生图什么呢,图救死扶伤吗,可是这些蛮不讲理的患者根本不管这些,谁会闹,谁闹的声音大,谁就有理。那谁来保障咱们的权益呢?”   “没办法,你没发现吗?自从计划生育以来,医生都快成高危职业了。上次隔壁医院有个医生拒收那个胡搅蛮缠的产妇,产妇的丈夫便一刀捅死了那个医生。做医生真不如去扫大街了,多危险啊。”霍恬恬也很无奈,这几年推行计划生育之后,生男生女的矛盾日益尖锐。   别看她那个电视剧热播了,可是老百姓心里几千年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没办法一夜之间扭转过来的。   这段漫长的转折里,不知道要有多少女婴死于违规的性别鉴定,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婴死于婴儿时期匪夷所思的意外。   她有时候忍不住怀疑自己,B超机的普及,到底是造福于民,还是成了那些愚蠢之人的帮凶。   她很痛苦,一方面觉得自己潜心搞科研,是没错的,一方面又没有勇气一次次看到报纸上触目惊心的报道。   她的医学生涯,在今年达到了一个空前的自我否定的程度。   每天她都良心难安,每天她都怀疑自己。   原来白歌说得没错,学医,救不了女人。   她好累,好想远离妇产医院,找个地方安静的思考一下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正彷徨不安,楼下小护士上来传话:“霍教授,有个自称是马丽的女人找你。”   “马丽?她来做什么。”不会是躲计生组来找她帮忙吧?她可不是冤大头。   霍恬恬蹙眉,稍加思考,直接让小护士去撒谎:“就说我不在。”   “啊?可是我说你在接生。”小护士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霍恬恬无奈:“你就说我一个小时之前就出了产房,去别的厂子处理事情了。”   “哦,好的。”小护士赶紧去回话。   霍恬恬便直接走消防通道,从后门离开了医院。   什么事儿啊这都,烦死人了。   不会真以为她管天管地还管这些女人躲计生组的事吧?   她自己会不会被抨击她无所谓,她只是不想牵连郑长荣。   她代表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回到家里,她还在跟郑长荣嘀咕:“什么人啊,本来跟我关系就一般,不过是给她男人看个病,还赖上我了不成?我又不是乐山大佛。”   “别理她,大不了这几天你不去医院了。”郑长荣知道,霍恬恬的班是自己排的,想不想去全凭自愿。   毕竟医院都是她开的,她要是不在乎自己当医生的这份薪水,依旧是有医院管理层的薪水拿的。   霍恬恬想想也好,正好她需要走远点,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方向。   于是她给韦昊打了个电话。   “什么,你要请半个月假?”韦昊很是意外,霍恬恬一般不请假,上次请了一个月的假,为的还是亲自去照顾她婆婆。   这次不会又出事了吧,韦昊赶紧问了问。   霍恬恬没什么可隐瞒的,实话实说:“我要躲一个叫马丽的女人,你看看她这几天是不是总来医院纠缠我,她要是来了,你就说我不在,说我去外地参加学术研讨了,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韦昊恍然:“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你又不是她妈。”   “我要是养出这么没有分寸感的女儿,我自己就先气死了。”霍恬恬挂了电话,准备去看看三嫂那边的厂子,权当是自己这个正经的老板,去视察一下手里的厂子吧。   郑长荣原打算提前通知一声,却被霍恬恬拒绝了:“不用,我搞个突然袭击,才知道厂子的真实情况。”   郑长荣想想也对,便没有跟老家那边通气。   霍恬恬两天后抵达了那边,乔装一番,四处走访了一下,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三嫂三哥在厂子账目上做了假,实际报给她的利润,起码少了一半不止。   霍恬恬整个人都傻了,她在路边报亭给郑长荣打了个电话,郑长荣也很意外:“他们居然这么过分?”   “太贪了,给他们那么高的岗位工资,还贪厂子里的利润。这里头少不得还偷税漏税了,我得想个办法赶紧脱身。”霍恬恬可不想惹一身骚。   目前厂子的法人还是她,要是查下来,她推脱不了的。   郑长荣很是担心,赶紧帮着出谋划策:“目前两个法子,要么你主动报案,告他们职务侵占,要么就把厂子卖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承担。”   “卖给他们估计不行,这几年的生产经营是做不了假的,我是不折不扣的法人。”霍恬恬烦死了,怎么会这样,好心当成驴肝肺。   果然这世道变了,连亲人都不能相信了。   郑长荣叹了口气:“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举报吧,告他们职务侵占,你再主动把欠缺的税收补上。这样应该可以最大程度减轻影响。”   霍恬恬赶紧去办。   她不好亲自出面,回头翻了脸,没办法跟老太太交代。   她便走访起了厂子里被打压的满腹牢骚的职工,最终选定了两个人,帮她打头阵去了。 第485章 第485章老爸不在家(一更)   事儿很快解决了, 云诗华和郑长宏职务犯罪,直接被拘留了。   霍恬恬主动补齐了税款,顺便把厂子卖了。   这件事算是提醒了她, 那些建在外地的服装厂, 也要亲自去检查一下。   反正她请了假, 干脆从南到北地走了一趟, 十几家厂子, 倒是全都老老实实的。   霍恬恬陷入了沉思,这些厂子里的管理层,都是大舅推荐的, 看来还是大舅眼光好,或者说, 大舅懂得监管手下的人。   霍恬恬这方面还是欠缺太多了, 完全不算个合格的企业家。   她很羞愧, 回来后找霍润家取经。   霍润家直接拿了一套书给她:“我编的, 还没有出版,你先拿去好好悟悟。”   霍恬恬便缩减了接下来的接诊数量, 每天匀半天时间学习。   正看着书呢, 韦昊来了, 她气得脑袋疼:“那个马丽又来了,锲而不舍, 天天来,天天就在一楼大厅坐着。你今天倒是来得早, 没被她撞上,等会吃饭, 你怎么办?还是走后门出去吗?这算什么事儿,明明是她躲计生组, 怎么反倒是你要躲躲藏藏的。”   “还没走吗?”霍恬恬惊呆了,什么人啊这是。   她又不是她妈。   霍恬恬把书倒扣在桌子上,琢磨应对的法子:“我要是直接给长荣打电话,让屠宏光来把她带回去,那就撕破脸了,我倒是不怕得罪人,我是怕他们报复我家长荣。可要是就这么放任下去,我真的没办法上班了。”   “要不,我去打听打听,看看她在这里有没有什么熟人,回头我把人引过来,让她熟人联系她男人。”韦昊绞尽脑汁,只想到这么一个法子。   霍恬恬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只能辛苦一下韦昊了:“那你帮我查查,我这几天继续走后门吧。”   “好。”韦昊赶紧出去办事,要查马丽和屠宏光的人际关系倒是不难,找裴远征就是了。   难的是,对方要正好在广州,这个真是不容易。   后来韦昊拿到裴远征整理的信息,很是失望,广州这边没有那对奇葩夫妻的熟人啊。   裴远征蹙眉,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他们不是跟秦无衣住隔壁吗?秦无衣跟艾雪依结婚了,艾雪依又是艾中华养大的,这不是正好?”   “你的意思是,让艾雪依去传话?借用艾中华的名义?”韦昊恍然大悟,对啊,艾雪依这几年每个月都会给艾中华打电话,不过艾中华一直不肯理她。   要是这几天艾雪依再打电话过来,那就让艾中华把这事捅到海岛那边去。   那小霍和郑长荣就可以完美隐身了。   想到这里,韦昊亲自去医学院拜访了艾中华。   这位老阿姨已经快八十了,还坚持在一线教学,怪不容易的。   艾中华倒是挺乐意帮忙的,只是这么一来,她肯定要跟艾雪依说话了。   想想还是有些生气,忍不住念叨起来:“我一想到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居然没有心思学习,我就懊悔,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艾教授,人各有志,强求不来的,您能把手底下的学生带出来,也是功德一件。”韦昊努力安慰。   艾中华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你去忙你的吧,艾雪依要是打电话过来,我自有说法。”   “行,谢了艾教授。”韦昊松了口气。   几天后,海岛那边果然有了动静,大院那边疯传,说是马丽为了躲计划生育,整天缠着小霍嫂子,害得小嫂子都不能上班了。   屠宏光急眼了,去隔壁找艾雪依对峙:“你不要胡说八道,马丽跟我说了,她是回娘家了。”   艾雪依笑了:“回娘家了?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我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奶奶就在广州,经常去那医院带学生,她可是亲眼看到的,你家马丽每天雷打不动的去蹲小霍嫂子,指望她帮忙躲计生组呢。你要是再不去找她,回头计生组抢在你前头把人弄回来,可别赖我没有通知你。”   屠宏光呆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思索再三,他还是去请了个假,亲自跑了趟广州。   果然看到马丽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在纠缠医院里的小护士。   屠宏光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把人带走了。   马丽不肯回去,说什么也要躲到孩子出生:“大不了咱俩离婚,等孩子生出来再复婚。”   “那你这就不算婚生子,到时候孩子怎么上户口?”屠宏光当然也想要个儿子,可是现在计划生育,他必须遵守这一项国策。   马丽却已经想好了法子:“你以为我是来找小霍嫂子帮我躲计生组的吗?不是,我只是找她帮忙,给我出一个流产手术的证明,骗过计生组。回头咱们把婚离了,我就躲广州来生。至于你说户口,这个我自有妙计。”   “……那你一辈子躲在广州吗?咱俩就这么离了,再也不在一起了?”屠宏光很着急,这算什么事儿。   马丽神秘兮兮的笑笑:“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回头我找个缺钱用的熟人,跟你假结婚,回头就说孩子是她生的,户口还上在大院那边,反正二婚生的不算超生。回头你们再把婚离了,我跟你复婚。”   屠宏光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他这媳妇,真是把政策的漏洞钻研得明明白白的啊。   他想拒绝,可是马丽已经决定了,再者他也想要个小子,几经犹豫,还是答应了。   只是他还是担心:“万一还是女儿呢?”   “那就送人,接着生,什么时候生出小子了,什么时候咱们复婚。”马丽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   屠宏光只好妥协了。   当天下午,带她去了小诊所,花钱收买了那里的医生,给她做了假的流产手术证明。   回到岛上,他让马丽躲在了艾雪依家里,为了让艾雪依帮忙,他还拿了一千块钱收买艾雪依。   艾雪依嫌少,他又加了几次,两千,三千,最后加到了五千,艾雪依才答应帮忙。   毕竟军官离婚需要打报告,不是一两天就能离掉的,这段时间要是计生组强行带马丽去检查,还是会露馅儿的。   就这么,耗了半个月时间,两人可算是把婚离了。   马丽为了不被抓到,前一天晚上就去民政局附近租了个旅店,领完证直接走了。   至于家里的女儿,反正上小学了,自己认路。   晚上霍恬恬回来,听说马丽离婚了,还挺意外的。   她洗了澡准备睡觉的时候,跟郑长荣讨论了一下:“怕不是为了生儿子,假离婚的吧。”   “估计是的,反正部队批了,两人也领了离婚证,随便他们吧,程序合规,我也管不着。”郑长荣不打算多事,不过他下个月要去上党课,家里的孩子有点放心不下,想让霍恬恬在家里照看一阵子。   霍恬恬好奇:“上党课,又要给你往上提了?”   说起来,郑长荣确实有十来年没动弹过了。   郑长荣说不准:“不一定,可能是平调,可能只是单纯的再教育。”   “行,你去吧,孩子这里我来陪着。”毕竟她家四个孩子早就跳级念初中去了,花生初二,剩下三个初一。   中学阶段,霍恬恬还是不敢松懈的,尤其是玉米这个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前几天还跟同学吵架,闹到了家里,说是同学嫉妒他有变形金刚,假装借走看看,一扭头就给他摔了。   气得玉米跟他打了一架。   偏偏玉米这小子劲儿大,两个老师都拉不开,最后还是花生从隔壁班跑出来,破天荒的喊了一声玉米的大名,玉米这才消停了。   回来后还跟爹妈埋怨呢:“我哥也太吓人了,猛不丁喊了一声郑博龙,给我吓够呛。”   所以,霍恬恬干脆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家里照顾孩子。   老爸不在家,玉米反倒是不敢皮了,他怕老妈辛苦,回头还要被请家长,更是操劳。   所以,玉米这一个月很是乖巧,连同学弄坏了他的文具盒,他都忍住了没发作。   等老爸一回来,他就故态复萌了,这一个月积攒的仇怨,全都被他记在了小本本上,拿出来跟这些混账羔子一一算账。   这可苦了郑长荣了,今天玉米跟人打架了,他被请过去喝茶,明天玉米又把哪个同学骂哭了,他又被请过去处理矛盾。   几天下来,他真是累够呛。   但他回到家里,对玉米倒是大加赞赏:“你可以啊郑博龙,还知道隐忍不发,等老子回来了再算账,不错,起码没有给你妈添乱。”   玉米厚着脸皮笑着凑过来:“那……那老爸你今天还打我吗?”   “不打了,今天罚你写三张卷子。”郑长荣大手一挥,送给他三套提优试卷。   “啊!!!”玉米哭丧着脸,为了屁股不受罪,只好写卷子去了。   霍恬恬晚上回来,听说了这事,乐了:“呦,那看来我面子挺大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每天老老实实的,一放学就写作业,我以为他改邪归正了。”   “改什么邪归哪门子的正啊,这小子憋着坏水呢,有个同学仗着自己比他大了几岁,嘲笑他没发育,叫他直接趁着人家上厕所的时候把人家裤子给撕了,那孩子光着个大腚,哭着跑回家去了,他爸妈还要我赔他裤子,我也没赔,缝缝补补,还给他了。”郑长荣可不会一味的责怪自己家孩子,只要先找茬的不是玉米,他就会据理力争。   比如这件事,谁不知道玉米是跳级上来的,根本没有二次发育呢,那些混账东西居然拿这事嘲讽玉米,那就是欠揍,被撕了裤子丢了人,那也是活该。   霍恬恬挑了挑眉,算了,儿子大了,这种话题她不好掺和,就让当老子的自己发挥去吧。   她只好奇这次上党课到底是为了什么。   郑长荣也不知道:“听说是东海舰队那边也想组建一个特种部队,考虑让我去带一带。不过老温不想放手,先让我上上党课,给我点晋升的希望。”   “老温还没有退休吗?”霍恬恬惊呆了,不过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老温级别高,估计还有两年呢。   也不知道临走之前能不能再给郑长荣一点冒尖的机会,总之,随缘吧。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第486章 第486章青春期的麻烦(二更)   时间如梭, 暑假很快到来,等到了秋学期,花生就是初三升学班的孩子了, 这是他连跳三级的结果。   同班同学个个都是十五六岁的, 还有几个十七岁的, 他这个刚刚十二周岁的少年郎, 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时常有人想拖他去玩耍, 怕他学习太好,衬得他们这些哥哥姐姐很没有面子。   花生却意志坚定,谁的诱惑也不搭理, 连晚自习都不打算在学校上了,直接回家, 自己清清静静的看书。   要是当天晚上有考试, 他会直接把卷子带回家做。   有人质疑他回去打小抄了, 可是每到月考、期中和期末, 在大家彼此监督的情况下,花生还是稳居第一, 久而久之, 这些同学怨声载道, 总想找个法子整一整花生。   这就是太优秀的坏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七月的天气很热, 霍恬恬为了让孩子舒舒服服的学习,特地订购了几台春兰空调。   这玩意儿很贵, 不过她不在乎,只要孩子不被热得大喘气就好。   空调师傅上门安装的那天, 大院不少孩子过来围观。   他们很好奇,拦着安装师傅提问:“叔叔, 这空调多少钱一台啊?”   “五千多。”安装师傅热死了,只想赶紧干完活儿回家,赶紧应付了两句,便来屋里安装。   “五千多?”这几个孩子羡慕死了。   “而且不止一台,楼上楼下好像都有。”   “那自然啊,他家两个女儿睡在楼上的,两个儿子跟外公都睡在楼下。再加他们夫妻俩的,起码要装四台。”   “那就是两万多块啊,真有钱,听说这东西还特别费电,一个月电费都要交几百块呢。”   “羡慕啊,我爸妈要是这么阔绰,我也能搞好学习。”   “你可得了吧,人家今天才装的,难道以前的学习好也跟空调有关?”   “总之,装了这个肯定学习更好呗。”   “哎我说,大院不是在盖新大楼吗,他们这空调估计用不了两个月就要拆了吧。”   “人家妈妈有钱,不在乎。”   “今年夏天太热了,这几天都是四十摄氏度,确实受不了。”   “哎,哪怕只用两个月也要装,小霍阿姨真疼他们啊。”   “可不是,我都想做他家的孩子了。”   议论声中,霍恬恬从外面回来了。   她找了供电局的人过来,检测了一下这边的线路能不能吃得消。   供电局的人重新拉了线:“嫂子,没问题了,四台全开都没事。”   “好嘞,谢谢你了小鹏。”霍恬恬客客气气的,捧了两瓣儿切好的西瓜给人家解解渴。   电工走后,霍恬恬看了眼院门口围着的孩子们,没说什么。   等安装师傅调试好所有的空调,她才把这些孩子劝走了:“都回去吧,我家渊龙马上初三了,要学习,等明年这时候再找你们玩。”   孩子们撇撇嘴,明年?估计没戏,谁不知道霍渊龙整天只知道学习,真没劲。   哎,要是霍渊龙没有跳级的话,他们倒是可以借口过来一起学习,蹭蹭空调。   可是霍渊龙连跳三级,早就把他们撇在后面了。   他那个吊儿郎当的双胞胎弟弟,居然也跳了两级,奇了怪了,明明没看到他怎么学习,可他就是考得比别人好。   至于他家的两个女儿,跟他们大哥一样,连跳三级,已经跟她们二哥同级了。   谁见了不说一声厉害。   这些孩子真是羡慕嫉妒恨,一边吐酸水,一边又心里痒痒。   回家后都跟自家爸妈闹腾起来,也要装空调。   可是这年头空调多贵啊,再说大院马上要拆了,团级以下的干部全部住到新的家属楼里去,团级及以上的虽然也住新楼,但是那地方明显比别的地方宽敞多了。   也只有他们的楼,才有三室一厅,四室两厅这样的大套间。   而且层高也低,只有三层,住着清静多了。   只是,相比于现在的独门独户的大院,还是拥挤不少的。   不少军官都有意见,不过时代变了,部队这里也要跟着与时俱进。   这是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谁也左右不了,只得认命。   所以,这个炎热的夏天,只有六号院装了空调,那些孩子只能在哭过闹过之后,跟自家爸妈妥协了。   可是他们心里还是愤愤不平的,凭什么啊,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六号院的那兄妹四个可以过得那么好啊。   他们真的好恨啊。   说什么也要找点法子发泄发泄。   这天下午,花生正在家里写卷子,门口来了一群男学生,簇拥着一个花季少女,隔着院门在那喊:“霍渊龙,出来玩啊,井丽雅特地去打扮了一下,想跟你表白呢。”   花生无动于衷,依旧写他的卷子。   那几个男生不服气,继续在门口大呼小叫。   气得玉米直接跑下来开了门:“鬼叫什么?我哥不谈恋爱,滚。”   “郑博龙,别这么大火气嘛,你说不谈就不谈啊,你又不是你哥。”同学嗤笑着想进来。   抬手搡了玉米一下。   玉米冷笑一声,一猫腰把他撞倒在地,随后骑在他身上,要收拾他。   拳头都扬起来了,却听他老妈的声音从楼上传了出来,玉米只得立马松开了这个混账羔子,免得惹老妈生气。   霍恬恬是临时赶回来的,狗蛋儿守着家里呢,就怕这群祸害来骚扰孩子们。   她走到门口,打量了一番这些孩子,虽然温声细语的,可她说出来的话怪吓人的:“我今天正好有空,走,我陪你们去找你们班主任家里问问,问问你们这个年纪,已经可以谈恋爱了吗?顺便问问你们老师,是不是平时只抓学习,忘了教你们怎么做人了。”   她的话听着不急不躁的,但是杀伤力很大,这群乌合之众,吓得瞬间跑了没影儿。   可是霍恬恬却全部记住了他们的身份,第二天正好周末,学校没课,她便回来处理了一下这件事。   这十几个孩子里头,有七个人的妈妈在服装厂工作,被霍恬恬去厂里点了名,勒令她们管束好自己家的孩子,要是下次再犯,直接开除她们,没得商量。   有个员工不服气,质问道:“孩子们在家里,我们也管不着啊,小嫂子你是不是太严厉了一点。”   “严厉?嫂子已经手下留情了,不过是看在你们从建厂初期就来了,要不然,今天就能开除了你们。自家孩子不学好,还想带坏嫂子的孩子,太恶毒了。”陈慧赶紧出来帮腔。   霍恬恬很是欣慰,有些话确实不该她亲口来说,大舅的管理书里提到过。   要培养懂得谗言观色的助手,让助手唱红脸,自己唱白脸,一是可以树立权威,二是可以收买人心。   于是陈慧说完,霍恬恬便来唱白脸了:“倒也不至于今天就开除你们,毕竟是第一次,你们也不知道,所以我会给你们时间,晚上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孩子们,青春期嘛,本来就不好管。但是,你们也知道,我家大儿子马上升初三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会严肃对待一切打扰他学习的人和事。就这样吧,陈慧你来一下,领一下高温津贴,给大家发下去。”   一听说还有高温津贴,大家又不好意思埋怨了。   晚上回到家,好几家鸡飞狗跳,母不慈子也不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再也没有那些不长眼的过来六号院骚扰孩子们了。   霍恬恬很是感慨,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多回来陪陪孩子。   秋学期开始,她在医学院那边的排课只安排在周一到周五的下午,妇产医院的坐诊也只安排了半天,集中在上午,这样可以跟上课的时间错开。   每天五点她都准时下班,孩子的钢琴课和美术课也停了,现在全力以赴,忙学习。   霍恬恬也不打扰孩子,就捧着书坐在旁边,要是孩子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她再帮着做做题,解解惑。   初三升学班,很多孩子压力都很大,要是考不上好高中,那就完了。   小小年纪就要去工厂拧螺丝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所以,那群找茬的学生又开始心痒难耐了。   自己学不好,就想拉好学生下水。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花生班上出现了三对早恋的,一对初尝禁果直接怀孕的,那女生还是语文课代表,直接被学校开除了。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被校外混混带坏的,成绩直线下降。   很快,他们再次把目光落在了花生身上。   这天下午,花生听到下课铃响,准时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上晚自习。   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一群混混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那个搞大了语文课代表肚子的,那课代表把孩子打了,想重回校园,可学校根本不收。   家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只得花钱给她重新买了个身份证,又花重金在学校这边改了档案,转学去了邻市,读初二。   而这个罪魁祸首,也被学校开除了,直接成了混子。   他染了一头红毛,剪了飞机头,很是嚣张,双手插兜,不知道对手是什么。   无敌,就是这么的酷炫,这么的狂拽。   只是,他刚打了个响指,准备让手下小弟带花生离开,就看到等在校门口的玉米怒吼一声,冲了过来。 第487章 第487章大儿子中考(三更)   郑长荣又被请来学校喝茶了。   这一次, 霍恬恬也在。   大晚上的,两口子收到两个闺女的消息,过来处理问题。   玉米的班主任竭力保下玉米:“校长, 这事本来就是那群混子找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这两个月祸害了多少好学生了, 你不找他们的麻烦, 反倒是对无辜被牵连的好学生严加训斥,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嘛!”   校长叹了口气:“没办法呀,那个混混头子的老子, 是自来水厂的老总,要是闹僵了, 回头不给学校通水怎么办?不如各打五十大板, 这样那边也无话可说。”   这话霍恬恬可不爱听。   她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原来戚校长是这么欺软怕硬的呀, 倒是奇怪, 自己学校的好学生你不护着,倒是向着被开除的混子。该不会你跟他老子有什么利益输送吧?”   “这就是你小人之心了, 我能有什么利益输送?真要是这样, 我至于把他开除吗?”戚校长义正严词, 却眼神闪躲。   霍恬恬懒得废话:“没关系,岛上不是只有你一家初中, 我们可以转学。至于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这群混子暑假的时候就想拉我家孩子下水,被我压住了, 没想到这才开学两个月,又不消停了。你这个校长难辞其咎。至于什么自来水厂, 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会亲自会会他的。”   霍恬恬现在觉得自己在引狼入室,当初三嫂推荐那个人的时候,她应该多加调查的。   没想到,她信任错了人,三嫂自己出了问题,这自来水厂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她态度强硬,戚校长只好说软话:“我也是没办法嘛,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对学校不好。再说了,孩子们至今还要打井水洗手,不方便的。”   “不用找借口了,你最好祈祷你是干净的,要不然,我一定送你去坐牢。”霍恬恬让郑长荣的小寿带盯着这个戚校长,她则在第二天给孩子办理了转学。   四个孩子,全部离开了大院旁边的中学,转到区里的三中去了。   戚校长到底是没敢在孩子的档案上做手脚,只是赔笑脸:“真没有什么利益输送,小霍同志你多心了。”   霍恬恬懒得搭理他。   很快,小寿带有了发现。   戚校长养了个情妇,正是那个自来水厂厂长的妹子。   至于开除那个惹事的学生,纯粹是为了给那怀孕的孩子家长一个交代,要不然,人家要报警呢。   那个男生已经十六周岁了,一旦报警,少不得去少管所劳改几年,只能妥协。   霍恬恬没带犹豫的,叫狗蛋儿跟过去拍了些照片,送给了戚校长的老婆。   他老婆大闹学校,事情风风雨雨的持续了半个月,最终教育局来了人,直接停了戚校长的职务,换了个新校长过来。   至于那些惹事的孩子,但凡是家长在服装厂工作的,全都被霍恬恬开除了。   有两个特地上门来赔礼道歉,霍恬恬直接闭门谢客,一点情面都没得讲。   这么一整顿,接下来,六号院彻底消停了。   至于那个自来水厂,也被霍恬恬发现了他们跟领导的利益输送,一封举报信,让那厂长被拘留调查去了。   最终霍恬恬把那自来水厂买了下来,交给刘霜和米霏打理去了。   米霏受宠若惊,生怕自己做不好,再三推辞。   霍恬恬却一再坚持:“孩子们大了,已经不需要保姆了,你们两个辛苦了这么多年,就当我报答一下你们吧。不会做没关系,我会找人带一带你们,等你们上手了,我再把人调走。”   这次霍恬恬没有托大,直接找大舅要了个人过来。   刘霜和米霏很是感动,都铆足了劲儿好好做事。   农历十月,新大院建好了,自来水也通了。   霍恬恬一大家子,搬入了新楼,至于原本的那些院子,都拆了,大院重新划定了院墙,腾出来的那块地据说有别的安排,霍恬恬也无权过问,没有多说什么。   一楼是团级干部,更高的则往楼上住。   郑长荣分到的是四室两厅的大套间,一共一百二十平,可是家里孩子多,加上一个谢振华,还是很难分配。思索再三,霍恬恬想把主卧隔开,一分为二,因为这个房间最大,所以可以分开使用。   又把客厅里隔了一间房出来,准备两口子住。   至于那五间,则给四个孩子和谢振华住。   谢振华瞅着这样怪别扭的,而且孩子到了中学阶段了,他住在这里也不合适,思来想去,还是把退休的霍齐家叫了过来,老两口一起,住外面去了。   白天的时候来洗洗涮涮,买买菜做做饭,接送接送孩子,晚上的时候也留一会儿,等孩子们全都写作业去了,他们老两口也就走了。   这么一来,主卧还是夫妻俩住,剩下三间房跟客厅隔开的房间给孩子们住。   霍恬恬原本想让孩子抓阄的,结果被樱桃抢走了客厅的这间。   樱桃有理有据:“卧室隔音太好了,我想跟小鸟说说话,客厅最合适不过了。”   孩子主动谦让,当妈的不好说什么,总觉得亏待了小女儿,便时不时的多给孩子带点好吃的回来。   几天后,霍恬恬花了一笔移机费,把那四台空调全都搬了过来,重新安上。   还买了台新的,装在了樱桃房间。   时间一晃,期末考试了。   花生在新学校独占鳌头,照样抱了个第一回 家。   另外三个孩子,则把初二年级的前三承包了。   除夕这天,霍恬恬带孩子们去楼顶平台看星星。   荔枝问了她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妈妈,一高离我们家好远啊,要是大哥考上了,是不是要到那边租房子啊?”   “不用,我在一高门口买了房子了,还开了个文具铺子,如今是元宝叔叔的媳妇在照看,等到时候你大哥考上了,外公会跟过去照顾他,白天的时候就看看店,打发打发时间。”霍恬恬早就安排好了。   一高是本地最好的高中,省重点,升学率一向第一。   花生这成绩是一点悬念都没有的,所以她已经准备好了。   荔枝却还是有问题:“那你买了几套房啊妈妈,回头我们也考那里。”   “买了两套三室一厅的,到时候妈妈住一间,你和樱桃各住一间,外公外婆一间,两个哥哥各一间。”霍恬恬笑着调整红点寻星镜。   荔枝没问题了,只是遗憾:“爸爸不能过去吗?”   “太远了,爸爸只能周末过去吧。”霍恬恬也是没办法,大院的位置本来就偏僻,当然离市区的好高中远啊。   郑长荣身居要职,可不能来回耽误,影响了睡眠。   反正霍恬恬可以回去看他的。   新年一过,花生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吃饭的时候都在看书。   为了把中午的时间省下来,霍恬恬在三中门口也买了套房子,只用来做饭,让孩子们一出校门走几步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霍齐家为了照顾孩子们的身体,每天忙着研究食谱,大骨汤,乌鸡汤,鸽子汤,黑鱼汤,每天换着花样的来。   可是孩子们正在抽条,怎么吃也不胖,把霍齐家愁死了。   霍恬恬笑着安慰道:“妈,正常的,两个大的今年才十三周岁,小的还不到十二岁,目前都忙着长个子呢,您没发现吗,两个小子都到长荣肩膀那里了,两个闺女也快撵上我了。”   “呦,那得赶紧准备卫生巾了。”霍齐家想到外孙女的年纪,赶紧提醒了霍恬恬一声。   霍恬恬都想到了,领着她看了看主卧的床头柜:“这里头我都备着了,您放心,那小姐妹两个懂得多,到时候会主动跟您说的。”   霍齐家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已经绝经了,用不上这些,还真忘了准备了。   很快,中考来了。   谁也没想到,孩子倒是不紧张,郑长荣却紧张得不行。   干脆请了三天假,像个望儿石一样,守在了校门口的房子里,亲自给花生做饭,准备应考的文具。   花生考完一场回来吃饭,见他老爸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不禁有些想笑:“爸,这么隆重的吗?”   小伙子变声期的嗓音跟公鸭子似的,听得郑长荣心里直乐呵:“那当然,你可是全家第一个参加中考的,老爸能不全力以赴吗?快尝尝,都是你最爱吃的,吃不完没关系,等会弟弟妹妹来吃。”   “嗯。”花生低头吃饭,没想到老爸居然不问他发挥得怎么样。   吃完他眯了一会儿,快到时间的时候,是他老爸拍了拍他的手背,把他喊醒了。   花生打了个哈欠,看到老爸把洗脸水和漱口水全都端了过来,不禁有些心疼。   为人父母,望子成龙,大概就是这么体贴这么细心周到的吧。   这些年,真是辛苦爸妈了。   花生没有谦让,怕爸爸反而失落,便笑着从老爸手里接过漱口水,收拾收拾,出门应考去了。   郑长荣站在门口,把文具和准考证拿给他,随即目送他离去。   等孩子下楼了,他又追到了窗口,一直看到孩子进了考场,这才回到屋里坐下了。   难受,煎熬,度秒如年。   三天时间,就在这种不安之中度过了。   考完的那天,郑长荣破天荒的抱了抱这个大小子,发现自己居然抱不动了,父子俩傻乐了半天。   当爹的依旧是不问考试发挥得如何,高高兴兴,搂着他的大小子回家去了。   半个月后,成绩公布,郑长荣乐得合不拢嘴,赶紧给香港那边打了个电话:“妈,恭喜您啊,您大孙子考了第一,全市第一!” 第488章 第488章惹人嫌的好心(一更)   郑锦绣很是高兴, 特地问了问郑长荣,能不能带着老头子一起回来看看孩子。   郑长荣没有直接答应,说是看看自己有没有时间去接他们。   电话一挂, 他就找媳妇商量去了。   霍恬恬觉得没问题, 只要白志毅别再对孩子大呼小叫就好。   郑长荣松了口气, 这才回了个电话, 说自己下周有时间, 让老太太和老爷子一起回来聚聚。   广州那边,谢玄英和谢钟灵两家人也收到了消息,加上郑采薇郑长丰等人, 一起在那天赶了过来。   湛江的孟正阳也来了,不过孟少阳调回首都去了, 抽不开身, 只得让秦湘带着孩子们过来, 一起庆祝庆祝。   只是现在的家属院可不比以前, 现在只有四室两厅,这么多人根本挤不下, 所以, 霍恬恬跟郑长荣一合计, 还是去小星星岛上庆祝。   虽然那里没通自来水,但是去年岛上电网升级改造, 附近的岛屿全都通了电,相对应的, 哨塔和灯塔也都与时俱进进行了升级改造。   所以去那里聚聚的话,应该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七月盛夏, 烁火流金。   几家人在小星星岛上相聚,买了些海鲜, 现场宰杀了些鸡鸭鹅,再弄些岛上的新鲜蔬菜,架起几个火炉,搭起几张长桌,一长排的首尾相连,坐满了人。   新鲜食材一批批去水井那里洗洗干净,或炒,或蒸,或煎,或烤,总有一款烹饪方式叫人爱不释口。   当父母的正好现场教学,教教孩子们填饱肚子的本领。   霍恬恬很是忙碌,她可是这场盛宴的主办人,自然要处处统筹协调。   一会儿这家孩子要食盐,一会儿那家孩子要白糖,忙得不亦乐乎。   花生见了,赶紧拉着妈妈坐下:“妈,我来。”   “那不行,你可是今天的主角,你坐着,妈妈来。”霍恬恬很是高兴,孩子成才,老母亲脸上有光彩嘛。   再者孩子本来就是跳级上来的,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同龄人想使绊子拖孩子下水,现在可算是闯过第一道大关了,还有一道大关闯过去,霍恬恬就可以稍稍松口气,去给另外几个孩子上上发条了。   要问她真的有必要让孩子这么拼命学习吗?   当然是有必要的,父母赚来的家当再多,终归不是孩子自己的本事,靠山山倒,靠海海啸,这个世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只有自己掌握的一技之长才是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   她可不想养出来几个游手好闲的纨绔,让家人着急不说,还给社会添乱。   所以,她必须把好中学的两道关卡,让孩子的人生起码有个相对拿得出手的学历。   在这种观念的驱使下,她自然要好好鼓励鼓励花生,让孩子好好在放榜后,舒坦舒坦。   她把花生摁回座位上:“听话,妈妈今天高兴,你不让妈妈做,妈妈还不得劲儿呢。”   花生无奈,只好放弃了。   不一会儿,他老爸提着两桶新鲜的海货过来,也加入了老妈的行列。   夫妻两个,一个负责递送食材,一个不断添补调料,送酒水和果汁,忙得不亦乐乎。   饭桌上,白志毅讪讪的,总觉得孩子们跟他生分了,不过他还是掏了四个红包出来,花生拿了中考状元,所以红包最大最厚,其他三个的一样多。   玉米倒是对他还算热情,笑着凑过来跟他说了会话,荔枝只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爷爷,便坐下了,樱桃跟姐姐一个鼻孔出气,也是淡淡的,只说了声谢谢。   白志毅心里有些委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孩子还嫉恨他呢?   他真不是故意的。   可是这种事也由不得他,起码孩子礼数上挑不出什么错来,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这份客气和疏远无声蔓延。   至于花生,本来话就少,今天一堆人对他道贺,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一直默默地低头吃饭。   加上国平一直在他旁边谈天说地,他好像在专心聆听似的,所以白志毅找不到什么开口的机会,只得默默叹气。   郑锦绣见了,在桌子底下踹了踹他的脚:“吃啊,老五两口子辛辛苦苦准备的,你要不吃,孩子该不高兴了。”   “吃,吃着呢。”白志毅收回视线,夹了筷子菜给玉米,玉米倒是笑呵呵的吃了,反手还给他也夹了一块。   不愧是他最疼的孙子,就是懂他的心。   吃完饭,几家人一群一群的聚在一起说话,国平还是黏糊在花生跟前:“渊龙,你也太厉害了吧,连跳三级还能考状元啊。”   花生淡淡的,问道:“你呢?”   “我?我留级了,物理怎么也学不好,初二就留了一级,所以今年跟你一起考的,我一般般吧,只能上个中等的县高。你就不一样了,你上的是最好的市高哎。”国平很是羡慕,花生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国平更是好奇:“对了渊龙,你到了高中还会再跳级吗?”   “看情况,我已经学到高二了。”花生淡淡的开口,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国平却目瞪口呆:“不是吧你,你不会赶在我前面高考吧?”   “有可能啊,我哥肯定可以去大学少年班的。”荔枝断了一盘子烤鱿鱼过来,用竹签插着,拿给了花生和国平。   国平羡慕坏了:“真好啊,那不是很快就可以毕业了?”   “我哥是心疼我们舅爷爷,年纪大了,都七十岁的人了,要是他按部就班读下去,等他毕业舅爷爷得八十多岁了,还怎么带他熟悉公司里的业务。所以我哥学得超前,假如他高中再跳一级,大学再随便跳跳,那应该十八九岁就能毕业了。当然,前提是他不读研究生。不过读研究生也没关系,可以去大城市读嘛,顺便跟着舅爷爷熟悉那些公司管理方面的内容。”荔枝知道得很多。   也清楚大哥一直把发条拧到最紧是为了什么。   她和大哥姓霍,是要被舅爷爷当成继承人培养的,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国平恍然大悟:“那也不要把自己逼太紧啊,要不然压力太大了不长个子的。”   “啊?你说我哥不长个子,你是不是傻。”荔枝不客气的嘲笑起了这个表姐,“哥,你站起来给她看看。她刚才肯定是光顾着吃了,没有好好注意你的身高。”   花生很是惯着妹妹,闻言顺从地站了起来。   国平看了眼,却觉得很不好:“高是很高的,可是也太瘦了吧?”   “不瘦啊,一米八一,一百二十斤,还在抽条,所以不长肉,等个头不长了就有肉了。”荔枝根本不担心这个,她妈妈和奶奶都是医生,真要是哥哥哪里不对劲,她们肯定会发现的。   只是,她自己觉得这数据没什么问题,国平却更担心了:“这还不瘦啊,都瘦成竹竿了。”   “国平姐姐,你好烦,都说了我哥在长个子,你不要老是给他施加压力好不好,他每天都吃得很多,学习刻苦加上在发育所以不长肉,很难理解吗?”荔枝生气了,她看得出来,国平从小就喜欢黏糊她大哥。   以前她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她却觉得有点烦了,关心过度,那也是伤害。   他们一大家子都不觉得大哥的体重有什么问题,她也明确解释了大哥不长肉的原因,国平还是在那里大惊小怪的,真的是自以为是的关心,自以为是的好意,实际上就是在帮倒忙。   荔枝很不高兴,直接把玉米叫了过来:“二哥你过来。”   玉米吭哧吭哧跑过来,刚刚他有意躲远点儿的,因为他知道,国平不喜欢他,他每次见到国平都是热脸贴冷屁股,久而久之,他那脆弱的自尊心受不了了,他就不再往国平跟前凑了。   这会儿荔枝喊他,他只好过来了:“怎么小枝枝。”   荔枝看着他这一头的汗,再看看他那傻乎乎的笑,忍不住叹了口气:“二哥,你身高多少,体重多少?”   “一米八,一百二一斤,喂,你可别训我啊,我真的吃了好多,我刚一口气干了三碗米饭呢。”玉米赶紧把荔枝的话堵住。   荔枝并不想劝他多吃,只是让国平看看,她两个哥哥都是这样。   “我大哥性子闷,也不如二哥吃得多,比二哥瘦一点也是正常的,可是我二哥又胖到哪里去了吗?他整天跟个皮猴一样的,吃了那么多,不也是这个体重吗?所以,我大哥的体重根本没问题,拜托你,不要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平白无故的给我大哥增加压力。”荔枝义的态度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国平太烦了,一句话翻来覆去说那么多次。   国平却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荔枝了,她分明是好意。   所以她也再次阐明自己的立场:“我只是关心他,我怕他只顾着学习不吃饭,他确实看着很瘦啊,我两个哥哥都不到一米八,但是他们一个一百四十八斤,一个一百五十三。他们那样的才是正常的,你大哥就是瘦,太瘦。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够了!”荔枝彻底恼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只有你关心他,我们这些做弟弟做妹妹的都是瞎子都是冷血无情的魔鬼是吗?我自己哥哥好不好我比你清楚,你要是再罗里吧嗦的,以后别在我哥面前晃悠,免得你总给他添乱。”   国平被荔枝弄得很下不来台,鼻子一酸,哭着跑开了。   霍恬恬注意到这边吵起来了,赶紧过来问了问,荔枝什么也不想说,怕妈妈帮着国平那边,干脆拉着她的两个哥哥,回屋里看书去了。   旁边草坪上,国平抱着膝盖坐着,哭得肝肠寸断:“我不知道荔枝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根本没有恶意,妈你也看到了,渊龙弟弟就是瘦嘛,我好心提醒一下怎么了?”   卢菲菲无奈,情感上来说,她应该帮着自己闺女,可理智上来说,她觉得荔枝没错。   谁愿意一个外人一个劲的在自家哥哥面前念叨你太瘦了多吃点啊,不要只顾着学习啊身体会垮的啊。   搞得好像人家爸爸妈妈都是瞎子一样,不知道关心自己的孩子。   可是,国平就是这个性子,她不懂得换位思考,她只是一厢情愿的在施加自己的好意。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在班上,国平总是被孤立,回来委屈得要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成了形单影只的独行者。   现在,卢菲菲大概彻底明白了,这傻丫头,关心的方式错了。   当然讨人嫌。   她蹲下来,试图跟国平沟通:“你先告诉妈妈,你为什么总是关心渊龙,却对博龙熟视无睹呢?你先弄清楚这个问题,咱们再讨论其他的问题。” 第489章 第489章自说自话(二更)   国平不知道。   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总是本能的把视线落在花生身上。   可能是因为花生早熟吧,有种同龄人不具备的沉稳和从容,这是她身上所没的。   至于玉米, 那家伙像个愣头青, 傻里傻气的, 她自然不喜欢。   现在她妈妈这么问她, 她才开始试图理清这里头的门道。   可是, 如果只是因为花生早熟的话,那她为什么对周围其他的孩子无动于衷呢。   她不明白,所以她没办法回答她妈妈这个问题, 只得梗着脖子在那里生闷气。   既然这样,那卢菲菲也不好催她, 只是叮嘱道:“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 什么时候再跟妈妈说, 记住了, 你关心渊龙是不假,可你要想想, 这样的关心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会不会伤了人家爸爸妈妈弟弟妹妹的心。”   国平想不出来, 关心怎么会让人伤心呢,这不是谬论吗?   算了, 不想了,岛上这么多小孩, 她总可以找几个玩玩的。   可是,放眼看去, 叔叔孟少阳家的一双儿女虽然跟她差不多大,可是却都幼稚得很。   郑长丰家的郑小贤已经参加工作了, 跟她说不到一起去,郑小静今年在上大学,也懒得跟她一个中学生废话。   郑采薇家的王令泽在读研究生,郑书晴今年十五,比她小了两岁,倒是可以聊聊,可是,郑书晴总是黏着樱桃,真没劲。   郑长宏夫妇两个经济犯罪坐牢去了,三个孩子里,最大的郑小翱没来,说是他媳妇坐月子,脱不开身,也不知道是嫉恨花生的妈妈没有帮他爸妈求情,还是真的心疼媳妇脱不开身。   二儿子郑小翔倒是来了,可是他全程坐在边缘的位置闷声不响的吃吃喝喝,大概是怕别人嫌弃他有一对坐牢的父母,也没什么可说的。   最小的郑小栩倒是跟她差不多大,可是,郑小栩刚刚嘲笑过她是留级了一年初二才考上了高中,不算本事。   她也不想跟郑小栩啰嗦。   郑采荷家的彤彤姐姐倒是挺好的,可是彤彤姐姐在上大学,斯斯文文的坐在那里,标准的淑女派头,人跟她说话,她就是笑着点头或者摇头,半天才回几个字,矜持得不得了。   至于她带过来的弟弟瑞瑞,那就太皮了,比玉米还讨人厌,另外两个弟弟在香港,没来,她至今没有见过。   然后就是裴远征爷爷家的香云了,她还得管这个小屁孩叫姑姑,明明都没她大,简直莫名其妙。   最后两家,谢玄英叔叔家的三个孩子都怪怪的,梦龙拉着梦凰,远远地躲着梦雄,好像那个弟弟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她还没弄清楚什么原因。   谢钟灵家的两个孩子也都很皮,年纪又小,只知道追着玉米要变形金刚,烦死个人。   看来看去,果然还是花生最好了。   他就是这群孩子里面对独一无二的风景线,他像是昂然挺立在山巅的君子兰,微风轻拂,叫人沉醉,又纯粹,又圣洁,高不可攀,但又叫她忍不住想靠近。   思来想去,她决定偷偷找花生聊聊。   问问花生知不知道荔枝为什么对她这么大意见。   很快,她逮着了机会。   荔枝喝多了椰子汁,要去上厕所,樱桃一听姐姐要去厕所,就跟尾巴似的跟了过去。   机会难得,国平又跑到了花生跟前:“渊龙,荔枝为什么对我发火啊,是不是嫌我这次过来没给她带礼物啊。”   “没有。”花生正在看书,他不喜欢应酬,长辈们道完贺,他表达了感谢,便继续学习去了。   国平很是无奈:“你是他哥哥你都不知道啊?”   “我不关心这个。”花生头都没抬,拿着纸笔和尺子,正在认真地给一道空间几何题画辅助线做辅助角。   国平很是烦恼:“那你帮我问问呗,我不想跟她闹翻脸。”   “不需要。”花生继续解题,辅助线打好之后,按着题目给出的已知条件,一个一个的标注上去,随后开始推演未知角度跟已知条件的关系。   国平还在那里长吁短叹:“为什么呀?你是无所谓,可是我很伤心啊,我又没惹她,她忽然那样凶我,真的好奇怪哎。”   花生正推演到关键细节,没说话,拿着草纸在旁边算正切函数,算出来后标在了辅助角上。   随后再根据辅助角推算题目里求解的那两个角。   推演结束,他又逆推了一遍验算。   国平见他不理自己了,嘀嘀咕咕的带着埋怨:“渊龙,你说句话啊。”   说话间,她抓着花生的作业本来回拽了拽,花生刚好在写算式,用的还是钢笔,这一拉一扯,只听刺啦一声,作业本被撕裂了一张,墨水从算式那里一路划拉到了下一页,一下子毁了两页纸。   花生特别生气。   但他不想跟国平吵,回头爸爸妈妈那边不好做。   他便冷冷地看了国平一眼,带着失望和不耐烦。   他站了起来,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隔壁房间,把门锁了起来,关了窗户,拉了窗帘,开灯学习。   国平愣住了。   她又不是故意的,干嘛那样看她呀。   她不高兴了,跟过来拍了拍门:“霍渊龙,你那个眼神什么意思啊?要不我赔你一本就是了,多少钱啊,我等会就去找书店给你买。”   花生揉了揉太阳穴,脑袋疼。   他没说话,强忍着怒意继续写题。   那国平还不肯走,继续在外面纠缠:“霍渊龙,你们兄妹真的很奇怪。我好好关心你,你妹妹生气,我来找你问你妹妹哪里不高兴了,你又生气。我又没惹你们,干嘛这样给我甩脸子啊。再说了,你们妈妈还是我爸和我叔掏钱养大的呢,你们就算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不能这样凶我吧。”   花生无语了,忍了又忍,还是继续忍。   没办法,国平说得没错,妈妈是人家爸爸养大的,他们这些做子女的只能让着点孟家的孩子。   他继续看书,尽量当国平的声音是嗡嗡嗡的苍蝇。   可是国平真的好烦啊,她也不走,就那么靠在门板子上跟念经一样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花生真的快到承受极限了。   就在他猛地站起来想出去凶国平一顿的时候,荔枝回来了。   她直接把国平扯开了:“你有病吧,我哥在学习你不知道啊?”   “他都考了第一名了,放松放松怎么了?整天学学学,会学成傻子的。”国平无语,暑假就是用来玩的,谁会傻不拉几的一直学习啊。   稍微放松一下,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呀。   荔枝懒得跟她啰嗦,直接拉着她去找卢菲菲,让她管管国平。   卢菲菲正在跟秦湘讨论秋季广交会的打算,闻言赶紧问了问怎么回事,荔枝当即炮轰了国平一顿,末了说道:“我哥学不学习她也要管,简直莫名其妙。”   荔枝说完便走了,卢菲菲蹙眉,赶紧问了问国平怎么回事。   国平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就是说了会儿话,让他放松放松,这也不行吗?”   “国平,你这些年跟着姥姥怎么学了一身的臭毛病?嗯?你总是管别人的闲事做什么?你以为渊龙的状元是天上掉下来的?他才多大?他连跳三级,你留了一级,你都没有人家考得好,你怎么好意思的?”卢菲菲气死了,这个败家孩子,这些年她顾着厂子里的事疏忽管教,现在怕是来不及纠偏了。急死人了。   国平很委屈:“留过级怎么了?我没偷没抢,那分数是我自己考的,总比考不上的好吧。别人嘲笑我就算了,你是我妈,你也嘲笑我吗?我讨厌你!”   “国平!国平哪!”卢菲菲无语死了,只得跟秦湘招呼了一声,转身追了出去。   国平正跑着,没想到迎面撞着一人,抬头一看,才知道撞姑姑怀里去了,瞬间就跟看到了亲人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霍恬恬问了问出什么事了,卢菲菲赶紧过来解释。   霍恬恬听罢,笑了笑:“没事的嫂子,小孩子嘛,闹闹矛盾,正常的。你要是实在担心国平的问题,这样,我请来的教育专家不是跳槽了吗,如今新来的这个也不错,我带你们去谈谈。”   那是一个儿童教育学的硕士生,国外的,姓董,很有智慧。   卢菲菲一想也好,有些事情她当局者迷,便问霍恬恬要了联系方式:“今天就不去了,明天我自己带国平去。走吧,大家难得聚聚,多凑在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嗯,好。”霍恬恬其实是可以自己出面调停的,但是这样,总有她在护短的嫌疑,不如让教育专家来帮忙找找病灶。   她总觉得,国平应该是缺爱,生活里得到的关注不够,所以总是自说自话,根本关注不到别人的状态和情绪,所以容易惹人厌烦。   很多祖辈带大的孩子都有这个弊病。   想解决似乎不难,让孩子学会聆听别人的声音,可是这个说起来简单,想做到却不简单。   毕竟,他们就是下意识的忽略别人的声音,所以才会有这么严重的社交问题。   所以,具体该怎么引导,还是得让专家来帮他们拨云见日了。   她回到热闹的聊天群体当中,继续给大家添茶倒水。   不一会儿,荔枝拉了拉她的手,去旁边说话:“妈,以后别让国平来了,她真的好讨厌,自以为是,我哥忙着做题呢,她就一个劲的叭叭叭的,把我哥作业本都拽坏了,你看。”   霍恬恬跟着孩子进屋瞅了眼,这国平的问题确实很严重啊。   放任下去的话,怕是将来上了社会也是混不下去的,哎,养孩子不容易啊。   管吃管喝,管住管学,到头来,却因为陪伴少了,而被祖辈养歪了,当父母的肯定急死了。   赚钱重要还是陪孩子重要,这似乎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但其实,如果母亲放弃事业回归家庭,无条件的陪伴和支持孩子,等到了孩子羽翼丰满的时候,又要嫌弃妈妈不会赚钱,嫌弃妈妈观念落伍穿着老土跟不上时代了。   女人,好难。   还是男人好啊,他们似乎很少会为了这种事来做取舍,也很少会因为孩子被养歪了就自责。   哎,道德感太强责任心太强,最后都会化作束缚女人自己的锁链,哪怕已经展开双翅飞出去了,也还是无法彻底挣脱。   而她霍恬恬,又好到哪里去呢,她甚至准备高三的时候去给孩子陪读了。   她,也是被风筝线拉扯着的,看起来是在自由翱翔,实际上永远不会飞得太远。 第490章 第490章母女谈心(三更)   霍恬恬感慨归感慨, 还是要把孩子们之间的矛盾处理一下的。   她便把作业本还给花生,随后领着荔枝去隔壁房间说话。   “荔枝,妈妈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哥哥, 不过咱们下次, 是不是可以换一个方式。比如啊, 找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把国平引开。这样呢, 舅妈那里不会下不来台,毕竟她要给妈妈做事的嘛,你觉得呢?”霍恬恬尽量跟孩子平视, 她不是在发号施令,她是在商量。   荔枝的性子直, 对是对, 错就是错, 而且胆子大, 很有正义感;樱桃则是个小甜妹,会根据不同的情况调整自己的应对策略, 有时候直接撒娇, 蒙混过关。   姐妹俩小时候还不太有明显的性格界限, 可是孩子一天天长大,到了如今青春期, 两人的性格已经泾渭分明了。   这事要是换了樱桃,估计会哄国平哪里有好吃的, 直接把人弄走了。   但是荔枝先撕破了脸,樱桃要是来做好人, 反倒是让自己姐姐下不来台,自然要直接帮着姐姐说话。   所以, 樱桃那里的工作不需要做,只要荔枝愿意换个方式,樱桃肯定是跟着来的。   荔枝沉默了,没有立刻回答。   她确实不喜欢弯弯绕绕的,而且国平实在是太讨厌了,总是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还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她就没见过这么自说自话油盐不进的人。   可是妈妈说得也没错,菲菲舅妈是在照顾服装厂,所以没有跟着正阳舅舅去湛江,每个礼拜就回去一两次,国平是跟着姥姥长大的,自然会沾染一些老人家的坏习惯。   荔枝叹了口气:“对不起妈,让你难做了。”   “没事没事,你菲菲舅妈不会计较这些的,你们都是孩子嘛,你也是为了护着哥哥。明天她会带国平去看董老师,到时候她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不过荔枝,今天是菲菲舅妈和国平,所以咱们可以关上门来内部解决,可要是将来你上大学了,工作了,跟同学,室友和同事也这样的话,你想想,别人会不会跟你敌对跟你闹掰呢?到时候万一他们发动一个小团体一起对付你,一起孤立你,你到时候怎么办?”霍恬恬担心的是孩子性子太直,容易惹祸上身。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样是遇到一个小孩子被群殴,可能别人只是喊两声,找大人来帮忙,但荔枝肯定会直接冲上去救人,哪怕自己跟那群坏孩子打起来,她也不怕。   这样的正义感和热心肠固然是值得表扬的,但也是叫人很难以放心的。   社会复杂,人心险恶,谁知道一次好心会惹上多少麻烦,会带来什么样的灾祸。   再举个例子,同样是同学作弊,其他人可能视而不见,顶多课后找老师打小报告,可是荔枝一定会当场喊出来。   这是把得罪人的事情都做在明面上了,很容易吃力不讨好。   所以,她得试着让荔枝学会一些迂回的办法,既是保全自己,也是让爸妈放心啊。   她推心置腹地跟荔枝谈了谈。   荔枝沉默了很久,很久。   “妈,要是在部队呢,也要面对这么复杂的人心吗?”外公说部队是相对纯粹的地方,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行。   可是霍恬恬不认同。   “是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部队也有会来事的,也有讨人嫌的。孩子,先不说部队怎么样,你还不一定能去成,咱就说最寻常的普罗大众所处的这个社会,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前的是人是鬼,可能这个人上一秒在拍你马屁,说你做得对,就该举报那个蛀虫,可他背过身去,却找人通风报信,挖坑给你跳了。所以,咱们要学着迂回,学着含蓄,学着把事情做在背地里,用智慧来化解,而不是蛮干。”霍恬恬很是用心地举了几个实际的例子。   “比如妈妈搞掉之前那个集资建自来水厂的,那就是背地里搞的嘛。”   “再比如那个马丽,是你远征舅爷爷想的法子,通过艾雪依的嘴把事情宣扬开的,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妈妈在这件事里做了什么。”   “还有,去年一个搞学术造假的,我就让我学生的男朋友的哥哥去检举的,哎呦喂,绕了几个大圈子,现在那人都不知道是我在搞他。”   “可是妈妈,上次戚校长那里,你不是直接放狠话了吗?”荔枝在努力跟上妈妈的思路,但她发现,妈妈有时候是直接把报复写在脸上摆在明面上的。   霍恬恬笑了:“那是因为,妈妈怕他在你们的档案上做手脚,说出来恐吓他的。所以对待这些人是不是只能用一种办法?不是,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背地里搞垮对方最不会波及自己。”   “哦,我再捋一捋。谢谢妈妈。”荔枝并不抗拒妈妈传授的智慧,因为她知道,爸爸妈妈是最疼她的人,不会引她走弯路的。   霍恬恬见孩子听进去了,很是松了口气,抱了抱这个小姑娘,安慰道:“不着急,你慢慢想,反正暑假时间长着呢,想不明白的可以问问外公外婆,毕竟他们全都退休了,随传随到,可比妈妈自由多了。”   “好。”荔枝笑笑,可是她又想起一件事,很是担心的问道,“妈,外公外婆都在咱们这边,舅妈和姨夫不会有意见吗?”   “有什么意见,他们的孩子还小呢,等到了他们孩子中考的时候,你外公外婆也会回去的。”霍恬恬不担心这个。   但荔枝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告诉妈妈:“可是,我刚刚听舅妈说,梦雄一直生病,请的保姆全都做不长,嫌梦雄难伺候,她想把外婆叫回去帮帮忙。”   “那倒确实是个问题。”霍恬恬无奈,爸妈只有一双,他们兄妹却有三个,匀不开啊。   不过这事还得问问她爸妈自己的意愿,她便叮嘱荔枝不要声张,她自己去问问。   出去后找到霍齐家,如此这般的商量一下,霍齐家却拒绝了:“是她自己非要要这个孩子的,我不管,我只知道你这边四个孩子都是中学生,不能没有人照顾。这事你不用管,让她自己想办法。”   “我让老太太再给她看看吧,可能我开的方子不太对症。”霍恬恬现在轻易不愿意麻烦老太太了,七十多岁的人了,她不舍得让她折腾。   不过梦雄的事也确实古怪。   她只能去找老太太把把关,老太太诊了诊脉:“没错啊,你的方子是我看过的,这么长时间了,应该调理好了呀,这是怎么回事呢?”   老太太也一头雾水,不应该啊。   思来想去,怕是煎药的方式不对,或者抓的是假药。   可胡伟民是跑药材的,张娟回回抓药都是找他,怎么会出假药呢。   就算胡伟民真的丧良心,也不至于给自家大舅哥的孩子喝假药啊。   这里头有文章,大有文章。   老太太思来想去,把樱桃叫了过来:“小樱桃啊,你按奶奶教你的法子,去套一套梦龙和梦凰的话,看看你舅妈平时对她们好不好,她们对梦雄是不是心怀仇恨。”   樱桃一听就明白了:“奶奶是觉得,她们姐妹俩给药做了手脚?”   “有这个可能,你妈妈的医术是奶奶教的,奶奶都觉得方子没错,那就肯定没错。可梦雄一直病殃殃的,好像那药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你去套套话,真要是她们姐妹俩平时被冷落了,被你舅妈区别对待了,那估计就找到问题所在了。”老太太毕竟看过太多案例了,立马猜测到是家里人做了手脚。   樱桃领命,笑着找那对姐妹聊天去了,为了放下她们的戒备心,还准备了些发卡头花送她们。   可是她们不要,直接手拉手,一言不发躲开了樱桃。   樱桃愣住了。   不过没关系,梦龙养了只鹦鹉,这次也带过来了,她可以问问那只鹦鹉。   很快,樱桃有了发现。   樱桃叹了口气,回来找奶奶汇报情况:“奶奶,舅妈好像生了梦雄之后,一颗心全扑在梦雄身上了,她总觉得梦雄体弱多病,应该多加照顾,梦龙梦凰心生怨恨,每次舅妈熬药的时候,都是她们主动帮忙的,熬好的药并不会端进去给梦雄喝,而是稀释好几遍,再多加点红糖,把颜色搅合深了,端过去给梦雄喝。”   “怪不得呢。”老太太叹了口气,“是她们亲口说的吗?”   “不是,鹦鹉学舌,偷偷告诉我的。”樱桃撒了个小谎,其实梦龙的鹦鹉不说话,因为梦龙梦凰平时话就很少,是她可以直接跟鹦鹉交流,所以获取了这些信息。   郑锦绣没拆穿孙女,只是叹了口气:“造孽,当初说好的一碗水端平,果然就是在放屁。”   “奶奶,怎么办,要跟妈妈说吗?”樱桃不想自作主张,这事可大可小,毕竟有因才有果。   郑锦绣思考了一下:“嗯,你把妈妈叫过来,再把你舅妈也叫过来,奶奶来当这个坏人,免得她怨恨你妈妈。”   “好。”樱桃赶紧去传话。   张娟一头雾水,刚到老太太这边的房间里,就挨了一记眼刀子。   张娟懵了,即便老太太让她坐下,她也不敢动,她暗暗捏了把汗,没等霍恬恬过来,就先沉不住气了:“婶子,您想问我什么?”   “你对你两个闺女有没有做到跟你儿子一视同仁啊?”老太太不跟她绕弯子,直接质问她。   张娟张了张嘴,摇了摇头:“没办法,梦雄隔三差五就发烧进医院,我一直焦头烂额的,肯定是疏忽了两个闺女,我心里也很愧疚,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凡梦雄身体好一点,我都能把时间腾出来陪陪两个闺女了。”   “但愿你是真心的吧。我最近刚刚翻阅古籍,得到了一个新的方子,想必是我原来交给我儿媳妇的方子不适应现代人的身体素质了,毕竟现在大家肉蛋奶吃得多嘛。所以,我来给你试试新方子吧,你把梦雄交给我半年,年底还你一个健康的孩子。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年底我要看到你两个女儿蹦蹦跳跳的,活泼开朗的,要不然,你可别怪我不把孩子还给你。”老太太话音刚落,霍恬恬便进来了。   张娟犹豫了一下,怕被霍恬恬骂,想想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第491章 第491章我哥不喜欢你,滚(一更)   霍恬恬发现张娟脸色不太好, 问了问老太太怎么回事,老太太等张娟走了,才告诉了她实情。   “我这么做, 算是帮梦龙梦凰姐妹俩遮掩过去了。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了, 当妈的偏心, 孩子怀恨在心, 只怕是好不了了。”郑锦绣叹了口气, 何苦来哉。   霍恬恬坐在旁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握住了老太太的手:“辛苦你了妈。”   “没事, 不辛苦,只要别让那两个姑娘再受委屈了, 说不定还能好起来。”老太太反握住儿媳妇的手, “妈再待一天, 后天就回去了, 你要是还有什么拿不准的,尽管说, 咱娘儿俩一起把把关, 免得到时候电话里说不清楚。”   “没有了妈, 这两天不谈看病的事了,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我让孩子来陪您说说话。”霍恬恬出去喊樱桃这个小甜妹过来。   她最会哄人开心了,不一会儿逗得郑锦绣咯咯咯的笑。   时间很快, 新学期到来。   花生去了一高报道,谢振华跟过去照顾着, 毕竟外孙大了,要是让霍齐家过去, 总归有些不方便。   霍齐家则留在三中门口,给几个升学班的孩子做饭。   霍恬恬给她老人家买了辆轿车,方便她接送孩子回来。   孩子嫌宿舍吵,不爱睡在学校。   就这么,新一轮的高压到来,三个升学班的孩子,让郑长荣跟霍恬恬全都紧张了起来。   夫妻俩一有时间全都回来陪孩子,谢绝一切人情往来和应酬。   寒假到来的时候,霍恬恬把自己在妇产医院的工作也停了,回来陪孩子看书复习,帮忙整理整理知识点,背背课文。   花生有些闷闷不乐的。   霍恬恬吃完饭,让郑长荣去问问怎么回事,男孩子大了,心事不太愿意跟妈妈分享,倒是可以跟爸爸说说悄悄话。   郑长荣带着这小子去楼顶观星,时不时闲聊几句,可算是摸清楚了情况。   一高那边弄了个尖子班,花生入选了。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是,一高斜对面新盖了一座私立高中,校长的初衷是好的,学校离一高近,可以让自家学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向一高的好学生学习。   可是这所学校里面一大半都是些二世祖,没事就喜欢到一高来拉好学生下水。   尖子班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   一学期的时间,尖子班的学生从五十个人锐减到了三十一个。   离开的那十九个,全都堕落了。   不是跟着去街头玩什么红白机,就是跑去酒吧迪厅摇头晃脑,要么就是谈恋爱了,更有甚者,提前当爹当妈了。   一时间,一高这么一个百年老校,成了人人都可以嘲讽挖苦的对象,期末统考,居然被差了两个档次的五高给反超了。   虽然最高分比不过,可人家平均分高,一高很没面子,决定从下学期开始强迫所有学生住校。   花生就是为这事发愁,他不喜欢住在学校。   可如果学校那边强迫大家必须遵守的话,他好像也没有办法。   郑长荣还挺意外的,学校干嘛要自讨苦吃呢,这种年纪的学生,根本不服管教的。   而且住校并不能解决问题,毕竟学生的心只要不在课堂了,其他都是徒劳。   比如翻院墙,比如逃课,比如在学校里乱搞,到时候不是更加祸害一大片吗。   他决定顺着孩子的意愿来,让霍恬恬抽空去找老师谈谈。   霍恬恬晚上临睡前得知了这件事,第二天便到处打听起了校长、教务处主任和班主任的信息。   三天后,霍恬恬领着她老妈霍齐家一起登门拜访了这三位老师。   简而言之一句话,她家的孩子,她自己负责,孩子不想住校,希望老师理解。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数学系研究生,对于家长的要求表示理解,但是他做不了主,只能让家长自己去想办法。   校长也很好说话,他认为霍渊龙学习自主性很强,也很自律,要是住校,晚上十点半统一熄灯,确实会影响孩子的学习。   所以校长也表示愿意支持霍渊龙走读。   最后不肯松口的,只有教务处主任。   他是个特别严肃的小老头,他觉得如今一高的乱象,就是过分尊重学生意愿的结果。   他想严肃的统一的抓一抓,让整个学校的风气都得到一个极大的改善。   换句话说,他想推行军事化管理,让这群孩子早睡早起,端正态度,苦其心志,才能接的住天将大任。   霍恬恬气笑了:“林主任,您这是矫枉过正,过犹不及。我觉得您还是应该尊重孩子和家长的意愿,我们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那没办法,你家霍渊龙再优秀,也不能跟全校师生对着来吧。”林主任坚决不肯通融。   霍恬恬无奈,只好跟他提了个条件:“这样,我家渊龙就试一个月,要是成绩没有影响,那我们就不住校,要是成绩比不上住校的孩子,那我们也住校。”   “不行,这次我特地请了退伍教官过来带他们每天早上的训练,全体师生,必须参加。”林主任还是不肯松口。   那霍恬恬只能给孩子转校了:“既然这样,我们去五高吧。”   校长得知消息,亲自来劝说霍恬恬,这事再商量商量,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五高虽然这次跟我们差距不大,但是五高风水不好啊,每次他们老师看上的清北苗子,临考的时候都会出问题。不像我们,每年都可以输送十几个清北的学生。”校长语重心长,谁也不愿意让状元跑别人学校去啊。   霍恬恬也不想临时给孩子转校,但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她只一个要求:“我家孩子要走读,也不参加每天早上的军训。”   “那要不这样,你找个医院,给孩子开个不适合体育锻练的证明,这样林主任那里我也好帮着说说情。”校长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别的孩子一看,不是霍渊龙要搞特殊,而是人家身体不适合。   霍恬恬觉得可以,回去后便让韦昊找人,给孩子出了个体质差的证明,敷衍一下林主任。   林主任无奈,只好黑着脸同意了。   高中的寒假很短,住校还是走读的问题解决后,花生的心情松快了不少,准备去小星星岛上散散心。   到那的时候,才发现国平也在,国平那学校抓得不严,放假很早,所以她一早就来这边找卢菲菲了,不过卢菲菲工作忙,便跟霍恬恬招呼了一声,要了把备用钥匙,让国平自己去小星星岛上待着。   岛上花鸟虫鱼遍地,很适合放松心情,卢菲菲下班之后也会过来陪陪她。   花生并不知情,直到他看到国平只穿了一件小吊带,光着一双花白的膀子,他才知道自己来错时候了。   他赶紧调头往回走,国平却追了上来:“霍渊龙,你跑什么?”   “你把衣服穿上再跟我说话。”花生很是难为情,根本不想停下来,只管加快脚步往前跑。   国平乐了:“你还真是个土包子啊,这种吊带衫是今年刚流行起来的,不信你去广州看看,大街上是不是到处都是这样的。”   “别人是别人,我管不着。总之,你离我远点。”花生没理会她的取笑,直接回去了。   没想到国平一路追到了大院,腾腾腾上了楼。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花生正在写题,荔枝在客厅看《家有仙妻》,笑得合不拢嘴,听到门铃声出去看了眼,见来的是国平,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一学期没见,国平变化真大。   烫了头,打了耳洞,戴了耳环,穿着吊带衫和超短裙,脚踩一双洋气的皮凉鞋,打扮得挺时髦,但是不招人喜欢。   看来她那个高中真的不怎么样,重点中学的老师,都是明令禁止烫头和染发的,甚至还会要求女生剪短头发。   现在国平这样,还是挺叛逆挺另类的。   荔枝不想评判她的行为,只是时刻谨记妈妈的话,恨人不要恨在脸上。   所以她淡淡的问了一句:“国平姐,找谁。”   “找你大哥,他人呢?”国平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不过海岛气温高,一路海风吹吹,到这儿就干了,连同胸前的那片水渍。   荔枝不想让她再来打扰大哥学习,便撒了个谎:“我大哥不在家。”   “去哪儿了?”国平不信,霍渊龙根本不会往别的地方去。   她下意识想闯进来直接找找看。   荔枝赶紧拦着她:“你干什么?董老师不是说你改了吗,你怎么还是这么听不懂人话啊?”   “改什么,我这样挺好的啊。”国平一点都不想改,那个董老师很烦,她恨不得天天扎小人诅咒,荔枝一提董老师,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推推搡搡的,说什么也要进来。   可惜荔枝力气很大,国平根本推不动她。   正僵持着,抄水表和燃气表的人来了。   荔枝赶紧扯着国平的手,把门让开。   随后拽着国平去门外说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荔枝快没有耐心了。   国平略带挑衅的笑着:“你哥刚才看见我,面红耳赤的跑了,他肯定是喜欢我,我来找他确认一下。”   “……神经病吧你。”荔枝终于忍不了了,直接把国平拽到了楼下,“滚,我家没有你这样的亲戚,赶紧给我滚。”   “我不滚,这是我跟他的事,你算老几。”国平也来劲了,说什么也要上去见见霍渊龙。   荔枝被气笑了:“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我哥不喜欢你,滚。”   “我不信,我要他亲口跟我说。”国平不见棺材不掉泪,干脆把心一横,站在楼下大声喊道,“霍渊龙,你给我出来,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492章 第492章我不喜欢你(二更)   花生真的烦死了, 董老师那么厉害的人,居然半年时间都没把国平纠正过来吗?   他不理解。   但是无论如何,今天这事他得解决一下。   他把手里的笔放下, 到门外走廊那里站着, 看着楼下咋咋呼呼的国平, 冷着脸道:“我不喜欢你, 你再吵的话, 我叫门岗来撵人了。”   “霍渊龙,你装什么啊,刚才你可是红着脸躲开我的, 你不要怕,你要是真的喜欢我, 我可以让我爸妈跟你爸妈商量商量的, 等咱俩考上大学了就处对象呗。”国平很自信, 自从她彻底按着自己的想法穿着打扮之后, 心情好多了,周围的同学虽然还是不待见她, 但是起码她高兴啊。   而且她认为那些人都是嫉妒她, 所以越是不待见她, 她就越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青春张扬, 谁的面子也不给。   现在,她肯给霍渊龙这个面子, 那是霍渊龙的运气好,换了是别人的话, 她才懒得屈尊降贵呢。   所以,霍渊龙说不喜欢她, 那肯定只是怕家长责罚,只要她跟家里说一声,就冲两家人的关系,做父母的肯定不会棒打鸳鸯的,还会想办法撮合他们呢。   可是,她的自信完全跟花生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花生觉得国平不爱学习,跟自己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他永远不可能跟国平有什么交集。   他冷着脸,再次郑重地澄清:“我说得很清楚,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跟你一起考大学,你可以走了。荔枝,回来,她要是再嚷,我给门岗打电话。”   荔枝嫌弃地白了国平一眼,她怕国平继续自说自话,继续臭美自大,想想还是挖苦了一句:“国平姐,我知道你在班上不受欢迎,不过你也不该抓着我哥当救命稻草吧?我建议你呢,多跟同学沟通沟通,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而不是整天纠缠我哥。你多大,他多大,希望你心里有数。”   荔枝说完回去了,气得国平蹲在楼下抱着膝盖哭。   郑长荣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她还在那里抹眼泪,问了问怎么回事,国平立马倒打一耙:“你家霍渊龙喜欢我,还跑去小星星岛看我,我追过来问他,他却不敢见我。”   “不可能,我家渊龙不会谈恋爱的。国平啊,你在这里哭,你妈妈知道吗?”郑长荣一听就知道这是谎话,他很生气,那小星星岛本来就是他家承包下来的,如今的租金都涨到一年三万了。   说句难听的,渊龙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反倒是她国平,自己跑到别人租用的小岛上住着,还倒打一耙,简直气人。   可是郑长荣毕竟是个男性长辈,有些话不好说,只得上楼,给卢菲菲打电话,让她亲自过来接人。   卢菲菲很是过意不去:“董老师说了,先不管她,观察半年之后再评估治疗方案,这次叫她过来就是来看病的,没想到她又给你们添乱了。”   “嫂子说的什么话,要不是渊龙上高中了,我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孩子在楼下哭闹。可是你也知道,我家渊龙还打算再跳一级呢,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怎么可能半路去谈恋爱呢。嫂子你回去好好劝劝国平,不要总是活在自己的想象当中。”郑长荣说得很委婉了。   就差直接说你家女儿有病了。   卢菲菲心里有数,长吁短叹的,把国平撵回去了。   路上母女俩吵了起来,卢菲菲骂国平不要脸,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哪里像个学生的样子,自己不学好,还去勾引人家儿子,简直把她的脸丢尽了。   国平则骂卢菲菲眼里只有钱,这些年根本没管过她死活,现在却要管天管地,管她穿什么做什么,不是很可笑吗?   母女俩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回到住处,干脆冷战,不说话了。   第二天,卢菲菲来找霍恬恬道歉,可是霍恬恬不在家。   霍齐家接待了她。   言语间不是很客气:“今年夏天那会儿,国平就对荔枝说,要不是正阳和少阳,我小女儿只怕没命长大。不错,你们两家当初对我女儿付出不了不少,但我女儿这些年也一直在尽力帮衬你们,回报你们。别的不说,就说这些厂子,她怎么不交给别人管理,那还不是因为她念着你们的好吗?可是话再说回来,要不是正阳和少阳的姑姑做了汉奸走狗,换走了我的亲生闺女,用一个假货来欺骗我们一家,我的亲骨肉也不至于流离失所,寄人篱下。所以你们这份所谓的养育之恩,真的至于被你女儿拿出来要挟我家的孩子吗?”   “霍教授,孩子小,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些事,我们两家早就通过气了,绝对不会挟恩求报的。而且您说的没错,有因才有果,是孟绘心不仁不义,害了你女儿,正阳和少阳不过是没让孟绘心做的孽彻底不可挽回而已。这些话平时我也都一再跟国平强调的,但是您也知道,一个孩子,成长的过程里不光有长辈参与,还有同学,有邻居,有伪装成朋友的敌人,也有关系由好转坏的朋友。这些人,如果眼红我们两家的关系,少不得要挑唆孩子几句,孩子没有分辨力,自然容易被怂恿,觉得恬恬妹子亏欠了我们两家。”卢菲菲问过她娘家妈妈了,老人家虽然有点坏习惯,但不至于拿这件事来挑唆孩子。   肯定是外面的什么人。   霍齐家脸色稍缓:“只要你们大人拎得清,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国平你必须要好好管管了,一个姑娘家,大白天的站在楼下嚷嚷,问一个比她小的弟弟喜不喜欢她,我听了都觉得难为情。不是我说她,得亏这里是在大院,大家顾及正阳的面子,不会说什么,这要是将来到了外头,你猜猜会不会有人传她的风言风语?人言可畏啊,到时候谣言传着传着就变味儿了,再想亡羊补牢,那也是没希望了。”   “是的霍教授,我也担心呢,明天我就带她去找董老师做咨询。哎,养孩子难啊。”卢菲菲长吁短叹的,又聊了一会儿,再三道歉后才离开了。   霍齐家关上门,默默摇了摇头,不像话,这个国平,太不像话了。   气得她脑瓜子嗡嗡的,疼。   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给孩子做饭去了。   香港。   张娟的半年之约到了,她带着两个女儿来接梦雄。   梦雄却不想回去了,一个劲地往郑锦绣怀里躲:“我要郑奶奶,我要郑奶奶。”   “梦雄,你不要妈妈啦?妈妈会伤心的哦。”张娟蹲下,握着孩子的双手。   可是孩子还是往郑锦绣身后躲:“我不要回家,这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小朋友跟我一起玩。”   张娟傻眼了,难道她的儿子,是留恋香港的繁华,不想回国内了吗?   她失望地站起来,看着一撒手就跑没影的孩子,无奈地坐在了郑锦绣面前的桌子旁:“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听到吗,这里孩子多,他不想回去了。”郑锦绣说话算数,把孩子的身体已经调理得相当不错了。   只要张娟自己回去再盯着点汤药,稍微巩固巩固,就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了。   可越是这样,张娟就越是难受,这到底是怎么了,看个病,连爸妈都不要了?   这小子这么冷血无情的吗?   她不甘心,问道:“婶子是在考验我妈?我把梦龙梦凰也带来了,您看看,精神头好吧。”   “马马虎虎吧。”老太太第一时间就在打量这两个闺女的状态了,确实只是马马虎虎。   这么多年的冷落,孩子们心里的创伤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抚平的,她们对妈妈的态度还是带着一些抵触和抗拒。   哪怕是现在坐在张娟旁边,肢体语言也是互相依偎着,集体远离张娟。   张娟很是头疼:“我尽力了婶子,刚开始她们根本不理我。后来有天,我切菜剁了手,梦凰居然跑进厨房拍手大笑。我那时候就意识到了,我和她们的关系没办法修复了。但是婶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梦雄要是个闺女,要是她也一直病病歪歪的,我也是顾不上另外两个孩子的,我没有长三头六臂啊。”   “好了,不用多说,孩子不想回就算了,正好你也没把两个女儿完全养好,那就让梦雄再在这里留一年吧,你回去后,好好反省,别再让孩子敌视你。”郑锦绣起身,不打算招待张娟了,关上门,睡觉。   张娟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广州,谢玄英一问,孩子没能带回来,他倒是无所谓:“那就让郑婶儿带带吧,她养孩子养得好,你看花生他们兄妹四个,个顶个的都是好孩子。”   “我知道,我养的不好。”张娟默默的低下头,做饭去了。   谢玄英没有跟进去安慰她,而是给两个女儿使了使眼色,想让她们进去安慰安慰妈妈。   没想到两个女儿全都拒绝了。   谢玄英无奈,只好自己进屋去把话圆回来:“不是说你带的不好,而是你一个人带三个,顾不过来。现在正好有人帮你带一个,不好吗?”   “那还不如让咱妈回来。”张娟还是想让霍齐家来帮她带孩子。 第493章 第493章三个孩子中考(三更)   霍齐家接到张娟电话, 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当初我可是丑话跟你说在前头的,老三是你非要生的,我也帮你带了几年, 不是一开始就不管的吧。现在这边四个中学生, 你叫我能袖手旁观吗?我不只是你们一家的妈, 我不能不管我小女儿死活。再说了, 我早就提醒过你, 你把工资开高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听了吗?舍不得花钱, 还要别人对你这个病歪歪的儿子尽心竭力的伺候,换作是你你愿意吗?”   “妈, 工资我提了的呀, 都是外面的两倍了, 可她们还是不愿意长做啊, 你要我怎么办呢,总不能一个月开一万吧, 我自己也没那么高工资啊。”张娟很是头疼。   都在说她不该追儿子, 可是周围的人没儿子的又有几个呢。   虽然她这儿子病病歪歪的, 可是很明显,那些嘲讽她没儿子的人都闭嘴了, 那些眼热她男人的女人,也不敢拿她生不出儿子做文章了。   这是她生存必须的抉择, 她没错。   她就不信,要是霍恬恬没儿子, 霍齐家也会这么说风凉话?要是谢钟灵生了两个女儿,她也会这么云淡风轻?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是真的受不了身边那些挖苦的声音,那些带着恶意的重伤了。   她只是想保全自己这个家庭,她到底错哪儿了。   可能,错就错在,她不像别人一样,会唱高调吧。   她叹了口气:“算了,你不回来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之,梦雄不能再留在香港了,要不然,我这孩子白养了。”   “你就权当是我跟你老郑婶子互换了不就行了?她带孩子你还不放心?身体不是都给调理好了吗,这不比你自己瞎胡闹强?有这时间,你不如把两个女儿的心挽回挽回吧,要不然,将来三个孩子都不亲你,你就知道后悔了。”霍齐家不想惯着她,直接挂了电话。   张娟听着话筒里嘟嘟嘟的忙音,默默地哭了起来。   这都什么事儿,可恨她自己没有娘家妈妈,要不然,也不至于受这个气。   她痛定思痛,还是准备重新找个保姆。   她找到了郑采薇,让她帮忙推荐推荐。   郑采薇倒是不嫌麻烦,立马给家政公司那边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要耐心足的,能应对孩子频繁生病发烧的,月工资五百,做得好有奖金。”   这条件还不错,要知道,90年的城镇职工工资标准大概在一百八左右,现在张娟开五百一个月,那是真的大手笔了。   当即有人表示愿意来面试。   张娟筛选了一轮,最终留下了三个待选的。   等开过年来再确定。   新春将至,万家团圆。   可是,马丽却躲在广州的出租屋里,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她没拼到儿子。   二胎是个女儿,送人了,这次又是女儿,只得继续忍痛,把孩子送出去。   只是这一次,她出了月子想再跟屠宏光造人的时候,被屠宏光拒绝了。   “对不起,我受不了了。”屠宏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送走了两个,内心十分煎熬。   他不想再这么下去了,他质问马丽:“可以收手了吗?也许我命里就是没儿子的,你再这么生下去也是没用的。再者,每次出来见你,我都要编造借口,你觉得我能一直遮掩下去吗?组织上就不会怀疑我吗?万一东窗事发,给我弄个作风不正的帽子,我的前途就全完了。”   “可是,算命的说了,这次肯定可以的。”马丽还是不肯死心。   都说事不过三,她不信自己这么倒霉。   生了三个女儿了,也该来个儿子了。   可是屠宏光态度坚决,给她留了笔钱就想离开。   她赶紧扑了上去,主动纠缠,主动进攻。   最后愣是把这个男人吃干抹净了。   屠宏光觉得很羞耻,被一个女人给强了,他可真出息。   回到家里,看到那个假结婚的老婆还在认认真真地洗衣做饭,打扫院落,他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人家。   这女人是马丽从老家找来的,因为马丽有言在先,所以女人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拿钱办事,对外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并一次次配合马丽扮演怀孕的戏码,回回马丽生下来是女儿后,她再去外面小诊所开个孩子有问题的引产证明,把戏继续演下去。   现在,屠宏光回来了,她赶紧擦了擦手,问道:“怎么样,成了吗?”   屠宏光摇了摇头,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每年只有造孩子的那个月才能偷鸡摸狗的出去过一过夫妻生活,其他时候,他都跟老和尚念经一样,独守空房。   至于这个假结婚的二婚老婆,他是碰都不敢碰的,他怕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头,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今天,他觉得这个女人比马丽好多了。   他们结婚几年了,她都默默的做事,从不过问自己不该问的,从不埋怨这种守活寡一样的婚姻,是在消耗她的青春和生命。   屠宏光很是愧疚。   虽然说起来他们是假结婚,可实际上,该有的流程和手续一个不少。   这个女人,就是他合法意义上的老婆。   他就算做点什么,也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在失望和报复马丽的心态驱使之下,屠宏光把这个女人给拿下了。   事后才知道人家还是个大姑娘,他不理解:“你还是个姑娘,怎么心甘情愿来做这种有名无实的角色?”   “我是望门寡,老家人嫌我不吉利,没人要我。”女人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叹息。   三十岁的人了,终于不再是老姑娘了,可是,万一马丽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屠宏光安慰道:“不怕,我不告诉她,等我开过年来想个办法支开她,再也不去见她了,我受够了。”   女人依偎在他怀里:“好。”   辞旧迎新,炮竹声声,新的一年又到了。   花生果然成了一高唯一一个不用住校,不用接受魔鬼军事化管理的学生。   借着身体不好的名义,每天早读课才到,晚自习就走。   期中考试的时候,他特地参加了一下高二的考试,居然拿了第一。   林主任目瞪口呆,只得坚持道:“把这学期上完再跳吧,下学期直接上高三。”   花生自然没意见,反正上不上高二的课都不影响什么,去高三也只是走个流程,他可以今年就试试高考的。   不过他妈妈不让,总觉得准备太匆忙,还是再读一年稳当些。   花生不想让妈妈精神紧绷,还是同意了。   加上弟弟妹妹要中考了,他更是不想给家里添乱,便没再提直接高考的事儿。   六月很快到来,这一天,郑长荣又跟去年一样,直接请了三天假。   三个孩子都在同一个考点,只是分隔开了不在同一个考场。   郑长荣比谁都紧张,必须亲自准备孩子的文具,准考证,必须亲自给孩子做饭,再亲自目送孩子们远去,最后再次回到窗前,看到孩子们穿过马路,走到那人生分水岭的考点。   三天,郑长荣度日如年。   最终考完出来,他比谁都高兴,也不问考得好不好,直接财大气粗地掏腰包:“听说国外研发出来了什么计算机,老爸给你们一人一台!暑假好好与时俱进一下!”   “好哎!”玉米手舞足蹈的,还不忘关心一下哥哥,“我哥有吗?”   “有啊,他都在自学编程了。”郑长荣特别兴奋,那编程的书还是孩子外婆给的呢。   哎,没办法,一家子学霸,就是这么超前。   回到家里,孩子们果然看到了四台簇新的台式机,花生的那台在一高那边的房子里,这边的第四台是霍恬恬用的。   至于郑长荣自己,他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暂时没买。   孩子们扑到电脑跟前,问道:“多少钱一台啊爸。”   “两万多,最好的,你们试试,会用吗?”郑长荣自己也琢磨过这东西,目前没看到什么吸引他的功能,都是些小游戏什么的,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不爱这些。   另外,他还买了一台大哥大,准备送给媳妇的。   孩子们很是稀奇,不过面前的电脑更有吸引力,所以暂时没去问那个砖头一样的黑盒子是干嘛用的。   客厅里,霍齐家还在那给花生打电话呢,花生有一个代码的应用规则搞错了,正在虚心求教。   霍齐家讲解完,花生茅塞顿开,立马拍起了马屁:“外婆您太厉害了,您要是返聘了去当计算机系的教授,肯定堂堂课爆满。”   “好好好,那我就等我的大外孙考上大学,到时候外婆去你学校教你。”霍齐家乐得合不拢嘴。   “真的!”花生高兴坏了,挂断电话,跟谢振华炫耀了起来,“我外婆就是厉害,跟我妈一样,都是最出色的女强人。”   谢振华乐了半天。   更乐的是,半个月后放榜,另外三个孩子,以一分与二分的差距,承包了这一届的前三名。   此时,林主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另外三个“身体不好的”学生。 第494章 第494章暑假旅游(一更)   难得暑假, 孩子们都想好好放松一下,兄妹几个一合计,想去香港见见世面。   不过花生可是高中生了, 下学期还准备跳高三, 要是拉着花生一起玩, 大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可要是不带着花生一起, 又像是他们三个把哥哥排斥在外了似的。   一时间,兄妹三个拿不定主意,只好找老爸老妈商量。   霍恬恬对这事没什么想法, 只要孩子们想去,她就去准备护照和行程, 所以她让孩子们自己去问问哥哥。   郑长荣则态度明确, 要去一起去, 哪怕少玩两天, 也不要把花生一个人撇下。   花生并不是很想去,最后架不住弟弟妹妹软磨硬泡, 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几年前他们曾经跟着妈妈一起去过一次, 那次是为了照顾奶奶, 顺便陪奶奶过年,所以大把的时间都在医院待着的, 兄妹几个都没有出去看看香港的繁华体验时尚的气息。   不过这次奶奶身体很好,不但不需要他们照顾, 还能带他们到处游玩呢。   只要他们别跑太快,多等等老人家就好。   郑锦绣乐呵呵的, 拄着拐杖跟在后头,管家则随时准备跟上去刷卡付钱。   不过晚上回到梁家, 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那个养在这里的谢梦雄,似乎有点反客为主了,见郑锦绣出去陪了哥哥姐姐一天,不高兴了,郑锦绣回来后,他还赌气不吃晚饭呢。   郑锦绣也没惯着他,叫大家先吃,至于谢梦雄的,则给他留着,爱吃不吃。   从香港回来后,孩子们跟霍恬恬嘀嘀咕咕的。   “那个梦雄弟弟,真是被舅妈养歪了,自我中心,自以为是,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玉米意见最大,“奶奶说,现在还算好的,梦雄刚去的时候才过分呢,还不准奶奶带姑姑家的孩子,简直蛮不讲理。”   “是啊,幸亏姑妈姑父有钱,家里保姆佣人多,奶奶带不带孩子没什么影响,可是,那个梦雄真的性格很不好,很自私,而且喜欢大呼小叫的,要是不满足他,他就在那扯着嗓子尖叫。”荔枝也是一肚子的火,难得过去找奶奶玩玩,谁想到碰上这么一个糟心的表弟,太恶心了。   “他把姑姑家院子里的小鸟都吓跑了,那么大的院子,居然没有一个小动物,真可怜啊。”樱桃的关注点有点歪,但也从侧面反映了谢梦雄性格的恶劣。   霍恬恬问了问花生:“你呢,怎么不说话。”   “我没什么,我有过这样的同学,后来不好好学习,混社会去了,刚混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再也不敢鬼哭狼嚎了。”花生这话说得含蓄。   就差直接说谢梦雄欠收拾了。   可是奶奶带着他,也不太好收拾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只能慢慢引导了。   好在奶奶并不会惯着他,就比如这吃饭的事,后来是谢梦雄半夜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自己偷偷跑去一楼厨房找的吃食。   霍恬恬觉得老太太这个法子不错,时间久点,应该是可以把谢梦雄的毛病改掉的。   花生的暑假只有半个月,去香港花了四天,路上一来一去两天,这么一来只剩九天了。   九天,他也没什么再去想玩的地方了,去内陆肯定是来不及回来了,去附近又没什么意思。   所以接下来弟弟妹妹商量去哪儿玩的时候,花生就全程摇头,不去。   “你们不用带着我,我跳级也没等你们啊。”花生从高高的书堆里抬起头来,“你们自己去玩吧,开心点,正好外公外婆朋友多,带你们到处转转挺好的。”   就这样,四个孩子分作了两拨,一个在家里继续学习,迎战高三,三个跟着外公外婆,回老家玩儿去了。   顺便又绕道去了趟江南,看看什么叫梦里水乡,听听什么是如侬软语。   最后一程定在了上海,繁华的大都市,处处都是纸醉金迷的气息,孩子们被那些五花八门的新鲜游玩项目看傻眼了,回来后还津津乐道呢。   “妈,你知道吗,那边有一种街头游戏机,可好玩了,可惜我哥不在,要不然我们哥俩对战个几十回合,肯定有意思。”玉米兴奋得很,等三年后高考结束,他还要到处看看转转,增长见识。   荔枝对那个机器也挺感兴趣,但她不是想玩,她是想拆,她颇为遗憾地说道:“我问过了,那个机子一台好几千呢,拆了怪可惜的,算了,等我工作了赚钱了自己买来拆。”   樱桃则惊叹于上海街头那些比国平还暴露还时髦的女人,光着花白的膀子,露出大半截腿,低胸,露肚脐,还有的裤子上拴着铁链子,害她刚开始还以为那人是被抓起来去坐牢呢。   结果人家说那叫潮流,叫时尚,他们这些乡巴佬不懂。   樱桃确实不懂,她只想帮那些女人把胸遮一遮,可能是海岛这边还是太保守了点,她总是觉得那样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放下行李和带回来的礼物。   “妈,我哥那边有空调吗?我们带了这个,你问问哥哥要不要。”荔枝拿出几个小吊扇,可以悬挂在蚊帐里面的那种。   霍恬恬接过来看了看:“不用,有空调,妈还能舍不得这点钱吗?你们的房间都有。今天你哥礼拜天,知道你们回来,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霍恬恬笑着掏出三本花生编写的试题册:“你们大哥说了,不用谢。”   几个孩子好奇地凑过来一看,顿时一个个哭丧着脸。   “啊,什么呀,原来全是题目啊,大哥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们又没学到高三,肯定不会做啊。”玉米嘀嘀咕咕的,老大的不满意。   荔枝却很快发现了什么,连着翻了几页之后,说道:“都是初中的知识点,只有一点点涉及到高一的,这叫过渡题,挺好的,我们做做看。”   “妈,大哥没回来吗?”樱桃半个多月没见着哥哥了,还怪想他的。   霍恬恬摇摇头:“没有,他不想影响你们的心情,自己留在那边看书呢。”   “妈你快去陪着大哥啊,他一个人在那里你也放心啊。”荔枝有些担心,大哥长得那么帅,可别被国平那样的厚脸皮的女生给盯上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十几岁的男孩子了,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她把饭菜端出来:“不用你们操心,先吃饭,吃完了我送外公去陪他。”   “妈你要回广州?”荔枝帮忙端凳子,樱桃去端空碗和筷子。   玉米盛饭,顺便给外公去泡了一壶热茶。   兄妹三个都不是衣来伸手的懒虫,挺好。   霍恬恬点点头:“有段时间没去了,我去看看,要不然我就被架空了。”   “妈,那你快点坐下吃饭啊,吃完了赶紧去。”玉米把妈妈摁在座位上,还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你回来了我们有惊喜给你。”   “惊喜?”霍恬恬乐了,这几个小东西,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把戏,那她就早点回来吧。   说不定是孩子精心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到了医院,她视察了一圈,发现一段时间没来,临产的孕妇居然变多了。   估计是老百姓手里都富裕起来了,不怕超生罚款了。   待产的孕妇里面,初产妇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其他全是追二胎三胎的。   毫无疑问,没人追女儿,都是为了儿子。   霍恬恬已经麻木了,给孩子陪读成了回避这种糟心事情的最佳借口。   哪怕其中一个家属一个劲的说好话,希望她亲自接生,她也没有留下来。   留下来干什么,再看一遍那些人间惨剧吗?   超生王老六虽然热播,却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街头电线杆上,随处可见鉴定性别的B超广告。   街角小诊所里,一个个灰头土脸又脚步虚浮的堕胎孕妇。   产房门口,一张张见儿子得意见女儿责骂的嘴脸。   霍恬恬真的好累,甚至动了把医院转手出去的念头。   学医救不了女人,学医,救不了女婴。   原来一叶障目也是一种智慧,掩耳盗铃也是一门生存哲学。   只要看不见,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回到家里,她收拾收拾,正式开始陪读生涯。   顺便跟几个孩子一起交流交流电脑的使用心得,共同进步。   晚上郑长荣回来,孩子们一哄而上拿出准备的礼物献宝。   原来是一种刻了名字的木珠子手串儿。   孩子们给霍恬恬的那一串上刻着“郑长荣霍恬恬”,给郑长荣的那一串上刻着“霍恬恬郑长荣”,每一串十二颗珠子,剩下五颗珠子上,刻了四个孩子的乳名,再加一个俏皮的笑脸。   霍恬恬笑着把手串接过来:“大都市就是玩得花,还能这样做生意的吗?”   “是啊妈妈,可好玩了,好多人刻呢。”荔枝抓起老爸的手,直接帮他套了上去,免得他矫情兮兮的,只知道傻笑。   玉米则直接出卖了外公外婆:“爸,别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是看到外公外婆刻这个,才想着给你们带两串的。”   正在客厅里看书的霍齐家,只当没听见。   只要她脸皮够厚,难为情就追不上她。 第495章 第495章人各有命(二更)   马丽又怀孕了, 年前跟屠宏光见面的时候怀上的,到这盛夏八月的时候,已经离预产期只剩两个多月了。   可是屠宏光有好几个月不给她钱了, 她实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都饿得皮包骨头了。   给海岛那边打电话, 回回都说屠宏光在出任务, 今天她不甘心, 又打了一次,还是找不到屠宏光的人。   马丽傻眼了,也终于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出什么事, 才能让一个男人一直回避自己的女人,并且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死活, 一毛不拔呢。   要么是他死了, 要么是他变心了。   目前看来, 只能是第二种可能。   马丽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心惊肉跳, 只好找到妇产医院,想找霍恬恬借点钱, 回海岛去看看。   可是霍恬恬不在。   接待她的韦昊知道她是个胡搅蛮缠阴魂不散的主, 便直接拿了两百块钱把她给打发了。   马丽拿上钱, 赶紧买票回了海岛,到了海珍珠一看, 果然,她找来假结婚的那个女人, 已经大腹便便了。   看那孕肚的大小,只怕跟她月份是差不多的, 也就是说,屠宏光在跟她造娃的时间前后, 跟这个女人也睡了。   这让马丽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冲上去跟那个女人撕吧起来。   那女人哪里想到她会忽然杀回来,屠宏光可是骗她已经跟马丽说清楚了,等晾她一年半年的,马丽就识趣了不会再纠缠了。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就像个魔鬼一样,突然冒了出来,这真是叫她措手不及。   偏偏自己是个孕妇,下意识总是想躲着,可马丽早就破罐子破摔了,根本不在乎。   一番扭打撕扯之后,马丽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这女人的肚子上,把自己也撅了个大跟头,两个孕妇一起被送去了医院抢救。   最终双双摘了子宫。   只不过,马丽的孩子八个多月了,可以存活了,而另一个女人怀的是双胞胎,才六个月不到。   孩子即便没有胎死腹中,只怕也是养不活的。   屠宏光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那两个不足月的孩子已经被当做医疗垃圾处理掉了。   “两个儿子,成型了,节哀。”主治医生很是感慨,造孽啊。   听说这个军官是为了生儿子才跟前妻假离婚的,没想到跟假结婚的二婚老婆假戏真做了,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脚踏两只船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惜,承受身体伤害的永远都是女人。   前妻到底是给他生了个儿子,他还是赢家。   主治医生感慨着出去了。   屠宏光却跪在两张紧挨的病床前,哭成了泪人。   马丽抱着儿子在喂奶,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也不着急,只是阴阳怪气道:“怎么还不把孩子抱过去,就说是她生的,回头咱俩复婚,这孩子就不算超生。”   屠宏光猛地回头,恶狠狠的从她怀里抢过孩子,高高举起,作势要摔了这个孽障。   马丽冷笑道:“你摔,摔了你就进去了,也挺好的,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屠宏光冷静下来,把孩子还给了马丽:“我不会跟你复婚的,永远都不会。”   “那好,咱们政委见。”马丽可不怕她,这些年的所有重要证据她都捏在手里,她稳操胜券。   隔壁床的女人自知理亏,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出院后第二天就不见了。   屠宏光到处找她,却哪里都找不到人影子,后来隔了三天,那女人的尸首才被出海打渔的渔民捞了上来。   屠宏光大受刺激,说什么也要找马丽拼命,最终他一刀捅进了马丽心口,自己也抹脖子自杀了。   剩下一个嗷嗷待哺的男婴,和一个正在上中学的女儿,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   然而诡异的是,马丽居然没死,那一刀带着强烈的恨意,偏了一厘米,抢救成功后,马丽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不止。   她看着满腹怨恨的大女儿,以及喂不饱的小儿子,人生陷入了绝境。   男人死了,她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最后只好带着两个孩子找政委借钱。   政委嫌弃这一家子晦气,只想赶紧拿钱把她打发走,给了二百,权当是破财消灾。   马丽到了广州,又去找韦昊帮忙,这次韦昊没再搭理她,就这么晾着她。   最后马丽无路可走,拿手里的钱租了个棚户区的小隔间,做起了皮肉生意。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放不开,后来想到自己反正不可能再怀孕了,也就无所顾忌了。   她什么人都接。   满口黄牙的暴发户,要求又多又变态,不过她闭上眼,全当自己是个死尸。   只要钱给得多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技术笨拙又不懂得疼人,回回弄得她叫苦不迭,可是那劲儿是真的大,钱少点也无所谓了。   还有背着老婆出来偷腥的中年男人,时间又短,屁话又少,给钱痛快,反倒是最好伺候的。   只是高强度的工作,很快让她浑身不舒服。   到了妇产医院一检查,才发现自己不光染上了妇科病,还得了性病,尖锐湿疣。   这一治疗,前期赚的钱全搭进去了,还影响之后的生意,很快,马丽走投无路,只好带着孩子回了海岛。   她也不去借钱了,就站在大院门口乞讨。   郑长荣得知这件事,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他跟于杰商量了一下,让于杰出面,给马丽安排了一个工作,让她去了县城的一个超市做收银员,工资是低了点,起码在海岛这边可以勉强糊口。   只是,她过惯了来钱快的日子,每天兢兢业业上班,才挣一百多块钱,她有点受不了,她还要租房,还要养两个孩子,怎么也是捉襟见肘的。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隐瞒了自己正在治疗性病的事实,勾搭了一个鳏夫,改嫁了。   鳏夫有点小钱,承包了一片沿海的滩涂,靠养殖蛏子赚钱。   原指望马丽可以跟他一起作对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夫妻,没想到,马丽根本不愿意跟他同甘共苦。   每天他起早贪黑,马丽就只管在家里睡懒觉。   后来他身上开始出现异状,才知道马丽得了性病,传染给他了。   两人本就是半路夫妻,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纯粹是为了搭伙过日子,现在这个女人不但没有让他的日子有所改善,反倒是养了个祖宗,还给自己带了这么恶心的病。   男人受不了了,一气之下,把马丽的女儿给□□了。   马丽居然无动于衷,她看着躺在床上痛哭不止的女儿,反倒是责怪她不懂事:“哭什么,你不是瞧不起我拿身体换钱吗,那你别吃我的,别喝我的呀。怎么,就你高贵,就你纯洁,就你是个圣女碰不得?”   孩子还在上学,哪有什么能力反驳,只得默默吞下了屈辱和委屈,想着熬到毕业就出去打工。   可是,罪恶的继父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要趁着熄灯摸索到她房间里占她便宜。   等到了寒假的时候,夫妻俩和女儿一起去看尖锐湿疣,那场面,简直把见多识广的医生都给整懵了。   更离谱的是,那女孩怀孕了。   医生强撑着不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借口出去上厕所,打了报警电话。   最终男人被抓,马丽却在警察面前表演起来,哭诉男人是如何的禽兽,她要是想保护女儿,还会被打。   最终男人百口莫辩,因为受害者不满十四岁,所以顶格判刑,判处了死刑。   男人执行枪决后,马丽变卖了男人名下的所有财产,带着孩子,又去了外地生活。   至于那个孽种,则已经流掉了,只是母女俩的尖锐湿疣,还得假以时日才能治好。   春节将至,霍恬恬例行回妇产医院核对账目,并开了两个会,让各个部门汇报了一下今年的情况。   她的妇产医院,分为妇科病区,初产妇病区,经产妇病区,每个病区又分多人间,双人间和单人间以及全家陪护套房。   再加上负责后勤的,采购药品和医疗器械的,统筹所有病人的病区分流的,以及产后回访的,产后复健的,大大小小一共分了十几个部门。   各司其职,权责分明。   听完全部的工作汇报,霍恬恬松了口气,这样细分下来还是挺不错的,免得像刚开始那两年总是乱套。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遇到了守在一楼大厅的马丽。   她很意外,这不怪韦昊,今天所有人都在开会,楼下小护士也不敢进来打扰她。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马丽:“什么事?”   “能给我推荐个治疗尖锐湿疣的医院吗,我看了好一阵子了,总也不见好。”马丽不是来借钱的,只是广州太大,不知道哪里的医院更专业一些。   霍恬恬写了个地址给她:“别再来了,我跟你不熟。”   马丽讪讪的,拿上地址,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霍恬恬看着那个少女,明明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却早已被风霜摧残,真是可怜。   她忽然喊住了马丽:“你女儿你还想养吗,不想养的话给我养吧。”   “当然要养,我可不是卖女儿的人。”马丽不傻,女儿大了,再养个两年就可以换作一笔彩礼打发了,她才不会便宜了别人。   霍恬恬叹了口气,她果然救不了任何人。   人各有命,算了。 第496章 第496章大儿子高考(三更)   时间很快, 新的一年到了。   开过年来,花生就要开启高考倒计时了。   霍恬恬专心陪读,妇产医院很少再去了。   偶尔想起来, 也只是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韦昊会事无巨细的跟她汇报, 她很放心。   这天她买了菜回来, 去把几个房间里的垃圾收拾收拾。   倒卫生间垃圾的时候, 发现里面居然有染血的纸。   她吓了一跳,赶紧翻了翻脏衣篮里的衣服,不禁松了口气, 看来她家的小姑娘终于来例假了。   也是时候了。   霍恬恬很快确定,是小甜妹先来的例假, 因为她的衣服总是放在靠右的脏衣篮里, 荔枝的在左边的那个。   至于她自己的, 则直接扔在洗衣机盖子上, 毕竟卫生间就这么大,三个脏衣篮有点拥挤。   她把染血的裤子挑出来手洗, 再把自己和荔枝的内裤分拣出来, 单独分作两次清洗。   最后才把其他衣服混在一起, 丢进了洗衣机里。   她在这方面一直讲究,宁可麻烦一点, 也都是要分开清洗的。   毕竟她是成年人,是有夫妻生活的, 万一有点炎症什么的,要是混在一起洗, 会害了孩子。   忙完,她洗了把手去隔壁那套房找霍齐家。   霍齐家乐了:“来例假了?哎呦, 快,去买点温经补血的药给孩子煎了,亲家母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还念叨呢,说是快到时候了,有备无患。”   “行,那妈你等会帮我做下午饭,我出去找药材。”霍恬恬怕外面的药材不靠谱,直接回广州找胡伟民抓药。   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好了。   小姑娘放学回来,看了眼阳台上洗干净的裤头子,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后来还是荔枝看不下去了,拉着她去找妈妈:“说呀,妈妈都给你把染血的裤子洗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来那个了,衣服弄脏了。”樱桃难为情得很,她一向觉得自己挺省心的,可是这次,她真的好邋遢。   霍恬恬抱了抱小丫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妈妈当初刚来的时候,糊了一屁股呢,我还以为我屁股上扎钉子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哈哈哈,樱桃乐了,但是乐着乐着又心疼起来。   妈妈小时候好可怜啊,来月经了都没人告诉她。   相比之下,自己和姐姐幸福多了。   樱桃鼻子一酸,抱住了妈妈:“妈,你辛苦了。”   “傻孩子,去吧,去把药喝了。”霍恬恬给孩子擦了擦眼泪,又帮她揉了揉肚子,“疼吗?”   “不疼,我听奶奶说,来这个疼的话,说明宫寒,我应该还好的,我不贪吃冷饮的。昨天姐姐要买棒冰,我都没答应呢。”樱桃笑着安慰妈妈。   荔枝挠了挠脸颊:“对不起啊妈,那会儿我不知道妹妹来月经了。”   “你也别吃了,指不定哪天就来了。”霍恬恬很是担心,这小妮子可别吃冷饮吃出毛病来。   荔枝怕妈妈担心,赶紧做保证:“好,我不吃了。”   那就好,霍恬恬叫孩子去吃饭。   晚上回去看郑长荣的时候还感慨呢:“时间真快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他都四十好几了,时间不饶人啊。   一想到孩子转眼就要长大成人了,他又开始来劲了,闹了一晚上,闹着要证明自己没老,还要他媳妇穿他设计的情趣款式,还要闹着玩角色扮演。   “媳妇儿,你当我是个落魄书生,你是家财万贯的狐狸仙人,来啊,来勾引我。”   ……霍恬恬哭笑不得,可怜他天天中午回来还得自己煮面条吃,便勉为其难,成全他一回。   他却一发不可收。   “再来,这次我是降妖除魔的正派道士,你是吸人精元的邪恶猫妖。”   ……霍恬恬想打他。   到底是舍不得,还是再次满足了他。   “再来,这次我是——”   “不,你不想来,睡觉!”霍恬恬残忍地打断了他,再来她还怎么照顾孩子,腰都要断了。   没羞没臊的发泄完,郑长荣又精神了,睡不着,干脆起身设计更多的款式去了。   霍恬恬拿他没办法,只好起身坐在旁边,哈欠连天地陪着他:“这睡衣你还穿着呢,没坏吗?”   “没坏啊,这可是你做的,我怎么舍得换掉。”郑长荣身上这套睡衣穿了好几年了,总也舍不得扔了。   好在海岛天气热,每天早上洗了,晚上就干了。   要是碰上下雨天,他才会换上别的。   霍恬恬心疼,干脆再给他做两套换洗的吧。   反正她技术差劲,他肯定会重新车一遍线的,心意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浮云。   几天后,郑长荣回到家,便看到床上多了两套睡衣,蹩脚的车线,真是毫无长进,可他就是喜欢。   他一边笑着重新车线,一边念叨着今天怎么还不回来。   念叨着念叨着,一拍脑门,哎呦,今天是媳妇儿生日。   他真是忙晕了。   赶紧打开衣柜,把他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打上一辆出租车,特地赶去一高门口,给媳妇送生日礼物。   霍恬恬正在陪孩子写作业,她看到一头臭汗的郑长荣,很是意外:“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给我过生日吗?”   “有吗?”郑长荣不记得啊。   “我给你留纸条了啊。”霍恬恬一头雾水,“你没看见?”   “没看见啊,在哪儿?”郑长荣傻眼了。   霍恬恬无语了,她问他:“没看到那两套睡衣吗?”   “看到了。”郑长荣更迷糊了,衣服上没有纸条啊。   “在衣服下面。”霍恬恬哭笑不得,“你不会是看到衣服就忽略了别的吧?傻不傻呀你。”   “……”还真是。   哎呀,不管,来都来了。   他赶紧把手里的裙子递过来:“试试,法式的,很贵气,你穿穿看。”   霍恬恬去卧室试了试,果然效果不俗。   郑长荣没忍住,偷偷亲热了一会儿才走。   反正媳妇穿着裙子,方便。   霍恬恬在屋里缓了会儿,等她确定自己的脸色看不出来异常了,才云淡风轻地出来陪孩子写作业。   樱桃憋着笑,假装凑过来问题目:“妈妈,什么叫定语从句。”   霍恬恬认真的讲解起来,樱桃却跟姐姐挤眉弄眼,指了指妈妈脖子上的位置。   那眼神在说,爸爸妈妈亲亲了,妈妈脖子上有吻痕。   霍恬恬浑然不觉,讲完了抬头,问道:“懂了吗?”   “啊,不太懂,妈妈你再讲一遍。”樱桃不厚道的撒了个谎。   霍恬恬耐心的再来一次。   这次小丫头终于说自己懂了。   那边荔枝乐得不行,笑着笑着忽然站了起来:“不对劲,我怎么尿裤子了。”   “尿裤子?”樱桃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尿裤子,姐你不会是也来例假了吧?快站起来,我陪你去厕所看看。”   樱桃赶紧丢下笔,拉着姐姐去厕所解决危机。   还真是。   荔枝看着裤头上的血迹,愣了半天:“哎,我也不疼哎,怎么我们班的女生一个个疼得要死不活的。”   “不疼还不好啊。不疼的话,高考的时候就不会有影响。”樱桃赶紧拉开洗手池下面的小抽屉,给姐姐找卫生巾,又扬声喊道,“妈,给我姐重新拿一条裤头啊。”   “来了。”霍恬恬已经反应过来了,拿了条干净裤头,还有早就烫过洗干净晾干了封存在密封袋里的专用毛巾,以及一瓶消毒酒精,“先洗手,再洗掉身上的血迹,然后换裤头。”   荔枝照做,收拾完出来,写作业的时候时不时蹙起眉头:“怎么还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呢。”   “好了姐,你别关注这个了,快写作业。”樱桃开心得很,这下可不是她一个人要跟例假纠缠下去了,姐姐陪着她呢,嘻嘻。   时间很快,五月一到,距离高考就只剩一个多月了。   班级黑板上每天都在倒计时。   硕大的粉笔字,从开学时的一百多天,变成了现如今的三十六天,三十五天……   考前誓师大会,校长慷慨激昂,林主任也像打了鸡血。   还要求每个班级派两个代表上台发言,给同学们打打气,给自己鼓鼓劲。   花生直接请假没去。   以至于林主任点名的时候,才知道这家伙又没给他面子。   林主任那个气啊,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其他的学生很听话,这个雄心壮志,说不考上北大就不配做一高人,那个信心满满,说自己非清华不读,还有的说自己无所谓考哪个学校,只要能比霍渊龙高一分就是成功。   现场一片哄笑。   散会后,同学们回到教室,问霍渊龙怎么没去。   霍渊龙淡淡地掀了掀眼皮:“我不想做言语的巨人。”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行动的矮子咯?”扬言要超过他的那个男生,很是不服气。   霍渊龙笑笑:“是不是的,下个月就知道了。”   “霍渊龙,你别得意,我就不信,你跳了了四级,还能比我们考得好。考高可不是自己学校出的这些题,多少平时成绩好的到了高考就不行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高考是别人家老师出题,你们这种靠摸清学校老师出题套路而取胜的投机分子,不管用。”男生恨得牙痒痒。   原本他才是这一届的前三,可是自从霍渊龙跳级上来,他就被挤到第四去了。   他不服气。   可是,再不服气也没办法,一个月后高考放榜,男生看着清北招生办的老师过来抢着要霍渊龙,而自己只考了个普通的一本,气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撕了宣传栏里的光荣榜。   郑长荣接到招生办电话时,才知道他家大小子又拿了状元,哎呀呀,这可真是,叫他这个当爹的不翘一翘尾巴都不行了。   他赶紧给老太太打电话,一起回来给孩子好好庆祝庆祝。 第497章 第497章儿子做的饭(一更)   花生最后报考了北大的经济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他一点激动欣喜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自己只是完成了一个阶段性的小任务,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国平特地过来看他, 他神色淡淡的, 捧着书本不说话。   国平有点不高兴:“喂, 你装过头了吧, 都考完了还看书呢?”   “关你什么事?”花生拿起笔, 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国平气恼:“行,不关我的事,你了不起, 你是北大高材生,我走了, 祝你读一辈子的书, 永远找不到老婆。”   “谢谢。”花生也没去送送她, 就这么继续忙自己的。   等国平摔上门离开了, 荔枝进来问了问:“哥,虽然国平挺讨厌的, 不过有一点她说得对, 你稍微放松放松吧, 我给你推荐几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不想去。”花生打开电脑,把刚刚研究的那段代码敲进去试了试, 还是不行。   他很烦,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外婆, 干脆起身学做饭去了。   霍齐家一边教他怎么翻炒鸡蛋,一边问了问:“怎么了这是, 这几天好像很不开心。”   “上次您给我讲的那个算法,我总觉得太冗杂了, 我试着用一个简单的运算逻辑把它调试出来,结果每次都是差一点,很烦。”花生想尽快搞清楚计算机编程。   他有预感,这是未来的风口行业,要是他能抓住机会,肯定可以有所成就,到时候不管是想赚钱,还是想用软件测算经济学模型,都是可以获得巨大帮助的。   所以,他必须想在别人前头,走在别人前头。   这样是挺累的,可是探索的过程也是乐趣无穷的。   每一段代码调试成功的时候,他都会由衷的感到高兴。   这很有成就感,比任何的言语鼓励物质奖励都让他兴奋。   霍齐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那你看着点锅,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霍齐家喊花生到屋里去说话:“荔枝啊,你帮忙看会儿锅。”   “哎,知道了外婆。”荔枝很乐意帮忙,等她高考结束,她也要学着做饭烧菜,起码将来工作后可以填饱肚子,不用有求于人。   霍齐家跟花生讨论了半天,最后增加了一句代码,删减了一个前后矛盾的字符串,最后重新调试了一下,成了。   “你的思路很好,保持下去,别着急,慢慢摸索。”霍齐家鼓励了一番,继续去厨房忙碌。   花生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外婆真是宝刀未老啊。   他得再接再厉啊。   高中的暑假总是短暂,这次轮到弟弟妹妹回学校去补课,而花生一个人在家优哉游哉的了。   他赶在弟弟妹妹回一高之前,让外婆教会了他几道家常菜。   于是这个暑假,他承包了老爸的一日三餐。   至于老妈,有时候在一高那边陪弟弟妹妹,有时候回医院去看看,几头跑,不一定回家吃饭。   郑长荣一开始的时候还挺心疼的,别看花生已经高考了,可他还没成年呢。   让未成年的儿子给自己做饭,郑长荣怎么也没办法坦然处之。   后来他发现,这小子根本不听劝,回回都给他做好了三菜一汤,他只好笑着接过孩子递过来的筷子,细细品尝。   可别说,这小子学东西就是快,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可以做出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了,而且,还会时不时换花样做。   比如同一块五花肉,今天做回锅肉,明天做红烧,后头天梅菜扣肉,大后天做蒜泥白肉。   郑长荣都惊呆了:“你小子,跟谁学的,都是外婆教的?”   “不全是,外婆给我介绍了一个国外的中餐大厨,我加了他的伊妹儿,他发了好多食谱给我,我照着做的。”花生现在可是全家最时髦的人了,会用伊妹儿跟外国友人聊天呢。   他还找到了几个BBS,在里面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   郑长荣乐了:“伊妹儿?那是什么?”   “就是电子邮件的意思。外婆也有,她经常跟她以前的同学联系呢。”花生递了张抽纸给郑长荣擦嘴,随后拉着他坐到电脑跟前,“爸你看,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厨,他每天都会把他做的美食拍照片发给我看,这几个是外婆的同学,外婆没有单独注册账号,直接跟我共用的一个号。”   “这么有趣,那我回头跟你妈说一声,让她给你也弄个相机。”郑长荣乐了,看来这因特网还真是个好东西,居然可以跟国外的人聊天呢。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花生:“你尽量不要透露个人信息,毕竟你爸我身份特殊,要时刻注意敌特分子的潜伏和引诱。”   “放心吧爸,外婆叮嘱过我了,她跟那些外国友人撒了谎,说我是她朋友家里的孙女。”花生特地翻开一段聊天记录,“你看。而且外婆说,我跟她共用一个账号的话,可以增加迷惑性,就算真的有人想顺着网络扒一扒我的身份,也会一头雾水的,因为我在互联网里的足迹之间毫无联系,比如外婆总喜欢看一些核物理相关的网站,而我整天研究怎么给你做饭。”   郑长荣哭笑不得:“这怎么叫毫无联系呢,研究核物理的人就不吃饭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和外婆在不同领域的论坛里面,通过发言讨论等行为展示出来的性格,那是南辕北辙的。就算真的有人对我们产生了好奇,也没有办法把这两个形象糅合到一起,强行合并到一起,只会得出一个错误的判断。”花生打开论坛,给郑长荣看了看祖孙两人的发言。   郑长荣笑了:“我怎么觉得,对方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呢。”   因为霍齐家的发言反倒是不如花生的成熟稳重,对方也许会以为是一个小屁孩对核物理产生了兴趣。   他放心了,这样确实可以迷惑敌人。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上班去了。   离开的时候反复叮嘱花生:“最近广州那边很乱,出现了很多飞车党,一旦被通缉,就爱往附近逃窜,你一个人在家千万小心,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放心吧爸,我不是小孩子了。”花生抬头,笑得灿烂。   郑长荣却不这么想,在爸妈心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嘛。   所以他还是催了霍恬恬一声:“医院里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回来看着花生,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开了个学术座谈会,马上回来。”霍恬恬准备把产业园那边新研发出来的几种超声探头推广开来。   比如yin道彩超,这就是一个非常具有实用价值的新发明。   以往给孕早期的孕妇打彩超,都必须要孕妇憋尿,有的从早上憋到中午,探头一探,还是看不出来什么,原来是患者早上起来没忍住直接一泡尿全尿没了,来了医院又要空腹做检查,憋尿憋得又慢又辛苦。   而一旦有了yin道彩超,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尤其是碰上急诊的时候,大幅度降低了延误病情的可能。   这会一开就是半天,不过现在孩子一个人在家,霍恬恬还是要尽快结束的。   她叮嘱了狗蛋儿一声,让它仔细照看着点,随后抓紧时间,把最后一点讲完。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花生房间里居然没人,霍恬恬吓了一跳,退出房间一看,这小子在厨房炒菜呢。   这叫她很是意外,她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看了会儿。   花生炒完一盘子黄鳝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老妈回来了。   他笑着用筷子夹了一块:“妈,尝尝。我亲自挑的黄鳝。”   “你出去买菜了?”霍恬恬有些无奈,这小子最近沉迷做菜,对食材的要求还挺高,都看不上她买回来的那些,总是坚持自己去选。   今天也不例外,他笑着把黄鳝递过来:“是啊,我叫渔民老伯给我留的,这几条劲儿可大了,我两只手都抓不住,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直接用抄网抄的。”   “切段的时候没伤到手吧?”霍恬恬无奈,孩子辛辛苦苦做的,怎么办呢,吃吧。   唔,一口咬下去,味道还真不错。   花生看到妈妈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道菜做成功了,他笑着把手撇到身后:“没伤到手,好吃吗,好吃我给你盛一碗。”   “等会吧,等你爸回来一起吃。”霍恬恬看了眼厨房里没收拾完的菜,抓了个小马扎过来,帮忙处理处理。   花生却直接把菜从她手里拿开,还把她拽了起来:“哎呀,你就不能享享福吗?啊?快去玩会儿电脑,你今天还没扫雷吧,我都扫完了,快去。”   霍恬恬哭笑不得,这小子,跟训孩子似的把她撵出来了。   她能怎么办,只好偷一偷懒,饭来张口了。   哎,有个懂事的孩子就是好啊,当妈的没白疼他。   不过她还是有点好奇:“这才下午三点,你就做起饭菜来了,吃这么早是要上哪儿去吗?”   “没有啊,我想着我早点做,等会你可以带一些给弟弟妹妹尝尝。”花生笑着继续忙碌起来。   不大的厨房里,很快传来洗切剁拍的声音,菜籽油下锅,油一热,便爆发出食材爆炒的喧闹声。   葱姜蒜的香味随之扑面而来。   霍恬恬坐在电脑面前,由衷的笑了。   这就是烟火人间啊,真好。 第498章 第498章谋杀亲弟啦(二更)   大学开学的这天, 霍恬恬亲自把花生送了过去。   同行的还有霍齐家,霍润家。   霍齐家返聘回来做教授,霍润家则住在四合院这边, 潜心编写他的经济学著作。   至于深圳那边的产业园, 以及广州和其他各地铺开的摊子, 他都安排好了管理层, 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霍恬恬推开四合院的门, 里面窗明几净,这些年虽然没人住,但一直会找人过来定期打扫, 所以孩子和两个长辈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不过,院子里虽然干净, 但也缺少了点生气。   所以她下午去了趟花鸟虫鱼的市场, 买了些花卉回来, 又按照当初种植园那里砌的金鱼池子, 一比一复刻了一个出来。   收拾完,她又买了十几条锦鲤回来。   金黄色的, 大红色的, 纯白的, 杂色的,鱼游浅底, 很是不错。   刚好天上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荷叶上, 让这一处小小的鱼塘,仿佛穿过岁月的长河, 带着花生又回到了那个当初跟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一起踩泥坑一起捉蚂蚁,一起喂金鱼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在他选择不断跳级往上升的时候,就注定了他要跟弟弟妹妹走向不同的人生赛道了。   不过没关系,不管相隔多远,他们永远是一根藤上的四个瓜,永远都是一条心。   这就够了。   “反正现在互联网很方便,妈你回去每天给他们十分钟的上网时间,别把他们逼得太紧,他们三个不如我沉得住气,绷太紧了反而不太好。”花生千叮万嘱的,像个老妈子。   当妈的笑着抱了抱他,这么大的小伙子了,都比妈妈高大半个头了。   估计照这个势头长到十八岁的话,肯定比郑长荣还高。   好事儿。   霍恬恬临走时留了张银行开给花生:“里面有一百万,你要是想创业做点什么,随便花,不够了跟妈说,大不了妈卖掉几个厂子。”   “谢谢妈。”花生抱了抱老妈,没有拒绝。   他知道,妈妈肯定也会给弟弟妹妹准备的,只不过他们还没到时候。   他笑着挥挥手,背上书包,去学校报道。   新生入学,校园里一片喜气洋洋。   花生很少能在一条路上看到这么多踌躇满志的人。   这大概就是顶级学府的精神面貌吧。   每一个人在路上,都在演绎一首高歌猛进的狂想曲。   班主任进来点名的时候,特地提到了一句:“本次新生入学,咱们班分到了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天才少年,让我看看人来了没有。霍渊龙,在的话站起来。”   “到。”霍渊龙应声而起。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你真的不到十六岁?”   “十五周岁零三个月。”霍渊龙字正腔圆地回道。   班主任惊呆了:“长这么高,有一米九吗?”   “一米□□,快了。”霍渊龙没有谦虚,这一米□□还是高考体检时候的数据,估计现在已经超了吧。   班主任目瞪口呆,他是个湖南人,一米七都不到,现在他跟这个学生说话需要仰视才行,属实是非常震撼的。   他感慨道:“不简单啊,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话永远都不过时啊。同学们,看好了,这就是本班的天才少年霍渊龙同学,请大家多多照顾这个小弟弟,人家还是个孩子,没成年呢。”   同学们笑着齐刷刷回头盯着他。   班主任干脆让大家走上讲台,自我介绍一下,活跃活跃气氛。   同学们没人上去,全都让霍渊龙先来。   盛情难却,霍渊龙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讲台上:“大家好,我叫霍渊龙,如果过两年,你们在北大校园里看到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用怀疑,那是我弟弟。”   “你还有弟弟呢?”最前排的一个女生好奇地问道。   “是的同学,我有个双胞胎弟弟,他比较贪玩,要不然,今天他应该会跟我一起站在这里的。不过没关系,再过两年,他肯定也考北大。其实我一直觉得,他才是天才少年,他总玩,但也可以考得很好。我会在这里等着他的,大家又想在这里等着谁呢,不妨一起上来说说看吧。”霍渊龙机智的把话题引到了同学们身上。   果然,这好像是打开了所有人的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   同学们自告奋勇,一个个走上讲台,畅所欲言。   “我等我女朋友,她读高四去了,我会等她一起来,一起在未名湖畔吹着晨风,沐浴着朝露,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掌声雷动。   霍渊龙心说,不愧是能考上北大的,又文艺又热血,绝了。   “我等我男朋友,他还没有出生。是的没错,我要做女富豪,将来有钱了养小鲜肉!”   哈哈哈,全班笑得前俯后仰。   霍渊龙心说,不愧是能考上北大的,这思想也太超前了,给力。   “我等我妈妈,我知道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看着我,但我知道,当我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刻,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会特别开心的!”   掌声里是泪花盈盈。   霍渊龙心说,不愧是能考上北大的,这份哀思都显得特别打动人。   自我介绍还在继续。   远在海岛的三个弟弟妹妹,今天也开学了。   补了一暑假的课,一个个哈欠连天的,还得继续在这种非人的题海里乘风破浪。   时间很快,又是一年新年来到,花生和舅爷爷以及外婆直接坐飞机回来。   一回来就去一高找弟弟妹妹。   他把自己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这是给花生的,最新款的变形金刚,这是给荔枝和樱桃的,美少女战士。”   “哇,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喜欢这个。”荔枝高兴坏了,她和樱桃每天联网十分钟,都用来看这个了。   “妈妈说的,她说你俩一天看十分钟,一学期下来才看了几十集,真可怜。”花生笑着继续往外拿礼物,“还有,这是龙珠的漫画,你们三个都喜欢的,给——”   花生打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里面满满的全部是漫画。   霍恬恬脑袋疼:“渊龙,你给弟弟妹妹买这么多漫画做什么?”   “让他们适当放松心情啊。”花生还是挺了解弟弟妹妹的,安慰道,“妈你别急,一回就给他们拿一本,什么时候学习累了才给看一眼。”   “也行。”霍恬恬不说什么了,反正她和老谢看着呢,孩子翻不了天。   年夜饭是花生做的,爹妈只要给他打下手就行了。   九口人,十八道菜,样样都是精品。   长辈们连连称赞,弟弟妹妹大快朵颐,花生笑得合不拢嘴,他最喜欢看到一大家子享受的样子了,真好啊。   晚上守岁的时候,他拉着弟弟去楼顶看星星:“我可是跟同学夸下海口了,我说你肯定会去北大跟我团聚的,怎么样,有信心吗?”   “没有。”玉米快受不了了,天天做题,烦死人。   花生就猜到会这样,他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偷偷塞给了玉米:“借给你玩两小时,睡觉之前给我。”   “哇靠,哥,你居然买了任天堂FC?好贵的,咱妈是真舍得啊。”玉米惊呆了,他们班有个土豪二代,整天没事就躲在教室后面玩这个,大家都知道,老师也不敢收,没办法,人家老子有钱,高中都是买分进来的,镀个金就出国留学了。   所以连林主任的面子都不甩。   花生笑着给他开机:“不贵,一千多,等你考上了,我给你买最新版的。”   “真的?”玉米好像满血复活,躺在楼顶,疯玩起来。   两个小时后,花生准时收走了任天堂:“说好两个小时就是两个小时。走了,回去睡觉。”   “哥,你好残忍啊,勾引我,又不给我玩,我恨你。”玉米耍赖皮,抱着花生的腰不肯他走。   花生无奈,但还是坚持原则:“不行,说好的两个小时。你听话,考上了哥什么都给你买。”   “要是考不上呢?”玉米哭丧着脸,为什么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两个小时跟两分钟一样短暂。   花生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考不上就复读,直到你考上为止。”   “啊?救命啊,谋杀亲弟啦!”玉米死活不肯松手,抱着花生的腰,最后愣是被花生拖了回去。   回到家里,郑长荣看着大儿子那衣衫不整的样子,再看看二儿子跟个树懒似的挂在大儿子身上,气不打一处来,抄起裤腰带要收拾不孝子。   吓得玉米赶紧松手,躲房间里去了:“别打别打别打!我去睡觉,我听话,我是你的好宝宝。”   “臭不要脸,十几岁的人了,还小宝宝呢。”郑长荣扔了裤腰带,关门睡觉。   新春伊始,刚过了一个礼拜,三个高二生便开学了。   北方的学校寒假很长,花生还能再在家里待大半个月,索性跟去了一高那边的房子里,给弟弟妹妹做伙夫。   这天放学,两个妹妹都回来了,却始终不见玉米的影子。   花生不放心,让外公出去看看,他留下来给妹妹辅导功课。   谢振华出去转了一圈,没找到人,问了老师,说是郑博龙一下课就回去了,没留在学校。   谢振华懵了。   只得赶紧回来,给霍恬恬打电话,让她那个什么系统赶紧找一找孩子去哪儿了。 第499章 第499章只有哥哥心疼他(三更)   距离一高几公里外的一处废弃化肥厂里。   玉米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墙角, 双目紧闭,在装死。   他被校外的一群混混盯上了。   混混闯了祸,轮流侵犯了一个老师的亲闺女, 如今老师扬言要报警抓他们, 除非他们愿意赔钱。   一开口就要三十万, 可把这群混子逼急了。   三天之后就是最后的期限, 他们只好动了歪心思, 绑架了郑博龙。   毕竟郑博龙的妈妈有钱。   他们知道郑博龙喜欢玩任天堂,每次下课,他都会找那个土豪的儿子软磨硬泡, 让他过过瘾,所以他们找到土豪的儿子施加压力, 借用任天堂骗走了郑博龙。   所以荔枝和樱桃才会在往日等哥哥的地方, 怎么也见不着哥哥的人, 最后只好先回来了。   这会儿这群混混正在商量怎么让郑博龙打电话管他妈妈要钱, 压根不知道有条金环蛇静悄悄地跟了进来。   其中一个独眼龙提议道:“我早就看这小子不爽了,不如砍了他的一根手指头, 逼他妈妈拿钱赎人。”   “不行吧, 他爸妈都护犊子护得厉害, 当初为了他跟人打架的事,宁可给他转校都不肯跟学校低头呢。要是他没了一根手指, 只怕他爸妈不会善罢甘休的。不如这样——”一个满脸刀疤的混子比较成熟一点。   他出了个主意,不如想办法说服那个老师的女儿, 让她一口咬定,郑博龙也是作案人员, 到时候有郑博龙这个冤大头撑着,他爸妈为了降低影响, 肯定会乖乖掏钱的。   “可是,万一那个女的不肯呢?”独眼龙觉得这法子不太行,毕竟那个女生本来就喜欢郑博龙,未必愿意冤枉他。   刀疤脸冷笑一声:“那就告诉她,只要她咬死了郑博龙是主谋,我们就放出风声,说郑博龙的爸妈愿意要她做他们家的儿媳妇。”   “我看这法子不错,毕竟她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嘛,正常嫁人肯定嫁不出去了。”一个抽烟的混子附和道,“就是可惜了,郑博龙家里这么有钱,却只能捡咱们的破鞋穿了。”   “可惜什么,那么多钱,穿双破鞋就可惜了?”独眼龙也嫉妒郑博龙,整天吊儿郎当的,却可以跟他两妹妹轮流做第一,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奇了怪了。   也没见他学习啊,玩起来倒是比谁都积极。   妈的。   刀疤脸笑笑:“你们不懂,有钱人反而爱穿破鞋,有瘾。比如三国的那谁,他就喜欢睡别人的老婆,这样才有成就感,有征服欲。”   “行吧,那谁去找那个女的?她最近被她爸妈保护起来了,出不来了。”抽烟的吐了几个大大的眼圈。   独眼龙琢磨了一下:“叫小赵去。”   “也好,她是女的,估计那老师的戒备心会降低一点。”   就这么商议定了,众人决定给郑博龙泼脏水,拉他共沉沦。   只是奇怪,那个出去传话的人刚走到门口,就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捂着脚丫子一脸的痛苦。   独眼龙听到叫喊声出去查看时,也被咬了一口,跟那倒霉蛋一起倒在了地上。   里面的几个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只得抱团商量对策。   没想到,刚准备派一个勇士直接冲出去喊人,就听到工厂外面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一个穿着旗袍长发飘飘的女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   这几个乌合之众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这个女人冲进来,抬起那脚上的高跟鞋,一人来了一下子。   这个被踩了脚丫子,那个被踹了腿,还有一个最惨,原打算拿着刀子贴在郑博龙的脖子上吓唬吓唬这个母老虎,结果这个女人直接一脚踹裆,把这蠢货踹飞了。   一时间地上全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刀疤脸疼得脸色发青,浑身冷汗直下。   他掏出裤腰里憋着的铁棍子,想给这女人来一下子。   结果这女人眼疾手快,直接一个扫堂腿,把他掀翻在地,随后一脚踩在他心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就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学港片里面搞绑架?谁给你的胆子?”   刀疤脸整个人都傻了,他挣扎了一下,发现一动就疼得慌,只好躺在那里任人宰割:“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郑博龙的妈,你不会以为只有他老子才会收拾你们这群饭桶吧?不好意思,我可是跟他爸爸学过几招的。”霍恬恬看了眼正在给弟弟解绑的大儿子,一脚将鞋子踢飞,砸中了旁边一个想偷袭的畜生,正中脑壳。   一时间鲜血直流,画面相当触目惊心。   霍恬恬甩了甩头上的汗:“郑博龙,愣着干什么,把鞋给你妈捡回来!”   “哦,好,我妈就是最雕的!”郑博龙还不忘拍马屁,只是这鞋跟子上都是血,他不确定妈妈还会不会要。   只好问了一声。   霍恬恬白了他一眼:“不要我怎么回去?你背我?”   “那算了,我可不敢,回头我爸知道我害你没鞋穿了,非拿皮带抽我不可。”郑博龙怂得很快,赶紧把鞋子毕恭毕敬地送过来。   霍恬恬把鞋穿上,顺便把车钥匙丢给了霍渊龙:“去把车门打开,扶着你弟弟到车上等我。”   “妈你不走吗?”郑博龙心里很是忐忑,要是被他老子知道他是被一个任天堂骗出来了,回去肯定给他吃板子炒肉丝。   霍恬恬擦了擦汗,扭动手腕把发圈重新绑在头发上:“我等警察来,最近治安混乱,警察人手不够,只能我先过来了。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别留在这里让我分心。”   郑博龙只好闭嘴了,赶紧跟哥哥到车上去等着。   工厂里,这几个被放倒的混子还挺不服气:“阿姨,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会拳脚功夫。”   “我可是跟人贩子过过招的,要不你们爬起来,咱们再来比试比试?”霍恬恬冷着脸,她知道这几个小畜生不服气,正憋着坏水想偷袭她呢。   她打了个响指,金环蛇便把附近的蛇全部惊动,一条条陆续聚拢过来,围住了这群混子。   霍恬恬笑着松开刀疤脸:“啊,忘了告诉你们了,我还会苗疆巫术,我会驱蛇,你们要试试被蛇海淹没的滋味吗?”   这当然是她吹牛的,要不是金环蛇帮忙,她一条蛇也驱动不了。   但是这群混子又不知道,她只要能吓唬住他们,让他们别再打她儿子的主意就行。   这群混子果然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妈妈咪呀的求霍恬恬手下留情。   霍恬恬嗤笑一声:“我以为你们多大的能耐呢,不过如此!行吧,看在我儿子没受什么伤的份上,今天我绕你们一命。但是,等会警察来了,你们可要乖乖的投案自首,要是敢栽赃陷害我儿子,就算你们躲到监狱里,我照样可以找几条蛇过去陪你们玩玩儿。”   “不敢不敢,阿姨饶命。”混子赶紧求饶。   霍恬恬这才打了个响指,让金环蛇遣散了周围大大小小上百条蛇。   只剩金环蛇,盘踞在横梁上,耀武扬威的。   刀疤脸抬头看了眼,不禁松了口气:“阿姨为什么选金环蛇,据我所知,银环蛇的毒性更大。”   “金环蛇好看啊。”霍恬恬笑笑,“看来你懂得不少嘛。难怪有胆子绑架我儿子,不过你下次绑架之前记得打听打听,可别在太岁头上动土。”   “阿姨今年多大了,怎么看着才二十几岁。”刀疤脸知道自己只能束手就擒了,所以他不再挣扎,只是好奇,这个阿姨怎么一点都不显老呢,按照郑博龙的年纪算,这个阿姨今年起码三十几岁了,可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霍恬恬不想理会这种轻浮的搭讪,只是看了看手表,拿起大哥大,再次拨打了一次110。   不一会儿,警察赶来,拷走了这里的罪犯,至于那两个被蛇咬的,因为金环蛇控制好了剂量,不足以致命,所以及时注射血清就好。   霍恬恬松了口气,上车,回家。   开车的时候,她发现孩子在后视镜里打量着她。   她笑了笑:“怎么了?不认识你妈了?”   “没有,是被我妈帅到了。”郑博龙红着脸,一个大小伙子,居然还要自己老妈来救,太丢人了。   而妈妈那干脆利索的动作,实在是叫他震撼到了极点,以至于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报考军校。   他要做个身手矫健的人,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可不想再要长辈来救他了。   不光不要别人救他,他还想成为救人的那一个,比妈妈还酷,比妈妈还飒。   车子在前面路口转弯,郑博龙那热血澎湃的心情忽然凉了下来。   他扒着前排座椅的靠背,坐直了问道:“妈你是不是开反了?”   “没有啊,送你回家,让你爸请你吃竹板炒肉丝。”霍恬恬笑着拐回去,找郑长荣告状去了。   可怜郑博龙,这一天又是被绑架又是被胖揍的,只有哥哥心疼他,呜……   回到一高那边的房子里,郑博龙还在委屈呢。   好啊,都欺负他,等他上个军校,看看他老子娘谁还舍得打他。 第500章 第500章跟哥哥撒娇   郑博龙捂着屁股, 趴在床上哼哼。   他爸可真下得去手啊,扒了他的裤子,啪啪就是几下子, 疼死他了。   只怕走路要一扭一扭的, 等明天到了学校, 不得被同学笑话死了。   他很委屈, 可他无可奈何, 总不能做儿子的跟老子对着来吧,加上他老妈和大哥都在,他当然只有乖乖挨打的份儿。   现在想想, 真是可怜,好歹来个人给他求求情啊。   要是妹妹在就好了, 哎。   他就这么趴着, 唉声叹气。   客厅里的两个妹妹自然想进来关心关心他, 可他伤的是屁股, 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大孩子了,要避嫌, 所以只能把大哥推了进来。   霍渊龙却坚持要去弄点草药:“活血化瘀的, 他能少受点罪。”   两姐妹想想也对, 便先弄了点吃的进去安慰一下二哥。   霍智凰把红烧肉和黄鳝倒回锅里热了热,端过来给他补充体力。   郑慧凰则把家里的水果牛奶都找了些过来, 该削皮的削皮,该切块的切块, 摆满了一个果盆,给他补充维生素。   姐妹俩个不好逗留, 送完东西就出去了。   郑博龙也不好留她们,盯着关上的门, 望穿秋水。   哥哥怎么还不来,他还是不是哥哥最爱的弟弟了,嘤……   正郁闷呢,房间门被推开了。   他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的大哥,终于端着一碟子草药汁儿进来了。   霍渊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上手直接扒了他的裤子,给他上药。   “哎呀,轻点儿!”郑博龙忍不住鬼叫了一声,其实这个疼痛程度还算可以忍受,只是他想在哥哥面前装装可怜撒个娇。   霍渊龙知道他屁股一撅就要放什么屁,也没搭理他,继续上药。   一直到上完药,霍渊龙都没说话,就这么推开门出去了。   弄得郑博龙一头雾水。   只得赶紧问了一声:“哥,你生我气啦?”   霍渊龙站在门口,房门支开一条缝儿,要是回头,可以看到郑博龙那眼泪汪汪委屈又可怜的小样儿。   可是他没有回头。   他铁石心肠了一回,不打算理会这个弟弟。   爸爸说得没错,这次弟弟是因为任天堂被人骗出去,那下次呢?   保不齐就会为了一个漂亮姑娘被人骗出去,为了几万块钱被人骗出去。   这么没脑子,要是不揍两顿,长大了岂不是害人害己?   所以,当哥哥的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安慰他,反倒是应该跟爸妈统一战线,好好让这小子的皮肉紧一紧。   免得他日后真的捅出大篓子。   他就这么关上了门,一句话也不说,给妹妹辅导功课去了。   夜里十一点,两个妹妹写完了作业,想跟他聊会天,松快松快。   霍智凰对大学生活很是好奇,问的都是校园生活之类的事儿。   郑慧凰则对大哥的感情问题比较感兴趣,一个劲地问他有没有女同学追他。   霍渊龙红着脸否认:“当然没有,我还是未成年,哪怕是大学生了,也不能早恋啊。”   霍智凰没有说话,而是跟妹妹对视一眼,姐妹俩相视一笑,都从大哥脸红脖子粗的窘状判断出他在撒谎。   但是她们也不打算拆穿他,毕竟大哥要面子。   所以两人换了个话题,问起了大学里的其他事情。   比如什么社团啊,教授的八卦啊,校园鬼故事啊,等等。   正聊着,郑博龙的房间里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   吓得兄妹三个全都离开了客厅,扑过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推开门,才发现是郑博龙摔地上去了。   他太想出来跟哥哥妹妹聊天了,可他也不傻,知道哥哥在故意冷着他。   于是他思考了一番,决定上演苦肉计。   他的屁股蛋子虽然很疼,但也不至于下不来床,这会儿掉在地上,纯粹就是他装的。   可是门外进来的两个妹妹不知情啊,还以为他真的严重到连下床都不行了,赶紧匀出来一个去找老妈汇报情况。   另外一个则准备去给爸爸打电话。   只是,姐妹俩刚准备出去,就被郑博龙扯住了衣摆:“别啊,把爸妈喊来做什么?他们够忙了,没必要啊,尤其是咱爸,马上要升去大区了,现在给他们添乱的话,将来可别埋怨老爸的退休工资不够高哦。”   小姐妹两个一听,果然犹豫了。   霍渊龙却很清楚,弟弟的伤势根本不算严重。   老爸虽然生气,但也不至于影响弟弟上学啊,所以只是抽了他两下就算了。   这会儿弟弟装得这么可怜,不就是想让兄妹几个可怜他,关心他吗?   算了算了,成全他吧,可别大晚上的,扰了爸妈的清梦。   想到这里,霍渊龙这个做大哥的终于出声了:“别去喊了,有我照顾你们二哥呢,放心吧,就是一点皮肉伤。反正我寒假还没结束,大不了明天我背他去上学。”   姐妹两个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姐妹俩刚走,郑博龙便直接搂住了霍渊龙的脖子,撒娇。   “大哥你好狠的心,一整晚都不搭理我。我不管,我伤心了,我起不来,要你抱抱才能好。”郑博龙耍赖皮有一套的,从小都是这么胡闹的。   霍渊龙不想惯着他,掰开他的手臂,坚持道:“自己起来,要不然我就告诉老爸,你装可怜,吓唬老妈。”   “啊!!!不要啊!!!”郑博龙赶紧妥协,自己爬了起来。   可他的屁股蛋还是疼啊,所以他站起来的时候,龇牙咧嘴的,东倒西歪的。   霍渊龙白了他一眼,想想还是扶着点:“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那么严重。”   “没装啊,那么粗的板子,咱爸是真打啊,不信你摸摸,到现在还肿着呢。”郑博龙委屈死了,干脆搂住哥哥的脖子,脑袋枕在哥哥肩上撒泼。   霍渊龙看着他这泼皮无赖的劲儿,懒得跟他再掰扯了。   只叮嘱道:“我可警告你,下不为例,要不是咱妈厉害,这次你出事,可是要把爸妈都连累进去的。我早就答应过你,只要你考上好大学,我给你买最新款的任天堂,你怎么就沉不住气,非要这时候去馋同学的机子?”   “我那不是好奇嘛,他们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儿。”郑博龙嘀嘀咕咕的,有些气短。   大哥说得没错,是他太没有自制力了,他很理亏。   但他不想挨骂,所以还是狡辩了两句。   气得霍渊龙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心:“你就这点出息?还好意思说你是我的兄弟,这点自制力都没有的吗?”   郑博龙被哥哥训得哑口无言,长这么大,哥哥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训他,这让他很不是滋味。   低着头,咬着嘴唇认真做了保证:“再也不会了,你好凶啊大哥,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嘤……”   “嘤你个大头鬼,睡觉!明天我背你去学校!”霍渊龙难得行使一下长兄的权威,一声令下,叫这个嘤嘤嘤的弟弟麻溜地抓起毯子盖上,睡觉去了。 第501章 第501章送上门的女人   当天晚上, 霍渊龙没有回大院去休息。   毕竟第二天他还要照顾弟弟呢,可怜郑长荣一个人在家孤单寂寞冷,只能打开电视机, 看看热播的包青天排解寂寞。   正看铡美案看得乐呵, 便听到门铃响了。   他有些好奇, 大晚上的, 谁来找他啊。   打开门, 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吊带睡衣的少妇,长发披垂,很是性感美艳。   他对这个女人有点印象, 好像是新调来的一个副团长的媳妇,因为他最近很忙, 只在路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听人喊了一声, 所以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认错。   他客气地问了问:“有事儿?”   女人娇滴滴地哼哼道:“郑师长, 我不舒服, 我爱人又执勤去了不在家,我找不到人送我去医院, 只好冒昧过来问问, 嫂子在家吗?听说她是医学院的教授呢, 想必对一些常见的头疼脑热很在行吧,我就不舍近求远了, 希望你帮我求个情,麻烦她帮我看看。”   “我爱人不在家, 你不舒服就去找医生,我帮不了你。”郑长荣说完直接把门关上了。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叫那女人很是气恼, 只好跺了跺脚,再次按响了门铃。   郑长荣没有理会, 直接打了个120,那女人还在门口锲而不舍地骚扰,没想到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医护人员,郑长荣恰到好处的打开门,直接把这个烫手山芋推给了医生。   那女人本就是故意过来勾引郑长荣的,自然没有什么病痛,无非是哼哼两声,假装这儿疼那儿痛的。   最后医护人员实在是看不出来她有哪里不舒服的,只好问她能不能自己走路,可以的话,就跟他们一起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啊?不至于吧?”女人当然不想花这冤枉钱,嘀嘀咕咕的拒绝了医护人员。   只是这么一闹,周围邻居也都被惊动了。   隔壁的于杰便打开门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问道:“你家里没有电话?不舒服不会自己打120?”   “我……我家座机欠费了。”女人还在那里绞尽脑汁,想装得像一点。   于杰却无情地拆穿了她:“别装了,你大晚上的穿得这么风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是女人,就别在我面前唱大戏了。”   “我……我真的只是不舒服。”女人还在狡辩。   于杰却懒得跟她啰嗦,直接走过来把她撵楼下去了:“我警告你,咱们这边的部队作风一向严明,包括军官的私生活问题,你要是想攀附其他军官,搞什么权色交易,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女人被于杰骂得面红耳赤的,只好气鼓鼓的离开了。   等她走了,于杰提醒了郑长荣一声:“最近都在疯传你要高升了,你小心点。我听说境外势力花了大价钱,收买了一批小人,准备套取情报,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大意。明天你换个带猫眼的大门吧,免得再被这种女人骗开门。”   郑长荣想想也对,便应下了。   第二天霍恬恬回来给大儿子拿换洗衣服,才发现郑长荣没去部队。   她乐了:“前阵子就叫你换门,你总说孩子在家不方便,怎么今天愿意换了?”   “昨晚差点被贼惦记上了。”郑长荣并不打算瞒着自己媳妇,便把昨晚的事情大致讲了讲。   霍恬恬恍然:“我知道她,好几次遇到,都给我飞白眼。可能自负美貌吧,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比我过得好,瞧不起我呢。”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我跟她也不熟,她就敢来勾引我。”这什么世道,简直离谱,郑长荣理解不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试图勾引他的,但是,那些人起码都得跟他有一定的熟悉度了才会行动,现在倒好,不过是在楼下见过一两面,就敢大半夜穿着暴露地找上门了。   这对他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他还不至于看上那么一个不自爱的女人。   他挽着霍恬恬去屋里说话:“你帮我想个辙,怎么避免被这种女人盯上?再者,咱家两个儿子也大了,女儿也到青春期了,周围的人简直防不胜防啊。”   毕竟谁都知道他媳妇是做企业的,有钱。   霍恬恬想了想,宽慰道:“别怕,四个孩子里面只有博龙需要重点关注一下,其他的三个问题不大。至于这些别有用心接近你我的人,会不会是境外势力的走狗,这个我也说不准,总之,咱俩一条心就是了,只要别人拆不开咱们,那就什么都不怕。”   “话是这么说,但是那种太过主动的还是容易惹麻烦。”郑长荣担心的自然不是他跟霍恬恬的感情经不经得起考验,他是担心桃色新闻最被大众津津乐道,到时候明明没有影子的事,却被传出花花来,那就完犊子了。   三人成虎,不就是谣言的威力吗?   霍恬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提了个法子,不知道郑长荣愿不愿意试试。   郑长荣好奇:“你说。”   “咱俩假装吵架,冷战,最好是在外面吵给人看看,到时候那些别有用心的肯定会蠢蠢欲动,我们再想办法各个击破就是了。”霍恬恬也不清楚郑长荣到底是不是要升了,反正算算年纪,也差不多了。   和平年代嘛,论资排辈是寻常,所以,就算是按资历算,也该升一升了。   不过这事还没有定论,所以,还是先把周围的人事肃清一下比较好,这样就算真的升迁走了,也不至于留下一个烂摊子给继任者。   郑长荣也觉得这法子不错,正好大儿子还在家呢,也正好二儿子刚被人绑架过,拿这件事做文章最好不过。   于是这天上午,安装防盗门的工人离开后,霍恬恬便跟郑长荣在走廊里吵起来了。   大院这边的人信以为真,只半天时间消息便传开了。   人人都在议论,说是郑师长和嫂子为了二儿子被绑架的事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嫂子离开的时候,还是摔上门走的,发了好大的火呢。   郑师长也得理不饶人,在嫂子走后不到两分钟,也穿戴整齐地摔上门,去部队了。   那副团长的媳妇昨晚没能得逞,心里本就不服气,现在听说那对恩爱夫妻吵起来了,便得意洋洋地找自己的小团体去了。   “我就说了,他们两口子结婚都快二十年了,早就腻烦彼此了吧。再者,那个霍恬恬都三十几岁了,哪里比得上我年轻貌美?一定是我昨晚主动上门,入了郑师长的眼了。你们放心,等我套取到有用的信息,一定告诉你们。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钱啊。”女人胸有成竹,小团体里的成员自然要鼓励鼓励她。   于是,被称为大姐头的女人笑着预支给她一万块:“出去买两身好看的,好好打扮打扮。”   “对,一定要买霍恬恬店里的,到时候穿着她工厂出的衣服,睡她的男人,不要太爽哦。”被称为二姐的女人赶紧出主意。   另外几个也叽叽喳喳的,你一嘴我一嘴,全都建议这个女人打扮成跟霍恬恬相反的风格。   因为只有这样,郑长荣才会有新鲜感。   一整个下午,这个毫无血缘关系,只为了利益而聚在一起的小团体,出了不少的点子和主意,还陪着这个女人去买衣服,做发型。   终于,在夜里得到消息,确定霍恬恬没有回来后,女人盛装打扮一番,再次敲响了郑长荣家的门。 第502章 第502章不许早恋   女人来得不巧。   因为郑长荣不在家。   原因很简单, 今天郑家有人来做客。   露娜去世了,乳腺癌晚期,霍恬恬忙着在家照顾孩子冲刺高考, 没人敢打扰她, 所以露娜直接去肿瘤医院进行的治疗, 没想到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 化疗了几次之后就不行了。   不过就算霍恬恬在医院, 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治好露娜,毕竟中医不是万能的。   张世杰又成了孤家寡人,便打算来海岛散散心。   郑长荣接到电话的时候张世杰已经到楼下了, 所以这会儿他出去买东西去了。   家里柴米油盐都不缺,唯独缺了张世杰爱抽的香烟。   郑长荣自己虽然不抽, 但也愿意招呼张世杰抽上一抽, 所以他出去找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了。   如今早已迈入九十年代, 不少个体商店为了从雨后春笋般冒头的同行里脱颖而出, 逐渐整合合并,搞起了连锁和加盟,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应运而生, 主打的就是一个便民, 日夜守护。   只不过海岛位置偏僻,如今愿意开设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 只有洪金宝老婆开的那一家。   还是听了霍恬恬的建议才设置了晚上也营业的,要不然, 郑长荣只怕要连夜敲响个体户老板的大门,求爷爷告奶奶的买烟去了。   不过, 张世杰的突然到访,倒是帮了郑长荣一把。   他可没有本事应付这种女人, 他除了冷着脸下逐客令,就没有别的招式了。   现在,张世杰淡淡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人,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女人很失望,郑长荣居然不在家。   开门的居然是个面生的老头,看不出是五六十还是六七十了,总之,头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但是,岁月在他的眼神里留下了痕迹,所以,别看他精神头不错,但是眼神里总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女人很是好奇:“请问您是郑师长的?”   张世杰不打算说实话,只是含糊其辞道:“我是他的长辈。”   女人云里雾里的,只好把这个老男人当做了郑长荣的父亲或者老丈人,称呼上客气得很:“老伯,郑师长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找他有急事。”   “他今晚不回来了,你有什么事找自己男人去吧。”张世杰一把年纪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一看着这个女人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他的视线落在女人手臂上,那里有一处纹身,是一个黑桃。   之前他在广州就听说了一个消息,说是境外势力花了大价钱,收买了不少卖国贼,准备套取国家机密。   这些人并不容易接触到军人和军官,但却可以从他们的家属下手。   而一旦加入了他们的组织,就会做一个纹身标记。   当时他也觉得这事有点荒唐,军属怎么可能纹身呢,那不是给军人找麻烦吗?   可是给他提供消息的人却说:“这有什么?弄纹身贴啊,体检的时候撕掉,平时再贴上去。再说了,要是女人把纹身纹在私密的部位,别人也不知道啊。”   现在,张世杰看着这个因为衣服材质过于轻薄而显露出来的黑桃,怀疑这个女人就是卖国贼收买的走狗。   所以他说话很不客气。   女人只得失望地垂下眼睑:“啊?他去哪儿了?执行任务吗?”   “部队机密,无可奉告。”张世杰很是冷漠,叫这个女人再也找不到话说,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等这个女人走了半个多小时,郑长荣才回来了,他听张世杰说了这事,很是无语:“真恶心,怎么会有这种女人,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不是没有羞耻心,是利字当头,其他的都顾不得了。”张世杰把烟接过来,提醒了郑长荣一句,“这个女人不对劲,你最好是好好调查调查,她身上有疑似卖国贼组织的纹身。”   郑长荣严肃对待,让他的小寿带跟狗蛋儿一起家家户户地去核实。   一猫一鸟,就算是出现在人们面前,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是郑长荣的狗腿,所以,郑长荣耐心地等待着消息。   *   快到放学时间了,郑博龙打着哈欠,收拾书本。   坐在前面一桌的女生赶紧转过身来,好奇道:“郑博龙,等会你哥还会来背你放学吗?”   “会啊,怎么了。”郑博龙屁股蛋子疼,这两天都是哥哥背他进出学校的。   引起不少人围观呢。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郑博龙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女生红着脸,低着头害羞道:“那……那他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啊,他还没成年呢,谈什么女朋友?”郑博龙没想那么多,因为妹妹们也八卦过这个问题,他以为这个女生只是随口问问。   女生的脸更红了:“可是,你不是说他已经上大学了吗?上大学了谈恋爱没什么吧?”   “是上大学了,可是他还是没成年啊,他跟我一样大呀。”郑博龙不理解这个女生的脑回路,很是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啊,也不去吃饭,真无语。   女生没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迟迟不肯去食堂。   等会还要上晚自习,他们又是军事化管理的学校,错过食堂开饭就只能偷偷吃零食了。   所以郑博龙不理解她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霍渊龙过来,那女生飞速地塞了一封情书,郑博龙才恍然大悟。   “好啊,李菲你看上我哥了?我跟你讲,别爱他,没结果,他只爱学习!”郑博龙好心提醒。   李菲在门口停下,手握着门框,回头红着脸看了眼霍渊龙,一言不发直接跑开了。   霍渊龙打开情书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原来这就是少女思春啊,写的真肉麻。”   “她写什么了,给我也看看。”郑博龙很是好奇,挣扎着站起来凑了过来。   霍渊龙扶着他点:“你好意思念出来吗?反正我不好意思。有笔吗,我给她回一句话。”   “我去,这也太肉麻了,还要做你的小心肝呢,噗哈哈哈,哥你真厉害啊,才在我班上出现了两次就能吸引到妹子喜欢你。可是这没道理啊,我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她为什么没喜欢上我呢?”郑博龙倒不是想谈恋爱,纯粹是因为自己再次被哥哥比下去了,有点无法理解。   霍渊龙也不知道,摇了摇头,拿起笔回了一句:“谢谢你抬爱,不过我弟弟说得没错,我只爱学习。”   郑博龙低头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   霍渊龙把情书折起来,放回李菲桌子上,准备把弟弟背回家吃饭。   郑博龙却拒绝了:“不用了,你扶着我点就好,没那么疼了,再被你背下去,我要被人当三岁小孩嘲笑了。”   “笑就笑,他们想要我背我还不背呢。”霍渊龙白了弟弟一眼,但也没有勉强他,就这么把郑博龙搀着往外走。   校道上,吃饭快的学生已经在往回走了,他们三三两两的,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看到迎面走来的双生子,都忍不住评头论足起来。   “原来郑博龙有个双胞胎哥哥啊。”   “听说是跳级跳得快,已经是大学生了。”   “怪不得郑博龙整天吊儿郎当的也能考前三,原来人家哥哥更厉害啊。”   “是啊,人家兄妹基因好,回回稳坐前三,羡慕不来啊。”   “他哥比他有气质多了,一看就是那种书山学海里浸泡出来的,一股书卷气。”   “确实,郑博龙就跟个二傻子似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怪不得李菲下课前就写了情书,他哥真的很有气质。”   “李菲喜欢他哥?”   “对啊,我亲眼看到的,写得可肉麻了,你说奇不奇怪,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李菲却只喜欢哥哥。”   “我要是女生,我也喜欢他哥哥那样的,一看就很靠得住。”   “人家可是北大才子,当然靠得住。”   议论声中,哥俩从人群中穿过。   到了家里,郑博龙还不服气:“妈,我哥气质比我好很多吗?”   “比这个做什么?你们俩气质不一样,不要比。”霍恬恬不想孩子纠结这些问题,都是些没营养的小事。   郑博龙却不服气,转身问起了妹妹:“荔枝,樱桃,你们也觉得大哥比我有气质吗?”   郑慧凰嘴巴甜,赶紧安慰道:“谁说的,在我和姐姐心里,你和大哥一样有气质啊。大哥是文质彬彬的,你是活泼开朗的,你俩只是性格不一样而已嘛。”   霍智凰点头:“没错,你们俩各有千秋,都挺出色的。”   “可是我们班女生居然给他写情书哎,都不给我写,我有那么差劲吗?”郑博龙的自尊心受到了亿点点伤害,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霍恬恬乐了:“说不定是写了不敢给你呢,毕竟女孩子害羞嘛。不过,妈可有言在先,不管有没有人写情书,你都不许早恋啊。马上高考了,正是冲刺好大学的关键时候,你可不许掉链子。”   “知道妈,你放心,我哥只爱学习,我只爱任天堂。”郑博龙贫了一句,不出意外,收获了老妈的一个白眼,只得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吃饭去了。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郑博龙没再要大哥送自己,而是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进去了。   刚到教室坐下,便看到黑板上写着一句话:郑博龙,你好帅,我喜欢你。   郑博龙有些得意,看来他也是有人喜欢的嘛,说明他没比他哥差多少。   他问了问李菲:“谁写的?”   “我表姐,她知道我跟你大哥表白了,故意跟我打擂台呢。”李菲没看到霍渊龙过来,很是失望。   郑博龙一听这话,心里刚刚升起的一股子喜悦劲儿瞬间蔫吧了。   好吧,原来他是别人打擂台的工具人,哎,弟弟不如哥哥,看来是他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了。   只是,他的失望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早读课下课,那个女生就找了过来。 第503章 第503章机智警觉的妹妹   女生是文科班的, 叫丁妙玲,长得高高瘦瘦的,穿着小吊带, 批一件短袖, 扣子敞开, 可以看到她过分纤瘦的身体曲线。   郑博龙对这样的女生没什么兴趣, 但是有人表白, 他还是挺有面子的,便好声好气地问了问:“你写的?”   “是啊,你愿意跟我交往吗?”丁妙玲很大方, 说话的时候,已经主动牵起了郑博龙的手。   吓得郑博龙直接甩开她从桌子上跳出去, 躲到了班长身后。   他长这么大, 除了小时候跟两个妹妹拉过手, 压根没碰过别的女孩子, 更不用说青春期之后了,这几年进了中学, 他除了打游戏就是被迫学习, 跟女孩子接触很少。   至于在校园里, 那更是离女生远远儿的,毕竟他们理科班女生少, 他个头又高,一般都坐在最后面。   所以这会儿猛不丁被一个女生牵了手, 还挺吓人的。   他这么狼狈地跳开,连屁股都给扯痛了, 但是他不在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远离这个女生, 越远越好。   开什么玩笑啦,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哪个嘴碎的告诉他老妈,他就完蛋了。   老妈肯定是不会揍他的,可是老妈会找老爸告状啊。   尤其是老妈昨天刚刚提醒过他,不允许早恋。   郑博龙一想到这事就头疼,哀怨的跟班长埋怨起来:“现在女生都这么大胆的吗?表白就表白,干嘛动手动脚的。”   班长也是个女生,叫乔雨,成绩稳定在年级第十名到第二十名之间,偶尔要是运气好,可以挤进前十。   不过乔雨虽然挂了班长的名,但很少过问班上的事情。   所以这会儿看到郑博龙躲过来,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那里埋头看书,认真极了。   郑博龙见她不肯帮自己,只好往其他人身边躲,随手拉起一个男生,跟挡箭牌似的推到了前面。   丁妙玲被他的反应弄得很没有面子,但她没有生气,只是神色淡淡的说道:“不至于吧,我又不是妖怪,能把你吓成这样?”   “要你管?总之,你赶紧走开,要上课了,等会老师来了就完蛋了。”郑博龙烦死了,要不是这个丁妙玲直接上手拉拉扯扯的,他还能把今天的事当个炫耀的资本。   可是这小手一拉就变味儿了,从一个女生的单方面爱慕,变成了他郑博龙跟女孩子当众腻歪了。   这还得了?那不是直接摁头他在早恋吗?   他真是想炫耀没炫耀成,反倒是坑了自己一把,太傻了。   好在上课铃真的响了,丁妙玲不好一直赖在理科班,便默默地离开了。   转身走到教室门口,丁妙玲迟疑了一瞬间,想想还是回头喊了一声:“郑博龙,我真的很喜欢你,要是你爸妈不让早恋也没关系,我可以接受地下恋情的。”   “哈?你快走快走,老师要来了!”郑博龙都傻了,干嘛呀这是,要害死他呀。   还地下恋情呢,回头他老子打得他像个地底下的耗子还差不多。   他真的服了,好不容易看到丁妙玲走了,可接下来的一节课他都心烦意乱。   他得赶紧找这个丁妙玲说清楚。   哎,虚荣害人啊。   他真的不想看到新伤叠旧伤,好好的一个屁股蛋子,可别变成老爸练拳的沙包呀。   度秒如年的煎熬了一节课,铃声一响,他就想冲出去,可是老师拖堂。   拖了足足五分钟。   五分钟,鬼知道谣言会怎么传播。   好不容易捱到老师夹着课本走了,郑博龙立马跟个弹簧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像个炮仗似的冲了出去。   文科班在顶楼,他要爬上去找丁妙玲说清楚。   可是他刚在走廊里狂奔了几步,就被两个妹妹拦住了。   兄妹三个虽然都是理科班的,但是分班的时候不在一起,整个年级一共二十二个班级,其中文科班九个,理科班十一个,剩下两个,是理科尖子生班。   尖子生班是流动的,每学期都会调整,按照期末成绩,取前一百名,奇数跟偶数穿插着往两个班级安排。   所以姐妹俩分到了尖子生一班,郑博龙在尖子生二班。   要从二班上楼,必定从一班门口经过,所以郑博龙遇到两个妹妹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看两个妹妹的表情,好像不是平常的邂逅,而是特地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郑博龙有点心虚,捏了捏鼻子:“干嘛呀,我是哥哥还是你们是姐姐啊,凶巴巴的,小心将来找不到男朋友。”   “我们有没有男朋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霍智凰平时话少,但是只要她开口,那就代表这件事她肯定会插手的。   要是郑慧凰插手,郑博龙还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毕竟樱桃是个小甜妹,很好哄的。   可是现在,是霍智凰要过问这件事,那郑博龙就惨了。   荔枝妹妹一向一是一二是二,不好糊弄啊。   他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想解释清楚:“是那个丁妙玲一厢情愿,我可没答应啊。”   “是吗?可是我听说,你俩都拉上小手了,还要搞什么地下情呢。这不像是你的作风,你告诉我,你是真的想谈恋爱了,还是这个女生在放屁,故意造谣扰乱你的心态?”霍智凰虽然生气,但生的不是二哥的气。   她怀疑那个丁妙玲是故意的,故意在这种高考冲刺的最后一个学期,把这么一个好苗子给拖下神坛。   霍智凰有理由这么怀疑,因为那个丁妙玲有个龙凤胎兄弟在理科班,叫丁奇瑞,成绩还算不错,在尖子生班能排前十。   这样的成绩看着还算不错,但是放眼整个海岛,在清北招生名额有限的情况下,前五都未必能百分百进清北。   这种情况下,要是能把前三里面拽下来一个,那她哥哥不就少了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吗?   这不怪霍智凰心思黑暗,而是附近院校的上一届学生里,就有这样的事情。   理科班成绩最好的那个女生,着了贱男人的道儿,高考还剩三个月的时候找她表白,整天情书轰炸,搞她的心态,还造谣说那个女生早就跟他睡了。   最后女生家里知道了,把女生臭骂了一顿,还到学校闹了一通,要求老师严肃处理那个男生。   女生百口莫辩,不堪重负,考试之前跳楼自杀了。   考虑到前车之鉴,霍智凰很担心,担心她的傻二哥着了别人的道儿。   郑博龙一向没心没肺的,他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现在被两个妹妹拉到旁边如此这般的提醒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被人当傻子耍了。   他有点生气:“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丁妙玲也太过分了吧?”   “何止是过分,只怕还有后手等着你。”霍智凰脸色严肃,思考着对策。   她在考虑要不要通知家长,这是最省事也最直接的办法,可是,她担心给爸妈制造困扰。   老爸要升了,这个节骨眼上,做子女的不想节外生枝,给别人借题发挥攻击老爸的把柄。   所以她打算兵行险着。   郑博龙很是好奇:“什么险招?”   “找校长和教导主任,让他们来管。我就不信了,这个丁妙玲连老师都不怕?对了,你等会去教室赶紧收拾你的书本,我会让校长把你调来我和樱桃班上,有我们两个在,那个丁妙玲不敢把你怎么样。”霍智凰行动力惊人,说完真就找校长去了。 第二节 课,一班的人迟迟不见霍智凰跟郑慧凰进来上课,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   课堂进行到第十分钟的时候,姐妹俩终于回来了。   不光是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嬉皮笑脸的捣蛋大王。   一班的老师一看,脑瓜子嗡嗡的,暗叫倒霉。 第504章 第504章善良的姑娘   郑博龙被调到一班来, 二班的老师原本是挺高兴的,谁也不希望自己班上有个捣蛋鬼不是?   不过他还是要装一装的,便借口自己班上少了个尖子生, 找教导主任诉苦, 最后硬是把一班的第五名要了过来。   这个第五名是个沉默寡言的女生, 这种不惹是生非的女生最受老师欢迎了, 所以, 下课之后,一班的这名女生只得收拾东西去了二班。   其实算算,第二名换第五名好像有点亏, 可是二班的老师是这么想的,与其让郑博龙在班上捣蛋影响其他人, 倒不如换个省心的, 把时间省下来, 他可以多抓几个潜力股, 综合下来,只要二班升学率比一班高, 就是他赢了。   一班的老师自然知道他没安好心, 不过事已至此, 也只好作罢。   再说了,年级前三都在自己班上, 那还真是挺光荣的。   于是这事虽然两边心里都有点小九九,但还是这么表面愉快的进行了交换。   这么一来, 李菲再想看到霍渊龙就有点困难了,毕竟她跟郑博龙不在一个班了。   她要是想去一班套近乎, 那是相当麻烦的,因为一班的老师很凶。   好在一班的老师都是拖堂狂魔, 她只要耐心点,等到其他班级的人都走了,再接近那个酷酷的小帅哥就行。   她拉着她表姐丁妙玲,两人一起在二班教室里等。   一边抄单词一边闲聊:“表姐,你可真行啊,只是拉了个手,就把郑博龙吓得转班了,等会你准备怎么办?还像早上那样吗?”   “不知道,听说他那个不同姓的妹妹特别凶,说不定我都没办法接近郑博龙。”丁妙玲有点遗憾,“不过无所谓,只要继续造谣,让他不能安安心心学习就好。”   “啊……”李菲有点意外,“表姐你是想拖垮他?”   “对啊,这样奇瑞不就少了个竞争对手吗?”丁妙玲心思龌龊,她知道她兄弟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再想提升比较困难。   学习就是这样的,比如满分一百,你从零分往六十分都是很好提的,六十到八十可能多背多记也不算困难,但是八十分往上,就要考验一些其他的本事了。   比如解题速度,解题技巧,审题认真与否,会不会粗心大意。   丁奇瑞最大的毛病就是粗心,经常是这里忘了一道没写,哪里落了一空忘填。   他还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认认真真做了,但总是察觉不到自己少了一两题。   有时候真的火眼金睛,每一道都发现了并认真做了,可他运算的时候又会出问题,要么是合并括号看漏了,要么是移项的时候忘记变符号了。   这些都是他从初中就存在的问题,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改善。   最离谱的一次,那道题特别难,做出来的人寥寥无几,结果他过程是写对了,但是计算结果的时候错了一个小数点。   最后只拿了一个过程分。   但他也不是每道题都这样,他都是卷子做到最后的时候注意力集中不了了,开始出岔子。   也去看过了医生,医生水平有限,帮不了他们。   总而言之一句话,丁奇瑞智商不低,但是总是差了一点,比不上郑博龙他们。   丁妙玲是不指望他能改变了,这是一个人的性格和精神状态所决定的,丁奇瑞就是耐心不足,不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写完全部的题目,所以,她只能从其他人身上下手。   李菲挺不喜欢她这种做法的,提醒道:“表姐,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人都是自私的,我就不信你不希望你表哥考得好一点?”丁妙玲显然是铁了心了。   李菲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她盯着本子上的单词,总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那不是害了一个好人吗?   可是,她要怎么做呢?   是她先找霍渊龙表白的,表姐肯定会挖苦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可是,霍渊龙是大学生啊,大学生谈恋爱无所谓的吧。   李菲头疼,一时间想不到太好的办法,只好心不在焉地抄写着单词。   接下来丁妙玲又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只是随口敷衍着嗯,啊,哦,好。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傻里傻气的郑博龙,万一真的被拖下水考不好,岂不是又要屁股开花了?   其实郑博龙挺好的,从来没有害过别人,同学经常问他借点文具什么的,他没有不借的,而且他宁可自己重新带一套新的过来,都不会催着对方还。   好几次还是其他人提醒,那些借东西的人才想到把东西还给他。   不过往往这个时候,那些文具不是快用光了就是用坏了。   郑博龙也从来不发脾气,他都是咧开甜甜的酒窝,笑着说道:“没事儿,我自己用也会用坏的,不要放在心上。”   所以,李菲觉得良心上很是过意不去。   郑博龙真的挺好的,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老师讨厌他,也单纯是因为他太捣蛋了,有时候上课偷偷玩游戏,被老师发现了也不肯认错,宁可站到后排罚站,也要死鸭子嘴硬,说自己没玩儿,只是看了一眼。   另外,他还不好好写作业,不是今天少一张卷子,就是明天忘一本书。   二班的郑博龙在早读课趴在阳台上补作业,这是同学们最兴奋最期待的一幕。   因为往往到了这个时候,他的两个妹妹就会过来训他了。   一左一右,跟两个护法似的,笑死人了。   那些男生最喜欢这个环节了,因为霍智凰和郑慧凰真的好漂亮啊。   这对双生姐妹花,姐姐话少但办事雷厉风行,妹妹甜美温柔又可爱,不少男生私下里把她们俩选成了校花。   就是可惜,小姐妹两个是跳级上来的,年纪太小了,要是有人敢去表白,那肯定会被郑博龙胖揍一顿的,因为这太缺德了,人家还是未成年的小妹妹。   不像他们这些没跳级的,不是十七十八就是十九了。   哎,一想到这些,李菲就觉得自己好老啊。   上次她回家跟她妈妈抱怨,还挨了她妈妈一顿骂,说你们才十几岁就算老了?那你妈我不是要进棺材了。   把李菲逗笑了。   现在想想,她真的挺唏嘘的。   他们这些人,都比郑博龙和他的两个妹妹大。   表姐又是因为生日小才跟她一届的,算起来起码比郑博龙大了三四岁呢。   现在表姐算计人家,不就相当于高中生在欺负初中生吗?   虽然大家都是一个年级的,但事实上,年龄的差距就是很大呀。   李菲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连霍渊龙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霍渊龙不知道郑博龙调班了,还特地过来问了问。   李菲赶紧面红耳赤地站起来,跟他说明了情况。   霍渊龙难得的笑了笑:“原来去一班了啊,谢谢你李菲。”   这一声谢谢,让李菲脸上火辣辣的。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表姐害人!而且她不想闹起来在霍渊龙面前丢脸。   于是她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地一点点矮了下去,另一侧的手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疼得她斯哈斯哈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丁妙玲真被吓到了,赶紧扶着她:“菲菲,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李菲疼得浑身发抖,一把抓住丁妙玲的衣袖:“没事的表姐,我好像是快来那个了,哎呀,好疼。”   那个是哪个,丁妙玲心里有数,她不敢耽误,赶紧扶着李菲去宿舍:“你别慌,我去给你拿,我上次买了好多。”   两人走后不一会儿,一班终于下课了,郑博龙慢吞吞的收拾着书包,叫霍智凰看得很是恼火,直接上手,三下五除二给他塞完了。   随后她跟妹妹一起,一人走在二哥的一边,跟两个大护法似的,要帮他挡住丁妙玲的暗算。   结果兄妹三个兴师动众到了外面,却见大哥正靠在走廊里打哈欠,至于丁妙玲,好像人间蒸发了。 第505章 第505章护哥狂魔   霍智凰蹙眉, 看了眼二班空荡荡的教室,问道:“大哥你看到李菲了没有?”   李菲跟丁妙玲关系好,要是丁妙玲真的要坑二哥, 肯定会找李菲帮忙的。   霍渊龙点点头:“去找校医了, 走, 回家吧。”   霍智凰却不敢大意, 她把书包交给了霍渊龙:“哥你帮我提着, 我去看看。”   霍渊龙不想把妹妹一个人留在外头,虽然嘴上答应了,却跟郑博龙和郑慧凰一起等在了校门口。   霍智凰一路小跑找去了校医院, 她从后面的绿化带靠近,贴着墙壁看了眼, 果然看到李菲眼泪汪汪的在跟校医说着什么。   一旁的丁妙玲则一脸的关切, 可见两人关系是真的不错。   霍智凰屏息凝神, 准备一路跟着这两个人。   她们是住校生, 等会儿肯定要从这里走,所以霍智凰需要提前预设好跟踪的路线。   她一边支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边扭头打量着自己怎么走合适。   视线里, 右手边那栋教学楼旁边正停着一辆轿车, 好像是高三物理教研组组长的。   霍智凰只需要肉眼一扫,就摸清楚了车况——车子是新车, 刚刚熄火不到五分钟,轮胎扎了钉子, 已经在漏气了,虽然目前看不出来车胎的问题, 但是只要再次上路,一定会出事。   霍智凰蹙眉, 如果她要跟踪李菲,必定要对这辆车子装作视而不见;可一旦这样,物理组长要是出了车祸,她良心上实在难安。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是为了二哥的未来无视一个老师的生死,还是为了一个老师的安全,放弃可能帮二哥解决隐患的机会。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两个都要管。   于是她做了这么一件事——   找老妈求助。   她们兄妹四个自打懂事以来,自己的金手指就默认对老妈是屏蔽了。   但是如果他们愿意,是可以把界面展示给老妈看的。   霍恬恬正在忙着核对手里各个公司和厂子新一年的扩张预算,没想到系统弹出了一个感叹号。   点开一看,原来是荔枝发来的协助申请。   她可以查阅荔枝的金手指信息。   她点开了金色的手指,一辆大红色的奔驰跃然而出。   霍智凰放大了轮胎受损的部位,又发了一段文字——物理组组长的车,妈你帮我通知一下孙老师,我现在忙,走不开。   霍恬恬笑了,小妮子还挺有爱心,连一个没什么交情的老师都要帮。   她当然不好推辞,闺女这是在日行一善呢。   不过她也不需要亲自过去,只要拿起电话,查一查这个孙老师的号码就行。   很快,霍智凰的视线里,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男人出来了。   身上的衣服据说是他女儿军训时候穿的,都洗得发白了,也舍不得扔掉。   哪怕他这身衣服跟光鲜亮丽的红色奔驰格格不入,他也要穿着。   他一路小跑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老师:“孙组长,我话没说完呢,你等等我啊。”   孙组长摆了摆手,赶紧按照霍恬恬电话里说的,检查起了驾驶座旁边的那只轮胎。   一番努力,果然看到了一根钉子。   孙组长捏了把冷汗,回去后抓起话筒:“霍智凰妈妈,还真的有根钉子,你怎么知道的?”   “我闺女路过看到的,只不过她还有事,没办法亲自来找你,所以我代为转达。你这车不要开了,万一在校园里出点事,车子坏了是小,伤到学生是大。”霍恬恬还不忘提醒孙组长。   孙组长点点头:“明白,我叫个拖车,把车送去补胎。”   霍恬恬放心了,正准备挂断电话,话筒里又传来了声音。   孙组长特别感激,问道:“霍智凰妈妈有空吗,回头我请你吃顿饭吧?”   “不用,孙组长客气了,再见。”霍恬恬再次准备挂电话。   没想到,孙组长继续挽留,好说歹说,非要请客吃饭。   霍恬恬大概猜到了点什么,问道:“你找我还有别的事?”   “……”孙组长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在电话里说,只含糊道,“总之,后天晚上在兴旺酒楼二楼包厢,你一定要赏脸啊。”   “不用,我真的没空,谢了。”霍恬恬挂断电话,继续忙自己的。   孙组长默默叹了口气,失神地看着没有来电显示的座机,根本不知道旁边这个年轻教师在说什么。   犹豫了一会儿,他实在是想抓住这个机会,便干脆起身,找一班班主任去了。   留下年轻的老师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只好拿着教案先回去教室。   一班办公室里,孙组长如愿拿到了霍恬恬的号码,可算是露出了笑容。   一班班主任问他:“怎么,想给你女儿安排个工作?”   “可不是,你说她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医,这年头医院改革,公立医院越来越难进了,私立的我又怕是骗人的,到时候赚不到钱不说,还得搭上前途,不值当啊。”孙组长攥紧写着号码的香烟壳子,笑得灿烂,“我决定找这个学生家长试试,听说她的医院很厉害,是妇产科的权威。里面光是返聘的老教授都十好几个,要是我家贝贝可以找个老教授带一带,那我就放心了。”   一班班主任提醒道:“这个家长我打过交道的,一是一二是二,不会讲什么人情账。你最好让你家贝贝提前做一做功课,我估计正经的学术面试是少不了的。”   “那是肯定的,我也不会送个草包过去,回头她要是带头封杀我家贝贝,贝贝在行业里就混不下去了。”孙组长笑着出去了。   其实他女儿毕业的学校很硬气,首都医科大学。   但是现在风气不好,到处都是向钱看齐,孩子想留在首都工作的话,困难重重。   还容易被人穿小鞋。   毕竟有些专家仗着自己事业有成,就喜欢占年轻女毕业生的便宜。   到时候要是闹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来,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所以他想试试。   只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跟霍恬恬搭上话,今天倒是正好。   然而他没想到,他家宝贝女儿,为了留在首都,已经接受了某三甲医院主任医师的潜规则,刚做了人家的情.妇。   还被原配抓奸在床,这会儿正在医院里闹得风风雨雨。   *   校医院外,霍智凰跟着刚刚出来的李菲和丁妙玲,一路往小卖部去了。   这表姐妹两个感情确实好,走路都要勾肩搭背的。   到了小卖部,李菲不好意思开口买卫生巾,是丁妙玲给她买的。   买完卫生巾两人准备去食堂吃饭,不想这时一个男生拦住了丁妙玲。   红着眼睛问道:“我听说你跟郑博龙好上了,真的吗?”   男生是生物化学班的,对于物理化学班这边的新闻掌握得慢了一拍。   丁妙玲冷着脸:“对啊,我都跟他牵手亲嘴儿了。你找我有事儿吗?”   “可是,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男生有些不服气,扯住了丁妙玲的袖子。   丁妙玲反手想打人,却被这男人拽到了怀里,想当众亲她。   丁妙玲急了,只得嚷道:“你疯啦,我是郑博龙的女朋友,你听不懂吗?”   男生被激怒,死死扣着她的手腕,吼道:“我不懂!如果你不接受我,为什么把我写给你的情书拿去跟别人炫耀?你炫耀了,我就当你是跟我好了!结果你一扭头就跟别人好上了?这对我公平吗?”   丁妙玲被弄疼了,骂骂咧咧的,要男生松开她。   李菲见了赶紧帮忙:“你疯啦宗平!学校是禁止早恋的,这里人多眼杂的,你想害死我表姐吗?”   “那她就可以害我二哥吗?”霍智凰不躲了,从货架后面走上前来,冷着脸死死地盯着丁妙玲。   她把手里的口哨付了钱,随后拿在手上吹了吹,把附近买东西的同学全都召集了过来。   随后严肃地做了声明:“我二哥郑博龙只爱学习和游戏,根本不会跟丁妙玲谈恋爱。请大家不要以讹传讹,打扰我二哥正常学习。从现在开始,我要是再听到有人嚼舌头,我会直接报警。别以为警察不管中学生的事,你们造谣诽谤我二哥,就是侵犯他的名誉权,我可以让我爸妈告你们的。尤其是你,丁妙玲!我二哥什么时候跟你拉手亲嘴了,我怎么不知道?要点脸吧,他比你小四岁,你好意思对未成年下手吗?你要是真的做了,那好,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我要问问,你这算不算性骚扰!”   什么?   性骚扰?   丁妙玲气得脑瓜子嗡嗡响,她从没听说中学生谈个恋爱亲个嘴就算性骚扰了。   气得她抬手要打人。   霍智凰却先下手为强,在她扬起巴掌的时候,率先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把所有围观的人都看呆了。   扇了人,霍智凰继续发出警告:“这次是赏你一个耳光,下次再乱嚼舌头造谣陷害我哥,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霍智凰扬长而去。   当天晚自习,学校里就传遍了,文科班的丁妙玲厚颜无耻要追霍智凰的哥哥,被霍智凰打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其实丁妙玲哪里是不敢啊,只是没想到霍智凰这么狠辣,居然当众扇她嘴巴子。   她都没反应过来,霍智凰就走了。   害她想扇回去却没了对手。   气得她一整个晚自习都没心思看书。   下了晚自习后,她咬牙切齿地来找李菲:“你一定要帮我报仇,我今天丢人丢大发了。我要让霍智凰尝尝我的厉害!” 第506章 第506章高升,转学   李菲不想害人, 嘴上答应了她表姐,夜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表姐出了个馊主意,让宗平去骚扰霍智凰, 只要宗平能纠缠霍智凰, 让霍智凰没办法好好学习, 她就答应跟宗平好。   为了让宗平听话, 丁妙玲还亲了他一口。   宗平是个恋爱脑, 压根分辨不出来丁妙玲是在骗他的,居然答应了。   骚扰的办法还挺缺德,他打算安排一个兄弟去扯霍智凰的裙子, 让她当众出丑,到时候他再英雄救美, 让霍智凰对他心生感激。   有了这层关系在, 他再努努力, 释放一下自己的男性魅力, 不愁诱惑不到这样的小女生。   毕竟这霍智凰是跳级上来的,心智体力肯定都不能跟他们这些大了几岁的比。   到时候只要霍智凰真的对他产生好感了, 他就假装跟霍智凰谈几天恋爱, 再找个借口甩了她。   失恋可是高中生学习的强大杀手, 到时候霍智凰肯定没有心思学习了,成绩一落千丈, 等着被人笑话吧。   整个计划李菲都知道,她虽然觉得霍智凰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可她也怕到时候宗平和丁妙玲不择手段,想出别的缺德法子。   思来想去, 她还是想保护一下霍智凰,可是她要怎么做呢?   她是住校生, 霍智凰是走读生,两人放学之后就没有交集了,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又人多眼杂。   哎,好烦,表姐怎么一门心思要害人,真是疯了。   李菲着急上火,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过来上学。   清晨的校园里全都是走动的学生,一个个从宿舍往教室加速狂奔。   高中都是这样的,先早读,四十五分钟之后下课再去吃早饭,吃了早饭才是第一节 课。   李菲不好在上学路上拦着霍智凰,会被人看到的。   她只能选择吃饭的时间。   到时候表姐肯定会拉她去食堂,她就找个借口说她拉肚子回避一下好了。   等表姐走了,她再去找霍智凰,反正霍智凰是走读生,都是吃过了再来的。   到时候教室里就霍智凰和她妹妹她二哥三个人,说话也方便。   只是奇怪,一向准时上学的兄妹三个,今天却迟迟不见过来。   李菲真是纳闷儿得不行,一直盯着窗户外面的走廊,毕竟一班的人都要从二班门口经过的。   一直到早读课下课,这兄妹三个全都没有过来。   李菲懵了。   下课后去一班问了问,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   兄妹三个甚至都没有请假。   李菲一头雾水,被丁妙玲拉着去吃早饭。   她没有胃口,又犯困,随便要了碗肉丝面凑合一下。   正吃着,宗平过来了。   他端着饭碗坐在两人旁边,道:“奇怪,我去一班怎么没看到霍智凰他们?”   “不知道啊,他们一向准时过来的,今天怎么一起失踪了,难道是生病了?”李菲很是不安,面都起坨了都没吃几口。   最后是宗平见不得她浪费,直接把她的面端过来一起给吃了。   丁妙玲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不喜欢宗平,李菲却有点恶心。   她问道:“你干嘛呀,我吃过的,你……”   “这有什么的,我经常吃同学的剩饭啊。”宗平家里条件一般,早饭往往就点一碗粥一个馒头,所以能蹭到剩饭他还挺高兴的。   李菲无语了,又不好说他什么,只好憋着一肚子的不满,自己消化。   到了上课的时候,老师宣布了一件事情:“同学们,这个月月底的考试都给我好好表现啊,一班刚刚转走了三个尖子生,等到这次月考结束,学校会重新按照成绩排序分班,想进一班的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老师,你舍得我们走吗?”一个调皮的男生笑着问道。   老师也笑:“当然舍不得啊,咱们二班也没比一班差,不过呢,老师也得承认,好几次考试都是一班更出色一点,班级氛围也是一班也更好一些。他们的班主任更是带了不少届毕业班的特级教师,所以老师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都好好努力吧,争取把一班空出来的三个名额拿下!老师看好你们哦!”   “老师,一班哪三个调走了啊?”调皮的男生继续提问。   老师叹了口气:“还能是哪三个,那三个呗,亲兄妹。人家爸爸高升了,一起去湛江了。”   “啊!!!湛江!!!海军基地吗?”同学们忽然羡慕了起来,人家爸爸好厉害啊,年纪轻轻就去海军基地了,这次肯定很风光吧。   老师笑道:“没错,不过现在限制学籍调动,他们只是不在这里上了,高考的时候还是会回来考试的。我知道有人舍不得他们,那就好好努力吧,那兄妹三个肯定都是清北的苗子,你们一起朝着清北努力吧。”   老师说完,正式开始上课。   李菲重重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霍智凰不会被表姐坑害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潮水般汹涌的伤感。   好可惜啊,以后见不到他们几个了。   哎,真不知道便宜了哪些人,以后要跟他们成为同桌,成为朋友,甚至成为……成为男女朋友。   李菲的初恋,就这么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匆匆凋零了。   甚至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她伤心了一整天,提不起精神。   没想到放学的时候,居然看到霍智凰过来了。   她来取兄妹三个留在教室的课本,见到李菲,特地停下来说了句话。   李菲被说得面红耳赤的,直到霍智凰走了,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她都沉浸在这样的赞美之中,迟迟回不过神来。   因为霍智凰悄悄说道:“李菲,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希望以后再见,你跟现在一样人美心善。”   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宣布临时加一场数学考试,难度较高,方便一二班的老师抢人。   李菲拿到试卷的那一刻,脑海里还回想着霍智凰的那句话。   她深吸一口气,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退,工工整整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和学号,答题。   *   郑长荣高升了,初步估计,他需要到六十岁才能退休,当然,六十五岁退休也是说不准的,他在同级别的军官里面算年轻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他满脸喜色,带着老婆孩子搬去了湛江。   找学校,找房子,购买日用品,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海军大院的房子,他也要了,他会每天准时回来,有空就给孩子做点吃的喝的送去,没空就看看书,学习学习新时代的新事物,尽量做一个不落伍的时髦老爸。 第507章 第507章长子当家(1)   霍恬恬收拾完, 本打算带着孩子们出门拜访一下左右邻居,没想到邻居们先找了过来。   郑长荣的年龄摆在这里,即便拖了几年才给他晋升, 在同级军官里头依旧算年轻的。   所以这些副官都很好奇,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新长官。   相对应的, 这些家属都是带着熟悉和了解新邻居的目的来的。   霍恬恬客气的招待大家坐下, 不过没等她去厨房, 大儿子霍渊龙便把沏好的茶水端了出来。   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往霍恬恬身后一站,就可以挡掉不少的明枪暗箭。   一个五十来去的老大姐说道:“小霍啊, 这就是你大儿子吧?”   “是呢嫂子,这孩子已经上大学了, 不过他还没有成年, 以后孩子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 还请你们多担待。”霍恬恬笑着拉住霍渊龙的袖子, 让他也坐下。   他却不肯坐,又去厨房端了些果盆出来。   有不少是应季的水果, 但也有反季的, 比如夏天才有的葡萄西瓜水蜜桃, 再比如北方才有的沙枣等等。   霍恬恬好奇,没看到这小子出去买东西啊, 也没发现附近商店里有这些东西,大概是这小子在自己系统商店买的吧。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 知道帮她省事儿了,于是她热情的招呼大家享用。   那老大姐一看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水果, 不得不相信了传闻。   不过她还是求证道:“听说你们有渠道弄到国外的新鲜玩意儿?这些水果难道就是国外的?”   “是,我舅爷爷找他的老同学空运过来的。”霍渊龙接过话茬, “婶子要是喜欢,回头我问问舅爷爷难不难搞,要是不难的话就让我妈在楼下开个水果超市,大家想吃什么可以跟我妈说。”   老大姐笑着说道:“那感情好,这葡萄吃着比夏天的都甜。”   其他人也有同感,寒暄了一阵,便好奇起了另外三个孩子的事儿。   老大姐问道:“这三个不一样大吧,怎么听说他们都分到了一个班?”   “是,都跳级了,老二跳得比较少,被两个妹妹撵上来了。”霍恬恬笑着解释道,“这样也挺好的,等他们三个高考结束,我就彻底解放了。”   “听说他们成绩都挺好,你到底怎么教的啊?”老大姐羡慕坏了,这三个可别又是清北的料子,要把人羡慕死了。   霍恬恬谦虚道:“孩子们都省心,最关键是有大哥做榜样,他们都不甘落后。”   说着她看了眼大儿子。   霍渊龙笑着坐下:“我爸妈养活我们四个已经挺不容易了,我们当然要懂事一点。婶子说说自己家吧,听说你女儿高考复读了?”   老大姐顿时蔫巴儿了:“可不是,这倒霉孩子,已经复读第三回 了,要不你给她补习补习。”   霍渊龙笑着说道:“那估计不赶趟儿了,我马上就开学了。”   老大姐叹了口气:“那就不补了,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说起来真是丢人,二十几岁了还在高考,可别等你毕业了她还没考上。”   霍渊龙不认识那个女生,不过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他还是说了句吉利话:“哪能啊,婶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今年肯定家有喜事!”   老大姐高兴了,但还是有点难为情,便把话题岔到了其他人身上。   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一直没有说话,这会而被提到了,才笑着说道:“我儿子不打算上了,成绩太差,再读也是浪费时间。他准备过阵子去广州看看,找个班上上。”   老大姐不禁感慨道:“哎,这孩子不想学也是没办法,像小霍这样四个孩子都是学霸的可太难得了。”   霍渊龙笑笑,看向了一旁的两个妹妹:“婶子不用着急,要是等我妹妹们考完了他后悔了,想重新高考试试,到时候可以找我妹妹补习。”   郑慧凰没意见,正好收点补习费赚零花钱,不过霍智凰不是很感兴趣,她反问道:“大哥怎么不让二哥给他补习,男生跟男生更方便。”   霍渊龙嫌弃的拍了拍郑博龙的肩膀:“你二哥屁股长钉子了,根本坐不住,让他补习不是添乱吗?还是你们靠谱。正好女孩子爱美,你们多挣点补习费,可以帮爸妈减轻点负担。要是补习效果好,哥还有奖励给你们。”   “真的?”郑慧凰很激动,立马凑过来跟大哥套近乎,“哥你准备给多少啊?”   “三万够不够?只要能提点分数就行。”霍渊龙对妹妹还是挺大方的,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   这样以后别人才不会仗着两个妹妹成绩好要她们免费补课。   霍智凰明白大哥的打算,虽然自己对补课不感兴趣,但还是配合道:“三万的话,我可以考虑,不过得等我们考完。”   “加油,哥在首都等你们,最好跟哥考一个学校,咱兄妹四个一起在学校里走着,多好玩儿。”霍渊龙确实期待这一天,好让爸妈脸上也有光。   霍智凰点点头:“好好好,听你的,谁叫你是家里的老大。”   “哈哈,等你们都考上了,哥请你们旅游,地点你们挑。”霍渊龙不差钱,舅爷爷还给了钱让他创业,他正在搞一套算法,有望进军数码科技领域,到时候别说是请弟弟妹妹旅游,就是给他们买房子置办家当也不在话下。   不过这些打算不能说出来,免得他们自己丧失斗志,只等着做米虫。   等这些邻居走了,霍恬恬好奇的打量着霍渊龙:“儿子,你今天很不寻常啊,平时不是惜字如金的吗?”   “没办法,妈你和爸爸比他们年轻太多,大哥肯定是怕他们轻视你们,总得给你们撑撑场子的。”霍智凰总是眼光犀利。   霍渊龙确实是这么想的,他点点头,起身收拾果盆:“我们大了,你们再有能耐,也不如我们兄妹四个有出息更有说服力。他们要是知道你这几个孩子未来不可限量,面对你们的时候也会考虑一下后路,不至于太跳。”   霍恬恬是真的没想到,孩子们已经在为她和郑长荣考虑未来了。   不禁有些欣慰,这十几年没白辛苦。   她起身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那你加油,妈妈等着享福了。”   “当然,你可是我妈!”霍渊龙笑着把自己老妈搂在怀里,“我马上开学了,玉米要是不听话你给我打电话,我来训他,他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好呀!老妈我就不做恶人了!”霍恬恬开心得很。   晚上郑长荣回来,她把今天的事儿说了说,郑长荣也很欣慰,特地去书房看了眼这小子。   父子俩关上门,不知道说了什么,霍恬恬也没有好奇,只管陪另外三个孩子默写去了。   隔壁老大姐家,她看着放学回来唉声叹气的女儿,不禁有些烦躁:“怎么了这是?开学摸底考没考好?”   “嗯!”潘旭红把书包丢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往里头一栽,生无可恋。   老大姐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得病急乱投医:“要不你去隔壁新来的那家看看?她家大儿子学习可好了,正好他还没走,你去找他帮你看看问题在哪儿?”   “不去,听说他是跳级读的少年班,我比他大这么多,结果还要他来教,我不要面子的吗?”潘旭红叹了口气,“算了,今年再考不上我就不考了,找个厂子上班吧,再拖都拖成老姑娘了。”   “你真的想好了?哎,可惜了,她家那大儿子还没成年,要不然哪怕你考不上,跟他处个对象也不错啊。”老大姐想得比较长远,也比较不切实际。   潘旭红笑了:“妈你想什么呢?人家那学历能看得上大学都考不上的废物?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出去跑会步。”   “你不吃饭了?”老大姐担心的跟到走廊。   潘旭红摇摇头:“不吃了,没胃口。”   刚到楼下,便看到一对父子肩并肩走在前头。   个头一般惊人,当爹的起码一米九几,儿子也快赶上来了。   潘旭红不认识他们,便没有打招呼,直接跑步超了过去。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原先那学校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学校里疯传博龙跟一个女生早恋还把人家弄怀孕了,你有没有问问博龙,有这回事吗?”   “绝对没有!”霍渊龙想都不想就给弟弟做了保证,“爸,博龙只是玩心重,他不是坏孩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那你帮爸想想,学校那边怎么回复才好?”郑长荣不是不信自己儿子,只是到了他这个位置,有些事情不好随随便便开口了。   霍渊龙明白,他沉思片刻,道:“我知道问题在谁身上,明天我让妈陪我过去一趟,把这事彻底解决了。爸你早点回来,别忘了给弟弟妹妹做饭。”   郑长荣放心了:“好小子,辛苦你了,尽量不要让你妈出面,她和我身份敏感,一不小心会被人造谣我们仗势欺人。”   “放心吧爸!”霍渊龙笑着安慰道,“你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我还没成年,他们只会投鼠忌器。”   郑长荣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好,老爸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霍恬恬便开车,载着大儿子一起回了原来的学校。 第508章 第508章长子当家(2)   霍恬恬母子俩赶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学生们成群结队的从教室里往外走, 有的勾肩搭背,有的形单影只,目的地都指向了食堂。   食堂的饭菜并不怎么样, 所以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期待, 只有无可奈何的麻木和惯性的奔走。   霍渊龙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庞, 不禁有些同情他们。   咱们的应试教育, 到底给这些孩子带来了什么。   是在年幼的岁月里就失去了童真的快乐, 被迫接受填鸭式的教育吗?   是在青春的岁月里习惯了被试卷占据的人生,成为了比大人还麻木的行尸走肉吗?   当然,这里头也是有人脸上充满了斗志的, 这种的往往都是来自贫困的家庭,他们希望凭借高考改变命运, 所以他们的脸上没有麻木, 没有绝望, 有的, 都是对明天的期待和对展翅飞翔的渴望。   但是说实在的,在应试教育的校园里浸染了十几年, 当这些孩子走上社会的时候, 未必能承受得了血淋淋现实的打击, 毕竟课本上从来不会教育他们怎么适应这个社会,怎么面对挫折和打击。   而这些, 才是一个社会人最该学习的东西。   至于课本上的知识,说实在的, 毕业后能用上的其实不多。   太多的人选择了专业不对口的工作,太多的人从踌躇满志, 到给钱就行,太多的人, 在日复一日的失望后,学会了放弃所谓的理想,成为了儿时最嫌弃的那个利字当头的大人。   霍渊龙不想自己变成这样,所以,看到这些比他还大的学生时,心里不住的在鞭策自己。   他和弟弟妹妹的起跑线比别人高了不少,他不会沾沾自喜,也不会自鸣得意,更不会生出什么优越感,来嘲讽和轻视那些不如他命好的人。   他会把这样的先天优势好好利用,为自己,为家人,也为这一方热土多做点事。   这样,当他老去的时候,才会无愧于心的说一句,我对得起爸妈给予我的一切,我对得起我从小就比别人获得的更好的生活。   我对得起这个时代给予我的机会和可能。   我对得起来这世界一遭。   这才是一个有思想有进取心有觉悟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所以,他不允许有人破坏他弟弟的名誉,绝不。   他从爸妈身上汲取的能量,就是要用来保护家人的。   他回头看了眼驾驶室里的老妈,微笑着挥了挥手,母子俩提前说好了,事情他来出面就好,老妈只要去附近找个咖啡馆歇会儿,安静等他就好。   一群群高中生迎面走来,霍渊龙认识的没几个,但是每个人都在跟他打招呼。   “呦,是情圣郑博龙回来啦。”   “都快当爹了,很开心吧。”   “说真的,郑博龙你可真行啊,大家在为了考试焦头烂额,你居然在忙着造人,牛笔!”   “看来等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你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你还好意思回来,怎么,要找大家找份子钱吗?”   “我可没钱,我就祝你早生贵子吧。”   “别啊,说不定是女儿呢,不能所有的好事都被他占了吧?”   “郑博龙你可真行啊,人李菲刚跟你表白,你就跟别人闹出了孩子,你让人家李菲怎么做人啊。”   “就是,李菲都被大家笑话死了,居然喜欢上了你这么一个没人性的臭流氓。”   “你就得意吧,不过是仗着你有个厉害的老子,要是你老子哪天垮台了,看你还怎么欺负人家女生。”   “郑博龙你真不要脸,之前我还帮你说了好话,结果你做出这种丑事,以后我就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了,你不配。”   “对,你不配,你害得我们二班和一班的风评都变差了,两个班级的老师还在做全员排查,生怕再出一个你这样的败类,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真无耻。”   “你还回来做什么,想把李菲也骗上床吗?我警告你,李菲可是我发小,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跟你没完!”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平时话很多吗?怎么,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惹事了?”   “肯定的啊,我要是女生的爸妈,我能撕了他。”   “就是,好好的女高中生,就这么被毁了,不管是流产还是生下来,高考都受影响的。”   “何止是高考啊,这辈子都完了,要是流了,说不定以后都生不了了,再说了,肚子里死过人的女人,谁要啊。要是生下来,那就更完蛋了,也别参加高考了,直接退学做家庭妇女吧。”   “笑死,爸妈和孩子加起来才三十几岁,真年轻,计划生育工作组怎么不把你这种败类抓走。”   “还以为你成绩好就是好人呢,谁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居然是这么一个畜生。”   “就是,你自己提上裤子屁事没有,人家女生可是要承担一切苦果的,你会遭报应的。”   ……   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些压抑太久的学生,终于找到了一个出气的口子,争相嘲讽和挖苦着桃色事件的男主角。   压根没有人知道自己挖苦错了对象。   霍渊龙神色平静的听着,脑子里正在操控系统,跟霍恬恬联系。   “妈,直接报警,我在这里拖着他们,他们已经疯了,讲不了道理的,直接报警,吓唬吓唬这帮孙子。”   “报警之后不是更加闹得满城风雨吗?”   “不报警更是满城风雨,谣言不会止于智者,因为他们都是蠢货。直接报警,抓几个去少管所就老实了。”   “听我儿子的。”霍恬恬刚到咖啡馆门口,还没停好车,便干脆直接调头,往派出所去了。   至于霍渊龙,则依旧杵在食堂门口,噙着一脸玩味的笑,努力学习弟弟的样子,吸引火力的同时,顺便观察一下这里头到底还有没有一两个没有被谣言蒙蔽双眼的智者。   很可惜,找不到。   就连李菲,也是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被丁妙玲扯着胳膊拽进了食堂。   李菲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霍渊龙,很显然,她认出来了,这不是郑博龙,但是她不知道霍渊龙的目的,只得沉默的跟在丁妙玲身后,满是惋惜的叹着气。   霍渊龙由此断定,这个所谓的“怀孕的女生”肯定不是丁妙玲或者李菲。   他也从丁妙玲那吃准了他会栽跟头的眼神里判断出来,怀孕的高中女生应该的真实存在的。   至于是谁,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不急,他有办法搞清楚。 第509章 第509章长子当家(3)   食堂里气氛诡异。   不少人还在嘲讽郑博龙这次要完蛋了。   还有人期待这事可以闹大, 最好是连郑博龙爸妈一起被拉下水,那就好玩了。   毕竟,仇富的心理是不讲道理的。   哪怕别人是合法所得, 在有些人看来, 也是要千刀万剐才解恨的。   更何况, 郑博龙兄妹四个还都是学霸, 越想越气。   尤其是某个被长期压在成绩榜下面的小心眼, 更是恨不得郑博龙永远翻不了身。   所以食堂里比菜市场还热闹。   李菲端着一碗炒饭,一点胃口都没有,就那么抓着勺子, 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   丁妙玲看了她一眼,径直起身, 去窗口要了一罐子辣椒油, 跑过来拿起勺子挖了整整三勺, 再给李菲搅拌搅拌, 问道:“肚子还疼吗?吃点辣的转移注意力。”   李菲张着嘴巴,视线里是表姐不掺水分的关心, 脑子里回想着的, 却是表姐刚刚说的话, 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她表姐对她是真的不错, 可是她表姐对郑博龙兄妹也是真的刻薄。   表姐那幸灾乐祸的话语,实在是刺痛了她的心, 可是表姐对她的好,又让她没办法旗帜鲜明的出来维护郑博龙。   她到现在也没有勇气开口问问, 这事到底跟表姐有没有关系。   只能低头,默默的扒拉着被红油染色的炒饭。   她很能吃辣, 但是学校食堂的水辣椒一点都不辣,所以丁妙玲让她奶奶从老家弄了朝天椒过来,再给窗口阿姨一点好处费,特地给李菲熬制的地道辣椒油。   所以这饭真的很辣,辣得她热泪盈眶。   一边是对表姐的好感念于心,一边是对郑博龙现在的处境感到痛心。   她吃着饭,就像是在吃着刀子,一下一下,拉在她的眼皮子上,火辣辣的疼。   丁妙玲见状,赶紧拿起纸巾给她擦了擦,骂道:“这该死的老天爷,为什么只让我们女孩子受这个罪,不公平!”   李菲含着泪笑了笑:“没事了姐,我不疼了。”   “不疼就好,快吃,等会还有测验,都怪这个郑博龙,非要这会儿转学,平白让大家多了一场考试。”丁妙玲骂骂咧咧,夹起自己点的小炒肉,往李菲碗里塞,劝道,“多吃点肉,流那么多血,要补回来的。”   李菲还能说什么?   只能甜着嘴巴,夸表姐好。   看到丁妙玲飞过来的白眼,她低头叹了口气,又看了眼窗外站着的霍渊龙,默默的把嘴边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算了,等会儿找宗平问问好了。   这事儿估计跟宗平脱不了干系,表姐可能知情,但是未必会参与其中,李菲满怀期待的想着。   毕竟,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表姐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要不然,她迟早会跟表姐翻脸的,即便她在努力的说服自己。   窗外,霍渊龙挑着眉,玩世不恭的打量着面前这些嚼舌头的学生。   他能看到每一个人的家庭财产情况,还能看到他们的心声。   左手边这个歪瓜裂枣的男生,身材干瘪,个头小小,正躲在同学身后,阴恻恻的看着他。   这人家里有个赌鬼老子,又不肯离婚,还动辄打骂他妈妈,最后他妈妈受不了,直接抛夫弃子跟人私奔了,家庭负债三十几万,都是赌鬼欠下的赌债。   他正在孜孜不倦的咒骂面前的“郑博龙”:去死去死去死!最好是全家都死光!家产充公!给他们这些穷人们用!   歪瓜裂枣旁边杵着一个高高瘦瘦的“晾衣杆”,他倒是满脸挂着笑,但那是看戏的笑。   他的家庭算是小富,有三万多存款。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万元户虽然没有那么罕见了,但是能在供养孩子上学的情况下攒下三万多存款,也算是中上水平的人家了。   他正在心里笑话面前的“郑博龙”:死到临头了,还在那里凹造型装酷耍帅,真是仗着有对好爹妈,可以作威作福,也许赔点钱就可以消灾了吧。   在他身侧,则站着一个脸上有麻子的男生,个头中等,穿着耐克的运动服和鞋子,但都是两年前的老款式。   介于高中生都在长个子,不可能提前两年买下衣服留着今年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男生在装富。   毕竟这年头买得起耐克的也没几个,他买点过时的款式,既可以低价入手,又可以到同学面前装大款。   然而,他面前的霍渊龙什么品牌货都见过,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不过,霍渊龙兄妹四个穿的都是老爸郑长荣做的衣服,连品牌logo都没有,所以在这个男生看来,这兄妹几个家里再有钱,也穿不上耐克阿迪,还不如他呢。   可见他们的老子娘都是小气鬼。   这样的小气鬼家庭,大概率是不舍得花钱摆平闹事的怀孕女生的。   所以,他稳操胜券。   因为胸有成竹,所以他很平静,平静的跟“郑博龙”对视着,好像只是在看一个被判了死刑的蠢货。   这个人霍渊龙见过,并不是博龙的同班同学,家庭资产也是负债状态,他老子充大头给人做担保,结果对方贷了款之后跑去了自由的阿美莉卡,再也不回来了。   现在银行只能找他老子的麻烦。   是个一脑门子官司的人家。   麻子脸正在疯狂的羞辱面前的“郑博龙”:活该,霍智凰敢打老子的心上人,老子就弄臭你,老子倒要看看,那个霍智凰有什么办法摆平这事。   哦,原来是他,是妹妹提过的那个宗平。   看来他就是罪魁祸首了。   霍渊龙挑了挑眉,对着宗平吹了个口哨:“嘿,丑八怪,看什么呢?羡慕哥的这张脸?还是嫉妒你的心上人心里只有哥这个绝世大帅哥?”   宗平蹙眉:郑博龙这个蠢货,真是蠢到家了,谁会羡慕他,二百五一样的在食堂门口丢人,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是帅哥,不要脸。   他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吧,玲玲已经答应我跟我好了,你算个屁。”   “哦,原来人类是屁啊,那你也是屁咯。屁平你好,建议你抽空崩几个屁把自己脸上的麻子给点了,能稍微美化一下校园环境。”霍渊龙依旧在学着自己弟弟的风格说话,以至于宗平压根没有怀疑面前的仇家不是本尊。   他嗤笑道:“我长麻子怎么了?只有你这种废物才会以貌取人。我家玲玲根本不在乎,她只看中我的才华,不像你,徒有其表,实际上是个搞大别人肚子的强.jian犯。”   霍渊龙乐了,问道:“哦?我怎么记得她之前在小卖部说她跟我好上了,怎么,这么快就跟你勾搭上了,无缝衔接?可以啊屁平,看来你这个狗屁还真的有些魅力。我可以跟你请教一下吗?你是怎么让丁妙玲跟你好的?难不成是你老子也给她家做担保了?哎呦呦,那你可要小心了,万一她老子也跑去阿美莉卡,到时候你老子又要拿着法院的传票当龟孙子了。”   这话一出口,直接刺痛了宗平那脆弱的心灵,那虚张声势的自傲也瞬间被击碎。   他气得浑身发抖,满脸通红,想也不想便否认道:“你放屁,我爸可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传票,倒是你自己,马上就要进少管所了!”   霍渊龙无所谓的耸耸肩:“少管所啊,我是进过呢,之前我爸有个同事,孩子不学好,年纪轻轻就撒谎骗人,骗了小女生的感情,还骗了小女生家的钱,钱都被他拿去给他那个赌鬼舅舅填补亏空,最后东窗事发,进了少管所。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去看过他。哎呦,可别说,少管所里虽然没有自由,但是饭菜可比咱们食堂好吃多了,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带路。”   “你!你踏马有病吧!你居然这么羞辱自己母校的食堂,你还有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了?”宗平再次被刺痛,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心碎裂一地,急得他直接给“郑博龙”上起了价值观。   霍渊龙无所谓的撇撇嘴,自嘲道:“不是你们觉得我给学校丢脸了吗?怎么,骂我的时候恨不得直接开除我的学籍,上价值的时候又把我算成学校的一份子了?薛定谔的学籍?薛定谔的同学?”   “什么薛定谔?你有病吧,你就是给学校丢脸了还不让说了?你等着吧,人家女生已经找家长了,到时候直接报警抓你!”宗平说不过他,只得搬出苦主,那个怀孕的女生,来恐吓“郑博龙”。   有他这句话,霍渊龙更加笃定了这个怀孕的高中女生是真实存在的。   至于是谁,不急,让他来诈一诈宗平。   于是他笑着说道:“报警?好啊,正好我要问问,她怀着别人的野种,却一张嘴就问我爸妈要一百万补偿,算不算敲诈勒索啊?”   什么一百万,我怎么不知道?宗平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幸亏他的手比嘴巴还快,赶紧捂住了自己。   他很震惊,曲如月那个贱人居然没跟他商量就私下接触郑博龙爸妈了?   可是那个贱人不是答应了跟他一起整垮郑博龙一家吗?   这算什么事儿?   他的震惊很快被愤怒所占据,他沉默的转身,要想办法出去,找那个外校的小贱人要个说法。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霍渊龙给老妈发去了信息:“妈,鱼儿上钩了,让狗蛋儿去跟着他。” 第510章 第510章长子当家(4)   霍恬恬的车停在派出所门口, 她还没有报案。   她想等等看,万一孩子那边有什么变数,也来得及调整策略。   现在看来, 果然事情有了进展, 于是她确认了一下, 问道:“还需要报警吗?”   “先等等吧, 等狗蛋儿找到那个怀孕的女生, 再报警。”霍渊龙考虑了一下,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倒不是不应该报警,而是他来之前也没想到凶手会主动往他跟前凑。   现在他既然知道了宗平的计划, 那自然要把那个所谓的“苦主”找出来再一网打尽。   霍恬恬笑笑,使唤狗蛋儿当侦探去, 随后调转车头, 回咖啡馆, 安心的点一杯咖啡, 优哉游哉的等着。   毕竟花生这小子做事还是挺有章法的,当妈的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   门卫室, 那宗平为了出校门, 特地塞了点好处费给门卫。   门卫是个见钱眼开的中年大叔, 自然放行,等宗平走了, 却又扭头给分管校园安全的康副校长报了个信儿。   康副校长是他亲戚,口头上训斥了他两句, 还没收了他的非法所得,不过他不急, 等晚上下了晚自习,这钱会换个形式回到他手里。   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的。   更关键的是, 康副校长有把柄在他手里,他有恃无恐,乐得表面上装装孙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等门卫走了,康副校长叹了口气:“现在的学生啊,年纪轻轻就不学好,真是叫人头疼。”   物理教研组的孙组长提着空饭盒路过,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安慰道:“没办法,经济发展太快,什么歪风邪气都冒出来了。还好我家贝贝听话。”   “哎老孙,你家贝贝的工作安排好了吗?”康副校长好奇问了一嘴,毕竟同事的子女要是发展得好,以后他的孩子也能沾沾光。   孙组长笑道:“还没有呢,不过没关系,我拿到了郑博龙妈妈的号码,等这次考试结束,我跟她说说好话,争取早点把贝贝工作的事定下来。”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我毕竟还是有点人脉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康副校长眉开眼笑,致力于搞好跟每一个潜力股的关系。   孙组长客气了两句,便出去了。   他勤俭节约惯了,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费,要给他的宝贝贝贝攒钱买房买车,所以他一向都是吃食堂的,从不在外面挥霍。   刚到食堂门口,便看到黑压压一群脑袋凑在一起,对着一个谁指指点点。   被嘲讽的对象个头很高,虽然只拿侧脸对着他,可依旧能看出来对方是个帅气英俊的年轻后生。   孙组长推了推眼镜,心说不会这么巧吧,郑博龙回来了?   哎呦,那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郑博龙的妈妈也在呢。   他赶紧拨开人群往里走,却见“郑博龙”一副酷酷的拽拽的样子在那里凹造型,那目中无人的样子,真是帅到没朋友。   孙组长一向喜欢这个孩子,所以并不觉得这家伙有什么值得批评的地方,反倒是对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训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围在这里吃空气呢?下午不考试了?去去去,都给我回教室去。”   “孙老师,我们只是好奇,郑博龙是不是真的要当爸爸了?”晾衣杆起哄道。   孙组长白了他一眼,笃定的否认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冤枉小郑。我说你们啊,一个个比他们兄妹三个大了三四岁不止,能不能有点哥哥姐姐的样子?不要听风就是雨的。再说了,小郑虽然玩心重了点,可他最爱的不是任天堂吗?你们这些跟他做过同学的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孙老师偏心,你都没有证据,就敢给他打包票?”晾衣杆不服气,还是想看天之骄子从高处摔落,零落成泥碾作尘才好呢。   孙组长生气了,骂道:“那你们一个个言之凿凿的就有证据了?你是躲在他床底下看见了?还是你钻进那个女生的肚子里听见了?都给我滚回去复习,要是成绩出来不好看,我一定督促你们老师狠狠收拾你们!”   晾衣杆挑挑眉,又好气又好笑的质问道:“怪不得我们老师越来越残暴了,原来都是跟着孙老师不学好。”   “还不滚是吧?等考完试,今天在场的所有人罚跑十公里!”孙组长恼了,直接恐吓了起来。   这下没人敢再啰嗦了,一瞬间,围观的学生们如鸟兽散,乌泱泱的都走了。   孙组长这才转身看着“郑博龙”,含笑问道:“小郑啊,你妈妈来了没有啊?”   “孙老师找她有事?”霍渊龙不答反问。   虽然他也看得出来,这个老师帮他弟弟说话,一定是有其他的什么打算。   但其实,这世上除了父母手足或祖辈,没有人会毫无所图的来帮你的。   对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这时间自己多赚点钱不香吗?哪怕在家里躺着休息休息也是好的,没必要沾染这种糊涂官司。   现在这个孙老师一口咬定郑博龙不可能祸害人家姑娘,还是可以一定程度上挽回郑博龙的形象的。   所以霍渊龙愿意跟这个孙老师好好说几句话,那自然,他需要问清楚这个孙老师的诉求。   孙组长显然是个敞亮人,他没有遮遮掩掩,直接说道:“我有个女儿,首都医科大毕业的,想去你妈妈医院应聘,不知道你妈妈医院还缺人吗?”   “孙老师,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吧。”霍渊龙挑眉,这不是巧了吗?   他也在首都上大学,只是面前的这个老师,显然没有认出来他不是郑博龙本人。   但他还是愿意投桃报李,只为了回馈孙老师对弟弟的维护之情。   孙组长虽然肚子饿了,但还是爽快的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物理教研组办公室。   那在教务大楼的五楼,一整层都是物理组专用的。   这会儿正好大家都去吃饭了,说话也方便。   霍渊龙没有拒绝,两人到了地方,孙组长关上门,热情的招呼他坐。   霍渊龙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严肃道:“首先,我不是郑博龙。其次,孙老师这么信任我弟弟,我很感动,所以我愿意帮你试试看。正好,我也在首都上学,孙老师可以把你女儿的姓名和院系告诉我,等我核实了她的学业状况,可以亲自跟我妈推荐她。”   “什么?你不是小郑?”孙组长愣住了。   他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还真是认不出来,最后只得放弃了。   不过,这孩子居然是郑博龙的大哥?   而且也在首都上学?   哎呦,那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孙组长很是高兴,想拍拍霍渊龙的肩膀,发现这小子太高,有点费劲,想想还是算了。   他兴奋的看着霍渊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别说话,我来猜猜。你弟弟叫博龙,渊博渊博,那你就是渊龙了?”   “没错。”霍渊龙点点头,并不打算提醒这个老师,他并不姓郑。   但是孙老师很清楚,他的两个妹妹不是一个姓,正好一个随爸一个随妈。   于是他试探道:“你姓霍?霍渊龙?”   “没错。”霍渊龙笑了,“孙老师好眼力。”   “哎,我这不算什么。还是后生可畏啊。你弟弟妹妹已经算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了,没想到你居然已经上大学了,真是厉害。怎么样,大学生活还适应吗?要是有哪里需要帮忙,可以找你贝贝姐。对了,你等等,我把我闺女的信息写给你。”孙组长赶紧坐下,拿起一本信纸,想想太大了,干脆从抽屉里掏了包烟出来,把烟清空,壳子对半拆开后,便在内侧的空白处刷刷提笔。   看着他这殷勤的样子,霍渊龙还是挺唏嘘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么一个重点高中的物理教研组组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居然为了女儿的前途,跟他这么一个半大小子套起了近乎。   再想想这些年爸妈为了这个家付出的汗水,他更是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要做好弟弟妹妹的表率,这样爸妈能轻松不少。   当然,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处理好弟弟的桃色新闻。   该抓的抓,该关的关,他相信这是一个讲道理的社会,一定可以还弟弟一个公道。   视线里,孙组长放下了圆珠笔,亲手把香烟壳子交给了他,他笑着接过来:“放心吧孙老师,等我开学了,一定尽快去拜访一下这位姐姐。”   “那就拜托你了孩子。”孙组长激动不已。   霍渊龙顺势提出了一个条件:“小事一桩,也希望孙老师帮帮忙,看看怎么平息一下这些学生对我弟弟的羞辱和诽谤。我爸妈很护短的,但他们也相信学校,不想让学校为难,所以他们没有出面。不过这事要是让我舅爷爷知道了那就不妙了。”   霍渊龙话说一半,吊着胃口,这是谈判的艺术。   孙组长虽然打听到了霍恬恬的来头,却不清楚霍恬恬还有个厉害大舅。   他想问问霍渊龙,结果这孩子居然已经起身告辞了。   还很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孙老师再见。   孙组长下意识要追出去,想想还是算了,先打听清楚霍恬恬的舅舅是何方神圣再说吧。   他抓起话筒,问这个,问那个。   最后一通电话挂断的时候,他直接呆坐在了椅子上。   不行,他得赶紧跟校长通气,那可是金融界的巨擘啊,自己没有子嗣,只过继了霍恬恬当继承人。   要是这么一个大佬知道自己外孙在学校受了这样的委屈,只怕以后他们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赶紧往校长办公室跑去,饭盒都忘了拿了。 第511章 第511章长子当家(5)   霍渊龙出了办公楼, 并没有直接离开学校,而是去了一班的教室。   他想报复这些嚼舌根的学生,依旧学足了弟弟的样子, 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座位, 大大咧咧的往那里一坐, 像个大爷一样。   一班的学生本来就对郑博龙不是很熟悉, 这会儿看到他霸占了别人的座位, 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特别的好奇,也特别的心痒难耐。   于是, 几个热衷八卦的不去复习了,而是一个劲的跟前后左右的同学议论着什么。   声音不大, 但足够让霍渊龙听得清楚。   片刻后, 他挑了挑眉, 问道:“你们挺厉害啊, 连我孩子的妈是谁都知道了,你们跟她很熟吗?”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吃了, 怒火中烧的男生, 咬紧了嘴巴并不肯回答。   旁边的女同桌一个劲拿胳膊肘捅他,他还是金口难开, 没办法,这个女生只好替他回答:“你女朋友不是叫曲如月吗?那是他表妹, 还没有成年呢。”   霍渊龙恍然,原来苦主叫曲如月, 难怪这个男生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他挑了挑眉,反驳道:“那也是我吃亏啊, 我都不认识她,就成了她孩子的爸爸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郑博龙!你别太过分了!我家月月一向是个乖乖牌,要不是你勾引她,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傻事来!你毁了我家月月的前途,居然还想推卸责任,你太无耻了!”小瘦子气死了,红着眼睛叫骂起来。   霍渊龙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我勾引她?哎呦喂,我可不喜欢比我大的,再说她又不是什么天仙,我犯得着吗?有这时间我不如去玩任天堂,搞笑!”   “你太无耻了!你居然还敢嘲讽我家月月不好看!看我不掐死你!”小瘦子急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扑上来要跟“郑博龙”拼命。   霍渊龙无所谓的耸耸肩,也不打算躲,一副泰山压顶浑然不惧的样子,真是硬气十足。   这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全都兴奋了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两个男生打得你死我活的惨烈画面。   结果……   结果霍渊龙都没有动手,小瘦子的鞋带就把他自己绊了个跟头。   小瘦子哎呦一身扑倒在霍渊龙面前的过道里,真是“五体投地”了。   有人不厚道的笑了,有人关心的来扶他。   小瘦子却红着眼恶狠狠的剜着“郑博龙”,骂道:“你笑什么?看到我摔跟头你很得意啊!啊!你是不是还在笑话我不如你成绩好啊?郑博龙,你这个强.奸犯!你别得意,我舅妈已经报警了,马上就抓你去坐牢!”   “哎呦我好害怕,请问我要用什么姿势等警察过来呢?我就坐着没事吧?这应该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吧?”霍渊龙依旧嘚瑟的挑衅着对方。   小瘦子气得脑瓜子嗡嗡的,尖叫一声爬起来要跟“郑博龙”同归于尽。   霍渊龙却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噌的一下,直接跳课桌上去了。   小瘦子扑了个空,对准了霍渊龙刚刚坐过的板凳,哎呦一声,自己把自己摔了个狗啃泥,还爬不起来了,只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咒骂起来。   霍渊龙蹲在课桌上,随手从兜里掏了一盒三七膏,扔在了小瘦子怀里,可怜道:“摔疼了吧?拿去贴贴,这可是我奶传给我妈的郑氏独门秘方,一贴就好。”   说完,霍渊龙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双手插兜,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从过道走向门口。   头也不回,酷酷的,拽拽的,简直迷人。   尤其是正午的阳光打在他的背影上,更显得他身高腿长,一身是胆,浑然无惧。   虽然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却引来一双双眼睛追着他的身影不肯移开,跟糊了胶水似的。   尤其是小瘦子的女同桌,更是鹅蛋脸通红,耳根子也火辣辣的发起烫来。   糟,被“郑博龙”这家伙装到了。   好酷哦。   难怪那个曲如月会失去理智,学业都不顾了,要偷尝禁果。   哎,慢着,郑博龙刚刚说他不认识曲如月?   虽然有可能是他在给自己开脱,可万一呢?   万一郑博龙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好少年呢?   那……   那是谁啊,居然这么心思歹毒,要冤枉郑博龙?   是为了打击郑博龙这个竞争对手吗?   很有可能啊,毕竟有不少人看不惯郑博龙吊儿郎当却依旧可以名列前茅的实力。   更看不惯他隔三差五被老师罚站却依旧是好多老师的心头宝,是女生们的暗恋对象,更是男女生们在成绩榜上越不过去的大山!   想到这里,女生看了看教室后面的石英钟,十二点四十了,下一场考试两点开始,反正临时抱佛脚也抢不到什么分数,不如去问问李菲。   李菲跟丁妙玲是表姐妹,丁妙玲呢,一会儿自称是郑博龙的女朋友,一会儿被宗平认做了女朋友,太奇怪了。   而且宗平在食堂门口的时候跳得挺凶的,他跟曲如月又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至于跟小瘦子一样激动。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宗平跟曲如月是利益同盟!   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他见不得郑博龙捣乱,这样他的计划就不能顺利推进了!   想到这里,女生赶紧出去了。   她去二班门口叫李菲,李菲一溜小跑出来,随即被她以借卫生巾的名义,骗去了厕所聊天。   她把她的想法和盘托出,李菲沉默的盯着面前哗啦啦的水箱,琢磨了半天,才问道:“可是小晓,如果真的是栽赃,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只是想弄臭郑博龙吗?他都不在这里上了,有什么意义呢?”   何小晓提醒道:“怎么没有意义?郑博龙爸妈有钱啊!为了息事宁人,做家长的往往都会赔钱的!再说了,宗平家里好像真的出了经济问题,他是有这个动机的啊!另外,那个曲如月,听说她爸已经跟小三私奔三年了,一分钱都不给他们母女,她妈妈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到处借钱混日子,要是她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很有可能接受有钱人的包.养啊。”   “既然有钱人包.养了她,那她还有必要陷害郑博龙吗?”李菲实在是没办法把一个未成年的女性受害者想得这么坏,那太可怕了。   何小晓却不如她天真,反问道:“有人会嫌钱多吗?再说了,这两年暴富的人多,一夜赤贫的人也一抓一大把。说不定她傍上的土大款一夜回到解放前,没钱了呢?”   “这……”这还是很有可能的啊!   李菲自己就听家里人说过,她的一个远房表叔,去上海闯荡,两年不到挣了三十几万,很是风光,结果有钱后虚荣了,也飘了,被朋友哄骗着涉足古董行业,想要给自己包装点底蕴出来,最后被骗了个倾家荡产。   想到这里,李菲叹了口气,道:“小晓,我也是不愿意相信郑博龙会这么坏的,可是我也不愿意相信曲如月居然这么恶毒。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宗平逼她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帮我想想办法,咱们一起拉她一把。”   何小晓哭笑不得:“菲菲啊,一个年纪轻轻就出卖自己身体的女生,你居然还同情她?图什么啊?”   “她肯定是有苦衷的,我不相信会有女孩子这么蛇蝎心肠。”李菲还是不愿意相信曲如月是自愿的。   她对同性,总是抱有最大的善意。   就像面对表姐的时候,明知道表姐有可能摘不干净,她还是愿意再等等看,也许表姐真的不知情呢?也许表姐是被迫的,也许表姐会收手呢?   表姐对她这么好,那就是表姐灵魂的闪光点啊。   这样的表姐,是有人性的,就算表姐真的做了什么,也是有希望拯救回来的。   不过要是表姐执迷不悟,她也只能跟表姐翻脸了,这是她做人的底线。   何小晓拿她没办法,只好顺着她:“好好好,曲如月是无辜的行了吧?你快点想办法把宗平锤死了,免得他到处跳脚,败坏郑博龙的名声!”   李菲坚定的点点头:“放心,交给我了,我发小在他们班,我让他帮忙。”   “对了——”何小晓忽然羞涩的低下头,支吾道,“我刚看到郑博龙去你们班了,他有没有得罪人啊?”   “有啊,他在找以前借他文具不还的人要债呢!”李菲哭笑不得。   这个霍渊龙,学郑博龙学得有模有样的,居然连郑博龙跟同学之间的糊涂账都知道,太离谱了,可能这就是双生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发笑。   何小晓莫名其妙,毕竟郑博龙才跟她同学了几天,她还不至于能分辨出来今天这个“郑博龙”不是本尊。   李菲见她一脸茫然,便好心告诉了她。   何小晓顿时臊得不行,原来……原来那家伙不是郑博龙啊。   “那……那他为什么要假扮郑博龙啊?”何小晓脑瓜子嗡嗡的,庆幸自己没有稀里糊涂喜欢错人。   李菲笑道:“还能为什么?郑博龙那个孙猴子一样的性子,知道有人冤枉他的话能把教学楼都给掀了。到时候他有理也成没理了。霍渊龙是他大哥,比他稳重多了,他来处理这事,既可以以假乱真,转移火力,又可以避免郑博龙做出什么傻事来。不得不说,这兄弟俩感情真好。”   “是啊,真好……”何小晓脸上飞满了云霞,她实在太难为情了,只得借口天气热了,厕所里闷得慌,赶紧去水龙头扑了两把凉水在脸上。   两人又聊了聊对策,很快各自回班,准备等考完试就去行动起来。   二班教室里,霍渊龙杵在一个耍无赖的男生面前,指了指记录了借用明细的本子,理直气壮的讨债:“快点,别在这里装孙子,你拿我的东西最多,还把我哥给我买的限量版英雄钢笔给弄丢了!赔钱!算上你昧下的圆规十三把,套尺十九套,橡皮三十七块,软面抄五十八本,以及墨水十六盒,毛笔二十一支,圆珠笔四十六支,一共九百七十九毛三分!”   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挑衅道:“你说多少就是多少?谁信啊?再说了,就算是老子用的怎么了?你有证据吗?你没有!所以你别想要老子赔钱!老子没钱!”   霍渊龙冷笑一声:“可以,那你今天就别想考试了!”   说着,他提起这个无赖的领子,直接一拳头招呼了上去。 第512章 第512章吓跑爱慕者   霍渊龙这一拳头, 带着几分凌厉几分狠辣,要是挨打的倒霉蛋真的吃上这么一拳,肯定喜提猪头脸。   二五仔瞬间怂了, 脖子一缩, 眼睛一闭, 下意识想躲。   然而, 预料中的痛彻心扉并没有到来, 倒是耳边传来了哗啦啦的书本落地声。   其中混杂着些许水花声,随着尿骚味儿的扩散,瞬间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过道对面的同学立马尖叫起来:“快看!彭家浩尿裤子了!”   “天哪, 十八岁的人了,居然尿裤子, 太没出息了!”   “这味儿真冲, 值日生快点拿拖把清理一下啊, 等会还要考试呢!”   “见鬼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十八岁的男生尿裤子!”   “是啊,十八了, 不是八岁, 更不是两三岁!彭家浩你真是个白痴!敢私吞人家的东西就别怕挨打啊!”   “不是,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都在帮郑博龙说话?”   “因为拿人手短, 郑博龙就是大方啊,你不也用了他不少东西, 他都没跟你要呢。”   “是啊,我被人打闹撞了胳膊, 不小心撕坏了他的词典他也没让我赔,他找的都是故意吞了他东西不还的。”   “对啊, 我们可不像你们得寸进尺,我们都是有借有还的,不小心弄坏的文具他根本不会计较的。”   “彭家浩,赶紧还钱!全班就数你拿人家东西最多,我们也是有原则的,没办法帮你说话。”   你一言我一语的,学生们很快划分成了四个阵营——   有借有还,偶尔有无心之失,但是“郑博龙”不与计较的。   有借无还,私吞大量文具,还理直气壮拒绝归还或赔偿的。   满脸兴奋看戏的。   雷打不动看书的。   霍渊龙很佩服那几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种学生目标明确,不会因为外部的事物打乱自己的节奏,是响当当的人才。   其中有几个家庭贫困的,可见穷富并不是划分人品高低的标准,有钱的不见得高尚,日子困窘的也不是红眼病泛滥只盯着别人的钱包。   霍渊龙收回拳头,松开了这个彭家浩。   他可不想给他的弟弟再添一个殴打同学的骂名,他只是吓唬吓唬这个二五仔,没想到这个蠢货是个草包,一点都不经吓。   他不动声色的从面前的那一滩尿渍上跨过去,双手插兜,酷酷的侧过身回头。   警告道:“彭家浩,明天我还来找你,有种的继续嘴硬。”   说完,他便换了个人讨债。   有彭家浩的前车之鉴,其他几个无赖痛快多了,有实物赔偿的赶紧把亏欠的文具归还,没有的就给钱,都没有的,明天再找他们算账,反正曲如月这破事儿一天解决不了。   墙上的石英钟很快指向了下午一点,霍渊龙讨完债,直接坐讲台前面去了。   还从桌膛里掏出英语老师的教案,带着挑刺的心态翻看起来。   有人不服,跟同桌嘀嘀咕咕的想让他离开。   结果还没有开口,就被霍渊龙一个眼刀子吓得脖子一缩,乖乖的闭嘴。   教室里很快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各怀鬼胎。   有厌恶“郑博龙”的,也有欣赏他孤身入虎穴的勇气的,更有佩服他一个人镇住了一整个班级的。   至于半路进来的李菲,则在心里暗暗叫苦,她以为霍渊龙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呢,没想到凶起来这么可怕。   自己怎么对霍渊龙这个大魔头有了好感?现在看来还是郑博龙傻乎乎的比较可爱。   可怜何小晓,居然也对这种大魔头产生了爱慕之心,要是以后真有他俩好上的一天,还不知道何小晓要被欺负成啥样呢。   想想怪可怕的,还好她及时清醒了。   两相对比,她忽然有些遗憾,哎,要是郑博龙没有转学就好了。   这么一个活宝,少了怪冷清的。   *   教学楼会议室,康副校长正在主持会议。   这要搁平时,老师们都去教室盯学生了,可是今天,全都被临时叫过来开会。   高三数学教研组组长最是生气,都到最后的冲刺阶段了,他得盯紧了那些孙猴子们,一刻也不能松懈,这会儿他人不在,还不知道那群祸害要怎么大闹天宫呢。   他想走。   结果孙组长一个劲的给他眼神,让他稍安勿躁,他只得叹了口气,强忍着不耐烦等着。   康副校长正对着手里的名字发愁,霍润家。   今天之前,他就听说过这个人。   如果真的得罪了这个大佬,他这个副校长也就别想安然退休了。   没错,他儿子也是学金融的,有事没事就跟他夸赞这个老专家眼光独到,作风强劲。   他儿子在上海的交易所工作,因为判断失误,差点栽了个大跟头,幸亏得到了这个大佬的指点,及时挽回了局面。   听说,这个大佬留过洋,有阿美莉卡的内线情报,所以他的很多决策在别人看来好像匪夷所思,但是很快就会事实胜于雄辩。   简而言之一句话,他得赶紧摆平郑博龙桃色新闻的风波。   于是他看向了两个班主任:“校长家里有事,让我来主持这次的会议。你们两个都带过郑博龙,说说看,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样,他有没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如果真是他做的,大不了学校来出封口费,如果不是他做的,那这件事的性质就更恶劣了,一个好苗子,到底是谁想毁了他?一定要调查清楚!”   一班班主任没说话,直接看向了旁边的二班班主任。   二班班主任笃定道:“虽然我只带了这孩子一学期,但我敢肯定,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最大的爱好其实是任天堂,为了玩任天堂,一次又一次帮同学背黑锅。上次他被绑架,也是为了任天堂闯的祸,这么一个玩心重的孩子,对男女之事根本不感兴趣的。”   说完他看了眼一班班主任,希望对方配合一下,然而一班班主任还是没有开口。   这学生刚到他班上没几天,他一点也不熟,而且郑博龙已经转学走了,他没必要担这个风险。   万一真是郑博龙做的呢?到时候他的脸都得被舆论打肿了,他可不像二班班主任没脑子,意气用事。   没辙,二班班主任只好看向了其他任课老师。   二班化学老师是刚毕业的年轻女教师,她是很欣赏郑博龙这孩子的,于是她附和道:“没错,小郑这孩子啊,眼神特别清澈,一看就是没有心机的,不小心得罪了同学被同学算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相信他是清白的。”   有她带头,二班的几个任课老师也都发言声援。   康副校长则看向了孙组长:“听说你跟郑博龙的妈妈有过接触,你怎么看?”   “老康啊,我不是说了吗?我力保郑博龙是清白的。实不相瞒,我跟他妈妈只是说过几句话,我帮他也是帮我自己,我想为我的宝贝女儿铺路呢。你们想想,既然这事关系到我女儿的前途,我会开玩笑随便出来做担保吗?再说了,那个曲如月是个什么货色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她从去年开始就跟旁边裁缝厂的老板有来往,每个月睡几觉,一次一千块钱。这种货色的话能作数吗?我奉劝大家,不要为了这种败类毁了自己学校的好苗子!”孙组长态度坚决,力挺到底。   有老师立马反驳:“可是郑博龙已经转学了,他还会念咱们的好吗?”   “先不说他学籍还在这里,高三下学期还得回来考试!就算他学籍也转走了,再也不回来了,难道你们希望这么一个栋梁之才就这么被脏水淹死?再说了,这孩子只要将来有所作为,就一定会带着咱们学校的烙印。你们希望他跟别人提到母校的时候是充满自豪和感激,还是充满失望和怨恨呢?再说了,难道你们不希望将来校友风云榜上多一颗闪耀的星星吗?就一定要忙着自扫门前雪,眼睁睁让这孩子被唾沫星子淹死吗?”孙组长痛心疾首。   没办法,成年人都是利字当头,想说服他们太难了。   不过好在,二班班主任是个明白人,他虽然嫌弃郑博龙闹腾不听话,但他也是真的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好苗子被风霜催折,无法长成参天大树。   于是他附和道:“没错,这不是我们一班二班个人的荣辱,这可是关乎学校名誉的大事!要是任由事态发展,把这样的桃色新闻传到其他学校,肯定会影响我们下学期的招生。再说了,那几个意向赞助咱们修建图书馆和体育馆的大老板,肯定不希望学校有负面新闻缠身。这事必须快速解决,不能再等舆论发酵了!”   康副校长也是这个意思。   他看了看其他老师,见没有人打算继续发表意见了,便一槌定音了:“每个老师回班后,赶紧向自己班级的学生打听,只要是关于曲如月的线索,都要立马收集汇报上来。”   就这么,大中午的,老师们散会了。   各回各班。   不少班级群龙无首,闹哄哄的跟个菜市场一样,唯独二班鸦雀无声。   老师们路过二班的时候都会好奇的看一眼,发现“郑博龙”坐在讲台前镇场子,还挺意外的。   有几个老师当即停下,回头盯着二班班主任。   二班班主任好奇,走近一看,立马松了口气。   心说他这包票打得不亏,郑博龙还是有点良心的,知道帮忙维持班级秩序呢。   “郑博龙”见班主任回来了,立马起身,客气的说了句老师再见,潇洒离去。   二班班主任在这一瞬间,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要把这孩子换去一班,多好的孩子啊,不就是闹腾了一点,他多点耐心就是了。   哎,可惜,可惜。   还好,师生之间不算覆水难收,他帮了这小子,这小子也帮了他。   起码接下来几天,别的老师质疑他的时候,他可以拍拍胸脯,反驳道:“看看我家小郑多懂事,再看看你们班上乱糟糟的,出息!”   霍渊龙走在路上,心情好多了。   倒不是因为二班班主任满怀欣慰的看着他,而是因为,狗蛋儿跟着宗平,找到那个曲如月了。   他得赶紧去会会这个祸害,早做打算! 第513章 第513章帅哥成美女   七高门外, 学苑路上。   曲如月正跟宗平并排走着。   这个女生长得很高,发育得也很不错,身材玲珑有致, 打扮成熟, 看着不像个高中生。   尤其是那一头卷发和细高跟, 更显得跟周围的学生格格不入。   七高并不是重点高中, 但也不至于人人放任自流, 所以曲如月这种成熟风格的扮相真的很少见。   但是周围路过的学生已经习惯了她的另类,除了翻个白眼,就是擦肩之后偷偷骂几句罢了。   同班的女生被她那一身呛人的香水味熏得捂住了鼻子, 走远了才跟同桌吐槽道:“她身上真的有骚臭味,听说包.养她的那个大老板有梅毒, 传染给她了, 要不然她最近怎么总是喷这么浓的香水, 这都快赶上生化武器了。”   “嘘, 别提她的事,回头她又找校长割腕自杀, 校长真可怜, 都不敢开除她。”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妈妈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扑到校长身上诬告校长非.礼她。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妈, 我直接跳河死了算了,丢人。”   “有什么办法呢, 遇到这种无耻的母女,校长只能敬而远之了。总之, 别提她的事了,回头被她听见了又要去校长室闹。”   两人唉声叹气的走了, 到了转角处,发现一只丑八怪猫猫蹿了过去,矫健的身躯接连几个弹跳,便追到了曲如月身后。   这猫正是过来盯梢的狗蛋儿。   它现在可忙了,要跟猫蛋儿它们一起帮宿主盯着各种公司和医院,除此之外,它还听说有个疑似间谍的女人在勾引郑长荣,它准备跟猫蛋儿分化出性别来,一公一母,生点小崽崽,这样宿主就可以多几双眼睛了。   不过目前它和猫蛋儿还在扔骰子,没想好到底谁做倒霉蛋的小母猫。   毕竟公猫的犯罪工具长了倒刺,很吓猫的,小母猫要受罪。   两个家伙都不想成为受刑的那一个,正在互相踢皮球呢。   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小主人的名誉问题。   狗蛋儿静悄悄的跟着,把听来的情报传递给霍恬恬。   霍恬恬震惊,立马跟儿子吐槽起来:“花生啊,狗蛋儿说那个曲如月好像感染了梅毒,她和她妈妈都在威胁校长不准开除她。对付这种无赖,你可千万小心啊。要不还是妈去吧,万一她们讹上你说你对她动手动脚的就完了。”   “不用妈,我正好路过一家假发店,我买一顶假发,再换一条裙子,配一双高跟鞋,到时候他们认不出来我是男的。”霍渊龙见别人做过这种伪装,真到了需要的时候,自己也不介意牺牲一下。   霍恬恬还是不放心,劝道:“还是妈去吧,你个头那么高,装不像的。”   “妈,我有办法,你别急。”霍渊龙还是准备亲自解决这个问题。   父母一天天老去,他这个长子总要帮着分担点什么的。   如果这么小的问题他都解决不了,他还怎么给弟弟妹妹树立榜样?   他没带怕的,换好一身行头后,还找了个美容店,帮他化了妆。   描眉,敷粉,涂唇,染指甲……   最后还去内衣店买了文胸,又去毛线店买了两卷毛线,塞进去垫垫,再买个手提包包,粉色娇嫩,很是适合,最后再买一副太阳镜,遮挡一下眉眼,免得被宗平认出来……   为了更加吸引眼球,他又从系统商店里买了点金银首饰点缀点缀,项链耳环手镯和女式金表,一样不落。   这么一捯饬,昔日的大帅哥霍渊龙,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时髦女郎,艳光四射。   他行动迅速,拾掇完在路口拦了一辆计程车,赶去了七高。   目的地定在了曲如月和宗平路线的前面一公里处,因为狗蛋儿说那里正好有个小花园,是不少金钱交易的男女接头的地方,狗蛋儿估测他们也是要去那边谈事情的。   很快,一个身材高挑洋气十足的年轻“女人”在花园那里下了车。   身上的粉色长裙随风起舞,染烫成香槟色的长发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修长的十指不安的抓着手里的粉色提包,顾盼间泪光盈盈,好像在焦急的等待着谁。   这么一个洋气的女人,很快吸引了一些se狼的注意。   有个老瓢虫顿时来了兴趣,可是一看这个女人的身高,瞬间偃旗息鼓。   “太高了,一个女人家长这么高有什么用?”身高一米六三的老瓢虫失望的撇撇嘴。   一旁一米七的瓢虫却有点不自量力,自夸道:“怕什么,这种高的女人不好找买家,我去试试。”   “不是好不好找买家的问题,是……”老瓢虫叹了口气,哎,是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会受到无情的打击啊。   加上他的出厂零件不合规,属于极端偏小的残次品,单次使用时间也短,跟亲个嘴的速度没什么区别,所以他老婆忍受不了他,已经跟他离婚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男性魅力,他走上了吃狗鞭牛鞭,吃海外猛药,做瓢虫,从失足妇女身上寻找征服感的不归路。   面对体型娇小的女人他都力不从心,面前这个大高个就更不用想了。   所以他还是打了退堂鼓。   一米七的见他怂得不行,瞬间觉得自己的男人形象高大了起来。   拯救失足妇女,给失足妇女经济支援的神圣使命只能靠他来达成了。   于是他堆着一脸下.流的笑,凑到了大高个美女面前:“嗨,靓妹,缺钱了?”   霍渊龙没说话,左腿一迈,手臂一探,直接把这个臭男人拽到跟前来了个过肩摔,死死的跟在了身后的泥地上。   一米七吓得魂儿都飞了,闭上眼,以为自己要挨打,却只是被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更多的动作。   耳边传来高跟鞋远离自己的声音,一米七狼狈的爬起来,如丧考妣的跑了。   一米六三见他出师不利,料想自己也占不到便宜,便也麻溜的跑了。   紧接着,周围不怀好意的瓢虫们全都一哄而散。   有的走出去老远了,还对这个美人垂涎三尺,骂道:“他娘的,这么极品的尤物,睡不到太可惜了。”   “你敢睡?小心一个过肩摔废了你的狗命。”   “废话,我当然不敢,走了走了,换个地方,招工的菜市场那边应该也有卖的。”   就这么,霍渊龙的世界清净了。   初春的海岛微风习习,花香里裹挟着海水的咸涩,撩动他长长的裙摆和时髦的卷发,耐心的守株待兔。   很快,道路的远处出现了两个身影,一男一女,很是惹眼。   女的时髦像个社会人士,男的穿着校服,显然还是个学生。   两人有商有量的,好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至于后面跟着的丑猫,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并没有发现。   霍渊龙坐在花坛边上,算准了时间和距离,在这对狗男女即将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挤出些许的眼泪,从太阳镜底下滑落到脸颊上。   正午的阳光照耀过来,泪滴上泛着莹莹光泽,瞬间吸引了宗平的注意力。   宗平本就是个se胚,喜欢丁妙玲更多的是馋她的身子,毕竟丁妙玲发育得也很不错。   现在他发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郎正在路边哭泣,便喊道:“呦,月月你看,这里有个伤心的大美人儿。”   曲如月翻了个白眼,嫌弃的看了眼,顿时嫉妒不已。   要死了,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么这么白净,她得跟这个女人套个近乎,问问在哪个美容院做的护肤。   她收起脸上的鄙夷,腆着脸凑近些:“呦,这位姐姐,你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霍渊龙没有抬头,依旧在那里抹泪。   抬手的时候,细瘦的腕子上折射出耀眼的金光,闪瞎了曲如月的狗眼。   这不怪她眼瞎,而是因为在这个海岛上,这么白净的妹子太少见了,加上这个女人一开始用手提包挡住了手镯,她没注意到。   她这下彻底来了兴趣,心说这应该是个段位很高的尤物,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老板的家雀儿,居然跑外面来了。   看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也许是大老板破产,养不起她了,只能来外面觅食儿。   同行是仇家,曲如月一定要打听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早作打算。   于是她坐在了霍渊龙旁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关切道:“姐姐,你别哭啊,相遇就是缘分,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你可以跟我说说的。”   霍渊龙还是不开口,他太了解人心了,越是这么吊着胃口,才越是容易让曲如月心痒难耐,着了他的套儿。   于是他侧过身去,看似害羞的背对着曲如月,却正好对准了宗平。   宗平顿时心花怒放,他没有坐下来,而是蹲在了霍渊龙面前的地上,问道:“这位姐姐,你要是真遇到什么难事,那你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好了,等你哭够了我们再想办法帮你好吗?对了,我带了手帕,给——”   这是宗平准备送给丁妙玲的,可是现在,他愿意拿出来先哄好眼前的姑奶奶,毕竟这位姑奶奶的大金链子大金镯子和金手表太晃眼了。   那对金耳环也是随着哭泣的肩膀甩来甩去的,格外的诱人。   他只能试试以小博大,献祭他送给心上人的手帕。   结果面前的姑奶奶居然抓起手帕,直接扔了出去,气鼓鼓的骂道:“少来,你们这些臭男人,全都嫌弃人家个子高,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果半路选了个身材矮小的小娇娇,就把人家抛到脑后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们臭男人了。”   宗平一听,乐了,原来是被大老板抛弃的破鞋啊。   好说好说。   于是他挑了挑眉,坏笑道:“可不是,臭男人哪有钞票可靠。今天倒是巧了,我正好有一个赚钱的大买卖,想拉姐姐一起入伙,姐姐考虑一下?” 第514章 第514章亲子鉴定   霍渊龙挑眉, 一把搡开了宗平:“走开,我不相信你们臭男人。”   说着他又扭过身来,对着曲如月。   曲如月已经明白了宗平的目的, 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于是她赶紧抓住这个“姐姐”的手, 说道:“好姐姐, 我跟你同为女孩子,你应该相信我吧?”   霍渊龙隔着太阳镜盯着这个一脸算计的女人,虽然犹豫着不肯开口, 但却没有推开她。   曲如月瞧着有戏,赶紧飞舞着三寸不烂之舌, 说服这个“姐姐”加入她们的计划。   简而言之, 她叫曲如月, 在七高念书, 被附近一个高中男生强.奸了,男生家里有权有势, 不想对她负责, 想冷处理, 她咽不下这口气,想去做亲子鉴定, 咬死了是那个男生做的,这样就可以拿到一大笔赔偿金。   “那你去做好了, 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学医的。”霍渊龙听着这话, 很是生气,不过他很沉得住气, 依旧没有推开曲如月。   曲如月图穷匕见,只好羞涩的说道:“我……我没钱啊。我看姐姐身上珠光宝气的,应该可以资助我一点吧。姐姐你放心,只要拿到亲子鉴定,到时候我,宗平,还有你,我们三个平分赔偿金。行吗?”   “我出钱还得跟你们平分?”霍渊龙并没有直接答应,反倒是继续吊着胃口,他甩开了曲如月的手,“我可不是冤大头,你另请高明吧。”   曲如月急了,赶紧说好话:“哎呦姐姐,你瞧我,高中都没毕业,没什么头脑不是,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个郑博龙破了身子未婚先孕啊。姐姐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霍渊龙不说话,气的。   曲如月只能从分赃比例上对自己下手,她紧咬着嘴唇,跟宗平对视一眼,犹豫半天,终于下了狠心,道:“要不这样,姐姐你得一半的好处,我和宗平平分剩下的一半。”   霍渊龙推了推太阳镜,似乎在思考新方案的合理性。   曲如月很着急,却也只能强作镇定的等着。   然而霍渊龙就是不开口,最后只得宗平补充道:“你是不是怕郑博龙的父母找你算账?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供出去的。而且你还不知道吧,我爸可是大老板,我可以让他帮忙给你介绍个没有家室拖累的大老板。”   “你爸这么有钱,你连亲子鉴定的费用都出不起?”霍渊龙无情的拆穿他。   宗平撒谎都不脸红,狡辩道:“我还是个学生,一个月只有一点点零花钱。亲子鉴定要一万多呢,我也只能干着急,帮不了月月。”   一万多?笑死了,得亏当初这类设备就是霍渊龙自己的老妈找系统兑换出来的,要不然霍渊龙还真不知道这个祸害依旧在算计在撒谎呢。   不过他没有拆穿宗平,而是摸了摸自己的金项链和金手镯,为难道:“我身上也没这么多钱啊。”   “你可以把你的首饰卖了,我看你这块金表应该最值钱,我在六和钟表店见过类似的款式,要一万多呢。”宗平继续撒谎,也不怕说瞎话闪着舌头。   霍渊龙“为难”的低着头,陷入了沉思,毕竟他不能答应得太干脆了,因为这两个蠢货只是被他身上的金子晃瞎了眼,说话做事不见得深思熟虑过。   等这两个白痴回过神来,肯定会怀疑他另有目的。   所以他一定要“艰难”抉择,犹豫不决,最后架不住他们一再哄骗,才“勉强”答应。   这样不容易被怀疑,也消磨了这两个祸害的耐心,说不定等会儿他们就要想办法从他身上顺点东西走了。   正好狗蛋儿就在对面的灌木丛后面录音和拍摄,他就再给这两个祸害加个抢劫的罪名好了。   于是他点点头,抬手去解脖子上的项链:“哎呦,卡头发了,小曲你帮我一下。”   曲如月赶紧起身帮忙,期间一直跟宗平眉来眼去。   宗平也不想分一半的好处费给这么一个有钱的女人,便抬起下巴,指了指那块金表。   曲如月心领神会,解开项链后哎呦一声,故意把链子刮在了自己的纽扣上,她很是羞愧的说道:“对不起啊姐姐,项链刮衣服上了,你先解别的,我慢慢把链子绕出来。”   霍渊龙已经猜到了这两个狗男女的打算,他很配合的开始解腕子上的金表。   结果金表刚解开,便被宗平拽着他的手腕,生拉硬拽的把镯子也给薅了下来,而那个正在解项链的曲如月,则一个猫腰拽走了霍渊龙耳朵上的金耳环,也不管会不会扯坏他的耳朵,就这么扬长而去。   幸亏霍渊龙买的是耳夹款的,要不然还真的要受大罪了。   霍渊龙故作惊慌的喊叫起来,却催得这两个祸害越发急切,头也不回的往远处的大马路上跑去,背影都透着激动和狂喜。   狗蛋儿适时地结束录音和拍摄,起身从灌木丛里蹿了出来,问道:“小主人,他们要做亲子鉴定,报价这么高,肯定是想弄虚作假,陷害玉米小主人。我得回去跟主人商量对策。”   “我已经说过了,我妈叫你去动手脚,让他们怎么做都是宗平的名字。”霍渊龙可不是好惹的,既然这两个畜生敢给他弟弟泼脏水,那就别怪他把脏水再泼回去。   说着他把狗蛋儿抱起来,道:“去把证据交给警方,我妈已经去报警了。”   “亲子鉴定的事你再考虑一下?他们看到名字不对,肯定不会拿出来的吧?”狗蛋儿苦恼,建议道,“要不先让他们拿到一份印着玉米小主人名字的报告,等他们去学校敲诈勒索的时候再变成宗平的名字?”   “好,你看着办,我去散散步,透透气。”霍渊龙真是受够了,曲如月身上味道难闻,他的鼻子都要折寿了。   狗蛋儿赶紧去办。   霍渊龙则起身,在街头溜达的时候,想起那个孙组长的托付,便跟霍润家发去了信息。   霍润家表示这就去找助手打听打听这个学生,只要是品学兼优的,一切好说。   很快,霍渊龙收到消息:“这个女生已经做了人家的情.妇,你还要帮吗?到时候给你妈妈惹一身骚怎么办?”   是啊,妈妈的医院,招聘员工的第一条就是私生活必须检点,挑不出错来。   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是霍渊龙问道:“她自己愿意结束这样扭曲的关系吗?如果她愿意,可以出国深造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了,再来我妈医院帮忙。说实在的,孙老师那么努力维护玉米,我也不能太无情了。”   “这倒是可以,我叫助手去问问。好孩子,你知道投桃报李是好事,但你要记得,千万不要一厢情愿,你等对方真的愿意改过自新了再出手不迟。”霍润家并不在意出手帮忙,他只怕人家姑娘不愿意,那不是自作多情吗?   霍渊龙明白,应道:“好,要是她不愿意,我就跟孙老师说,我给她三年的时间反悔,三年之内任何时候决定重新来过我都可以帮忙。”   “那就这么办,你等我消息。”霍润家赶紧安排助理去接触这个医学生。   这需要时间,霍渊龙并不会傻站着等消息,便回头找他老妈去了。   *   某回收二首金银首饰的店铺面前,曲如月和宗平把抢来的东西全部卖了。   最贵的确实是那块金表,卖了两万多,加上三样金饰,将近三万块钱。   宗平磨了半天嘴皮子,想让老板凑个整,对方坏笑着看向曲如月,条件明确,让他睡一觉才行。   宗平没说话,看了眼曲如月,曲如月也没说话,心里有气,但又很想要钱。   反正跟谁睡不是睡,她还要打胎还要治疗梅毒,都是要用钱的。   可是万一这老板发现她有梅毒怎么办?到时候只怕事情就不好办了。   无奈,她只好学着她妈的那一套做派,一把扯了自己的衬衫扣子,抓住老板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嘴里大喊着救命啊,强jian啦。   老板气得吹胡子瞪眼,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好加了两千块钱,送这对瘟神滚蛋。   拿到钱,曲如月和宗平可算是松了口气,他们要去找能做亲子鉴定的医院,还得送礼,修改数据。   至于孩子生父的送检样品,这不重要,反正是作假的,她准备回去后拿那个肥猪老板的头发凑合一下。   事儿就这么定了,两人把亲子鉴定的钱留下,剩下的对半分了,这才各自回了学校。   宗平刚到教室,就看到所有同学用嫌弃和惧怕的眼神看着他。   他一头雾水,怀揣着好奇坐下。   片刻后生物老师进来,直接请他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他这才知道,他跟曲如月抢劫了一个美女姐姐的事情暴露了。   他不理解,当时只有他们三个在场,就算那个美女姐姐想报复,也不知道他的学校啊。   再说了,只凭那个美女的一面之词,老师就这么笃定是他做的?   何况这事儿才过去两小时不到,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了校长和老师啊。   这事不对。   可是校长手里的照片和录音千真万确,拿着照片,听着录音,宗平暗叫一声糟糕,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有点慌,视线盯着照片上的高个女人,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曲如月已经去找医院了,这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他一口咬定了自己不是在抢劫,而是这个美女姐姐自己解不开找他和曲如月帮忙的。   至于录音,他只要咬死了是对方找声音差不多的人冒充的就好,反正不算铁证,他没带怕的。   医院里,曲如月终于把贿赂检测员的钱如数交了出去,送检的样品也都交上去了。   她有点着急,催促道:“明天能好吗?”   “反正是假的,你要是着急的话,明天确实可以做出来,你明天上午十点来拿吧。”检测员翻了个白眼,这女人身上一股恶臭味儿,肯定有性病。   她嫌弃的把样品拿进检测室,没有注意到跟进来了一只丑丑的猫猫。   当天晚上,霍恬恬跟霍渊龙都没有回新家,而是定了个酒店,要了两个房间,准备明天早上继续战斗。   吃完饭,母子俩无事可做,便相约离开了酒店,去附近的海滩转转,打发时间。   没想到刚到海滩上,就看到康副校长搂着一个年轻的靓妹,一口一个我的小乖乖我的心肝宝,听得霍恬恬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母子俩对视一眼,调头想走,转生的时候,霍渊龙扯了扯霍恬恬的衣袖:“妈,快看,那个女人也有纹身,跟勾引我爸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第515章 第515章恶女纵火   霍恬恬蹙眉, 这纹身组织她确实找人调查过。   虽然现有的线索不多,不过可以大致推测出来,这些女人是国外某个反华组织培养的高级走狗, 说好听了叫间谍, 说难听了叫披着华丽外衣的妓女。   这些女人, 打着爱情的幌子, 使劲浑身解数去接近那些身居高位的男人, 如果实在没办法下手,就会曲线救国,从他们的家人入手。   主打的就是一个, 甜言蜜语,尽量套牢, 有钱的骗钱, 有机密的窃取机密。   必要时候可以生几个孩子当筹码, 多多益善。   至于会不会有走狗真的爱上自己的任务对象, 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她估计这个组织里应该也有男性成员,做鸭或者混入机关, 跟这些女人打配合。   面前这个康副校长, 已经快六十了, 要退休了,长得也不怎么样, 还有一个硕大的将军肚,即便他是一个重点高中的副校长, 也不值得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上赶着来讨好啊。   看来这个女人图谋的未必是康副校长本人,而是他那个搞金融的儿子, 或者他家的金钱。   不过,也存在另外一种肯能——那就是借着勾搭康副校长的机会, 套取学生家长的情报。   别的学生不说,光是她自己的三个孩子,就足够让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激动不已了。   但是这事不能声张,得谋划一个周密的行动计划,安排好信得过的人手,找到切实的证据,再把这群腌臜玩意儿一个个收拾掉。   于是霍恬恬给了孩子一个眼神,母子俩只当没注意到那纹身,就这么静静地离开了。   在他们身后,那女人还在不遗余力的讨好康副校长,以至于康副校长色令智昏,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霍恬恬母子。   倒是这个女人,抱着康副校长的脖子,尽量把自己年轻的身体往他怀里送,一边腻腻歪歪,一边眯着眼,死死的盯着远去的母子俩。   眼神里满是怨念与不甘。   她得赶紧想办法追上去,看看这对母子睡在了哪里。   于是她抓住了康副校长胡乱招呼的咸猪手,嗲声嗲气道:“老公,人家要来例假了,肚子忽然好酸好胀好痛哦,你帮人家揉揉嘛。”   康副校长一听,再不找个地方快活的话,这几天就没机会了,毕竟他不喜欢浴血奋战。   于是他狠狠拍了女人一把,抱着她去了身后的海滨旅馆。   奋战的过程很快,加上前戏,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   女人心里暗骂,这个老男人比公狗还不如。   可惜了自己这如花似玉的身子了。   等老男人去冲澡的时候,她便借口要去买卫生巾,独自离开。   这一耽误,霍恬恬母子便没了踪影,女人气死了,只好去找自己的同伙帮忙。   很快,她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小巷子里,这个巷子在另外一个重点高中的后面,隔了两个街道。   因为这所高中并不强迫学生住校,所以附近有很多租房过来陪读的家长。   进而衍生出了好几条商业街,吃穿住行一条龙,很有烟火气。   所谓大隐隐于市,女人和他的同伙就把窝点藏在了这里头。   她进了一个出售大哥大的店铺,跟老板点点头,问道:“三哥在吗?”   “在。”回话的是个伪装的独眼龙,蓄着大胡子,戴着黑眼罩,看着跟个海盗一样。   女人松了口气,赶紧上楼。   楼上别有天地,他们一口气租了九间商铺的二楼,彼此打通,房间与房间之间只留一扇门连接。   这样他们只需要租用一间一楼的门面房,就可以把一整个间谍组织藏在楼上。   毕竟在外面看来,楼下是身份各异的小商贩,跟间谍八竿子打不着啊。   这个点子还是这个代号十七妹的女人出的。   她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刚撒下网 ,正主们就走了。   她气呼呼的推开了房间门,里面云遮雾罩的,全是烟味儿。   她习惯了,摔上门,进去后一屁股跌坐进沙发里,撒娇道:“三哥,快帮我查一查,霍恬恬和她儿子住哪个酒店了。”   “你不是要把咱们小队转移到湛江那边吗?就不能休息几天,等过去之后再说?”一个白斩鸡身材的男人从一堆电脑配件后面抬起头来。   十七妹冷哼道:“有什么办法呢?她的医院渗透不进去呀,本打算从她男人和孩子下手,谁想到她男人突然就升了,害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二十三也无功而返。现在梅总那边一直在催,我只能铤而走险了。”   “你想怎么样?”这个组织的代号只代表加入的时间先后,并不代表权利的大小,所以这个三哥要听十七妹的。   十七妹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等会找到她和她儿子入住的酒店,一把火烧死他们,一了百了。”   “你疯了吧?”三哥觉得这个法子不行,这附近都是陪读的家长和走读的学生,可不是普通的居民楼和商业区。   一旦失火,殃及那些学生,问题就严重了。   于是他提出了异议:“你要知道,不管是什么事故和意外,只要没有孩子伤亡,性质都不会太恶劣,而一旦有孩子伤亡,这个地方的所有管理层都要从上到下被整顿一遍的,到时候老八暴露了怎么办?”   “顾不了这么多了,先弄死这个霍恬恬再说,要不然,我到了湛江还得从头开始,来不及了。”十七妹很着急,她特别想跟组织表忠心,这样她才能拿到阿美莉卡的绿卡,才能成为全家的骄傲。   三哥不想陪她发疯,再三劝阻,还是没用,只好找借口:“很多私人小旅馆是没有工商登记的,我找不到他们的电话号码。”   “那你就把登记了的一个个打过去问问,我就不信了,这么一个有钱的女人,会选择一个连工商登记都没有的小旅馆?”十七妹笃定霍恬恬眼光高,一定是选这里的好酒店。   她倒是可以直接去酒店查询,可是那样她就暴露了,只能让三哥来办。   真麻烦,说来说去,还是国内的科技太落后了,要是这里普及了宽带,把这些酒店全都联网了就好了。   三哥这么厉害的黑客,随便敲敲键盘就可以查出来她要的情报,多好。   总之,这事她必须赌一把,趁早弄死霍恬恬和郑长荣,哪怕只能弄死他们的一个孩子也行。   三哥没办法,见她不听劝,只好照做。   反正他只是小队的技术岗,即便任务失败,也跟他没关系,他可以调去其他小队,继续享受超高待遇。   很快,他挂断了电话:“那个女人住在绿林华泰。你最好想清楚了,那是个高端酒店,要是你烧死什么大老板就完了。”   “少废话,房间号。”十七妹恼了,哪来这么多屁话,照做就是了。   三哥叹了口气:“九楼,919,920。”   十七妹飞了个白眼,起身下楼:“让三十四去绿林华泰楼下等我。”   三十四是他们小队布置在外面的眼线,主要业务就是送“外卖”,既可以给小队赚取经费,又可以套取商业机密,方便其他成员在内地投机倒把。   因为长相艳丽,身材劲爆,打扮时髦,又擅长房中术,所以她经常出入高档酒店,给那些大老板排解寂寞。   不过她的价格很贵,不是真的土豪大款,请不起她。   当然,为了更好的从业,她早就把附近大酒店的经理都打点好了,根本不需要入住登记。   十七妹需要她先去探个路,再帮自己顺一套服务员的衣服出来。   三十四接通电话,一听对方居住在了919和920,顿时乐了,笑道:“探路?这两个房间视野很好,我去对面的酒楼看一眼就知道了,都不用自己出面。”   五分钟后,十七妹收到了确凿的消息,霍恬恬在919,她儿子在920,服务员的衣服也已经准备好,放在了绿林华泰的杂物间。   十七妹轻车熟路的找过去,打扮成了保洁员,推着一车换洗的床单和毛巾等用品,敲响了919的房间门。   霍恬恬从猫眼里看了眼,见来的是服务员,便开了房间门,但她拒绝道:“刚有人换过了,不用再换了。”   “女士你好,是这样的,刚刚那一批床上用品清洁不到位,领班已经被批评了,所以我们需要重新更换一遍,要不然监管部门来检查的时候就要出洋相了,女士你可以先去二楼咖啡厅休息一会儿,二十分钟左右再回来。”十七妹堆着一脸的笑,推车里藏着打火机和精油。   这是一桶没有添加芳香剂的精油,无色无味,不会引起被害者的警觉。   等会她会掀起地毯,把精油洒在地板上,一路洒到门口,形成一道引火的可燃通路,等她盖上地毯,就可以等待死神敲响霍恬恬生命的丧钟了。   这个计划很完美,她料定了霍恬恬没办法识别出来。   然而霍恬恬并不是一个傻女人,她总觉得这个服务员强行更换床上用品的措辞有点牵强。   鉴于这个女人一门心思要她出去,她便配合了一下,顺带着把住在920的孩子也叫走了。   不过母子俩并没有去二楼咖啡厅,而是直接去了一楼前台,核实更换床品的信息。   得到的居然是不清楚的答复。   霍恬恬蹙眉,一个这么高档的酒店,会不清楚自己的服务计划?   这不对劲。   于是她平静的看了眼身侧的孩子,道:“反正还要等会儿才换完,走,咱们逛逛这里的夜市。”   霍渊龙也察觉出来不对,便配合道:“好啊,正好我饿了。”   母子俩刚走,前台便给三十四那边回了个电话:“放心,没有暴露你朋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动作快点。”   “我不是说了吗,这个女人的儿子抢了我朋友的钱包,我朋友去找找。你只要好好配合,明天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三十四挂断了电话,没说具体金额,免得这个前台期待过高。   毕竟他们去湛江还要花钱。   街头,霍恬恬沉思良久,问道:“儿子,你说咱们娘儿俩等会儿要回去吗?”   “回,不回的话他们怎么动手?”霍渊龙并不是怕事的性子。   他决定以身做饵,引出后面的罪魁祸首。   霍恬恬也不害怕,真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她还有狗蛋儿可以帮忙瞬间转移走。   至于酒店其他客户的安危,她也会尽全力保护周全。   于是母子俩在街头买了两碗米粉,嗦完粉,才慢悠悠的回去了。   随着两个房间的门关上,一个身影在过道转角出现。   十七妹捏着打火机,耐心的等待着。   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她才猫腰蹿到了门口,点燃了手里的硬纸板,从门下的缝隙,塞进了客房里。   一瞬间,火光冲天。 第516章 第516章自食恶果   烟火弥漫。   919里面的霍恬恬压根没睡, 毕竟她不清楚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只能一边处理公司的文件,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这一等, 便等到了火光蹿起的这一刻, 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看来对方果然是想弄死她。   她赶紧收起文件, 抱着没有被烧到的被子躲进了卫生间, 一边往被子上淋水,一边平静的给大儿子发去了信息:“那个女人纵火了,你那也着了吗?”   “着了, 我躲卫生间了,没事儿。”   “让系统帮忙大变活人离开现场, 还是用正常的逃生方法离开?”   “正常逃生吧, 狗蛋儿拍到纵火的凶手了吗?”   “拍到了, 就是那个女人, 我发给你。”   霍渊龙看了眼照片,因为制服的原因, 无法判断这个女人身上有没有纹身。   不过霍渊龙一点也不慌, 系统在手, 想走就走,不过如果真是这样, 他就没办法利用舆论,倒逼凶手, 狗急跳墙。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妈妈先逃出去,吸引凶手的注意力, 而他自己,则使用其他的办法逃生。   他已经提前撕好了床单, 可以把床单绑在床脚,从窗口爬下去。   如果消防员来得及时,他可以直接跟着云梯下去,如果来晚了,他也可以在系统的帮助下,合理的控制惊险程度,比如悬在半空,比如卡在下层窗外阳台动弹不得。   这样既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出事,又可以吸引媒体的注意力,更可以让凶手气得跳脚。   毕竟,他没有死,不是吗?   于是他把这个想法说了说,霍恬恬有点不放心,但又架不住这小子一而再的作保证,最后只好咬咬牙,放手让他做去了。   但也没有完全放手,她把狗蛋儿叫了过去,随时保护这个吃了豹子胆的傻小子。   她自己则裹着湿淋淋的被子,又拽了条浴巾,打湿后裹住了腿脚,最后再用湿毛巾捂着口鼻,从火海里冲了出去。   那十七妹正躲在走廊转角偷窥,她要亲眼看到这对母子丧生火海才肯罢休。   没想到正得意呢,那919的房门忽然被人撞开了,里面冲出来一个裹着湿被子的女人,转身试图去撞击920的房门。   十七妹都傻眼了,不能吧,这个女人没睡觉吗?居然这么警觉?   从起火到现在还不到一分钟,就准备好了一切,全须全尾的冲出来了?   他娘的,这女人属小强的吗?   十七妹气死了,又不好直接冲出来暴露身份,只得继续躲着,等待920里传出死讯。   霍恬恬撞开920的门后并没有冲进去,而是转身找到了火警警铃,拉响警铃后才裹着湿被子往火里冲。   那十七妹原本还在生气,看到这个女人居然没有顾着自己逃命,而是作死冲进了920,顿时来了精神。   快了,就快了,火势越来越大,这个女人肯定出不来了。   马上920里就会出现两具焦尸,哪怕消防员来了也于事无补了。   十七妹兴奋得两眼冒光,仿佛已经看到阿美莉卡的绿卡在向自己招手。   视线里,其他房间的人在呼喊着往外跑,她要是再躲下去会被人注意到的,不得已,她只得故作惊慌的从转角出来,帮着疏散其他客人。   她扶着一个中年妇女,想趁着人潮顺理成章的离开现场。   没想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一声一声,呼喊着在火场里失踪的孩子。   正是那个冲进火海的女人。   她居然没死,而且又冲出来了。   十七妹简直快气炸了,她松开了扶着的中年妇女,转身,蹙眉盯着这个一身烟灰的女人。   她不理解,这么大的火,居然烧不死这个女人?   天理难容!   不行,她得趁着现在混乱,赶紧想办法把这个女人再推进去。   反正大家都在忙着逃命,谁会傻到拿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她赶紧跑了过去,故作好心的说道:“女士,孩子肯定还在里头,你别着急,走,我陪你再进去看看。”   霍恬恬茫然的看着她,问道:“你确定?你看到我孩子了?”   “没有,我是这里的服务员,我只是想帮忙。女士,你孩子多大,快点,我帮你一起找。”十七妹愣了一下,随即编了一个说辞,不断催促着。   霍恬恬抓住她的胳膊,强撑着准备往里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拽着霍恬恬,把她从鬼门关里扯了出来。   霍恬恬诧异的回头,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胡伟民。   她不理解:“姐夫,你怎么在这里?”   “妹夫说有人给玉米泼脏水,我正好在附近跑药材,准备过来帮忙调查一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你要做什么?这么大的火,还准备往里冲?你不要命了?”胡伟民吓得不轻,在火警警铃响起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小姨子也在这家酒店住着。   就在他准备逃跑的时候,他听到了呼救声,声音那么熟悉,即便在混乱的走廊里,他也分辨出来了,这是他老婆的妹子。   他没有犹豫,赶紧循着声音找了过来,要是他放任不管,他回去可没办法跟谢钟灵交代。   还好他过来了,要不然霍恬恬这个傻女人,还要往火里送呢。   他死死的扣着霍恬恬的胳膊,不准她做傻事,霍恬恬只好把戏演下去,哭着说道:“孩子,孩子还在里头,姐夫你不要拦着我,我要救我的孩子。”   “你疯了?火这么大,快跟我走!”胡伟民也想救人,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一看就是没救了,他决不允许小姨子再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可是,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旁边的服务员居然把胡伟民往逃生楼梯那里搡,还不住的催促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客人要救她儿子,关你什么事,你走你的就是了,你快走。”   胡伟民蹙眉,狐疑的打量着这个服务员,这不对劲。   他的脑子里很快过了一遍郑长荣跟他说的事情,当机立断,一个大耳瓜子扇了上去,用尽了浑身力气,直接把这个服务员扇在了地上。   他这些年一直在跑药材,风里来雨里去的,练就了一身精瘦精瘦的肌肉,这一把掌胡上去,又带着十足十的狠劲儿,直把这个服务员扇得当场昏厥过去。   随后他松开霍恬恬,扯开她身上的湿被子往自己身上裹,裹完还把霍恬恬往外推,顺手又把湿毛巾抢了过来,催促道:“这个女人有问题,别听她的,你要是实在想救孩子,那你去外面等着,我去找。”   “别,姐夫你别去!”霍恬恬赶紧把他往回拉,所幸过道里的同层住客都跑得差不多了,她小声把计划告诉了胡伟民。   胡伟民被她给气笑了,他低头看着地上昏死的女人,思来想去,决定让这个女人自食恶果。   这个念头一闪,他便扯着霍恬恬往逃生楼梯跑去,至于这个女人,火焰已经蔓延开来,就让她在火焰中好好涤荡那肮脏的心灵吧。   等胡伟民拽着霍恬恬跑楼下时,消防车也来了。   一辆消防车架起了云梯准备救人,其他消防员则在附近铺设缓冲气垫,另外四辆消防车则全力喷射高压水枪,尝试灭火。   而那些惊魂甫定的住客,则全部围在对面的马路上,扬起脑袋,看着酒店的高处。   霍恬恬顺着这些人的视线一看,但见她的宝贝疙瘩正踩在五楼的防盗窗上,尝试往四楼转移。   身上绑着的床单,末端是从九楼拉扯出来的,那一头已经被火焰燎着,眼看着就要烧到他自己了。   他又没办法腾出手来把腰上的床单解开,就在这时,消防员站跟着云梯凑了上去,一把将他抱进了云梯上,并火急火燎的帮他解开了腰上的床单,成功脱险,顺带还救了只奇丑无比的猫猫,扛在了肩上。   这一幕,被闻讯赶来的记者适时地拍下,成为了绝佳的新闻素材。   等霍渊龙落地后,消防员再也没了别的顾虑,全力以赴,跟大火赛跑。   最终大火造成了酒店五间房间被烧毁,十一间房间被火舌熏得焦黑一片。   没有人员死亡,消防员还救下了一个烧得快咽气的女人,将她送去了医院抢救,据说,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很有可能坚持不到一个月,就要死于感染。   而这个女人,正是这次火灾的罪魁祸首,间谍小分队第四小队的队长,十七妹。   新闻进行了跟踪报道,警察顺着这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很快锁定了酒店的前台,又顺着前台,顺藤摸瓜,准备传唤那个高级女郎,结果……   人去楼空。   就连商业街的那间大哥大店铺也一片狼藉。   显然,犯事的宵小之辈连夜逃跑了。   线索就此中断,需要慢慢调查。   后半夜,霍恬恬等人去派出所做完笔录,便换了家酒店休息。   准备等第二天一早去学校继续把孩子的事情处理完。   凌晨四点半,一通越洋电话打到了阿美莉卡,第四小队任务失败,不过损失不大,只要抛弃十七妹就行。   至于小队的任务,那自然是继续执行,新的小队长由高级女郎三十四临时担任。   “过几天会调一个新的队长过去,三十四你先辛苦一下。对了,别忘了从国内吸纳新的成员过来,最好是留学生。”毕竟留学生毕业后回国顺理成章,一旦为组织所用,是最不容易被察觉的。   三十四挂断电话,默默耸了耸肩:“走吧,我可没钱给十七付医药费,让她自求多福吧。”   清晨,医院里也收到了一通电话,是首都打来的。   一个中年男人客气的说道:“请院方尽力抢救这个女人,费用我老板出了,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坚持到警察破案。”   挂断电话后,助理给霍润家回道:“霍教授,事儿办妥了,您要亲自过去处理这些事情吗?”   “不用,你去找一下康帅,告诉他经济论坛的报告不用他做了,让他回去帮他老子处理一下学校那边的事情。如果这事做得漂亮,我可以帮他的忙,如果做不好,那就免谈了。”霍润家力不从心,这边的经济论坛他走不开,他还得多坚持几年,多树立树立威望,给他的宝贝后辈们遮风挡雨。   而到了他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不需要亲自出面,权势在手,声名在外,自然有人做他的狗腿,帮他拼命。 第517章 第517章老爸发威了   清晨, 路上行人匆匆。   郑长荣一早醒来就给昔日的朋友打了电话。   这是当初他在海珍珠时的一个小兵,前两年被推荐去军事大学进修电子对抗专业,后来在某次海战中表现不俗, 晋中校衔。   要不是当初郑长荣看重了他的潜力, 及时把他从刺儿头调.教成了人才, 如今只怕他早就复员回家, 成为裁军的倒霉蛋了。   所以他很感激郑长荣。   如今他事业有成, 家庭美满,时不时就给郑长荣打电话叙旧。   前两天郑长荣刚刚得知,这小子的老婆也平步青云, 已经是教育局的领导了,正好分管博龙他们那片校区。   郑长荣是个讲原则的人, 轻易不会动用关系帮自己做事, 但是昨晚他的老婆孩子被歹人纵火坑害, 虽然有惊无险, 但还是让他痛定思痛,放弃了所谓的原则。   太爱惜羽毛, 所以才会让家人陷入被动。   他要是早点敲打敲打学校那边, 还有人敢这么跳脚吗?   不会, 而且会对他的孩子关照有加。   所以,他对这位老部下说道:“让你老婆想想办法, 尽快督促学校出面平息事态。”   “放心把老首长,我知道了, 一定把这事迅速办妥办漂亮了。”中校挂了电话,赶紧把这事办了。   通知完他老婆, 又给他工商局的发小打了个电话,让他查一查那个小老板的厂子, 最好是各个方位,全面击破这则谣言的相关责任人。   *   学校会议室,康副校长正在让各位教师汇报掌握的信息。   正忙着,门卫吭哧吭哧跑来报信:“康副校长,秦副局长来了,还带了她公安部门的朋友,说要了解一下这两天的舆论风波。还说这件事会关系到咱们学校下一个学年的评级考核。”   什么?   康副校长吓了一跳,这下事态严重了。   要是影响到学校的评级考核,从省重点降到市重点,或者连重点都不是了,那他们这些老师也会跟着掉价的呀,工资会打折扣不说,那些赞助商对学校的投资也会砍掉。   更严重的是,以往那些差个三分五分的孩子,就没这个兴趣以两万一分的高昂择校费花钱来这里念书了。   这可是学校收入的大头啊,都用来给老师们发奖金的,要不然光靠那点死工资够干嘛的啊。   哎呦,可千万不能掉级啊,再说了,学校的体育馆还没有着落呢,图书馆也想翻修得气派一点宽敞一点先进一点,最好再配一栋微机房,最好是建成科技馆,这样以后可以争创样板学校嘛,光是其他学校的观摩学习,就可以给学校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呢。   所以啊,真是到处都要花钱啊!   他赶紧问道:“秦副局长人呢?”   “直接去一班二班了解情况了。”门卫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别看他只是个门卫,可是在这样的重点高中,可比不少公务员都滋润呢。   学生里头除了真凭实学考进来的,还有差了些分数买进来的,更有外地的支付了高昂的借读费过来借读的。   这后面两种学生非富即贵,每次想去外面买点东西,都会被校规拦着。   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不是花钱孝敬他让他帮忙出去代购,就是直接花钱让他闭眼,让他装作没看见,自己出去溜达。   这都是不会写在明处的外快。   另外,学生家长过来探望孩子的时候,也会跟他套套近乎,时不时塞包软中华或者黄梨花,哪怕只是玉溪也是好的啊,他要么自己吸,要么转手卖给别人,都是好的。   要是学校档次降低了,上哪儿再捞这样的油水?   所以他赶紧过来通风报信。   康副校长赶紧叫上一班二班的班主任,一起往教室赶去。   *   霍渊龙今天继续打扮成了时尚女郎。   他又去七高门口转悠了,就想给那个曲如月丰富一下人生阅历。   曲如月昨天做了回强盗,回来后一直忐忑不安,晚自习的时候就回家去了。   她请了半天的假,这会儿刚把钱藏好,准备过来上学。   她想好了,当时小公园里基本上没有人,要是那个美女姐姐去报警也是无济于事的。   再说了,那个美女姐姐那么漂亮,还愁骗不到新的金.主吗?   所以这钱她拿了也不心虚。   她哼着歌儿,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暗暗窃喜。   没想到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一群学生围着一个时髦的女郎在议论纷纷。   她非常好奇的凑了过去,一看,顿时傻眼了。   正在吃瓜的热心同学们一下注意到了她,立马拉扯着她的胳膊,找她核实情况。   “曲如月你也太缺德了吧?你家那么穷,这个姐姐好心资助你上学,你却跟人家抢老公?”   “是啊,你太过分了吧,抢人家的老公就算了,还把人家身上的金银首饰给抢了,你就不怕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没屁.眼儿啊?”   “太缺德了,难怪你一身骚臭味儿,居然跟咱们一个学校的,学校名声都被你搞臭了你知不知道?”   “就是,我妈也听说了你的事,天天叨叨我让我不要学你。开玩笑吧,谁像你这么不要脸啊!”   “就是啊,家里穷你就好好学习啊,学校又不是没有助学金和奖学金,你这样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睡人家男人抢人家首饰,周扒皮都没有你无耻吧?”   “要我说,就该让这个姐姐报警把你抓起来!”   “就是,你这已经算是诈骗了!”   “现在我都没脸跟我初中同学说我在七高上学,太丢人了!”   “曲如月你退学吧,别来害人了,反正你喜欢躺着挣钱,还来学校装什么装啊?”   “就是就是,你可别耽误我们学习,你身上臭死了,害我上课都听不专心。”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曲如月完全摁在了耻辱柱上,动弹不得。   因为事发突然,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最后只好拿出她的惯用伎俩——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装死。   现在这个形势,还是装死效率高一点,于是她两眼一闭,靠在旁边一个男同学的身上,歪歪扭扭的倒了。   男同学嫌她恶心,但又怕把她摔出个好歹来回头讹上他就不好了,只得强忍着恶心,把她扶到了旁边的花坛边上,摆平了,当展览品。   同学们依旧围着她指指点点,她倒是没有什么羞耻心,只是此情此景不知道该怎么脱身,一时只能由着他们辱骂,做不得声。   一旁的霍渊龙见她直挺挺的在那里装死,便干脆哭出声来:“我真是上辈子做了孽啊,上个月才被她气到流产,这个月就听说她怀了我男人的孩子。   她还耻高气昂的登堂入室,把我的衣服鞋子往楼下扔,还口口声声让我卷铺盖滚蛋。   我也要脸的,既然男人不学好,已经跟她有了野种,我再赖着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我小产还没有出月子,只能厚着脸皮多住了几天。   没想到她就这么容不下我,连我娘家妈妈给我的嫁妆都要抢!   那可是我妈在马路上吃灰,一个一个矿泉水瓶子攒出来的钱给我买的!   她也太狠心了,全给我抢了,一件都不给我留……”   曲如月气死了!   这踏马的!编故事的都不如这个女人会编!   什么怀孕,什么流产,什么逼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真是想象力丰富!   曲如月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鸟,做过的事被人骂几句也就算了,可是她没做过的也赖在她身上?   她可受不了这窝囊气!   她立马从花坛上跳下来,指着时髦女郎的鼻子骂了起来:“你少在这里乱嚼舌头根子,你是哪儿来的叫花子,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没钱就去卖你的哔,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时髦女郎没有辩解,只是控诉道:“大家听听,她骂的都是什么下三滥的话。张嘴就是生殖器,真是过分。我可是正经人,怎么可能骂得过她。”   同学们当然觉得时髦女郎说得有理,继续整整齐齐的指责曲如月的不是。   气得曲如月直接上手扇起了别人的耳刮子,可是谁又能受得了她的窝囊气,于是对方立马还手。   一时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一群人正闹哄哄的来回推搡,忽然有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人跑了过来。   铁青着脸,像是要吃人。   这些高中生都是没出社会的孩子,对于大人还是本能的有些畏惧,一时全都安静了下来,还很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以为这男人是来找时髦女郎谈离婚的。   结果,男人冲过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呼到了曲如月脸上,嘴里也是骂骂咧咧的生殖器往外蹦,一看就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下三滥。   甩完一巴掌他还不解恨,继续左右开弓,要发泄个痛快。   嘴里骂道:“你这个烂哔,你到底做什么了?一大早工商局的就去找我的麻烦,查封了老子的厂子?还说是拜你所赐!你踏马的,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居然敢害老子,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霍渊龙一听,乐了,估计是他老爸发威了,因为工商局的局长好像是他哪个老部下的发小。   活该这个油腻死肥猪被查封,痛快! 第518章 第518章事儿解决,长子的牵挂   曲如月委屈死了, 她怎么可能去工商局举报自己傍上的土大款呢?   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她!   是谁呢?   她跌倒在地上,捂着脸,打量起了周围的人。   这些同学一个个忙着准备高考, 下课的时候是喜欢嘴碎她的那些破事, 可是他们肯定没有精力去工商局捣乱, 再说了, 他们也没有证据。   工商局可不是随便的单位, 谁去嚷嚷两声都会来调查。   再说了,土大款平时没少给自己的保护伞孝敬好处,就算要查, 也都可以蒙混过关的。   这次他这么恼怒,可见是有更高一层的大佬要收拾他了。   那么问题来了, 大佬收拾他, 如果是出于为公, 完全没必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只能是为了私事。   为了私事的话, 她最近得罪的就两个人,一个是郑博龙, 一个是校门口控诉她抢男人的时髦女郎。   这个时髦女郎看起来是个神经病, 不像是有本事去工商局搅合的样子。   那就只能是郑博龙了。   既然是郑博龙, 那这件事就好办了,只要咬死了是郑博龙的老子公报私仇就行。   于是她爬起来, 扯着土大款的胳膊,去旁边说话。   土大款哪有心思跟她废话, 一把将她搡开,像扔掉一个不值一文的垃圾, 还啐了一口唾沫,骂道:“滚开, 别碰老子,从今往后,我只当从来没有认识你这么一个龌龊玩意儿!”   骂完,土大款便绝情的离开了,头也不回一下。   曲如月气得浑身发抖,对着土大款的背影喊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我要是搞你我图什么啊!分明是别人在搞你,你现在把火撒在我身上有什么用,我要是有那么大本事我还用得着找你吗?”   土大款道理都懂,可是谁叫这个蠢货脑子进了水,居然得罪了那么一个大人物。   他可不想找死,只能断绝联系,麻溜的端正态度,积极整改,这样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于是他走出去几步后,回头嘲讽道:“你还知道你男人是我?我问你,你怎么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你打的什么算盘你自己清楚,少在我这里装无辜!最后劝你一句,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你最好是心里有点数。现在你态度端正点去给人家认个错还来得及,等到人家真的想收拾你,你可别来找我,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土大款还是有脑子的,天底下女人多的是,只要有钱了,想泡多年轻的都行。   可是大佬一旦得罪了,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所以他必须切割清楚。   等会儿要是这个女人不去主动承认错误,他肯定会亲自出面,认领她肚子里的孩子,早点平息事态。   现在劝她主动自首,算是他看在她年纪轻轻跟了自己的份上,给她的最后一点情分了。   可是曲如月哪里听得进去,她连假的亲子鉴定都做好了。   逆风翻盘,就在一瞬之间。   她很有信心。   于是她爬起来,指着土大款的背影大骂起来。   什么脏男人,行走的传染病病源,什么绿毛乌龟王八蛋,什么断子绝孙的奸商……   总之,怎么难听怎么骂,再也不见在他面前曲意逢迎小心讨好的模样。   男人知道她是什么德性,她越是骂得起劲,越是证明事情跟她脱不了关系。   他得赶紧去工商局那边善后,立正挨打,绝不还嘴。   *   曲如月骂得起劲,等她回过神来,校门口的人全都不见了。   包括那个泼她脏水的时髦女郎。   她冷笑一声,走了才好呢,省得一个个全围着,拦了她的路。   很快,她找到了鉴定机构,拿到了报告,精神抖擞的,去郑博龙原来的学校闹事。   没想到,警察也在。   包括市里教育部门的负责人。   好好好,都来了,来得好,正好让大家瞧瞧郑博龙一家是怎么欺负她的。   她得意洋洋的甩出了鉴定报告,这报告她看过了,的的确确把她肚子里的孩子鉴定成了郑博龙的孩子。   她十拿九稳,雀跃不已。   期待着这群人惊掉下巴的那一幕。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但没有出现她想要的结果,反倒是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宗平是谁?是那个跟曲如月一起举报郑博龙的学生吗?”   “是啊,怎么孩子是宗平的?”   “我就说吧,郑博龙是好学生,人家爸妈一再跟我保证过的,这孩子绝对做不出这样败坏风纪的事情。”   “我也觉得不可能,现在有了报告,可算是给郑博龙正名了。”   “你说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开放,年纪轻轻不学好,还给好学生泼脏水,真是道德败坏,目无法纪。”   “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把这个宗平开除吧。”   “这个宗平成年了吗?”   “好像还没有,虚岁十八吧好像。”   “那就坐不了牢,看看能不能送去少管所吧。”   “那这个曲如月怎么办?”   “咱们学校管不了,通报七中来人处理吧。”   “咱们是管不了,可是教育局的人在,让他们发表一下看法吧,这种学生,是不是要强制七中开除?”   “肯定是要开除的,要不然就是助长歪风邪气。”   议论声中,曲如月踉跄着上前,抢过来了鉴定报告,一看,傻眼了。   这不对,她拿过来的时候还是写的郑博龙,怎么一眨眼成了宗平?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正准备反驳,宗平被带了过来,一看这个鉴定报告,就气得扭头扼住了曲如月的脖子,嗓音嘶哑的吼道:“你疯了吧,你冤枉我做什么?你要死自己去死,你冤枉我做什么!”   曲如月痛苦的扒拉着宗平的双手,可是该死的,这个年纪的男生力气好大,她根本挣脱不了,节骨眼上,还是警察出手救了她的小命。   可是宗平不甘心,刚被扯开,便飞起一脚,踹向了她的小腹。   剧痛袭来,曲如月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鲜血涌出,一场诬告骗钱的闹剧,就这么荒唐的走向了终点。   那土大款赶来的时候,救护车刚拉着曲如月离开,他听说亲子鉴定报告上写的孩子生父不是他,便打消了认下这个孩子的念头。   反正孩子也没了。   他只要配合工商局积极整改就行。   不过该有的表态还是要有的,于是他在康副校长的提议下,在校园广播里做了个简短的声明。   大致意思是,曲如月是自己的情.妇,没想到她嫌弃他公司亏损,扭头勾搭了宗平,假借怀孕的事诬告郑博龙骗钱。   一切都是他的错,要是他看好曲如月,就不会有这场闹剧了。   为此,他为耽误了大家的学习时间而郑重道歉,并承诺,一旦工厂整改过关,今后学校里的学生家长,在他工厂那里可以享受优先求职的权利。   事儿到这里,总算是告一段落。   上蹿下跳的宗平和曲如月都被开除了,只有躲在后面出主意的丁妙玲全身而退。   但是周围的同学不好骗,他们都知道丁妙玲跟宗平成了男女朋友,宗平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于是,大家自发的远离了这个女生。   并不是想有意孤立她,而是怕她什么时候抽风,把祸水泼到自己身上来。   这种蛇蝎女人,也不知道将来会害了谁家父母辛苦养大的儿子。   这一天起,丁妙玲的身边就只剩下了李菲,依然不顾世俗的眼光,给她这个表姐作伴。   不落井下石是她的善良,对表姐的好意投桃报李是她的原则,哪怕千夫所指,她也不想改变。   她也知道,一旦这事被郑博龙和霍渊龙知道了,只怕这对兄弟以后再见也不会理她了,可是她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表姐成了孤家寡人吧。   她真是跟她妈妈一样没出息,一样心软误事。   哪怕她明知道,这也许会葬送了她心里那股稚嫩的情愫。   *   弟弟的事儿尘埃落定,可是间谍的事情还没有进展。   不过霍渊龙没时间再在家里耽误了,大学开学了,他得走了。   明天的飞机票。   这天晚上,兄妹四个凑在了一起,连带着老爸老妈,好好的吃一顿团圆饭。   霍渊龙很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弟,吃完便拉着他去书房,唠唠叨叨的叮嘱起来。   “这次的事情,主要的责任肯定是在宗平曲如月他们身上,可是玉米,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哥知道你生性爱自由,不喜欢被人拘束,可是你现在大了,凡事要多多考虑自己的身份。多少双眼睛盯着咱爸妈呢,咱们要尽量给他们省点心,知道吗?”霍渊龙不是想搞受害者有罪论,可是玉米平时吊儿郎当的,这才给了别人说嘴的借口。   所以,他还是要提醒这小子,稍微改改脾气,哪怕在人前装一装呢。   好歹回家后是自由的。   这要是搁以前,郑博龙是听不进去这些话的。   可是这次的事情,确实给了他教训。   尤其是妈妈和大哥差点被人纵火烧伤,他更是感到后怕。   他不在乎自己被人冤枉,但他在乎爸妈兄弟和妹妹们,他不希望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他红了眼眶,扑上来抱住了自己大哥,嘀嘀咕咕,言不由衷:“哎呀你烦不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来,领子借我用用。”   霍渊龙噗嗤一声笑了,这傻小子,还嘴硬呢。   擦吧,哥哥的领子就是弟弟的泪巾,随便擦。   等兄弟俩腻歪完,霍渊龙又把两个妹妹喊了进来,跟个老母亲一样,唠唠叨叨。   叮嘱完妹妹,他又把郑长荣也喊了进来,爷儿俩说说悄悄话。   郑长荣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是老子,还是这小子是老子,居然训起他来了。   他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放心吧,没人敢在你爸面前欺负你妈。快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记得经常看看邮箱,我自学了黑客技术,要是破解到了网络上间谍的信息,随时可能发给你的。”霍渊龙还是不放心,放火那件事实在是让他后怕得很。   郑长荣只得一再保证:“放心吧,已经倒背如流了,密码是你老妈的生日。”   父子俩相视一笑,都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不想让玉米他们知道,也不想让妈妈操心。   只要他们爷俩自己来就好。   第二天一早,霍恬恬便开车送大儿子去了机场。   引擎轰鸣声在头顶的蓝天响起,当妈的抬头看去,心中的疑惑忍住了,一直没问。   她很好奇,花生这小子昨晚搞的会谈,怎么偏偏没有喊她?   算了,孩子大了,可能有话不方便跟妈妈说。   还是尊重孩子的意愿吧,真想说的话,他肯定会开口的。   霍恬恬驱车回家,刚到门口,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妻跪在了走廊上,泪光盈盈的求她高抬贵手。 第519章 第519章反扑的号角   来者是宗平的父母。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门道, 居然打听到了霍恬恬现在的住所。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孩子,也是豁出去了。   但是, 一码归一码, 霍恬恬理解他们的怜之子心, 但也憎恶他们那个满脑子歹毒念头的儿子。   所以她只回答了一句话:“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 犯了错会有警察秉公处理, 你们找我是没用的。”   这话可不得了,急得宗母立马要给霍恬恬磕头。   这是个看着很老相的女人,鬓角花白, 满脸褶皱,手上全是老茧。   可以想见, 她这一辈子过得并不幸福。   但是为了儿子, 依旧任劳任怨。   女人哐哐磕头的架势很是决然, 大有种霍恬恬不点头她就把自己磕死的狠劲儿。   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又不是她让宗平为非作歹的, 关她什么事。   她自己儿子平白无故被人泼了那么一滩脏水,她找谁说理去。   即便现在澄清了事实, 但也架不住有那阴暗龌龊的小人诋毁他们是用权势压人。   总之, 事儿虽然平息了, 但是影响是长久的。   幸亏郑长荣升了,也幸亏换了个地方, 要不然孩子今后怎么做人啊,又该怎么调整心态去应付高考啊。   这个宗母, 真是够自私的,只看到她儿子的困境, 看不到她儿子给别人家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坏影响。   气死人了。   霍恬恬没耐心跟她废话,直接报警。   没想到这女人极其擅长胡搅蛮缠, 双手死死地抱着警察的裤腿不肯走,就这么赖在地上,跟个泥滚猴子似的。   等警察俯身来拽她的时候,她便尖叫起来:“警察耍流氓啦,警察耍流氓啦!”   吓得人家小年轻赶紧松手,催同事快点去找个女警过来。   不管是什么年代,女警在警察队伍里的比重都很小,所以一般的警情是很少有女警过来的。   附近的派出所只有一个女警,这会儿还跟着刑侦的人查案子去了。   这么一等,便只能由着宗母在这里撒泼打滚,哭喊嚎叫。   霍恬恬真是秀才遇上兵,一个脑袋两个大。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真的恼了,直接让狗蛋儿从走廊窗口飞跃而下,给了这个疯婆子一脚。   只听一声凄厉的哀嚎,女人的嘴角被猫爪划拉开几道口子,血糊拉拉的,很是吓人。   女人不喊了,疼啊,只能捂着嘴,嗓子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嘀咕声。   不用想,肯定在骂娘。   不过狗蛋儿多奸啊,已经跑了。   即便女人找警察诉苦也没用。   霍恬恬不动声色的站在走廊里,视线落在宗父身上,不禁好奇他这个看客还要置身事外到什么时候。   她冷声问道:“你不管管你老婆?想被治安拘留?”   “没说不管。”男人看着倒是没有那么老态,四十来岁的样子,脸上也没什么皱纹,肥头大耳锅盖肚,一个都不占,相反,他的体型还算维持的不错,头发也很茂盛,估计在家里就是个甩手掌柜。   他盯着霍恬恬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片刻后俯身将女人扶起来,啪啪两个耳光扇过去,女人立马住嘴,连哼哼都不敢了。   宗父这是故意做给霍恬恬看呢。   他见霍恬恬无动于衷,便再次掌掴起他女人。   啪啪啪的,清脆响亮,力道极重。   女人应该是被家暴惯了,不光不敢反抗,还抱着脑袋,一个劲的蜷缩身体,连躲都不敢躲。   宗父一边掌掴,一边挑衅地看向霍恬恬,要不是警察及时将他拉开,他怕是要把他老婆打死算完。   霍恬恬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有阵子没见过这么穷凶极恶的男人了。   再往前一点,还是跟左家和蔡兵斗法的时候。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没想到她以为一切可以岁月静好的时候,又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看到了这种毒蛇一般阴狠毒辣的眼神。   这是警告,也是战书。   男人甚至连狠话都没有放一句,径直搡开警察,拉扯着他老婆的袖子,扬长而去。   警察一般是不掺和人家两口子的事的,加上他们又被刑侦小队的人叫过去帮忙,只得跟霍恬恬说了声抱歉,等有空了会联系宗父宗母所在辖区的警察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   霍恬恬回到家里的时候,身上全是冷汗。   细细密密的,爬满了每一寸皮肤。   这个男人不对劲。   她赶紧让狗蛋儿去学校查一查宗平父母的信息。   收到确切的名字后,抬又把名字发给了自己老妈,拜托她老人家挖一挖宗家父母的底细。   奇怪的是,一切看起来非常普通,工作单位,工作年限,家庭住址,以及直系血亲三代以内的关系,全都平平无奇。   霍恬恬沉默了。   难道是她多虑了,这个男人只是想为儿子出气,没有别的想法?   不,不可能,以她多年与恶势力斗智斗勇的经验来看,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   要么是有人罩着他,把他的一切信息伪装得很好,要么就是他也有什么奇遇。   比如重生,穿越,或者系统之类的。   到底是哪一种,霍恬恬不得而知。   总之,这件事必须小心谨慎,于是她破天荒的,联系了夏晴。   这几年风平浪静,夏晴已经回去了。   升了职,加了薪,工作轻松,老公孩子热炕头,不知道有多快活。   收到霍恬恬电话的时候,夏晴也是吃了一惊。   她已经不在原来的部门了,只能找相关人员打听一下再给答复。   霍恬恬问了问孩子好不好,夏晴自己近况如何,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话筒的时候,霍恬恬总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大学时期,身边有一群可爱的同学,也有恼人的苍蝇,但日子整体是快活的。   虽然提心吊胆,但每过一关都有满满的成就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就淡退了,消失了。   也许是在她围着四个孩子团团转的时候吧。   女人果然都是操心的命,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无视孩子的前途,自己逍遥快活去。   所以,她的岁月静好,应该是夏晴后来的继任者们在为她负重前行。   辛苦他们了。   下午的时候,夏晴回了电话:“你应该知道这两年丑国动不动放出什么外星飞碟的消息吧,还有不少目击者说真的看到了外星人,还有什么麦田怪圈,什么一夜消失的一整个农场的奶牛,什么一夜之间从丑国最南边来到最北边的神秘梦游人。”   “我知道,他们还有个电视剧叫什么神秘档案。”霍恬恬平时做饭的时候会打开看一眼,还挺吸引人的,神神叨叨的。   夏晴继续解释道:“可靠消息,丑国有特殊能力者,正在搞相关试验。举个比较好理解的例子,就是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人。那个神秘档案,就是半真半假的,播出来试探群众的接受程度的。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姓宗的很有可能是被他们盯上后,人为制造出来的能力者,算是你的同类,所以我们查不到他以前有什么不寻常的。因为他是“New Born”,只是他目前的能力不如你,所以不敢把你怎么样。不过你放心,虽然我调走了,但是改组后的部门能力强了不少,也来了一些有本事的小年轻,他们已经出发了,最迟明天下午就会到你那里。等会我会把名单发到你邮箱,你有电脑的对吧,花生应该教过你怎么用。”   “嗯,辛苦了。”霍恬恬挂断电话,疲倦如海啸般涌来,她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沙发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   也算是享受过几年的清闲日子,不亏。   叹了口气,她窝进沙发里,准备好好睡一觉。   战斗前的最后一个懒觉,让她好好放纵一回吧。   至于午饭,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么大人了,自己想办法吧。 第520章 第520章他的小公主【正文完】   霍恬恬一觉醒来, 天已经黑了。   孩子的一日三餐是怎么解决的,她不知道,郑长荣也不在家, 估计部队忙吧, 毕竟刚调来的, 一堆事儿呢。   也不知道孩子们对新学校适应不适应, 新同学好不好相处, 老师会不会区别对待,这些都是她需要关心的问题,可是她现在没空了。   她有更严峻的事情要处理。   要不然, 孩子们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   打起精神,她把霍齐家叫了过来, 所有细枝末节的问题一次交代清楚, 随后便离开了家属楼。   她准备单独去见夏晴叫过来的人, 她不想把孩子们掺和进去, 所以从现在开始,她会去外面迎击风雨。   狼狈也好, 阴暗也罢, 都是她这个大人需要操心的事, 孩子们何其无辜,不该在青春的岁月里被血腥染上惊悚的色彩。   霍齐家不放心她, 特地叫了几个帮手给她。   不过临走时她还是想见见郑长荣,她不在家的日子里, 一切就靠他和老妈操心了。   她心里多少是有点愧疚的,但她没得选。   所以她等在了部队门口。   月上柳梢头, 郑长荣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哈欠连天的往回走。   刚到门口, 就看到一个牵挂的身影。   女人穿着山青色长裙,长发披肩,手里握着一根撅断的柳枝比划来比划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柳条追逐着夜萤,满满的少女心。   郑长荣不困了,含笑走近,手心搭在她肩上:“怎么突然想起来接我回家?”   “不行吗?”霍恬恬不想在门口让他失态,挽着他的胳膊,一路往回走,到了寂静无人的路灯下,她才打量了一下四周,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郑长荣的笑凝固在脸上:“你疯了!我不同意!”   “那你想怎么样?想让孩子天天活在危险里?长荣,这件事我们都知道迟早要做了断的,你就放手让我去做吧。”霍恬恬并不是天生大胆,她的勇气都是他给的。   遇到他,跟他结婚,被他守护,被他用爱意灌溉,她才从可怜的小白菜蜕变成了一棵大树。   现在,大树要迎接属于自己的使命,不可推卸。   可是郑长荣舍不得。   即便年华老去,但她在他心里,永远都是需要他护航的。   哪怕她要驾驶小艇出去溜达一圈也可以,但不能脱离他的视线。   可是现在,她要自己远航,要从他和孩子们的生活里消失,这怎么可以!   他不答应,绝不!   霍恬恬知道他不好说服,只能问了他一个致命的问题:“你就没有想过吗?这些穿越者为什么都在针对我?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以至于他们前赴后继,甚至要在我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就出手?”   “你想说你就是行走的原子弹!那我也不在乎!我不管你是谁,我就是要抱着不撒手,要死我跟你一起死!天崩地塌,山崩海啸,无所畏惧!”郑长荣从来不是怂包。   他不可能就这么放手,让自己的爱妻独自战斗。   是,他知道她有很多帮手,可那能一样吗?   不一样的!   他不在身边,他都不敢想象她会有多孤单!   实在不行,他这就去打报告,申请加入这次的特殊行动。   霍恬恬觉得他才是疯了:“你别胡闹了!咱俩都不在身边的话,孩子们怎么办?他们都在青春期,我妈管得住吗?”   “那你就跟以前一样,每天回来,白天你出去做什么我不管。你又不是不能传送。”郑长荣还是不情愿。   安逸了才几年,又要腥风血雨,想想就让人窒息。   然而霍恬恬这次比以往都强势,也比以往都固执,她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要不然,她的世界永无宁日!   她踮起脚,捧着男人的脸深深亲吻:“听我一次,我不能因为孩子分心。你相信我,我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大舅那边也汇总了一个开发者模式的编码给我,有些证据我需要彻彻底底的清静下来才能理清楚。相信我!”   “不行!”男人的臂弯收紧,说什么也不肯听她的。   他狠狠的亲了她一口,转身回了部队。   收到的答复是拒绝。   一点都不意外。   郑长荣心事重重的出来,霍恬恬却已经走了。   他以为爱妻回家了,到了家里一看,人不在。   一问孩子,已经一天没有见到妈妈了。   郑长荣瞬间虚脱,踉跄着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他多想做一个不服从命令的混账。   可是他不能。   一头是爱妻,一头是南疆的安定,他只能服从组织安排。   这一夜,注定不眠。   他翻来覆去,困意全无,他想出去找她,可是他不能擅离职守。   他只能让他的小鸟出去搜寻一圈。   一无所获。   她屏蔽了信号。   郑长荣第二天顶着黑眼圈醒来,工作的时候只能靠风油精续命。   孩子们倒是乖巧,没有一个打听妈妈去哪儿了,也许是姥姥已经做了思想工作。   郑长荣心中不安,食欲暴减。   不到一个月,脸颊都瘦了。   爱妻还是杳无音讯。   他问霍齐家,霍齐家摇头。   他锲而不舍的打申请,石沉大海。   又一个月,他的裤子已经穿不上了,小了两个码。   他继续申请加入战斗,依旧是否定的回答。   第三个月,他终于病倒了。   原来为伊销得人憔悴是如此的简单。   一米九几的大块头,体重只剩不到一百二。   他眼窝深陷,躺在医院里输营养液,恍惚间睡着。   他做了个梦。   他看到了一个眉目温柔却气势万钧的女人。   她坐在驾驶舱里,一举一动,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机械声。   巨大的涡轮增压器在轰鸣,仿佛有谁把天空砸开了一个窟窿,紧随其后的,是沉重到连大地都在震颤的机械脚步声。   她在操作什么?   好像孩子动画片里的什么机甲?   不,比那些机甲大多了,也比那些机甲冷酷坚硬多了。   一记粒子炮轰出去,坐标系上的陨石便瞬间坍塌,湮灭。   而这样的陨石,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操作面板。   慢着,他为什么知道那是粒子炮?   他还知道弹药装载键是蓝色,攻击键是绿色,紧急逃生舱是红色!   他还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个将军,更是第一作战指挥使——的未婚妻!   可是,操作面板上的倒影里,他清晰的看到,女人跟他的爱妻长得一模一样。   慢着,她到底是谁?他自己又是谁?   思考让他痛苦,信息的涌入让他脑负荷过载,他痛苦的抱着头,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全部记起来了。   他忽然喜极而泣,真好,梦里的将军就是他的爱妻,而他,则是爱妻捡来的落魄贵公子。   他是阿尔塔星系内部争斗的牺牲品,被母星送去敌星做质子,又被敌星送上战场做炮灰。   一发炮弹袭来,他便连同战舰一起坠落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掉进了一个虫洞。   再睁眼的时候,贝如塔星球的小公主正哭哭啼啼的请求父母收留他这个可怜虫。   可是小公主娇生惯养,弱不禁风,如果阿尔塔星系的人打过来,她要怎么才能保护得了他?   于是小公主一边哭泣一边坐上了机甲驾驶舱,强迫自己学着做一个战士。   没办法,小公主对他一见钟情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她那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是强迫自己去勇敢战斗的样子,瞬间俘获了他,让他心甘情愿,接受了贝如塔星的要求——服从性测试。   服从贝如塔军队的指令,哪怕公主出征去了,他也不准擅自行动。   他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遭遇,都是测试的一部分。   而小公主担心父母为难他,直接跳下机甲,陪他一起进去了测试舱,被扔进了这个世界。   那些针对他们的狂风暴雨,那些匪夷所思的背叛和陷害,都只是测试的一部分。   而他,宁可担心到昏迷也不肯违背军令,已经通过了服从性测试,所以现在这一切都可以让他知道了。   至于他的小公主,则还需要通过最后的一项测试——王位继承人的千锤百炼。   而离开家人独自战斗,就是其中的一环。   原以为她会纠结犹豫很久,没想到她居然杀伐果断,直接把他丢在了家里,成为为了丈夫和孩子遮蔽风雨的孤勇者。   她就快成功了。   郑长荣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得努力加餐,要不然爱妻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这么丑可怎么好。   等她通过了测试,他们就可以回归贝如塔星,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等待他们。   半年后,郑长荣等来的不是凯旋,而是爱妻与恶势力同归于尽的噩耗。   他愣在了那里,随即想到,这只是测试而已,只要敌人死光了就是成功!   而他们的身体还在测试舱里,只要通过了测试,意识就可以回去了。   他放心大胆的入睡,醒来后果然看到小公主正躺在他身边,扑扇着水汪汪的眼睛,饶有兴味的揪他眉毛玩儿。   郑长荣笑着起身:“一根够玩儿吗?”   “够了,再揪舍不得。”小公主捏了捏他的脸颊,“快一年没看见你了,有没有想我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想,都进抢救室了。”郑长荣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咱俩这是过关了?”   “过关了,明天大婚。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小公主可爱的歪着脑袋,不信他会反悔。   他当然不会!   哭着驾驶机甲的女将军多难得,他恨不得永远做她的裙下臣。   他只是好奇:“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我们一起写下来,看看有没有想到一块儿去。”小公主笑得甜美。   他相信,她想的肯定跟他一样。   果然,两人摊开掌心——回去,孩子快高考了。   两人相视一笑,果然老夫老妻了。   贝如塔星之所以在星际争斗里独善其身,还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这几轮测试下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公主已经成长为合格的继承人。   海军家属楼,太阳从窗帘缝隙闯进来。   正在放寒假的懒虫们,就这么被人搅了清梦。   正准备埋怨两声,可是,爆发出来的却是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声音——   “哥!妈妈回来啦!!!”   霍渊龙赶紧丢下手里的财务报表,去卧室把弟弟拽了起来,一起奔向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