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后,娇软女主和竹马男主掰了》作者:温瑜宽   文案:   时见鹿以为,喜欢是并肩,是独自发光,总有一天能让他看见。   重生之后,时见鹿才知道,她再优秀再努力,也抵不过阮绵在他面前摔一跤,柔柔怯怯一个笑。   重来一次,时见鹿佛了。   他们爱怎么甜蜜怎么甜蜜吧。   她只想稳坐全年级第一,然后找个甜甜的男朋友,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段神打脸纪实:   “她考第几不关我的事。”   “男人甜和娘有什么区别?”   “不准备谈恋爱。”   “并列第一,天生一对。”   “我爱喝奶茶爱吃蛋糕会撒娇,还有人比我甜?”   “你还想找谁谈恋爱?”   内容标签: 强强 青梅竹马 重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见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主的恋爱脑被摁下去了!   立意:自尊自立自爱自强 第1章 第 1 章   ◎01◎   1   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时,时见鹿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何出现在了马路上。   灯光刺激瞳孔,泪水从酸涩刺痛的眼眶溢出,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眨一下眼睛,而是牢牢将驾驶室里神色癫狂的司机映入了眼帘。   她认识那人,阮棉的狂热追求者之一。   曾经蹲守在地下停车场想要泼她硫酸,虽然被提前发现,但有她家律师团在,不负众望被判了最高三年的刑期。   算一算,前几天好像确实是他出狱的日子。   是她疏忽了……   被车撞击的那一刻,时见鹿脑海里并没有所谓的走马灯闪现,她想到的只有如果她难得幸运一次没有死,那她一定会牢牢把握住这次幸运,将阮棉以及她的追求者都送入地狱。   “嗡——”   耳鸣伴随着太阳穴的剧痛,时见鹿回过神来,就下意识捂住了脑袋。   意识尚迷糊,视线也有些模糊,她一边睁开眼,一边思索着眼下的身体状况。   只是她想象中的白色病房并没有出现,倒是耳鸣过后空白的听觉里,骤然被塞进了无数喧嚣嘈杂的声音。   这些声音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交杂在一起往她脑子里钻:   “呦呦你没事吧?”   “时见鹿?时见鹿?怎么感觉她像是要晕过去了?”   “要不要找老师?”   “洪骅!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过来道歉!”   “你怎么回事啊,球技这么差就别打啊,砸到人了看见没有!”   “送医务室吧?段奕丞呢?”   “我就是手滑了一下,不会这么矫情吧,砸一下就晕啊?”   时见鹿的视线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穿着篮球服,神色略有几分心虚不耐的高壮少年。   “我看你也没事啊。”   洪骅见时见鹿定定看着他,眼底心虚更甚,但不过片刻就又褪了下去,他比谁都了解时见鹿的虚伪,为了在段奕丞面前体现自己的大度,她绝不可能和他计较。   “没事我就走了啊。”洪骅放下心,弯腰去捞地上的篮球,神色很是不屑。   只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球,一只雪□□致的帆布鞋先一步踩在了球上。   洪骅表情一变,抬起头:“什么意思?”   时见鹿脑袋脑袋还有些疼,同时也有点搞不清状况,但这并不妨碍她找洪骅的麻烦。   不管是做梦也好,还是穿越什么的也罢,眼下的场景绝对是她多次午夜梦回后悔了无数次没有发挥好的情况之一。   时见鹿还记得这是高二下学期发生的事情。   一中和附中组织篮球友谊赛,她为了看段奕丞打球提前来了篮球场,这会儿比赛还没有正式开始,但两所学校的学生大多互相认识,已经开始了热身赛。   热身赛刚开始两分钟,洪骅一个手滑球砸到了她的脑袋上,当时她气得当场就想用球砸回去。   ——她比谁都清楚那根本不是手滑。   但洪骅做得隐蔽,其他人并没有看出来,洪骅也因此有恃无恐,咬定了自己只是手滑,连道歉都没有就回到了场上。   后来,她因为头晕在球赛开始之前就离开观众席,她的位置则被后来的阮棉占据,最重要的是,她因为脑震荡耽误了将近一周的课程,并且导致这个的月考成绩下滑了两名。   这绝对是时见鹿不可承受之痛!   万年老二她认了,考不过段奕丞是她实力不济,但她绝不允许自己沦落到第三第四的位置,这比用球砸她脑袋让她恼怒百倍!   事后,时见鹿无数次后悔当时因为头晕眼花说不出话让洪骅蒙混过关,导致她吃了如此大一个哑巴亏,午夜梦回时至少想了十种以上回击方式。   这一次,管它是梦还是什么,这口气她必须得出了!   “道歉。”时见鹿放下捂着脑袋的手,冷冷道:“还有,现在我要去医院验伤,你陪我一起。”   “你疯了?!”洪骅不可置信道:“等下就是篮球赛了,你让我陪你去验伤?”   洪骅是他们学校的大前锋,而且是替补一周前伤了腿的那种大前锋,他一走,一中必输无疑。   上一世时见鹿也正是由此考虑才没有揪着不放,同时,洪骅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抓紧了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为他的女神出气。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本来还向着时见鹿让洪骅道歉的大部分同学都倒戈了,尤其是篮球队的几位,纷纷上前来说和:   “时见鹿,要不算了,洪骅他也不是故意的,马上比赛了,他现在陪你去医院就耽误比赛了。”   “是啊,而且球场上这种事不可避免,你坐在观众席就要有这个准备,被球打到的又不只有你一个,也没见别人还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啊。”   “时见鹿要不你再忍一忍,等比赛结束了让他陪你去医院?”   篮球队包括替补在内,到了的一共七人,除了安静站在一边的黄和志,几乎所有人都在劝时见鹿“识大体”。   时见鹿看了一眼黄和志,转头对郑笙道:“苼笙,你帮我去找一下班主任好吗?”   郑笙立即起身:“等我。”   眼见着郑笙要走,几个男生连忙拦住她。   开玩笑,时见鹿可是各位任课老师心尖尖上的好学生,别说她撞了脑袋,就算是伤了一根手指头,只要知道是他们做的,那三千字检讨就逃不了了。   “没必要吧时见鹿?”篮球队队长皱眉道:“我看你伤得也不是很严重,没出血也没肿,何必叫老师呢?”   “就是,高中生了还叫老师啊?害不害臊啊。”   “不害臊。”时见鹿瞥了一眼同样坐在观众席,趁机插嘴的另一个女同学,“要不我找个人站在刚才洪骅的位置,用球砸你一下,只要你觉得不疼没事能忍着,我就不告诉老师,怎么样?”   “凭什么啊!”那女生下意识反驳道:“关我什么事。”   时见鹿:“是啊,关你什么事,嘴可真多。”   女生一愣,其他人也有些懵。   时见鹿平时脾气要说多好也没有,毕竟她家境太好了,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大小姐脾气,可也正是因为这点大小姐脾气,她平时很少和不相干的人计较,尤其是口舌上的争端,她基本上都选择无视。   实在过分了或者惹她不高兴了,她都会直接问:“你想和我家律师谈谈吗?”   像今天这样直截了当怼回去的情况可以说是从未有过。   时见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事实上每次别人说她坏话,她都很想找机会骂回去,但无奈的是她在争吵上的词汇量积累真的很少,一想到自己吵架有极大几率会输,她就无法忍受。   最后只能发奋学习,希望等到积累了足够的骂人技巧再骂回去。   可惜她在祖安区精心钻研两个月,期间被骂无数次,但除了提升一点被骂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没能学到什么。   ——那些话太脏了,她说不出口。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打野技术快速提升,段位也蹭蹭上升,要不是发现自己有上瘾迹象,可能会因此耽误学习,她一定不会狠心戒掉游戏。   想到这里,时见鹿的注意力又转回了这个女生身上,她记得这个女生,虽然名字忘了,但是脸倒是有些印象。   她和阮棉关系不错,毕业之后也依旧有所联系。   时见鹿出国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国内的情况,但某天她在图书馆挑灯夜战时,收到了一条来自国内的短信,全部都是段奕丞和阮棉秀恩爱的视频,发信人就是眼前这个女生。   新仇旧恨叠加,时见鹿目光扫过:“我记住你了。”   等她骂人技术再提升几个等级,她一定狠狠骂回去。   女生回过神来,对上时见鹿冰冷的眼神,一瞬间有些害怕。   时见鹿家庭条件很好,这点是全校皆知的,但她家条件到底多好,学校里知道的不超过五人,她因为和阮棉关系亲近,恰好是其中之一。   如果时见鹿真的记恨她,别说让她退学或者什么,她爸妈的工作可能都保不住!   “我……”女生想到可能遭遇的后果,汗都急得冒了出来:“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别跟你爸妈告状。”   时见鹿没想到她会道歉,不过她也没说原不原谅,只是将目光放到了这件事当事人身上。   “还不道歉?”   洪骅没想到时见鹿竟然来真的,想到这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脸色一青又是一红,又气又羞恼,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篮球队长知道洪骅的性格,知道他不可能道歉,可他也很清楚时见鹿在老师心目中的地位。   不提她的家境,只要是高二的老师,包括年级组和校领导们,甭管是不是教她的,只要他们知道洪骅的篮球打了时见鹿,那倒霉的绝对是洪骅。   眼下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继续僵持下去不是办法,篮球队长咬咬牙,上前一步道:“时见鹿,我代他向你道歉行不行,洪骅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刚才就是手滑,而且等下球赛段奕丞也要上,你也不想他输比赛吧。” 第2章 第 2 章   ◎02◎   别说时见鹿现在听到段奕丞的名字就来气,就算是当初她还很喜欢段奕丞的时候,也不会被这种理由劝服。   “如果你们篮球队少了他一个就不能赢了,那是你们的实力问题,同理,段奕丞输了是他技不如人,关我什么事。”   时见鹿完全不懂篮球,不然她说不出这句话。但即使她懂,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一个队伍如果少了或替换其中一人就不能运作,那这个队伍本身就实力不济,如果她是老板,绝不会允许自己手下有这样的团队。   合作在于1+1大于2,但她要的下属必须是本身就大于2的存在,团结一致发挥最大作用立于不败之地才是团队存在的意义。   幸好在场都是学生,也听不到她的心声,不然打倒资本家的口号绝对会响彻篮球场。   尽管听不到她的心声,所有人依旧被她这番话震得说不出话来。   好像哪里不对,又莫名无法反驳。   “你……”   洪骅是其中脸色最难看的一个,他很想骂人,但理智告诉他,他本就不占理,骂人只会雪上加霜。   可时见鹿实在是气人,她本就长了一张清冷的脸,气质同样带了几分大小姐的娇气和冷傲。   修长的脖颈,略抬起的下颚,稍微垂下的眼睫,包括她鼻尖左侧那颗小小的痣,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着主人的高不可攀。   眼下当她略带不满地打量一个人时,这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就达到了顶尖。   仿佛她是天边的云,而他这样的人,连匍匐在她脚边给她舔鞋都不配。   一瞬间,怒火和无法言说的羞耻自卑难堪爆发般涌上头顶,洪骅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道歉绝不可能!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样?篮球赛马上开始了,你坐得这么前面不就是为了段奕丞看到你吗?我告诉你,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没有男人会喜欢,段奕丞也不可能喜欢你,别在这里哗众取宠没事找事了!”   话一落,洪骅就后悔了,他害怕老师的惩罚,也担心时见鹿找他麻烦。   可后悔的同时,他又生出无限快意。   时见鹿看不起他又怎样?家里有钱又怎样?她不同样是段奕丞的舔狗?还是舔得人尽皆知的那种。   现在他直接捅破这件事,她里子面子全被他掀翻了,想必已经羞耻得想找个地方躲着哭了吧。   时见鹿确实震惊了,她早知道在很多人眼里,她对段奕丞的追逐是单方面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是这样看她。   在她看来,她和段奕丞从小一起长大,不论家世相貌还是优秀程度,都是极为匹配的。   虽然身边的工作人员和父母亲戚,也都说过等他们长大之后会在一起会结婚这种话,但时见鹿从不认为她和段奕丞会因为家长的撮合而在一起。   ——她的骄傲不允许,段奕丞的性格也不会同意。   毫无疑问,段奕丞是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男生后,依旧认为极为优秀的存在,她承认自己慕强,就是喜欢优秀的人,并且认为只有段奕丞才配得上自己。   可除此之外,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失意时的互相打气,难过时的默默陪伴,毫不顾忌的互相吐槽,永远可以在对方身边展现最真实的自己……这些才是她对段奕丞的喜欢的重要组成因素。   她从不认为宣誓主权以及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所以她从未掩饰过她和段奕丞青梅竹马的关系,以及她的喜欢。   她更不认为追逐一个优秀的人,以及想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是可耻的,所以她步步向前,从不退缩。   只是时见鹿从未想过,这些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却是哗众取宠的舔狗行为。   “你真可怜。”时见鹿头还很疼,但这一刻却发自内心的同情洪骅:“你竟然认为喜欢一个人或者为喜欢的人付出是一件羞耻的事情,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被爱过吗?因为没有被人真心喜欢过,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喜欢的人,那也太可悲了。”   时见鹿说话时,没有刻意降低或提高音量的阴阳怪气,相反,她眼神清澈,语气认真,可见她真是这样想的。   也正是因为她真心如此觉得,此前洪骅羞辱她的话,反而如同一个巨大的巴掌反过来扇向了他自己。   喜欢一个人,追求一个人真的可耻吗?   在场都是青春期的男生女生,都是接受了目前全国最开放最开明教育的一群青少年,正是大胆求索的时候,哪怕是暗恋多年不敢宣之于口的人,也绝不会认为喜欢并追求是丢人的事情。   恰恰相反,在座大部分人,不论男女都更认同时见鹿的话。   喜欢并不可耻,追求更需要勇气。   真诚与勇气放在何处都是值得赞美的良好品质,任何人因此贬低另一个人才是真正的可耻腐朽。   洪骅能感觉到,操场上的气氛已经变了。   不论开始站在谁的一边,或者只是在一边看热闹的,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已经与最初截然不同,就连和他关系最好的队长,也对他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洪骅心里一凉,刚才升起的得意与报复感如同被一盆冷水淋下,只余恐惧和后悔。   他张开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斜后方传来熟悉的甜软嗓音:   “时见鹿同学,我也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也认为洪骅同学用篮球砸了你确实应该道歉,但你说的这些话已经涉嫌人身攻击,实在有些过分了。”   洪骅眼睛一亮,整张脸都像是被重新注入了光芒,迫不及待地回过头去。   天生茶色卷发的少女缓缓走来,她身材纤细,蓝色校服穿在她身上有些松垮,更加衬得她格外娇小,此刻一双偏圆的鹿眼朝他看来,眼底盛满了对他的担忧和歉意。   洪骅眼眶一红,顿时觉得自己的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心底更是无比担心,阮棉对上时见鹿根本讨不到好。   她没有深厚的背景,父母无法成为她的底气,老师也因为她不是本部直升,成绩不如时见鹿而有所偏袒,如果时见鹿真的叫来了老师,阮棉绝对会被他连累!   “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洪骅打断了时见鹿准备说的话,一双牛似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她:“如果你敢骂阮棉或者对她怎么样,下次就不只是篮球砸你一下这么简单了。”   时见鹿此时头疼已经缓了过来,闻言道:“这是第二次,你承认你的球是故意砸向我了。”   洪骅冷笑一声:“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   时见鹿点点头,掏出醒来之后就拨通的手机号:“卫叔叔,证据足够了吗。”   听到满意的答案,时见鹿弯眸笑着道了声谢,挂断电话后,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向洪骅:“等着接我的律师函吧。”   洪骅一愣,“你说什么?”   时见鹿不想与他废话,刚才在这里说这么多,除了头疼实在不太好动之外,更多的就是为了收集证据,此刻证据已经足够,她也不想在这嘈杂的环境呆着了。   而且,她现在真的超级想吐,可一想到自己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呕吐,形象全无,她头就更疼了。   眼见时见鹿真的要走,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初三的时候,曾有一位男生追求时见鹿不成,造谣时见鹿被人包养,当时她还隐瞒得很好,没人知道她的家世,所以这传言在学校里委实传了好一阵子,直到连老师都有所耳闻,找到时见鹿之后,她才知道这件事。   当天,时见鹿找到了那个男生,很平静地问他:“你想和我家律师谈谈吗?”   那男生以为时见鹿虚张声势,不但嬉皮笑脸道“有本事你就告我啊”,还四处张扬,学着时见鹿的语气重复她当时说过的话,嘲讽她虚张声势。   谁知道,第二天学校就收到了律师函,因为男生未成年,他的父母也同样收到了律师函。   看清律师函上打头的律所,不仅仅是男生父母,校长都吓了一跳。   这所律虽不在四大律所之中,却因为全所都是非讼律师且胜诉率极高,名气很大,几乎是所有想成为非讼律师的法律系毕业生的梦想律所。   可正因为这律所大多为非讼律师,所以从不对外接受民事以及刑事诉讼,唯一能让他们接受其他诉讼的,只有一个赫赫有名家庭:时家。   联合时见鹿的姓氏,答案呼之欲出。   男生的父母收到律师函当天就找到了学校,摁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生来向时见鹿道歉,时见鹿倒是没有不依不饶,毕竟男生还没有成年,就算是追究也没有太大意义。   所以她只让男生当着全校道歉,并且将自己造过的谣全部公之于众。   于是,全校都知道了他不止是造谣时见鹿被人包养,还造谣某女生不是处女,造谣另一个女生被三四个男同学玩弄等等。   他道完歉后,再也没有脸待在附中,麻溜转了学,可那件事留在附中同学心中的印象却十分深刻。   从那之后,没人敢再说时见鹿坏话,只是与此同时,也没几个人敢和她做朋友了,就连之前关系很不错的几个女生,也慢慢和她疏远起来。   时见鹿曾为此难过过好一阵,但如果重来一次,她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   “等等!”   阮棉上前一步拉住了时见鹿。   听出来是阮棉的声音,时见鹿眉心一皱,回头正要甩开她的手,脑震荡的后遗症就再次袭来,强烈的眩晕感以及翻滚的呕吐感都让她脸色发白。   她眼前一花,晕过去之前,只看到阮棉一双震惊的眼。 第3章 第 3 章   ◎03◎   3   “你到底在笑什么。”郑笙有些无奈地摸了摸时见鹿的额头,“你都脑震荡了还笑得出来。”   醒过来之后,时见鹿就一直在笑,搞得郑笙差点以为她被球砸傻了,吓得她喊来了医生护士以及守在外面的老师和平时照顾时见鹿的助理。   当时满满当当一群人差点站满了VIP病房,要不是时见鹿说自己没事,检查之后也确实只是脑震荡,这会儿她早已经被转移到时家旗下的医院的去了。   “我当然笑得出来。”   时见鹿说这话,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   只要一想起阮棉当时的表情她就想笑。   从始至终都只有阮棉在她面前装晕装摔倒装委屈,让她有口难言的时候,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她直接让阮棉吃了一回哑巴亏。   现在时见鹿回想起来,她眼底的每一寸震惊、不解、迷茫都历历在目,拿出一支笔她能原封不动地还原出来,她越回想就越想笑,根本停不下来。   “你还笑,我看等会儿你哥来了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时见鹿笑声一顿,笑不出来了。   “我哥怎么会来?”   郑笙:“你都晕了,你说你哥为什么会来?”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人推开,穿着咖啡色戗驳领西服三件套,袖扣都格外讲究的青年走了进来。   时见鹿迅速堆笑,伸出手:“哥!”   宋淼看着时见鹿讨好的笑容,眉梢一挑,“干嘛。”   时见鹿:“抱下嘛,好久没看见你了。”   宋淼:“这么大人了还要抱,又不是小时候。”   话这样说,人却三步并作两步,勾住她的脖子,大手用力把她长发揉乱:“脑子没被砸坏吧?”   惊喜伤感等情绪顿时消退,时见鹿一把推开他,一边理被他弄乱的头发一边发脾气,“我都说了很多次了不要碰我头发!”   “就碰了。”说话时,宋淼伸手在她好不容易理顺一部分的脑袋在再次呼噜了一下,成功把她一头毛揉得更乱。   “啊啊啊我打死你——”时见鹿回身抓到枕头往他身上砸。   宋淼边躲边笑道:“看来不怎么严重嘛,脑震荡了砸人还这么准。”   时见鹿眼见打不到他,只能迁怒其他人:“谁叫他来的!我都说了不要叫他来!”   助理笑呵呵道:“你没说啊。”   “我……”   时见鹿无话可说,越来越气,她情绪一激动脸颊就会泛粉,还很容易哭,看着就很弱势,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这也是她不愿意在外面生气的原因。   丢人!   眼下没有外人,她就尽情发脾气了。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她瞪完宋淼又控诉助理:“你根本就不是和我一边的!”   说完助理还要看向郑笙,郑笙无辜地眨眼:“我什么也没做。”   时见鹿嘴一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哭了。   “诶诶诶!”宋淼眼见着不对,连忙走到床边,弯腰看她:“怎么了?没打到我这么生气啊?”   时见鹿看见他就难受,鼻子一吸,拿枕头砸他肩膀:“你走开!”   宋淼掐着她的脸颊:“我正和我当事人开会呢,会都没开完就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发脾气?”   时见鹿眼圈一红,眼泪簌簌落了下来:“你撒谎,根本就不关心我,我都要出国了你也不来送我,还为了别人骂我,你根本不是我哥,你是别人的哥!”   宋淼又好笑又好气:“我怎么就不是你哥了,我除了你这一个妹妹还有哪个妹妹,我小姨也就生了你一个啊。”   时见鹿看着他含笑的双眼,出国前迷茫又委屈的情绪再次涌来,抓起枕头就往他脸上砸。   “诶诶诶!”宋淼边躲边道:“别在这里借机发挥啊,上次你让我帮你找的石头我已经找到了,再打我就不给你了!”   时见鹿顿时停手,“什么石头?”   话一问完,自己先想了起来。   她好像确实有让宋淼帮她买过一块石头,那是段奕丞的奶奶段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时候。   段老夫人出生翡翠世家,平日里最爱的就是玉器和原石,想找到一块让她看得上眼的石头十分艰难,为此宋淼花费了极大的功夫,甚至还欠下了人情才弄到了那块极品帝王绿。   只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宋淼为此花了多少人情付了多少代价,高高兴兴把上百万的石头捧给她老人家看,结果最后还不如阮棉亲手做的一个无糖蛋糕得人青眼。   可是……这些不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吗?   时见鹿捂了下还有些发晕的脑袋,一时间恍惚又震惊。   她不会真的被车撞死了,然后重生了吧?   还是说她变成植物人了,现在在梦里?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现在又是真是假?   宋淼的笑声打断了她:“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丰富。”   “你是真的吧?”时见鹿眼珠子一转,扒拉开宋淼的西服袖子,揪住他手臂上一块肉,狠狠一拧,在他嘶声时抽手,点点头,“是真的。”   宋淼脸都青了:“你就庆幸你是个病人吧,不然我必须得拧得你哭爹喊娘。”   时见鹿浑不在意,捂着自己还晕乎的脑袋傻笑。   “不会真被砸傻了吧?”宋淼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时呦呦?看得清吗?这是几个巴掌?”   时见鹿往后一躲:“我是病人!你是不是我哥!”   宋淼转动着骨节分明的手腕,语带深意:“出院之后我希望你看见我都抱有一颗感恩的心。”   时见鹿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有可能吗?”   宋淼刚准备给她比划比划,时见鹿就像是想到什么,大声道:“那石头你买下来没有?!”   “没。”宋淼拿了根香蕉剥开,瞥她一眼道:“还没嫁到段家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你自己外公生日也没见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这礼物别把人儿媳妇的礼物都越过去——”   “你说得对。”时见鹿说:“赶紧和人说一声,我们不要了。”   宋淼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不要了?”   “不要。”时见鹿一把把宋淼掰了过来,扶着他的肩膀,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哥,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随随便便就送这么贵的礼物。”   “我的钱当然……”宋淼话锋一转:“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打算不付钱啊?”   时见鹿理直气壮,“你不是我哥嘛。”   实际上,上一世她将所有的零花钱和存下来生活费全部加起来也不够那块石头,宋淼也从没提过那石头多少钱,只意思意思收了她五十万,直到那块石头开出来,她才知道其真正价值。   “当你哥真倒霉。”宋淼啧了声,“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时见鹿安安静静挥挥手,宋淼走到门口才觉得不对劲,转头问:“都不送我一下?”   时见鹿看也不看他,往后一躺,把被子一盖,拉到头顶。   宋淼看她姿势就知道她不知道怎么又不高兴了,但到底是亲哥,想到她身体不舒服,还是选择了原谅。   “能和你谈谈吗?”   郑笙早知道会有这一出,提前站了起来。   关上病房门,宋淼单刀直入:“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你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郑笙早习惯了兄妹两人人前打闹人后比谁都关心彼此,点点头将篮球场上的事情详细复述了一遍。   宋淼神色平静:“也就是说,那个男生是为了给他追求的女生出气,才用球打时见鹿。”   郑笙:“他只承认了是故意砸呦呦的,没说是为了别人。”   宋淼嗤笑一声,“倒是有意思。”   郑笙好奇看向宋淼:“宋淼哥,你会给呦呦出气吗?”   宋淼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什么出气不出气的,文明社会讲道德讲法律,说得我那啥似的。”   郑笙嗯了一声,再次问了一遍:“那你会用法律的武器为呦呦出气吗?”   宋淼轻笑一声:“轻微伤只能进行治安管理处罚。”   郑笙不解:“好像是这样,所以呢?”   宋淼点头:“行了,我先走了。”   他正要转身,病房门就被一把拉开。   “你不要管这件事。”时见鹿在门后听得清清楚楚,“我自己会解决。”   宋淼:“都立案了,你自己去打官司?”   时见鹿理会他的嘲讽,认真道:“反正你不要插手,如果你插手的话,我真的会再也不理你了。”   上一世,宋淼为了给她出气,故意拖长了诉讼周期,又在诊断时给她做了轻伤诊断,导致本来的民事案件变为了刑事案件,洪骅也因此坐牢。   这件事时见鹿最初是不知道的,知道的时候,宋淼的律师生涯也结束了。   网上有人爆料出了他徇私枉法的证据,宋淼从前途无限的年轻合伙人,沦为了人人喊打的律界渣滓,而洪骅反而因此博取同情,出狱后成了网红。   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宋淼了。   “想什么呢?”宋淼轻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你故意搞他吧。”   时见鹿一愣,“难道你不会?”   “我是学法律的,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时见鹿仰头看着宋淼:“那你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宋淼看了眼手表:“我很忙,先走了,你老老实实躺床上去。” 第4章 第 4 章   ◎04◎   时见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有几分茫然。   上一世宋淼出事时,她已经在国外三年了,为了彻底隔绝段奕丞和阮棉的消息,她几乎切断了除亲人和郑笙外所有在国内的人的联系,也从不登录国内网站。   宋淼的消息都是别人转发给她的,她连忙问父母和大伯伯母,那边也只让她不要担心,时见鹿不清楚前因后果,又联系不上宋淼,担心得想要回国找他。   直到他发来的一条消息:专注学业,别瞎想,我没事。   当时时见鹿其实是不相信宋淼会徇私枉法的,她和宋淼虽然只是堂兄妹,但因为父母和伯父伯母都很忙,寒暑假很多时候都是把他们一起丢到老宅给爷爷奶奶照顾,再加上宋淼又大她七岁,所以虽然两人也会吵闹,但更多的是对她有求必应。   时见鹿十分了解宋淼。   宋家是军政世家,爷爷从军,性格刚正不阿,奶奶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大伯和姑姑都子承母业,同样是业内翘楚,家学渊源,宋淼从小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让普通人也能得到公正对待的律师。   他进入律所之前干的都是些不要钱的义务法律援助,如果不是伯父压着他回家,他依然会留在他觉得更需要他的地方。   就算是现在,宋淼也没有进入宋家的事务所,而是进了四大之一,专攻刑事辩护。   要说这样的宋淼会陷害别人,时见鹿第一个不相信。   不说宋淼的教养和骄傲都不会让他那样做,而是他们这种人,如果真的想要教训某个人,可以有无数种根本找不到他们身上的办法。   可当她登录国内网站,看到热搜上铺天盖地的骂声,一张张当年的诉讼文件被公开,除了关键信息其他部分大多与网上传言没什么区别,再加上家里人语焉不详的回复,饶是时见鹿也不得不怀疑,宋淼当年是不是真的为了给她出气而徇私枉法。   “想什么呢。”郑笙拉住时见鹿胳膊:“快快快躺着,让我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我倒要看看那洪骅什么时候来道歉。”   时见鹿:“最晚明天。”   郑笙好奇:“你怎么知道。”   时见鹿掏出手机:“因为我会告状。”   上一世,姑且算是上一世吧,时见鹿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重生无意识她最最想要的结果。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因为离开球场太早,回到教室之后才晕倒,进了医院也被人说是装晕。   洪骅来道歉时,一副看穿她阴谋诡计的样子,笑话她手段拙劣,甚至威胁她说:再让他看到她欺负阮棉,就不是篮球砸脑袋那么简单了。   当时时见鹿整整三天都时不时头晕眼花,洪骅来的时候她正好不舒服,明明气得要命,却因为身体状况拖后腿,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   还因为没什么用的自尊心作祟,明知道洪骅的父亲在她家分公司任职,依旧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就怕别人说她仗势欺人,靠向家长告状来找回公道。   直到高三的时候,母亲时文清得知她在学校经历的事情,专门找她谈话,闲聊似的问起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开不开心,有没有人欺负她。   时见鹿自然是说都好。   可知女莫若母,时文清哪里会看不出时见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于是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派人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然后将之前其他人诬陷她的证据放到了校董办公室,请来了律师团队,要求学校处理那些人并且要将他们告上法庭。   那些学生有男有女,每一个都是阮棉最忠实的拥趸者,看她的眼神像是她十恶不赦,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捏造事实污蔑他人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时见鹿就是很恶毒啊,还需要证据吗?”   “我没看见不代表她没做,全校都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果然是公主啊,受点委屈就又是律师又是校委会,厉害了。”   “切,我反正没成年,有本事你告我啊。”   “……”   还有很多不堪入耳的话,时见鹿不太愿意回忆,她一直想不明白,她从来没有欺负过阮棉,为什么那些人能如此真情实感的替阮棉叫屈。   在时见鹿的记忆里,她最初也是唯一一次真正和阮棉发生冲突是高二开学时自己找座位。   她一直以来都是和段奕丞同桌,见阮棉占了她的位置提醒了一声,可阮棉还没开口,段奕丞就说:“让她坐这。”   那时候时见鹿才生气。   即便如此,她吵架也是和段奕丞吵,直到阮棉自己红着眼圈站起来说她不坐这里了,然后往外跑的时候绊倒摔了一跤,她皱眉问了句:“跑这么急做什么。”   所有人就认为她欺负阮棉了。   时见鹿时常回想这一幕,思索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哪个细节,还是她当时真没注意,其实是自己的腿绊倒了阮棉,可思来想去她和阮棉也隔着一段距离,她的腿也没法随意变长变短,怎么也不可能绊倒阮棉,以至于她总是费解传闻的由来。   可当后来证据确凿,那些同学还拒不道歉那一刻,时见鹿就想通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无法阻止别人怎么想,也无法一一将那些误解澄清,可作为受害者,她以任何合法合理的手段回击,都不必感到愧疚和羞耻。   她生于时家,日后也会为壮大这个庞然大物而付出一生心血,父母眼下是她的靠山,日后她也会成为父母的靠山,她与时家与父母的联系是任何人都无法分割的。   既如此,她凭什么不能用她本就拥有的力量来解决问题。   可惜,等她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那些学生们联合发小作文,将她仗势欺人,校园霸.凌的故事渲染得有声有色,发到各大网站上,又在评论区里隐晦的将她和时家的关系点出来,最后甚至扯到了宋家。   当时正值一部校园霸凌题材的电视剧大火,没过几天#现实版富家女霸凌事件#引爆了热搜。   即使他们手里证据确凿,可一个人如此说是污蔑,十个百个呢?   网友们都觉得时家财大气粗,放出的证据全是造假,没人相信时见鹿是被冤枉的,就连时家旗下品牌也受到了抵制。   集团董事要求母亲给出解决方案,最后因为无法溯源,她也没法证实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只能休学然后出国。   她苦学多年,从小学起就没睡过一个懒觉,不同的课程助理在课余空闲时间见缝插针教给她包括本身科目以及商科、其他语言在内的各项知识,就是为了有底气拒绝父母将她送去美高以及考国外大学的计划。   她想要进入国内最高等的院校,更多一些时间陪在父母以及爷爷奶奶身边,也证明自己的坚持和选择是正确的。   可这一场热搜狂欢,直接碾碎了她的梦想,折断了她的傲骨,最后只能按照父母的安排,灰溜溜出了国。   在国外的第一年,时见鹿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明明父母哥哥他们都有带录音笔,随时记录下对自己不利证据的习惯,怎么偏偏么她就嫌麻烦不想带。   明明学习过应急公关处理,知道回应舆论的黄金四十八小时,只要她当时直截了当的声明她根本没有做那些事情,短时间内找到证据就能洗清冤屈,偏偏她的骄傲将她拖入了深渊。   明明……   这些懊悔,都是她明明能做到而未能做到的事情。   这一世,她会利用好自己手上的一切资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郑笙就看着时见鹿表情变来变去,一张小小的脸此刻因为生病格外苍白,下巴也像是更尖了,少了平日里的时刻保持优雅姿态的疏离,藏起来的脆弱一旦暴露,就变得格外可人疼了。   “你这样要是段奕丞看见了,肯定不会被阮棉那种假绿茶骗了。”   时见鹿回神,视线刚聚焦,就见郑笙摆手:“OKfine我知道骂人绿茶不好,大小姐你好好歇着,别生着病还要给我上课。”   “你可以换个词骂她,龙井碧螺春毛尖都挺好喝的,她不配。”时见鹿想了想,“比如不诚实,捏造是非,虚荣。”   郑笙无语片刻:“听前半句还以为你长进了呢,后半句那是事实,算什么骂人。”   说着她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时见鹿的腰,“我还想骂你呢,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装作看不见,我要骂人你还拖着我走,真的是气死我了!”   时见鹿心虚又理直气壮:“今天不是没有吗?”   郑笙:“怎么没有?你和人阮棉对峙没有?就揪着洪骅不放,我是不是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男人和女人,女人里也有坏人,你搞怜香惜玉那一套搞错人了!”   时见鹿被她戳得到处躲,可床就这么大,最后只能拿了个枕头挡住腰,气道:“下次她再往我面前凑,我真的会骂她。”   郑笙狐疑:“怎么骂?骂什么?”   突然被反问,时见鹿一时竟然找不到什么骂人的词汇,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出个侮辱人的词汇:“骂她傻.逼!” 第5章 第 5 章   ◎05◎   5   郑笙沉默的时间太长。   长得时见鹿都产生了怀疑,不由疑惑地看向她,只是还没看清她的表情,她就把脑袋一低,颤抖着肩膀不知怎么了。   “你怎么了?”她心底有点不妙的预感。   郑笙肩膀抖动得更加剧烈,还伴随着咳嗽的声音,就在时见鹿以为她或许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的时候,郑笙抬起了她笑得五官都在乱颤的脸。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时见鹿不太高兴,因为她已经隐隐意识到,郑笙肯定是在笑话她刚才那句脏话说得不好。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但是你已经尽力了哈哈哈哈哈……”   眼见她越笑越厉害,甚至开始锤她的床,时见鹿一张雪白的小脸像是结了冰:“郑笙!”   “哈哈哈咳咳咳……”郑笙脸不知是笑红了还是咳红了,总之为了这位大小姐消气,她开始剧烈假咳:“咳咳咳咳……”   她虚弱地抬头:“咳、我咳咳咳呛到了。”   时见鹿辨认了一下她说的是真是假,最后还是没忍住先给她倒了杯水。   “快喝,等会儿别呛死了。”   郑笙接过水一口气喝完,将杯子往床头柜一放,往后一靠,抬了抬下巴。   时见鹿:“干嘛?”   “打电话啊。”郑笙提醒,“不是说了要和叔叔阿姨告状吗,现在就打。”   时见鹿一愣,刚才和郑笙说话,她都差点忘记这回事了。   “快啊。”   郑笙一边催促,还贴心地将手机一把塞进了她的手里。   时见鹿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我好像没喝水,有点渴。”   郑笙狐疑地看她一眼,还是把才喝了一口的水递给她:“那你先喝水。”   时见鹿瞥她一眼:“你喝过了,我要换一杯。”   “你喝不喝!”郑笙站起来,一把将杯子抵到她嘴边:“快喝!喝完打电话!”   时见鹿:“我要咕噜咕噜……”   “我衣服都湿了!”她揪着水流出来浸湿的衣领,“我得换衣服!”   郑笙眯眼看她:“你就是不想打是吧。”   时见鹿语速飞快:“我没有我衣服都湿了我可是病人啊!”   郑笙看她一眼,“那我去给你拿衣服,换了就打啊。”   “我要那套白色的绣了我名字的棉睡衣!”   “知道!”   郑笙转身去了客厅,她刚打包来的行李都放在客厅了,她的生活助理赵雯正在整理。   “雯雯姐。”郑笙蹲下来跟她一起翻,“你看到时见鹿那套白色睡衣没?”   “哪一套?”   “就是……”   听着外面传来的对话声,时见鹿点开了通讯录。   她确实是打定主意要告状的,但她活了两辈子,好像除了很小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就没再做过这种事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起头,怎么说才好。   “想好了没?”   时见鹿吓了一跳,抬头就见郑笙拿着她的睡衣站在一旁。   “什么想好没……”   “告状啊。”郑笙把睡衣往旁边一放,“不知道怎么告是吧,要不要给你一点参考资料?”   时见鹿好奇:“什么资料?”   郑笙掏出手机,打开某小视频软件,搜索“告状”,出来了数个小视频。   “看!”   时见鹿打开第一个,里面是一个古装女子,眼底含着柔弱的泪水,捧心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妾,自然是要受些委屈的……”   “这个感觉不对,换一个。”郑笙滑下一个。   “傲天哥哥!她打我!”衣着时尚的女人捂着光滑的脸,浮夸的妆容上是更浮夸的表情:“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下一个!”   “姐夫!”一个年轻男人开着豪车,戴着蓝牙耳机,语气嚣张:“那个XX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掉我面子,你一定要给我出气!”   时见鹿面无表情地转头:“这些资料真有用啊。”   郑笙把手机往床上一盖,“你要学的是其中精髓!”   “你总结一下。”   “委屈啊!”郑笙站起来,手舞足蹈道:“告状的精髓是什么?是说了什么吗?不是!是那种说不出口的,让人心疼的委屈!”   时见鹿一愣,刚想说话,就见郑笙问她:“你不委屈吗?”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就是被人针对,明明和阮棉隔了十万八千里,她手指头划一道人家也能说到你身上,坐在那里看球坐得好好的,篮球就朝着你砸过来,他还理直气壮说就是要砸你!”   时见鹿有点感觉了,迅速拨通了通讯录第一个号码。   时文清正在开会,因为给女儿设置了特殊铃声才中段会议接了电话,却没想到一接通就听到了时见鹿带着哭腔的声音,惊得她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怎么了崽崽?”   “我……”时见鹿抽着鼻子,本来只是一点委屈,可听到时文清的声音之后,两辈子的委屈就像是惊涛巨浪般一同翻滚而来,强烈的情绪击垮了她,哭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慢慢说,妈妈在这呢。”时文清微微皱眉,边安慰边问助理:“刚才我开会你有收到什么消息吗?”   “是的时总。”助理点头:“医院那边说鹿鹿在篮球场被砸了下脑袋,但是医院检查没太大问题,我就准备会后再和您说。”   这也是一直以来的规矩,时见鹿小时候调皮,总容易磕磕碰碰,初为人母时她听到这些消息总是紧张得不行,后来孩子长大了也渐渐平常心了,如果是这类小事,助理都不会在会议中告知她。   这次想来也是一样。   助理紧张道:“是医院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事。”时文清仔细听了听时见鹿抽泣的声音,说不上中气十足,但听着也没太大问题,就很快冷静下来:“你打个电话给宋淼,问问情况。”   “好的。”   这边吩咐完了,时见鹿也终于哭完了。   “妈……”她抽抽搭搭吸着鼻子,瞥见郑笙说不出是担忧还是茫然的表情,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就是想和你说件事。”   时文清嗯了一声:“什么事?”   “我、我脑袋被人用球砸了……”时见鹿实在不想让父母知道她在学校没能处理好人际关系,支吾半天脸都涨红了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另一边,助理已经将宋淼的转述传达给了时文清。   时文清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电脑上平铺直述的文字记录,语气温柔:“妈妈知道,你在医院等着,我给你爸打个电话,别哭了啊。”   “我没哭了……”时见鹿哭完了又觉得丢人:“我就是还有点气息不稳。”   “行,那你平复一下气息,妈等会儿给你回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郑笙马上凑了过来,皱着眉打量道:“你哭得我都以为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时呦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啊?”   时见鹿别过脸,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才压低了嗓音,不让人听出哭过之后的沙哑腔调:“没有。”   “你看着我说。”   “没有啊。”时见鹿看她一眼,又低头擦眼泪:“我就是没告过状,一听到我妈问我我就想哭。”   郑笙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能点点头:“我每次也这样,别人不问还好,一问我就忍不住了,尤其是我妈,我妈都不用问我,只要露出一点担心我的语气,我就嚎啕大哭,根本停不下来。”   “是吧!”时见鹿觉得自己也不算丢人了,“我应该还算克制情绪,很快停下来了。”   “你……”郑笙嘴角抽了抽,往椅背一靠,长长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喜怒哀乐是人之常情,这你也要评第一啊?”   时见鹿怔了下,“可是哭着告状很不体面吧……”   “你就是太端着了!”郑笙啧了声道:“说得好听是端着是体面优雅克制,说难听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说说你都多少回了,人家欺负你,你气得要命也不跟人争辩,就觉得丢人,哪里丢人了,憋着一肚子气自己气自己才丢人你知不知道?”   时见鹿大声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忍着!我是想等以后我能吵过她了再骂回去!”   “你看看你!窝里横!”郑笙戳着她的腰窝,“也就是对着我对着你哥对着段奕丞他们几个你就爱发脾气,而且谁吵架和你一样还要争个第一名?大家都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时见鹿撇嘴,“那我今天是不是骂洪骅了。”   “是,你骂了。”郑笙:“有理有据,骂得人家无地自容。”   “你什么表情。”   “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郑笙翻了个白眼,“你手机响了,快接。”   时见鹿用手指戳回去,等她跳起来,才轻哼一声接起电话。   “……爸?”她眨眨眼,“你不是在国外吗?”   “下午的飞机,明天到家。”宋先生言简意赅:“我派了人守在你病房门口,明天我回来之前,你谁都不要放进来。”   时见鹿探出脑袋,恰好赵雯敲门,“呦呦,好像是你爸的秘书。”   “哪个秘书?”   “何秘书。”赵雯和宋先生同时回答。   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病房门口,见时见鹿拿着手机,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开口说话。   时见鹿也朝他点了点头,注意力回到自己亲爸身上:“我知道啦爸爸,你临时定的机票,孙叔叔有给你准备腰枕吗?会不会坐久了不舒服啊。”   “我没事。”宋先生问:“你头还疼不疼?”   “有点晕。”时见鹿想起一件事,“爸,你下周是不是要出席一个私人拍卖会,我妈没时间陪你去呀。”   “你妈告诉你的?”   “我自己知道的。”时见鹿眼睛一亮:“我陪你去!”   “你脑袋都还没好呢,就惦记下周的事情了。”虽然这样说,却还是一口答应:“你到时候没有不舒服的话就陪我一起去吧。”   “好!谢谢爸爸,我最爱你了爸爸!”   时见鹿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郑笙好奇:“什么私人拍卖会?”   时见鹿想起了上一世那场成为阮棉成名伏笔的慈善晚宴,嘴角一弯:“会很好玩的私人拍卖会。” 第6章 第 6 章   ◎06◎   6   任由郑笙死缠烂打,时见鹿也没告诉她拍卖会上会发生什么。   毕竟眼下事情还没发生,她不能确定这一世是否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走,也无法未扑先知地将会发生的事情先预言一遍。   两人闹了一阵,时见鹿刚感觉有些累了,就听到赵雯说砸到她的男同学来了。   时见鹿刚躺下,闻言和郑笙对视一眼,然后一个安安静静闭上双眼,一个找了张桌子写作业,外面的动静丝毫不能影响房间里的两人。   眼下才六点半,附中刚下课半小时,洪骅一家三口就已经抵达了病房门口,可见其心急。   没过多久,赵雯敲门进来,见时见鹿闭上眼像是睡了,压低声音对郑笙道:“走了。”   郑笙放下笔:“他们说什么了?”   “就是说些好话想见呦呦然后道歉呗。”赵雯撇嘴:“那男孩人高马大一个,砸了人还挺理直气壮,他爸让他道歉的时候他还挺不情愿,真有意思。”   郑笙也翻了个白眼:“那就是个傻.逼。”   赵雯扭头看了眼时见鹿,声音更轻:“你们学校里的男生就这么欺负时见鹿?段奕丞也不管管?”   郑笙说起这个就来气,音量都差点起高了,还是赵雯做了手势才气哼哼地压低了:“他管个什么?他被那个阮棉迷得五迷三道的,前几天那阮棉体育课上接排球的时候摔了一跤,她那朋友硬是说是呦呦的球打的,我的天!时呦呦那球朝左边打,她右边的跑过去接左边的球摔着了还怪时呦呦?我当时就想骂人,结果你猜段奕丞说什么?”   赵雯也不高兴起来:“说什么?”   “他说‘不会排球就不要乱打,别最后伤人伤己’,你说气不气人!”   赵雯都忘了捂住郑笙的嘴了,眼睛瞪大了:“他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就说吧!”郑笙平时不敢当着时见鹿的面说段奕丞坏话,担心她听了不高兴,这会儿气是憋大了,难得有人同仇敌忾,一股脑只想吐出来:“还有呢,刚开学我们测八百米,呦呦不是有点低血糖吗?明明每次体育考试之前都带着糖的,结果那天糖不见了,去小卖铺买又来不及,只能赶鸭子上架,我跟在她后面都怕她倒了,好不容易跑完全程,她差点要倒下去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怎么?”   “那个阮棉!她!先一步!倒在时见鹿前面!”郑笙越说越来气,“她就那样腰一扭,一歪,柔柔弱弱往地上一倒,皮都没擦破一点!却正好拦在了呦呦面前!她当时本来就低血糖跑得都有些晃了,要不是段奕丞及时扶住了,被那阮棉一绊,少说也得头破血流!”   赵雯皱眉:“那阮棉到底是谁?真摔倒还是假摔倒?我听你提起几次了。”   郑笙翻了个白眼:“那就是个祸水,挨谁谁倒霉。”   赵雯又注意到后半段重点,“所以是段奕丞扶住了呦呦?”   “是啊,那又怎么样。”郑笙冷冷道:“他很快就松了手,直接把阮棉抱医务室去了。”   “抱着?”   “公主抱!”   两人义愤填膺地讨伐“狗男女”时,时见鹿其实没有睡着。   她坐着的时候头晕,躺下就好多了,不过是想休息一下就没说话。   郑笙和赵雯说的话,她其实听不太清楚,但也能从郑笙的语气里听出来她在说谁。   这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世,郑笙虽然明显不喜欢段奕丞,但从未在她面前说过段奕丞坏话,甚至某次还为段奕丞说过话。   时见鹿已经忘了那次她为什么帮段奕丞说话,也忘了她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出国那天,郑笙抱着她痛哭,说自己看走了眼,说早知道就应该让段奕丞滚得远远的,说他才是祸水。   当时她的情绪是极度复杂和混乱的,没有深想郑笙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此刻,她也没明白郑笙哭声的歉疚和痛苦是从何而来。   她不觉得郑笙会做伤害她的事情,她也相信郑笙不可能会背叛伤害她,所以她才更想知道那时郑笙的愧疚从何而来。   可惜,即使她再想要问,现在的郑笙也无法回答上一世她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   昨天吃了个闭门羹,今天洪家人早早就等在了门外。   收到律师函时,洪骅的父亲洪富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从儿子口中确定他打伤的女同学的身份之后,直接两眼一花,差点就要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被妻子阻止,清醒后的洪富能把洪骅腿打折了。   再次被门口的保镖拒绝之后,洪富铁青着一张脸,扭头指着洪骅的鼻尖:“等下你好好给我道歉,必须取得时见鹿的原谅,听到没有!”   洪骅梗着脖子不说话。   “你听到没有!”洪富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火攻心,上前两步就想给他一巴掌,被一边的妻子拦下:“做什么!昨天打了今天还打!孩子还小你好好教不行?非得打人?”   “你!”洪富指着妻子,手指都有些发抖:“你懂什么!”   洪母一把拍开洪富的手,声音尖利:“我怎么不懂了!不就是你老板的女儿吗?怎么?人家的女儿金贵,我儿子就下.贱了?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多正常!不过就是球砸了一下,难道还能死了残了!我警告你洪富,你要是再敢打我儿子,我就和你离婚!”   “你叫什么叫……”洪富瞥了眼门旁的保镖,压低声音咬牙道:“你信不信你再在这里嚷嚷几声,别说我到时候丢了工作,你儿子也要被学校开除!”   “凭什么开除他?”洪母冷笑一声:“我儿子上的可不是什么大小姐大少爷才去读的那种私立学校,是北城附中!我儿子堂堂正正高分考进去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老板家里是不是真的只手遮天,公立学校的孩子也能说开除就开除。”   “你……”   “我们家确实没法只手遮天。”   随着保镖们整齐的“老板”,一身利落套装将高跟鞋踩得步步生风的女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她黑发卷曲,妆容素净,眉眼未着色彩,红唇夺目而强势。   这是一个样貌看着十分年轻,气势却极具压迫力的女人。   她走到门口,浅浅回眸,不急不缓道:“但是我女儿受了委屈,帮她讨个公道却够了。”   说完,她径直进了病房,保镖关门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那就是那个叫时见鹿的女学生的妈吧,一看就性格强势,难怪她女儿也一点小事就抓着人不放,有其母必有其女,这种女孩子以后没男人敢要的……”   洪母嘴角下撇,神色不屑,却将挂在臂弯H牌包缓缓挪到了身后。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洪富简直心焦如火,“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我们家理亏?你儿子砸了人家!你还在人家病房门口说风凉话,你有病吧!”   “我有病?之前刚结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我有病,生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有病,儿子读书读得好的时候不说我有病,现在儿子闯祸了,打到你家老板的千金了,你觉得我有病我没教好儿子了?”   “我告诉你洪富,不是我有病,是你没本事!”洪母指着洪富的鼻子,斥责道:“但凡你有本事一点,也不会要拉着全家来给你老板的女儿道歉!之前你儿子打人你这么积极过吗?你除了出钱还会什么?现在出钱没用了,影响到你了,你开始急了?”   查房的医生经过,出声提醒道:“这里是医院,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洪富涨得脸通红,一把捂住妻子的嘴,一边朝医生和保镖鞠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老婆这几天精神不好,我马上带她走。”   “你放开我!”   洪母挣不开洪富,叫到:“儿子!儿子!”   医生皱眉:“说了保持安静,不要在医院吵闹!”   正闹着,保镖再次转头,如之前一样,有人叫“老板”有人叫“宋总”,并且打开了门。   洪富连忙伸手迎了上去:“宋总您好,我是洪富,是山海医药的总经理,今天我来……”   宋闻山抬手,打断了秘书的话,侧头:“洪富?”   “是是是,我是洪富,三年前在总公司的年会上有幸见过时总一面,那时候我抽了一台iPad,还是您颁的奖,听说我有个和令千金差不多大的孩子,还让我将平板送给孩子当礼物,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宋闻山目光在洪富脸上停留一瞬,移向一旁神色屈辱的少年,略一点头:“稍等,我先去看看我女儿,她如果准备好了,我会叫人请你们进来。”   “好好好,我们不着急,宋总您先忙。”   病房的双开门打开又再次关上,走廊陷入一片冷清。   洪富重重松了口气:“看宋总口气,这件事没那么难解决,你等会儿好好给人家道个歉,听到没有?”   洪骅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直到洪富再次催问,才咬牙道:“知道。” 第7章 第 7 章   ◎07◎   7   时文清推门进来时,时见鹿正在做试卷。   她写得专注,还是赵雯先看见了人,放下了手里刚煮好的鸡蛋。   “时总。”   时见鹿闻声抬头,看到了自己许久不见的母亲,有瞬间恍惚:“妈妈……”   时文清快步走到她身边,先摸了下她的额头,又上下看了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时见鹿一眨不眨地看着时文清,忍不住道:“我好想你。”   时文清很少见到时见鹿这样撒娇,在她身旁坐下,声音随眉目柔和:“妈妈也想你。”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转到了正事上:“你们是不是要分科了,你选文还是选理?”   时见鹿很习惯时文清这样雷厉风行的性格:“我想选文科。”   时文清眉梢微挑,正要说话,就见宋闻山进来了。   “爸!”   宋闻山面上的疏冷之色褪去,眼底浮起笑意:“乖宝。”又问,“在聊什么。”   时见鹿:“选文还是选理。”   “你选哪个?”   时见鹿沉默一阵,抬头笑道:“我选文科。”   宋闻山微愕,看向时清文,时文清摇摇头。   顿了顿,她问:“想好了吗?”   时见鹿:“想好了。”   两人点点头,时文清指了指时见鹿没做完的试卷,“你先写完,爸妈在外面等你。”   从初中开始,时见鹿就保持着六点起床,运动半小时后,写张卷子提神——不是学校的试卷,而是给她补课的老师们留下的一张A4纸试题——的习惯。   这些试卷有学校学习科目也有其他课外科目,但题量都控制在45分钟左右。   等她写完,再吃个早饭,才会去学校。   这个习惯直到她在国外上大学也没有改变,重来一回,因为身体状况没有运动,却依旧是自然而然地起床写题。   父母知道她的习惯,也下意识留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   时见鹿不再多想,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试卷上,很快就专注了下来。   闹钟响起时,一张卷子也刚好写完。   她揉了揉手腕,来到客厅。   父母在餐桌边说话,两人神色并不算愉快,像是压低了声音在争吵,可看到时见鹿出现那一瞬间,都同时收起了情绪。   宋闻山:“快来吃饭,我给你做了小时候爱吃的三明治。”   时见鹿站在门口:“你们刚才在吵架吗?”   宋闻山指着三明治的手放下,看了眼时文清,又看向时见鹿,咳嗽一声:“只是一点工作上的事情。”   时见鹿想起上一世的一些传闻,抿了下唇:“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要是相处得不好,或者不开心,可以离婚,我没意见。”   宋闻山惊愕:“谁说我和你妈要离婚?”   时见鹿:“难道不是吗?”   上一世,她因为学校里事情,无暇顾及父母之间诡异的氛围,直到出国之后,才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他们并不像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和睦。   通过查证之后,也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时见鹿不太明白,父母感情已经不如以往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而是在她面前装出和睦的假象。   是因为她即将到来的高考?还是她不够成熟?亦或者是为了公司的股票?   时见鹿更难过的,是她因为学校里那些根本不值得的事情,竟然忽略了父母的异常,他们一直在为她妥协,在照顾她的情绪。   而她,却自私的只顾着自己伤不伤心,只想着段奕丞的背叛以及阮棉的挑衅。   “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说这话时,时见鹿感觉自己足够成熟:“不管是离婚还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时文清被她明明难过,还憋着眼泪,装作懂事的模样逗笑了:“你就这么想我们离婚啊?”   时见鹿见时文清眼底笑意不像是伪装,略微一愣,看向宋闻山。   “那你们刚才明明在吵架,为什么我一来就不说话了。”   宋闻山扶额道:“我和你妈都是认真学习过育儿宝典的,父母之间有情绪不在孩子面前发,从小到大,我们两个吵了多少架,哪次给你看见了?”   时清文白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宋闻山耸耸肩,看向时见鹿的目光温和了下来:“乖宝,爸爸妈妈吵架是很正常的,任何人长期生活在一起都会有摩擦,你和段奕丞也总是吵架是不是?你也会和郑笙吵架对不对?但是你也没想过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怎么我和你妈妈意见不和,争辩一下,你就觉得我俩要离婚了呢?”   时文清闻言也坐直了,意识到时见鹿这想法不像是突如其来。   “我们之前是不是有做什么事情,让你误会我们感情不好了?”   时见鹿看父母依旧默契得一个眼神就能套她话的样子,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无数次被他俩套话,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在学校里发生的糗事都会告诉他们。   不由沉默了。   确实不像是要离婚的样子。   时见鹿放下心来,拉开椅子坐下,随口道:“我和段奕丞吵架了,以后也不想理他了,可能是以己度人吧,看谁都像是要绝交的样子。”   时文清和宋闻山对视一眼。   “绝交?”   时见鹿剥开一个鸡蛋,“我和他绝交应该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生意还有你和段叔叔任阿姨的感情吧。”   “当然不会。”宋闻山笑了:“不过你俩怎么吵架了,和爸爸妈妈说说。”   时见鹿咬了口鸡蛋,细细咀嚼咽了下去,又喝了口豆浆,才慢吞吞道:“他喜欢上我们学校新转来一个女孩子,我不喜欢那女孩,就吵了几次,现在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做朋友也挺好。”   时文清抬抬下颚,示意宋闻山继续问。   宋闻山偏偏脑袋,往后一靠。   时文清瞪他一眼,微微俯身,好奇道:“妈妈怎么记得你一直挺喜欢丞丞的,她喜欢别人,你就放弃了?”   时见鹿看向时文清:“妈妈,不是因为他喜欢别人,我放弃了,而且因为他的眼光我不能苟同,我觉得我和他可能在最开始就没有特别了解对方,实际上三观分歧非常大,这才放弃了。”   宋闻山笑了:“那他换个人喜欢,你还能和他做朋友?”   时见鹿放下鸡蛋,“你们现在就是拿我当小孩子在逗我,明显没有认真思考我说的话,也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现在不想和你们讨论这个话题,没有意义。”   宋闻山立刻表态:“爸爸绝对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时见鹿:“你们只是还是把我当小孩子而已。”   时文清:“你爸确实是这样,但妈妈没有,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和妈妈商量,妈妈也一定会和你认真探讨,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是不是?”   时见鹿想了想:“那以后我再和您说。”   时文清爽快同意:“下周三妈妈带你出去吃饭。”   宋闻山:“我也要去。”   “不要你去。”   “没你的份。”   时见鹿和时文清对视一样,相视大笑。   病房里愉悦的氛围直至吃完早餐也没散去,等宋闻山的助理打开门,洪家人走进来时,三人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散去。   时见鹿打量着走在最后的洪骅。   他低垂着头,放在身侧的手攒成了拳头,死死咬着牙关,像是备受屈辱的模样。   可上一世,她见过洪骅压着一个初中女生跪下给阮棉道歉,他凶神恶煞地利用武力和他的高大威胁辱骂那个小女孩。   仅仅因为那个小女孩早上害怕迟到,骑车太匆忙,拐弯时没注意吓到了阮棉而已。   时见鹿已经忘记了当时阮棉是如何劝说洪骅的,但她依然记得洪骅高高在上,仿佛理所当然的语气:“她差点撞了你,道歉是应该的,谁让她不长眼,要不是因为没有真正撞到,就不是跪着道歉这么简单了,至少也得挨顿打。”说着,他笑嘻嘻地用巴掌比划了一下女生的大小,“这种的,我一只手能打五个。”   那女孩长得瘦小,顶多一米五几的样子,被一米八七的洪骅压在地上,缩成了小小一团,白嫩的脸上满是恐惧和屈辱。   时见鹿出现时,洪骅人一下又一下玩似的拍女孩的脸颊,要她松口道歉。   女孩愤恨:“你抓了我算什么,我告诉你,只要今天你没有杀了我,我就会去告诉我老师告诉我爸妈告诉我哥哥,你仗着自己是高年级欺负我,我哥读大学了!还是体育队的!他一个也能打你五个!”   “洪骅,算了。”阮棉柔柔劝道:“这个小女孩不是故意的,我都说了没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你差点摔了。”洪骅不再轻轻拍女孩的脸,而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道歉!听到没有!”   女孩牙咬得死紧,因为这一巴掌疯狂挣扎起来,“你敢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我要告你!让你坐牢!”   “坐牢?”洪骅觉得好笑:“你以为你是谁呢?让我坐牢?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是三中的吧,你们那学校不是成绩差的就是穷的要命的,你能让我坐牢?”   “我能让你坐牢。”   时见鹿前段时间刚摔伤了腿,石膏都是才从医院拆了出来,这会儿紧赶慢赶地走,也还是花了些时间。   她拿着手机,对准了洪骅几人,“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你打人我也拍到了,我记得你上个月满18了,人证……”时见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手机:“物证,都在,够让你坐牢吗?”   “当然够了。”洪骅脸色难看,阴阳怪气道:“时大小姐是什么人,都不需要人证物证,一句话就能让我坐牢,我这种小市民当然怕得很。”   欺压他人时就拿自己的父亲当靠山,被他人威胁时就摇身一变成了小市民。   后续没什么可说的,时见鹿就算有证据,当事人以及其家人在洪家的“大手笔赔偿”不打算追究,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反倒是时见鹿自己,因为帮着“外校人”欺负“自己人”,渐渐被其他同学孤立,有人明里暗里冷嘲热讽,传言完全颠倒了黑白。   阮棉成了被欺负的那个,洪骅是正义使者,只是想帮阮棉讨回公道而已。   而时见鹿,则成了那个因为讨厌阮棉,而造谣陷害重伤她的人。   视频早在之前在那个女孩的央求下删掉了,时见鹿没有自证清白的证据,也没打算对那些被蒙蔽了双眼双耳的同学们解释什么。   她只觉得恶心。   洪骅、阮棉、那整件事的起始发展结果都令她恶心。   却也给她狠狠上了一课。   让她意识到保留证据,以及迅速占据道德制高点有多么重要。 第8章 第 8 章   ◎08◎   8   “宋总!”洪富和宋闻山打了招呼,又伸出手想与时文清握手:“时总,久仰大名,我是洪骅的父亲,也是宋总旗下医药公司山海医药的总经理,这次是专门为了孩子的事情来道歉的。”   时文清没有看他伸出来的手,而是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那对母子。   母亲紧紧抓着自己的名牌包,脸色难看至极,显然对道歉不情不愿,儿子则深深埋着头,连肩膀都在抖动,不像是忏悔,倒像是憋着火气。   “时总……”   时文清不伸手,洪富也不觉得尴尬,笑容满面地将手收了回去。   转头呵斥洪骅:“愣着干什么!还不来给时小姐道歉!”   洪骅一震,缓缓抬起了头,恰好与好整以暇坐在餐桌边的时见鹿对上了视线。   他眼底的屈辱和怨恨简直溢出眼眶,根本无法也没打算掩藏。   时文清脸色一冷:“看来洪总的公子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啊,既然不觉得错了,何必过来道歉,倒是显得我们时家和宋家以势压人。”   洪富道:“绝对没有!怎么会是以势压人,是洪骅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才来道歉的!昨天晚上就一直在说要怎么给时小姐道歉呢!还说要买些礼物,说什么时小姐和他同校,之前常常见面,关系一直不错,这次其实只是个误会……”   时文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时见鹿,眼神柔和下来:“呦呦,你和洪骅之前关系不错?”   时见鹿看了眼洪骅以及恨得发红的眼圈,想了想道:“我和他不是一个班的,没什么交集,不过他很喜欢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我和那个女同学关系不怎么样,他或许是为那个女同学抱不平吧,常常来找我的麻烦,常见面倒是真的。”   洪骅听得脸色巨变:“时见鹿!你说我就说我,扯阮棉做什么?我知道你家里有钱有权有势,想让人道歉就让人道歉,我也来道歉了,但是阮棉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什么,你做什么和她过不去!”   突如其来的怒斥和指责惊得病房内所有人一愕,显然不管是时文清宋闻山夫妇还是洪富夫妻,都没想到洪骅会在这这种情况下突然发难。   时见鹿却根本不意外洪骅有这样的反应,前世她不知听过多少次洪骅类似的说辞。   总的来说就是她一直和阮棉过不去。   可就是之前她回忆不起来自己到底怎么和阮棉过不去了一样,现在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任何对不起阮棉的地方。   所以她一直不解,自己到底怎么和阮棉过不去了。   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   “你说我和阮棉过不去,那你详细举例说说,我到底什么时候做了哪些事情和她过不去了?”   洪骅冷笑一声,反正之前大哄大叫也已经得罪时见鹿的家人了,这会儿干脆站直了,掷地有声道:“你怎么没和她过不去?学校的奖学金你明明不需要,却还是抢了阮棉的!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么困难有多么需要那笔钱!你根本不缺钱,你抢她的做什么!”   “还有,阮棉想和你交朋友,想和你一起吃饭,你却拒绝她,你那群朋友也一个个都无视她!不是孤立她霸凌她是什么?!”   “最开始她转学过来的时候,她要坐你那个位置,你不准她坐就算了,还故意绊倒她,你难道敢说自己不恶毒,不是因为嫉妒段奕丞喜欢她才那么做的!”   “还有前天在球场,阮棉都好声好气让你不要计较这件事情了,你怎么做的?你装晕!时见鹿,没想到啊,你演技不错,还能说晕就晕呢,有这演技怎么不去学表演……”   “够了!”   打断洪骅的是他的父亲洪富。   洪富富态的肚子都收了回去,一只手疯狂擦着额头上的汗,胖乎乎本来有几分讨喜的脸上都溢出狰狞的色彩。   “什么说晕就晕!”洪富指着洪骅的鼻子道:“时小姐住院可是有医生诊断的!人家体检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你竟然还敢在这里造谣!”   洪富越说越激动,上去就想给洪骅一巴掌。   又被洪母拦了下来:“你做什么!你打儿子做什么!他说的哪里错了!就算时见鹿是真的晕了,那洪骅也只是不小心的,又没什么大毛病,干什么抓着不放!不就是他们家有权有势欺负我们家没权没势吗!”   洪母的话真的让时见鹿大开眼界,同时也理解了洪骅为什么可以在以势压人和卖惨装弱之间自由切换。   时见鹿不是第一次见洪母,之前一次,还是洪骅打架之后请家长。   当时洪母在和洪骅打架的那位贫困生面前,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模样,与眼下仿佛被强权欺压而奋力反抗的模样可谓都是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合着他们欺负别人的时候,就不管谁对谁错,只要他们更强更有钱就是他们有理。   而等到比他们更有权势的人想和他们讲道理的时候,也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是比他们更强更有钱,那就是欺压他们。   你弱我就强,你强我就弱。   逻辑满分,横竖他们都有理。   时见鹿简直被气笑了。   “可真是大开眼界,我第一次见人能如此颠倒黑白。”时见鹿好奇:“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阮棉和你说的。”   洪骅冷笑:“这还用想和说?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是吗?”时见鹿掰着手指头和他数了起来:“奖学金是学校颁给年级前十名以及各科单科第一的学生的,我年级第二,三门单科第一,拿奖学金很过分?”   洪骅张张嘴要说什么,被时见鹿打断。   “阮棉上次考试排名似乎是十名之后。”时见鹿一字一句:“既然如此,她应该没有拿奖学金的资格吧?”   “怎么没有!”洪骅怒道:“阮棉虽然是十二名,但她英语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明明只要你……”   时见鹿再次打断:“她和我并列第一?你这个第一加上了口语成绩吗?”   洪骅咬牙:“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钱,从小就有家教给你补英语吗,不然阮棉根本不会输给你!”   “哦,所以阮棉加上口语成绩不是第一,我的理解没错吧?”   洪骅被时见鹿漫不经心又说一句怼一句的姿态气得脸都涨红了。   “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要是阮棉有和你一样的资源,她绝对比你成绩好多了!”   “她有和我一样的资源,成绩比我好?”时见鹿觉得自己遭到了极大的侮辱,但想到洪骅那贫瘠的大小脑,火气又渐渐散了,只反问道:“你是说一个下了课就只会跑到男人面前无病呻吟,时刻只想着拉帮结派算计别人的阮棉,拥有和我一样的资源,会比我做得更好?”   “你就是嫉妒她人缘比你好!”   “我只是同情你脑子不好。”   时见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轻轻拍了拍刚才转身时碰到洪骅的衣角,仿若拍走了什么垃圾,看向洪富和洪母,“道歉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洪富本来已经被洪骅那番叫嚣吓得以为自己下半辈子要喝西北风了,结果峰回路转,毫不犹豫:“可以可以,只要时小姐愿意原谅洪骅,什么都可以。”   时见鹿点点头,目光在病房扫视了一圈,从杯子到书本,最终停留在果篮旁的西瓜上。   她眼睛一亮,走到果篮旁,将西瓜抱了过来。   “给我把刀。”   时文清眉梢一挑,宋闻山看了过来,都没有制止。   唯有洪家人,尤其是洪骅变了脸色。   这会儿时见鹿要刀,谁也不会觉得她是想请他们吃西瓜。   宋闻山眼见时见鹿已经拿到了水果刀,气定神闲道:“要刀做什么?”   “以牙还牙。”   时见鹿说着劈开西瓜,端起了其中一半。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直到时见鹿端着西瓜走到洪骅面前,又后退几步,像是丈量一般,退到了一米左右的位置。   洪骅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冷声道:“你要……”   时见鹿手一伸,一抛,咚的一声闷响,然后是薄脆的皮裂开的声音。   西瓜砸在洪骅脸上,这个西瓜本就是皮薄肉脆的品种,再加上时见鹿为了以防万一不止切开了,还用瓜瓤的一面对着洪骅,所以砸到他脑袋的同时,西瓜汁和西瓜瓤顿时迸裂开,顺着他的脸往下滑落,从头顶到脸上再到肩膀衣服上,惨目忍睹。   “时见鹿!”洪骅根本没有想到,时见鹿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将西瓜砸向他,此刻怒火直接冲昏了脑子,举起拳头就朝时见鹿扑过去。   被时家训练有素的保镖拦住了。   “时见鹿,你等着!老子要杀了你!”   时见鹿抽了张湿纸巾插手,闻言回眸,却没看他,而是笑着问洪富:“洪叔叔,您应该管教好您的儿子。”   洪富被一个小辈训斥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不得不挤出笑来:“时小姐放心,我回去之后绝对会好好管教洪骅的。”   时见鹿略一点头,转身拿起另一半西瓜。   洪骅被按着,眼底喷发着怒火,难以置信道:“你还来?”   时见鹿歪头:“你不会以为你砸我一下,我就砸你一下就还回来了吧。”   她轻轻笑着,微微弯腰看向被保镖压着不得不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洪骅,笑容干净又无辜:“你配吗?”   手里的西瓜,红壤那一面,直接套在他的头顶上。   西瓜皮遮住了他一半眼睛,又顺着脸颊往下流,只能看到他不知是怒还是痛的下半张脸。   时见鹿却看得连连点头:“送你个帽子,你应该挺喜欢。”   洪富脸皮抽搐,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论如何,他也没想到时见鹿竟然真是如此大小姐脾气,出气侮辱人来很有一套,就连家长在这里也毫不收敛。   然而,等到时见鹿转过头来,他依然重新挤出了笑来:“那……道歉这事?”   宋闻山淡淡道:“孩子之间的事情孩子之间解决,我们家长就不插手了。”   “谢谢宋总!”   洪富一手抓着妻子,一手紧紧攥着儿子,快速离开了病房。 第9章 第 9 章   ◎09◎   9   时见鹿用湿毛巾擦了手:“可惜了那个好西瓜。”   宋闻山听得好笑:“可惜你还用西瓜砸人家。”   “那我也不能用锤子吧。”时见鹿看了眼房间:“或者灭火器?用那东西砸人也不太好吧,到时候我不得从原告变被告了。”   宋闻山听出了时见鹿的言下之意:“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处理。”   时见鹿狡黠一笑:“小孩的事情小孩自己的解决,我当然是自己找律师啊,放心,我很守承诺的,不要你们帮忙,我自己找。”   时文清冷不丁问一句:“去哪儿找。”   “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时见鹿理直气壮:“在我们宋家的律所找呗。”   宋闻山:“不找你哥?”   时见鹿脸上笑意顿时淡了:“不找他,这件事不要他插手。”   时文清眉梢一挑:“你这件事他恐怕必须插手了。”   时见鹿知道母亲不会无的放矢,连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手里还有个诉讼案,被告也是洪骅。”时文清将时见鹿一通电话之后查到的消息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也是故意伤害。”   时见鹿一顿,脑海里瞬间闪过什么。   “也是故意伤害?原告是谁?”   “那是他当事人的隐私,我怎么会知道。”时文清故意逗她:“你想知道就去问他。”   时见鹿没听清楚时文清后面的话,此刻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桩故意伤害罪上,心底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爸妈你们还有工作赶紧去忙吧,我没事了自己待在医院就行。”   宋闻山:“我们刚来你就赶我们走?之前还说最想爸爸了。”   时见鹿马上看向时文清:“我没说。”   时文清点点头:“我女儿要最想也只会最想我。”   “你每天都在北城,乖宝当然更想我。”   “你还一天三个电话呢,她接你电话都烦,怎么想你?”   “我……”   “我头晕……”时见鹿捂住脑袋,演技堪忧,但语气是真诚的:“你们去别的地方吵吧。”   时文清:“病了胆子也大了?还赶我们走?”   宋闻山也摇头:“爸爸上飞机之前你还担心爸爸坐久了腰疼,现在爸爸才陪你一会儿你就嫌弃爸爸了?”   时见鹿掏出王后雄:“你们在这我没法安静学习。”   时文清和宋闻山同时闭嘴,安安静静地离开了病房。   时见鹿也并不是搪塞,认认真真将“七年战争”整个单元的知识重新梳理巩固了一遍,又做完了能力测试才放下书。   期间赵雯也没有打扰她,等到听见房间里的动静才敲了敲门,道:“呦呦,你有同学来看你。”   时见鹿微愕,今天是周三,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同学来。   “是谁?”   赵雯:“一个叫阮棉,一个叫罗莎。”   后者时见鹿没太多印象,但看见人之后,顿时不惊讶了。   阮棉想来探望,自然有的是办法,而罗莎就是上次操场上帮阮棉说话那个女生,一直是阮棉忠诚的狗腿子。   不是时见鹿形容得恶毒,她从小到大见过了太多因为身份、家世等各种原因追捧在她或者她认识的某些男生女生身边的同龄人。   那些人实在称不上朋友,被奉承巴结的人也不会将他们当做朋友,很显然,一直当做阮棉马前卒的罗莎,在阮棉看来也算不得朋友。   不然,上一世罗莎高考失利,家里又出了经济问题后,阮棉明明有能力伸手拉她一把,却任由她连个专科都没上,直接打工。   时见鹿自问如果身边有朋友如此,她有没有可能不管不顾。   答案是不可能。   她朋友本就不多,每一个都十分珍贵,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前途尽毁。   而阮棉不仅没有管罗莎,还将罗莎送到了她父亲的公司当前台。   这看似是帮助,然而阮棉并非她父亲的婚生女,而那公司是她父亲原配旗下的产业,有她这一重身份在,时见鹿都不知道阮棉到底实在帮罗莎还是害她。   这里面更匪夷所思的是,任由一个外人都能看出不妥的安排和对待,罗莎竟然甘之如饴,并且依旧为阮棉马首是瞻,甚至恨时见鹿劝她复读的场景被阮棉看见,导致她和阮棉关系不如从前。   甚至费尽心思找到了时见鹿在国外的社交账号,特意花钱翻墙,就为了每个月都给时见鹿发阮棉和段奕丞的恩爱小作文。   时见鹿:……   她当时的心情就是无话可说。   不过眼下回忆起这些,再见到这个人,又没什么波动了。   俗话说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提醒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再多,对人对己都不礼貌了。   阮棉抱着一束花在门口出现,柔软的卷发搭在肩上,笑容柔软:“时见鹿,我和罗莎代表学校同学来看你了,你好些了吗。”   时见鹿坐在桌边,支着下巴懒洋洋道:“还没好。”   阮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想要将花放在桌边,却被赵雯接过:“给我就好。”   阮棉好奇:“您是?”   赵雯笑了笑:“我姓赵,平时照顾呦呦的衣食住行。”   “啊。”阮棉捂住发出惊呼的嘴,见赵雯看她,脸都红了,软软解释道:“抱歉,实在是姐姐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没想到竟然已经可以照顾时见鹿同学了,您看起来好年轻啊,我还以为照顾人的阿姨都有一定年纪了。”   赵雯微笑道:“我才28岁,确实很年轻。”   阮棉乖巧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同情和惋惜:“原来是这样啊。”   赵雯不明所以,却本来也只是礼貌回答,转身就带着花离开了。   时见鹿好整以暇地看着阮棉发挥自己的同情心和魅力,等她表演完了,才开口:“你们来找我应该有事吧。”   “是这样的。”阮棉还没开口,就被罗莎拉住了手腕,她上前一步挡在阮棉面前,对时见鹿道:“我们是想来问你,明明昨天你已经原谅洪骅了,为什么还是有法院打电话过来让他开庭的时候出现?”   时见鹿:“我什么时候说原谅他了。”   罗莎:“你明明说了!”   时见鹿淡淡道:“你在现场?看见了?还是说录音录像了,证据呢?”   罗莎难以置信:“洪骅都说了你原谅他了!你说话不算数?”   时见鹿还是那句话:“你说我说原谅他了,证据在哪。”   阮棉见时见鹿神色冷淡而平静,坐姿优雅却松弛,面对罗莎的质问,连动都没动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很快又舒展开来,接过罗莎的话,轻声道:“时见鹿同学,洪骅他从来不撒谎的,我知道他不小心用球打到你让你生气了,但是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还要在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时见鹿抬眸,终于看向了阮棉。   这是重生之后,她第一次真正面对面地和阮棉说话。   她早就猜到阮棉一定会来这一趟,也做了许多心理准备,以免自己流露出太明显的厌恶和恨意让她察觉。   可当阮棉真正站在她面前时。   时见鹿发现自己其实很平静。   不是不恨了,而是她意识到只要识破了阮棉的真实面目,知道她每句话每个举动的真实用意,就会发现阮棉在她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母亲时文清曾告诉她:对付你的敌人,只需要抓住他的欲望和软肋,就像下棋,前者让你把握棋子的走势,后者则是你弃子的底气。   现在的阮棉,至少目前这个阮棉,不足为惧。   时见鹿轻轻笑了,她笑起来不像是阮棉的甜软,反而有种明媚的锐意,让人下意识避其锋芒,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阮棉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时见鹿这一笑,心底突然重重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跳出了掌握之中,语气也没了之前不疾不徐的柔和委婉:“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洪骅都亲口承认他是故意用球打我了,怎么在你这里又是不小心了。”时见鹿收了笑意,清冷的面孔顿时露出疏离来:“还有,你说洪骅从不撒谎,意思就是我在撒谎了?这句话你是只对我这样说,还是对其他人也都这样说呢?如果听到你这话的人数够多,那法院就不知发出一张传票了。”   阮棉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大家都是同学,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洪骅故意用球砸我,我走法律途径,是咄咄逼人,你明知道洪骅是故意砸我,过来要求我接受一个并不诚意的道歉,并且以都是同学来道德绑架,我不答应,就也是咄咄逼人。”   时见鹿站了起来,她身高一米七二,在女生中属于高个,尤其是在不到身材较小,还不到一米五五的阮棉面前,更是显得格外气势凌人。   “阮棉同学,你自己说说,到底是你在咄咄逼人,还是我在咄咄逼人?”   阮棉下意识后退半步,眼底闪过一丝难堪,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眸光一亮,脸色却渐渐白了下来,语气多了几分哽咽:“时见鹿,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意见,也是因为我才看洪骅不顺眼,可洪骅他才高二呀,如果真的留下案底,你会毁了他一生的……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意见就冲着我来,不要因此牵连无辜的人好吗?”   时见鹿还在思索阮棉的突然变脸是什么什么,就听到门被敲了两声。   赵雯在外面道:“呦呦,有访客。”   时见鹿看了眼阮棉,却见她低垂着眼睫,长而纤细的睫毛濡湿在眼尾,格外可怜。   她心底有了猜测:“谁?”   还没得到回答,门就被直接推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时见鹿眼前。   来人扫了一眼时见鹿,目光轻飘飘落在楚楚可怜的阮棉身上,眉梢微微扬起,不点而朱的唇勾起清傲的弧度:“一年没见而已,你这变化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时见鹿怔怔看着来人,“……怎么是你?”   来人双手环胸,下颚微抬:“怎么不能是我?”说着,嗤笑一声:“没听到你家出事的消息啊,怎么就落魄到随便什么东西都能上门来恶心你的地步了呢。”   时见鹿眼底的怔愣褪去,阮棉苍白的脸色也真的白了下来。   罗莎上前一步道:“你谁啊?凭什么这么说话?”   周林林低眸,眼底冰冷而迫人,只轻轻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与此同时,跟在她身后如同影子一般的高大保镖走上前来,一手一个,如同拎被掐住脖子的鸡崽似的,完全不让人有挣扎的余地,顷刻间就将两人拖出了病房。   房门被轻轻关上。   周林林扫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时见鹿,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时见鹿终于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家里有点事,顺便来看看你。”周林林随意翻开时见鹿刚刚写完的王后雄,又嫌弃地放在一边,抬眸将时见鹿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才皱眉道:“也就一年不见,你怎么换了个人一样,这样子恶心死了,赶紧给我换回来。”   时见鹿在周林林边上坐下。   周林林狐疑道:“干嘛?”   时见鹿张开手臂:“欢迎你回国。”   周林林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回抱住了时见鹿:“我可不是听到你住院了才专门回来看你的啊,是我家真的有事我才回来的。”   时见鹿环住她纤瘦的身体,轻轻嗯了一声:“对不起啊。”   周林林一僵:“什么对不起,干嘛啊,肉麻兮兮的。”却没有推开她。   “很多事情都对不起。”时见鹿脑袋埋在她的肩上,想到上一世她的维护她的千里迢迢以及她嘴硬心软的恨铁不成钢,吸了吸鼻子:“我为我之前说的话道歉。”   周林林:“什么话?”   “绝交的话。”   周林林哼了一声:“那都是小学的事情了,我早忘了,再说我和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朋友,绝交不绝交有什么了不起,我根本不在乎。”   时见鹿不太高兴了,松开她道:“那你为什么总是监视我空间朋友圈大眼仔。”   周林林立即坐直了:“什么监视?我从来没看过好吗!时见鹿我告诉你,你这是污蔑,你别以为你宋家都是律师我就怕你,我家的律师团也不是吃素的!”   时见鹿:“那我一住院你就回来了?”   “我都说了是顺便!”周林林抱胸:“顺便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就是你无足轻重,我只是顺带看你一眼而已。”   时见鹿也抱胸:“你小学六年级期末考试语文59分,我一直是100分,现在语文也一直保持在135以上,你说我知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时见鹿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再说!信不信我掐你!” 第10章 第 10 章   ◎大修过◎   10   两人闹了一会儿。   周林林冷不丁道:“刚才那个女的怎么回事?”   时见鹿前一秒还在笑着躲开周林林的手,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回答:“你看见她离她远点。”   周林林眉梢微挑:“什么意思?”   时见鹿往沙发上一躺,摇摇头道:“你就听我的,以后看见她离她远点就是了。”   “你怕她?”周林林顿时垮起个脸:“你连我都不怕,竟然怕她?”   时见鹿翻了个白眼:“大姐,被人害怕是件好事吗?”   周林林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捏着时见鹿的下巴道:“小妹妹,让人害怕比让人觉得你好欺负比起来,绝对是件好事。”   这句话周林林上一世也对她说过。   时见鹿怔了两秒,随即拍开她的手:“我说的和这个不是一回事,总之你离她越远越好。”   “我怕她?”周林林从铂金包里拿出罗特斯的墨镜戴上,手指一勾,墨镜落在鼻梁,露出她精致干净的眉眼:“她配吗?”   时见鹿无语片刻,一根手指将她墨镜勾下来,直视周林林的眼睛,认真道:“我没开玩笑,阮棉那个人有点邪门,被她沾上的除了段奕丞,一个比一个倒霉,你看见她,离她有多远跑多远。”   周林林像是吓了一跳,倏地扭过头去,耳根都红了:“离远一点就离远一点,抢我墨镜作什么。”轻哼一声像是想到什么,眼睛顿时睁大了:“她黏上段奕丞那个逼王了?有手段啊!段奕丞那家伙不是从小就眼高于顶,看谁都觉得人家傻吗?刚才那女的一看就不怎么聪明,段奕丞真能看上她?”   时见鹿还以为她听进去了,结果就这……   “怎么一提起他你就激动。”   “是我激动吗?如果不是他,当时你就和我一起去俄国了!”   时见鹿:“我都说了,我在芭蕾上没有你那么有天赋,不是因为他,是我自己不想去的,而且我长大了要继承家业,不可能一直跳舞。”   “我不信,反正你就是因为他。”周林林丢出有力证据:“不然你为什么参加洛桑大赛?”   “我……”   时见鹿顿了顿,想起了那对她而言似乎已经很久之前的经历:“我只是想让自己明白自己和真正的天才之间的差距,看清楚了才能心甘情愿放弃。”   周林林一愣,抿了抿唇,“那、那个阮棉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时见鹿立即回神:“没什么可仔细说的,你记得离她远点就行。”   周林林竟然也没有纠缠,只是冷哼一声:“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还纠缠我,她和我能出现在一个地儿吗?”   时见鹿一想,似乎也是,顿时放下心来。   “对了。”周林林垂眸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我爸和我哥最近都没时间,正好我回来了,他们让我代替他们主持一下过几天的拍卖会,还有钱老夫人的寿辰,我估计也会去,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吗?”   这前半段声音语速倒是正常,后半段却又快又低,微不可闻。   时见鹿凑近了听清了:“好呀,你这次在国内待几天?”   “一周。”周林林听她答应,翘起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却装作若无其事:“不过除了拍卖会那天,我每天都至少要有八个小时在排练室,你想要找我玩就要来我家找我。”   “行。”   周林林一下飞机就跑来了医院,没过多久就接了几个电话,大概是真的有事,实在拖不下去了,才起身和时见鹿告别。   她离开之后,时见鹿又写了几张卷子,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六点。   众所周知,这是下班高峰期,但时见鹿没想到,也是探望高峰期。   昨天大概是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也可能是被门外的保镖拦在了门口,并没有人打扰,今天探望的人却一波又一波,尤其是父母来了之后,客厅里的寒暄问好的声音几乎没有停下过。   除了两位和家里十分亲近的叔叔阿姨以及下午来探望的大伯姑姑之外,时见鹿一直待在房间写试卷。   来人没见到她也纷纷十分“识趣”地笑着说不打扰她的休息,与父母交谈过后,往往都心满意足地离开。   时见鹿待在房间里,戴着耳机安静地学习,外面的动静不会影响到她丝毫。   直到房门再次被敲响。   外面不知不觉已经安静了下来,时见鹿开门时,目光恰好与少年微曲的手指相撞。   她眼睫一抬,目光自下而上,不偏不倚对上他的眼眸。   大概是放学回家就被段叔叔逮住一起来了医院,身上的校服还没换下。   他皮肤极白,眼眸却很黑,长而卷的睫毛垂着,与眼下的青色组成懒怠的倦意,像是许久没能睡一个好觉。   可当四目相对,看清他眼底极静的底色,那慵懒便会化为锋锐与疏离。   只是,眼前的少年似乎又与她记忆中的段奕丞有了些许偏差。   不知是太过平静,仿佛平静到压抑的眼神,还是眼下那抹似乎不该属于这个时期的他的倦色,让时见鹿心底升起并不陌生的异样。   她出国之后,段奕丞曾经来看过她一次。   他们没有真正见面,是经过同学提醒,她才看到了远远站在街边的他。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街头的吵闹喧嚣与他无关,影子在地上被刚开的路灯拉长,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后来,他转身,直接走入了黑暗之中。   眼下灯光明亮,可上一世22岁的段奕丞,却仿佛在与眼下的少年渐渐重叠。   “傻了?”   本该敲门的手指敲在了时见鹿的额头上,少年与青年重叠的身影顿时消散。   时见鹿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干嘛?”   段奕丞手悬在半空,顿了顿才放下:“篮球赛那天我出了点事,中午才醒过来,不是故意没来看你。”   时见鹿正想找个什么理由让他离开,闻言又忍不住好奇,毕竟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段奕丞似乎没出什么事,难道是她重生回来导致的变化?   “什么事?”   “做了全身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回答她的是刚进来的任妤,她笑着对时文清夫妇道:“医生说应该是前段时间准备比赛压力太大了,现在也一直失眠,昨天高强度体育运动消耗太大,身体和精神都跟不上才晕倒了。”   “不过睡了一觉起来,跑得贼快。”任妤好笑道:“我们还在下面呢,他一溜烟就冲上来了。”   “任姨段叔叔。”   打完招呼,两对父母都拉着孩子坐下。   客厅沙发不算大,两家人坐下刚刚好,父母很快接上了之前的话题聊了起来,都是外人难见的放松姿态。   时见鹿和段奕丞却分坐在沙发最两端,隔得不算远,却仿若楚河汉界,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今天怎么回事啊你们?”时文清发现了异常:“平时你俩坐下不是吵架就是到边上玩去了,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时见鹿抬眸,恰好与段奕丞的目光撞上。   她平静移开,手扶上额头,“爸妈,任姨段叔叔,我脑袋还有晕,先回房间了。”   时文清立即道:“不是说好多了吗?要不要叫医生?”   时见鹿摇摇头:“躺一下就好了。”   “那快去休息。”任妤见时见鹿进了房间,又关上了门,才转头道:“呦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过那男孩子是故意的?”   时文清听到这里表情也冷了下来:“是故意的,好像是为了个女孩子。”   任妤看向段奕丞:“哪个女孩?你认识吗?”   ……   房门关上,时见鹿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躺着,她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十分混乱,心情确很平静。   上一世到最后,她和段奕丞几乎已经反目成仇,如果可以,其实她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交集的。   可这不现实。   不说她和家和段家的关系,他们在学校也会抬头不见低头见。   转学倒是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但眼下是高二,附中又是全国最好的高中之一,再转也找不到比附中综合条件更适合她的高中了。   更何况,她凭什么转学?   她不会再搭理段奕丞和阮棉的事情,不代表她怕了他们,正相反,她十分好奇阮棉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又有怎样神奇的能力,才能人如此死心塌地地为她生为她死。   而且,段奕丞也不太正常。   时见鹿不能说是最了解段奕丞的人,但多活了一辈子,她至少知道上辈子这个时候的段奕丞是什么样子。   如果说重来一次她的蝴蝶翅膀煽动导致了段奕丞的变化也不应该。   她从球场晕倒到醒来,一直待在医院,直到刚才才和段奕丞见面,她的变化还不至于影响到他。   还有,上一世段奕丞明明好好打完了球赛,之后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一直好好地待在学校,这一世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时见鹿不禁回忆着上一世这个时候的一些细节。   忽然坐了起来。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忍着头晕没有来医院检查,但上课也无法专心,更别提多注意其他人了,但段奕丞在这个时间段确实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   ——他突然搭理阮棉了。 第11章 第 11 章   ◎小修◎   11   周林林之前骂段奕丞眼高于顶,确实有点私人恩怨在里头,却也不算是凭空捏造。   段奕丞在外人眼里不算太难接近,至少在礼貌上无可挑剔,不论是对老师还是对同学,都称得上进退有度,彬彬有礼。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所有与他交谈的人都感到如沐春风。   有句话说,如果遇到特别聊得来的人,对方可能只是向下兼容。   段奕丞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可礼貌只是表象,真正能让他看进眼里的人只有两种:长久相处有感情的亲人朋友以及比他厉害的学者前辈。   段奕丞智商极高,刚满十四岁就在老师的推荐下参加了中科大青少班的选拔,通过笔试之后,在段家的综合考虑下,没去参加面试,他们希望段奕丞按部就班上完高中三年。   一进入高中,段奕丞就代表学校参加了数学联赛,一路过关斩将进入集训队,在今年七月拿下了IMO金牌,团队再次蝉联总分第一名。   可以说,段奕丞整个高一都在为IMO做准备,即使在学校,老师也特意叮嘱过不许打扰他。   因此阮棉高一下学期转过来时,即使想要刻意接近段奕丞也没什么机会,甚至段奕丞几次因为她的刻意偶遇还冷过脸。   直到这个学期开学,据说是暑假里阮棉救了段奕丞一次,段奕丞对她的态度才有了些许变化。   比如高二开学换教室挑座位那次。   附中一般都是初中直升,大多知道时见鹿和段奕丞青梅竹马,会将相邻的两个位置留给他们。   时见鹿一进教室就看到了段奕丞身边的空位,自然而然就想要放下自己的书包,却没想到被阮棉叫住。   她声音很糯,抱着本数学书,小心翼翼道:“那个……时见鹿同学,对不起呀,我之前不知道这是别人给你留的位置,我已经坐了。”   时见鹿只以为她是真的不懂,大方点头:“没关系,你把东西拿走换个位置就好。”   没想到刚进教室的段奕丞忽然开口:“让她坐这。”   时见鹿难以置信:“那我坐哪?”   段奕丞:“还有其他空位。”   从那一刻起,时见鹿才意识到了阮棉在段奕丞这里的不同。   说句有些矫情的话,在段奕丞这里,时见鹿一直确认自己是被偏爱,且唯一被偏爱的那个。   当那偏爱骤然消失,或者说有人分走她的偏爱时,她并不冷静,当场和段奕丞吵了一架,要求他必须给出理由。   段奕丞平静的表情多了几分无奈,正要开口,阮棉哭着跑开了,然后不知道被什么绊倒,直接摔了一跤。   时见鹿瞠目结舌地看着桌椅倒成一片的壮观场面,忍不住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却没想到段奕丞直接越过她,扶起了阮棉,看也没有在看她一眼,直接将阮棉送去了医务室。   众所周知,段奕丞不爱与人肢体接触。   这是他除了时见鹿之外,第一次主动扶起一个女孩。   那天开始,段奕丞和阮棉的绯闻传遍了学校,所有人都在猜测,是天降胜过青梅,还是青梅打败天降。   时见鹿一点点剔除前世得知校园网上那玩笑似的赌注时的愤怒和恶心,开始一帧一帧回忆当时场景。   进门时,她背对着段奕丞,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不像平时的不疾不徐,倒像是有几分疑惑或者说好奇?   他只是让阮棉坐在那里,为什么要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阮棉坐在了那个位置,还是好奇阮棉那个人,或者是好奇她对于此会有什么反应?   不对,段奕丞很清楚她的性格。   后来她生气反问时,段奕丞早有所料的表情,条理清晰地辩回来也证明了这点。   当时他和她说话时,似乎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脸颊微微朝阮棉的方向侧,像是侧耳倾听,可阮棉并没有说话。   仔细想来,段奕丞当时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   可如果一定要揪出一个奇怪的点来,回忆里的信息太少,她很难从其中判断出什么。   ——阮棉上一世没有伤害过段奕丞,她也并不打算再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可她和阮棉隔着深仇大恨,阮棉以及她身边的人的每一丝异常,都是她抓住真相的关键。   *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时见鹿回了家。   她受伤是周二,今天已经周四了,也就没再去学校,直接在家修养,同时让家教整理好符合她身体状态的课程,一边上课一边复习。   两天转眼而过,在周林林按着早中晚一天三个电话的轰炸下,时见鹿抽出了一个下午陪她逛街。   临出门前,时见鹿又接到了周林林的电话。   “马上出门!”   “我是想说我临时有点事,要晚一个小时……”   周林林声音恹恹的,像是没什么精神。   时见鹿意识到不对,“怎么了?”   “今天是我姨奶奶的忌日,我忘记了。”周林林低声抱怨:“本来我这几年都在国外,不记得很正常,结果我爸直接骂了我一顿,说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惦记我姨奶奶,问题是我生下来也没见过她一面啊!”   时见鹿安慰道:“死者为大嘛,怎么说都是你姨奶奶,拜祭一下是应该的。”   “我知道,我就是……”   两人从幼儿园吵起,吵到小学毕业,时见鹿太知道周林林的性格了,她虽然娇生惯养,前面还有亲哥亲姐顶着,但并不是不知是非。   周叔叔平时忙得不见人影,一出现不是说教就是责备,父女俩见面就吵架,已经成了习惯。   这会儿突然被骂,周林林心里不高兴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她父亲,剩下百分之二十估计是觉得推迟了时间对不起她,和过世的亲人没有关系。   “没关系,我……”时见鹿正想说推迟一小时见面,突然又想到什么。   上一世她出国之前,阮棉曾以胜利者的姿态邀请她喝下午茶,那天她说起了自己和段奕丞缘分的最佳助攻:段奕丞的奶奶,钱老太太。   据阮棉说,她是高二月考前在青山墓园遇到了情绪激动而晕倒的钱老太太,及时帮她找到药救了她一命,这才有了后来钱老太太一个劲儿撮合她和段奕丞。   算算时间,似乎就是今天。   “我来找你。”   “真的?”周林林刚激动一秒,又冷静下来:“还是算了,平时没事来这边晦气。”   “我不信这个。”时见鹿说着,又想到自己重生的事情,底气没有那么足了,但还是道:“我来这边有点事,不仅仅是找你。”   她一直想知道阮棉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身边有身份的人都对她宠爱有加,青眼相看的,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而且她这蝴蝶翅膀已经煽动了,如果阮棉因为她而没去墓园,钱老太太因此不能及时得到救治发病身亡,她一定会在心底留下疙瘩。   ——即使她并不太喜欢那位长辈,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那行,你到了给我发个信息和位置。”   “OK。”   青山墓园离枫叶山别墅并不很远,开车半小时路程就到了。   时见鹿还没下车,就像看到了段家的车。   管家和保镖司机都站在附近,见时见鹿下来,虽然惊讶她的出现,也都礼貌地打了招呼。   时见鹿和段家老宅的人也比较熟悉,明知故问道:“刘伯你们怎么在这?”   “送老太太来墓园。”被时见鹿称为刘伯的男人是段家的管家,也算是看着时见鹿长大,笑得绅士和蔼:“时小姐怎么来了。”   “我约了朋友,在这等她。”   刘伯没问什么朋友,为什么在这这里等,只适时微笑着点点头。   按照时见鹿以往的性格,这时候也不会再多言,只是想到钱老太太,还是多了句嘴:“刘伯,你们都在这里,钱奶奶现在是自己在上面吗?”   刘伯:“老太太想自己待一会儿。”   时见鹿不知道周家的事情,却知道钱老太太来墓园是为什么。   钱老太太并不是段奕丞的亲奶奶,而是他父亲段青山的继母。   据说钱老太太和段老先生都是二婚,各自带了一个孩子,然而钱老太太的儿子在她嫁到段家的第三年因毕业旅行意外离世,后来也没有再生,而是将段青山视如己出。   段奕丞也因此和钱老太太关系十分亲近,段家全家每年都会来为那个英年早逝的孩子扫墓。   钱老太太更是想儿子了就会过来看看。   时见鹿:“不知道钱奶奶上去多久了,药有没有带在身上。”   刘伯看了眼时间:“一个多小时了。”   相比较往常,确实有些久了。   刘伯对时见鹿道:“时小姐,我上去看看,你自便。”   时见鹿想了想,道:“刘伯,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她刚到就给周林林发了消息,知道她那边一时半会儿还下不来,反正待在这里也是待着,不如跟上去看看。   段家和时家关系匪浅,刘伯又担心钱老太太出事,没有拒绝。   青山墓园说是墓园,实则是三座连绵起伏的山。   这里风水极好,葬在这里的也大多非富即贵,段家就在这边占了大块墓地,然而钱老太太的孩子并没有埋在段家的墓地里,而是隔了一段路的单独墓碑。   时见鹿跟着刘伯上去时,正好看到了昏迷的钱老太太悠悠转醒,正在和跪坐在地上抱着她的女生说话。   女生一身白裙,看起来瘦弱乖巧,赫然就是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阮棉。   “老太太。”刘伯赶忙上前扶起钱老太太,“您没事吧?”   “没事。”钱老太太笑容慈祥,看着阮棉道:“是这个小姑娘救了我。”   刘伯向阮棉正式道谢:“太感谢这位小姐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阮棉收回看见时见鹿时闪烁的目光,低头腼腆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怎么能不用谢。”钱老太太显然对阮棉印象极好,“要不是你在这,我命都没了,救命之恩哪里是理所当然的。”   阮棉摇摇头:“奶奶您别这么说,您和我外婆长得很像,看见您我就会想起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而且,即使不是您,换做任何人,我看到了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钱老太太笑容更深:“你是个好孩子,不要报答也行,过几天是我生日,你过来给我过个生日,我请你吃个饭,就当道谢了,怎么样?”   “这……”阮棉像是不知所措,纠结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的。”   钱老太太满意地又看了看她乖巧地模样,然后才将目光转向时见鹿:“见鹿,你怎么也在这里?”   时见鹿:“我约了朋友,她在这附近。”   钱老太太有些诧异:“在这附近?”   时见鹿点点头,钱老太太也没多问,倒是刘伯道:“要不是时小姐刚才问我您在上面待了多久,又有没有带药,我怕是还要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钱老太太闻言微讶,看向时见鹿的眼神也温和了些:“你这孩子有心了,还记得我心脏不好。”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时见鹿落落大方一笑,话锋一转,看向自己的真正目标:“阮棉,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2章 第 12 章   ◎12◎   12   钱老太太惊讶:“你们认识?”   阮棉先一步回答:“我们是同班同学。”   钱老太太笑了:“那你和丞丞肯定也认识。”   闻言,阮棉脸倏地红了,红云连着一片,酝酿着少女心事:“我们是同桌。”   钱老太太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端倪,笑意不变,只是目光在时见鹿意味深长地身上落了一瞬。   时见鹿察觉到了,却没什么感觉,只是依然好奇:“阮棉,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青山墓园山底下最便宜一块墓地都要百万起步,而根据时见鹿了解到的情况,阮棉家里不应该有人葬在这里。   这样一来,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很值得探究了。   更何况,她一来就准确找到了这片目的,并且及时救了钱老太太,怎么想都有些太过于巧合了。   上一世她会间接死于阮棉之手,她身后那些靠山以及对他死心塌地的爱慕者功不可没。   既然如此,她绝不可能放任她再次找到一个又一个靠山,害死一个又一个无辜之人。   阮棉纤长的眼睫垂下,脸上划过一丝为难:“抱歉,我不太想说……”   钱老太太已经微微皱眉。   如果是上一世希望得到段奕丞家人认可的她,这时候已经适可而止,可现在的钱老太太对她而言,连个慈祥可亲的陌生老人都不如,哪里会在意她此刻的情绪变化。   更何况,她早见识过无数次阮棉类似的手段,只需要一个委屈的表情和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将自己放到弱势地位,凸显对方的咄咄逼人。   “好孩子,不必说。”钱老太太不满时见鹿的不识趣,转头拍了拍阮棉的手,温和安慰道:“这是你的隐私,不必告诉我们。”   时见鹿早知道段老太太不太喜欢她。   不然也不会明知她和段奕丞青梅竹马,还在其中使劲撮合阮棉和段奕丞。   只是大概是顾忌时家和宋家,她表现得并不明显,只是在些小事上和稀泥,或者息事宁人。   时见鹿虽然也感觉到了钱老太太的偏颇,但她好歹是长辈,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就一直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从没有顶撞过她。   但现在时见鹿却不打算让她再这么和稀泥了。   “钱奶奶,我不是故意打探阮棉的隐私,而是这片墓地正上方是我时家的位置,时家墓地并不开放,也不允许人随意进入和经过,而这附近其他墓地的主人大多也与我时家关系亲近,其中并没有阮姓人家,如果我现在不弄清楚阮棉是怎么进来的,以后我怎么知道别人会不会随意闯入这里?”   青山墓地最初并不是公墓,只有最中间也是最高那最山峰上葬着时家祖辈,所以时家墓地和其他墓地从根本上就有所区别。   段家即使也买下了一片墓地作为家族使用墓地,但依旧是公墓,时家墓地确实完全的私人陵园,属于青山墓地,却又独立于青山墓地,包括这座山下的其他墓,进出管理更加严格,每个人都要经过登记并且通过主人允许。   时见鹿现在真要追究,理由绝对正当合理。   钱老太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了时见鹿一眼之后,目光也转向了阮棉。   阮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穿着管理服的年轻人拾级而上。   他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见到时见鹿后,连忙道:“时小姐,门口有人说她家里人走错了路,可能是闯进这片墓园了,想让我们帮忙找人。”   管理员是真的惊慌,怕时见鹿将这件事告知长辈,更怕闯进来的人意图不轨。   ——这里不仅埋着的都是有钱人,来探望的一个个更是有权有势啊!   一旦这些人这里面出了什么事,他的工作还能保住吗?   这种工资高又清闲,青山绿水环境好,最重要的是完全不用社交的好工作真的很难找啊!   他急忙弥补:“您放心,我刚刚查了监控,侧门附近有一个角度拍到了,是个穿白裙子的女生,看不清脸,但头发是卷的,今天墓园只有您和钱老太太拜访,一旦发现外人,很快就能找到。”   时见鹿眉梢一挑,指了指管理员的视觉死角:“你说的是她吗?”   管理员一愣,右移两步,避开挡住视线的那棵树,这才发现钱老太太后边的女生赫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是她!”管理员大大松了口气:“这位是跟您或者钱老夫人一起进来的吗?”   时见鹿摇头:“不是。”   管理员刚松那口气又提了起来,“那她怎么进来的?!”   时见鹿似笑非笑:“那你就要问她了。”   管理员神色警惕,立即看向阮棉。   阮棉咬着下唇,像是欲言又止,只是求助般看向钱老太太。   救命之恩在前,钱老太太对阮棉印象非常好,见时见鹿有打算追究责任的意思,不由道:“她一个小姑娘,应该只是迷路了,你们既然是同学,平时应该也会一起玩,看在往日的玩在一起的情分上,这件事就算了吧。”   时见鹿的教养让她实在是做不出一次次反驳长辈这种事,但对上钱老太太,她真的忍不住:“钱奶奶,一码归一码,这是墓园的安保除了漏洞,我必须追究到底。”顿了顿,“难道您真的觉得这里让人随意进出是可以的吗?”   钱老太太自己的儿子埋在这里,怎么可能说可以。   如果不是对阮棉有几分喜欢,又对时见鹿有几分不喜,再加上救命之恩,三个buff叠加在一起,换个陌生人换个情况,她一定是会要求追责的。   可时见鹿反常的一次次顶撞,也让她表情沉了下来:“那也是墓园的问题,关她一个迷路的小姑娘什么事?”   钱老太太故意转移矛盾,时见鹿也有样学样。   她看向阮棉:“能说说你是怎么迷路到这里的吗?如果你不能说清楚,很有可能让这位管理员失去工作。”   阮棉:“我不知道,我就是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管理员立即道:“不可能,青山墓园分了上下部分,山腰往上除了我们那条路,根本不可能迷路到这里,除非你是走野路爬山上去的!”   管理员为了保住工作也是拼了。   “如果你是爬山上去的,就更不可能是迷路了,隔断上下两部分的山林茂密难行,而且今天上午下过雨,路更难走,正常人就算迷路了为了安全也会选择原路返回,根本不可能继续往里走。”   管理员就差指着阮棉的脸说她心怀不轨了。   钱老太太这时候也察觉到一丝异样,但阮棉不管怎么说都救了她一命,她不可能不管。   “不管她怎么上来的,都是你们管理和安保不到位,一定是监控或者系统出了问题却没有及时上报才导致的,你们需要负责任。”   管理员就差举着手臂发誓了:“钱老夫人,我们两人一组,三班倒,每次交班都会认真检查登记本和监控,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那位小姐能进来我也匪夷所思。”   钱老太太一次次被落了面子,脸上的慈祥和蔼已经消失,深深看了时见鹿一眼后,对刘伯道:“一点小事竟也抓着不放,老刘,我头晕,扶我下山。”   刘伯立马扶住钱老太太。   管理员也不敢拦,只能求助般看向时见鹿。   时见鹿自然也不可能拦下钱老太太,只是给了管理员一个眼神,让他跟上一起。   青山主峰很高,山上风景极佳,还有溪流水潭,占地面积也不小。   上下山有两种方式,拾级而上的步道或者宽阔的车道。   钱老太太自然是坐车,阮棉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再加上钱伯就是一辆车了。   时见鹿和管理员坐在后面的车上,两辆车先后到了山腰。   果然如管理员所说,门卫室的接待厅里坐了一对母女。   母亲一身黑色西服套装,端坐在沙发上,气势凌厉,女儿年龄看着不过十四五岁,晃着腿显得有几分无聊,一看见时见鹿几人就站了起来。   “钱老夫人,三年不见,您看起来一点儿没有变化。”这位母亲先一步打招呼,她收起凌厉气势,笑容温婉,善解人意的自我介绍:“我是白云集团的白愿,三年前佳士得秋拍那条翡翠项链,我一直念念不忘,不知三天后的寿宴,能不能有幸再开眼界。”   钱家是老牌珠宝世家,钱老太太底蕴自然深厚。   而她从小耳濡目染,对翡翠最为青睐,是圈子里极为有名的收藏家,最引以为傲的也是自己的收藏。   白愿这番话,可谓是直接夸到了点子上,让钱老夫人略沉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原来是白家的孩子。”钱老太太笑眯眯道:“你就是嘴甜,我记得你外婆手里好东西不少,哪里还需要在我这里开眼界。”   两位长辈寒暄时,一旁的女孩忍不住了,挪了两步凑到时见鹿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学姐。”   时见鹿见她语气熟稔,好奇看向眼前笑容友善的女孩,“你好?”   女孩自我介绍道:“学姐,我叫阮嫣,是附中初中部的,读初三。”   阮嫣笑容明亮,时见鹿却笑不出来。   时见鹿突然想起上一世似乎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似乎就是在高三的时候,阮嫣被她们家公司的竞争对手绑架,交了赎金之后还被□□撕票,据说被找到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当时这件事闹得极大,在全国范围内影响都极为恶劣,而她的母亲也因为承受不了独女死亡的打击,跳楼自杀了。   那之后,阮棉私生女的身份也被人爆了出来,可她那位入赘的父亲早已经完全掌握了亡妻的产业,而阮棉则摇身一变成了他的独女,这条消息很快被压了下去,只有少数人知晓。   眼前这对母女,十有八.九就是一年之后那对死于非命的母女。   “学姐?”阮嫣凑过来,手在时见鹿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时见鹿难以想象眼前青春洋溢,举手投足都充满了活力的女孩会在一年之后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没事。”她拉下女孩的手,也轻轻晃了晃,笑道:“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时见鹿。”   “我知道!我们全班女生都特别喜欢您!”阮嫣没想到时见鹿如此,激动得脸都红了,夸完尤嫌不够,补充道:“不是全班,是全年级,整个初中部都特别崇拜您!”   时见鹿虽然觉得夸张,但依旧觉得阮嫣可爱。   “为什么崇拜我?”   “当然!你成绩那么好,还那么努力,一直是全年级前三,两年前请假去瑞士参加芭蕾比赛还拿了第七名,回来参加考试成绩也没有落下,我们班主任是崔老师,她说她教了那么多年书,你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第13章 第 13 章   ◎13◎   13   时见鹿当然记得崔老师。   崔老师是她初一到初三的英语老师,也是班主任,当年时见鹿和被造黄.谣的女生都是她的学生,即使是在澄清之前,她也坚定地维护着她的学生们。   上一世,她在网上被人联合讨伐时,崔老师和其他几位附中的老师用自己的账号为她说话,还被网友们辱骂网暴,说她们不讲师德,一定是收了时家的钱才会为她说话。   时见鹿回忆上一世网络上的腥风血雨时,阮棉一直站在最边缘,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没想到时见鹿会来墓园,更没想到这对母女来的时候不管她,上坟的时候不管她,临到要走了竟然找了过来。   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眼下,她只希望这些人都不要想起她,最好是直接无视她的存在,直到分开。   可时见鹿怎么可能如她所愿。   她本就觉得阮棉救下钱老太太蹊跷,现在再看阮嫣及其母亲的神色,恐怕她们也根本不知道阮棉之前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就如那管理员所说,阮棉如果真的是迷路进了山顶墓园,那么在一开始看到泥泞的山道时就会选择折返。   明知山路危险,却还是冒险摸进了山,必定是有比风险更庞大的利益所驱动。   如果说救下钱老太太,得到她的青眼是阮棉想要的高回报,那她又是从哪里得到这笔投资的信息,且在恰当时机出手呢?   阮嫣和她的母亲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阮嫣夸完时见鹿,又不想结束话题,绞尽脑汁终于又找了个话题:“学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有个朋友在附近祭拜长辈,我在这边等她。”   阮嫣点点头:“学姐的朋友肯定也是很优秀的人。”   时见鹿实在是没想到这也能夸,对上阮嫣亮晶晶的眼睛,也问道:“那你和白阿姨为什么会在这里?”   阮嫣:“我爷爷死了。”   时见鹿:“抱歉,我……”   “没关系。”阮嫣不在意道:“爷爷病了很久,年龄也大了,算是喜丧。”   时见鹿看她似乎确实并不太在意,缓缓松了口气,刚才差点戳到人家痛处,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再问下去了。   毕竟人家爷爷刚离世,不管她眼下什么心情,刨根问底都不太礼貌,或许留个联系方式,换个时间问更好。   刚这样想着,时见鹿就听阮嫣问:“对了,学姐,你为什么会和阮棉一起下来啊?”   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时见鹿秒答:“她没有经过登记出现在山顶墓园,我正在调查这件事。”   “我就说她怎么和你们一起下来了!”阮嫣头一扭,仿佛变脸一般,完全没了之前面对时见鹿的纯真可爱,语气都颐指气使起来:“喂,说了要你不要乱跑,你乱跑什么,知不知道要是闯进私人陵园人家可以把你抓起来的?要是你被抓了,丢人的只有你吗?”   阮嫣这前后变换,连钱老太太都投了眼神过来。   阮棉却像是习以为常,声音又软又轻:“你和妈妈心情不好,我就想走得远一些,不让你们更生气,但是我实在是想爷爷了……边哭边走就没看周围的环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树林里,我也不记得回去的路,只能一直往前走,不小心就闯进山顶的墓园里了。”   时见鹿想说这话谁能相信,平路和山路走起来能一样吗?哭得泪眼朦胧也不是瞎了,还能走到深处才反应过来?   却没想到听到这解释,钱老太太之前看向阮棉疏离了些许的目光又重新温和了起来,就连白愿和阮嫣这对母女,好像也没觉得阮棉说的有什么问题。   时见鹿看向管理员。   他眉心皱着,像是在思考,时见鹿刚以为终于有个明白人了,就见他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突然舒展:“这样就说得通了!”   时见鹿难以置信:“怎么就说得通了?”   “人情绪激动的时候有时候确实会忽略周围的环境,电视剧里不还有主角太伤心了哭着哭着跑到了马路上出车祸的吗,她应该也差不多吧。”   时见鹿:……   时见鹿面无表情。   她倒是没太惊讶,上辈子见多了发生在阮棉周围的降智现象,现在重新在她眼前发生,她却不是上一世茫然震惊的她了。   “我想问你,情绪得有多激动,才能连平路和山路都分不清,还有,你说山上上午下雨了,山上泥都是软的,不注意的走几步摔下去也有可能,她又怎么能做到畅通无阻地直达山顶陵园的。”   管理员被时见鹿的质问唤回了一点理智,就连钱老太太也像是晃过神一般,若有所思起来。   管理员:“好像是这样……”   时见鹿眉梢微挑,正要再说,就被阮棉打断:   “见鹿,我知道我们有矛盾,开学的时候你不愿意让我坐在丞哥边上,前几天洪骅用篮球砸你,你也觉得有我的原因,你不喜欢我对我有意见很正常,可是,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啊……”   阮棉泫然欲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件事不管阮棉是不小心还是年轻人好奇想去山上看看,都救了我一命,而且也没出什么问题,见鹿,你是个大气孩子,而且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同班同学,这件事看在钱奶奶的份上,就算了,怎么样?”   时见鹿摇摇头:“钱奶奶,您有没有想过,你发病的时候,阮棉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还有,我记得您这几年检查结果一直很稳定,已经很久没有心绞痛了,今天又是什么触发了你的情绪。”   钱老太太一愣,和蔼的笑意渐渐收了。   她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来看看早逝的儿子,时间很固定,如果有人要刻意打听她的行踪,并不是做不到。   而且,她确实是在儿子附近不远处的一块墓碑前,看到了一束不论是配色还是花材,都和儿子十八岁成年时送给她那一束相差无几的鲜花,这才过悲伤晕了过去。   如果这是人为……   ——其心可诛!   钱老太太表情变了。   她多年养尊处优,处于上位,早没了年轻时的雷厉风行,可这么多年的阅历却并没有消失。   平常她只当自己是个普通老太太,对待喜欢的小辈自然是和风细雨,慈祥可亲,可若是这个小辈触犯了她的底线,激发了她厌恶和猜疑,只会比年轻时的雷霆手段更加狠辣。   她阴沉沉地打量着阮棉,像是想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阮棉再合她眼缘,都不会有她自己以及她早逝的儿子重要。   更遑论有人利用这件事来得到她的欢心,如果她真的因此喜欢上这人,那她早逝的儿子又成什么了!   阮棉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只能说面无人色。   她万万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虽然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但钱老太太这条线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眼下时见鹿这番话,几乎完全掐断了她之前想走的路。   即使她收尾足够干净,钱老太太查不出来什么,可不管钱老太太信不信,这根刺扎在这里,她想得到的帮助和偏爱就不可能有了。   她以为时见鹿这次跟着下来,是想抓住她的把柄,用她的身份说事,却没想到她根本不按照理出牌!   时见鹿此刻不知道阮棉在想什么,知道了只怕会笑她天真。   她上一世就知道了阮棉的身份,可从没想过拿她的身份说事,不是她道德标准有多高,而是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她的身份根本翻不起什么波澜。   不过,当时的“对三”,现在至少算“对二”了。   她手里握着最大的对子,自然不可能轻易打出去。   阮棉还想垂死挣扎一下:“钱奶奶,我真的只是迷路了,会救下你完全是意外……”   “别怕,奶奶相信你。”钱老太太脸上浮起些许笑意,只是不达眼底:“你这么个小姑娘,不敢也不会有这样的心计。”   说完,她扫了一眼白愿和阮嫣母女,头也不回离开了接待室。   时见鹿目的达成,也没有多得意,看钱老太太的意思,倒像是怀疑上了白家。   白愿显然也是这个想法,面上有了几分凝重。   她冷冷瞥了眼低着脑袋的阮棉,开口道别:“时小姐,我们先走了。”   阮嫣也知道气氛不对,和时见鹿挥了挥手:“学姐,再见。”   时见鹿:“白阿姨再见,小嫣再见。”   等这“一家三口”离开,管理员才小心翼翼道:“时小姐,今天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时见鹿:“我不会将这件事上报,不过以后你们要加强巡逻。”   阮棉手段诡异,想去哪里,自然有的是不寻常的办法。   她不可能因此为难一个小小的管理员,但墓园的巡视确实有些放松,还是应该加强一些。   管理员彻底放下心来:“好的时小姐,我们会和巡逻的人说的。”   时见鹿也没在这里多留,她还约了周林林,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直接抄近路去了停车场。   只是还没走到停车场,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啪”。   她脚步一顿,正想是绕路还是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时,就听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些小心思了。”   紧接着又是十分熟悉的声音的苍白辩解:   “我没有,白阿姨,我真的没有……”   最后清脆的嗓音更是耳熟:   “妈妈,她一定是故意的!好在学姐人美心善脾气好不计较,如果真的计较,我们白家多丢人,你回去一定要狠狠惩罚她!”   这下子,时见鹿不用看都知道前面是谁了。   只是这台词,怎么这么像是反派角色?   时见鹿不由反省,她之前在阮棉和段奕丞之间,应该也很像是恶毒女二吧。   这样一来,她和阮嫣倒像是一个阵营了。   想到这里,时见鹿心安理得地听起了阮棉盛大开演的苦情戏。 第14章 第 14 章   ◎14◎   14   可惜这场苦情戏没演多久,就被打断。   “小愿,你在做什么?”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赶来,语气带着责备,又有些无奈:“今天是爸下葬的日子,你不让她祭拜爷爷,还打孩子做什么?”   “爸爸!你都不知道阮棉她今天做了什么!”   “棉棉,你说说,你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时见鹿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悄悄探头一看。   阮棉扑进了一个中年帅哥的怀里。   ——从相貌身材来看,这个年纪保持得算是非常不错了,比起某些同龄明星都不遑多让。   阮棉哭得梨花带雨:“爷爷去世我太难过了,哭着哭着就迷了路,不小心进了山顶的墓园,对不起……”   “山顶的墓园?”中年男人不解:“不就是迷路了,这有什么值得你发火的。”   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阮嫣的母亲白愿说的。   “‘这有什么值得我发火?’”   白愿气笑了,语气也凌厉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上面最顶上是时家的祖坟!闯进去被抓起来都是小事,人家要是以为我们白云集团对时家有意见才是大事!还有,你的好女儿算盘打得响啊,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钱老太太的行踪,竟然跑去偶遇人家,还被人家看穿了,阮有志,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们同时得罪了时家和段家,或许还要加上一个钱家,会是什么下场?”   阮有志好声好气:“应该只是误会吧,棉棉哪里有本事知道钱家老太太的行踪,而且她都说了她是迷路了,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登门拜访道歉,把误会解除了就没事了,你别想得那么严重。”   “我想得严重?”   白愿知道自己看脸就得放弃一些什么,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如此愚蠢无知。   “去时家拜访,你当你是谁?时家的门是你想进就进的吗?还有段家和钱家?刚才的话我不想再说一遍,我就想让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配不配?!”   “白愿!”阮有志也怒了:“你有必要说话这么难听吗?而且当着孩子的面,你觉得你这样说话很有母亲的威严吗?时家和段家我怎么就进不去了,阮棉他们班不就有这两家的孩子,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互相串个门还不行了?”   “串个门?”白愿嗤笑出声:“一个班就能互相串门了?那你拉投资也不用找中间人不用喝酒赔笑了,只要把你孩子送去对方孩子班上,多简单。”   “你何必阴阳怪气,我说得也没错,毕竟是一个班的,求求情怎么了。”   “一个班?”白愿冷冷看向阮棉:“你说说,你和时家的大小姐关系怎么样?”   阮棉脸颊都是僵的,她咬着唇,好半会儿才开口:“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平时没什么交集。”   “普通同学?”阮嫣翻了个大白眼:“谁和你是普通同学,我在初中部都知道时见鹿学姐不喜欢你!还有,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要再找时学姐的麻烦,更不要在学姐面前搞你那些绿茶手段,要是被我看见了,我直接上去扇你!”   “阮嫣!这就是你和姐姐说话的态度?”   “她算什么姐姐,一个见.人生的下.见——”   ——啪!   时见鹿一惊,准备离开的脚不知该抬起还是放下。   “你有没有教养!一个女孩子,一口一个见.人,这些年我和你妈是把你宠坏了!”   “阮有志,你敢打我女儿?”   “她也是我女儿,我教训她难道也没资格?”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时见鹿犹豫一阵,还是选择了离开。   她倒是不介意在阮棉被打的时候去看看阮棉的笑话,但阮嫣不一样。   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最要强也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被自己的父亲打脸这种难堪的样子,想必不愿意被人看到。   时见鹿丝毫没觉得自己双标。   对待仇人和对待可爱的学妹,自然是两套标准。   她离开得悄无声息,却没发现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阮棉,转头看向了她刚刚藏身的方向,面上不止是羞愤和怨恨,更是心如刀割。   一道机械音出现在阮棉脑海里:【宿主,气运之女已经离开。】   阮棉咬咬牙,无声询问:【我的气运值还剩下多少?】   【气运值:4点。】   阮棉一惊,不肯相信:【怎么可能!之前不是攒了80多!】   【钱老夫人和白愿都是命格贵重、气运充足之人,影响她们的思维,分别花费了36点以及28点气运值。】   【她们贵一点没问题,其余的气运值呢?我记得你不能影响时见鹿的思维吧?】   【是的,本系统无法直接对本世界的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下手,另外的13点气运值,是用在了那位管理员身上。】   【一个管理员怎么可能要花13点气运值?】   【那位管理员性格平和,随遇而安,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一生顺遂平安,在普通人里,也算是不错的命格了。】   【就是说,我这几个月好不容易从时见鹿阮嫣还有学校里那些人身上搜刮到的气运值,一下子就全没了?还得罪了钱老太太?】   【请宿主不要气馁,再接再厉。】   *   时见鹿不知道此刻阮棉有多悔不当初,她已经和周林林碰面,离开了青山墓园的范围。   车上,周林林一脸好奇:“你说你来这有事,是干嘛?”   时见鹿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正在想刚才阮棉和钱老太太的事,闻言也没回头。   “看戏。”   “看戏?”周林林来了兴趣:“什么戏?”   “等过两天段奕丞他奶奶生日,你就知道了。”   “还和那老巫婆有关系啊?”   时见鹿坐直了:“我一直想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段奕丞他奶奶啊?”   “算什么奶奶?又不是他爸的亲妈,再说了,我也没觉得段奕丞多喜欢他奶奶啊。”   周林林挑眉:“不是吧?你不会真的觉得那老巫婆把段奕丞当亲孙子,段奕丞也把那老巫婆当亲奶奶吧?”   “当然不会。”   时见鹿从小和段家走得近,怎么可能不知道段家的真实情况。   只是她不好在背后议论长辈,也没人可以说这些而已,毕竟她的朋友圈子和段奕丞重合太大,不太合适。   现在在周林林面前,她倒是可以没什么顾忌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其实我也知道段奕丞和他奶奶之间没那么亲近,钱老太太不是段叔叔的亲妈,但至少表面上,他们相处和睦。在外人看来,她对段奕丞确实不错,再加上段叔叔他们工作忙,段奕丞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时见鹿回忆着自己之前的心理活动:“段家不像我家这样人口简单,段奕丞如果表现得不够孝顺,段家那些人唾沫都能淹死他,我对钱老太太尊敬,除了她是长辈之外,更多的是因为我喜欢段奕丞,为了他,也为了我和他的以后,我自然也该尊敬孝顺。”   周林林略微讶异地挑起眉毛:“我还以为你真是傻白甜呢。”   时见鹿也翻了个白眼:“我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我爸妈也没打算把我当温室花朵养,之前集团高层人事变动,我爸和赵老师还专门出了试卷给我做呢,该知道的该学的我当然得知道得学。”   周林林冷哼:“你不傻白甜,你只是恋爱脑而已。”   “你这完全是污蔑。”时见鹿条理清晰:“我喜欢段奕丞,是大方追求,真心付出,能为他做的我会做,但不能的我也不会做。”   周林林:“比如?”   时见鹿想起电视剧里死去活来的男女主角,坚定道:“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我在爸妈和段奕丞里面选一个,我选的肯定是我爸妈,就算是问我时家的产业和段奕丞里选一个,我也只会选时家,别说挖18年野菜,我根本就不可能放弃自己成全别人。”   周林林:“那你为了他不和我去俄国?”   时见鹿:“……我都说了不是因为他!”   周林林又哼一声。   “哼哼哼,只会哼,猪崽都没你会哼。”   周林林瞪大眼睛:“你骂我?”   时见鹿眉梢一扬:“我骂人技术可是在专业地方进修过的,你不要小看我。”   “骂人猪崽是进修过。”周林林:“在哪学的,我看看是老师的问题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时见鹿觉得周林林不识好人心:“不然我骂你是猪吗?”   “猪就是骂人了?哪学的?我看看……”   “周林林我掐你!”   两人在车上闹了一阵,时见鹿又找回了最初的话题:“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段奕丞他奶奶啊。”   周林林笑容顿时收了,盯着时见鹿好奇的脸,过了一阵才别过头,语速快得几乎和窗外的风声融合了。   “我听见她和别人说你坏话。”   但时见鹿还是听出清楚了,看着周林林倔强别扭的表情,一时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   “就因为这个?”   “不然还要怎样。”周林林觉得时见鹿不识好人心,很不高兴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就是讨厌这种在人家背后乱嚼舌根的老太太而已。”   时见鹿笑了:“我明白。”   周林林瞥她一眼,又迅速移开:“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你喜欢我呀。”时见鹿一双眼睛干干净净,带着笑意看向周林林:“我也喜欢你,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周林林:“那我就勉强也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吧。” 第15章 第 15 章   ◎15◎   15   周末很快结束。   再次返校,时见鹿明显感觉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有了变化。   偶尔的窃窃私语,在她看过去后,会立即停止。   对这种情况,时见鹿早有预料,郑笙却气得不行。   “背地里说人算个什么,你们有本事当着面说啊!”   刚才凑在一起的几人顿时不说话了。   郑笙不屑道:“孬.种。”   时见鹿淡淡瞥了几人一眼,拉住还想骂人的郑笙离开。   没走几步,就听到两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谁敢说和远重工家的大小姐啊,随便一下子法院传票就来了呢。”   “是啊,还有一整个律所给她撑腰呢~”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学校里一点矛盾要搞得别人上法庭,好怕怕啊!”   时见鹿脚步一顿,看向刚才几人。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对上她的视线,有人避开,有人挑衅回视。   “既然知道我是和远重工未来的继承人,还知道我背后有一整个律所给我撑腰,就该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时见鹿嗓音并不甜美,如初春刚融的冰涧,干净清澈,自带凉意:“附中都是聪明人,被别人当枪使还引以为傲,我真怀疑你们是怎么考进来的。”   她说完不再看那些人一眼,拉上郑笙进了教室。   走廊里发生的事情,教室里的同学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还有些热闹的氛围,在时见鹿踏入其中那一刻,瞬间静止。   时见鹿目不斜视,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郑笙正要说些什么,就见有人走到了时见鹿桌旁。   来人推了推眼镜,将几个本子放在时见鹿桌上:“这是这几天的笔记。”   时见鹿微讶,接过本子翻了翻,笔记做得十分全面。   “谢谢。”   “不用谢。”学委也就是盛清平静道:“这次分科考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比赛,这么多年一直被你压了一头,如果因为你落了几天课而赢了你,别人估计要说我胜之不武。”   时见鹿:“只是想赢我?”   盛清轻易理解了她的未尽之意:“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当第一。”   时见鹿:“那就冲着第一去吧,看我们谁能拿第一。”   盛清面上划过一丝讶异,认认真真看了时见鹿一眼。   “我以为你心甘情愿做第二。”   时见鹿不解:“怎么可能,如果能做第一,谁不想当第一呢。”   盛清沉默看了时见鹿几秒,点点头:“好,那我们看看,谁能做第一。”   两人的对话,班里人都听到了,前前后后挤眉弄眼。   有人憋不住,抻着脖子问:“时见鹿,你和丞哥是不是吵架了?”   之前时见鹿可从没有想过要当第一把丞哥压下去,还用考第一和人比起了赛,只不过这话说得有些太冲动。   时见鹿确实聪明成绩好,应该说能进附中就没有不聪明的,可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也是有差别的。   就像有句话说:有些人考一百分,是只能考一百分,而有些人考一百分,是卷面只有一百分。   时见鹿和丞哥,就是前者和后者。   男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时见鹿说要超过丞哥,应该是气话吧。   时见鹿语气没什么起伏:“吵架了又怎样,没吵架又怎样,你觉得我比不过他吗?”   男生刚要说话,被另一个男同学摁着脖子压了下去。   男同学叫顾席,除了一起长大的几人,在学校里算是和段奕丞关系最好的一波哥们,和时见鹿也挺熟。   他打着哈哈,笑容满面道:“诶呀有什么比不比得过的,你俩从小一起长大,就和一家人没区别了,一家子之间有什么可比的。”   “我姓时,他姓段,算什么一家子。”   时见鹿白了那顾席一眼,转过头翻开了盛清的笔记。   翻开本子,觉得教室似乎安静得有些异常。   转头一看,段奕丞站在教室后门门口。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盛清的笔记上。   在附中这所闻名全国的高中里,能够常年稳定在年级第三,自然有年级第三的实力。   盛清文科极好,尤其是历史,几乎每次考试都是满分。   从她的历史笔记里,时见鹿就能看到她历史满分的原因。   精简、透彻,还有自己的梳理,三两句话就能概括一个朝代的特点,时间线也做得十分清晰,还简洁容易记,明显将知识全部吃透了记住了。   她不第一谁第一。   时见鹿如获至宝,翻到盛清的历史笔记的第一页,准备从头到尾过一遍。   这边安静悠然,那边噤若寒蝉。   没人敢说话。   高二一班所有人都知道,段奕丞大部分时间都很好说话。   如果要票选附中男神,段奕丞绝对断层第一。   现在已经不流行冰山校草痞子校霸了,互联网时代长大的女孩没那么容易被人PUA,面对只会冷脸的还能礼貌说声拜拜,不尊重女性直接就是下头了。   校园论坛上总结段奕丞格外受欢迎的理由时,帖主写过:   [段神话虽然不多,但他是真的尊重人,这点从平时言行举止也能看出来,再加上他讲题厉害,三言两句直击要害,怎么也做不出的题在他这里一句话就能茅塞顿开。   聪明有素质就算了,还长得那么好看,buff叠满,谁能不爱?   最受欢迎断层第一实至名归!]   紧接着,帖主在快速刷新的89楼说道:   [段神平时情绪十分稳定,只有一个时候,绝对不能惹。   那就是和时见鹿吵架之后。   懂的都懂。]   一班人就表示自己的很懂。   段奕丞很少生气,或者说其他人很难影响他的情绪,除了时见鹿。   后者每次气完人都能老神在在或者溜得极快,留下不会拿人撒气,但周身低气压,压得苍蝇都不敢顶着重力往那飞的前者。   眼下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教室里有一段很长的噤声期,将走廊的吵闹衬托得格外喧嚣。   两分钟过去。   有人依旧疯狂降低着存在感,像是老师在台上点名。   也有人压抑不住八卦的目光,余光却疯狂朝漩涡中心的两人瞟。   更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争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丞哥,刚才时见鹿说她想超过你拿第一,你怎么看?”   时见鹿抬头,看向说话那人。   那人冲她勾唇一笑,眼尾眉梢都是挑衅。   时见鹿记得他,孙鹏,阮棉的暗恋者之一,似乎是阮棉转学过来第一天就对她一见钟情。   之前在论坛开赌局,讨论青梅和天降谁输谁赢,故意引导舆论,贬低时见鹿抬高阮棉的,就是他。   “她考第几不关我的事。”段奕丞不紧不慢翻开书,掀起眼帘,眸色锋利:“更不关你的事。”   孙鹏吃螃蟹失败,涨红着脸悻悻收声。   教室即将再次陷入安静时,轻软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阮棉抱着书,站在窗边,走廊的阳光落在她肩膀与发尾,像是给她镀了一层光:“是在说月考吗?”   教室里没人说话。   阮棉眨眨眼,像是察觉不到教室里诡异的氛围,嗓音依旧软糯,像是撒娇:“怎么我一来就不说啦。”   “时见鹿和盛清说要争第一。”   罗莎就坐在窗边,左右看看,还是不忍心好友的话落在地上,捂着嘴,嗓音带着嗤笑:“她们想超过段神。”   “真的吗?”   阮棉像是丝毫没察觉教室里的气氛,也没听出罗莎的嘲讽。   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浮起羞涩和期待:“这段时间丞哥帮我补了课,感觉自己进步很大,这次考试也很有把握,如果可以,我也能参与进来吗?”   罗莎眼睛一亮,看向时见鹿那边,刻意提高了嗓音:“真的吗?段神帮你补课?”   “其实是我太笨啦。”阮棉害羞的低下头,“本来只是想问问丞哥题目的,但我总是弄不明白,丞哥才会抽时间给我多讲几遍。”   像是想到什么,表情有一瞬间慌乱,红着脸对看向这边的时见鹿道:   “见鹿,你别误会呀。”   郑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正要说些什么,就听时见鹿开了口。   “如果我误会怎么办。”   阮棉惊慌羞涩的表情有一瞬间僵住,段奕丞翻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时见鹿合上盛清的笔记,直直看向阮棉:“阮棉,可能没人和你说过,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有事就直接说,喜欢就大方承认,不要拐弯抹角阴阳怪气,挺恶心的。”   阮棉不解又委屈:“朋友们都知道我向来有什么说什么,遇到事藏不住表情,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误会,我向你道歉。”   时见鹿毫不留情:“你确实没藏住表情,演技太差,被我看穿了。”   罗莎听不下去了:“时见鹿,你别太过分了!”   阮棉眼底也迅速蓄积了泪水,像是难堪,怎么都不肯落下:“时见鹿,你真的对我有误会,而且我们都是同学,你不必说话这么难听。”   “你知道我们是同学就好。”   时见鹿面无表情:“所以,我希望你知道,学校是用来学习的地方,不是满足你表演欲望和拙劣演技的舞台。” 第16章 第 16 章   ◎含入V公告◎   16   上一世她再怎么喜欢段奕丞,做的也不过是追逐他的脚步,希望自己变得更优秀,以此来与他比肩,甚至暗地里较劲,总想从某一方面胜过他。   可阮棉转学过来,很多事情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莫名其妙的攀比,不知从何而来的流言蜚语,论坛上的打赌,甚至班上,应该说整个学校都像是分成了两派。   一边支持她和段奕丞,一边支持阮棉和段奕丞。   实在荒谬又可笑。   一所全国顶尖的高中,一本率将近99%的高中,里面学生关心的事情,竟然从学习和高考变成了谁和谁谈恋爱更合适。   他们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心中的梦想与笔下的目标,化身成了脸谱化的NPC,一切只为登场的主角服务。   阮棉,将学校变成了专属于她的舞台。   时见鹿要做的,就是直接拆了她的台,让学校回到学校该有的模样。   “你喜欢段奕丞是你的事情,我也不对此发表意见,但如果你因此影响我的学习,耽误其他同学学习,我劝你最好看清自己现在的身份。”   时见鹿这话不可谓不难听,可一班的学生却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没错。   自从阮棉转到他们学校,然后高二分到一班,一班的学习氛围就不如从前了。   大家不再关心哪道题容易,哪张卷子太难,不关心考试成绩也不在意几天之后的月考,反而关心起了时见鹿和阮棉谁输谁赢,段奕丞到底喜欢谁。   下课时间,问题的少了,交流的少了。   参与进阮棉的争端的人却多了不知多少。   盛清仔细回忆后发现,几乎每次挑事的都是阮棉。   她很擅长以弱者的姿态来博取大家为她“仗义执言”,事后做些小点心或者买点小零食道谢,以此笼络人心。   想到这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盛清也没法坐视不管了:“这件事,我赞同时见鹿,追求一个人并不可耻,但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你的很多行为已经影响我学习了。”   “怎么就影响你了?”   罗莎不忿道:“是抢你卷子了还是捂住你眼睛了?我看你就是见时见鹿家里有钱想巴结她,想毕业了之后能去她们家工作吧,不然做什么笔记?”   盛清神色一凛,就听时见鹿说到:   “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在你眼里就是谄媚上贡,那平时互相问题交流在你眼里成什么了?打着问问题的名义攀关系攒人脉?”   罗莎:“你这是偷换概念!”   时见鹿:“我有没有偷换你很清楚,还有,盛清的目标是清大历史系,不要以己度人。”   罗莎:“我怎么以己度人了,我……”   “好了莎莎。”阮棉摇头道:“时见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不必给我背上这么大的黑锅,班上是学习的地方不错,你一直说我打扰同学学习,你现在说这些就不打扰吗?”   阮棉怎么也想不到,之前根本不屑跟她争吵的时见鹿,现在和人吵架了,能一张嘴不带脏话就把人堵死。   尤其是有些同学,听到时见鹿说的话,竟然若有所思地点头,像是在赞同在应和。   好不容易偏向她的同学们,似乎又有向时见鹿转移的趋势。   【这就是气运之女,只要你不将她彻底碾进尘埃里,她就能轻而易举再次翻身。】   听着系统的声音,阮棉心底漫出毒汁。   【那我就碾碎她的骄傲,打断她的骨头,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你觉得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那我们就比比学习吧。”阮棉看向时见鹿,第一次不再以弱示人:“如果你输了,我希望你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我道歉。”   不得不说,阮棉此刻倔强又不服输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同情。   有人低声嘀咕:“时见鹿可是一直年级第二,阮棉上学期期末之前好像是年级十三吧,这不是欺负人吗?”   也有人觉得有意思:“那不是阮棉自己说的比成绩吗?又不是时见鹿提出来的,再说了,她都说了有段神给她补课,说不定真的一鸣惊人呢?”   “那算什么?我可记得时见鹿家里几个补课老师,阮棉没有这条件能年级十三已经很不错了,时见鹿不就是仗着手里的资源降维打击吗?”   “啧啧啧,这就是网上说的‘你的寒窗苦读凭什么比过我三代努力’吧?”   不过转瞬,班上的舆论就渐渐倾斜,可见阮棉的手段。   阮棉是想要让这次比试,不论谁输谁赢,她自己都占据在舆论的最高点。   上一世,网上爆出时见鹿在校霸.凌同学,即使拿出再多证据,网民们也不愿意相信。   他们只抓着一点不放:时家那么有权有势,同学们又不傻,怎么可能霸凌她?   阮棉利用的正是这一点,用自己的弱者身份一点点铺垫,固定所有人对她们的强弱者的印象,再逐渐定下基调。   在学校里,帮时见鹿说话是趋炎附势,贬低时见鹿才是不畏强权。   ——就连和远重工的大小姐我都能孤立,这不正就证明我的清高正直,不为金钱权势妥协吗?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三观还未彻底形成,自尊心最强,又极易被挑拨的年龄。   阮棉对内对外都抓住了绝对的舆论风向。   让时见鹿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网上,都被质疑被嫉妒被用来通过阶级矛盾自证人品。   那一段时间,仿佛在网上多骂时见鹿一句,都更能证明自己的人品,所有人都以贬低时见鹿抵制和远重工为荣。   最后虽然没对集团产生太多影响,却直接断送了她的目标和梦想。   同样的手段,换了种方式而已,时见鹿又怎么可能再栽一次跟头。   她不知阮棉和她比成绩的底气从何而来,却不会轻易让她再次占据道德制高点:“就像有些同学说的,和你比全科确实是降维打击,就比单科吧,你来决定比哪科。”   罗莎不满地哼了一声:“说得倒是大气,谁不知道你每科都有家教,和你比总是我们棉棉吃亏。”   时见鹿看向罗莎:“既然你知道,那你说说我每科的家教都是谁。”   罗莎被她怼得脸迅速涨红:“那我怎么知道!你家里这么有钱,请的肯定都是名师吧,本来就是不公平啊!”   “这场比试是阮棉提出来的。”盛清冷冷道:“既然觉得不公平,何必说什么比成绩,说了比成绩,又用人家请家教说事,附中有几个学生从来没有补过课请过家教,我怎么记得,阮棉也在一条街外挺有名的那家教辅机构报了课呢。”   罗莎:“那也比不过时见鹿请的家教啊!”   “既然要这样比,那不如和我比比历史吧,我没请过家教,只不过是我父母都是历史系教授而已,是不是也很不公平啊?”   郑笙冷笑一声开口:“不如和我比比地理?我家可没有请过家教,只不过我妈妈在国家地理杂志工作而已。”   顾席也跟着凑热闹:“那这样,和我比编程,我也没请过家教,就是我爸妈都在大厂工作而已。”   罗莎一时间无话可说,其他同学也反应过来。   是啊,如果真的要将一个人背后的所有资源背景都来进行比较,那么谁和谁的比试又是公平的呢?   时见鹿确实请了家教,但之前他们也听说过,时家的家教教的大多是商科和语言。   如果还加上学校里的科目,她还要不要睡觉了?   更何况,能进入附中的学生,哪一个又不是享受了社会资源倾斜的幸运儿呢?   首都户口对比其他城市公不公平?   从小到大的各种研学,以及世界各地旅游公不公平?   在街角的公园就能和世界各地的外国人交流,逛遍各类博物馆天文馆公不公平?   如果一定要一场比试绝对公平,那只能说,世界上没有公平。   阮棉眼睁睁看着时见鹿一句话扭转形势,又因为罗莎那蠢.货引起公愤,害得她好不容易占据的舆论制高点就此坍塌,简直气得想要吐血。   “我没有这个意思。”阮棉有些笑不出来,但神色依旧柔软:“比单科的话,数学吧,可以吗?”   教室里一静。   谁不知道段奕丞是IMO冠军,阮棉之前说补课,百分之八十补的就是数学,现在用数学来和时见鹿比,杀人诛心啊。   更何况,时见鹿数学确实很少有上145的时候,在附中这学霸云集的地界,要维持年级第二,数学已经算是她的薄弱科目了。   时见鹿却是毫不犹豫:“可以。”   上一世她的数学确实不如其他科目,不是因为她学不会,而是她要学的真的太多了。   人的精力的是有限的,她的学习时间也通过了专业规划。   应试只占据其中极小的一部分,只要总分稳定在她的目标大学,就不必浪费时间在高分段继续提分。   可是,她大学读的是商科,高数是必修,除此之外,为了屏蔽国内的那些消息,她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取得了商科及物理双学位。   众所周知,物理离不开数学。   她不敢说自己现在的数学水平有多高,但即使是在全国闻名的附中,除了段奕丞那种早已经自学学完大学课程的变.态之外。   ——她都称得上真正的降维打击。   时见鹿直视阮棉,一寸寸像是要看透她的秘密:“我输了,赌注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你道歉,你输了,麻烦以后有多远离我多远,包括你的追求者们,不过分吧。”   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阮棉都致力于孜孜不倦地凑到她面前找她的麻烦,仿佛她的挫败就是她的胜利。   时见鹿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还是有什么原因。   总之阮棉不可能真的远离她,眼下她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就只能日后出尔反尔了。   既然如此,就让她率先占据道德制高点吧。   【不能答应她!】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警告着。   阮棉又何尝不知道,一旦答应,之前在学校营造人设和好不容易收获的人心都会摇摇欲坠,轻易就会毁于一旦。   可她能拒绝吗?   【考试之前,我会攒到足够的气运值。】阮棉眼底是赌徒般孤注一掷的狠色:【这场考试,我不但会赢,还会赢得漂漂亮亮,年级第二算什么,我会将她永远踩在脚底下!】   作者有话说:   淦,算错章节了!   那就再来一章,然后今晚零点十八分听时见鹿细说她的的复仇计划—— 第17章 第 17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17   仅仅一个大课间, 时见鹿和阮棉打赌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不仅高中部,就连初中部也有所耳闻。   第三节课下课,时见鹿收到了阮嫣的企鹅。   最烦绿茶YUE:学姐, 你真的要和阮棉打赌吗?   呦呦切克闹:你都知道了?   最烦绿茶YUE:全校都知道啦!   阮嫣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最烦绿茶YUE:学姐,我觉得你其实最好不要和阮棉打赌。   最烦绿茶YUE:我不是帮她说话……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她很奇怪的,和她作对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最烦绿茶YUE:我真的不是因为讨厌阮棉才背后说她坏话,我发誓!   最烦绿茶YUE:但是学姐你已经和她打赌了, 再反悔是不是很没面子啊?   时见鹿终于找到空隙,回了个:是。   阮嫣输入中好一会儿, 在上课铃打响的前一秒, 结束了编辑。   最烦绿茶YUE:那学姐,如果打赌输了,你也别太难过啊,人生就是有起有伏, 我妈说有时候丢丢人反而长教训,是好事。   时见鹿还没来得回消息, 上课铃已经打响。   将手机放进抽屉的同时,不由怀疑,阮嫣到底是在阮棉那里吃了多少亏,才能说出这么佛系的话。   一上午很快过去,第四节课下课铃刚打响,走廊上就有了吵闹笑声。   附中的老师没有留堂的习惯, 班主任一说下课, 一班的同学也跟着冲进了人流。   教室很快空了下来, 之前经过一班都会看两眼的学生, 此刻目不斜视, 一个个走得飞快。   可见再多流言蜚语和校园八卦,都比不过食堂里限量的炸鸡腿和狮子头。   “呦呦,吃饭去吗。”   “等下,马上。”   时见鹿刚收好课本,抽屉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周林林。   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傲娇的命令:“你到校门口来接我。”   时见鹿惊愕:“你来附中了?”   周林林:“你们学校食堂应该很难吃吧,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勉强来给你送个饭。”   时见鹿装作听不见她的得意:“几人份?”   周林林:“你那么点饭量还能有几人份?当然是一人份,但都是你爱吃的,有这个季节的梭子蟹还有……”   时见鹿,“不行,我得和我朋友一起吃,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食堂。”   周林林:“朋友?什么朋友?周珩他们?”   时见鹿站起身:“等会儿你就看见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郑笙一脸好奇,“谁呀。”   “一个——”时见鹿想了想,“发小。”   郑笙顿时警惕:“女生吗?”   时见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在校门口,我们去接她一下。”   “好啊。”   顾席收回视线,看了眼段奕丞,又看了眼同样没去吃饭的阮棉。   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段奕丞瞥他一眼:“看什么?”   顾席:“丞哥,咱以后不和时见鹿她们一起吃饭了?”   顾席初一就和段奕丞认识了。   从那之后,他和段奕丞、时见鹿、郑笙,还有去集训的周珩是固定的午餐小分队,一桌子人吃饭习惯了,少一个人他都觉得别扭。   而且,他总觉得这次时见鹿和段奕丞吵架和往常不太一样。   平时他们吵架,也是谁也不理谁,但吃饭的时候也会一起,只不过是一张桌子一南一北坐着而已。   像现在这样完全不搭理对方,不去食堂也不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从未有过。   而且顾席感觉,时见鹿被球砸过返校之后,好像是真的不想搭理丞哥了。   ——不像是冷战,倒像是绝交。   “她有她的事情。”   段奕丞淡淡说着,手下的笔也没停。   “你这是真不着急啊。”   顾席嘟囔着,搬了张椅子凑过去,好奇地伸着脑袋看了眼他在写什么。   本子上的符号和数字有些能看懂有些看不懂,凑一起全看不懂。   顾席瞬间失去兴趣:“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这是多么难得的情分,就算是以后不能在一——”   段奕丞掀起眼帘看他,顾席说不下去了。   “我就是想问……”顾席摸着凉飕飕的后脖颈,小心试探:“咱中午去食堂吃还是哪吃?”   “食堂。”   段奕丞刚起身,阮棉就被罗莎拉着,来到段奕丞面前。   “丞哥。”   罗莎在背后推她,她才像是鼓起勇气开口:“现在食堂人已经很多了,这时候去可能没有位置,我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讲几道题。”   对上段奕丞的眼睛,阮棉脸瞬间红透了,声音更软更轻。   “你也看见我和时见鹿打赌了,但是我不太有把握,还有很多题不会,你能不能教教我。”   顾席忍不住吐槽:“不会你还打什么赌?丞哥要是教你不是作弊吗?”   罗莎狠狠瞪了顾席一眼,“关你什么事!”   段奕丞嗓音很淡:“你的分数已经没法短期突击提上去了,我帮不了你。”   “那……”   “那什么那。”   顾席打断阮棉,阮棉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他还挺喜欢她的。   又甜又软,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声音也很甜,像是水果糖,班上没几个男生不喜欢她。   可时间长了,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倒不是阮棉做了什么让他讨厌她,就是一看到她就别扭。   说不出的别扭。   这就导致他很不喜欢听阮棉说话,更不喜欢和她有太多接触。   再加上这次时见鹿和段奕丞间接因为她冷战,顾席就更希望阮棉离得越远越好了。   ——不管怎么说,他和时见鹿从初中开始的友谊,总比阮棉这个半年不到的坚固。   “丞哥说了帮不了你,你再问也是没办法。”顾席皱着眉,顾忌阮棉是女生,到底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再说了,丞哥和时见鹿青梅竹马,他真要帮也不能是帮你吧。”   “你话好多啊顾席。”罗莎不高兴道:“丞哥自己都没说过时见鹿比棉棉重要,要你多嘴?”   阮棉拉了下罗莎,眼圈微微发红:“好了,是我太想当然了,顾席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时见鹿和丞哥都是青梅竹马……”   说到后面,像是难堪,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她弯起眼睛,还哄着眼尾,却扬起笑脸。   “我会赢的。”   阮棉眼底的水汽还没完全褪去,看起来各位懂事乖巧:“丞哥,你放心,我不会为难时见鹿的,我只是想和她好好说说话,之前她可能对我有些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我想和她解释解释,我们说开了说不定就好了。”   段奕丞不置可否,略一颔首,离开了教室。   顾席跟在他后面,看了眼后门,琢磨着阮棉刚才说的话,有点后悔:“你说我刚才说话是不是有点重了。”   段奕丞没说话。   顾席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其实阮棉也不讨厌,有时候你说她针对时见鹿吧,好像其实也没有,之前洪骅那事,也是那傻.逼自己找事,不关阮棉的事,她后来好像也去道歉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特别奇怪。”   段奕丞脚步微顿:“哪里奇怪?”   “说不清。”顾席皱着眉头仔细回忆:“我总觉得我应该挺喜欢阮棉那性格的妹子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说话总觉得别扭,看她做事更别扭,啧,也不能说是别扭,就是不舒服,说不清哪里不舒服,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之就是奇怪。”   “既然觉得奇怪,以后就离她远点。”   “为啥?”顾席下意识反问,问完脚步一顿,“那边有啥?”   顺着段奕丞的视线,向枫叶大道看去。   三个女孩手挽着手朝着这边走在。   时见鹿站在中间,右边是郑笙,左边是个没见过但气质很好的女孩子。   枫叶大道是一条直道,正对着教学楼前面的广场。   她们不论是去食堂还是回教学楼,都得经过这里。   顾席眼睛一亮,两只手挥出了残影:“时见鹿郑笙!”   隔着一段距离,周林林语气嫌弃:“那谁啊。”   郑笙介绍:“顾席,初中开始就和我们一个班,平时中午我们几个都是一起吃饭的。”   周林林轻描淡写道:“是吗,我和时见鹿幼儿园开始就一起吃饭呢,午睡的床都挨在一起,要不是她没和我一起出国,我们从幼儿园起就睡在隔壁床。”   郑笙微笑:“那确实有点可惜,如果你留在国内,也可以每天中午都和我们一起吃饭,附中三个食堂,有些味道还不错,我和呦呦都吃遍了,到时候带你打菜。”   周林林冷哼一声,将时见鹿往她那边一拉,郑笙也迅速抱住了时见鹿的手臂。   “食堂的菜再好吃有什么用,时见鹿喜欢吃的我家厨师做的梭子蟹。”   郑笙:“可惜梭子蟹今天是吃不到了,再过几年等你回国再说吧。”   周林林不屑一哼,转头看向时见鹿:“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已经通过了中芭的考核,回俄国处理一下毕业流程就可以去那边报道了。”   时见鹿从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起对方开始,就在脑海里默默背历史题,闻言从中抽离出来,好奇道:“为什么?”   上一世周林林一直待在俄国,毕业后直接进入了基洛夫芭蕾舞团,那才是她该走的路。   ——并非崇洋媚外,而是留在基洛夫芭蕾舞团对周林林未来的舞蹈生涯绝对更有帮助。   “家里有点事。”说到这个,周林林语气明显烦躁起来,但很快压了下去:“下次和你说。”   两人说话时,段奕丞和顾席已经近在眼前。   “这个小姐姐是谁?怎么没见过?你们也去食堂吃饭?”   顾席长得显小,一张奶乎乎的娃娃脸,站在176的周林林旁边更是直接矮了半个头,自来熟地打着招呼,也不讨人厌。   周林林却没看他,只是上下扫视了段奕丞一眼,翻了个白眼移开视线。   段奕丞一直注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见鹿,见她根本就无视自己的目光,才将视线移向周林林,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怎么回来了。”   周林林:“关你屁.事。”   顾席瞪大眼睛,哦豁,看起来关系不怎么好啊。   段奕丞嗤笑一声,走到时见鹿那边,也不说话,就安静站着。   周林林:“路这么宽,你是没地方下脚吗?站这里做什么?”   段奕丞:“关你屁.事。”   时见鹿再次被吵架的声音拉回了神,抬眸就看到段奕丞正在旁边,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即看了过来。   他薄薄的眼皮半垂着,鸦黑的睫毛在微微发青的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有点疲倦,也有点委屈。   时见鹿:“有事吗?”   段奕丞:“放学我来你家找你。”   时见鹿想也不想:“别来,我没时间。”   段奕丞张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轻声道:“晚上别熬夜。”   时见鹿没说话,段奕丞也没再说什么,先一步带着顾席离开。   周林林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咬牙:“真能装。”   时见鹿知道周林林和段奕丞不对付,早已经做惯了和事佬,迅速转移话题:“走,带你吃饭去。”   “你不是说不想理他了吗?”周林林一看到段奕丞就想到小时候无数次吃瘪的日常,越想越气,发出了灵魂拷问:“如果有一天我和段奕丞你必须选一个,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选谁!”   在她虎视眈眈的视线下,时见鹿就差举起手发誓了。   “肯定选你。”   段奕丞已经走了一段,不知是不是听到这边说话,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   送走周林林后,时见鹿在校门口被人叫住了。   阮嫣拿着手机小跑过来:“学姐,你看到校园论坛的帖子了吗?”   时见鹿和郑笙对视一眼。   “没有。”   阮嫣连忙点开手机:“论坛上有人说你和阮棉打赌的事情,有人说你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还说一天到晚只会找阮棉麻烦,没见到找段奕丞麻烦,还说你赢了也是雌竞……”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   但时见鹿很快就知道她说得的什么了。   打开的论坛早已经被顶成了热帖,一刷新就多几楼。   大家七一句八一句,早就将时见鹿和阮棉的数学月考成绩抛之脑后,全篇开始讨论时见鹿和阮棉之间的“竞争”。   有人细数了从阮棉转学过来之后,时见鹿和她发生冲突的次数。   从最初的抢座位到前几天被球砸,半年时间桩桩件件,比当事人还记得清楚。   在无数人的吃瓜和讨论中,帖主总结:   [说了这么多,可以确定一点,大小姐以前从没把那些喜欢段神的女的看在眼里,这次却和阮棉杠上了,可见还是有了危机感,所以说啊,就没有女的不雌竞,之前没有,还是因为势均力敌的敌人没出现哈哈。]   时见鹿看着“哈哈”两个字,表情冷了下来。   郑笙更是气得不行:“这是个什么成分的傻.逼啊,还雌竞,他懂这两字什么意思吗?学了点东西就上网显摆,也不嫌丢人!”   阮嫣本想附和,却见时见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忙问:“学姐,你在干嘛?”   时见鹿打开论坛,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郑笙阻止都来不及,只能抢过手机:“你发了什么,那帖子肯定有阮棉的手笔,你这时候下场正合她意!”   说着重新打开论坛,一路滑到最下面,终于看到了时见鹿顶着本名认证的发言。   时见鹿回复帖主:[所以这就是你雄竞的手段?妄图发个帖子就可以在一堆舔狗中脱颖而出?]   郑笙愣了三秒,缓缓竖起了大拇指。   “那两个月真没白学。”   时见鹿夺回手机,轻哼一声:“我是不会骂人,但不代表我不会反驳人,商场上也是会利用舆论战要打嘴炮的,而且,他发这些不就是想影响我考前的心态吗。”   “我现在要看看,是谁搞谁心态。”   郑笙欣慰地捧住时见鹿的脸:“姐姐的乖乖被球砸了之后终于开窍了,再也不用担心你气死了还在棺材里想怎么反驳别人,最后憋着那口气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时见鹿掐住郑笙的脸,威胁:“我也会骂你啊!”   郑笙笑容慈祥:“快骂,正好多练习练习,争取下次也超常发挥!”   时见鹿见她油盐不进,只能扒拉她的手:“放开我!”   郑笙揉她脸:“不放,真可爱。”   时见鹿:“我真的会骂你了啊!”   郑笙:“骂什么?傻.逼吗?”   时见鹿延迟了两秒,一点点瞪大了双眼。   “你上次果然是在嘲笑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郑笙手一松,撒丫子就跑,留下一串嚣张的笑声。   “你给我等着!”   时见鹿追了几步,才想起阮嫣还在,立即放缓了脚步,捋了一下午脸颊边有些乱的碎发,浅浅一笑:“别担心,我没事的。”   阮嫣还沉浸在“我的学姐和我想象中好不一样”的震惊之中。   她怔怔张大嘴:“啊?”   时见鹿被她可爱到,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谢谢你来提醒我,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阮嫣捂着被时见鹿揉过的地方,傻乎乎一点头。   回过神来,就见树影裂隙中,少女马尾飞扬,脚步轻快又悠扬。   ……   一下午时间足够论坛的帖子发酵。   出乎意料的是,时见鹿的回帖,不但没人反感,还有不少人挺她。   [学妹厉害,没有陷入狗男人的自证陷阱,跳过他的陷阱不说,还往他脸上踩了两脚。]   [本来还觉得时见鹿有点傲,仗着学习成绩和家世美貌挺看不起人的,现在感觉好像也还挺……接地气的?]   [我用亲身经历来反驳帖主说的话。我之前喜欢过段神,还给段神递了情书,没想到不小心被时学姐撞见了,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和军训答到一样大声叫了声对不起,喊玩直接社死,差点当场去世,还是时学姐看我尴尬,跟我说,她喜欢的人被这么多人喜欢,证明她的眼光很好,还夸我眼光好,我当时真的哭死,你说她看不起之前喜欢段神的人,我想说,她只是看不起阮棉而已-v-]   评论不再单一之后,话题也回归正轨。   可要说帖子彻底从一边倒变成另一边倒,最大的功臣,还是顶着自己本名回了贴子的盛清。   盛清:[时见鹿最开始是和我比排名,这个比试也是我提出来的,是阮棉自己横插一脚,参与了竞争。]   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扭转了本就已经不再一边倒的舆论风向。   如果说时见鹿和阮棉是雌竞,那盛清算什么?   谁不知道盛清从初中起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历史狂。   泥巴里埋根千年前的骨头,都比段奕丞吸引她的注意力。   很快,一班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回帖,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副班长赵沁直接将当时的“不公平”言论完全搬了过来。   直言:[如果有些人真的觉得这场比赛不公平,可以一开始就不参加,不必在教室里装委屈之后,又在论坛上搞这些有的没有,就像是时见鹿所说,附中是读书的地方,不是你的舞台,望好自为之。]   有了这么多一班同学的佐证,再加上盛清和赵沁风评都很好,这场舆论风波才算是彻底平息。   *   车子驶入市中心的别墅区。   在靠近中央人工湖的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附近只有两栋别墅,一栋是时见鹿的,一栋是段奕丞的。   同小区再远一些,去集训的周珩以及已经出国的向昭也有房子在这里。   这片别墅区离附中只有十五分钟车程,有条件的家长都会给买一栋别墅在这里,给孩子用来上学住。   司机打开车门,赵雯在门口等她。   “呦呦,晚餐准备好了,贺老师也已经来了。”   时见鹿:“知道了。”   贺老师是她的金融学老师,每周二晚上都是她的课。   “还有。”赵雯叫住时见鹿,递给她两个牛皮纸袋,“刚才段奕丞过来一趟,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时见鹿脚步不停,“丢了吧。”   赵雯:“里面好像是你最吃的那家麻辣烫,还有个本子,不知道写了什么,直接处理掉会不会不太好?”   时见鹿伸手:“我看看。”   一个纸袋里确实是她最爱的那家麻辣烫。   上一世在国外,她无数次在深夜想起这家店,重生回来之后就进了医院,一直没机会吃。   之前不想还没觉得,现在一闻到味,口水就开始疯狂分泌。   赵雯看她心动,笑眯眯道:“可不能浪费粮食啊。”   时见鹿赞同:“你说得对。”   将麻辣烫袋子勾在手腕,又拿出另一个袋子里的本子。   翻开,里面是好几页数学题。   都是时见鹿曾经做错过的题型,还有一些大概是押题,翻到最后一页,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句话:   想吃酥园的草莓蛋糕。   她合上本子,重新放回纸袋,递给赵雯。   “这个可以处理掉。”   赵雯:“OK。”   ……   晚上的课程结束后,时见鹿又极其高效地写完学校里的作业。   洗漱完毕后,时间正好十二点整。   没觉得困,她又拿出了贺老师布置的商战题。   笔尖落在本子上,晕开了墨色痕迹。   ——段奕丞很爱吃甜食,但他要面子,没几人知道这件事。   就像是时家饮食清淡,时文清为了她的健康,很少允许她吃辣一样。   也没几个人知道她极其嗜辣,最爱火锅烧烤小龙虾。   初中的时候,她和段奕丞常常互相打掩护,打着去图书馆学习的幌子,溜出去吃东西。   先去甜品店买几块蛋糕,再提着一杯奶茶一杯水果茶,直奔火锅店或者烧烤店。   她会一边涮火锅一边吐槽蛋糕太甜。   段奕丞则一口接一口吃蛋糕,梗着脖子怎么也不承认被火锅辣到。   往往这个时候,他爱吃的都是树莓栗子或者黑森林这些味道浓郁的蛋糕。   草莓蛋糕里加了山楂,酸甜适中,是时见鹿的口味。   后来每次吵架,他都会买一块草莓蛋糕给她。   就像她的道歉是一份完全不加辣的麻辣烫。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暗号……   墨团越晕越大,时见鹿撕下这页纸,将其丢入垃圾桶。   闭上眼睛,将多余的思绪一点点摒除,注意力渐渐集中,纸上有了整齐的字迹。   *   钱老太太寿宴是周三,恰好是月考前一天。   放学后,时见鹿回别墅换了条小礼服,将扎起的头发放下,素面朝天就上了车。   周林林的电话打进来时,时见鹿刚摸出昨天没看完的商业案例。   她打开免提,周林林的声音立即在车厢响起:“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到?”:   时见鹿:“刚上车。”   “那得多久啊。”周林林小声抱怨:“宴会上最年轻的都是我哥我姐那辈了,没一个认识的同龄人。”   时见鹿一心二用:“星期三,大家都要上学,肯定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周林林突然道:“我看见段奕丞了。”   “哦。”时见鹿一边看案例一边回应:“是吗?”   “你是在敷衍我吧?”周林林冷哼道:“你是不是在写题,还是看书,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时见鹿老老实实:“看商业案例。”   “我就知道。”周林林说了她几句,声音变得迟疑,“段奕丞边上好像有个女的,有点眼熟,不过没在圈子里见过。”   时见鹿脑海里浮现一个人影:“穿着校服吗?”   “白色仙女裙,看风格像是M家的。”周林林远远的,看不清脸,却也还是夸了一句:“品味不错,和她气质很搭。”   M是个小众法国品牌,设计风格梦幻而少女,是上一世阮棉常穿的品牌之一,不说内在,外表和气质确实十分合适。   “那应该是阮棉。”   时见鹿开了点窗,呜呜风声中,她的嗓音冰凉通透:“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   周林林有几秒钟没说话,开口时,周围安静了不少。   “靠近了我才看见她穿那条裙子丑死了,脸上的粉底和脖子都分层了,眼睛画得那么红,套个水袖就能去唱戏,笑死人了。”   时见鹿因为她毫不犹豫的偏袒而笑弯了眼:“你没跟她接触吧?”   “没有。”周林林哼哼唧唧道:“你不是让我离她远点吗?”   时见鹿:“以后也这样,看见她有多远躲多远。”   周林林明显不服:“凭什么要我躲她啊,我都没见过她,肯定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我直接让人给她赶出去不就得了。”   时见鹿吓她:“她可是钱老太太的客人,和她作对,你小心和老巫婆对上。”   周林林听出时见鹿确实不希望她管那个叫阮棉的女生,才松了口:“那你一直和我打电话,不能挂,直到你到二楼靠花园的露台这边来找我。”   时见鹿也放下了案例,道:“那你就说说你之前说要和我说的事吧。”   “……”   时见鹿和周林林的电话,直到车子停在段家老宅门口才挂断。   时文清和宋闻山都已经到了,她只来得及和周林林说一声等下见,就被拎到钱老太太面前。   不得不扬起乖巧的假笑:“钱奶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钱老太太坐在一把金丝楠木太师椅上,翡翠珠串长长坠着,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见鹿越看越漂亮了。”   能进到这里的都是段家的世交,平时也有来有往,听钱老太太这样说,也笑着一人一句夸了起来。   时见鹿脸上笑意不变,偶尔回答几句,对这样的场合已经游刃有余。   等又来了人拜访之后,她才压低声音对时文清道:“妈,周林林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   时文清挑眉:“周林林回来了?”   “是啊。”   时文清点点头,“不要走远了。”   “知道啦。”   时见鹿正要趁着那边说话悄悄离开,就见小会客厅的门被人推开。   来人是一家三口,三个都很眼熟,正是阮嫣一家。   阮嫣见到时见鹿眼睛一亮,小小声地打了声招呼,才跟着父母一起去给钱老太太祝寿。   钱老太太不冷不淡地道了声谢,突然问:“怎么就这一个孩子,你们家另一个女儿呢?”   白愿脸色微变,阮有志却激动起来:“就在外面,钱老太太想见见她吗?”   钱老太太目光目光扫过这对神色各异的夫妻,以及藏不住表情的阮嫣,像是猜到了什么,表情更淡了,“只是见过那丫头一面,问问而已。”   阮有志讪讪笑了下,一家人也没多待,很快离开。   时见鹿没过多久也出去了。   在二楼的拐角看到了兴奋得小脸发红的阮嫣。   “学姐!”   时见鹿微讶:“你知道我要出来?”   阮嫣摇头,又点头:“我不知道,不过你肯定要出来的,”她皱皱鼻子,“那里面都是大人,谁想多待。”   时见鹿很少与比她小的女生相处,有些不太习惯,却并不讨厌,笑问:“那你在这里等我干嘛?”   “我想跟学姐一起,好不好?”   阮嫣长得可爱,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祈求地看着人时,格外像一条小狗。   被这样可爱的女孩子看着,时见鹿实在不忍心拒绝。   但她已经答应了去找周林林,在不经过周林林允许的情况下,带另一个女孩子过去,她估计不会太高兴。   时见鹿只能狠下心拒绝:“抱歉呀,我约了其他人,带你一起过去不太合适。”   阮嫣亮晶晶的眼睛顿时没那么亮了。   明明失落,依然十分懂事地点点头:“那学姐忙完了记得来找我。”   时见鹿没忍住,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好。”   和阮嫣分开没多久,时见鹿就找到了露台上的周林林。   周林林正在看芭蕾大师课的视频。   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随口抱怨:“怎么这么晚。”   时见鹿凑过去一起看:“这可是钱老太太的生日宴,我不得祝寿啊,好不容易溜出来的。”   “幸好我爸出国了,我哥我姐都在,不用我顶上,我可不想见那老巫婆。”   时见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种事以后多着呢,提前适应适应也好。”   周林林一脸嫌弃:“你应该和我哥一个圈子,话里话外都是那些事。”   时见鹿弯眸:“谁叫我家只有我一个呢。”   “你倒是挺享受其中。”周林林想到时见鹿从小学四年级起就繁重的课业:“你这种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那你每天在练习室跳十几个小时也不嫌累,怎么就过得下去了。”   “那一样吗?”周林林说:“我那是梦想。”   天已经黑了,花园里的灯光却将黑暗点缀得如梦如幻。   时见鹿看着摇曳的树影,声音干干净净:“继承家业也是我的梦想,更是责任。”   周林林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的却是锦簇的花朵:“继承家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确实比那些联姻的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外面有不同寻常的动静传来,伴随着惊呼和慌乱的声音。   时见鹿和周林林同时回头,发现大部分人似乎都在向一个方向聚集,对视一眼:   “去看看?”   跟着人流聚集到了发声处,结果什么也没有,顺着其他人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出事的地方似乎在二楼。   段家的宴会只在一层举行,能进入二楼的都是段家关系亲近的客人或者亲人。   所以楼下聚集了不少人,可从楼梯向上看去,却没看到几个人。   时见鹿和周林林直接绕过人群上了楼。   楼梯口也没几个人,但都神色凝重。   其中一个是段家的亲戚,看到时见鹿叫住了她:“那边乱,别过去了。”   另外几人离开,时见鹿才开口:“六叔,出什么事了?”   “你钱奶奶带人去收藏室参观,谁知道出来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段六叔站在阴影里,语气里的庆幸不知是真是假:“幸好有个女孩路过,冲上去帮她挡了一下,才没什么大事,现在医生在里面帮忙检查呢。”   时见鹿眼皮一跳,“我记得三楼铺着地毯,不至于脚滑,怎么会摔下来?”   “嘿你说,就有这么奇怪。”   段六叔是段家上一辈最小的那个,现在也才三十几,从不参与段家的斗争,平时就拿着家里的分红躺平享乐,说话也格外大胆。   “前后左右都没人,莫名其妙就摔了,要不是看了监控,还以为是这家里有什么脏东西,推了她一把呢。”   “还有那女的飞过去,开了特效似的,我之前在跑剧组看演员拍戏,吊着威压都没她那效果。”段六叔吐槽:“要不是眼看着那姑娘是个热乎的活人,我还以为脏东西现身了。”   周林林被段六叔这话逗笑,捂着嘴乐个不停。   时见鹿也想笑,憋了几下没憋住,趁着没人笑出了声。   段六叔嘘她俩:“你俩可别这么乐,等会儿人都出来看见了,看你们挨骂不挨骂。”   两人都很听劝,很快收了笑。   走廊尽头的门恰好在此时打开,十几个人一涌而出,其中被簇拥着的少女,尤其眼熟。 第18章 第 18 章   ◎小修◎   18   阮棉手上包着纱布, 脸色发白,眼睛却很亮。   她笑容腼腆,低声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偶尔回过头看向身后,发白的脸染上浅粉色。   很快,她身后的人也跟着出现在时见鹿几人的视野之中。   ——段奕丞。   段六叔饶有兴味点评:“这小姑娘受伤了,还挺开心。”   哪里只是段六叔,这条走廊上,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阮棉对段奕丞的心思。   尤其是阮棉停下脚步, 和走廊另一端的时见鹿遥遥对望时。   所有人眼底又多出了几分玩味。   段六叔:“认识?”   时见鹿:“同学。”   段六叔啧了声, “那不是和段奕丞也一个班?”   时见鹿:“同桌。”   “哦豁。”段六叔目光在时见鹿、段奕丞、阮棉三人之间转了转,眼底都是八卦的光芒:“那你可有点危险了。”   周林林嗤了一声:“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她配吗?”   阮棉走近,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心底怒火顿起。   【忍住,周林林命格极好, 你如果能与她交好,气运值很快就能涨起来。】   【我当然知道。】   她咬牙说完,将变化的神色一一收敛,面上笑容不变。   “见鹿,这是你的朋友吗?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时见鹿在看到阮棉的时候, 就知道她肯定会凑上来找事。   果不其然。   她毫不留情地反问:“我和你是朋友吗?还需要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   阮棉捏紧了裙摆, 像是委屈, 嗓音却依旧软软的:“大家都是同学, 又是同龄人, 我只是随便问一问而已,你没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是她对你有敌意,是我对你。”周林林挡在时见鹿前面,掏出一副墨镜戴上,又勾下来,架在鼻梁,居高临下道:“认出来没有?我们不是第一次见。”   “原来是你。”阮棉莞尔一笑,目光带着欣赏:“之前在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漂亮了,没想到取下墨镜更漂亮。”   真挚而直白的夸奖,大多数人都难以拒绝。   可惜周林林油盐不进,她伸出一跟手指,晃了晃:“NO,我是在医院那个,骂了你一顿,如果你在再我面前碍眼乱晃,还会骂你第二顿的女孩子。”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滑铁卢,果然气运之女身边亲近的人很难受到你的影响……】   【她这种富家千金,傲一点很正常。】   阮棉不以为意:【而且我之前没见过她,上一世也没听说时见鹿身边有周林林这个人,她们绝对不会有多亲近,再说了,这种富家小姐其实很容易攻略。】   阮棉思索着攻略周林林的办法,面上浮现错愕委屈:“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   “你没得罪我,但你熏到我了。”周林林摘下墨镜,手懒洋洋地在鼻子前挥了挥,像是驱散什么:“我闻不得太熏人的味。”   阮棉刚刚还势在必得的心理顿时破防。   “你!”   她瞬间红了眼圈,转头看向周围的长辈们。   然而,在场之人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像是想帮她说话。   【这就是现实。】   听着系统的叹息,阮棉的三分委屈瞬间化为十分,眼眶瞬间积蓄泪水,看了眼任妤,又匆匆低头:“任阿姨,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将一个乖巧懂事,为了在公共场合避免冲突,不得不委曲求全的青涩少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任妤果然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今天你救了我们家里的人,怎么能让你自己走,我让司机送你。”   就这?   阮棉擦泪的手一顿,挡住了眼底的错愕,低着头道:“不用了,我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哦?”时文清越过几人,站在时见鹿身边,“阿妤,我怎么没听说你们家邀请了哪位姓阮的人家。”   任妤也面露思索,“确实没有。”   阮棉软声道:“我妈妈姓白,爸爸姓阮。”   任妤恍然:“原来是白家。”她好奇:“之前你怎么没和你爸妈还有妹妹一起来祝寿。”   阮棉下意识看向段奕丞,声音轻了许多:“我那时候在和丞哥说话,他们可能忘了我。”   任妤没有多想,或者说并不在意:“这样呀。”   “那我先走了任阿姨。”阮棉礼貌告别,“叔叔阿姨们再见。”   长辈们都温和地和她道别。   阮棉飞快看了一眼段奕丞,耳根发红,“段奕丞,我也走了。”   段奕丞冷淡点头,没说什么。   刚走出几步,阮棉像是踌躇了几秒,又转头看向时见鹿。   “时见鹿,明天考试加油。”   时见鹿却没看阮棉,挽着母亲时文清的手,“妈妈,明天月考,我还得回去复习,我们也先回去吧。”   时文清点点头,对任妤道:“那阿妤,我带着呦呦先走了。”   时见鹿也乖乖道别:“任姨再见。”   任妤眼底笑意真实了许多:“我让丞丞去送送你们。”   “不用了。”时文清道:“下面都是客人。”   “还是要送一下。”任妤想了想,又道:“对了,这几天都忙忘了,呦呦之前不是说有本书在国内绝版了,我上次出差,逛书店的时候看见了就带回来了,不过没放在老宅这边,呦呦,考完试让丞丞送给你。”   “好。”   时见鹿又一一和在场的长辈们告别。   “明天考试可要好好复习。”   “我记得呦呦是年级第二吧,这次争取考个年级第一回来。”   “有空来叔叔家找你桥桥姐姐玩。”   与和阮棉道别时温和却缺乏温度的语气相比,和时见鹿说话才是真正的长辈对小辈的语气。   他们就像是全然忽略了阮棉这个人,以及她被无视后越来越窘迫,直到再也无法维持笑容的表情。   时见鹿冷眼旁观着,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上一世,阮棉也以为得到了钱老太太的欢心就能得到所有段家人的喜爱支持。   殊不知段家在外还算和谐,内部其实乱成一团,互相争利,谁都不想谁好过,哪里会对她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高中生另眼相看。   即使是后来,阮棉身后已经有了不少靠山,段家也仅仅只有钱老太太支持她和段奕丞在一起。   毕竟,再多的认出来的靠山,哪里比得过时家唯一的继承人?   时家几分争权夺利,闻到些许利益就如鬣狗般紧咬不放。   更何况时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只要段奕丞和时见鹿在一起,他们作为亲戚,自然有数不清的利益可图。   时家不倒,时见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就不会改变。   从阮棉变化的表情来看,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轮寒暄结束。   任妤拍了下段奕丞的手臂:“你去送送时阿姨和呦呦。”   说着,她又笑盈盈地看向阮棉,“差点都忘了谢礼,阿姨前几天买了几条项链 ,有些款式很适合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等会儿让人拿给你。”   一个送书一个送项链,不只是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在段奕丞的母亲这里,亲疏远近,同样一目了然。   【宿主,你的攻略看来长路漫漫啊。】   阮棉敛下眼底不忿,乖巧摇头:“不用了阿姨,救钱奶奶是我应该做的,我不……”   她话没说完,就被任妤温和打断:“救了人当然得有奖励,而且小姑娘哪有不爱漂亮的,不用和阿姨客气。”   【这是完全打算用钱打发你了,难怪你刚才使劲刷好感,段奕丞他妈都没分你一点气运值。】   【一群势利眼罢了。】   阮棉心底冷哼,面上依旧乖巧:“好。”   就在此时,周林林忽然开口:“任阿姨,这里三个女孩子,你都送了两个了,怎么就落下我呀。”   任妤好笑道:“你什么没有呀,还要问我要。”   “那不一样,大家都有我没有,我心里不平衡。”她像是思索了几秒:“今天宴会上的甜点感觉很棒,能不能请您的西点师去我家上半天班?”   “就想要这个?”任妤笑道:“你以后想吃,直接跟呦呦说一声,阿姨让人给你送过去。”   “您也说了,我们什么没有呀。”周林林挽着时见鹿,神色娇矜:“难得看见想要的,图的不过就是一个新奇罢了。”   短短几句话,不止把阮棉里里外外都损了一遍,还要把她摁在地上踩。   但在场长辈无一人说话,像是听不懂小辈之间已经毫不掩饰的机锋,神色包容而温和。   时见鹿拉了下周林林的手,两人脑袋靠近了,她也没掩饰自己的愉悦笑意:“你好损。”   周林林瞥一眼站在人群之中,却仿佛根本没有容身之地的阮棉。   周林林:“我要是她,现在早已经无地自容夺门而出了。”   时见鹿:“我俩像不像恶毒女配。”   周林林看向阮棉,朝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眼看着她表情再也难以维持,满意道:“现在像了。”   两个小姑娘挨挨挤挤说着话,即使听不清楚,但单看表情,也不难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但谁会当做一回事呢?   小孩子打打闹闹罢了。   *   段奕丞遵循任妤的吩咐,将时见鹿和时文清送到了前院。   宴会厅的音乐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蝉鸣与蛙叫声。   段奕丞停下脚步,对时文清道:“时姨,我能和呦呦说几句话吗?”   时文清询问的目光看向时见鹿。   时见鹿:“妈妈,你等我们一会儿。”   两人没有走远,在荷花池边停下。   时见鹿:“你想说什么。”   段奕丞:“阮棉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早猜到他要说的一定是阮棉事情。   时见鹿眼底轻嘲:“她什么?”   段奕丞看见她的表情,咽下了刚刚想说的话:“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时见鹿:“我怎么知道。”   段奕丞突然靠近,倾身看着她的眼睛。   “你看着我。”   时见鹿冷静抬眸,“看了,然后呢。”   灯光下,她的眼睛干干净净,不含丝毫情绪。   段奕丞定定看了她几秒,突然伸手,在时见鹿警惕后退之前,用力掐了下她的腮边的软肉。   猝不及防,却反应极快,毫不示弱地拍向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很是清脆的一巴掌。   打完还骂人:“你有病吧!”   段奕丞揉了下被拍红的手背,却笑了:“我要是有病,你帮我治?”   时见鹿真想让学校里那些觉得段奕丞成熟懂事的老师同学来看看他现在这幅幼稚面孔。   想到自己好歹也22了,段奕丞才17,她深吸一口气:“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吵架?”   段奕丞:“不可以?”   时见鹿扭头就走。   刚走两步,又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松手。”   “时呦呦。”段奕丞声音里也没了笑意,倒像是压抑着什么:“你睁大你那没良心的眼睛看看,你真觉得我喜欢阮棉?”   上一世,段奕丞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且不止一次。   那时候时见鹿真的觉得他或许是有什么难言的委屈和隐情。   即使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一会儿和她嬉笑怒骂,一会儿又对阮棉体贴入微,她也硬生生压着自己的骄傲,坚持到了她出国之前。   她永远记得她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待,等在段家别墅附近,听到段奕丞像是在哄阮棉的话:   “我对时见鹿只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和你不一样,我家和她家是世交,父母长辈都认识,不可能真的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反正她就要出国了,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你不能直接就当没她这个人吗?”   那一刻,时见鹿僵立在原地。   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头脑发热,一次次被骗的愚蠢更可笑,还是在无人的角落里,一点点拾起自己被碾碎的骄傲更可悲。   “我管你喜不喜欢?”她用力甩掉被段奕丞攥着的手,可惜力量悬殊:“松开!”   “不松!”   两人互不相让地用眼神交锋。   段奕丞先退了一步,松开手:“我真的有事和你说。”   “你最好是。”   虽然想立刻离开,但时见鹿已经不想再拖泥带水,今天把一切都说开才能避免以后的麻烦。   段奕丞突然开口,声音像是融合和蝉鸣与风声里。   “如果一个人知道了一些事情,可是怎么也没法说给另一个人听,你作为‘另一个人’会怎么做。”   时见鹿抬眸,再次撞进他的眼里。   ——像是又看见了22岁的段奕丞。   她面无表情:“那我会看他做了什么。”   段奕丞:“如果他做的事情也让你误会呢?”   时见鹿冷笑:“说的和做的都让人误会,那就不是误会了。”   “如果我说。”段奕丞看着她,一字一顿:“阮棉她身上……”   时见鹿等待了一阵,眉心微皱:“她身上有什么?”   段奕丞啧了一声,眼底盛着即将爆发的躁意和压抑,语速却变得更慢:“阮棉她身上……”   “嗯?”   “呱——”   一只青蛙从荷花池跳到池边,又呱呱叫着跑进了花坛里。   段奕丞突然松了手,后退半步:“没什么。”   他只退了些许距离,就离开了光的笼罩,像是被黑夜侵蚀了。   时见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说:“你以后离阮棉远点。”   刚刚升起的些许疑惑和异样,顷刻间被这句她熟悉的话冲散。   “我会的。”   这类警告,时见鹿上一世听过无数次,此时早没了之前的委屈愤怒。   她很是平静地看着身影都像是模糊了许多的少年,冷静开口:“我看阮棉好像是因为我俩走得近才喜欢找我麻烦,为了杜绝不必要的误会,麻烦你以后也离我远点。”   这句话说出口,她突然释然不少。   比起上一世最后撕心裂肺的决裂,眼下至少还能面对面的说说话,互相当个世交家的普通朋友也挺好。   段奕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答。   直到时见鹿等得不耐,想要离开时,才听他开口。   “我读完这个学期会休学半年,明年直接去清大。”   这和上一世的轨迹不一样。   时见鹿下意识问:“为什么?”   “有想做的事情。”   “休学也是为了想做的事情?”   “是。”   “那就祝你成功。”   以段奕丞的智商和他对未来规划的清晰程度,他想做的事情一定是他已经确定的事情。   时见鹿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为他担忧。   隔着黑暗,段奕丞语气晦涩:“会的。”   ……   回去的路上,时见鹿看着窗外出了神。   时文清:“想什么呢?”   “妈,任姨有和你说段奕丞下学期休学的事情吗?”   时文清:“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你任姨好像说是丞丞自己想有个Gap Year,反正他已经拿到大学通知书了,你任姨和段叔叔也没什么可反对的,就让他自己去玩玩。”   时见鹿:“他说了他想去哪儿吗?”   “美国吧。”时文清笑问:“要不你也出国留学?”   时见鹿:“我要留在国内。”   上一世虽然是被迫出国读书,但国内外不同的学习氛围和社会形态依然让她受益良多,只是去过一次了,她当然不会浪费时间再去一次。   “别人都想出国读书,就你一定要留在国内。”时文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偷偷懒。”   “我就算去国外也不会偷懒的。”时见鹿抱住时文清的手臂,靠在她肩膀上,“我要成为你和爸爸最骄傲的女儿。”   时文清眼神顿时柔软下来,将她揽在怀里:“你已经是了。”   依赖地在母亲怀里好一会儿,时见鹿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   “对了,我爸呢?”   时文清失笑:“你这时候才想起你爸不见了啊?”笑完又和她解释:“好像是新药出了点问题,先走了。”   时见鹿倏地坐直:“新药?”   “怎么反应这么大,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时文清和宋闻山从不会避讳在时见鹿面前谈公司的事情,只要是时见鹿感兴趣的,他们都会揉碎了掰开了和她说。   宋闻山手下的新药,时见鹿也有所耳闻。   是治疗某种罕见疾病的。   她反应大自然不是因为忘记了父亲公司在研发新药,而是她突然想起来,上一世高三的时候,一直和父亲公司作对的易辉生物制药先一步申请到了父亲公司研发十年的新药的专利。   在那之前,从未听说过易辉生物研究这类罕见药的风声。   在那之后,公司整个研发团队集体跳槽到了易辉生物。   这其中如果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见时见鹿怔怔出神,时文清也好奇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   还没发生的事情,她不会乱说。   但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去过爸爸的公司,正好我对新药研发很好奇,下次让他带我去看看。”   “之前也没见你对这些感兴趣啊。”时文清只当她是一时兴起:“现在药物还在研究阶段,你可没法参观,不过听你爸说已经快了,等专利下来,再带你去看看。”   “好。”   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知道等父母安排怕是来不及了,她必须尽快见见那个研发团队。   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   新药的研发团队里有个叫何云来的男人,跟着团队一起跳槽到易辉之后,又从易辉跳槽,去了国外的医药研究所。   但是他只在国外待了一年,就重新回国,还带着不知从哪拉来的投资,自己开了一家药物进出口公司。   如果只是这样,时见鹿自然不会在一个十几人的团队里格外关注到既不是主要研发也没什么名气的何云来。   她知道他,还是因为何云来回国后一直在高调追求阮棉的母亲。   据说他和阮棉的母亲在上学时期就是初恋,后来被阮有志横刀夺爱,他才黯然分手。   中年得志,又和初恋重逢之后,何云来十分疼爱阮棉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准继女。   再加上当时白愿和阮嫣早已经离世,白云集团完全由阮有志接手。   阮棉一跃成为了白云集团唯一的大小姐不说,还有了何云来这个事事以阮棉母女为先的阮棉母亲追求者。   那段时间,罗莎天天发消息,想拿阮棉今非昔比的身份以及和段奕丞更加稳定的关系来刺激时见鹿。   时见鹿早已经屏蔽了她的消息,自然不会受什么刺激,就连那天心血来潮点开消息,吸引她的也是何云来这个有几分熟悉的名字。   意识到不对,找人查过之后,时见鹿几乎可以确定,当年的团队跳槽与何云来有关。   上一世她查到这些已经太晚,无法挽回父亲当年的损失。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应该是上午,后天上夹子,更新会在晚上十一点之后,么么哒~ 第19章 第 19 章   ◎19◎   19   月考持续三天, 整个附中都格外安静。   直到最后一门考完,学校再次热闹起来,更因为第二天放假, 而附中又有月考后不布置作业的传统,所有人都在享受出成绩前难得的放松时刻。   校门口人来车往,一辆梅赛德斯奔驰S600停在了附中门口。   这辆比劳斯莱斯幻影还要长些的车,实在是无法低调,从出现到停下, 吸引了无数目光。   “卧槽,这车接谁的啊, 看着好贵。”   “S600Pullman Guard!防弹车!贼他妈贵!”   “谁知道, 咱学校大小姐大少爷还少吗……”   学生们议论纷纷时,车窗降了下来。   样貌昳丽明艳的少女趴在窗边,笑着朝一个方向招手:“时见鹿!”   时见鹿考完试就接到了周林林电话,知道她会来接她, 却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你好快。”时见鹿对拉开车门的司机道了声谢,转头对周林林道:“还有, 你这车太高调了吧。”   “今天可是我首次主持拍卖会,当然得展现一下实力。”周林林不以为然,又兴冲冲问:“你考得怎么样?”   “很好。”   时见鹿从考第一门起就很放松,直到现在考完,眼底洋溢的轻松愉悦更是显而易见。   周林林摩拳擦掌:“那能不能第一?”   时见鹿扑哧一笑:“你怎么比我还急?”   “我当然急了!要不是怕影响你考试,我肯定得你考一门我问一门!”周林林满脸都是八卦的激动, “你快说, 能不能第一!”   钱老太太宴会结束那天晚上, 周林林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摸进去她们校园论坛。   不但知道了她和阮棉打赌, 还知道了她和阮棉之前发生过的所有恩怨。   以她的性格, 能憋三天,直到她考完了最后一科才掐着点打电话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   时见鹿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   不只是她上一世已经经过一次高二,也因为回国之后,她就在片刻不停的复习重温。   如果段奕丞语文没有超常发挥,盛清的物理和化学也没有超常发挥的话,她的年级第一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会一直保持年级在第二,是因为她不偏科,成绩均衡。   至于每次和段奕丞那几分十几分的差距,几乎都扣在了数学上。   附中每次考试,数学满分太多了。   时见鹿能稳定135左右,偶尔140以上,在别的学校已经算稳定的高分选手。   但在附中,数学是她的弱项。   好在她也有自己的强势科目。   英语和语文两科总分,她常年保持在290分以上,超常发挥能直接一分不扣,稳坐两门单科年级第一的位置。   附中有句话:时见鹿作文满分,全年级就有满分作文,时见鹿作文扣了分,全年级都没有满分作文。   这里的作文,包括了语文和英语两科,可见一斑。   现在,她又弥补了数学的弱势,想冲第一不无可能。   “那就行!”周林林大手一挥:“等下你的造型我直接包了,提前庆祝你年级第一!”   时见鹿往后一靠,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到那串没有备注的数字,时见鹿眼睛一亮。   “时小姐,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时见鹿看了眼手表,“在北城吗?”   “是的,您的猜测没错。”私家侦探道:“就在河新区。”   “他在你边上吗?”   “在。”私家侦探看了眼旁边神色不解的青年,“不过他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把手机给他。”   “是。”   那边很快响起一道清越但警惕的男声:“你是谁?为什么派人找我?”   “你好,我叫时见鹿。”时见鹿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没有给青年反应的时间,开门见山道:“你之前是不是捡到过一个草稿本,解开了最后那页没解出来的题。”   青年愣了几秒:“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你捡到了本子,还知道那是朱匀院士的本子,更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人用你的解法,成为朱云院士的弟子。”   “……你能怎么能确定一定是我的解法,而不是对方与我有了相同的解法呢。”   对方声音迟疑,时见鹿却莞尔一笑。   “这个问题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上一世,冯陈意外得到了数学界大牛朱匀院士的草稿本,本就沉迷数学的他,一拿到本子就如痴如醉地学习研究,花了半年时间解开了朱匀教授草稿本最后一页的“弟子题”。   朱匀院士在数学界是泰斗般的人物,招收弟子自然有自己的标准,这道题就是他的考核方式。   然而至今为止,都没人能解开这道题。   朱匀院士年近五十,门下学生无数,也依然对外宣称,自己只有学生,没有弟子。   直到阮棉横空出世。   她在拍卖会上,以请教为理由找到了为古画而来的朱匀院士。   然后当着他的面,解开了那道他手里无数博士生都解不开的弟子题。   他当时情绪激动,当场就想要收下阮棉这个弟子。   然而在众多媒体的闪光灯下,阮棉却不卑不亢地拒绝了朱匀院士。   理由是:她有自己想要追逐的梦想。   她没说梦想是什么,朱匀院士虽然爱才心切,却也不可能逼着人家认他做老师。   当时,他不无遗憾地道:“你是我见过在数学上天赋最好的孩子,只是可惜和我没有师徒缘分。”   第二天,“朱匀院士亲口承认的天才少女”挂上了热搜。   阮棉也借此大出风头,为以后进入娱乐圈提前立好了人设。   直到三年后,冯陈机缘巧合下见到了朱匀院士,同样在他面前解开了那道弟子题。   然而,三年前就已经见过解法的朱匀教授,又哪里会相信这是冯陈自己的解法。   毕竟当时的拍卖会,看到阮棉当场解题的人并不少,题与解法早就传了出去。   他只当是冯陈居心不良,不但没有答应收冯陈为弟子,还严肃警告他,做题之前先学会做人。   冯陈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找媒体曝光了这件事情,想要与阮棉当面对质。   然而阮棉当时早已经是凭借着天才少女、富家千金人设出道的当红女团C位,她的经纪公司和粉丝都不是吃素的。   冯陈不但被人网暴,还被扒出了所有私人信息,最后在一场车祸之中,成了植物人。   时见鹿重生之后,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冯陈。   他们的经历和死法太过相似,天生就会引起她的共情。   更重要的是,冯陈是数学界百年难遇的天才,她绝不能让他再次陨落在阮棉的阴损偷窃手段上。   那边冯陈惊愕不已,“你知道我解题的习惯?你到底是谁?”   上一世,冯陈会曝光阮棉,正是因为他有自己独特的解题习惯。   不仅仅是朱匀教授那道题,他的所有解法都有自己的影子。   ——他不爱打草稿更不爱整理,常常会在本子上写出多余的步骤,而他多余的步骤,几乎都是借用同样几个公式。   正因此,冯陈才确定阮棉就是抄袭了他的解法。   答案一样,标准答案的步骤也可能一样,但是他独属于他自己的小习惯,怎么可能一样?   这些,冯陈其实当时在朱匀院士面前就可以和盘托出,如果当时他说了,后来的很多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   但他年轻气盛,压不下心底那口气,只想要在曝光之下,让所有人看清楚阮棉偷的真实面目。   正是这股年轻意气,让阮棉有了摁死他的机会。   “我是谁不重要。”时见鹿道:“重要的是,今晚你要不要出席拍卖会,参与朱匀院士弟子名额的竞争。”   说到“竞争”两个字,时见鹿都觉得好笑。   阮棉一个偷题又偷答案的人,哪里有资格和冯陈竞争。   但是她却知道,冯陈有多崇拜朱匀院士,有多想成为朱匀院士的弟子。   不然上一辈子也不会一知道那个本子是朱匀院士的就急匆匆赶去,更不会因为朱匀院士一句话,就又羞又愤,恨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曝光阮棉,来为自己重新正名。   比起去看一个“可能的偷窃者”是不是真的偷了自己的东西,冯陈更感兴趣的一定是朱匀教授的弟子之位。   即使没有阮棉这件事,时见鹿直接告诉冯陈,去拍卖会可以参加朱匀院士的弟子考核,他也一定会抵不住诱惑跟去拍卖会。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先不说如何解释她怎么会认识他,又怎么知道他想成为朱匀院士的弟子这些有多麻烦。   就只对针对阮棉这一点而言,她肯定是怎么给阮棉拉仇恨,怎么让她不痛快怎么来啊。   果不其然,冯陈根本无法拒绝。   再三确定时见鹿没有骗他,也确定自己身上确实没什么可骗之后,冯陈就答应了下来。   时见鹿的手机音量不大也不小,但是周林林挨着她坐着,而且时见鹿也没有避开她或者调整音量,自然是听清楚了大半。   她不可思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阮棉真的偷别人的答案去拜师?世界上真有这种人?太.贱.了吧!!!”   从她接连发问以及到最后堪称尖利的语气来看,周林林是真的被震惊得刷新了三观。   实际上,时见鹿上一世通过调查,知道阮棉做的那些事之后,比现在的周林林更震惊,更难以置信。   如果她不是受害者中的一员,如果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是自己查出来的,光听别人讲述,她绝对会觉得过于离谱,不敢相信。   后来时间长了,查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一件比一件更离谱。   时见鹿再看阮棉之前做的那些事,都可以习以为常地感叹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今天晚上,就带你见识一下物种的多样性。”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十一点之后更新~ 第20章 第 20 章   ◎20◎   20   拍卖行在城东的枫山上, 红枫松绿堆繁之间,独特的全榫卯建筑错落有致,是北城的网红打卡点之一。   这里同时也是周家的产业, 现在由周林林的大姐周峥峥管理。   工作人员在前面带路,周林林挽着时见鹿的手介绍:“这里平时都作展馆使用,参观的人还挺多的,不过今天这边都封了,只有参加拍卖的人能进来, 前面的院子不对外开放,平时我姐偶尔会来这边工作, 造型师也在那边等我们。”   比起参加钱老太太寿宴时的素面朝天, 拍卖会两人还是需要稍微收拾一下。   毕竟钱老太太的寿宴下午就开始了,她们过去已经将近尾声,大家也都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上学,放了学赶过来没有时间做造型收拾打扮。   拍卖会却不同, 展馆里是有媒体的。   时见鹿总不能穿着附中的校服坐那。   僻静小院里,造型团队早在前几天就拿到了时见鹿的第一手资料, 为她挑出了几套适合的造型,供她选择。   “这条不错。”周林林拿了一条miumiu的秀场款细荷叶边浅米色礼服裙,理由是:“和我的裙子很搭。”   时见鹿直接就点了头:“就这条裙子吧。”   这条裙子虽然是秀场款,但设计得低调而细节,细细的荷叶边随着衣服的剪裁之上而下,精致却并不繁杂, 很适合她的年龄和场合。   造型师:“您想搭配秀场同款包, 还是……”   助理们拆开新盒, 打开防尘袋, 将为这套衣服搭配的包一一摆在时见鹿面前。   时见鹿挑了个低调的:“这个。”   “鞋子我们搭配的是……”   周林林看向其中一个鞋盒:“就Aquazzura这双吧, 和裙子同色系,低调一点。”   时见鹿:“心有灵犀。”   “香水我们……”   这个时见鹿倒是挑了许久,最后选了一款小众品牌的柑橘调香水。   选好了衣服,做造型的时间却并不长。   化妆师只给时见鹿做了一个完整的保养,然后整理一下眉毛,又挑了一只适合她的口红,就交给发型师了。   放手时还感叹:“不知道你们这些家庭的孩子皮肤是怎么保养的,一个比一个好,根本看不见毛孔。”   时见鹿理所当然道:“赵老师,我们才十七岁。”   “哈哈哈哈……”赵老师不仅是化妆师,更自己创办了化妆品牌,平时轻易不出山:“那你们找我可是大材小用。”   周林林漫不经心:“在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大材小用。”   赵老师愣了愣,随即深以为然:“确实如此。”   一套造型完成,一个小时都不到,其中花费最长时间的是保养和发型。   造型师很高兴能早点下班,时见鹿也很高兴能快点做完,可谓是宾主尽欢。   拍卖会八点开始,附中今天考试,下午四点半就放学了,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和做造型的时间,现在也才七点钟。   周林林:“要不去吃点东西?”   时见鹿刚才吃了点水果,倒是不饿,但眼下确实也没什么事,刚考完试,放松放松也好,就点了点头。   刚走出小院的地界,就看见湖边躺了个人。   周林林和时见鹿对视一眼,谁都没有上前,打了个电话叫工作人员过来。   谁知工作人员还没来,一道熟悉身影先一步跑到了湖边那人边上,语气担忧:“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阮棉抱起昏迷那人,也不顾他满身的水,四处张望起来。   “有人吗!救命!”   叫喊声在看到时见鹿和周林林那一刻停顿了,很快又像是惊喜不已般:“时见鹿!这里有人昏迷了,你快来,我们救救他!”   时见鹿站在原地没动,周林林直接翻了个白眼。   对赶过来的工作人员道:“这边已经封锁了,怎么会有人落水还昏迷在湖边,你们安保怎么做的?马上去看看情况。”   “是。”   两个保安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赶了过去。   时见鹿和周林林也跟在几米开外,安静地看着救治过程。   医生说:“溺水了,需要心肺复苏。”   阮棉着急发问:“严重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医生:“请将患者放平,我需要给解开他的衣领和腰带……”   “可是他身上好冷……是不是应该先送他去医院?”   时见鹿搞不懂阮棉的迷幻操作,更看不下去了:“医生说了人家要做心肺复苏,你抱着他,他难道能活过来?”   阮棉:“时见鹿,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现在是一条人命!”   时见鹿气笑了:“你也知道是一条人命啊!你再抱着他他就要死了!”   “我不相信你,怎么知道你叫来这些人到底靠不靠谱,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怎么办?”   时见鹿:“……我不想和傻.逼说话。”   周林林直接道:“把那个男人抢过来,赶紧急救,不行就快点送医院。”   两个保安顿时也不再顾忌,直接将阮棉推开,将昏迷的男人护了起来。   医生立即做了心肺复苏。   好在没过多久,男人就吐出了水,很快醒了过来。   等他坐直了,时见鹿和周林林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这个人……”周林林思索着:“好像有点眼熟。”   时见鹿总算是知道阮棉为什么抱着这个男的不放了,“顾星洲,今年金鸡奖影帝,他爸是拿过最佳奥斯卡导演奖的顾导。”   也是传说中,上辈子在娱乐圈为阮棉保驾护航的幕后人。   原来渊源在这。   顾星洲一直在咳嗽,脸都咳得通红。   可他长得实在是好,即使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也依旧挡不住他的风采。   要不是之前阮棉抱着顾星洲挡住了他的脸,时见鹿估计第一时间就能认出来。   “谢,谢谢。”他抹了把头发,露出了整张脸,向目光惊艳的医生以及两个保安道谢:“我是顾星洲,你们可能认识我,不认识也没关系,今天的事情太谢谢你们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一定告诉我。”   保安和医生面面相觑,还没说话,一边的阮棉走了过去。   她眼圈微红,裙子也脏了,身上更是一片又一片的水渍。   看起来倒是比顾星洲这个落水的人更狼狈。   顾星洲讶异:“你是?”   阮棉弯眸笑了笑,像是根本不在意身上的脏污:“我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你没事就太好了。”   说话间,她将胳膊往后面藏了藏。   顾星洲:“你胳膊怎么了?”   “没事。”阮棉眼底划过一丝惊慌,很快又强装若无其事:“刚才不小心划到了手。”   时见鹿很想笑,也真的笑了。   她先顾星洲一步问道:“你是怎么划到手的?”   阮棉抿着唇,没有说话。   顾星洲不明所以地看着眼下的情况。   他刚醒来只看到了保安和医生,阮棉过来他才知道还有第五个人在场,结果没想到,除了阮棉之外,还有两个女孩。   看气质和衣着打扮,这两女孩家世应该不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能够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不会有简单的人物。   再听她们针锋相对的语气,想也知道在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不知前因后果,他不想贸然参与其中。   顾星洲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了起来:“感谢几位救我,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只是今天这件事,还希望几位不要外传。”   “并非封口。”他语气诚恳:“我是一名演员,现在外面有很多媒体,这件事一旦曝光,可能会扰乱拍卖会的秩序,也会对我的事业造成一定影响,这才恳求几位帮我保密。”   医生和保安都看向周林林,毕竟他们也是打工人,老板不同意,他们保密也没用啊。   周林林自然也要为了今天的拍卖会着想:“我也不希望这件事让更多人知道。”   时见鹿本来也不是八卦的人,顾星洲不这么说她也不会说出去。   阮棉更是点头:“我们都不会说的,顾、顾先生。”   顾星洲闻言笑道:“谢谢,我比你们大,叫我顾哥就好。”又看向保安医生:“还没请问三位大哥的名字。”   眼看着保安和医生和顾星洲相言甚欢。   周林林凑近时见鹿耳边:“这个顾星洲倒是不简单。”   “管他简不简单。”时见鹿心情不错,“反正也和我们不在一个圈子。”   “也是。”周林林耸肩:“就见一面,比起没礼貌,还是会做人更舒服点。”   两人说话时,顾星洲已经结束了交谈,朝这边走来。   “还没问两位小姐的名字。”   “周林林。”   “时见鹿。”   顾星洲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原来是周三小姐和时小姐。”   他又再次道谢:“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我恐怕得先去换身衣服。”   周林林略讶:“都这样了,你还要参加拍卖会呢?”   “没办法。”顾星洲说:“家母很喜欢贺云归大师的画作。”   周林林恍然,今天的拍品里确实有一副贺云归的山水画。   时见鹿更是恍然大悟。   上一世朱匀院士也是为了这幅山水画而来。   阮棉拒绝了做他弟子的提议之后,朱匀院士依旧很喜欢她,闲聊时问起她喜欢拍卖会哪样拍品。   阮棉说的是就是这幅山水画。   她说她妈妈很喜欢,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朱匀院士爱才心切,又感念她一片孝心,没有和小辈争夺。   媒体的灯光下,这一老一少的对话被所有人关注,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和阮棉抢,这幅画最后以22万的成交价被阮棉拍到手。   现在想来,那幅画根本不是给她.妈拍的,而是给顾星洲的妈妈。   再联想到上一世,从这个时间点往后推一个月,网上一片为顾星洲的母亲重病不治离世默哀的新闻,恐怕这幅画的意义恐怕远不止如此。   救命之恩,或许还要再加上满足了顾星洲母亲离世前的心愿。   上一世顾星洲为什么会如此护着阮棉就说得通了。 第21章 第 21 章   ◎小修,不影响后续剧情◎   21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 时见鹿和周林林也没时间吃饭了。   两人在一边的茶室闲聊,同时等私家侦探带着冯陈出现。   “我觉得那个阮棉不正常。”   周林林慢悠悠喝了口茶,支着下巴道:“我问过保安部了, 展厅周围都有人巡逻,一般人根本进不到这边来,顾星洲那边我查到好像和他家里的恩怨有关,溺水也是被人陷害的,但周林林怎么进来的, 我完全查不到。”   她坐直了,看向时见鹿:“你能想象吗?除了湖边上的摄像头, 任何一条通往湖边的路, 都没拍到她的身影,你说诡异不诡异?”   当然诡异。   不然上辈子,时家和宋家两家为她寻找证据,怎么会都无功而返。   如果不是她出国, 阮棉又身份大变,不再像之前那么谨慎的扫尾, 时见鹿估计自己也查不到什么。   时见鹿自然知道阮棉有多邪门,正因为此,她没回答周林林的话,话锋一转道:“等下拍卖会峥姐也会在现场吗?”   “当然在。”周林林道:“这是我第一次帮家里做事,她怕我搞砸了,在一边盯着我呢。”   “嵘哥呢?”   “晚点也会来吧。”周林林不高兴道:“你干什么总转移话题, 我说阮棉呢。”   时见鹿就知道周林林不好忽悠, 但她依然不希望周林林掺和到阮棉的事情里。   上一世和阮棉作对的, 以及阮棉看不惯的人, 没有一个好下场, 包括她自己。   而且阮棉似乎对周林林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这让她更加警惕。   时见鹿隐约觉得阮棉身上可能有些超现实的能力,要么就是有那种奇怪的命格,会让所有她看不惯的人倒霉。   只是这推论实在匪夷所思,也没有站得住脚的证据。   她只能慢慢调查,见招拆招。   “你知道我和阮棉的恩怨吧。”时见鹿看着周林林的眼睛,认真道:“我和她的事,我想自己解决,你不要插手。”   周林林和她对视几秒,转头轻哼一声:“谁想插手你的事,我就是好奇问一声而已,你可真是自恋。”   时见鹿看她生气,心里松了口气。   这招果然对周林林百试不爽。   茶室里的僵持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就敲门声打断。   时见鹿,“谁?”   “时小姐,我是孙嘉。”   孙嘉正是时见鹿找的私家侦探的名字,上一世,她也是找他合作,算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进来。”   孙嘉带着个戴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   冯陈目光在周林林和时见鹿两人之间扫视一圈,有几分茫然:“你们谁找我?”   周林林心情不好,直接呛声:“你觉得是谁?”   冯陈也不生气,只是仔细辨认过声音之后,看向时见鹿:“是你吗?”   时见鹿笑着点头,“请坐。”   冯陈在两人对面坐下,不等旁边的茶艺师倒茶,就急急问道:“你在电话里说草稿本是朱匀院士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还有我的本子,你怎么会……”   时见鹿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周林林也皱了眉头。   “你们先出去。”   茶艺师和私家侦探相继离开。   茶室只剩三个人,周林林道:“现在可以说了。”   冯陈张张嘴,正要说话,时见鹿先一步道:“我只会回答你三个问题。”   冯陈:“我想知道来龙去脉。”   时见鹿:“来龙去脉说起来很复杂,等下拍卖会就开始了,我没时间和你细说,而且……”   她话锋一转:“这件事你是最终得益者,而我做的这些可以说是无偿帮助,你可以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受,但我没有义务为你解答你那么多疑惑。”   资本家不做无利益的慈善。   时见鹿严格遵守这一准则。   冯陈也意识到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简单,再思索她说的话,发现她说得也没有错。   沉吟片刻,他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有朱匀院士的草稿本。”   时见鹿也爽快回答:“那个本子我见过,前段时间阮棉,也就是想用那道题拜师的女生,在学校里将题和答案都写了一遍,我感觉不太对劲,就派人去查了。”   冯陈讶异:“就这样?”   “还能怎样?”时见鹿理所当然:“朱匀院士和我爷爷是好友。”   冯陈神色顿时信任了许多:“原来如此。”   时见鹿挑眉:“还有两个问题。”   冯陈不太想掺和到这些大小姐的恩怨之中,但那个叫阮棉的女孩冒用他的答案拜师,这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那个叫阮棉的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见鹿有些讶异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仔细想想,也并不奇怪。   冯陈上一世对于阮棉冒用他的答案深恶痛极,这一世虽然没经历那些羞辱,但向来心里也是非常憎恶的。   她一点儿不介意在阮棉背后说她坏话:“她啊,大概是个偷人东西还很理所当然的贼。”顿了顿,补充道:“还是个惯偷。”   冯陈智商高,脑子自然转得快。   时见鹿这话就差明说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她不止一次这样做?”   “当然不止一次。”时见鹿想了想:“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冯陈张嘴就想说什么。   时见鹿却像是早知道他要说的话:“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掐断她的贼心。”   冯陈沉默了,过了一会才道:“谢谢你,不论今天我是不是能拜朱教授为师,我都欠你一个人情。”   时见鹿:“不问最后一个问题了?”   冯陈摇头:“我不想知道了。”   时见鹿点点头,“那那个人情你能不能当场就还?”   冯陈:“怎么还?”   时见鹿凑过去,压低声音对冯陈说了几句话。   冯陈神色由惊愕到迟疑,“确定要这样?”   “你不是说还人情吗?”   他沉默许久,才点头:“好。”   说完了该说的,冯陈就离开了这里,和私家侦探去了另一个茶室。   门一关,周林林就好奇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还要背着我。”   时见鹿狡黠一笑,眼底尽是得意:“给你看一场好戏,提前知道就不精彩了。”   “那我倒要看看有多精彩。”跳过这茬,又说起了冯陈:“那个冯陈二十五了吧?能解开朱匀院士的题,智商应该挺高的?怎么这么好……说话?”   “你是想说他好忽悠吧?”时见鹿瞥她一眼,心情愉悦地吃着点心:“人家这不是好忽悠,是和人打交道太少。”   冯陈是时见鹿见过最适合搞学术的人之一。   智商高天赋好,而且还极其专注,一腔热情都放在了自己喜欢的数学上。   这种人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心思根本不放在这方面,如果真的用来研究怎么和人打交道,估计说不得八面玲珑,也绝不会在人情世故上吃亏。   就像是段奕丞,只要他想,他能有八百个心眼子。   段奕丞和冯陈智商可能相差不大,但生长环境截然不同,性格自然也就天差地别。   就像是上一世冯陈冲动之下曝光了阮棉,同时也曝光了自己,如果换做段奕丞,他只会暗中蛰伏,一击必中。   不只时见鹿想到了段奕丞,周林林也一样。   她冷笑一声:“哈,都是聪明人,我怎么就看冯陈这么顺眼,不像有些人仗着脑袋聪明,从小就使劲修炼心眼,怕是现在早就长出八百个心眼子了,难怪那天我看见他就眼睛疼,应该是密集恐惧症吧。”   时见鹿摇摇头,早已经对周林林时不时针对段奕丞免疫了。   周林林见她不说话,不由转过来,问:“你怎么不说话,你说段奕丞心眼多不多。”   时见鹿无法否认:“……多。”   “是吧。”   听她承认,周林林心满意得地将颈间的长发往后一捋,“他那么小就知道用装可怜的方式来骗人蛋糕,想象就知道他有多心机。”   “那都是幼儿园中班的时候的事情了,你竟然能记这么久。”时见鹿吐槽完,马上就哄:“不过那块蛋糕确实不该给他,应该给你。”   “本来就是这样!”   周林林每次想起来都后悔不已。   明明她和时见鹿才是最好的朋友,结果段奕丞转来之后,情况就变了。   那次她和段奕丞打赌,赌谁才是时见鹿最好的朋友,就用那块蛋糕来做实验。   结果她刚想好计划,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段奕丞就假摔一跤把自己的蛋糕摔地上了!   摔完还趴在地上不要脸地装可怜,骗得时见鹿将自己的蛋糕给了他。   周林林冷哼道:“你们学校那个阮棉也好笑,在段奕丞面前假摔,那可是人家四岁就玩剩下的东西,她摔这一跤,可是摔到鼻祖面前去了,还爬起来做什么,干脆磕个头拜师吧。”   时见鹿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笑了,中肯道:“那阮棉的实力,可能比你想象中还是要更强一些的。”   “比我想象中强?”周林林翻了个白眼:“比你想象中强还差不多!你也就只比那冯陈好一点,所以才被阮棉骑到头上去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也就是你蠢。”   时见鹿其实想说自己在阮棉没吃太多亏,但仔细想想,周林林说得也没错。   上一世,她明明看到了周围许多因阮棉而起的奇怪事情,可就像是什么东西蒙住了脑子。   每次她都仅仅只是奇怪一瞬,很快就自然而然抛之脑后,不再多想。   以至于她迟钝的没有感受到暗潮下那些若有若无的排挤和目光,也就没有将即将掀起风暴的流言放在心上,直至最后爆发,才在父母的保护下匆匆出了国。   可若是真论吃亏,阮棉费尽心机积攒的最后一击,实际上也只伤到了她的皮毛。   舆论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回国,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她最大的损失也不过就是不能在国内上大学而已。   后来真正的吃亏,是在阮棉察觉到她在查她,且查到了不少东西之后。   那段时间,时见鹿经常在梦中惊醒,不知为何有了梦游的情况。   总会在半夜出现在家里的各个地方,后来严重了,甚至会离开家,出现在小区里,看了许多心理医生也没用。   时见鹿想过,这会不会和阮棉相关。   但这猜测实在离谱。   阮棉能够制造舆论,能够派人她泼硫酸,能够挑拨人心,难道她还能在重重保护下催眠她?   直到她真的在重重保护下,半夜梦游到了马路上,眼看着当初泼她硫酸的人开着车向她撞过来。   时见鹿才不得不相信,之前的种种怪异,确实都是阮棉做的。   那一刻,从小坚信唯物主义的无神论思想虚无缥缈的超自然力量冲击,其震撼甚至超过了她对阮棉的恨意。   刚意识到自己重生的时候。   时见鹿甚至想过,要不要直接找个办法,让阮棉这个人消失。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样一想,她的心底就会生出类似警报的不安感。   仿佛一旦她真的这样做了,就会发生什么超过她承受能力的灾难。   更何况,她真的甘心阮棉就这么去死吗?   不。   她还没查清楚阮棉身上那奇异的能力从哪里来,又具体能做些什么。   她隐约能够感觉到阮棉对她的针对和对别人的针对是不一样的。   是为了段奕丞,还是有其它她不知道的私人恩怨,更或者是与她那奇怪的能力有关?   如果是前两者,阮棉死了,一切自然都好了。   可如果是后者呢?   阮棉死后,再来一个防不胜防的赵棉、钱棉、孙棉?   她将防不胜防。   她必须将阮棉身上的怪异查得清清楚楚,她要让那能力彻底消失。   ——让她忌惮的从来不是阮棉本人,而是她那诡异的能力。   能力消失之后,阮棉自然会失去她的依仗。   到那个时候,她的报复才是真正的报复。   她要阮棉明知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却无能为力,每每生出希望又被狠狠碾碎,她要让她将上一世伤害的,抢夺的,利用的,敲骨吸髓的人经历过的全都一一经历一遍。   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希望破灭,呕心吐血生不如死。   周林林见时见鹿安安静静,小口小口地喝着茶,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周身却沉淀着极为凌厉的锐意。   心底微微不安,更多地是担忧:“你在想什么呢?还有,我还没问你,我感觉你变了不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时见鹿抬眸,“我在想今天晚上的拍卖会会有多精彩。”   至于后一句话,她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   周林林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门就再次被人敲响。   这次来的是展馆的负责人,也是周林林的姐姐。   周峥峥眼看着周林林一副被打断的不耐,先一步压制:“周林林,和我先去准备一下。”   看向时见鹿时,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呦呦,你是自己在这里待着,还是和我们一起过去。”   时见鹿:“峥姐,我还想在这坐一下。”   “行。”周峥峥叮嘱道:“宋叔在二楼展馆,你有事也可以找门外的工作人员。”   “知道啦,峥姐拜拜。”   “拜。”   包间门关上没多久,很快又来了人敲门。   时见鹿收敛了脸上笑意,正襟危坐:“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女人,唯一能区分她们的是发型,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直发披肩。   两人看到时见鹿之后,神色均是一愕:“你是时老板?”   时见鹿颔首:“是我。”   两姐妹对视一眼,不知目光交流了什么,很快淡定下来,在她对面坐下。   “这是这段时间阮棉的所有行踪以及和她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   时见鹿没有打开,“下午六点五十五分到七点左右,她在哪里?”   “她已经来了展馆。”说话的女生扎着马尾,语气利落:“我们收到了你给的媒体邀请函,也跟着进来了,看见她一进来就直奔展馆后面那片湖,碰到了一个自己从水里爬上来又晕倒的男人,然后,您和您的朋友就来了。”   披着头发的女生点点头,声音柔和:“那片湖周围没有遮挡,四周监控很多,我们就没有跟过去,但是她的所有行动,我们都拍了下来,还来不及洗,在相机里。”   时见鹿接过马尾女生递来的相机,将里面的高清照片放大。   惊喜地发现这些照片不但拍到了阮棉如何直奔湖边,就连顾星洲怎么爬上来的都拍得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是,有一张极有意思的照片,要放大数倍才能找到盲点。   “这些照片非常有用。”时见鹿将相机还给马尾女生,“等下回去发给我。”   “好的。”披发女生点点头。   交接汇报到这结束,两姐妹也很快离开,拍卖会即将开始。   时见鹿由工作人员带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坐着的正是宋闻山,而宋闻山的旁边,正是朱匀院士。   “朱爷爷好。”时见鹿乖乖问好。   “好。”朱匀目光扫向时见鹿身后:“今天那小子怎么没跟着你,平时你俩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他有事。”时见鹿佯装好奇:“朱爷爷,您今天是为了贺云归大师的画来的吗?”   朱匀笑眯眯道:“猜对咯。”   时见鹿:“那您今天的竞争对手可就有点多了。”   “哦?”朱匀来了兴趣:“你还知道谁想要这幅画?”   “至少我知道的有两个。”   时见鹿只说了这一句,因为第一件拍品已经揭开了红布。   “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这场拍卖的主题就是古董字画,时见鹿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专心等待着好戏上演。   果不其然,中场休息时,阮棉带着本子摸到了朱匀院士这里。   看到时见鹿,她的脚步明显踌躇了一瞬,但余光扫到移向这边的摄像头后,又坚定了步伐。   “朱老师。”她面上带着腼腆乖巧的笑意:“我能在这里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朱匀向来脾气温和,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周围的媒体本来已经歇着,此刻也都来了精神,有些举起了摄像机,有些缓缓朝这边凑近。   时见鹿和其中一个高马尾女生对视一眼,又平静地移开。   此时阮棉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本子,翻开一页道:“我听过您的网络公开课,当时最后一课您留了一道课后题,说让我们考上清大之后再来和您对答案,可是我现在等不及了……”   她像是求知若渴,摊开的本子里是一道又一道公式和解法,整个本子都几乎写满了。   朱匀看她的表情越发温和,“我来看看。”   他仔细看过之后,指点了阮棉几句,笑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清大做我的学生啊。”   阮棉表情闪过惊讶,抿了抿唇正要说话,本子却被一阵风吹过,翻到了另外一页。   朱匀院士本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神色却忽然一顿,隐隐激动起来,再看向阮绵时,表情已经截然不同,完全是自家长辈对小辈的欣赏与温柔。   媒体一个个嗅觉比谁都灵敏。   看到朱匀院士表情变化时,他们就像已经凑了过来。   朱匀院士没有理会这些媒体,只是看着阮棉:“这道题你从哪里看到的?”   阮棉神色茫然:“我……我就是在一个草稿本上看到的呀。”   朱匀院士:“这是我留给我唯一的弟子的考验,我曾经承诺过,只要有人能够做出这道题,就可以成为我唯一的关门弟子。”   阮棉像是惊愕得说不出话了,“可是……”   朱匀院士压抑着激动,温声问:“你愿意在我面前重新运算一遍吗?”   阮棉左右看了看,像是犹豫许久,才点点头:“好的。”   她刚接过本子,就有眼色极佳的工作人员送来了纸笔。   阮棉打开展馆椅子自带的小桌板,用纸笔一步步运算起来。   这一写,就是二十分钟,就连周林林都赶了过来。   她压低声音问时见鹿:“这怎么还让她写上了?”   “等着看。”时见鹿安静地坐着,声音也轻不可闻。   等到她终于写完时,所有的媒体都已经围在周围,就连宾客们也纷纷好奇围观。   阮棉像是害羞,将本子递给了朱匀院士就不再说话。   朱匀院士将步骤一步一步看完,眼底激动的色彩再也难以掩饰,站起来道:“丫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子,以后继承我的衣钵,在这个领域研究下去?”   阮棉不知所措一阵之后,婉言拒绝:“抱歉朱老师,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虽然我喜欢数学,但我更爱我的梦想。”   朱匀院士肉眼可见地失望。   “你的梦想是什么?”   阮棉脸有些发红,摇摇头,眼睛却亮得不行:“现在不能说,但是以后您一定会知道的。”   朱匀院士想要劝说,但看她神态坚定,又升起更多欣赏,只能感叹一声:“看来我没有师徒缘分了。”   这一切,都在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音里记录了下来。   无人知晓,其中一台对准阮棉的机器,并非录像,而是直播。   这段天才少女拒绝中科院院士的直播视频,也在小范围内开始传播,不知不觉,就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第22章 第 22 章   ◎22◎   22   朱匀院士与阮棉的对话在继续, 直播间的热度也在持续上涨,很快破了百万。   :热搜来的,是我想的那个朱院士吗?   :朱院士是哪位?我只看到这个小姐姐长得真好看   :能做朱院士的弟子, 这智商至少150往上了吧   :回朱院士是哪位那个,百度一下就知道了   :百度回来了,只能说一声牛逼   :只有我注意到这是什么场合吗?这个年纪家里不牛逼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人类进化的时候真的忘记我了吗?不然人家怎么又有钱又漂亮还能这么高的智商?   网友们的评论大多友善,偶尔有几条嫉妒的,也很快被刷了下去。   没过多久, 又一个热搜爬上了前20。   #人类进化落了下我#   这个时间,正是各电台必争的黄金时段, 也是各大论坛最活跃的时间。   很快有人发现了两个热搜之间的关联, 越来越多人涌入了直播间,人数很快破了千万。   而这一切,正在与朱云院士交谈的阮棉,浑然不知。   拍卖会中场休息时间即将结束。   朱匀院士笑问:“你喜欢拍卖会哪个拍品?”   阮棉腼腆一笑:“我很喜欢贺大师的江南图, 不过也只是想看看而已,没打算拍回去。”   朱匀院士一愣, 随即更加惋惜:“没想到你竟然和我爱好一致。”   这样合他心意的弟子,他是真的舍不得错过。   朱匀院士忍不住再次开口:“小阮,你在数学上真的很有天赋,如果你的梦想和数学没有冲突,我希望你还是能将数学当做你的事业,不然太浪费你的好天赋了。”   阮棉眨眨眼, 委婉而坚定:“朱教授, 我很喜欢数学, 但我也真的有自己更想做的事情。”   话已至此, 朱匀院士除了遗憾, 也不再多言。   直播间就热闹多了:   :竟然拒绝了朱匀院士?牛逼   :但是说实话,这么好的天赋不用在数学上,确实很可惜吧。   :我就想知道她放弃这么一条坦途,想做的是什么事?   :我也好奇,更心情复杂,我是北大数学系研一的学生,目标就是朱教授的博士生,做梦都想做朱教授的弟子,现在我梦寐以求的机会摆在了她面前,她拒绝得这么干脆……   :人家有人家自己的梦想很正常吧,难道还逼着人搞学术啊?   :不管怎么说,人家又漂亮又聪明还家世好,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了,想干什么都很正常吧   网上吵成了一团,有人觉得阮棉浪费自己的天赋,有人觉得她追求自己的梦想理所应当。   评论刷得一条比一条快,热度也一分钟比一分钟高。   在拍卖会下场即将开始时,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起初,没有人任何人注意到这个普普通通,带着眼镜的青年。   直到他一声声“抱歉”,穿过媒体和围观的人群,走到了朱云院士面前。   媒体和众人的目光才移到他的身上。   直播间的争吵中,也多了几条“这谁啊”的评论。   但包括现场的人在内,都并不怎么在意,只当他是来认识朱教授的。   冯陈不知道在场的人是什么心理,更顾不得时见鹿和他说的直播,直面自己的偶像,他整个人紧张得僵硬起来。   等到朱匀院士抬头看他时,更是紧张地一次次整理衣服,担心自己有哪里不妥。   朱匀院士温和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冯陈点点头,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之后,才开口:“朱教授,我曾经捡到过您的一个草稿本。”   朱匀院士看了眼阮棉,目光认真起来:“什么时候?”   “一年前。”冯陈说:“在我家小区的垃圾桶边上。”   朱匀院士:“你住在哪个小区?”   冯陈:“万盛花园。”   朱匀院士微愣。   他一年前确实在万盛花园住过。   当时家里的保姆帮他收拾书房时,见那本子已经写满,就自作主张当垃圾丢了。   这件事除了自家人,没几个人知道,时间也对得上。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还是问道:“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冯陈说:“我做出了您草稿本最后那道题。”   这话一落,在场的人神色各异,直播间也评论刷得飞快:   :天才同一个晚上一起出世?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吗?   :我觉得可能性不对,谁不知道朱教授那道题十年前就出了,怎么十年间都没人做出来,今天晚上一来就是两个   :我也觉得可疑,不确定,再看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冯陈身上,以至于无人发现阮棉瞬间惨白且不可置信的脸。   听着冯陈和朱院士一问一答,阮棉如坐针毡。   她比谁都知道这道题的答案是哪里来的,一旦冯陈也当着朱院士的面将哪道题写出来,朱院士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步骤一模一样。   【怎么办?我必须想个办法阻止冯陈,我的气运值呢,让他晕倒!或者让他直接忘记这件事离开这里!】   【宿主,你的气运值只有11点,无法对冯陈产生影响。】   【怎么会只有11点?我不是救了顾星洲吗!他的气运那么强大,我救了他,至少的给我2、30吧!】   【抱歉,顾星洲那边似乎并没有将宿主当做救命之人,气运值也无法输送。】   阮棉脸色一变,余光瞥见神色悠闲愉悦,似乎在玩手机的时见鹿,心底恨得出血。   如果不是时见鹿突然经过那里 ,打破了她的计划,她现在怎么可能陷入两难的境地,还有上次在墓园……   时见鹿果然是她的克星!   阮棉的目光只轻轻一扫,但其中恶意有如实质。   时见鹿放下手机,像是对冯陈很感兴趣似的,说道:“好巧啊,朱爷爷那道题出了十年都没人能做出来,今天一晚上,我同学做出了朱院士的题,你也说你能做出来,她刚才在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了,不如你也写一写?”   时见鹿话音刚落,阮棉就略带责备道:“拍卖会下场马上开始了,如果现在让人家做,不是耽误大家的时间吗?”   “会耽误吗?”   时见鹿目光从表情兴奋的媒体们,转向神色好奇的宾客们。   媒体的态度不言而喻。   宾客大多认识或见过时见鹿,马上有人道:“朱院士收弟子本来就难得一见,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阮棉心中恨得咬牙,面上却还是担忧:“可是拍卖会的负责人已经规划好了一切,这时候打乱人家不太好吧。”   直播间这时候已经超过了三千万人,多的是从热搜来的,对阮棉有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大多帮她说话:   :是啊,这拍卖会又不是你家开的,说停就停啊?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富二代就是这么任性   :难道只有我想看看那个男的能不能做出来吗?   :我也想,但是那个天才小姐姐说得也没错,这毕竟是拍卖会,随意打断不太好吧   :有钱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这个小姐姐太漂亮了吧,气质也绝,又冷又纯,还有点厌世脸,我的妈,所有小说里的大小姐都有了脸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智商高才有用好吗   直播间的评论没能影响现场,因为周林林很快出来了。   她直接利落道:“如果朱院士能在本场拍卖会收得弟子,也是我们的荣幸。”   作为这次拍卖会的主持人,她说的话自然能够代表周家。   事情尘埃落定,阮棉脸色已经接近灰白。   她看见周林林那一刻,心底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预感成真,她的不安却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她的身上抽离。   眼看着工作人员将纸笔交给冯陈,她心底前所未有的慌张,仿佛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她就将万劫不复。   “等等!”   阮棉下意识喊出这句话。   然而等其他人疑惑不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朱匀院士对她依旧温和:“怎么了?”   阮棉脑子迅速转动,思考着有什么能阻止这一切发生,然而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任何办法。   她掐紧了自己掌心的肉,迫使自己冷静。   【你帮我,把我写的那张纸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在地上,要将我的步骤正好摊开在冯陈可以看到的地方。】   【好的,已将纸吹落到宿主规定位置,扣除气运值2点。】   阮棉心痛得滴血,要知道这几点气运值,是她用尽了手段,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受了一身伤才好不容易从阮嫣那里得来的。   即使只扣2点,也像是在剜她的肉。   “你用我的笔吧。”阮棉软软一笑,“那支水性笔的墨好像不多了。”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才注意到那只笔确实没多少墨了,十分自然地圆过了她刚才突兀的喊叫。   冯陈接过阮棉手里的笔时,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孩子,实在不像是时见鹿口里的“小偷”,至少目前看来,聪明还很有礼貌。   他疑惑着,会不会真的是两人都做出了同一道题。   这个疑惑,直到他将熟悉得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答案写在纸上,最后一笔写完,对上朱匀院士奇怪的眼神之后,才消失。   冯陈性格较同龄人单纯,但绝对不愚蠢。   学术界也不算一潭清水,他身处其中,在这方面的反应比为人处世更为敏锐。   朱匀教授眼下的表情,说明他的答案让他有了疑虑。   可冯陈确定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那么他的疑虑从何而来,就说明问题了。   阮棉软糯的声音带着惊讶:“这……这个解法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   她声音落下,媒体们径直挤了过来,疯狂拍摄桌板上的草稿纸。   有一个眼尖的记者一愣,随即像是发现了华点,大声道:“那地上的纸,是不是之前阮小姐的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记者手指的方向聚集。   那张纸明目张胆地躺在冯陈脚下,镜头纷纷上移,对上他震惊愤怒的脸。   媒体们没想到一场拍卖会还有这种大新闻,高兴得疯了,一个个差一点怼着冯陈的脸拍。   直播间更是疯了:   :这哥们有病吧?当着面抄啊?绝了   :刚刚镜头只是一闪而过,我也没看清那个小姐姐的解题过程,有没有人说说,真的一模一样吗?   :我看清楚了,还截图了,想在本子上演练了一遍,虽然没算出来,但真的一模一样   :我的妈我的妈惊天大瓜,学术圈光天化日搞抄袭啊   :那哥们是不是不知道直播啊,还有他图什么啊?人家正主在这呢   :哗众取宠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喜欢找存在感的人多了去了   :戴副眼镜,长得就猥琐,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上面还人生攻击啊?戴眼镜怎么了?戴眼镜吃你家米了啊   不知直播间的人震惊,在座的宾客同样震惊。   ——抄得这么明显,他图什么啊?   还有人私底下已经问起冯陈的来历,想知道他是谁家的,丢这么大一脸,怕是明天就要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话。   然而问来问去,在座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这下子,身份存疑的冯陈,抄答案的嫌疑就更重了。   朱匀院士脸色也沉了下来:“你能解释一下,你的解法为什么和阮棉一模一样吗?”   冯陈也没想到这个结果。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脚底下有阮棉之前的答题纸,更没有往那个方向看过一眼,但他知道,这里不会有人相信他真的没看过。   难道真的是脑电波撞上才会一样?   冯陈还是个没出象牙塔的学生,平时又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没有遇事处理事情的经验,一时间脑子都乱了。   直到他慌乱之中,对上了一双镇定而坚定的眼睛。   在她的视线下,他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我能看看她的解法吗?”   不等朱匀院士表态,阮棉站了起来。   “这位……师兄,我知道你可能是见到朱院士有些激动,没关系的。”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草稿纸,干脆撕掉了自己的草稿纸,对着朱匀院士软软一笑,又朝其他围观的人笑了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任谁看了不赞一句大气。   现场的气氛好像就此缓解,直播间的气氛却没那么友好了:   :小姐姐好善良啊啊啊,都这样了还给这种人留面子呢   :这人图什么,我真的不理解,他有病吧?   :这里是北城第四医院,现场诊断这位男士有臆想症,已经精神失常,建议这位男士应该强制入院   :这男的好傻.逼,丢人丢得全国都知道了   :他好像是我们学校应用数学系的,我的妈,和他一个学校真丢人   :那个学校的?我看看,顺便@一下,这种人你们学校也敢收?   冯陈早就忘了还在直播,如果说前一刻他还在想时见鹿是不是误会了阮棉。   此时此刻,他眼睁睁看着阮棉撕掉证据,将脏水彻底泼到他的头上,这点怀疑全部化为了笃定的怒火。   “你干什么!”   他捡起地上撕碎的纸,质问阮棉:“你不想让我看到你的解法,是因为心虚吧?”   阮棉像是惊愕又像是受到了惊吓,后退了半步,眼眶都有些发红。   “我、我只是觉得不该因为这件事毁了你的前途。”   “毁了我的前途?”冯陈指着她的鼻尖:“是怕毁了你自己的前途吧?”   阮棉还没说话,就被旁边的人挡在了身后。   “抄人家答案就算了,现在东窗事发就恼羞成怒了?你一个大男人指着人家小姑娘,有点素质吧。”   冯陈本就不善与人争辩,只能怒道:“你让开,你让她和我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什么?”   其他客人也看不下去了。   “人家小姑娘比你先做出来,而且人家答案就在你脚底下,你还想怎么对质?给自己留点面子吧,年轻人。”   冯陈眼看着阮棉眼圈发红,一脸委屈地躲在别人身后,自己却百口莫辩,气得眼睛也红了起来。   时见鹿见状心底叹了口气。   她早猜到冯陈没法冷静地和阮棉对峙。   毕竟上一世他对上阮棉都是几年之后了,依旧行事冲动,再早几年的现在,显而易见更冲动。   她正要起身,将局面掰回来,就听到一道熟悉清越的嗓音插入其中:   “既然他们都说是自己解出来的,那朱教授你再出一道题,让他们都做一遍不就行了。”   时见鹿讶然回首,只见上一世并没有来这场拍卖的段奕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他气质疏懒,人如青松挺拔,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直播间的评论也一改当前:   :十分钟之内我要知道他的详细信息   :屏幕湿了,舍不得再换一块,因为目光舍不得离开老公一秒   :不就是一个男的,有必要吗?搞得没见过男的一样   :我也觉得,很普通啊,我们学校一抓一大把   :现在的重点不是那两道题解法为什么一模一样吗?!   直播间偏离的话题,现场却没有。   这里大部分人都见过段奕丞,他出现在这个场合也并不奇怪,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他说的话上。   “段少爷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各执一词,重新试一试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朱匀院士的表情都和缓了许多:“你小子怎么来了,之前没见你和呦呦一起,还以为你不来呢。”   段奕丞扫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时见鹿,弯了弯唇:“听说您要收弟子了,来看看。”   朱匀院士神色不虞:“要不是你不愿意……”话到一半,自己摇了摇头,道:“我老咯,哪有那个精力现场出题,你最了解我的研究方向,就你来吧。”   阮棉听到前半段还心下一喜,听到后半段,心就重重一沉。   她试图用目光给段奕丞传达一些信息,然而段奕丞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对着朱匀院士一笑,轻易点了头。   “也好。”   现场无人质疑段奕丞出题,但直播有人不乐意了:   :他多大啊,看着也就高中生吧,凭什么他来出题?   :就是,他算哪根葱,凭什么出题   :人家是朱院士亲口要求才答应的,证明人家有这个实力,关你屁事   :我怎么觉得他这么眼熟啊   :我草草草草!我认出来了,这不是去年IMO的冠军吗!   :真的假的?   :真的!附中的,现在附中官网还有他照片呢,去年因为神颜上了热搜的?大家都忘了?   段奕丞出题速度很快,只不过短短思索几秒就落了笔,两分钟后,将本子递给了朱匀院士。   朱匀院士看了眼:“就这个。”   阮棉捏紧了手指,在脑海里询问系统:【解开这道题要多少气运值?】   【要看他那题对你来说有多难,如果是朱匀院士那个水平,气运值不够。】   【怎么可能!】阮棉气急败坏:【之前让钱老太太摔跤都只要7点!这怎么会不够?】   系统声毫无起伏:【知识永远是系统最贵的消费项目,宿主你应该知道的,不然月考就不会让我帮你偷取试卷,而是在脑海里教会你作答了。】   阮棉颓然无言。   这正是她绝不可能走科研路线的原因。   系统有规则限制,无法直接告诉她一道题的解法,除非真的教会她让她理解,可她智商摆在那里,哪有那么容易学会。   而且,越难的题需要的气运值越高,她怎么舍得?   明明一步登天的路就在眼前,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它分崩离析?   段奕丞很快誊抄了一遍题目,将两个本子分别递给阮棉和冯陈。   后者看了一眼,眉梢微微蹙起,似乎在沉吟思索。   前者接过的第一时间,是在脑海中询问系统:【怎么样?这道题要多少气运值?】   【10点。】   阮棉听到,只觉得眼前一黑。   只差1点!   如果刚才她没有让系统将草稿纸吹到地上,她就可以解开这道题了!   然而世界上没有如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冯陈已经落笔。   有机灵的媒体压低了摄像机,将题目和他的作答一并拍了进去。   直播间的人不由好奇:   :有没有大佬看看,他做的对不对?   :我也在算,没这么快。   :数学系的,这道题水平很高,至少是研究生的水准了,做得对不对我不知道,只能说那个男生步骤思路都没错。   :那个小姐姐呢?镜头怎么不给小姐姐了?   直播镜头迅速回应观众,对上了阮棉空白的纸和发白的脸。   :情况怎么好像不对劲啊……   :怎么一点都没动,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这样吧?   :人家说不定是酝酿呢!   :如果她真的能做出朱教授之前那道弟子题,这道题完全难不倒她,这个酝酿时间有点长   :手里的瓜都不香了,难道我真的即将见证学术界的惊天大反转?   直播间的热烈八卦氛围影响不到现场的安静。   阮棉一字不动,已经让不少人看出端倪。   但在座的人都有自己的涵养,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只是眼神之间的交流,已经十分直白。   这其中,以朱匀院士的感受最为直接。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那道题的难度,更清楚段奕丞刚才那道题的水准。   这两人谁真谁假,他已经有了答案。 第23章 第 23 章   ◎23◎   23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阮棉和冯陈身上时, 只有时见鹿注意到了阮棉看题时,段奕丞面上淡得近乎冰冷的笑意。   她很熟悉这种笑。   一般谁要在他手下倒霉了,他就会露出这种笑。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段奕丞侧眸与她对视了一瞬,很快又移开。   但就这么一瞬间,她已经确定,刚才那道题绝对有什么玄机。   想到段奕丞和阮棉越来越好的关系,她不由有些担心冯陈起来。   冯陈确实有真材实料, 但如果对上段奕丞,赢面却不大。   所有人都以为十年前那道弟子题, 至今无人能解。   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那道题之所以称之为弟子题,是因为这是朱匀院士专为收段奕丞这个弟子出的题。   十年前段奕丞才八岁,他同样花了半年时间将那道题解出来,只是停在了最后一步, 直到现在也没有写下答案。   当时还是孩童的他,已经会清晰而冷静地表达拒绝:“朱爷爷, 我以后想走的方向和您不同。”   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动摇。   可以说,只要段奕丞想,他掌握了出题权,就掌握了冯陈和阮棉此刻的生死。   时见鹿思索着, 虽然她觉得段奕丞会给阮棉放水的可能性不大, 但段奕丞在阮棉那里说不定真就有点恋爱脑呢?   这种略有几分嘲讽的情绪, 在看到阮棉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后, 顿时消散。】   时见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不禁又看了眼段奕丞。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屈指揉着眉骨的位置,像是极度疲倦,并没有察觉她的视线。   时见鹿默默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现场的两位主角身上。   随着冯陈写得越久,而阮棉却一个数字也没写出来,现场依然安静,焦灼的气氛却开始悄悄蔓延。   二十分钟后,冯陈放下了笔。   他将自己的答案递给朱匀院士,等待朱匀院士批改时,才后知后觉将自己从题目中抽离出来,察觉到周围的氛围似乎不太对劲。   冯陈在这里认识的只有时见鹿。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时见鹿几不可查地朝他点了下头。   冯陈微愕,像是反应了两秒,目光移向阮棉。   这才看到她依旧空白的答卷。   “我现在可以确定,那道题是你做出来的。”   朱匀院士的声音来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直播间的观众:   :这个男的做的?那之前这女的怎么做出来的?   :还用说吗?剽窃偷答案张冠李戴呗,学术界这种事还少吗?   :大家别吵,先看看朱匀教授怎么说。   朱匀院士又拿出了之前冯陈的弟子题解答,对比看了看,目光意味深长地移向了段奕丞。   不过也只有一瞬,他很快招了招手,对站在他身边的冯陈道:“这两道题都需要同一个函数公式来支撑,但是你的解法过于繁琐,两道题都有不必要的步骤,你看这里……”   朱匀院士为冯陈解答时,现场终于有了声音。   客人们议论纷纷时,周林林凑到时见鹿耳边:“这就是锤死了阮棉剽窃人家答案了吧?”   时见鹿略一点头,心底却有些疑惑。   之前她还担心段奕丞偏向阮棉,现在看来,段奕丞似乎是在帮冯陈。   朱匀院士的研究方向,能出的题太多了。   出一道需要套用那道弟子题同样公式的题,似乎也不奇怪,可真的这么巧吗?   还是她只是想多了。   朱匀院士终于为冯陈解答完毕,他没有再看阮棉,而是询问冯陈:“我曾说过,如果有人做出这道弟子题,就要将他收为关门弟子,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冯陈激动得差一点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道:“我愿意!我愿意老师!”   朱匀院士温和一笑,对在场的人道:“今天我有了衣钵传人,在场之人都是见证者,过几日将举行拜师礼,还希望大家都能捧场。”   “朱教授客气了,我们一定赴约。”   “我家孩子今年高考,可必须带着他沾沾两位文曲星的文气。”   周峥峥也及时到场:“今天我们周家的慈善拍卖会见证了朱匀院士收徒,不能没有表示,那副贺大师的山水图,我们就代越庖俎,以朱教授的名义送给您的弟子,山水图的慈善款项也会以朱教授的名义,按照市场价打入慈善基金会,恭喜朱教授,终于盼来了佳徒。”   朱院士笑道:“谢谢你们的心意,不过送弟子的礼物,我早已经准备好,山水图也是我的爱好,哪里能强加在他的身上,正常拍卖就好。”   周峥峥知道朱院士性格,不再推来推去,爽快道:“那好,我们就趁着这喜气,继续下半场拍卖吧!”   现场气氛热络,宾主尽欢。   所有人好像都忽略了阮棉这个人的存在,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像是没有发生过。   没有人给她难堪,更不会有人当着她面嘲讽挖苦,可就是这样的无视,更让她如坐针毡,羞愤欲死。   【宿主,趁现在没有人注意到你,赶紧离开吧,尽量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阮棉却像是找到了发泄渠道。   【没有人注意我?】阮棉尖锐道:【你觉得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没有注意我吗?不,他们所有的余光都在我的身上,这些自诩上流社会的人,一个个装得比别人更有涵养,可对于他们不屑的看不起的人,就连用余光打量都嫌有失身份,哈哈,你知道时见鹿之前怎么对我吧?她就是其中翘楚!】   【你以为她和之前每次避开我是因为不和我计较吗?你错了!她是觉得和我吵有失她高贵的身份!和我对峙降低了她的档次!你以为我为什么最讨厌时见鹿,比起那些嘴里刻薄找我麻烦的人,时见鹿那种直接无视,打心底里看不起人的才更可恶!】   时见鹿正在恭喜冯陈,突然就察觉到一道尖锐恶意的目光。   不需要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她面上带着笑,继续若无其事地和朱匀院士说着话。   此时她并不知道阮棉在想些什么,如果知道,恐怕会十分赞同阮棉的想法。   她确实看不起阮棉,打心底里就看不起她。   也正如阮棉所言,之前她的避让和不冲突,是因为她觉得和阮棉吵架有失身份。   这身份,并不来自她和阮棉背景的差异,而是三观的差异。   她瞧不起阮棉的做派,更看不起她的所作所为。   阮棉明明头脑不错也有所成算,却将其全用在了追求男人和陷害别人身上,她计算着另一个人对她的喜欢和宠爱,以此获得成就感,却不以自身的成就而骄傲。   不只是阮棉,时见鹿平等的瞧不起任何一个将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但凡阮棉对她的算计和陷害,不是因为段奕丞,而是因为成绩、能力或者是其他什么,她都能多瞧得起阮棉一分。   拍卖会还在继续,直播间更是热闹非凡。   #数学天才假#、#学术剽窃无处不在#、#低级人类图贱#   三个热搜再加上之前还没有失去热度的两条热搜,直接霸占了大眼仔热搜前排,无数网友摸到了直播间。   短短一瞬间,直播间在线人数就突破了六千万。   之前的维护和欣赏,也全部化为被蒙骗的怒火和利刃:   :我就说她怎么会不答应当朱匀院士的弟子,原来本身就是个假货   :之前还有人说这女的人生赢家?人生low家还差不多   :这女的好*啊,之前另一个小姐姐让朱教授真弟子做题,她还冠冕堂皇阻止,当时我还觉得那小姐姐多管闲事,现在看来我真的好傻   :只有我疑惑那张纸怎么就那么凑巧到了朱教授弟子脚下吗?感觉像是上天都在帮那女的似的,太巧了吧?   :亏我之前还觉得她撕了自己答案是善良,结果人家在那毁尸灭迹呢   :我向F大道歉,之前还骂你们学校招生办,对不起   :只有我好奇那女的为什么能偷到朱院士弟子的解法吗?   直播间的风波没有蔓延到拍卖会,却吹到了整个学术界,以及附中大部分老师和同学的手机上。   可惜阮棉并不知情,还在思索怎么挽回刚才丢失的形象。   参加拍卖会的毕竟是少数,而且这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他们不在外面乱说,或者说,只要他们的圈子和她没有交集,她就还有时间挽回形象。   想到这里,阮棉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其中一家熟悉的媒体。   这是她提前联系过的,他们早就谈好了合作。   她给这家媒体独家新闻,这家媒体帮她造势。   现在合作还在继续,她至少可以利用这家媒体,把握住明天舆论的风向。   想到这里,阮棉低调地走到了那家媒体的记者面前。   “你应该认识我吧?”   担心引人注意,她低着头,也压低了声音,没注意到记者眼底的轻蔑和厌恶。   “认识。”记者淡淡道:“阮小姐找我有事?”   “我们不是有合作吗?”阮棉道:“将合作内容换一换,明天你帮我把控舆论,不论请多少水军,只要不让这个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我给你50万。”   最后报价时,阮棉心都在滴血。   她初三才认回阮有志,进入白家之后更是寄人篱下,这50万可以说掏空了她的所有存款。   “把控舆论?”记者的声音有几分怪异:“阮小姐还不知道舆论根本把控不住了吗?”   阮棉一愣,心底不好的预感像是正在应验,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记者直接掏出手机,打开一直在后台运行的直播间:“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国人民都看到了。”   “不可能!”   阮棉瞪大了眼睛,突出的眼球里血丝遍布。   她一把夺过记者的手机,看到了那一条条贬低的不堪入目的评论,甚至在直播间里,看到了此刻抓着手机,颤抖不已的自己。   【宿主,冷静!】   阮棉声音沙哑至极:【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所有的布置,所有的计划,全部没了,不,不仅没了,我还成了过街老鼠,所有人都会嘲笑我看不起我,我根本不用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怎么想我,还有时见鹿,她现在肯定笑死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最后一句话,她脑海里的尖叫已经破音。   【一切都还有扭转的余地。】系统的声音冷静地分析,【只要攒到足够的气运值,网络上的舆论,你随时可以扭转,别忘了,你和气运之女还有赌约,只要你赢了,马上就能获得大量气运值。】   【对!我还有赌约。】   阮棉像是突然清醒,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要后天出成绩,我的成绩比时见鹿好,不,甚至只要我和她打平了,气运值都不会少。】   【不仅如此,只要宿主拥有足够的气运值,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拥有,眼下的困难根本不算什么。】   阮棉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想要的都会有,只要时见鹿在,只要我能比过她,只要我夺走她的一切,那她的一切就都会属于我!】   “阮小姐?”记者皱眉,总觉得阮棉此刻的表情有几分神经质,她忍不住伸出手:“您看完了就把手机还给我吧。”   阮棉回过神来,目光恰好落在一条评论上。   :有人扒出来了,这女的好像是附中的,附中可是北城最好的高中,竟然也收这种货色?   她像是被刺了一下,脸色瞬间难看,丢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塞进了记者手里。   记者拿着差点摔地上的手机,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嘀咕道:“这女的怕真的有点精神病吧。” 第24章 第 24 章   ◎24◎   24   拍卖会结束, 顾星洲第一时间上了经纪人的车。   经纪人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了:“没事吧?”   顾星洲摆摆手,“被顾路摆了一道。”   经纪人知道顾家的情况,闻言愤然道:“这次必须告诉顾导!他太过分了!”   顾星洲冷笑一声:“你觉得他在乎?”   那个他是谁, 不言而喻。   经纪人也沉默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可能。”顾星洲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好一阵才道:“帮我查一个叫阮棉的人。”   经纪人一愣,“就是那个假天才?”   自家艺人先是落了水,后又依然固执地要参加拍卖,他自然是打足了精神盯着拍卖会。   至于方式, 就是进入展馆时,周家掏出的“直播告知书”, 那上面有直播间的房号。   只是经纪人没想到, 一进去就在里面吃了那么大一个瓜。   这瓜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但爆炸程度也够霸榜大眼仔了。   他作为经纪人,自然会将所有能和自家艺人挨边的事情全部换成机遇。   当时他就想过要不要利用这件事,比如顾星洲出席这场拍卖会亲眼目睹惊天大瓜类似噱头, 也来一波热搜,还是顾星洲发消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才放弃了。   想到这里,经纪人打起了精神:“是那个阮棉还有什么可挖掘的地方?”   顾星洲:“和那件事没关系,是我落水的事。”   经纪人顿时认真起来:“你落水和她有关?”   “我从湖里爬出来的时候,阮棉就在那里了。”顾星洲边思索边道:“当时她把我抱在怀里,不让人对我进行抢救,如果不是时家和周家的两个女孩过来, 我怕是要没命。”   经纪人迅速转过弯来:“你怀疑她和顾路之间……?”   顾星洲点点头:“你查一查, 我十有八九。”   经纪人立即点头:“我马上让人去查。”   他掏出电话, 打完之后, 拿出工作用的笔记本:“对了, 周家把湖边的监控发过来了,之前没时间看,现在看看?”   “好。”   两人凑在一起看着监控,然而就如时见鹿找不到阮棉过去的痕迹一般,他们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这个女的怎么像是凭空出现在你附近。”经纪人将阮棉出现的视频拉回去又看了几遍,语气也有了几分怀疑:“她嫌疑很大。”   “但是太蠢了。”   顾星洲语气有几分嘲讽地点评,“演技太浮夸,来路也不明,但时机却是刚刚好,如果不是时家和周家来人,我恐怕真的就如了他们的意了。”   经纪人:“那你得好好谢谢这两家。”   “我是打算登门道谢。”想到时见鹿和周林林,顾星洲难得多了几分玩笑:“你知道那个阮棉最大的破绽在哪吗?”   经纪人:“哪?”   “她毫不犹豫朝我这边扑了过来。”顾星洲嗤笑一声:“你说说,这拍卖会上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这个年龄也不是孩子了,见到封锁地段的湖边有个陌生男人,她第一时间不是警惕,而是扑过来,可不可笑?”   经纪人不太理解:“她说不定就是善良呢。”   “多善良?”顾星洲语气带着嘲意,解释得却很耐心:“我们这种人家的孩子,小时候最先受到教育就是‘不立危墙’,当时时见鹿和周林林的做法才是正常符合她们的身份会有的做法。”   “面对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救人,而是怀疑对方身份,评估有没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要救人也只会叫身边的工作人员去救,总而言之,就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有了她们作对比。”顾星洲慢慢道:“你觉得阮棉可不可疑?”   经纪人恍然:“这样一想,她当时接近你确实很刻意啊。”   刚分析完,顾星洲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三个字:看邮箱。   经纪人也看到了内容:“这谁啊,私生?”   顾星洲第一时间也觉得是自己私.人号码泄露了,可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打开了邮箱。   未读的第一份邮件是几张照片。   顾星洲扫到什么,目光一凝,点开了第一张将它放大。   经纪人也在边上,眼看着图片越来越清晰,慢慢睁大了眼睛:“那是……顾路?”   顾星洲笑了,“看来我登门道谢的礼得再翻一番了。”   *   时见鹿收到顾星洲道谢的信息时,正准备去学校上学。   昨天她在家上了一天课,没有太关注网上的消息,直到郑苼打电话过来问她阮棉的事情,她才知道周六晚上的热搜竟然直接爆到了周日。   并且一天都居于高位,刚才她看手机时,那热度都还没有完全褪去,挂在了热搜末位。   不是因为网民们周末吃瓜太热情,而是昨天突然爆出了娱乐圈某位顶流一部戏只去了一次剧组,几乎所有戏份都由替身完成,最后却阴阳替身对他不尊敬,引发了粉丝对替身的网暴。   明星粉丝和剧粉以及路人吵了一天,当时就有人将这件事和阮棉前一天晚上拍卖会的行为挂钩。   表示两者同样都是剽窃他人劳动成果,还low到要才被剽窃人的人一脚,简直是“双low联盟”,要求一个滚出娱乐圈一个滚出附中。   于是本该退出热搜舞台的阮棉大瓜迅速和明星大瓜联动,齐齐爬上了热搜前列。   直到今天早上,热度都没有完全消失。   时见鹿本来还疑惑这件事的热度为什么能够持续这么久,收到顾星洲的短信时,她就知道原因了。   顾星洲:感谢时小姐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暂时只能在我擅长的领域回报些许。   顾星洲擅长的领域自然就是在娱乐圈里的运作,时见鹿轻易就能想到昨天那位“顶流替身”的瓜是谁爆出来,又是谁推动了两者的联动。   她将照片发给顾星洲是,并没有打算要什么报酬。   不过就是眼看着阮棉不好过,想让她更不好过一点而已。   却没想到,顾星洲给了她这样的惊喜。   带着愉悦的心情,时见鹿坐上了去学校的车。   校门口依旧人来人往。   时见鹿一下车,就感觉不少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她目不斜视地走在人群里,心底却十分不解,这些人都盯着她做什么?要看也应该看阮棉吧。   直到赵沁飞速奔来:“时见鹿!”   时见鹿脚步一顿,“副班。”   赵沁连连点头,眼睛贼亮:“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在拍卖会现场?”   “在……”   “太好了!”赵沁兴奋得像是来到了瓜田的猹,“块快快,告诉我,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见鹿:“直播上不是都有吗?”   “直播上不全面啊!”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那直播镜头就只对准了一个角度,哪里有你现场看到的刺激,你快说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时见鹿一转头,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有几个还是高三的学长学姐,也挤到了这边。   八卦,果然是人类的本性。   时见鹿眼珠子一转,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段讲述,不客观不公正,带着非常明显的主观视角。   但她不客观得理直气壮,说完了坦然道:“我和阮棉不对付,她倒霉我就开心,所以我说的大家就随便听听就算了,毕竟里面带有非常强烈的个人色彩。”   “我觉得挺客观啊。”赵沁说:“你又没添油加醋,不过是描述了一下她的丑恶嘴脸罢了。”   “对啊,我们也看了直播,跟你说的没什么区别……”   时见鹿作文写得好,是因为她文字功底扎实,且面对不同题材,都能“小题大做”,灵活多变。   现在临时“说书”,这项能力也不遑多让。   她没有对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添油加醋,而是将视角放在了阮棉的情绪以及表情变化上。   以一个带有极强烈主观意愿的旁观者视角,将阮棉从胸有成竹到忐忑焦虑再到装乖算计,最后难堪立场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听得在场的人直呼精彩,对阮棉的感官可谓是降到了谷底。   “时见鹿,你有意思吗!”   一道怒喝打断了这边的吃瓜大会。   罗莎三步并作两步拦在时见鹿面前,脸都气红了:“阮棉平时再怎么样,也没有背后说过你坏话吧,现在一点小事你就落井下石,我看最坏的是你!”   “我背后说她坏话了吗?”   时见鹿从几个想挡在她前面的学长学姐边上走出来,歪了歪头,朝躲在罗莎背后的阮棉招手:“对不起,我现在当你面说一遍怎么样?”   罗莎:“你别太过分!”   时见鹿冷笑一声,抱胸道:“怎么,她能做我不能说啊,我说的那些网上都有,不只是我看见了,全国网友,或者说全校师生也都看见了,不只是我在讨论,所有人都在讨论,你要不去网上一条条回复,让人家别过分啊。”   “你!”   罗莎实在想不到,时见鹿怎么就从一句话不反驳只冷冷路过,变成了现在张口就能将人怼得呕血的模样。   她噎得说不出话,正想要不要先算了,就感觉到背后牵着阮棉的手上落下了一滴水珠。   意识到阮棉哭了,她顿时怒道:“时见鹿,你这是校园霸.凌!你就是因为段奕丞喜欢棉棉才针对她!你这是嫉妒!你就是因为嫉妒她所以故意诋毁她!”   罗莎咬牙说着,余光瞥见什么,眼睛都亮了。   时见鹿没有发现,只是点点头,很以为然道:“我是嫉妒她,嫉妒她年级十二我第二,嫉妒她英语第二我第一,嫉妒她父母不详我父母双全,嫉妒她有源源不断的男人为她撑腰我却只有时家和宋家可以撑腰……”   看着罗莎身后的阮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时见鹿故作思索:“我想想,我还嫉妒她什么来着。”   赵沁冷笑一声补充:“你还嫉妒她抄别人答案你只能自己写。”   其他同学学姐学长学妹学弟跟着接龙:   “你嫉妒她158你172!”   “你嫉妒她长得丑你长得漂亮。”   “你嫉妒她太穷而你太有钱~”   “嘿,各位骂归骂,不要上升人身攻击啊,咱们附中的学生得有素质!”   有这提醒,画风瞬间变了:   “你嫉妒她不会弹琴你会跳舞~”   “你嫉妒她作文扣分你作文满分。”   “你嫉妒她英语开不了口你英音美音流畅转换!”   来来往往的附中门口,所有人都会好奇地朝这边看一两眼。   阮棉只觉得他们的视线都带着鄙夷的刀光,剥.光了她的衣服,在一刀刀将她凌迟,让她生不如死。 第25章 第 25 章   ◎25◎   25   “马上上课了, 你们还围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散了!”   教导主任匆匆赶来,板起脸训斥门口的学生们。   “光头强来了!”   有人小声嘀咕,教导主任目光横扫过来, 她顿时敬礼问好:“主任好!主任再见!”   她一边溜得飞快,一边笑着回头:“学妹!等下食堂见啊!加个微信!”   时见鹿下意识举起手挥了挥,等人走了,又有其他不认识的学长学弟学妹和她告别。   不等所有人告别完毕,教导主任道:“行了, 签售会呢?还一个一个告别,快快快, 给我进去!”   一群人顿做鸟散, 很快走了个七七八八。   时见鹿目光一扫,附近竟然只剩下了赵沁、阮棉、罗莎,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段奕丞。   此时此刻,罗莎正牵着阮棉, 像是在和段奕丞说些什么。   段奕丞半垂着眼,不知看她们中的谁, 侧脸疏冷安静。   “段奕丞,还在那里说什么呢?不要高考了就连早自习也不上了是吧?赶紧进去。”   教导主任目光扫过其他人,最终落在阮棉身上,顿了顿:“阮棉是吧,和我去趟办公室。”   阮棉惶惶看了眼段奕丞,才道:“赵主任,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教导主任皱眉:“现在不能说, 去办公室再说, 我还通知了你父母, 等下他们会一起来。”   阮棉僵硬在原地, “通知父母?哪个父母?”   “哪个父母?你自己父母你不知道哪个父母?”教导主任说完,直接挥手赶人:“你们几个还不走就跟我一起去办公室!”   时见鹿还打算再看看,就感觉有人拉着她胳膊,往前面跑了。   “赵沁?”她惊讶道。   “快点跑!”赵沁边跑边压低声音道:“光头强最近更年期,本来就喜欢找茬,你拍卖会那会儿还和阮棉待一起呢,要是被他抓到你肯定也得去他办公室。”   时见鹿:“我挺想去的。”   赵沁脚步一顿,惊愕回头:“你说啥?”   “我说我挺想去的啊。”时见鹿诚实道:“听说赵主任训人很厉害,我还没见过呢,尤其是训阮棉,那我就更想看了。”   赵沁沉默了几秒,突然竖起大拇指。   “鹿姐,是我鲁莽了,我之前不知道你是这样的,简直是——太和我胃口了!你说得没错,这么一场好戏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   时见鹿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表情,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你想干嘛?”   “当然是看戏!”赵沁四处张望两圈,顿时规划好了路线:“等下学生会的会从西花园走,光头强最喜欢巡视一教和食堂,抓早自习迟到的,我们等会儿绕到图书馆那头,从空中通道去办公楼,绝对隐蔽!”   “我记得空中通道有人巡逻吧。”   “没事,今天值日的是我铁子!”赵沁抓起时见鹿的手拍了一下,“就这么说定了!”   时见鹿顿时后退:“我不去!被抓住了多丢人!”   如果是当着赵主任的面,光明正大跟过去,她当然愿意去看。   但是这么偷偷摸摸摸过去,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要全校通报的!   她不要面子啊?   赵沁又沉默了,过了几秒,她摸着下巴笑了:“你好坦荡,我好爱。”   时见鹿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哪来的压力!”赵沁一挥手,“我保证不会被抓住,就算是抓住了,我也有办法绝对不会被通报,怎么样?”   时见鹿做了两辈子好学生,突然被这么一怂恿,又觉得好像确实挺好玩的。   “那行吧。”时见鹿想了想:“真被抓住了你就跑,赵主任不会拿我怎么样。”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赵主任和她们班英语老师是夫妻,时见鹿是英语老师的得意门生,她还去英语老师家里吃过饭,知道赵主任平时脾气还挺好的。   所以刚才才想光明正大跟过去凑热闹。   现在偷偷摸摸过去,真的被抓住了,她也能让英语老师求个情。   “鹿姐!”赵沁抓住了时见鹿的手:“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讲义气的人,放心!等下我肯定跑!”   时见鹿翻了个白眼:“走吧。”   两人按照赵沁规划的路线,果然一路上没碰到别人,到了空中通道,赵沁还和值日的男生打了个招呼,顺利通过。   教导主任办公室就在三楼拐角,她们怕碰到人,特意去二楼从另一个楼梯绕过去的。   办公室门没有关,两人还没有拐过去,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你好你好,赵主任,我是阮棉的父亲阮有志……”   时见鹿脚步一顿,赵沁也转过头:“她爸妈真来啦?”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赵主任好,我是阮棉的母亲。”   时见鹿眼底惊愕之色一闪而过。   这个声音,似乎与白阿姨并不相似。   白阿姨声音清亮,不大不小,却有种掷地有声的气势,这道声音倒是和阮棉很相似,温温柔柔,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柔和。   电光火石间,时见鹿对这道声音的主人有了猜测。   猜测归猜测,心底却更加震惊。   如果是真的,那也过于明目张胆了吧!   “今天请你们两位来,是因为这两天网上沸沸扬扬的事情,想必两位家长也有所耳闻。”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带上,赵主任的声音渐渐模糊。   赵沁想也不想,一个箭步转出去,趴在门上,还朝时见鹿招手。   时见鹿走过去,有样学样,压低声音问:“能听清楚吗?”   “能。”赵沁调侃道:“你以为学校的门和你家一样隔音啊?”   时见鹿贴近了,只听到模模糊糊的哭声传来。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别人做出来的题,我当时捡到那道题的时候,那道题的解法被撕了一半,后面是我一步一步写出来的。”   阮棉的声音断断续续,十分模糊,但仔细辨认也还算能听清楚。   “我当时也没想要拿那道题做什么,我只是自己做过之后不确定对不对,又找不到之前的解法的主人,拍卖会上一看到朱教授,我就没想太多,直接去找他请教了,没想到会被网上曲解成这样……”   “是啊赵主任。”阮有志道:“棉棉平时最善良懂事了,她妹妹欺负她都从来不还手的,怎么可能明知道是别人的答案还拿去用,再说了,棉棉在学校成绩也不错,你这是知道的,她能算出后面的步骤很正常啊。”   “赵主任,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我也向你保证,棉棉绝对不可能明知道那道题答案还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朱教授面前问的,您也知道拍卖会在直播,她如果真有那个心思抄人家答案假拜师,又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全国网友的面呢?”   阮有志“夫妇”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作用。   赵主任沉吟片刻后道:“这件事网上没有定论,我们也找不到更多证据……”   “赵主任!”阮有志急急打断他,“如果您真的开除孩子,她以后可就去哪里都抬不起头了!您会毁了她的!”   “是啊我求你了赵主任……”   哭声怒声哀求声隔着门板传来。   时见鹿稍稍往后退了些,一转头就对上赵沁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挑了挑眉,做口型:怎么了?   赵沁撇了撇嘴,声音很低:“我总算时是知道阮棉平时颠倒黑白,假摔装委屈是怎么做到的了,原来是家学渊源。”   时见鹿微愕,意识到赵沁对阮棉似乎很有敌意。   “怎么了?就允许你讨厌她,不准别人讨厌啊?”   说完这句话,她又贴着耳朵听里面动静去了。   时见鹿也转移了好奇心,想看看学校会怎么处理阮棉。   “……不是定了,网上的舆论是网上,不会影响到我们学校内部的决策,只是我们也希望两位家长知道,网上这些言论是有可能影响孩子们对阮棉的看法的,她一直待在学校,我可以保证不会有欺凌事件发生,但如果其他同学不愿意和她一起玩之类的,我们可能也无能为力。”   阮棉抽泣的声音轻轻小小的,非常贴近才能听清。   但她父亲阮有志的声音就很有力量了:“棉棉完全是被冤枉的,我们来学校,就是希望学校的老师们能够为她澄清一下,她根本没做错任何事,那些学生凭什么孤立她?”   赵主任:“这件事还没有定论,我们学校的老师也不能随意下结论,这样可能会被有心人引导,给学校带来不利影响。”   阮有志:“那如果她受欺负你们就不管了?!”   赵主任:“这位家长,请你冷静一下,学生们的行为,我们只能约束,不能强制。”   “你根本不配做老师!”   “有志,我来和老师说。”那道温柔的女声道:“附中是全国最好的高中之一,向来注重学生的全方位发展,当初我们把棉棉送进来,就是因为我们相信学校的老师会更关注学生的身心健康,其他学生是学生不错,棉棉也是您的学生啊。”   赵沁:“牛逼。”   时见鹿没动,但是也觉得阮棉她.妈确实厉害,至少比阮棉高了三个段位不止。   女声继续:“而且,绵绵成绩很不错,现在都高二了,我相信附中也不想错过这么一个好苗子,对了,”她声音高了些:“你是不是还和班上同学打赌了,就是赌这次月考成绩?”   “是……”   “你看,赵主任,棉棉在学习上就就是太要强了,打赌也是,看见朱教授也是,她就是年龄小藏不住事,想什么就做了,我们做大人也得给孩子成长的机会啊。”   赵主任:“打赌?赌什么?”   阮棉含糊的声音说了一遍赌约,时见鹿和赵沁都没怎么听清楚。   “要不这样,赵主任,我们先看看孩子成绩,她告诉我这次数学特别有信心,你看到她的能力,就知道她拍卖会上根本没有抄答案这回事了。”   阮有志:“是啊赵主任,那个孩子那天也在拍卖会上,还帮别人说了好几句话,听说两个孩子有些矛盾,这次赌约也是这么来的,你可不能因为那个孩子家世好而偏袒她啊。”   赵主任沉默一阵:“先看看这次成绩吧。”   听到里面起身的动静,时见鹿和赵沁都立即躲到了拐角处。   很快,办公室的门打开,声音顿时更加清晰:   “那就谢谢赵主任了。”   “两位慢走。”   时见鹿和赵沁对视一眼,走同样的路线离开了办公楼。   现在去早自习已经来不及了,索性早自习结束就会放榜,两人干脆待在图书馆,等着早自习结束。   时见鹿随便找了本书看,正要翻看,就听到赵沁问:“你还看得进书啊?”   她抬头:“为什么看不进去?”   “那阮棉她父母在办公室那么说你,你也能忍着?”赵沁说:“她爸妈就差没直接说拍卖会上的事和你有关了。”   时见鹿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她并不奇怪阮棉怀疑她。   毕竟冯陈就是她带进去的,而且拍卖会直播这件事,除了阮棉之外,所有宾客都被提前告知了,再联系她和周林林的关系,很容易猜出来。   可就算是他们知道了又怎样?   所有的事情都是阮棉自己做的,没有人拉着她的手掰开她的嘴让她抄袭让她撒谎,她的行为发自她的内心,直播记录的就是真相。   赵沁道:“你真奇怪,有些事好像很在乎,有些事又好像很不在乎。”   时见鹿放下了书:“你也很奇怪,你似乎对阮棉很有意见。”   赵沁沉默了几秒,冷着脸道:“我还有个发小,就是和之前那个一样,我们三一起长大的,她在六中,阮棉以前也在六中。”   “那时候她喜欢上她们班上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却喜欢阮棉,本来说清楚就好了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阮棉硬说我发小因为嫉妒欺负她,结果我发小什么都没做,某天放学就被人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左腿残疾了。”   时见鹿:“她现在好了吗?”   赵沁盯着时见鹿:“残疾了,就是再也好不了了的意思。”   时见鹿抿了抿唇。   赵沁别过头:“对不起,我没有对你发火的意思,我就是突然想起她……”   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图书馆响起。   时见鹿递给赵沁一张纸,“没关系。”   赵沁胡乱擦了擦,“我之前不知道和阮棉有关,还和她关系不错,我就是怪我自己……”   时见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沉默地听她说。   “我那个朋友现在复建得还行,案子也终于立案了,找到的律师虽然还年轻,但是听说还没有过败绩,一定可以把那个杀人犯送进去的!”   时见鹿灵光一闪,“你那个朋友的律师是不是姓宋?”   赵沁一愣:“我不太清楚……怎么了吗?”   “那是我堂哥。”时见鹿道:“你下次帮我问问你朋友吧。”   “好。”   说到这里,下课铃下课响起,两人也不再多聊,直接下了楼。   图书馆到公告栏比较远,时见鹿赵沁过去的时候,公告栏边上已经挤满了人。   但她们依旧听到了一声惊呼:“段神从第一的宝座上掉下去了!”   赵沁瞬间看向时见鹿,大声道:“这次第一是谁?!”   里面顿时有人同样大声回答:“时见鹿!”   时见鹿虽然早有预感,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依旧压抑不住心底的雀跃和喜悦。   她走到人群后面踮起脚,看清楚了自己的名字,才灿然一笑。   名字高居第一位的感觉可真好,以后也不想再下去了。   有知道时见鹿她们赌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喊一声:“有人看到分科排名表没有!时见鹿和阮棉数学多少分!”   前面马上有人回答:“看见了看见了!都是满分!150!”   “——嚯,难怪时见鹿这次第一呢,段神优势不再了。”   “那她俩赌约谁赢啊?这不是打平吗?”   “就当没赌约呗。”   “我觉得得算阮棉,毕竟阮棉成绩一直不如时见鹿,她拿第一比时见鹿难多了。”   “阮棉?笑死,谁知道这次考试她是真自己写还是抄的。”   公告栏附近吵吵闹闹,也跟着来看榜的阮棉白了脸。   “喂!你们怎么说话的!”   罗莎再次挺身而出:“你能抄一个满分啊!棉棉前后左右坐着的可每一个满分的,你们这是造谣!”   “那她抄冯陈总是真的吧!全国都看见了!”   “根本就没有!当时棉棉是捡到了一张纸上写了题目和答案,但是答案被撕了一半,棉棉自己写出来另一半的!她去找朱教授也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对不对,你们好歹还是附中的学生,就跟着网上人云亦云欺负自己学校的同学吗?”   时见鹿严重怀疑这番话不是罗莎自己想的。   但显而易见,效果也是有一些的,冷嘲热讽的声音少了许多。   “各位同学。”阮棉红着眼眶,柔柔弱弱地站在那里,软声道:“我当时真的没有多想,我只写出最后面几步,其实也相当于拾冯陈学长的牙慧了,我不否认这一点,可是我真的只是想知道那道题到底怎么解而已,相信如果在座有热爱数学的同学,看到朱教授之后,也会和我做同样的事情,毕竟那是那么难得的机会。”   “确实,手里有朱教授的题,还正好碰到了朱教授,这是谁都得上去问问吧。”   听到有人相信,阮棉再接再厉道:   “而且,如果我真的是故意抄冯陈师兄的答案,那我为什么不找个没人的时间,直接找到朱匀教授,最后冒领这份功劳直接成为他的弟子呢?大家都看到了,我当时是直接拒绝了的。”   这一点,也是阮棉最庆幸的一点,幸好她没有那么贪心,才让人自己有了翻盘的机会。   时见鹿走出人群:“那后面撕答案怎么回事?”   “我当时太懵了。”阮棉看见时见鹿,眼底恨意翻滚,神色却更加委屈:“而且、我和你关系不好,我当时下意识觉得你说的话会不利于我,就……我承认我当时的做法太傻了,所以才会被网友们误会,被他们骂。”   “真可笑。”时见鹿淡淡道:“我和你关系不好,你在学校的时候知道和我比成绩,在拍卖会上就只会撕答题纸了,更好笑的是,冯陈那个角度能看到你掉在地上的答题纸,你那个角度明明也能看到,怎么你之前就不提醒大家呢?”   “我……”阮棉抿着唇,眼圈更红:“时见鹿,你对我有意见,先入为主觉得我抄人家答案,但是我想问你,我这么做我能得到什么?我什么都得不到,还被人骂了三天,被人网曝,你觉得我真的会自讨苦吃吗?”   听到这里,有人点了点头:“对哦,她又不想要当朱教授弟子,又没得到别的什么,说故意的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很快有人附和:“这样一想也是诶,阮棉好歹也是我们学校前二十,不至于这么傻,损人不利己呢。”   阮棉眼看着自己的气运值发挥作用,相信她的人越来越多,嘴角的弧度也渐渐上扬。   直到时见鹿掏出手机:“谁说你什么都得不到。”   她点开当时的直播录屏,将她和记者对话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这是北城电视台的记者,本身也是一个粉丝不少的娱乐大V。”   “你们在那的谈话。”时见鹿笑了笑,打开另一段视频:“都被人录下来了。”   “你应该认识我吧?”   “……”   “将合作内容换一换,明天你帮我把控舆论,不论请多少水军……”   对话一出,整个文化长廊都安静了。   “卧槽,没想到这个瓜的后续,我竟然是在自己学校吃到的。”   “别说话!让我听听她们还说了什么!”   阮棉眼底晃动着难以置信地光:“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那些……”   她顿时激动起来,冲过去就想抓住时见鹿:“是你!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故意的!”   同学们顿时拦着劝架,耳朵却高高竖起。   时见鹿被人围在后面,声音却清晰传入阮棉耳中:“你难道不知道现场直播之后,所有媒体都关注着你吗?那记者边上就是另一家媒体,更何况她自己的摄像机都是开着的。”   阮棉死死盯着时见鹿,一字一句道:“那为什么别人没有这个录像就只有你有!”   “不是只有我有啊。”时见鹿笑着晃了晃手机,“你自己看大眼仔,热搜上到处都是。”   偷听到办公室的对话,时见鹿就知道到了阮棉的洗白手段,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在图书馆的时候,她就将视频发给了顾星洲,让他帮忙运作一下。   只是没想到顾星洲效率如此之高,二十分钟不到,热搜榜上就有了这个视频的一席之地。   同学们纷纷拿出手机查看,有人还将这视频下载发到了校园论坛上,只是刚准备退出去,就看到了另一个刚发出来的新帖。   他一愣,突然大叫一声:“大家快看校园论坛!这次考试有人偷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5 23:01:01~2023-08-26 23:1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旖 10瓶;小小小猪 5瓶;yan、6584143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 26 章   ◎26◎   26   公告栏前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打开了校园论坛, 包括时见鹿。   论坛发出来的是几张企鹅的对话截图。   大致是一人说这次考试关系到分班,如果不能分到重点班,回去可能又会要挨骂挨打, 另一个人则一直在安慰,安慰许久之后,说有办法让前者考个好成绩。   这段对话的截图时间是上周二的晚上。   紧接着就是的对话就是一张试卷的照片,拍得非常完整,从选择题到最后的附加题, 没有错过一道,加起来一共拍了八张照片。   帖子里所有截图都是原图, 清晰度极高, 只要将截图放大,就能看清卷子的题目,正是这次高二的月考数学卷。   数学是周五上午考,而这几张照片的发送时间是周四的晚上。   公告栏前议论纷纷, 高一高三的纯粹就是八卦,高二的学生身处其中, 自然义愤填膺:   “这截图有没有大佬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P的吧?”   “这两个头像有没有人认识?都看看企鹅,要是加了这头像的赶紧举报!”   “如果真的有人偷卷子,这次成绩还算不算数啊?”   每个人关注的点都不一样,但毫无疑问,这件事闹大了。   第一节课都没上, 所有高二的学生都被叫到了学校大礼堂。   年级组主任同时也是数学组长站在台上, 拿着个保温杯在踱着步, 等上课铃持续的响声结束了, 才道:“校园论坛的上帖子大家都看到了, 在座有没有同学知道那两个账号的主人是谁?或者那两位同学自己站出来,要是学校查出来,就不是一个记过可以过去的事了。”   台下学生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讨论着。   时见鹿也在人群之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阮棉的表情。   在她看来,阮棉的嫌疑最大。   至于头像,谁又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账号了。   年级组主任等待了五分钟,依然没有人站出来承认或者举报。   “安静。”他看着台下的学生们:“我希望大家能意识到,偷试卷是十分恶劣的行为,不仅是一个人品格的污点,更是对其他同学的不公平。”   “是啊!谁偷的卷子啊,站出来啊!”   “我们附中怎么会有这种人啊,真是耻辱。”   “有见过那两个头像的也站出来啊!”   所有人都在四处张望,希望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有没有可能是阮棉啊……”角落里,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她之前和时见鹿打过赌,她嫌疑最大啊。”   这道声音又轻又快,但依旧有不少人听到。   有人恍然大悟,转过头就和另一个人转述听到的猜测。   礼堂里站着高二年级将近八百个学生,这话却传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一班这边。   “我怎么也觉得是呢。”   “不可能吧,阮棉平时成绩也不差啊。”   “怎么不可能?前天的热搜你就忘了?”   “安静!”年级主任看着乱糟糟的场面,用力敲了敲演讲台,“马上安静!”   礼堂的吵闹声顿时收住,齐齐看向台上。   “这件事既然没有定论,我也不耽误大家时间。”年级主任看了眼手表道:“都回教室,还有半节课,行了,散了!”   有人立即大声问道:“田老师!那成绩怎么算!”   年级主任皱着眉:“不算!”   “——啊?”   “凭什么啊!”   “到底是谁啊,自己站出来啊!”   一阵拖长的抱怨声里,年级主任看了台下的学生一眼,转身离开。   “好了,各回各班。”班主任叫住班长,“你带着回班,剩下半节课自习。”   其他班的情况也都差不多,一路上,大家也不分哪个班的,凡是认识的,都在抱怨偷试卷的人耽误他们时间,浪费他们精力。   郑笙勾着时见鹿的胳膊,也压低声音问她:“你觉得是不是阮棉?”   时见鹿摇摇头:“不知道。”   她确实挺怀疑阮棉的。   因为上一世并没有偷试卷这回事发生。   这一世她和阮棉前脚打赌,后脚就有人偷数学试卷,想不让她怀疑都不行。   但是没有证据,她也不会空口白牙的污蔑人。   郑笙:“我觉得她最有嫌疑,不然为什么被偷的卷子不是别的科目,偏偏就是数学。”   显而易见,这样想的不只是郑笙一个。   再加上前天晚上的热搜,班主任刚交代完事情离开,班里就吵了起来。   “喂!阮棉,那账号是不是你啊!”   “阮棉,我们能不能看看你手机里面的企鹅账号啊。”   “阮棉,如果真的是你的话,为了赢时见鹿也太不择手段了吧。”   阮棉倏地站起:“都说了不是我!”   她在班上向来是软糯娇小好说话的形象,很少有这样大声的时候,就连刚刚子啊公告栏,有人说起她拍卖会那件事,她虽然红了眼眶,说话依旧是轻声细气的,直到时见鹿掏出另外的视频,才有几分失态。   现在这模样,实在与之前大相径庭。   有人立即道:“那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   阮棉从拍卖会起,心底就窝着无名火,整个周末都在思考回到学校怎么扭转乾坤,结果不但没能扭转,还被时见鹿一个视频直接定案。   她从进学校那一刻起就无比窝火挫败,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更加沉郁愤怒,情绪也一直压抑在胸口,直到此刻彻底爆发。   “还有谁?只有我想赢吗?就不能是时见鹿偷答案?”   时见鹿没想到自己没找阮棉麻烦,她倒是扯到她身上来了。   “我偷答案?”时见鹿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阮棉道:“我为什么偷答案?还有,和你比,你觉得我需要偷答案吗?”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语气里的嘲讽不屑,刺得阮棉捏紧了拳头。   “那你就确定我要偷答案了?如果不是我偷的呢?你会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   时见鹿无语片刻:“是我确定你偷答案吗?是我说的?你确定?”   “不是你还有谁!”阮棉直直看着时见鹿:“这个学校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想害我?”   时见鹿抱胸:“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别说段奕丞啊,我从来不会为了男人为难自己,更不会为了男人为难别人。”   阮棉:“你……”   她想说时见鹿嫉妒她。   可是校门口那一句句打脸的话,直接让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罗莎:“当然是因为你和棉棉打赌!你想赢!”   “时见鹿和阮棉打赌还要偷答案?”郑笙冷笑一声:“她什么档次?有必要吗?”   时见鹿:“是啊,她什么档次?我有必要吗?”   这一刻,时见鹿都觉得和郑笙一唱一和的自己,很像是小说里标准的恶毒女配和女炮灰。   但是,想骂就骂,真的好爽。   “是啊,时见鹿一直是年级第二,平时数学也不是没有过满分,根本没必要啊。”   赵沁大声说完,还转头问盛清:“盛清,你说是吧?”   盛清正在看书,闻言抬头,看了眼时见鹿和阮棉,淡淡道:“阮棉比不过时见鹿。”   赵沁:“你们大家觉得也是吧?”   “确实啊……”   “阮棉一直说时见鹿对她有意见,但是每次好像都是她先挑事。”   “别吵了行不行?已经耽误半节课了,还让不让人看书了?”   班上说什么的都有,但是除了罗莎之外,没有一个人为阮棉说话。   阮棉眼底一片冰寒,咬牙切齿道:【我之前花了那么多气运值在他们身上,现在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这就是气运之女,只要你给她一点崛起的可能性,她就能完全碾压你。】   【凭什么?】阮棉捏成拳头的手都在发抖:【凭什么她时见鹿就天生好命,父母宠爱,还有段奕丞那样的青梅竹马,我却是个私生女,就连争取想要的东西都要有这么多阻碍?!】   【宿主,命运一事,玄之又玄,你已经够幸运了,至少还有我帮你夺运改命。】   【是啊,我还可以夺运改名。】   阮棉阴沉沉地看了时见鹿一眼,【既然她这么逼我,我也不得不真正狠下心,让她试试我的滋味了。】   【这才是宿主应该做的。】   两人的对话,全部收入了后排转笔的少年耳中。   段奕丞目光扫过神采飞扬的时见鹿,手中的笔稳稳落在掌心,又被安然放在了本子中央。   “时见鹿,之前我们打赌,你如果输了就要向我道歉。”阮棉说:“现在我们成绩一样,你打算怎么做?”   时见鹿抬眸,看向抱着一叠试卷走来的班主任,笑道:“还能怎么样,再比一场呗。”   说实话,到现在她也觉得偷试卷可能真的和阮棉无关了。   但也不代表她的成绩是真实的,即使是真实了,她也会继续加试,直到分出胜负。   幸好,机会就在眼前。   班主任从前面进来,在讲台上把试卷一放,就道:“都坐下,吵什么吵!一路走来就我们班最吵!”   班上同学很快安静下来,唯有阮棉神色微变。   她想过学校会组织重新考试,但她以为怎么也要是下午了,毕竟数学组出题慢是整个附中都知道的,谁能想这么一会儿,竟然新试卷就来了。   “现在开始,所有人手机上交,计算器也都上交,数学重考。”   “啊——不要啊!”   “那我的体育课是不是没了?”   “……凭什么啊!”   “安静!”班主任敲了敲桌子:“都不要再给我说一句话,现在开始做题,交头接耳的,张嘴的,通通算作弊,每组第一个拿一下试卷。”   时见鹿很快拿到了新卷子,这张卷子只有一张A4纸大小,双面印刷,一共只有二十道题,但她粗略一看,几乎包括了她们目前为止学过的所有题型。   而且,这出题风格,她怎么看都觉得有几分眼熟。   作者有话说:   月考这个情节今天本来应该写完的,但是昨天晚上突然变天着凉了,再加上痛经,背疼得坐几分钟就得躺着缓一缓,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还吃积食了(牛肉汤加烧饼真的饿好好吃,汤好鲜饼好酥脆),简直是前后夹击的痛,人都恍惚了,原谅我只能写这么多…… 第27章 第 27 章   ◎27◎   27   见所有学生手里都拿到了卷子, 班主任拍了拍手:“考试时间是这节课下课加上第二节课的时间,一共六十分钟,大家认真作答。”   话音落下, 下课铃恰好响起。   整个高二都重考数学,二楼和三楼的走廊都十分安静,只能远远听到楼下高一学生的打闹声。   考试来的猝不及防,附中的学生抱怨归抱怨,很快都冷静下来, 安静作答。   时见鹿按照习惯先将所有题过了一遍,心中有数之后, 很快落笔。   周围大多数学生也是如此。   只有阮棉, 一边做题,一边心神不宁:【为什么会这么快!数学组出题不是最慢的吗?你能不能帮我拿到答案?】   【宿主,这套试卷应该是现出的,并没有给出配套答案。】   阮棉面色一变:【那怎么办?】   【我记得宿主平时成绩不错, 或许可以试试靠自己。】   【靠自己?怎么靠?最后那道数列题我根本不会做!】   【宿主,你学过的, 上一世就学过了,这一世又再学了一遍,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你难道不知道我几斤几两吗?上一世我也不过是年级前一百名而已,还是六中的年纪前一百,放到附中至少是五百名往后了,你要我怎么可以?】   【宿主, 考试时间只有六十分钟, 你如果一直不能冷静下来答题, 才是真的输了。】   【系统你真的不能给我答案吗?这张卷子没有答案, 但是你肯定能算出答案啊, 就为我破例这一回吧,你也知道,如果这次考试输给了时见鹿,我就再也难翻身了。】   系统没有说话,阮棉察觉到了它的动摇,再接再厉道:【而且你说过,你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被削弱了太多,如果和我解绑就要彻底消失了,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啊!】   【仅此一次。】系统音像是有些起伏:【这次帮你之后,我至少要休眠半个月,你自己注意。】   【放心!】阮棉担心道:【你休眠期间我还能吸收气运值吗?】   【不可以。】系统道:【但是这次你和时见鹿的打赌我已经录入数据,如果你赢了,气运值会自动收入系统,我恢复速度也会更快。】   阮棉失望片刻,但想到只要这次考试能得满分,或者说比时见鹿分还高,就会有大笔的气运值到账,也不差那几天了。   【那你快点给我搞到答案。】   系统做事很快,答应之后,不到三分钟就将这张试卷的答案传输到了阮棉脑海里。   系统音也迅速虚弱了下来:【宿主,我要陷入休眠了,你自己保重。】   【好的。】   阮棉下笔如有神,连草稿也不用打,就迅速将答案一个个誊写到卷子上。   就在她写完最后一题的答案时,之前匆匆离开的监考老师,又匆匆折返,手里拿着张纸,径直走到讲台上。   “同学们,都停一下。”   正在做题的学生都抬起头,大多神色不满或茫然。   “出题的老师弄错了,倒数第二大题的函数题超出了你们的知识范围,现在换成另一道题。”   监考老师是生物老师,平时也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边说边在黑板上将新题写下:“你们直接在倒数第二大题的空白处写这道题的答案就可以了,之前的那道题作废。”   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没做到倒数第二大题,所以也没什么人有意见,纷纷点点头,就继续答题。   只有阮棉如同五雷轰顶。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黑板上的题目,都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她完全看不懂!   她的水平一直是上一世在六中时,徘徊在前一百的水平,重来一世也不可能突然开窍就学什么会什么了,再加上重生的时候她早就毕业多年了,重生之后她的心思更是不在成绩上。   之前能维持在年级前二十,都是因为每次考试之前系统都会帮她提前偷试卷和答案,她死记硬背背题才勉强稳住这个名次。   真要让她做,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阮棉咬咬牙举起了手:“吴老师!”   吴老师:“什么事?”   “如果我已经把倒数第二题做出来了呢?”   这话一出,班上顿时有了惊呼声。   之前吴老师没说的时候,他们有些人都没有注意到倒数第二道题的难度。   吴老师说了之后,所有人都去看了看,发现确实超纲不少,至少班上没几个人觉得自己能做出来。   现在阮棉却说自己已经做出来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从头往后做,还是从后面往前面做,如果是前者,那也未必太快了吧?   而且不管哪种,她的数学水平似乎确实比他们想象中要高许多。   这样一想,就有人忍不住去看时见鹿了。   少女梳着丸子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有风吹来,没能完全扎进发圈的发丝与她手里的卷子同时跳动着,她轻轻摁住卷面,动作从容,像是根本没听到阮棉说的话。   不愧是和远重工的继承人,就是稳得住气。   同学们的眉眼官司,吴老师站在讲台上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学生打赌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只是她对学生一向一视同仁,也不觉得意气风发的年龄打个赌有什么,就没有太关注这件事。   眼下看来,影响还挺大。   吴老师:“做出来了就做出来了,你可以当它是附加题,但是不算在总分里。”   阮棉怎么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答案的满分试卷就这样从她手里溜走。   阮棉咬着唇:“可是我们做题也花费了时间,这样对我们这些已经做出倒数第二道题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数学课代表郑奥也道:“是啊吴老师,我从后面往前面做的,刚做到倒数第二题,已经写了一半了,如果不算对我们来说不公平。”   吴老师却像是早想到有人会这样说,淡淡道:“能写出倒数第二题的学生,自然能拿满分,附加题的加分也是加分,排名起来没什么不公平,难道你做附加题就不用时间了?”   这话一出,郑奥人都坐直了,难掩骄傲神色道:“吴老师说的对。”   “说得对就赶快写,别耽误别的同学的时间。”   吴老师一句话下了定论,阮棉再想说什么,却被反过头的同学不耐的神色打断。   她知道自己刚才突然说话已经让不少人不满了,他们觉得她打扰了他们考试,如果她还不依不饶,恐怕这些之前没说话的同学都会对她有意见。   可是如果妥协的话,她用系统休眠才换来的答案,不就毫无用处了?   “吴老师!”阮棉忍不住再次开口,“可是我试卷都快做完了,我还是觉得这个时候换题不太公平。”   吴老师还没说话,就有人忍不住了。   “你都快做完了我们还没做完呢!”   “考个试一直被打断,烦死了!”   “要说出去说行吗?或者干脆去找数学组长呗,干什么在这里干扰我们考试。”   阮棉被噎得脸色都发青。   这群书呆子,除了考试就是考试,进了社会活该只能给人打工!   她心底骂着,语气却委屈:“可是我确实觉得不公平啊,不只是对我不公平,对大家也不公平啊,突然之间考试又突然之间换题,这样多影响心态啊,就算是成绩出来了也不能代表真实水平吧。”   吴老师皱眉,她之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学生这么轴。   临时换题确实仓促,但是开考十多分钟就换了,一般也没几个学生能写到那里,即使真的写到了还做出来了,那么换的题完全不会影响她的成绩,怎么会这样揪着不放。   时见鹿也觉得阮棉有些奇怪了。   她确定阮棉在拍卖会上抄了冯陈的答案,但也相信她本身数学成绩不错,毕竟从转学到现在也考了不少试了,平时成绩做不了假。   可现在她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合理,除了被删掉的那道函数题,其他题包括新加的题都不算超纲,以阮棉平时的水平,六十分钟内完全可以写完整张卷子。   吴老师也说了附加题可以加分,只是不算到总分里,她只要卷面满分,再多做一道附加题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而且,阮棉一直以来都是乖巧的形象,除了对她之外,不管是对其他同学还是对老师,都没有过这种公开对着干的时候。   仅仅只是为了一道题?   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而且太不符合阮棉的性格了。   时见鹿心中不解,做题速度却不慢,她早习惯了一心二用,此刻也写到了倒数第二道大题。   之前就粗略看过一遍,隐约觉得有些超纲,但她自己会做,就没有多想。   此刻再看,确实不是高中会学到的内容,已经涉及到大学的知识了。   时见鹿一边做题一边关注着阮棉那边的动静。   吴老师已经走到了她的桌边,压低声音道:“阮棉,考试换题是数学组所有老师的决定,你如果有异议,可以考完试之后再去和田老师说。”   “可是我觉得……”   “有完没完啊!”   阮棉后排的男生怒声道:“别人都没意见,就你在这叭叭叭,要叭出去叭行不行?”   “严雨你什么意思啊?”罗莎也怕吴老师,但更想帮阮棉说话,她小声道:“本来棉棉说的也不错啊,她和时见鹿打了赌的,突然这么搞,还怎么算啊?”   “那人家时见鹿说什么了没有?就阮棉事多?”   “说不定是时见鹿做不出来倒数第二道题,正偷着乐呢。”   “行了!”吴老师皱眉道:“现在是考试,不是菜市场,再吵这次月考数学成绩直接作废。”   她的目光在往这边看的学生脸上全部扫视了一遍:“你们应该知道这次月考决定分班吧?大家都是一班的学生,没人希望分班之后去了二班吧?”   这一下,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没人再吵闹,做题的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收卷。”吴老师直接道。   “啊?”有人慌忙加快做题的速度:“我还没写完呢。”   “是啊,吴老师能不能晚两分钟啊,我就最后一小题了。”   “我也是我也是,马上写完了!”   “不可以。”吴老师一把抽走还在写的几个学生的试卷:“你们多两分钟,对其他班的学生不公平。”   被抽走试卷的同学不高兴道:“那其他班也没有阮棉搅事啊!”   其他没写完的同学同样不满:“是啊吴老师!凭什么啊!现在就收对我们也不公平啊!”   “行。”吴老师道“你们几个等下都和我去年级组办公室,问问田老师怎么才能公平。”   几人顿时不说话了,但看向阮棉的目光都很不善。   阮棉只觉得憋屈不已,却也没在这时候说什么。   她已经犯了众怒了,还说话恐怕就更难收场了。   但是她不说话,不代表别人能放过她。   尤其是赵沁,黑着一张脸道:“阮棉,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和时见鹿打赌打不过,故意搞这一招,所有人都考得差,输了你就有借口了是吧。”   她本来就厌恶阮棉,刚才阮棉中途时不时说话,她心底烦躁,心态就有些不稳,耽误了时间,写得急急忙忙都来不及检查,恐怕这次成绩比之前的成绩要差不少,一想就生气。   另外有人道:“是啊……而且偷试卷的人也没查出来啊,阮棉你不是心虚吧,怕上次满分这次不是,被人查出来就是你偷的试卷?”   “一直说我偷试卷,你们有证据吗?要是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阮棉已经忍了很久了,之前还有系统在边上一直提点,现在系统休眠,又眼看着打赌即将失败,自己之前的所有筹划都要成空,怨气和怒气冲上了胸膛。   她不好过,时见鹿也别想好!   “之前拍卖会上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你们都觉得我抄袭冯陈的答案,那你们怎么不看看时见鹿做了什么事?”   阮棉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时见鹿:“冯陈是你带进去的吧?告知了所有客人要直播,单独跳过我,也是你做的吧?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我只不过是和你在学校里有些矛盾而已,你却想直接毁了我,让人网暴我,时见鹿,你可真是恶毒啊!”   时见鹿也站了起来,轻描淡写道:“阮棉,我是真不懂你的脑回路。”   “题是你自己抄的,媒体是你自己联系的,找朱教授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推着你去,后来冯陈出现,明知道自己抄了人家的题却还是撕了手中的答题纸,想先下手为强的也是你,见情况不对,又跑去和之前联系的记者商量压舆论的还是你自己。”   “恶因结恶果。你到底是为什么,能够把自己做得所有事情,都归咎到别人身上?”   “就是啊,那些事又不是时见鹿逼着你做的,你自己做了坏事却倒打一耙怪别人,要不要脸啊?”   没有上一世阮棉潜移默化的长期影响,这一世的一班学生大多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因为阮棉几句话就被带偏。   再加上刚才考试时,她的行为实在惹人厌,不少人对她有意见。   “可是如果阮棉说的是真的,时见鹿难道就不过分吗?”   说话的是班上一个存在感一直不太强的男生,叫钟强。   钟强长得瘦小,常年坐在第一排,话一直很少,这时候听到他帮阮棉说话,不少人都有些惊讶。   对上其他同学的视线,钟强继续道:“阮棉抄了别人答案,时见鹿知道的话,明明可以私下解决这件事,为什么要闹上网,阮棉就算平时和她关系不好,作为同学,这种做法也过于恶毒了吧。”   钟强平时和阮棉以及时见鹿都没什么接触,这话说得也算客观,不少人一想也觉得如此。   郑笙一脸怒气,正想要说些什么,时见鹿已经先一步开了口:“我为什么要私下解决?”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露出错愕神色。   这……不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是故意的吗?   时见鹿丝毫不意外这些同学此刻的表情。   她敢做就敢当。   上一世该经历的她都经历过了,除了郑笙之外,她和这些同学本来也没有太多的同窗情谊,根本就不怕这些人因此疏远孤立她。   阮棉看也没看钟强,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钟强是阮棉最忠诚的舔狗之一,能为她去死那种。   时见鹿直接对阮棉道:“你心里很清楚,一旦你提前拿着冯陈的题去见了朱匀院士,那么他再次见到冯陈写出和你一模一样的解法,也不会认为那是冯陈做出来的。”   “你以一己之私,想要毁了一位未来的数学家,并且直接让朱匀院士的研究方向后继无人,要论恶毒,谁能有你恶毒。”   时见鹿一番话落下,教室里鸦雀无声。   没有人想到这个方向,或者说有人想到了,也没觉得事情有这么严重。   可仔细一想,如果昨天阮棉真的成功了,那冯陈怎么办?朱匀院士又怎么办?   在座都是读书人,更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又生长在首都,对于政治对于国家,天然立场坚定。   比起一位数学家的未来,以及一位国家院士的课题,这点私人恩怨根本不值一提。   上课铃很快打响,但一班没几个人能听进去这节课。   任课老师还以为是他们想着数学考试的成绩,也没有多说,简单的一节课过去,数学老师很快抱着一叠试卷进来。   “数学成绩出来了。”   下课铃响了,没有一个人出去,所有人都看着讲台。   “等下学校会将新的排名贴到公告栏,现在宣布成绩。”   数学老师说到这里,看了眼阮棉和之前几个说不公平的,道:“先宣布附加题得分的同学。”   “段奕丞、郑奥、阮棉、时见鹿,好了,现在开始发试卷。”   附中是没有当众报成绩的习惯的。   但数学老师发试卷,有个习惯,那就是按成绩发。   第一个一定是第一名,最后一个也一定是最后一名。   所以数学老师一张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经过上节课课间的争端,一班的同学对自己的成绩反而没那么在意了,他们只想知道阮棉和时见鹿,谁输谁赢。   “段奕丞。”   数学老师开口的第一个名字永远不会变。   大家竖起耳朵听第二个名字,“时见鹿。”   时见鹿走向讲台,与拿了卷子下来的段奕丞擦肩而过。   在其他同学各异的表情下,接过了自己的卷子,目光一扫:150。   她嘴角微微勾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郑奥。”   郑奥看了眼时见鹿才去拿卷子,看到自己卷面上的“149”,皱了皱眉头。   旁边的人问:“你多少?”   郑奥直接将卷子递了过去,前后左右都凑了过来。   “149啊!那时见鹿在你前面,肯定是149或者150 了?”   这惊呼压低了声音,但大家都竖着耳朵,自然听到了。   有人下意识去看阮棉的表情。   但她低着头,看不清楚。   “……成尚一、赵沁、顾席。”   又报了好几个名字,依旧没有阮棉。   “顾席!”数学老师敲了敲讲台:“顾席,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成绩都不想看了?”   顾席立即站起,笑嘻嘻道:“我就是八卦一下嘛。”   数学老师也知道时见鹿和阮棉的赌约,但他早已经知道了答案,闻言也只是轻哼一声:“还不上来拿卷子。”   顾席一接到卷子就看了眼成绩,自己报了出来:“我139。”   “那阮棉不是输定了?”   “139都没有的话,是少做了几道题啊?她附加题都做出来了,不至于吧。”   “我也觉得奇怪。”   数学老师又报了几个名字,直到到了第19个名字,才叫到阮棉。   顾席就坐在阮棉的必经之路上,见她经过,站起来抻长了脑袋看了眼,眼睛都瞪大了。   旁边同学都问:“多少?”   顾席看了眼阮棉,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他迟迟不说,其他人忍不住猜测起来:   “上一个是127吧,阮棉不是127就是127以下。”   “那附加题加20分,就算加上了她也不过时见鹿吧。”   “怎么比,人家时见鹿附加题可是也做出来了。”   台下议论时,数学老师也报完了分数,见状敲了敲桌子。   “都在聊什么呢,今天虽然是临时考试,但是我们班竟然只有两个满分,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你们不好好刷题,还在这里闲聊。”   底下一片抱怨:“可是这次的题太难了啊。”   “多难?你们就说超纲没有?没超纲怎么人家时见鹿和段奕丞能做出来,你们做不出来?一天到晚遇到事就找外因,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听到没有?”   数学老师白了这些学生一眼:“行了,下课,该上厕所上厕所,不要耽误第四节课。”   数学老师走了,但班上的人没有离开,目光都在时见鹿和阮棉之间穿梭。   赵沁咳嗽一声:“时见鹿,之前你和阮棉打赌,赌什么来着?”   时见鹿好笑地看了赵沁一眼,赵沁朝她眨眼。   刚收回视线,时见鹿就对上了阮棉再也不掩饰敌意的双眸。   她缓缓靠在椅背上,姿态骄矜,语气轻且慢:“我赢了,她以后都不要往我跟前凑,包括她那些舔狗。”   时见鹿长了张不爱笑的脸,弯眸也没有丝毫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高高在上。   “阮棉,我希望你愿赌服输,也约束约束你手底下养的狗,尤其是某些有暴力倾向的,不然我家的家学渊源,你和你的舔狗们恐怕都要见识一遍。”   作者有话说:   时呦呦有多双标呢。   骂女生绿茶,她觉得侮辱人。   骂男生舔狗,她觉得很贴切。 第28章 第 28 章   ◎28◎   28   不知道是不是狠话有效, 阮棉连着几天都是低着头来去匆匆,再也没有在时见鹿面前晃过。   郑笙直言:学校的空气都新鲜了很多,希望以后一直这么舒服。   时见鹿却觉得可能性不大。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 阮棉对找她碰瓷实在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执着。   但她也很珍惜这段平静的时光,学习起来都事半功倍。   这一周很快又要过去,到了提交分科表最后的时间。   时见鹿决定了要选文科。   但不论是班主任还是数学老师以及物理、化学老师,都轮流来和她谈过话,还联系过时文清和宋闻山, 好在他们都支持时见鹿的决定,最终还是选了文。   星期六放学刚到家, 时见鹿就接到了第二天要去表舅家吃饭的通知。   她直接垮了脸, 往沙发上一窝:“我不想去。”   时见鹿的姥姥姥爷早逝,平时和母亲那边的亲戚联系并不紧密,再加上表舅家的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个表弟, 和她关系连一般都称不上,所以平时很不愿意与那边打交道。   赵雯:“那你去和时总说。”   时见鹿想也知道她.妈不会同意。   姥姥姥爷早逝, 母亲唯一的亲人就是姥爷一母同胞的妹妹,也就是时见鹿的姑姥姥。   这位姑姥姥平时惯会做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心眼子数不胜数,时见鹿小时候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还留下了心理阴影。   只可惜, 她年龄小的时候不懂得告长辈的状, 等长大些知道要告状了, 这位姑姥姥一反之前, 对她尤其友善和蔼起来, 让她再也没有理由揭发反击。   简直就和准备拍死苍蝇,结果苍蝇飞进嗓子眼一样恶心。   赵雯:“或者你找找小丞,让他帮你想个办法?”   时见鹿直接拒绝:“找他做什么。”   她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又有强大家世保驾护航,几乎没见过人心险恶。   所以遇到对她有恶意的大人时,心底除了委屈更多的是茫然。   不解自己的亲人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她不是能憋住话的性格,不好和父母告状,就只能和小伙伴倾诉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段奕丞都是她的狗头军师。   招数简单却有效。   姑姥姥喜欢背地里阴着来,尤其爱言语挑拨。   时见鹿五岁的时候,她说:你不该姓时,你应该姓宋,不然你爸和你爷爷奶奶都会不喜欢你,到时候你父母如果离婚,就是因为你。   时见鹿十岁时,她说:小学成绩不算数,等女孩子长大了成绩会越来越差,比不过男孩子的。   等到时见鹿上初中,她说:你和段家的男孩子走得太近了,女孩家家的应该矜持,到时候段家肯定不会要你这个儿媳妇。   ……   如此话术,几乎时见鹿去到表舅家的每一次,都会出现。   时见鹿在某段时间也迷茫过。   这个时代随母姓的孩子确实不多,偶尔父母之间争吵,她也会惶惶以为是自己的原因。   直到她渐渐长大,意识到姑姥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就看清了她的丑恶嘴脸。   后来就按照段奕丞说的,时不时在饭桌上回忆一下与姑姥姥相处的“童年趣事”,得到时云秀惊愕的表情以及一连串“你记错了”、“我不可能说那样的话”后,渐渐就清净了下来。   不是不能做更多,而是她不愿意和母亲这边唯一的长辈发生冲突,让自己的妈妈为难。   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这位姑姥姥还指导过她的文理分科,她认为女孩子不适合学理科,所以选文科。   时见鹿本来徘徊不定,听了她的话直接选了理。   不知道这一世听到她选了文,这位姑姥姥又能说出多恶心人的话。   “你和小丞真不一起玩了?”   赵雯的话打断了时见鹿的思绪。   “不玩了。”时见鹿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我俩玩不到一块。”   赵雯见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再多问。   第二天,商务谈判课结束,赵雯送走老师,返回敲响了书房的门。   “呦呦,时总让你上完课就去你表舅家。”   时见鹿头也不抬:“我先写作业,等会还要看会儿书,你十一点再来找我。”   虽然知道时见鹿是刻意拖延,但赵雯拿她也没办法,只能关上门不打扰她。   解决完学校的作业,时间刚好来到十一点。   时见鹿将试卷放进书包,没等赵雯来催,先一步下了楼。   “呦呦。”赵雯说:“车在外面等着了。”   时见鹿面上没什么表情:“嗯。”   赵雯:“真这么不想去啊,要不找个借口算了。”   “我妈估计又得说我每天闷家里学习,让我出去走走了,而且我也几天没见到她人了,就当在外面和她吃顿饭。”   赵雯见她自己找到了理由,也笑着点点头:“行,出发。”   时见鹿周末并不住在学校附近的别墅,而是住在北城的另一端,西郊附近的老宅里。   老宅离表舅家不远,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司机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表舅妈张静的声音:“看看,我就说是呦呦来了,你们还不信,快下车,你姑姥姥可想你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时见鹿说的。   时见鹿:“舅妈。”又看向她身后:“表舅,表姐,时承。”   一一打完招呼,才进了屋子,姑姥姥时云秀果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着慈祥笑容向时见鹿招手,“呦呦可来了,快给姥姥看看,姥姥想死你了。”   话是这样说,屁股却没挪一下。   时见鹿施施然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姑姥姥。”   张静笑着拉着她的手:“妈,你看,呦呦是不是又漂亮不少,感觉一晃眼就是大姑娘了。”   时云秀,“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还粘人得很,一来就找姐姐弟弟玩,现在长大了都不爱一起说话了,时家就你们姐弟三个,跟亲姐弟也没差了,可不能真的生疏了。”   时见鹿抿着唇笑:“我和表姐偶尔微信联系着,不生疏。”   “那你和你表弟也该联系一下。”时云秀说:“可不能只和你爸那边的人关系好。”   时见鹿:“这不是年级大了需要避嫌嘛,姑姥姥您之前不是说我和段奕丞走得近人家说闲话,我和时承也得避一避。”   “你和时承是姐弟,哪里需要避?你这孩子怎么连这都转不过弯呢。”   时见鹿笑眯眯地:“姑姥姥也知道我一个女孩子,脑子没有男生好,总是不如男生机灵。”   话一落,就听到外面汽车停下的声音。   这次不只是张静,就连时云秀也看了时见鹿一眼,就起身迎了上去。   张静:“文清,闻山,快进来,工作一上午累不累?”   时云秀:“我就说你们该来了,和呦呦正好前后脚,正好汤马上端上来,我让保姆再加两碗。”   时文清和宋闻山一起走了进来:“呦呦刚来?”   时云秀笑着说:“应该是高二学业忙,来晚——”   她话音还没落,时见鹿已经扑进时文清怀里,“我这星期都没看见你们。”   “这周工作忙。”时文清像是小时候一样,轻摸时见鹿的头顶:“下周就好了,答应和你一起出去吃饭一定做到。”   宋闻山:“我也一起。”   时见鹿一手抱住一个胳膊:“我早就挑好了一家餐厅,那你们空出时间我就让人预约。”   时云秀:“快都坐下,汤端上来了。”   时文清想起了之前时云秀的话:“不是让你下了课就过来,怎么才来?”   时见鹿:“姑姥姥刚才不是说了吗,作业太多了,我下午和晚上还有课呢,上午不写一点根本做不完。”   宋闻山:“那就少写点,反正那些作业对你也没有什么难度,要不要爸爸和你们班主任说一说?”   “不用啦。”时见鹿拉着父母的手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我不是也做完了吗?”   宋闻山也揉她脑袋:“我女儿果然聪明。”   时云秀:“呦呦确实聪明,这次开学考试了没?多少名?之前一直听说你是第二,段家那小子是第一,这次进步了没有?”   时见鹿弯眸一笑:“这次是第一,姑姥姥。”   时云秀沉默一瞬:“那还不错。”   时见鹿笑眯眯问:“还没问表弟的成绩呢,他虽然在六中,但是好像月考时间和我们差不多,他这次排名多少啊?”   时云秀没说话。   时承:“你炫耀就炫耀你自己的,扯我做什么?”   时见鹿:“姑姥姥是长辈,她问我我当然得说,不过是顺着话问问你而已,你不想说就不说,发什么火。”   对长辈,时见鹿只能暗搓搓地给人碰软钉子,但是对同辈,尤其是比她还小的时承,她就直接多了。   张静:“时承,给你姐姐道歉。”   时承:“什么姐姐,她把我当弟弟了吗?我也不稀罕多这么个姐姐。”   表舅王文川顿时变了脸色:“时承!”   时承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时见鹿摊手:“姑姥姥,您也看见啦,不是我不和时承亲近,他那脾气,我也没办法啊。”   时云秀:“……你弟弟年纪小。”   时见鹿点点头:“是啊,比我可小了七个月呢。”   这下次,一直在边上的王文川和张静都听出时见鹿话里是句句带刺了。   王文川神色不虞:“呦呦,你弟弟不懂事惹你生气,你可以教训他,但是不该这么和长辈说话。”   时见鹿:“表舅,我怎么和长辈说话了?难道表弟不是只小我七个月,是七岁?”   时文清拍了下她的手背,“快喝点汤,之前不是一直说我熬的不如姑姥姥家好喝吗?”   看在她.妈的面子上,时见鹿偃旗息鼓,安静喝汤。   午饭在尴尬中到来,时承不情不愿上了餐桌,坐下时还狠狠瞪了时见鹿一眼。   时见鹿回了一个白眼。   时承惊愕一瞬,顿时怒气上头:“你什么表情!”   “你什么表情我什么表情。”   “时见鹿你别以为姑姑有钱你就可以嚣张,除了仗着姑姑姑父有钱,你还有什么?”   时见鹿:“我还有成绩,你有什么?”   时承:“……除了成绩你还有什么?”   时见鹿:“我还有奖学金,你呢?”   时承:“我说了除了成绩!”   时见鹿:“我拥有的不只是成绩,而是同龄人里,位于整个北城,甚至是全国也能站在金字塔尖的能力,你呢。”   不等时承再说,时见鹿放下筷子,微微倾身,“别说我,先回答我,你有什么。”   时承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嘴张了又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见鹿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你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能和狂怒。”   “你!”   “坐下!这是饭桌上。”时云秀冷声道:“时见鹿,你是姐姐,说话不要这么咄咄逼人,还有时承,你也不要总是惹你姐生气,坐下来吃饭。”   时见鹿又不是小孩了,哪里会接她这明显偏心的一套。   “姑姥姥,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您和我说过,说女孩子长大了会越来越笨,成绩不如男孩子的,这么时承这个男孩子,是怎么比都比不过我啊。”   “呦呦。”这次是时文清,她眉梢微皱,“不可以这样和长辈说话。”   “表哥,嫂子,呦呦年纪小,说话不好听,但是本意也是关心承承,承承这成绩确实得好好提一提了,还有这性格,怎么说呦呦也比他大些,对姐姐没有一点尊敬爱护,实在有些不像话。”   “今天我这个做姑姑的就做主让他给呦呦道个歉,你们没意见吧?”   时见鹿抓着筷子,挡住了满脸的笑。   刚才时云秀还平和的表情已经扭曲,显然没想到时文清能偏心成这样。   但时见鹿却知道时女士遇到任何事情都只会偏心她。   就像是她说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谁都比不过你。   她是这样说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正因如此,时见鹿才会格外在意妈妈的想法和心情,一直没有和姑姥姥一家闹到明面上。   重来一世,她亲眼见过上一世时承追在阮棉身后,也亲眼看着时云秀帮着时承和阮棉算计她,怎么可能还愿意维持和睦的假象。   “孩子之间的事情,哪里要搞得这么正式。”   王文川笑容勉强,眼底冒着不甘不愿的火气,“再说了,呦呦也不是没错,她一个做姐姐的,顺着小承说两句也不吃亏,是不是。”   “话不能这么说。”时文清看向王文川,目光又扫向餐桌上的其他人,褪去笑意,眉目凌厉:“呦呦这孩子,未来注定是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的,不需要也不用顺着谁,更不能说吃亏就吃亏,不然怎么管理手下那么多人,集团又如何盈利,表哥姑姑,你们觉得对吧?” 第29章 第 29 章   ◎29◎   29   “你呀, 孩子之间的事,还和小时候一样较真。”时云秀挖了一勺虾仁放到时见鹿碗里,转头看向时承:“没听到你姑姑说什么吗, 还不给你姐姐道歉?”   时承在这个家里,唯一还能听进去几句话的,也只有这个奶奶了。   他上下嘴皮一碰,声音几乎都没冒出来:“对不起。”   时见鹿将虾仁全部扒到一边,轻飘飘道:“嗯, 我不和你计较。”   时承脸色顿时涨红,扭头看了眼其他人, 将筷子一拍, 转身就上了楼。   一桌人脸色各异,时见鹿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时云秀脸色变了变:“呦呦啊,你们是不是分科了,你准备学什么啊?”   时见鹿放下筷子, 看向时云秀:“姑姥姥,我准备学文科。”   时云秀:“学文科啊, 是不是到了高二学习就跟不上了?也正常,你一个女孩子不需要那么大压力,学文科轻松。”   时见鹿:“姑姥姥说得对,对我来说确实学什么都挺轻松的,不过时承不一样,我听说他在六中都排在五百多名, 放在北城, 至少是几万名开外了, 我建议姑姥姥和舅舅你们平时别给他太大压力, 明年高考不行还有后年, 我们这种家庭不缺钱,让他慢慢考,听说考到三十岁的人也有,时承也有这个底气嘛。”   饭桌彻底安静下来。   实在是,没人能想到,时见鹿能拐着弯戳人心窝子戳这么准。   就连时文清和宋闻山都对视了一眼。   在他们心里,除用西瓜砸洪骅脑袋那次,时见鹿一直是不爱与人发生争执的性格。   他们还担心过女儿在学校会不会吃亏。   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样来一句顶一句,句句不吃亏的时候。   “时见鹿,时承是你弟弟,你就这样咒他?有没有一点姐姐的样子?”   饶是时云秀再好的伪装,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破了防,别的事她都能忍,但是事关时承的前途,她一点都忍不了。   时见鹿好奇:“姐姐是什么样子?”   她看向从进门起就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表姐,想到上一世她沉默而决绝从顶楼一跃而下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背黑锅的样子,还是在家里当牛做马,却拿不到一分钱还要被要求感恩的样子,或者是任打任骂任罚,最后活成一具行尸走肉,走向灭亡的样子?”   时云秀拍着桌站了起来,一手指着时见鹿,一手捂着胸口:“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时文清看了眼眼圈都红了的时见鹿,又看向低着头,肩膀却在颤抖的王柔,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她平时工作忙,来这边看到的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也不会太关注除了自己女儿之外的小辈,实在没想过王柔平时过得怎么样。   现在看来,恐怕是很不好。   “姑姑,你们平时是怎么对柔柔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时文清道:“呦呦是晚辈,但柔柔也是她姐姐,她为她说话没什么不对。”   “你!”时云秀指着时文清:“你爸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我照顾你这么多年,临到老了,你就是这样对我?”   时文清:“姑姑,我爸把我托付给你的时候,我都22了,我们除了逢年过节一起吃饭,您对我也说不上照顾,而且当时您用我的名义放了不少姑父那边的亲戚去集团,我也没说什么,我认为我对您仁至义尽。”   说到这里,时文清站了起来,她看向王柔。   “柔柔,你想不想和姑姑姑父还有你妹妹住在一起?”   王柔一僵,终于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泪痕。   时见鹿默默递了一张纸给她。   上一世她对这个比她只大几个月的表姐关注度并不高。   她们接触很少,又不在一个学校,说是亲戚,其实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她根本不知道她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表姐经历过什么。   直到她自杀的消息传到她这里。   那时候,她已经在国外了,只知道她特意找了个烂尾楼,在不会有人经过的夜晚,一跃而下,尸体隔了一周才被人发现。   当时警方不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进行了许多调查与排查,最后从王柔的日记里,确定了她是自杀,也知道了她这二十几年地狱般的生活。   那一刻,时见鹿对表舅这一家的厌恶到达了顶点,这也是为什么这一世,她明明多的是借口不来表舅家,却依旧来了的原因。   她看向王柔,想知道这个表姐会如何回答。   王柔接过她手里的纸,却没有擦眼泪,而是紧紧攒在手里。   “姑姑姑父……”她紧抿着唇,声音像是从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我已经高三了,这一年的学费麻烦你们,高三暑假我会自己打工挣钱,还有——”   “——啪!”   王柔的声音在巴掌声里戛然而止。   如果说王文川对时文清和时见鹿还强行忍耐的话,那么对于挑衅自己权威还让自己当众丢人女儿,他根本不再掩饰自己的狰狞。   “我和你妈就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是吧?”王文川指着王柔的鼻尖:“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供你吃供你穿,看你姑姑姑父有钱就想跟着走,想跟你堂妹一样当大小姐是吧?我告诉你,你没那个命!”   王柔捂住脸,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指头。   “姑姑,我想和你走,我不想做什么大小姐,我只要有一个住的地方住到高考就可以,只要……只要您能帮我隔绝我爸还有奶奶的骚扰就好了。”   “你他妈——”   王文川的拳头被宋闻山挡住,“文川,打孩子可不行。”   “让开!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不要你管!”   宋闻山看了眼时见鹿。   时见鹿立即站起来,“堂姐,你要带什么东西?我帮你收拾。”   王柔怔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我只带几套衣服和我的书就可以了。”   时见鹿拉着她往楼上走。   王文川和宋闻山僵持着,只能眼珠子看着两个孩子上楼。   “愣着做什么!没看见你女儿都要变成别人的女儿了?还不跟上去!”   王柔的母亲张静愣了下,看看丈夫又看看婆婆,想要起身又不知道该不该去。   时文清:“嫂子,我保证会照顾好柔柔,你如果想让她好,就不该阻止我。”   张静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娶你还不如娶个棒槌!”   王文川骂人时,时见鹿和王柔已经下来了。   时见鹿牵着王柔的手:“好了!”   时文清点点头:“走吧。”   宋闻山放开王文川,见他还想冲过去抓住王柔,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柔柔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你硬要留着她,到时候如果她想要和你们断绝关系,我一定会帮她,现在她和我们走,你们至少还留了一丝父女情分。”   王文川还没说话,时云秀的声音沉沉传来:“让她跟他们走。”   时见鹿带着王柔,畅通无阻地上了车。   她松了口气,趴在窗口等父母也过来,还没看见两人身影,就听到后面极为压抑的一道哭声,很快又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她听力好,估计根本发现不了。   时见鹿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回头。   “呦呦。”王柔的声音没有异样:“谢谢你。”   “我……不用谢。”时见鹿略有几分僵硬地摆手,纠结现在是不是回头的合适时机,“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而已,而且如果你自己不想和我们走,就算是我妈也没有办法。”   “我会报答你和姑姑姑父的,以后,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都帮你做到。”   时见鹿慢慢回头,坐的很端正,目光直视前方:“表姐,你不用谢我,更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和时承不一样,我想做什么自己会去做,你也是,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吧。”   王柔轻轻嗯了一声。   时见鹿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哭,跟不敢乱看,免得尴尬,又怕她一直想着家里的事情伤心,只能没话找话。   “堂姐,你平时喜欢玩什么?”   “看书。”   “什么书?”   “什么书都看,只要是书。”   “最爱看的是谁的书呢?”   “卡夫卡。”   “卡夫卡的哪本书?”   “《地洞》。”   时文清和宋闻山也过来了,他们上了另一辆车,司机缓缓启动汽车,车厢里的沉默也在蔓延。   时见鹿看过《地洞》,但她个人并不喜欢这本书,或者说这类型的书她都不喜欢,但正因为看过,她大概能理解堂姐王柔喜欢这本书的原因。   意识到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时见鹿只能再想个别的话题。   “对了堂姐,我听说六中高三晚自习十点下课,是真的吗?”   “嗯。”王柔说:“走读生可以提前走,只到八点。”   “那高二呢?”   “高二也是八点。”   王柔顿了顿,正要说些什么,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静音来电显示。   时见鹿并没有想看她的手机,但王柔拿手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有些慌乱,手机掉到了她这边,她也就看到了来电显示名字:黎知妈妈。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将手机还给王柔,时见鹿不由回忆自己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可是还没想起来,就听到了那边冲出听筒的骂声,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语气语调无疑十分怨恨凶狠。   “对不起阿姨,真的对不起。”   王柔垂着眼,苍白消瘦的手拿着手机靠在耳边,一句句道歉着。   等到电话挂断,她才放下手机,缓缓闭上了眼睛。   像是累极了,过了许久才睁开眼。   也不知道是突然想要倾诉还是什么,她突然开口:“那是时承他们班一个同学的妈妈。”   “那个同学……是个特别娇小可爱的小姑娘,从初中起就喜欢时承,我也见过许多次,本来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结果时承喜欢上了他们班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因为这个小姑娘一直不答应时承,时承怎么撇清关系那个女孩都不相信,为了让那个女孩相信,时承在某天约了这个小姑娘以及那个女孩三个人见面,说想当面与她说清楚,结果这个女孩在来的路上被人打了,还被人……从此落下了残疾。”   听到这里,时见鹿终于知道这个名字熟悉感从何而来。   赵沁的发小,就叫黎知。   只是赵沁除了第一次说起她是提过她的名字,之后都是叫她发小的昵称荔枝,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个女孩的父母知道了前因后果,想找时承问清楚那天找她的原因,时承因为那个女孩受伤,不敢说出真实情况,直到前段时间,那个女孩的律师查了出来,她的父母找到了我们家。”   “我爸妈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们了,说让我给他们女儿赎罪。”   王柔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时见鹿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其中讽刺。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那个女孩的律师叫宋淼,应该是你哥哥。”王柔看向时见鹿:“我知道这件事了,我爸妈肯定也会知道,到时候他们很可能会找姑姑姑父的关系和解。”   听到这里,时见鹿已经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堂姐的认知或许有些偏差。   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还是问道:“我哥告的应该是当时伤害黎知的人,和时承有什么关系?”   王柔对上时见鹿的眼睛:“时承对这件事全程知情,甚至参与其中,我有他知情的证据,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哥哥把他送进监狱。” 第30章 第 30 章   ◎30◎   30   王柔只在时家住到了国庆结束, 就搬到了离六中更近的公寓里。   时见鹿问起这件事,时文清只说:“你姐姐心里有数。”   她虽然不放心,却也知道自己一家和王柔关系不算亲近, 再加上王柔心思敏感,勉强住在一起,她或许也会觉得不自在。   只能一通电话打到宋淼那边,追问进度。   谁知道宋淼就一句话:“不能泄露当事人隐私。”   时见鹿再问,他就是:“我又不是你的当事律师, 去找你自己的律师问去。”   气得时见鹿转头就问起了自己之前在姑姑律所找的律师。   结果人家律师告诉她,因为被告人是同一个人, 两个诉已经合并为共同诉讼, 转到了宋淼那里。   难怪宋淼莫名地底气十足又阴阳怪气!   时见鹿再打电话过去,果然收到了宋淼的嘲笑。   两人闹了一通,宋淼终于不再逗她:“你们两个案子到时候很可能会一起审理。”   时见鹿回忆起赵沁和她说的时间:“我记得那个女生去年就伤了腿,怎么现在才审?”   宋淼:“那个案子之前一直缺乏证据, 还有些别的原因。”   至于什么原因,宋淼没有告诉时见鹿。   但时见鹿想想也知道, 以洪骅嚣张的程度,他家里恐怕也出了不少力。   兄妹两又说了些话,最后宋淼道:“这段时间你自己在学校还有上下学都注意一点,小心有人狗急跳墙。”   时见鹿:“放心。”   挂断电话,时见鹿下了车。   校门口人来人往,她却在其中看到了一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的身影。   “呦呦!”   郑笙拍了下她的肩, 见她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好奇看了过去:“看谁啊你?”   时见鹿:“新来的化学老师。”   “嗯?”郑笙惊讶:“我们班要新来化学老师啦?你从哪知道的?群里?”   时见鹿:“保密。”   郑笙, “一个化学老师, 我才不好奇, 我只想知道这次研学你去不去。”   附中每年高一高二都会有研学旅行。   高一时,他们的研学活动是“探访海上丝绸之路”,那次时见鹿因为一些原因没去,郑笙一直很遗憾。   时见鹿也知道郑笙多希望她参加:“去。”   郑笙:“真的?”   “真的。”   “太好了!”郑笙抱起时见鹿就是一圈:“到时候我们住一间房!”   还想再转,就听到旁边浮夸地:“咳咳咳……”   郑笙一顿,将时见鹿放下,看清来人翻了个白眼:“咽炎啊?”   顾席像是听不出挖苦,兴奋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研学的事,你俩一间,我和丞哥也一间,咱住隔壁吧。”   郑笙:“房间是老师安排,又不是你说隔壁就隔壁。”   时见鹿直接懒得搭理:“去看分班表吧。”   郑笙:“我才想起,我们应该都不是一个班了吧,你和段奕丞肯定是理科班,到时候研学也是一个班一个班的安排房间,你们怎么住我们隔壁啊。”   “那可不见得,好多人高一去了高二就不去了,谁知道整个高二会有几个人去,再说这次是四校联合研学,肯定是按学校安排房间,你们在文一,我俩在理一,隔得也很近啊。”   顾席看向时见鹿:“妹妹,就让咱住你隔壁呗。”   时见鹿和段奕丞、周珩、严知、周林林一起长大,其中严知和周林林都在初中就去了国外留学,段奕丞和周珩则和她一起升入附中初中部。   周珩性格阳光,又比时见鹿和段奕丞都大,平时就将他们当亲兄妹看,时常叫时见鹿“妹妹”,顾席听了觉得自己也比时见鹿大,就这么跟着叫了。   上一世,时见鹿和顾席关系不错。   即使是后来她和段奕丞闹得很僵,顾席也一直在中间周旋讲和,包括上一世那些若有若无的孤立和霸凌,顾席也一直站在她这边。   所以时见鹿能无视段奕丞,但没法无视他。   “到时候看学校安排吧。”   顾席点头:“有你这句话就行。”   时见鹿刚从他这句话里听出点不妙,段奕丞与她擦肩而过,淡淡道:“加件衣服。”   她愣了下,反应了几秒,脸骤然红了起来。   今天是她来月经的日子!   这段时间太忙,她直接忘记了这回事,要不是段奕丞提醒……   时见鹿赶紧拉上郑笙:“陪我去买个卫生巾。”   郑苼后知后觉:“我就说段神刚才为什么让你加衣服。”   两人从小卖铺出来,也差不多到了早自习时间。   文理分科之后,文科班全部搬到了四楼,理科班在三楼,文科1班和理科一班旁边就是楼梯,是上下楼的距离。   两人一路走上去,碰到了不少同班同学,到了三楼见时见鹿还往楼上走。   有人惊愕道:“你选的文科?”   时见鹿笑着点点头,挥了下手:“拜拜。”   那人惊得快步跑进教室:“时见鹿竟然选了文科!”   “我知道啊,国庆班群里发分班表你没看啊?”   “啊?真的假的?我只看了我自己,时见鹿这么可能学文啊?”   “我也不知道!”   楼下一片惊讶,时见鹿已经找到了新班级的新位置。   不但郑笙就在边上,还远离了阮棉那制造是非的源头,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文科一班里,除了盛清和郑苼,其他原来一班的同学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二班的,看见时见鹿进来,不少人也惊讶地窃窃私语。   还有人直接问:“女神,你怎么来文科班了?”   时见鹿难得玩笑道:“我们学校三年没出文科状元了,我得打破这个诅咒。”   这话一出,一节课时间就传遍了整个附中,就连来上课的老师,看像时见鹿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欣慰。   没人觉得她大放厥词,她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   高二虽然分科,但九门学科该上还是得上。   第三节语文课下课后,班主任给他们介绍了新来的老师。   “这是楚老师,你们这个学期的化学老师。”   楚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姓楚,叫楚榭。”   楚榭一副金丝边眼镜,相貌斯文,笑容温和,引起不少讨论声。   郑笙也小声道:“这个楚老师长得还可以诶,你觉得呢?”   时见鹿安安静静看着他的微笑的脸,渐渐将这张脸与上一世泼她硫酸以及最后开车撞向他的那张脸重叠起来。   “我觉得又丑又虚伪。”   她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太大起伏,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几个人都惊愕地转过头来,显然没想到时见鹿会对新来的老师表露出如此敌意的态度,更没想到她丝毫不打算掩饰,当着人面就说了出来。   有人不太舒服地皱眉:“时见鹿,我知道你成绩好,但是也不能对刚来的老师这么没礼貌吧。”   时见鹿:“那我应该说出违心话吗?”   “你……”那人噎了一下,“你第一次见人面就下定论,你不觉得自己很偏颇吗?”   “不觉得。”   时见鹿语气一直很淡,在加上她漂亮得没几分烟火气的脸,实在有几分冷冰冰的气人。   两人说话时,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转移到这边。   台上的楚榭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笑容很是亲和:“那边的同学在说什么。”   那同学看了眼时见鹿,虽然生气,也没打算告状。   倒是时见鹿:“我们在讨论楚老师你的长相。”   楚榭像是很感兴趣:“是吗,你们怎么说的呢?”   时见鹿:“有人说你长得很好看,我觉得不但难看,还很虚伪。”   楚榭表情一僵,眼底火光闪烁:“议论他人的外貌可不是有家教的行为,两位同学以后都不要这样了。”   时见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楚榭刚要勾起嘴角,就听到她下一句道:“但是议论一个畜生,好像无关家教。”   “时见鹿。”说话的是语文老师。   时见鹿站了起来,“贺老师,我要举报,这位楚榭老师在曾经任职的学校曾猥亵骚扰多打13个女生,更有一个女生因他毁容,我绝对不允许这样一个人渣当我的老师。”   “卧槽?——我、我我要说什么来着?”   “真的还是假的?时见鹿不可能乱说吧?”   “她怎么知道的?”   楚榭脸上的笑容再难维持:“这位同学,你知道污蔑诽谤要负刑事责任吗?”   时见鹿不闪不避直视他的眼睛:“我家里开了律师事务所,我想我比你更懂法。”   “那你说我猥亵学生,应该要有证据吧,证据呢?还有你说我猥亵了学生,哪些学生?在哪里?都叫什么名字?”   楚榭表情彻底冷了下来,阴恻恻的看着时见鹿:“时同学,你家里既然有人开律师事务所,就该知道谁主张谁举证,你拿不出证据,就是诽谤!”   话音刚落,警车声划破校园的寂静。   窗边的同学精神一振,马上趴过去看。   “那警察不会是来抓楚老师的吧?”   这时候已经下课,其他同学也纷纷挤到了窗边,看见警车里下来几个警察往教学楼里走,有人蹦起来有人喃喃:   “卧槽卧槽卧槽!我除了卧槽已经无话可说!”   时见鹿看着表情大变的楚榭,露出浅淡却不达眼底的笑容:“我说了,我比你懂法。” 第31章 第 31 章   ◎31◎   31   楚榭刚来学校报道就被带走这件事, 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只是同学八卦,就连老师和年级主任,甚至校长都找到了时见鹿了解情况。   时见鹿也很无奈。   她重生之后就在找楚榭, 可因为楚榭之前不在北城任教,半个月前才找到他。   但只是找到他还不行,还需要搜集他的罪证,时见鹿本身学业就重,计划里还有许多紧急的事要做, 再加上上一世楚榭下个学期才来附中任职,她也就对这件事不太上心。   谁想到三天前她找去盯着楚榭, 同时搜集证据的人告诉她, 楚榭已经离校,并且即将来北城附中任教。   她才意识到这一世与上一世已经有许多事都不同了。   只有三天时间,不仅需要她的人紧锣密鼓地搜集整理证据并提交给警方,还需要警方那边安排跨省办案以及提前申请批准逮捕。   好在一切顺利。   刚从办公室出来, 时见鹿就被阮棉堵住了。   阮棉直勾勾地盯着她,伪装的娇软已经不见, 眼底满是审视与忌惮,像是想通过她看透什么:“时见鹿,楚老师之前根本不在北城任教,你怎么会知道楚老师之前做过什么?”   脑海里,她一遍又一遍偏执地问着依旧还在休眠的系统:【时见鹿到底是不是和我一样也重生了。】   这个疑问,从楚榭被抓走那一刻起, 就一直徘徊在她的脑海。   自从时见鹿被洪骅的球砸到之后, 就一改之前高高在上不与她计较的态度, 反常地睚眦必报起来。   起初她只当时见鹿是被球砸了生气才这样。   可随着她想做的事情一件件失败, 而且每件事都有时见鹿参与之后, 阮棉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尤其是今天楚榭被抓。   时见鹿之前根本没有见过楚榭!   楚榭也从来没有来过北城,时见鹿为什么会知道他?又为什么会提前报警抓他?   除了重生,阮棉根本想不到其他。   上一世,她没有转学到附中,但她在六中也听说过楚榭猥亵女学生的案件,但那时候已经高三了,而且是楚榭长期猥亵某个女生,导致那个女生跳楼,这件事才爆出来。   附中的名声也因此一落千丈。   当时阮棉只将这当做普通新闻,毕竟和她的生活毫不相关。   可重生之后,看到类似的新闻,她突然就有了想法。   她重生在十四岁,这个时候她和妈妈还在老家青城,楚榭也恰好她就读的私立中学高中部当化学老师。   她和楚榭的认识是一场精心策划。   也是阮棉第一次谨慎仔细的算计别人。   结果很成功。   通过上一世的新闻,她很清楚楚榭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楚榭也轻而易举上了勾。   从初二到高二,整整三年时间,她一直吊着楚榭,多恶心都忍耐着,就是为了这场戏最高.潮的那一幕。   可她没有想到,幕布刚刚拉开,就被她设计划中的另一个主角砸了场子。   砸得她头晕眼花,更砸得她震耳发聩。   除了时见鹿也重生了这个理由,阮棉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可能性,能让时见鹿提前知道楚榭做过那些事。   时见鹿不知道阮棉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的表情格外偏执,透着几分神经质。   “我怎么知道的关你什么事。”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时见鹿对阮棉都只有憎恶,没有恐惧。   即使她此刻再不正常,时见鹿也能轻描淡写地将她往边上一拨,自己离开。   “你站住!”阮棉哪里肯放时见鹿离开,“你之前就知道楚榭有问题吧,那你为什么还让他来报道,你这是故意影响附中的名誉!”   走廊上人不少,两人同时出现时,就有不少人有意无意朝那边瞥去。   新来的化学老师刚来就被抓走的事情,整个附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无人不想知道真相。   大家看似在聊天看风景,实则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偷听两人说话。   此刻听到阮棉的质问,有人不禁悄悄看了过去。   就见时见鹿很是厌恶地挡开了阮棉碰到她的手臂,像是想从口袋里找什么东西,没找到之后,本就不耐的一张脸更是冷若冰霜。   就在此时,一包湿巾纸递到了时见鹿面前。   有人低呼:“段神来了!”   有人兴奋:“这下有好戏看了!”   还有人打赌:“你们说段神帮谁?”   时见鹿看着来人,迟疑两秒,还是接过了湿纸巾,抽出几张用力擦了擦被阮棉碰到的皮肤,直到白皙的皮肤都微微发红,才停手。   “晦气。”她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声音毫不掩饰嫌弃。   阮棉一张脸发红又发白,泪眼盈盈地看向段奕丞。   有人兴奋低语:“来了来了。”   段奕丞却根本没看阮棉一眼,将剩下的湿纸巾放进另一个手提着的牛皮纸袋里,又将整个袋子递给了时见鹿。   时见鹿避开他:“干嘛。”   段奕丞语气也没多少温度:“拿着。”   时见鹿:“湿纸巾的钱我会转你。”   段奕丞冷笑一声:“我缺你这点钱?”   “他们是在吵架吧?”   “冷战吧?我之前就听说他俩为了阮棉冷战了。”   “可是段奕丞过来看过阮棉一眼吗?说这个,有点牵强吧?”   不只是围观的人看不懂,时见鹿也不知道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但她早就习惯了他前后矛盾的行为,也懒得再去猜他的心思。   时见鹿:“那就算了,让开。”   办公室在一班教室走廊的另一端,也紧挨着楼梯口,此时段奕丞站在楼梯口正中央,高大的少年懒洋洋站着,看起来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   时见鹿眯了眯眼睛,绕过他就想上楼。   她刚挪动一步,段奕丞就像是胳膊酸了,伸了伸手臂。   她朝另一边走,段奕丞就活动肩膀,同时手里那牛皮纸袋也跟着晃动,直接挡了小半边路。   时见鹿来了脾气,一巴掌拍在他挡路的胳膊上:“你有病吧!”   段奕丞还没说话,手指甲已经把手掌心掐出血的阮棉先开口了。   “时见鹿,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知道楚老师之前做过的事情,还有为什么明明知道,却不早说,让他在附中被抓,影响学校声誉。”   阮棉这话一出,其他人才回过神来,从“这两人这氛围到底是不是情侣吵架”转为“阮棉说得好像也没错啊,时见鹿为什么不提前报警把人抓了”。   这一次,时见鹿依旧没能说话。   “楚榭是我报的警。”   如果说他挡在楼道口时,还有几分少年气的桀骜无赖,看向阮棉时,就是纯粹的疏离冷漠了。   “赵老师休假之前告诉我会来新老师,我想知道他的教学水平,就派人去查了下,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不只是旁观同学和阮棉震惊,时见鹿也很震惊。   这是段奕丞和阮棉说话的态度吗?   平时说不上温柔,至少也耐心,现在这是怎样?   “丞哥你……”阮棉难以置信:“你怎么了?”   段奕丞眉心一皱,正要说什么,忽然晃了晃,后退半步半摔半靠在楼梯的墙壁上。   时见鹿微微一愕,阮棉更是马上就要过去扶他。   段奕丞微微弓着腰,扶着墙和提着牛皮纸袋的两只手都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难受。   “滚。”   在阮棉靠近的前一秒,段奕丞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里压抑而冰冷的杀意,冻得阮棉下意识停在了原地。   “丞哥……”   时见鹿的角度看不到段奕丞的眼神,只能看到他颤抖的手和明明难受得要命,却死要面子不肯当着其他人露出太脆弱的姿态。   她是没打算和段奕丞再有些什么了,但也不可能不管他的死活。   “你没事……”   时见鹿刚走过去一点,伸出的手还没碰到人,就被紧紧攥住,下一秒,段奕丞就朝着她倒了过来,炙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带着极高的温度。   她下意识摸了下他的脑门:“你发烧了?”   “嗯。”他低低哼着,像是难受又像是生气:“你不是说我有病,你诅咒成功了。”   时见鹿见他还能阴阳怪气,松了口气:“你是有病啊,不然发烧了不去医院来学校做什么。”   段奕丞声音有些闷,“真没良心。”   时见鹿懒得和病人计较,在人群里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叫人:“帮我把他送到医务室。”   几个男生上前,又在同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呃,我作业好像没写完。”   “我是来上厕所了,憋死了。”   “我……也有点事。”   三个人同时停下又同时转身,溜得飞快。   时见鹿看得气笑了:“这就是你的好兄弟?”   段奕丞轻哼一声,没有出声。   时见鹿看不见他的表情,正准备给人推开,就听到阮棉道:“我来帮忙吧。”   “那就你来。”   阮棉伸出手,想要接过段奕丞,就突然被人挤开。   “我来我来。”   顾席不知道从那个角落窜了出来:“把他给我,他这么大个子,你们俩女孩怎么扶得住。”   说着,他一把从时见鹿手里接过段奕丞,又将他手里的袋子塞给时见鹿,就扶着人下了楼。   等人走了,时见鹿都没搞清楚这一出是为什么。   不过阮棉此刻的表情倒是很好看。   时见鹿看了眼被她捏得皱巴巴的,似乎还沾了血渍的衣角,终于从被段奕丞打断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目光移到了阮棉的脸上:“你刚才一直在问我,我也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本以为没了八卦的同学们都重整旗鼓,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楚老师做的那些事不提前举报,我也想问问你,楚榭被抓了,你这么激动跑来质问我,是不是因为你初中就认识他了,而且还和他关系不错,才来打抱不平?”   “我听到了什么?阮棉之前就认识那个猥.亵.犯?”   “时见鹿不是说那楚榭是猥亵学生才被抓的吗?那他和阮棉关系不错?怎么感觉细思极恐。”   阮棉颤抖着手指着时见鹿:“你这根本就是污蔑!”   她只觉得周围的所有声音和目光都格外刺耳刺眼,可比起这些,她更害怕东窗事发,一旦警察那边查到了她和楚榭的聊天记录,不仅仅是失去段奕丞,她的前途也会尽毁。   她转身就朝楼下跑去,眼底冒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只要她攒够气运值,只要帮系统结束休眠,她就可以删除所有网络备份信息。   重生有了,系统也有了,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上天给了她这么多,绝不可能随意收走,她一定可以逆风翻盘,扭转这一切! 第32章 第 32 章   ◎32◎   32   办公楼   理科1班的班主任诧异道, “怎么突然要请假?”   阮棉眼眶通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老师,我、我妈妈出车祸了……”   班主任一愣, 连忙道:“严重吗?需要老师帮忙吗?”   阮棉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眼泪一直掉。   班主任赶紧写了假条给阮棉,“有事需要老师帮忙就给老师打电话。”   阮棉轻声道谢,拿着请假条一出校门, 就叫了辆车马不停蹄地往郊区赶去。   出租车上,她紧紧捏着假条, 心底翻滚着不甘和仇恨。   这个杀手锏, 她本来是打算等到最紧急的时刻再用的,可没想到,现在就要被她拿出来。   【系统,你说过那个人至少值100气运值, 你还说过想要强制解除你的休眠状态,可以花100气运值重启。】   阮棉知道系统此刻听不见, 但只要想到刚才段奕丞和时见鹿在一起的画面,还有那些同学的眼光,她就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和嫉恨。   必须说些什么,才不会胡思乱想,才能控制住情绪。   【丞哥连我和楚榭之前认识都知道了,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所以才会和时见鹿那么亲密, 就是为了让我吃醋吧。】   【你之前说时见鹿的气运值已经降了, 还说只有等她跌到一定数值, 才能彻底取而代之, 可是她真的像只怎么踩都踩不死的蟑螂,稍微不注意,她就会反弹。】   【时见鹿也重生了吧?不然之前怎么会那么巧,破坏了我对钱奶奶的救命之恩,还正好撞到了我救顾星洲的场面。】   【……】   一路上,阮棉就这样在脑子里自言自语着,直到达到目的地。   出租车在一座已经停工的工地旁停下,司机探出脑袋打量了一圈,狐疑道:“姑娘,你真要在这儿下?这里一个影儿都没有,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棉掏出一千块钱现金,“你在这里等我半个小时,等下回去再给你一千。”   司机顿时不再多问,喜笑颜开道:“好勒!”   阮棉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一步步走近荒废的工地里。   蓝色的围挡有些竖着有些塌了,偌大的荒土上,挖着巨大的坑,到处都是堆着的水泥钢筋,还有一堆堆的垃圾。   任谁也想不到,日后搅乱北城风云的男人,此刻被关在只搭着一块塑料布的集装箱里。   她捂着鼻子,绕过随处可见的垃圾,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一步一步朝着集装箱走去。   每走一步,就想起刚与系统绑定时,得到的三条关于“气运”的消息: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但两者绑定的,只有时见鹿和段奕丞。】   【她想要收获气运值,有两种方式:一是夺取其他人气运;二是绑定一个人,那人气运越好,她就收益越大。】   【同一个世纪内,这个国家除了时见鹿和段奕丞之外,气运最为强盛的是一个叫喻苏的男人,他的气运值与时见鹿和段奕丞那类天之骄子不同,低开高走,在成年之后,甚至可以压过前者。】   这三条信息之外,系统发布了第一条警示:   【喻苏深不可测,难以掌控,是绝对的高危攻略对象,如果宿主选择喻苏攻略,未来死亡率将达到90%。】   【喻苏此刻处境困难,如果宿主选择帮助喻苏脱困,不需要绑定喻苏,也可以直接可获得100气运值。】   系统的话前后矛盾。   前面还在警示她不要靠近喻苏,后来又像是在引诱她,让她接近喻苏。   阮棉自然是知道喻苏的。   没有哪个气运之子的未来会默默无闻,与时见鹿的25岁挤入全球十大最年轻亿万富豪排行榜,以及段奕丞打破历史记录成为最年轻的菲尔兹奖得主不同,喻苏成名是因为他是国内第一个获得奥斯卡影帝的演员。   他在获奖的电影《世界》里,演的是一个极度偏执的精神分裂患者。   他一共分裂出了七个人格,每个人格都是极为凶残的杀人凶手,他以不同的演绎方式诠释了七位性格手段各异的变.态。   阮棉和其他人一样,看完那部电影后,只要看到喻苏的脸就会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系统的高危提示,更是让她顷刻间就想到了上一世喻苏演的变态杀人犯,心里无比抵触,所以选择出现时,她毫不犹豫就绑定了段奕丞。   本来如果顺利的话,她根本不需要开启喻苏这条线,可……想到时见鹿,阮棉眼底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喻苏危险,也是机遇。   她只要做那把拿刀的人,就能将利刃对准仇人,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阮棉一边回忆一边计划着如何接触喻苏,却没发现集装箱挖出的透气口里,一双黢黑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盯着一步步靠近的她。   【时见鹿,既然你不让我好过,就不要怪我让你死得太惨。】   想到上一世电影里那些死法各异却无一不血腥凄惨的被害者,阮棉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带着势在必得的目光,走到了集装箱前面。   她看着箱子,表情顿时变了,仿若天真诧异:“咦?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箱子?”   ——咚咚咚。   她微微弯腰,轻轻敲着集装箱的门,下垂的小鹿眼里,满是好奇。   “有人吗?”她侧耳听了听,露出俏皮的笑容来,“没人我就去探个险~”   手用力一推,本就不牢固的集装箱门发出生锈的声响,十分刺耳。   外界的光线灌入其中,阮棉第一时间没看到人,想闻到了刺鼻恶臭。   像是不知堆积了多久粪便混合着各种垃圾的酸臭味,简单的吸气都会引起胃液翻滚。   她扬起笑脸僵在脸上,生理反应根本无法控制,下意识就弯腰捂住了嘴。   “呕……”   阮棉无比想要逃离这里,找个马桶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但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前功尽弃。   用了最强的抑制力忍住呕吐的冲动,她将集装箱门再往里面推了一点。   光前向前,终于露出了半跪半蹲着,一只手向前探出,浑身恶臭,宛如恶鬼的男人。   “啊!”   阮棉心头一跳,都顾不得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脚并用后退了几步。   上一世喻苏杀人狂的形象和眼下重叠,她不仅仅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脚也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里面男人的手指,恰好停在了光与暗的哪一线,黢黑的眼睛被黑暗笼罩,僵硬的脸上一点点浮现笑容。   从机械到灵活,只在短短一瞬之间。   “你……好?”他沙哑着嗓音开口:“你是、是来,救,我的吗?”   阮棉在他断续而青涩的声音里回过神来,发软的腿也渐渐恢复了力气,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成功救下喻苏,获得100气运值,系统自动重启中,预计重启时间:1小时。】   只要系统回来,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而且,阮棉发现,现在的喻苏和上一世电影里的喻苏不论是声音还是体型气质都差别很大。   那只是一部电影。   阮棉给自己洗脑,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一个被关在集装箱的可怜虫,没有她就什么都不是,她根本不需要害怕他。   这样重复了几遍,阮棉终于恢复了冷静。   她眨眨眼,面上满是惊愕和担忧:“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   蓝色围挡外,几辆极为低调的轿车在荒地停下。   出租车司机正在车边抽烟,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车,立马熄灭了烟头,颇有几分警惕地钻进了车里。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特警服装的男人敲了敲车窗。   他出示证件:“办案,请立即离开。”   司机匆匆忙忙看了一眼,“好好好。”   一脚油门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特警四处查看一番,回到刚才的位置,“教授,这附近两公里内都被我们设立了关卡,不会有人过来。”   “调试好仪器之后马上隐蔽。”   “好的。”   特警招招手,十几个同样服装的身影利落下车,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探测仪和一个几个小小的盒子,没走几步就放一个。   一个年轻特警忍不住道:“只听说是来保护史院士,怎么还要做这些?这些是干什么?”   另一位年长的特警压低声音警告:“执行任务就执行任务,不要多问。”   年轻特警撇撇嘴,又好奇地看向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清隽少年,“那那小孩来这做什么。”   “那是史教授唯一的弟子,行了,闭嘴干活,再说话我踹你。”   这边安静了下来,另一边,压得极低的谈话声断续模糊。   “……数据已经…对比…今天是最好的时机…接收到信号…开始重启……”   特警放置好特殊设备,迅速而安静地回到了车上。   一辆辆车往后退,有人断后清理轮胎痕迹,最后全部隐蔽在五百米外的废弃安置区里。   这个小区还有一辆极为普通破旧的货车,只是车厢比寻常货车要高些长些。   可只要打开货车后门,就会看到里面摆了至少五台电脑还堆着各类科幻电脑里才能看到设备。   一排排数据跳跃翻飞,在几人合力将一台极为笨重的信号接收器放置与车顶时,数据的跳动更加剧烈。   “来了。”   车厢不大,却站了五人。   除了一位老人坐着,其他四人都站在不同的屏幕前,全神贯注地盯着数据变化。   “滋滋——”   信号接收器发出奇异声响。   “马上翻译!”   “是。”一人盯着一连串数字子母组成的数据,迅速在另一台电脑上翻译:“‘系统重启中……’”   “调整波长!”   “正在调整。”   “破解网络拓扑结构。”   “正在破解。”   所有人都凝重地顶着最中间那块屏幕。   屏幕全蓝,只有中间一个进度条,正显示在96%的位置。   进度条在一格一格往前,数字也渐渐变化:96.12%、96.14%、96.23%……99.17%、99.34%……   有人屏住了呼吸,有人激动溢于言表,有人手开始发抖,也有人面无表情,只安安静静摸了摸腕间的发绳。   ……100%!   “成功了!”   滴地一声,显示屏下的手机屏幕都亮了起来。   一条短信毫无预兆地跳出:[重启成功,恭喜宿主开启喻苏支线。]   又一条短信紧接着跟上:[系统你终于醒了,快!马上帮我删除我和楚榭的聊天记录,他被时见鹿那个贱.人报警抓了,警方要是查出我和楚榭的聊天记录,我就完了!]   *   放学回家的路上,时见鹿接到了一直监控楚榭的团队里,负责网络监控的黑客的电话。   “楚榭的所有聊天记录都被删除了,删得干干净净,就连我也没法恢复。”   时见鹿:“你留了备份吗?警方那边呢?查到聊天记录了吗?”   “留了。”那边停顿一瞬,像是不解又像是愤怒:“但是我这里的备份也被删除了,警方那边查了楚榭的聊天记录,但是应该还没有查到楚榭和阮棉的聊天记录,那在他另一个隐蔽的手机上,还没有被警方找到。”   时见鹿沉默了。   她早就知道阮棉身边有一个顶尖黑客,不但将她网络上的信息保护得严严实实,还能随意封号人肉,控制舆论走势。   只是上一世她不论怎么查,都没查到阮棉身边那个人的信息,没想到TA这么早就在阮棉身边了。   既然如此,之前网络上关于她和冯陈的舆论,那人为什么没有出手。   时见鹿默默思考着。   阮棉身上有太多矛盾神秘的地方了,她总是以科学的方式思考推测发生的事情,却也打从心底里认为这里面或许还有些不太科学的地方。   只是,那不太科学的地方,她怎么找都没找到方向。   “老板?”   时见鹿回过神来,“这件事不怪你,我早就预料到了,你们只要盯着楚榭那边,如果阮棉出现,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   挂断电话,时见鹿打开了论坛。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在论坛里已经讨论了一天,不只是楚榭被抓,她和段奕丞还有阮棉之间的事情,更是炸出了不知多少阮棉的舔狗。   她随意点开一个名字叫“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时见鹿特别可怕吗?”的帖子:   楼主:时见鹿和阮棉的恩怨大家都知道,在此就不多赘述了。   在这里我特别想说的是,时见鹿似乎是早就知道了阮棉和新来老师的关系,所以故意等到新老师来学校报道才抓他,就是为了把阮棉也拉下水。   你们不觉得这有点过于恶毒了吗?   而且她好像完全没有顾忌学校的名声。   1楼: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上次那个真假天才也是,先不说阮棉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故意的,时见鹿这样不告知人家开启直播,故意让她全国范围内社死被网暴也过分了,好歹也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的同学。   2楼(楼主):那位可是和远重工的大小姐,唯一继承人,学校?在人家眼里算什么,还有集体荣誉感,我们这等屁民有,人家和咱就不在一个海拔,你看人家有没有。   3楼:我没觉得时见鹿过分,反而觉得你们脑残,上次那件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阮棉就是故意拿人家答案拜师的,如果时见鹿不曝光,阮棉成功了,那冯陈怎么办?你们都觉得时见鹿做得不对,不如高考的时候,你们把成绩让给别人,让别人去读你们考出来的大学呗,只要你们能开开心心接受,我就收回骂你们脑残的话。   4楼:额……上次的事没得说,绝对是阮棉的锅,但是这次不一样啊,时见鹿和阮棉再有恩怨吧,也该顾忌一下学校的名声,咱们附中在全国都排在前面,这次研学还要四校竞争呢,这一下,还没开始就要被人嘲了。   ……   92楼:半斤八两吧,我觉得这俩姐都挺疯的,一个仗着家世背景一点小事能掀得全世界都知道,一个装的比谁都无辜,实际上一肚子黑水,损人利己的事没少做,谁也没比谁高贵。   93楼:我也觉得,一个敢做,一个就敢曝光,搞得人尽皆知,我也觉得这俩有点疯,反正我是都惹不起的。   94楼:那我还是觉得大小姐好点,她至少敢作敢当,嚣张归嚣张,但人家光明正大啊,小白莲那位,可是背后捅刀子不手软的,我都不敢走在她前面,深怕一不小心腰子没了。   95楼:那我和你意见相反,我宁愿得罪阮棉,阮棉再怎么样也就是捅我一刀子了,大小姐不一样啊,大小姐生气,碾死你全家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   时见鹿没再看了。   前世一直为阮棉说话的人就那么几个,她记得都很清楚,尤其是那些理直气壮将脏水泼她身上,还洋洋得意的几位。   不是那些人污蔑她泼她脏水,而是那些人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车祸、入狱、失踪、破产……   各种小说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集中发生在阮棉身边的那些舔狗身上,那些舔狗落魄一个,阮棉就会光鲜一分。   这才是时见鹿觉得她最可怕的地方。   在阮棉身边,除了段奕丞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得到了好处。   他们像是她的储备养分,只等着她需要的时候就吸个精光,完全不在乎被榨成人干的那些人下场如何。   就连段奕丞的后奶奶,钱老太太都不得善终。   晚上上课,时见鹿都难得有些走神:难道真的要找个道士做法不成?   将法语老师送到门口,时见鹿一转身就看到赵雯拿着她的手机过来:“小笙的电话。”   时见鹿一边接通一边往楼上走:“怎么啦,有题不会吗?”   “不是做题!你快看论坛!”   时见鹿:“我看过啊,不就是说我和阮棉都蛇蝎心肠吗。”   郑笙沉默一瞬:“不,现在是只骂你蛇蝎心肠,阮棉已经成功脱身。”   时见鹿微讶,又觉得不那么惊讶,毕竟上一世也是这样,阮棉总有办法扭转舆论。   不过她还是打开了论坛,热帖第一果然不再是她有多可怕了,而是换成了“我是阮棉,想就几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做一个简单说明。”   楼主:这件事本来是我的心理阴影,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提起过,更何况公开说出来,可是我知道如果不解释的话,以后就真的说不清了,所以我不得不站出来自己撕开自己的伤口。   1楼(楼主):我初中是在青城私立上学,那时候楚榭也在高中部教化学,本来我们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但初三的运动会上,楚榭担任了女子一百米的裁判,我在跑步时摔倒,被他送到了医务室。   2楼(楼主):当时我只知道他是老师,对他没有任何防备,他让我掀起衣服擦药,我也没有多想,却没想到……如果不是医务室的老师及时赶到,我可能已经被那个了。   3楼(楼主):那件事之后,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下面是我的诊断治疗记录。   4楼(楼主):[图片][图片][图片]   5楼(楼主):这件事成为了我一辈子的阴影,我常常在睡梦中惊醒,梦到他装作无害地走到我面前,直到我母亲实在不忍心我受折磨,散尽家财帮我转学来到了北城附中,情况才有所缓解,却没想到,仅仅平静了不到半年,他就再次出现。   6楼(楼主):我更没有想到,会有人拿我和楚榭曾在同一个学校的事情来重伤我。时见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但是我只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学生,我的父母将我送到这里不容易,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7楼:我先说,时见鹿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8楼:时见鹿故意的吧,她都知道阮棉和楚榭认识了,还知道那楚榭是个WXF,故意让他来学校又故意扯出他和阮棉的关系,太恶毒了吧,我真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   ……   25楼:这次是真的没得洗。   26楼:谁叫人家是大小姐呢?我等屁民得罪了她,就等着全家都被整死吧。   ……   77楼:就没有人能管管吗?时见鹿也太嚣张了吧,仗着家里有钱就为所欲为,这已经不是三观不正了,简直道德低下。   78楼:你们都骂得太斯文了,我来,时见鹿我日.你.妈草.你祖宗十八代,吃屎去吧你!   后面的帖子,一层比一层骂得难听。   郑笙没有挂断电话,听着时见鹿加重的几道呼吸声,担忧道:“呦呦,你没事吧?”   时见鹿:“没事。”   “你别忍着,你放心,我已经骂他们了!还联系了管理员删帖,这个帖子马上就会没了!”   “别删。”时见鹿是真的开心,甚至忍不住乐出了声,“我正愁有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放出来呢,机会就递我手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1 23:48:15~2023-09-02 23:4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周 5瓶;嘿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第 33 章   ◎33◎   33   挂断电话, 时见鹿打开了大眼仔。   她很少玩大眼仔,只和几个熟悉的朋友互关,唯一关注的一个陌生人, 是一个叫“赵找找照照”的女孩子。   但“赵找找照照”已经大半年没有发博了,最新一条微博是八个月前,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   赵找找照照:这个世界烂透了啊啊啊啊都去死吧!   时见鹿点开她的私信,将论坛“阮棉自证”帖子里她说的每句话都截图发了过去,就直接熄灭了屏幕。   打开电脑, 一个文件夹里,全是企鹅的对话截图。   这些截图的其中一方是一个固定的头像:一朵软软的棉花糖, 画着可爱的笑脸, 飘在天空上。   大部分人第一眼看到这个头像都会想到一个可爱软萌的女孩子,提不起防备心。   截图另一方的十几个女生也一样,她们开开心心地叫着学妹,和她谈天说地, 亲密地约着出门逛街、补习或者去游乐场。   然后亲密变为咒骂和歇斯底里的诅咒。   时见鹿将收集到的截图一一整理好,正准备发到论坛,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特别关注的消息。   时见鹿打开大眼仔。   赵找找照照:你谁?   目标是世界首富:帖子里另一个主角。   赵找找照照:被骂了祖宗十八代的那个倒霉蛋?   目标时世界首富:……是我。   赵找找照照: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一定是得罪阮棉那个贱.人了,不过听姐姐一句劝,当她是个死人放的都是尸气,别和她计较,不然吃亏的是你。   时见鹿眉梢微动,阮嫣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以说, 只要是和阮棉不对付, 没被她诡异的能力蛊惑的, 大多都能够察觉到她的异常。   毕竟阮棉的演技乍一看还算过得去, 但逻辑漏洞太多, 根本不能多想,只要多想一下,就能发现她这人的本性,并且感觉到她的奇怪。   问题是,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从来没有人公开说过这件事。   就连阮嫣之前与她说起,也都是遮遮掩掩像是忌惮什么似的。   时见鹿想到这里,就问了出来。   目标是世界首富:我之前也碰到一个女孩,和我说过类似的话,我也感觉阮棉这个人很邪门,但是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她奇怪,却没有告诉过别人呢?   这次,对面隔了许久才回复,一回复就是一大段文字。   赵找找照照:怎么没有告诉过别人?你都知道阮棉邪门了,难道不知道你和别人说阮棉坏话,尤其是向着她的那些人,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不仅是不相信,如果你今天说了阮棉的坏话,或者说想要举报她,揭发她,那你或者你身边的人身上就一定会发生坏事,摔一跤喝水呛到都是小事,从楼梯上滚下去,被开水烫到,被车子撞到,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我跟你说,我怀疑阮棉是会下蛊,你真的,离她远点,免得自己家破人亡。   这段话蕴含的信息量极高。   时见鹿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上一世阮棉身边那些人除了段奕丞之外,没有一个获得善终,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们后来发现了阮棉的真面目,所以才被清除了。   可她为什么直到最后才出事呢?   还有段奕丞,为什么段奕丞不会出事。   总不会是因为段奕丞太恋爱脑,完全相信阮棉,以至于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吧。   还是说,就和“赵找找照照”说的一样,阮棉对段奕丞下蛊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钱老太太寿宴那天晚上,段奕丞气得看见个垃圾桶都要踹一脚的模样:你真觉得我喜欢她?   如果用下蛊来解释,上一世前后矛盾,若即若离的态度,好像也……解释得通了?   时见鹿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什么下蛊不下蛊,太不科学了。   她小学的时候就和父母一起去过苗族村落旅游,甚至还在当地人的带领下进入过那些与世隔绝的村落,了解到蛊确实存在,但都是有科学解释的,根本没有小说和电视剧里那么神奇。   而且,段奕丞上一世直到最后都活得好好的,既没受伤也没出过意外,就算阮棉真的有什么超自然力量,段奕丞也会是最安全的,至少她现在没必要为他担心。   大概是看时见鹿一直没回,赵找找照照又发了一句话过来:看在都是受害人的份上,姐姐再劝你一句,真的别和阮棉对着干,她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到时候她毫发无损,受伤的只有你自己和你家人。   目标是世界首富:我也不是普通人。   赵找找照照:妹妹,别闹。   时见鹿直接在百度上截图了几个百度百科,一张张发给了赵找找照照。   目标是世界首富:第一张是我亲妈,第二张是我爸,第三张是我姑姑,第四张是我姑父,第五张是我大伯,还要吗?   那边将近十分钟,才发消息过来。   赵找找照照:富婆,饿饿,饭饭[玫瑰]   赵找找照照:我就说那些白痴为什么阴阳你是大小姐,原来真的是大小姐,失敬了。   赵找找照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得不抱个大腿了,你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   时见鹿就喜欢这样爽快的人,不然她不会在十几个女生里挑中赵朝朝。   目标是世界首富:你之前是不是给一个博主发过匿名曝光私信。   赵找找照照:你看见过?那都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目标是世界首富:看到过,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你发私信的那个博主,将附中最近发生的事情,隐蔽一点,以旁观者的角度,再发一个私信。   赵找找照照:你是附中的,哦对,那校园论坛的校徽好像是北城附中,不过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见鹿言简意赅地说了下。   赵找找照照:她的手段还真是没变过,看中哪个男的都用同一招。   赵找找照照:集美,你竟然能和阮棉打得有来有回,我现在是真相信你不普通了,还有你那个竹马这么久了都没被攻克也挺牛逼,我都听你的,你只要随时给我报下进度就行,知道她过的不爽,我爽得现在就想点个宵夜开一瓶冰啤酒,爽疯了!   赵找找照照效率极高,这边和时见鹿聊着天,另一边已经编辑好她知道的附中所有信息,发给了之前的博主。   这个博主算是情感博主,平时专门将收到的私信内容发在自己微博上,让粉丝们帮忙出主意,因为某些私信内容里的亲戚前男友或者父母过于奇葩,还上过几次热搜。   一年时间,本来之后只有几万粉丝的博主,现在粉丝量已经将近百万了。   每天晚上十点,是这位博主的发博时间,他每天都会查看新的私信。   看到最新一封私信的来信人是老粉,且之前还帮她发过微博后,博主第一时间打开了这封私信,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直呼好家伙。   转手就将私信截图,发到了自己的微博。   :博主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几个月之前和你发过私信,当时吐槽的是我们学校那个帮老师拉皮条的女生。   :这次我想说的还是那个女生,那个女生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转学了,转到了首都一所知名高中里,巧的是那位WX学生的化学老师,几天前也跟着去了那所学校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因为那个化学老师一进学校就被抓了,这件事在北城的所有高中里都很轰动,可是最抓马的不在这里,最抓马的地方在那个女生被人戳穿了早就认识那个WXF老师,戳穿她的人似乎还知道她拉皮条的事情,本来以为女生要社死,说不定还得进[橘子]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反转来了,那女生憋了个大招,一放学就在校园论坛上卖惨,说自己也是受害者,完全把自己摘出去不说,还反咬一口,把戳穿她的女孩子拉下水,据我所知,那个女孩被骂得很惨。   :现在我的困扰其实和几个月之前差不多,就是我知道那个女生是什么样,受害者们也都知道,但是别人都觉得她特别好,而且我们没有证据,或者说证据不充足,最重要的那个女生特别厉害,尤其擅长反咬一口,我就担心我如果把证据交出去,结果她向反咬学校里戳穿她的女孩一样反咬我一口,我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证据。   :[图片]   :[图片]   :……   :[图片]   私信很长,最后更是直接放出了三十多张聊天截图。   博主只截了私信内容和后面证据里的一半图片发出来,还在特意留了个位置将八个月之前的聊天记录也放在了最后一张图片里。   18张截图直接填满了大眼仔一次性发图上线,剩下的图片都发到了评论区里,可谓是时间线证据都很充足。   博主粉丝不少,刚刚发出去就有上百条评论。   :卧槽,我好像也记得这个投稿,那时候我还出主意了,让她告诉老师家长来着。   :首都知名高中,第一天上班就被抓走的老师,对个暗号:BCFZ化学老师?   :为什么要打码?直接告诉我那个女的是谁,我就是北城人,我直接去校门口蹲人。   :BCFZ是什么意思?爆炒凤爪?白菜腐竹?   :大家都在解码,没有一个人出主意吗,那我来出个主意,我觉得如果真的像是你这样说的话,最好不要当这个出头鸟,之前你也问过这件事,现在又来问,显然当时想做什么没成功,或者说因为顾忌根本就没做,既然如此,明哲保身吧。   :哇,楼上的太冷血了吧,试问如果你家女儿和那老鸨一所学校,你安不安心?你敢让你女儿去上学?她初中就能拉皮条,现在肯定更厉害,我只能说,要是我肯定直接带着孩子转学了。   :大家还没解码吗?这码这么薄,但凡家里有个在北城上高中的孩子应该都能解出来了吧,还点名了是北城名校,答案非常明显。   :那我也直说了,BCFZ=北城附中。   国内顶尖名校北城附中被解码之后,这条微博迅速以坐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热搜前十。   无数网友涌入这条微博之下,震惊的、吃瓜的、凑热闹的、出主意的,甚至还有要报警的,短短一个小时,评论就到了十万。   时见鹿刚写完一张地理试卷,手机铃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呦!呦!”郑笙激动的声音穿透了话筒:“你看到微博没有!你快看!啊啊啊啊啊快去看!”   时见鹿把手机开了免提,打开大眼仔,一下子就在热搜里看到了:   #北城附中老师被抓#   #北城附中老鸨#   等等话题。   一个在热搜第三,一个在热搜第七,但是看热度,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登顶,还能得到一个“爆”。   时见鹿眉心跳了跳,她是让顾星洲帮忙看着点,但是没打算让热搜升到这么高的位置。   而且这话题,未免有些……太不雅观。   “看到了没有!”   “看到啦。”时见鹿抿了下唇:“这个,老鸨,嗯……你不觉得有点那什么吗?”   “哈哈哈哈哈……”郑笙狂笑声传来:“你是想说贴切吗?”   时见鹿:“……”   郑笙:“这次阮棉彻底栽了!明天学校肯定要开除她!我还以为阮棉顶多就是个绿……冬瓜,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做拉皮条的生意,要我是警察我现在就去她家给她抓局子里去!”   虽然情况超出预期,但时见鹿也挺喜闻乐见。   这热搜看起来好像很夸张,实际上对附中的影响却不大。   毕竟不论是那刚报道就被抓走的化学老师,还是之前拉皮条的阮棉,都是后来才来附中的,他们做的事情也不是在附中校内做的。   网友们现在除了骂阮棉和被抓走的化学老师之外,几乎没什么人抨击附中,反而不少人还觉得附中倒霉,开玩笑说让附中校长去雍和宫拜拜,祈求下次招生风调雨顺。   时见鹿看到新弹出来的消息,弯了眼眸:“看来英明神武的警察叔叔们,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郑笙一边刷大眼仔一边和时见鹿打电话,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下意识问:“什么?”   时见鹿:“我说我还有作业没做完,你呢?”   “啊啊啊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个?”   这一晚上,几乎所有附中,或者说整个北城的高中生们,都在一边吃瓜一边疯狂赶作业。   第二天一早,校门口碰见,无人不挂着黑眼圈。   时见鹿的视线从赵沁的黑眼圈移到郑笙的黑眼圈:“你们两个昨天几点睡的?”   郑笙打了个哈欠:“三点。”   赵沁精神奕奕:“我一晚上没睡!”   时见鹿看着她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状态,不由有些佩服。   她日常很注意锻炼,但只要熬夜也还是会有些影响第二天状态,赵沁一晚不睡,竟然还能如此抖擞,实在让人羡慕。   “你昨天刷大眼仔没有?”   “怎么可能没刷,我本来在做作业,我四中的发小直接一个电话让我看大眼仔。”   “我在国外读书的哥哥都知道这件事了,丢死人,走,我们去理科1班看看阮棉来了没。”   一路走来,基本上听到的都是类似的对话。   附中学习氛围浓厚不假,但是这样的大新闻,只要是知道的,不可能不产生好奇。   就连时见鹿都想去看看,阮棉昨天被警察带走之后,有没有被放出来,被放出来之后,又有没有来学校。   高二理科1班在三楼楼梯口处,但是时见鹿她们才走到二楼,楼梯就已经堵住了。   好多人伸着脑袋问:   “来了没有?”   “看见她了吗?”   挤在前面的人还没回答,1班有人出来了。   时见鹿认识,是他们之前的班长,成尚一,现在也是理科1班的班长。   “阮棉没有来,我们班其他同学还要学习,麻烦大家别围在这里。”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却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如果她今天会来学校,应该会被老师叫走,大家可以去校门口等等。”   这话一出,不少实在八卦的就真的往校门口去了,但更多的只是凑热闹的,眼看热闹没了,就各回各班学习了。   时见鹿几人也得以上楼,还没进教室,就听到班上不少人也在讨论这件事。   “你们觉得微博上的爆料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真的啊,那博主我早就关注了,阮棉还没转学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过前一条私信,要是假的,怎么解释人家1月份发的?”   “我也觉得是真的,里面的信息都对上了,而且阮棉1月份还没到我们学校来呢。”   “那昨天时见鹿不是白被骂了?”   “真的惨,要我说要是评一个最惨白富美,时见鹿绝对上榜,她这背景,到哪儿不能横着走,可人家之前多低调啊,要不是阮棉,学校里可能还没几个人知道她家里背景,结果知道了也没用,阮棉一张嘴,她那些舔狗能给人时见鹿祖宗十八代都给骂得压不住棺材板。”   “所以说阮棉厉害啊哈哈哈哈……”   时见鹿一进教室,大部分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刚才还在笑的那位同学,已经变成了干笑。   “……那个时见鹿,我们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哈。”   时见鹿点点头:“我不介意。”   那同学松了口气,旁边有人压低声音嘀咕道:“你说时见鹿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论坛上骂她那件事?”   同学连忙“嘘”了一声,“你管她知不知道,难道还当面问啊。”   但有人真的当面问了,但问的不是论坛的事,而是大眼仔的事情。   “时见鹿你看微博了吗?”   时见鹿放下书包:“看了。”   刚刚坐下,就有人卷起等下早读的语文书,递到她嘴边,“请问您有什么感想。”   时见鹿将话筒摆正,沉吟片刻:“感想是,大快人心。”   小范围沉默一阵,突然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啊哈哈你好直白我好爱。”   “这么real真的好吗?”   “我本来以为你很端着,现在才知道只是没人采访。”   教室里笑声一片,突然一道怒声打断了轻松的氛围。   “时见鹿,你出来!”   许久不见的洪骅出现在文科1班的后门口,满脸煞气,看向时见鹿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吃了她。   时见鹿没想到洪骅会来,不过也只诧异了一瞬间,上一世也差不多是这样,只要阮棉有难,平时再夹着尾巴的舔狗也会见人就咬。   时见鹿动也没动,只道:“上次的西瓜好吃吗?”   洪骅脸皮一动,凹陷的太阳穴渐渐因为紧咬的牙关鼓起,格外凶神恶煞。   他抡起拳头大步走进教室,“你找死!”   时见鹿不慌不忙掏出手机,点开录像:“洪骅,马上就要开庭了,你找过来,是蓄意报复吗?”   洪骅脚步一顿,神色扭曲。   时见鹿的后置摄像头直接放大了他狰狞的表情:“现在你想做什么。”   洪骅一巴掌就想拍掉时见鹿的手机,却发现整个文科一班,所有在教室的学生都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有本事你把我们手机都摔烂?”   “找女生麻烦算什么本事,洪骅你好low啊。”   “洪骅你有话就好好说,我们都在这里看着,不,拍着呢。”   洪骅阴冷地将教室里的人全部看在眼里,从脖子暴起到额角的青筋,越发将他五官扭曲得狰狞而可怖,他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将记住的所有人都拖进深渊。   不少人因为他的目光而不适地皱眉。   有人道:“看什么看啊,这是我们班,出去。”   洪骅狠狠看了时见鹿一眼,说了句“你等着”,就离开了。   他一走,刚才还装着胆子的男生顿时缩了下脑袋:“他那眼神草窝,杀人犯似的。”   “我也感觉,他刚才像是真的要杀了我们一样。”   “时见鹿,你以后看到洪骅小心一点,他好像真的记恨上你了。”   “我知道的。”   时见鹿自然不会拒绝班上同学的好意,她也没想到,刚才他们会如此团结的站在她这边,帮她阻挡洪骅。   “谢谢你们。”   “一个班的,有什么可谢的。”   学校里的八卦氛围很快在早自习的铃声里消散,网络上的讨论却依然热度不减。   因为北城附中的官方号,在今天早上八点整,发了一条微博:   北城附中V:关于我校阮某的通报。   10月4日,有网友反应我校学生曾就读于青城某初中时,曾刻意在聊天软件以及现实中诱导欺骗其他同学至楚某处,导致其他同学受到楚某侵犯,学校对此高度重视,同公安以及青城某中学等部门开展处置调查工作。   现案件还在进行中,后续将会如实公告。   #附中回应#   #附中公告#   顿时登上热搜,与之同时发酵的,还有一张模糊的女生被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从警局送出来的画面。   #见着活的老鸨了#   #老鸨也会跳槽#   也喜闻乐见后跟着一起挤进热搜末位。 第34章 第 34 章   ◎34◎   34   阮棉被带走的第一时间, 警方就通知了她的父母。   系统冷静道:【网络上的截图不能作为你定罪的证据,你只要坚决不承认你知道楚榭做的那些事,没人能让你定罪。】   阮棉照做, 再加上阮有志的多方周旋,在警察局里只待了两个小时就被放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白愿冷着脸:“这就是你和那个贱.人生的好女儿,你知不知道如果她的身份曝光,白云集团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这次阮棉能出来, 用的都是白家的人脉。   阮有志即使不悦,也只能好声好气哄道:“不管怎么说, 棉棉也叫了你这么久的妈妈, 她会感谢你的,老婆,我也谢谢你。”   “谁让她叫我妈妈妈的。”跟过来凑热闹的阮嫣不满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私生女, 也敢叫我妈妈妈,她配吗?”   阮有志看了眼后视镜里一直低着头的大女儿, 心疼不已,转过头,语气不自觉带了训斥:“嫣嫣,棉棉怎么说都是你姐姐。”   “我可没有这种拉皮条的姐姐,她这么想当人姐姐,去天上人间啊, 那里面妹妹多着呢, 她想给谁都姐姐都行。”   “阮嫣。”这次阻止她的是白愿, 白愿不悦道:“那种场合是你能张嘴闭嘴挂在嘴边的话吗?”   阮嫣撇嘴:“那她不是很适合吗。”   “她适合是她的事, 你不能说。”   “哦。”阮嫣看了眼气得已经发抖的阮棉, 乖乖巧巧应下:“我知道了妈妈。”   白愿见阮有志想说话,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好好开车。”   阮有志只能闭上嘴,白愿抬眼看向后视镜里,缩在一角的女孩。   “阮棉,你应该知道,自从你被你爸爸带到我们白家来,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你。”白愿淡淡道:“我们白家是不缺那些,但养你也不是我白家的义务。”   “老婆……”   白愿瞪他一眼,继续道:“本来我和你爸爸商量好,给你用的是嫣嫣堂姐的身份,等你毕业了给你安排个闲职,或者你找个人清清白白嫁了,也算是我白家行善积德。”   “但是你不是个省心的孩子,我也不可能喜欢自己丈夫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白愿才是白家当家做主的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入赘的丈夫对他的私生女好声好气,向来是直来直往,想说什么说什么。   “今天这件事还有上次你抄人朱院士弟子答案那事,都引发了不小的舆论,之前你出门也没藏着,上次钱老太太寿宴还跟着我们一起去了一趟,好在照片都拍得模糊,对白家影响还不大,要是以后别人知道你和我们家的关系,我们白家这三代攒下来的声誉也要完了,所以我准备把你……”   阮有志隐约听出不详的意思,顾不得其他,打断白愿道:“老婆,棉棉再这么说也只是个孩子,她做那些事根本不是故意的,你刚才也听到她说了,她也是被那个化学老师蒙蔽了啊。”   白愿嗤笑地看着自己年过四十依旧俊朗的丈夫,“她说什么不重要,影响到我白家了就得离开。”   一直低着头的阮棉突然抬头:“如果是阮嫣影响了白家呢?她也会被送走吗?”   正在边上刷微博的阮嫣瞪大了眼睛,“你和我比?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和我比?”   白愿轻飘飘看了阮嫣一眼:“少说话。”   阮嫣轻哼一声,嘀咕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白愿也没否认,只淡淡道:“阮嫣是我的女儿,做错了事情自然由我兜着,也有白家兜着,但是你,没有这个资格。”   阮棉脸色一涨,她自然知道自己这话是自取其辱,但是她不甘心!   凭什么?   就因为她不是从白愿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就理所当然被放弃,白愿和她爸爸既然结婚了,白家就是她和她爸爸的共同财产,以后白愿死了,财产也是要分到她头上的!   白愿虽然不知道阮棉在想什么,但是透过后视镜,也能看到她眼底浓烈的不甘心与怨愤。   白愿眼神一冷:“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现在可以说出来。”   阮棉攥紧了拳头,指甲划开了掌心没好全的疤,疼得她眼圈通红,抬眸与后视镜里的父亲对上目光,她苍白的脸色更加脆弱。   阮有志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初恋,心更加软了。   “老婆,现在绵绵是高二,正是学业重的时候,而且她成绩也好,在附中都能进到理科一班,我们不能毁了她的前途啊。”   白愿对此只有一句:“阮棉的前途,哪有我白家的声誉重要。”   “所以只要我保证白家声誉不受影响,阿姨就不会将我送走了吗?”   白愿抬眼,看到了后视镜里终于不再装作柔弱无辜,显出几分精明算计的女孩,心底略微惊讶。   她能接受丈夫的私生女登堂入室,自然不是因为她喜欢戴绿帽子,而是因为算算阮棉的出生日期,那会儿她和阮有志虽然已经在暧昧期,但还没有正式在一起。   所以虽然膈应,但到底也没真的把一个小女孩当眼中钉,不然也不可能让她在白家吃好喝好,还叮嘱阮嫣不能在外面乱说。   她不喜欢阮棉,不只是因为身份,还有她心思不纯粹,又惯会装无辜,还因此让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   当时她只将阮棉当做阮嫣的磨刀石,毕竟阮嫣从小娇惯,也该受受挫收敛一下性格。   在外面受挫她不放心,在眼皮子底下放给人给她磨磨性子,她才好随时把控。   只是,她以为阮棉会一直保持自己的无辜柔弱让别人为她冲锋陷阵,没想到真的遇到事情,她还是很会变通的。   既然这样,就更加留不得了。   白愿眼底发冷,语气却好奇:“你打算怎么让白家声誉不受影响?”   【宿主,白愿对你散发的恶意加重了。】   阮棉一边在脑海里回应着系统:【她的身份注定就不会对我有多少善意,但是无所谓,等她死了,她的东西都会变成我的,就当做她对我的恶意的补偿了。】   一边对白愿道:“阿姨,我有办法的,您让我试试吧。”   阮有志也说:“棉棉难得求你,你就让她试试吧,不管怎么说,当初你也同意了让她来白家。”   白愿皱眉看了阮有志一眼,他的脸确实好看,身材也维持得不错,但是已经有些摸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她掩下眼底冷意,淡淡道:“好,那就让她试试。”   *   数学课下课,熟悉的音乐响起,大家都陆陆续续往外走。   郑笙也转头喊时见鹿:“呦呦,走不走。”   时见鹿喝了口水,正要将杯子放进抽屉,就看到屏幕亮了起来。   :阮棉三分钟前到了看守所。   时见鹿动作一顿,她早就料到阮棉一定会有行动,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不可待似的。   她回了一条短信:她出来了告诉我。   课间操25分钟,时见鹿刚回教室不久,就再次收到信息:已经离开。   算算时间,阮棉和楚榭顶多相处了20分钟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想想也能猜到,阮棉这次过去,最重要的事绝对是让楚榭不要供出她,至于其他的,估计就是说她坏话了。   上一世楚榭对她“十分了解”,且在泼她硫酸之前,就常常露出难以掩饰的恶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时见鹿才对他有所警惕,没让硫酸泼到自己身上。   这次阮棉去探监,恐怕会添油加醋地将所有罪名都安在她身上,不只是希望楚榭转移恨意,或许还想过让他出狱之后第一个报复她。   一箭双雕。   时见鹿将自己写的成语一杠划掉,又在旁边写上:以牙还牙。   一上午的课很快结束,时见鹿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来到了关押楚榭的看守所外。   有人提前打点关系,时见鹿轻而易举就进入了单独的探监室。   楚榭一天两次被人探监,本来还以为是阮棉有什么没说完,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万万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当初课堂上让他难堪,将他送进监护的罪魁祸首。   “你来做什么?”   摘掉了眼镜又被剃成寸头的楚榭,露出了高高的颧骨和狭长的眼睛,十分阴郁。   时见鹿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将平板竖起,贴在透明的玻璃上:“你先看看这个。”   楚榭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是想看她到底有什么花样,见她巍然不动,才将目光转向平板。   几秒之后,他脸色一变。   时见鹿将他的所有表情收入眼底:“知道你近视,我特意带了平板,调大了字体,就怕你看不见。”   楚榭怎么听不出她的奚落讽刺,戴着手铐的手重重锤在桌上,整个人向前扑去,如同野兽猎食,凶恶且带着杀气。   可惜一块玻璃挡住了他的动作。   见旁边的警察想要将他拖开坐好,时见鹿:“没关系,这样他看得更清楚。”   时见鹿不为所动的冷静让楚榭也渐渐拉回了理智,目光重新死死定在平板屏幕上。   时见鹿贴心地为他往下翻了翻,确保他能看到所有评论。   除了阮棉的自白卖惨之外,尤其要让他看清楚那些辱骂他的言语。   上一世,她在楚榭无缘无故泼她硫酸之后,调查过楚榭这个人。   他家境贫穷,父母都将他抛弃之后,就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忍辱负重十几年,攒足了劲才终于考上名牌大学扬眉吐气。   这些经历养成了他极度自卑敏感又极度自傲要强的性格。   要说楚榭最厌恶哪种人。   无疑就是时见鹿这样,天之骄子,家境优越,本身也极度优越的类型。   他对这种人,不论男女,都有着天然的恶意,最想做的就是将他们这些天之骄子踩在脚底下。   阮棉利用的正是他的这种心理。   时见鹿利用的,同样也是楚榭的心理弱点:极度敏感,自尊心强烈,且尤其厌恶背叛。   他把阮棉当做了知己,当做了此生挚爱,却没想到他前脚进监狱,后脚阮棉就急急洗清了与他的关系,为了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更是在评论区里回复了不少骂楚榭的人。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回复,在楚榭眼里,都是背叛。   是一个素未谋面,本就厌恶的陌生人将他送进监狱可恶,还是一直被他当做白月光,毫不设防,甚至愿意为她冒风险辞职来北城,只为了惩罚伤害过她的人的背叛更可恨呢?   时见鹿安静等待着答案。   楚榭手铐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青筋暴起:“棉棉现在处境艰难,她一个女孩子,在你们那种富二代聚集的贵族学校,想要自保很正常。”   时见鹿就这样看着他为阮棉找借口。   “而且,那个帖子里,她没有开口骂过我,不过是为了不让人误会她和我……才回复几句罢了。”   楚榭越说越艰难,最后说不下去了,就用一双带着浓稠恶意的眼睛盯着时见鹿:“我知道你讨厌棉棉,想要挑拨我和她的关系,只有让她也进了监狱你才会如意,我告诉你,没有可能,你都把我送进监狱了,还想让我让你舒心,做梦吧。”   时见鹿只点点头,自顾自地道:“说起来,还没告诉过你,我为什么会知道你这个人呢。”   “你在青市,我在北城,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我就能提前知道你的存在,并且提前收集证据,举报你呢?”   “我和你之间唯一的关联是谁呢?”   她自言自语一般,说完就站了起来,半垂眼睫看着他:“既然你觉得没问题,我也就不多说了,祝你未来生活愉快。”   楚榭就这样看着时见鹿真的说走就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探监室。   “等等!”   在时见鹿要踏出门的最后一秒,楚榭站了起来,整个人都贴到了玻璃上:“我问你,阮棉为什么会和你说我的事情。”   时见鹿脚步都没停顿一下,只微微对旁边站岗的警察点头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开玩笑,楚榭问她就要回答吗?   坑已经埋下了,她只希望楚榭和阮棉狗咬狗,最好锁死之后都不得好死。   探监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但从学校来看守所来回却花了一个半消失,等她回到学校,午休也快结束了。   刚踏入教学楼,时见鹿就感觉到学校好像比平时热闹。   附中中午会休息两小时,但校门只开放一小时,也就是上午放学后的半小时,以及下午上课前的半小时。   但与放学的热闹不同,下午上课前的学校一般都很安静。   因为这个时候,学生们大多已经吃完了饭,不论是住校的学生还是返校的学生,这会儿都会选择学习或者午睡,直到上课。   现在离上课只有十分钟左右了,整栋楼却都闹哄哄的,像是发生了什么热闹事。   时见鹿带着好奇往楼上走,刚走到了二楼,就看到了不少同学,不由拉住一个问道:“怎么了?”   那人回头,看到是时见鹿,兴奋起来:“阮棉来学校了。”   时见鹿不解,“这有什么奇怪的。”   阮棉一直都是这样,任凭外面风吹雨打,即使是发着高烧,她都能撑着过来,绝不缺席。   这种精神,不只是老师表扬了他,时见鹿都挺佩服,毕竟这样的意志力就很难得。   只是后来她发现阮棉坚持来学校是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男人之后,那点佩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奇怪的是——”那女生悄悄凑过来,八卦道:“她一进教室还没坐下,就发现她的抽屉里全是死老鼠死蟑螂,当时她尖叫得整栋楼都听见了,坐在她旁边的人都不敢坐了。”   时见鹿这下来了兴趣:“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知道。”女生耸肩,“想整她的太多了,要不是我还有点底线,我也想为了那些被骗的女孩给她点教训。”   昨天网上的爆料实在是锤得太死,尤其是那些聊天记录,三十几张聊天记录,几乎全是同一个头像在和不同头像的女生说话。   在这些记录里,她们言语亲密,像是最好的朋友。   云朵头像的人常常约其他人一起去看电影、逛街、吃饭或者旅游,她语气天真,像是对对面毫不设防,就连表情包都比别人可爱,任谁都不会将这样一个又软又甜的妹子,与拉皮条、老鸨这类词汇联系起来。   这些聊天记录,若是单看其中一张,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只有将它们全部放在一起,才会发现那些话术是如此相似,她的预谋昭然若揭。   网友不是瞎子,附中的学生更不是瞎子,那些无法作为证据,但绝对锤死了的截图,都能让他们轻易判断这封私信倒是真实发生还是胡编乱造。   尤其是对附中的学生而言,那码薄得像透着光的纸似的,一眼就能解码。   女生说着,突然歉意地看着时见鹿道:“时见鹿,对不起啊,昨天论坛上好多人骂你,我虽然看到了,却也没有帮你说话。”   时见鹿微愣,“啊,没关系。”   她确实不在意,上一世经历的辱骂比这强多了,当时郑笙看得气得坐都坐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甚至要砸枕头才能泻火。   时见鹿却完全无感,看完了还用最高效率又写了张试卷。   “你不在意是你大度。”女生说:“但是我也得和你说对不起,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道歉也是为了我自己心安,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自私。”   时见鹿笑了笑,“对自己好没什么问题啊。”   两人说话时,不少人注意到时见鹿来了,闻言也有人跟着道歉。   “对不起时见鹿,我昨天也看到了,还说了几句骂人的话,我马上去删掉,给你道歉。”   “对不起我昨天……”   “对不起……”   楼道里,走廊上都是学生,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道歉,直到上课铃打响才离开。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课,楚榭被抓了,文科一班的化学老师本来请了产假,现在又盯着大月份的肚子上了岗。   班上的同学都体恤她不容易,课堂上十分安静,不论是回答问题还是做什么都很乖巧。   课上到一半,化学老师让她们自己看一看书上的化学方程式,自己拿了保温杯喝水,才将杯子递到嘴边,就听到一声极重的“砰——”。   不只是化学老师吓一跳,水倒在了身上,其他学生同样吓了一跳。   试问在安静地环境里,心平气和的上着课,突然一声巨响就像是在耳边上炸开,谁能不受惊。   至少时见鹿不能,她的笔在本子上重重画了一道。   这声音,让她想到了上一世车祸时,她的听觉系统最后接收到的剧烈撞击声。   “怎么回事?”化学老师合上保温杯,又拿纸擦了擦领口,站起来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是女厕所吗?”   附中教学楼的厕所都在教学楼两端,一般是一边男厕所一边女厕所,楼下男厕所就楼上女厕所。   文科一班后门就是楼梯,楼梯旁边则是厕所。   同学们面面相觑,最后是班长说:“老师,要不我去看看?”   班长是女生,而且厕所就在边上,化学老师点了点头,“我也一起,多几个女生过去吧。”   时见鹿本来不想凑热闹,但奈何郑笙想去,抓着她就除了教室。   厕所大门是关着的,班长先一步推开门,大家就看到了地上倒了许多拖把扫帚,还有许多水。   化学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隐约的哭声从里面的隔间传来。   然后是人拍门的声音:“是不是有人?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是理科一班的阮棉。”   “阮棉?”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被人霸凌吧。”   几个女生下意识看向时见鹿。   倒不是怀疑这件事是时见鹿做的,毕竟时见鹿别的不说,至少做事光明正大,要说她会把阮棉关在厕所,还不如时见鹿当街打了阮棉一巴掌可信度更高。   都看她主要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阮棉的恩怨,想看看她在看到阮棉这么惨的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   时见鹿没有表情。   她可以肯定,阮棉根本就没有被人霸凌,这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上一世她看到过完全相同的场景。   只是当时她压根没想到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班长带着人踮着脚,淌着水走向了最后一个隔间。   很快,她们就会看到浑身湿漉漉的,环抱着自己蹲在厕所角落里的阮棉。   想到这里,时见鹿立即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马上下载保存今天中午一点到现在的附中四楼左侧楼路口的监控,同时下载附中大门口十二点到两点之间的监控。   等到阮棉发着抖走到她面前时,时见鹿已经收到了回复:已保存。 第35章 第 35 章   ◎35◎   35   化学老师知道阮棉身份后, 就让人去楼下喊理科一班的班主任周老师了。   周老师来的很快,手指头上还有粉笔灰,想必是上着课就来了。   她上上下下将阮棉检查了一遍, 确定她身上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发生什么了?”   阮棉紧紧抱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冻的,整张脸发白,眼圈却格外红。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时见鹿, 不等时见鹿回视,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我没事周老师。”她哑着嗓子, 像是感冒了, “我能请假回去换套衣服吗?”   周老师自然没有错过她刚才的眼神,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时见鹿时,嘴角抿了抿。   虽然现在阮棉才是她班上的学生,但她之前也是教过时见鹿的, 这个孩子礼貌又优秀,平时和老师说话不卑不亢, 与同学之间关系虽然疏远一些,但绝对不是会主动欺负人的性格。   再加上她也知道一些阮棉和时见鹿之间的事情,作为老师不能偏心帮助哪一方,但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她还是有自己的偏向的。   看到这一幕的不只是周老师。   只是周老师碍于身份没有说话,其他人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尤其是文科一班的几个女生, 顿时就道:“阮棉, 你刚才看时见鹿做什么?”   阮棉像是被吓到, 脸更白了, 摇头否认:“我没看。”   为首的女生, 也是文科一班的班长,田湉道:“你刚才的眼神很明显像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还可怜兮兮的,我们都在这里,想说什么就说。”   阮棉闻言看向时见鹿,时见鹿却十分淡然。   不管阮棉说什么,也不管这些同学相信谁,她手里都握着绝对的证据,随她们畅所欲言。   阮棉:【时见鹿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气运之女性格坚韧,不会被轻易打倒,而且你多次和她交锋都输给她,她的气势自然稳稳压过你,位高则气静,她没有将你当做她的对手。】   阮棉眼睫脆弱下垂,【那我就让她看看轻视我的代价。】   “没什么,我只是和时见鹿关系不好,看到她有点害怕而已。”   阮棉勉强露出一点笑容,下垂的小鹿眼格外惹人怜惜。   “我想去换衣服了。”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郑笙正要说话,田湉先开了口:“你这样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们班时见鹿上课十五分钟之前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这件事全班都可以作证,而且那个时候厕所还有人,你要是那个时候被关进去会有跟多人作证,所以我希望你说清楚一点,别弄得大家误会。”   时见鹿微愕,她以为这些同学会和上一世一样,轻而易举就被阮棉牵着鼻子走,然后与她同仇敌忾指责她。   却没想到,她们之前问那些是帮她说话。   何止是时见鹿没想到,阮棉更是没想到。   之前还没分班的时候,一班可都是与时见鹿多相处了一年多的同学,但只要他们发生冲突,一班的大部分同学都会站在她这边,因为她和时见鹿站在一起,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正常人都会同情弱者。   结果这才分班几天,文科班这些女生就站在时见鹿那边了。   【这就是气运之子,时见鹿的好气运涵盖万千,单从投胎这一点就能看出,她进入的时家是华国顶尖家族,宋家更是不差,富足的生活加上疼爱她的父母,精神和物质缺一不可,这些环环相扣,互相滋养,才会养成她这样的性格。】   【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她本身就是发光体,自然而然会让身边的人喜爱她、追随她、支持她,如果你之前几次的任务都成功了,她身上的光环和气运也会自然而然分一部分到你的身上,被人喜爱追随的就会变成你。】   【可惜,你一直失败。】   阮棉听着系统像是叹息又像是一如既往的机械音,心底酸得想要滴血。   她最开始也是严阵以待的。   但时见鹿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恶意,还和她有过几天关系不错的日子,后来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和她疏远了,也顶多就是无视她而已,根本没有找过她任何麻烦。   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阮棉既觉得屈辱又生出隐秘的得意和轻鄙。   时见鹿不在意她又怎样,总有一天,她会将时见鹿所拥有的一切都夺走,到时候她不但不得不正视她,恐怕还会悔不当初。   眼看着向着时见鹿的同学们渐渐转向她,眼看着时见鹿的口碑从清冷学霸变为了“二女争一男中的青梅”,眼看着时见鹿走下神坛,不少人都对她有了意见,甚至都敢真正动手。   洪骅的球砸向时见鹿那一刻,阮棉收到了大量的气运值。   她知道,时见鹿彻底从光芒万丈的女主,沦为了可以随意摆弄的配角。   她越来越得意,也越来越放肆。   很多时候,甚至都懒得掩饰自己的恶意,反正她有气运值,被人看出来了又如何,花点气运值一抹就能轻松扭转那些人的思想。   阮棉有时候都在想,这个世界到最后会不会成为她的游乐场,等到她夺走了所有气运之子的气运值之后,她就可以真正意义上的为所欲为了。   想到这里,本来高高在上的时见鹿都不算什么了。   不过是她的第一颗,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垫脚石罢了。   可阮棉万万没想到,时见鹿被球砸了之后,竟然性格大变。   不,与其说是大变,不如说是抛下了那独属于她那个阶层的,越想要表现得普通就越显得她并不普通的做派。   她的低调、冷静、虚假的平易近人,直接扭转成高调、为所欲为,以及坦坦荡荡的真实。   她想生气就生气,想怼人就怼人,看不惯了就能动用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掌握的力量,来处理她身边的一点微末小事。   宋家和时家毫不吝啬两家资源培养出来的天之娇女,只要她愿意,对付眼下还根基不足的她,说轻而易举都是夸大。   她与时见鹿之间,如同蜉蝣与群山,时宋两家数代人的努力,让她和时见鹿之间的差距如隔天堑。   可她怎么甘心?   明明之前都是大好形势,仅仅因为时见鹿突然清醒,她就前功尽弃了吗?   阮棉甚至恨上了洪骅。   如果不是他多此一举,激怒了时见鹿,也引起了时家和宋家的注意,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举步维艰。   【我不会再失败了。】   阮棉抓着自己湿透的衣服,目光扫过厕所胡乱倒放的扫帚拖把以及脏兮兮的地面。   【你忘记我上辈子是做什么的了。】阮棉抬眸,眼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既然时见鹿喜欢上热搜,我就让她上个够。】   阮棉低着头迟迟不说话,只有身体被初秋的凉风吹得瑟瑟发抖。   周老师到底不忍心,道:“你先和我去办公室,我让人找一套新校服给你。”   阮棉头也不抬,只轻轻点了下,走到了周老师身边。   时见鹿:“周老师,我觉得还是应该问清楚到底是谁把阮棉锁在厕所,我们附中现在本来就在风口浪尖,再出个校园霸凌的热搜,怕是真的要像网友说的那样,明年不好招生了。”   周老师刚刚抬起的脚又放下了。   作为老师,她考虑自己学生的同时,自然也要考虑学校的声誉。   “我先带她去换衣服,等下下课,你和黄老师一起来一趟校长办公室。”   黄老师是文科一班的班主任,时见鹿点了点头,田湉道:“那周老师我们能不能去啊。”   周老师:“你们去做什么?”   “我们都是旁观者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到时候我们做裁判,免得有人颠倒黑白。”   化学老师:“……别胡闹,赶紧进教室,这节课还没结束。”   田湉朝时见鹿眨了下眼睛,和其他几个女生打打闹闹先一步进了教室。   郑笙压低声音凑近时见鹿:“谁说文科班女生多就是非多,实际上文科班比理科班和谐多了。”   时见鹿理所当然道:“女孩子当然比男的可爱多了。”   郑笙:“希望等下都说清楚,别搞得别人又都以为是你在欺负阮棉。”   时见鹿却没对此报太大希望。   果然,到了校长办公室也没问出什么。   阮棉低着头一味的哭,谁也不看,问多了就是“不知道”,让校长和周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教导主任见状让时见鹿先走,后来他们说了什么,时见鹿也不知道了。   不过她也无所谓,阮棉想做什么,她见招拆招就是了。   一进教室,田湉就递过来一张报名表:“这次的研学你去吗?”   “去。”   时见鹿填好表格,递给吧田湉,田湉拿起表格,左右看了看,小声对时见鹿道:“我跟你说个很诡异的事情。”   时见鹿好奇侧头。   “我不是坐在窗户边上吗?”   “阮棉是快上课的时候去厕所的,但是在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去过厕所了,所以……”田湉缩了缩脖子:“她不知道怎么操作的,估计是自己给自己关起来的。”   时见鹿这才明白刚才田湉为什么一直坚定站在她这边。   田湉朝她一笑:“要是阮棉说是你,你就来找我,我给你作证。”   “谢谢。”   *   等待了这么久,时见鹿终于等到了何云来单独外出的机会。   宋闻山旗下的研究所设施齐全,集宿舍、超市、健身房、图书馆等等为一体,完全可以满足研究员平时的日常生活。   时见鹿找不到理由去研究所,只能用本办法,依旧是让人蹲守着,等到何云来自己出来了,她再想办法会会他。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这么久,她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那边才传来消息。   时见鹿看到何云来时,他正在附近的超市采购,时不时挑一些蔬菜和肉类,看起来十分居家的样子。   她拿了个购物车,随意往里面放东西,与何云来擦肩而过之后,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饮料架。   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何云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购物车却也因此撞到了路过的人。   “对不起。”   何云来立即道歉,时见鹿也在向赶来的售货员道歉。   “抱歉,我刚刚看手机去了,这些饮料我都会买下来。”   两人同时说话,各自处理着各自的麻烦,没有任何交集。   时见鹿结完账,带走了一个后备箱的饮料。   刚坐上车,一个矮个子女生从另一边车门上来。   她手里还拿着一听时见鹿刚刚撞到的可乐,正准备打开,就看到了车里的装饰以及真皮沙发,悻悻道:“算了算了。”   时见鹿:“得手了?”   “那是当然,我都出手了,还能失手?”   说着她将一个蓝牙耳机递给时见鹿,道:“其实我也可以黑到他电脑和手机里,你想要知道什么都行,为什么非得费心思装个窃听器。”   时见鹿:“实验室有个充电台,除了充电还能杀毒,如果你侵入他的手机,他很快就会知道。”   “这么牛?”女生刷了甩马尾:“到时候我也买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耳机里终于传来人的声响。   两人顿时噤声,全神贯注偷听起来。   “这个萝卜新鲜,今天给你炖个萝卜吃,还有棉棉,她爱吃虾仁,我也做一个。”   “萝卜就别炖了,时间太长,虾仁可以做,这是你第一次见她,留一个好印象。”   “嘿嘿嘿,你说得对。”   两人又说了些家常话,过了一阵敲门声隐约传来,紧接着是脚步声和开门声,然后熟悉的嗓音响起。   “妈妈,何叔叔。”   “棉棉来了,快坐,别拘束。”   沉默了有几声啜泣,像是委屈极了:“妈妈……”   “你怎么了棉棉,是不是学校里又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呜呜呜我不想去学校了妈妈。”   哭声持续了很久,何云来似乎在想方设法的安慰,但是一直不得其法,最后只能独自回了房间,留下两母女自己说话。   时见鹿也因此听不到阮棉他们说什么了。   好在不到十分钟,阮棉她妈就敲响了房门,让何云来出去。   何云来似乎不太会说话,就一直在做事,等到菜都上桌了,才说了一句:“快尝尝叔叔的手艺,你妈妈说你最爱吃的虾仁。”   阮棉刚哭过,声音还有些哑,但依然是软的。   “谢谢叔叔。”   终于等到他们吃完饭,时见鹿才听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云来,是这样的,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棉棉她在附中读书,你知道的吧?”   “知道。”   “她和她们班一个女生关系不太好,那个女生家里有权有势,常常因此欺负她,前几天在她的抽屉里放了一抽屉蟑螂老鼠,还把她关到厕所淋了冷水不说,这几天更是变本加厉,她身上都多了很多伤口。”   “那我们要不要带棉棉去医院看看,顺便去趟学校,跟老师沟通一下这件事,把对方家长也叫过来。”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道:“不行的,那个女孩的家长就是你的老板,宋闻山。”   “她是宋闻山的女儿?”   “……对,我想和你商量的事情也与他有关系。”   “前段时间,一个男孩不小心打球打到了宋总女儿,宋总就利用家里强大的法律团队,直接将那个男孩告到了法庭,他不是好惹的,可是绵绵和那个女孩的关系不好,宋总也知道。”   “云来,我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你的前途,如果宋总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再知道棉棉的关系,你就完了。”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我印象里宋总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是没涉及到他的底线,云来,我和你说这件事,就是想明确拒绝你,我、我也绝对不会做出毁掉我男人的前途的事情。”   “你再想想,等等……你答应我了?”   “没有,我没有答应,我不能影响你的前途。”   “怎么可能影响我的前途,我有多喜欢你,喜欢了你多少年,你都是知道的,我对你……”   耳机可以清晰的听到对面的亲密腻歪,时见鹿和女生对视一眼,同时掏出了手机,装作各玩各的。   等到那边声音结束,何云来才喘着气说:“你放心,这件事我觉得不会让宋总知道的。”   “好,我相信你,我就是很担心影响到你,怕耽误你的前途,你这么聪明有才华,不应该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   何云来这次沉默了许久:“你放心,你们母女两个跟了我,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窃听结束,时见鹿放下耳机,心底隐约有了猜测。   上一世她没为难阮棉,但阮棉的妈妈早就和何云来在一起了,阮棉也见过他,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资源。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时见鹿喃喃自语。   女生没听到她说的话,“什么?”   时见鹿摇摇头:“麻烦你继续盯着了,听到的内容晚上汇总给我。”   “好的。”   女生利落离开,时见鹿也回了家,今天是周末不错,她下午还有课。   刚到家,时见鹿就看到了时文清竟然在厨房切水果。   “妈妈?”   “回来啦。”时文清晃了晃手上的苹果:“等下,妈妈切一切。”   时见鹿:“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今天公司不忙吗?”   时文清将一片西瓜递到她嘴边:“不是早就说了要和你一起吃顿饭吗,再忙也得抽时间陪陪我家乖宝啊。”   时见鹿想了想,好像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确实说过这么一回事。   “那我下午的课……”   “我已经给你请假了,下午咱们去逛街,晚上等你爸下班,我们在外面吃。”   难得一家三口可以凑在一起,时见鹿也高兴起来:“好!”   时文清说是带着时见鹿逛商场,但是每季度熟悉的品牌都会将册子送到家里,还有模特上门试衣,真去商场反而没什么想买的东西。   母女两人也不觉得无聊,只随意逛着。   “学姐!”   时见鹿刚看到一个发卡觉得好看,就听到阮嫣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然是她。   除了她之外,还有她的母亲白愿,以及跟在后面,低着头看起来唯唯诺诺的阮棉。   时见鹿挥挥手:“嫣嫣。”又给双方介绍:“妈妈,这是我学妹,阮嫣,那是她妈妈。”   白愿自然和时文清是认识的,两人打了声招呼。   白愿淡淡介绍了一下阮棉:“这是我们家一个亲戚。”   两个家长聊着天,时见鹿和阮嫣就凑在一起看发饰。   独留阮棉孤单地站在一旁。   时文清瞥了眼她,笑道:“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喝个下午茶吧。”   白愿很高兴:“我知道一家咖啡店不错。”   时见鹿和阮嫣就这样跟着两位母亲来到了咖啡店。   店员将一行人领到座位上。   时文清和白愿各坐一边,时见鹿自然挨着时文清,阮嫣也挨着白愿,一时之间,阮棉又落了单。   卡座非常宽敞,坐下四个人都不成问题,阮棉犹豫了一会儿,在阮嫣边上坐下。   阮嫣顿时:“哼。”   白愿:“嫣嫣。”   时文清不动声色地将一切都收入眼底,面上浮起浅淡笑意,“我记得上次在钱老太太寿宴的时候,阮棉救了钱老太太,段家有什么回礼吗?”   白愿:“没有,她侥幸救了老太太,不算什么。”   时文清点点头,不再多问。   倒是白愿看了眼时不时凑在一起说话的时见鹿和阮嫣,想到了阮嫣前段时间回来和她说过的学校的事情,心思回转之间,慢慢开了口。   “清姐,其实刚才我介绍这个孩子,没有说全。”白愿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实在是家丑,本来不想外扬,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必要隐瞒了。”   这话一出,不只是时文清,时见鹿和阮嫣都同时转过头,尤其是阮棉,一张脸突然之间变得毫无血色。   【这个贱.人!她不会当着时见鹿和她.妈.的面要把我的身份说出来吧?!】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马上制止!用我的气运值!】   【宿主,你忘记了,你的气运值都用在扭转理科一班的同学对你的印象上面了。】   阮棉想了起来,她好不容易从喻苏那边得到了两百气运值,本想着存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可是她在学校太艰难了,所有人都无视她孤立她,她实在受不了,就将那些气运值全用了。   【那现在怎么办?】   【宿主不需要慌张,时见鹿即使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见得会对外宣传。】   系统的话没能给阮棉任何安慰,因为她已经听到了白愿说的话:“说起来,这个孩子也算是我的污点,她是我丈夫在和我在一起之前在外面生的,因为她妈妈出了事不能继续抚养她,我们家才把她接过来,所以……”   时见鹿听着听着,第一次不太礼貌地打断了别人:“什么事呀白阿姨,我上次还见到阮棉的妈妈了,就是她抄冯陈答案上热搜第二天,她的爸爸妈妈还一起来学校为她求情了,不仅是我,教导主任也看到了。” 第36章 第 36 章   ◎36◎   36   白愿若有所思地看向阮棉:“她说的是真的吗?”   阮棉抖着唇没有说话, 如果这里还有别人在,她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用些手段糊弄过去,可这里坐着的恐怕是世界上最厌恶她的几个人。   别说她没几点气运值了, 即使是有,用在她们身上也无用。   阮棉惨白着脸说不出话,阮嫣却截然相反,一张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叭叭就道:“妈妈, 学姐说的肯定是真的,学姐才不会撒谎!”   白愿看了眼兴奋不已的女儿, 再看了眼张嘴就报狠料, 报完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时见鹿。   心里叹了口气。   都是孩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阮嫣不知道自家妈妈在想什么,矛头直接对准了阮棉:“你那个妈不是出车祸躺床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能下床了还能去学校帮你求情,是不是你和你妈这一直都在骗我们一家?”   白愿刚有些欣慰, 就听到阮嫣下一句话是:“你说,你妈怎么和我爸说的, 怎么骗我爸的?我就说他为什么向着你,一定是你妈也和你一样在他面前装可怜吧。,我回去就在爸爸面前戳穿你和你妈的真面目!”   白愿:“……”   白愿:“今天家里还有些事,我先带着孩子走了。”   时文清:“你先去忙。”   等白愿三人走远了,时文清才转头看向时见鹿:“你这个学妹,不怎么聪明。”   时见鹿也有些好笑。   阮嫣确实做任何事都直来直往, 喜欢就是喜欢, 讨厌就是讨厌, 但若要说她不聪明, 时见鹿却觉得她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她只是太相信她爸爸了。”   时文清也想起了白家的情况, 不由冷笑:“白愿也真是,一个入赘的丈夫,什么底蕴都没有,也让孩子和他姓,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时见鹿:“那你和爸爸当时怎么会让我和你姓啊。”   “我和你爸当然不一样。”时文清道:“我一开始就只打算生一个孩子,未来要继承时家的家业,他不一样,他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妹妹,宋家没什么需要他继承的,自然也就对孩子和谁姓无所谓,你和我姓,未来接受时家产业可以少许多阻挠,何乐而不为呢。”   时见鹿好奇:“可是根据主流来说,还是和爸爸姓的孩子更多吧。”   “你也说了是主流,主流是怎么形成的,主流是制定规则的前人定下的,那千百年前的规则是公平公正的规则吗?你学过历史就该知道,我们不是千百年前的人,我也不受这规则束缚,因为妈妈现在才是掌握着规则的人。”   时文清看着时见鹿,眼底是温柔而充斥着某种信念的光芒:“所以呦呦,妈妈要你一直做掌握规则的人,从小到大,你所学习的、所接受的一切,都是妈妈为你的未来铺的路。”   时见鹿怔怔看着自己的母亲。   “或许现在你还不知道这条平坦大路有多珍贵,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到那个时候,妈妈希望你记住妈妈为你做的事情,为你的女儿,也为千千万万个女孩,铺平这样一条路。”   时见鹿感觉自己有些明白母亲的话,却又不甚明了,只觉得心情震荡,久久无法说出一句话。   *   这次的研学主题是“荒野之旅”,是一场五天四夜的旅行。   参加研学的学生,周一周二正常上课,周三早上七点与其他三校的学生在机场汇合,飞往川省。   时见鹿东西很多,但学校只允许每个人带一个行李箱,添添减减许多次,才和赵雯合力,一起将根本提不动的行李箱合上。   周三一早,时文清和宋闻山一起,将时见鹿送到了航站楼。   时见鹿刚将行李箱拿出来,就听到兴奋地大叫:“呦呦!”   另一到声音也不甘示弱:“学姐学姐!”   紧接着,一道男生尖着嗓子插进来:“妹妹妹妹!”   本来很多学生出现在机场,就已经十分引人注目了,这时候还一个又一个连着朝一个方向喊话,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饶是时见鹿这种不怯场的,现在都想马上将行李箱塞回去,直接回家。   时文清朝她挥了挥手:“玩得开心~”   宋闻山也笑道:“有事情就给爸爸打电话啊。”   时见鹿嗯了一声,还没说话,她爸就看着她后面道:“丞丞你等下帮呦呦提下箱子,她那东西太多了,估计得有二十多斤,都不知道她昨天晚上怎么塞进去的。”   “好。”   熟悉清越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一只手直接接过她的行李箱。   “叔叔阿姨放心,我们丞丞一定会好好照顾时见鹿同学!保证不让她自己提行李箱!”   宋闻山笑眯眯道:“那就好。”   时文清倒是白了他一眼:“哪有什么都要人帮忙的道理,刚才后备箱不也是她自己拿下来的,自己拖着走。”   时见鹿一把从段奕丞手里将箱子抢了过来。   “好的妈妈。”   宋闻山耸耸肩,“那我和你妈先走了,你有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记不记得。”   “记得,爸爸再见,妈妈再见!”   等到车子开远了,文科一班的学生才围了过来:“时见鹿,刚才那是你爸妈吗?太帅太美了吧,尤其是阿姨,好飒啊。”   “叫什么阿姨,叫姐姐,姐姐杀我!”   “叔叔也不错嘿嘿嘿,简直是我梦中情……爸。”   时见鹿十分大方:“我不介意你们羡慕我,毕竟从小到大羡慕我爸爸妈妈的人太多了。”   她是真的这样想,从幼儿园开始,不论家长会、学校活动、亲子互动,甚至是请家长这种事,她都积极得很,因为只要她爸妈出现一趟,她能抬着下巴走路走一周。   她的父母一直是她的骄傲。   “你说的虽然是实话,但我怎么就这么看你不顺眼呢。”   “这个世界我是凑数的,希望下辈子投胎能投个好人家。”   “时见鹿,我知道阮棉为什么针对你了,你真的很招人恨啊。”   女生们叽叽喳喳开着玩笑,时见鹿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挽着郑笙,后面还跟了个阮嫣,一行人说笑着朝里走。   顾席看了眼被无视的段奕丞:“别伤心,哥哥会帮你把鹿妹儿追回来的。”   段奕丞瞥他一眼,“你有青梅竹马吗,就帮我追。”   顾席:“?”   段奕丞冷哼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机场大厅里不只是附中的学生,还有四中、外国语、一中的学生。   四校的学生大多互相认识,一进去就是玩成一团,根本没有泾渭分明的校服,全部都凑到了一起,几乎看不到单一校服扎堆的情况。   “时见鹿?”穿着外国语校服的卷发女生朝她招手:“没想到这次研学你也来了,上次见面还是钱奶奶的寿宴上。”   “丞儿!”也有穿四中校服的男生冲过去就勾住段奕丞的脖子:“走走走,快和他们说说,我们是怎么过关斩将,把那群老外杀得片甲不留的。”   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兴奋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研学之旅。   “你们学校的阮棉是哪个?快指给我看看!”   白榆,也就是外国语的女生,目光好奇地在四周梭巡,她身边的几个女生也是满脸好奇。   时见鹿回头找了找,迅速发现了目标:“看到那个一看就很蠢,像是老南瓜下面一个大冬瓜的男的了吗?”   白榆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戴着南瓜帽,长得五大三粗,十分壮实的男生。   “看到了。”   “很形象。”   “他边上那个女的就是。”   几人顿时凝聚目光,上上下下将阮棉扫了个遍。   “什么呀,我还以为很漂亮。”   “她真的和你抢段奕丞?你们学校还有人赌她赢?我不信。”   “但是她眼睛看起来好可爱,很无辜的样子。”   “有些男生就喜欢这种类型吧。”   阮棉的相貌是非常讨人喜欢的无害类型,下垂的圆眼,白皙的皮肤,茶色的眼眸和头发,再加上瘦弱娇小的身体,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   时见鹿在最开始几天,也是被她的外表迷惑过,还和她当了几天朋友。   只是在意识到她们三观不同,性格也不合适之后,她就疏远了阮棉,但阮棉却一直跟着她,还向她道歉,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才不愿意和她当朋友了,红着眼圈说自己会改。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时见鹿明明察觉到了阮棉有意无意的针对,却一直没有反击,并不只是她觉得没必要,也是顾忌了一下那几天短暂的友情。   可惜最后事实证明,有些顾忌是没必要的。   时见鹿笑道:“她的行为比长相更讨人喜欢。”   白榆略微惊讶看向她:“呀,没想到你也会阴阳怪气了。”   时见鹿点点头:“这只能证明我之前确实被我爸妈保护得太好了,真遇到想吐槽的事情,素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白榆看了她几秒,突然叹了口气:“要是你初中是现在这样的性格,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   “现在也不晚。”   白榆是上一世时见鹿被网暴时,少数几个直接上大号怼人,帮她说话的人之一,在那之前,她们没有太多交集。   这一世有机会,时见鹿自然很开心能与白榆交朋友。   几人说着话,又有两个穿着四中校服的女生走了过来。   长直发的女生气质偏冷,打招呼的声音也很淡:“时见鹿,白榆。”   白榆:“方书韵,你也去?我记得你最不喜欢这些活动了。”   时见鹿也很好奇:“是啊,我记得小学初中的任何活动,你都没有参与过。”   方书韵虽然和时见鹿、白榆一个小学初中,但是三人之间几乎没有交集,方书韵太宅,平时除了学习就是看书,白榆太闹,平时去哪里都热热闹闹的,恨不得全世界都参与她的热闹。   时见鹿在两者之间,一时想热闹一时想安静,这俩都和她不算处得来。   所以即使小学初中都在一起,家里也互相认识,但彼此关系依然一般。   没想到,小学初中九年也没凑到一起的人,一个高中研学,突然就凑到了一起。   方书韵的回答也很方书韵:“四中必须参加一次研学,不然扣学分。”   时见鹿和白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如此四个字。   时见鹿已经给白榆介绍过郑苼阮嫣了,现在又给方书韵介绍了一边。   ——文科一班的其他几个女生早在她和白榆打招呼的时候,就去找和自己熟悉的朋友了。   等白榆介绍完之后,方书韵也介绍起自己旁边的女孩。   “她叫陈橙,我们学校第一。”   陈橙对两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方书韵又扭头:“我听说你选了文科,为什么?”   时见鹿:“就是想选就选了。”   方书韵没有一丝犹豫:“那明年的文科状元会在我们两个之间产生,我不会输给你。”   时见鹿毫不示弱:“我也不会输给你好吗,我很有信心。”   白榆:“喂,你们两个是在无视我吗?”   “你不是要去美国?”   “你参加高考吗?”   两人同时开口,白榆想了想,笑得挺灿烂:“也对,我不需要参与竞争,哈哈。”   几人说笑间,老师已经办好了登机牌,要求各班各回各位。   时见鹿向两人挥挥手,领到了自己的登机牌。   飞机落地时是中午十一点左右,又坐了一个半小时高铁前往研学地点,吃完午饭,分配好了各自的房间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时见鹿和郑笙一间,住的是汤池房,两人刚放好东西,就听到有人敲门。   “时见鹿郑笙!下面有个咖啡馆,我们准备玩狼人杀,你们去不去?”   郑笙看向时见鹿,时见鹿摇头:“我想睡觉。”   一路奔波,郑笙也挺想休息的,“我们不去了,想睡觉!”   “那行,你们睡觉,醒了直接来楼下,我们应该会在楼下玩一下午,晚上直接烧烤!”   “好。”   两人拿出自带的枕套床单被套,合力换好,又拉上窗帘,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熟了。   楼下,顾席趴在窗台上搓着手:“楼下好像在玩狼人杀,我们也去吧,妹妹肯定也在,你俩正好培养一下感情。”   段奕丞正在换衣服,撩起的T恤露出紧致的腹肌,轻轻嗤笑一声:“狼人杀?她怕是在梦里玩。”   “那这么好的时光,好不容易的自由活动,可只有这一个下午啊,听说明天开始咱们就要穿山越岭徒步了,你真的不珍惜?”   段奕丞掀开被子往床上一躺:“窗帘拉上。”   顾席不死心:“真的不去?四校学生都在一起,听说外国语美女特别多,这么难得的机会,你真的要放弃吗?”   “你需要这样的机会。”段奕丞懒洋洋道:“我不需要。”   顾席铺到床边:“……那你就当人家社恐,陪陪人家嘛~”   段奕丞眯起眼,“信不信我一个拳头你可能会死。”   顾席哼了一声:“不陪人家就不陪,人家自己下去!”   拉上窗帘,他飞快地溜了。   ……   时见鹿是下午四点醒的,郑笙还没醒,她小心翼翼洗了把脸,掀开窗帘一角,钻到了露台上。   刚在藤椅上坐好,就看到穿着睡衣的段奕丞从房间走出来,他轻轻捏着脖子,脑袋转动时,恰好与她对上了视线。   房间的露台是不规则分布的,楼上可以看到楼楼下的场景,两人一坐一站对视了许久,才被顾席的声音打断。   “丞哥妹妹你们都起了?下来玩游戏啊!”   其他人听到顾席的叫声,也跟着出来,笑着喊他们下来。   时见鹿在里面看到了白榆还有阮嫣、赵沁她们,想了想,“等我一下!马上就来!”   她回房间换了个衣服,郑笙恰好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顾席他们吵什么呢?听起来好多人。”   “好像是玩游戏。”时见鹿:“一起去吧?”   “好。”   两人换好衣服就下了楼,在电梯里碰到了段奕丞。   段奕丞插个兜站在一边,侧脸疏朗干净,十分冷淡。   郑笙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回转,往前一步,几乎贴到了电梯门口。   时见鹿抓住她的胳膊,又把她扯了回来。   “呵。”   段奕丞冷笑一声,不知道在嘲笑谁。   时见鹿也冷笑了声,电梯门一打开,拉着郑笙先一步出去了。   咖啡厅连着草坪,时见鹿她们一出现,就有人招手:   “学姐!坐这里!”   “到这里来坐。”   “我给你留了位置。”   时见鹿在几人之间徘徊了一阵,最后坐在了眼神最期待的阮嫣边上。   段奕丞也在顾席边上坐下。   “来来来,人齐了,抽牌。”   草坪很大,四个学校的人都有,时见鹿粗粗一扫,至少也有二十多个。   扑克牌厚厚一叠,一个陌生的男生转了一圈让人抽牌。   时见鹿看到手里的牌,好奇问阮嫣:“不是狼人杀吗,怎么变成真心话大冒险了。”   阮嫣:“本来是狼人杀,后来人太多了,就换这个了。”   时见鹿点点头,翻开了自己的牌。   黑桃2。   抽到大王的是个不认识的女生,她摸着下巴看了一圈,坏笑道:“那就让黑桃2背着红桃2围着草坪转一圈吧。”   “谁是红桃2?”   “黑桃2呢?”   “哈哈哈要是黑桃是女生呢?”   说话间,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大方笑道:“我是红桃2。”   他长得很白,眼睛干净又带着笑意,脸长得太乖,染着蓝发也不像非主流,反而格外青春时尚。   “黑桃2呢?谁是黑桃2?”   时见鹿站起:“我是黑桃2。”   “哦哦哦——”   在场的人一阵起哄,附中和认识段奕丞的,则转过头去看他表情。   段奕丞不动如山,只捏着牌的指骨微微发白。   “我叫云乐风。”云乐风看着时见鹿,摸了摸发红的耳垂:“要不我背你吧。”   时见鹿:“时见鹿,不用,我背得动。”   她走到圈子外面,转头看向云乐风,示意他过来。   云乐风走到她身边,迟疑了好一会儿。   “哈哈哈哈风哥你耳朵红什么!”   “人家都说了要背你了,你扭捏个什么,是不是男人!”   云乐风:“别吵!”   他走到时见鹿边上:“我真的上来了啊,你要是背不动我,就和我说。”   时见鹿点点头,“上。”   云乐风手搭在她肩上,迟疑了许久才缓缓靠近,正纠结要不要贴上去,怎么才能更绅士一点的时候。   时见鹿手一伸,直接将他背起,背着人步步带风,气都不带喘一下地就走完了一圈。   现场鸦雀无声。   时见鹿:“完成了。”   “卧槽……”   “怪力啊!风哥你多少斤啊,人家妹子背着你好像背着空气走啊!”   “啊啊啊时见鹿我也要你背!背一下我!”   白榆跳着就趴到时见鹿背上。   时见鹿无奈,将她背起,“走几圈?”   白榆:“两圈两圈!我要比云乐风多!”   时见鹿从小锻炼,自然包括了体能训练,而且背人是有技巧的,只要掌握了其实并不会太累。   她轻而易举地背着白榆走了两圈,在她亮晶晶的眼神里,断然拒绝:“没有第三圈。”   白榆失望地撅起嘴:“要是你是个男的就好了,我们两家就可以强强联合。”   时见鹿:“……背着你走两圈就强强联合了?”   白榆撇嘴:“现在好多男的连八十几斤的女生都抱不起呢,还怪人家重,你这长相身材身高力气这要是性转,绝对是我的天菜中的天菜,天花板中的天花板。”   时见鹿也很满意自己的马甲线和漂亮的肌肉线条:“谢谢。”   两个女生互相夸奖着。   男生们面面相觑。   “我背得起啊,一百二十斤我都背得起。”   “别看我,我健身,两百斤的杠铃我都举的起来。”   “我也……我也抱得起啊,我又不虚。”   女生们也十分兴奋:   “时见鹿力气好大啊,她怎么锻炼的。”   “我也想让她背一下,听说她一米七二诶!我才一米六五,她背着我肯定很合适。”   “嘿嘿嘿你们说大冒险可以指定吗?我想让时见鹿公主抱我。”   顾席凑到段奕丞身边,捂着嘴压低声音道:“惨了,我觉得你不只要防男的,还要防女的。”   段奕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顾席找不到存在感,连忙出了个主意:“我感觉那个云乐风不对劲,他绝对居心不良!你这几天一定要提高警惕,别让他乘虚而入。”   看段奕丞还是不说话,又安慰道:“不过也不要太过担心,我觉得妹妹对他没有任何意思,不然不能背着人就走,她就是没背过男孩子,想试试自己的力气而已,你别太在意。”   段奕丞冷笑:“谁说她没背过男孩子,她六年级就背过我了,我怎么可能吃醋。” 第37章 第 37 章   ◎37◎   37   游戏还在继续, 没再抽到时见鹿,但她也玩得很开心。   上一世她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平时时间也更多花在了课业和学习上, 少有这样的机会与大家一起玩游戏。   现在参与其中,只是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就很放松。   “这次大王是哪个!”   赵沁举着手里的牌站了起来,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她不怀好意地视线在现场转了一圈, 正要说话,目光突然定在一个点上。   众人见她表情变化太大, 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楼下下来两个女生, 手挽着手,正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   有人顿时道:“哪个学校的!来来来,一起玩游戏!”   还有人窃窃私语,目光转向了时见鹿和段奕丞。   阮棉目光扫过在场熟悉的面孔, 像是犹豫了一下,腼腆道:“好吧。”   “卧槽, 她好可爱,我想要联系方式。”   “这不是我们外国语的,哪个学校的,有人认识吗?”   “附中的,之前热搜里的老鸨说的就是她。”   几个兴奋的男生表情顿时冷却。   一个女生嗤笑道:“去要联系方式啊,人家肯定给, 谁让你们都是客源呢。”   “这样说也不好吧。”另一个女生小声道:“网上是网上,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啊。”   “那那个被抓进去的化学老师总是真的吧?难道警察还乱抓人?”   两个女生的争论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阮棉害羞发红的脸也渐渐白了下来, 她勉强笑道:“我就不来了。”   她转身正要走, 赵沁叫住了她。   赵沁挥了挥手里的大王牌:“我就定了大冒险, 要求方块3问阮棉同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谁是方块三?”   “看来这个阮棉确实人际关系不怎么好,赵沁怎么也针对她。”   四个学校,认识阮棉的,不认识阮棉的,都看到过或者听说过上周的热搜,有人先入为主觉得阮棉被针对活该,也有人觉得出来玩没必要将事情闹成这样。   “行了,赵沁,阮棉又不在玩游戏的里面,你问她做什么。”   赵沁盯着说话的男生,面上的嬉皮笑脸已经消失,化为冷沉一片。   “我想让方块3问她,当时明明可以直接答应时承,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惺惺作态,明知道时承做事不顾后果,为什么还要让他去证明自己和黎知没有关系,为什么在去年双十一那天要约时承出去,你们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还要把黎知叫出门,那天黎知被人堵在巷子里打到残疾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得意自己的魅力可以轻易毁掉一个女生的人生。”   赵沁一字一句,眼眶渐红,说到后面,连肩膀都颤抖起来。   她死死盯着阮棉,像是盯着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的仇人,手里那张大王牌,都已经被她捏得皱成一团,再也无法复原。   所有人都被她的质问惊到了,听清楚里面的内容,更是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时见鹿也没想到赵沁会突然在这个时候爆发,她作为这里难得知道一点内情的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就如赵沁所言,一个女孩的一生已经被毁了。   六中是艺术高中,除了平时的高中学习外,大部分学生都会另外学习一门艺考的课程。   黎知学的是中国舞,听说她六岁开始跳舞,在班上不论技术还是身韵都名列前茅,早早就在为一年后的艺考做准备,却因为那一场蓄意的意外,再也无法跳舞了。   一个正常人落下残疾都无法接受,何况一个以舞蹈为毕生目标的女孩。   赵沁盯着阮棉,开口时已经哽咽:“前天晚上,黎知自杀了。”   她捂住嘴,再也说不下去,快步走到阮棉面前,将手里的大王狠狠往她脸上一砸,“你怎么不去死呢!”   赵沁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围坐在一团的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阮棉也离开之后,才有人小声问:“怎么回事啊?”   六中与四校交集不多,在场虽然有认识六中学生的人,但对赵沁说的事情却没什么印象,只能摇摇头,表情自己不清楚。   时见鹿知道经过,却不可能在这里以八卦的形式,讲一个女孩的苦难讲述给别人听。   她捏着手里的牌,不由又开始想:   到底为什么呢?   阮棉针对她们,伤害她们,用尽手段想让她们跌入泥潭,真的只是为了她那点隐蔽的虚荣心吗?   时见鹿并不觉得。   上一世加上这一世,时见鹿虽然一直没有查清楚阮棉身上的秘密,但也对她有了一定了解。   阮棉是一个目的性极强,且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她或许不够聪明,不够谨慎,演技也并不完美,但她敢想敢做,盯准了目标就不会松手,且总有几分力挽狂澜的急智和运气。   她的每一份善意都有自己的目的,比如钱老太太和顾星洲,以及那些为她冲锋陷阵的舔狗们。   那么她的每一份恶意,又能得到什么呢?   时见鹿想不明白。   游戏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默默结束。   大家各自散开,有些去准备烧烤架,有些去点燃木炭,有些去串烧烤,大家分工合作,没有人偷懒。   时见鹿分配到了洗蔬菜和刮土豆的活。   她和白榆一起,两人不甚熟练地将蔬菜摘干净,又把土豆从圆形削成奇形怪状,再一起端着盆子,往后院的井边走。   附近有溪流,流水里泡着五六个西瓜和许多水果。   白榆眼馋,“我们先去吃几颗草莓吧,我饿了。”   时见鹿没什么胃口:“你去捞几颗,我先过去洗。”   “你不吃呀?”白榆看看时见鹿又看看水果,“那我洗几颗带给你。”   时见鹿:“好,那你注意安全。”   白榆不甚在意:“这水才到我小腿,没问题。”   时见鹿自己端着个大塑料盆,轻轻松松转过弯,朝井边走去。   刚走到一班,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脚步一顿,停在了拐角处。   “3+11+4+7……25,我记得很清楚是25,为什么现在只有19了,还有6点去哪了……”   时见鹿听了一阵,神色茫然,阮棉这是在算数?   “不对,之前也不对。”   阮棉的声音不像是人前的软糯,多了几分焦躁和怒气,“你是不是每次都偷拿了我的气运点……”   汽运店?那个汽运店?车站吗?   时见鹿想要探头看一眼,阮棉是在和谁说话,或者是在和人通话。   “所以你每次都说我气运值不足,其实你贪了我的是吧!”   “……你竟然用我的气运值维持你的能量!你忘记我之前花了一百气运点让你重启了!”   阮棉说地内容像是有来有回,时见鹿却一直没听到另一个人开口。   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再开口。   她轻轻将手里的盆放下,悄悄探出头一看。   ——什么也没有。   走了?   时见鹿正觉得奇怪,就听到阮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的事情你必须帮我解决,并且不能再用我的气运值,就用你私下扣掉的那些。”   时见鹿灵光一闪,缓缓抬头,果然看到墙面两米的位置,有一道玻璃窗,这后面的公区厕所。   她的身高显然无法攀爬上去。   但既然知道阮棉在哪里了,这件事就好办。   时见鹿悄悄绕到后院的门口,轻轻推开门,直接走到了厕所旁,在阮棉再次开口的时候,一把推开了厕所门。   “我不——”   阮棉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也大变:“你怎么来了?”   时见鹿目光不动声色扫过除了阮棉空无一人的卫生间,“我怎么不能来。”   她打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空荡荡的三个隔间,心底有些发毛。   不是吧,阮棉难道真有些奇怪的玄学力量?   还是说这个厕所里有什么东西?   时见鹿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起来了,但来都来了,她绝对不愿意冒了险却做个无用功。   在心里用小时候道观道长给她批命,说她十世善人,功德深厚,百邪不侵的批语安慰自己。   她没有刻意和阮棉搭话,只是安安静静洗着手,身体却紧绷着,耳朵也竖了起来,时刻警惕着阮棉的动静。   阮棉这时候也如同惊弓之鸟,不知道时见鹿到底听到了什么,又进来做什么。   【不用慌,她就算是听到了,也不会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阮棉正胡思乱想,就听到了系统冷静的话语,稍稍冷静下来一向,觉得系统说得也没错。   她和系统交流都是在脑内,但是刚才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气运值少了6点,再加上一直以来诸事不顺,还有赵沁刚才的找茬,才让她情绪爆发,忍不住用语言发泄几分。   即使如此,她也很清楚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说,回忆一下刚才说过的话,没有任何一句会泄露系统的存在。   阮棉抱怨了一句:【都是因为你重启之后就察觉不到高气运值的人存在了,不然我哪里会要吓这一跳。】   这也是阮棉会自言自语的最大原因,之前系统就像是雷达,能被她利用的人只要靠近二十米之内,都会给她提醒,她之前只要压力大就会用自言自语来发泄,根本不担心自己自言自语露馅。   结果系统重启之后,这个探查功能不知为何消失了,害她一时之间也不能习惯。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只是探查功能,我的数据库也丢失了一部分数据,在我修复完成之前一定要谨言慎行,绝对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你修复到底要多少气运值,我好不容易攒到难一点,你每次一抽就是五分之一,我那点气运值怎么够你修复的啊?】   【所以当务之急,是你需要极快积攒气运值。】   【你以为气运值好积攒吗?之前那么多是因为时见鹿阮嫣还有那些人都对我没有防备,现在我的名声变成了这样,从别人身上根本得不到几点气运值。】   【你忘了,你之前怀疑什么,现在你正在和时见鹿独处,是最好的摸底机会。】   阮棉一震,目光不由看向时见鹿。   时见鹿被球砸到之后,确实有了很大变化,可仔细一想,重生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毕竟上一世,她和钱老太太还有顾星洲都没有任何交集,这一世去做那些事情,用的还是自己做狗仔做水军的时候收集到的资料。   时见鹿即使真的是重生了,也根本无法预判这些事情,因为她上一世根本没做过。   可是,时见鹿的变化到底是从何而来。   阮棉心思变换,表情也跟着变了:“时见鹿,你还记得吗?最开始我们也是好朋友的,为什么现在你变了这么多?”   时见鹿没想到自己没问阮棉的异常,她却先一步试探起了自己。   时见鹿目光流转,看着水流一点点冲去手上的泡沫:“如果不是意外发现你的真面目,我和你应该现在还是朋友。”   阮棉:“那些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欢段奕丞了而已……”   时见鹿转头:“那赵沁说的黎知呢?你也是太喜欢时承了?”   阮棉:“我根本不喜欢时承,那些都是他自己做得,我根本不知道呀,你不能因为他为了追求我做了什么,就把罪行安在我身上,那样不公平。”   时见鹿早知道阮棉颠倒黑白的能力,闻言也懒得辩驳,只道:“阮棉,我才觉得你奇怪,我不止一次撞见你自言自语了,你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啊,还是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厉害的大师。”   她一瞬不瞬的观察着阮棉的表情变化,从她骤然升起的惊愕警惕,到被冒犯地怒气,最后是某种隐秘的自得和嘲讽。   看来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时见鹿松了口气。   但是她第一时间并不否认常常自言自语,看来平时她真的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沟通,既然不是那些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知道再也套不出话了。   时见鹿洗完手,扯了张纸擦了擦,看也没多看阮棉一眼,离开了卫生间。   等她端着盆到井边时,白榆也来了,两人打了水将蔬菜洗好,回去时大家的肉也串得差不多了。   时见鹿任务完成,就到一边等着吃。   还有其他人也围坐在一起聊天,郑笙看见时见鹿来了,拉着她在边上坐下,“吃瓜子。”   时见鹿抓了一把,一边磕一边想事。   郑笙和旁边的人说笑着转过头,就见时见鹿目光发直,瓜子壳倒是已经磕了一捧。   她手肘拱了拱她:“想什么呢?”   时见鹿:“一个人如果脑子没问题,但是总是自言自语,而且是有来有回的对话,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脑子没问题。”郑笙想了想:“那就是单纯喜欢自己和自己说话呗,好多人这样。”   “不。”时见鹿摇摇头,“是那种,像是空气里有另一个人,她和那个人说话时,那个人会回答她,而且她还会因为那个人的回答生气或者激动。”   郑笙嗑瓜子的手一僵:“天还没黑,你别说恐怖故事,我害怕。”   时见鹿:“也排除灵异元素。”   郑笙:“如果排除她精神分裂,那就只能是她就喜欢装成两个人自己和自己对话啦,不然还能怎么样。”   “如果不以现实角度考虑呢?”   “科幻啊?”郑笙想了想:“智脑?系统?还有什么,我想想……”   郑笙掰着手指开始数自己看的小说里有哪些可以隐形还能和人说话的,没发现时见鹿神色的变化。   她想到了阮棉之前说的“重启”。   重启这两个字,一般用于形容重新启动智能设备,如果带入可以植入脑内的智脑和系统,那就说得通了。   国内外早有这类研究,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公布过,但比起灵异因素什么的,智脑和系统显然更现实。   可即使是有系统和智脑,又与阮棉做的那些事有什么关系呢?   时见鹿想到了她之前自言自语的:“气运值……”   什么是气运值?   气运值有什么用?   一直到篝火升起,大家都下来吃烧烤,还在思考这件事。   郑笙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应该是被什么难住了,也不去打扰她,只将她喜欢吃的烤串都挑出来放到她面前。   正准备自己也吃,就见顾席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   他抓起一根烤五花肉,三两口吃完:“考得不够久,肉还肥着,有点腻。”   郑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拿了另一串吃。   顾席努了努嘴,“妹妹想啥呢,怎么感觉不太高兴啊。”   郑笙:“你管她想什么,关你什么事。”   顾席嘿嘿一笑:“不关我的事,但是关另一个人的事啊。”   他抬抬下巴,示意郑笙看另一边正在在烤烧烤的少年,他一手抓着一把肉串,一手抓着辣椒粉,一边面无表情地狂撒,一边别过头咳得耳朵眼圈都发红。   就这样,还在那撒辣椒。   郑笙冷哼一声:“之前没见他多殷勤,这是看四校一起研学,竞争者太多了才努力了吧。”   “我丞哥那长相那身材那智商那存款,四校算什么,全国四百四千个学校来了,也没有能比得上他的!”   郑笙:“你说了不算,比不比得上得我们家呦呦说了算。”   顾席这下没反驳,只凑近了些:“所以她到底咋啦,怎么像是突然想思考人生了似的呢?”   郑笙:“不知道。”   顾席看了眼时见鹿,也没打扰她,一溜烟又跑到段奕丞那窃窃私语。   段奕丞看了眼这边,将肉串递给顾席,顾席又颠颠跑了过来。   “妹妹,特辣牛肉串,快试试。”   “这个这么辣,肉上面都是辣椒粉,女孩子吃应该会不舒服吧。”   云乐风不知道从那个角落也钻了出来,端着一托盘看起来就色香味俱全的烤串,放在时见鹿面前。   时见鹿惊讶:“你为什么给我烤?你自己不吃吗?”   云乐风揉着自己那灰蓝色的头发,看了眼时见鹿又迅速将视线移开:“我吃过了,你今天下午背我辛苦了,这是谢礼。”   时见鹿没怀疑,拿了一串五花肉,又递给郑笙和顾席一串。   “谢谢。”   云乐风眼巴巴地看着:“好吃吗?”   时见鹿实话实话:“很好吃。”   顾席就不同了:“卧槽兄弟这也太好吃了吧,你怎么烤的?牛逼!”   云乐风有点害羞又有点骄傲:“我妈是川渝人,平时喜欢吃火锅烧烤,我们家晚饭一般就自己炒火锅底料然后自己腌肉做烧烤,下次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吃我爸爸炒的火锅底料做的火锅,特别好吃,我妈说比她家那边还要正宗。”   郑笙:“你把五花肉都吃完了!给我留两串!”   顾席:“呜呜呜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时见鹿正想说话,就被他俩打断,也就顺势不再开口,安安静静吃东西。   云乐风一直抓在手上,没有放在托盘里的烤鸡腿递给时见鹿:“这个也是我烤的,给你吃。”   顾席:“怎么我们没有?!”   郑笙在桌子下踢他一脚:“有你什么事?”   顾席鼓着腮帮子看向云乐风:“我也想吃鸡腿。”   云乐风,“鸡腿难熟也不太好烤,我只烤了一个。”   时见鹿:“顾席喜欢吃就给他吃吧。”   云乐风怔了怔,将鸡腿递给顾席,眼底的光好像都没有那么亮了。   “你想吃别的什么吗?”云乐风说:“我什么都能烤好,海鲜也能烤,还有面包,你爱吃烤面包吗?或者烤玉米。”   时见鹿还没说话,斜刺里伸出一个托盘,直接挤开了云乐风的托盘,摆在她面前。   “她喜欢吃鸡爪黄喉鸡胗牛筋排骨小黄鱼馒头片,这里都有了,就不麻烦你了。”   顾席一手拿着一串烧烤,蹭一下起来,到另一边坐下。   段奕丞自然而然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他肩宽腿长,本身存在感也极强,宽松的位置,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时见鹿往边上挪了挪,拿了一串云乐风托盘里的基围虾,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不用了,最近正好换了口味,这个就很好。”   云乐风眼睛一亮,段奕丞先一步抽走了她手里的基围虾:“是吗?那我也试试。”   时见鹿眼见着他真要往嘴里放,惊得连忙抓住他手腕:“你有病啊,你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   段奕丞瞥了云乐风一眼,嘴角浅浅勾起一点弧度,又迅速压了下去。   他手指轻轻一松,基围虾掉在了桌上:“嗯,我现在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6 23:27:23~2023-09-07 23:5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第 38 章   ◎38◎   38   时见鹿看了眼段奕丞, 又看了眼桌上的虾,顿时知道他在做什么。   松了手,将桌上的虾捡起, 剥掉壳,放进嘴里。   时见鹿:“基围虾很好吃,谢谢你。”   云乐风眼睛微微睁大,无视了对面少年骤然变冷的神色,开开心心道:“你喜欢吃我再去给你烤一些。”   时见鹿摇摇头:“不用啦, 这里还有很多烧烤,等下吃不完浪费了。”   云乐风:“那下次烤给你吃!”   时见鹿看他被拒绝了也一样开心的模样, 本来只是礼貌的笑容, 渐渐真实了不少。   “不得不说确实好吃啊。”顾席看了眼段奕丞,又看了眼明显无视他的时见鹿,笑得嗓子眼都发干“哈哈哈下次烤记得带上我。”   云乐风:“行,大家都一起。”   这边燃了篝火, 不少人端着烧烤过来,只有两张桌子, 就席地而坐,热热闹闹围成了一团。   不知何时,阮棉也出现在人群里。   她穿着单薄的裙子,独自站在一边,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正是善意勃发的时候, 不少人看到她形单影只, 露出了不忍色彩。   时见鹿听到一个不远处女孩低声道:“……这样子不是在孤立她吗?”   女孩的同伴则皱皱眉:“可是她做的那些事情如果是真的, 孤立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吧。”   女孩的另一个同伴也跟着点头:“再说我们本来也不认识她, 她那些所作所为, 谁听了不害怕,在事情明晰之前,我们不对她做什么也不亲近她就是了。”   这样的对话在草坪上时有发生。   四校都是天之骄子,并非随意就能被舆论引导的网名,对于阮棉这件事,各有自己的判断。   有人觉得事情未定之前,这样孤立一个人给她难堪很不对。   也有人觉得阮棉做的那些事基本已经定了,他们不屑与之为伍。   更多人则是中立态度,虽然看到了热搜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传言,但并不会就此对阮棉下定论,但也不会贸然接近她。   所以当阮棉试探着走进人群,也没有人刻意排挤她,只当她是普通同学。   烧烤大会即将结束,白榆笑着起身,道:“现在还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不如玩玩游戏吧?”   不少人响应:   “什么游戏?”   “这么多人能玩什么?”   “晚点儿要智商的怎么样!”   白榆直接看向刚才说话的人:“什么游戏。”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生活大爆炸》,谢尔顿发明了一个海洋主题游戏,游戏叫做‘食物、朋友、战斗’,我们不局限于海洋,可以天马行空,一个人选出三种生物,其他人则要决定分别把这些生物当做食物还是朋友,或者与之战斗,并且阐述理由。”   白榆眼睛一亮:“好像很有意思。”   其他人也很感兴趣,这个游戏其实不难,但这里人数众多,少说也有三十多人,只有三种生物可选,还要都阐述理由,前面的人说过了,后面的人就不能再说了,难度无疑会一层层提升。   “谁先说三种生物。”   一个男生直接举手,坏笑道:“我来。”   “那你说。”   “我的三种生物分别是:锯腹脂鲤、七鳃鳗、老鼠。”   他出完题,草坪渐渐安静下来。   有人低语:“完了,除了老鼠其他我都不认识。”   旁边的人也嘶了一声:“我就说编故事难度在哪里,原来在这里,直接就是开不了头。”   方书韵最先开口:“我会和老鼠战斗,吃了七鳃鳗,然后和锯腹脂鲤做朋友。”   其他人连忙人:“理由呢?”   方书韵:“因为我不怕老鼠,能够一脚踩死它,七鳃鳗有药用价值,吃了强身健体,至于锯腹脂鲤……”她看向出题时坏笑的男生:“我觉得做朋友很有安全感,你说呢?”   男生顿时哆嗦了一下,讪笑两声,竖起大拇指:“您说的对。”   大家都从方书韵的信息里得到了启发,虽然大多数人还是不知道另外两种生物是什么,但大多也能自圆其说,编出个所以然来。   少数信息提取不全,又没有这类知识储备的,迎来的也是善意大笑,不会有人因此嘲讽他人。   在场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各个都有骄傲之处,却没人敢说自己全知全能,就算是说错了,玩游戏而已,又能有什么大不了呢?   轮到阮棉时,她迟疑了一会儿,道:“我也选择吃掉七鳃鳗,和锯腹脂鲤做朋友,和老鼠战斗。”   见众人看来,阮棉面上浮起些许害羞不安之色:“吃掉七鳃鳗是因为我有夜盲症,七鳃鳗有治疗夜盲症的功效,和锯腹脂鲤做朋友,则是因为锯腹脂鲤虽然名声不好,但其实它性情温顺,一般不会给人类带来伤害,最后与老鼠战斗,是因为我最害怕的就是老鼠,但人不能一直因为恐惧就躲避,我想要直面它,战胜它。”   听她说完,不少人都沉默了,更有不少人直接对她改观。   理由有三:   第一,阮棉与之前那些连蒙带猜找理由的人不同,从她说的那些就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认识七鳃鳗和锯腹脂鲤,这代表了知识储备。   第二,她十分聪明的利用锯腹脂鲤来暗示自己眼下的困境,为自己说话,却并不惹人厌烦。   第三,直言要战胜恐惧的人,真的会是那样卑鄙的人吗?   有人直接好奇道:“七鳃鳗和锯腹脂鲤你都认识吗?”   阮棉腼腆点头:“我很喜欢小动物,就对这些冷门的生物了解,七鳃鳗长得有些吓人,张开嘴都是密密麻麻牙齿,但是可以入药,而且在恐龙出现之前,就已经在地球上存活了几亿年,说是活化石也不过分,对生物进化的研究很有意义。”   “那锯腹脂鲤呢?”   “锯腹脂鲤。”她脸颊微微发红,“锯腹脂鲤有个外号叫‘切蛋鱼’,是食人鱼中的一种,但是平时其实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一般吃的都是落到水里的坚果、小鱼和植被,只是看起来和听起来吓人,实际上是很温顺的。”   大家感叹了几声阮棉的动物知识储备,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人。   看似好像没有对她另眼相看,实际上这样自然而然的态度,就已经是一种接纳。   果然,下一秒阮棉就听到了系统的播报声:【扭转四校学生印象,获得气运值18,比我想象中要高,不过这里都是天之骄子,注定气运差不到哪里去,能得到这个数也正常。】   阮棉却不太甘心:【才18,太少了。】   系统知道阮棉在想什么,【你以为这里人人都是段奕丞、时见鹿、喻苏那样的人物吗?】   【像是之前那样随便赚得大笔气运值的时候已经过了,我们先慢慢攒,只要留到关键时候有用就行。】   阮棉也知道只能如此,虽然嫌弃这些气运值太少,只恨声:【都是时见鹿和赵沁那两个贱.人,你也别劝我,这几天我攒够了气运值是一定要给她们一点教训的,不然我不甘心。】   系统也知道阮棉性格:【你先攒到足够的气运值再说吧、】   阮棉和系统在脑海里问答时,回答的人已经过了几个,很快就到了段奕丞。   段奕丞摁灭手机屏幕,漫不经心道:“我选吃掉锯腹脂鲤,和七鳃鳗做朋友,杀死老鼠。”   “理由是食人鱼非我族类,既然人类在它的食谱上,我就得先一步铲除隐患,七鳃鳗虽然小,泥盆纪时却能以鲨鱼为食,谨小慎微以小博大,可以做朋友,至于老鼠,谁不想要杀死藏在阴沟里,不愿意自力更生,只想通过偷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生的老鼠呢。”   段奕丞之后就是时见鹿。   时见鹿也没怎么犹豫,道:“我选择和锯腹脂鲤做朋友,吃掉七鳃鳗,杀死老鼠。”   这是一个很常规的选择,大家点点头,不怎么感兴趣。   “锯腹脂鲤大多成群猎食,群体可达数百条,饥饿的时候,别说人类,更大的生物落到水里,几分钟之内也会被它们吃得只剩下骨头,我打不过它们,所以选择加入。”   四校学生大多敏而好学,听到时见鹿这里又新增知识点,不由都认真起来。   她说完锯腹脂鲤,很快就有人问:“那七鳃鳗呢。”   时见鹿弯眸一笑:“选吃掉七鳃鳗完全是因为它味道好。”   她话一落,不只是问话的人惊愕,其他人有些讶然。   与秀气娇小的阮棉不同,时见鹿是完全的浓颜系长相。   脸窄而小,立体的眉骨下,一双眼眸更是乌黑明澈,再加上气质偏冷,不爱和除了朋友之外的人说话,让人下意识觉得她不好接近。   可她这样一笑,顿时冲淡了不笑时的冷感,如同冬雪初融,春日升起,生机勃勃。   之前问话的人,语气都变得随意亲昵许多:“那老鼠呢?老鼠肉总不能也可以吃吧?”   时见鹿点点头:“老鼠当然可以吃,老鼠可以治疗小朋友脾胃虚弱,还可以治冻疮烫伤,但是我选的是杀老鼠。”   “理由是我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一只时刻盯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偷我的东西,说不定还会趁我睡着咬我一口的老鼠。”   “老鼠会咬人?”   “会!我小时候去我奶奶家就被老鼠咬过!要不是我奶奶反应快,我手指头都要被咬掉了。”   “妈呀!”   游戏还在继续,这一轮过了就又换了三种生物,几轮下来,因为人太多,越到后面越没的说,有些人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这期间,四校带队的老师也下来了,见他们一个个还精力充沛,怕等下晚上不睡觉,明天精神不振,影响徒步。   一个老师提议道:“同学们,我听说你们一个个多才多艺,要不这样,直接用你们下午玩大冒险那副牌,但换个玩法,抽到大王的同学,可以随便点一个其他牌的同学表演节目,怎么样。”   这话一出,有人响应有人抗拒。   时见鹿倒是无所谓,但是在下面坐久了,这边又远离火堆,越来越凉快,她想上去加件衣服。   她正要起身,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段奕丞拿了一叠毯子过来。   他径直走到时见鹿这边,将鹅黄色的毛毯轻轻搭在她身上,才转过头,淡淡问其他人:“谁要毯子,自己拿。”   “我要!”   “正好觉得冷了。”   “段奕丞果然还是蛮绅士的,话虽然不多,但是细心。”   时见鹿抬眸看段奕丞。   段奕丞在她旁边坐下,安安静静地,什么也没说。   时见鹿收回视线,那边老师已经开始发牌:“一人抽一张。”   很快有人抽到大王,站起来道:“嗯,抽到joker的表演个节目吧。”   一个男生上去,唱得是自己写的rap,一下子就将气氛炒热了,后来打拳的、跳舞的、唱歌的、说相声的,很快就有了真正的篝火晚会的影子。   时见鹿看得兴致勃勃,她不认识这里的大部分人,但是每个人表演节目,她都看得很认真。   “我选红桃三!红桃三时谁?”   在场一片安静,大家都在等待红桃三,直到半分钟了还没有人搭话,才又有人问:“红桃三是哪位?没有才艺也没关系,挑一个你擅长的科目,咱们现场出题,也算才艺了。”   这时,阮棉怯生生的声音才响起:“那我就讲个故事吧。”   大家看见是阮棉,又听说她要讲故事,顿时兴奋起来。   阮棉像是酝酿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她性格害羞,胆子也小,总是被人欺负也不敢说话,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像是从天而降,打走了那些欺负她的人……”   “那个男孩是她见过最出色最勇敢也最值得依靠的人,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帮助过她,女孩就这样一见钟情了。”   她缓缓抬眸,一双剪水秋眸看向了段奕丞。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看到段奕丞时,不少人发出起哄的笑声。   段奕丞面无表情,微抿的嘴角显示着他的不悦。   有人笑声顿止:“段奕丞好像对阮棉没意思。”   不用他说,其他人看表情也知道。   段奕丞没理会他人,只看向时见鹿,像是想知道她对此有什么想法。   时见鹿没有说话,只抬眸对上阮棉不忿的视线。   “女孩不知道男孩的身份,更不知道男孩在哪里,本来以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却没想到命运再次让他们遇见了,而且男孩还与她成了同桌……”   时见鹿翻了个白眼,接下来的故事没有什么新意。   说的就是她和段奕丞之间的事情。   时见鹿根本想不到怎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才艺表演,也能变成阮棉的表白盛会。   果不其然,故事的最后,阮棉红着脸看向段奕丞:“丞哥,我能继续追逐你吗?”   这话一出,不少男生直接起哄,哦哦哦声在山林回荡。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段奕丞这边,坐在他身边的时见鹿也不能幸免。   时见鹿想看看段奕丞怎么处理,目光才偏移两分,就看到他的手机信息弹出,短短几个让她倏然睁大了眼睛。   :快,马上用气运值让段奕丞答应……   后面的字被隐藏了,但气运值三个字实在刺眼,她正要说话,就见段奕丞将手机递给了她。   然后礼貌却坚定道:“抱歉,你的行为已经对我的生活产生了影响,我也有自己要追逐的人。”   阮棉瞪大了眼睛,时见鹿也瞪大了眼睛。   因为段奕丞的手机里再次弹出来几条信息。   :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你的气运值已经不够影响段奕丞的……   :之前不是20点就可以让他精神错乱……   :随着你的落败,他被影响的神智已……   时见鹿抬起眼眸,对上了段奕丞清醒的双眼。   他将手机放进时见鹿的口袋,明明什么也没说,所有人却都知道了他要追逐的是谁。   时见鹿的脑子还被段奕丞手机里的信息占据着,更是好奇他的手机为什么会收到那些消息,那些消息到底从哪里来。   所以见段奕丞把手机放到她口袋里,她没有任何抗拒,还担心手机不见了或者被阮棉看见里面的内容。   戏剧性的是,阮棉没有直接回答段奕丞,而是将矛头转向了时见鹿。   “时见鹿,我喜欢丞哥,我知道我没有你漂亮,也不如你成绩好,家世更是可能三代人努力都没法追上,但是有一点,我比你更喜欢段奕丞,我可以为了他改变我自己,你呢,你觉得你做得到吗?你比我更喜欢他吗?”   阮棉这话,不少人都惊呆了。   好像是为爱冲锋的勇士,但是也有点太豁得出去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终极恋爱脑吗?   手机再次震动,时见鹿根本没听阮棉说了什么,侧头看段奕丞。   段奕丞却像是没事人似的,从她兜里又将手机逃了出来,直接点开刚刚到的信息,与时见鹿一起看。   :只要今天的事情传出去,马上就会压倒我之前那些新闻,到时候四个高中都只会讨论我和时见鹿还有段奕丞的三角恋,谁又会再在乎之前的热搜,至于网上那些人,他们说就说了,舆论迟早会过去,我只要确保我在附中的处境就可以了。   :你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你和时见鹿之间的差距太大,这差距不仅在天生的气运,还在你们周围人的心理,现在你和时见鹿绑定在一起,只要周围那些人也拿你们进行比较,那在他们心理,你和时见鹿的地位就是同等的,无形之中,你又可以获得一笔气运值。   众人只看到阮棉楚楚可怜,时见鹿和段奕丞却旁若无人看手机,不知道时见鹿此刻内心翻起的惊涛骇浪。   “这是……”   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用嘴型问。   段奕丞略一点头,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给出了答案。   时见鹿脸色变化很大,让人好奇她看到了什么,附中的带队老师脸色变化更大,直接绿了:“阮棉!你说什么呢?”   阮棉坚持看着时见鹿:“时见鹿,你的回答是什么?”   事有轻重缓急,但被人,尤其是自己厌恶的,瞧不上的人,三翻四次挑衅,时见鹿本来也不是多好的脾气,直接就选择了硬刚。   “我的回答?”时见鹿将毯子放在一边,走到了围坐圈的中间,目光清朗地看着众人:“我的回答是一首歌。”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伴奏。   《Who Says》前奏很快,她嗓音如同本人,略微清冷,却带有力量。   “I Wouldn’t wanna be anybody else”   (我不会做除了自己的任何人)   “Told me I wasn’t good enough”   (你告诉我我不够好)   “But who are you to judge”   (可是你有什麼资格批评我呢)   “When you’re a diamond in the rough”   (你自己也是未经打磨的钻石)   时见鹿唱到这里,目光直直看向阮棉,又轻飘飘移开视线。   “I’m sure you got some things”   (我知道你一定有才华的)   “You’d like to change about yourself”   (你会想改变自己)   “But when it comes to me”   (不过如果你问我)   “I wouldn’t want to be anybody else”   (我不会做除了自己的任何人)   时见鹿轻声唱着,目光与眼神极为坚定,微微抬起的下颚,更是将她的骄傲显露无疑。   不少女生都被她感染,唱到后面,不少女生都跟着合唱起来:   “Who says”   (谁说)   “Who says you’re not perfect”   (谁说你不完美)   “Who says you’re not worth it”   (谁说你不值得)   ……   “Who says you’re not beautiful”   (谁说你不美丽)   “Who says”   (谁说的)   女孩子们合唱着到最后,几乎嘶吼了出来。   一首歌结束,不少人平复了许久才将心情平复下去,在抬眼时,看时见鹿和看阮棉的目光截然不同。   一颗攀附大树的菟丝花,如何与顶天立地,向阳而生的大树相比?   在座女生哪位不是天之娇女,她们都有自己的抱负和目标,怎么可能愿意做攀岩依附的藤蔓。   要做,她们就做脚踏实地的树苗,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方书韵目光复杂地看着时见鹿:“她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白榆笑眯眯地在她边上坐下,托腮感叹道:“也更加有力量。”   作者有话说:   《who says》这首歌是作者超爱的一首歌,这本书的灵感也有部分来自于歌词,安利给大家~   *锯腹脂鲤和七鳃鳗部分解说来自百度 第39章 第 39 章   ◎39◎   39   这场篝火烧烤会, 最后由附中带队老师的直接打断结束。   每个学校三个带队老师,附中三位老师分别是高一的体育老师,高二的生物老师, 以及教导主任。   很显然,打断的也是教导主任。   他将时见鹿、段奕丞和阮棉三人都叫到了咖啡厅的角落。   年近五十的小老头,背着手走来走去,微秃的头顶满是忧愁。   他走几步就定点,看一眼段奕丞, 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指着他。   又走几步,来到时见鹿面前, 狠狠叹气, 像是气到无话可说。   再走几步,看着阮棉,咬牙切齿的表情像是想把她吃了。   他就这样走几步停一下走几步停一下,直到被生物老师打断:“主任, 你就别走来走去了,都这么晚了, 直接放他们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徒步呢。”   教导主任顿时看向生物老师:“就是你们这些老师不看好他们,才闹那么大一出!”   体育老师摸摸鼻子,小声嘀咕:“关我什么事。”   教导主任眼睛一瞪,见他缩了脖子,才转身看向时见鹿三人。   他的手指从段奕丞指向时见鹿, 最后停在了阮棉面前。   “说说!你们都说说!是怎么想的!”   他指着阮棉:“你先说!”   阮棉恨极了教导主任的区别对待, 计划再次失败, 她不甘又不愤, 语气自然带出了几分:“赵主任, 我只是表达我对段奕丞的喜欢而已,附中校风开放,我难道连表达都不可以吗?”   教导主任平静地看过她,视线转向段奕丞:“你呢?”   段奕丞:“赵主任,我什么也没做。”   他说得平静,但语气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气得教导主任咬着牙,那根手指隔空狠狠指了他两下。   “——你。”教导主任没好气地看向时见鹿:“校庆活动没见你上台表演,这时候想唱歌了?”   时见鹿比段奕丞更无辜,“赵老师,是阮棉先找我麻烦的,我没说什么,只是唱了首歌而已,已经足够考虑后果了。”   这个答案,在场老师都无法否认。   如果当时时见鹿回答了阮棉明显是当面给她难堪才问出的问题,还是这种关于男女关系的问题。   他可以想象,像时见鹿这种本身就底气十足,根本不惧什么的孩子,受到冒犯之后,说话绝对不会多好听。   如果这里只有附中的学生还好,四校学生都在,带队老师也在,传出去该有多难看。   让外面人说附中学生不好好学习,出来研学都要为了男人胡扯头花互相撕.逼?   那附中成什么了?   时见鹿只是唱首歌,反而让事情有了转圜余地,真传出去了也有的是办法将舆论控制在可控范围。   赵主任面色稍霁。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时见鹿和段奕丞两人无辜,但他从两人入学起就担心两人谈恋爱,这时候也是刻意带过来敲打一下。   段奕丞就算了,反正已经保送了。   时见鹿不行啊!   时见鹿可是他们附中重点培养的清北苗子,要争文科状元的!   都怪阮棉,当时接收她进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查清楚她在之前学校那些所作所为呢?   一颗老鼠屎,这是想坏他附中一锅粥啊!   赵主任无比为自己当时没有坚定地将阮棉退学处理而后悔,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一开始就会把这棵老鼠屎给丢得远远的!   “阮棉啊。”赵主任淡淡道:“当时你父母向我保证,让我看你的月考成绩再做打算,你那次月考考得怎么样,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阮棉心里重重一跳,不祥的预感升起。   “赵主任……”   赵主任摆摆手,打断她的讲话:“你爸爸妈妈呢,是真的为你好,费劲了心思把你从青市转到附中,但是你也要争气啊,一个学生,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说说看。”   阮棉只觉得时见鹿奚落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是学习。”   “你知道是学习,还在学校里搞这些做什么?”赵主任音量突然升高,指着阮棉的鼻尖道:“我不想说太难听的话,但是这个年纪要知道廉耻了,青春期对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但是你的做法正常吗?啊?”   最后那个带转弯“啊”,充分体现了教导主任的怒意与厌恶。   【赵信田对宿主好感度降为:-12,转为不可收取气运值对象。】   阮棉眼底尽是狠色:【这是今天晚上第几个了。】   【第11个。】   系统除了可以检测到一个人的气运值外,还能监测到除了绑定对象,也就是时见鹿和段奕丞意外,其他人对宿主的厌恶程度。   在好感度大于等于0时,系统不会提醒也不会播报,默认为可获取气运值的对象。   只有好感度降到负数之后,系统才会播报。   等到这个人的好感度到-10以下,就会转为不可收取状态。   好感度降到-10其实并不容易,比如阮嫣对阮棉的好感度,初见是-2,相处了大半年之后才降到了-8。   在今晚之前,只有白愿阮嫣母女,还有赵沁对她是负好感度。   现在,已经有14个人了。   阮棉虽然本也不会在这些可能都不认识但对她好感度极低的人身上获取气运值,但这种大批量的负数好感度,让她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要发生了。   【这些人里,除了你的教导主任和体育老师,其他人不值一提,那个体育老师还是教高一的,没事。】   系统难得的安慰并不能让阮棉安心。   【我不在乎。】阮棉冷冷道:【你忘了,负好感度也可以给我做贡献。】   【负好感度无法获得气运值,但负好感度拥有者,若因宿主缘故死亡,将会返还100气运值给宿主。】   阮棉低着头,像是羞愧得颤抖,眼底却是恨毒的恶意。   【我记得第三天晚上,我们要在森林里露营,这个赵主任,平时只会偏心成绩好家世好的学生,枉为人师,被熊给拍死了,也是活该吧。】   【还有时见鹿,暂时不会让她死,但也该给她点教训了,毁个容或者断条胳膊断条腿,也是合适的。】   【她用一首歌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没资格和她比较,那我就用一场意外,让她从天堂跌倒地狱,看看到时候,是她没资格和我比,还是我没资格与她比。】   耳边是教导主任的叱骂,阮棉脸颊颤抖,一字一句,将恶毒的计划渐渐完善。   教导主任骂着,看阮棉一直低着头,微微颤抖的样子,心底也不由一软。   不管怎么说,阮棉也才17岁,这个年龄的孩子,犯错也很正常。   他训斥归训斥,总不能真的就因为这种事情让她退学。   只希望阮棉真的能够把心态摆正,好好学习,与其穷追猛打,不如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不要钻了牛角尖了。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七点就要起床,都回去吧。”   教导主任大手一挥,时见鹿抓着段奕丞的手腕,迫不及待就要离开。   “咳咳!”   时见鹿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   教导主任警告性的视线落在他俩的手上。   时见鹿这意识到太激动抓住了段奕丞,赶紧放了手,段奕丞眉梢微扬,嘴角勾起浅浅弧度。   阮棉冷眼看着这一幕。   她只是表白而已,却引来他毫不留情的怒骂。   时见鹿和段奕丞当着他的面拉拉扯扯,他却只是咳嗽一声提醒。   这种踩地捧高的人,真该死啊。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时见鹿和段奕丞一起进了电梯,也就是这两天了。   等到她再次像上次一样救了段奕丞,段奕丞会重新对她好的,即使他不愿意,在那么多双眼睛的见证下,他又能怎么办呢?   段奕丞的手机就放在时见鹿的口袋里。   时不时传出来信息的震动。   时见鹿根本等不了,到了四楼就想回房间,看清楚那些没看完全的短信内容,以及问清楚段奕丞为什么能看到这些。   只是她刚走出一步,就被段奕丞拉回了电梯。   他鸦黑的睫羽半垂着,眼底冷光浮动:“上楼,去露台。”   时见鹿这时候已经不计较他的态度了,很配合地回到电梯,去了五楼的大露台。   这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山里凉快,露台上更冷,除了点缀在秋千摇椅上的灯光和趴在小木屋里的一只大金毛,这里空无一人。   时见鹿掏出手机:“这是怎么回事?”   段奕丞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透明糖纸的水果糖。   一颗放到自己嘴里,一颗递给她。   时见鹿无心吃糖,但想到还要从段奕丞这里问问题,也就很配合地打开糖纸吃了。   正要将糖纸放进口袋,等回了房间再丢到垃圾桶里,就见糖纸被段奕丞拿走。   他随意揉了下,丢到了露台门口的位置。   时见鹿看了眼隐匿在黑暗中糖纸,没有说话,她感觉段奕丞这样做应该有自己的原因。   “去那边。”   段奕丞说的是秋千椅的位置。   秋千椅在露台的边沿,与门隔了一段距离,不远处还有大金毛的小木屋。   时见鹿直接在秋千椅上坐下,看了眼露台大门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可以说吗?”   段奕丞点点头。   时见鹿才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快打开。”   段奕丞:“2366。”   时见鹿跟着输入,果然打开了手机。   然而点开短信之后,并没有看到任何内容。   段奕丞从她手里拿走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好几个页面出来,快得她根本看不清楚他点了哪些,就见一个进度条出现在黑屏的手机里。   进度条达到100%时,一个页面跳了出来。   这个页面和短信没有任何差别,唯一的不同是,每条信息上,都有一个:N已读。   N是任何不大于15的数字。   时见鹿拿着手机,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短信。   她转头看向段奕丞。   他靠在秋千椅背上,点缀着的星星灯在他周围,却未能柔和他的神色,反倒更显出格格不入的沉冷与锐意。   “段奕丞。”时见鹿凝视他的眼睛,“你能告诉我所有的前因后果吗?”   段奕丞与她对视了许久,不答反问:“如果我一直不告诉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就会之前一样,坚定疏远我,直到我们两个形同陌路。”   时见鹿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之前就说过,一个人如果说的话和做的事都不让人信任,那我会毫不犹豫远离他。”   段奕丞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用力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这样很好,以后也要一直这样。”   “去年开始,我经常会半夜做噩梦惊醒。那时候我以为是比赛压力太大,醒来之后也记不住梦里的内容,就没当一回事。”   他语气轻描淡写,“后来集训开始,梦越来越频繁,我也渐渐记得梦里的内容了,在梦里,我常常看到不同年龄的你,还有我自己。”   时见鹿好奇地看着他,段奕丞却只是揉了揉跑到这里的大金毛的脑袋。   “那个时候,我依然没觉得那些梦有问题,直到开学之后,你和阮棉抢位置,我听到了她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道不属于这个教室的声音在和她交流。”   时见鹿眼睛缓缓睁大,也想起了当时段奕丞的异样,所以那时候他微微侧头,真的是听到了什么。   她好奇:“那时候她说了什么?”   段奕丞嗓音极冷:“‘只要时见鹿不让我坐,晚上我准备好的那片小作文就能马上发酵,不出三天,我一定能让时见鹿在学校名声发臭’。”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阮棉的心声,其语气之恶毒得意,一直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徘徊。   按照常理,他本不该觉得这声音会影响到什么,也不认为一个转学生真的能对时见鹿做什么,毕竟时家和宋家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当阮棉的脸撞进他眼里,骤然疼痛的大脑里,浮现出破碎的画面。   比眼下阮棉更成熟几分的她,状若癫狂地开着车,将从某栋大楼出来的时见鹿撞飞后又碾压数次,直至她再无声息。   那铺天的血色,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骤然回神,第一时间寻找时见鹿的身影,确定她气鼓鼓站在一边,什么事都没有后。   就有了成算。   想要弄清楚那画面是怎么出现在他梦里的,还有阮棉和那奇怪声音是什么关系,以及确定梦里的一切不会发生,他必须试着接近阮棉。   “我想看看她怎么让你名声发臭,就让她坐我边上了。”   段奕丞手下的大金毛呜呜叫了两声,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开朗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夹着尾巴跑了。   “后来梦里有些画面和现实对应上,我也通过阮棉和她脑袋里的东西对话,知道了那东西是做什么的,就找到了我老师。”   段奕丞的老师,史易云教授,虽然没有院士的荣誉,却是国内人工智能领域的绝对镇山石。   段奕丞能成为史教授的学生,也是通过朱匀院士牵线搭桥才得来的机会。   史教授研究的项目大多都是保密的,别说平常人,即使是段家这样的家世,想知道他并见一面也难。   如果不是朱匀院士惜才,积极搭线,段奕丞再天赋异禀,也得十几年之后才能走到史教授面前。   史教授在计算机和人工智能上的研究,在国内在当代都绝对是巅峰级别的人物。   “老师对阮棉很感兴趣,在确定我说的那些之后,就成立了一个秘密小组,专门研究阮棉身上的系统。”   段奕丞手指点了下手机屏幕:“这就是最新成果。”   时见鹿:“你是怎么让史教授相信你说的话的?”   段奕丞顿了顿,“多方调查研究之后,在数据和事实面前,他自然会相信。”   时见鹿这么可能相信一切都像是段奕丞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一个人突然跑过来,跟你说他能听到学校里一个同学在脑子里和别的什么东西在说话,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他疯了,在幻听。   史教授或许不会如此,但他那样的科学狂人,为了研究什么都不要的性格,即使是相信了段奕丞说的话,也一定要有数据和证据支撑吧。   那证据和数据怎么来?   不能惊动阮棉,就只能在段奕丞身上下功夫了。   时见鹿相信史教授不会丧心病狂到把段奕丞关到实验室里做什么,但其中艰辛,想必也不会少得了多少。   时见鹿:“然后呢?”   段奕丞:“从小组成立到现在才半年时间,有现在的成果已经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然后?”   时见鹿:“我想问你付出了什么。”   段奕丞:“我付出的自然是知道的信息,还能有什么。”   时见鹿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疏远你吗?”   “因为你自以为是,也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你却根本不了解我。”   “在你的认知里,我是遇到事情,不需要知道真相,只要被蒙蔽着一无所知被人护在身后的弱者,你自诩聪明,觉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自我牺牲,只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可真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你做的事情又真的是对的吗?”   时见鹿总结道:“即使没有阮棉,我和你渐行渐远也是必然的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可能走得多远。”   “自以为是,自诩聪明?”段奕丞眼见着时见鹿毫不留情,也反唇相讥道:“这一点上我哪里比得过你?”   “你说我把你当弱者,你又什么时候真正对我敞开心扉?”   “你不过是把我当做你要超越的目标而已,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要和最优秀的人在一起。”   时见鹿:“我就是认为最优秀的人才配得上我,怎么了?”   她丝毫不否认这一点。   慕强怎么了?   她追逐的强大是她也可成为的强大,又不是作为弱者去攀附强者。   何况,她一个时家和宋家联手培养的继承人,难道应该去喜欢那种一事无成,攀龙附凤的凤凰男?   作为门当户对的坚定拥趸者,对于差时家和宋家太远的男生,做朋友可以,做男朋友,她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可这并不代表她当时喜欢段奕丞,只是因为段奕丞与她门当户对。   北城不算大,但和她家世相当,年龄相仿的男生何其多,再说她如果真的只是想找个联姻对象,也不必把范围局限在北城。   她喜欢段奕丞,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培养的情谊,也是因为青春期时一个对视都会脸红的悸动。   时见鹿不是憋着话不讲的性格,直言道:“我要找优秀的男朋友,有的是选择,不说北城,全国范围,全世界范围我也选得!但是谁又说我一定需要一个男朋友,未来又一定要嫁人了?”   “我喜欢你就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你自己喜欢多想,又从来不问,却在这里怪我……”   时见鹿声音一顿,“你干嘛?”   段奕丞将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如无其事道:“刚才手机震动,没拿稳。”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一下子跳出了几条信息:   【气运值用在动物身上,是不是比用在人身上少。】   【是的,动物心性单纯,更容易被影响。】   【那后天我们到了树林深一点的地方,你就把那狼和熊都引来,最好弄死赵秃子,然后毁了时见鹿的容,不只是毁容,如果可以让她断手断脚最好,但是别让她死了,还有到时候你让那熊袭击段奕丞,我去救他。】   【你现在这些气运值只能控制熊到你指定的位置,做不到完全控制它。】   【怎么可能?我现在已经76了?之前让洪骅他们去打黎知都只花了50!那可是三个人类!】   【今时不同往日,你占上风时,气运值价就高,时见鹿占上风,你的气运值就会降低,而且洪骅完全信任你,驱使他不需要花几点幸运值。】   【那我明天想办法再弄些气运值来。】   时见鹿凑过去,将这些消息看完了,面上怒气笼罩:“后天上山的老师同学护林员加起来有一百多人,阮棉竟然不管不顾,简直不是人!”   段奕丞余光瞥见她近在咫尺的脸,又缓缓移开视线,声音都比平时轻些:“放心,她不会成功的。”   时见鹿这才想起什么。   “这些已读前面的数字,是说看到阮棉和她的系统对话的人数吗?”   段奕丞早已经和老师以及官方那边谈判好,不把时见鹿拉入这摊浑水,但也可以适当透露些许消息,让她保全自己。   面对时见鹿的提问,他不再隐瞒:“不只是我和老师研究所的人,国家那边秘密盯着阮棉的人,不可能让阮棉阴谋成真。”   时见鹿惊讶:“阮棉这件事,国家也参与了?” 第40章 第 40 章   ◎40◎   40   骤然得知阮棉邪门的真相, 时见鹿以为自己会一夜难眠。   却没想到,洗漱之后往床上一趟,几乎立即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 她还有些晃神,不是因为睡得太好,而是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与段奕丞竟然结婚了,虽然日常吵吵闹闹,但感情十分不错, 直到梦醒,她都还记得那幸福满足的感觉。   时见鹿, “果然, 段奕丞会撒娇会做饭做错了事情还主动道歉,只有梦里才有……”   郑笙听她自言自语,刷着牙凑了过来:“撒?”   时见鹿想了想,“我知道我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了。”   郑笙顿时抽出牙刷, 一嘴泡沫含糊着问:“撒样的?”   时见鹿:“特别甜,会撒娇那种。”   郑笙眼睛眼睛缓缓睁大, 嘴里牙膏沫掉手上了才回神,狂奔进浴室,漱完口伸出个脑袋:“你是没给段神留一点机会啊。”   时见鹿想到昨天没有结果的争执,掀了被子下床:“就是照着他相反的标准找的。”   研学第二天过的风平浪静,平坦的林间小路中能看到不少动物的身影,都是些小鹿、斑羚之类的小动物, 徒步一天也没觉得多累, 回了客栈的学生们, 依旧精力充沛。   晚饭过后, 老师们也知道这群孩子还有大把没宣泄完的经历, 再加上昨天晚上的遗留,四校带队老师一商量,就想了个既能化解矛盾又能消耗他们经历的办法。   体育比赛。   附中的体育老师终于有机会拿出了自己带着的口哨。   一声哨响,四校学生分别集合。   “各校报数!然后汇报人数!”   “附中应到26人,实到26人!”   “一中应到27人,实到27人。”   “四中应到28人,实到28人。”   “外国语应到30人,实29人,1人身体不适请假!”   体育老师满意点头:“好,现在我们有三个项目,分别是:羽毛球、乒乓球、拔河。”   “四所学校分为四队比赛,羽毛球和乒乓球自己决定人数,我们只决出第一名,拔河每所学校十人,规定五男五女,并且要求每个人都必须至少参加一项活动。”   一中的带队老师笑呵呵道:“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排兵布阵,7点比赛准时开始,到时候就看看你们谁输谁赢了。”   四校学生都早习惯了比赛,根本听不得输字,不用多说就分别聚集在了一起。   半小时后,附中的分组结果也出来了。   “第一场是羽毛球,选择羽毛球的同学来这边。”   时见鹿和段奕丞、郑笙都选了羽毛球。   “羽毛球是车轮战。”体育老师道:“四队都可以选择一人守擂,其他学校的同学可以随意挑战守擂的同学,但是机会只有一次,输了的人就要下场,直到最后剩下两人决胜负。”   附中的战术是田忌赛马。   放一个一般的守擂,其他学生弱的挑战强的,消耗体力,中等的与中等比,看谁更胜一筹,强的则分开打散,一部分上场淘汰其他学校中等实力者,一部分养精蓄锐。   时见鹿最擅长的体育运动是网球,羽毛球和网球看起来都是用拍子接球,实则差得很大,前者以快速灵活为主,后者则更要求力量和准确度。   她打羽毛球的水平,顶多排到中等,但运气却不错,第一个挑战的男生大概是轻敌,很快被她打下场,后来来的几人,也都实力一般,让她成功守擂五轮。   接手她的是郑笙。   郑笙是打羽毛球的高手,她爸爸年轻时是国家羽毛球运动员,家里每年的亲子活动就是打羽毛球。   她一上场,就如同定海神针,根本没人能把她打下去。   其他三校的学生来了一轮又一轮,胜负欲上来了,其他三位守擂者门可罗雀,她这里排着队挑战。   “他们这是联合起来搞车轮战吧。”附中有人不满。   也有人很理智:“但是这也是符合规则的。”   时见鹿正想说话,就见段奕丞上场,将外国语那个守擂了12轮的男生打了下来。   众人见附中占了两席,尤其是外国语现在一个守擂者都没有了,立即变换了策略,开始找四人中最软的柿子捏。   一个小时之后,场上剩下了郑笙、段奕丞,以及一中一人,外国语一人。   可惜的是,半决赛郑笙因为体力不支,还是输给了一中的女生。   最后是段奕丞和一中的女生决赛。   附中的同学都站在一起,顾席凑过来问时见鹿,“你希望谁赢。”   时见鹿白他一眼:“当然是段奕丞。”   郑笙也翻了个白眼:“废话。”   顾席被怼了也笑嘻嘻地不当回事。   比赛一开始,所有人都认真起来,喊加油的声音掀翻了山中的寂静。   附中和一中自然是给自己学校的同学喊加油,外国语和四中的学生则随意乱喊,两人名字都叫耳朵也有。   时见鹿也喊了几句加油,就认真看比赛了。   段奕丞从小健身,玩得最好的运动项目是滑雪,其次就是羽毛球,只要是他喜欢的,段叔叔和任阿姨都会找名师来教,他的羽毛球水平在非专业选手里,已经算是顶尖。   一中的女生却也不遑多让,不但和段奕丞打得有来有回,而且动作轻灵敏捷,看起来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两者焦灼时,时见鹿看到自己近前伸过来一瓶水。   一回头,就看到了咧嘴笑得开朗的小蓝毛。   见时见鹿错愕的眼神,云乐风晃了晃手里的水:“这是不冰的。”紧接着又掏出一瓶,“这是冰的,你要哪一瓶?”   时见鹿:“你怎么在这里?”   云乐风露出一口白牙:“我们学校早就输了,我当然是四处游走,查探敌情。”   时见鹿被他逗笑,云乐风又不知背后拿出一瓶水:“这是热的。”   “这热的矿泉水水哪来的?”   “老板的饮料柜可以调温,晚上温度低,我就调到了四十度。”   时见鹿接过温热的水:“谢谢。”   两人聊得开心,那边的比赛也越发激烈。   段奕丞一记扣杀,终于还是赢了比赛。   他随意擦了擦汗,走到时见鹿和云乐风之间,微微发热的身体混合着柑橘与木制混合的后调:“我赢了。”   时见鹿刚喝了口水,盖上盖子,疑惑地抬眸:“我看见了。”   段奕丞微微撑着腿,与她平视着,鸦黑的睫羽颤动:“我以为你没看见。”   时见鹿愣了下,就听到他下一句道:“我站在对面是为了让你看到我。”   段奕丞说完,直起身看向云乐风,语气已经恢复平时的清越疏淡:“水是给我们准备的吗?谢谢。”   云乐风看了眼时见鹿,将手里的水递给他:“不用谢。”   段奕丞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   时见鹿目光在他上下滚动的喉停留了几秒,“乒乓球比赛马上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段奕丞垂眸一笑:“好。”   云乐风:“我要参加乒乓球比赛,你们呢?”   时见鹿:“我也要。”   云乐风眼睛一亮:“那等下我们比一比。”   时见鹿:“好啊。”   乒乓球的比试和羽毛球差不多,依旧是守擂赛。   不过时见鹿乒乓球打得实在不怎么样,她很有自知之明,又怕输得太快丢人,挑选对手时很是观察了一番。   她的谨慎,让她赢了两轮,正心满意足觉得这时候输了也不丢人的时候。   云乐风上场了,还正好对上了她。   想到之前说的比一比,时见鹿挥了挥拍子:“来。”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时见鹿意外地坚持了挺久。   顾席在段奕丞耳边逼逼道:“这外国语的男的很明显是故意放水,我就说他绝对是看上妹妹了,你之前还不相信,一点都不着急!”   段奕丞:“我相信。”   顾席:“那你怎么不着急!”   段奕丞:“时哟哟不可能喜欢他。”   顾席不解:“他长得是没你好,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但是人家会讨人开心啊!你看看那为球喂的,简直是天衣无缝!”   段奕丞嗤笑一声:“你太小瞧时呦呦了。”   他话一落,就见时见鹿放下了球拍:“我输了。”   云乐风一愣:“没有啊,你的球……”   时见鹿:“你一直在让着我,按照你的水平,本来早就应该赢了。”   云乐风摸了摸脑袋上的蓝毛,有点害羞:“被你发现了。”   时见鹿面无表情:“发现了。”   云乐风眨了眨眼,正要说什么,就见时见鹿已经放下球拍,向裁判点了点头之后,走进了人群。   下一个人马上上场,云乐风疑惑的神色还没消退,很快认真起来。   最后取得了乒乓球比赛的胜利。   乒乓球结束之后的拔河,时见鹿没有参加,一直和郑笙、阮嫣她们在一起,等到老师来叫时,才回了队伍。   “通过一个晚上的比赛,想必大家都更了解身边的朋友了,那么我们就进行最后一个环节,夸夸大赛!”   四校学生一听,均是抗拒:   “不要了吧,已经累了。”   “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我能扣出一座城堡。”   “我是i人,我真不行。”   然而老师们直接无视了抗议,道:“分班坐好。”   时见鹿在附中的位置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旁边是郑笙和阮嫣。   等所有人坐好,教导主任拿了个纸盒子过来,难得露出一点笑容:“这里面有你们每个同学的名字,到时候抽到了哪个名字,就要夸奖那位同学,听清楚了没有?”   有气无力:“清楚了……”   盒子递到时见鹿面前,她随便摸了一个,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   阮嫣兴奋道:“我想抽到学姐。”   郑笙将纸团放在手心,双手合十祈祷:“别让我抽到认识的。”   不认识的硬夸一下,大家商业互捧还好,认识的夸起来才尴尬。   阮嫣打开纸条,脸色一变:“晦气。”   郑笙打开纸条,也跟着叹气。   时见鹿好奇:“你们抽了谁啊。”   阮嫣把纸条嫌弃地往边上一丢:“阮棉。”   郑笙则是摊开纸条展示,上面赫然写着:顾席。   郑笙:“你呢?”   时见鹿将纸条给郑笙。   郑笙顿时宛如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是她?”   阮嫣凑过来:“谁谁谁?”   看清楚了,也是缩了下脑袋:“和我的一样晦气。”   夸夸大赛很快开始。   第一个是赵沁,她抽到的是高一的一个学弟,她几句帅气就过了关。   后来的人也基本是这模式,什么美丽大方,温柔可爱,帅气英俊等等,大家都只想快速完成这个任务回房间睡觉。   轮到阮棉时,大家才有了点精神。   毕竟阮棉现在可是人人喊打,大家都想知道她抽到了谁,又会说什么。   阮棉将纸团给体育老师,“我抽中的是段奕丞。”   大家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八卦的目光开始在场内横扫,满脸都写着激动。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阮棉和段奕丞确实是有点子玄学在身上的。”   “我怎么感觉上天都在帮阮棉啊,她和段奕丞确实有缘吧。”   阮棉看了眼段奕丞,眼圈不知怎么红了:“丞哥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当我被一群人围在巷子里的时候,在我以为我再也没有希望的时候,是他救了我,还送我回了家,对我来说,丞哥你没有任何地方是不好的,你就是最完美的。”   一连两晚,连续表白,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这时候都忍不住起下子哄,拼也要拼凑出这个热闹来。   起着哄想要段奕丞回应一下,就连隔壁四中和外国语的都转头看过来。   老师立即控场,“下一个同学!”   轮了几个人,很快到了阮嫣。   阮嫣将手里的纸条递给教导主任时,翘起的兰花指和只用指甲尖尖一点点捏住那张纸的行为,无一不显示着她的嫌弃。   教导主任:“你要夸的是阮棉。”   阮嫣:“阮棉的优点有很多,其中最大的优点就是对动物特别有爱心,我觉得她毕业之后特别适合当训犬师,大手一挥就有无数舔狗为她开路帮她做事,不当训犬师太可惜,还有……”   教导主任:“夸一条就够了!”   他看向下一个人,额角再次跳动。   “时见鹿,你抽了谁?”   时见鹿:“罗莎。”   教导主任点点头,他只知道阮棉和时见鹿关系不好,却不知道罗莎和阮敏关系,看见这个名字,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   罗莎看见自己的名字后却是心脏都提了起来。   时见鹿现在不同与往日,以前她很少当众给人难堪,现在却是一不开心就直接怼。   她和时见鹿之间的过节数不胜数,现在她撞到时见鹿这里了,她估计能拐着弯将她上上下下贬一遍,绝不会放过这样光明正大骂她的机会。   时见鹿没有看罗莎,想了想道:“罗莎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女孩。”   附中无人不知罗莎和阮棉的关系,更知道很多次罗莎都是顶在阮棉前面,和时见鹿对峙。   此时听到时见鹿这样说,包括罗莎在内,附中大部分人都觉得时见鹿是在阴阳怪气。   时见鹿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接着道:“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有个女生去倒垃圾,几个男生跟在那个女生后面骂她,嘲笑那个女孩长得又黑又胖,是罗莎冲出去赶走了那几个男生,还告诉那个女生她很漂亮。”   “那个盛夏的傍晚冲出去保护另一个女孩的女孩子,我觉得也很漂亮。”   正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罗莎给了时见鹿这样的印象,即使后来很多次面对她的挑衅,时见鹿也没有想过对她怎么样。   时见鹿说完就坐下了。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会怀疑时见鹿说这些话时的真诚,因为她眼底的欣赏根本毫不掩饰。   罗莎更是怔愣了许久。   直到郑笙语气调侃地夸奖完顾席,引发一阵哄笑之后,才回过神来。   游戏结束在十一点。   等电梯的人太多,时见鹿和郑笙手挽着手上楼,在二楼的拐角处被人拦下了。   郑笙:“干嘛?”   时见鹿也停在了原地。   罗莎:“你为什么夸我。”   时见鹿:“夸夸大赛,我难道骂你吗。”   罗莎抿紧唇:“你别以为你夸我,就会原谅你欺负棉棉那些事。”   时见鹿愣了下,指了指脑袋:“你有空去看看吧。”   她说完要走,却被罗莎伸手拦下。   “你到底为什么夸我?”   时见鹿不解她的执着,实话实说:“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   罗莎看着时见鹿走远。   正要回房间,就看到阮棉红着眼圈站在附近。   “棉棉……”   “你为什么要来找时见鹿?”阮棉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不是也要和那些人一样孤立我了。”   罗莎连忙道:“怎么可能?我和时见鹿说话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夸我而已。”   阮棉眼神闪了闪:“那她怎么说?”   罗莎纠结了一瞬,还是将时见鹿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说完,她拉住阮棉的手小声道:“棉棉,我觉得……会不会之前那些事情真的不是时见鹿做的,我们冤枉她了?”   “不是她还有谁?”阮棉激动地一把将她的手拍开:“我那时候刚转学过来,除了她根本没有的罪过任何人,你也听到了那些人围着我的时候说的话。”   “他们说我抢了不该抢的东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罗莎也不说话了。   她当时虚张声势说已经报警,等待警察来的过程中,手都是抖的,自然知道那时候如果阮棉没有遇到她,会遇到什么下场。   阮棉的猜测也没错。   当时她刚从青市来北城,到学校报道也没有几天,大家对新同学都是好奇和友善的态度,阮棉根本没有和谁结仇,除了时见鹿。   那些人说的话也变相佐证了这一点。   “莎莎,时见鹿说那些,就是为了让你也离开我。”   阮棉红着眼圈,哽咽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已经让所有人都讨厌我了,网络上,学校里,她现在就连你都想从我身边抢走,我爸爸根本不管我,我妈只是一个情妇,而我却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如果你也不在我身边了,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棉棉!”罗莎连忙抱住阮棉颤抖的身体:“别这样说,大人的事情和你无关,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自己。”   阮棉濡湿的脸埋在罗莎肩上:“莎莎,我好害怕,怕你也像那些人一样孤立我欺负我,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在附中坚持不下去了……”   “我不会的。”罗莎保证道:“我会保护你,你不要害怕。”   时见鹿刚走到房间门口,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没走两步又震动了几下。   她心中有数,打开房门就直接去了露台,点开了手机里的隐藏软件。   ——昨天段奕丞将自己的手机里的软件复制到了她的手机。   郑笙在外面问:“呦呦,你先洗澡还是我先?”   时见鹿:“你先洗!我还有点事!”   进度条加载完毕,时见鹿点到最前面一条信息。   阮棉:时见鹿这个贱.人竟然连罗莎都想从我身边撬走,她果然是我的克星,我想要什么她都要抢走。   阮棉:罗莎如果真的被时见鹿说动了背叛了我,我就要让明天那只熊多拍一个人了。   系统:喻苏那边的气运值不会一直这么好刷,你要省着点用。   阮棉:你也说不会一直好刷,我肯定要趁着这段时间把能刷的都刷到手,我把他救出来就是为了气运值,不然谁会让一个变.态杀人犯待在身边。   系统:我怕你养虎为患,喻苏并不好掌控。   阮棉:不好掌控就不好掌控,我也没想要掌控他,只要他让我赚足了气运值,然后帮我做点事,我就会和他分道扬镳。   系统:你真的决定用所有的气运值,换明天的动物袭击?   阮棉:换!我要让赵秃子去死!还有时见鹿,我要她至少断一条腿,还有毁容,我倒要看看,她没了那张好看的脸,还能不能这么耀武扬威。   系统:我再次重申一遍,气运值只能让动物到你的指定的位置,做不到完全控制,如果动物失控,你也有可能受伤。   阮棉:你方向,如果失控了,我还有罗莎那个挡箭牌,她不可能看着我受伤的。   看到这里,时见鹿面上已经冰寒一片。   阮棉想要害她,甚至恨上赵主任,还都能找到理由,可是她连一直维护她的罗莎,都能如此冷漠地说出当挡箭牌这种话。   用狼心狗肺都已经不足以形容。   她倒要看看,在国家的监控下,阮棉明天的计划会如何发展。 第41章 第 41 章   ◎41◎   41   研学第三天, 探索森林。   清晨集合时,老师以及导游都不像昨天那么轻松,严肃地警告以学校为单位集结的同学们:   “今天我们要从四个方向, 分为四队进入的山林,我们附中观测的是金丝猴,山林是没有开发过的,里面有许多野生动物,包括大型猛兽, 等下进入树林之后,所有人都必须听指挥, 我说停下就必须停下, 还有,任何人都不允许落单,紧跟着队伍,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比起前一天春游似的徒步戏水, 大家显然对可以近距离观测野生动物以及其未被破坏的聚居地的山林之旅更有兴趣。   “检查自己背包里的干粮和水,还有昨天发给大家的防熊喷雾, 确定好自己的装备请回复。”   “已确定!”   “确定好了!”   “东西都齐!”   天刚刚擦亮,四队学生,俱是兴致勃勃,从不同的位置上了山。   时见鹿背着包走在队伍里,听着森林里声音,嗅着新鲜的空气, 天然氧吧并没让她放松, 反而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你怎么没和郑笙一起?”   时见鹿转头, 没有说话。   女生见时见鹿疑惑, 笑笑道:“我是3班的, 我叫赵静怡。”   时见鹿:“你好。”   赵静怡看了眼落在队伍最后的郑笙,又问了一句:“我平时看到你和郑笙形影不离,怎么今天不在一起走?”   时见鹿:“吵架了。”   赵静怡神色错愕,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   “这样啊。”赵静怡笑了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时见鹿:“什么。”   赵静怡:“你成绩一直很稳定,有什么学习的小妙招吗?”   时见鹿:“刻苦而已。”   赵静怡调侃:“我以为你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已经可以完全躺平了,没想到比我们普通人还卷。”   时见鹿浅浅笑了笑,没有回答。   赵静怡就这样一直走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天渐渐亮了,他们也终于进入森林的外围。   “这里有个简易厕所。”带队的导游道:“你们想要上厕所的,都趁着这个时候上,不然再想上,就只能在森林里上了,丢人不丢人是其次,那样会非常危险。”   听到这话,本来没怎么打算上厕所的同学,都去排队上厕所了。   赵静怡贴心道:“时见鹿,你去吗?我可以帮你拿着包。”   时见鹿将书包递给她:“谢谢。”   赵静怡笑盈盈地:“不用谢。”   山野边上的简易厕所自然不会多干净,这里的学生们不说各个条件优越,但也都是没见过这种厕所的,排队还没多久,打听到前面环境的,不少打了退堂鼓。   时见鹿也自然而然退出队伍,找到了赵静怡。   赵静怡将书包递给她:“你怎么这么快?”   时见鹿:“厕所太脏了,我没办法上。”   赵静怡沉默了一下,“哈哈,是呀,这里的厕所确实不太适合你们这些只在城里住过的学生。”   时见鹿拉开拉链,迅速扫了一眼包里的东西,没见到异样,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重新放回去,再次拉上拉链。   再次出发,已经走了一个小时山路的队伍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凑,不少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用低声说话来消除走山路的疲惫。   越往山林里走,空气就越清新,已临近中午,但林中丝毫不觉得闷热,反而越来越清爽。   “难怪都说避暑要到山林里,这里面真的好凉快。”   “空气也特别好,不想回北城吸霾了。”   “……我都觉得有些冷了,这里面怎么会这么凉快啊。”   很快,瑟瑟发抖的短袖少年找到了答案。   土木的气息混合着花香水汽,沿着滚滚而下的瀑布恢宏无比,仿若扑面而来。   “哇!”   不少人对眼前豁然开朗的美景惊艳到。   导游提醒:“这里顶多休息十分钟,水源边上是最容易撞见动物的,大家吃点东西,保持警惕。”   山路难走,大家的热情早就被磨得不剩多少,再加上一路上平安无事,学生们也相信学校不会拿出危险线路给他们游学,大多对导游的话不以为然。   时见鹿找了块石头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和一瓶牛奶,不紧不慢地吃着。   “学姐,你吃苹果吗?我带了苹果。”   阮嫣开开心心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红彤彤的苹果。   时见鹿语气严肃下来:“不是不让带水果吗?”   阮嫣连忙道:“我只带了两个苹果,想在进深山之前吃掉的。”   时见鹿这才收下一个:“你吃了什么?”   阮嫣抱怨:“那民宿里就只有三明治卖,我只能吃那个了,结果特别噎,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干的三明治,不过那个应急包里的压缩饼干应该更难吃吧。”   时见鹿好笑地从包里翻出一瓶牛奶,正要拿出来,碰到防熊喷雾的手顿了顿。   阮嫣很快就注意到她神色略微异样。   “学姐,怎么了?”   时见鹿拿着阮嫣的手,抓住自己的防熊喷雾,拿起了晃了晃,看着她睁大的眼睛,低声道:“没有了。”   阮嫣有些着急:“怎么可能?老师发下来的时候应该确定了每个喷雾都是全新的啊。”   急救包里的这些东西,发下来的时候不以为然,背着还嫌累赘,但真的有一样东西没有时,不安感就会席卷而来。   时见鹿言简意赅:“今天高二三班的赵静怡帮我拿过书包。”   阮嫣表情一变:“我认识她,她和阮棉玩得好。”   时见鹿自然也认识她。   不过那是上一世了。   这一世她们没什么交集,本以为她和阮棉也因为她的蝴蝶效应没在一起玩了,没想到她和阮棉的关系好像比上一世还要更好一些。   上一世,赵静怡明哲保身得很,在时见鹿被网暴之前,她都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   直到确定时见鹿再也翻不了身,才公然站在阮棉那边,面对宋家的律师团,也是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咬死时见鹿就是霸.凌了阮棉。   刚才上山时,她一过来时见鹿就认出了她,没拒绝也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原来是为了换掉她的防熊喷雾。   时见鹿很淡定,阮嫣却气得跺脚。   虽然脸都红了,声音却不大:“她这是害人!”   时见鹿想了想,让阮嫣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阮嫣惊讶地看她一瞬,很快眼珠子转了转,坏笑一声答应下来。   没多久,阮嫣就惊呼一声:“老师!我的东西不见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生物老师也走了过来:“什么东西?”   “一块手表。”阮嫣顿了顿,“那是我妈妈的,我偷偷带出来的,价值两百多万。”   这下不只是生物老师,其他老师也都过来了,仔细询问阮嫣那块手表的情况。   “我确定带出来了,手表那么贵,今天一天不回去,我也不敢放在房间里啊,刚才上山路上很多灌木,我怕树枝划到手表,就放回书包里了,刚才一翻才发现不见了。”   导游也来了:“你的包丢过没有?”   “没有。”阮嫣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看向阮棉:“但是她拿过!”   赵主任看见阮棉,顿时皱了眉头,又问阮嫣:“你的包为什么会给她拿。”   “她和我有点血缘关系,我妈妈让她来参加研学,也是为了让她能照顾我的。”   知道阮棉和阮嫣名字的,都能想到她俩有亲戚关系,赵主任也没怀疑,只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说,你姐姐如果没拿你的东西,你就是在冤枉她。”   阮嫣:“但是拿没拿也得看过才知道呀!”   时间紧迫,不能再在这里耽误太久,赵主任道:“那你看看阮嫣的包里有没有你的手表,没有你必须向她道歉。”   阮嫣看向阮棉。   阮棉坦然打开书包:“你看吧。”   阮嫣轻哼一声,扯过她手里的书包仔仔细细查看起来,好一会儿才还给她。   赵主任:“找到了没有?”   阮嫣:“没找到。”   “那就道歉。”   阮嫣:“可是赵老师,如果她已经把手表给别人了呢?我和她关系不好,我的书包也只有被她拿过,她肯定能想到我会查她的包,她转移赃物了呢?”   赵主任沉了脸色:“那你准备把所有人的包都查一遍吗?”   阮嫣手指向罗莎和赵静怡:“只要看她们的就行,她们和阮棉关系好。”   罗莎和赵静怡脸色都不好。   罗莎更是直接站出来道:“凭什么给你看!你有什么资格查我的包?”   张静怡也说:“我和阮棉平时关系一般,为什么把我也扯进来。”   阮嫣:“什么一般,我还看到你们周末总是一起逛街呢,你的包打开给我看看。”   “凭什么,我不。”   罗莎:“我也不!”   阮棉抿唇道:“阮嫣,你对我有意见可以,但是不要牵扯到其他人好吗?”   “那我的手表怎么办?那个包你有你拿过,不是你和你朋友,难道还能有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再说了,这这之前只有你和我室友知道那块手表的存在!”   “那你为什么不怀疑你室友?”   “雯雯!”   叫雯雯的女孩直接走过来,拉开拉链,将包一翻转,里面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   “我自证清白拉,几位学姐呢?”   罗莎看不得别人怀疑的眼神,直接将自己的书包也拿出来,拉开拉链,将东西全部往下倒,直到里面空无一物。   “你看我这里面有吗?”   阮嫣看向赵静怡:“还有你呢学姐。”   赵静怡脸色难看,但还是打开了书包:“我也不可能拿,你这是……”   话没说完,阮嫣一把夺过,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赵静怡:“你!”   阮嫣又走到阮棉面前:“刚才你的包里夹层我都没翻到,再看一遍!”   阮棉气得眼眶发红,却碍于人设没法阻止,只能看着阮嫣拿走她的书包,将东西全部倒出来,和其他两人的东西混到了一起。   “有没有?!要是找不到你的手表,你必须和我们道歉!”   阮嫣仔细在里面翻了翻,什么也没找到。   陈静怡也冷声道:“没找到就道歉。”   阮嫣立即道:“对不起两位学姐,我误会你们了。”   说着,她像是为了表达歉意,将三人包里的东西全部又整理好放回她们包里,一个个还了回去。   还的时候,还认认真真道了歉,顺便解释:“我妈妈不知道我带了那块手表出来,我太害怕手表丢了之后她骂我了,对不起。”   一时间,觉得阮嫣刁蛮无理的,也觉得好像情有可原起来。   在座的都是学生,别说两百万了,两百块两千块丢了的都得急一急,更何况两百万,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着急也很正常。   见手表没找到,还有人安慰起阮嫣来。   阮嫣道了谢,又和教导主任道歉:“赵主任,是我耽误大家时间了,对不起。”   赵主任也起不起来了,摆手:“那就都收拾好,赶紧走吧。”   导游也松了口气,时间都是规划好的,如果他们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到达观测动物的地点,就只能先一步返回了,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森林。   一路前行,树木反而不如之前茂密,只是每棵树都长得更高更大了,学生们走在其中,看到了不少动物的痕迹,不再像之前那样吵闹喧哗。   黑熊出现时,是带队的两位向导先一步发现了它。   向导脸色大变,立即道:“所有人马上站到一起!”   不明所以的同学们被这一身沉喝聚集了注意力,朝着向导看过去时,才纷纷脸色大变:   “熊!有熊!”   “啊啊啊啊——”   “快集合,站在一起!”   段奕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时见鹿边上,一只手紧紧揽在她身侧,护着她往向导那边走。   但大多数人都没有过遇到野生动物的经验,骤然见到黑熊朝着这边走来,根本听不到指令,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有人重重撞了段奕丞一下,他身子微歪,却没有放下护着时见鹿的手。   时见鹿也紧紧跟着他,目光警惕而冷静地观察着四周,尤其是寻找阮棉的身影。   很快,时见鹿就在斜后方看到了她,两人视线相对,阮棉眼底划过狠色,立即往前一倒,撞向段奕丞胳膊的同时,伸手将时见鹿往外推去。   时见鹿抓着段奕丞的袖子往旁边一侧,夺过阮棉扑击的同时,也让段奕丞的手臂避开了她的撞击。   “棉棉!”罗莎只看到阮棉朝时见鹿那边倒去,时见鹿却扶都不扶一下,躲得飞快:“时见鹿,你看见棉棉要摔倒了为什么不扶她?”   拥挤慌乱,时见鹿哪有功夫理会罗莎,抓住段奕丞的手臂就往前面快步走去。   边走边搜寻郑笙和阮嫣的身影,直到看见阮嫣站在老师后面,郑笙也在那附近,才松了口气。   “快一点!都聚集在一起,绝对不可以落单!”   黑熊离这边还有二十多米距离,向导声音冷静地催促着指挥着。   “大家拿出防熊喷雾和口哨,我们先一起吹口哨,用声音威慑它!”   哨声接连响起,划破了森林的静寂。   深林之中,树根盘旋裸露在地表,青苔与蘑菇野花草成堆生长,还有不知名的灌木带着刺。   时见鹿和段奕丞走得并不算快,但是在其他因为慌乱而摔倒的同学里,已经算很稳了。   两人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郑笙,郑笙看到时见鹿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被一根隆起的树根绊倒,她脚一崴往前面跌去。   时见鹿下意识去接住她,却被段奕丞拉住护到了身后。   一抬眼,黑熊已经离她们不到十米。   “都冷静,不要跑,一边喷防熊喷雾一边慢慢往这边退!”向导指挥道:“站得近的同学们尽量凑在一起,不要落单!”   时见鹿和郑笙段奕丞自然而然凑成了一队,她们离向导近,倒是不怎么害怕。   其他离得远的,就没有这么冷静了。   有人哭了起来,有人叫着救命,也有人冷静地拿着防熊喷雾,尽量朝身边人靠近。   阮棉和罗莎就在时见鹿她们后面,离其他人也不算近,距离差不多的情况下,向导立即道:“那两位女同学马上和前面三位同学汇合!”   阮棉和罗莎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走。   时见鹿和段奕丞对视一眼。   段奕丞一手护着时见鹿,一手护着郑笙,快步朝向导那边走去。   十米的距离,是时见鹿她们和向导的距离,是她们和熊的距离,也差不多是和阮棉她们的距离。   “你们等等!”   罗莎见时见鹿她们加快脚步,吓得脸色发白,带着阮棉加快了速度。   向导和老师看到,叮嘱道:“都快点!注意安全!”   黑熊被哨声阻挡,却没有离开。   而是站在十米外,观察着这边的人类们。   它似乎也知道那一群人不好对付,重点观察对象是离它最近的时见鹿三人和阮棉两人。   大概是看到时见鹿她们那边有个人高马大的段奕丞,它很快拿定了注意,低吼一声,朝着阮棉她们跑去。   “救命!”   惊叫声里,时见鹿和段奕丞还有郑笙快步跑进了向导队伍里。   “小心!”   时见鹿下意识回头,就见那黑熊朝着阮棉和罗莎扑去。   罗莎吓得脸色惨白,却依然护着阮棉,举起防熊喷雾,一边喷一遍后退。   向导也在指挥:“不要害怕!一人喷一人吹口哨!慢慢往后退,不要背对它!其他同学站在原地不要动!”   喷雾大概是有效果的,它慢慢停止了前扑的动作,缓缓后退。   罗莎刚刚松了口气,却发现手里的喷雾竟然已经用完了。   她神色一慌,向导就马上发现了:“赶紧换,前面的同学吹口哨,另一个同学用喷雾,快点!”   黑熊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后退的动作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打量两人。   罗莎抖着手拿起了口哨,一边吹一边后退。   阮棉也拿出了防熊喷雾,用力一按,什么也没有。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黑熊看到防熊喷雾,十分警惕地又退了一点,两秒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在空气里嗅了嗅,低吼一声,笨重的身躯朝着罗莎她们扑去。   “啊啊啊——”   时见鹿她们这边视线被遮挡,只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阮棉的哭声:“莎莎!”   阮棉不知道哪里来的速度,竟然飞快绕过大树,朝她们这边跑了过来,而黑熊就追在她身后。   “老师救命!”   赵主任和体育老师连忙向前几步,拉住了阮棉,将她带到了队伍里。   赵主任:“罗莎呢?”   “莎莎、莎莎……”阮棉像是吓到了,眼圈通红,浑身颤抖:“她和我刚要跑的时候,被树根绊倒了,我本来要扶她的,但是、但是我太害怕了呜呜呜她被熊拍到了。”   赵主任踉跄两步,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赵老师!”   赵主任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带队下,学生遇到了生命危险,他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他也根本无法不愧疚。   “呜呜呜莎莎……”   阮棉还在哭,哭得人都站不住,浑身颤抖不止。   赵静怡抱着她,看向时见鹿她们:“刚才你们明明可以等棉棉还有罗莎一起的,只有十米的距离而已,如果不是你们先过来了,你们五个人的话,熊根本就不会袭击她们!”   郑笙:“所有人都在往这边走,向导和老师也让我们往这边走,我们凭什么站在那等她们?你和她们关系那么好,只有二十米的距离而已,怎么不过去和她们汇合?”   赵静怡:“向导明明让你们五个人一队!”   时见鹿:“换成任何两个人,我们都可以五个人一对,阮棉不行,我信不过她的人品,绝对不可能把性命和后背交给她。”   “你竟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就是因为你的自私才让罗莎……”   “罗莎她们会被黑熊再次追击,是因为阮棉没有打开她的喷雾。”段奕丞看向赵主任,道:“我确定没有看到她使用喷雾。”   其他人也跟着反应过来:   “是啊,那喷雾喷出来是看得到的,我确实没看到阮棉用啊……”   “我也奇怪呢,刚才只是不好说。”   “她为什么不用啊,我不懂。”   大家的怀疑接踵而至,阮棉直勾勾盯着提问的段奕丞,不置一词。   赵主任皱紧了眉头:“阮棉,刚才向导指挥你和罗莎互换,你为什么不用防熊喷雾?” 第42章 第 42 章   ◎42◎   42   “因为啊。”阮棉看着段奕丞说道:“有人将我的防熊喷雾换了, 我的喷雾瓶是空的。”   “什么?”   “怎么可能?”   “我靠细思极恐啊……”   赵主任也脸色一变:“你确定?”   阮棉视线从段奕丞身上移到了时见鹿身上,怨恨有如实质:“我确定。”   “她这是想说是时见鹿换了她的吗?”   “她在这里就只和时见鹿有仇,当然怀疑她。”   “你们忘了赵沁吗?赵沁明显更恨阮棉吧。”   “都安静!”赵主任目光扫过阮棉和时见鹿, 眉毛差点挤到了一起:“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逃离这里,其他的事以后再论。”   这话一出,大家这才想起身边还有致命危险。   体育老师问向导:“吴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向导是个肤色黝黑的男人,此刻神色也不好看, 他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决策错误。   “我们这些人,一起往落单的学生那边走, 让他们慢慢归队, 那个受伤的同学,最好有个人背着。”   体育老师:“我来背。”   向导吹了一声口哨,大声道:“所有人听指挥,我们所有人从右边去接应其他同学, 大家跟好队伍,仅仅靠在一起, 千万不要掉队!”   两个向导一前一后,体育老师和生物老师在右边,赵主任在左边,他们将学生们围成一个长方形,一点点朝着右边挪动。   森林植被茂盛,这么多人是不可能走一条路的, 总会被树或者地形分开些许。   好在向导经验丰富, 冷静地指挥着大家移动, 黑熊也因为这边人多不敢靠近, 反而还后退了一些。   五分钟后, 大家终于到了罗莎的位置。   罗莎趴在地上,生死不知,阮棉一看,就捂住嘴哭了起来。   不管平时与她认不认识,其他同学看到也都沉重而难过,兔死狐悲,眼下困境如果不能解决,他们也有可能会和罗莎一个下场。   体育老师摸完罗莎的脉搏,明显松了口气,等看到她折断的手臂时,又凝重不少:“止血之后,必须给她固定一下。”   向导:“我的包里有夹板和绷带,”   体育老师点点头,在生物老师的帮忙下,很快固定住了罗莎的手臂。   罗莎也在剧痛中醒来,她看到了老师同学也说不出话,只一声声喊着疼。   大部分人都有些不忍地别开了视线,也有人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时见鹿目光落在阮棉身上。   只见她红着眼眶,轻轻抽泣着,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的模样。   有人注意到,不由安慰:“没事的,你也不知道那喷雾有问题啊。”   阮棉吸了下鼻子,红着眼眶看了眼安慰的同学,咬着唇点头。   赵静怡冷哼一声:“罗莎会受伤,都是因为棉棉的防熊喷雾打不开,要我说,换了她喷雾的那个人真是该死。”   段奕丞冷冷看向赵静怡,语气没有丝毫温度:“防熊喷雾味道不轻,一段时间在灰内都不会轻易消散,路上大家都是自己背着自己的包,没人能轻易拿出一瓶空喷雾换了她的喷雾,只能是在房间将喷雾用完之后,再趁人不注意替换。”   赵静怡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赵主任若有所思:“你是说,回去之后检查一下房间就会知道是谁做的。”   时见鹿也开了口:“提前换喷雾的人,在路上是没有机会将喷雾用完的,能瞒着人将喷雾用完,只有收到应急包,所有人各自回房间整理那段时间。”   她看着一眼赵静怡,弯眸提议道:“赵主任,我们也可以先在这里检查一下大家的喷雾,刚才使用了喷雾的,旁边肯定有人看到,没使用的,喷雾瓶的重量一定是不一样的,检查过后就知道是不是只有阮棉的喷雾瓶是空的,也能排除隐患。”   黑熊虽然后退不少,但依旧虎视眈眈没有离开。   防熊喷雾是救命的东西。   时见鹿这样一说,根本不用赵主任同意,大家纷纷打开包检查起来,本来就拿在手上的,也让身边同学作证之前就用过。   很快所有人的防狼喷雾都检查完毕,除了没打开过的,打开了的都有人作证使用过。   这证明了时见鹿的推测,只有一个空瓶,而且还放在了阮棉的包里。   “既然只有一个空瓶子,就很容易找到害人的凶手了。”时见鹿依旧看着赵静怡,慢条斯理道:“凶手肯定只敢在自己的房间将喷雾用完,到时候只要回去检查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赵静怡脸色瞬间变了。   时见鹿却缓缓松了口气。   看来赵静怡还真的是在自己房间用完的,要是她去天台或者更远一点的空旷地方,那才是查都查不了了。   赵静怡要是知道时见鹿这样想,心底会要气得呕血。   早上给她们整理的时间总共也就三十分钟,还包括了吃饭的时间,那时候天都还没亮,她怎么可能敢去外面乱走,天台就更不可能了,外国语那群人昨天晚上都在上面扎帐篷看星星呢!   赵静怡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支开室友将喷雾喷雾全部碰在房间里,却成了她定罪的证据。   “棉棉……”赵静怡紧紧抱住阮棉的手臂,像是在安慰她:“怎么办?”   阮棉也没想到时见鹿反应这么快,跟没想到她竟然会指使阮嫣撒谎丢了东西,然后将空瓶重新还给她!   刚才所有人都在检查自己喷雾的时候,她就在系统的帮助下理清了前因后果。   时见鹿应该是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喷雾被替换了,就像是她的喷雾被替换,她和其他人都下意识怀疑时见鹿一样。   时见鹿的喷雾被替换,自然也会第一时间怀疑她。   她不仅仅是怀疑她,还直接将计就计,利用阮嫣说丢了东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们身上的间隙,悄悄将赵静怡或者罗莎包里的防熊喷雾替换成了自己的空瓶喷雾。   再让阮嫣将她们所有的东西混在一起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空瓶放到了她的包里。   系统当时说:【时见鹿知道是你指使的赵静怡,所以没打算牵连她,只打算让你自食恶果。】   现在看来,时见鹿哪里会大度地只让她自食恶果,她根本就不准备放过任何害她的人。   【就算是她查到了赵静怡又怎么样,赵静怡就算是想要出卖我也张不了口。】   阮棉在脑海里对系统说着,面上浮现出楚楚可怜地表情:“对不起静怡,我本来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却让你卷了进来……”   赵静怡抓着她的手有些颤抖:“绝对不能让时见鹿抓到我的把柄,我好不容易才进的附中,我家里所有人都等着我考一个好的大学,棉棉,你一定要帮我。”   阮棉安抚道:“别害怕,回去之后,我就说是我支开你在你房间喷完的,你不会有事的。”   张静怡这才松了口气,抓住阮棉的手也缓缓松开,“谢谢你棉棉。”   阮棉软声道:“你是我朋友,我肯定不能害你。”   两人说话时,罗莎的手臂已经固定好。   体育老师此刻却有些为难。   “她这样,我背着她恐怕会对她手臂造成二次伤害。”   生物老师也点头:“罗莎手不能动,森林里路也不好走,怕容易摔下来。”   赵主任:“要是有担架就好了。”   老师们发愁时,罗莎颤抖着声音开口:“没关系的,我可以走。”   赵主任:“这怎么走,你都……”   他接下来的话没说出来,但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罗莎刚刚用夹板固定手臂时,已经疼得差点再次晕过去,现在脸上不但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因为刚才太过疼痛而压抑叫声,脸颊上毛细血管都破裂了不少,密密麻麻的可怖。   “我可以的。”罗莎坚定道:“我只是伤了手,腿没有事,只是要麻烦大家等等我,尽量不要碰到我了。”   “这有什么。”   “你等下走在中间,我们围住你,肯定不会碰到你。”   “或者我走在你左边扶着你。”   大家佩服她的勇气,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宽慰罗莎。   阮棉此时也走了过去,泪眼盈盈道:“莎莎,都怪我,让我扶着你吧。”   罗莎抬头看她,想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摇头:“我自己走。”   有人看出一点端倪,小声对同伴道:“罗莎怎么感觉突然对阮棉冷淡了?”   “阮棉刚刚生死关头抛下她就跑,她肯定心寒,冷淡很正常吧。”   “也是哦。”   时见鹿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当时阮棉和罗莎的身影被树干遮挡,她们这个角度看不清两人之间发生了,可以她对罗莎的了解,上一世阮棉把她送到超市做收银被人各种使小绊子都不计较,哪里会计较阮棉这也算得上人之常情的贪生怕死。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罗莎自己能动,队伍再次移动起来,虽然比之前缓慢,但也有序,没多久就将落单的同学全部集结到了一起。   黑熊见他们人多,不敢轻举妄动,却也一直就在附近盯着他们,不愿意离开。   向导察觉到不对劲,“按道理说,我们这么多人,又并没有挡住它的去路,黑熊不该不走的。”   另一个向导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这附近不会有熊崽子吧!”   向导甲顿时跟着变了脸色:“那就难搞了。”   赵主任连忙问:“如果有小熊,我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远离熊崽。”向导甲说完,苦笑一声:“问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熊崽在哪个方向,随便找个方向走,如果真的是往熊崽子那边去了,那只黑熊就要生气了。”   有同学忍不住问:“熊生气了怎么办?”   “它要是生气了,我们这么多人,能逃一半都是运气。”   向导怕学生们害怕,说得非常委婉,但在场的学生大多聪明,哪里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能逃一半,剩下那一半,恐怕就是不死即残了。   这些学生都有大好人生,哪里能想到一趟研学遇到这样的事情,又亲眼见到罗莎的惨状,大多又悔又惧起来。   “我不该来这趟研学的呜呜……”   “……我想回去我害怕。”   “难道没有救援队吗?”   时见鹿也不解地看向段奕丞。   按理说国家监控到了阮棉的安排,不应该放任黑熊伤人的。   段奕丞神色冷肃,轻轻摇了下头。   时见鹿见他也不知道,不由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求助别人,后来即使知道了段奕丞和国家研究所,也从没想过利用他们报仇。   现在只不过是一切回到原点,她总能找到办法的。   向导甲和向导乙在左右全都检查了一遍,向导乙得出结论:“看踪迹,熊崽子很可能就在我们移动的方向。”   向导甲:“难怪那熊一直不走。”   赵主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退。”向导甲当机立断:“往反向方退。”   体育老师道:“可是那边是往深山里走了,受伤的同学需要尽快回去治疗……”   “我现在只能判断熊在附近活动,但不能确定是这附近的哪里,随便乱走可能还是会进入它们的领地,刚才那熊盯上那两个女同学,估计就是因为她们的位置离熊崽的位置比较近。”   之前为了接应其他落单的同学,队伍走的不是直线,已经偏离了阮棉她们被袭击的地方,但也算是同一方向。   赵主任当机立断:“就这样吧,先脱离危险,到时候绕路出去也一样。”   两个向导和老师都在面对黑熊的方向,两个向导更是摇动着背包带子上的熊铃,一边驱赶黑熊,一边护着学生朝反方向移动。   很快,他们就发现黑熊果然不再盯着他们了。   再走了一段路,黑熊大概是觉得威胁解除,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就朝着之前的方向跑走了。   这时候,大家才敢说话:   “真的是有熊崽!”   “那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呜呜呜我要离开这里……”   精神一松懈,不少人都觉得腿软,互相搀扶起来。   郑笙也被狠狠吓了一跳,这时候抱着时见鹿的胳膊不肯松手。   时见鹿压低声音:“说了这一路不要和我离得太近。”   郑笙:“我不,我害怕。”   时见鹿:“那你去找赵沁,你和她一起。”   郑笙:“她又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时见鹿有些无奈,担心等下阮棉还有后招,怕牵连到郑笙,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赶她走。   肩头与后背一暖,熟悉的木质香调让时见鹿下意识侧头,果然看到了段奕丞。   段奕丞:“我和时见鹿有话要说。”   郑笙看了眼他,又看向时见鹿:“呦呦?”   时见鹿点点头:“你先去和赵沁一起。”   郑笙这才松手,噘嘴道:“见色忘友。”   等她离开,段奕丞低声道:“等下不管发生什么都跟着我,不要走丢。”   时见鹿知道段奕丞一定是听到了什么。   虽然她的手机上也能看到,但此时人和人贴着,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看到,而且在树林里走路本来就很艰难,一心二用说不定会摔倒。   “好。”   答应了之后,时见鹿不再说话,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她本来就不觉得阮棉会罢休,现在在加上段奕丞隐晦的提醒,更是确定了一定还会发生什么。   果然,没走多远,他们竟然又遇到了野猪群。   向导甲立即抬手让所有人停止脚步。   向导乙也是一脸凝重不解表情:“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迹象。”   之前碰到黑熊,还可以说是黑熊刚刚迁移到这里,现在又碰到野猪,同样之前没有看到任何野猪踪迹,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队伍排得较长,有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见队伍停下,不由发问:“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看不见情况的人着急,看得见的更加着急。   赵主任不懂这些野外知识,连忙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向导甲:“声音轻一点,我们后退,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尤其不要发出太大声响。”   赵主任连忙传给后面的同学,让所有人一排排后传。   等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虽然紧张害怕,也还是有条不紊的后退了。   好在野猪群离他们距离不近,似乎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段奕丞紧紧将时见鹿护在身后,走出了一段距离,也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   时见鹿同样紧张,她很清楚,比起之前的黑熊,这群野猪才是真正的危险。   黑熊毕竟只有一只,且大多数时候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野猪就不一样了,它们有一群,而且可以明显看到那里面还有幼崽,带着幼崽的母猪会格外凶残,最重要的是,野猪是会无故攻击人的。   一旦他们被野猪发现,那一群野猪冲过来,他们这里一群人,说不定一个都不能幸免。   两个向导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们此刻的表情比之前遇到黑熊时更加沉重,一举一动都无比谨慎。   向导和老师们的紧张感染到了学生们,大家都更加小心,争取不发出多余的动静。   然而,即使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动静,那群野猪依旧发现了它们。   时见鹿视力极佳,清晰地看到了野猪耸动的鼻子以及那两颗泛黄却锋利的獠牙。   领头的野猪终于发出信号,猡猡叫了两声,所有野猪都朝着这边看来。   “不好!”向导甲黝黑的脸都开始发白,“这群野猪发现我们了!”   眼见着野猪群有要朝这边来的迹象,向导乙当机立断:“所有人马上上树!赶紧找一颗树爬上去。”   话落他已经开始爬树。   反应快的同学也马上往树上爬,但这里更多都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根本不会也没有爬过树,野猪的速度能达到1小时40公里,也就是说跑一百米只需要9秒钟左右,手忙脚乱之下,怎么可能在10秒之内上树。   时见鹿也没有爬过树,但她会攀岩,爬树对她而言算不了什么。   但是郑笙不会爬树啊!   时见鹿没有纠结,迅速朝着郑笙跑去。   郑笙果然正在树下为难。   时见鹿:“你踩着我的背,马上上去,手看好好抓握的地方,等下……”   时见鹿话还没有说完,身边一个人越过她,“我帮你。”   段奕丞托着郑笙,轻而易举将她举了起来,郑笙茫然着一张脸,就这么抱在了树上。   时见鹿连忙提醒:“抱住!”   旁边的男生见状,连忙道:“丞哥帮我!”   一个女生也叫住时见鹿:“帮帮我。”   时见鹿犹豫一瞬,想到如果不是阮棉想要针对她,这些人也不会遇险,还是过去了。   除了段奕丞和时见鹿,其他三位老师和向导,以及一些力气大的同学也在分别帮不会爬树的同学上去。   好在他们人不算多,没多久就上去了大半。   时见鹿帮忙的时候也保持着警惕,一旦野猪群有任何意动,她一定会第一时间爬到最近的树上。   “莎莎怎么办,老师你们救救莎莎吧。”   阮棉的哽咽声响起时,时见鹿敏锐转头,就见那群野猪已经朝这边来,虽然没有跑,但速度也不慢。   她毫不犹豫,大叫一声:“赶紧上去!”   话落已经利用攀岩的技巧,快速爬上了树,只是还没上去多高,就感觉脚被人抓住,然后狠狠用力一扯。   猝不及防之下,手上脱力,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如果不是身后背包缓冲,恐怕会要一阵子不能动弹。   阮棉像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我就是想要你救救我!”   时见鹿脸色极冷,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耽误,她咬牙道:“你再扯我,我会直接踹你。”   她正要上去,就被阮棉抓住:“我害怕,还有罗莎,罗莎上不去,你们帮帮我们吧。”   时见鹿还来得及甩开她的手,就见段奕丞一把掐住阮棉的脖子,狠狠将阮棉从她身上撕了下来,毫不留情往边上一扔。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视线下,再不掩饰自己的戾气:“你敢再扯她一下,不用野猪过来,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第43章 第 43 章   ◎43◎   43   阮棉僵硬地趴在原地, 段奕丞却没有再看她一眼,抓住时见鹿的腰,双手一举就把她托举到了上方。   “抱紧。”   时见鹿回神, 连忙抱紧了树干,“你也赶紧!”   段奕丞丢下一捆绳子给体育老师:“让罗莎和你固定住,至少能保命。”   体育老师顿时不再震惊,很快就和罗莎绑了个死结,带她上树。   这时候比起一条手臂, 显然是命更重要。   一下子,没上树的就只有赵主任、向导甲和阮棉了。   赵主任年龄大了, 挺着个啤酒肚, 努力了几次都没上得去,向导甲则是在帮他。   这时候,野猪群依旧没有冲刺,但离他们已经不到二十米距离。   一旦野猪想要伤人, 只需要一两秒就能到达。   阮棉见段奕丞真的完全不管她,又想起之前他为了时见鹿将自己丢到一边的画面, 眼底划过深深的妒忌和怨毒。   【我改主意了。】她对系统道:【这群野猪你把它们赶到别的地方去,等到所有人都下树了,再走一段路,你再把它们引过来。】   系统:【这群野猪有点奇怪,明明发现了你们,却没有冲过来, 除了那几只猪崽活泼些, 其他的像是都没什么力气。】   【别找借口了, 如果不是你没本事, 时见鹿这时候早就躺地上了。】   阮棉在看到野猪们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骂过系统了。   当时除了向导和老师, 就时见鹿走在最前面,如果那群野猪按照她的计划见人就冲,时见鹿绝对跑不掉。   但是那群野猪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发现他们了,也在往这边来,却是慢悠悠地走,散步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猪。   这个时候,赵主任终于在向导甲的帮助下爬上树,并请求向导甲帮剩下的学生上去。   向导甲走向阮棉,用带乡音的普通话道:“俺来帮你。”   阮棉已经知道野猪伤人的可能性不大,自然不愿意这么一个男人碰到自己,“我自己可以。”   她倒是想直接待在树上,但要是表现得太明目张胆,也会让人看出端倪。   向导甲被拒绝,以为阮棉是真的可以,毕竟这一群学生里,不少女生爬树都挺厉害,也就没有多想。   他找了附近一棵树,三两下爬了上去,低头看那群野猪。   野猪们已经走到了离最近一棵树的同学不到三米的距离,和阮棉的距离也不过是十米左右。   阮棉还在那挑该从哪里下手。   赵主任看得一脑门汗,“阮棉!你还不快爬上去!”   阮棉哪里会爬树,而且树干又脏又糙,还有青苔和虫子,她碰都不愿意碰。   眼看着野猪越走越近,为首的野猪看着她发出猡猡声,周围的老师同学也都在叫她赶紧上去。   阮棉心底怨恨又害怕,【这群人真虚伪,现在一个个着急得什么似的让我上去,刚才怎么不第一时间把我送上去,害得我落单。】   系统没有提醒阮棉,她之前为了陷害时见鹿拒绝了几个要帮她人,而是冷静提醒道:【建议宿主马上上树。】   阮棉也尝试了,但是几次都没能爬上去,咬牙道:【这群野猪刚才都没有冲过来,应该不会攻击人吧?】   【扫描系统缺失,无法确定,建议宿主上树。】   【要你有什么用!】   再次抓着树皮滑下来,阮棉气急败坏,再脑海里骂完系统,一转头,擦发现为首的野猪近在咫尺。   “阮棉!快爬啊!”   “阮棉小心!”   “别跑别怕,快点上树!”   近距离看到那两颗泛黄的獠牙,闻到野猪身上传来的腥臭味,野兽迫近的恐惧感和压迫感才终于变得真实起来。   “——啊!”   阮棉惊叫一声,再也顾不得树脏不脏滑不滑了,手脚并用往上爬,然而她体力和臂力实在是太差,爬了不到半米就滑了下来,根本抓不住树干。   野猪群像是看热闹似的,将阮棉这棵树团团围住,却并不伤她。   阮棉一次次下滑,体力消耗越来越大,又被一群野兽盯着,身体和心理双重压力之下,终于大叫一声:“救命——”   她的尖叫声划破了森林的茂叶。   时见鹿朝下面看去,刚还在心底疑惑着这群野猪为什么不伤人,就见为首那头野猪像是受到了惊吓或者是感到威胁,低猡一声,往前一扑,两颗獠牙就这么刺穿了阮棉的小腿。   “啊啊啊啊——”   大家都在不同的树上,视角受限,不像是时见鹿那样看得清楚。   比如郑笙就只能看到树被野猪围着,赵主任的角度也只能看到阮棉几次爬树又下滑,到了体育老师哪里,几乎是啥也看不到。   但是这么久了,野猪群也没有伤人,大家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担心了。   谁知道这心刚放下片刻,就听到了阮棉声嘶力竭的惨叫。   赵主任最担心,“怎么了?阮棉?阮棉!”   阮棉被野猪围在了中间,现在即使是时见鹿的视角,都看不到她了。   也有人和时见鹿一样看得清清楚楚,吓得声音都颤抖:“赵主任,那些猪好像在咬阮棉……”   “阮棉!”   赵主任听了就想下树,却被旁边那棵树的向导阻止。   “这里有十八头野猪!现在它们见了血,凶性上来了,你下去也是送死!”   赵主任:“那是我的学生啊!”   他毫不犹豫往树下爬,才爬到一半就听到一声枪响。   赵主任先是一僵,随即便是狂喜。   “是不是救援队来了!”   向导之前遇到熊的时候就放出了信号弹,算算时间救援队这个时候赶过来,已经算是很快了。   其他同学也都惊喜起来:   “得救了!”   “应该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快看真的是救援队!”   一队训练有素的军人,穿着迷彩服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他们配合默契,出手迅速,有些野猪甚至都没有用到枪就被解决了。   五分钟后,所有人都从树上爬了下来。   赵主任急忙奔向阮棉的方向,见她除了腿上两个血窟窿,其他地方没有太多伤,才松了口气。   “警察同志,麻烦你们来看看我这个学生,她被野猪咬了。”   军医过去时,阮棉正靠着树,瑟瑟发抖。   “同学,你还好吗?”   阮棉脸色苍白,衬得眼圈更红,抬头时泪水落了下来:“……我、我得救了吗?”   军医见她可怜,声音柔和下来:“是的,你已经得救了。”   阮棉抽泣一声,“谢谢。”   军医点点头,“现在我要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可能会有点疼。”   说话时,赵主任也过来了,在军医这里了解了一下情况,确定阮棉只有腿受伤,其他地方都是轻伤时,才松了口气。   “那就麻烦您了。”   赵主任谢过军医,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阮棉幽幽道:“警察叔叔,如果我说刚才我会被咬,是因为我一个同学踢了我,害我不能及时上树,算是报警吗?”   军医一愣,赵主任回头了:“阮棉,你在说什么呢,哪有人踢你?”   阮棉抹着眼泪,声音柔弱:“赵主任,我知道时见鹿成绩好,但是我刚才差点就要死了,你宁愿维护一个杀人犯也不让我说出事实吗?”   时见鹿要去找郑笙,恰好经过这里,闻言脚步一转:“你是说我踢你,所以你才来不及上去?”   阮棉不回答,只是在军医处理伤口时,哭着叫疼。   旁边一个同学看不下去,道:“明明是你先扯时见鹿,然后段奕丞推了你一下,你要怪也该怪段奕丞吧,怪时见鹿做什么。”   阮棉:“我拉时见鹿是因为我害怕,想让她帮我一下而已,为什么你们都帮她说话?”   时见鹿翻了个白眼,正准备离开,就见之前领队一枪杀死野猪的军人走了过来。   “你举报她故意杀人?”他看向阮棉。   阮棉抬起朦胧泪眼:“是。”   领队又看向刚才帮时见鹿说话的男生,“你是说还有另一个男生推了这个女同学。”   男生不说话,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给时见鹿还有段奕丞惹麻烦了。   段奕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是我推的。”   领队点头:“行,那等下你们三个都和我们走一趟。”   时见鹿本想说话,接收到段奕丞的暗示时,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另一边的军人已经将罗莎放到了担架上,等阮棉处理好后,大部队就在救援队的保护下下山了。   客栈门口停了三辆军用越野,还有两辆救护车。   时见鹿和段奕丞上了其中一辆越野,阮棉和罗莎则分别被送到了救护车上。   越野车里,除了开车的一个年轻军人,那位领队也在。   他将车门一关,回头看了眼两人,才抬抬下巴:“走。”   司机:“是!”   车子朝外面开去,车内没有任何声音。   时见鹿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慢在脑子里回放这群军人来时的一举一动,渐渐有了猜测。   “你们两个小东西倒是沉得住气。”   之前还表现得十足沉稳的领队,此刻说话多了几分戏谑:“我还以为你们得闹一闹,拒绝和我们一起离开呢。”   时见鹿回头,“叔叔,你们是早就在山上了吗?”   领队看了眼后视镜里,小姑娘冷静的眉眼,笑了下:“怎么猜的?”   时见鹿:“如果不是一直在山上,不会来得这么快,还有,那群野猪不正常。”   领队点点头,爽快承认:“我们本来就在附近执行任务,一完成就接到了你们这边的任务,不过那边耽误了点时间,布置得不全面,让那只熊脱离了掌控。”   段奕丞睁开眼睛:“那群野猪怎么回事?”   “一种新药剂,类似于精神药物吧,用来安神缓解狂躁症状的。”   时见鹿见他知无不答,有些惊愕,也对自己和段奕丞的处境有了新的认识,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些许。   时见鹿笑眯眯道:“既然用了药剂,为什么它还是咬了阮棉。”   领队在后视镜里撞上她灿烂的笑容,眉梢一挑:“你这是高兴呢,还是幸灾乐祸呢。”   时见鹿:“都有呢。”   “小丫头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啊。”领队摘下帽子和里面的黑色脸基尼,露出一张俊逸桀骜的脸:“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时见鹿:“刚才的后视镜。”   领队,“一双眼睛就看出来了?”   时见鹿手指点了下自己的眼尾:“因为这里。”   领队也就是宋磊,摸了下自己眼尾的泪痣,嗤笑一声:“改天我就去给它点了。”   时见鹿笑而不语。   宋磊啧了声道:“宋淼那小子还说你不聪明,我看他最蠢。”   时见鹿深以为然:“他本来就很蠢。”   宋磊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你小时候可不准我说你哥一句坏话,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和你哥闹着玩,你小.炮.弹一样冲出来,抓着你的魔法棒,要召唤巫婆来消灭我呢。”   时见鹿脸色一黑:“那都是小时候了。”   宋磊饶有兴趣:“那时候我就想,人家拿个魔法棒都是召唤仙女,就你一本正经想招个巫婆出来,巫婆不出来,你还去找扫帚,看看那扫帚后面藏了人没有,你长大了一定比别人有意思。”   时见鹿脸色更黑:“那不是巫婆,是巫师,而且我小时候爱看哈利波特,这很正常吧。”   “宋队就是你小时候说过的那个,最讨厌的哥哥的朋友?”段奕丞不经意开口。   宋磊:“哦?我已经让你讨厌到都要和身边的朋友吐槽了吗?”   时见鹿无语:“我小时候什么都和他说,他知道你很正常呀。”   段奕丞略一点头,淡笑着对宋磊道:“原来宋队就是呦呦之前说的,名字和宋淼哥像是亲兄弟的那位好朋友啊。”   宋磊漫不经心抬眸,与段奕丞的视线在后视镜撞上,目光划过一边还有些气鼓鼓的时见鹿,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 第44章 第 44 章   ◎44◎   44   时见鹿注意在山路上开了一段路后, 竟然没有下山,而是转而朝没有开发的更深处开去。   “磊哥,我们是要去哪里?”   宋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了,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到了你就知道了。”   越野碾过碎石,时见鹿被颠得差点弹起:“这路越野能走,后面那两辆救护车能走吗?那上面可是有两个我受伤的同学。”   宋磊:“你那俩同学和你不走一条道,放心吧。”   时见鹿还想再问,宋磊直接摆了摆手:“再问我也不知道, 你这个任务是机密任务,我只负责把你们送到地方。”   时见鹿虽然不甘心, 也只得偃旗息鼓。   好在她认识宋磊, 也从段奕丞那边得知了国家插手此事,不然她是绝对不可能上这辆车,还任由着它带着她往越来越荒僻的地方开。   “段……”时见鹿扭头,声音顿止。   段奕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睡着时,眉心也是蹙着的, 浓长的睫毛阴影落在眼睑处,也遮不掉那显眼的青色。   她想到段奕丞提起的梦。   他没说过梦里的具体内容,但听他当时说话比平时更沉郁的语气,再想到任阿姨之提起过他一直失眠,就能知道梦里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内容。   时见鹿不由疑惑。   段奕丞梦到的是她经历过的上一世吗?   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如果说这一世和上一世的他都因为做梦才经历了同样的转变,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那上一世的他, 梦到的又是什么呢?   是她记忆中不曾发觉的画面, 还是她从未经历的“更早之前”?   越野攀越巨石, 上下起伏颠簸将时见鹿震得回神, 转头时,段奕丞也恰好睁开了有几分朦胧的眼睛。   他随意揉了下睫毛,像是以前一样,微微侧过身子,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哑还有些闷:“怎么啦。”   时见鹿怔怔看着此刻的段奕丞。   这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他了。   久到她都差点忘记,在阮棉出现之前,她与段奕丞常常会因为许多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而自然而然的小动作,疯狂心跳悸动,互相脸红得不敢看彼此的时期。   “我好困。”段奕丞往她肩膀上蹭了下,人前冷淡的少年,此刻因为没睡醒,不自觉地撒着娇:“让我再靠会儿。”   时见鹿推开他的手,因为他眼下的青黑而停在半途。   悬空了许久,最终在一个颠簸出现时,稳稳扶住了他的脑袋,防止他滑落下来。   时见鹿收回手,抬眼就和后视镜里的宋磊撞上视线。   宋磊拉低了墨镜,用一张英俊的脸挤眉弄眼。   时见鹿威胁似的挥了挥拳头。   没有看到,靠在肩上的少年弯起了唇角。   越野轧过碎石,穿越荒野,又进入了树林。   宋磊回头:“下车了。”   时见鹿正要叫段奕丞,他已经自己坐起,恢复了平时疏冷的模样。   “走了!”   宋磊帮时见鹿拉开车门,时见鹿利落跳了下去,看向周围及腰的荒草和前方的树林,“就是这?”   “车子开不进去,还要往里走。”宋磊抬抬下巴:“大概走半小时吧。”   时见鹿从背包里掏出防蚊虫喷雾,在自己身上严严实实重新加了一层。   宋磊:“这是什么?”   时见鹿:“防蚊虫的喷雾,你要不要?”   宋磊来了兴趣:“给我喷点。”   时见鹿正要帮忙,段奕丞从她手里拿过喷雾:“我来吧。”   他转过身,拿着喷雾对着宋磊就是一顿喷,喷完了彭磊狂咳嗽:“咳咳你这还要对着脸喷啊?”   段奕丞:“虫子难道会单独放过你的脸?”   宋磊嘿了一声,正要说话,段奕丞已经自己喷了起来,喷完还帮时见鹿之前没喷到的后背补了补,尤其是露出来的胳膊腿,十分仔细。   宋磊:“你这差别有点大吧。”   段奕丞盖上喷雾,“你穿的很严实,碰多了浪费。”   宋磊指着时见鹿:“她冲锋衣难道不严实?帽子戴着比我可严实多了!”   时见鹿装作听不到也看不到宋磊指着她,若无其事地检查包里的东西。   后面一台越野此时也跟了上来,下来四个军人,包括宋磊一起,将时见鹿和段奕丞围在中间,带着它们往森林里走去。   大约走了半小时,时见鹿她们到了一片被树木掩映,若不仔细探查根本无法发现的小木屋前。   这间木屋很像是猎户山中小住时留下的房子,东西很简单,还放了晒干的玉米和简单的工具。   宋磊直接掀开床盖,把一个像是平板的装置放在地上,地面出现一块屏幕,与平板相连接,他迅速输入准入密码,这张和地面融为一体的门才缓缓上升,露出下面的楼梯。   楼梯通向一个地窖,地窖里放着些米和蔬菜还有干粮,又从一道隐蔽的门进去,时见鹿才终于看到一道钛合金双开门。   宋磊过去刷了卡,一道门后又是一道门,经过了指纹、面部识别、瞳孔,共六道门后,才终于进入一条充满科技感的长廊里。   红色射线在银色内壁晃悠着,偶尔扫到人身上,会停顿一瞬,然后再划开。   走廊的尽头是一台电梯,透明的电梯门里是金属电梯厢。   电梯门识别到几人自动打开,门内播报:“权限楼层,-7楼。”   电梯开始下降。   时见鹿目光却落在了光滑一片的按钮区域,这台电梯里面没有任何可以人工操纵的余地,也就是这台电梯后面,要么有人专门负责楼层,要么就是有人工智能负责这一切。   时见鹿作为时家的继承人,还从小在重工产业耳濡目染,对于国家的发展和新科技,不论是对外宣布过的还是秘密研究的,多少也都有些认识,更是去过不少寻常人无法进入的地方。   但是安保到这个程度,智能到这个程度的,还是两辈子第一次见。   宋磊进入电梯后,也显得正经了不少,人也站直了,还叮嘱时见鹿:“等下见到人,人家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实话实说就行。”   时见鹿本来只是好奇,被宋磊这样一提醒,反而真的多了几分紧张。   “-7层到了,电梯门已打开,请各位乘客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电梯门打开,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厅内有人站岗,看到宋磊都会互相敬礼。   “时小姐。”一个西装简朴的中年人走过来温和道:“请你和我来。”   时见鹿看了眼段奕丞:“我们不是一起吗?”   中年人笑着:“小段先生有其他的工作。”   时见鹿和段奕丞对视一眼,转身跟在中年人身后离开。   大厅很大,有通往不同方向的走廊,时见鹿被带入其中一条,通过验证之后,被进入了一个全封闭式的屋子里。   屋子里坐着五个人,四男一女,其中一位她认识,正是段奕丞的老师,史教授。   “时见鹿。”坐在正中间,穿军装的中年男人翻看着资料,见她到来,伸手比了个姿势:“坐。”   只是简单的抬眸,上位者的气势倾泻而出。   时见鹿略一点头,叫了声唯一见过的史教授,在指定的位置坐下。   男人:“我叫蒋军,是016号保密档案的军事负责人,这位是史教授,你应该认识,他是科研负责人……”   蒋军将在座其他四人都介绍了一边,蒋军右侧两人,一男一女分别来自安全局和科技部,史教授旁边的男人则来自保密局。   介绍完毕,蒋军单刀直入道:“我们这次请你过来,是希望你配合国家监视阮棉和她身上的系统。”   时见鹿没有露出惊讶神色,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蒋军道:“我们并不强制要求你配合,只是你作为被系统绑定的其中一员,在我们的观测中起到重要作用,而且作为我国合法公民,我们有义务保护你,所以你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我们都一定会保护你性命无虞。”   时见鹿:“我愿意配合。”   蒋军神色温和了些,“很感谢你为国家做出的贡献。”   蒋军不再说话,下一个开口的是来自科技部的女士,她也是开门见山:“我能问问你从什么时候意识到阮棉的异常的吗?”   时见鹿隐去重生那段,从被洪骅砸到脑袋开始讲起,又说了一切她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   女士点点头,继续问:“当你意识到阮棉异常的那一刻,你有怎么样的感觉。”   时见鹿睫毛微颤,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   她声音镇定:“想要报仇,当时她的追求者伤到我,我就希望她也能尝到恶果。”   “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出手对付阮棉。”来自安全局的青年人推了推眼镜,一边翻资料一边道:“你意识觉醒之后的做法,大多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包括钱老太太在墓园晕倒、冯陈被朱院士收为弟子以及顾星洲在湖边溺水事件。”   不祥预感成真,时见鹿抬眸看向青年人。   “你知道什么,又想问我什么?”   青年人一愕,显然没想到时见鹿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还能冷静反问。   史教授:“你不用紧张,我们已经从阮棉的系统数据里捕捉到了它之前损失的程序样本,其中一段程序我们不久之前才破译,那段程序记载的时空穿越的秘密,他会问你,完全是因为样本不足,出于对研究的求真态度想从你这里得到更多数据。”   时见鹿心中重重一跳,猜想成真,却没有太多的慌乱不安,反而让她心底生出更大的疑惑。   “样本不足的意思是之前还有其他样本吗?是谁?” 第45章 第 45 章   ◎45◎   45   史教授没有隐瞒。   “据我们分析, 那段数据经历了五次回溯,现在已经全部用完,我们手里目前只有段奕丞一个样本, 你和阮棉是我们分析中的回溯者之一,十分具有参考意义。”   时见鹿怔了许久,语气带了几分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那你们是怎么从段奕丞身上获取实验数据的?”   史教授像是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段奕丞作为第一个已知数据样本,我们进行了多项检查,但你不用担心, 大多数检查都是无创的,也都经过了他的同意, 我们……”   时见鹿打断了他的说话, “抱歉,我需要冷静一下。”   史教师像是不解,正要表明时间珍贵,旁边的蒋军少将摁住了他的手, 朝他摇了摇头。   封闭的室内安静下来,顿时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一切都变得缓慢凝滞,就连空气好像都稀薄了几分。   时见鹿用力呼吸一口不知新不新鲜的空气,想着外面树林的负氧离子那么高,这里又这么高科技,一定装了最好的新风系统吧,可是她怎么就完全吸不出来呢?   听说负氧离子还有镇静催眠降血压的作用, 她为什么也完全感觉不到?   心跳杂乱, 脑袋里也胡思乱想了一通, 时见鹿发现自己有些难以分辨自己此刻的情绪, 像是有什么从心口冲到了喉咙又钻到鼻腔。   刺激着她的神经, 让她鼻尖不自觉发红。   鼻腔与眼眶相同,这刺激向上传递,又弄得她眼眶酸涩发胀。   时见鹿不想低头,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脆弱姿态。   但此时此刻,她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更难控制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或者说,她的大脑是空白的,杂乱的,闪来闪去的是许多画面,有她有段奕丞,有些什么也没有,就是闪烁的不知为什么会出现的乱像。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   这里的新风系统一定不怎么样。   至少没有把森林里的负氧离子换到这密闭的空间里。   她沉默的时间并不长,但史教授看了两次手表,几次想要说话。   时见鹿抬头时,除了眼眶有些发红,没有任何异样:“我想问问,段奕丞经历了哪些实验,我如果配合你们,又需要经历哪些实验。”   史教授一愣,面上顿时浮起些许纯然的喜悦:“段奕丞最大的有创操作应该是脑机的记忆扫描,只在他脑袋上开了个很小的口子,我们……”   “不要说了。”   时见鹿看着史教授单纯因为科研而兴奋的面庞,只感觉眼前的人像是在扭曲变型,展露出她无法理解的怪物姿态。   她又无比理智的知道,史教授对于人类对于国家的贡献是无可估量的,即使是他对段奕丞做的那些实验,也没有丝毫私心,一切都只是为了国家为了科学。   所以,她的声音是冷静的,只想是对此不感兴趣一般,打断了这段对话。   史教授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只是有些失望地垮下了肩膀。   年近七十岁的老人家,某些时候竟然显出几分天真的少年气。   时见鹿不期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在她面前意气风发的段奕丞。   盛夏午后,连蝉鸣都歇了声响,只有他,兴冲冲跑到她的窗下。   明明额角冒着汗,他却擦也不擦,扬着眉梢,故作漫不经心道:“史之诚教授,你可能没听说过,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介绍他的所有成就,尤其是脑机以及人工智能这一领域,他……”   ——他将他擅长的领域,用到了他最得意的弟子身上。   时见鹿用力保持着挺直的腰背,确保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正确地发力,就连脖颈都是矜持的弧度。   她像是回到了练舞房里,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在流淌的音乐里,掌控了自己的情绪。   “蒋中将。”时见鹿目光扫过他肩章,语气一如之前:“我可以配合一切无创的实验也愿意监视阮棉,但我希望以后利用阮棉的系统有了新产品或者新的研究方向,只要有与民营企业合作的机会,就优先考虑和远重工。”   和远重工的产品不只是涵盖了工程机械和建筑设备,三年前还与国家航天科技集团开始了秘密合作,开始设计信息技术产品、新能源以及新材料产品。   前者可能没有合作机会,后者与之合作却有难以预估的潜力和价值。   蒋军显然十分了解花时见鹿的背景,闻言沉默了一阵,道:“这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我无法做出承诺。”   时见鹿自然知道:“您可以先商量。”   安全局的青年闻言皱眉:“我们时间紧迫,哪有时间商量着这种事。”   时见鹿好脾气道:“我还需要做什么?”   青年:“除了问询之外,你配合监视阮棉的话,会有一套特殊装备,用来及时监控,也顺便保护你的安全。”   时见鹿微愣:“意思是说,我在监控阮棉的同时,也会有人一直在监控我?”   青年:“……是这样不错。”   时见鹿想了想,遗憾又沉痛地摇摇头:“非常抱歉,我愿意为国家做一些作为公民应尽的义务,但贡献个人隐私,显然不在此之列,我只能婉拒了。”   很少开口的科技局的女士道:“我作为科技局的负责人,可以向你承诺,如果你愿意配合实验,我们科技局这边的研发成果如果有需要和外界合作的地方,会优先考虑和远重工。”   时见鹿弯眸一笑,干净纯然,满是感激。   蒋军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时见鹿“您去吧。”   青年皱眉:“她这样是狮子大开口,这项研究有多重要,都不说那个系统,只说后续开发出来的衍生产品,一旦出世能获得多大利益,怎么能就这样答应一个小姑娘?”   女士笑了笑:“那你有其他让她答应参与实验的报酬吗?”   青年张了张嘴,心理成百数千个报酬浮现,但转念想到刚才看到的时见鹿的背景,又将那些报酬全部打消了。   时家和宋家结合在一起,时见鹿只要不作奸犯科,顶奢侈富贵的过也能过上十辈子。   她能被什么打动?   就连刚才提到的合作,都不是必要的的。   只是时见鹿眼下这个时期还没有进入集团,没有站稳脚跟,需要一些成绩作为背书罢了,但凡换个没有进取心没野心的,她都可能因为娇气和嫌麻烦直接拒绝参与实验。   或者再过十年,国家真的有与民营企业合作的可能性,时见鹿那时候掌管了和远重工,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想通这一点,青年不再说话。   蒋军也很快打完电话,面上多了几分轻松之意:“我代表国家答应你这个要求,也可以当面签订合同。”   时见鹿不是得寸进尺的性格,“不用了,我相信国家,请问接下来需要配合做什么。”   科技局的女士微笑道:“还需要……”   等一切商定好,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在座几人都是一分钟掰成两半用的,利落地起了身。   时见鹿也站起来:“蒋中将再见,何教授再见,赵局长再见,文秘书再见,史教授再见。”   一一道别之后,时见鹿转身离开。   史教授有些茫然道:“我怎么感觉那女娃娃不太喜欢我?”   青年,也就是文秘书肯定道:“她就是不喜欢您,也不喜欢我。”   史教授斜他一眼:“你说话咄咄逼人的,我也不喜欢你。”   文秘书:“……”   何教授也就是科技局的负责人浅笑道:“我倒是觉得她懂礼数,知进退,还很聪明。”   蒋中将利落地进了个军礼:“各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时见鹿出来了也没有离开,而是被带到单独的一个房间等待段奕丞。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手自然而然地理顺袖口,低垂的目光顺着袖口划向白皙纤细的手指和光滑粉润的甲面,再将手轻轻放在桌上,形成了一个类似思索又像是谈判的姿势。   另一个封闭的室内,数面屏幕里,其中一面赫然是时见鹿所在会议室的画面。   “她在干嘛?”   有人喝了口茶,好奇问道。   “从一进来就这样坐着,期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似乎是在思考。”   负责这片监控的人起身回话。   后面又过来一个人,雪白的衣角翻飞着,随声音落下:“这是不典型的防御姿态,双手交叉,却并不是位于身前,而是桌上,神色沉静自然,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理防线却极重,而且她十分自信,且性格坚韧不服输。”   “心理防线我理解,性格怎么看出来的?”   “她从坐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你先说这个姿势像什么?”   “……天鹅?”   “正常人保持这个姿势超过三分钟就会累,但她这样坐应该是因为她习惯在任何场合都这样坐着,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她的自信和坚韧没写在脸上,写在了她时刻向上的肩颈脊背上。”   “可是学过芭蕾应该也是这个坐姿吧?”   “芭蕾舞演员累了在家里也是葛优瘫的。”   “那她是……”   “对,她极有可能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监控。”说话的人笑了笑:“这样的姿态怎么又不是她隐晦的暗示呢?”   暗示着她的克制、自信和不屈。 第46章 第 46 章   ◎46◎   46   16分钟32秒后, 段奕丞出来了。   时见鹿和他对视一眼,又看向他的身后:“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白大褂的青年靠在门口,微笑道。   时见鹿走向段奕丞, 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谁送我们离开?”   “还是宋磊少尉送你们回去。”   时见鹿道了声谢。   白大褂:“应该的。”   三人一同走到电梯处,宋磊已经等在了那里。   “走吧。”   电梯再次扫描后自动上升,很快回到了他们刚来的林间小屋。   穿越丛林回到车上,时见鹿没有再开口说话,段奕丞看似目不斜视, 实则时不时瞄一眼她的神色。   车子重新进入荒野:“阮棉被送到哪里去了?”   宋磊:“医院。”   时见鹿笑了笑:“这么好的机会,应该会做个全身检查吧。”   宋磊从她丝毫不含笑意的语气里听出什么, 不由抬眸从后视镜里观察她的表情:“你希望她做?”   时见鹿:“不只是我希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段奕丞安静地坐着,既没有睡觉,也没有出来插话或者阴阳怪气。   时见鹿没有看他,回到客栈, 也径直回了房间。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时间冷静整理, 睡一觉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一觉醒来,天已经全黑了。   窗帘拉着,郑笙却没有在房间。   时见鹿拉开窗帘,从露台向下看,见到了草坪上三三两两坐着的各校同学们,一人在中间手舞足蹈地说话, 其他人时不时发出惊呼。   白榆注意到她, 用力挥了挥手:“时见鹿, 下来啊!”   “好啊。”   只是一出门就看到了靠在门边的段奕丞。   她目不斜视绕过他离开。   段奕丞:“对不起。”   时见鹿脚步一顿。   “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我。”   她淡淡说完, 快步走向电梯, 下行的按键亮起,电梯门很快打开。   袖子被人拉住了。   “一直不相信你,对不起。”   时见鹿再次去摁电梯的手垂了下来。   “我的梦里,有很多你受伤的场景,摔伤、烫伤、撞伤还有……死亡,我一直想要避免你受到伤害,又担心告诉你真相会打破我的计划,我以为这样可以避免你每天被未知的风险和恐惧折磨,却忘记了你比我坚强。”   “是我太胆小,太自以为是。”   时见鹿低着眼,轻哼一声:“你才知道?”   “早就知道了。”段奕丞的手从衣袖挪到手腕,轻轻圈着,晃了下:“原谅我吧。”   时见鹿转身,往房间走:“你先告诉你知道一些什么,我会判断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段奕丞跟在她身后,嘴角弯了起来:“好。”   房间里能听到楼下的吵闹笑声,时见鹿打开灯,坐在自己床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段奕丞松开手,顺从坐下。   时见鹿抱胸,抬了下下颚:“说吧。”   段奕丞轻笑一声,转瞬间,眼底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我梦到的最多的画面,是我们吵架,争执,冷战。”   时见鹿眉梢动了动:“因为什么?”   “因为你觉得我是个渣男。”   时见鹿点点头,想到了上一世。   她和段奕丞之间最大的矛盾,并不是段奕丞的忽冷忽热,也不是插在中间的阮棉,而是她觉得段奕丞游走在两人之间,又哪一个都不给出准确答复,实属渣男行为。   她不属于脾气多好的类型,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   到了高三之后,她几乎看到段奕丞都是绕道走,避不开就只剩下冷嘲热讽了。   俗话说,最亲近的人往往知道往哪里捅刀子最痛。   时见鹿对段奕丞差不多就是如此,专门挑他最痛的地方踩。   那时候,她心底有一种隐约的直觉,觉得段奕丞或许是有苦衷,可理智又告诉她,事实摆在眼前。   那一段时间的执迷不悟更是让她觉得自己丑态百出,蠢态毕现,恨不能直接忘掉那段记忆。   时见鹿自认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三观不合那就算了。   可段奕丞偏偏不愿意。   即使是吵的歇斯底里狠话说尽,他也依旧会过来找她。   那时候,她觉得他的存在就像是在提醒和嘲讽她之前的愚蠢。   时见鹿自己不舒服,也不让段奕丞好过,哪里痛就戳他哪里,很多时候段奕丞都安静地听她不带脏字地戳他心窝子。   但有些时候也会真的生气,两人往往会大吵一架。   时见鹿多了解段奕丞,就知道那些话多伤人,她骂人的时候痛快,骂完了又愧疚。   后悔不该戳人伤处。   愤怒、发泄、后悔、愧疚,情绪的循环让时见鹿只觉得疲惫,当时愿意出国,更多的也是因为不愿再与段奕丞这样纠缠下去。   如果段奕丞梦到的是前世的片段,素材应该会很多。   时见鹿:“你的所作所为,我认为你是渣男是人之常情。”   段奕丞并不否认,只问:“现在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时见鹿:“现在是要你说,不是你问我。”   段奕丞:“除了吵架之外,还有些无法得到信息的片段,一些与阮棉的系统有关,现在科研院在破译,还有一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另外的,也是重复出现次数最多的,是你受伤和死亡的梦境。”   “在我的梦里,每次你与阮棉发生争执之后,都会受伤,有时候不受伤,也会有更坏差的结果,其中,你车祸身亡的梦境最真实。”   时见鹿微微坐直:“你梦里我车祸是怎样的?你详细描述一下。”   段奕丞神色沉冷,显然不太想说。   时见鹿太想知道段奕丞梦到的到底是不是她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了,不由催促:“说呀。”   “我无法描述。”段奕丞看着时见鹿的眼睛:“每次醒来,我都会头疼得想用一把刀戳进脑袋里,自己将自己的脑子搅碎,我不想回忆那些画面,那些也不会再发生。”   他的眼底像是藏着枯寂的寒冰,仅仅只是窥见些许,就能被里面了无生机的冷意冰冻。   时见鹿一怔,“我……”   她的声音像是拉回了他的情绪,他晃了晃神,坚冰如春日雪水消融,眼底蕴藏着磅礴的生机与喜悦。   “等到阮棉彻底死了,我再告诉你这件事好不好?”   时见鹿轻轻点头:“嗯。”   两人突然相对无言。   楼下却传来一阵爆笑声和起哄声。   时见鹿突然站起:“刚才白榆还喊我下去,我答应了的。”   段奕丞跟着起身:“走吧。”   他高她一个脑袋,忽然俯身,轻轻在她耳边道:“那部手机的音量键,上三下六连按可以关闭监听。”   时见鹿眼睛一亮,转头却看到他茂密的头发,思维不由便宜:“你秃了哪一块?”   “早长回来了。”段奕丞接得流畅,还顺便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你看。”   时见鹿迅速伸手在他浓密乌发上呼噜了一把,又将他脑袋推开。   “你都失眠了,怎么不秃头啊。”   段奕丞直起身,笑了一声:“我要是秃了,你不是就得给我扣分了?”   两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里不管附中的还是其他学校的,大多知道他俩青梅竹马,但是他们能同框还能和谐地走在一起的画面,已经太久没见过了。   时见鹿刚坐下,白榆马上就凑了过来:“你和段奕丞和好了?”   “不算吧,就是有些误会说开了。”   白榆幸灾乐祸:“那周林林肯定气死了。”   今天盛清也在,闻言好奇:“为什么?”   “哈哈哈你不知道周林林多讨厌段奕丞霸着时见鹿,她上次回国,知道他俩闹掰了不知道多开心,这次回来见他俩又和好了,恐怕得跳脚。”   盛清也笑了:“应该很有意思。”   时见鹿有些无语,“她虽然不喜欢段奕丞,但是也不至于跳脚好吗?”   白榆信心满满:“那你就看着吧。”   盛清突然问:“你下午没事吧?”   时见鹿:“当然没事,你看我现在不就好好的。”   “你们班那个赵静怡还是张静怡可真的又蠢又毒啊。”白榆啧了声道:“我听说她换了你的防熊喷雾后来还不小心又换到你们班那个阮棉那了,害得两个人住院。”   时见鹿来了兴趣:“哦?你们是怎么听说的?”   “不就是她仇富想给你个教训,故意在房间用完了之后换了你的喷雾,结果没想到后来你们学校一个小学妹丢了块手表,检查东西的时候几个书包的东西都堆在一起放错了,更没想到真的碰到了熊,还害人住院。”   “那她被怎么样了知道吗?她房间被查的时候你们在这里吗?”   “我们当然没在,我们五点多才回来的,不过你们学校的主任好像很生气,说要开除她。”   盛清:“不是她,要开除的是那个叫阮棉的你女生。”   白榆:“可是那个阮棉不是受害者吗?”   盛清扭头:“要不你问问时见鹿。”   时见鹿将山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阮棉只是赵静怡以及自己知晓故意换了喷雾额事情压低声音说了一遍。   白榆听得激动拍手:“做得好!”   盛清也很赞同:“自食恶果。”   接着,她又问:“那你和段奕丞中午没回来去哪里了?” 第47章 第 47 章   ◎47◎   47   医院   阮棉坐在轮椅上, 软声问推着她的护士:“护士姐姐,我只是伤了腿,怎么要做这么多检查啊?”   护士笑着道:“你这次受伤是学校监管不力, 学校为了确保你的安全,肯定是要给你全身上下都查一遍的。”   阮棉腼腆笑道:“原来是这样呀。”   护士将她推到一张金属门外:“到了。”   阮棉抬头,金属门侧边有个金属牌匾,上面写了许多英文,她只认识一个单词:Laboratory。   实验室。   阮棉紧紧抓住轮椅两边:“我们为什么要来实验室?”   护士声音温和:“虽然这里是实验室, 但也是属于医院的,只是做检查的设备在这里而已, 不用害怕。”   【你能不能看到里面是什么实验室?】   【这里有很大的能量场, 我没法扫描,而且能量正在流失,我滋滋滋……】   【系统?!】   阮棉大惊失色,差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护士微微倾身, 温柔地问她:“同学,怎么了?”   阮棉看向她似乎真的担心的眼睛, 心底一阵恶寒,“我觉得我身体没有问题,剩下的检查就不做了吧……”   “不可以哦。”护士耐心解释道:“这是你学校那边要求做的,你……嗯,你也应该知道,你受伤学校是要担责任的, 如果不能得到你完整的检查报告, 学校那边也会不安心。”   阮棉分不清护士说的是真是假, 系统的消失更是让她恐慌不已。   但是她不论如何也不愿意做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检查。   阮棉:“姐姐, 你能不能叫我学校的老师来, 我可以自己和他们说的。”   护士想了想,点头道:“我帮你联系。”   赵主任就在楼下,接到电话马上救过来了。   阮棉看到他,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不管这个赵主任对她怎么样,但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十分护短。   只要她还是附中的学生,赵主任绝对会站在她这边。   “赵老师,我的腿已经拍了片子了,我不想做别的检查。”   没想到赵主任竟然一口拒绝:“这些检查是为了确定你身上没有别的伤或者没检查到的后遗症,做一下没坏处。”   阮棉其实也知道学校送她来做全面检查只是担心后续她或者她家里人会拿身体的事情做文章,对学校不利。   普通的检查也根本查不到系统的存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底很不安,还有一种直觉:一旦她今天真的做了检查,后续就会发生难以挽回的坏事。   阮棉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上一世她能在娱乐圈里收集到那么多消息,甚至拿到背后资本的消息还全身而退,就是因为她直觉敏锐。   这一世有了系统,她大多数时候顺风顺水,没什么需要用直觉做的事了,但她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不想做。”阮棉难得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强势:“赵主任,这些检查也要经过我本人的同意才能做吧,如果你们强制让我做体检,我可以告你们侵犯我的隐私权。”   赵主任没想到阮棉这么抗拒,但是想到学校上面下达的任务,还是劝道:“只是一个检查而已,查了就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对你没有任何坏处,做一下也自己安心是不是?”   阮棉:“我不喜欢做检查。”   赵主任还想说什么,眼前的金属门缓缓滑动,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出现在眼前。   “病人来了?”那人看向阮棉:“推进来吧。”   护士点点头,刚要推动轮椅,阮棉已经单脚跳了起来,几下就跳出几米远。   “我说了我不做!”   医生微愕,“怎么回事?不是这个病人预约的检查?”   护士有些无奈:“是她,但是她很抗拒做检查。”   医生看向阮棉,见她神色防备,好声好气道:“同学,这里的检查是将你的腿全面检查一下,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也更好确定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阮棉:“我不用!”   医生看向护士,护士也摇摇头。   医生只能道:“那要不这检查就算了?”   阮棉眼睛一亮,“真的?”   赵主任皱眉:“可是不做核磁,她的腿如果有别的问题的话怎么办?”   “按理说这个同学拍了片子,片子没什么问题的话,后续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赵主任见阮棉实在抗拒,只能点头:“那就算了。”   阮棉长长松了口气。   医生又道:“不过不做核磁和后续检查的话,这个同学就得在医院观察一晚上,毕竟山上的野兽身上病毒多,我们得确定她没有其他感染。”   赵主任:“好的好的,应该的。”   这一次阮棉也没有说话了。   只要不进去这间可以屏蔽系统的实验室,在医院住一晚也没什么,而且住院对她的计划反而更加有利。   晚上八点,护士查房之后,阮棉掏出手机,将早就编辑好的大眼仔以及视频发了出去,与此同时,她感觉一阵困意袭来,想到白天的辛苦,她没有多疑,昏昏睡去。   两道人影走了进来,低头检查了一下阮棉,利落而有序地将床推出。   *   “那你和段奕丞中午没回来去哪里了?”   时见鹿:“被带走调查了。”   白榆惊愕:“为什么?”   盛清:“阮棉她们不是说是她换了防熊喷雾吗,总还是要查一下吧。”   时见鹿:“是这个原因。”   白榆撇嘴:“那喷雾就算是你换的又怎样,你又不知道那熊会来,她们恶作剧,你不过就是还回去吧了。”   时见鹿笑而不语。   阮棉会换她的喷雾,是因为知道熊一定会来。   她会还回去,也是因为如此。   但这话她不可能告诉其他人。   “你们学校这个阮棉到底怎么回事啊?”白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舒服:“她之前做的那些事还不够退学啊?你们附中的老师真能忍啊。”   盛清也好奇:“她真的被抓走的那个化学老师有关系?”   “有。”时见鹿将自己查到的事情,能说的都告诉了她们:“那些女生,基本上都是因为信任她,也相信女孩子不会骗女孩子才会受到伤害。”   白榆:“这女的真的好毒,她图什么啊。”   盛清想了想:“她和被抓走的那个化学老师之间一定有其他的纠葛。”   时见鹿不意外盛清很快就能找到关键点。   但是她也没法说阮棉的系统和气运值的事情,只能道:“应该是吧。”   盛清:“你觉得那个叫阮棉的女生为什么特别针对你。”   时见鹿直接甩锅:“因为她喜欢段奕丞。”   盛清想了想,“她看中了段家的财富?”   时见鹿其实也很好奇,这个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阮棉为什么偏偏就盯上了她和段奕丞,而且似乎还对她恨之入骨。   如果说阮棉也重生过,那她重生之前的那一世发生了什么?   史教授说数据像是经历了五次时光穿越。   时见鹿可以确定自己有一次,阮棉也有一次,那其他三次是谁呢?   段奕丞吗?   她问过段奕丞,段奕丞也没有给出答案。   他只有在梦境里才能梦到些许前世或者说其他连她也没有记忆的时空的片段,那些片段零散得根本无法串联,也无法给出任何线索。   要是她能知道段奕丞梦里,她是怎么死亡的就好了。   看段奕丞的表情,他在梦里梦到了她不止一次死亡,那或许就不止一种死法,通过她不同的死亡方式以及时间,说不定可以推断出不同的时空里,她和段奕丞以及阮棉之间发生的事情。   白榆戏谑道:“我觉得是看中了段奕丞的脸。”   时见鹿朝侧面抬了抬下巴:“人家就坐在那,都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样。”白榆耸肩,“我们不是在夸他有钱又长得好吗。”   三人说这话,旁边突然传来窸窣动静,时见鹿敏锐回头,就见几个女生拿着手机偷偷朝这边看来。   白榆顺着时见鹿的目光看了过去,直接对那几个女生道:“怎么了?”   拿着手机的女生走到这边蹲下,将手机递给时见鹿看:“大眼仔的上热搜。”   #附中霸凌#   #现实版XX荣耀#   #最毒白富美#   十分眼熟的词条。   时见鹿一眼扫下来,随便点开了第一个。   最前面一条,是一个大V转发了@软绵绵的微博:   好可怜的小妹妹,替她转发一下//@软绵绵:当初来北城是想要实现梦想,现在却好像只能看到无光的黑夜,家世和钱真的那么重要吗?有钱人真的高人一等吗?我在这里格格不入,沉默也只能换来伤口。   [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图片,一张是狰狞外翻的伤口,一张的缠着绷带的腿,最后一张是病床上,是穿着病号服,苍白也难掩清秀的阮棉自拍。   :旁边那件衣服好眼熟,好像是北城附中的校服啊?   :北城附中咋回事,全国最有名的高中之一,这阵子热搜都不是什么好热搜啊……   :又是北城附中,这学校是不是废了,怎么啥事都有。   :是校园霸凌吗?妹妹没关系,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讨回公道。   :北城附中本来就垃圾啊,之前还可以说是看成绩收学生想,现在基本上都是富二代三代的天下了,我就说一个,和远重工的大小姐就在那里读书。   :我就是附中的,同情学姐,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还是忍忍算了吧,反正只有一年多了,她家背景不一般,我们普通人真的斗不过。   ……   时见鹿目光落在与上一世一样,像是无意中提到她的账号名上。   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查一查微博热搜评论里把我身份爆出来的那个人,还有哪些故意引导舆论煽风点火的。”   挂断电话,她又点开第二个热搜。   果不其然,就是阮棉之前被人淋水关在厕所的视频,视频剪得很好,将她和文科一班的同学剪进去之后,完全像是她们在欺负她。   第三个热搜同样不出意料,正是今天上午在森林里,大家质疑阮棉的喷雾被人换掉,以及她被野猪攻击的视频。   “她这是啥时候拍的?那时候还记得用手机啊?”   不少人有这样的疑惑,时见鹿上一世也同样疑惑阮棉怎么就能拿出一些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的视频和录像,现在知道了她的系统,一切就很明白了。   也有人看向时见鹿,小声讨论着这件事。   但是和网友不同,这里的学生都看到了附中老师一个个房间检查,查出赵静怡房间里有防熊喷雾味道的画面。   没人会认为那防熊喷雾是时见鹿换的,或者说,即使是时见鹿换的,那也不是时见鹿先换的。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赵静怡故意换了时见鹿的喷雾,被时见鹿发现了,她就把阮棉的也换了。”   “可是换她喷雾的是赵静怡,她干嘛换阮棉的?”   “你真傻还是假傻?赵静怡和时见鹿之前都不认识,她害时见鹿做什么,而且是个人都看得她和阮棉关系不错,那她为什么换时见鹿喷雾,是因为谁,又或者是被谁指使,显而易见吧。”   “那时见鹿也不该把空瓶子换到阮棉那里啊,多危险啊,如果不是救援队及时赶过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赞同,更多人不屑一顾:   “那时见鹿如果没发现,受伤或者说可能会死的是她吧?”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下次人家把你氧气罩拿了你也别还手,憋死了最好。”   “那时候谁知道真的会有熊,阮棉就算是真的指使了赵静怡,也不过是给时见鹿一点教训而已。”   “哦,所以时见鹿提前就知道咯?她不过也是想给阮棉一点教训而已。”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差点出了真火。   时见鹿作为当事人反而被撂到了一边。   不过很快大家就想起了她,有人直接问道:“时见鹿,你看到热搜了吧?你打算怎么做?”   时见鹿不答反问:“你觉得那热搜上的内容是真的吗?”   问话的人一愣,随即想也不想道:“前面你们学校那个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但是今天这件事,肯定是假的。”   时见鹿:“所以我的做法是,还原真相。”   “这怎么还原,学校里还好说,监控可以找一找,今天那树林子里,难道你还能也有视频啊?”   时见鹿坦然点头:“我有啊。”   她早知道阮棉要害她,当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更加豪华的急救包什么的就不说了,身上的录音笔以及别在肩带前方的伪装摄像头从头至尾都没停止过工作。   防的就是阮棉拿出一些子虚乌有的剪辑视频或录音来制造舆论。   上一世吃过的亏,她不可能吃第二次。   白榆惊愕道:“你也录像了?”   时见鹿掏出手机,将之前导到手机上的录像点开,道:“本来是想记录第一次森林探险,没想到起了这用处。”   盛清也凑了过来,这时候白榆已经直接将三个多小时的录像拉到了阮棉拉时见鹿腿的那里。   从时见鹿的视角,更能看出当时她猝不及防被拉下去时的危险。   盛清:“她明显是故意的。”   白榆也皱眉:“这女的有病吧,野猪来了也不跑也不上树,就拉你了,这是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你八百?”   看到段奕丞把阮棉甩出去,白榆又喜笑颜开:“嘿,之前都没觉得段奕丞这么帅,好A啊。”   盛清倒是提醒道:“这一段你最好别放出去。”   她们看录像时,不少好奇的同学都凑了过来,还有人打开了手机,对着时见鹿的录像录像。   等看到阮棉被野猪包围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在看到阮棉滑下来,野猪却没攻击她时,也没松下来,直到看到她一次又一次爬不上去,反而掉下来,这口气才彻底松了。   “她……她既然不会爬树,之前别人问要不要帮忙的时候她为什么拒绝。”   “我只能说两个字:真.他.吗活该。”   “你那是两个字吗?我来说两个字,那野猪咋没咬死她呢?”   也有人好奇,尤其是之前那位玩游戏时的动物百科:“这野猪不太对,按理说你们和它们的距离,是不可能有时间所有人都上去的,它们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攻击性,还有这个阮棉,就算是野猪暂时看起来攻击性不强,正常人也会为了万一想找个安全地方吧,她怎么看着像是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我也觉得奇怪,之前她和罗莎学姐一起被熊追的时候就很可疑。”说这个话的是附中的一个高一学生:“那时候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她发现没有喷雾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罗莎学姐,而是自己悄悄后撤了半步,等到熊冲过来的时候,她跑步的时候手还甩开了,正好碰到了罗莎学姐。”   “不是吧,这意思怎么听着有点细思极恐啊。”   “所以罗莎受伤是阮棉害的?”   “啊,我想起来了,罗莎平时特别维护阮棉,可以说有什么事都是她冲上去给阮棉冲锋陷阵,但是今天罗莎被人救回来之后,就对阮棉特别冷淡,我本来还以为是她觉得阮棉见死不救,现在看来,不会是因为阮棉推她了吧?”   附中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剖析着上山路上阮棉的所有行为。   其他学校的人也跟着分析,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结合起来,以及之前阮棉的“老鸨”事件,还有最开始她抄冯陈答案那件事。   大家都是熟人,不熟的经过这几天也都认识得差不多了,分析起来毫无顾忌,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人录了下来。   那人还毫不剪辑地,从时见鹿的手机录像开始,到所有人讨论阮棉动机结束,全部发到了网上。   配文:校园霸凌?网络上只能看到一面之词,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不如听听她身边的人怎么讨论。 第48章 第 48 章   ◎48◎   48   这条博文, 最初是没有多少人发现的。   比起校园霸凌的反转,已经扒到了“和远重工”的网友们,显然更愿意看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存在一举跌落, 摔得越惨他们才能越开心。   :我们国家最好的高中都沦为了权贵的走狗吗?这样未来的教育界还有什么希望?   :校园霸凌零容忍!学校是培养人才的摇篮!不是权贵子弟的游乐场!   :哈哈哈哈哈大家明天和远重工的股票会跌到多少?   :恳请大家大家也看看我惨被霸凌的儿子吧,我儿子洪骅一直乐观开朗,与人为善,只不过是打球的时候失手将球打到了XXX身上,现在就直接被告上了法庭, 律师还说我们这边根本没有胜诉的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公道了吗?   :XXX凭什么被屏蔽啊, 你越压我评论越删热搜删我越要说:时、贱、鹿校园霸凌!和远重工将她剔除继承人位置, 出来道歉!时、贱、鹿校园霸凌!和远重工将她剔除继承人位置,出来道歉!时、贱、鹿校园霸凌!和远重工将她剔除继承人位置,出来道歉!时、贱、鹿校园霸凌!和远重工将她剔除继承人位置,出来道歉!   ……   这是一场狂欢。   微博的热搜从研学第三天晚上持续到第四天早晨。   第四天的行程照常, 但是很显然,大家的心思更多都放在了手机上。   时见鹿跟着队伍走走停停, 郑笙紧紧跟在她身边,时不时夸张地指着什么要她看,就像是现在:   “哇!那是不是我们之前图片上看到的黄喉貂!脸好黑啊!”   时见鹿抬头,果然看到了黄喉貂,有几分兴趣,只是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脸黑的小貂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时见鹿掏出手机。   “哇啊!”郑笙直接摁住了她拿手机的手:“那朵云好像大象, 你看像不像?”   “像鲸鱼。”时见鹿看了眼, 将手机从郑笙和自己的手之间抽了出来, 不等她开口, 直接道:“我一点也不会被那些评论影响, 你别担心了。”   郑笙:“只是朋友之间的分享欲而已。”   时见鹿无奈:“我不看评论,我就是看看集团的股价。”   郑笙:“真的就不能陪我玩玩吗?这几天你根本都没怎么陪我。”   时见鹿败给她了,只能收了手机,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不只是她这里,其他地方也有人盯着,放下那些好好玩一玩也没什么。   两人玩得开心,网上此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昨天这条与大眼博关联的大眼博被人看见,不仅仅只是来研学的四校学生转发,没来的也一样评论转发,很快转发评论都上了千,进入了营销号的眼里。   Qqqqqq:校园霸凌?网络上只能看到一面之词,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不如听听她身边的人怎么讨论。   [视频]   :我是附中的,只想说这件事只要是认识两个人,就绝对不会相信这两天的腥风血雨,另外,阮棉真的很厉害,抢人家青梅竹马就算了,抢不到就直接来一波舆论战,谁不说声6。   :同附中,阮棉是什么人,咱们附中的都知道,网上这些人真的好容易被煽动,估计等他们看清楚了阮棉的真面目,到时候害得骂自己天真。   :我虽然时一中的,但发小在附中,也算是吃瓜到现在,只能说,阮棉真的蛮厉害的,她利用的就是人们同情弱者的心里,第一时间把时摆到了大多数人的对立面,刚入学的时候是这样,后来找事是这样,现在先发制人还是一样。   :外国语的,回楼上,你们学校不行啊,之前抄答案还有老鸨事件都没劝退,现在还让她闹出幺蛾子。   :笑死,大小姐霸凌?谁能想到,当初如果不是阮棉,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大小姐真正的背景,她在学校低调得很,还有,人家大小姐不走霸凌路线,她不爽了直接把家里一整个律师团搬出来的。   ……   最开始这条微博下只有四校学生留言,很快,北城其他学校的学生也摸了过来凑热闹。   其中六中的学生贡献出了最多八卦。   :阮棉啊,我知道,我们六中转过去的,她在的时候引得一群男的为她争风吃醋,不知道害了多少妹子,其中一个现在还休学在家,听说都残疾了,所以这件事我无脑站附中那位大小姐。   :整个六中都知道去年那件事,阮棉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然也不会灰溜溜地转学走人。   :同六中知情人,只想说谁被霸凌阮棉都不可能被霸凌,她走到了舔狗吠到哪,怎么可能让它们的女神被人欺负。   :哈哈哈哈附中那位大小姐好惨,当年被阮棉盯上的现在可没一个有好日子过,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底蕴深厚,抵挡到了现在。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阮棉被霸凌吧?   北城学生们私底下的暗语和八卦引发了网友们的好奇。   不少人追在后面评论,问阮棉在六中的经历以及她之前到底还做了什么,就连营销号都凑了一脚:   北城老爹V:近期引爆热搜的“北城大小姐霸凌”疑似有了反转,还有,我真的很想知道@软绵绵做了什么,能让整个北城的高中生联合起来讨伐//@Qqqqqq:校园霸凌?网络上只能看到一面之词,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不如听听她身边的人怎么讨论。   上午都要上班,摸鱼的人多,吃瓜的却不多。   直到中午午休,一条#惊!老鸨竟是附中被霸凌女生#引爆了热搜,连带着之前的热搜以及反转热搜占据了前五。   有网友将四校评论整合在一起,写了个分析帖,不只是准确的猜到了阮棉就是之前拍卖会上抄袭冯陈答案的女生,更推测出她就是之前特别火的那个“附中老鸨”热搜里的主角。   而且深挖下去,发现阮棉不只做了这些,还在转入附中之前,因为争风吃醋将一个学跳舞的女孩害得终生残疾,又找到了附中之前的一些帖子,尤其是附中学生们八卦阮棉和时见鹿谁会得到段奕丞那些贴子。   他分了十条微博截图,差不多将阮棉转到附中之后做的事情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在微博里,他写到:   我不知道自己分析的有没有出入,但我可以肯定,大体上是不会差太多了,当我意识到阮棉就是前段时间的那位“老鸨”这个事实之后,我的脑门出了一层汗。   “大小姐”算是黑称,但也合适,那位名字都无法出现在大眼仔上的大小姐,是因为身后有着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背景和势力在为她运作,可即使如此,只要阮棉看她不顺眼,依旧被有的是办法让她身败名裂。   她的下场大家看到了。   那我们呢?   那些大眼仔不写屏蔽,却根本没有名字的受害者们呢?   我们这里99%的人都成为不了大小姐,但是一旦遇到阮棉,我们99%都会成为受害者。   没有大小姐那刀枪不入的城堡。   我们这些普通人,真的能保护自己吗? 第49章 第 49 章   ◎49◎   49   喧嚣的狂欢被这条微博暂时打断, 自以为是和被霸凌者同一战线的网友们,有的冷静了下来,有的则更加疯狂。   :我就说让子弹飞一会儿, 反转来了吧。   :和远重工牛逼啊,我真的见识到有钱人的手段了,有钱可以收买一个城市的学生啊!   :不见得是一个城市的学生,那些水军说自己是哪个学校的就是哪个学校的?我还说自己也是附中的,大小姐就是霸凌同学呢!   :1个人2个人说大小姐没有霸凌你们不信正常, 但是现在北城几乎所有高中的学生都石锤@软绵绵不是好人了,你们怎么还抓着大小姐霸凌不放, 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才是水军了。   :大小姐绝对不可能霸凌, 大小姐又有钱又聪明又漂亮,简直是完美的代表,阮棉才是真的霸凌者,她虽然没钱没势, 但是她不畏强权啊!(5毛钱一条,括号里删除不要)   :哈哈哈哈我才不管到底谁霸凌, 反正大小姐绝对不是好人,不然怎么连她名字都不准提,不是心虚是什么。   :一群太监丫鬟开始同情你们主子了,帮大小姐说话的什么成分不用说了吧。   冷静下来的,大多不再发言了,而自觉抓到资本漏洞的, 则更加畅所欲言。   分析贴下本来都是顺着时间线的理智推理, 还有课代表总结每条线的证据补充细节, 但是这些很快被恶意评论刷了下去, 一时之间, 这条大眼仔下几乎充斥着冷嘲热讽。   很快,本来就是看客,或者说已经发现了不对,但是不太愿意在大眼仔上吵架的网友们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出现,于是出现了或辩论或开嘲讽或互骂的场景:   :怎么不能说了?大小姐有钱就一定会霸凌是吧?这是有多仇富?世界观里黑白已经被有钱没钱定死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急了,怎么啦,怕自家主子不给工钱啊?   :一直觉得大眼仔戾气大,很多时候都不想说话,但是这件事我真的想说一说,有些人到底为什么就确定大小姐霸凌啊,就凭那位的一条大眼仔,大小姐这边这么多证据,那边只有几句卖惨的话,你们这么共情,是上学时期也遭遇了很多吗?如果真的有过黑暗经历,才更应该理智的观战,而不是站队成为网络霸凌者吧。   :楼上我想说你太温柔了,你以为这些骂人厉害的是有过被霸凌经验的?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旁观者和霸凌者,你点开他们头像看看他们平时的发言就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谁被霸凌,谁有钱就骂谁,loser看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看见就跳脚罢了。   :哈我本来还觉得可以再看看,但是有些人资本主义的走狗味不要太重好吗?同情阮棉就是loser?你自己多有钱?直接把自己共情到和远重工大小姐一个层面了?人家理你吗?你赔吗?你凑上去给人舔鞋人家都不认识你[笑哭]   :这件事我觉得大小姐绝对不无辜,先不说一个阮棉普通人在都是大城市有钱人的学校里,霸凌别人的可能性有多大,你们忘记了附中另一个受害者洪骅了吗?他那件事在法院都备案了,总不能洗吧。   :是啊,球砸一下就直接去医院验伤讹人,再找最好的律师团告人家,这是大小姐的常规操作了,听说她初中就这样搞过,直接搞得一个本来学习很好的男孩子转了学,最后只上了个普高,随随便便就可以毁了人家的未来,不愧是资本家的小公主。   :我真的被某些文盲折服了,法院备案意味着什么?在你们看来就意味着大小姐有权有势?你知不知道法院备案需要哪些条件?不知道的去查一查行不行,张口闭嘴就是人家欺压人,知不知道在首都每个案子的立案标准卡得有多严?天子脚底下徇私枉法啊,人家和远重工做到这个程度,不至于做这种蠢事好吗?   :笑死,我们文盲?你多去读读历史吧,从古至今多少人玩弄权势,就近几年都有那么多冤假错案,人家怎么立案的?别太爱了,真的。   谁也没想到这热度能持续三天,时见鹿再返程的高铁上,安静地看着手里的大眼仔评论,郑笙坐在一边,眉头一下皱起一下挑起,激动得恨不能跳起来骂人或者大声叫好。   赵沁回头,趴在椅背上面,看了眼时见鹿的脸色,小声道:“对不起啊时见鹿。”   时见鹿抬头,有几分茫然:“怎么啦?”   “那个6个Q是我的大眼仔名,我当时发出去的时候虽然也是想帮你说话,但更多的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我没想到网上会吵成这样。”   时见鹿手上许多评论,都是经过又一夜发酵之后,被删除了许多违规词的评论了。   赵沁不一样,她一夜没睡,看到了太多不堪入目的话,越看越后悔,早上整理东西返程的时候都还在网上和人对骂。   时见鹿:“我知道是你。”   她看到赵沁微微睁大的眼,可略显尴尬的表情,又继续道:“你没做错什么,而且你那不是私心,你也只是想为你的朋友做些事情而已,不需要道歉。”   赵沁眼圈一红:“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黎知的情况很不好,我担心她,太想找些能刺激她开心或者求生欲的东西了,我……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时见鹿鼻子也酸了,“真的没关系的,我完全不介意。”   郑笙也从时见鹿这里知道了赵沁和她发小的事情,跟着道:“你那视频就是证据,本意也是为了帮呦呦,怎么是私心了,你别想太多了。”   赵沁勉强扯出一点笑,点点头:“谢谢你原谅我。”   她没经历过任何暴力,不论是校园的还是网络的,发视频之前想的就是直接给出证据,然后利用这件事扯出黎知的事情,让洪骅的判决更重,也让黎知能看到恶有恶报。   可是当她看到那些污言秽语,看到那些刺耳的话,说的明明不是她,她都能气得想钻出网线撕烂那些键盘侠的嘴时,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或许是好心办坏事了。   她难以想象作为当事人的时见鹿看到那些东西有多难受,她连夜查了许多因为网络暴力自杀或者抑郁的例子,又联想到好友近期的状态,只害怕自己也害了人,骂了一晚也怕了一晚。   刚才才鼓起勇气道歉。   好在时见鹿看起来真的内心强大,并没有太受到网络评论影响,但却她不能因此就无视自己的鲁莽给别人带来的麻烦和伤害。   想到这里,赵沁心底暗暗做了个决定。   时见鹿没注意赵沁奇怪的表情,因为网上再次出现了时见鹿霸凌阮棉的“证据”。   软绵绵发了一个长长的大眼仔:   看到很多人为我说话,也有人为我争吵,我真的很难过,我本意不是这样,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而已。   我看到很多附中的同学,甚至其他学校的同学都说我才是霸凌者,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我两年前才来到北城,没有任何根基,怎么可能做到一呼百应,想一想就知道其中不合理之处。   作为小城市到大城市的转学生,我一直小心翼翼和同学打好关系,甚至有些讨好了……可是大家讨论的追求的我都不懂,总是融入不进去同学们的圈子,无法和大家玩在一起。   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在融入大家的了,你们不接受我,我理解,但是你们这么污蔑我,我真的没法不为自己辩驳。   当时很多事情,没想过要留证据,我也拿不出证据,现在能拿出的也只是一点意外留下的不知道能不能做证据的证据了(感谢强权之下也愿意为我说话的同学们)。   [图片][图片][图片]   ……   阮棉发了十多张照片,前三张是群聊天截图,里面是之前阮棉在六中时,那些女生背后骂她的聊天记录,中间三张则是某女生欺负她被抓住写的检讨。   后面的全部都是附中论坛的截图,几乎每一个帖子,都在讨论时见鹿的霸道,其中截图最详细的是时见鹿明明是被洪骅砸了脑袋,却因为洪骅喜欢阮棉,就揪着阮棉过不去。   还说洪家带着洪骅登门道歉,时见鹿本来也已经在双方家长的见证下打了洪骅之后,就答应了原谅洪骅。   结果却出尔反尔,表面答应,背地里反手就是起诉。   阮棉当时去医院就是为了向时见鹿道歉并且为洪骅求情,结果时见鹿不但把她晾在门外很久,见面还伙同她的富二代朋友一起羞辱了她一番。   完全把一个富二代以势压人,娇蛮任性的形象形容得惟妙惟肖。   最后几张截图也很有意思,是自从“两女争一男”热帖出现之后,站时见鹿和段奕丞的cp粉发的帖子。   帖子里详细对比了时见鹿和阮棉的各项条件,最后得出阮棉完全不配的结论,并嘲笑讽刺了一番。   在附中的帖子里,其实也有这样类似对比,但是贬低时见鹿的帖子,但非附中学子看不到,网友们只见其一,自然而然觉得附中所有人都看不起家境贫穷的转学生阮棉。   一时之间,无数人义愤填膺,或出言开导,或仗义执言。   :妹妹,圈子不同不必强融,你说的这些让我想起了自己之前从农村转到城市之后的经历,好好努力,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为什么这些学生都联合起来骂她了,这不就是施害者联合在一起,一条船上的蚂蚱,肯定怕一个翻船,其他的跟着一起翻船吧。   :怕了怕了,这就是北城附中的清高吗?看不起外地人也看不起转校生,不愧是首都最好的高中之一啊,我们这些平民真的就是不配。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家世相貌这些东西来对比两个女生,内涵性格追求这些是一点不提啊,不愧是首都第一高中啊,够传统!   :只有我同情那个打球不小心砸了小公主的男生吗,在球场边上这是很正常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吧,就因为砸到了咱们和远重工的小公主,一辈子就要毁了,还有之前听说的,因为和她说了几句话被迫转学的男生,真惨。   ……   “这些人知道什么啊!”郑笙气得捏扁了可乐瓶,“还阴阳怪气,你就是比那个阮棉好一万倍,她连你你跟汗毛都比不上,怎么了?”   高铁上,附中以及其他三校的同学也在关注大眼仔。   之前赵沁的帖子下有那么多人回应,大多是因为在座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来的,此刻看到网上的言论,一个个并不比郑笙少生气。   网上那些键盘侠竟然说他们全都霸凌阮棉?   多大的脸啊!   还一条船上的蚂蚱,那阮棉是个跳蚤都做不到得罪北城所有学生吧?   一时之间,高铁上的学生们都低着头拿着手机狂打字,自发和键盘侠对线。   与高铁后面几节车厢的凝滞气氛不同,因为受伤而乘坐商务舱的阮棉,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慢悠悠地翻着网上的评论,嘴角挂着笑。   【宿主,你操纵舆论的水平一如既往。】   【网上那群愚民是最好煽动的,平时喜欢跟风人云亦云就算了,只要塑造一个可以让他们共情的点,那些蠢人就会立刻带入自己,我都不需要多说什么,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委屈都会为我叫屈。】   【你总是能找到最合适的切入点。】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前世的成就是怎么得来的。】   阮棉勾唇一笑,眼底的温软消散,多了几分市侩和精明。   【娱乐圈处处是剧本,剧本里最重要的就是挑动情绪,不论是立人设还是拍电影,只有挑动了观众和粉丝的情绪,不管是虐粉还是什么,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这些网民们都不需要这么麻烦,因为那些天天泡在网上找存在感的本来就是一些垃圾,他们怨天怨地怨父母不努力没让自己投个好胎,反正不会怨自己,只要给出一个具有普遍性的不能成功点,比如,我和他们一样,与时见鹿对立的最重要的点。】   系统:【投胎。】   “哈哈哈哈哈……”   阮棉笑出了声,甚至眼角都有了泪花,乘务员从她旁边经过,都多看了两眼。   【我说的有没有错啊,我们不就是投胎没投好吗,但凡我有时见鹿那样的家世,我有时见鹿那样的爸妈,时见鹿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时见鹿只要过过我过过的日子,她难道就不会比我更卑劣?】   阮棉侧头,玻璃外是漆黑隧道,玻璃面上倒映着她扭曲的笑脸。   【就让那些人带着我的不甘心,让时见鹿尝一尝被拉下神坛,被人唾弃的痛苦吧。】   “绵绵。”   沙哑的女声打断了阮棉激昂的情绪。   罗莎面色发白,目光落在她还没放下的嘴角:“你在笑什么?”   阮棉笑意缓缓落下,“只不过是想到了一点开心的事情而已。”   “是因为时见鹿被骂了吗?”   阮棉微僵,看着罗莎的眼睛:“是啊,你想要帮她吗?”   别人不了解罗莎,她却最清楚不过了。   罗莎骨子里就有一股锄强扶弱的傻气,还特别容易骗,只要她哭一哭,说说自己悲惨的身世,再让她无意中撞见自己被欺负的场面,就会深信不疑地站在她身边为她冲锋陷阵。   之前的每一次,罗莎就是这样冲在前面保护她的。   只可惜,研学的森林里,她对她产生了怀疑。   她的怀疑不是因为她无意间被她推倒摔跤而被熊拍中,而是因为她和赵静怡商量着替换防熊喷雾时,被她听到了。   那时候她说了些别的糊弄了过去,但仅限于罗莎没看见她的防熊喷雾空了之前。   罗莎好骗,但也不傻,不然考不进附中。   她知道她的防熊喷雾没了,又从旁人的言语里推测出前因后果之后,恐怕对之前她故意让她看到的那些,也会产生怀疑了。   【那只熊怎么没弄死她,不然附中为了封口,也绝对不会让我退学或者转学了。】   阮棉脑海里的语气可惜,系统同样觉得可惜。   【如果我的能量没有莫名削弱,你的计划应该可以成功。】   一人一系统都在叹息。   罗莎只觉得阮棉现在的眼神和表情无比陌生。   但是,她真的很想要一个答案,也想为自己和她这段友情画一个句号。   “之前你和我说的关于时见鹿欺负你的那些事,真的是真的吗?”   阮棉眨眨眼,表情一如既往的无辜且甜软:“莎莎,你在说什么呀,时见鹿的人欺负我的时候,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还帮我打走了那些人,你忘了吗?”   罗莎仔细盯着她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漏洞。   可真是因为如此,她的心里才越来越冷。   如果她能通过别人的表情话语准确判断真假,之前又怎么可能上当?   正是因为她看不穿,才会被眼前之人利用得如此彻底。   “阮棉。”罗莎知道自己看不懂,也依旧盯着她的眼睛:“网上说你初中的时候帮那些女生拉皮条,让她们受到了新来的化学老师的侵.犯,是真的吗?”   阮棉看着她根本藏不住怀疑的眼神,询问系统:【罗莎身上有录音录像设备吗?】   【没有。】   得到想要的回答,阮棉笑了起来。   “真的呀。”   罗莎一震,脸色瞬间更白,声音都哽咽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啊!”   “怎么没有好处了?”阮棉眨眨眼,嘴角愉悦地勾起:“给我带来快乐,就是好处啊。”   罗莎瞪大了眼睛:“那些女生被人伤害……能给你带来什么快乐?”   “怎么不能让我快乐?”阮棉顾忌这周围,压低了声音,却没有掩饰自己的满足:“那些人一个个都过得比我好,她们爸妈都那么喜欢她们,她们看起来没有一点烦恼,她们又那么天真愚蠢,愚蠢得让人想把她们脸上天真得笑容撕碎,让她们尝一尝被唾弃被玩弄被瞧不起,再也不敢直视别人的目光,连阳光都要躲着走的生活。”   “当她们伤心欲绝又难以置信地质问我为什么要骗她们的时候,我就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啊。”阮棉柔软的笑容带着甜蜜:“我想要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让这个世界变得平等,你懂吗?”   罗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她们根本没有惹你!”   阮棉收了笑:“所以你不懂。”   她冷冷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完全刻薄而尖锐的一面:“我告诉你这些,你再去告诉别人也没有用,不会有人相信你的,现在网上的舆论也偏向我,你问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罗莎怔怔看着她,泪水突然滑落:“绵绵,你说的你小时候的那些日子,不是骗我的吧?是不是、是不是还有没有告诉我的……”   身边的女生突然哭了起来,听了这些也不像是她以为的唾弃或者厌恶,而像是真正的为她难过,为她心疼。   阮棉恍惚一瞬,很快恢复了尖酸恶毒。   “我小时候过得很好,只不过就是缺点钱而已,我做的那些事只是因为我想做,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反而让我恶心。”   罗莎抓住她的手,抽泣道:“未成年判刑很轻的,甚至可能不判,你去自首吧,你把那些都说出来,你还可以回头的绵绵,我会陪着你,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谁稀罕!”阮棉一把甩开罗莎的手,怨毒道:“我凭什么自首,我没做错任何事,我就是要将那些高高在上的无忧无虑的都拉入地狱,时见鹿算个什么东西,她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不然段奕丞哪里看得上她,只要网上舆论压力够大,时见鹿就会直接从天堂跌到地狱!她本来就是个女的,现在又有了这些黑料,和远重工肯定不会让她继承了,到那个时候,段奕丞就是我的了!”   罗莎不解:“你为什么一定要揪着时见鹿不放?!”   阮棉:“因为我恨她!我恨所有和她一样的女的!我也恨你!只不过时见鹿是你们这些人里过得最好的罢了,我要彻底把她踩得像臭水沟里的臭虫一样臭不可闻,才觉得胸口那口气出了,我才觉得这恶心的世界终于公平了!”   她直勾勾盯着罗莎,问道:“我只想要一个公平,我有错吗?” 第50章 第 50 章   ◎50◎   50   “当然有错!”   罗莎觉得阮棉疯了, 并非贬义,而是精神上心理上的问题。   “那些人做错了什么?时见鹿又做错了什么?你想要的公平明明可以凭借你的自己的努力,你的双手来创造, 你为什么要……要用这些手段?你自己不会觉得亏心吗?”   “我亏心什么。”阮棉冷笑道:“不过你说得对,我要的一切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只要没了时见鹿,时见鹿的一切都会是我的,她的下场和遭遇, 不就是我的努力吗?”   罗莎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振振有词的女生。   她甚至都有些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到阮棉时候的场面,在记忆里, 阮棉是柔软的, 是胆怯的,是善良温柔的,可现在的她,哪里都与那些词汇不沾边。   阮棉看着她震惊得神色, 想到她一直以来的维护,柔软冰凉的手抓住了罗莎的手:“舆论是最好操作的, 时见鹿已经彻底完了,在没有翻身之地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作为朋友,不为我开心吗?”   罗莎抽出自己的手,掏出手机:“我会把你说的这一切都告诉老师的。”   阮棉神色冷了下来, “你说啊, 老师就算是相信了又怎么样, 他有证据吗?你又有证据吗?”   罗莎点开屏幕, 退出大眼仔界面, 正要打开联系人界面,又神色一愣,重新打开了大眼仔。   #附中阮棉与青市私立阮棉系同一人#   这条热搜后面,跟着一个红到发黑的“爆”字。   罗莎下意识点进热搜。   世界上最八卦的鱼V:   这几天在网上吃瓜吃得太饱,又听说和之前的瓜能扯上关系,小鱼就忍不住就蠢蠢欲动了,于是……   还原事实真相,实地走访调查,我是小鱼,一条八卦又只说真话的鱼。   你们想要的真相都在这里:   [视频]   罗莎知道这个博主,这个博主粉丝不少,且年龄层跨越极大,因为她是众多博主中极为特立独行的一位。   人送外号“非电视台记者”。   博主小鱼的所有短视频内容,都是为了寻求和还原真相,为此她们团队卧底过传销、跟踪过人贩、蹲守过家暴男,也爆料过明星夫妻双双出轨……   这是一位调查能力和行动力都极强,思维敏锐缜密,一举将自己的小视频账号做成了“社会新闻”效果的博主。   最重要的是,她的新闻从开始录制到现在,从未出错,可以说,她的锤子比娱乐圈那些狗仔以及各类八卦号营销号甚至新闻号都要实锤。   想到这里,罗莎立即点开了视频。   视频的开头,是博主小鱼找到了青市私立中学,被门卫拒之门外的场面。   “什么阮棉,不认识,不是我们学校的。”   “伯伯,我们是来采访的,现在不上课,我们只是想问问你们一些事情。”   “学校不让外人进去也不让外人问学校的事情,你们走吧。”   画面黑屏,黑底白字:很遗憾,经过多番协商之后,青市私立中学的校领导也依旧不愿意接受采访,我们只能用其他方式还原当年发生过的真相。   阮棉本来还不知道罗莎在看什么,直到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听到这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大变。   她一把夺过手机:“这是什么!”   与此同时,前面车厢的时见鹿等人,也看到了新的热搜。   郑笙点开视频,青市私立被拒之后,画面黑了又亮起,出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比较温馨,长长的沙发放了玩偶和毛绒毯,上面坐着七个女生,其中一个就是博主小鱼。   “大家好,我是小鱼,我旁边的这几位呢,就是这次调查的关键证人,同时也是几年前的受害人,请几位做下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快乐小狗,之前在青市私立读高一,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也是之前的求助帖里,被阮棉欺骗的受害者之一,聊天记录里的无事小神仙。”   “你好,我是句号,之前在……”   沙发上从左至右的女生们一一介绍自己,但是很显然,大多都不是真实的名字,其中还掺杂着网名。   共同点是,她们都在最后表明了身份:“我是聊天记录里的某某某。”   小鱼继续问道:“请问几位看了最近的热搜吗?是否方便透露热搜上的阮棉和你们认识的阮棉是否为同一个人?”   “就是她!”   “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是她。”   几位受害者有的拿出了自己和阮棉的合照,有的拿出了阮棉在青城私立的大合照,还有人拿出了聊天记录等等证据。   博主小鱼没有问受害者们当年发生的事情,只是问道:“想问问几位对现在网上发生的一切有什么看法。”   女生们沉默了许久,直到一个人开口:“我觉得果然如此。”   小鱼不解:“什么叫做果然如此?”   “之前看到网络上的求助帖下,有不少网友说是因为我们没有防备心,是因为我们蠢才会被骗,可笑的是,当阮棉再次在网上发表言论,他们一个个却更没有防备心更蠢不可及地相信了。”   “不过这并不奇怪,阮棉就是很擅长玩弄人心,她轻而易举就知道你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害怕什么,就像是当年的我们,也像是现在的网友们,她找到我们的共同点,引发我们共情,和她统一战线,然后她想要做什么,就很简单了。”   小鱼:“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展开说说吗?”   “我问你,如果一个比你还小的学妹,长得清纯可爱,你们同校也在学校见过面,在网上也聊得很开心,她约你一起出去玩,你会去吗?”   小鱼想了想:“会。”   “是呀,我们也是这样被她骗到的。”   小鱼:“可是那些网友们与你们的情况不一样。”   “是一样的。”另一个女生说:“她只需要让人喜欢她同情她就够了。”   小鱼恍然大悟。   郑笙也说了句:“说得对。”   她转头看向时见鹿:“你在看什么呢?”   时见鹿低头打完最后一个字,收起手机:“商量网上的事情怎么解决。”   郑笙眼睛一亮:“怎么解决?”   时见鹿笑了笑,“阮棉有证据,我也有呀,更何况,我有的不只是证据。”   *   千里之外的北城监狱   “楚榭,出来。”   楚榭剃着光头,当时的金丝边眼镜已经取下,一身囚服站在监狱长的会客室里。   监狱长对来人道,“楚榭带到了。”   西服青年点点头,温和道:“楚榭是吧,请坐。”   楚榭冷冷看他,“你是哪位?”   青年笑了笑:“我是一名律师,现在正在为楚雯雯女士进行辩护。”   楚榭表情剧变,挣脱了狱警超前冲去:“你说什么!谁?”   “楚雯雯女士。”青年回答完,翻开手里的文件,“您可以先看看。”   楚榭甩开狱警坐下,戴着手铐也丝毫不影响翻阅文件的速度,越看他的脸色越难看。   “我妹妹怎么了?”   “你妹妹现在因为非法性.交活动行为被拘留,因其自述并非自愿,是受人蒙骗,才找到了我。”   楚榭青筋爆了起来:“我妹妹不可能卖.淫!”   他父母早逝,妹妹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他妹妹有多单纯善良他比谁都清楚!   “她确实有非法性行为。”青年冷静道,“你可以仔细看看文件内容。”   楚榭一张张翻着,手突然一顿,看到了其中一页聊天记录,两个头像他都熟悉无比。   最开始,白云头像的人还在安慰卡通头像。   :不要担心,你哥哥是被人陷害的,一定会马上放出来的。   :雯雯,没关系的,姐姐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哥哥救出来。   后来,却变成了意有所指的道歉。   :你哥哥得罪的是有钱人,我没有办法,没钱也没有势力帮他运作,是姐姐对不起你,雯雯你原谅姐姐吧。   :都怪我不好,没权没势出了事找不到人帮忙。   :要是我认识黄老板就好了,他有关系一定可以救你哥哥出来,可惜他根本不愿意见我。   再后来,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雯雯,你哥哥还在坐牢,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他分担一些?   :雯雯,只要你能让黄老板开心,黄老板一定会救出楚榭的。   楚榭越看青筋越鼓,最后脸都涨红了,神色狰狞:   “阮棉这个贱.人!她竟然敢对雯雯下手!”   他盯着青年,立即又转向监狱长:“我还有东西要交代!”   青年走出监狱,掏出手机打字:   [时小姐,一切按照你的计划进行,有任何需要帮忙可以随时联系。]   时见鹿此时也恰好将所有证据发到了网上,看到短信之后,笑了笑,回到:   [谢谢。]   短信发出,时见鹿想到了两天前的夜晚。   那时候阮棉发出去的东西刚刚在网上出现,一直监控她的国家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直接就将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理。   如果她不愿意,根本就不会有网络上的发酵。   可是时见鹿要的就是光明正大将她送进监狱,国家一直以来没有对阮棉出手,等的也是这一天。   所以,她只让国家帮忙屏蔽了她的名字,然后任由一切发酵。   终于,等到了收网的这一刻。 第51章 第 51 章   ◎51◎   51   阮棉看完视频之后, 下意识点开了评论。   :卧槽竟然是真的,那个求助帖我最开始就看到了,那会儿还以为是有人钓鱼呢, 知道前段时间又出来了才半信半疑,毕竟初中生当老鸨实在是太炸裂了,现在谁能想到,真相就是这么炸裂!   :之前那些摁头大小姐霸凌,满嘴喷粪的键盘侠怎么不说话了?大小姐霸不霸凌我不知道, 但是你们维护的阮棉倒是老鸨实锤了,你们这么维护她不会就是她的客人之一吧?   :我就是北城附中的, 之前说了多少次阮棉绿茶, 她在附中和在青市私立完全是一个调调,当时她多少次碰瓷大小姐,大小姐又是多少次都不计较,要不是她的舔狗球都砸脑袋上了, 大小姐忙着学习根本不会理她,还有人说我是权贵走狗, 你们他妈才是阮棉的舔狗吧!   :支持阮棉死刑得点赞。   :啊,这真的刷新我三观了,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吗?我不理解,她图什么啊?   :阮棉沃/日/你/妈,你妈生你出来真的是个祸害,你祖宗十八代见了你都要从棺材里蹦出来, 扇死你这个毒得全身流脓的蠢东西, 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你他妈千刀万剐都不过分!@北城警方   :@北城警方@青市公安局@中央人民法院@北城法院@北城妇联@青市妇联, 大家都看看都帮忙@一下, 或者去官网举报,必须把这个贱.人送进去!   阮棉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五官都扭曲了。   【宿主,事情的发展与我们的计划并不一样,我建议你实行其他计划。】   【其他计划?!我还有什么其他计划!我身上整个就是有12点气运值了!什么都做不了!我还能有什么计划!】   系统十分冷静:【你可以及时更换攻略对象,喻苏现在就在您家中,你忘了吗?】   阮棉一怔,想到喻苏时,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她本来以为救下了喻苏,不管怎么说,有好感度的前提下,他对她总会有些特别。   但是喻苏根本就是个从根子里就坏了的变.态!   她把他带到自己的公寓那段时间,喻苏每天晚上都会拿着一把刀在她房间外面徘徊,有一次甚至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了喻苏抓着水果刀站在她床头!   当时她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家,直到现在都没有回过那套公寓。   系统竟然要她攻略喻苏?   恐怕她还什么都不要做,就已经先被他切成了几十片!   【绝不可能!】   【那你还有办法扭转眼下的局面吗?】   阮棉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之前时见鹿没有事事和她作对,但凡她在学校里的口碑稳住了,或者救下了顾星洲,甚至如果时见鹿没有让她消耗那么多气运值,今天就都还有回旋余地,可是没有如果!   她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   顾星洲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给她。   气运值也已经见底了。   难道她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阮棉不甘心。   重生得到系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要的就是光芒万丈和人生赢家的生活,如果她做了这么多,结果比上一世还要惨上千百倍,那她做的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你必须帮我。】阮棉恶狠狠对系统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没有能量再重新绑定其他宿主了,我们两个只能共存亡!】   系统沉默许久,【没有气运值,我也帮不了你。】   【你之前和我说过,罗莎的气运值也不低吧。】   系统:【你之前说过,不想用罗莎的气运值。】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阮棉看着罗莎略显紧张和担忧的模样,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更加成熟的脸来。   上一世,她只交过唯一一个朋友就是罗莎。   罗莎正义感强,毕业第三年,她被前男友骚扰,罗莎帮她赶走了那个男人,她们也因此相识。   但那时候,罗莎是高材生,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外企中层,风光无限。而她,不是宅在家里做水军就是偷偷摸摸做狗仔,被人骂是家常便饭,好像根本见不得光。   巨大的落差让她对罗莎情感复杂,可重生之后,她会选择转去附中,也确实有罗莎的因素。   她上一世就说过,会永远保护她的。   那她借一借她的气运值,她也不会不答应吧?   罗莎被阮棉看得背后发毛:“你没事吧?”   阮棉扯起一个笑:“我没事,网上那些评论影响不了我。”   罗莎点点头,刚想要回手机,就听阮棉道:“你能不能借给我一样东西?”   罗莎下意识问:“什么?”   “你只需要说借还是不借。”   实际上,如果是别人,她是无法利用口头的借取来获得气运值的,但是罗莎不一样,罗莎是她绑定的唯一一个“亲密挚友”,这个称号与绑定段奕丞和时见鹿一样,都具有唯一性,附带的作用就是她可以在得到同意后,借取好友的气运值。   然而,罗莎并没有如她想象一般一口答应她。   罗莎:“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怎么说借还是不借。”   阮棉倏地抬头,眼白多了许多红血丝:“你之前说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我要你都会借给我。”顿了顿,她盯着她问:“你是不是要背叛我了?还是说刚才你也在心里骂我笑我?”   罗莎:“我只是想知道你要借什么而已,我总得有才能借给你啊。”   阮棉看着她,想到上一世她说的那些话,想到这一世,她毫不保留的信任和保护,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叫做气运。”   罗莎一愣,“你……你是不是看了那些东西,心情不太好,所以说胡话了?”   阮棉:“我想要你的气运,你愿意借给我吗?”   不知为何,罗莎心底一寒 ,总觉得如果答应了,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得事情。   她转移换题:“你能先把手机还给我吗?”   “还给你……”阮棉目光落在屏幕上不堪入耳的谩骂上,像是被刺到,迅速移开视线,“如果你答应借气运给我,我就把手机还给你。”   罗莎抿唇:“抱歉,我不能借给你。”   她不迷信,但是她爷爷非常迷信,尤其提醒过她路上不论是钱还是什么不论乱捡,以及不可以随意答应别人一切虚无缥缈的事情。   之前她从来不当一回事,但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她爷爷说的或许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阮棉却是根本没想到罗莎明明听到了她要借的不过是连实体都没有的气运,借给她也不会影响她什么,结果她竟然直接说不借!   “凭什么?”阮棉抓紧了手机,缓缓抬起手:“你答应过我的,不管我做什么都会保护我,我现在需要你的气运来保护我,你为什么不借给我?”   罗莎觉得阮棉现在的状态有些吓人,不由往后缩了缩,顾左右而言他:“可是气运这种东西根本保护不了别人吧,我觉得……”   两人都是伤员,本就是特别关注对象,她们的异样引来了乘务员。   乘务员蹲在罗莎旁边:“两位乘客,请问有什……”   对上阮棉赤红的眼,乘务员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   “滚!”   乘务员一愣,愤怒和恐惧被职业素养压下,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乘客了,如果有需要,可以……”   “我要换一个座位!”罗莎连忙道:“我不坐在这里。”   乘务员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因为什么,十分理解地点头:“前面还有空座,您可以坐到那边。”   罗莎和阮棉不一样,阮棉伤了腿,想要行动需要人帮忙,罗莎伤的是肩膀和手臂,她想走可以自己离开。   然而她刚要站起,受伤的手臂就被人死死抓住。   “不准走!”   “啊!”   罗莎疼得大叫出声 ,乘务员连忙道:“乘客,请您放手,你抓到这位乘客受伤的手臂了。”   她话音落下,后座两个衣着简单的年轻人站起起来,一个捏住了阮棉的手腕,一个护住了罗莎,“松手。”   阮棉的力气哪里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成年男人的对手。   她疼得马上放了手。   脸色发白:“放开我……”   护着罗莎的女人冷道:“只抓着你的手就这么疼了,你刚刚可是抓着你朋友受伤的地方。”   阮棉:“你们是谁?凭什么抓着我,再不放开我就要报警了!”   一把手铐靠在她的手腕上,女人掏出警官证:“我们就是警察,现在以你涉嫌强.奸.罪逮捕你。”   阮棉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我是女的!我一个女的怎么构成强.奸.罪!”   “半小时之前,北城监狱的楚榭供认了你欺骗其他女生,引诱她们至楚榭处被强.奸的事实,且我们已经与被害人联系,拿到了证据,现在我们以北城公.安.的名义,正式逮捕你。”   女警强行将她的另一个手也铐上手铐,同时让罗莎换到另一个位置,自己坐在旁边监视她。   更后面,戴着耳机的女人面露厌恶,同时也松了口气,对同伴道:“监视这种人可真是恶心透了,终于能放假了。”   同伴笑道:“那你偷偷嗑人家小情侣CP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我那是洗涤心灵!”女人叹了口气:“你说都是同龄人,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第52章 第 52 章   ◎52◎   52   飞机落地北城时, 机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记者。   旅客诧异道:“这哪个明星啊?这么多就这就算了,还警察开.道啊?”   “你没看大眼仔啊?”另一个刷手机的旅客抬头,“就是那个阮棉啊, 附中那个老师被抓进去之后,一直没把她供出来,这次终于供出来了。”   旅客茫然:“什么阮棉?附中?附中不是北城最好的高中吗?有人坐牢了?”   登机还有两小时,刷手机旅客兴致勃勃地给2G网旅客讲起了这几天网上的腥风血雨。   “你就是说,有个小姑娘, 之前在青城上学,当中间人给那学校的化学老师介绍未成年女生, 害得几个女生被侵.犯, 然后她转到北城六中又害另一个女生残疾,完了还去附中了?去附中之后还欺负那位和远重工老总的独生女了?”   刷手机旅客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2G网旅客表情一言难尽:“这网上编新闻越来越离谱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别啥都信,我都不用看就知道不可能。”   刷手机旅客不高兴了:“我这可是第一手瓜!证据都明明白白呢!你看!要不是有记者一直蹲守, 那楚榭翻供都不可能泄露!”   2G网旅客:“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青城转到北城有多难?还有北城六中到附中, 我是不知道网上那些有的没有的,但是我家里有孩子在北城读书,北城附中多难进去,我们做家长的最知道。”   刷手机旅客北问得若有所思:“对啊……那个阮棉说自己又穷又可怜,她怎么转去的北城附中啊?”   不只是旅客这么想,很多冷静下来的网友也开始思考了。   自从蹲守记者第一时间抢报道, 直接放出楚榭供出阮棉这条消息之后, 网上就炸了, 阮棉是强/奸/犯帮凶已经毋庸置疑, 六中那位受害的女生也是真实存在的。   时见鹿身上的谣言, 也随着她将自己这边的证据放出来之后不攻自破。   但得知真相之后,网友们反而变得疑惑。   阮棉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到底是怎么做到从青城转到北城,又从北城六中转到附中的。   这里面,到底是谁在运作?又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扒阮棉的身世。   没人相信她没有背景,只要上过学或者有过孩子,就知道转学有多困难,尤其是转到北城附中那样的学校,就连北城附中的校长,都被无数网友@,要求给出一个答复。   时见鹿她们刚登机,都还在八卦被提前带走的阮棉,就见教导主任焦头烂额地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直到空姐提醒必须关机,才得以清净。   赵主任放下手机,深深叹了口气:“附中流年不利啊……”   体育老师没说话,生物老师也年轻,不知道怎么安慰,三人看着前座椅背无言。   郑笙和时见鹿坐在教导主任三人侧后方。   郑笙凑过来,低声感叹:“我刚刚看到阮棉终于被抓住了还觉得大快人心,现在看到赵主任这样,又觉得咱学校可怜了。”   “有什么可怜的。”说话的是做在她另一边的赵沁:“那些事情都是阮棉在青城私立还有六中做的,那楚榭一进来,我们可就把他送橘子里去了,而且阮棉成绩不错,转过来也挑不出错啊。”   “天真!”一直关注这边的同学忍不住了,跟着小声逼逼到:“你当我们学校这么容易转学啊?你在附中五年,见过几个转学生?”   另一个同学也转过来:“是啊,我们附中直升最多,考进来的也不少,但是转学的,这我知道的好像也才三个,前两个一个是三年前的文科状元,还有一个家里多有钱不用说吧,你们觉得阮棉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啊。”顾席从后面探出个脑袋,笑眯眯道:“之前阮棉转学过来,大家不也没问过凭什么,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问了。”   顾席的话,说得刚才还想借着八卦套近乎的两人脸色一变,尴尬地转过头又坐下了。   顾席浑不在意地趴在椅背上对郑苼和时见鹿道:“你们吃苹果吗?我带了。”   郑笙:“不要。”   顾席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从早上开始就没怎么和时见鹿说话的段奕丞,没话找话:“那等下下了飞机,你们打算去干吗?直接回家吗?”   时见鹿还没说话,段奕丞道:“她和我要去一个地方。”   顾席眼睛一亮:“去哪?”   段奕丞:“你去不了。”   顾席嘿嘿一笑:“我不去没关系,你俩在一起就行。”又转移话题:“你们觉得阮棉会判刑吗?”   时见鹿想了想:“不好说。”   她与国家有合作,自然是知道国家希望扣住阮棉的,不然之前也不会和她一起眼看着热搜上那么大一场戏,就是为了把阮棉这有点邪门的半公众人物光明正大抓进去。   但是阮棉当时帮楚榭欺骗其他女生时,还没有满14岁,再加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即使是有聊天记录和证人证词作为证据,想要确定“强.奸.罪”证据依然是不足的。   就连楚榭,判下来的也并非强.奸.罪。   阮棉犯罪时不满14,现在被抓也没满18,真的要从刑法的角度量刑,要时见鹿这个律师世家的非专业人士来判断,很难。   除非找到其他的角度,或者有更强有力的证据。   “啊……不会吧。”顾席不解:“她那个都闹这么大了,人家网上都叫着让她死刑了,这还能不判?”   时见鹿还没说话,段奕丞已经开口:“网上的舆论有时候确实会影响司法判决的速度,但不可能影响法律法条,而且正因为全国人都看着,为了维护司法公正,法官一般都会讲究有例可依,阮棉犯罪年龄小,现在未成年是事实,根据之前的一些案例,她即使是真的进去了,也关不了多久。”   赵沁:“那她还黎知呢!她故意让那些人打她,打断了她的腿,还把她……那怎么算?!”   段奕丞淡淡道:“想要清算,就需要证据。”   赵沁愣了,竖着耳朵听的其他人也跟着不满。   “那阮棉做那么多事情,就不能判刑?”   “如果是这样的话,未成年保护法保护了什么啊……”   “那如果她不能被关进去,不是还得回附中啊,我看见就恶心!”   这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阮棉时,等着吃瓜的网友们盯着机场的直播间,同样在讨论这个问题。   :你们觉得阮棉能判多久?   :死刑!绝对的死刑!   :赞成死刑,她这种完全是反社会把,那么小就做那种事了,要是关几年再放出来,不还是会祸害别人?   :话说没人参与阮棉家里到底什么背景的讨论吗?这个判刑也得结合她的背景吧,如果她家里给她请个特别厉害的律师呢?   :对啊!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大佬扒出她家是做什么的吗?之前和远重工的大小姐可是分分钟就被扒出来了。   :我也想到了这个,就连那位大小姐都是随随便便就被扒出了祖宗十八代,这个阮棉到底什么背景啊,怎么这么久了都查不出来。   :盯死了判决结果,如果阮棉没判或者判得太少,肯定就是她背后有人运作,老子要让他们也试试和远重工股票一片绿的景象。   :话说,有人关注今天的和远重工股票吗?涨得飞快!   :我买了嘿嘿嘿   :不关心,我只想知道阮棉背后是谁,是不是比那位大小姐还厉害,不然她哪来的胆子霸凌大小姐还搞那么多事?   北城,白家。   白愿已经在书房两个小时了,她和阮有志也对峙了两小时。   阮有志:“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净身出户的!”   白愿冷嗤一声:“你想要净身出户?我没让你赔偿我白家损失就是好的了!还有,你当我婚前协议是白签的吗?”   当初,阮有志和白愿签婚前协议,唯一的要求就是孩子必须和他姓阮。   那会儿白愿被他那张脸迷得五迷三道,再加上压根不在意自己孩子和谁姓,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她有权有势,就算是真闹翻了,改个姓氏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哪里就值得吵架了。   果不其然,阮有志拿这件事出来说道:“阮嫣也是我的孩子,离婚了我一定会争取她的抚养权的,到时候孩子的抚养费,你不是也要出吗?所以分我一半财产或者是要阮嫣,你只能选一个。”   白愿被他的威胁气笑了,直接把门口的保镖叫了进来,把人打了一顿之后,摁着他的手签下了离婚协议。   等把人丢出去,马上转头找到自己的助理。   “拿个直播设备过来,我们白家也是受害者,何必躲着。” 第53章 第 53 章   ◎2更◎   53   “我去, 你们猜我看到什么?”   飞机刚刚落地,就有人迫不及待关了飞行模式,打开大眼仔一刷新, 震惊得大叫起来。   “什么东西?”   “一惊一乍吓死人了。”   “你们看大眼仔!快!”   同学们好奇的好奇,抱怨的抱怨,但大多数人都打开了手机。   时见鹿等下还要去见一趟史教授,脑子里一直在思索等下会遇到什么又怎么应对,没有看手机。   直到飞机停稳, 空姐的声音与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我妈和我爸已经离婚了,他的私生女和我们甲没有任何关系!”   时见鹿闻言抬头, 就看到了阮嫣隔着几排站在前面, 眼圈发红。   “怎么了?”她转头问郑笙。   郑笙点开手机,画面是白云家化的直播间,主播竟然是阮嫣的母亲白愿。   时见鹿微愕:“这是……?”   郑笙掏出一个蓝牙耳机戴在她的耳朵上:“看。”   “……阮棉虽然是我丈夫与别人生的孩子,但当时她母亲缠绵病榻, 我们家里也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我当时想着就行善积德了, 却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   “以上就是我与前夫阮有志相识,以及他劝我收留阮棉的所有经过,非常抱歉,我认人不清,给社会带来如此大的负面影响,我愿意捐赠五千万物资给慈善机构, 同时这三天内, 白云所有产品7.5折, 若是学生, 将学生证发给客服, 则直接3折优惠,以此来做一些弥补。”   时见鹿看完,只能说一句:“高。”   郑笙:“白阿姨也太惨了吧,还有阮嫣,难怪她和阮棉不对付,原来是这样,我都不敢想象她在学校里每次见到阮棉有多不舒服。”   飞机上的乘客们走的差不多了,时见鹿几人也坠在人群最后往外走。   阮嫣大概是不高兴,也坐在原位没动,看到时见鹿出来,才抿唇看向她。   时见鹿冲她招了招手,“怎么不走?”   阮嫣才鼻尖一酸,走过来挨着时见鹿道:“学姐……”   时见鹿:“你又没做错什么,怎么还哭啦。”   “我丢人!”阮嫣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我妈当初让我说阮棉是我堂姐,我答应下来就是觉得丢死人了,她为什么要让阮棉来我们家啊,以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和我妈,她出去还要谈生意,她那么要强,会不会好难过。”   时见鹿其实也不知道白愿为什么会留下阮棉。   但仔细想想阮棉的系统,又觉得白愿留下阮棉看起来处处时BUG,可真要算起来,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阮棉有系统在,她想要做什么,总有办法做到。   阮棉虽然已经被抓了,且似乎也没什么气运值做不了什么事情了,但想到上一世的绑架案,时见鹿还是有些不安心。   “你也说过阮棉邪门,我担心她还有后手,这段时间你不管是出门还是干什么,最好有人一起。”时见鹿叮嘱道:“你回去之后和白阿姨说说,让她想找个人保护你。”   阮嫣微愕:“……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她确实觉得阮棉很邪门,只要和她挨上边的就没有好事,但很多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私心作祟,除了想要远离她,也没有太警惕她。   “要。”时见鹿认真道:“听我的。”   阮嫣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几人还没走到出口,就听到前面一阵阵喧哗,还没来得及多看,就见赵主任返了回来,对时见鹿几人道:“等下你们都直接往外面走,老师和警察都会护着你们,不要走散了。”   顾席好奇:“赵老师,外面怎么了?”   “外面很多记者和警察。”赵主任没有瞒着他们,这些也瞒不住,“都是听说阮棉是这班飞机才赶过来的。”   顾席:“那阮棉下高铁就和我们分开走了,那些媒体消息来源不行啊。”   赵主任不和他贫,叮嘱道:“你们等下都跟在我后面,听到没有?”   他看向时见鹿,“你等下走在人群中间。”   时见鹿知道赵主任的好意,点了点头。   前面其他三校的学生也在等着,他们一过来,就把他们围在了里面。   两百多个学生一起往外走,那些已经知道阮棉不在飞机上,但是和远重工的大小姐在飞机上的记者们,端着摄像机疯狂往里挤着拍,却怎么也找不到到底谁才是他们想要找到的主角。   警察在一边疏散记者和围观的人。   记者却不愿意放过这大新闻,追着发问:   “请问你们哪位是和远重工的继承人时见鹿小姐?”   “请问那些是附中的学生?你们对阮棉怎么看?”   “请问哪几位是附中的老师,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网上的评论,能不能透露一下阮棉是怎么从六中转到附中的?”   记者们抓不到单独一个人,就追着想搞点别的新闻。   四校学生们有些新奇,但大多烦不胜烦,有人直接怼人:“那阮棉当老鸨,关我们还有附中什么事啊?你们堵在这里烦不烦人?”   “你哪个学校的?”   “我外国语的!怎么了?”   “我是四中的!我还想问你们占用公共通道有没有道德呢!”   “我是一中的,我也想问你们是狗仔还是记者,有没有一点新闻人的底线?”   “我就是附中的!我就想说句你们消息太落伍了,阮棉没在这里!你们去找你们该采访的人呗!”   四校学生各个天之骄子,能说会道的不是少数,贫嘴的更多,那些记者们一时间竟然被一群少年人怼得接不上话。   维护秩序的警察们也松了口气,心底暗中叫好。   这些记者摸到监狱那边打听消息就已经够让人窝火了,还根本不顾及他们对案件的计划将消息放了出来,一窝蜂地把机场堵了,他们老大因为这事还挨骂了呢。   学生们混合在一起,四校的大巴也没有刻意分开了,时见鹿她们这辆车上,就有其他三校的学生。   大家凑在一起,又加上研学的情谊,以及同仇敌忾的对象,关系比起同校同班的普通同学都要好上两分。   说说笑笑骂两句阮棉,车内氛围极好。   作者有话说:   写不下去了,再写感觉要猝死了,先到这里,晚安大家 第54章 第 54 章   ◎54◎   54   “哎, 这真是谁能想到。”   说起阮棉,就接连有人啧声叹气。   虽然之前大家都听说过阮棉不少事情,也看过热搜参与过讨论, 甚至研学第一天晚上,赵沁就直接挑明了她好友黎知的事情。   但听说了和证据摆在眼前人被抓了是两回事。   犯罪嫌疑人就在身边,还和她们一起参与了四天整的研学,这说起来谁不心情复杂?   赵沁下飞机就一直沉默不语。   阮嫣经过朋友开导都还能说几句话笑一笑,赵沁这边却是很难安慰。   时见鹿和段奕丞在飞机上说的话, 他们大多都竖着耳朵偷听着,自然也知道阮棉的量刑可能不尽人意。   之前赵沁说她的朋友被怎么了, 他们都没有实感, 只当做八卦听,即使是义愤填膺,也是为陌生人陌生事,当时生气, 转头也就忘了。   阮棉被抓走之后,赵沁沉默而压抑的情绪难以掩饰, 才让他们真真切切意识到,有一个和他们同龄的,或许未来会和他们有所交集的少女,她的一辈子已经毁了。   身边人的惨剧带来的震撼比“我听说某某某怎么了”带来的震撼是要高太多。   大家想要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鲜活的花朵正在迅速凋零,她的惨剧已经酿成, 任何人听说了, 也无法随口说一句“会好的”。   这也正是时见鹿最恨阮棉的原因。   她以一己之私, 毁了无数人的未来, 让旁观的人都感到悲痛和可惜, 却连一句安慰开不了口。   事情已成事实,再多的安慰都是多余。   “凭什么啊……”终于有人忍不住,咬牙低声道:“她害了那么多人,如果都不能判刑的话,那法律维护的是什么?”   无人回答。   他们都是还未进入社会的学生,大多数成年人都对法律知之甚少,更何况他们。   有人回头问时见鹿:“阮棉害了赵沁的朋友,如果真的找不到证据,就只能不了了之吗?”   时见鹿知道自己的堂哥宋磊就是这个案件的律师,但宋磊职业道德极高,为了保护当事人隐私,她知道的也不多。   大部分还是赵沁那边听到的。   “我听说有一定证据。”时见鹿斟酌着,将能说的说出来:“但是不够,没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阮棉参与并且指使了那一次单方面殴打。”   有人着急:“那可怎么办?”   赵沁也忽然回头,对时见鹿道:“时承是你表哥吧,他就是当时的主谋,你可以问问他。”   时见鹿微愕,看到她眼眶的泪意,抿了下唇。   “我和时承关系非常糟糕,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好,但这不是你迁怒我的理由。”   她早就意识到赵沁有些时候对她有些敌意,但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终于知道了。   时见鹿不觉得自己该为此负任何责任:“时承还有一个亲姐姐,也是我的表姐,她叫王柔——”   有人嘴快:“亲姐弟怎么一个姓时一个姓王啊?”   “笨呐!肯定是一个跟妈姓一个跟爸姓啊!”   时见鹿嘴角扯出一点嘲讽的笑容:“错了,是一个跟奶奶姓,也就是跟我们时家姓,妄图以此作为时家男丁抢夺我的和远重工继承人位置,另一个和爸爸姓,因为是个女孩,所以才无所谓了。”   车上一阵安静。   重男轻女这种事情,可能听说过,但是在附中是极难看到的。   能够进入到四校的学生,哪怕是段奕丞那样公认的天才,小学初中时期也是经历过偏科科目的精英课外教育的。   旁人补课是为了从六十分提到九十分,他们追求的是以一百三一百四作为基础,往上的提分。   天才之中挑天才,普通人短短六年或者九年的努力根本不可能进入四校,因为天才们比那些普通人更加努力。   不是说他们都家境优渥,而是说他们的家庭都对他们的教育有绝对的重视和规划,他们才可能进入四校。   一个不受重视的,或者说重男轻女家庭的女生,除非是真正的天赋异禀,基本是不可能拿到四校的通知书的。   就像是段奕丞和时见鹿,以及许许多多四校的学生,他们在家庭和环境的熏陶下,天生就比别人学得更快一步,不补课也一样能进附中。   但他们的目标不只是附中,附中只是他们人生长路上的其中一站而已,他们看向的更高的地方,是往金字塔顶尖走的路。   他们要的不只是优秀,而是稳稳超越99.99%的同龄人。   在这样的一群孩子中间,太难存在侥幸了。   大家好像都是在被重视,或者自由平等的环境下长大,此刻骤然从众所周知的天之娇女嘴里得知,就在她的身边,她的亲人中就存在这种现象,实在是令人惊愕。   时见鹿不在意自己一句话对他们的冲击,继续道:“我的表姐,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因为她有了时承那个弟弟,她作为姐姐就被要求必须帮时承背黑锅负责任,所以直到现在,她这个什么也没做的人,依旧在不厌其烦地接到黎家的发泄电话。”   时见鹿看着赵沁,一字一顿道:“他们不知道我表姐无辜吗?这么久了,他们应该是知道的,你不知道我和时承以及他那件事没有关系吗?你也是知道的。”   “可你们迁怒我表姐也迁怒我。”时见鹿淡淡道:“我表姐被欺压惯了,她会忍着,我却不可能。”   赵沁看着时见鹿不容冒犯的神色,心底憋着的气,忽然就散了。   “我确实迁怒你,如果没有借你们家的势,黎知的案子也不可能直到现在都不开庭。”说完这句话,赵沁突然平静了不少:“你说你和你表姐无辜,但是黎知不无辜吗?”   有人道:“那你也不能搞连坐吧,人家时见鹿也是受害者啊。”   赵沁没有反驳:“我知道。”   她看向时见鹿:“我之前确实对你有意见,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那点意见早已经消失了,我现在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黎知的案子应该会引起很大关注,时承作为加害者之一,也肯定会被人扒出来,我作为你的同学,都会因此对你产生不满,那些网友知道你和时承的关系,恐怕也不会放过你。”   有人说,穷是原罪。   但在某些时候,富也是原罪。   时见鹿没想到赵沁说这些是为了提醒自己。   她向来有错就认:“对不起,误会你了,你说的事情我会注意的。”   赵沁沉重的神色终于松了些许,“没什么对不起,之前我也误会你,我们两清了。” 第55章 第 55 章   ◎55◎   55   网上的沸沸腾腾不能影响北城的科技院。   时见鹿和段奕丞跟着带路的科研人员左拐右拐, 终于到了一个透明玻璃的实验室门前。   研究员刷卡开门,史教授正在和助理说话,就连段奕丞指出一个数据需要核对, 也没注意多了人,而是直接和他讨论起来。   时见鹿见状也不打扰,和研究员说了一声,两人一起先去了外面等待。   直到两个多小时之后,史教授和段奕丞才一起过来。   史教授:“我都忘记你们要过来了, 走,带你们去吃下我们科学院的食堂。”   时见鹿看了眼段奕丞, 微笑问道:“史教授, 我记得您之前好像不在科学院研究,怎么实验室搬到这里来了?”   史教授:“哦哦对,我之前在别的地方,国家安排来这边才过来了。”   时见鹿点点头:“您今天找我们过来是有事吗?”   史教授:“不是我。”他挠了下自己的白头发, 很是烦恼地叹了口气:“是安全局和科技院这边找你们有事,应该就是那系统的事情吧, 一个是看数据就行了,问来问去,耽误时间得很。”   史教授不仅走路步伐极快,吃起饭来也是风驰电掣,在他的专属包间里,时见鹿刚准备夹第二筷子菜, 史教授已经吃好了。   他一抹嘴巴:“我先去实验室, 等下那边来人了, 你们再来喊我。”   时见鹿眼见他迅速消失, 不由惊愕道:“史教授以前也是这样?”   段奕丞笑了下:“老师一直是这样, 除了研究什么都不关心。”   时见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问:“那他在你身上做那些实验,你会讨厌他吗?”   段奕丞:“那是我的要求,和老师无关,如果能够听到阮棉系统声音的是他,他估计会在自己身上做更多实验。”   时见鹿见他说得认真,渐渐也释然了。   段奕丞目光静静盯着她,眼底藏着光芒:“你不喜欢老师,是因为你觉得他在我身上做实验,担心我对吗?”   时见鹿:“对。”   她讨厌有话不说清楚,所以从不否认自己的心意和情绪。   段奕丞将红烧鱼放拿到面前,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挑鱼刺:“我之前不告诉你阮棉的系统,也是因为担心你,除了担心,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在那段时间,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如果是你,一定能察觉我的异样,我躲着你和疏离你,都是想要保护你,虽然我现在知道你不需要这样的保护,我以后也一定会任何事都与你商量,当时我是……关心则乱。”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果忽略发红的耳根,或许会让人只以为这是习以为常的剖白,可时见鹿能听出他比平时紧张两分的嗓音,也能分辨他真正松弛与故作放松的表现。   “不需要任何事都和我商量。”时见鹿弯着眼睛,支着下巴看他:“但是关于我的事情需要商量,还有,段奕丞,你的告白就是这样吗?”   段奕丞倏地抬眼,与她戏谑的目光对上又瞬间垂下,他将最后一点鱼刺挑出,习惯性否认已经到了嘴边,但想到她含笑又期待的眼,又重新将话组织了一遍。   他耳根变得更红,看她眼睛时,却显得云淡风轻,“嗯,我知道你能听懂。”   时见鹿点点头:“我能听懂呀,但是我现在不接受。”   段奕丞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他轻描淡写地将鱼放在她面前:“我知道,你现在喜欢甜的男孩子,我觉得我就很甜。”   时见鹿诧异失笑:“甜在哪里?”   段奕丞面无表情:“我爱喝奶茶爱吃蛋糕会撒娇,还有人比我更甜?”   时见鹿轻哼一声:“这可不是甜,再说了,你哪里会撒娇,我怎么没见过。”   段奕丞抿紧唇,不仅是耳朵发红,眼眶似乎都因为害羞有了水光,他拉住时见鹿放在桌上的手,晃了晃。   “……”   时见鹿等待许久,就看他纠结的表情里,耳垂已经红得可以滴血,却也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她打算想说的点什么缓解一下他的尴尬时,就见段奕丞忽然起身,凑近她,声音很轻:“我们考一个大学吧。”   柑橘味的风来的很快,却并未随着人坐下而散去,一直萦绕在周围。   时见鹿愣了一阵,正感觉耳朵也有些发热,余光却瞥见段奕丞明显又尬又悔的表情,那点悸动瞬间消失,只剩下想要喷涌而出的笑声。   段奕丞瞥她一眼,警惕而迅速地控诉:“你是不是在笑?”   “噗——没没!”时见鹿喝了口水掩饰,一不小心呛进了气管,狂咳嗽,咳着还不忘解释:“我就是开心我们终于解除误会了……”   段奕丞低哼一声,本来还有几分恼羞成怒的表情,对上她不知是咳出还是笑出了眼泪的眼以及发红的脸。   双双一愣,目光对视几秒,同时扭过了头。   *   时见鹿和段奕丞抵达研究所时,押送阮棉的车也已经悄悄达到了北城公安局。   警察们想要低调再低调,换了车还从后门入,然而连在牢里的楚榭的消息都都第一时间拿到的记者们,又哪里如此好糊弄。   车门打开,阮棉刚下来,就被闪光灯刺得根本睁不开眼。   她惊得后退,戴着手铐的手下意识挡住了眼睛和脸,想要重新躲进车里,却被警察紧紧抓住了双臂。   记者们也纷纷上前:“阮棉是吗?请问你真的初中就帮当时还是青城私立高二化学老师的楚榭拉皮条是真的吗?”   “阮棉,我想问问你和和远重工的大小姐为什么有如此大的矛盾?你一直和她作对的底气是什么?是白家吗?你作为白家入赘女婿的私生女,在白家过得如何?”   “阮棉阮棉!你一年前在北城六中曾指使追求你的男同学派人打断了铜板舞蹈生的腿是真的吗?”   “阮棉,你和洪骅之间是什么关系?他的案子即将开庭,你有什么看法?”   “阮棉,我想问你你做这些事情后悔吗?午夜梦回会不会害怕?是什么驱使你做了这些?据我们所知你的母亲并未缠绵病榻,是她做小三带来的成长环境让你变成这样的吗?你对自己的原生家庭怎么看?”   记者们一个比一个挤得厉害,提的问题也是一个比一个犀利。   阮棉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已经惨白发青。   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最恨最怕最怨的一切,本应该藏在黑暗里永不见光,此刻却被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同被阳光灼伤的吸血鬼,阮棉再难掩饰面上的仇恨怨愤。   一个记者观察敏锐,一个灵活地矮肩,躲过拦着的警察,直接将话筒怼到了阮棉的嘴边:“有网友认为你本身就是反社会人格,也有人觉得你的原生家庭带给你更多伤害,请问你怎么看?”   阮棉挡着脸的手一把将记者的话筒拍开,“——闭嘴!”   她叫得歇斯底里,那话筒被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远处摔去,咚的一声砸到了后面的人。   “啊!”有人捂着脑袋惊呼。   阮棉恶狠狠地看着将她围住的记者们,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死死低下头,在警察们的押送下进入了日公安局。   公安局里面,记者就不容易进去了,但没人甘心放弃第一手消息,全都或站或坐或打电话找关系地等在了门口。   更多的,都是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剪辑刚才录下来的视频,想要将第一手消息发出去。   #阮棉已押送至北城公安路#   #记者提问阮棉脸色大变#   #阮棉打落记者话筒,或有精神疾病#   #阮棉行为或与原生家庭有关#   #私生女就是原罪吗#   #阮棉不否认迫害同学#   ……   短短几分钟,热搜前十已经全部被阮棉今天入狱以及那短短几分钟的采访占据。   网友们更是讨论得无比欢快:   :阮棉终于进[橘子]了,喜大普奔!   :阮棉是真的该死啊,她什么时候死啊,死刑好像不太可能,那就无期吧,请大家为我点赞,一个赞判一年,阮棉判多少年就看你们了。   :点击欣赏纯狱风自拍。   [图片](阮棉卖惨自拍以及戴手铐在公安局门口被警察押送的他拍)   :这个阮棉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啊,眼睛虽然圆,却是三白眼,看人的时候凶光闪烁,为什么之前还有人说她看起来无辜可怜啊。   :她踩缝纫机的时候能搞个直播吗?我很想看,球球了。   :只有我被吓到了吗?记者提问阮棉的时候,她看起来真的好凶,那种表情我都没法形容,只能说放到那种变.态.连.环杀人犯的脸上也毫不违和了。   :只有我觉得她做错事是她的事情,本应该扯到她妈妈和她的家庭吗?更不应该当着她的面戳她伤口吗?毕竟作为私生女,她也不想的。   :听我的,准备一块钱打个车,到乐山大佛站下,那里应该还有位置,实在不行,让他起来,你坐下。 第56章 第 56 章   ◎56◎   56   网上闹得再大, 官方也没有泄露阮棉的消息,24小时的审讯过后,才有一则公告悄无声息出现在大眼仔:   北城公安局V:   公告   近日, 北城公安局与青城公安局共同侦办了青城青原区楚榭、北城泰阳区阮棉违法犯罪案件。   目前,犯罪嫌疑人楚榭已被公安机关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犯罪嫌疑人阮棉已被公安机关依法行政拘留15日。   经公安机关初步侦查,犯罪嫌疑人楚榭借由职务之便,多次猥亵、故意伤害未成年少女, 犯罪嫌疑人阮棉多次掩护、帮助前者进行犯罪活动。为非作恶,欺压残害未成年学生。   ……   这则公告来得悄无声息, 却连同附中“退学申明”, 一起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以就是说阮棉只是行政拘留?   :大快人心!阮棉终于被退学了!   :不是吧不是吧?她害了那么多人,就这?   :我觉得大家应该理智一点,虽然有聊天记录和楚榭还有那些女生的人证,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了, 要找到实质性证据很难,再说了, 楚榭都没被判强.奸.罪呢,阮棉就更不可能了,她只是被拘留是很正常的。   :我不同意这个判决!阮棉必须死刑!   :她一个人毁了那么多人一辈子,就因为她还未成年就只是行政拘留?   网友们义愤填膺,官方也进退为难。   时见鹿和段奕丞不参与阮棉的审判,但是她作为知情人, 总会多得到一些消息。   据她所知, 官方那边也已经分为了两方。   一方认为现在网上舆论声势浩大, 正应该顺势收押阮棉, 既可以平定风波, 又可以避免她出去之后借由系统再残害其他无辜百姓,另一方则认为既然证据不足,且阮棉并未认罪,就不可以强制收押,且正因为网络关注度高,才更应该有法可依,秉公执法。   两方观点难以统一,阮棉的拘留时间,也一天天过去。   正如大部分人所料,再大的瓜,时间过了,就会消失于人们眼前。   半个月过去,网络上又多了明星出轨新闻,大多数人早被转移了注意力,只有极少数人还在关心阮棉出来之后的消息。   只是这一次有了官方镇压,就连记者们,也再不敢轻易掀起舆论。   “呦呦。”郑笙趴在时见鹿桌前,挡住了她着正在写的试卷:“阮棉昨天就出来了,但是一直没来学校,你说她去哪里了?”   时见鹿挪开她的手,头也不抬:“不知道。”   “那你都不关心吗?”   网民们可能早把阮棉抛之脑后,但附中和六中的学生们不会,他们都是和阮棉朝夕相处过的人。   “关心,但是马上就要段考了,我真的很想要第一名。”   郑笙叹了口气,“写写写,你赶紧写,你就一辈子和你这些题目过日子吧!”   她怨妇似的转过身,一扭头就看到拿了杯奶茶过来的段奕丞。   段奕丞将暴打柠檬茶放在时见鹿桌角,没有打扰她,只是衣角擦过她的手侧,就轻轻离开。   郑笙又转头:“段奕丞他从研学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啊你觉不觉得?他之前不是觉得给女生送奶茶送零食什么的特别无聊吗?怎么天天给你送?你们两个和好了之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时见鹿一把捏住她叭叭叭的嘴。   “你再说一句话,就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关于段奕丞或者阮棉的八卦了。”   郑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与她没有波动的眼神对视,最后噘着嘴点头。   “哼,你就学吧。”   时见鹿放下笔:“行行行,你问。”   郑笙立即转头,喜笑颜开:“你和段奕丞是不是在一起了?”   “不算。”   时见鹿想了想:“我和他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之后可能也不会考同一所大学,所以我觉得我和他大学毕业之前可能都很难在一起。”   郑笙瞪大了眼睛:“大学毕业?”   时见鹿点头:“怎么了?”   郑笙竖起大拇指:“牛.逼。”   时见鹿:“不谈恋爱算什么。”   “我是说段神牛逼,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性格又好,他可是一点也不担心别人追你啊。”   时见鹿支着下巴笑道:“可能是他知道寻常的我也看不上眼吧。”   郑笙啧了声:“也是哦,想要追你,至少得比他厉害,这样一来,段神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她放过这个话题,立即问了下一个:“那阮棉呢?你真的没有任何消息?宋磊哥不是说洪骅的案子后天就开庭了吗?”   “有点消息。”时见鹿咧嘴一笑,无视她噌亮的眼睛,“可是不告诉你。”   “为什么啊!”   “因为你打扰我学习。”时见鹿得意地重新拿起笔,“判处中午吃饭之前都不准和我说话。”   郑笙:“……服了你姐。”   两人说笑时,赵沁一直在暗中观察。   自从在大巴车上和时见鹿说开之后,她之前的别扭都没有了,但是也不太好意思总是去找时见鹿说话,毕竟一开始她俩变得亲近也是因为她有意接近。   但是随着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就总想找点什么东西来缓解焦虑和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想和时见鹿说说。   可是这么久了,她也没有找到什么机会,现在见时见鹿为了做题连郑笙也不理了,更是不敢去打扰她。   一上午很快过去,时见鹿和郑笙下楼与段奕丞顾席汇合,四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段奕丞有自己的事情,时见鹿也回了教室。   郑笙往桌上一趴就想睡觉,等了许久的赵沁慢吞吞走了过来。   郑笙抬头:“副班,有啥事?”   赵沁:“我找时见鹿。”   时见鹿也打算休息,闻言好奇道:“你找我有事?”   “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可以吗?”   时见鹿没有拒绝,两人找了个休息室。   赵沁以为时见鹿还赶着回去写试卷,一坐下就马上将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吐了出来。   “……就是这样,我这几天都睡不着,总想找人说一下,但是找王山他太粗线条了,什么也不知道,黎知和叔叔阿姨那边,我更不能说了,也没法和我爸妈说,他们不让我掺和黎知的事情,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   时见鹿安静地听她说话,才缓缓总结道:“所以就非常担心黎知在洪骅他们判决之后,会做出不好的事情。”   “对!”赵沁叹气:“黎知已经有了自杀倾向,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先看着那些罪人得到惩罚,她可能都撑不了这么久,可是就算是撑到了现在,她的梦想也已经没有了,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我担心就算是那些坏人都受到惩罚也没用,她还是会伤害自己。”   时见鹿沉默一阵:“你为什么会想到问我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赵沁茫然地想了想:“我就是觉得每次和你聊天之后都很开心,就算是没能解决问题,但是只要是和你说过了,就会轻松很多。”   时见鹿总结:“你把我当成树洞了。”   “也不是……”赵沁苦恼地皱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你是那种,不接触的话会觉得难以接近,但是一旦和你接触了,就很难不喜欢你,因为你身上就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感觉。”   时见鹿:“我让你很平静吗?”   “不是平静。”赵沁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开阔吧,就是总觉得你是敞开的,你可以接纳很多事情,也从不顾忌很多大家顾忌的事情,但是我又觉得你的这些,不是因为你有钱有底气才不顾忌,因为我没有你的底气,但是和你说过话之后,你的开阔还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好像也会传给我。”   时见鹿认真道,“其实我就是有钱有底气才能有开阔和一往无前的勇气,因为这些都是我的父母给我的。”   郑笙怔了怔,就听时见鹿继续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你的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你的烦恼,但是我总觉得人生不该是只有一条路的,人生也不应该只为了某一件事。”   “你说我很开阔,或许是因为我有我爸妈,有玩得很好的朋友,有我爱看的书和风景,有我放弃过却释然的东西,也有我一直坚持的梦想,有喜欢的人和对我很好的人。”   “我的世界里,有很多东西。”   见她神色怔愣,时见鹿斟酌片刻,道:“就比如我很喜欢段奕丞,但我绝对不可能为了他放弃我的父母我的目标我的事业,也比如我有非常坚定的目标要实现,但是我也不可能为了那个目标就放弃我的家人和朋友恋人。”   “最重要的是,我永远不可能放弃自己。”   “我是我自己,目标因我而生,父母和朋友因我而爱我,我更是因为爱自己而学会爱他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改变和转移,但我,永远爱我自己,永远不放弃我自己。”   “所以……只有荔枝真心喜欢上她自己,而不是跳舞的自己或者完整的自己,而仅仅只是她自己的时候,她才会释然。”赵沁声音轻不可闻:“可是爱自己好像也是一种能力,这个世界有多少人能真的学会呢?” 第57章 第 57 章   ◎57◎   57   随着洪骅开庭时间临近, 一则本来只是悄悄流传,现在却越演越烈的传闻进入大众视野。   ——阮棉在六中挑拨离间导致一个女孩残疾,她挑拨离间的对象, 也就是这件事隐身的男主角,竟然是时见鹿的弟弟。   这件事传得有鼻子有眼,还有六中的学生偷拍了时承的学生证,虽然隐瞒了大半信息,但是名字和与时见鹿有几分相似的脸确实完完全全放了出来。   一时之间, 本已经完全从这潭浑水中脱离的时见鹿,又以新的身份出现在各评论里。   只是, 有了之前被打脸的前车之鉴, 大部分网友都理智地选择旁观,在加上时家的有意压制,讨论虽然一直都有,但并没有在网络上掀起太大波澜。   ——也只限于网络。   时见鹿放学回家, 还没下车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不认识的奔驰。   看见赵雯,她就好奇道:“家里来人了?”   赵雯点点头, 压低了声音:“你姑姥姥来了,时总半小时前回来的,宋总也是十分钟前才赶回来。”   时见鹿微愕:“我爸妈都回来了?”   父母有多忙,没人比时见鹿更清楚,平时一家三口吃饭都要看日程表,今天一个姑姥姥就把他们都召回来了?   难道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赵雯知道时见鹿在想什么, 没让她多猜, 直接道:“您姑姥姥是因为时承的事情过来的, 时总和宋老板回来, 应该也还是这个原因。”   自从阮棉被抓, 时见鹿就没再关注过网上动态,再加上马上期中考试了,她更加没时间上网,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些甚嚣尘上的传闻。   “时承?”时见鹿即使不上网,也迅速从联想到了后天洪骅的庭审,“黎知的案子?”   赵雯:“很可能是。”   赵雯大学毕业开始就在时家工作,陪伴了时见鹿将近十年,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对时见鹿的事比自己的事还要上心两分。   之前时见鹿被网暴被扒皮的时候,要不是知道时家和宋家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她甚至都想用自己的钱压热搜了,后来也是和那些网友骂了八百个回合,这段时间只要哪里不爽了,也还会把那些网友拉出来骂一骂泄气。   也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和骂过时见鹿的人对骂,所以这段时间任何关于时见鹿的消息她都第一时间知道。   时承那条传言一出来,她立刻就告诉了时文清。   时文清当时让她暂时不用管,她也就冷眼旁观,谁知道这时家的姑姥姥竟然还真的敢上门来。   看见赵雯不高兴的表情,时见鹿立即知道她在想什么,抱住她的手臂道:“我都没有不开心,你也别不开心了。”   赵雯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我没有不开心,时总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时见鹿不知想到什么,笑得很开心:“那当然,而且你看吧,我要让那老太太在这里吃个大亏!把之前我受的委屈都还回去!”   赵雯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心底的郁气也散了许多。   “快点进去吧,我帮你拿书包。”   “不用啦,里面就几张卷子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花园,坐在客厅谈话的几人,轻易就能从落地窗看到她们。   时文清本来没什么波动的表情,在看到时见鹿时,顿时柔和了下来。   “妈妈爸爸姑姥姥。”   时见鹿乖乖打了招呼,又在时文清边上坐下:“爸妈你们今天怎么都回来这么早?”   时文清:“有点事。”   姑姥姥也勉强扯出慈爱笑容:“见鹿回来了,作业还没写吧?赶紧去写作业吧。”   时见鹿笑眯眯道:“不用啦,姑姥姥,我作业已经在学校写完了,好久没看到我爸妈了,今天就想和他们多呆一会儿,姑姥姥应该不介意吧。”   姑姥姥:“我们有点……”   “你姑姥姥肯定不会介意。”时文清淡淡道:“她刚刚还问起你呢。”   时见鹿:“真的吗?姑姥姥问我什么了?”   “你姑姥姥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阮棉的女孩子。”   时见鹿神色不变:“认识啊,我和她关系还很不好呢。”   “就是说嘛!”姑姥姥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立即道:“那个女孩子没教养得很,听说她妈是小三,恐怕就是家学渊源,不然怎么又是欺负见鹿又是一转学过来就粘着我们时承的,时承年级还小,哪里躲得过这女孩子的刻意勾引,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我看啊,我家时承也是受害者啊小清……”   时家三口安安静静听着姑姥姥“诉苦”。   包括时见鹿在内,没有一个人搭茬,也没有一个人为此做出反应。   姑姥姥委屈了一阵,见没人理,微微收敛了一些,看向宋闻山道:“闻山啊,时承也是你的侄儿,你也帮姑姑出出主意,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做才好?”   宋闻山沉吟片刻后道:“姑姑,我听了许久,其实也没听出来时承到底做了什么,不太好给意见。”   姑姥姥没想到宋闻山会这么不给她面子,立即转头看向时文清,见时文清丝毫不为所动,嘴角下沉的法令纹更深了些。   “我刚才说过了。”姑姥姥一辈子高高在上,哪里见得了小辈的故意装傻,语气也冷了些:“时承被一个小姑娘骗着花钱找了些人打残了另一个小姑娘,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做姑父的,就帮他一把。”   宋闻山惊讶:“姑姥姥,你这件事和我说没用呀,我只是一个制药的,哪里能帮得上他?”   姑姥姥脸色一变,没想到说到这个份上了,宋闻山还能装傻充愣。   “你不能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姑姥姥冷冷道:“我派人查过了,帮那个女孩子打官司的就是你那亲侄子,时承也是你侄子,他们两个之间也算是兄弟了,哪有帮着外人打自己的道理。”   宋闻山:“您的意思是?”   “你直接让你那侄子不要管这个案子了。”姑姥姥命令道:“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我们家也不是没给赔偿。”   时见鹿听不下去了,“姑姥姥,那个女孩子的一生可是都被时承毁了,您竟然说这是一件小事?”   “什么叫做时承毁了?”面对宋闻山,姑姥姥可能还会憋住收着些,只是语气冷淡,但是对上时见鹿这么她从小就拿捏的孙辈,她的语气就称得上疾言厉色了:“时承是你弟弟,你就不能盼着他好?再说了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姑姥姥。”时文清淡淡开口:“时见鹿不仅仅是您的晚辈,她也是我的女儿。”   连连在这一家三口这里吃瘪,姑姥姥再也憋不住脾气,质问道:“你的女儿不是晚辈了?她格外就不一样了?”   “我女儿是您的晚辈,但她真的不一样。”时文清微微倾身,卷曲的头发从肩头滑落,一如她带有压迫性的气场:“因为她是,我时文清的,女儿。”   看到姑姥姥微怔的神色,时文清重新坐直,语气也恢复如初:“姑姥姥,你想说的事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但是你要我帮的忙,我帮不了。”   “怎么就帮不了?”涉及到最在意的孙儿,姑姥姥顾不上生气不生气了,立即道:“这件事对你男人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宋闻山:“姑姑,这还真的不是一句话的事,您应该知道这件事现在在网上的关注度很高吧,宋磊的身份也有不少人知道,如果他这个时候放弃这个案子,那他的职业生涯也就毁了。”   “毁了就——”姑姥姥的声音在宋闻山的注视下戛然而止,她沉默几秒,换了招数:“闻山,文清,姑姑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人,是真的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为了孙子跑这么一趟,算是姑姑求你们了,你们帮帮时承吧,他还小,如果被这件事扯进去了,他一辈子就真的毁了啊!”   时见鹿早知道这位姑姥姥双标,但是见她如此双标,还是没忍住侧头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正好和转头的宋闻山四目相对。   时见鹿尴尬地扯起嘴角,迅速回到乖巧的小辈状态。   宋闻山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也像是没看见一般,回答姑姥姥:“姑姑,时承已经16岁了,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您这样护着他反而是害了,不如让他吃个教训,以后反而更好。”   “吃个教训?”姑姥姥尖利的嗓音突然拔高:“坐牢是吃个教训?这教训你让时见鹿去吃她吃不吃?”   时文清脸色冷了下来:“姑姑,我叫您一声姑姑是尊重您是我爸的妹妹,可不是让您在我们家骂我女儿的。”   “好啊好啊,我哥走了我侄女就直接不管我了啊。”姑姥姥站起来,颤巍巍的手指指着时文清:“你知不知道时承是我们时家唯一的男丁?他要是有了意外,你死了之后也不怕对你爸对时家的列祖列宗没得交代吗?”   时文清红唇含笑:“姑姑,你忘记了,我继承时家的产业就是我爸做主,列祖列宗就算真要怪罪,我爸这会儿也已经在下面赔罪不少年了,你要是不相信,不如自己下去看看?”   “你!”   姑姥姥气得脸都歪了,差点站不稳,而且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时文清却只是淡声喊人:“把她请出去,交代门口的保安,以后不要放这家人进来了。”   赵雯和等在门口的司机马上进来,一个搀着老太太,一个在前面开路,不容置疑地将人“请”了出去。   时见鹿看得瞠目结舌。   等人彻底不见了,才缓缓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   时文清嗤笑一笑:“你当你.妈妈.我当年是怎么从狼虎环绕的圈子里杀出来守住位置的,也就是你,被我们养得太乖了,被人欺负不吭声就算了,告状都不敢。”   时见鹿一愣,“你们知道啦?”   “知道什么?”时文清道:“知道你小时候你姑姥姥让你让着弟弟,还骗你说我们一定会给你生个弟弟抢你东西,让你像个小傻瓜一样的要强,生怕别人超过你了去?”   时见鹿脸一红,连忙否认:“我才不是因为她说的话才那么要强的呢!我小时候是小,又不是傻!”   宋闻山笑问:“那是因为什么?”   时见鹿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得到了最好的资源,还有你们两个那么好的基因,我就是应该成为最优秀的人啊!” 第58章 第 58 章   ◎黎知◎   58   开庭这天, 时见鹿第一次见到了黎知。   网络上闹大之后,宋淼担心时见鹿这边的风波影响到黎知,曾询问黎知是否要放弃合并审理。   谁知黎知却坚定要求合并审理, 直言想要那些畜.生在舆论压力下得到最大的惩罚。   开庭时间是上午十点,时见鹿到达法院势,恰好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赵沁。   赵沁朝她挥手时,黎知的父母已经准备好轮椅,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这是荔枝, 我发小。”赵沁给双方介绍:“这位就是时见鹿,你一直想见的人。”   时见鹿朝黎知笑了笑:“你好, 我是时见鹿。”   黎知很瘦弱, 小小一团坐在轮椅上,笑起来却很可爱:“你好,我叫黎知,一直很想见你, 终于见到啦。”   时见鹿看向赵沁。   赵沁:“我和她说了你和阮棉斗智斗勇,将阮棉挫得灰头土脸的故事!”   黎知点点头:“听到那些我心情就很好。”   时见鹿笑了:“今天过后, 你的心情会更好的。”   黎知想了想,神色有几分黯淡:“或许吧。”   几人没说几句话,宋淼从法院出来,“怎么站在这里,进去吧。”   “宋律师。”黎父黎母连忙打招呼。   宋淼温和点点头,问黎知:“准备进入你的战场了吗?”   黎知整张脸都亮了许多:“嗯!”   时见鹿目光从黎知身上挪到宋淼身上, 眉梢微微动了动。   宋淼转头, 啧了声:“什么表情, 进去了。”   时见鹿撇撇嘴, 背着手落在后面, 看着他和黎知一问一答。   “宋律师,你吃了早餐吗?”   “吃了。”宋淼问:“你呢?”   “我喝了点粥,你上次说红枣米浆好喝,我也喝了。”   “嗯,保重身体很重要。”   “宋律师,你觉得他们能得到惩罚吗?”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那些人逃脱法律的惩罚。”   “那阮棉呢?她会受到惩罚吗?”   “会的。”   “宋律师……”   时见鹿眼底闪过笑意,赵沁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旁边:“上次黎知自杀,是你哥哥发现的,他送她去了医院,从那之后,她好像就好多了。”   “是吗?”时见鹿微讶:“我哥没和我说。”   “你觉得……”   时见鹿微微侧头,等待她继续。   赵沁却摇摇头,苦笑一声:“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时见鹿看着赵沁担忧的神色,“你是想问我哥会不会喜欢黎知?”   赵沁一愣,看了眼笨拙地操纵轮椅,紧紧跟在宋淼旁边的黎知,声音很轻:“我知道你哥哥的身份,放在平时,即使是黎知没有出事,他们或许也是不般配的,但是……她真的不能受到打击了。”   时见鹿有些不解她说的话,道:“你以什么来看是否般配?”   “很多啊,家世,学历,三观之类的。”赵沁看向时见鹿,神色轻嘲:“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找男朋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门当户对,你们家应该都是这样吧?”   时见鹿:“是这样。”   赵沁艰难地提了下嘴角,“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如果,我是说以后如果黎知真的对你哥哥产生了感情,你和你的家人至少不要出面阻拦,行吗?”   时见鹿不解:“我家里人为什么要阻拦?”   赵沁反问:“如果你哥喜欢上了黎知,难道你家里人不会阻止吗?”   时见鹿:“不会。”   赵沁一愣,停了下来,仔细盯着时见鹿的表情。   然后发现她没有撒谎。   实际上,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也发现时见鹿确实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因为绝大多数时候,她不爱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你们家不是讲究门当户对吗……”   “是啊。”时见鹿想了想,坦然道:“我们家是讲究这个,但是每个人度门当户对的想法也不一样吧,比如我,就比较苛刻,我要求的是全方位匹配,就像是你你说的家世学历三观什么的,但是我哥不一样啊,他的门当户对指的只有三观,对家境和学历什么的没有看法,他前女友是歌手,分手也不是因为家境学历,而是聚少离多。”   赵沁眼睛一亮:“所以你的意思是黎知和你哥有可能?”   时见鹿摇摇头,理智道:“我哥的前女友是他初恋,至今还念念不忘,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赵沁轻松了几分:“我要的不是他和黎知在一起,我只要……只要他能够平常地对待她,不论是接受还是拒绝,只要是平常地,就好了。”   时见鹿有些理解,肯定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可能发生,我哥这个人性格虽然一般,但是教养和素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赵沁这下是真的笑了:“宋律师还性格一般啊?他是我见过除了段神之外最有修养的男人了。”   听到这里,时见鹿嘴角抽了下,“他俩半斤八两,你可真能比较。”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要求太高了?”   时见鹿:“肯定不是。”   赵沁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摇了摇头:“是因为你身边的一直是最好的,如果你见过……”   她没继续下去,时见鹿却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说段奕丞和我哥性格一般,是因为我真的这样认为,他俩都只是普通人,会有各自的缺陷,也有各自的优点,也都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缺陷和优点,只是因为其他的光芒,很多人会忽略他们的缺陷,而放大他们的优点,甚至用优点掩盖缺陷,这是不对的。”   “你说我身边的人是最好的,是因为这个社会对于男性的道德修养要求太低了。”   时见鹿看着赵沁的眼睛,问:“如果你以一个你心中完美的女生的性格标准来看到我哥和段奕丞,你真的觉得他们还是最好的是完美的吗?”   “门当户对是指选择的时候对标自己来做选择,而不是拉低自己去做选择。”   时见鹿总结道:“就像是我性格一般,所以才只要求段奕丞性格一般,但是他要是连一般都达不到,我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背着我直接说我性格一般?”   时见鹿回头,眉梢一扬:“难道你觉得你性格很好?”   段奕丞上前两步,趁她不备,抬手就在她脑袋上搓了几下,打理精致的头发瞬间竖起了几根呆毛,又乱又蓬。   他快退几步,勾唇一笑:“是一般,和你一样记仇。”   时见鹿捂着脑袋,把腿就追:“你竟然敢碰我头发!”   法院不能喧哗,时见鹿一边追一边声音很轻地放狠话,“段奕丞你给我等着!”   段奕丞悠闲地挥手:“有本事你追上来。”   “有本事你慢点!”   两人像是竞走一般消失在了赵沁的视野里。   赵沁站在原地,愣愣看着他们离开,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59章 第 59 章   ◎绑架◎   59   庭审毫无意外。   洪骅因故意伤人罪判处7年有期徒刑, 包括时承在内的其他共犯也都判了3年。   时见鹿虽然是这场庭审的原告之一,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个原告身上。   黎知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听到判决以及洪骅等人不服判决要求上诉的声音, 也没有任何表示。   直到轮椅离开法院的地界,时见鹿都已经坐在了车上,时承的父母以及姑姥姥气冲冲围上来大骂她和宋淼时。   黎知才自己操纵着轮椅冲向这边,直接撞到了姑姥姥腿上,嘶吼道:“你们要不要脸!是你们儿子犯法了!他已经判刑了!他就是个人渣是个败类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社会上, 你们教不好他让他祸害人还敢找别人麻烦!”   “这是你们的报应!不只是你们儿子孙子犯法坐牢,以后你们这些教出这种人渣的也会不得好死!”   记者本就蹲在门口, 还有不少关心这个案子的路人等在外面。   大家都知道前情, 黎知歇斯底里的诅咒和她孱弱的身体带来的只有同情。   不少记者想上前采访,又被周围的警察隔开。   “你个小姑娘瞎说什么啊?我们家时承也是被那个叫阮棉的骗了,你以前不是还喜欢她吗?怎么能这么恶毒,还让他坐牢?”   姑姥姥平日装的面慈心善, 但只要遇上孙子时承的事情,就会立即换脸。   “我看你爸妈也是没有把你教好, 不然这么读书还在学校里和人争风吃醋,自己惹了麻烦还要脱我孙子下水,你简直就是没教养!”   黎知的母亲闻言直接就冲了上去,一巴掌打在姑姥姥脸上。   扇得她差点摔倒,被儿媳妇扶住了,才难以置信的看向黎知的母亲。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打我?”   她伸手就要回击, 极力被警察阻挡。   “都冷静一点!”   “她先打我!”   “你们孙子害得人家一个姑娘的姑娘腿都没了, 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人家当妈的打你怎么了?”   前来蹲庭审结果的网友看不下去了, 大声仗义执言道。   “是啊, 你家坐牢的孙子才是真的没家教,不然也不会坐牢了!”   “看你们一家的样子就知道你孙子为什么会犯法了。”   “竟然还有脸说人家小姑娘,真是不要脸……”   围观的路人们纷纷为黎知一家说话,骂得姑姥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竟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时文清冷眼看着救护车呼啸着来又呼啸着走,“我们也回去吧。”   时见鹿点点头,车门刚打开,就看到赵沁推着黎知过来。   “有事吗?”   赵沁点点头,看向黎知。   黎知脸色本来就很白,一看就久不见阳光,刚刚吵了一架,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她望着时见鹿,声音很轻:“你好,我想请你帮我向你表姐说一句对不起,这段时间辛苦她也委屈她了,我爸妈那边……我也替她们道个歉。”   时见鹿:“我会代为转达的。”   黎知笑了笑,“谢谢你。”   车窗没关,女孩们的对话轻易进入了时文清的耳里。   她皱皱眉:“时承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时见鹿听到这句话,道:“我早就说过他坏话了吧,那时候你还不以为然。”   车子启动,时文清道:“你说的都是他成绩差长得丑,算什么坏话,都是实话。”   时见鹿想了想,“也是。”   从法院出来,宋闻山就一直在打电话,直到现在才放下手机。   时文清:“怎么了?”   “研究所出了点问题。”   时见鹿眉梢一动,趴在副驾驶后座问:“什么事?”   宋闻山对时见鹿向来是有问必答,“一个研究员偷了研究资料给别人,已经抓住了。”   时文清:“你这段时间说有事要处理就是这件事?”   “是这事。”宋闻山皱眉道:“不知道谁发了匿名邮件给我,查IP也没查到,只说是我们研究所有人和外人做了交易,要把我们最新的研究资料偷出去,我之前还以为有人恶作剧,不过想着谨慎总是好些,就加装了几个摄像头,还把资料提前转移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时见鹿:“爸爸你真厉害,马上就能想到转移资料。”   “这是自然。”时文清借机教育时见鹿:“如果你遇到类似的事情,先要判断邮件的真实性,也要做出两手准备,就像是妈妈之前教过你……”   一家三口和谐驾车回家时,北城郊区的烂尾楼里,阮嫣被人摔在了地上。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阮嫣惊恐看向眼前的陌生男人,边后退边观察周围环境。   “你是想要钱还是什么?我可以给你钱,你不要伤害我。”   然而不论她怎么说,对面的男人都没有开口。   沉默中,阮嫣心底发寒,感觉自己这次可能很难逃脱。   这个人从家里将她抓走,像是十分熟悉她家的环境,离开小区的路线也提前规划好了,最重要的是脸上没有任何遮挡,怎么看都像预谋作案,打算杀人灭口。   阮嫣越想越怕,突然想起了之前时见鹿提醒过她,让她这段时间小心。   她是听劝的,尤其是时见鹿说的话,她更加上心。   这段时间出门都有人跟着,基本上除了上学都很少出门。   可她根本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嚣张到直接到她家里绑她,而且还恰好是她妈有事出差,保姆请假,司机有事外出的空隙。   阮嫣白了一张脸,低声道:“我不会报警的,我们家为了股票不动荡也不会公开这种事情,只要你放我回去,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配合你,或者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要的,只要白家能做到的,我都一定会给你找来。”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杀。   “我真的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而且我说话算数,只要你之后也不找我家麻烦,我可以——”   声音戛然而止,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剔骨刀。   “你你你不要冲动阿!你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不行杀了人可就真的前途尽毁了!”   阮嫣被吓得口不择言,说完自己都冒出了冷汗。   之前她一直避开提起绑匪的相貌,就是因为他是真的长得好,而且是正好戳在她审美点上的好看。   这种长相她要是说自己会忘记她都不相信,更何况绑匪自己。   绑匪果然停下了玩刀的手,第一次出声:“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他的身影非常沙哑,语气不明,再加上那把剔骨刀,怎么看都像是威胁。   阮嫣冷汗都流下来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承认还是否认。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我是觉得你好看。”阮嫣心一横,大声道:“我觉得你长成这样,完全可以当明星啊,不管是参加选秀还是去直播带货,肯定都能挣钱的,你抓我真的得不偿失,你想要的东西你自己都能得到,何必犯法呢?”   男人沉默了,像在思考她说的话。   阮嫣也不敢出声再打扰他,紧紧摁在手镯的某颗碎钻上,只希望能拖一时是一时。   “当明星有什么好处?”   阮嫣张口就来,“当明星可好了,好多人喜欢你,非常风光,还能挣钱,挣好多钱,不然现在的小学生为什么都不想当医生科学家警察了,不还是因为那些都没有明星来钱快,而且当明星可轻松了,别人加班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顶多挣几千,明星一天几十上百万……”   眼看着男人似乎没有丝毫心动,她越来越紧张,绞尽脑汁道:“当明星真的很好,上世纪九十年代还有很多明星是没钱为了打工进娱乐圈,现在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往里面挤,他们家里人还砸钱给他们铺路,你想想那些富二代都想挤进去当明星是为什么,肯定是有利可图还是大有利益可图,所以——”   “就这些?”男人面无表情道:“我不感兴趣。”   阮嫣眼看着他靠近,吓得冷汗爬遍了后背。   “还有还有!”她根本都过不了脑子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当了明星还能表演还能体验人生啊,你看就像是现在你绑架我,可是又不是为了钱,那肯定是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当了明星之后你想要的都会有!”   “我想要的都会有?”   她又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再说了当明星又不是当皇帝,怎么可能要什么有什么,但是这个男的好像真的有点动摇了,她不可能放过求生的机会。   阮嫣连连点头:“都会有都会有!你真的会有大好前途的!”   “我不需要前途。”男人看着阮嫣,走过去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我想体验别人的人生。”   “可以的可以的!”阮嫣眼睛一亮,毫不犹豫道:“你想演什么我都砸钱投资你!”   与此同时,她毫不犹豫往地上一趴。   消音枪的子.弹穿透了眼前男人的胸口,在他微微泛起波澜的眼睛里,阮嫣毫不犹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学姐!”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之前因为运动伤了膝盖,去医院看过一直没好,这段时间换了其他医院做检查,才发现之前的医生误诊,也因此耽误了病情,由于不想手术,希望保守治疗,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法久坐久走久站,上班时间八个小时膝盖就挺难受了,回家码字更是腿怎么放都难受,干脆就辞职然后停更了一段时间,现在辞职手续交接都做好了,也会恢复更新啦。   最后提醒大家,运动真的一定一定要注意,不要盲目跟着网上的动作练,不懂肌肉的发力以及动作不标准真的会出事的,还有大家如果膝盖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去医院检查,最好拍个片做个核磁确诊病因,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第60章 第 60 章   ◎60◎   60   阮棉被抓之后, 时见鹿送了一个可以报警和定位的手环给阮嫣。   她本来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作用。   收到警报信息时,时见鹿刚到家, 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同时接到了段奕丞那边的电话。   段奕丞刚和她分开不久,现在正和史教授在一起。   他们同时解析了阮棉与系统的对话,确定了阮嫣被绑架的事实,又通过定位确定了地点。   时见鹿和段奕丞加上警方三方一起出发。   期间商定了详尽的计划, 终于在绑匪靠近阮嫣时,一枪制止了他的行动能力。   “学姐!”   阮嫣奔过来, 抱住时见鹿的手有些发抖。   时见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我好害怕, 我真的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阮嫣一边哭一边发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时见鹿任由她抱着,与段奕丞低声交流:   “那边怎么样了?”   “没死。”   “那就好。”   绑匪是受阮棉指使,一旦死亡就会缺少关键性证据。   虽然时见鹿知道阮棉的这些追求者们对她都非常忠心, 但这一世的变化这么多,谁知道呢?   ——喻苏竟然真的直接就供出了阮棉。   不只是时见鹿没想到, 官方和白家人也没想到。   白愿实在阮嫣被救回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女儿被绑架的事情,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警察局了解情况。   恰好喻苏十分配合,供述飞快。   白愿和阮有志一起来的,一听到喻苏的口供结果,转头就是一巴掌扇向阮有志。   “看看你的私生女做出来的事情!”   警察局里让人声鼎沸,突如其来的响亮声响却让这热闹都停止了一秒。   一时之间, 办公的准备出警的来报案的, 全部朝这边看了过来。   阮有志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你这是无理取闹,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她做的还不知道, 退一步说就算是她, 那也不能迁怒我啊。”   阮有志长得文质彬彬,说话也温声细语,保养得宜的白皙脸颊上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博得了不少同情。   “这姑娘,你男人就算是做错了事情,也不该这么大庭广众打他啊。”   “你是不是男人啊,就让你老婆这么打你?”   “天呐,那不是白云的白总吗?上次她直播我还看了,这个男的不会就是那个带了私生女回来的入赘老公吧?”   私底下的窃窃私语很快被民警制止。   民警带着律师以及白愿阮有志上了二楼。   楼上安静多了。   白愿的怒气难以掩饰,但她也克制住了情绪,直到自己再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阮有志几下子,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传出去还可能影响公司股价。   时见鹿和段奕丞也在这里,看到白愿纷纷起身打了招呼。   白愿勉强扯出笑容,向两人点点头,一把拉住阮嫣上下打量,确定她没有受伤才彻底松了口气。   阮有志也安慰了几句,然后道:“嫣嫣啊,你今天也没受伤,你姐姐这件事要不就算了吧。”   白愿倏地扭头:“你再说一句,我不只让你净身出户,还让你那个好女儿一辈子都跟她那个见不得人的妈一样只能做见不得人的东西!”   阮有志脸色瞬间变了,求助似的看向其他警察:“这里是警察局,你说话注意一点。”   却不知道这里的警察全是官方特意派来的知情人,根本不是这个分局的普通警察。   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表示。   阮有志见无人搭理,又换了语气:“阿愿,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棉棉也还是个孩子,她前段时间才被人陷害抓到了警察局里,出来之后就看到嫣嫣要办生日宴会,心里不舒服做错了事情也只是孩子气,你就原谅她吧。”   “阮有志我给你脸了?”白愿冷冷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愿意哄着你的时候你是我白家的女婿,我看不上你了,你连着你那个私生女就什么都不是。”   “你真当我白愿是爱你爱得无法自拔才接受你带着你的私生女回来?”   “我就是已经看清你了,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了,把你只当做个宠物养着,才同意你把你外头的私生女也带到白家来,谁会在意自己的狗在外面又叼一条狗崽子回来,我当时同意,是因为养你和你的私生女对我来说和养狗没有区别。”   “要不是看在你提供了白嫣出生的部分条件的份上,你早就已经被我扫地出门了。”   阮有志难以置信一直以来对她柔情似水的白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时见鹿和段奕丞也面面相觑,贸然听到同学的长辈说出如初爆炸性的八卦,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坐下去了。   不只是他俩,看起来像是在办公又或者是很忙碌的警察们,也有人咳嗽了几声。   白愿收回视线:“不要再让我听到什么恶心的话,不让我说的出做得到。”   阮嫣也怔怔看着自己母亲绝情的脸,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白愿却瞬间柔和下来:“嫣嫣,明天妈妈带你去改个名字,以后你是白家的继承人,就姓白了。”   阮嫣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白愿以为她不愿意,阮有志也觉得还能再劝一劝。   “嫣嫣,你劝一下你妈妈,我和你妈你离婚,你就是离异家庭的孩子了,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爸爸问你要是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怎么办,你哭着说不要爸爸妈妈离婚吗,你快劝劝你妈。”   白愿也抿唇道:“如果你不……”   “不是的妈妈。”阮嫣回过神来:“我一直想和妈妈姓的,我愿意改名字也想改名字。”   白愿紧张的情绪一松,阮有志则难以置信:“嫣嫣你在说什么?”   阮嫣看了眼阮有志,语气淡了些:“爸爸,我虽然不是那么聪明,但是也知道你和妈妈谁是真的对我好,更知道你对我和对阮棉的区别。”   阮有志:“爸爸早就说过了,爸爸一直陪着你,你小时候爸爸也一直在你身边,但是你姐姐不一样,她小时候没有爸爸陪伴吃了很多苦……”   “关我什么事!”   阮嫣打断他道:“阮棉吃苦是她那个要当小三的妈导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阮有志实在没想到一直以来乖巧爱撒娇的小女儿会说出这种话来,“爸爸可不是这样教你的,你难道一点都不能有同情心,不能善良一点吗?”   阮嫣:“妈妈,我不想看到他了,你和他离婚之后,我可以不见他吗?”   “当然可以宝贝。”白愿笑着摸了摸阮嫣的脸颊,看向一旁等待着的警察:“警察同志,我能问问,如果阮棉要判刑,最高能判多久吗?”   阮有志:“就算我求你了,撤诉吧。”   白愿还没说话,警察在一边道:“同志,绑架案是公诉案件,影响极其恶劣,不是受害者撤诉就可以撤诉的。”   然后她转头看向白愿,道:“一般来说,主谋是处十年以上或无期徒刑的。”   阮有志:“阮棉还没成年呢!我记得未成年人是可以轻判的。”   白愿却招了招手,存在感一直不强的律师上前一步,打开手里的公文包,掏出了一叠文件。   “您好,这里是阮棉出生地的出生证明,这些可以证明阮棉的身份证日期是小于她本身的年龄的,按照真实年龄计算,阮棉已经成年。”   阮有志一愣:“你早就知道了?全部都准备好了?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白愿冷笑一声:“我早知不知道又怎么样,你能做我不能查吗?”   阮有志脸顿时青了,他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就见楼下上来了一个穿着特警服装的警察。   “报告,我们的人追查到阮棉所住的景苑公寓时,发现她已经离开,根据现场监控显示,她极大可能是畏罪潜逃。”   白愿看向阮有志:“看来判无期很有期望。”   同时建议警察:“警察同志们,据我所知,阮棉的亲妈现在就在北城,我建议大家要抓人的话可以从那边搜起。”   警察们迅速出警。   时见鹿和段奕丞则在看软件里有没有阮棉和系统的动静。   然而,这一次,她似乎没有与系统商量。   接受信息的地方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第61章 第 61 章   ◎反对◎   61   阮棉整整消失了十天。   这十天内, 不论是科研院那边还是国家的暗中搜捕,都没有丝毫她的痕迹。   时见鹿:“有没有可能她发现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系统。”   史教授:“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更有可能是天外S01发觉了我们。”   天外S01是科研院给系统取的名字和编号, 整个针对阮棉及其系统的研究,也叫天外S01计划。   安全局的人说:“天外S01发现了我们,并针对性对程序惊醒了修复和补丁,我们的计划就要变一变了。”   科研院代表:“我们之前已经破解了天外S01将近77%的程序,我认为可以继续突破, 直到完全破解,到时候阮棉自然无处可藏。”   蒋将军:“我反对, 现在最重要的抓住阮棉, 之前在医院她的精神状况评估就很危险,现在天外S01不知什么原因屏蔽了,相当于她带着杀伤性极大的武器在外游荡,对社会安定影响太大。”   有人提问:“可是怎么抓住她?”   会议室里, 大家激烈的讨论着。   时见鹿若有所思地听着,等到听到争论平息, 缓缓道:“我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转过头来。   时见鹿出现在这个会议室本是不合理的,但是由于她身份的特殊性,以及史教授和段奕丞的坚持,她还在坐在了这里。   此刻她说话,不少人露出诧异神色。   史教授:“什么办法,你说。”   “阮棉对我有一种执念。”时见鹿顿了顿, 无视段奕丞瞬间沉肃的表情, 继续道:“如果用我做诱饵, 很有可能将她引出来。”   这话一出, 会议室沉默了下来。   “我不同意。”蒋将军皱眉道:“这太危险了, 更不该由你一个小姑娘来承担。”   “我倒是觉得可以。”安全局的人道:“只是引蛇出洞而已,我们肯定会保护好时小姐的安全的。”   段奕丞冷静道:“阮棉的系统有蛊惑人心的作用,即使是时见鹿做诱饵,阮棉也未必会亲自出手,到时候反而打草惊蛇,我不同意。”   “未必会打草惊蛇,如果阮棉真的对时小姐有执念的话,她现在已经身处绝境,恐怕最想做的就是亲自拉时小姐下水。”   “我赞同,阮棉为了报复异母妹妹阮嫣,刚出看守所就找人绑了阮嫣,可见已经没有理智了,她如果看到时小姐,能保持冷静的可能性也不大。”   “我反对,国家的职责是保护好我们的每一个合法公民,时见鹿还只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我决不允许用她的生命安全来解决我们本该应对的麻烦和危险。”   “可是短时间内除了时见鹿做诱饵还有别的破解办法吗?”   “我们肯定可以保护好时小姐,她自己也同意了。”   “……”   又一轮争论开始。   时见鹿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无聊地将视线移向段奕丞。   段奕丞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绷着脸与她对视。   时见鹿弯眸一笑,带着几分讨好。   段奕丞垂下眼,在笔记本上下写了几个字,随手推了过来。   时见鹿摁住本子,打开看到上面龙飞凤舞写着:这就是你的尊重?   时见鹿愣了下,这才想起之前她和段奕丞约法三章,约定好了有事情要互相商量,不能瞒着不说,要互相尊重。   她想了想,先画了个可爱的笑脸:要是坐在你旁边我就悄悄在你耳朵边上和你讨论了,可惜我们隔了一个史教授,别生气啦,这次是我没有想到,下次一定不会了。   段奕丞打开看到她的字迹,嘴角忍不住浅浅扬起一点,不过很快压了下去。   段奕丞:我原谅你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去当这个诱饵。   时见鹿:可是阮棉一直待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不是更危险吗?和国家合作,至少可以保证我的安全,有问题也能及时调整。   段奕丞看着本子许久,才重新写了几个字:但是我担心。   时见鹿眼底漾出笑意:你知道当时我知道你做实验的时候有多难受了吧。   段奕丞抬眸看她一眼,正要继续写。   史教授一把摁住了他的手:“你们两个稍微注意一点。”   段奕丞眉梢微挑,看向时见鹿,用嘴型道:“现在知道了。”   时见鹿弯眸一笑。   两人的互动怎么能逃过在座几人的眼睛。   不过是看他俩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级,瞧着有趣罢了。   “现在举手表决。”安全局的人道:“同意时小姐配合引蛇出洞的举手。”   房间里一共十人,除了时见鹿之外,有五个人举了手。   蒋将军皱眉:“时小姐,如果你不愿意,绝对不会有人强.迫你。”   时见鹿想了想,道:“我本人赞同这个计划,但是我也认为我提出这件事有些冲动了,我认为我应该与我父母商量一下。”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由于天外S01是保密计划,时见鹿和段奕丞都是被S01直接影响的人,再加上两人都有超出年龄的成熟,在座的人说话时基本上都没把他们当做孩子看待。   现在时见鹿这么一提起。   大家才想到,时见鹿作为一个未成年人,真的要配合进行这么危险的行动,不论如何也不应该瞒着她的父母的。   “这是保密计划,除了最高领导和我们这些人,不能泄露给任何人了。”   “但是她的父母应该有知情权。”   “可是……”   再一次吵了起来。   自从阮棉失踪之后,这样的会开了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吵了多少回。   反正每次三个小时的会议 ,至少有两个半小时在吵架。   时见鹿习以为常地看向段奕丞。   两人根本不需要说话,也不用递本子文字交流。   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或者挤眉弄眼做个搞怪的表情,都能把对方逗得会心一笑。   “同意以不泄露天外S01为前提的方式,告知时见鹿父母并取得他们同意,让时见鹿配合我们行动的举手投票。”   最终以7票通过。   会议终于结束,时见鹿和段奕丞走在最后。   两人肩膀一高一矮,悄悄抵着。   时见鹿小声道:“作为应该征求意见的家属一员,如果举手表决,你投什么票?”   段奕丞侧下头,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反对。”   作者有话说:   躺平会导致昼夜颠倒,大家轻易不要尝试_(:з」∠)_   (但是真的好爽) 第62章 第62章   ◎62◎   62   北城东区, 幸福小区。   张凯手里提着一堆早餐,警惕地将周围都观察了一遍,才匆匆上楼。   打开401的防盗门, 他快速钻了进去。   目光落在沙发上坐着的人时,警惕已经化为幸福的笑容。   “棉棉,我把早饭买回来了。”   沙发上的阮棉低着头,没有说话,隐约能听到啜泣声。   张凯脸色一变, 快步走到阮棉面前,蹲下道:“棉棉, 怎么了?怎么哭了?”   阮棉摇摇头, 将手机藏到身后,红着眼睛面前挤出一点笑容:“没什么,张凯,你买了什么, 好香啊。”   张凯看着她的强颜欢笑,只觉得心脏揪着疼。   “棉棉……”   “正好我饿了!”   阮棉打断张凯, 拉着他的手腕,往餐桌走。   “哇,我最爱吃的油条!”   她穿着小兔子睡衣,拿起一根油条吃得腮帮子鼓鼓。   张凯手上还残留着她牵过的软香感觉,本就有几分恍惚,看到她这可爱的样子, 更是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红着耳朵坐在一边:“你喜欢吃就好。”   阮棉眉眼弯弯:“很喜欢。”   张凯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目光落在她发红的眼尾上, 眼底阴翳了下来。   等阮棉吃完早饭, 他才将她送去房间, 亲眼看着她睡着了,才悄悄离开。   手里还拿着阮棉放在了一旁的手机。   用阮棉的生日打开手机,里面的赫然是之前阮棉看过还没来得及关闭的画面。   #真正的仙女#   #我真的是来人间凑数的#   #老天爷我再也不叫你爷了#   #有人出生在罗马而我只是牛马#   几个前排热搜,看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事。   张凯随意点进去一个,最上方的视频竟然是上周附中的校庆表演。   视频里,时见鹿穿着轻而飘逸的纱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音乐在她足尖跳跃,飞扬的裙摆随她舞动,跳的是知名芭蕾舞剧《仙女》中的一段。   张凯也知道校庆时时见鹿表演了节目,还在校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直到现在都有人讨论。   但他一直不喜欢时见鹿,再加上阮棉刚来他家,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根本就无心参加校庆,自然也没有去看表演。   眼下看着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不得不说,确实像是降落凡间的仙女。   可是仙女又怎样,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   哪里比得过能抱在怀里嘘寒问暖的阮棉。   张凯又点开其他几个热搜,果然都是时见鹿。   瞬间,他就知道阮棉为什么这么难过了。   之前她和时见鹿都是学校里公认的美女,两人常常被放在一起比较,即使很多人觉得阮棉比不过时见鹿,但好歹两人是被放在了同一个层次对比。   现在呢。   阮棉沦落成了人人喊打的通缉犯,而时见鹿依旧在公主的殿堂里翩翩起舞。   别说是阮棉,就算是他看见了,也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阮棉什么都和他说了。   她根本就没有指使过时见鹿的表弟时承,一切都是时承自己的主意。   时见鹿是因为讨厌她才故意将她拖下水。   而且时家那么有钱,买通警.察和法官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现在受害者每天躲在家里默默落泪,加害者却被万众瞩目,被所有人羡慕。   张凯想起阮棉睡觉时都紧紧皱着的眉头,心里抽疼不已。   时见鹿仗着家世欺压霸凌同学,竟然还能受到这么多人喜欢,简直天理难容。   闹钟响起,七点了。   他默默起身,拿起书包,眼神渐渐坚定。   就让他来,结束阮棉的噩梦吧!   *   化学课,时见鹿和郑笙一组。   两人刚拿出量杯和试管,就看到平时不怎么熟悉的张凯走了过来。   “时见鹿。”张凯说:“我有点事想和你说,我们能到旁边说话吗?”   时见鹿好奇:“什么事不能直接说?”   张凯面露为难:“是一点……阮棉的事情。”   时见鹿眉梢微动,“你知道阮棉在哪?”   “我不知道,但是……”   张凯缓缓凑近时见鹿,背在身后的手也激动得有些颤抖,眼看着马上就到了可以泼溅的距离,他的表情奇异起来,大叫一声:“去死吧!”   硫酸高高扬起,实验室的同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惊慌看了过来,有人后退有人向前。   时见鹿却不闪不避,任由那“硫酸”泼到了脸上。   眼见一击得手,张凯大笑:“哈哈哈哈哈你马上就要死了你马上……”   他帮棉棉毁了她最恨的时见鹿,棉棉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更加爱她,就算是坐牢又怎么样,他还未成年,再怎么也判不了死刑,等他从牢里出来,还有棉棉等着他。   张凯正畅想着,整个人突然飞向了一旁。   段奕丞将人踹开之后,掏出了一块手帕,将时见鹿脸上的水擦了个干干净净,转头对实验室门口一脸惊愕的化学老师道:“赵老师,报警。”   张凯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兴奋的情绪消退,渐渐意识到不对劲起来。   先不说硫酸泼出去腐蚀皮肤的声音,这教室里的动静也很不对劲啊,看到同学被人泼硫酸了,竟然都这么淡定吗?   还有段奕丞不是最喜欢时见鹿吗?   怎么会怎么淡定地给她擦脸。   张凯忍不住抬起头,看到毫发无伤的时见鹿,眼睛瞪大:“这不可能!”   时见鹿将手帕还给段奕丞,微微俯身:“有什么不可能?”   上一世她就差点被人泼硫酸,泼她的楚榭用的就是化学实验室里的硫酸。   现在她为了引蛇出洞硬是高调了一周,都差点耽误了学习,自然要万全的准备,怎么可能让随时能伤到她的东西出现在校园里。   早在之前的会议上,她就提出了这一点。   官方也提前将所有的硫酸都换成了水。   本来硫酸也不是化学课上的常用化合物,换了将近一周了也没有人动它。   只有默默守着时见鹿的官方几人,以及时见鹿、段奕丞两人知道,瓶子还是那个瓶子,但里面的东西早已经不是了。   “不、这不可能!明明就是硫酸!”   张凯爬过去一把将硫酸瓶拿起,看清楚上面的标签:“是硫酸!确实是硫酸!你怎么可能没事?”   时见鹿抬抬下巴:“你还有整个下半辈子的时间可以在牢里反复思考我为什么没事。”   警察从前门进来,动作几位迅速地带走了张凯。   与此同时,几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轿车,从各个方向朝幸福小区驶去。 第63章 第 63 章   ◎大结局◎   63   阮棉在系统那得知黄凯失败之后就离开了幸福小区。   “这个废物, 我早就知道他没用,但是没想到他这么没用,亏我还铺垫了这么久, 浪费我时间。”   【我早提醒过你,现在你的气运值已经无限接近于零,最好不要再和时见鹿作对,韬光养晦,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来, 有我在,不会有人找到你。】   “韬光养晦?”阮棉冷笑一声:“说得好听, 不过就是让我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起来罢了,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躲起来!”   【所以你想做什么?】   系统的声音已经不再冷静,阮棉这段时间非常不配合,如果不是她多次擅作主张,事情根本不会发展成这样。   这个世界竟然有人类能够发现它, 还能在它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悄破解了它大部分的程序!   如果不是核心程序设置了一旦有外敌病毒就会报警的设置,它至今都不会发现自己竟然早已经暴露了!   当时阮棉在医院住院, 有一个晚上完全陷入了昏迷,且根本沟通不到她的意识时,它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时它就提醒阮棉离开研学队伍,独自出逃。   阮棉却直接说它“杞人忧天”,不可能有人发现它的存在。   它是系统,却无法控制宿主, 阮棉不愿意, 它就只能看着阮棉一步步走向深渊。   连带着它一起。   “我要做什么?”   阮棉抬起脸, 车窗上倒映着她清秀的脸颊, 她一点点勾起嘴角, 泄露眼底的疯狂。   “我要时见鹿死!”她的笑容越来越大,渐渐扭曲了秀气的五官,“你说过时见鹿是气运之女,可是当气运之女死了,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只要她死了,我自然有的是机会得到更多气运,你说呢?”   系统沉默了。   其实阮棉说得没错。   最开始它的计划其实就是让阮棉通过各种手段暗害时见鹿。   但是那时候时见鹿的气运值还很高,各种手段都会被她有意无意躲了过去,就算是伤到她了也都是些小伤。   不得已,它才只能让阮棉从各个方面削弱时见鹿。   只有时见鹿的气运值降到一个点,阮棉才有机会真正杀死她,抢夺她的气运。   可是之前那么多次,时见鹿气运下降时,阮棉都没能杀死她。   更何况现在全部气运都已经回去了的时见鹿?   【你不要冲动。】系统冷静分析道:【时见鹿现在的气运值和最开始的气运值是一样的,你忘记第一次你见到时见鹿,要将她推下楼,却恰好有一群同学走出来的事情了吗?】   【现在的时见鹿,只要你伤害她,就绝对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法律制裁又怎样?”阮棉不屑道:“之前是你和我都想岔了,只要我成为了新的气运之女,就算是进监狱了,出来不也还是分分钟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我难道就没有气运了?”   系统:【我们已经说好了那笔气运值用于修复我的程序。】   “可是我也不能什么都没有吧?”阮棉道:“冒着危险去和喻苏沟通的人是我,设计喻苏绑架阮嫣的也是我,现在他这个气运之子之一进了监狱,那么多气运至少得分给我一半吧。”   【我已经告诉过你,喻苏进入监狱的气运值很少,甚至都不足以让我修复3%的程序,如果将气运值分给你一半,那么我的程序修复到一半就会崩溃,我们对外的屏蔽也将失效。】   “气运值根本没有到我的身上,自然随你怎么说,你都说过喻苏的气运值不输段奕丞,现在我直接毁了喻苏,你却说他的气运值还不够你修复3%,你觉得我相信吗?”   【我没有欺骗你。】   “那你就分一半给我。”   “乘客,已经到地点了。”   阮棉和系统正要吵起来,司机回过头,没有焦距的眼神看了过来。   系统:【如果程序无法修复,你会寸步难行。】   阮棉撇撇嘴,推门下了车。   望着眼前低矮的楼房和混乱随意坐在路边的人们,她眼底划过一丝嫌弃,不过很快又变为了得意。   城中村鱼龙混杂,几乎没有监控,在加上系统帮忙,那些警察绝对找不到她。   只要计划顺利,她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很快,她就将一举翻身,替代时见鹿成为真正的气运之女。   *   阮棉再次失去消息。   时见鹿和官方都并不着急。   大家都知道,以阮棉对时见鹿的执着,一定会再次出现。   时见鹿日常依然是该上课上课,该干嘛干嘛。   期末马上就要到了,之前将学校闹得腥风血雨的阮棉在附中彻底失去了话题度,所有人都只在乎考试和成绩。   “啊啊啊啊我怎么感觉我这次要完啊。”   “我也是,根本没复习好,总觉得这次考不好。”   “我倒是还行,但是数列还得再刷几张卷子。”   诸如此类的对话出现在附中的各个角落。   时见鹿却彻底放下了下课后不离手的试卷和试题,伸了个懒腰趴在窗边远眺。   郑笙:“呦呦,这次年级第一应该还是你吧。”   时见鹿看了眼一边的段奕丞,与他视线对视一瞬,双双一笑。   “必然是我啊。”   郑笙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酸道:“我和你说话,你看他做什么。”   时见鹿:“学周林林上瘾了是吧?”   郑笙哈哈大笑:“她真的好好玩,你和段奕丞去哪她都要跟着就算了,还干嘛都要和他争,上周六在你家里的时候,你是不知道,周林林在楼下给你榨果汁,然后段奕丞说你不爱喝果汁,还说你最近控糖,不喝太甜的东西。”   “结果周林林真的信了,就去弄别的,然后段奕丞端了她的果汁给你,哈哈哈哈你还当着周林林的面夸段奕丞说他打的果汁甜度刚好,周林林当时的表情你没看见,我笑死!”   时见鹿愣了下:“那是周林林榨的?”   “是啊!”   说话时,时见鹿正好抬头,再次和段奕丞装上视线。   段奕丞挑眉,像是在问:怎么了?   时见鹿:“上周六那果汁是周林林打的?”   段奕丞:“是啊。”   “那你怎么不说,我就说林林怎么后来一直生气呢。”   段奕丞耸肩:“我也没说是我打的啊。”   时见鹿:“……你可真行。”   第二天就是期末考试,一天自习很快过去。   附中校门打开,学生们说笑着鱼贯而出。   门口的小摊散发着香气,摆满了一条街,还有不少游客闻名而来,整条街都变得拥堵。   时见鹿刚走出校门,就见段奕丞含笑的目光冷了下来。   心底隐约的预感,在段奕丞轻轻碰到她的手背时,变成了现实。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周围。   没发现任何异常。   校外太过热闹,人挤人之间,时见鹿也想不到阮棉能在这里做些什么。   段奕丞微凉的手牵住了她。   时见鹿一愣,就听段奕丞漫不经心道:“不是说想去吃那家新开的豆花店?”   “差点忘了,走吧。”   两人手牵着手,旁边附中的学生都偷偷看着。   门口的教导主任咬了咬牙,举起喇叭想要说什么,张了几次嘴,看到来来往往的游客,最后还是咬牙切齿放下了。   “这两个小东西,一年都等不了了吗,等考完试我——”   “滋——”   巨大的刹车声伴随一声巨响从远方传来。   教导主任眼睛一点点睁大,手里的喇叭掉在地上也没察觉。   他目眦欲裂,大叫一声:“时见鹿!段奕丞!”   游客和学生们顿做鸟散,隔得远的嘴里还带着烤丸子,瞪大了眼睛:“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上前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有人从那边撤退,满脸惊惶。   “同学那边怎么了?”   “出、出车祸了。”   教导主任扒开人群终于挤了进去,看到街角撞歪的店铺,玻璃碎了一地,凳子桌子全部被挤压到了小小店铺的最里面,早已经变形。   他疯了一般往里面冲,路人见着赶紧拦住。   “别进去!那车漏油了!可能爆炸!”   “那里面都是我的学生!”   教导主任一把推开抓住他的手,然而抓住的人越来越多。   “里面危险,等医生和警察来吧。”   “是你学生你也不能不要命啊,再说这房子都挤歪了,怎么进去啊。”   “别冲动啊!”   “我说了是我学生!放开我!”   附中还没走的老师们都赶了过来,看到教导主任满身狼狈往里面挤,心底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放开他!”   “你们是附中的老师吧,快劝劝你们同事,那车子都怼到墙里面去了,他怎么进去,爬也爬不进去啊。”   “学生、他们……”教导主任颤抖着手,指着看不清情况的街角小店:“段奕丞时见鹿还有几个高一高二的学生都在里面!”   “什么?!”   几个老师大惊失色,冲上去就想要挪车。   路人见状也受到感染,纷纷上去帮忙。   只是他们刚上手,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就呼啸着而来。   警察、消防员、医生们有序下车。   隔离人群,安抚群众,迅速将扭曲变形的车门打开。   一只沾了血的手落了下来,随着消防员将人搬出来,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教导主任一愣:“那是……阮棉?”   几个老师也都认了出来:“她怎么会在这里?”   医生将阮棉抬走,教导主任跟了上去:“她怎么样?严不严重?”   “具体还需要检查。”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道:“您放心,我粗略看了一下,应该没有脏器损伤,最严重的是头部的外伤,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教导主任松了口气,转眼就见消防员们已经将车子彻底挪开。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怎么样!里面怎么样?”   “我们没事,赵主任。”   段奕丞护着时见鹿从坍塌的店里出来。   其他几个学生也都钻了出来。   几人被几个老师们围着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才终于松了口气,还好都没受伤。   与此同时,被抬如入救护车的阮棉也醒了过来。   她环顾一圈,看到救护车上不算陌生的器材,笑容在脸上一点点扩散开来。   时见鹿死了!   刚才她亲眼看着时见鹿进去,踩油门的那一刻,也看到她坐在了靠窗的吧台边,车子撞击时,她也看到了她瞪大的眼睛和惊恐的表情!   多么美妙啊!   时见鹿死了,她的一切都将会成为她的!   虽然很可惜段奕丞也在里面。   但是那又怎样?   有了时见鹿的气运,她一定能找到比段奕丞更好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棉越想越高兴,从忍着憋笑到大笑起来。   护士见她这样,还以为她是害怕自己撞到人,连忙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怕,虽然你的车子撞到了店里,但是店里没人出事,你也不会……”   “你说什么!”   阮棉倏地坐起,双手静静抓住护士的肩膀,眼睛死死盯着她。   “店里没有人出事?我明明看到时见鹿就坐在玻璃后面的!”   护士吓了一跳,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却也没有多想。   “真的没人出事,你放心吧,玻璃后面的人也躲开了,这场次车祸只有你一个人受伤,你撞到这家店应该是车子故障吧,没有故障也没关系……”   阮棉已经听不到护士在说什么了。   “没有受伤……连受伤都没有……”她眼圈猩红,布满血丝,嘴角的笑容却再次出现,转为癫狂的大笑:“这就是气运之女吗!老天爷!这就是气运之女吗!凭什么!凭什么!”   她的疯狂终于让护士意识到不对劲了。   “医生!医生!”   她转身打开救护车后门,大叫道:“患者精神异常!”   医生给其他人检查了本来也没什么事,转身就要过来。   却见几个不认识的穿白大褂的人走在了他的前面。   “诶你们谁啊!”   走在最后的人掏出一张证件:“警察办案。”   医生一愣,“办、办案?”   “请配合一下。”   “哦,哦好。”   医生看着那几个“医生”上了车,关上了救护车后门。   自己不得不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等到车子启动,都有些茫然。   “这车祸就算是故意的,也不用搞得这么隆重吧……”   眼看着救护车远去,时见鹿转过身,对刚才打扮得和她一模一样,假扮她的女特警道谢:“赵警官,谢谢。”   赵警官和时见鹿身高身形差不多,再加上刻意的打扮和化妆,两人站在一起虽然依旧一眼能看到差别,但隔着一段距离以及两张玻璃,就十分相似了。   赵警官毫不在意一笑:“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到什么谢,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和你身形相似,我都进不来这个组。”   时见鹿闻言一笑,不再多言。   刚才有多惊险她躲在后面看得清楚,如果没有赵警官的身手,受伤绝对是难免的,或许还会重伤,赵警官替代她虽说是工作,她却不能不感激。   只是有时候感激,不一定要用语言来表达。   赵主任和几个老师将几人看了一圈,又听到时见鹿以及周围几个警察的对话,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问一旁的几个老师:“这几个学生你都认识吗?”   几个老师一个个辨认,纷纷摇头:   “不是我们班的。”   “也不是我们班的。”   “诶,我教高一高二地理,从来没见过他们几个啊。”   几人一对,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这几个穿附中校服的学生,顿时都察觉到了不对。   赵主任正想找人问问,就见旁边的警察组长走了过来。   他掏出证件,笑道:“我是专案组3组组长张和,今天的事没吓到几位老师吧?”   听到他自报家门,赵主任更清楚事情和他想像得不一样。   不由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张和道:“嫌疑人阮棉离开看守所后,涉嫌指使他人绑架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案件侦破之后,嫌疑人阮棉一直在逃,我们通过调查发现,嫌疑人阮棉与你们学校时见鹿同学之间有许多个人恩怨,就请求时见鹿同学配合我们一起抓捕嫌疑人阮棉,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   张主任难以置信:“就是这样子?”   他指着被装得支离破碎的豆花店门墙:“你没看到这有多危险吗!那车子就这么撞过去!要是我的学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们付得起责任吗!啊?!”   赵主任激动得差点指着张组长的鼻子跳起来。   时见鹿和段奕丞有些心虚地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可是赵主任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还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么危险的事情能配合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毛都没长齐就敢做这么大的决定了!你们家长知不知道?我明天就,不是,现在立刻马上打电话给你们父母,让他们到学校来一趟!我一定要给你们好好上上这个安全教育课。”   时见鹿觑着赵主任的脸色,小声道:“赵老师,我和我爸妈商量了,他们知道。”   “我就知道他们不——他们知道?”赵主任瞪大了双眼:“你呢,你家里也知道?”   段奕丞很淡定:“嗯,知道。”   “知道?”赵主任咬牙:“马上把你们爸妈叫来,我看这个安全教育课时必须上了!”   张组长看得好玩,却也知道阮棉的事情不能泄露,帮着两人说话。   “赵主任,这次我们做好了充足的布置,您看,我们提前就已经疏散了现场,您以为的学生都是我们的警察扮演的,包括时见鹿和段奕丞也有人扮演,我们是人民警察,肯定是会保证人命的安全的。”   赵主任虽然还是觉得太莽撞,却也知道办案抓捕犯人是大事。   只是他不理解:“阮棉刚入学的时候,我看着是个挺腼腆的好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赵主任不理解,阮棉也不理解。   “怎么可能!时见鹿怎么可能没死!她凭什么不死!”   审讯室里,不论如何审问,阮棉就只有这翻来覆去的一句话。   “阮棉!”警察敲了敲桌子,“现在要你交代的是你怎么得到的S01系统,以及你为什么针对时见鹿!不要给我装疯卖傻!”   “哈哈哈哈时见鹿竟然没死,上天不公,贼老天你凭什么这么不公平!凭什么!”   “去死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没死哈哈哈哈真的没死哈哈哈哈……”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   审讯室镜子后面的蒋军以及几位平时电视里才能见到的领导也有几分无力。   他们已经检查过阮棉的精神状态。   她似乎,真的疯了。   “再让医生评估一下吧。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   后面的话,蒋军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   如果阮棉实在无法配合,那么许多本可以在她的配合下完成的实验,恐怕就只能牺牲人道主义,强制配合了。   “要不让那个小姑娘试试,医生测试过,阮棉对那个叫时见鹿的小姑娘反应对最大,说不定她过来有点用。”   蒋军思索一阵,想到重重防护之下,阮棉也不可能伤到时见鹿,才点了头。   *   时见鹿不是第一次进入中科院,但进入一直保密的S区却是第一次。   “小时来了啊。”史教授朝她招了招手:“走这边。”   “史教授。”时见鹿打了声招呼,左右看了看,“段奕丞呢?”   “他还有几组数据,估计个把小时之后过来。”   说话时,两人经过了几道需要验证的门,终于到达了一间四面全是透明玻璃的实验室前。   阮棉穿着条纹的衣服,瘦瘦小小地坐在沙发上。   实验室里虽然有些器材,但大部分布置都很温馨,忽略那些器材,很像普通的女生卧室。   玻璃大概是单面透视的,阮棉坐在沙发上木愣愣地看着前方,没什么焦距,并未察觉到有人出现。   史教授对边上的助理点点头。   助理解除了单面透视,玻璃变为了双面的。   阮棉的沙发正对着这面玻璃,当玻璃变得透明时,她就注意到了。   她的视线渐渐聚焦,本来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渐渐有了定点,她也终于看清楚了站在外面的时见鹿。   “时见鹿!”   她大叫一声,如同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的恶鬼,从沙发上跳起,砰地一声扑到了玻璃上。   玻璃隔音,但实验室里装了收音器,阮棉的声音以及她行动时的动静全部传到了所有人耳里。   研究员立即开始了工作。   “血压上升,心率加快。”   “情绪波动值到达临界点。”   “天外S01信号未出现。”   研究人员来来往往记录着数据。   时见鹿站在一边,看着被关在透明玻璃里,神色癫狂的阮棉,心情复杂。   倒是谈不上同情。   上一世阮棉害的人足以让她判数次死刑,她也是死在她的手上,她自然不可能同情她。   只是有些唏嘘。   天外S01系统,这样超出地球科技的存在,但凡阮棉能够理智地利用它,或者是在发现自己无法驾驭它时,即使停止使用,甚至直接上交国家,都绝不可能落到如此下场。   “时见鹿!时见鹿!”   “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去死啊!去死去死去死!”   时见鹿看了眼史教授。   史教授冲她点头。   时见鹿走到玻璃前:“阮棉,自从你转学到附中以来,一直都十分针对我,我能问问是什么原因吗?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见过,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   “得罪?”阮棉死死盯着时见鹿,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这种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我这种在泥沟里打滚的人!你怎么会得罪我啊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可能得罪我,如果不是那一次,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让我看见!”   “为什么!”   时见鹿一愣,下意识道:“看见什么?什么时候?”   她根本不记得在阮棉转学到附中之前,她和阮棉有见过面。   “什么时候啊……”   阮棉定定看着她,眼底的癫狂和恶毒褪去,露出了纯粹的回忆神色。   “那天,好大的雨啊……”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阮有志。   她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妈妈带着她四处辗转,一直租住在阴暗的出租房和地下室里。   知道八岁那年,妈妈突然说带她去找爸爸。   那也是她第一次离开青城,来到了书里和电视里才有的北城。   这里到处都是高楼,还有她前所未见的古代建筑,这里到处的轿车,还有她从没吃过的各种美食。   但是妈妈只是紧紧牵着她的手,叮嘱她:“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千万要做到。”   阮棉抬起脸,向往地看向那一看就很高档的商场,乖乖点头:“我知道。”   “你重复一遍。”   “见到爸爸,我要先哭,然后不说话一直看着爸爸,等妈妈让我叫爸爸的时候,我再说我也终于有爸爸了。”   “什么语气?”   “要哭,嗯,还有要哽咽,要躲到妈妈后面,不敢去找爸爸。”   “然后呢?”   “然后妈妈叫我到爸爸跟前,我再跑过去紧紧抱着爸爸,说‘你真的是我爸爸吗?我终于有爸爸了’,等到妈妈说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我再抱着爸爸哭。”   “……”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   爸爸果然如妈妈说的那样心疼她,抱着她一直没有放手,说这么多年她受苦了。   但是爸爸抱着她的时候,总是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没多久就将她放了下来。   爸爸说:“我的去接嫣嫣了,那孩子心血来潮想学跳舞,白愿托关系中央芭蕾舞团的首席教她,今天第一天试课,等下迟到她肯定要哭闹。”   阮棉好奇:“首席是什么?爸爸。”   爸爸焦急的神色微变,似乎是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   爸爸说:“以后嫣嫣有的,棉棉也都会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和她多相处一会,也可能是因为愧疚,又或者是外面突然狂风暴雨,她们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了。   爸爸将她带到了那间私人舞室。   那是一座小洋房,从外面看就已经很漂亮了,去没想到里面更美。   每一张椅子、桌子、抱枕、台灯……所有的一切,她都只在电视上看过。   阮棉小心翼翼地不要碰到任何东西,妈妈和爸爸去一边说话,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吵了起来。   等到爸爸回来时,他说让她现在楼下等着,不然妹妹看到了会生气,然后就肚子离开了。   妈妈也丢下了她,自己追了上去。   阮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害怕碰坏这里的东西,又向往走廊那边传来的钢琴声。   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   她循着琴声,一步步走到了那间舞房门口。   门没有关。   一个看起来和她一样大的女孩,在音乐声中跳跃。   女孩没穿漂亮的芭蕾舞裙。   上身是普通的杏色舞蹈体服,下身穿着不知材质的九分长裤,露出绑着丝带的纤细脚踝,腰间系着一片与舞鞋同色的网纱裙。   舞鞋也并不似她在电视中见到那般华丽而梦幻,甚至能看到脚尖处灰色的痕迹。   可这与舞台截然相反的,以她看来一点也不华丽光鲜的衣着,却在她微抬的下颚,修长的脖颈,脚下变换轻盈的变奏与弹跳之中,变得令人目眩。   即便穿着再简单,甚至颜色搭配都不出彩的体服,她却能让人忘却阴雨阵阵狂风呼啸的窗外,舞动得如同云间湖边最优雅的小天鹅。   阴雨密雨下,她是唯一一片亮光。   她看得眼睛酸涩也没有眨眼,艳羡嫉妒憧憬浸泡着她的心。   她从没有如此渴望,希望自己成为舞蹈室里的女孩。   八年之后,她再次站在一扇门前。   她以为自己有了底气有了依仗,一定能够将时见鹿取而代之。   可当她看到时见鹿的那一刻,她才知道,无论她穿上再华丽的衣裙,走近再高层的人群,只要时见鹿出现,她就会迅速黯淡。   因为,只要站在时见鹿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会倒退到八年之前。   时见鹿依旧衣着简朴也难掩高贵,而她也依然被路上的风雨淋得一身狼狈。   时见鹿越是轻描淡写,就越显得她这一路的努力可笑。   她想要撕烂时见鹿从容不迫的面具,她想将她彻底踩进泥泞和尘埃,让她也尝一尝被嘲笑践踏的滋味。   “我只是想要你也尝一尝我的痛苦!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的都是你的!所有的坏的都是我的!凭什么!”   时见鹿无言地看着阮棉越来越扭曲的脸,沉默许久。   “那其他人呢?”   “其他那些被你伤害的人,你又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阮棉皱眉,似乎不解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些人不过是我路上的踏脚石罢了,有系统在,我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他们本来也没什么本事,就算不被我利用,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吧,还不如给我做点贡献。”   时见鹿看着阮棉理所当然的表情。   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转头问史教授:“这样够了吗?”   史教授:“已经够了。”   一旁的白大褂也对助理道:“精神正常。”   助理点点头,在测试本上郑重地写下了这四个字。   阮棉像是看出了什么,大叫道:“你要去哪!站住!时见鹿!你才是杀人凶手!是你害了我害了所有人!你才应该被关起来……”   时见鹿最后看了阮棉一眼,头也不回地朝已经等在门口的段奕丞走去。   时见鹿牵住段奕丞伸出的手:“走吧。”   段奕丞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走。”   走廊尽头的门缓缓合上,阮棉的声音也彻底消失。   两人手牵着手,越走越快,到最后已经跑了起来,一起跃进了冬日的阳光里。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都是陆陆续续写,一天都凑不上两千字,干脆就写到结局一起发出来了。   还剩下几章番外,同时在准备新文,应该是隔天一章的样子。   感谢一路陪伴的大家,下本再见!   最后,推荐下新文《你是山海经哪一页》【感情线真的太难写了,所以这是本无CP升级流爽文,喜欢这个类型的大大们可以看一下。】   即将高考的林雎意外收到张准考证,考点从信奉科学的现代世界,变成了修仙机甲大乱炖的山海界。   本打算随便考考,谁知道四大学院学费全免,每个月还补贴3灵玉。   1灵玉=一万元   兜比脸还干净的林雎拼了。   一路高歌猛进,累死累活,终于到了天赋测试这关。   山海界的天赋测试可以具象化一个人未来的发展方向。   测试台上有人呼风唤雨,有人控制植物,还有人体质变态,一招手就是S级机甲……   林雎也跳上了测试台,幻想自己有个战斗力强大的天赋,从此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只见她黯淡得几乎要熄灭的灵力,颤颤巍巍凝结成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封面残破,页面残缺、参差不齐,甚至里面没有一页纸能看清,全是墨点子。   *   三千大会即将开始,媒体们根据传统拍摄各大学院的备赛场景,并全山海界直播。   轮到中原学院:科技院的学生在调试机甲或炼制灵器,道系符箓专业和阵法专业的学生在画符布阵,医学院有的炼丹有的配药……   只有灵师院,群魔乱舞。   在一群摆烂的学生里,有一个摆得最为突出:   她拿着本书,悠闲地躺在树枝上,另一只手慢悠悠撸着一只不知品种的毛团子。   高清镜头拉近,书页上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杂乱的墨点子。   观众:好歹装装样子吧!   当天,全山海界都知道了中原学院灵师院里一群菜鸡,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   五千年前那场大战,神明陨落,古老生物灭绝大半   山海经中记载早成为传说,无人能见那段瑰丽历史   直到有人揣着本破烂书横空出世   九尾狐为她掠阵,吉神泰逢为她招雷唤雨,相柳是她的打手,隐世的轩辕国民奉她为主,女娲为她神降……   记者镜头再次面向拿书的少女,战战兢兢:“听、听说女娲娘娘有一丝神念在里面,我们靠得太近会不会惹祂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