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风里有你的声音 作者：淡樱 　　文案 　　今年的花样滑冰国家集训队里出现了一匹黑马，身娇体柔，天赋极佳，在冰上时宛如一朵妖艳玫瑰，媚而不俗。 　　所有男性队员看赵凌玥看得目不转睛，唯独十七岁时在冬奥上一战封神的席嘉树嗤之以鼻。 　　不过大家都很理解。 　　席嘉树这样的人，心里除了训练就是比赛，不谙男女之事。 　　直到有一日，风情万种的小姐姐不小心在冰上摔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席嘉树就跟一阵风似的冲进去抱起赵凌玥，扛着她去了医务室。 　　有人悄悄跟上，未料却撞见席嘉树半跪在地上给赵凌玥的伤口消毒，整个人黏黏糊糊的，像只小奶狗。 　　“亲我一口，就亲一下。” 　　…… 　　卫冕金牌是我为国争光的使命，而这无上的冰上荣光我只想献给我的小月亮。 　　——席嘉树 　　风情万种小姐姐vs可爱闷骚小奶狗 　　☆、第一章 　　上海浦东机场。 　　夜里的机场仍旧人来人往，拖着行李箱的乘客们源源不断。恰逢四月中下旬，倒也没有碰上节假日，排队过安检的人不多，头等舱通道里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请摘下墨镜，并出示您的身份证件和机票。” 　　安检员是个年轻的女孩，没多久便见着眼前的乘客递上了身份证和机票。 　　她检查一遍后，用摄像头给乘客拍照，一抬头却不由呆了下。 　　眼前的女人肤色白皙，五官分外艳丽，涂着大红唇，宛如一朵盛放的玫瑰，颜值高得有点可怕。在头等舱通道里，不乏明星偶像，可五官精致到这种程度的，还是她头一回见到。 　　她又看了一遍身份证上的名字—— 　　赵凌玥。 　　……没听过。 　　她不动声色地多打量了几眼。 　　女人的心情似乎不错，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的，嘴唇微微勾起，看了眼她的胸牌，笑吟吟地说：“赵佩佩，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话锋一转，却是说：“缺女朋友吗？” 　　赵佩佩被吓得目瞪口呆。 　　女人低笑一声，收回自己的证件和机票，微微扬首，笑得分外勾人。 　　“逗你的，别当真。” 　　赵佩佩半天才回过神，摸着砰砰乱跳的心，莫名有点脸红。 　　这这这这这哪里来的妖精！ 　　她一抬眼，新的安检乘客又来了。 　　口罩墨镜戴得密密实实，不过十分配合，她还没开口就已经主动摘下，并递上了身份证和机票。 　　赵佩佩看了眼。 　　——席嘉树。 　　……这名字有点眼熟，好像上周上过微博热搜？ 　　. 　　“……赵凌玥！你这个坏习惯得改！你别老去逗陌生人！万一人家真有这个意思，你负责不负责？上天给了你这样的美貌！不是让你游戏人间的！是让你……” 　　赵凌玥正经八百地接了句：“是让我成为世界的焦点！” 　　“赵凌玥你可真自恋。” 　　“可不是嘛？我就有自恋这个资本……” 　　“我竟无法反驳。” 　　手机那头是一道软软柔柔的嗓音，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问：“说正经的，你去三亚的事情赵总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作为好闺蜜，这个月你不能在我爸爸面前出现。我手机里唐茜小姐的1G自拍照总算派上用场了。必要时候，你需要发朋友圈表示你和我在三亚度假。茜茜你可真是中国好闺蜜，我得多三生有幸才能认识你，还和你当上闺蜜，你要在我身边，真想给你一个mua。” 　　唐茜：“所以我这是被迫去三亚度假了吗？” 　　“准确点来说，是朋友圈被迫去三亚度假。” 　　赵凌玥来机场来得迟，这会刚过安检不久，机场广播里便通知登机了。 　　她进了登机的通道。 　　唐茜那边有些沉默，过了片刻，她的声音才逐渐响起：“凌玥，你真的要去吗？你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好些花滑运动选手这个年龄身体已经开始不太适应花滑了……” 　　赵凌玥停下脚步。 　　她侧首望去。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浦东机场的夜景。今夜空气不错，依稀能见到几点星光，远处的飞机滑行，像是一只鸟儿冲向了天际。幼时记忆模糊又清晰，冰面上的女人跳跃旋转，柔软的身体在绽放，美得不可思议。 　　行李箱上的手指微微握紧。 　　赵凌玥轻声对唐茜说：“二十三年了，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手机那头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唐茜响亮地应了声：“嗯！” 　　赵凌玥这次去三亚，行李带得不多，里面除了上冰的运动服和冰鞋之外，还有两套衣服以及一些护肤和化妆用品，装在一个二十寸的登机箱里还绰绰有余。 　　登上飞机时，她尚未挂断电话。 　　唐茜还在那边念叨着。 　　“……你一个女孩子在三亚要好好保护自己啊，要是不适应就回来吧，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嘛，你要不喜欢上班再念书也行，总能找到你喜欢做的事情！” 　　赵凌玥把登机箱塞进了行李架上，哼笑了一声：“这个世界上没有我赵凌玥做不好的事情。” 　　“哎呀……”唐茜忽然叫了声，说：“啊，差点儿忘了！你把雯姨的身份证带上了吗？我也是佩服糖糖，自家姑姑的身份证丢了这么久都没发现，都不知道怎么掉在你口袋里了。糖糖的神操作简直让人窒息！还不许让人用顺丰寄回去，也不着急，哪天要是需要用到身份证的话，”唐茜叹了声，“她那慢吞吞的性子实在让人操心。 　　赵凌玥在靠走道的位置坐了下来，伸手在拎包里摸了会，拿出了一张身份证。 　　她瞥了眼，才说：“带上了，正好雯姨和糖糖住的地方离我参加海选的地方不远，我下飞机后就给雯姨送过去。” 　　唐茜应了声，这才把手机挂断了。 　　赵凌玥摘耳机，还剩一只没摘时，冷不防的眼前多了一道纤瘦的高挑身影，还未来得及抬眼，便听到一道清越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懒懒地飘了过来。 　　“阿姨，你坐了我的位置。” 　　……阿……姨？ 　　赵凌玥好看的眉眼微微拧起，活了这么久，还真是头一回听别人喊她阿姨。墨镜下的双眼睨了过去，鸭舌帽加口罩，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稍显寡淡的眉眼，看起来极其年轻。 　　……只是也没到可以喊她阿姨的程度。 　　眸光一转，她又见着自己手里捏的身份证，纤细修长的手指挡住了雯姨的照片，上面的出生年月日倒是十分显眼——1980年3月25日。 　　“阿姨？” 　　大男孩又重复了一遍。 　　赵凌玥看了眼机票，才发现自己真的坐错了位置，当即也没说什么，起了身坐到了隔壁靠窗的位置。 　　. 　　没多久，飞机开始滑行。 　　小半个钟头后，前往三亚凤凰机场的飞机已经在空中飞行。 　　席嘉树闭目歇息。 　　今天刚参加完商演，最后的四周跳颇不尽人意，他在思考可以从哪儿改善。 　　跳跃，旋转，步法，力度，平衡…… 　　他习惯性地从上冰那一刹那开始在脑子里重新复刻，企图寻找出自己不足的来源。从五岁那年开始接触花滑，直至现在已有十三年，它像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每一步的动作都刻入了骨子里。 　　……四周跳重重地摔落冰面。 　　脑子里的画面戛然而止。 　　宛如老僧入定的席嘉树闻到了一股清香，不知是什么香味，他说不上来，只知道令自己有一丝分神。席嘉树睁开了眼，旋即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相当有女人味的脸庞。 　　女人微微歪着脑袋，纤细白皙的手指撩拨了下脸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时，还朝他轻轻一笑。 　　“小朋友，一个人坐飞机家长不担心吗？你有十三岁吗？年纪这么小就敢一个人坐飞机，真的很有勇气。阿姨在你这个年纪都不敢一个人出门。” 　　……小朋友？ 　　席嘉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正巧空姐准备派发餐食与饮料。 　　席嘉树又听女人说：“小朋友还在长身体，等会让空姐给你拿一杯热牛奶吧。” 　　席嘉树：“……” 　　赵凌玥：“我看你长得也不够高，多喝牛奶才能快高长大！平时呀，也得多运动，锻炼身体。我看你坐头等舱，该不会是背着家人偷偷出来玩吧？外面的世界坏人可不少，像你这种长得清秀又唇红齿白的小男孩，他们最喜欢下手了。大人的世界可复杂了……” 　　她重重叹了声，又说：“瞧你这个年纪，都能当我儿子了，我要是你妈，肯定不放心你一个人坐飞机。你别嫌阿姨啰嗦，毕竟像我这个年纪的人，都有这样的毛病。你别嫌阿姨多管闲事，小孩子出门在外，一要有警惕心，二要嘴甜，见着女人，只要不是白发苍苍，统一喊姐姐，知道吗？这些话，阿姨平时都不跟别人说的，还不是见你年纪小，又和你投缘，才告诉你的。” 　　赵凌玥微微一笑。 　　席嘉树仍旧面无表情：“知道了。” 　　. 　　赵凌玥通了心里那口气，只觉神清气爽，在飞机里一觉睡到降落。 　　飞机到达凤凰机场时，已经是过了零点。 　　糖糖知道赵凌玥要来三亚，开了车过来接机。 　　糖糖是赵凌玥的大学室友，毕业后回了老家，从事了她喜欢的记者行业，去年实习了一整年，如今已经转正，负责当地体育版面。一见着赵凌玥，糖糖三步当两步就扑了过来。 　　“嗷，小妖精！” 　　赵凌玥笑，把雯姨的身份证给了她。 　　糖糖说：“在飞机上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是不是又被搭讪了？” 　　赵凌玥说：“没有，就调侃了会一个小朋友，满脸写着你才十三岁的不满，可偏偏又说不出反驳我的话，只能装着面无表情。” 　　糖糖嘀咕了声：“小朋友有什么好调侃的，正经找个男人吧，”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哎哎哎，忘记告诉你了！这可是一手资料，你不是要参加女子单人花滑集训的海选吗？裁判的名单我拿到了！有三个人，一个是国家队教练林泉，一个是加拿大的知名编舞瑟琳娜，还有一个是今年冬奥男子单人花滑金牌得主席嘉树。” 　　赵凌玥对三个人都有所耳闻，表示：“不错，专业。”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半年，我又来给你们开小甜文啦，第一次写花滑题材，如有不专业的地方，请多多指教，盼喜悦夫妇陪你们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以及，十分感谢等待这篇文的小仙女们，我会尽我所能写好哒！ 老规矩，新文掉落一百个红包~~~ 　　☆、第二章 　　糖糖送她到酒店后就回家了。 　　赵凌玥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一路舟车劳顿，倒也不会乏。 　　凌晨两点的她仍旧精神奕奕。 　　她洗过澡后，坐在了柔软的床褥上。床头柜那儿放着一个透明的文件夹，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纸张，是糖糖离开前给她的。 　　“……你们集训海选的名单成员资料，还有几位裁判的资料，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主编那儿拿到的。你好好看一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相信月亮你的实力！你在冰上的模样耀眼得不可方物。不过……别的先不说，竞争对手的模样你可以记不住，可裁判你一定要记住，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是你的教练，你的编舞呢？” 　　糖糖说得苦口婆心。 　　赵凌玥一想到糖糖那般模样，就不由摇头轻笑。 　　她打开了文件夹，扫过一份又一份的资料。 　　她看得很快，没多久，就把参加集训海选的成员名单看了一遍，最后剩下三位裁判。 　　编舞的瑟琳娜是外国人，拥有一头金色长发，白人的皮肤与特征十分好认；国家队教练林泉是个男人，留着平头，肤色偏黑，眼睛很小，照片里的他板着张脸，不苟言笑的模样颇显严肃。 　　她在用心地记住他们的脸。 　　赵凌玥的头部在小时候因为一场事故受过创伤，倒也不算严重，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大脑枕叶和颞叶之间的组织轻微受损，导致面容失认症，通俗点来说，就是脸盲。 　　赵凌玥抽出最后一位裁判席嘉树的资料。 　　糖糖给他配了一张冬奥夺金的照片。 　　尚未满十八的少年身披国旗站在领奖台上亲吻金牌，稍显寡淡的眉眼间自豪与骄傲不言而喻，何等的意气风发。 　　赵凌玥阅读他光鲜亮丽的履历。 　　五岁开始滑冰的少年颇有天赋，一路鲜花与掌声，在青年组时已然崭露头角，转入成年组后更是披荆斩棘，今年二月份参加冬奥男子单人花滑一举夺金，体媒都称他是冰雪王子—— 　　一战封神的席嘉树。 　　如此赫赫有名的人，赵凌玥自然是有所耳闻，也看过他比赛的直播和视频，只可惜总记不住脸。 　　她对生活中的人还比较有辨别能力，离生活远的人辨别能力极差。 　　念大学那会，她和茜茜糖糖一块追电视剧，追了将近两个月，天天都在看，后来电视剧的女主角来他们学校取景拍摄，从她身边走过问路时，她硬是没认出来。 　　这事儿被唐茜念叨了很久。 　　赵凌玥叹气一声，又仔仔细细地把三位裁判的照片记了一遍。 　　. 　　三亚的女子单人花滑集训海选正式拉开序幕的时间是第二天，赵凌玥收到的通知是早上九点准时到达启迪冰场报道，即将展开五天的集训与测试，测试通过者将会在三亚接受为期四周的训练，最后择优吸收进入各级别国家队。 　　这是一个对于业余花滑爱好者的绝佳机会。 　　启迪冰场离酒店不远，打车过去不到十分钟。 　　赵凌玥起得早，打算去吃点早餐，吃过早餐后收拾一下便退房去启迪冰场。 　　她素来不喜欢热闹，没有选择酒店一楼的餐厅，而是去了十七层的行政酒廊。行政酒廊只对高端客人开放，很大程度能减少一定的热闹。她起床的这个点正好也开始供应点心了，虽然品种不及餐厅的丰富，但燕麦酸奶鸡蛋咖啡水果这种普通的食品都是有的。 　　这个时间点，行政酒廊里果真没几个人。 　　她挑好自助食品后，正要找张靠窗的桌子时，猛然听见一道掷地有声的嗓音。 　　“……你总是拒绝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女孩子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嗓门太大，很快的又低了几分。 　　“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有十年了吧？我知道你心里就只有比赛和训练，其实我不介意，更不介意等待，只要你肯给我一点点希望。或者不要一口拒绝我，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呢？我们有着一样的目标，一样的环境，我们天生一对，没有人能比我们俩更合适……” 　　赵凌玥听到这话儿，瞥了眼过去。 　　从她这个角度望去，正好能见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估摸着刚成年。她对面坐了个男孩儿，她看不见模样，只瞧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背影。 　　男孩十分沉默，背影看起来有几分为难。 　　女孩儿又说：“我今天就在这里放话了！我这辈子就只认定一个人！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就算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我也要缠着你！你以后一定会明白，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你选择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哦，烈女缠郎的戏码。 　　赵凌玥看懂了。 　　. 　　席嘉树只觉头疼。 　　他拒绝过林薇薇无数遍，可林薇薇却从未放弃过，仿佛听不懂人话。他拿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没有办法，只能沉默。可沉默之余，又有一丝烦躁，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烦躁是因为林薇薇的死缠烂打，不知所措是因为刚过十八岁不久的他不懂得怎么成熟地处理除了花滑以外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熟悉的清香咻地就钻入他的鼻间。 　　他抬了眼，却见到了昨天在飞机上碰到的女人，尚未反应过来，她已经落落大方地在他身边坐下，侧着身子依偎了过来，并没有真的肢体碰触到，可是却离他极近，那股浅浅清香愈发浓烈。 　　女人低笑一声，亲昵地说：“宝贝儿，怎么上来吃东西都不叫醒我？”说着，又娇嗔一句：“昨晚都怪你……哦？这是哪一位？” 　　她撩着头发勾在了耳后，半眯着眼看林薇薇，微勾的唇令席嘉树想起了一个成语—— 　　风情万种。 　　林薇薇面色顿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女人，问席嘉树：“她是谁？” 　　女人又说：“什么我是谁？这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小姑娘，你这表情几个意思？我正牌女朋友坐在这儿呢，你还要对我男朋友死缠烂打吗？” 　　她的语速极快，说话时嗓音微微有些嗲，不过气场十足。 　　林薇薇一时半会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席嘉树本想解释，见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此时，女人又慢条斯理地剥了手里的鸡蛋，凑到他嘴边，说：“呐，昨晚的奖励，平时别人求我剥我都不剥的。” 　　女人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节分明，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指甲圆润又小巧，衬着雪白的鸡蛋，仿佛连同她人那般，极具风情。他不由咽了口唾沫，鼻间的香气似乎钻到了他的心底，一丝丝微不可见的红染上了少年的耳垂。 　　“啪”的一声。 　　林薇薇拍案而起，瞪了女人一眼，抛下一句“不要脸”就落荒而逃。 　　. 　　……可真个小女孩。 　　赵凌玥不由莞尔。 　　她收回了鸡蛋，也拉开了和男孩儿之间的距离，抬了眼，瞥了他一下，也没细看，只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客气。”说完，她也不等男孩回答，扬扬唇便径自离去，走到另一边的窗台享用早餐。 　　微凉的鸡蛋两三口便吞入了她的肚里。 　　等她吃完早餐后，行政酒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她侧首望去，先前的男孩儿似乎还在用早餐，他对面也坐了人，不再是那个女孩儿，而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赵凌玥看了眼，便扬长而去。 　　. 　　林泉顺着席嘉树的视线望去，是行政走廊的门口，那儿只有一个工作人员。 　　他旋即收回视线，又多打量了几下席嘉树，语重心长地说：“还在想昨天的四周跳？你别想太多了，嘉树，我是看着你走上这条路的，虽然没当你的教练，但是你这个人我是很清楚的。你呀，有时候就是想太多，要懂得劳逸结合。训练很重要，勤奋也很重要，但不能二十四小时都扎在冰面上，包括你的脑子。你要学会放松，这一次让你过来当裁判，除了是我的意思之外，也有老曾的意思。” 　　林泉也不知道席嘉树在看什么，但是多半跟花滑离不开。 　　这小子长大十八岁，脑子里想的通通都是花滑，是为国争光的好苗子，只不过有时候就是一根筋，固执得让人头疼。 　　席嘉树说：“我明白。” 　　“你明白个屁！总之这五天你好好放松，来给我们国家挑挑优秀的女单人才，”似是想到什么，林泉又重重地叹了声：“我国女子单人花滑打从陈凡退役后就是愁云惨淡，在国际上一直是弱项，比不上双人花滑。男子单人好歹也有几个滑出亮眼的成绩，可女子单人……” 　　又是重重一叹。 　　“我们培育选手的方式过于传统，这次面对全国的海选集训也是另辟蹊径，就盼着能不能挖掘点好苗子了，为2022的北京冬奥做人才输送……都多少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拿一面世界级的金牌回来？” 　　林泉又是一声叹息，却见席嘉树自己剥了个鸡蛋，拧着眉头看着，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冷不防的，却听他问道：“林教练，我像十三岁吗？” 　　林泉：“……当然不像。” 　　席嘉树又问：“我长得没有辨识度吗？” 　　林泉：“……当然不会。” 　　席嘉树沉着张脸，半天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亮：苍天可鉴，我最初见你的时候真没有勾引你的意思！ 小奶狗：不，你就是有！ 这一章继续掉落一百个红包~~ 　　☆、第三章 　　赵凌玥到达启迪冰雪体育运动中心。 　　报道处的地方已经来了不少人，其中有不少还有家长陪同。昨天赵凌玥看了糖糖给她的队员资料，获得这次海选入场券的选手里年龄最小的只有九岁，其余大多是十五到十八之间的黄金年龄，运动寿命及可塑性都非常可观。 　　当然也有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只不过身份不一样，那都是因伤退役的前国家队队员，曾站在运动生涯巅峰为国争光过的女运动员选手，甚至还有尝试转型女子单人花滑的前双人花滑金牌得主。 　　她这个年龄站在这里，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不过，向来有自信的赵凌玥从不惧怕这些外在因素的打量，她微扬下巴，去报道处签到，还领了训练与测试时间表。她大致浏览了下，今天只是集训的开幕式，正式训练从明早六点二十五分开始。 　　没多久，便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领着她们前往只有十分钟车程的清华三亚国际数学论坛宿舍。 　　赵凌玥被分配到了一个四人宿舍。 　　她的三个舍友年纪都很小，最小的那个只有十四岁，还有两个十六岁的姑娘。三个女孩儿年纪相仿，很快便打成一片。她们瞧着赵凌玥过分漂亮的长相，以及显然有阅历的年纪，都不太敢上前打招呼。 　　赵凌玥也不在意。 　　她的脸盲症容易得罪人，有时候不打招呼反而比打招呼要好得多。 　　她安安静静地收拾着行李。 　　三个女孩儿凑在一块，像是三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啊！你们知道吗？我们隔壁宿舍住了于小珑！好羡慕她的舍友呀！于小珑前几年在大奖赛总决赛的3a跳得不要太漂亮。那个视频我一直保存着，想着哪天见到于小珑可以让她签名！” 　　“啊啊啊好激动！我居然可以和于小珑一起训练！” 　　“还有温颜！” 　　“你们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有机会站在世界舞台上？” 　　“有！一定有！” 　　“我觉得我们都超棒！” 　　…… 　　几个小女孩说得兴奋，小脸蛋微微发红，皆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她们口中的温颜，赵凌玥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依旧记不住模样。此时，却见几个小女孩又多了几分兴奋，嗓音刻意压低了一丝丝。 　　“……嘿，我们下午是不是可以见到席嘉树了？” 　　“我是他的粉！” 　　“我！也！是！” 　　“啊啊啊啊啊！”三个不约而同地轻声尖叫，旋即其中一个女孩儿又说：“哎哎哎，席嘉树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我以后想嫁给席嘉树。我想当席太太！” 　　赵凌玥闻言，瞄了眼说话的姑娘。 　　……是只有十四岁的那一个。 　　她思忖着，现在的小女孩很早熟嘛，才十四岁都想着当别人的太太了。 　　“嘘！别嚷得这么大声！你不知道吗？花滑圈子小，所有人都知道席嘉树身边有个林薇薇。林薇薇超凶的！接近席嘉树身边的女孩子都没一个好下场！你想被排挤吗？不想的话就别惦记着席嘉树！席嘉树脑门都快被林薇薇盖章了！” 　　…… 　　几个女孩说八卦说得神采飞扬。 　　赵凌玥鲜少听花滑圈的八卦，今日一听，好笑之余又觉得像是在小孩子过家家。林薇薇这名字，赵凌玥自然也是知道的。女单花滑选手本就不多，说得上名号的更是屈指可数，林薇薇与席嘉树的花滑履历相似，也是一路鲜花与掌声走来的，虽及不上席嘉树的出色，但是在国内女单花滑里也是颇有名气。 　　赵凌玥见过林薇薇的比赛视频，她的动作完成度不错，是个喜欢挑战难度的姑娘，拼搏精神很值得人敬佩。 　　只不过到底都是些十七十八岁的少年少女，虽然她只比他们大上个五六岁，但到底多了五六年的人生阅历，除去花滑之外的事情，如今听着这些感情小八卦，便有些忍俊不禁。 　　. 　　启迪冰雪体育运动中心。 　　会议室。 　　林泉站在窗口接了一个电话，被告知瑟琳娜的国际航班因天气原因延误，现在还没起飞，到达三亚可能要明天了。他表示无碍。今天只是开幕仪式，讲讲话，以及和三十名获得海选入场券的队员熟络熟络，也就是走个表面的流程，重头戏还是后头的训练和测试。 　　和瑟琳娜通完电话后，林泉又接了个电话。 　　这回，他倒是愣了下，不由自主地望向坐在会议桌前看自己比赛视频的席嘉树。 　　少年看得认真，微微抿着唇。 　　林泉放下电话。 　　“嘉树。” 　　少年半天没回应。 　　林泉叹息一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嘉树，你把薇薇怎么了？” 　　林泉是林薇薇的教练，同时也是林薇薇的父亲。 　　方才女儿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问原因又不说话，只说去问席嘉树。 　　席嘉树放下平板，认真地说：“林教练，我只想为国争光，其他事情不想谈。”这话一出，林泉顿时明白。女儿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他当即转移了话题。 　　“瑟琳娜的航班因为天气延误了，估计明天才到。等会的集训开幕式，你给我认真点，别走神走得太过了，三亚当地的媒体都过来了。媒体和大众都很喜欢你，眼下你炙手可热，网络传播速度又快，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放大，你代表着国家队！知不知道？精神面貌都要正能量。” 　　林泉谆谆教诲，又道：“还有，别冷着张脸，等会和新队员见面的时候给点笑容。” 　　“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席嘉树并没有放在心上。 　　启迪冰雪体育运动中心有个小礼堂，开幕式的讲话在里面进行，主席台上坐了两个人，一个是林泉，一个是席嘉树。再往下是参加集训和测试的队员，统共有三十个人，按照身高排序坐了五排，再往后还有一群负责体能测试的专业团队，以及三亚当地的媒体。 　　□□短炮架在礼堂的后面。 　　所有人都在听着林泉教练的讲话，除了席嘉树。 　　打从他进来后，无数道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十八岁的少年早已习以为常，面对镜头和炙热的目光也不以为意，坐在主席台上，挺直着背脊。有细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下，少年眉眼沉静，薄唇棱角分明，像是童话里的美少年。 　　只不过美少年此时仍旧敬业，自动屏蔽了林泉的讲话，还有无数道或悄悄或光明正大投来的目光，在思考今晚要怎么瞒着林泉上冰训练。 　　. 　　赵凌玥坐在最后一排的第四个。 　　她的手机震动了下。 　　赵凌玥低头一看，糖糖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小妖精！看后面！” 　　赵凌玥扭头一看，糖糖咧着嘴朝她轻轻挥手。 　　赵凌玥笑了下，低头给她回了条信息：好好工作！ 　　糖糖：我会把你拍好看的！ 　　赵凌玥：不要拍我，我瞒着我爸爸悄悄过来的。 　　糖糖：我知道，我拍了独家私人珍藏！ 　　赵凌玥：OK！ 　　糖糖：哎，席嘉树长得真他喵的好看！这样的一个美少年太适合被一个男人好好宠爱了！我都能脑补他和一个帝王攻的绝美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故事了。 　　赵凌玥不由莞尔，懒得回这条信息了，抬了眼，望向了席嘉树。 　　……嗯，果然长得挺好看的。 　　林泉的讲话结束后，开启了队员的自我介绍环节。那两位曾经站在自己的运动生涯巅峰的女选手于小珑和温颜都获得了大众的瞩目以及媒体的镜头，还有所有人响亮的欢迎掌声。 　　席嘉树的走神被林泉抓了个正着。 　　林泉轻咳一声。 　　席嘉树回神，对媒体的镜头露出微不可见的僵硬笑容。 　　林泉压低声音：“于小珑好歹算你的前辈，她在和你打招呼。” 　　席嘉树继续僵硬微笑回应。 　　林泉无奈，耳提面命：“认真点！” 　　席嘉树“哦”了声。 　　第五个队员上前自我介绍。 　　第六个队员上前自我介绍。 　　第七个队员上前自我介绍。 　　…… 　　席嘉树内心只有一个感受：和林薇薇一样麻烦的女孩子。 　　美少年开启他的再度走神。 　　冷不防的，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飘来。 　　“……我叫赵凌玥，来自上海，今年二十三岁，我的目标是大满贯。” 　　大抵是来自江浙沪一带，说话带着一股子吴侬软语的娇俏，但偏偏又很有气势，仿佛是浑然天成的自信。上来自我介绍的人不乏壮志酬筹，说要为国争光拿冬奥金牌的不是没有，可像赵凌玥这般掷地有声地表示要拿大满贯的还是头一个。 　　至今国内的女子单人花滑尚未有大满贯得主。 　　欧锦赛冠军，四大洲赛冠军，国际滑联大奖赛总决赛冠军，冬季奥运会冠军，世锦赛冠军，方能称大满贯。 　　底下一片哗然，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赵凌玥微微笑着，落落大方地站在主席台前的她，宛如一个女王。 　　她与席嘉树对上了视线。 　　席嘉树：“……” 　　. 　　赵凌玥介绍完毕，准备回到自己座位之际，从未开口过的席嘉树出声了：“你叫什么名字？” 　　“赵凌玥。” 　　“几岁？” 　　“二十三。” 　　“几岁上冰？” 　　“五岁。” 　　“女单花滑的黄金年龄是几岁？” 　　“我有证明自己实力的自信。” 　　赵凌玥一一作答，只是有些困惑。她自认自己的回答没有任何不妥当，也不认为有得罪到席嘉树的地方，可席嘉树的脸色却十分古怪，从最初的冷淡，变成不悦，到这会已经变成了不满，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气？ 　　就在此时，席嘉树离开了主席台。 　　他迈步下来，站在了赵凌玥的面前。 　　少年高了赵凌玥一个头，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赵凌玥问：“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席嘉树沙哑着声音。 　　“喂，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亮：提问！你爸爸当初喊我阿姨，那么你是爸爸的女儿，你要喊我什么？ 女儿：妈妈你那个年代关系真乱。 小奶狗：喊爸爸的小心肝。 女儿：够了！我还没成年，不吃狗粮！ 老规矩，这张继续掉落一百个红包~ 　　☆、第四章 　　席嘉树的声音不大，能听见的人只有赵凌玥一个。 　　赵凌玥：……阿姨？ 　　这道嗓音莫名熟悉。 　　她再次看向了席嘉树，陌生的眉眼间依稀有几分似曾相识。 　　飞机上的少年面孔倏地明朗起来。 　　她眨了下眼睛。 　　“……小朋友？” 　　少年轻轻地从鼻子里哼了声，先前奇奇怪怪的脸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 　　“Excuse me？就是说小妖精你误打误撞第一天还没下飞机就在飞机上彻彻底底地把你的未来裁判给得罪并且当天自我介绍还没把人给认出来又劳烦美少年给你回忆了一遍？” 　　手机那头分贝有点儿高。 　　赵凌玥觉得耳朵疼，不由摘下了一个耳机。 　　四月底的三亚天气不比微冷的上海，这儿已经热得可以穿短袖短裤，即便是夜里，吹来的夜风也带着一股子咸湿的海味儿。她倚靠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压着腿，做着睡前拉伸运动。 　　“嗯，总结能力满分。” 　　糖糖：“你你你你你……” 　　赵凌玥：“我是真记不住席嘉树的样子……” 　　糖糖：“不，这不怪你！我有一点很好奇，你回席嘉树一句小朋友后，席嘉树回你什么了？” 　　“他没回我，就轻轻地哼了声，然后走了，”赵凌玥一想到席嘉树那个模样，就有些忍俊不禁，说道：“还真是个小朋友，记仇得很呢。” 　　糖糖很忧愁：“你能不能通过测试，以及通过测试后能不能进入国家队，席嘉树的话颇有分量，你难道不担心吗？” 　　赵凌玥问：“你是指怕席嘉树给我使绊子？” 　　糖糖：“难道你不怕？” 　　赵凌玥重新戴上另一只耳机，又换了一只腿拉伸，她说：“只要是金子，在体育竞技里就不会被埋没，”一顿，她又低声说：“我看过席嘉树的比赛，在我看来，他就是个心里只有花滑的少年，那些肮脏龌龊的东西他不懂，也不会沾。” 　　拉伸结束，赵凌玥挂了电话。 　　她准备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六点二十五分就要开始体能训练，林泉教练邀请了三亚当地的武警过来当教官，也就是说五点半左右就该起床了。 　　和她同宿舍的三个小女孩早早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地做了简单的洗漱后爬上自己的床，就在这时，她接到了糖糖的微信。 　　. 　　【糖糖：今天过去采访的媒体不止我这家，还有其他家，席嘉树问你问题时被拍了照片。我写报道的时候压根儿没提你的存在，可你长得太好看了，这么多队员里席嘉树又对你另眼相待，已经有几家媒体的官博在微博上放了席嘉树和你的照片。我估计明天的体育版面里也会有，但占的版面一定很小。你爸爸应该看不到吧？】 　　后面是几个微博的链接。 　　. 　　赵凌玥点进去看了看。 　　几家媒体的官博都在微博发了简单的报道，配图都是九宫格照片。集训的队伍里不乏曾经的明星运动员，譬如于小珑和温颜。今年奥运一战封神的席嘉树就更不必说了，九宫格里有三张都是他的照片，还有林泉教练讲话的照片。 　　花团锦簇之中，她和席嘉树的照片只占一隅。 　　……并不显眼。 　　修长的指尖轻点照片，占满了整个屏幕。 　　有了镜头的定格，照片里的少年细微的表情更是一览无余，眉眼间压制不住的不悦看得一清二楚，尽管他在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 　　……这个小朋友有点小可爱。 　　长按照片。 　　赵凌玥保存了下来。 　　她仍然有点担心又认不出席嘉树，有照片在手，脸盲也不容易迷路。 　　她给糖糖回了条信息。 　　【月亮：没事，照片不显眼，我爸爸不关注体育频道，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 　　启迪冰雪体育运动中心。 　　夜色已深，冰场灯光开启，却是静悄悄的。 　　片刻，偌大的冰面上有一少年滑行而来，他像是一只轻盈的燕子，在冰面上旋转，飞行，各种奥林匹克赛事级的专业水准的动作于他而言，仿佛都不在话下。 　　冰面上只有他一个人。 　　周遭安静得只有维持冰面机械的声响。 　　飞利浦跳，鲁兹跳，阿克塞尔三周跳，蹲踞式旋转，燕式旋转…… 　　一个接一个极其消耗体力的动作。 　　席嘉树似乎不知道累为何物，他像是智能花滑机器人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冰面上运作，直至最后的体力消失殆尽才有了作为人的知觉。 　　他喘着气，稳稳当当地站在冰面上。 　　一道掌声响起。 　　席嘉树循声望去，却见冰面外站了一个熟悉的女孩儿。 　　她双眼发亮，使劲地鼓着掌。 　　席嘉树微微拧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林薇薇说：“我就猜你会来这里呀，你以为我爸爸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半夜想用冰场，没我爸爸睁只眼闭只眼的你根本不可能偷偷进来！” 　　她笑眯眯地说：“刚刚的阿克塞尔三周跳太漂亮了，我原本以为你要做四周跳呢。四周跳难度太高了，你也知道国际联滑的新规则提案，以后估计会更看重动作的完成度，而非高难度，就你刚刚那个三周跳，分数一定让人惊艳。” 　　席嘉树已经休息完毕，不在喘气，提步一滑行，出了冰场。 　　林薇薇踩着小步子跟上。 　　她轻轻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晚上她在酒店里刷到了几家体媒的微博，不看还好，一看竟然发现了席嘉树和早上的狐狸精同框了。她震惊得无以复加，立刻致电自己的父亲，询问之下才知道狐狸精叫赵凌玥，是这一期集训海选进来的选手，都二十三了，是个老女人。 　　席嘉树根本不认识她。 　　前后一联想，林薇薇就大致明白了赵凌玥出现时为什么席嘉树没有否认。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不安，害怕席嘉树会被狐狸精勾走，毕竟赵凌玥真的长得太漂亮了。 　　“嘉树，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要不要问你……” 　　“别问。” 　　林薇薇仿若未闻，又追上去，问：“你对赵凌玥怎么看？” 　　席嘉树说：“赵凌玥是谁？” 　　林薇薇登时心花怒放，脸上笑得无比灿烂，她说：“没没没，嘉树我先回酒店了。”林薇薇溜得飞快，她人走了后，席嘉树还在冰场里。 　　他想起了下午碰见的赵凌玥。 　　比起在飞机上初次碰见的她，今天的她不施粉黛，看他的目光是真陌生，仿佛两人真的初次见面。 　　他面无表情地嘀咕一声。 　　“呵，金鱼记忆。” 　　. 　　第二天，集训正式开始。 　　教官是当地的武警，姓刘，对他们格外严格。一整天下来，负重跑步，深蹲蛙跳，引体向上等等轮流上阵。不过能获得集训入场券的选手们体能自然不差。 　　赵凌玥一天下来，仍旧精神奕奕，不觉疲劳。 　　下午五点整，刘教官放人吃饭。 　　好几个人欢呼一声，成群结队地去食堂。 　　赵凌玥先去了个洗手间，等她到食堂的时候，发现食堂前所未有的热闹。 　　一起训练的选手们都如众星拱月般的围住了一个人。 　　“薇薇姐！我之前有去现场看你比赛！最后点冰跳太完美了！” 　　“薇薇姐你长得真好看。” 　　…… 　　赵凌玥听到“薇薇姐”三个字，大致猜着了是谁来这儿了，正要取餐盘去打饭时，却见那边的里三层外三层分了开来，坐在最里面的林薇薇望了过来。 　　视线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敌意。 　　赵凌玥微微一怔。 　　此时，也不知林薇薇说了什么，围着她的人群散了开来。 　　赵凌玥也没放在心上，去窗口打了饭。等她打完饭后，准备找个座位坐下时，却发现本就不大的食堂里没有空桌了。她找了个就近的餐桌，礼貌地询问：“可以拼桌吗？” 　　女孩连连摇头：“有人了。” 　　她连着问了好几张桌子，都是如此。 　　“排挤”两个字，显而易见。 　　昨天已经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今日是彻底放大化。 　　赵凌玥没找着放大的原因，不过她也没在意，目光往周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矗在墙角的一张折叠桌上。她单手就弄了开来，餐盘往上一搁，怡然自得的吃起自己的晚餐。 　　此时，却听有人轻轻地叫了声。 　　“咦，是席嘉树？他什么时候来的？” 　　林薇薇朝他招手。 　　“嘉树，你吃饭了吗？这儿有位置。” 　　席嘉树瞥她一眼，没说话，径自走向窗口打了饭，却没有走向林薇薇那边，而是走到就近的一张餐桌前，问：“可以拼桌吗？” 　　被问到的女孩受宠若惊，迭声说：“可以。” 　　未料席嘉树没有坐下，又去问附近的餐桌，接连问了几张，都得到了一样的答案。然而他依旧没有坐下，而是用冷冷淡淡的声音说：“来这里训练就专心训练，除了滑冰，其他东西都不能想。” 　　说完，他走向墙角，也不问赵凌玥的意见，直接坐下。 　　登时，那几个人被问拼桌的人明白过来了，皆面红耳赤。 　　少年埋头吃饭。 　　赵凌玥瞧着他挺翘的鼻梁，不由轻笑出声，她说：“小朋友你还挺正义的啊。” 　　席嘉树抬首，瞅她：“哦，金鱼阿姨。” 　　赵凌玥也不跟他计较这个称呼，笑说：“小朋友你还挺记仇的？我不就没认出你吗？” 　　席嘉树扒了几口饭，又冷声说：“我不是记仇，也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欠人情。你昨天早上帮我解围，今晚我还你了，不拖不欠。” 　　赵凌玥愣了下。 　　……昨天早上？ 　　……解围？ 　　表白的女孩，和为难的少年，跃于脑中。 　　赵凌玥记起来了。 　　席嘉树又瞧着赵凌玥，见她逐渐露出恍然的神情，面色又微微沉。 　　……哦，果然不记得了。 　　……呵，赵金鱼。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月亮喜提金鱼称号一枚！ 这章继续掉落100个红包 　　☆、第五章 　　赵凌玥同时也明白过来了。 　　昨天早上碰见的表白女孩是林薇薇，难怪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敌意。 　　“……花滑圈子小，所有人都知道席嘉树身边有个林薇薇。林薇薇超凶的！接近席嘉树身边的女孩子都没一个好下场！你想被排挤吗？不想的话就别惦记着席嘉树！席嘉树脑门都快被林薇薇盖章了！” 　　昨个儿在宿舍听到的小八卦再度浮现。 　　……怪不得。 　　她抬了眼，瞥向不远处的林薇薇，难看的脸色毫不遮掩，瞧她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嫉妒。 　　到底是小女孩，表情管理零分，不过倒也算直白。 　　赵凌玥不由想起一个曾经和林薇薇同龄的人，心底多了一丝不舒服，不过这一丝情绪转眼即逝。她隐藏得很好，转眼间又单手撑起下颚，慵懒地看向了林薇薇。 　　她微微扬唇。 　　对上林薇薇的眼神时，她轻轻地眨了下一只眼睛。 　　林薇薇：妈的！狐狸精！ 　　瞧她被气得面色发青，赵凌玥心底添了几分愉悦。 　　……逗小孩可真有趣。 　　. 　　席嘉树自然没错过赵凌玥的小动作。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好就见到了林薇薇铁青的脸色，旋即收回目光。 　　他板着张脸，又说：“金鱼阿姨，我们不拖不欠。” 　　赵凌玥却慢吞吞地喊了他一声。 　　“小朋友。” 　　她仍然单手撑着下颚，语调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大人的世界没这么简单。今晚这事儿没有你，我一样能自己解决。昨天早上为了帮你，老阿姨我那是费心费力费神费脑，你一句不拖不欠就想算了吗？当然，本来我也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想过要你还什么。但现在的情况是你又欠了我。” 　　席嘉树问：“我欠你什么？” 　　赵凌玥理直气壮地说：“我为什么遭到排挤，你心里没数吗？还不是昨天早上的路见不平带来的恶劣后续？你的那位小女孩带头排挤我，没有她带头就没今晚的事儿。所以你仔细想想，归根到底原因是不是在你身上？是吧？那么就是说，我对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心做善事，最后却得到了不应有的回报，你还得感谢我心里承受能力强，要是换成跟你年纪大的小女孩。大庭广众之下被排挤，遭受到难堪之后，说不定还会一蹶不振，离开集训，从此花滑圈丧失一名冉冉新星，这不仅仅是我们国家的损失，而且还是整个世界的损失。” 　　她重重一叹。 　　“小朋友呀，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她语速极快，说话时眼睛都不带眨的，一口气说完气都不带喘一下。 　　席嘉树想起来了。 　　这位金鱼阿姨在飞机上也是面不改色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说得十分认真，令他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赵凌玥喜欢看别人哑口无言的模样。 　　如今见眼前少年一声不吭的，她不由轻轻地笑了声，又单眨了下眼睛，说：“逗你的，别当真了。” 　　赵凌玥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得有些过分，组合在一起时不说话也有种妖娆的魅力，如今她轻轻一眨眼，席嘉树猛然间竟有一丝口干舌燥。 　　他说：“我不欠人情，我要怎么补偿你？” 　　言语间，还真的认同了赵凌玥的胡扯。 　　赵凌玥笑：“今天训练休息的时候，我听别人说昨天半夜冰场闹鬼了，晚上九点就要关闭的冰场，十一点左右里面传来了灯光。我猜是你在里面练习吧？” 　　她之前看过一个和席嘉树有关的采访。 　　美少年被称为话题终结者。 　　“请问你对世锦赛的金牌有信心吗？” 　　“努力训练。” 　　“下次比赛的自由滑曲目确定了吗？” 　　“要加把劲训练。” 　　“对于我国男单花滑的未来你怎么看？” 　　“多训练。” 　　…… 　　每次被采访，不管记者怎么问，他总能回答出和训练相关的答案，以至于赵凌玥印象十分深刻，这小孩儿可真是太勤奋了，简直是花滑界的楷模。 　　席嘉树应了声。 　　赵凌玥笑吟吟地说：“你要补偿我的话，明天晚上带我一个？” 　　席嘉树看着她。 　　赵凌玥又问：“行不行？” 　　席嘉树：“……行吧。” 　　. 　　头五天的集训内容大多是体能的训练和测试，鲜少有在冰上活动。 　　赵凌玥没参加集训前，保持着一周上冰五次的频率，每次三四个小时左右。如今来了三亚集训，她好几天没上过冰了。林泉让她们克制，等体能训练完后，会有一次上冰的测试。 　　赵凌玥有些心痒，瞧着冰面都恨不得能在冲进去滑一滑。 　　和她同宿舍的女孩儿都乖巧听话得很，到点就上床睡觉。也不知是不是上次席嘉树的话起了作用，这两天她们不再热忱于追捧于小珑和温颜，开始专心致志地训练，只不过和赵凌玥碰上时眼神总会多几分好奇的打量。 　　赵凌玥落落大方地任凭她们打量。 　　入夜后，赵凌玥无声无息地下了床，又无声无息地穿戴收拾好，背上自己的冰鞋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宿舍。 　　一想到等会能滑冰，她就有些兴奋，走路的步伐都有些飘。 　　然而就在此时，她在转角处与一道黑影迎面碰上。 　　“砰”的一声，脑门直接撞上了一面硬邦邦的胸膛。 　　她惊了下，却听闷哼一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少年清越的嗓音—— 　　“赵金鱼，你走路不带眼睛吗？” 　　她认出了席嘉树小朋友的声音，微微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揉着额额头，才说：“小朋友真没礼貌，喊姐姐。” 　　“金鱼阿姨。” 　　赵凌玥不和他计较，问：“你怎么在这里？” 　　席嘉树说：“没我带你进去，你以为你进得去吗？” 　　赵凌玥一听，总算明白了席嘉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下心中一暖，不过嘴里却哼哼两声，说：“小朋友，你未免低看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进入启迪冰场的能力还是有的。” 　　她微扬下巴。 　　“怎么样？我们来打个赌？赌我能不能一个人进去冰场？” 　　席嘉树问：“赌什么？” 　　赵凌玥说：“我赢了，你不许喊我阿姨。” 　　席嘉树问：“输了？” 　　赵凌玥扬唇轻笑：“不，我不可能输。” 　　. 　　二十分钟后。 　　席嘉树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凌玥和守门的安保人员谈笑风生，也不知道赵凌玥说了什么，没有超过一分钟，赵凌玥就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启迪冰雪体育运动中心的大门。 　　席嘉树沉默了一会，随后紧跟赵凌玥的脚步。 　　他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赵凌玥问：“想知道？” 　　席嘉树：“嗯。” 　　赵凌玥说：“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席嘉树：“……” 　　赵凌玥见他这个模样，说：“好了，不逗小朋友了。知道美人计吗？我和门口的保安说，小哥哥，求求你让我进去，然后他就让我进去了。他一定是见我长得好看，又没有攻击性，所以才放我进来了。” 　　席嘉树冷着张脸：“你真当我是小朋友？” 　　赵凌玥被逗笑，说：“好了好了，真不逗你了。我第一天过来报道的时候，就和门口的保安打好关系了。他知道我在里面参加集训活动。我刚刚骗他，说今晚有个私人训练要在冰场进行，席嘉树和我一起参加的，不信的话不出几分钟他就能见到你过来了。” 　　她又笑吟吟地说：“所以，小朋友，愿赌服输，知道吗？” 　　清浅的月色洒下，她的眼睛似是弯成了一道月牙儿，比半空中的月亮还要好看。 　　席嘉树看着看着，竟有几分入迷。 　　直到赵凌玥的五指往他眼前挥了挥，他才骤然回神，又板起一张脸，说：“我成年了，才不是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亮：小朋友。 小奶狗：我不是。 小月亮：你就是。 小奶狗生气，晚上在床上使劲地折腾小月亮：再喊我小朋友就不让你下床！ 小月亮：…… 依旧掉落一百个红包~~ 再给我的专栏打个广告~ 欢迎妹纸们来收藏我的专栏，里面有我的所有旧文~~戳进去就可以收藏了~~app的读者可以戳文案首页右上角的作者专栏收藏~~ 　　☆、第六章 　　已经年满十八的席嘉树确实不是小朋友。 　　五岁入门花滑，直至现在已有十三年经验，并已经在世界级别的赛事中崭露头角的席嘉树上冰之后宛如另外一个人。他全心全意都沉浸在滑冰里，仿佛彻底与冰雪融合。 　　即便深夜里的冰场没有任何音乐，而席嘉树也只是单纯地练习单一的动作，可是他一昂首，一展臂，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魅力，令人的目光无法脱离。 　　冰面上的他是如此熠熠生辉。 　　一个完美的阿克赛尔三周跳完成。 　　他落在冰面上。 　　他对自己十分严苛，面上没有任何喜悦，而是又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他在尝试四周跳。 　　一遍又一遍地挑战着自我，诠释着竞技精神。 　　. 　　这样的席嘉树即便穿着普普通通的体操服，也好看得如同油画中的美少年。 　　赵凌玥不得不感慨一事。 　　媒体疯狂地追捧他为冰雪王子，并无道理。 　　他在花滑上的天赋，还有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以及那股拼搏的精神，三者合一，方令他在世界级别的赛事里大放光芒。冬奥一战封神并非偶然，是必然。 　　赵凌玥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少年停下稍作歇息，瞥来一道浅浅目光时，她才猛然回神，想起自己跟着席嘉树来冰场的目的。启迪冰场很大，冰面一分为二，让两人练习也是绰绰有余。 　　赵凌玥简单地做了热身运动。 　　她开始在冰面上滑行。 　　冰刃踩在冰上时的感觉令她颤栗，有种久违的兴奋感循着心脏，顺着血液，流向了四肢百骸。 　　阿克谢尔跳，菲利普三周跳加后外点冰跳三周，阿克谢尔跳加后外点冰跳两周，跳接蹲转，换组联合旋转…… 　　赵凌玥滑得忘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本要继续练习的席嘉树此时此刻已经停了下来。 　　他倚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凌玥。 　　……她不是在练习动作，是在练习短节目，而这个短节目似曾相识，风格像极了去年在四大洲赛上获得女子单人花滑铜牌的林妍，编排的动作也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女人滑得极具感染力，她的肢体协调性以及柔韧程度，甚至是技术完成质量，还有滑行都找不出一丝差错。虽然冰场内没有播放音乐，可是她的表演艺术展现力却让他感受到了林妍比赛时播放的曲目。 　　……令人惊叹的表现力。 　　. 　　最后一个跳接蹲转完成。 　　赵凌玥轻轻地喘着气。 　　她久久不能从无声的音乐里回过神来。 　　几日不碰冰面，始终觉得有一丝生疏，刚刚滑了一套林妍的短节目，第三组连跳状态若是再好一些，兴许可以加大难度。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 　　就在此时，她却见席嘉树迎面滑来，最后在她身前停下。 　　少年身姿修长，矗在她面前时，足足高了一个头。 　　“你在模仿林妍？” 　　赵凌玥没有否认，只笑吟吟地问：“你觉得我滑得好，还是她滑得好？” 　　目前国内女子单人花滑处于弱势，好些年都没有拿得出来的成绩，林妍算得上是一群矮子里选出来的将军。虽然在世界级别的赛事里不值一提，但是好歹也是近年来为国挣过铜牌的小将。 　　林妍有一个懂得运营的母亲，近年来倒是更往明星运动员发展了，行内人都懂，行外的对林妍更是耳熟能详。 　　加之林妍拥有娇美的外表，半年前参加了国内一档着名的综艺节目，反差萌的性格圈粉无数，眼下与当红明星也没有什么区别。 　　席嘉树上下打量她一眼，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五岁开始上冰，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 　　“以你的资质在青少年组早该崭露头角，不可能没有省队的教练挖你，有人推荐过你进入省队吗？” 　　“黄金年龄为什么错过了？” 　　…… 　　赵凌玥听他接二连三的问题，脸蛋上写着好奇宝宝四个字的模样，就不由轻笑。 　　席嘉树不满地问：“你笑什么？” 　　赵凌玥伸出四根手指，在他面前晃着。 　　“小朋友，你问了我四个问题，我要先回答你哪一个？” 　　席嘉树说：“从第一个开始。” 　　赵凌玥收回三根手指头：“第一个问题……”一顿，她故意露出茫然的表情，夸张地叹了声：“过了七秒钟了，我的金鱼记忆发作了，我忘记你问什么了……” 　　“你……” 　　席嘉树被气得不行。 　　赵凌玥笑：“要不要请你吃夜宵呀？当作感谢小朋友你带我进来。附近有一家海鲜大排档，我请你吃海鲜去。海鲜高蛋白含量高，不怎么长脂肪呢。你最近没什么比赛吧？可以偶尔放开吃一顿？阿姨请你吃，管够。” 　　席嘉树冷着张脸，问：“真的管够？” 　　“金鱼阿姨要给小朋友树立榜样，从不说谎的。” 　　他说：“行，赵金鱼你别后悔。” 　　. 　　“海虾白灼，扇贝蒸粉丝，大花甲爆炒，老虎斑清蒸，贵妃蚌粉丝蒜蓉蒸，鱼肚爆炒，花蛤螺爆炒，椒盐皮皮虾，清蒸带子……”餐单被递了回去，席嘉树微微一笑：“最后一道蒜蓉蒸波龙，龙虾挑个头重，老虎斑按四个人的分量挑。” 　　老板乐开了花。 　　两个人一张桌，吃了起码将近两千，简直是夜里的财神爷，乐呵呵地应了声：“好嘞，给你们送一打啤酒。” 　　赵凌玥说：“不，他还是小朋友，不能喝酒，来点牛奶果汁就好了，我喝矿泉水。” 　　席嘉树说：“哦，她也不能喝酒，老年人养生，给她的矿泉水泡点枸杞。” 　　老板：“……好、好嘞。” 　　老板拎着餐单一走，赵凌玥就瞅着席嘉树。 　　本是有几分寡淡的眉眼在海鲜餐厅里竟鲜明了几分，更像是一个纯正青春的十八岁少年。 　　……还真是个小朋友，这么好满足。 　　赵凌玥有些想笑。 　　她说：“金鱼阿姨说话算话，管饱，你要是吃不够还能再点。” 　　席嘉树正要说话，赵凌玥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里显示着“爸爸”两个字，是微信视频。 　　她说：“我接个视频电话。” 　　旋即轻咳一声，接通了。 　　“爸。” 　　“在外面玩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苍天可鉴！爸，我在外面度假，心里想的都是家人！今天去逛免税店的时候给您老买了皮带跟鞋子，都搁在酒店里了。现在我在外面和茜茜吃夜宵。” 　　“看看吃什么？” 　　正巧这个时候，老板上菜了。 　　赵凌玥很有技巧地把镜头低放，没拍到席嘉树。也幸好这会上的菜不多，看起来也像是两人的分量。然而偏偏此时，老板说了句：“小伙子，你的果汁要冰的吗？” 　　“给我矿泉水就行。” 　　赵父：“赵凌玥，那是谁？男人？” 　　赵凌玥面不改色：“喔，不是，是茜茜在三亚的朋友，我们碰巧遇上了，一起吃夜宵。” 　　赵父：“看看。” 　　赵凌玥：“爸！这有什么好看的？”她一抬眼，只见席嘉树已经开始吃起蒜蓉蒸扇贝了，又低声说：“人家年纪小，会害羞的。” 　　赵父：“成年了吗？” 　　赵凌玥：“成年了。” 　　赵父：“成年了就是大人，害羞个屁。就算只有十八也是可以谈恋爱，你都二十三了，你妈妈走得早，没人管你这个事儿。但你一直没谈过恋爱也不行，只要你肯谈恋爱，就算你喜欢刚成年的，爸也给你绑过来。” 　　赵凌玥：“爸，您的匪气收一收，犯法的。不说了，茜茜回来了，我们要吃东西了，饿了。” 　　视频通话一关。 　　却见席嘉树盯着她。 　　她有点尴尬，但扯扯唇又若无其事地说：“好吃吗？” 　　席嘉树幽幽地说：“赵金鱼你爸爸真的会把我绑走当压寨相公吗？” 　　赵凌玥：“你瞎说什么！” 　　席嘉树：“哦，我就是害怕一下。”话锋一转，却是说道：“你家里人不赞同你滑冰吧？” 　　赵凌玥夹了一筷子的石斑鱼，扔进他的碗里。 　　“吃鱼，别说话。” 　　席嘉树低头看了眼碗里白得发亮的鱼肉，又看看赵凌玥，半天没吭声。过了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子竟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红，然后默默地把一整块鱼肉吃进了肚子里。 　　赵凌玥不敢多吃。 　　作为花滑运动员，饮食上有相当严格的把控，今天也是主要为了堵住席嘉树的口。她吃一筷子的鱼肉，和几只虾便没有再吃了。席嘉树胃口倒是很好，一桌子海鲜解决了一半，剩余一半他喊老板打包了，说是要拿回去给林泉吃。 　　席嘉树说：“我在放假，饮食要求上可以宽松。” 　　赵凌玥这才放心下来。 　　结账的时候，赵凌玥拿出了手机，未料席嘉树却抢先了一步付了钱。 　　赵凌玥说：“你还是个小朋友，付什么钱。” 　　席嘉树却有几分骄傲地说：“我是冬奥金牌得主，你知道有多少奖金吗？”他一顿，却是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就算你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以后一定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奶狗：旺旺旺。 小月亮：哈？ 小奶狗：岳父什么时候绑我回去？？？ 这章继续掉落一百个红包~ 　　☆、第七章 　　五天的体能集训结束，随行的体能测试专业团队也为三十位集训选手打了分数，但最终的分数尚未确定，还需要最后一项的冰上测试。待冰上测试结束后，将由三位裁判打分，综合前面体能测试的分数，选择最高分的十位。 　　也就是说，三十位从全国各地海选出来的选手们，能留下来的只有十位。 　　赵凌玥的体能测试分数不低，目前总分排在了第五。 　　和她同宿舍的几个小女孩，有个叫做梅樱，体能素质一般，排在了倒数第三，打从知道分数后便一直无精打采，偶尔还会望着赵凌玥出神。 　　赵凌玥自然能察觉到小女孩频频望来的目光。 　　她上前安慰了她几句，说：“冰上测试才是重点，如果表现得好，体能素质一般也无妨。体能这种东西是后天可以锻炼上来的，这次集训主要是为了2022年的冬奥做人才储备，还有四年的时间，足够把体能锻炼上来。” 　　小女孩却叹了声，一副忧愁的模样，张张嘴，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赵凌玥也是经历过这个阶段的，知道有些事还是得靠自己努力，别人打几句嘴炮不足以改变什么，于是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开始全心全意准备第二天的冰上测试。 　　傍晚时分，林泉教练才给众人发放了冰上测试的内容——分别是各种滑行，各种步法，各种旋转以及各种跳跃，最低完成度是各两种。 　　不同的滑行、步法、旋转、跳跃难度不一。 　　这次测试，实际上也是想看看被选进来的三十位选手里对花滑各种动作的掌握程度。毕竟能通过海选的人，都是通过了国家等级测试六级的，甚至有些还是当地花滑俱乐部的佼佼者，对于花滑各种动作，即便不能全部掌握，可大多都烂熟于心。 　　赵凌玥的体能测试分数排第五，进入前十名，于她而言并不难。 　　只是，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及格线。 　　. 　　次日一早，三十位选手便来到启迪冰场。 　　作为裁判的林泉，瑟琳娜，还有席嘉树也坐在了裁判席上，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裁判席还多了第四张椅子。就在大家以为哪儿空降第四个裁判时，却见穿着滑冰服的林薇薇姗姗来迟，她坐在了第四张裁判椅上。 　　林泉向大家解释：“还是只有三位裁判，薇薇是来给大家放松放松，测试开始前她会给大家带来一段表演滑。” 　　林薇薇昂首挺胸，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了赵凌玥。 　　. 　　林薇薇用的是去年一直在排练的自由滑，曲目选择了查尔达斯舞曲。 　　曲子轻快灵动，很符合林薇薇的少女形象，技术动作可圈可点，且她在冰面上时与私下里的偏执娇纵形象大不一样，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荷。 　　. 　　表演滑结束时，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和喝彩。 　　林薇薇扬着下巴滑行下场，冰鞋一换便直接坐在了裁判席上。经她要求，林泉无可奈何把席嘉树身边的座位安排妥当。林薇薇带着期待的表情，问：“嘿，嘉树，你看这次我滑得怎么样？” 　　林薇薇还是了解席嘉树的。 　　他这人油盐不进，脑子里就没有感情这根神经，不和他谈花滑，多余的字眼和表情都懒得给。 　　果不其然，林薇薇得到了席嘉树相当专业的点评，以及提出了不少改进的意见。 　　林泉在一旁听着，说：“薇薇，嘉树说得没错，”一顿，又笑：“嘉树，我看你以后退役了不愁没活干，眼光毒辣，以后可以来当女单的教练，再给我们国家培育几个人才。” 　　席嘉树没接话。 　　林泉早已对少年的沉默习以为常，视线一转，便开始和身边的瑟琳娜谈起集训的三十位选手，单从体能看，不少人资质颇佳，但花滑的天赋尚未得知。 　　林薇薇轻飘飘地来了句：“花滑天赋现在是看不出来，吹牛皮天赋有些人是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瑟琳娜颇感兴趣：“吹牛皮天赋？” 　　林薇薇说：“可不是嘛？开幕式那天二十三岁的赵凌玥可是说了，她的目标才不是什么奥运奖牌，是要当大满贯，五大世界级赛事的金牌得主，见过有野心的，没见过她这么会吹牛皮的，等会测试的时候可别连阿克赛尔两周跳都做不出来。” 　　她不屑地哼了声。 　　林泉拍了下林薇薇的脑袋，说：“少说话，有野心是好事。” 　　林薇薇又哼了声，见席嘉树不说话，又说：“嘉树，你说是不是？” 　　席嘉树依旧没吭声。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排成五排的选手身上。 　　赵凌玥个子较高，站在最后一排，可也不妨碍她在一群女孩子里成为光彩夺目的存在。他蓦地想起了那一夜她在冰面上的风采，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侧首，对林薇薇说：“不。” 　　林薇薇愣了愣，半天才想起他这是在回她很久之前的话，登时内心有一股不悦，气得脸蛋都鼓了起来。 　　. 　　测试顺序按照体能分数从低到高，排名在第五的赵凌玥上场名次是倒数第五位。 　　她前面上场的选手里，有好几个看得出来功底扎实，动作完成度都不错，不过体能这一方面始终有些弱，以至于后面的不少动作都没很好地跟上。假若体能好，后面的动作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赵凌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每一位上场的选手。 　　今天，在冰上，所有人都是她的对手。 　　. 　　两个小时后，轮到了赵凌玥上场。 　　测试正式开始前，有三分钟的冰上热身时间。 　　穿着红色体操服的赵凌玥开始在冰面上滑行。 　　. 　　瑟琳娜不由感慨道：“真漂亮。” 　　林薇薇哼了声说：“脸蛋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看技术？”话是这么说，林薇薇瞧着赵凌玥的那张脸蛋，也忍不住在内心骂了句——狐狸精真他喵的好看。 　　林泉说：“她的体能素质不错，只可惜已经二十三岁了，错过了黄金年龄，海选的时候她所在的皇冰俱乐部强烈给我推荐，老疯子拍胸口表示一定要亲眼见她滑冰一次。” 　　瑟琳娜说：“老疯子？这么多年没见，跑俱乐部去了？” 　　林泉说：“花滑比不上热门运动，在私人俱乐部里到底是薪水要更高，老疯子家里十几口人等着他养。” 　　. 　　三分钟结束。 　　赵凌玥站在冰面的中心，她闭着眼，微扬着下巴。 　　她睁开了眼。 　　一个干脆利落的阿克塞尔两周跳！ 　　菲利普三周跳加后外点冰三周跳！ 　　阿克塞尔两周跳加后外点冰两周跳！ 　　燕式滑行加旋转！ 　　…… 　　一个接一个的动作在冰面上华丽地绽放。 　　她脑子里仿佛放着一首无声的《红磨坊》，以及俄国名将阿加塔在冰面展现的风姿。 　　. 　　单跳菲利普三周跳，外加蹲踞式旋转。 　　. 　　那一刻，她仿佛与阿加塔融为了一体。 　　她不是在参加测试，而是在与远在俄国，同样热爱花滑的阿加塔进行了一次神交。 　　. 　　所有人都看呆了。 　　瑟琳娜更是忍不住说了一句“amazing”。 　　林泉倒是镇定，但眼里难掩挖掘到人才的兴奋，也明白了老疯子那会强烈推荐赵凌玥时眼神里的狡黠。反倒是席嘉树十分冷静，说：“模仿能力十足，阿加塔在大奖赛总决赛的自由滑《红磨坊》。” 　　林泉语速极快：“肢体协调满分，平衡感满分，柔韧度也满分，表现力满分，技术完成度无可挑剔，跳跃能力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他一连说了多个优点，又说：“体能还是差了点，体能足够完全可以挑战更高难度。人才。人才。人才。” 　　林泉笑不拢嘴。 　　席嘉树说：“她还有艺术表现力。” 　　瑟琳娜说：“红磨坊的女主人公是一位美艳的女人，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和她恰到好处地吻合。想必阿加塔见到赵凌玥的《红磨坊》也要惊叹。” 　　她看向林薇薇，说：“薇薇，你说得对，她确实该有冲击大满贯的野心。” 　　林薇薇仿若未闻。 　　她傻傻呆呆地看着仍在冰面上的赵凌玥。 　　……妈蛋！滑得真他喵的好！ 　　. 　　测试结束。 　　能留下来的十名选手已然新鲜出炉，凭借令三位裁判惊艳的技术，赵凌玥当之无愧拿到了综合分数最高。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和赵凌玥同宿舍的三个小女孩都未能挤进前十，如今收拾行李过后便要离开集训。 　　大抵是冰面上的绝佳表现，三个小女孩都赵凌玥都亲近了不少。 　　她们离开前还拉着赵凌玥说话，言语间皆是羡慕与佩服。 　　那一位叫做梅樱的女孩又欲言又止地看着赵凌玥。 　　赵凌玥问：“你是有话想和我说？” 　　梅樱结结巴巴地说：“能……能不能帮我……一个事？” 　　“什么事？” 　　梅樱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封信。 　　信封是爱心型的，颜色是少女粉，还喷了浅浅的香水味。 　　“姐姐你好像和席嘉树很熟悉，可不可以帮我这封信转交给他？我……我很喜欢席嘉树！谢……谢谢！” 　　话说完后，她红了张脸，接着也没听赵凌玥说话，拉着行李箱就落荒而逃。 　　赵凌玥：…… 　　活了一把年纪，收到情书无数，眼下帮别人递情书还是头一回。 　　她不由莞尔。 　　……可真是一群情窦初开的小孩儿。 　　. 　　冬季的比赛结束后，席嘉树进入了漫长的春夏假期。 　　他的教练帮他接了几个商演，还有一些娱乐型的赛事，以及几个商业活动，凭借着出色外表和日益见长的热度，更是有不少广告代言抛来橄榄枝。 　　与滑冰无关的，席嘉树通通拒绝了，目前最近的一个活动，也是半个月后在北京的商演。 　　这一回过来当裁判也是看在林泉教练的份上，不然他也懒得飞来三亚，有坐飞机来回的功夫还不如在冰面上多训练几次。如今五天的集训结束，裁判也当完了，席嘉树在考虑要不要回去。 　　“嘉树，难得来三亚，你在三亚多玩几天再回去也不迟。老曾一直盼着你懂得劳逸结合，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训练的时候训练，你不是机器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训练迟早有一天会累垮。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运动生涯着想。” 　　林泉开玩笑：“要不你陪薇薇在三亚玩几天？去蜈支洲岛潜水？” 　　席嘉树说：“我立马订机票回去。” 　　林泉无奈：“我女儿有这么可怕吗？” 　　席嘉树抿唇。 　　林泉说：“我就提议，你不愿意也没事，我不逼你。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话，可以留在这里。赵凌玥要是早些进国家队，那可真是为国争光的好苗子啊……” 　　难得挖掘到优秀的人才，林泉心里乐着，这会在食堂吃饭，开了一罐啤酒。 　　他连喝了几口，舒爽地呼了口气。 　　“不过现在也不迟，运动生涯虽短，但在我林泉的培育下，一定让她发挥最大的价值！” 　　他一抬眼，见着几个小女孩在食堂门口站着，视线都飘向了席嘉树。 　　那痴迷的眼神儿…… 　　林泉叹气说：“再过个几年，都不知道你能祸害多少人家的闺女了。” 　　莫名躺枪的席嘉树一脸疑惑。 　　也是这会，林泉招招手。 　　那几个本是犹豫不决的女孩屁颠屁颠地过了来，接着排着队一个一个地给席嘉树送礼物和情书。不过一会，小桌子上就堆满了。几个女孩儿都是集训测试里落选的，这会含情脉脉地望了望席嘉树。 　　林泉摇摇头，端着啤酒走远了。 　　这种少男少女的场景，看多了，容易怀念青春。 　　没多久，几个女孩也走了。 　　席嘉树看着一桌子的礼物和情书，内心只有一个感受——女孩子真是无聊。 　　也是此时，席嘉树的对面又坐了个人。 　　“小朋友。” 　　赵凌玥手指一弹，粉红色的信封落在了那一堆情书上，她扬扬下巴，说：“收着。”说完，也没多说其他，又起身离去。 　　席嘉树愣了半天。 　　他低头看着那粉色的爱心信封，顿觉难以置信。 　　满脑子都是—— 　　？？？ 　　他把所有礼物和情书通通收进了一个袋子里，一歪头，又瞅了半天，还是把赵凌玥给的那一封拿了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呵，赵金鱼也很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奶狗与女儿回忆当年：你妈妈见我没几天，就给我送情书了。 小月亮：？？？？ 另外！ 林薇薇是好女配！坏女配还没出场！ 　　☆、第八章 　　“听说老林挖了个好苗子？” 　　“嗯。” 　　席嘉树在手机里应了曾教练一声，又对身边的快递小哥指了指已经打包好的箱子，说：“这个也要寄，”又指了指身边的一堆娃娃，说：“这些麻烦你打包一下。” 　　“好嘞。” 　　娃娃里有一个一米高的小熊，体积颇大，快递小哥拿了麻袋裹住，又利落地打包好。 　　席嘉树边看着快递小哥打包，边对老曾说：“我寄了几个快递回去，教练你到时候帮我收一收。” 　　老曾嘀咕一声，说：“知道了，又是粉丝给你送的东西？不会又有娃娃吧？你的储物间快要装不下了。” 　　席嘉树目测了下包裹的容量，表示：“能装得下，有一只小熊，装不下的话放我客厅里。” 　　“嘉树，你说你呀，又不喜欢这些东西，留着做什么？” 　　“都是对我花滑的肯定。” 　　老曾没话可说。 　　他带席嘉树这些年，嘉树这小子也确实招人喜欢，滑得好暂且不表，少年俊朗的脸蛋惹得多少女孩春心荡漾，尤其是冬奥一战封神后，出现在公共场合里总能收获一堆迷妹的尖叫，也不乏迷妹送的礼物。 　　这小子每次都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储物间，时间一久，几乎要堆满了。 　　老曾说：“你明天回来，对吧？” 　　快递小哥打包好，席嘉树付了钱，很快的，快递小哥就扛着几个箱子和一个巨型熊娃娃离开了。三亚的夜晚来得分外迟，七点的天仍是微微亮堂着。 　　席嘉树转身上楼。 　　他没住在酒店，而是跟林泉，还有参加集训的选手一样，都住在了启迪冰场附近的宿舍。 　　只不过他住的是单人间。 　　手机里老曾仍在喋喋不休。 　　“我猜你也是明天回来，我还猜不透你的性子吗？这一回不是老林央求我，我又赶你去，你在上海参加完商演说不定就飞回北京的体育馆了。你有时候就太固执，想得多，放松不下来。现在春夏假期，你好好休息，休息够了，才能为新的赛季做准备。世锦赛的金牌难道你就不想拿吗？只拿一面冬奥金牌，你就满足了？我知道你不满足，但你现在的状态是需要休息。不过你回来北京也行，臭小子，半个月没见你，还挺惦记你的。我这教练真是当爸又当妈……” 　　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 　　席嘉树闭着眼睛都能背下一句。 　　他关了宿舍的门，坐在了办公桌前，一伸手，摸出了口袋里的那封情书。 　　他盯着那封情书，眼睛都不带眨的。 　　“……臭小子！有在认真地听我说话吗？” 　　席嘉树忽道：“我明天不回去。” 　　老曾登时一愣：“啊？” 　　席嘉树说：“我在三亚玩几天，挂了，保重身体。” 　　. 　　席嘉树又盯着粉红色的爱心信封。 　　他的表情十分复杂，又十分奇怪，最后通通变成了面无表情。他伸手想去拆开信封，刚碰到信封时，又收了回来，他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拿洗手液搓了手，洗了几分钟后才关掉水龙头。 　　他拿毛巾擦干了手。 　　这会，他又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坐在了办公桌前，一丝不苟地拆开了粉红色的爱心信封。 　　. 　　TO 嘉树： 　　第一次见你是在世青赛上，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你不苟言笑的样子，你拿了奖牌骄傲的模样，你接受采访时一本正经的模样，我都印象深刻。 　　. 　　席嘉树：呵，都是套路，完全记不住我的样子好吗？ 　　想归想，冷嘲热讽归冷嘲热讽，席嘉树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 　　你的眉眼像是三月的春风，令人心旷神怡；你的笑容像是学校门口的波板糖，令人甜得掉牙；你的声音像是学校早上的五块钱早餐，令人心满意足。 　　. 　　席嘉树拧起眉头。 　　……什么小学生文笔？赵金鱼都二十三了，文化水平堪忧。 　　他边想边打开了手机的搜索引擎。 　　然后，输入了这一段排比。 　　无数一模一样的内容齐刷刷地出现在席嘉树的眼前。 　　. 　　席嘉树沉下一张脸。 　　……赵金鱼真了不起，写封情书还抄袭百度，抄袭就算了，还不走心。 　　. 　　一想到每次见到他，赵金鱼都喊他小朋友，席嘉树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谁才是小朋友了？只有小朋友才会抄百度情书告白的。 　　. 　　席嘉树抿紧唇。 　　他找了只红色水笔，在那一段排比句下划了波浪线，最后批注两个字：抄袭。接着，他开始把情书里的每一句话都输入进搜索引擎框里，企图找出更多的抄袭证据。 　　事实证明，赵金鱼十分不走心。 　　十句里有六句都是从百度里粘贴复制下来的。 　　情书不止一页，足足有五页，大概是为了辞藻看起来华丽，运用大量的排比句。当然排比句都是抄的。另外，情书自然是少不得情话，百度了下，也是抄的。 　　什么我一见到你就满心欢喜；什么今天只干了三件事——起床吃饭想你；什么甜有九十九种方式你是除了糖之外剩余的九十八种…… 　　……赵金鱼真土，上了年纪的人连情话都是土的。 　　席嘉树不是没有收过女孩子的情书，也不是没看过，但像赵金鱼这种能把他气到冷笑的还真是头一回。 　　以至于他纠错了三页半就停了下来。 　　席嘉树决定给赵金鱼留一点颜面。 　　他把情书重新放回去，又让林泉把选手资料信息再发他一遍。林泉没有多问，很快就把电子档案通通发给了他。席嘉树直奔赵凌玥的资料信息，一眼就见到了上面的联系方式。 　　. 　　海选结果出来后，宿舍就空出了许多床位，原本三十个人里，就占了九间宿舍，七个四人间，两个一人间。如今只剩十人，林泉教练考虑到接下来集训时间较长，特地问了剩余十人的意见，让她们自己分配。 　　有些人年纪小，害怕一个人住，前面五天训练已经结下深厚友谊的自然而然住在了一块，像赵凌玥这样的独行侠巴不得能自己一个人住。她也懒得换宿舍了，直接在先前的四人寝里住了下来。 　　这会刚吃过晚饭，她在宿舍里给唐茜打电话。 　　“……真的？” 　　赵凌玥：“难道还有假的？” 　　唐茜高兴坏了：“哇，你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恭喜月亮！你放心！赵总那边我瞒得滴水不漏！完全没有穿帮！我两天发一次朋友圈呢！上次你说吃夜宵的图也发了！你是不是还给我加了什么人设来着？” 　　赵凌玥：“十八岁的男孩是你在三亚认识的朋友。” 　　唐茜：“哦哦，好的，记住了！十八岁真是年轻啊。小鲜肉！有照片没有？给我看看长得好看吗？” 　　赵凌玥笑：“就一小朋友。” 　　唐茜一听，也没兴趣了。她向来不喜欢年纪小的，不够成熟稳重，思想还幼稚，相处起来贼麻烦。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姐弟恋的唐茜如今听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就十分惶恐。似是想起什么，她又问了句：“对了，你的教练是谁来着？” 　　“林泉。” 　　唐茜劈里啪啦地键盘敲了几下，说：“难怪耳熟，林泉给林妍当过一年的教练呀。” 　　听到“林妍”两个字，赵凌玥的眉心微不可见地拧了下。 　　半晌，她才轻飘飘地“嗯”了声。 　　唐茜轻叹道：“林妍她……” 　　赵凌玥打断了唐茜的话：“茜茜，我愿意迈进这个圈子，就从未惧怕过任何人，哪怕是我表姐。”通话结束后，赵凌玥放下手机，走到阳台上。 　　将近八点的天已然渐现夜幕，大抵是空气干净的缘故，见到了上海久违未见的星星。 　　赵凌玥仰着脑袋，看着天空微微出神。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提示来了信息。 　　赵凌玥拿起一看，是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赵金鱼，十一点，老地方。】 　　赵凌玥：…… 　　. 　　启迪冰场的保安已经认识了赵凌玥，这一回赵凌玥堂而皇之地进去了，据说席嘉树小朋友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赵凌玥进入冰场时，发现席嘉树早已到了。 　　他换上了体操服，穿上了冰鞋，正在冰面上滑行。 　　这一次，不是在单纯地练习单一的动作。 　　他放了音乐，是肖邦的《第一叙事曲》。 　　赵凌玥颇有印象，正是今年冬奥席嘉树短节目的选曲。他的短节目滑得相当优秀，分数还破了目前为止男单的最高纪录，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一战封神之说。 　　一个阿克赛尔三周跳完美得找不出瑕疵。 　　冰面上的席嘉树早已不是十八岁的少年，而是一位久战沙场的名将。 　　赵凌玥看得目不暇接。 　　不过短短几分钟，没有穿着华丽的服装，也没有明亮的灯光，可俨然是一场视觉盛宴。 　　短节目结束。 　　席嘉树微微喘着气，他径自滑行到赵凌玥身前，问：“看到了吗？” 　　赵凌玥颔首。 　　她拍手鼓掌：“真不愧是奥运冠军。” 　　席嘉树却反问她：“奥运冠军是你的前辈吗？” 　　赵凌玥微微沉吟，说：“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确实是我的前辈，如果只论花滑。” 　　席嘉树立马板起一张脸，说：“作为一名运动员，需要拥有必备的运动精神。运动精神里包括一项，认真对待，不管是什么训练，什么比赛，都要有一颗认真的心……” 　　赵凌玥听得有点懵，考虑到席嘉树还只是个小朋友，耐着性子听下去：“嗯？” 　　“但这不代表你干其他事情就不用认真，这是你的态度。” 　　赵凌玥真的听不明白，困惑地问：“嗯？小朋友你要表达什么？” 　　席嘉树说：“我现在是你前辈，不是小朋友。”旋即又嘀咕一声：“老说我小朋友，你还喜欢我，你怕是病得不轻。” 　　赵凌玥没听清楚他的嘀咕，只听到最后四个字——“病得不轻。” 　　赵凌玥：？？？ 　　大抵是赵凌玥万分困惑的表情令席嘉树终于大发慈悲地表示：“我本来想给你留几分脸面的，但是赵金鱼你的榆木脑袋显然朽木不可雕……” 　　啪的一下！ 　　一个粉色爱心信封甩到了赵凌玥的怀里。 　　赵凌玥：“这……” 　　席嘉树：“你自己打开看看……” 　　赵凌玥拆开信封，接下来就被这密密麻麻的批注给惊呆了，尤其是上面一个接一个的“抄袭”，后面还有三个加粗的感叹号，只有最后一页才是干干净净的。 　　席嘉树说：“赵金鱼，有你这么写情书的吗？你都二十三岁的人了，写情书还跟小学生一样，错别字我就不提了，你当我不上百度的吗？抄袭得这么明显？你这样写情书的态度不行，不够认真，作为你的前辈，我建议你洗心革面，拿出认真的态度来重写一遍。” 　　赵凌玥抿住唇角，表情有几分古怪。 　　席嘉树瞅了眼。 　　她细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在冰场的灯光下，洒了一片阴影。 　　席嘉树忽然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这么训一个比自己大五岁的人，似乎有些不妥。 　　他不由放软了声音，说：“你重写一遍的话，我会收下的。” 　　此时，赵凌玥垂下了头，肩膀微微抖动。 　　席嘉树以为她6哭了，不由有些慌乱，一伸手就把赵凌玥手里攥着的情书抢了过来，说：“我……我……我开玩笑的，小学生文笔也挺好的，纯……纯朴简单，天天真烂漫，一……一颗赤子之心，能用这么多排比句很……很厉害了，说明你花了心思，我找百度都找了一个小时，你肯定花了更长时间，这……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情书……我会记住的。” 　　话音未落，却听赵凌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最后她没有忍住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席嘉树：“你……” 　　此时，赵凌玥止住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席嘉树。 　　她伸手撩了撩头发，笑吟吟地问：“你觉得长成我这个模样的女孩子，需要写情书吗？当然，也不是不可能，但小朋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赵阿姨写的情书功力非比寻常，能让你看得浮想联翩，看得身体难受，心里痒痒。”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过他手里的一张信纸，往他眼前抖了抖。 　　“小朋友，作为生活上的前辈，我要劝诫你一件事，做人呢，要有始有终，不管是花滑还是其他事情，好比这情书，你就不能看完？你就没发觉情书最后面的名字是梅樱？” 　　席嘉树彻底愣住，重复了一遍：“梅樱？” 　　赵凌玥说：“是啊，我之前的舍友，她临走前托我给你转交情书的。” 　　轰地一下。 　　席嘉树的脸红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奶狗：好气哦！ 这张继续一百个红包 　　☆、第九章 　　经过筛选后留下来的十人，林泉根据每个人的特质，专门定制了训练计划。 　　赵凌玥的体能有所欠缺，为了能够完成后续的高难度动作，林泉加大了赵凌玥的体能训练，初步大多是在陆地上的训练。饮食上，林泉对赵凌玥的要求也是相当严格。 　　赵凌玥开启了每日将近八个小时的训练。 　　虽然枯燥，但是赵凌玥心甘情愿。 　　和她一同训练的队友们偶尔会聊一下八卦，这个阶段的女孩子话题里大多都是优秀的男孩子，譬如席嘉树。席嘉树每天都会过来看她们训练，时间不长，每次就半个小时左右，不过次数倒有些频繁。 　　每次席嘉树一来，那些女孩子们就心花怒放。 　　起初，赵凌玥还会远远地跟席嘉树打个招呼，但席嘉树每次一对上她的眼神儿，就立刻板着张脸挪开，仿佛她欠了他八百辈子的钱财。 　　不过呢，赵凌玥倒是很懂小孩子的心思。 　　不就是丢脸了，如今见着当事人窘迫。 　　她懂，她很懂。 　　所以，她也当作看不见，横竖时间一长，小孩子就会忘得差不多。只不过每每想起席嘉树那么认真地给一封情书做批注，她就忍俊不禁，当时要不是怕席嘉树窘迫得晕过去，她还真想逗逗他。 　　. 　　第三天训练的时候，赵凌玥按照林泉教练的训练计划开始跑步。 　　每天早上的三千米跑是必备。 　　赵凌玥大概是一千五的时候开始体力不支，后面的一半几乎都是跟狗爬式地跑完，但在集训的这些时日的训练之下，她的体力已经有所渐长，后面的一千五百米虽然仍会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但是不会感觉到吃力了。 　　林泉很信得过赵凌玥，让赵凌玥自个儿开了秒表算时间。 　　毕竟眼下集训的队伍里有十个人，都是林泉负责。 　　赵凌玥跑到两千米的时候，发现跑道外多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是个女孩儿，有些仇大苦深地看着她。 　　赵凌玥瞄了眼，又收回目光。 　　……脸盲症又发作。 　　……认不得是谁。 　　……所以装作没看见。 　　. 　　跑完步三千米后，她气喘吁吁地拿汗巾擦汗。 　　三亚的白天真是热得要命。 　　她喘够气后，去寻找放在地上的矿泉水，刚要弯腰去捡起来时，先前在跑道外的女孩儿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瓶运动饮料，说：“喝这个可以补充盐分。” 　　女孩儿的嗓音有些软糯。 　　赵凌玥依稀觉得有些耳熟，但还是想不起来是哪一位，只好不失尴尬地礼貌微笑：“谢谢。” 　　她接过运动饮料，拧开瓶盖后，喝了一口，旋即又停了下来。 　　女孩儿盯着她，表情有几分复杂。 　　赵凌玥：“有事吗？” 　　她哼了声，摇头，又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若非对方是个女的，赵凌玥怕是会觉得是个色狼，她微微沉吟，正想说些什么时，女孩儿又重重地哼了声，跑开了。 　　. 　　热身运动做完后，赵凌玥开启陆地训练。 　　她的弹跳力仍有不足，林泉给她制定了一系列增加弹跳力的训练。除去基本的身体综合性基础训练，赵凌玥还要跳台阶，和杠铃练习。 　　四十分钟后，赵凌玥在原地拉伸双腿。 　　压腿时，她又见着刚刚那个奇怪的女孩儿走了过来，给她塞了一条干净的擦汗毛巾，还有清凉的湿纸巾。 　　三亚的白天热得很，室外运动长时间下来，早已挥汗如雨。 　　她用来擦汗的毛巾已经湿透，如今有一条干净的毛巾递上来，宛如雪中送炭，尤其是还有清凉的湿纸巾。她擦过汗后，又礼貌地表示：“谢谢。” 　　女孩儿又哼了声，离开了。 　　赵凌玥还是没想起她是谁。 　　紧接着，她发现这个女孩儿仿佛背后灵一般，只要她在训练她就会在附近游荡，在她训练完后要么递水要么递毛巾。尤其是她在冰上训练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着，神情倒是专注。 　　下午的时候，女孩儿才消失了。 　　赵凌玥也没有过多在意，因为下午的时候，席嘉树来了。与前几天不同的是，他也跟那个女孩儿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训练，半句话也不说。 　　她想打个招呼，他又迅速挪开目光。 　　赵凌玥不是很懂这些小孩儿想什么。 　　晚饭的时候，赵凌玥照旧去食堂吃饭。食堂里提供的都是花滑运动员的高规格饮食，高蛋白质含量大，就是不怎么管饱。赵凌玥体重稍微有些偏高，这几天吃得不多，晚上还要喝蛋□□，淡而无味的饮食让她万分想念那一天偷偷吃的夜宵。 　　. 　　赵凌玥是独行侠。 　　她吃晚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吃，但今天有点不一样。她坐下来不久后，对面也坐下了一个人。她抬头一望，正是今天那个奇怪的女孩儿。 　　女孩儿又哼了声。 　　赵凌玥不由笑道：“今天谢谢你一直给我递水和毛巾。” 　　“你接受了？” 　　赵凌玥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但仍然表示：“对，我接受了。” 　　女孩儿伸出手。 　　赵凌玥看了一秒钟，也伸手握住了，微微一勾唇，浅笑道：“谢谢。” 　　女孩儿怔了下。 　　赵凌玥想松手，未料女孩儿却稳稳地握住，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微微地加大了几分力度，她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赵凌玥，你的手好软啊……” 　　赵凌玥：？？？ 　　她又说：“你接受我的道歉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林薇薇的朋友。” 　　赵凌玥听到“林薇薇”三个字，恍然大悟。 　　……难怪这么眼熟！ 　　林薇薇还是没松手，又说：“哎，你怎么就长得这么漂亮？这么有女人味？我看你的胸也不大，最多B？我也是B，但不敢再长了，我的发育关过得挺艰辛的，维持在B已经艰难了。我一直觉得大胸的女人才能风情万种，没想到同是B，你也能这么迷人……”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能教我怎么更有女人味吗？” 　　她终于松开了手，好奇地问：“你可以撩头发给我看看吗？” 　　赵凌玥倒是很大方，闻言，伸了手便将扎成马尾的头发放下，顺便轻轻地转了下脑袋，柔然的发丝荡出轻微的弧度，指节分明的手指微屈，略过脑门上的乌发，旋即又将一缕调皮的发丝拂到了耳后。 　　乌黑的眼珠里似有波光。 　　她轻声一笑：“是这样的撩吗？” 　　林薇薇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微微发直，说：“……妈蛋！太他喵的撩了！我……我……” 　　赵凌玥又重新扎起头发，顺便去不远处洗了个手，回来时，林薇薇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问：“你喜欢席嘉树吗？”不等赵凌玥回答，她又有些苦恼地说：“你要是喜欢席嘉树，我觉得我没什么竞争力啊。别说席嘉树了，我都想找你当女朋友了，放在家里天天看着的那种。我努力滑冰赚钱，然后养着你，软软乎乎香香甜甜，还比席嘉树会说话，懂得照顾人，滑冰的时候又超有魅力。” 　　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不，我还是很喜欢席嘉树的，我们要公平竞争。但现在显然你比我有外表优势，所以你教我怎么变得更有女人味，我们再一起竞争，到时候谁输谁赢都能心服口服。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赵凌玥不由笑出声，顿觉眼前的女孩儿认真得有些可爱。 　　她说：“不用，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 　　林薇薇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花滑圈里，你就是我林薇薇罩着的人了！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所以，你再撩一遍头发给我看吗？” 　　赵凌玥很大方，连着撩了两次头发，还附赠了一个眨左眼。 　　林薇薇捧着胸口，心满意足地离开。 　　. 　　当天晚上十点。 　　训练了一整天的赵凌玥已有几分疲倦，洗过澡后的她准备上床睡觉。 　　未料刚上了床，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显示着席嘉树小朋友六个字。 　　她微微一愣。 　　……这还是席嘉树头一回给她电话。 　　她接通后，只听手机那头是少年有几分低沉的嗓音：“赵凌玥，我在你楼下。” 　　赵凌玥跑出阳台一看。 　　果不其然，少年就站在路灯旁，灯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赵凌玥再三思量，只好把睡衣换了。她来三亚带的衣服只有两套，两条都是连衣裙，随便一套上就下了楼。夜色安静，偶尔有蝉鸣声响起，少年背对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兴许是听见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 　　赵凌玥瞧着他，心里只觉好笑，又觉得少年年纪小，窘迫个几天估摸着已经是极限了，于是很包容地开口说道：“小朋友，你说得很对，我确实是金鱼记忆，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那天晚上我就记住了你的短节目……” 　　赵凌玥张嘴就舌灿莲花，把席嘉树的短节目夸得举世无双，又顺便请教了几个问题。 　　席嘉树在花滑上是个专家，提起花滑，无比专业。 　　几个问题后，两人渐渐回到了情书之前相处的状态。 　　赵凌玥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微笑。 　　忽然，席嘉树却问了句：“你教林薇薇做什么了？” 　　晚上的时候，林薇薇来找他，仍然话很多，小动作也多，仿佛几百年没洗头，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头发，最后席嘉树都看不下去了，提了个建议——让林薇薇去理发店洗个头，十五块钱洗加吹。 　　然后，林薇薇被气走了。 　　临走前，她还狠狠地甩下一句话：“席嘉树你这个钢铁直男，迟早有一天你会摔在赵凌玥手里！” 　　赵凌玥想了想，说：“这是女人之间的秘密。” 　　席嘉树说：“哦，不感兴趣了。” 　　赵凌玥看着席嘉树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有点替林薇薇感到艰辛。这个少年显然还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东西，难为林薇薇追了这么多年还没放弃。 　　不过，感情这种事，身为旁观者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他们俩现在还小，不管是生活重心也好，还是事业重心也罢，都应该放在花滑上。 　　她不再多说，一抬眼，却见席嘉树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问：“怎么？” 　　却听他问：“赵金鱼你给别人写过浮想联翩兼能让人身体难受加心里痒痒的情书？” 　　赵凌玥说：“是呀。” 　　席嘉树面无表情：“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更另外一本书，以及梳理大纲，今天提前更明天的章节啦~~ 　　☆、第十章 　　赵凌玥回了宿舍。 　　她重新换上睡衣，躺下时先前的睡意已然没了七八分。她看了眼时间，这会已经十一点整。在宿舍楼下，她竟和席嘉树聊了接近一个小时的天。 　　不得不说，其实和席嘉树聊天蛮有趣的。 　　尤其当他露出少年老成的模样时，她三言两语就把他逗得面具炸裂，宛如一只炸毛还奶凶奶凶的小狗时，她就觉得分外可爱，且不说在花滑方面，他有相当独到的见解与丰富的经验。 　　若非时间不许，赵凌玥并不介意再与席嘉树聊下去。 　　只不过次日仍要训练，她需要充足的睡眠时间。 　　然而，今夜打扰她睡眠的人却特别多。 　　她睡得迷迷糊糊，却又接到了来自赵父的视频通话，登时睡意全无。她内心咯噔一下，麻溜地爬起，重重地咳了几声，清清嗓子，直接摁掉了视频通话，改成了手机通话拨了过去。 　　一开口，便是一句埋怨。 　　“爸！我在上厕所！接不了视频通话。爸，您老下次能直接给我打手机号码吗？” 　　“行行行。” 　　手机那头很安静。 　　赵凌玥此刻已经彻底清醒，问道：“爸，你还在公司里？” 　　“现在才十一点，身为老板岂能不做表率？公司里最近事情多，等你度假回来直接来公司上班，你都毕业快一年了，玩也玩够了，公司总不能靠你爸一个人撑着，你弟弟才十八，等他大学毕业还早着。你弟那不着调的性子，公司搁他手里，不用半年就能破产。臭小子就知道玩！” 　　赵父吐槽起儿子来也是不遗余力。 　　赵凌玥安静地听着，没接话。 　　赵父又叹气，说：“你爸也是不容易，但为了一双儿女，辛苦点就辛苦点吧。不过你爸现在还年轻，熬一熬还是没有问题的。你爸也曾经青春过，哪里不知道你们现在的想法。算了，还是不勉强你了，谁家女儿不是千疼万宠的，爸知道你不喜欢咱家公司，想做其他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和你弟是爸一手一脚带大的，你真当你爸不知道你心里的蛔虫有多少条吗？” 　　…… 　　等赵父终于念叨完毕，赵凌玥说：“爸，您直说吧，您老相中了谁当上门女婿。”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旋即是拍桌爽朗的笑声：“知父莫若女儿！爸就欣赏你这样的直接！” 　　赵凌玥只觉头疼，她揉揉太阳穴，问：“谁？” 　　“沈家的孩子，正好周末他去三亚出差，你们到时候见一见。反正女儿你瞅着，满意的话，剩下的交给你爸。” 　　赵凌玥无奈：“爸！别人不喜欢我，您还能绑了人家不成？” 　　赵父气势汹汹：“瞎说，我女儿年轻漂亮家世好，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你。等会我把未来女婿的资料发你，我喊金秘书给你们订了西班牙菜餐厅，你到时候直接过去就成了。” 　　“爸……” 　　话还未说完，赵父又说：“我继续忙。” 　　“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没多久，赵凌玥收到了赵父发来的资料。 　　赵凌玥看着照片，不由微微一怔。 　　沈……沈朝？ 　　. 　　“听说您今年世锦赛的新编舞将由瑟琳娜担当？曲目不知道是偏向什么风格的呢？” 　　“不知道。” 　　“曲目是偏向什么风格的呢？” 　　“不知道。” 　　…… 　　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糖糖面上的笑容仍旧有几分僵硬。 　　……传说中的话题终结者果然不是吹的。 　　听说隔壁体育日报的记者昨天也采访席嘉树了，最后什么都没挖到。 　　糖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找一个能让人放松愉悦的地方作为采访地点。她打听过的，席嘉树放松奖励自己的时候，喜欢吃西班牙菜。她千辛万苦投过报社里的师兄才订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这次采访不挖点什么实际性的内容，太对不起自己了。 　　糖糖露出一个微笑。 　　她决定等菜上齐后，席嘉树吃饱喝足再继续问其他问题。 　　与此同时，糖糖打量着席嘉树。 　　这一位年轻的奥运冠军似乎不大擅长与人交流，她不说话时，他也完全不会主动提话题，甚至会望着十八层外的风景发呆走神。不过话说回来，被称为冰雪王子的美少年果真名副其实。 　　少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糖糖过于明显的打量竟毫无察觉。 　　糖糖觉得席嘉树可真不接地气，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此时，糖糖的目光不经意地一瞥，愣了下，不由地“诶”了声。兴许是糖糖的出声，令走神的席嘉树回过神来。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餐厅的另一边正坐着一对男女。 　　女人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微卷的头发拨到了一边，笑意嫣然。 　　正是赵凌玥。 　　糖糖也察觉到了席嘉树的视线。 　　她想起了先前赵凌玥与席嘉树在飞机上的小摩擦，有心替小妖精挽回一点印象分，便说：“诶，真是巧，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凌玥。对了，你应该也认识赵凌玥吧？她参加了林泉教练的三十天集训……” 　　糖糖正想着如何用不浮夸且真诚的语气赞美小妖精时，席嘉树竟然搭话了：“你认识赵凌玥？” 　　糖糖有些诧异，思考了下，连连点头，说：“我们是大学同学，感情特别好，别看她喜欢逗人，内心特别善良，好人好事干得多，对滑冰也特别热爱执着，有时候勤奋起来我们都觉得害怕……”顿了下，她又委婉地说：“咱家凌玥挺不容易的，小时候碰到一场意外，脑袋受了点伤，现在都有点后遗症，俗称脸盲症。当初认我的脸都认了一两个月。” 　　席嘉树：“嗯？” 　　糖糖有些诧异。 　　她原本担心席嘉树会听得不耐烦，没想到竟然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模样来，甚至还有一丝认真，这可比采访他的时候表情丰富得多了。 　　糖糖居然意外地感受到了一丢丢烟火气。 　　她咽了口唾沫，又说：“不过她是靠声音和特征来认人的，我之前试过换了个发型，回宿舍的时候她就认不出我来了，直到我开口说话。” 　　“嗯？” 　　……嗯？ 　　……还能有什么嗯？ 　　糖糖满心困惑，饶是如此，她还是绞尽脑汁地又说了一通赵凌玥的好话，包括大学里的一些趣事。她讲得口干舌燥，险些都忘记了自己来这家死贵死贵的餐厅吃饭的目的了，正想努力拉回正轨时，席嘉树淡淡地问了句：“你们念大学经常写情书吗？” 　　“啊？情书？我……我没有写过，不过凌玥经常能收到情书。”她比划了下，又说：“她收到的情书都堆得这么高！” 　　席嘉树面无表情：“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奶狗：呵呵，情书。 小月亮：这事有完没完了？ 小奶狗：收到多少封，亲我多少下。 小月亮：你收到的怎么算？ 小奶狗：叠加。 小月亮：…… 感谢以下小天使们的霸王票 　　☆、第十一章 　　赵凌玥打了个喷嚏。 　　沈朝关心地问：“是空调太冷了吗？你那边是空调口，要不和我换个位置吧？” 　　赵凌玥摇摇头，说：“就是鼻子有点儿痒，可能是有点感冒了，等我回宿……”她顿了下，不着痕迹地改口，说：“酒店后再吃点感冒药。” 　　今个儿周日。 　　虽说集训严格，但一周仍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幸好赵父选的时间也恰恰好，否则来三亚参加滑冰集训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此时，服务员上了菜。 　　丰富的西班牙菜肴陆续摆满了方方正正的桌子，服务员还给沈朝的空酒杯添了香槟，正要给赵凌玥倒时，沈朝开了口：“她不喝酒，添温水就可以。” 　　说着，沈朝把蔬菜沙拉放到了赵凌玥的面前，又对她说：“你减肥的习惯一直没变过。” 　　赵凌玥说：“我是比较喜欢吃蔬菜。” 　　……话自然是假的，林泉严格控制她的饮食，每周一次的放假，林泉亦千叮万嘱，不许乱吃东西。作为一名未来的花滑运动选手，与高热量肉质肥美的食物已然有缘无分。 　　不过有舍有得，这点牺牲，她心甘情愿。 　　叉子戳了半个小番茄，她送进嘴里，细吞慢嚼后才咽进肚中，她说：“我父亲和我说沈家的儿子时，我完全没想到会是你，”她上下打量着他，笑问：“沈大少爷也需要相亲？” 　　沈朝说：“相亲是假，想见你是真的。” 　　赵凌玥说：“看来沈大少爷在国外专修油嘴滑舌课程了，我要是你老师，肯定不让你毕业。” 　　沈朝低笑一声：“是我没学到家，我道歉。论起行家确实不如师妹，年满十八就能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情书，多少男人为师妹竞折腰。” 　　赵凌玥听他提起这个，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多少年了？还记着呢。” 　　沈朝说：“你给我的情书，我不可能忘记。” 　　“……哦对！我想起来了。” 　　糖糖打了个响指，又说道：“凌玥是写过情书的！凌玥可擅长写这个了，写出来的东西情真意切，满腔爱意，我看了都忍不住甘拜下风，恨不得立刻就答应她的表白！当时凌玥还刚入学不久，念大一……” 　　糖糖在努力地回忆，目光不经意地看了眼席嘉树，发现他听得无比认真。 　　与最开始接受采访的少年有了一丝丝的不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不过情书确实是凌玥写的，但不是给自己写的。我们当时还有个舍友叫茜茜，喜欢大四的一个师兄。沈师兄是我们学校的校草，许多女生都给他写过情书。茜茜默默地喜欢沈师兄，想写情书表白，然而除了我喜欢你四个字之外就什么都想不出来，后来凌玥看不下去了便主动替她写了。” 　　话锋一转，糖糖又问：“说起这个，不知道你对新赛季的新选曲有什么想法吗？比如风格之类的。” 　　. 　　“好汉不提当年勇。”赵凌玥说。 　　沈朝笑道：“你的字迹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真以为我记不住你的字迹和说话的语气？” 　　赵凌玥很无奈。 　　每次与沈朝一吃饭，他必定要提一提当年的糗事。 　　沈朝大她三岁，打小就和她住在同一个小区里。说来也是缘分，不管他们赵家怎么搬家，总能神奇地和沈家再次在同一个小区相遇。小时候两家走得近，关系颇为亲密。直到后来沈朝大学毕业出国读研了，赵父也忙着生意，两家关系才渐渐淡下来。 　　再后来，赵凌玥不小心丢了手机和电话卡，也懒得找回重新办了个，从此便与沈朝失去了联系。 　　沈朝点到为止，笑说：“我前几天和赵叔叔吃饭了，生意上正好有交集，赵叔叔提起了你。我开了个玩笑，说我家思想开放，不拘泥于嫁娶，当上门女婿我家也不介意。赵叔叔高兴坏了，非要安排我和你相亲。正好我这周要过来三亚谈个项目，便顺道来见你了。想当年，你念大学的时候想赵叔叔还管你管得严，现在巴不得你赶紧找个上门女婿。” 　　赵凌玥说：“家长大多如此，念书管得严，一毕业巴不得天上掉下个对象。我爸这人，就是容易当真，”她淡淡地说：“你下回别跟我爸开玩笑。” 　　沈朝含笑：“行，听师妹的，”一顿，又问：“你把唐茜扔哪了？一个人出来跟我吃饭？” 　　赵凌玥有点头疼。 　　她爸真是把她卖得彻底，连她和唐茜来三亚度假的事儿都给沈朝说了。 　　“她昨天玩累了，在酒店里歇着。” 　　沈朝说：“真可惜，不然还能一起见一面，我也很久没见唐茜了。” 　　他露出一个微笑。 　　尽管好几年未见，赵凌玥仍然看出了这个微笑的含义，轻飘飘地望他一眼，说：“说起这事儿，沈大少爷不去当传|销组织的头头实在是浪费人才。” 　　那会的情书事件的后续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赵凌玥当时就想着帮唐茜写封情书，后续如何发展她不会再插手，万万没想到的是情书送出去后当天，沈大少爷就过来找她算账了。被认出字迹和语气就算了，接下来唐茜竟对沈大少爷死了心，还万分热情地撮合她和沈朝。 　　她后来一问，才知道沈朝为了躲避众多女孩子的追求，故意拿她当挡箭牌，以至于当年申大都有个传言，想要追求赵凌玥就必须要比沈朝优秀，否则赵凌玥肯定看不上。 　　沈朝：“过奖。” 　　赵凌玥懒得跟沈朝计较这么久远的事儿，当时她也没想过谈恋爱，只想着每天如何抽空去滑冰，沈朝此举倒是帮她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说：“得了，吃完这顿饭该干嘛干嘛去，你不用送我回酒店，我自己回。” 　　沈朝说：“好。” 　　沈朝是个幽默风趣的男人，又大赵凌玥三岁，阅历与经验都要丰富得多。他很擅长往赵凌玥感兴趣的话题引导，即便两人三年未见，如今再次重逢也相谈甚欢。 　　结束时，沈朝忽然喊了赵凌玥一声。 　　赵凌玥抬眼：“嗯？” 　　沈朝微微笑，问：“你知道我回国后接手家里的服装公司了吗？” 　　赵凌玥：“还真不知道。” 　　沈朝说：“我这一回过来三亚是为公司谈一个新项目。” 　　赵凌玥礼貌地随口问了句：“什么项目？” 　　沈朝说：“跟体育有关的。” 　　. 　　赵凌玥跟沈朝在餐厅门口分道扬镳。 　　天色尚早。 　　赵凌玥见附近有个商场，打算去逛逛再回去。 　　刚进商场不久，她就收到糖糖的微信。 　　. 　　【糖糖：小妖精！小妖精！小妖精！】 　　【赵凌玥：怎么了？】 　　【糖糖：我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要被吓到了！】 　　【赵凌玥：什么秘密？】 　　【糖糖：席嘉树对你感兴趣！我的天！席嘉树居然对一个女人有兴趣！太劲爆了！你要知道！席嘉树这个美少年，除了花滑之外，没有任何东西都勾起他的兴趣！可是今天我采访他的时候，却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赵凌玥你可真是小妖精！万人迷！连席嘉树这样的美少年你都不放过！我下次一定要请你吃饭，多亏了你我今天的采访内容总算有东西可以写了！明天就能吊打隔壁的日报！】 　　. 　　和糖糖当了四年的舍友，她哪能不清楚她的性子，是个超级会脑补感情戏的女孩子。 　　席嘉树她感兴趣？ 　　百分之一百都不可能是男女之间的兴趣，像席嘉树那样的少年，对她感兴趣的原因只有一个，无非是与花滑有关。 　　赵凌玥不由莞尔，回复了一个表情便没再回复。 　　她收起手机，未料兜头兜脸地与一道熟悉的人影碰上。 　　……还真是巧了，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嘿，小朋友。” 　　席嘉树看着她，眼神莫名有几分深邃。 　　和当地日报的记者吃过饭后，他离开了餐厅。一下楼就见到赵凌玥和一个男人笑意盈盈地说着话，很快的，男人离开了，赵凌玥一转头往对面的商场走了过去。 　　鬼使神差的，他也跟着过去了。 　　跟了一路，席嘉树看着赵凌玥的背影，心里可以说是复杂到了极致，好几次觉得跟踪人的行为丢脸，想要扭头就走，可双腿仿佛不听他使唤似的，不管扭头走人的念头多强烈，仍然坚定地继续往前走。 　　席嘉树活了十八年，头一回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男配女配皆助攻！放心食用！ 　　☆、第十二章 　　“席嘉树？” 　　见眼前的少年一声不吭，眼神又讳莫如深的，赵凌玥又喊了他一声。 　　在商场里碰见席嘉树实在有些出乎意料，她原以为像他这样的少年除了冰场之外，其余地方可能鲜少涉足。不过转眼一想，糖糖刚在微信说了采访席嘉树的事儿，还发了九宫格美食图的朋友圈，环境菜肴都像是她刚刚离开的西班牙菜餐厅，估摸着刚刚两人都在同一家餐厅里。 　　赵凌玥往他脸前挥了挥手。 　　席嘉树才给她应了一声，这一声倒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 　　赵凌玥也不知他困惑些什么，说：“难得出来一趟，来，姐姐带你逛街。” 　　席嘉树闷闷地说：“不要当我是小朋友，你只大我五岁。” 　　赵凌玥仔细想了想，说：“可不止五岁，你可是零零后，我就是九零后，你是2000年3月出生的吧？我95年1月的。比你大五年零两个月，四舍五入就是六岁了。” 　　知道席嘉树三月出生，还得多亏了席嘉树的粉丝。 　　席嘉树的生日月，席嘉树的粉丝不仅仅买了热搜，而且还斥重金在外滩花旗银行的LED屏买了广告位，对这位冰雪王子成人礼的生日祝贺。这事儿又在微博热搜轮了一遍，即便记不住席嘉树的脸，可这事仍然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赵凌玥都记住了冰雪王子席嘉树是三月二十出生的。 　　席嘉树说：“赵金鱼，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五年零两个月，怎么四舍五入就六岁了？” 　　赵凌玥说：“小朋友，今天给你上一课，有些时候不能和女人讲道理，我说六岁的时候就是六岁，我说五岁的时候就是五岁。” 　　席嘉树哼了一声，说：“幼稚鬼。” 　　他那轻飘飘的语气贼有趣，赵凌玥说：“行行行，你是小朋友，您说什么都对。我就是幼稚鬼，行吧？”一抬眼，见不远处有几个小姑娘往这边张望，她才记起眼前的少年还是个有流量的红人，又说：“我给你挑份礼物，当你上次请我吃夜宵的回礼。” 　　席嘉树眉眼微动。 　　“礼物？” 　　赵凌玥笑：“嗯，你需要的礼物。” 　　十分钟后，席嘉树戴上了新的墨镜和口罩。 　　赵凌玥瞅着，很是满意。 　　周遭的行人来来往往，注意到席嘉树的人几乎没有，偶尔有投过来的目光，大多都是落在她的身上。而对于这样的视线，她早已习以为常，仿若未见，笑吟吟地问：“小朋友，满意吗？” 　　席嘉树说：“我有很多墨镜和口罩。” 　　赵凌玥说：“行行行，您今天稍微委屈一下，用我送的，行不行？”言语间，倒是有几分宠溺之感。赵凌玥也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席嘉树总会想起自己的弟弟，不由自主地便代入了宠弟模式。 　　席嘉树拧眉：“我不是小朋友。” 　　赵凌玥说：“你今个儿都重复一百遍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小朋友了，你成年了，是大朋友了……”她还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一瞄，冷不防的却在商场的长扶梯上见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正是前不久在餐厅吃饭的沈朝。 　　她面色微变。 　　席嘉树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恰巧见到了沈朝，视线重回赵凌玥身上，却难得见她的眼神有了波澜，显然是认出了餐厅里的男人。 　　赵凌玥说：“前面有家甜品店，我们进去坐坐。” 　　她转头就往甜品店走去，走没两步，发现席嘉树没跟上，又扭头望他。 　　他此时戴着墨镜和口罩，压根儿看不见他的眼神和表情，可身材颀长的少年杵在这儿，莫名就能察觉到他身上有几分不悦。 　　“小朋友？” 　　席嘉树没吭声。 　　“席嘉树？” 　　他这才慢吞吞地迈开了脚步，又慢吞吞地跟上。 　　赵凌玥嫌他慢，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健步如飞地进了甜品店里。 　　甜品店里的蛋糕饮品琳琅满目，每一件都是高热量，两人自然不能吃。 　　赵凌玥仰着脖子看菜单，对席嘉树说：“我给你买瓶水吧，这儿的东西我要带你吃了，你的教练怕是会骂死我了。”见席嘉树迟迟不回，她才侧首望去，却见他微微垂首，也不知在看哪儿，先前的不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凌玥这会才意识到牵了少年的手，倒也不觉有什么，大大方方地松开，对店员说：“给我两瓶巴黎水，绿瓶子的。” 　　. 　　赵凌玥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一坐下，又不动声色地望向店外，扶梯上的沈朝这会儿又上了扶梯，人已经从她所在的楼层里消失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拧开巴黎水的盖子，正准备喝上一口时，坐在对面的少年忽问：“赵金鱼，你做什么坏事了？” 　　赵凌玥反问：“我像会做坏事的人？” 　　席嘉树冷声说：“你刚刚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是欠别人钱了？还是欠别人情债了？” 　　赵凌玥“扑哧”一声笑出来，只觉“情债”两个字从少年口里说出来分外逗，不由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情债吗？” 　　席嘉树被她这样的反问气得不行，奶凶奶凶地说：“我十八了，不是八岁。” 　　赵凌玥真觉得席嘉树像是刚抱回来的小奶狗，一炸毛就奶声奶气地吠，汪汪汪地喊得主人家心里都软得一塌糊涂，瞬间就没了防备心。 　　她喝了口巴黎水，又拧回了盖子，单手懒洋洋地撑着下颚，说道：“还真是情债。” 　　席嘉树：“哦。” 　　赵凌玥说：“刚刚碰上一个熟人……” 　　话还未说完，席嘉树插了一句，说：“真难得，以赵金鱼你的记忆，连续几次都没认出我来，想必你那位熟人长得很有特色。”说到最后，又不明不白地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赵凌玥没想到席嘉树小朋友还惦记着没认出他来这事儿，说：“这不一样，他和我一起长大的，还是我学校里的师兄，大我三届。他毕业出国前一天，喝了酒，借着酒意跟我表白了，我拒绝了。第二天他假装没发生过，我也默认了，再后来我丢了手机卡，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时隔三年再次见面，还是有点儿感慨……” 　　她换了只手托着下巴，声音慵懒极了。 　　“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想些什么吗？你们男人的套路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时候就是懒得配合，有时候更是懒得搭理。我才懒得谈恋爱呢，浪费时间。” 　　席嘉树问：“哦，多浪费时间？” 　　赵凌玥说：“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没谈过恋爱。” 　　席嘉树不动声色地说：“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经验丰富。” 　　“确实经验丰富……”她拉长音调，掰着手指头，说：“谈了四五十次吧，平均两天一个男朋友，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男人的套路……”见席嘉树面色顿变，她才忍俊不禁：“哎呀，小朋友可真单纯，你真信了？” 　　席嘉树板着张脸。 　　赵凌玥又说：“我也是五岁开始学花滑，你也知道花滑是一门很费时间的运动，稍微一段时间不碰触身体就会生疏。而且我没有进入体校，每天都有学业，每次都是忙里偷闲地练习……”她眨眨眼，问：“小朋友，你觉得我有时间谈恋爱吗？” 　　席嘉树又“哦”了声，不过这一声显然有些不一样了，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他问：“为什么要拖到二十三岁？” 　　赵凌玥又拉长着音调：“为什么呀……”一顿，才说：“七秒钟了，金鱼记忆又发作了！你问什么来着？” 　　席嘉树：“赵金鱼，你今年八岁吗？” 　　赵凌玥说：“胡说，我七岁！” 　　席嘉树：“……” 　　见少年一副又快要气炸的模样，赵凌玥心里可高兴了，又拧开了巴黎水，仰脖喝了几口，水微微沾了唇角，她下意识地伸舌舔了下。柔软的舌尖带着粉色，掠过红唇时，分外地勾人。 　　席嘉树硬生生地挪开目光。 　　半晌，他才把一直没开封过的水瓶拧开，仰脖一喝咕噜咕噜的就剩五分之一。 　　赵凌玥看得目瞪口呆，问：“小朋友，你这么渴吗？我再给你买一瓶？” 　　席嘉树说：“可以。” 　　赵凌玥起身又去买了一瓶巴黎水，折回来时却见坐在角落里的席嘉树深深地吸了口气。待她坐下后，巴黎水一递，他又拧了开来，一下子又没了半瓶。 　　赵凌玥咋舌，问：“你今天是吃了什么？” 　　席嘉树说：“我今天接受了一个当地日报的采访，采访的记者是你的朋友，她和我提起你念大学时的壮举，比如替舍友写情书。” 　　席嘉树知道这个，赵凌玥还真不意外。 　　糖糖这人嘴里漏风，是个惯犯。 　　她笑：“然后呢？” 　　席嘉树问：“喂，赵金鱼，你信不信我写情书也很有天赋？” 　　赵凌玥问：“看不出来呀，你写过？” 　　席嘉树说：“没有，但我干什么都很有天赋，你不信的话，我写好了让你看。你对我只能甘拜下风。”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亮：当年你爸非要给我写情书。 小奶狗：只是证明你爸的情书功底。 女儿：心好累，不想吃父母的狗粮，想离家出走。 　　☆、第十三章 　　赵父十分关心女儿与未来女婿的进展，晚上十点半左右给赵凌玥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赵凌玥相当果断地表示：“没感觉。” 　　赵父：“没感觉可以再培养，沈朝这个小伙子一表人才，和我们赵家又是知根知底的，我放心，沈家也放心。小伙子贴心又周到，又了解你们这个年纪姑娘的想法，本来我定了周六的时间，反正你在三亚度假，哪天能没空是吧？小沈就是不一样，又怕打扰你了，先去咨询了唐茜，说你们周六有安排，最后才定了周日的时间。我瞧着小沈对你上心，用不着你爸亲自出马去绑了……” 　　好看的眉眼微不可见地轻轻地拧起。 　　也不知想起什么，赵凌玥的整张脸似是被浸泡在寒霜里一般，又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隐忍住…… 　　“哎，小沈这小伙子确实不错，念的也是经商的专业，你要是不想接手公司，有个未来女婿帮衬着，我也乐得轻松……”赵父仍在说着。 　　此时此刻，赵凌玥已然冷静下来，语气里有一丝故作轻松。 　　“爸！您还是收敛收敛匪气吧，别老说绑字，这要被别家的男人听去了，还以为我们家是贼窝呢。你说的我都懂，你也不瞧瞧我多大的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分寸？从小到大，我有让爸你失望过吗？没有是吧。爸，你相信我就行了。沈朝的事儿我自己会处着，要真没感觉你也不能逼我和他一起吧？强扭的瓜不甜……” 　　赵凌玥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瞄了眼，发现是林泉教练的信息，语气一顿，又笑吟吟地说：“好了好了，爸，茜茜约我去做spa了，不说了，你保重身体，别忙得太晚。” 　　通话一断，她倚在了白墙上，闭上了眼。 　　半晌，她才重新睁眼，查看林泉的信息。 　　【林泉：半个小时内过来冰场，带上冰鞋。我和保安打过招呼，直接进来就成。】 　　. 　　赵凌玥微微一怔，她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但教练的话，即是命令。 　　赵凌玥没有多想，干脆利落地穿好体操服，披上一件薄外套后，拎上冰鞋就匆匆离开宿舍，打车前往了启迪冰场。到达启迪冰场后，她才发现除了林泉在之外，瑟琳娜也在。 　　她有些诧异。 　　除了知名编舞的身份之外，瑟琳娜还是多伦多音乐学院的资深教授，此回不远万里来中国当女单花滑海选裁判，也是看在多年好友林泉的面子上。她的工作日程安排紧凑，几乎可以称得上日理万机四个字。 　　她的编舞总能让人惊艳，好几届花滑世界冠军的编舞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这一回集训，瑟琳娜虽然挂了名，但是平日里赵凌玥也鲜少能见到她。 　　前几日倒是从林薇薇口中得知，不日瑟琳娜将要坐上归国航班，开启新的忙碌日程。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明天九点的飞机。可眼下离起飞时间还有十个小时，她却在训练的冰场里见到略微兴奋的林泉与瑟琳娜。 　　尤其是瑟琳娜，白皮肤上有着相当明显的酡红。 　　而林泉教练则是有些亢奋过度。 　　两人像是喝了酒。 　　赵凌玥靠近后，果真如此。 　　即便瑟琳娜喷了浓郁的第五大道的香水，她也闻到了轻微的酒味。林泉一见着她，手掌往她肩膀一拍，就说道：“来，赶紧的，做个热身，上次海选测试滑的《红磨坊》再滑一遍，训练了快十天，让瑟琳娜见见我们未来女单花滑冠军选手的成果，”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说话的语速比以往快得多，末了，又异常兴奋地说：“瑟琳娜刚刚喝酒的时候答应我了，她对你非常看好，假如你表现得好，愿意给你编舞。我当时就拍胸口给她说了，我带的远动员就没有不好的。”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说：“赶紧的，趁她喝酒上了头，咱们坑她一支编舞。好的选曲和编舞才配得上你的技术和表现。” 　　虽说是压低声音，但是以林泉的大嗓门，在这空荡荡的冰场里，无疑是拿了个小喇叭在广而告之。 　　赵凌玥这会明白过来。 　　敢情是两个年纪加起来四舍五入过百的成年人喝了酒亢奋得很，逮着她找乐子了。 　　赵凌玥倒也不抗拒，家里做生意，多少单生意都是酒桌里定下来的。 　　她无奈地扯唇，说：“好。” 　　赵凌玥穿上冰鞋后在冰面上热身了一会。 　　林泉图方便，没用冰场的设备，直接用手机外加蓝牙音箱放了《红磨坊》的音乐。几分钟过后，赵凌玥结束。她有些意外，不过短短十天不到的时间，兴许是体能上去的缘故，原本有几个跳跃动作会令她感觉到吃力，可如今愈发如鱼得水。 　　自个儿在俱乐部里瞎琢磨，和专业国家队教练的指导下，果真大不一样。 　　林泉抚掌大笑，说：“你看看，你看看。” 　　瑟琳娜频频颔首。 　　林泉说：“怎么样？给我的新爱徒插个队呗，你都给阿加塔编了多少舞了？你也想在花滑里见到多一些新鲜血液吧。让阿加塔等着，先给我的新徒弟插个队，钱的话看在多年老友记的份上，打个八折？” 　　瑟琳娜：“呵呵。” 　　林泉说：“我国的网络用语学到精髓了！” 　　…… 　　两人插科打诨，显然已经把赵凌玥忘到了一边。 　　赵凌玥越看越觉得两个外头看着威严赫赫的国家队教练与知名编舞像是两个大孩子，笑着摇摇头。林泉到底还是惦记着自家爱徒的作息，大手一挥，说：“回去休息吧，明早训练不可以迟到。迟到多跑一千米。” 　　似是想到什么，又喊住了赵凌玥。 　　“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个带给嘉树。” 　　赵凌玥接过，竟是一沓沉甸甸的纸，从第一张看来，是包装精美的信纸，充满了花季雨季粉红的少女心。 　　. 　　赵凌玥回宿舍的途中，糖糖给她的微信分享了一个微博链接。 　　她点进去一看。 　　是一个扒皮博主。 　　这一回倒不是扒皮什么明星，而是九宫格截图，里面通通都是席嘉树点赞又取消的微博。 　　第一条点赞微博——#情书的一百种书写方式# 　　第二条点赞微博——#最油菜花的情书# 　　第三条点赞微博——我用九十九封情书追到了我的老婆。 　　第四条点赞微博——教科书式的情书教学，追不到对象我直播吃shi。 　　第五条点赞微博——#御姐喜欢什么类型的情书# 　　第六条点赞微博——怎么写出让人跪下喊爸爸的情书 　　第七条点赞微博——给情书撒点香水吧 　　第八条点赞微博——#百分百攻陷摩羯座的情书# 　　第九条点赞微博——#百分百攻陷属猪的情书# 　　…… 　　微博下面的评论，讨论得十分激烈！ 　　. 　　【安利他很好很好：卧槽？席小天使一整个晚上都干了什么？】 　　【求生欲很强：等下？没人发现信息很劲爆吗？】 　　【吹爆甜甜圈：所以我们小天使的心上人是属猪的，摩羯座的，还是个御姐？】 　　【心底温柔是你：属猪的，九五年？还是八三年？】 　　【是锦鲤小仙女啊：八三年，大小天使二十七岁啊，说八三年的是魔鬼吗？】 　　【甜甜怪刚枪没输过：对不起，是时候公开我和嘉树的恋情了。】 　　. 　　糖糖又弹了条语音过来。 　　赵凌玥一点开，糖糖的分贝有点儿高！ 　　“啊啊啊卧槽卧槽我总算明白了总算明白了！小天使是个腹黑啊！难怪今天吃饭的时候扯着我问你大学写情书的事情！我去！御姐！属猪的！还是摩羯座！还有花式情书九个点赞！不就是小妖精你吗？” 　　赵凌玥抿抿唇，淡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糖糖：“我赌一百根辣条！席嘉树喜欢你！” 　　赵凌玥说：“他只是好胜心强，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到宿舍了，明早还要起来训练。” 　　. 　　赵凌玥挂了电话后，又翻了翻微博。 　　席嘉树果真是体育当红流量代表之一，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上了微博热搜，仅仅挨着林妍疑似有恋情的热搜。 　　她随意地划了划屏幕，便关掉了手机，径自走去了席嘉树住的宿舍。 　　她在门前驻足片刻，才敲了敲门。 　　“谁？” 　　赵凌玥应了声。 　　屋里倏然有一丝异响，很快的，席嘉树便开了门。宿舍不大，站在门口一眼望去就能见到开着台灯的办公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周围还有几本书籍，还有一瓶香水。 　　赵凌玥看在眼底，把那一沓信纸给了席嘉树。 　　她说：“林教练让我给你带的。” 　　席嘉树接过。 　　赵凌玥瞅着他，忽然问了句：“你就这么想赢我？” 　　席嘉树微微一怔。 　　赵凌玥晃了晃手机，说：“微博点赞的内容我见到了。” 　　席嘉树瞬间静止，旋即又相当生硬地“哦”了声，耳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漫上了熟透的虾子的颜色，他凶巴巴地说：“赵金鱼，你……等着我的情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席嘉树奶凶奶凶的一天！ 感谢以下小天使的霸王票 　　☆、第十四章 　　与刚开始的体能测试训练不同，海选结束后的训练时间从早上七点整开始。 　　赵凌玥一般六点起来，花个十分钟的洗漱时间，然后吃早饭，歇一会便直接过去启迪冰场集合，开启一整天的训练。她一般吃早饭的时候，习惯用手机看别人的花滑视频，比如俄罗斯的阿加塔。 　　阿加塔是一个极具天赋的花滑运动员，天生的种族优势令她能在冰面上滑出高难度的动作。 　　赵凌玥很喜欢在一个人吃饭的时候看她的视频，宛如一场视觉盛宴。 　　当然，她看的视频不止阿加塔一个，还有她的表姐林妍。 　　不过今天的下饭“菜肴”不是手机里的视频，而是一封情书。 　　具体点来说，是一封出自席嘉树手笔的情书。 　　更确切地说，是一封不知什么时候从宿舍门缝里塞进来的情书。 　　赵凌玥离开校园后就很少收到情书了，所以她起来时见到地板上安安静静地躺着的深蓝信封时，还稍微愣了下。那会，她刚起来还有点惺忪的睡意，瞧见地上的信封，登时睡意全无。 　　她捡起信封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席嘉树这个小朋友太较真了。 　　……竟然真给她写情书了。 　　赵凌玥收到过的情书能以斤计算，但收归收，却鲜少看过。如今收到一个小朋友的情书，她倒是有几分兴致，泡了杯无糖燕麦，就着煮蛋器里新鲜出炉的鸡蛋，拆开了深蓝信封。 　　. 　　她有点诧异。 　　席嘉树的情书……很特别。 　　. 　　一般的情书里不外乎是表达如何相遇，相遇后如何在意，再到渐渐察觉心动，才下定决心用文字表白，以及一系列的我会对你怎么好的承诺。但席嘉树的情书，不是的。 　　如果单看第一页，她po在网络平台上，抹掉最开始的赵金鱼三个字，这俨然是专业的单人花滑训练研究论文，研究对象是她，他用十分专业的口吻，和林泉教练截然不同的角度出发，论述了她的体能、技术、滑行、跳跃，音乐表现力等等的问题，后面甚至还用一种前辈的口吻，对她谆谆教导。 　　直到一整封信的结尾，才稍微有了那么一句能跟情书搭边的话—— 　　赵金鱼，你记不住人脸的毛病，不用治，以后我来记。 　　署名是：不是小朋友的席嘉树（也收到过很多情书的席嘉树、微博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席嘉树、没有喜欢过任何女孩子的席嘉树，也没有喜欢过任何男孩子的席嘉树，第一次给女孩子写情书的席嘉树，自认写得很好的席嘉树，不可以扔掉我情书的席嘉树） 　　. 　　赵凌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吞下最后一口早餐，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了句：“真是个小朋友。” 　　话是这么说，情书还是收了起来。 　　前面的分析在理，值得收藏。 　　. 　　收了别人的情书，礼貌起见，自然是要给个答复。 　　不过小朋友情况特殊，答复倒是不必慎重。 　　赵凌玥打算今天训练的时候碰到席嘉树时，夸赞下他写情书的头脑，毕竟年纪还小，总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从此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一整个早上，赵凌玥都没在启迪冰场见着席嘉树，也没见着林泉教练。 　　她知道早上九点是瑟琳娜的飞机，国际航班一般都是提前三个半小时前往机场候机，林泉教练与瑟琳娜多年老友，此番瑟琳娜回加拿大，必然会去送机，机场离比启迪冰场不算远，眼下都将近十二点了，她都没见着林泉的身影。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她才在集训的微信群里看到林泉发的消息。 　　原来瑟琳娜临时给林泉介绍了一个商业合作伙伴，林泉和那一位合作伙伴谈公事去了，待会还会带那一位合作伙伴来冰场溜一圈，感受下集训队伍里的精神面貌。 　　集训队伍里的都是小姑娘，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出头。 　　林泉很懂得小女孩心里想什么，为了鼓舞士气，还在微信群里神神秘秘地发了句：合作伙伴长得很帅。 　　本来都是公式化地回应收到消息的微信群登时如烧开的热水，立马沸腾起来！ 　　姑娘们开始热烈地提问。 　　赵凌玥瞥了眼，总结出关键信息——十分钟内，林泉就会和神秘且长得帅的合作伙伴过来，到时候会将今天的冰面训练提前，给那一位合作伙伴展示展示。 　　姑娘们摩拳擦掌，纷纷表示一定好好表现。 　　赵凌玥对训练之外的事不太感兴趣，瞄了几眼便没再看，专心吃起午饭。没过多久，席嘉树出现在食堂里。赵凌玥眼尖，招手喊他过来。 　　席嘉树定定地看她一眼，故意板着张脸走过去，连饭盘都没端，就坐在了赵凌玥的对面。 　　小朋友的心思太好懂了。 　　满脸写着“我的情书是不是很帮”的想法，同时又有几分别扭，还有一丝丝在极力压制住的害羞和期待。 　　赵凌玥故意逗他：“怎么了？” 　　席嘉树说：“什么怎么了？” 　　赵凌玥问：“你怎么板着张脸，是不是今天有人得罪你了？你看你连午饭都没吃，就气冲冲地走过来。小朋友，今早谁得罪你了？来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去。” 　　席嘉树张张嘴，半晌才别扭地说：“情书呢？” 　　赵凌玥故作诧异：“什么情书？啊，说起情书，你昨晚不是说让我等着吗？情书呢？” 　　她摊开手掌。 　　席嘉树微微皱眉，问：“你没收到吗？我塞你的宿舍里了，你起床应该能看得见，深蓝色的信封。” 　　赵凌玥又“啊”了声，说：“我没见到。” 　　席嘉树眉头皱得更深。 　　赵凌玥见状，内心也觉得逗得差不多了，正要说些什么时，冷不防的，席嘉树拿出手机，低头摁了几下。旋即，赵凌玥的手机震动了下，来条微信。 　　席嘉树闷闷地说：“电子版的。” 　　赵凌玥：“还有电子版？” 　　席嘉树说：“太久没写字，怕写不好，先在电脑上写的，再一字一句抄在信纸上，你没收到就算了……”说着，他又再度板脸，凶巴巴地说：“你现在看一遍，我监督。” 　　赵凌玥不由笑了声。 　　席嘉树问：“笑什么？” 　　赵凌玥正打算解释清楚时，微信群又响了下，是林泉发的消息，爆了合作伙伴的照片。 　　她随手一划，瞬间僵住。 　　竟然是沈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奶狗：小月亮如果扔了我的情书，我就打印一百份，每天塞一份。 　　☆、第十五章 　　席嘉树没有错过赵凌玥不自在的表情，尽管只有一瞬间，可精神高度集中的他仍旧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忽然就有几分忐忑。 　　……赵金鱼是不喜欢他的情书吗？ 　　……他写的情书难道不好？ 　　……是不是前面太严格了？ 　　……不，要当好一名运动员就必须对自己严格要求。那么是后面的署名太长了？ 　　……还是最后一句结束语不够画龙点睛？ 　　……难道赵金鱼不喜欢别人说她记不住人脸？ 　　他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赵凌玥脸上的表情，眼角的余光往她手机屏幕瞄了一眼，正巧就见到了一张全屏幕的男性照片，人脸很熟悉，正是昨个儿在西班牙餐厅见过的男人。 　　正巧此时，坐在席嘉树隔壁桌的两个女孩儿拿着手机激烈地讨论起来。 　　“……真的好帅！” 　　“大叔型的男人，成熟稳重，像是电视剧里的男主角！” 　　“林教练的眼光没有错。” 　　“对对对，叫什么名字？” 　　“姓沈！”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沈太太！” 　　…… 　　席嘉树瞥了过去，从他这个角度，两个女孩儿的手机屏幕正好能瞧见，里面都和赵凌玥的手机一样，是西班牙餐厅里和赵凌玥共度午餐的男人。 　　席嘉树忽然想起来了。 　　昨晚为了写情书，他查看了各种资料，并从多方面出发为赵凌玥量身定制了一封花滑情书，写完草稿后还润了色，润了色后才工工整整地抄写在信纸上，最后还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从赵凌玥宿舍门缝里塞了进去。 　　这些做事情完成后，都将近早上五点半了。 　　瑟琳娜六点要去国际航站楼候机，林泉早已要求他一块送机，他索性没睡，收拾妥当便敲响了林泉的宿舍门。在机场时，他心不在焉，只隐约听见瑟琳娜说的沈字，还有林泉说的合作两个字。 　　如今一想，席嘉树登时前后联系起来了。 　　他不由眯起眼。 　　. 　　赵凌玥微微垂眼，握着手机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收紧。 　　她似是在思考什么，神情渐渐严肃，旋即又恢复如常。她关掉手机，抬了眼，和席嘉树谈笑风生：“席小朋友，我逗你玩的，你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情书我收到了，也看过了。不过还真的第一次有人给我送电子版的情书……” 　　她晃晃手机，表示：“前面有关花滑的内容，写得相当有水平，值得收藏，我会好好珍藏你的情书，”说到情书二字，她微微拉长了语调，强调了一番，又笑眯眯地说：“确实很让我这个阿姨心动。” 　　席嘉树相当不满这个回答。 　　他甚至觉得赵金鱼心不在焉，她表情里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让他极度不爽。 　　他忍着不爽，沉声问：“后面呢？” 　　赵凌玥愣了下，随后又笑了声，说：“糖糖告诉你我脸盲症的事情了吧？”她扯扯唇，笑：“小朋友，我教你，情话这种东西说得再多也没有做出来的令人印象深刻，”她认真地说：“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女人比女孩子难哄多了，十几岁的女孩儿听几句情话便心花怒放，像我们二十几岁的女人听到情话也会心花怒发，但理智仍然在，清楚的知道情话只是嘴皮子上下一碰便出来的东西，说得再美再漂亮也只是摸不着的承诺，我不会为空头支票而心动，但是你写情书时有这份心意，我还是觉得不错。小朋友可以的呀，第一次写情书，就懂得从我的弱点切入。”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席嘉树却有几分失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抵消掉瞬间涌上心头的失落感。 　　他张张嘴，又闭上了嘴巴。 　　赵凌玥问：“嫌我夸得不好？” 　　席嘉树闷闷地说：“没有。” 　　赵凌玥说：“那你不高兴什么？” 　　席嘉树继续闷闷地说：“你总把我当小朋友。” 　　赵凌玥说：“你才十八岁啊。” 　　席嘉树：“十八岁已经成年了。” 　　赵凌玥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十八岁的少年仿佛在急迫地证明自己是个成年人。就在这个时候，食堂门口忽然进来了两道人影，不多时林泉的声音响起。 　　“今早有没有人偷懒？” 　　话音未落，赵凌玥就感受到了坐在她附近的小女孩们的兴奋和激动。 　　“……妈呀，真人更帅！” 　　“啊！他是不是在看我们？” 　　…… 　　赵凌玥望去，恰恰好与沈朝的目光在空中相碰。他温文儒雅地轻笑，却没有过来和赵凌玥打招呼的意思，仅仅是望了一眼，便自然而然地收回，又与身边的林泉谈笑风生起来。 　　……仿佛没有认出赵凌玥。 　　赵凌玥倒是识破了沈朝眼神里的意思，轻轻地笑了下，又低头把剩下的午饭吃光。 　　席嘉树看在眼里，向来清澈透亮的眼神莫名地深邃起来。 　　. 　　下午的冰上训练，沈朝在林泉的陪同下观看。 　　女孩儿们大多都比以往卖力，当天下午的训练成果相当好。 　　训练结束后，林泉力邀沈朝感受下他们集训的伙食。沈朝欣然应承。吃晚饭时，见着坐在赵凌玥身边的少年，不动声色地问林泉：“坐在席冠军对面的女孩是你今天和我力荐的那一位？” 　　下午的冰上训练，林泉自然不会错过狂夸赵凌玥的机会。 　　林泉望去，说：“她叫赵凌玥，是这一次海选的惊喜，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天赋和技术都是可圈可点，我很好看凌玥。你负责的新体育品牌，考虑到资金问题，不一定要找奥运明星，像这些潜在型选手也是不错，尤其是凌玥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如果她也愿意的话，你们也属意于她，我认为找她当你们的代言人是最好的选择。” 　　沈朝说：“赵凌玥确实长得好看，和席冠军似乎感情不错？” 　　林泉说：“我话就摆在这里了，嘉树这人不接代言，你从凌玥身上下手也不行，嘉树油盐不进，他有他自己的原则。” 　　沈朝微微一笑：“林教练误会我意思了，我理解席冠军的个人原则，只是听说席冠军向来独来独往。” 　　林泉也微微一笑，说：“嘉树对花滑有深刻的理解，也有与常人不同的着迷，凌玥在花滑上的天赋，会让嘉树觉得找到了同类，亲近同类也无可非议。” 　　林泉教练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沈朝无奈，只得在心中暗叹：老狐狸。 　　吃过晚饭后，林泉说要送沈朝出去。沈朝礼貌婉拒。离开启迪冰场后，他没有着急离开，选择了在附近逗留。果真不到小半个小时，便有人喊住了他。 　　他回头望去，笑意溢出了眼睛。 　　“师妹，真巧。” 　　赵凌玥叹了声，说：“沈师兄，你赢了。” 　　沈朝含笑说道：“我没有赢。”话中带了几分深意，不过他也没有多说，话锋一转，又说道：“只是碰巧知道而已，我一直对体育市场感兴趣，也一直想找林泉教练合作。先前是打算谈下席嘉树的代言，所以才一直有关注席嘉树，没想到竟然在席嘉树的新闻里见到你的照片，我找人打听了下，才确认你参加了这次花滑集训。你放心，赵叔叔那边什么都不知道，我帮你隐瞒着。” 　　赵凌玥说：“多谢。” 　　“客气什么，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一顿，他的眼神却落在了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少年身上，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又问道：“倒是你，跟席嘉树是什么关系？看不出来，你喜欢小五岁的？” 　　赵凌玥说：“瞎说什么，他才十八岁。” 　　“哦？不喜欢？” 　　“我的择偶标准很严格的，比我小的一律不考虑，席嘉树对我而言，只是个小朋友。” 　　沈朝微笑：“哦，这样啊。” 　　. 　　赵凌玥没有和沈朝多聊，不到半个小时便已和他告别，她也没有打车回宿舍，选择了走路，回到宿舍时已经将近八点。快要到睡觉的点时，她接到了席嘉树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手机那头便是少年微沉的嗓音。 　　“赵金鱼，你下来。” 　　赵凌玥说：“你可真没大没小。” 　　席嘉树：“我不是小朋友。”声音里微微冷。 　　赵凌玥察觉出来了。 　　她下楼后便见着席嘉树站在路灯下，灯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他半个身体藏在了阴暗里，似有几分阴郁。 　　她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嘿，席嘉树。” 　　他回首，定定地看着她。 　　赵凌玥笑吟吟地问：“我们的席小天使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席嘉树的眼神莫名深邃。 　　有那么一瞬间，赵凌玥感受到了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还有一丝丝的郁闷。 　　“赵凌玥。”他喊她。 　　她说：“嗯？” 　　他忽然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才十八岁，就只是个小朋友，很多东西我不懂，尤其是你说的女人，所以……”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赵凌玥，距离稍微有些近，以至于赵凌玥能感受到少年微微急促的呼吸，“ 你教我，好不好？” 　　赵凌玥愣住了。 　　他又说：“我学东西向来有天赋，我是个好学生。所以你教我，好不好？” 　　他又重复了一遍。 　　少年眼神里的阴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半空中的月亮还要清澈透亮的眼神。 　　他的眼珠子又黑又圆，兴许是离得近的缘故，赵凌玥仿佛在少年的眼睛里见到了自己，只有她一个人。 　　她正要开口。 　　少年又急急地说：“你沉默了三秒钟，没有机会反悔了！我明天要回北京，你……你不许反悔！答应我了的！我等着你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奶狗：拿小本本记住了媳妇的每一句话！ 　　☆、第十六章 　　转眼间，一个月的集训结束。 　　赵凌玥毫无意外地被选中，成功进入了林泉带领的花样滑冰国家集训队。与正经八百的国家队不一样，这是以商业化模式组建成的国家集训队，属于不同体系之下的。 　　赵凌玥给唐茜解释时，唐茜听了大半天才明白了，点点头，问：“所以你当初去三亚的时候才说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赵凌玥颔首。 　　“国内培育花滑选手的方式过于传统，一般都是从体校里层层选拔，进省队，再到进国家队。林教练的这次创新改革，对我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集训队里的队员年龄都是符合北京冬奥会参赛需求的选手，但又不在现国家队和国青队之列的，我算是从民间俱乐部里选拔上来的，除了像我这类之外，还有因伤退役的运动员，甚至还有跨界跨项选拔的素质出众的学生，比如音乐舞蹈等艺术专业，变通相当灵活……我十分欣赏林教练这个理念和方式，过去一个月的集训，他对我更是倾囊相授，我很期待去北京之后的训练。” 　　“什么时候去北京？” 　　“七月一日。”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过来了，递上了菜单。 　　赵凌玥点了一盆蔬菜沙拉，还嘱咐服务员不要放任何酱料。 　　唐茜愉快地点了七分熟的肉眼牛排以及肉酱千层面，还要了一份提拉米苏作为餐后甜点，她说：“当运动员太可怜了，对身材的要求程度比演员还高，等会你看着我吃好了。”似是想起什么，又说：“等会我们发个真朋友圈，过去一个月我和你在朋友圈里度假，每次赵总点赞，我都心虚得不行。” 　　赵凌玥嗔她一眼，说：“你不就只在我爸公司里实习了三个月吗？现在都不是你老板了，心虚个什么。” 　　唐茜说：“赵总说我找不着工作，可以直接在他公司转正，我要真找不着工作，我就去你家公司上班了，所以欺骗未来老板，我能不心虚吗？” 　　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心理素质没你好，你骗人都不眨眼睛的，你心理素质太强大了，你要去北京的事情还没跟赵总说吧？你这一次去北京，待的时间可不止一个月，不能用度假的说词了。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试试坦诚相告？撒娇卖萌哭闹，当父母的哪里熬得过孩子呢？你这么提心吊胆地说谎也不是个办法，到时候要是穿帮了，恐怕不太好收拾下场。” 　　赵凌玥说：“没事，我想好了对策。” 　　唐茜问：“什么对策？” 　　话音未落，两个人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下，分别都来了微信。 　　赵凌玥低头望去，是席嘉树小朋友的微信。 　　她倒是不意外。 　　打从那次在三亚分别后，他回北京参加商演，之后又陆陆续续参加了一些商业活动，两人虽然见不着面，但是他经常作为花滑前辈出现在她的微信里，隔三差五就会给她发一些花滑专业视频，还有一些短视频app里的搞笑花滑视频分享。 　　不过到底还是个小朋友，有时候哪家媒体夸赞了他的新闻报道，或是公众号里夸赞他的文章，他也会给她分享，并且会在分享过后加以点评。 　　——有眼光。 　　——记者夸得专业。 　　——我训练的时候确实很专心。 　　——照片拍得不错。 　　…… 　　席嘉树的头像是他粉丝画的以他为原型的卡通形象，每次见到席嘉树发这样的点评，她仿佛见到了有着清澈眼神的少年像是一只小奶狗，蹲在地上，仰着脖子，摇着尾巴，嗷嗷嗷地求摸头。 　　赵凌玥每次都很捧场，还特地为席嘉树下载了一个摸头系列的表情包，每天的摸头表情包都不带重复。 　　眼下席嘉树又来新的信息，赵凌玥以为又是什么花滑的视频便没太多在意，打算等跟唐茜吃过午饭后再回消息，一抬头便见唐茜苦巴巴地看着她。 　　她不由微怔，问：“怎么了？” 　　唐茜说：“未来小老板说要一起吃饭。” 　　“未来小老板”五个字一出，赵凌玥又再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正要开口说话时，两人落座的餐桌外的落地窗正好出现了一道高挑的人影，手指微屈，敲了敲窗户。 　　是个少年模样的男孩，眉眼间依稀与赵凌玥有四五分的相似，不过搁在赵凌玥身上是风情万种，搁在少年身上，兴许同为桃花眼的缘故，有几分少年风流多情之感。不过摊上两道浓眉，加上少年冷冽的表情，硬生生地将风流多情加了一丝丝生人勿近的高冷。 　　“哟。”赵凌玥挑眉，招招手。 　　少年望了眼赵凌玥，又望了眼唐茜，离开落地窗，转身从餐厅的正门走进。 　　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已经有了一双大长腿，步子一迈，几步便来到两人的餐桌前。唐茜和赵凌玥坐的是能容纳四人的餐桌，两边都是软椅，少年把书包一扔，就直接坐到了赵凌玥身边，张嘴：“姐。” 　　喊完一声“姐”，招手就喊来服务员，开始点餐。 　　少年还在发育，食量大，喊了一份三人份的烤肉拼盘，又叫了一锅海鲜炒饭。 　　唐茜笑说：“小老板一来，等于多了四个凌玥。” 　　赵凌玥说：“你看我现在这点食量，说十个我也不为过，”话是这么说，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赵周羿，今天周六，怎么不上补习班？” 　　赵周羿冷着一张脸让她揉，等她揉完才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同时又冷冷地说了句：“再揉我头发，我就告诉爸爸你不是去三亚度假，你去参加花样滑冰的集训。” 　　赵凌玥一愣：“哟？知道？” 　　赵周羿说：“我问茜茜的。” 　　唐茜瞪他一眼：“没大没小，喊茜茜小姐姐。” 　　赵周羿说：“我以后是你的老板。” 　　唐茜“哎”了声，说：“我去不去你家公司还不一定。” 　　赵周羿淡淡地说：“今年最新出炉的国内百强企业名单，我家的日化公司排前十，又和你的专业对口，另外能容忍你晚到早退，以及小老板给你撑腰，你不来我家公司，唐茜你的脑子里进水了吗？” 　　唐茜惆怅地说：“小老板您教训得是。” 　　“啪”的一下，赵周羿的脑袋挨了一下揍。 　　赵凌玥说：“赵周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赵周羿表示：“我只是实话实说。”说着，又冷冷地说：“姐，你再碰我脑袋，我就……” 　　赵凌玥说：“小屁孩，还想告状吗？” 　　赵周羿说：“我不是小屁孩，我十八了，我才成年了。” 　　听到这话，赵凌玥不由想起了席嘉树。 　　少年总是倔强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自己不是小朋友，每次他把这样的意思明显地摆在脸上时，她总觉得好笑，没由来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恰好这会服务员上了菜，赵周羿饿了，埋头狼吞虎咽。 　　此时，唐茜给赵凌玥说：“你不是让我发朋友圈给赵总秀一秀我们俩的度假照吗？赵周羿上的高三补习班就在我家小区楼下，我下去倒垃圾的时候难免会碰上，我见他关心你就和他说了。你也知道你弟弟年纪虽然小，但是保密功夫一流，赵总偶尔问他有关你的情况，他都帮你圆谎了。” 　　赵凌玥的手机震动了下。 　　唐茜又说：“话说回来，我还真的挺担心你的，冬奥还有四年，你去北京长期训练就算了，期间肯定有各种各样的比赛，要满世界到处飞的。假如你表现得好，体育新闻肯定经常有你的身影。到时候想不被赵总发现也挺难的……” 　　赵凌玥手机又震动了下。 　　唐茜不由多看了眼，见赵凌玥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不说你成功后，你长期在北京待着，以赵总的人脉，只要一查，分分钟就露馅。你真的不打算实话实说吗？” 　　未料回答唐茜的人却是在吃饭的赵周羿。 　　他抬起头来，说：“不能实话实说。” 　　唐茜问：“为什么？” 　　赵周羿望了赵凌玥一眼。 　　赵凌玥叹了声，说：“你不了解我爸，这事不能实话实说。”话说到这儿，唐茜也明白有些事情不便多问，当即转移话题，说：“你手机怎么一直在响？” 　　赵凌玥叹了声，说：“有个前辈小朋友一直给我发花滑的视频，我得认真看了后才好回复，所以现在也不好回信息。” 　　唐茜眨眨眼：“难道是冰雪小天使？” 　　赵凌玥说：“是。” 　　唐茜“哇”了声，说：“那天的八卦我有看！点赞又取消的微博！九宫格情书点赞微博，信息拼凑起来就是如何给赵凌玥写情书！凌玥你行啊，冰雪小天使那种眼里只有花滑的人，你跟人处不到一个月，就勾得人给你写情书了。真不愧是我们申大的情书斩女王！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如果要站队的话，我更偏向沈朝学长，温柔体贴周到成熟稳重，完全没有任何挑剔的地方，虽然大三岁，但大三岁有大三岁的好，经历得多也就更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女朋友。” 　　似是想起什么，唐茜又长叹一声：“根据我的过往经验，别找比自己小的。我的上一任，你也知道，小我三岁，折腾得我不要不要的，很多成熟男人都懂的小事，非得我手把手一件一件地教，还爱跟我生气，还需要我哄他。本来哄一哄自己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年纪小我就哄一哄吧，但时间一久就会想要凭什么让我接手一个让我心累的男朋友，哪个女孩子没点小脾气呀，成熟稳重的男人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跟我吵架，总而言之，听我一句劝，不要找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谈恋爱，尤其是三岁往上的，冰雪小天使小你五岁呢！这种人前看着风风光光的知名人物，人后的小毛病谁知道呢？和谁谈恋爱，心里苦都只有当事人知道！千！万！别！往！火！坑！里！跳！” 　　赵周羿冷冷地说：“以偏概全，思想狭隘。” 　　赵凌玥说：“茜茜，你想多了，我和冰雪小天使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我而言，只是个小朋友，他和周羿一个年纪。而且，情书那事儿，跟你想象中也不太一样。” 　　这顿饭本就是唐茜说好要给赵凌玥庆功的，于是一顿午饭吃完，唐茜喊人来结账。 　　未料赵周羿拦下了账单，直接给了赵凌玥，表示：“小老板的姐姐请客。” 　　赵凌玥爽快地结了账。 　　赵周羿又表示：“唐茜你过意不去的话，下次请我吃饭。” 　　唐茜对赵凌玥说：“你弟弟真适合当资本家。” 　　. 　　赵凌玥开了车过来的，眼下吃过午饭，唐茜晚上有约先走了，她便载赵周羿一块回家。 　　赵周羿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沉默寡言。 　　赵凌玥早已习惯弟弟的高冷。 　　手机震动了下。 　　手机又震动了下。 　　手机再次震动了下。 　　…… 　　震动频率几分钟一次。 　　赵凌玥忍不住看了眼，发现还是席嘉树的微信，都是一些文字信息。她开着车不方便看，便说：“赵周羿，开你姐的手机，给我念微信。” 　　赵周羿沉默了下。 　　“密码。” 　　赵凌玥说：“四位数，1995。” 　　赵周羿解锁手机，打开微信，立马就看到最顶端的十二条消息，发微信的人名字是——席嘉树小朋友。他张嘴念道：“十二条信息，前面三条看起来是花滑视频，第四条是今天北京下雨了。五分钟后发了第五条，雨变小了。十分钟后发了第六条，是太阳雨。二十分钟后发了第七条，雨停了。第八条第九条第十条连着，我见到了彩虹以及两张彩虹照片。第十一条，赵金鱼。第十二条，你见过彩虹吗？” 　　赵周羿微微拧眉，旋即又说：“没了。” 　　手机一扔，他直接打开自己的手机，在搜索引擎里打了“席嘉树”三个字，仔细把信息看完后，淡淡地说：“姐，我站席嘉树。” 　　赵凌玥听得一头雾水，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家弟弟还在惦记着唐茜说的战队，透过后视镜瞥他一眼，懒懒地：“小孩子别瞎战队，两个人我都不喜欢，你姐姐只喜欢花滑，席嘉树只是一个少年，你能想象我和你谈恋爱吗？” 　　赵周羿面色顿变，说：“什么瞎比喻！” 　　赵凌玥说：“瞧把你吓的……” 　　赵周羿冷冷地说：“姐，我给你翻译席嘉树微信的意思，同样十八岁，我理解他。” 　　赵凌玥饶有兴致地说：“来，翻译下。” 　　赵周羿认真地说道：“北京今天下雨了，前前后后下了大半个小时，下完后还有彩虹，都是一些很寻常的事情，可是我就想和你分享，想把生活里的每一件美好的小事都告诉你，更简单的翻译，赵金鱼，我想你。” 　　赵凌玥：“……” 　　赵周羿：“没错，就是这样。” 　　赵凌玥眉眼微动，淡淡地说：“你回去好好念书吧。”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说个小八卦~~ 席嘉树的感情线人设有原型，昨天某小奶狗可惹人生气了哼！加上身体不太舒服头疼，所以没更新。今天补回，粗长一点~~ 另外周日入v，届时三更~~ 以及为表歉意，明天早上十点前的留言都发红包~~ 　　☆、第十七章 　　恰好这会服务员上了菜，赵周羿饿了，埋头狼吞虎咽。 　　此时，唐茜给赵凌玥说：“你不是让我发朋友圈给赵总秀一秀我们俩的度假照吗？赵周羿上的高三补习班就在我家小区楼下，我下去倒垃圾的时候难免会碰上，我见他关心你就和他说了。你也知道你弟弟年纪虽然小，但是保密功夫一流，赵总偶尔问他有关你的情况，他都帮你圆谎了。” 　　赵凌玥的手机震动了下。 　　唐茜又说：“话说回来，我还真的挺担心你的，冬奥还有四年，你去北京长期训练就算了，期间肯定有各种各样的比赛，要满世界到处飞的。假如你表现得好，体育新闻肯定经常有你的身影。到时候想不被赵总发现也挺难的……” 　　赵凌玥手机又震动了下。 　　唐茜不由多看了眼，见赵凌玥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不说你成功后，你长期在北京待着，以赵总的人脉，只要一查，分分钟就露馅。你真的不打算实话实说吗？” 　　未料回答唐茜的人却是在吃饭的赵周羿。 　　他抬起头来，说：“不能实话实说。” 　　唐茜问：“为什么？” 　　赵周羿望了赵凌玥一眼。 　　赵凌玥叹了声，说：“你不了解我爸，这事不能实话实说。”话说到这儿，唐茜也明白有些事情不便多问，当即转移话题，说：“你手机怎么一直在响？” 　　赵凌玥叹了声，说：“有个前辈小朋友一直给我发花滑的视频，我得认真看了后才好回复，所以现在也不好回信息。” 　　唐茜眨眨眼：“难道是冰雪小天使？” 　　赵凌玥说：“是。” 　　唐茜“哇”了声，说：“那天的八卦我有看！点赞又取消的微博！九宫格情书点赞微博，信息拼凑起来就是如何给赵凌玥写情书！凌玥你行啊，冰雪小天使那种眼里只有花滑的人，你跟人处不到一个月，就勾得人给你写情书了。真不愧是我们申大的情书斩女王！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如果要站队的话，我更偏向沈朝学长，温柔体贴周到成熟稳重，完全没有任何挑剔的地方，虽然大三岁，但大三岁有大三岁的好，经历得多也就更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女朋友。” 　　似是想起什么，唐茜又长叹一声：“根据我的过往经验，别找比自己小的。我的上一任，你也知道，小我三岁，折腾得我不要不要的，很多成熟男人都懂的小事，非得我手把手一件一件地教，还爱跟我生气，还需要我哄他。本来哄一哄自己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年纪小我就哄一哄吧，但时间一久就会想要凭什么让我接手一个让我心累的男朋友，哪个女孩子没点小脾气呀，成熟稳重的男人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跟我吵架，总而言之，听我一句劝，不要找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谈恋爱，尤其是三岁往上的，冰雪小天使小你五岁呢！这种人前看着风风光光的知名人物，人后的小毛病谁知道呢？和谁谈恋爱，心里苦都只有当事人知道！千！万！别！往！火！坑！里！跳！” 　　赵周羿冷冷地说：“以偏概全，思想狭隘。” 　　赵凌玥说：“茜茜，你想多了，我和冰雪小天使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我而言，只是个小朋友，他和周羿一个年纪。而且，情书那事儿，跟你想象中也不太一样。” 　　这顿饭本就是唐茜说好要给赵凌玥庆功的，于是一顿午饭吃完，唐茜喊人来结账。 　　未料赵周羿拦下了账单，直接给了赵凌玥，表示：“小老板的姐姐请客。” 　　赵凌玥爽快地结了账。 　　赵周羿又表示：“唐茜你过意不去的话，下次请我吃饭。” 　　唐茜对赵凌玥说：“你弟弟真适合当资本家。” 　　. 　　赵凌玥开了车过来的，眼下吃过午饭，唐茜晚上有约先走了，她便载赵周羿一块回家。 　　赵周羿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沉默寡言。 　　赵凌玥早已习惯弟弟的高冷。 　　手机震动了下。 　　手机又震动了下。 　　手机再次震动了下。 　　…… 　　震动频率几分钟一次。 　　赵凌玥忍不住看了眼，发现还是席嘉树的微信，都是一些文字信息。她开着车不方便看，便说：“赵周羿，开你姐的手机，给我念微信。” 　　赵周羿沉默了下。 　　“密码。” 　　赵凌玥说：“四位数，1995。” 　　赵周羿解锁手机，打开微信，立马就看到最顶端的十二条消息，发微信的人名字是——席嘉树小朋友。他张嘴念道：“十二条信息，前面三条看起来是花滑视频，第四条是今天北京下雨了。五分钟后发了第五条，雨变小了。十分钟后发了第六条，是太阳雨。二十分钟后发了第七条，雨停了。第八条第九条第十条连着，我见到了彩虹以及两张彩虹照片。第十一条，赵金鱼。第十二条，你见过彩虹吗？” 　　赵周羿微微拧眉，旋即又说：“没了。” 　　手机一扔，他直接打开自己的手机，在搜索引擎里打了“席嘉树”三个字，仔细把信息看完后，淡淡地说：“姐，我站席嘉树。” 　　赵凌玥听得一头雾水，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家弟弟还在惦记着唐茜说的战队，透过后视镜瞥他一眼，懒懒地：“小孩子别瞎战队，两个人我都不喜欢，你姐姐只喜欢花滑，席嘉树只是一个少年，你能想象我和你谈恋爱吗？” 　　赵周羿面色顿变，说：“什么瞎比喻！” 　　赵凌玥说：“瞧把你吓的……” 　　赵周羿冷冷地说：“姐，我给你翻译席嘉树微信的意思，同样十八岁，我理解他。” 　　赵凌玥饶有兴致地说：“来，翻译下。” 　　赵周羿认真地说道：“北京今天下雨了，前前后后下了大半个小时，下完后还有彩虹，都是一些很寻常的事情，可是我就想和你分享，想把生活里的每一件美好的小事都告诉你，更简单的翻译，赵金鱼，我想你。” 　　赵凌玥：“……” 　　赵周羿：“没错，就是这样。” 　　赵凌玥眉眼微动，淡淡地说：“你回去好好念书吧。”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下章节的分布，内容没变。 　　☆、第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章节分布和入v章节有冲突，所以把原先十七章的内容挪到了十八章，看过的小仙女们可以直接看十九章。 　　北京。 　　首钢园冬训中心。 　　前几天刚从纽约学习新编舞回来的席嘉树正在冰上训练，练习新编舞的动作。此时正好是下午两点半，午休结束，花滑中心馆内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各类花滑运动员，面孔里不乏名将，但凡经过冰面，目光都会在席嘉树身上停留个两三秒。 　　有个女单花滑运动员感慨：“席嘉树从纽约回来后比以前更勤奋了。” 　　她的教练王海敲了她的脑袋一下：“瞧瞧嘉树，比你有天赋，比你优秀，还比你勤奋，他不拿金牌谁拿金牌？下午给我好好训练去，增加高度的难度！” 　　郭小慈嘀咕：“这不换了训练场地不太适应嘛！” 　　先前花滑国家队的运动员们基本上都是在首都体育馆训练，眼下已经服役五十年的首都体育馆为了2022年的冬奥比赛任务正在做改造，于是花滑国家队的队员们便搬来了新建不久的首钢园。 　　王海：“还反驳？” 　　郭小慈：“我错了！” 　　王海说：“抓紧时间训练，等林泉那边的人过来后，冰上训练的时间又得缩短了，”语气里有一丝微不可见的酸意，“到底是不一样，三亚海选上来的野班子也来抢地方，除了温颜几个，剩余的那些有上得了台面？和我们这些打小开始训练，基础功扎实的选手能有得比？林泉就是异想天开。” 　　说着，又敲了郭小慈的脑门一下：“给我认真训练去，等野班子来给他们个下马威，以为我们国家队的实力开玩笑吗？随随便便哪里来的都敢去竞争冬奥名额了。” 　　打从王海知道林泉带领的从三亚海选选□□的国家训练队要同在首钢体育馆驻训后，郭小慈没少听自家教练的冷嘲热讽，眼下也知道教练心情不好，不敢多说什么，连连点头应了声。 　　去训练前，郭小慈还偷偷摸摸地瞄了眼席嘉树。 　　众人称赞的冰雪小天使滑行至冰场边沿，握着手机，望向外面刚放晴不久的天空，微微举起，疑似在拍照，拍完后又埋头疑似发信息，没一会，耳朵竟红了起来。 　　郭小慈以为是错觉，再次定睛望去，小天使已经放下手机，再次滑回冰面，又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郭小慈留了心，之后休息的时候又留意了下席嘉树。 　　早已结束练习的席嘉树坐在冰场外的长椅休息，一直埋头看手机，宛如网瘾少年，与以往大不相同。正巧这会她的师姐林薇薇过来，郭小慈小声地和她八卦。 　　林薇薇还在为席嘉树把她辛辛苦苦地展现风情理解为需要去理发店洗头的言词感到愤怒，哼了声，说：“管他呢！爱干嘛干嘛去。” 　　郭小慈觉得奇怪，要知道以往对席嘉树最上心的就是师姐了。 　　林薇薇又说：“不说了，我上冰去了，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和林妍吵架。” 　　整个国家花滑队都知道林薇薇和林妍两人不对盘，之前林薇薇就一直觉得林妍做作，三言两语就能跟她吵起来。后来林妍红了，成为流量咖后，林妍的粉丝给了林薇薇一个难忘的回忆。打从那次后，林薇薇能避着林妍就避着，避不开就当看不见。郭小慈也是亲眼目睹了林妍的粉丝如何掐林薇薇的，不由心有余悸，连忙点头，说：“师姐你去吧。” 　　郭小慈到底是好奇心重。 　　她还是没有忍住，想知道席嘉树在干什么，偷偷摸摸地绕到席嘉树那边，又偷偷摸摸地瞄了眼，发现席嘉树在发微信，微信人的名字四个字——金鱼阿姨。 　　郭小慈总算解了疑惑。 　　……哦，在回亲戚信息啊。 　　. 　　席嘉树板着一张脸，盯着最后的信息的时间。 　　他统共发了十三条信息。 　　而整整五个小时，赵金鱼没有回他信息。 　　. 　　赵凌玥倒不是忘回席嘉树信息了，她本来打算回家后就回复个几句的，没想到半途中被赵父一通电话召去。她拎上赵周羿去了赵父发来的地址。 　　是一家藏在弄堂里的茶馆。 　　茶馆里颇有曲径通幽之感，在寸土寸金的上海里，位于市中心地区，仍在园子里栽了一片竹林，竹林中间铺了鹅卵石小路，一路走去，隐隐能闻到茶香。 　　茶馆里的包厢设计也颇有禅意，圆柱形的巨型玻璃包厢安插在竹林里，穿着中式旗袍的服务员一路引着赵凌玥与赵周羿走向包厢。尚未走近包厢，赵凌玥便见着了久违的父亲的背影。 　　包厢里只有赵父一个人，从桌面上的茶杯数量看来，应该是刚刚结束了应酬。 　　将近包厢时，赵凌玥忽然停下步伐。 　　她抿了抿唇。 　　此时，赵周羿低声说：“姐，我站你这边。” 　　赵凌玥侧首看自己的弟弟一眼，扯唇笑了下，伸手往他脑门一拍，说：“知道了。”说完，这才脱鞋进了包厢里，还未坐下，就见到赵父开了一罐啤酒，面前还摆了几样显然是送过来的烧烤外卖。 　　赵凌玥说：“爸！你今年才检查出三高，怎么还敢喝啤酒和吃烧烤！” 　　赵父不以为意地摆手，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要不是为了把事业做大，你爸才不来这种地方喝茶。茶有什么好喝，还不如以前白手起家前喝喝啤酒，吃吃路边摊，谁招惹你爸不爽了就揍他去！来，凌玥，周羿，坐，陪你爸吃东西，爱吃什么吃什么。” 　　赵凌玥说：“我刚和周羿吃过午饭。” 　　不过，赵凌玥深谙父亲的脾性，这会不陪着吃点什么，父亲容易不高兴，于是喊了服务员过来要了一壶白茶和一份水果拼盘。 　　赵凌玥说：“爸，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赵父喝着啤酒，问：“什么事？” 　　赵凌玥说：“我去三亚度假一个月后，发现我还是想念书，我想考北京的研究生，之前的同学给我介绍了北京的考研班，下个月开班。我打算直接过去北京那边，先熟悉环境，等考上后也方便后续学习。爸，我知道你辛苦，但我学的专业到底跟我们家公司不对口，我打算考个和公司对口的专业。爸，您觉得怎么样？” 　　赵周羿抢先说：“行，姐你念书去吧。现在离高考不久了，结束后我正好可以先去公司熟悉环境，上大学的时候边念书边实习，丰富经验，等姐你研究生毕业后就来给我打工吧。” 　　赵凌玥嗔他一眼，说：“要不要喊你小老板？” 　　赵周羿说：“喊一声来听听。” 　　赵凌玥：“去你的。” 　　这会，服务员上了白茶和水果拼板，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泡茶。赵凌玥拒绝了，自个儿在一旁烧了热水，跪在包厢里的坐垫上泡白茶，一道又一道的严谨的泡茶工序一丝不苟的，俨然是个专业的泡茶人士。 　　一直沉默的赵父瞧着自己的女儿，眼神有几分飘忽，蓦然叹了声：“你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嗓音里添了几分沙哑，眼神里也浮现出了沧桑。 　　“你妈妈以前也喜欢喝茶，老嫌我三大五粗，我说句脏话能不高兴上许久。她当时也是这么给我泡茶喝，我什么味都品不出，她也不嫌我……” 　　想起以前的事儿，赵父又叹息一声：“要不是你妈滑冰时出了事故，现在我们一家四口也是齐齐整整，”似是想起什么，赵父又盯着赵凌玥：“你爸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你敢碰滑冰，我就打断你的腿。” 　　赵周羿说：“爸……” 　　赵父：“跟你姐说话，别插嘴。” 　　赵凌玥不动声色地扯扯唇，说道：“在妈坟前发过誓的，爸我都记着的。也就是说，您不反对我去北京考研了对吧？” 　　赵父仰脖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行，去吧，反正我也没真指望过你接手公司，考不考得上不要紧，碰着好的苗子拐回来当女婿才是正经事。” 　　赵凌玥点点头。 　　. 　　赵父晚上要回公司，让赵凌玥姐弟先回家。 　　赵凌玥回到家后，天色已晚，她进了房间，也没开灯，整个身体贴在了墙面，眼睛闭上。借着窗外微弱的月色，隐隐约约能见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还要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整张脸似是沉浸在冰霜里一般，带着几分沉重。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下。 　　她低头一看，是席嘉树来的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你是不是金鱼记忆又发作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今天忘记回席嘉树的微信了。 　　她懒得打字，直接拨了语音过去。 　　席嘉树那边过了一会才接起了语音，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尽管语气奶凶奶凶的：“赵金鱼，前辈给你发消息你不可以不回。” 　　赵凌玥说：“好好好，我以后注意。” 　　席嘉树那边“哼”了声。 　　赵凌玥说：“今天跟我家人吃饭，有点事儿，没来得及看手机，你发的照片我见到了，彩虹很好看，”一顿，又说：“前辈小朋友，看不出来你挺有摄影天赋的，照片像是用单反相机拍的。” 　　席嘉树说：“哦，就是随手一拍的。” 　　他也顿了下，忽然问：“赵金鱼，你是不是不高兴？” 　　赵凌玥一愣，说：“没有。” 　　席嘉树说：“骗人，我听出来了，你就是不高兴，”似是想起什么，又说：“你知道沪太路上有一家私人冰场吗？二十四小时开放，老板是我朋友，只供私人用的，你可以报我名字。不高兴的时候就上冰吧！赵金鱼你知道吗？当你滑得很快的时候，你能听到风里有你心里的声音。” 　　赵凌玥笑了声，没由来的，沉重了许久的心情像是突然放晴了一样。 　　☆、第十九章 　　北京南站。 　　赵凌玥下了高铁, 准备离开火车站。 　　七月已然进入暑假, 作为热门的旅游城市之一, 北京的火车站内人来人往，水泄不通。 　　赵凌玥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拖着二十八寸的行李箱。 　　林泉给她打了个电话。 　　“到了吗？要人接吗？” 　　“我刚下高铁……”身边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不小心碰着她了，头也未回地落下一句“抱歉”，又急急忙忙地奔向检票离站口。赵凌玥看了他一眼，才对林泉说：“林教练你放心，我不是第一次来北京, 熟门熟路得很，我等会直接打车过去首钢体育馆。您就不用担心我了。” 　　赵凌玥排队检票离站。 　　林泉说：“行，宿舍床位的都安排好了, 是二人间。对了, 晚上还有一顿迎新宴。” 　　听到这话, 赵凌玥不由顿了下, 微微垂了眼，问：“迎新宴？是只有你带领的这个集训队的选手吗？” 　　林泉说：“男单那边的也会过来，还有双人滑那边……人多热闹，”似是想起什么，他爽朗地笑了几声, 说：“大家都在同一个体育馆里训练, 抬头不见低头见, 今晚先认识认识, 以后也多个朋友。我们这儿有趣的人海了去，平时训练累了，交流交流也能放松心情。今晚你们好好玩，好好放松，玩完后收拾心情明天正式进入地狱模式训练……” 　　林泉又说：“对了，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瑟琳娜编舞的事情吗？” 　　赵凌玥：“记得。” 　　林泉说：“瑟琳娜那边忙得差不多了，这一两天会考虑给你编舞的事情，最迟四号给我们答复。瑟琳娜能空出的档期不多，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抓住这个机会，但瑟琳娜很欣赏你，前阵子聊天还和我提起了你……” 　　赵凌玥有点激动。 　　花滑圈里的知名编舞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像瑟琳娜这样的，早已挤入一流编舞行列，整个花滑圈里有谁不想得到瑟琳娜为自己量身定制的编舞呢？瑟琳娜在音乐和花滑相结合的方面上有着惊人的理解和表现，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世界冠军求着瑟琳娜编舞。 　　她说：“谢谢林教练。” 　　林泉乐呵呵地说：“虽然我不能保证，但以我对瑟琳娜的了解，机会是相当大。” 　　终于排到了赵凌玥。 　　赵凌玥的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空出的手去摸口袋里的高铁票，边过检票机边应着林泉的话，还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往外边走去，姿势有几分别扭。 　　一出检票离站口，她刚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未料还未有动作便觉手心一空。 　　一抬眼，她身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口罩墨镜鸭舌帽三件套，把脖子以上遮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她仍旧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少年。 　　她惊诧极了。 　　“席……” 　　却见少年的手指比划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凌玥？你在说什么？” 　　少年朝她摇摇头。 　　赵凌玥这会反应过来，重新用手握着手机，应道：“没什么，林教练，我出高铁站了，先不说了。”电话一挂，她习惯性地把手里的高铁票撕成了几片，左右张望找着垃圾桶时，少年朝她伸出掌心。 　　赵凌玥微怔。 　　少年说：“给我。” 　　赵凌玥把撕碎的高铁票给了席嘉树，他拖着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去就近的垃圾桶扔了，不到十秒钟又回了来。 　　他站在她身前，说：“好了。” 　　赵凌玥瞧着他，没由来心情愉悦，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小朋友真乖！” 　　席嘉树嘀咕一声：“你才是小朋友。” 　　赵凌玥听见，笑意盈盈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也不知席嘉树想到了什么，耳根子有点红，语气却是硬邦邦的：“你只有七秒钟记忆，小朋友怕金鱼阿姨走不出火车站。” 　　“专门来接我的？” 　　席嘉树哼哼两声，说：“不是。” 　　赵凌玥评价：“口是心非。” 　　席嘉树又哼哼两声，说：“我的车在外面，赵金鱼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不等赵凌玥回答，他又自问自答：“赵金鱼你也只能跟我走了，你的行李箱已经被我绑架了，你不跟过来我就要撕票了。” 　　赵凌玥笑：“幼稚鬼。” 　　. 　　出了火车站后，又走了一段路，两人才到了停车场。 　　席嘉树说：“你先上车，我放行李。” 　　赵凌玥说：“好。” 　　她打开了后面车座的门，进去后，才发现驾驶座上已经坐了个司机，看起来年纪不大，估摸着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他扭过头来，咧嘴就是一笑：“小老板真接到你了！看来准备功夫还是没白费。” 　　赵凌玥微微一愣：“准备功夫？” 　　“是呀，小老板只知道你的班次，但北京西站的检票离站口那么多，没法确定你会从哪个离站口走出来，前几天还特地过来火车站这儿研究了班次到达口。我本来建议小老板直接问你的，小老板害羞不愿意，还让我找几个兄弟在不同的离站口守着，瞧见你立马汇报……” 　　车门被打开，席嘉树也进了车，坐在赵凌玥的身边。 　　司机立即扭回头，用正经八百的声音问：“小老板，我们现在出发吗？” 　　席嘉树：“嗯。” 　　赵凌玥好奇地问：“为什么他喊你小老板？” 　　席嘉树说：“我没时间考驾照，平时出入怕不方便，买了车后请了司机，他姓顾。” 　　“赵小姐，您喊我小顾好嘞。” 　　赵凌玥应了声。 　　. 　　一路上，小顾安安静静的，宛如一个透明人。 　　比起小顾的一声不吭，席嘉树俨然是一个话唠。打从离开火车站后，并遇上晚高峰的堵车，足足三十分钟，席嘉树就一直在说话，基本上没停过。 　　“……沪太路的私人冰场你去了吗？” 　　“……我提前跟朋友打过招呼了，那儿私密性很好的，冰场也很干净，我在上海待着的时候也喜欢去他那儿。” 　　“……看到那边的小区了吗？我以前就出生在那里。” 　　“……我以前的家附近有个滑冰场叫悦悦滑冰场，我五岁第一次滑冰时就是我爸妈带我去的。现在那个冰场还在，改了名字，叫悦悦俱乐部，门口还贴着我小时候滑冰的照片。” 　　“……对了，我听林教练说了，他在给你找编舞老师，是有意瑟琳娜吗？” 　　“……我上个月去了纽约学习了大半个月的新编舞，编舞老师是岳斌。” 　　…… 　　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句接一句地蹦出来，即便他没有亲口说出来，可是作为旁观者的小顾同志都能感受得出来自家小老板满满当当的已经溢出来的喜悦和开心。 　　赵凌玥也很配合席嘉树，他有问她必有答，很是捧场。 　　到达首钢体育馆后，小顾停了车。 　　赵凌玥解开安全带后，准备下车时对席嘉树说：“谢谢小朋友今天特地来火车站接我，辛苦了。” 　　席嘉树还是嘴硬地说：“还行，本来也没想特地接你的，今天正好来火车站兜风，又正好想进去火车站买点喝的，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你了。赵金鱼，你拖着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出闸时，样子太笨拙，我向来助人为乐，一时没忍住才去帮你提行李箱……” 　　此时此刻的小顾在后视镜里对赵凌玥疯狂地眨眼，表示——刚刚我说的话千万不要跟我家小老板说！不要！打！我！小老板！的！脸！ 　　赵凌玥拉长了音调，说：“哦，这样的呀……那好吧，谢谢了啊，走了。” 　　她伸手就要去开车门。 　　而就在这个时候，猛地一道人影就覆盖了上来，赵凌玥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以及坐在驾驶座上的小顾倒抽了一口气的惊叹声。 　　“咔”的一下。 　　席嘉树手忙脚乱地锁上了赵凌玥身边的车门，他微微喘着气，有些着急地说：“不行！” 　　此时此刻，他离她很近。 　　他单手撑着车窗，又重复了一遍：“不行。” 　　这一回的语气有些凶。 　　赵凌玥也不动，仿佛对于现在两个人的姿势毫无察觉，她从容不迫地问：“嗯？不行什么？” 　　席嘉树倒是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姿势，稍微收敛了一些，收回了手臂。 　　他瞅着她。 　　“我特地去接你的，还担心碰不着你，喊了好几个人去蹲着的，幸……幸好碰见你了。你在里面打电话的时候被别人撞到了，我也见到了，你可真不留心。不知道火车站里小偷很多吗？大我五岁，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喊我小朋友。你才是小朋友吧，赵金鱼小朋友！” 　　他又奶凶奶凶地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我去接机吗？赵金鱼，这份荣幸你感受到了吗？你打算奖励我什么？” 　　先前还别扭得不行，现在一豁出去，就跟个邀功的小奶狗似的，汪汪汪汪嗷嗷嗷嗷地叫。 　　赵凌玥伸手。 　　席嘉树：“不可以摸我的头，我有尊严，不是狗。” 　　赵凌玥弯眉一笑，倒是把手收回来了。 　　“小奶狗还是很可爱的。” 　　席嘉树：“汪！” 　　. 　　小顾同志：？？？？？？ 　　☆、第二十章 　　首钢体育园里除去庞大的各种体育馆之外, 还有给运动员提供的集体宿舍。宿舍环境倒是不错, 二人间的, 上床下桌，跟念大学时的宿舍没什么差别。 　　花滑运动员的宿舍在第三层。 　　赵凌玥早已知道自己的床位，拖着行李上了三楼。 　　外边早已夜幕降临，宿舍的房门紧闭，透过门缝的灯光，赵凌玥便知自己的舍友已经先到了。她也不知自己的舍友是谁，心底隐隐有几分担忧。 　　被选上林泉教练的国家集训队的名单，她大致看了一遍, 晓得里面都是先前在三亚集训时筛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种子选手。 　　每个人的名字，她都记得，但以她的脸盲程度, 能不能对得上号还不一定。 　　所以, 此时此刻的赵凌玥有一丝犹豫, 微屈的手指落在了房门上, 却迟迟没有敲响。 　　……等会喊不出人名，确实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宿舍的房门被打开，她尚未看清眼前的人，便听到属于小姑娘的软糯声响起：“你来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赵凌玥也确实看不清眼前的人。 　　因为门一开, 小姑娘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双手圈住她的脖颈, 柔软的脑袋还在她的肩窝和脖子上蹭了又蹭。 　　“赵凌玥, 你怎么这么香呀？用的是什么香水？” 　　赵凌玥对这道声音印象深刻。 　　她微微松了口气，说：“祖马龙的鼠尾草。” 　　“好嘞！我等会去淘宝看看有没有代购！”话是这么说，林薇薇人还在赵凌玥身上挂着，脑袋还在蹭呀蹭呀蹭，跟一只小猫咪似的。直到赵凌玥轻咳一声，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眼睛亮晶晶的，还微微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说：“惊喜吗！” 　　赵凌玥颔首。 　　林薇薇说：“本来温颜师姐和你一个宿舍的，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我跟温颜师姐换了宿舍，”她拍拍胸口说：“我可讲义气了，说了要罩你就罩你，在首钢体育园这儿，我也罩着你！我本来想接你的，但接你的话就给不了你惊喜了！” 　　似是想起什么，林薇薇又略微兴奋地说：“我……我好久没看你眨眼睛了，就是抛媚眼的那种。” 　　赵凌玥有些无奈。 　　离开三亚后，她也加了林薇薇的微信。 　　虽然一两个月没见面了，但是微信上还是隔三差五地联系着。席嘉树小朋友呢，是发花滑视频。林薇薇小朋友呢，则是疯狂地给她安利各种相机app，然后让她拍各种各样的表情包。 　　仿佛怕赵凌玥没听清楚，林薇薇掏出手机，手指戳戳戳，给赵凌玥看了她的手机桌面。 　　“就是这种。” 　　赵凌玥有点哭笑不得，实在没想到林薇薇把她的一张照片设置成手机桌面了，只好从善如流，给她眨了下右眼。 　　林薇薇的眼神骤亮。 　　手机咔擦咔擦的又从不同角度狂拍了数十张，然后她坐在桌前打开美图app修图，动作手法相当熟练，边修图边和赵凌玥唠嗑，说：“我们这一层住的都是花滑运动员，单人滑，双人滑，还有冰舞的，楼下是速滑和冰球的，楼上是冰壶的，还有其他冬季运动项目的选手。我们这一栋宿舍全都是冬季运动项目的。我们这栋宿舍地理位置好，离花滑体育馆近，早上能多睡五分钟，像隔壁田径队的，宿舍和体育馆离得老远了，北京的大冬天起来训练太要命了……” 　　手指滑动，迅速P好了几张图，林薇薇左挑右选，删掉了一些角度不好看的，最后剩下两张照片，神情十分自然，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风情好看得不要不要的，手指长按保存，放进了名为迷人小姐姐的相册里，接着又从中挑了一张发给了赵凌玥，说：“这张最好看了，如果你要发朋友圈自拍时强烈推荐这一张，保证看到的人都想点赞！” 　　赵凌玥低头一看，发现还真的拍得很好看。 　　这会，林薇薇想起自己父亲的交代，又带赵凌玥去周遭宿舍里遛弯了一圈，把目前留在首钢体育馆里的女单花滑运动员介绍了一遍。林薇薇平日里虽然脾气娇纵，但好朋友还是有不少。 　　大抵是熟了，便能发现她可爱又善良的一面。 　　林薇薇和赵凌玥的宿舍是308，三楼有十间宿舍，林薇薇唯独绕过了303。 　　赵凌玥注意到了，她也没有提醒林薇薇。 　　等回到自己的宿舍后，林薇薇把门一关，就对赵凌玥说：“知道我为什么绕过了303吗？” 　　“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赵凌玥的眼里还是划过了一丝波澜。林薇薇气冲冲地呼着气，并没有留意到赵凌玥微不可见的变化，她冷冷地呵了几声，说：“303住的可是大忙人，我们忙着训练，她倒是好，打着花滑小公主的名号四处上综艺节目，每天忙着打理微博，买热搜，草着反差萌的小公主人设，受点委屈就在微博嘤嘤嘤嘤，弄得好像我们这群专心训练的人欺负她一样，不就拿了个铜牌吗？有什么好骄傲？好自豪的？” 　　赵凌玥淡淡地问：“你说林妍？” 　　林薇薇说：“可不是吗？除了她还有谁？我们都只能住二人间，她经常不回来，还霸占着两个床位。呵呵，她这人贼恶心，心黑，心脏！仗着自己粉丝多为所欲为，凌玥我告诉你，血泪教训表明，别跟她说话，看到她有多远就避多远，粉丝多，惹不起，走近了一身腥。” 　　她重重叹了口气：“提起她，心情就爆炸不爽。” 　　赵凌玥垂下眼。 　　林薇薇没有注意到赵凌玥的沉默，摆摆手，又说：“算了算了，不提她了，现在都快八点了，咱们收拾下去参加迎新宴吧。” 　　. 　　迎新宴的地点林泉挑在了首钢体育园附近的老北京菜馆子，来参加的人倒是不多，也就坐满了两张十人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老曾在和林泉喝酒，气氛很是热烈。 　　“嘉树这小子居然没缺席。” 　　老曾喝了口酒，同样表示惊讶：“我喊了他一声，原本也以为他不会来，没想到竟然来了。这小子最近脑壳开窍了，明白劳逸结合四个字怎么写了，先前他不要命地练习，我还真担心他。嘉树这小子脑子里一根筋，劝不通，骂也不通，有时候真拿他没办法。” 　　林泉和老曾碰杯，仰脖一饮而尽，爽得呼了口气，笑眯眯地看着两张桌的运动员们，说：“都是孩子，都是孩子，咱们家的孩子。” 　　老曾瞄了眼对面桌的赵凌玥。 　　林泉注意到了，说：“明儿你过来，让你见一见咱们国家的未来之星。” 　　老曾嗤了声，说：“得了得了，喝大了就吹牛皮。” 　　说着，老曾又瞅了眼和他们一桌的男孩们，见总有男孩子偷偷摸摸地望向赵凌玥，打量个几眼，又低头在手机上咚咚咚地敲字。他又多看了赵凌玥几眼，发现老林从三亚海选挖来的这个女孩儿长相实在是漂亮得过分，瞧瞧他们这一桌的男运动员，几乎个个都要瞄几眼赵凌玥，有些还看得眼睛发直。 　　爱美之心，能理解，不过这群小子定力真是差。 　　老曾望了眼自家的席嘉树，还比较欣慰。 　　……就他定力十足，压根儿就没看赵凌玥。 　　然而转眼一想，老曾又有些惆怅。 　　……这娃儿以后怎么讨媳妇呀。 　　不仅仅是老曾这么觉得，和席嘉树同桌的男同胞们也是如此觉得。 　　他们有一个小群。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赵凌玥。 　　. 　　金牌属于我们（8） 　　男同胞一号：赵凌玥真他喵的好看！ 　　男同胞二号：附议！ 　　男同胞三号：……太有女人味了。 　　男同胞四号：这双腿满分一百分我敢打两百分！ 　　男同胞五号：我们这个群不带席嘉树玩是正确的，他都没看赵凌玥一眼！ 　　男同胞六号：我猜他现在在和别人讨论这几天的训练成果。 　　. 　　此时此刻的席嘉树正在低头看手机，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打字。 　　. 　　今天来这儿参加迎新宴的全都是和林泉关系好的，女运动员这边也不例外。 　　赵凌玥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向来是不怎么说话的，一般女孩子见着她，都觉得她的美艳长相具有距离感，鲜少会来跟她搭话。赵凌玥也不在意这一点，毕竟拥有脸盲症的她也不适合迅速和陌生人打成一片。 　　不过因为林薇薇的缘故，今个儿和她一张桌的女孩们都对她很是友善，还有不少人过来跟她搭话。 　　赵凌玥正努力回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是谁时，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周婕。】 　　第二个女孩过来搭话时，手机又震动了下。 　　【席嘉树小朋友：蓝小蝶。】 　　第三个女孩过来搭话时，手机又准时地震动了下。 　　【席嘉树小朋友：蓝小蝴，是蓝小蝶的姐姐。】 　　…… 　　过了会，也没人过来和赵凌玥说话了。 　　席嘉树发来一个表情包。 　　是一只长得超可爱的白色小奶狗，配了文字“汪”。 　　以及一行字—— 　　赵金鱼，你记不住的脸，我帮你记。 　　☆、第二十一章 　　迎新宴上气氛不错，不少成年了的运动员们都小酌了一杯, 当然也仅仅是小酌, 抿个几口便差不多了, 毕竟第二天还要训练。赵凌玥一口都没碰，别人跟她碰杯，她也是以茶代酒。 　　不过坐在她身边的林薇薇就不一样了, 刚过十八岁的她仿佛跟打了鸡血似的，刚开始还只是矜持地小抿几口, 到后来一杯接一杯地喝，趁林泉教练不注意还悄悄地喊服务员又开了瓶红酒, 最后大半都落入她的肚里。 　　幸好的是林薇薇酒量很好, 脸蛋也不见红，喝了这么多酒，也没撒酒疯, 除了眼眶微微湿之外, 唯一有点过的便是一头扎进赵凌玥的怀里，双手牢牢地抱着赵凌玥的腰肢，脑袋还在肩窝上拱呀拱, 跟只黏人的小猫咪似的。 　　同台的姑娘们看着都觉得有趣, 还拍了不少照片。 　　赵凌玥倒是没阻止，也直接让林薇薇抱着。 　　迎新宴结束后, 大伙儿一块打车回首钢体育园的公寓时, 林薇薇才松开了赵凌玥, 径自坐上了副驾驶座。赵凌玥和另外蓝小蝴蓝小蝶两姐妹坐在后面。 　　蓝小蝶捂嘴笑：“薇薇喝多了, 明天该头疼了，薇薇我宿舍里有醒酒药，你要是需要的话可以过来拿。” 　　林薇薇没搭话。 　　赵凌玥说：“等回到宿舍后，我先去你们宿舍拿吧。” 　　赵凌玥先去蓝家姐妹宿舍拿了药，回到自己宿舍时，林薇薇澡都没有洗，直接上了床。赵凌玥见状，去烧了热水，又调了保温模式，把醒酒药和止痛药都放在热水壶旁边，才去浴室洗澡。 　　未料洗澡出来后，一出浴室门，林薇薇整个人就扑了过来，抱着赵凌玥的腰肢，跟个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我难过！” 　　“我想哭！” 　　“我心里好难受！” 　　“席嘉树是个大坏蛋！席嘉树是个大混蛋！席嘉树是个渣男！” 　　…… 　　这边的公寓是新建的，条件比先前首都体育园的宿舍要好得多，为了让运动员们有更好的作息环境，公寓的墙隔音特别好。林薇薇吼得赵凌玥震耳欲聋的，隔壁宿舍都没人听见。 　　很快的，林薇薇的嚎啕大哭又变成了小声啜泣。 　　“为什么席嘉树不喜欢我？” 　　“我都喜欢他这么多年了……我哪里不好了？我也长得很好看呀……” 　　“我之前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的。” 　　“我已经预想过今天了，在他微博点赞情书的时候我就预想过很多次了，可是今晚见到他一直偷看你，我还是没有忍住，还很坏地抱着你，让他见不到你。” 　　…… 　　赵凌玥早已察觉到了林薇薇情绪的不对劲，只是没想到会与自己有关。 　　她说：“情书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薇薇停止了哭泣，从赵凌玥的怀里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 　　赵凌玥微微沉吟，最后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便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我现在没有别的心思，除了花滑，其他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林薇薇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 　　过去席嘉树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林薇薇，我不喜欢你，我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别的心思，除了比赛和训练，我什么都不在意，也不想考虑。” 　　少年一脸头疼的模样。 　　她咬住了唇。 　　赵凌玥见她眼角还有泪花，小女孩儿哭得梨花带雨的，实在让人心疼，伸出手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拭去，轻声安慰：“你才十八岁呢，以后的路还很长，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遇上让你更心动的人。在此之前，经营好自己的爱好和事业，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让不喜欢你的人后悔。今晚林教练结账的时候应该发现你多叫一瓶红酒，明天你可能要挨训了，等会把醒酒药吃了，明天表现得稍微好一点，态度乖一点。” 　　林薇薇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凌玥。 　　冷不防的，她又抱住了她，埋头在她的怀里，闷闷地说：“我刚刚说的是气话，席嘉树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他没做错什么，他不是渣男。” 　　说完，又松开了赵凌玥，跑去桌子边把醒酒药吃了。 　　赵凌玥见她乖巧，也松了口气，正要擦个脸上床时，林薇薇又屁颠颠地过来，问：“我能不能抱着你拍张照片，不拍正脸，只拍背影。” 　　女孩儿眼巴巴地问，赵凌玥瞧她这副模样便也答应了。 　　拍完后，林薇薇给赵凌玥看。 　　赵凌玥有些诧异。 　　林薇薇是拿了自拍杆拍的，照片里只有她小半个背影，剩余的都是林薇薇的正脸，她对着镜头吐舌头。 　　赵凌玥实在不明白现在的小女孩想些什么，只好评价：“嗯，不错。” 　　林薇薇咨询：“发朋友圈可以吗？” 　　赵凌玥没意见。 　　林薇薇埋头就在手机上敲字，过了会，一条朋友圈新鲜出炉，配图文字是——小姐姐的身体真的好软呀，想抱就能饱，好星湖啊。以及一个充满了嘲讽意思的微笑表情。 　　发完后，林薇薇也露出一个微笑。 　　……呵呵，席嘉树你也有今天。 　　. 　　赵凌玥躺在床上。 　　林薇薇在浴室里洗澡，水声哗啦啦的，颇有节奏感。赵凌玥睡觉时喜静，带上了降噪耳机。她闭着眼睛，可惜没什么睡意。等她再次睁眼时，宿舍里的灯已经熄灭了，林薇薇也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这会的呼吸已经很是绵长均匀。 　　她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过了会，她拿起枕头边的手机。 　　她点开微信，刷了会朋友圈，正好就见到了林薇薇的那条朋友圈，底下有许多人回复。 　　. 　　蓝小蝴：想抱。 　　蓝小蝶：想抱。 　　温颜：想抱。 　　周婕：想抱。（下面不要破坏队形） 　　林教练：明天训练多加一个小时。 　　林薇薇回复林教练：收到！ 　　席嘉树小朋友：…… 　　林薇薇回复席嘉树小朋友：（微笑表情） 　　. 　　赵凌玥看着两人的对话，又沉默了会。 　　她点开了席嘉树的对话框。 　　两人的最后一句聊天信息停留在席嘉树的小奶狗汪汪汪的表情包上，再往上是赵凌玥的插科打诨，充满着企图跳过席嘉树那一句带着满当当暧昧气息的越界话语。 　　.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你记不住的脸，我帮你记。 　　赵凌玥：情书的那事儿我都忘记了，你竟然还记得。小朋友果然记性好，行动力一百分。哈哈哈哈哈哈下次不用帮我记了，我有自己记住人的一套方式，小朋友，谢了。 　　再往后，是赵凌玥给席嘉树科普了一大堆脸盲症的事例。 　　. 　　傍晚时分的少年模样又浮现在赵凌玥的脑海里。 　　小顾开了车内的灯。 　　少年看着她的眼神无比地专注，带着一丝丝小心翼翼地试探和讨好。 　　. 　　赵凌玥无声地叹气—— 　　席嘉树才十八岁啊，赵凌玥你作孽。 　　☆、第二十二章 　　林薇薇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 也幸亏昨天吃了醒酒药, 加上身体年轻，新陈代谢高，起来后并没有头疼难耐，只有轻微的脑袋发胀。她认错态度良好, 没到训练时间就已经开始在跑道上跑步了。 　　赵凌玥的陆地训练量要比林薇薇大。 　　毕竟林薇薇的体能是打小就开始抓起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 体能比她这种业余练习花滑的要强得多。所以林薇薇提前训练的时候, 赵凌玥也陪着她一块去了。 　　两人跑了不到小半个钟头, 便见着林泉从教练公寓的小道里走出来。 　　他在打着电话。 　　尽管隔得远，可两人都能察觉到林泉头顶的乌云密布, 以及表情的凝重。 　　林薇薇虽然脾气娇纵, 平日里在自己父亲面前也表现得像是个小公主, 但心知在训练上, 自己父亲只会加倍严格, 如今见着心情显然不好的父亲，登时如见着猫的耗子，战战兢兢。 　　没多久，林泉结束了通话。 　　他走了过来, 脸色依旧凝重。 　　林薇薇卖乖：“林教练, 昨天您要求的加训正在落实, 我深刻意识到了昨天晚上的错误, 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林泉应了声, 倒是没有为难林薇薇, 反而是看了一眼赵凌玥。 　　林泉说：“跑步结束后的休息时间来找我一趟。” 　　林薇薇“啊”了声，说：“我吗？” 　　林泉说：“凌玥。” 　　“好。”赵凌玥应声。 　　等林泉教练走远后，林薇薇苦兮兮地问：“凌玥是我连累你了吗？为什么我爸不找我谈话，反而找你谈话？”她百思不得其解。赵凌玥说：“应该是跟你没关系的事情。” 　　林薇薇困惑地问：“那是什么？” 　　赵凌玥拍拍她的脑袋，说：“我也不清楚。”话是这么说，当她见到林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微微抿唇，旋即又恢复正常情绪，问：“是瑟琳娜那边不能给我编舞吗？” 　　林泉沉默了下，才叹了声。 　　“她档期本来就紧，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给你编舞的，但不凑巧，她先前欠了人情，眼下也不得不还。虽然多年好友，但于公于私也不能多说什么。瑟琳娜其实很适合你的风格，她曾经给阿加塔的节目编舞，你和阿加塔又是同个类型，出自瑟琳娜的手笔会更容易锦上添花。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其他办法了，”顿了下，他又说道：“我再看看还有什么编舞老师，瑟琳娜这个赛季不行，那咱们预约下一个赛季的，总能等到的。” 　　赵凌玥说：“好的，谢谢林教练。” 　　她又轻声说：“劳烦林教练您为我费心了，瑟琳娜老师那边您也不用在意，她的顾虑我也是能够理解。虽然机会和我擦肩而过，但是能有这次机会我也感到非常荣幸，要没有林教练，我也没法接触一流的编舞老师。我相信林教练您的选择和眼光，接下来我会加倍努力地训练，不辜负您的期待。” 　　林泉有些意外地多打量了她几眼。 　　虽说二十三在花滑年龄里是有些大了，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儿，眼前的姑娘似乎有些不符年龄的成熟，一点儿都不像刚出社会的人，不论是情商还是心态，都分外稳重。 　　他想起了先前决定收赵凌玥进他的国家集训队时，问了她一句：“你在俱乐部里时已经有了不俗的表现，老疯子多次表示愿意提拔你进省队，甚至是国家队，你都拒绝了，我想知道原因。” 　　女孩儿神色平淡，漂亮的眼睛微微垂，说：“当时的条件不允许我追梦，现在可以。” 　　. 　　赵凌玥的下午是冰上训练时间。 　　体育馆里的每一位运动员的运动时间和内容都因人而异，而冰场的大小有限，上冰时大多都是错开的。 　　花滑中心馆的墙壁上有一个巨型电子显示屏，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不停地更新的数字，是每一位正在训练的运动员的心率等生理数据。 　　赵凌玥身上也戴了一块心率带，林泉监测起来十分方便，不论是身体机能还是训练强度，甚至是睡眠情况。他们每天都一份身体报告，并且会有专门的科研组进行追踪并录入数据库。 　　赵凌玥瞄了眼大屏幕，正好就看到了“林妍”两个字。 　　她的眸色登时微微一深。 　　她走近冰场。 　　今日的冰场分成了两半，一半归女单所用，另一半归男单所用。而冰场外有不少正在排队等着上冰练习的女孩男孩们，还有几个教练也在。 　　席嘉树也在冰面上，正在忘我地进行训练，吸引了不少排队等候练习的女孩们的目光。而女单这边，正在冰面上练习的是林妍，同样也吸引了另一边排队等候练习的男孩们的目光。 　　林妍在练习阿克赛尔三周跳，可惜周数未完成，只跳了一周半，不过落冰时神色仍旧从容不迫，台风很是大气。 　　忽然，有人拉了赵凌玥一把。 　　她抬眼望去，是林薇薇。 　　林薇薇哼了声，说：“她就是我和你说的林妍，呵呵哒，现在阿克塞尔两周跳都做不出来，还敢练阿克塞尔三周跳？春夏季节成天跑综艺节目，疏于训练，冰上少掉多少汗水，出来的动作是不会骗人的。啧，那群男孩子简直跟没见过女人一样。林妍不就是成了个体育明星，用得着眼睛放光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会，林妍又尝试了一遍。 　　到底是有底子的人，虽然也没有成功跳出三周跳，但是玩成了一个质量相当高的两周跳，落回冰面时，还有不少人鼓掌。 　　郭小慈说：“真不愧是拿过世锦赛铜牌的！” 　　这话被林薇薇听到，她又呵呵了好几声，再瞄了眼大屏幕上的心率数据，倒也十分稳定，可见阿克赛尔两周跳于林妍而言，确实不难，完成度也算高。 　　林薇薇又说：“大伙儿都是上个月从假期调整过来恢复训练，她倒是牛批，连国家集训队的运动员都过来了，她还没来，一来就下午到达。下午到达就算了，还抢先占着冰面，她的脸比较大吗？是个体育明星就要让着她吗？凌玥，你说是不是？” 　　赵凌玥久久没有回她。 　　林薇薇侧首望去，却见赵凌玥已经垂下了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分外沉默。 　　而此时，林妍结束练习，下了冰。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径自向赵凌玥走去，直到赵凌玥跟前，才停下脚步。 　　她微微一笑，说：“表姐，好久不见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林薇薇，已经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唯独赵凌玥神色不变，同样回以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还行吧，也就几年，表妹你的技术倒是没去年看你比赛的时候好了。” 　　林妍也笑：“是吗？今天只是练习而已。这个新赛季我准备的曲目说不定能让你惊艳，哦对了，我的编舞老师名字也许你听过，加拿大的瑟琳娜。我是她的最后一个档期，过阵子我就要去加拿大练习新编舞了。” 　　赵凌玥说：“恭喜表妹了。” 　　林妍说：“没什么好恭喜的，我母亲和瑟琳娜是旧交，也只是托了我母亲的福。” 　　赵凌玥忽然笑了：“你确实有个好母亲，我入行入得晚，表妹你作为前辈要不要来给我指导一下？我看你刚刚的阿克塞尔跳是世界级水准。” 　　林妍说：“行，表姐妹一场，也不用说什么指导，只不过你这个年纪其实不适合花滑了。我们这一行，除了发育关，年龄也是道关，不管你小时候多么天赋异禀，时间一样不饶人。” 　　赵凌玥淡淡地说：“机会总是给愿意尝试的人。” 　　她看着林妍，勾唇一笑：“我信上天会眷顾着我。”说完，她便走去了更衣室，换了冰鞋和体操服。等她出来后不久，林泉让她上冰练习今天的训练内容。 　　隔壁男单的老曾也在，林泉有意让赵凌玥展示自己的天赋与技术。 　　他收赵凌玥进来时，因为年纪的问题，其实遭受到了不少阻拦，尤其是教练王海那边还颇多微词，林泉一力承担压力，硬是将赵凌玥收了进来。 　　当然，这些林泉都没告诉过赵凌玥。 　　他一心想给自己带领的运动员创造一个能安心训练和比赛的环境。 　　不过当下大多数人对赵凌玥都持有看好戏的心态，今天在首钢体育园里的冰场首秀，他特意给赵凌玥的训练计划表里安排了一些困难又复杂的训练。 　　赵凌玥一上冰，冰场里里外外的人都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狐疑或敌视……各种各样的目光通通都落在了赵凌玥的身上。 　　男单那边的运动员们还是忍不住感慨。 　　……赵凌玥真他妈的漂亮！ 　　又看向席嘉树。 　　这个不懂男女之事且不开窍的二楞傻子还在一旁压腿拉伸，完全没有望向赵凌玥那边的打算。 　　只不过……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 　　电子屏幕上的席嘉树的心率正在一点一点地飙升，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剧烈的运动似的。 　　☆、第二十三章 　　压个腿还能心率飙升？ 　　大伙儿疑惑地看向席嘉树。 　　……怎么记得席嘉树前不久做的也不是什么剧烈的跳跃？好像还在休息椅上休息了很久？ 　　此刻, 只见席嘉树结束压腿，三步当两步地迈向了洗手间。 　　……心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 　　不过这会, 也没多少人注意着电子屏幕上席嘉树的心率, 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赵凌玥身上。 　　赵凌玥正在冰面上做热身运动。 　　上了冰的赵凌玥与陆地上的她有了一丝变化。 　　如果说陆地上的赵凌玥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那么冰面上的她则宛如一位坐拥江山的女王, 气场全开, 眉梢间又带着不容侵犯的美艳。 　　老曾早已从席嘉树与林泉口中听闻了赵凌玥的天赋, 只是从未亲眼目睹过, 眼下赵凌玥即将开始练习, 倒也好奇, 索性绕了个圈子，从男单那边走过来。 　　林泉瞧见老曾，扬扬下巴，说：“在三亚一个月, 她的动作和技术基本没有大问题，唯一的弱项是力量, 但力量这种东西，是可以后天弥补的。三亚集训一个月，她的体能已有所上升, 假如早个几年进入国家队，平昌冬奥会上的卫冕女单花滑金牌的人一定会被改写, ”说到这儿, 林泉的语气里有一丝遗憾和惋惜, “现在年纪是迟了些, 但也不算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毕竟她也不是刚开始接触花滑，也是从小到大都在接触，仅仅是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而已。二十三还在滑冰的姑娘们，也有很多，像之前的陈凡不也二十七才退役？二十五岁还打破了个人记录。她才二十三，即便二十七八退役，仍有四五年的时间。四五年的时间，能参加很多比赛，甚至能为我们国家的女子单人花滑迎来新的面貌。” 　　老曾打量着赵凌玥，没说话。 　　反倒是另一边的王海嗤笑了一声，说：“天赋这种东西，适合在应出现的年龄段，过了该过的年龄，再有天赋，也只是心有余力不足。” 　　林泉说：“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王教练，有些话不妨等看了赵凌玥的表现之后再说。” 　　. 　　和林妍一样，赵凌玥也在练习阿克赛尔三周跳。 　　在三亚集训的一个月时间内，赵凌玥不是没有跳过阿克赛尔三周，而是完成度不高。林泉给赵凌玥找出了问题的关键，她力量不足，没办法支撑在她半空中完成三周的圈数，但眼下力量逐步提升，她做出一个阿克赛尔三周跳的完成率将近百分之七十。 　　而当今在女子单人花滑里，在世界级别的赛事里，被国际滑冰联盟承认的阿克赛尔三周跳的女单选手里屈指可数，仅有三位，俄罗斯的阿加塔，日本的尤里奈奈，以及韩国的宋金善。 　　而今天林泉让赵凌玥展示的正是阿克赛尔三周跳。 　　赵凌玥自然不会不明白林泉招她进来所承受的压力，也知道今日在首钢体育园的首秀至关重要，最起码能让大家知道一件事，林泉选择她是明智且正确的。 　　但她自己并不满足一个阿克赛尔三周跳。 　　她想挑战更高的难度——阿克赛尔三周跳连接后外点冰两周跳，也就是3A+2T。这是相当高难度的跳跃动作，即便放在占体力优势的男单面前也只有高水平的运动员才能做得出来。 　　. 　　赵凌玥闭眼。 　　她深呼吸一口，睁眼时眉目间的表情已经有些不一样，周遭的人和事仿佛通通都褪了颜色，她眼里唯一有色彩的便是自己和冰面。 　　. 　　滑行。 　　跳跃。 　　半空中迅速旋转，只有两周。 　　她落回冰面，轻轻地喘了口气，又再度尝试。 　　滑行。 　　跳跃。 　　半空中旋转，还是只有两周。 　　. 　　她的动作有点儿急，但是阿克赛尔两周跳仍旧算是属于做得十分漂亮，并不逊色于前不久林妍的两周跳。若是有什么不一样，大抵是赵凌玥的收尾动作有些迟钝。 　　. 　　王海又嗤了声，说：“能完成2A（阿克赛尔两周跳）的运动员海了去，不说国家队里，省队里一抓也一大把，我没看出林教练你口里的赵凌玥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林泉没说话。 　　他沉默地看着冰面上的赵凌玥，眉头微微轻拧。 　　. 　　林薇薇倒是很捧场，和身边的郭小慈说：“凌玥的实力远不止如此，你是没见过她的自由滑，动作行云流水，又富有美感，我敢保证你看过一次就想再看第二次。” 　　说着，又轻飘飘地瞄了眼不远处的林妍，呵呵两声。 　　林妍离两人不远，自是不可能听不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林薇薇，说：“这不过是练习，真上了比赛场地，心理素质一不好，落冰摔了分数就糟糕了。” 　　话是这么说，林妍还是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于她而言，这位长得分外漂亮的表姐是她小时候的噩梦。 　　彼时刚刚接触滑冰，她和表姐都在同一个冰场上学习，跟的教练也是同一个。 　　教练特别喜欢她这位表姐，对于表姐小时候便已经展露出来的花滑天赋赞不绝口，但凡要当模范例子时，表姐必然是第一个上场。她起初以为是自己入门比表姐晚个一两年，所以才不能像表姐那样优秀，然而并不是。 　　她仿佛永远都无法追赶上。 　　只要表姐在，不论她多努力，或者比以前更有突破，都不过是萤火之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停留在表姐身上，赞扬她的技术，赞扬她的完美。 　　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一个邻居的好学生作为对比，而赵凌玥则是她童年时最大的对比，以及不堪回首的噩梦。再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这位天赋极佳的表姐不再滑冰，而她也跟随面临离婚的母亲离开了上海，去了北京，从此便鲜少与表姐一家联系。 　　如今再见表姐，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她微微地勾唇，心里还有几分舒坦，仿佛为小时候的自己争了一口气，尽管晚到了十几年。 　　.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妍忽然听到有人轻轻地“咦”了声，说：“赵凌玥是想跳3A（阿克赛尔三周跳）？” 　　林妍迅速抬眼。 　　. 　　冰场外的窃窃私语并未影响到赵凌玥分毫。 　　上了冰的赵凌玥，眼里只有自己喜欢到极致的花滑。 　　. 　　滑行。 　　冰刃宛如一道流光跃起。 　　纯黑的体操服仿佛魅影在空中旋转，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一，二，三。 　　. 　　……没有眼花！ 　　就是三圈！ 　　周数足了！ 　　冰刃落地，不像前两次落地动作的迟钝，而是非常流畅！ 　　. 　　“……真的是3A。” 　　有人惊叹。 　　. 　　然而紧接着，赵凌玥没有停止，几乎在惊叹发出的同时，又接连着一个后外点冰两周跳！ 　　完美落冰。 　　赵凌玥轻轻地喘着气，眉眼间飞扬的神情宛如女王归来。 　　. 　　“3A+2T！” 　　这一回，不仅仅是一个人在惊叹，而是起此彼伏。 　　林薇薇几近痴迷地说：“我说了，我家玥玥的实力不仅仅是一个2A！快，鼓掌！给我鼓掌！” 　　郭小慈被抓着鼓掌。 　　零零落落的掌声逐渐响起。 　　林妍的面色已然有了变化。 　　. 　　老曾感慨地说道：“老林，总算明白你着急招揽人才的心思了，确实是一块宝。” 　　林泉倒没有特别高兴，而是点点头，说：“她还有更多待挖掘的潜力。” 　　说着，望了眼身边的王海。 　　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 　　比起女单这边林薇薇带起来的热闹，男单那边已经忍不住想要吹口哨了。 　　“艾玛，你们不知道，赵凌玥做完3A+2T后的表情，真有种跪下来喊女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冲动。” 　　“我知道！” 　　“懂。” 　　“很懂！” 　　“席嘉树最近是不是肾不行？怎么厕所跑得这么勤快？” 　　…… 　　. 　　没多久，赵凌玥离开了冰面。 　　她径自走向林妍。 　　然而，她尚未走近林妍，林妍就装作没看见，匆匆离开了花滑场馆。林薇薇扑了过来，抱着赵凌玥的胳膊，夸赞道：“刚刚的3A+2T太漂亮了！要是比赛的时候也能跳出来，分数一定可观。现在能跳3A+2T的女运动员放眼全世界也不出几个，我们国家更是一个都没有。诶诶诶！你太棒了！” 　　似是想起什么，又说：“你不知道刚刚林妍的表情有多难看呢！哼，活该她只能跳出2A！疏于练习这么久，只顾着参加综艺捞钱，心都不在花滑上了，能有什么样的成果？刚刚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 　　一顿，林薇薇才想起一个事儿，她瞅了眼赵凌玥，问：“你跟林妍是不是打小关系就不好？你来这么久，都没提过林妍是你表妹，而且林妍见到你的时候，表情也不像一般表姐妹那般，反而有点生疏。” 　　赵凌玥倒是没否认，只说：“平时没怎么联系。” 　　林薇薇说：“那就好，你要是和林妍关系好，我该咋办……” 　　小女孩的纠结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赵凌玥笑了笑。 　　此时，林泉招呼她：“赵凌玥，你过来。” 　　她应了声，准备过去时，林薇薇又抓住她的手腕，小声地提醒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爸爸这副表情等于要训人了，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十四章 　　赵凌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泉的表情。 　　他还在和曾教练说着话, 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林薇薇是他女儿, 知父莫若女。林薇薇能说这样的话来, 必然是有原因的。她微微沉吟, 方过了去。 　　曾教练夸赞了赵凌玥一番, 表示对她前途无量的看好后, 才离开了。 　　林泉看了赵凌玥一眼, 说：“出去说。” 　　赵凌玥应了声, 跟在林泉身后, 一块出了去。直到场馆内的落地窗前, 林泉才停下脚步。他有几分沉默，仿佛在酝酿什么。玻璃窗倒映着两人的倒映，以及背后为冬奥加油的横幅口号，还有一个巨大的2022年北京冬奥倒计时。 　　就在林泉开口的时候, 赵凌玥忽然说：“林教练，我犯了个错误, 请求你原谅。” 　　林泉的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转身，看着她。 　　赵凌玥说：“您是我的教练, 您给我规定了最好的训练计划，您让我今天练习3A, 我应该听您的, 不应该擅自违背你的意思, 选择了3A+2T。” 　　林泉本意是要训赵凌玥一顿, 可眼下她先开了口，态度又十分诚恳，瞅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叹了声，说：“凌玥，我知道你有天赋，也有这个实力。你是个很有奥运拼搏精神的姑娘，你喜欢挑战高难度，挑战自我，这是好事。这仅仅是训练，你愿意挑战自我，我不反对你。但是假如是比赛，我更希望你是求稳，没有一定的把握不要挑战高难度，浪费分数。” 　　赵凌玥说：“林教练，我明白了。” 　　林泉说：“嗯，继续训练去吧。” 　　等赵凌玥一走，林泉无声地摇摇头，又叹了声。 　　……赵凌玥这姑娘嘴里应得乖巧，实际上相当有主见。 　　. 　　赵凌玥准备回冰场，未料没走多远，正要转弯时，冷不防的一道人影拐了出来。 　　她微微一怔，定睛一望，才发现是席嘉树。 　　她说：“小朋友？” 　　席嘉树应了声。 　　赵凌玥问：“有事吗？” 　　席嘉树看着她，有些别扭地说：“刚刚你和林教练的谈话我听见了，林教练一直是求稳。每次我想在比赛时挑战高难度的时候，他一定会劝我教练多说我几句。赵金鱼！我和你是一样的。” 　　赵凌玥应了声。 　　席嘉树瞅了瞅她，又说：“你刚刚的3A+2T我看到了，非常完美。前面两次3A的失败，我认为是膝盖发力不足，关于这方面，我以前也有过困扰，但后来解决了，我还算有经验……” 　　一顿，又说：“今晚我可以偷偷教你。” 　　赵凌玥微微一笑，说：“小朋友，多谢你的好意，我可以再自己琢磨，不用你帮忙了，谢谢。我先去训练了。” 　　说完，赵凌玥绕过席嘉树，径自往冰场走去。 　　席嘉树盯着赵凌玥的背影，面色变得古怪。 　　. 　　晚上十点。 　　体育场馆里的所有运动员们都到休息的点了。 　　身为训练狂魔的席嘉树也早早回了公寓宿舍，和女单那边的一样，也是二人一间。席嘉树的舍友比他大个两岁，一路从省队选拔上来的，叫做吴宇。 　　虽然与席嘉树同一间宿舍，但是基本零交流。 　　今天吴宇在十点之前见到席嘉树在宿舍的身影，只觉得十分奇怪，立即去男单私人群里八卦。 　　. 　　金牌属于我们（8） 　　吴宇：席嘉树今天很早就回来了，有古怪！ 　　男同胞一号：是不是肾不好啊？ 　　男同胞二号：附议，今天席嘉树一直频繁上厕所。 　　吴宇：没有！他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桌前，我刚刚瞄了眼，他在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男同胞三号：你确定不是在看花滑视频？ 　　吴宇：是微信聊天页面！ 　　男同胞四号：可能是在思考跟花滑有关的问题吧？ 　　吴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同胞五号：发生什么事情？席嘉树变异了吗？ 　　吴宇：【震惊.jpg】（表情包） 　　吴宇：刚刚刚刚刚刚刚席嘉树居然问我问题了！问我别人只给他回谢谢是什么意思？以前都是回一个表情包的。今天回的是谢谢，两个字，不带句号。 　　男同胞们：？？？？？？ 　　吴宇：冰雪王子的思维果然不好懂！救命，我怎么回答？ 　　. 　　“嗯？”席嘉树问。 　　吴宇猛地从手机屏幕里抬头，结结巴巴地“呃”了几声，才说：“可……可……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席嘉树琢磨了下心情不好四个字，说：“谢谢。” 　　他回首，又重新将视线落在了赵凌玥的回复上。 　　两个字。 　　谢谢。 　　不带标点符号。 　　席嘉树很困惑，好像从昨天去火车站接完赵金鱼回来后，赵金鱼对他的态度就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 　　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冷淡，和以前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今晚给赵凌玥发了不少花滑的视频，以往必定能得到一个“摸头”的表情包，可是今天只有两个字——谢谢。包括今天下午短暂的聊天，赵金鱼也是十分冷淡。 　　席嘉树皱着眉头。 　　他思考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拎着手机，又跑去花滑场馆里训练了。等训练完后，他跑去了林泉的公寓，敲门。林泉睡得晚，但眼下已经将近十二点，见席嘉树还穿着训练服，杵在他的门口，不由有些惊诧，问：“发生什么事了？” 　　席嘉树问：“瑟琳娜要给赵凌玥编舞了吗？” 　　林泉万万没想到席嘉树一开口就是这么一问，说：“没，本来是打算给赵凌玥编舞的，但你也知道赵凌玥有实力归有实力，现在始终是个新人，没参加过任何比赛。瑟琳娜那边档期又紧，正好她又有故交先预定了，我们这边倒是不好说什么。虽然有点可惜，本来赵凌玥首秀有瑟琳娜编舞，肯定是如虎添翼，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另外找新的编舞……” 　　说到这儿，林泉问：“你怎么对这个事好奇起来？” 　　却见席嘉树紧皱着眉头，问：“你打算找谁？” 　　林泉说：“只能在国内找了，魏玲……” 　　“不行，魏玲不行，魏玲不适合赵凌玥的风格……”他的眉头越蹙越紧，似是想到什么，他飞速地说：“你先别找，我有个提议，岳斌其实也适合赵凌玥。” 　　岳斌是席嘉树下个新赛季的编舞老师，是个美籍华人，和瑟琳娜一样是能挤进世界一流的知名编舞，不过他要求奇高，曾放话只有世界冠军才值得他为其编舞，骄傲自大的性子曾经得罪了不少人，但才华横溢之人大多脾性古怪，岳斌也不例外。 　　林泉听到“岳斌”两个字，直接摇头说：“不可能。” 　　席嘉树说：“我试试，明天告诉你结果。” 　　林泉古怪地看着席嘉树，问：“你在帮赵凌玥？” 　　席嘉树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帮，是想看到女单花滑的崛起。” 　　……还有。 　　想让赵金鱼高兴。 　　☆、第二十五章 　　“嘿, 你们知道吗？我起来晨跑的时候，见到席嘉树拖着行李箱急急匆匆地离开公寓。” 　　“行李箱？多大？” 　　“就登机箱。” 　　“奇怪, 现在没商演活动了吧？还在训练期, 训练狂魔居然会离开？”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或者家里出事情？” 　　“我刷到一条微博！看到有席嘉树的粉丝说在前往纽约的航班上见到他了……” 　　“去纽约？是不是之前岳斌的编舞出问题了？” 　　“不晓得……” 　　…… 　　赵凌玥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听着隔壁桌的姑娘说话。 　　结束一个上午的训练后，运动员们都在食堂里吃午饭。 　　赵凌玥放下筷子, 拿出手机，扫了眼微信里的席嘉树的聊天对话框, 最新一句回复是她的信息, 两个字，谢谢。席嘉树给她发了不少和花滑有关的视频, 针对阿克赛尔三周跳的专业视频。 　　她都一一收藏了。 　　回复消息的时候，本来想习惯性地发一个摸头的表情包，但一想到少年充满期待的眼神儿, 她又删掉了表情包，输入两个字“谢谢”。 　　赵凌玥拉出九宫格键盘，输入了一句话——“你去纽约了？” 　　输入完后，她又删掉了。 　　不喜欢人家就不该给别人任何希望，这是她的情感原则之一。 　　她很明确地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想要什么，而席嘉树并不在她的未来之列。 　　她收起手机, 继续吃饭。 　　林薇薇端着餐盘过来。 　　她一坐下来就说：“小月亮, 我告诉你哦, 席嘉树去纽约了。” 　　林薇薇近来每天给赵凌玥的称呼都不一样。 　　赵凌玥起初还有些不适应, 如今也渐渐习惯。她应了声, 说：“我听隔壁桌的姑娘说了。” 　　林薇薇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不，隔壁桌姑娘肯定没我知道得多，”她轻轻地哼了哼，又说：“和席嘉树有关的事情，不会有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唉，我当初可喜欢席嘉树啦，为了成为席嘉树的女朋友，是真的费劲心思，想着席嘉树这儿的路走不通，那我先搞定席嘉树的家人。虽然没彻底搞定席嘉树的家人，但我好歹把席嘉树的表姐给搞定了！这一次席嘉树去纽约，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他表姐也一块去了。哦对，她表姐也长得很漂亮！还曾经是岳斌教授的得意门生。” 　　林薇薇又滔滔不绝地说：“他们上飞机前我还去问了表姐，表姐咬牙切齿地说席嘉树是个大混蛋。以我对席嘉树的了解，他这一次去纽约肯定不简单。” 　　. 　　赵凌玥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想问候席嘉树一句，如今听林薇薇一说，心里也不太在意，便没有多问。吃过午饭后，便又继续她每日的三点一线——宿舍，食堂，花滑场馆。 　　连着几日，赵凌玥都没见着席嘉树。 　　不过鉴于席嘉树在运动员里是个风云人物，即便她不去关注，也总能从旁人的嘴里得知一二。赵凌玥听过后也没搁在心上，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训练。 　　而席嘉树也再也没有给她发过花滑视频，更别说是其他话了。 　　赵凌玥大概能猜到少年已经察觉到她的表态，抑或是少年对她的三分钟热度已经过了，但不管是哪一种，于她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许多事情，但凡牵扯上感情，就会变得一团糟。 　　她很喜欢与席嘉树的姐弟式的相处模式，若能回到从前，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 　　和在三亚集训时一样，每一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赵凌玥来北京的第一周后，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个休息日。几乎是一大早，林薇薇就跟一只放飞的小鸟一样，打扮得光鲜亮丽，呼朋唤友出去玩了。 　　赵凌玥没有出去，仍旧像是往常训练那般，早起跑步。 　　她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拿了毛巾擦汗，正要喝水补充水分时，冷不防的已经有人把水壶递了过来。 　　她微微一怔，抬眼望去，更是愣了下。 　　居然是席嘉树。 　　他穿着休闲的便服，身边还有一个登机箱，箱扣上贴着全英文的行李条，一副刚刚下飞机的模样。 　　赵凌玥想起来了。 　　今天周日，昨天晚上林薇薇还说席嘉树晚上的航班回国，回来的时间正好是现在。 　　她的动作停顿了下，接过水壶，说了句“谢谢”。 　　席嘉树也没吭声，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半晌，他才淡淡地说：“我前几天去了纽约一趟，今天刚回国，没想到回公寓的途中碰见你了，所以过来打下招呼。” 　　至于公寓和跑道完全不顺路一事，席嘉树很理直气壮地忽略了。 　　赵凌玥说：“我知道。” 　　席嘉树问：“你知道什么？” 　　赵凌玥说：“你去纽约的事情，还有回来的时间。” 　　少年的眉梢间隐隐有了一丝喜悦，说：“哦，你知道呀……” 　　赵凌玥点头：“薇薇告诉我的。” 　　那一丝喜悦消失殆尽。 　　少年忽然板起一张脸，上下打量着赵凌玥，又问了她一句：“你这几天的3A练得怎么样？”倒是把前辈的姿态表示得十足。 　　赵凌玥还是很喜欢和席嘉树讨论有关花滑的问题。 　　少年经验丰富，偶尔能从意外的角度给她启发。 　　两人在太阳底下说了将近半个小时，末了，席嘉树猝不及防地问了她一句：“你去过美国吗？” 　　赵凌玥说：“没有。” 　　席嘉树：“哦，说不定你哪天就能去了。” 　　少年面上的表情很好懂，微微上扬的唇带着一丝极力压制的故作神秘，但眼里的喜悦却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席嘉树宛如一只看好家门的小奶狗，蹲在地上，仰着脖子，嗷嗷嗷地邀功。 　　赵凌玥内心有一丝困惑，但瞧着他的表情，又觉得十分逗，忍不住说：“好的，承小朋友吉言，希望我能去美国参赛。” 　　席嘉树“嗯哼”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提着行李箱走了。 　　赵凌玥瞅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身后应该有一条柔软的尾巴，摇得正欢乐。 　　. 　　半个小时后，赵凌玥收到了林泉的微信，让她立刻过去他那儿一趟。赵凌玥瞧他语气着急，衣服也没换，便直接过去了。一进门，她就听到林泉爽朗的笑声。 　　“……没问题！随时都能过去！看你的时间！” 　　林泉拿着手机。 　　赵凌玥见状，无声地站到了一旁。 　　林泉又说：“我们家凌玥保证不让你失望！” 　　听到自己的名字，赵凌玥微微抬了眼，却见林泉看着自己，笑不拢嘴的脸是溢于言表的高兴。电话一挂，林泉就乐呵呵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凌玥，你是有个福气的人。” 　　赵凌玥问：“我的编舞老师找到了吗？” 　　林泉拍着大腿，故作神秘：“你猜是谁？” 　　“魏玲老师？” 　　林泉摇头：“她的风格不适合你。” 　　赵凌玥又连着猜了几个。 　　林泉还是摇头。 　　赵凌玥没辙，说：“要不林教练您给我一个提示？” 　　林泉：“那一位姓岳。” 　　赵凌玥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泉：“岳……岳斌？” 　　林泉一拍大腿：“对！” 　　赵凌玥只觉不可思议。 　　林泉又说：“我和岳斌谈好了，正好他下周三有空，你收拾下乘坐周一的航班去纽约学习。现在七月初，等你学完回来到八月。虽然时间有点赶，但是还能赶上国内冬季花滑的第一个赛事。尽管不是国际性的赛事，可作为首秀，同样至关重要……” 　　林泉太高兴了，开始絮絮叨叨了许多注意事项。 　　赵凌玥却有些走神。 　　. 　　前不久席嘉树的神情和言语跃于脑中。 　　“你去过美国吗？” 　　“没有。” 　　“哦，说不定你哪天就能去了。” 　　. 　　仿佛意识到什么，她猛地回神，问：“是……是席嘉树牵的线？” 　　林泉自然而然地说：“是啊，他为了这事儿还专门跑去了纽约一趟，怎么说服岳斌答应的我不知道。问了嘉树这小子，他也不肯说。”他摇摇头，又说：“这小子，真是有能耐。岳斌脾气古怪，从不肯让步，也不知道嘉树使了什么手段。凌玥你有机会要好好感谢嘉树。啧啧啧，首秀的编舞有岳斌加持，真是期待岳斌能给你编出什么舞来。” 　　. 　　席嘉树开了手机的扬声器，同时，他把手机放远了。 　　此时此刻的手机里正传出一道高八度的女音。 　　“席嘉树，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了？你转眼间就把我卖给岳斌了？有你这么当表弟的吗？你给我等着，哪天我回国不揍死我就跟岳斌姓。艹，气疯我了。岳斌那什么破脾气，我疯了才在这里给他当苦力，以前给他当学生那会，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难得脱离苦海了，我的亲人一转眼又把我推进火坑里了。” 　　席嘉树面无表情地说：“月薪十万的火坑。” 　　“你表姐差这点钱吗！” 　　…… 　　声音越来越来小，最后一句“妈的，资本主义又来剥削我了”传出，“啪”的一下，通话被挂断。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 　　席嘉树开了门，见到站在外面的赵凌玥后，不由愣了下：“赵金鱼？” 　　赵凌玥抿紧唇。 　　半晌，她才说：“我知道岳斌的事情了，谢谢你，从今天开始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小朋友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义不容辞。” 　　席嘉树看着她，说：“我不是帮你，是为了我们国家女单的崛起，”一顿，脸有点臭，“你没有欠我人情，我也不需要你欠我人情。” 　　赵凌玥张张嘴，又闭上嘴，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谢谢。” 　　席嘉树也沉默了。 　　两人杵在门口，空气里没由来的有几分尴尬。 　　最后还是赵凌玥打破了尴尬，扯扯嘴角，说：“小朋友，我会记着你这份为国家的心意，改天我请你吃饭！时候不早，我先走了……”她转身，走了几步后，身后蓦然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喂，赵金鱼。” 　　她回首，只见席嘉树走出了公寓门口，走到她跟前才停下来。 　　他看着她，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仿佛憋了很久，终于说了出来，可语气里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赵金鱼，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淡？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他问的真诚。 　　赵凌玥想直白地说：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承受不住你的喜欢。 　　可看着这样的席嘉树，她竟说不出口来，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你没有惹我生气，”见他又露出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她忍不住笑道：“席嘉树小朋友，你脑子里到底成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未料席嘉树凶巴巴地说：“你瞎说！” 　　他很理直气壮地说：“你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二十六章 　　这话太过猝不及防。 　　以至于话音一落, 赵凌玥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她看着席嘉树。 　　席嘉树也在看着她。 　　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 席嘉树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的慌乱和别扭, 他语气硬邦邦地又说：“赵金鱼, 身为前辈,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给前辈道歉。前辈殚精竭虑地为我国女单着想, 你居然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得为花滑道歉，还有曾教练，林教练, 以及我的室友吴宇，对了, 还有岳斌！” 　　他装作很严肃的模样, 又一本正经地表示：“你立马给他们道歉，他们都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可以这么说。” 　　赵凌玥见到他的耳根子冒出了一点点的红晕。 　　她装作没看见, 轻咳了一声, 落落大方地表示：“好的, 我道歉。” 　　席嘉树说：“我听着，”一顿, 又补充：“前辈在听着。”言下之意，是让赵凌玥真道歉一遍。赵凌玥听出他的意思，也十分配合，点点头, 说：“我对不起席嘉树小朋友。” 　　席嘉树纠正：“喊前辈。” 　　赵凌玥从善如流：“我对不起席嘉树前辈。” 　　席嘉树：“还有呢？” 　　赵凌玥说：“我不应该说前辈您为我国女单殚精竭虑的行为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不该骂曾教练, 林教练，你的室友吴宇，还有岳斌老师。” 　　席嘉树点着头，又说：“嗯哼，还有呢？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赵凌玥微微一怔。 　　席嘉树得寸进尺地说：“来，跟我念一遍，赵金鱼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念！一！遍！你要学会爱自己，要学会欣赏自己，要学会珍惜自己。来，念一遍。” 　　赵凌玥说：“我当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人会比我更爱我自己，”她眯眯眼，说：“倒是你，席嘉树小朋友，你一整天脑子里想这么多东西不累吗？来，跟金鱼阿姨念一遍，好好滑冰天天向上。” 　　席嘉树说：“你才不是阿姨，你只大我五岁。” 　　赵凌玥说：“诶，是谁一开始就喊我阿姨来着？我记错了吗？难道不是在前往三亚的飞机上，有个戴着口罩的小朋友，跟我说，阿姨你坐错位置了吗？哦，不是席嘉树呀，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是一个眼神不好，没什么审美能力的小坏蛋吧。” 　　席嘉树说：“我不是小坏蛋。” 　　赵凌玥问：“那你是什么？” 　　席嘉树一时半会竟哑口无言。 　　赵凌玥说：“那你就是小朋友。” 　　席嘉树说：“我不是小朋友。” 　　赵凌玥：“那你是小坏蛋。” 　　席嘉树：“我不是。” 　　赵凌玥：“那你是小朋友还是小坏蛋？” 　　席嘉树闷闷地说：“我是小奶狗，汪！”那一声汪喊得特别奶声奶气。赵凌玥本想把席嘉树绕进去的，没想到他另辟蹊径，反倒是给她来一个新称呼。 　　她不由得乐了。 　　“很少男孩子愿意把自己叫做小奶狗的。” 　　席嘉树说：“你们女孩子不是把我这个年纪的男孩分成了两类吗？一种是小奶狗，一种是小狼狗。只是一种属性，我觉得还挺有趣的。赵金鱼，你喜欢小奶狗还是小狼狗？” 　　赵凌玥说：“不知道啊，没有特别的喜好。” 　　席嘉树说：“哦。” 　　赵凌玥倒是有些好奇，说：“你学小奶狗学得挺像的，你会学小狼狗叫吗？” 　　几乎是话音一落，席嘉树就有模有样地喊：“汪！汪汪汪！” 　　把狼狗的精髓学了个十足！ 　　赵凌玥不由笑弯了眼，忍不住微微踮脚，伸手去摸席嘉树的脑袋。 　　“你太有趣了啊！” 　　席嘉树瞧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内心柔软得不可思议，还带着几分愉悦，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哄赵金鱼笑，逗赵金鱼开心，她真的笑，真的开心时，他也会跟着笑，跟着开心，高兴的程度如果非要用一个东西来比喻的话，就如同他完美地跳出一个阿克赛尔四周跳，成功落冰后内心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和踏实的喜悦。 　　席嘉树小奶狗上线。 　　“汪！” 　　. 　　赵凌玥是离开了席嘉树的公寓楼后才相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原本是打算疏远冷淡席嘉树的，可刚刚不知不觉中就和席嘉树在门口聊了四十分钟。最关键的是什么？是两个人聊的都是非常没有营养的话，斗个嘴来来回回的重复一样的话题也能说个十分钟。 　　四十分钟的时间，不知不觉就流逝了。 　　时间像是插上了翅膀了一样。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和席嘉树聊天真的特别有趣，令赵凌玥有种身心放松的愉悦感。 　　她回到自己的宿舍时，林薇薇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手里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大多都是她那个年龄段喜欢的东西。林薇薇说：“好久没出去逛街了，买买买太开心了。玥玥你下次陪我一起出去吧！我今天看到了好多好看的裙子，我觉得你穿上一定特别好看……” 　　说着，林薇薇把照片给赵凌玥看了。 　　统共有七八条裙子，都是性感熟女风的。 　　林薇薇两眼放亮，说：“下次你去试一遍，然后让我拍照，可以吗？” 　　赵凌玥说：“……也行。” 　　林薇薇搂住赵凌玥的胳膊，蹭了蹭，说：“月亮你真好。” 　　赵凌玥寻思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大概是把她当作收藏娃娃一类的东西了，分外喜欢打扮她，然后给她拍照。不过她倒是不反感，还觉得小姑娘这样挺好相处的。 　　此时，林薇薇又说：“对了，我听我爸说，你过几天要去纽约了对吧？是找到编舞老师了吗？我爸爸不肯透露编舞老师是谁，说要暂时保密。” 　　赵凌玥说：“嗯，是的，林教练那边希望先保密，编舞老师那边也是一样的想法。” 　　她能理解林教练的想法。 　　她只是个尚未出茅庐的花滑新人，而林教练也有意让她在大众面前先隐藏实力，若被人知道尚未有任何成绩就得到岳斌的编舞机会，恐怕还未有成绩前便会被体媒挖个透彻。 　　至于岳斌那边也是如此，虽然答应了给她编舞，但肯定也是有这样的担忧，怕她砸了他的招牌。 　　况且现在她还未见到岳斌，岳斌也没有亲眼见过她的技术，想必也不乐意公开。 　　幸好林薇薇很理解，点点头，说：“我明白，不过我爸能让你大老远飞纽约一趟去学编舞，估计编舞老师也挺好的。哇，好期待你从纽约回来后的长短节目！” 　　一顿，似是想到什么，又有些惆怅地说：“你去纽约的时候，我就独守空房了……” 　　她抱着赵凌玥不肯撒手，嘤嘤嘤地撒娇。 　　赵凌玥还蛮喜欢看小姑娘撒娇的，尤其是林薇薇这种长得也好看的小姑娘，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说：“安了，我很快就回来，你也要好好训练。” 　　“好的！我会想你的。” 　　小脑袋蹭呀蹭。 　　赵凌玥忽然觉得自己身边多了一只小奶猫，还有一只小奶狗。也不知是不是青梅竹马的缘故，林薇薇和席嘉树两个人之间还真的有相似之处。 　　她说：“你和席嘉树挺像的。” 　　林薇薇震惊：“我和那个不近人情不近女色情商低得不要不要的高冷少年哪里像了？” 　　赵凌玥重复了一遍：“不近人情不近女色情商低得不要不要的高冷少年？” 　　林薇薇重重地点头：“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赵凌玥微怔。 　　林薇薇这会也怔楞了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表情，还自个儿呵呵地笑了几下，又啧啧啧地摇摇头，嘟囔了一句：“幸好没和席嘉树谈恋爱，黏黏糊糊的样子太不可爱了。” 　　赵凌玥没听清楚，问：“什么？” 　　林薇薇说：“没什么，我其实和席嘉树也不太熟，反正我现在不喜欢席嘉树，他看不上我，就是个没眼光的坏蛋。我才不喜欢坏蛋，我要去喜欢别的人了。” 　　林薇薇哼哼几声，也没再和赵凌玥腻歪了，哼着小调去收拾东西。 　　. 　　赵凌玥去洗个澡，出来时，糖糖给她发了个微信。 　　【糖糖：小妖精！你又做什么了？小天使的点赞微博又作妖啦！你快去看小天使的最新点赞！】 　　. 　　赵凌玥上了微博，去微博里搜索了席嘉树的名字，才找到了席嘉树的微博。 　　这会，赵凌玥才发现原来自己没有关注席嘉树。 　　不过，她也没打算关注席嘉树，毕竟她现在的微博还只是私人微博，里面记录的大多都是以前的生活。如果以后参加比赛拿了奖，成为体育明星，她再注册一个新的微博。 　　她私人生活的一面不愿暴露在大众的面前。 　　她点进席嘉树的微博。 　　. 　　最新一条点赞内容是情感鸡汤。 　　【暗恋小树洞：暗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就是很喜欢你，想让你知道，又怕你知道。】 　　. 　　得到席嘉树的点赞后，那条微博底下立马到了一批席嘉树的粉丝。 　　. 　　【雕心引超好看：小天使暗恋谁？】 　　【投甜甜圈一票：暗恋我，谢谢。】 　　【船长帅疯：崽儿，别这么快娶老婆！】 　　【甜甜怪的老狼狗：正经脸，小天使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淡定，放心。】 　　…… 　　. 　　赵凌玥：席嘉树小朋友，你这跟明恋没什么区别了好吗？ 　　☆、第二十七章 　　赵凌玥越发觉得林泉是个相当有大局观的教练, 就拿这次前往纽约来说，他似乎早已料到今日, 早在三亚集训结束后, 就让赵凌玥去办了各国签证，方便以后出国参赛。 　　赵凌玥是个行动派，从三亚回上海后, 立即把签证给办了, 大多签证下来的时间都是七到十四天的工作日，后来去北京进入国家集训队正式训练，各国签证都办妥了。 　　眼下她前往纽约，也是说走就走。 　　林泉给她定了晚上的红眼航班, 十一点二十五分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起飞。 　　林泉那边还有有运动员要带，不方便陪赵凌玥去纽约。 　　所以，赵凌玥是一个人过去的。 　　国际航班一般提前三个半小时到达机场，晚上七点的时候, 林泉就开了车准备送赵凌玥去首都国际机场。赵凌玥坐在副驾驶座上，林泉在一旁叮嘱她：“岳斌虽然脾性古怪, 但也确实是十分专业的编舞，你和他好好相处。另外, 每天都要和我汇报进度，以及有不会的地方及时问我。对了, 你还得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岳斌是一位严格的编舞, 但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令他满意。” 　　赵凌玥一一记下。 　　“好的。” 　　此时, 林泉抬腕看了眼手表，说：“怎么还没来？” 　　赵凌玥说：“女孩子上洗手间是慢了一些。” 　　林泉摇摇头，叹息说道：“有时候真拿我这个女儿没办法，还非要来送机，不过也算了，难得见她交朋友这么上心。” 　　赵凌玥笑了笑，没说话。 　　没过多久，林薇薇就匆匆忙忙地跑来，钻进了车后座，嘴里念着：“来了来了，我刚回公寓拿东西去了，玥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坐在后面？到机场半个钟头，你还能和我说一会话……” 　　林泉：“林薇薇，你还小吗？” 　　赵凌玥笑说：“没事没事，我坐后面陪薇薇聊会天。” 　　话音未落，车窗外有人轻轻地敲了下。 　　夜幕已然降临。 　　赵凌玥依稀见到外面有一道模糊的轮廓。 　　林泉放下了车窗，看清人脸后，不由有些意外：“嘉树？” 　　席嘉树问：“你们去机场吗？” 　　林泉说：“对，去首都国际机场。” 　　席嘉树面不改色地说：“曾教练让我休息一晚上，我没事做想去兜兜风，你们带上我吧。”话刚说完，车后座的林薇薇发出了“扑”的一声，声音很小，很快又收敛了。 　　林泉说：“行，你上车。” 　　此时，赵凌玥已经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林泉说：“她们两个姑娘要聊天，嘉树你坐副驾驶座。” 　　话还未说完，林薇薇却说：“不行，我才不给席嘉树坐我家的车的副驾驶座。席嘉树他老欺负我，爸，我才不要让他坐副驾驶座！”她拉开车门，比谁跑得都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上了副驾驶座。 　　于是，赵凌玥和席嘉树两人只好坐在车后座。 　　. 　　一路上，四个人意外地沉默。 　　林泉觉得有些奇怪，原以为会一路说过不停的女儿竟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倒是一双眼睛不安分地老往车后座的两人身上瞄。 　　林泉多少知道女儿对席嘉树的心思，也多少知道席嘉树对赵凌玥的心思。 　　这段三角恋的关系，令林泉有些头疼，也不知要如何正确处理才不至于伤了三个人的心，也不至于影响三人的训练。 　　林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率先打破车内的沉默。 　　“嘉树，听你们男单那边说，你最近当网瘾少年了？” 　　. 　　原话是由席嘉树的舍友吴宇那边传出的。 　　近几天，席嘉树只要忙完应有的训练后，立马回公寓，捧着手机看得入神。 　　以前每天最晚回公寓的人，变成了最早回公寓，吴宇心生好奇，偷偷地瞄了几眼，发现席嘉树都在刷微博，还看得很是认真。起初他还以为是跟花滑有关的微博，后来仔细地偷看了一眼，发现不是！ 　　席嘉树这个满心满眼只有比赛和训练的花滑boy，破天荒地的在看跟游戏有关的微博。 　　吴宇都震惊了，立马吭哧吭哧地去群里汇报。 　　毕竟席嘉树作为重点研究对象，大伙儿都是十分关注他的动静，于是一来二去的，不知怎么就得出了一个网瘾少年的结论。 　　. 　　对于这个结论，席嘉树本人不承认。 　　他表示：“没有，不是。” 　　林泉问：“训练完后看看手机，娱乐娱乐也是不错……”微微一顿，还是忍不住叮嘱：“至于游戏，若是作为休息放松的方式，也是可以的，我相信嘉树你的自制力。但游戏不能沉迷，现阶段你得以事业为重。” 　　席嘉树：“我没有打游戏。” 　　说着，他瞥了赵凌玥一眼。 　　赵凌玥侧首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致，很是专心，仿佛对车内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席嘉树收回目光。 　　林薇薇捕捉到席嘉树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内心百感交集，仿佛看到了一个过去的自己，一心一意地注视着喜欢的人，盼着喜欢的人能给自己一点点回应，哪怕是一丁点的关注也是好的。 　　不过百感交集后，更多的是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席嘉树你也有今天！ 　　她轻轻地哼了声，开了口问：“玥玥，你念书的时候打过游戏吗？” 　　赵凌玥说：“我其实不怎么玩游戏，一方面是学业繁重，另一方面是要兼顾滑冰……”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不过我念大二的时候倒是玩过一款游戏，游戏名字叫什么忘了，是我舍友拉着我玩的，不过也就玩了小半个月……” 　　她回忆了下，说：“是一款网游，平时做做任务，升升级之类的，古风的，游戏画面还做得不错，叫……叫……” 　　忽然，席嘉树说：“剑侠情缘三。” 　　赵凌玥说：“对，就是这个游戏。” 　　她有些诧异地望了眼席嘉树。 　　林薇薇也十分诧异。 　　席嘉树淡定地说：“我乱猜的，刚好之前刷微博刷到。” 　　赵凌玥一听他提微博，就想起前几天看到他点赞的有关暗恋的微博，不由问道：“你天天刷微博，到底在刷什么东西？” 　　林薇薇接道：“是呀，你这几天都在刷微博吧，我听吴宇说的。” 　　席嘉树说：“没有。” 　　他再度否认：“随便看看，权当放松。”表情倒是有几分不自在了，不过强装着镇定，轻咳一声，板起一张脸望向了车窗外，不再说话。可过了会，到底有些忍不住，又悄悄地转过头，瞄了赵凌玥一眼，随后又扭回头，眼神里添了几分满足之意。 　　林薇薇通过后视镜看在眼里，翻了个白眼。 　　……席嘉树，活该你一百年都追不上漂亮小姐姐！ 　　. 　　到机场后，赵凌玥与林泉等人告别。 　　林泉又叮嘱了她一番。 　　她一一应了。 　　林薇薇抱了过来，在她耳边嘤嘤嘤嘤地说着话。 　　“……玥玥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在纽约人生地不熟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国外骗子也很多，你要小心，晚上不要一个人出去。你长得这么好看，更加要保护自己，还有不要被其他野男人骗走了。记得给我发照片！有空的时候多给我发点自拍照……” 　　这些话，打从林薇薇知道她要去纽约后，几乎每天都要念叨一遍。 　　赵凌玥每次听都要哭笑不得，只能宠溺地应一声：“好。” 　　林薇薇又继续嘤嘤嘤嘤地说话，最后还是林泉看不下去，说了声“该过安检”，林薇薇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此时，林薇薇瞄了眼席嘉树，说：“爸，我渴了，你陪我去买瓶水吧，席嘉树！我们在停车场等你！” 　　她拉着林泉离开。 　　少年怕被别人认出来，戴了口罩和鸭舌帽，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定定地看着她。 　　少年眼神干净透彻，眉眼微微动。 　　赵凌玥看着这样的他，没由来想起了一句话。 　　——喜欢这种情绪，捂住了嘴巴，它仍然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 　　赵凌玥朝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席嘉树，加油训练呀。” 　　说完，赵凌玥转身，往安检处走去。 　　过了第一道门后，有人从她身边匆匆擦肩而过，她听见细微的一声叮咚脆响，却是女人的珍珠耳环掉落，一路往后滚去。赵凌玥喊住女人，同时大步迈出，迅速追上了珍珠耳环，拾起来后，女人也走了过来，感激地说：“姑娘，谢谢你呀。” 　　赵凌玥笑了笑，把耳环还给了女人。 　　女人又道了声“谢”，又急匆匆地赶飞机去了。 　　第一道检查机票的安检门仍旧人来人往，旅客们行色匆匆，广播里陆陆续续响起字正腔圆的航班播报。 　　赵凌玥不经意地抬眼，视线穿过茫茫人海，发现少年仍在原地。 　　林泉和林薇薇早已不见了人影。 　　唯独少年站在原地，在她抬眼的那一瞬间，有些笨拙地朝她挥手。 　　手机震动。 　　来了条微信，是一条语音。 　　. 　　她点开。 　　“赵金鱼，我等你回来。” 　　. 　　那一瞬间，赵凌玥觉得内心仿佛有一处被轻轻地触碰到了。 　　☆、第二十八章 　　候机的时候，赵凌玥给赵周羿打了电话。 　　“有事？” 　　赵凌玥说：“你姐姐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说吧, 什么事, 我忙着呢。” 　　赵周羿六月参加完高考后, 以相当优异的成绩被上海复旦大学录取。如今正是人生中最放松的暑假, 不过赵周羿小老板没有选择放松, 而是选择了去自家公司实习，从基层做起, 每天上班下班的，忙得飞起。 　　对于弟弟的这份恒心，赵凌玥内心也很是佩服, 说：“赵小老板, 麻烦你帮我通个气，我等会要飞纽约学编舞, 大概要待半个月, 父亲那边你帮我看着。” 　　赵周羿说：“行。” 　　手机那头传来赵凌玥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只不过听起来有几分幽怨。 　　“小老板他姐……” 　　“小老板他姐……” 　　“小老板他姐……” 　　赵周羿：“唐茜，好好工作。” 　　“凌玥！你弟欺负我！” 　　“凌玥！你弟欺负我！” 　　“凌玥！你弟欺负我！” 　　手机那头是乒呤乓啷的声音，没多久赵凌玥便听见手机听筒里的声音换了人, 唐茜的声音无比清晰：“凌玥, 你弟弟太无情太冷血太残酷了！我今晚本来是有约会的, 是你弟弟让我留下来加班！都十点钟了啊！他还不让我走！你评评理！” 　　赵周羿：“唐茜，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唐茜：“……没有。” 　　赵周羿：“把手机还给你的小老板, 你的小老板在和他的姐姐谈事儿。假如半个小时完成工作, 我明天请你去外滩吃甜品。” 　　唐茜：“真的？” 　　赵周羿：“嗯。” 　　唐茜：“凌玥, 我先去工作了……” 　　手机听筒里又换了人。 　　赵周羿说：“姐，你放心吧，最近公司很忙，过两天爸要去澳洲谈生意。你知道爸爸忙起来完全想不到我们，你就放心吧。好了，挂了，我要忙。” 　　赵周羿也是行动派，说挂就挂，根本不给赵凌玥说再见的机会。 　　赵凌玥微微一怔，只觉自己的弟弟打从进了自家公司后，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变化。 　　赵凌玥也没放在心上。 　　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在候机室里等得无聊，打开手机刷微博。 　　她的微博名字叫月亮小姐姐。 　　她是念大一的时候才开始用微博，如今下来快五年的时间，也不过发了四百多条的微博，知道她微博的人也不多，只有她玩得好的几个朋友，比如茜茜和糖糖，还有一些校友同学之类的。 　　她平时忙着学业和滑冰，根本没多少时间发微博，因此也没有精心打理，粉丝量也不过小几百。 　　反倒是茜茜和糖糖两个人，疯狂热爱发微博，这些年下来，起码发了四五千条的微博，有时候一天能发上十条，今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都能编辑出一条又一条的微博。 　　她去三亚参加海选集训后，就再也没有发过微博了，至今也有三四个月。 　　她平时上微薄的时候，最多也就瞧瞧别人发了什么微博，连点赞都不会去点，属于很纯粹的围观者。今个儿她一上微博，却发现自己的粉丝那一栏多了一个小数字，显然是多了个粉丝。 　　赵凌玥候机无聊得很，点开一看，发现是一个很新的账号，没有发任何微博，也没有粉丝，关注的人有三个人，她，糖糖，还有茜茜。 　　微博名字倒是挺有趣的，叫做汪汪在汪汪汪汪汪。 　　赵凌玥点进汪汪在汪汪汪汪汪的微博，倒是发现这个博主最新点赞的一条微博，是好几年前茜茜拉她打剑侠情缘三的微博。 　　【茜茜：凌玥不是人！打个游戏都能吊打我一截！嘤嘤嘤嘤都是七秀，怎么凌玥的七秀就比我优秀那么多。】 　　配图是剑侠情缘三的两个游戏角色在游戏里的截图。 　　. 　　赵凌玥瞧着，倒是回想起念书时打游戏的场景了。 　　她不由莞尔。 　　. 　　从北京飞往纽约，足足需要十三个小时。 　　赵凌玥到达纽约时，是纽约时间的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她打小家境富裕，在父亲的陪伴下出过不少次国，成年后虽然忙着兼顾学业与滑冰，但是也不是没有和朋友出国玩过。眼下虽然头一回来到美国，在周遭充满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的氛围里，她也不觉局促紧张。 　　岳斌的助理小陆早在她上飞机前就给她发来了地址，让她到纽约后直接过去。 　　赵凌玥的英语水平还可以，普通交流没什么大问题。 　　她拖着行李箱去打车。 　　将近深夜的肯尼迪国际机场却不太好打车，她等待了许久，仍未拦到出租车。 　　也是这个时候，她的手机来了条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你到纽约了？】 　　【赵凌玥：到了，准备打车去岳老师那儿。】 　　. 　　接下来，席嘉树再也没回她。 　　赵凌玥继续拦车。 　　. 　　过了会，一辆白色小轿车停在了赵凌玥的身前。 　　驾驶座的门打开，走下了一个五官精致的女人，大半夜的仍旧画着细致的妆容，穿着一身杏色的职业套装，身材凹凸有致，很显然是个中国人。 　　她风风火火地走到赵凌玥的跟前，抬头上下打量，眼里划过一丝惊艳，旋即又说：“赵凌玥，对吧？” 　　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赵凌玥有些诧异，问：“对，我是赵凌玥。请问你是？” 　　“我姓景，单名一个语字，你喊我表姐就成了。” 　　赵凌玥又是一愣。 　　景语也跟着一愣，似是想到什么，竟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情来，但很快的又收敛了，说道：“席嘉树没跟你提过吗？我是席嘉树的表姐。上车吧，我带你过去岳斌那儿。你刚到纽约，先倒时差，你明天早上可以睡一整个白天，晚上岳斌才有空。” 　　赵凌玥这才想起来，先前林薇薇和她说了，席嘉树去纽约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去的，跟他一块去的人还有他的表姐。 　　林薇薇说得果然没错。 　　席嘉树表姐长得也很漂亮。 　　她说：“好的，谢谢。” 　　景语说：“你上车，行李给我。” 　　赵凌玥正想说“不用我自己来”时，景语已经雷厉风行地拿走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干脆利落地放进了后备车厢，一转头，又风风火火地上了驾驶座。 　　赵凌玥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系好安全带后，景语递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橙子过来。 　　“吃吗？” 　　赵凌玥：“谢谢表姐。” 　　景语说：“不用跟我客气，我想你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应该会想吃点东西。你们运动员对饮食似乎特别苛刻？我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吃的，正好公寓里还有个橙子我就带出来给你了。” 　　赵凌玥笑：“橙子就可以了。” 　　……真是奇妙的巧合。 　　她坐长途飞机后再坐车时容易晕车，一般这个时候一个新鲜的橙子便可以解决。她这次过来纽约，走得匆忙，也忘记准备橙子了，更是把晕车的这事儿给忘了，没想到席嘉树表姐误打误撞的撞个正着了。 　　她还记得念大三的时候，跟糖糖他们去巴厘岛玩，一下飞机再转车去酒店时，在副驾驶座上吐得要死要活，后来回国的时候，糖糖特地给她准备了橙子，还发了个微博，配图还是橙子的特写。 　　赵凌玥剥开橙子，吃了一瓣，只觉神清气爽。 　　这会，景语接了个电话。 　　“……你有完没完？平时一年不见你给我打几个电话，今天就把一年份的都打完了。塞车我也不想的啊！你不知道资本家都是日理万机的吗？岳斌今天忙得很，我能空着吗？你以为路上塞车我想的吗？” 　　“……哼，行了行了，这才是求人的态度嘛。行，我会上心，百分之两百上心行吧？哦，放心，她不知道。” 　　“都按照你说的准备好了。” 　　“……啧啧啧，她知道吗？” 　　“哈哈哈哈哈哈要保密是吧？你说拿什么贿赂我？我不为金钱所动……可以可以……谁不会为金钱所动呢？刚刚我有说这句话吗？没有，你听错了。我说你听错就是听错，你还要不要我帮你了啊？呵呵，这才差不多。” 　　“……得了，你别跟个小老太太一样啰嗦，挂了，我在开车！” 　　…… 　　通话结束，景语摘下蓝牙耳机，对赵凌玥说：“刚接了个熟人的推销电话。” 　　. 　　下了车后，景语带赵凌玥去了公寓。 　　景语说：“本来岳老师的意思是让你直接住酒店的，反正你待的时间也不长。不过冰场附近的酒店质量都一般，附近还有个景点，每天旅客上上下下的，不利于你学习编舞。后来我想了想便干脆让你住在这边的公寓里了，隔两天会有家政阿姨上门清洁打扫，这儿住的都是附近工作的白领，环境安静，离岳老师的工作室也很近，走过去的话不到五分钟，而且附近还有个冰场俱乐部，十分方便，”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对了，公寓里都是打扫好了的，像沐浴露牙刷等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冰箱里还有些蔬菜鸡肉，你饿了的话，可以自己做点东西吃。” 　　赵凌玥又道了声“谢”。 　　没多久，景语便离开了。 　　公寓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赵凌玥参观了一遍后，却陷入了沉思。 　　公寓里为她准备的洗发水和发膜是她钟爱的一个牌子——oribe，而且是全新未开封的。 　　这个牌子的洗发水和发膜都不算便宜，两百毫升便要三四百人民币，发量多的用不了半个月。即便是寻常五星酒店公寓，为客人准备的要么是自家产的洗漱用品要么是欧舒丹等牌子的，鲜少会购买这个牌子。 　　……太巧合了。 　　☆、第二十九章 　　北京时间一点整。 　　首钢体育园内, 运动员们都在进行午休，男子单人花滑的运动员们也不例外。虽然经过了一整个上午的训练, 大多数人都精疲力尽，但毕竟处在精力旺盛的年纪, 不少人都没睡着, 譬如吴宇。 　　此时此刻的吴宇，正在他们的私人群里用生命在八卦席小天使。 　　. 　　金牌属于我们（8） 　　吴宇：报告！席嘉树又比我先回宿舍了！ 　　吴宇：报告！席嘉树又拿着手机刷微博了！ 　　吴宇：报告！席嘉树挡住了屏幕, 我什么都看不见！ 　　男同胞三号：席嘉树是不是谈恋爱了？ 　　吴宇：我用生命来发誓, 席嘉树这辈子的谈恋爱对象只可能是花滑！说席嘉树和他的冰鞋谈恋爱都更加可信！ 　　男同胞二号：……有道理。 　　吴宇：真的很好奇席嘉树天天在刷什么微博啊，他总是手滑，点赞一些奇怪的微博, 现在他学乖了，弄了个小号！别问我怎么知道！我真的是在用生命为大家八卦啊！ 　　男同胞五号：吴宇, 你退役后可以考虑转行当娱记。 　　吴宇：实不相瞒，我有这个打算。 　　. 　　而话题中心人物的席嘉树小天使正在以检查的态度点开了他所收藏的微博, 统共有五百多条。 　　他还十分系统地给这五百多条微博分了类。 　　第一类是生活习惯。 　　第二类是金鱼喜好。 　　第三类是金鱼朋友。 　　这五百多条微博, 是席嘉树分别从赵凌玥微博, 赵凌玥互动频繁的两个朋友唐茜和糖糖微博，以及艾特过赵凌玥微博的人的微博里挑选出来的。 　　不得不说, 于一些热爱分享自己生活的人而言，微博能在一定的程度上展现出一个人的性格和喜好，更可以从她的日常生活里推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 不能说是全方面的, 但至少在展现了博主的其中一面。 　　. 　　他想了解赵凌玥这个人, 就像最初接触花滑时，抱着一颗热忱的心，一点一点地接触，一点一点地深入，十三年过去，仍旧热情不减，每多了解一分，便多一分欢喜。 　　赵凌玥不是个经常发微博的人。 　　她的微博更多的是转发别人的微博，很少会透露出自己生活的一面，但也不是没有，能从一些很细微的文字叙述中，能看出她的部分喜好和生活习惯。 　　她的朋友糖糖则不一样，阳光热情八卦，是个慢性子的姑娘，但无比热衷于发微博，尤其是念大学的四年，平均五条里微博里就有一条与赵凌玥相关，甚至配了许多照片。 　　赵凌玥的大学四年透过糖糖和唐茜的微博，无比清晰地展现在席嘉树的面前。 　　那是过去的赵凌玥。 　　她的轮廓一点一点地在他内心丰满起来。 　　但还是不够。 　　. 　　席嘉树觉得赵金鱼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他迫切且强烈地想要去挖掘。 　　同时，他又有些愧疚和不安，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变态，在黑暗中偷窥着她的过往。种种复杂情绪交集，席嘉树还是停不下来，前所未有地想去了解一个人。 　　好的，与不好的，他都想知道。 　　过去的，与未来的，他都想要参与。 　　. 　　晚上八点的时候，席嘉树再度致电景语。 　　景语那边哈欠连天。 　　“……小祖宗！请问又有什么贵干？我这个表姐是哪里没做好了？吃的喝的，包括生活用品，还有大老远从国内买的安神熏香，全都放在赵凌玥的房间里了！你知道我今天可以睡到九点吗？我那惨无人道毫无人性的老师难得大发慈悲放我睡到九点，结果你八点就喊我起来？妈的，好生气，我怎么就当你表姐了？你到底让不让我好好睡觉了？” 　　“她晚上要见岳老师，你晚上能帮着点吗？岳老师脾气我领教过了，确实不好相处……” 　　景语无奈，摊上这样的表弟也是没辙，从床上爬起来，再度哈欠连天，说：“咱家表弟情窦初开，我能不帮忙吗？你安心了吧，岳斌又不会吃了她，她也不是十八岁小姑娘，能怎么着？” 　　席嘉树：“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 　　景语哼哼两声：“你表姐就不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吧？” 　　席嘉树指出：“表姐你是岳老师的得意门生，在国外有丰富的留学经验。” 　　景语又哼哼地说：“啧，想不到咱家表弟喜欢起一个人来是老妈子类型的，我看赵凌玥也是个坚强的女孩儿，你就安心了，总之我会帮你的，”她似是想起什么，又叹气一声，说：“席嘉树，你这么默不作声地追女孩儿，小心替别人做了嫁衣裳，你可以适当地表示下，你为她做了什么，让她感动一下，让她知道你的好。” 　　未料席嘉树却沉默了。 　　景语苦口婆心地说：“追女孩子呢，是要循序渐进的，你不能一下子对她太好，不然以后在一起了，女孩儿心里可能会有落差感。” 　　席嘉树说：“不是，没有。” 　　景语：“嗯？” 　　席嘉树：“我没有追她。” 　　景语：“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席嘉树很认真地说：“我只是想让她开心。” 　　景语一愣，旋即摇头，感慨道：“十八岁的爱情果然纯粹。” 　　. 　　赵凌玥的时差倒得很是顺利。 　　她睡足了八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纽约这边已经是大白天。 　　她洗漱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间一瞥，又见着了洗漱台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沐浴用品，刷牙的手微微一停，眼珠子微挪，瞅着那几瓶洗发水发膜沐浴露发怔。 　　半晌，她回过神来。 　　赵凌玥吐掉口里的牙膏泡沫，漱了口，又去外头的小厨房里做了早餐。 　　不得不说，公寓里的冰箱内准备齐全，她往日里自己做的简单早餐食材都有。若非打开窗帘，能见着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外国人，她恐怕都会觉得自己仍在国内。 　　她吃过早餐后，例行做了简单的拉伸运动，然后坐在小客厅里的单人沙发上。 　　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洋洋洒洒地落在她姣好的脸庞上，微微垂下的眼帘有着小扇子一般的细长浓密睫毛，在下眼睑处投落出一片阴影。 　　就这么过了十分钟，她宛如一座雕塑。 　　突然，她动了。 　　她拿过手机，打开了微信，点开了席嘉树小朋友的对话框，又顺手点进他的朋友圈。 　　加了席嘉树的微信后，她从未主动点进过他的朋友圈，如今还是头一回。只不过席嘉树也不常发朋友圈，大多是与花滑相关的新闻转发，唯一原创的朋友圈还是年初冬奥拿金牌时身披国旗的照片，配图文字是——不负所望。 　　她忽然想起一事。 　　她的手机相册里也有这张照片，是当初糖糖怕她记不住席嘉树的脸，特地给她的。她当时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只觉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可惜第二天也没认出席嘉树来。 　　如今再见这张照片，倍感熟悉。 　　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能在茫茫人海里认出席嘉树这张脸了，尤其是在昨天夜里的首都国际机场，一回首，少年仍在原地，隔着这么远，她也能第一眼认出他。 　　赵凌玥点开最后一条语音。 　　“赵金鱼，我等你回来。” 　　她抿住了唇角。 　　又过了会，调出了九宫格键盘，发了两个字过去——谢谢。 　　席嘉树大概是在训练，直到十点的时候才给她回了个信息——你起来了？ 　　赵凌玥想了想，拨了个微信语音通话过去。 　　很快的，席嘉树那边接了。 　　她听到电话那边有风声，问：“你在回公寓的路上？” 　　“对，刚训练结束，赵金鱼你起来了？时差倒好了？” 　　赵凌玥说：“嗯，起来了，文字不够真诚，还是想亲口跟小朋友你说一声，谢谢。” 　　席嘉树那边沉默了会后，装作困惑地问：“谢什么？” 　　赵凌玥以为他听不明白，才把话说清了：“你帮我准备的这一切，我……”她不知道要怎么感谢这些，也不知道要拿什么回报这样的人情，念书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对她好，也不是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追她的男孩子们费尽心思地讨好她，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也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更何况，席嘉树才十八岁啊，和赵周羿一样的年纪。 　　此时，席嘉树打断了她的话，他说：“赵金鱼，我要声明一点，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觉得让你开心，能让我高兴。为了让我高兴，我才去做这些事情，你不要有负担，横竖我不是为了你。再说，我也是为了我国女单花滑崛起而献出一份力，才不是为了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少年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又强调：“真的不是为了你，你不要误会，也不要想太多，好好地学习编舞。作为前辈，可以给你一点建议，听从岳老师的每一句话。” 　　赵凌玥头一回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席嘉树。 　　他和其他男性太不一样。 　　他的喜欢太干净，太纯粹。 　　忽然，赵凌玥的手机震动了下。 　　席嘉树说：“我给你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我表姐，一张是岳老师，他们今天的穿着，你认不出脸，就记着衣服吧。” 　　. 　　你记不住的脸，以后由我来记。 　　承诺说出口总是太容易，难能可贵的是十年如一地执行。 　　. 　　赵凌玥觉得自己内心抗拒的那一堵墙在刹那间出现了裂痕。 　　☆、第三十章 　　赵凌玥在来美国之前，已经把岳斌的照片和资料看了好几遍。 　　岳斌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 十八岁之前都生活在上海, 打小就展露出非比寻常的音乐才华, 从小到大无数高端国际奖项拿到手软, 后因出色的才华被国外数一数二的艺术名校录取, 从此定居美国。 　　岳斌在繁华的曼哈顿里拥有一个工作室，他的工作日程堪称日理万机, 他的本职服务于纽约百老汇剧院, 许多名剧都出自他的手笔为花滑运动员们编舞只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 　　资料是赵凌玥自己查的, 除去搜索引擎上能检索出来的信息，还有一部分是林泉提供的。 　　岳斌的生平, 以及他参与的剧目，还有他曾编排过的运动员们的长短节目, 她都有仔细浏览, 尤其是最后一部分。他仿佛熟透每一位运动员的风格，编排出的花滑节目与个人风格相当吻合, 甚至能将原本能打十分的技术发挥至十二分。 　　赵凌玥为不久之后能见到这一位堪称艺术界的鬼才的人感到兴奋。 　　她点开微信, 又看了眼席嘉树给她发的照片。 　　她仔细辨认着岳斌的五官。 　　男人生得十分儒雅，单从相貌看来，压根儿看不出已经年近四十的年龄，他穿着深色西裤, 搭配着白衬衣和灰马甲, 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 隐隐能见到喷薄而出的胸肌。 　　从照片的角度看来, 是偷拍。 　　岳斌正在舞蹈室里纠正一位拥有漂亮金发的美国小妞的动作，紧皱的眉头可见不言而喻的不满，那一位美国小妞似乎有些害怕，照片里都看出七八分的紧张与不安。 　　而男人显然是发现了有人在偷拍。 　　舞蹈室里四面八方都是镜子，赵凌玥一眼就发现了偷拍照片的人是席嘉树的表姐景语。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偷拍被发现，眉眼间透露出几分侥幸来。 　　. 　　赵凌玥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滑冰俱乐部。 　　听席嘉树说，滑冰俱乐部的老板是岳斌，在运动员过来学习编舞的时候，俱乐部的夜晚都只归于私人用途。席嘉树在纽约练习新编舞的时候，俱乐部几乎等于他的私人冰场，有充分自由的练习时间。 　　而日理万机的岳斌则会每晚空出两个小时，进行编排的教导。 　　滑冰俱乐部的冰场自然不能跟首钢体育园里的相比，毕竟后者是能够承担起世界级5a赛事的场地，但作为练习场地，也是绰绰有余。她到达的时候，俱乐部空无一人。 　　岳斌和景语是踩着点到的。 　　偌大的俱乐部里只有三人，脸盲如赵凌玥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认出两人。 　　她上前打招呼，不卑不亢地道：“岳老师，您好，我是赵凌玥。” 　　岳斌上下打量她一眼，说：“气质不错，”仅仅一句，便又对景语说：“放音乐。” 　　景语说：“是……” 　　岳斌又说：“在我换衣服的时间里，你听一遍曲子，然后告诉我你的第一感想。”他说话的语速很快，仿佛每一秒都在赶时间，充满着大城市的快节奏感。 　　说完，他径自往一边的更衣室走去。 　　须臾，冰场上空的音响传出了一首曲子。 　　赵凌玥微微一怔。 　　……是《红磨坊》。 　　俄罗斯名将阿加塔曾在世锦赛里取得最佳个人成绩的经典之作，彼时为阿加塔用《红磨坊》编舞的则是瑟琳娜。如今岳斌竟打算也用一样的曲目来为她量身定制编舞吗？ 　　不过经典曲目的演绎，凭靠着不同的音乐剪辑，照样令人惊艳之效。 　　赵凌玥闭目凝神，曲终时，不由再度感慨岳斌的音乐鬼才之名，明明是一样的曲目，但在他的剪辑之下，却有了更丰富的层次，和跌宕起伏的故事节奏。 　　她睁开眼时，心底充满了佩服。 　　景语站在她的身边，感慨地说：“岳老师在音乐上的才华真的挑不出毛病，不过其他方面要挑毛病就容易得多了，”她笑了笑，说：“有才华的人脾气都古怪吧，哦对，他还有洁癖，不喜欢和人有肢体碰触，换衣服特别慢，你可以再听一遍曲子，他起码还要五分钟才能出来。另外，你如果回答不出他心底满意的答案，他会给你摆脸色看……” 　　似是回忆起过往，景语惆怅地说：“岳老师非常严格，严格得可以称呼一声变态。”“变态”二字，景语特地压低了声音，做贼心虚般的瞅了眼更衣室那边，见还没出来才松了口气。 　　果真如景语所说，又过了五分钟，在赵凌玥听完第二遍曲子的时候，岳斌终于从更衣室出来了。 　　他换上了一身纯白的体操服，手里还拎着一双冰鞋。 　　赵凌玥有些诧异。 　　资料里只提过岳斌乐感极佳，舞蹈动作的设计一流，深谙花滑赛事的技术打分与艺术展现，但并没有提过岳斌懂得滑冰。不过转眼一想，虽然岳斌不像瑟琳娜那样，前身是花滑运动员，但想必也是对花滑项目烂熟于身心，不然又怎么能编出世界一流的长短节目？ 　　岳斌言简意赅。 　　“感想。” 　　《红磨坊》是一个结局是悲剧的故事，美艳的歌妓爱上一穷二白的作家，却被有权有势的公爵阻拦，最后死在心爱的人怀里的爱情故事。 　　赵凌玥自然是看过这部歌剧的，阿加塔花滑长节目中演绎的美艳歌妓更是把她的一生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岳斌剪辑出来的《红磨坊》展现出来的却是另一番感觉。 　　他简化了故事悲剧的本身，就连悲惨壮美的结局也因为音乐的剪辑手法变成了烘托主题的背景。 　　他更突出的是美艳歌妓追求爱情的那一份勇气。 　　哪怕我明知你不适合我，可我还是忍不住去喜欢你，去爱你；哪怕我预料到了我们不会有好的结局，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要和你一起走，跌跌撞撞一路流血也不要紧，单纯的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 　　我喜欢你，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功利和金钱，就是纯粹地喜欢和你在一起。 　　赵凌玥表示：“充满了幻想的爱情。” 　　岳斌：“嗯？仔细说。” 　　赵凌玥说：“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干净又纯粹的爱情，难道不是充满了幻想只存在艺术作品里的爱情吗？” 　　岳斌问：“你信吗？” 　　赵凌玥是不信的。 　　可话到了嘴边，她却想起了那个傻傻的少年，改了口：“我不知道。” 　　岳斌没有表态，他“嗯”了声，坐在一旁穿上了冰鞋，说道：“我演示一遍，你集中注意力看好并记住动作，”一顿，却是看向她身边的景语。 　　景语说：“岳老师，录像准备好了。” 　　岳斌应声，进入冰场。 　　景语压低声音对赵凌玥说：“你记不住也没关系，你还可以看等会的视频，另外你的回答，岳老师是十分满意的。如果他不满意，这会表情已经不能看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景语的话，冰场边沿的岳斌不咸不淡地望了景语一眼。 　　. 　　《红磨坊》音乐响起。 　　已经热身过的岳斌开始在冰上滑行。 　　. 　　赵凌玥看得目不暇接。 　　出乎她的意料，岳斌的花滑技术相当专业，即便年纪大了，有些动作无法到位，可是仍能管中规豹，能依稀见到年轻时的岳斌是一位多么优秀的花滑选手。 　　可是不管是搜索引擎，还是林泉教练，都不曾提及过岳斌滑得这么好。 　　上了冰的岳斌仿佛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此刻，他就在演绎为赵凌玥量身定制的《红磨坊》。 　　. 　　赵凌玥轻轻地呼了口气出来，内心异常兴奋。 　　岳斌在编舞上果真也是一流，与瑟琳娜为阿加塔编排的《红磨坊》不一样，他的《红磨坊》更具挑战力，衔接的动作充满了高难度，可是却与音乐配合得刚刚好，仿佛到了这个节拍，就该做这样的跳跃，这样的滑行，这样的旋转，方能展现《红磨坊》的真正魅力。 　　. 　　一曲结束，他重重地喘着气，滑行至边沿，问赵凌玥：“记住了多少？” 　　赵凌玥问：“我可以上冰试试吗？” 　　岳斌说：“可以，我听林泉说你能跳阿克赛尔三周跳，刚刚的二周跳部分可以尝试改成三周跳，但你的三周跳不稳定的话，还是用二周跳，免得拖慢后续部分的节奏。” 　　赵凌玥应了声。 　　她上场热了身后，开始演示岳斌的编排。 　　动作并不难记，但第一回演示，雏形虽然渐出，但难免有些不尽人意。 　　不过那几个高难度的衔接，赵凌玥都挑战成功了。 　　然而，岳斌并不满意。 　　赵凌玥结束练习的时候，她见到了景语口中脸色极其难看的岳斌。 　　岳斌皱着眉头，问：“你念书的时候学什么专业？” 　　赵凌玥微微一怔，说：“新闻系。” 　　岳斌：“花滑技术不错，但毫无乐感，缺乏舞蹈功底，最严重的问题是，你的花滑没有灵魂。前面两点可以修正，但没有灵魂的自由滑，我无法承认是出自我手的编舞。” 　　说完，岳斌离开了俱乐部。 　　☆、第三十一章 　　岳斌的口吻太过严厉, 景语听了都觉得灵魂受到冲击。 　　她生怕自家表弟的心上人难过, 正想着要怎么安慰一番时，却见赵凌玥的神情分外平静, 没有一丝一毫被打击的模样，反而有几分越挫越猛的斗志。 　　……表弟喜欢的人果真与众不同。 　　安慰的话吞进肚里，景语说：“岳老师年轻的时候, 国家队多次向他抛出橄榄枝，认为他有非比寻常的花滑天赋。他对沉浸式的角色展现有着几近变态的追求……” 　　赵凌玥闻言，微微一怔, 问：“为什么？” 　　景语问：“什么为什么？” 　　赵凌玥说：“为什么没有滑冰？” 　　景语说：“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她微微一顿, 才淡淡地说：“人年轻时难免冲动, 岳老师年轻那会还是个情圣，他要不是情圣，说不定都为国家捧回几面金牌了。” 　　“景语，你阴阳怪气什么？” 　　俱乐部门口, 岳斌冷冰冰地看着她。 　　景语嘀咕：“我才没有阴阳怪气, 就是事实。” 　　她声音太小, 岳斌也听不着，只说：“还不走？要我等你？” 　　景语：“来了！怎么敢让老师您等我？这就来了！” 　　说着，扭头望了眼赵凌玥。 　　到底是表弟的心上人。 　　景语想了想，还是觉得需要安慰一下，加快了语速, 压低声音, 说：“比起技术分, 岳老师更在意和看重的表演分，在国外待久了，他最爱说的两个字就是灵魂，都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了。今天才是第一天练习，后面你还有进步的空间和发挥的余地。他那脾气，就连表弟在他手里也没少吃过苦，挨骂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加油！” 　　岳斌：“还不走？” 　　“来了来了！” 　　岳斌拉长着张脸，可尽管如此，还在原地等着。景语一过去，也不知景语说了什么话，一张臭脸才有所缓和。 　　没多久，两人便消失在赵凌玥的视线里。 　　. 　　俱乐部只剩赵凌玥一个人。 　　赵凌玥没有打算回去，她把景语留下来的录像视频又连着看了好几遍，紧接着又在冰上练习。她录下了自己的练习视频，然后发给了林泉，并汇报了自己当天的进度。 　　岳斌的点评，她也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林泉。 　　林泉的看法与岳斌不一样。 　　对于岳斌的高难度衔接动作的设计，而赵凌玥练习了一晚上，便已有成效，甚至可以说是不费力地完成，技术方面能够挑刺的地方，都能由后续训练来弥补。 　　他说：“《红磨坊》这首曲子适合你的个人风格，岳斌说得没错，你的舞蹈功底和乐感的确欠缺，但是这两个方面是可以在段时间内通过地狱模式的训练弥补。技术分你可以占很大的优势，你能够完成编排的动作，我已经很是欣慰。表演方面……”他一顿，又说：“凌玥，岳斌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他在艺术展现方面上太过吹毛求疵，你毕竟只是个体育运动员，不是演员。先前我们训练的时候，我和瑟琳娜都一致认同你在花滑圈里的表演能力。好好练习，争取把每个动作的技术都做到最好，其余的咱们回来后再想办法锦上添花。” 　　赵凌玥抿住唇角，应了声。 　　. 　　连着数日，岳斌都不再评价赵凌玥的花滑，只单纯地指导她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第五天晚上的时候，岳斌临走前才轻描淡写地说：“我见过太多世界冠军，他们都拥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不论是什么比赛，过程与结局都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视觉盛宴。” 　　他又说：“我见过你学阿加塔和林妍的自由滑的视频。赵凌玥，你最大的特长不是技术，而是模仿，但模仿终究只是走别人走过的路。我承认你拥有花滑的天赋，只可惜你的人生巅峰，银牌不能再多。技术指导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可以教你，你不必留在纽约学习了。回国弥补舞蹈功底和乐感的欠缺，剩余的看你自己的造化。至于编舞的署名，你和林泉说，不必提我。” 　　赵凌玥垂着眼。 　　岳斌不再多说，往俱乐部的门口走去。 　　景语看看赵凌玥，又看看岳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此时，赵凌玥忽然说：“岳老师，当初我们约定的是半个月的学习时间，现在还有九天。我有个小请求，希望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九天后能来这里再看一次我的自由滑。” 　　景语：“岳老师，我们签了合同的！” 　　岳斌漫不经心地看了景语一眼，说：“行吧。” 　　. 　　俱乐部里剩下赵凌玥一人。 　　以往结束学习后，她都会留在俱乐部的冰场里再练习一个小时，可今天她却有些迷茫。她对自己向来自信，尤其是与花滑有关的事情，从小到大只要她想挑战的动作，就没有她完成不了的。 　　可是如今岳斌这么一说，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什么是灵魂？ 　　《红磨坊》里的女主人公追求纯粹的爱情，要怎么表现在花滑上？ 　　她陷入了沉思。 　　只可惜思考良久，也未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先前与岳斌放话，说得响亮，可实际上要怎么办，她内心是不知所措。 　　她去更衣室里换□□操服和冰鞋，穿上便衣，离开了俱乐部。 　　夜里的曼哈顿像是一个不夜城，热闹如白昼。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仍旧不少，一眼望去，全都是白种人，说着地地道道的美式英语。高楼大厦，街边小道，连涂鸦也是充满着美国风情。 　　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随处可见。 　　赵凌玥头一回感受到了异国他乡四个字的含义，从俱乐部走回公寓的路上，倍感孤寂无措。 　　她抬头。 　　夜空有一轮弯月，很浅很浅。 　　忽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下，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系统自带手机铃声。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席嘉树。 　　. 　　赵凌玥接通了电话。 　　手机那头的是少年清朗的嗓音：“嘿，赵金鱼！” 　　赵凌玥问：“怎么？” 　　席嘉树问：“你现在在哪里？” 　　赵凌玥：“回公寓的路上，你不用训练吗？”国内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白天还在训练的时间才对。 　　席嘉树：“赵金鱼你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吧？今天周日，休息。赵金鱼你不要在路上接电话了，虽然曼哈顿很安全，但是你一个女孩儿半夜走在国外街道上太不安全了，你赶紧回公寓，我有东西给你看。” 　　赵凌玥：“什么东西？” 　　席嘉树：“回去你就知道了，你回到后给我发个消息。” 　　赵凌玥：“行。” 　　席嘉树那边没挂电话，赵凌玥也没挂。 　　过了会，席嘉树才问：“你怎么不挂电话？” 　　赵凌玥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听到熟人的声音，内心的孤寂在一点点地消散，没由来的便有几分不愿挂电话。只不过真实原因，她自是不会说出来，反问了席嘉树一句：“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席嘉树说：“你先挂了我才挂。” 　　赵凌玥：“小朋友，看不出来呀，你心里盼着我先挂呀……” 　　席嘉树：“你断章取义！” 　　赵凌玥：“语文学得不错嘛，看来是语文老师本人教的了。” 　　席嘉树：“哦，是啊，不像有些人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 　　赵凌玥：“我只是一时半会没算清楚时差。” 　　席嘉树：“哦，赵金鱼真厉害。” 　　赵凌玥：“小朋友，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语气里的嘲讽……” 　　席嘉树：“哦，听出来了呀，真厉害。” 　　赵凌玥忍不住笑：“你要尊重长辈！” 　　席嘉树嘀咕：“你才不是我的长辈，我还是你的前辈。” 　　赵凌玥：“你到底挂不挂电话？” 　　席嘉树：“你先挂了电话，我就挂。” 　　赵凌玥：“你有强迫症吗？” 　　席嘉树：“没有。” 　　赵凌玥：“那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先挂电话？” 　　两人这般插科打诨地说着话，赵凌玥已经走到公寓楼下。 　　她乘了电梯上楼。 　　电梯里信号不太好，手机那头听不太清席嘉树说话。 　　等她出了电梯，单手掏着钥匙，边开门边问：“你说什么来着？”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却问：“你到公寓了？” 　　赵凌玥说：“嗯，进门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电梯里信号不太好。” 　　席嘉树闷闷地说：“没听到就算了。” 　　“哦……”赵凌玥拉长音调，故意逗他：“小朋友，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我好像听到了几个关键词，说什么记性不好，老年痴呆？” 　　“没有！” 　　“那就是骂我坏蛋了。” 　　“因为不想让你最后挂电话！” 　　赵凌玥微微一怔，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问：“啊？” 　　席嘉树的语气开始凶巴巴了：“你问我的！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先挂电话？我说，因为不想让你最后挂电话。一个好男人不能比女人更快挂电话。” 　　赵凌玥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哭笑不得地问：“谁告诉你的？” 　　席嘉树：“你别管谁告诉我的，反正你和我打电话，你要比我早挂电话。” 　　赵凌玥觉得分外神奇。 　　和席嘉树打了一通电话，说的也是些无关要紧的毫无营养的话，可莫名的心底就轻松了起来，在俱乐部里的种种不知所措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她只觉自己还可以站起来再战一百年！ 　　她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笑意。 　　“行，答应你可以吧。” 　　席嘉树说：“好，那你挂电话吧。” 　　赵凌玥这才把电话挂了。 　　然而，不到半分钟，席嘉树那边弹出了一个视频邀请通话。 　　赵凌玥接通，屏幕里登时出现了一张少年的脸，对着镜头，似乎有几分别扭，但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偷偷地瞄了她几眼，视线挪到了另一边，问：“有带平板过去吗？” 　　赵凌玥：“有。” 　　席嘉树：“你切平板。” 　　赵凌玥没问为什么，切到了平板的微信视频通话。这会，她才发现休息日里，席嘉树没在休息，而是在冰场里。从环境看来，不是首钢体育园的冰场，倒是像是一个小型俱乐部的冰场。 　　她问：“你在哪儿？” 　　席嘉树说：“私人冰场，记得我和你说的上海沪太路的冰场吗？他在北京也开了一家。等你回国，我可以带你过来，保证不会有闲杂人等。” 　　说着，他又调了下手机镜头的角度。 　　席嘉树已经换上了滑冰服和冰鞋。 　　赵凌玥，问：“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席嘉树：“你看着。” 　　没一会，音箱里有这几日赵凌玥再熟悉不过的音乐响起，正是她的自由滑配乐《红磨坊》。接下来，更让赵凌玥惊诧的是，席嘉树在冰面上演示她的自由滑，编排全是岳斌所教授的，丝毫不差。 　　渐渐的，惊诧消逝。 　　取而代之的，是沉迷。 　　赵凌玥沉迷在席嘉树所展现的《红磨坊》——迷人又纯粹且令人向往的爱情。 　　结束时，她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岳斌所言的灵魂。 　　☆、第三十二章 　　席嘉树微微喘着气。 　　他滑到用三脚架固定的手机前。 　　赵凌玥的镜头里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以及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少年眨着眼，问：“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的话，我休息五分钟, 再来一遍。” 　　仿佛不满足于后置镜头的冷清, 他又调了下镜头, 变成了前置。 　　赵凌玥仍旧沉浸在方才席嘉树的《红磨坊》里, 久久不能回神。 　　席嘉树也没有催促她, 在她愣神的这一会, 离开了冰场, 坐在了一旁的休息椅上，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 落在了视频屏幕里的赵凌玥身上，觉得屏幕太小, 又切换成了满屏。 　　登时，赵凌玥的脸充斥着整个屏幕。 　　她的肤色雪白，即便在镜头之下，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宛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眼角还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痣。 　　席嘉树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多瞅了几眼, 又生怕赵凌玥发现，迅速收回目光, 可目光一收回, 又忍不住去偷瞄。这般一来二回的, 让愣神的赵凌玥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她一回神, 就跟席嘉树偷瞄的眼神碰上。 　　两人视线一交集。 　　席嘉树硬生生地挪开目光，重咳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再来一遍？” 　　赵凌玥说：“不，不用。” 　　席嘉树：“有什么感想？” 　　赵凌玥抿唇。 　　席嘉树又说：“赵金鱼，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不等赵凌玥回答，他又说：“是模仿，你模仿阿加塔的《红磨坊》并不逊色于她，你现在需要的是在模仿里加入自己的领悟，把模仿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 　　似是想起什么，他又说：“岳斌是相当优秀的老师，前提是，他愿意对你倾囊相授。但岳斌倾囊相授的前提，是他要在你身上看到能说服他的闪光点。他对花滑的表演分有着谜一般的执着，据说……” 　　他忽然停顿了下。 　　赵凌玥问：“据说什么？” 　　席嘉树说：“岳斌有个女神，是他目前唯一认可的女单花滑选手，他闲暇时愿意接编舞，是为了圆以前的一个梦，想要再碰见一个能超越当年女神的花滑选手。” 　　赵凌玥一口气列出了五六个世界名将。 　　席嘉树摇头：“都不是，我听表姐说，似乎从未参加过任何比赛，是岳斌当年还未移居国外时碰到的。”意识到话题扯得有些远，他又说：“短短几天，让你滑出令岳斌满意的自由滑，不太现实，但是我们可以另辟蹊径。” 　　赵凌玥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你想让我模仿你？” 　　席嘉树说：“是，后续你可以再自己领悟，毕竟离赛期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能得到岳斌的承认，你能从他身上学到国内无法学到的东西，也有利于你未来的发展。” 　　赵凌玥微微沉吟。 　　她说：“我试试。” 　　席嘉树：“你去哪里？” 　　赵凌玥：“俱乐部。” 　　席嘉树：“都十一点了！” 　　赵凌玥说：“席嘉树前辈，换做是你，你会乖乖地等一觉醒来第二天再去冰场尝试吗？你这个训练狂魔没有说我的份。” 　　席嘉树竟无言以对，瞧着赵凌玥换鞋，又喊道：“赵金鱼，把我带上！” 　　赵凌玥看他一眼，问：“带上？” 　　席嘉树一本正经地说：“我监督你啊，你模仿我，模仿得好不好，我这个正主给的意见才是最正确的。你把平板揣上，或者换手机视频也行，有三脚支架吗？我记得俱乐部里有，你可以不用带，在更衣室的倒数第三个柜子里。” 　　赵凌玥想了想，把平板微信切成了手机微信，又戴上了蓝牙耳机，然后把手机捏在了手里。 　　. 　　赵凌玥溜出了公寓。 　　外面仍旧是热闹如白昼，月牙儿也依旧高挂在夜空中，周遭也是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可是她从俱乐部回来与现在前往俱乐部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赵金鱼，前面那家便利店的热狗很好吃。” 　　“……这家中餐厅是韩国人开的，老板很黑心。” 　　“赵金鱼！你看路！不要看视频！” 　　“后面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看着你，不要回头……” 　　“国外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 　　赵凌玥说：“哟，小朋友还知道得不少呀，知道大猪蹄子是什么意思吗？” 　　席嘉树说：“我又不是真的小朋友。” 　　赵凌玥有些口渴，说：“我去便利店买瓶水。”说着，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买水的时候，席嘉树一直在喊她。 　　“赵金鱼。” 　　“赵金鱼。” 　　“赵金鱼赵金鱼赵金鱼。” 　　“赵凌玥。” 　　“赵凌玥赵凌玥赵凌玥……” 　　…… 　　赵凌玥离开便利店的时候，才问：“怎么？” 　　席嘉树说：“我看不见了，想喊喊你。” 　　赵凌玥笑说：“小朋友，你今年才八岁吗？” 　　“不！我七岁！” 　　她又重新把手机拿出来，却见屏幕里的少年两眼亮晶晶的，仿佛连微皱的发丝都写满了笑意，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又喊：“赵凌玥。” 　　她问：“干嘛？” 　　席嘉树红着脸说：“你的名字怪好听的。” 　　赵凌玥没有错过他脸上的异样，尽收在眼底，心底似有涟漪起，转眼间又变成了唇角的笑意，她轻轻地说了句：“傻小朋友。” 　　. 　　赵凌玥在俱乐部里练习到凌晨三点才离开。 　　期间，席嘉树一直在旁边指导。 　　席嘉树不得不感慨一事，赵凌玥在模仿上分外有天赋，仿佛给她一个标杆，再给些许时间，她就能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令人分不清真假。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旧保持着视频通话。 　　席嘉树说：“再练习个五六天，岳斌那儿暂时不是问题，不过后续的联系还是得靠你自己领悟。” 　　赵凌玥应了声。 　　凌晨两点的街道静悄悄的，虽然偶尔有车辆经过，但是难掩深夜的寂静。 　　赵凌玥面上已有几分疲倦，不过心底却十分亢奋。 　　席嘉树又说：“赵金鱼，你回去好好休息……”一顿，他问：“怎么没声音了？” 　　赵凌玥说：“刚刚弹出电量只剩百分之二十的提示了，我的充电宝也快没电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席嘉树说：“让你回去好好休息。” 　　赵凌玥说：“回去洗个澡就睡了。” 　　话是这么说，可回到公寓后，两人扯东扯西地聊着，席嘉树提到了《红磨坊》的电影，给出了颇为独特的理解。赵凌玥听得万分入神，然而练习过后出了汗，后背有些汗淋淋的，又说：“小朋友，等我二十分钟，我先去洗个澡。” 　　席嘉树说：“好。” 　　二十分钟后，洗过澡后的赵凌玥出来，在微信里给席嘉树发了个文字消息——好了。 　　几乎是瞬间，席嘉树那边就发来了语音通话。 　　赵凌玥接通。 　　. 　　席嘉树那边传来了空旷的声音，不像在俱乐部里了。 　　赵凌玥躺在柔软的床上，翻了个身，手机扔在了枕头边，戴着蓝牙耳机，问：“你不在俱乐部了？” 　　席嘉树说：“对，回体育园了，准备去食堂吃晚饭，天快要黑了。” 　　赵凌玥笑：“我这边天快要亮了。” 　　席嘉树说：“赵金鱼，你还不睡吗？” 　　赵凌玥说：“听完席嘉树前辈讲《红磨坊》再睡，说不定能让我有什么启发。” 　　席嘉树也带着耳机，这会在食堂里打了饭菜，挑了个角落坐下来。 　　他也不开动，继续和赵凌玥说刚刚的话题。 　　. 　　不到十分钟，赵凌玥的倦意便从五分变成了九分，剩余一分在强撑着。 　　她的思绪已经开始飘忽了，只觉少年清朗的声音像是极其好听的催眠曲，声声入耳，她开始有些迷糊地应着几声，到后来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梦境里。 　　呼吸声逐渐均匀。 　　. 　　食堂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五六个男单花滑运动员在公寓里宅了一整天，如今到了饭点，结伴出来吃晚餐。 　　吴宇是第一个注意到席嘉树的。 　　“……你们看！” 　　“看什么？” 　　“坐在角落里的席嘉树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去，果不其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席小天使。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面前的饭菜丝毫未动，唇角却挂着一丝温柔到极致的笑容。 　　吴宇：“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没有眼花吧？席嘉树怎么笑得这么温柔？” 　　“……疑似要发狗粮的笑容。” 　　“不可能！赌一周的晚餐，席嘉树肯定是在听他的新配乐，然后脑补了自己怎么滑，并且滑得十分成功，分分钟还拿了金牌的那种成功，所以才露出这样的笑容！” 　　“我上次见席嘉树这样的笑容，就是他拿了奥运金牌的时候！” 　　“没错！一定是这样！” 　　“席嘉树连长得那么好看的赵凌玥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会谈恋爱？怎么可能会给我们发狗粮？” 　　“就是！说他和他的冰鞋谈恋爱，我还愿意相信！” 　　吴宇点头！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席嘉树要是谈恋爱了，我直播吃冰鞋！” 　　“算我一个！” 　　“两个！” 　　“三个！” 　　…… 　　. 　　席嘉树并不知有一堆冰鞋被人类的嘴巴惦记上了，只知道耳机里传来的呼吸声无比清晰动听。 　　他沙哑着声音。 　　“小金鱼，晚安。” 　　☆、第三十三章 　　近几日，吴宇对于自己舍友的训练狂魔称号的领悟愈发深刻。 　　先前他还觉得他稍微有点寻常少年摸样了, 有网瘾了, 可不过短短一周, 他又变回了那个内心只有花滑的训练狂魔。不仅仅午休时在公寓宿舍里见不到人，而且连半夜也见不着了。 　　吴宇不得不在微信群里感慨。 　　. 　　金牌属于我们（8） 　　吴宇：唉, 寂寞空虚冷。 　　吴宇：席嘉树今晚又不在。 　　吴宇：半夜两点了！！！ 　　吴宇：你们知道吗？昨天席嘉树凌晨两点半才回来的！偷偷摸摸地进门，偷偷摸摸地洗澡, 又偷偷摸摸地上床！ 　　吴宇：太拼了！他这么努力是要上天吧？ 　　吴宇：哦, 你们不知道，他这几天半夜才回来睡觉就算了，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傻傻地笑。没笑出声的那种, 我躲在被窝里偷窥到的。 　　吴宇：唉, 年轻真好呀，小我一岁, 每天睡几个小时起来又精神奕奕, 哪像我天天操心着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黑眼圈都出来了！ 　　吴宇：唉。 　　吴宇：唉。 　　吴宇：嗷, 席嘉树回来了！ 　　吴宇：哦，两点半了, 又是这个时间点, 又在傻笑了！ 　　男单运动员三号：吴宇，求求你睡觉了！ 　　吴宇：睡了睡了。 　　. 　　席嘉树这几日真的很忙。 　　他要忙着训练, 还要忙着帮赵凌玥练习。尽管训练时间挤满了他的日程表, 可是他仍有时间和赵凌玥说话。 　　排除掉席嘉树个人的训练时间, 他就只有午休的两个小时，以及晚上十点过后的时间，而这些时间，通通都是属于赵凌玥。即便两个人每天开头都说交换下训练感想就好，十五分钟就好。 　　可往往都会变成—— 　　席嘉树：“赵金鱼再聊一会。” 　　赵凌玥：“也行。” 　　…… 　　说着说着，很奇妙也很容易地就戳到了兴奋的点，两人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十五分钟，变成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变成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又变成两个小时。 　　…… 　　席嘉树：“再说一会……” 　　赵凌玥：“说到手机没电吧。” 　　然而说着说着，手机没电又变成了我去拿充电线，直到困意真正袭来，赵凌玥也不知最后究竟是什么时候结束了语音通话。因为两人有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基本上白天赵凌玥起来时，席嘉树那边差不多就结束训练了。 　　席嘉树又继续给赵凌玥开小灶。 　　接连五六日下来，两人平均每天的视频加语音通话时间将近六个小时。偶尔思绪空下来时，赵凌玥也觉得感觉分外神奇，两个人居然有这么多的话可以聊，更难以置信的是，有时候聊的话其实很没营养，甚至可以就“小朋友”三个字，两人洋洋洒洒地来回上一堆废话。 　　譬如。 　　“席嘉树，你可真是个小朋友。” 　　“不，我不是。” 　　“不，你就是。” 　　“我不是。” 　　“你是。” 　　…… 　　而说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是废话，只觉得身心从内到外都愉悦到了极致。 　　. 　　九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岳斌和景语再度来到滑冰俱乐部。 　　景语站在岳斌的身后，不言一发。 　　赵凌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两人，总觉得今日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尤其是景语的表情，已经把喜怒彻彻底底地展现在脸上，显然是极其不高兴的，但又强忍着。 　　此时，岳斌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淡淡地对赵凌玥说：“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景语也淡淡地说：“你换衣服可不止十分钟。” 　　岳斌看她一眼，眉眼里闪过一丝无可奈何，最后说道：“二十分钟，赵凌玥，你有两次机会。” 　　景语又淡淡地说：“滑一次不用休息吗？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够吗？都不够你换衣服。” 　　“换衣服”这个梗再度被提起。 　　岳斌微微拧眉，可瞧着景语的脸色，最终还是无奈地说道：“四十分钟，赵凌玥，你有三次机会，去热身准备吧。” 　　景语这才轻飘飘地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 　　赵凌玥换上冰鞋，上了冰场，眼角的余光一瞥，却见岳斌与景语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从景语的表情看来，应该是岳斌三言两语便将她的情绪安抚好了。 　　. 　　《红磨坊》的音乐响起。 　　赵凌玥的脑子里登时回想起了席嘉树的《红磨坊》。 　　他的滑行，他的跳跃，他的旋转……还有他对《红磨坊》的诠释。 　　不得不说，席嘉树给她展现的《红磨坊》实在令她震撼。 　　他将主人公对爱情的纯粹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是如此的鲜活，如此的令人难忘，尤其是最后一个勾手三周跳加燕氏旋转时，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镜头，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满当当的喜欢时，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无比清楚地知道。 　　眼前的少年，以及他眼里的欢喜，是为了她。 　　他那种纯粹的喜欢，对象是她。 　　. 　　她喜欢席嘉树的《红磨坊》。 　　录下来的视频，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每回看都有新的喜悦。他的《红磨坊》此时此刻就烙印在她的骨子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是每一道心境，都如此熟悉。 　　仿佛在这个时候，他就是她。 　　席嘉树就是赵凌玥。 　　赵凌玥就是席嘉树。 　　. 　　曲子结束，赵凌玥微微喘着气。 　　她望向了冰场外的岳斌。 　　岳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表情里显然是有几分意外的。 　　景语在一旁不停地鼓掌。 　　“真棒！凌玥你滑得真好！太让人震撼了！太让人惊讶了！太让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岳斌瞥了眼，登时话音戛然而止。她轻咳一声，说：“凌玥，你休息十分钟再滑第二次吧。” 　　赵凌玥也是这样的打算。 　　而此时，岳斌说：“不用了。” 　　赵凌玥说：“岳老师，我知道我自己的不足，也知道我努力九天的成果达不到能令你满意的程度，但我自认自己有进步，未来的时间还很长，我总有一天能让岳老师您满意。” 　　岳斌却笑了下，说：“赵凌玥，你过来。” 　　她滑到冰场边沿，脱了冰鞋，走到岳斌的跟前。岳斌将刚刚赵凌玥的自由滑用投影的方式放了出来，他拿着蓝牙遥控器：“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声音微微冷。 　　“席嘉树式的痕迹太重。” 　　赵凌玥微微一怔。 　　岳斌慢声说道：“我给嘉树编过两个自由滑，一个短节目，我对他的个人风格以及动作习惯可以说是了解透彻。你们俩还嫩着，瞒不过我的双眼。赵凌玥，我让你去领悟，你非但没有听我的话，而是走了歪门邪道，跟嘉树合伙尝试瞒天过海……” 　　他的表情越发严厉。 　　然而，话锋一转，声音却是缓和下来。 　　“……只是误打正着，我能从你刚刚的《红磨坊》自由滑里感受到不一样的东西，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木头开窍。你……”他微微一顿，似是想说什么，目光在她脸上有了几分审视。 　　赵凌玥也不紧张，落落大方地任由他打量。 　　她说：“我会继续加油，努力进步，恳请岳老师给我一次机会。我的《红磨坊》编舞老师非您莫属。” 　　她微微一笑，年轻的面孔上是对自己的自信。 　　岳斌却是看得有些出神，依稀有几分恍惚。 　　过了许久，他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给你编舞吗？”不等赵凌玥回答，他又自问自答地道：“嘉树给我看过你的练习视频，你确实有资质，也有天赋，但更打动我的不是这些。” 　　赵凌玥问：“是因为……” 　　她望向了景语，没有说出来。 　　她隐约能察觉到岳斌与景语之间的属于男女关系的暧昧，席嘉树前往纽约帮她找编舞，又捎上了景语，这一系列联系起来，不难察觉谁的面子份量最重。 　　岳斌自然也没错过赵凌玥的神色，他也没有否认，说：“我学生的面子自然是要看。” 　　景语说：“谢谢岳老师哦。” 　　岳斌看她一眼。 　　景语又呵呵两声，说：“别把我的面子说得这么重，老师您想什么，我虽然猜不中全部，但是我也不傻。岳老师是个情圣的事情，又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岳斌无奈地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而且……” 　　他望了眼赵凌玥。 　　赵凌玥也觉此时自己不太适合留在这里，正想着如何提出暂时回避的话时，景语说道：“没什么好回避，她喊我表姐，和我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你不敢当她的面说？还是说，岳老师心虚了？” 　　景语瞬间生气，语气也拔高：“你就是心虚了吧，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分明是看在凌玥和你女神长得像的份上，别把我说得这么重要，你们男人不管年纪多大多小，都一样。” 　　赵凌玥闻言，登时一怔。 　　……长得像？ 　　这个世间，和她长得像的人，她只见过一次，就是她年轻时的妈妈。 　　她眯眯眼。 　　……岳斌出国定居前，是住在上海的。 　　极有天赋的花滑女神，又未曾参加过任何比赛…… 　　. 　　孩提时的回忆如泉水般涌来。 　　温柔又漂亮的身影穿着华丽的滑冰服在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凌玥，周羿，结束后要给妈妈鼓掌，知道吗？” 　　“好的，爸爸！” 　　“知道了。” 　　. 　　赵凌玥轻声问：“……周凌？” 　　话音未落，岳斌与景语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赵凌玥。 　　☆、第三十四章 　　三个人你望我我望你的, 一时半会竟没人吭声。 　　直到最后, 先开口的还是岳斌。 　　“你……” 　　他看赵凌玥的目光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打量, 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 只听身边的景语不咸不淡地哼了声, 他才收回目光，对景语说：“我和周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景语说：“什么叫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有想象过吗？岳老师您和您女神之间的事情, 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话语间，醋味横飞, 连赵凌玥都闻到了。 　　赵凌玥看着两人, 说：“我先去换个衣服，岳老师和表姐先聊。” 　　景语一把拉住了赵凌玥，说：“没什么好聊的，你和周凌是什么关系？” 　　未料岳斌却将景语拉了回去, 沉着张脸，对赵凌玥说：“凌玥, 你先去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我……” 　　“景语！”岳斌沉声喊道。 　　景语登时抿唇。 　　赵凌玥见状，拎着冰鞋飞速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关门前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 只见人前严厉得令学生不敢喘气的岳斌表情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也不知低声和景语说了什么，景语伸手轻轻地捶了岳斌一下。 　　岳斌宠溺地笑。 　　景语又扁嘴说了些话。 　　岳斌颔首。 　　……那眼神儿仿佛在说你要天上月亮都摘给你。 　　赵凌玥原本担心两人吵架, 如今一见两人的情况, 立即心知肚明, 当下关了更衣室的门，开始换衣服。同时，心里也明白了一事，席嘉树这个小朋友真了不得，为了帮她得到岳斌编舞的机会，连表姐的美人计都使出来了。 　　. 　　赵凌玥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恢复如初。 　　景语像是个乖学生那般，站在岳斌的身后，仿佛刚刚的醋味横飞的场景只是赵凌玥的一场幻觉。待赵凌玥站定，岳斌又再度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比起以往多了一丝温和，问：“你认识周凌？” 　　赵凌玥说：“她是我的母亲。” 　　听到这话，景语倒吸一口凉气，望着赵凌玥的目光，充满了一种世界如此之小的不可思议。反倒是岳斌沉稳，仔仔细细地又看了赵凌玥几眼，兴许是有过猜测的缘故，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的眼神有几分恍惚，仿佛在透过赵凌玥看着旧时岁月的故人。 　　俱乐部里很是安静，只有维持冰场的机器在响动。 　　赵凌玥动动唇，问：“岳老师，您认识我的母亲？” 　　岳斌仿若未闻，似乎沉浸在了旧时的回忆里。 　　景语说：“岳老师没移民之前在上海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你也是上海人吧？你父母都是，对吗？”见赵凌玥颔首，她又说：“岳老师说过，他曾经在上海的弄堂里遇见过一个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姑娘，活泼灵动，穿上冰鞋踏在冰面上时又有许多面孔，无不令人惊艳。当时岳老师只有十六岁，你母亲应该是二十二岁。岳老师劝她加入国家队，没想到被拒绝了，后来劝说许久，仍然未果。出生于音乐世家的岳老师便换个方法，想给你的母亲编舞，然而没想到的是不到一年，你母亲便嫁人了……” 　　景语顿了下，看了眼岳斌，斟酌着用词。 　　赵凌玥却勾了勾唇，了然地道：“岳老师是觉得我父亲配不上我母亲吗？” 　　景语没想到赵凌玥说得如此直白，而岳斌的原话确实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彼时岳斌喝了酒，酒劲儿上头，颇有些口不择言——“哪里来的小混混，高中都没毕业，三大五粗，满身匪气，居然娶了周凌？” 　　满口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当然这话，景语也不能说给赵凌玥听。 　　她苦笑了声。 　　赵凌玥说：“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时，身边没有任何人看好，都说出生市井的父亲是踩了狗屎运才娶到了富豪家的小姐。但是我母亲和我说，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嫁给了我父亲。” 　　一直沉默的岳斌开了口，问：“你母亲现在幸福吗？” 　　赵凌玥微微一怔，抬了眼，轻声说：“我母亲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走了。” 　　岳斌的身体颤抖了下，喉结滚动，整个人定定地看着赵凌玥，情绪波动得厉害，面色亦微微发白。景语察觉到岳斌的异样，说：“俱乐部楼下有家咖啡厅，现在还没打烊，岳老师要不和凌玥去喝杯咖啡？” 　　岳斌极速稳定自己的情绪，不等赵凌玥开口，就已经先行一步，步子急促，已是有几分失态。 　　景语又对赵凌玥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似是想到什么，景语又叹了声，说：“岳老师一直以为你母亲过得很好，如今得知噩耗，难免有几分失态，你多多谅解。”赵凌玥轻轻地应了声，随后才离开了俱乐部。 　　眼下刚过八点，俱乐部楼下的咖啡厅里客人依旧不少。 　　赵凌玥要了一杯美式咖啡，往周遭一望，才在角落里见到了岳斌。她虽然晚了岳斌几分钟下来，但是岳斌的桌上已有两杯咖啡，其中一杯已经空了，另外一杯还剩余四分之一。 　　他此刻已经平静下来，神色恢复如初，见着赵凌玥，还朝她微微颔首，仿佛又是初见时那位外表儒雅内里严厉的岳斌老师，只不过此时眉眼间多了一丝初见时没有的慈祥。 　　赵凌玥坐下来。 　　岳斌说：“刚刚失态，让你见笑了。你母亲是我遇见过的花滑选手里最有天赋的，你较真的时候分外像你的母亲，”似是想到什么，他又看着赵凌玥，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对过往的怀念，旋即又叹了声：“冒昧问一句，她……是怎么走的？” 　　赵凌玥垂下眼。 　　半晌，她才轻轻地说：“因为一场意外。” 　　. 　　她至今还记得。 　　医院冰冷的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拉着她和弟弟的手，他们姐弟俩只有贴着母亲的脸才听得见虚弱到极致的嗓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要听爸爸的话哦。” 　　“妈妈爱你们。” 　　随后，气息逐渐衰弱，直至消失。 　　心电图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她一转头。 　　父亲面无表情，挪着灌了铅似的步子，上前拥住了他们。 　　. 　　至今回忆起这一幕，赵凌玥心中仍然难以平静。 　　那会年纪尚小，总觉得父亲连一滴眼泪都不给离世的母亲，实在冷情。再后来，某日父亲醉酒，抱着母亲的遗物，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她方知父亲不是无情，是肩膀上的责任和担子太重，由不得他落泪。 　　. 　　岳斌叹息一声。 　　他问：“你是在为你的母亲圆梦吗？” 　　赵凌玥缓慢地摇头。 　　她忽然问：“岳老师，我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岳斌说：“你说。” 　　赵凌玥问：“你对我母亲是什么样的感情？” 　　岳斌说：“伯乐与千里马。” 　　赵凌玥说：“岳老师，我母亲的梦想她早已靠自己达成。您可能不了解她，她热爱花滑，但更热爱自己的家庭，与心爱的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是她最大的梦想。而我现在是在替自己圆梦，我滑冰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只想有朝一日能站在世界舞台上，被所有人认同我对梦想的追逐。” 　　岳斌久久没有言语。 　　. 　　赵凌玥即将回国。 　　再过一个半月，她即将要参加国内的一场比赛，虽说不是国际级别的赛事，但是作为她的处女赛首秀，林泉十分看重。她从岳斌这儿学了自由滑的编排，回国后林泉还给她安排了短节目的编排，是国内颇有名气的编舞老师。 　　她订了第二天夜晚十点的航班。 　　景语说要送她。 　　未料，去机场的时候，岳斌也来了。 　　岳斌全程一声不吭，直到赵凌玥换了登机牌，托运了行李，准备与两人告别时，她才发现景语人不见了，只剩下岳斌在原地。她走过去，说道：“这段时日感谢岳老师的教导，我回国后回多加练习，总有一天我会让岳老师你承认我的花滑。” 　　岳斌淡淡地说道：“我会抽出两天的时间，回国看你的比赛。” 　　赵凌玥愣了下，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这……这……” 　　话音又戛然而止。 　　她抿着唇，问：“是因为我的母亲吗？” 　　岳斌说：“不全然是，最重要的是，你的《红磨坊》确实有能打得动我的地方。作为十五天的老师的建议，你回国后可以多与嘉树相处，他会是你突破瓶颈的关键。” 　　赵凌玥有些不能理解这句话。 　　岳斌不打算多解释。 　　而此时，景语拎着两杯咖啡过来了，说：“时间差不多了，凌玥你该过安检了，回国后给我的微信发个消息……”说着，她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了岳斌，又凑到赵凌玥身前，说：“回去后，帮我给席嘉树那小子转告一句话，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她拍拍赵凌玥的肩，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再见了，回国后找你们玩。” 　　赵凌玥心中微动，也跟着笑了，说：“好的。”此时，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过安检了吗？】 　　景语眼神儿尖，笑而不语地和赵凌玥挥挥手。 　　☆、第三十五章 　　赵凌玥回了席嘉树一条微信——已经过安检了。 　　回完后, 她便收起手机，在机场里寻找登机口。如今这个时间点，席嘉树想必在训练, 不太可能看得到她的回复，就连刚刚的微信, 肯定也是训练间隙给她发的。 　　与席嘉树小朋友相处了小半月后，她对他的一些习惯和生活训练作息都十分了解。 　　根据往前相处的经验推测, 他回她消息, 起码会是半个小时之后。 　　没多久, 赵凌玥找到了登机口。 　　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闲得无聊, 索性打开了微博。她微博最新的粉丝还是“汪汪在汪汪汪汪”，头像是一只奶白色的狗。 　　赵凌玥看着这个头像，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唇。 　　此时，糖糖给她发了微信, 一长串的文字，都在吐槽工作上遇到的烦心事。和糖糖同寝室四年，赵凌玥对她很是理解，虽然慢性子了一些，但是是个超级乐观的姑娘，一般有烦恼都是当天消化, 第二天又元气满满。 　　果不其然, 赵凌玥还没来得及回复, 糖糖已经转移了话题。 　　. 　　【糖糖：哎，最近小天使都好无聊哦，都不手滑点赞微博了。】 　　【糖糖：我还指望着小天使给我乐呵乐呵呢。】 　　【糖糖：话说回来，小妖精你和小天使最近怎么样了？小天使还有没有给你写情书？】 　　【糖糖：{八卦.jpg}】 　　【赵凌玥：没有。】 　　. 　　话是这么回，赵凌玥却点进了“汪汪在汪汪汪汪”的微博首页。 　　手指滑动，进了博主的点赞页面。 　　她看了眼点赞数量，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些粉丝喊席嘉树手滑大王。 　　他真的很容易一手滑就给别人的微博点赞。 　　也不知是不是小号的缘故，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连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学微博都手滑点赞了，其余一些鸡汤微博，树洞微博，花滑微博，星座微博等就更不用说了。 　　她短短几天没上微博，席嘉树的小号就已经弄得有声有色，关注人除了她和糖糖还有唐茜之外，还关注了不少他大号关注的人，甚至还把所有夸他的新闻报道，以及夸赞他的粉丝的微博都赞了一遍。 　　. 　　【糖糖：哈哈哈哈哈说什么来什么！刚刚我看到有条和小天使有关的热搜。我截了图，小妖精快看！】 　　【糖糖：{截图.jpg}】 　　【糖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赵凌玥点开一看。 　　……席嘉树还真的上了热搜。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什么都没有做就上了热搜，只因为太久没发微博，并且没有手滑点赞微博，粉丝们特别怀念，有人猜想席嘉树是不是有小号了，还特地去八一八，以至于前前后后的席嘉树小号高仿都冒头了。 　　#席嘉树小号# 　　赵凌玥点进去看，里面全是高仿号，没有一个是真的。 　　. 　　【糖糖：你最近在国外学编舞吧，我听首都那边的同事说，他们有人八卦到另外一位男单花滑运动员，说每天都见到席嘉树在刷微博。以小天使的手滑程度，而小天使的粉丝们的侦探程度，怎么可能会一条点赞微博都没有？一定是有小号！】 　　【糖糖：嗷，好想知道小天使的小号！】 　　【赵凌玥：说不定小天使的小号关注你了。】 　　【糖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赵凌玥也不便多说，又瞅了眼糖糖给她的热搜截图，意外发现紧跟在席嘉树热搜后面的是林妍的热搜。 　　#林妍新赛季曲目# 　　点进去一看，大多都是粉丝们的讨论。 　　【林妍是我女神：咱家小公举今天要回国了，和名师的合作真的超让人期待新赛季的到来！瑟琳娜老师的一流编舞，大家都有目共睹，配上咱家小公举，就是强强联合，有望冲击金牌！】 　　【林燕燕燕燕燕：抱走在机场候机的小公举。{照片.jpg}】 　　【一个人也挺好哒：舔屏。{照片.jpg}】 　　…… 　　赵凌玥抿住唇角。 　　过了会，她点开了粉丝们发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里，依稀能见到半张熟悉的脸，正是林妍的母亲，她的姨妈周一心。 　　目光微微凝住。 　　半晌，手机微信震动了下，来了条信息。 　　赵凌玥这才回过神来，退出去一看，是席嘉树训练给她的微信。 　　.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航班发我。】 　　赵凌玥正想回她自己回体育园就好，未料紧接着，又来了条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不可以拒绝我！】 　　【席嘉树小朋友：你不告诉我我去问林教练。】 　　【席嘉树小朋友：我才不去接你。】 　　【赵凌玥：航班因为天气延迟了，回到北京太晚了，你明早还要训练，真不用来接我。】 　　【席嘉树小朋友：我真不去接你，你给我航班，我留意下航班信息。】 　　【赵凌玥：你要来接我你就是狗。】 　　【席嘉树：可以。】 　　. 　　赵凌玥最后是凌晨一点才上的飞机。 　　长达十二小时的航班，到达北京时，正好是凌晨一点钟。 　　半夜三更的机场仍旧热闹不减。 　　赵凌玥随着人流前往提取托运行李处，站在转盘旁边，等候着自己的托运行李。她手里还有一个不小的购物袋，毕竟作为一个女人在机场里待了几个小时，是不太可能不购物的。 　　她在免税店里买了许多可爱的手霜礼盒，打算回首钢体育园后，给其他花滑女运动员作为手信。 　　至于林薇薇，她则私下里买了一只她一直没买到的口红。 　　此时，隔壁提取托运行李的转盘处忽有人轻轻地叫了声，激动又兴奋地喊：“啊啊啊，是林妍！小姐姐，我超级喜欢你的，可以给我一个签……签名吗？” 　　赵凌玥眉眼微动。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 　　“抱歉，我们现在赶时间。” 　　熟悉的声音传来。 　　提着购物袋的手微微一紧。 　　她循声望去，挡在林妍面前的正是周一心。 　　女人留着利落的短发，高挺的鼻梁，和一双带泪痣的桃花眼，依稀与赵凌玥母亲有几分相似，不过气质却完全不一样。她一身名牌套装，踩着高跟鞋，极有女强人的气场。 　　赵凌玥的唇角抿起。 　　也是此刻，林妍发现了赵凌玥，她低声与周一心说了几句话。 　　很快的，周一心的目光飘了过来，带着几分疏离的审视。 　　赵父的叮嘱跃于脑中。 　　. 　　“……你姨妈是不好相处，但见着姨妈一定要有礼貌，要有尊重，知不知道？你妈妈的命是她给的！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知不知道？凌玥？你这是什么态度？尊重长辈懂不懂？” 　　“……知道了。” 　　. 　　思及此，赵凌玥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幸好转盘这边人不算很多。 　　她轻而易举地就越过人群，站在周一心的面前，平静地喊道：“姨妈。” 　　周一心淡淡点头。 　　“嗯，出国玩？”说着，看了眼隔壁的航班，“刚从美国回来？” 　　赵凌玥说：“嗯，刚从纽约回来。” 　　周一心又问：“你今年该毕业了吧，在你父亲公司里工作？” 　　赵凌玥说：“去年毕业的。” 　　此时，林妍低声说了句：“妈，表姐加入了林泉教练的国家集训队。” 　　周一心微怔，妆容精致的脸划过一丝古怪的表情，但转眼即逝。她露出一个微笑：“你果然和你妈妈一样，都热爱着花滑，挺不错的，加油吧。” 　　说罢，对林妍说：“走了。” 　　林妍应声，跟上了自己的母亲的脚步。 　　出了机场后，母女俩上了保姆车。 　　林妍刚坐定，周一心便问：“赵凌玥什么时候加入？” 　　林妍说：“七月。” 　　周一心皱眉：“怎么没告诉我？” 　　林妍说：“忘记了。” 　　周一心又问：“她表现得如何？” 　　林妍面色微微变，小时候被比较的心理阴影再度出现，她说：“表姐她还是很有天赋，虽然已经二十三了，但是……”她声音越来越小，“她还能跳3a。” 　　周一心的眉头越皱越紧：“以后这种事情，要第一时间和我说。” 　　林妍应声。 　　周一心又说：“瞧瞧你，跟你说多少遍了，在外不能忘记自己的人设，综艺节目圈来的粉得珍惜。还有，刚刚小王告诉我，你又网购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塑料小人小孩子才玩，你多大的人？以后不许再买了。” 　　林妍低着头。 　　“哦。” 　　. 　　与此同时，赵凌玥也提了托运行李，准备去打车。 　　虽然已经是半夜，但是仍有不少接机的人。 　　赵凌玥口头说着不让席嘉树来接，但走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扫了几眼。她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刚出门口，猛地有一条白色的小狗冲她跑来，汪汪汪地叫着，还围着她的脚边打着转儿，尾巴摇得正欢。 　　她微微一愣。 　　白色小狗：“汪汪汪！” 　　此时，一道巨大的身影挪着笨拙的步伐逼近，穿着相当可爱的白色玩偶装，头是卡通里的狗头，有着一双大黑眼。 　　白色小狗又“汪”了一声，跑到巨大身影的身边，趴了下来，乖巧得很。 　　赵凌玥：“你……” 　　玩偶人伸出萌萌的狗爪子，握成拳头，挠了挠脸。 　　玩偶头里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嗓音。 　　“汪。” 　　☆、第三十六章 　　今夜月色极好。 　　凌晨一点四十分的机场门口, 漂亮的姑娘，乖巧的小狗，还有可爱到爆炸的玩偶人, 像是一幅只存在童话里的油画。不少从机场出来的行人纷纷投来目光。 　　“……是在拍戏吗？” 　　“摄像机在哪里？” 　　“诶，女主角长得真好看啊……” 　　“小狗好萌！” 　　…… 　　还有人悄悄拿起手机拍照。 　　赵凌玥察觉到闪光灯, 下意识地望向眼前的玩偶人，瞧着这严严实实完全见不到脸的玩偶头, 才松了口气。她打小就习惯了这样的瞩目, 尤其是手机摄像功能流行后, 她时常能发现有人偷拍她。 　　她不以为意。 　　不过机场门口人来人往的, 倒是有些过分瞩目。 　　赵凌玥的唇角扬起了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弧度：“不听话的小朋友, 是小顾开车来的吗？” 　　玩偶头里是熟悉的少年嗓音。 　　“嗯, 在停车场。” 　　一顿，又反驳赵凌玥：“我没有不听话。” 　　赵凌玥说：“不是让你不要来接我吗？” 　　席嘉树：“谁接谁是狗。” 　　赵凌玥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席嘉树小朋友，你的脸呢！” 　　席嘉树：“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白色小狗：“汪汪汪汪汪汪汪！” 　　赵凌玥是真拿席嘉树小朋友没办法, 只不过嘴里嫌弃归嫌弃，内心却像是春日里波光潋滟的湖面，荡漾得不行，她蹲下来，伸手去摸白色小狗。 　　小奶狗叫得欢乐，嗷嗷嗷汪汪汪的, 奶声奶气, 而且一点儿也不怕生, 赵凌玥一伸手，它的白色小脑壳就凑了过来，蹭着她的掌心，又轻轻地汪了两声。 　　赵凌玥的心都要快被萌化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 　　“博美。” 　　“是你养的吗？” 　　“我家里养的，这几天我爸妈不在北京，我把它接过来了，让小顾帮忙养几天。” 　　“它叫什么名字？” 　　赵凌玥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奶狗。 　　小奶狗脾气特别温顺，和寻常叫得凶的博美犬不一样，特别亲近人，也不抗拒赵凌玥，一被抱起，又乖乖地汪了一声。赵凌玥简直是爱不释手，抱在怀里，只觉长达十二小时的疲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叫什么名字？”见席嘉树还没回她，她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未料还是久久没有回答，她抬首：“嗯？” 　　这会，席嘉树轻咳一声。 　　“小月亮。” 　　赵凌玥愣了下。 　　席嘉树又说：“月亮，小月亮，我……我以前随便取的。” 　　她怀里的小月亮听到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些兴奋，又连着叫了好几声，不过仍旧乖巧地躺在赵凌玥的怀里。 　　赵凌玥见席嘉树这个模样，心中微动，边摸着小月亮边笑问：“小朋友，喜欢月亮呀？” 　　“名字随便取的。” 　　“哦……”赵凌玥拉长了音调。 　　席嘉树：“真的随便取的。” 　　赵凌玥问：“喜欢月亮吗？” 　　席嘉树说：“不喜欢。” 　　赵凌玥：“真的？” 　　席嘉树：“假的。” 　　说着，仿佛有几分不好意思，又迅速说：“小顾在等我们，我们去停车场吧。”他一转身，溜得飞快，只不过穿着行动不方便的玩偶装，走起来脑袋的两个长耳朵一蹦一蹦，走路姿势还有几分笨拙的可爱。 　　赵凌玥瞅着他的背影，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 　　. 　　到了停车场后，席嘉树脱了玩偶装，扔在了后备车厢里。 　　他和赵凌玥一块坐在车后座。 　　小顾扭头和赵凌玥打招呼：“赵小姐，好久不见。” 　　赵凌玥点点头。 　　席嘉树说：“回体育园吧。” 　　小顾：“小老板，收到！” 　　小顾应了声后，开启车辆，同时不动声色地透过后视镜打量着自家小老板和赵小姐的动静。小顾瞅瞅席嘉树，又瞅瞅赵凌玥，还瞅瞅小月亮，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和上次从北京火车站接人时有些不一样了。 　　小月亮被小顾养了好几天，如今见着小顾，又嗷嗷嗷地叫着，尝试着挣脱开赵凌玥的手。 　　赵凌玥轻轻抚摸着它，温声说：“小月亮乖。” 　　小月亮十分好哄。 　　赵凌玥顺着它的毛，轻抚着它的脑袋，很快的，它又变得温顺乖巧，嗯嗯哼哼地小声叫着，还时不时用小脑袋轻轻地蹭着赵凌玥。 　　小月亮浑身雪白，皮毛光滑干净，一双眼珠子黑漆漆圆碌碌的。 　　赵凌玥穿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得体的剪裁透露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奶狗，黑白映衬之下，显得她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小月亮的爪子偶尔会抬起来，搭在她柔软的胸脯上。 　　赵凌玥毫无察觉，还摸了摸它的小爪子。 　　席嘉树本是看得眉眼含笑，渐渐的，觉得不对劲了，笑意不知不觉中敛去。 　　忽然，赵凌玥只听席嘉树声音微微冷。 　　“小月亮。” 　　小月亮听到主人的呼唤，“汪”了一声，蹦跶着小短腿跳到了席嘉树的怀里。 　　席嘉树稳稳当当地接住它。 　　赵凌玥瞧着有趣，也想逗一逗小月亮，便学着席嘉树喊了声：“小月亮。” 　　小月亮又蹦跶着小短腿，正要一跳，脑门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摁住，另一只手轻拍它的背脊，手法娴熟地被撸着，登时没了蹦跶的心思，舒服地低声呜咽着。 　　席嘉树又说：“你很喜欢小月亮？” 　　赵凌玥说：“是挺喜欢的。” 　　席嘉树说：“下周你休息的时候要不要来我家跟小月亮玩？” 　　赵凌玥：“可以呀。” 　　开着车的小顾专心听着，不由目瞪口呆。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小老板和赵小姐已经到达这个地步了？ 　　……什么神速发展？ 　　. 　　回到体育园后，小顾停了车。 　　席嘉树打开后备箱，提了赵凌玥的行李箱出来。赵凌玥又依依不舍地抱了抱小月亮，才和小月亮告了别。 　　两人肩并肩地走在体育园里。 　　半夜的首钢体育园，安静得只有蝉鸣声。 　　赵凌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声，问：“小朋友，你的玩偶装哪里来的？” 　　席嘉树说：“粉丝送的礼物。” 　　赵凌玥想起来了，先前就听糖糖提过，席小天使有一群真爱粉，在机场接机送机的时候都喜欢给他送礼物。听说席嘉树很珍惜粉丝们的礼物，每一份礼物都会珍而重之地收藏。 　　她不由笑说：“幸好你穿了玩偶装，虽然也很引人注目，但是总比你贸然出现在机场好。你知道你今天上热搜了吗？” 　　席嘉树：“小号？” 　　赵凌玥说：“是呀。” 　　席嘉树问：“你玩微博吗？你微博是多少？赵金鱼，我去关注你。” 　　赵凌玥闻言，心中只觉好笑，眼角的余光一瞥，他满脸写着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又说：“我平时不怎么发微博的，等我注册个大号后，你再关注我吧。” 　　一顿，又问：“你真有小号？”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赵凌玥又说：“今天我上飞机前，糖糖还问我呢，特别想知道你有没有小号。我跟她说不知道，如果有的话，说不定还会关注她。我记得你们还一起吃过饭，她采访你来着……”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席嘉树的表情，觉得太有趣了。 　　……席嘉树小朋友一脸心虚的模样，看着就觉得逗。 　　她又说：“不过我猜你应该没有小号，毕竟你每天忙着训练，还忙着指导我的《红磨坊》，肯定没有时间弄小号刷微博。如果你有小号的话，你会叫什么名字？” 　　席嘉树说：“赵金鱼今天记性也不好。” 　　赵凌玥说：“我只是脸盲好吧？” 　　席嘉树：“嗯，我知道，你只是脸盲而已，也就一次两次三次没有认出我……” 　　瞧他那副拼命转移话题的模样，赵凌玥内心更想笑了。 　　她也不打算戳穿他，等着哪天他拿微博说事儿的时候，再轻描淡写地跟他说，哦，我早知道你微博有小号了还关注了我的朋友们甚至还给几年前的微博点赞了，小朋友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不，你还嫩着。 　　见赵凌玥不说话，席嘉树侧首望去。 　　她的眼睫很长很长，在月色之下，像是一把小扇子，他这个角度还能见到那一颗小小的泪痣。 　　. 　　他忽然就想起了过去小半个月视频里的赵凌玥。 　　隔着屏幕，隔着一个太平洋，视频里的赵金鱼也是这般噙着一抹让他捉摸不透又万分着迷的笑容，偶尔还会垂着眼，令本就纤长的睫毛更是直接地展现他的面前。 　　每次这种时候，他都特别想伸手碰一碰，只是也不敢碰，只敢偷偷摸摸地截个图，视频通话结束后再伸手触摸着照片。 　　可每一回都觉得特别不安心。 　　直到此刻，一个鲜活的赵金鱼就站在他的身边。 　　他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那么近。 　　那么真实。 　　. 　　到了女运动员的公寓楼下。 　　席嘉树站定。 　　他忽然轻轻地喊了赵凌玥一声。 　　“赵金鱼。” 　　赵凌玥也侧过首，立马对上他深邃无比的眼神。 　　他的声音蓦然有几分沙哑。 　　“你回来了，真好。” 　　☆、第三十七章 　　月色清明, 夜风悠悠吹过, 拂起赵凌玥披散下来的头发, 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耳朵。正拿出钥匙的手微微一顿, 手指轻轻地碰了下耳朵，微凉的指腹碰上微热的耳朵，令她不由再次想起方才少年的话。 　　“你回来了, 真好。” 　　少年的嗓音一改往常的清亮, 添了一丝丝的喑哑低沉, 落在赵凌玥的耳里, 只觉有几分荷尔蒙爆炸之感。 　　即便离刚刚已经过了十分钟, 可如今仍有余温。 　　. 　　赵凌玥又轻轻地碰了下自己的耳朵。 　　她就站在房间门口。 　　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手里拿着钥匙也迟迟不开门, 就站在门口，一直扬起的唇又扩大了一点点弧度。半晌, 房间里有声响传出，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时, 捏着钥匙的手指微微一紧, 整个人又不由摇头笑了起来。 　　此时, 房门被打开。 　　一道娇俏的人影扑了过来！ 　　“玥玥！” 　　声音有些响亮，楼道里一片漆黑的声控灯登时依次亮了起来。 　　赵凌玥连忙比了个“嘘”的动作。 　　林薇薇松开了赵凌玥, 后退一两步，双眼亮晶晶的, 捂着嘴无声地使劲点头。似是想到什么, 探出半个身体, 帮赵凌玥把行李箱提了进来，反手一关门，又伸手抱住赵凌玥的胳膊。 　　“玥玥你可回来了！” 　　“我超想你的！” 　　“你有没有想我呀？” 　　“我这半个月一个人独守空房，好寂寞哦。” 　　“我刚刚在床上都差点睡着了，听到外面有声响，心里一个咯噔，立即清醒过来了。哎呀，你总算回来了，可想死我了！知道你今天回来，我还问了爸爸你的航班，是不是路上回来的时候堵车了？从机场回来应该要不到这么长的时间……” 　　…… 　　林薇薇一开头，仿佛就有说不完的话。 　　小女孩的双眼亮得跟夜空里的星星似的。 　　赵凌玥瞅着，心底有几分柔软，从美国免税机场的购物袋里取出一份礼物，递到林薇薇的身前：“给你，礼物。” 　　“还有礼物！” 　　这个年纪的女孩大多都喜欢收礼物的感觉，尤其是见到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断货口红时，更是乐得毫无睡意。当代女孩立即拍照三连，修图加滤镜发朋友圈，配图文字—— 　　【玥玥给我的礼物！】 　　这个时间点已经半夜两点半了，林薇薇也没想到朋友圈居然有了新的回复提醒。 　　她点开一看，发现是席嘉树给她点了个赞。 　　她等了会，也没等着席嘉树的留言。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微信响了下，居然是席嘉树发来的消息。 　　破天荒地！ 　　席嘉树头一回主动给她发消息！ 　　【未来男朋友：她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让她好好休息。】 　　【林薇薇：我又没有缠着玥玥，她在洗澡。】 　　【林薇薇：呵呵，我是玥玥的室友，我拉着她说会话怎么了？羡慕吗？你羡慕不来的，呵呵呵呵。】 　　【林薇薇：才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心疼我家小玥玥。】 　　【林薇薇：我晚上还要抱着玥玥睡觉呢！】 　　【林薇薇：{叉腰笑.gif}】 　　【林薇薇：{叉腰笑.gif}】 　　【林薇薇：{叉腰笑.gif}】 　　…… 　　林薇薇怼了席嘉树几句，心满意足。 　　以前在他这儿受到的闷气总算还了！ 　　她又看了眼席嘉树的微信备注名字，旋即戳开修改，没多久，“情敌大猪蹄子”新鲜出炉！ 　　【林薇薇：睡了，别发信息打扰我们！】 　　【林薇薇：{女孩互拥.jpg}】 　　【情敌大猪蹄子：……】 　　林薇薇顿觉神气清爽。 　　. 　　赵凌玥在纽约时，每天都有给林泉汇报最新的练习情况。 　　当然，也少不了录制的自由滑视频。 　　林泉这边可以说是毫无死角地随时跟进着赵凌玥的情况。赵凌玥回国前，林泉跟岳斌有了一通越洋电话。岳斌在电话里直言不讳地提出赵凌玥眼下的劣势——节目表演分，以及先前提过一嘴的乐感和舞蹈功底问题。 　　不过，对于赵凌玥的花滑天赋与进步速度，还是认可的。 　　林泉仍旧觉得岳斌对赵凌玥要求过高，不了解眼下国内女子单人花滑的情况，能出现赵凌玥这样的一个苗子，已经算是上天庇佑。能拿金牌自然是最好的，但不能拿也没关系，争银保铜是他心底的目标。 　　他认可赵凌玥的技术，跳跃，滑行以及旋转，在赵凌玥身上并挑不出瑕疵。 　　这样的一个好苗子，他也不愿施加太多的压力。 　　何况，如今我国的女子单人花滑确确实实是弱项，已然沉寂太多年，偶尔能有人为国争光，稍微争点面子回来也是好的。 　　只不过这些话，林泉不打算和岳斌说。 　　他再次感谢岳斌愿意为赵凌玥编排自由滑，圆滑世故的夸赞拈手即来。 　　岳斌是个艺术家，向来不喜欢这一套，便也没有和林泉多说，匆匆结束了通话。 　　. 　　林泉根据赵凌玥目前的劣势给她制定了新的训练计划，除去日常的体能训练和冰上训练之外，还增加了舞蹈训练。体育馆里就有现成的舞蹈老师，冰舞那边的教练正好可以给赵凌玥上课。 　　除去这些训练之外，赵凌玥的短节目编舞也排上了日程。 　　她每天都要抽九十分钟，前往林泉给她请的编舞老师那儿，学习短节目的编舞。于是乎，除去睡眠时间，赵凌玥每天忙得飞起，晚上回到宿舍，洗了个澡一沾床几乎是三秒入睡。 　　不过，赵凌玥却觉得分外踏实。 　　她的每一天都在学习，每一天都在进步，仿佛人生是在一步一步向前推进着的。 　　而这样的状况，维持到了八月中旬。 　　短节目的编舞早已结束，编舞老师对赵凌玥是赞不绝口。而在强大的训练量之下，她的乐感得到了提升，舞蹈功底也有所改变，体能亦是与日俱增。 　　林泉再度让赵凌玥滑岳斌编舞的《红磨坊》。 　　赵凌玥从善如流。 　　一曲结束，林泉认为无可挑剔。 　　他拍了拍赵凌玥的肩膀，说：“很好，维持这样的状态，直到二十天后参加比赛，你一定会是今年最亮眼的黑马。”林泉有些兴奋，又叮嘱：“第七个动作的阿克赛尔两周跳，你发挥正常水平就可以，不用超常发挥，也不要换成三周跳，国内的比赛咱们得藏拙，等到了国际级别的赛事，再将其他人打个措手不及！” 　　仿佛已经见到了美好的未来，林泉笑不拢嘴。 　　赵凌玥明白，应了声。 　　林泉说：“好了，去休息吧。” 　　赵凌玥又应了声。 　　. 　　是夜。 　　十二点整。 　　林薇薇也要参加二十天后国内的花滑比赛，亦是学了新赛季的长短节目的编舞，不过进度不比赵凌玥，但论疲劳程度，这段时日以来和赵凌玥是不相上下。 　　两人同个宿舍，却几乎没任何交流，已经累到不想说话。 　　如今十二点，林薇薇早已睡得死沉死沉。 　　赵凌玥却还未入睡。 　　她戴着耳机，用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红磨坊》。 　　此时，她的微信震动了下。 　　【席嘉树小朋友：睡了？】 　　. 　　这段时日，她忙着训练，席嘉树亦然。 　　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亦寥寥无几。 　　每日大多都是同样的话。 　　比如。 　　【席嘉树小朋友：在吃饭？】 　　【赵凌玥：对。】 　　…… 　　【席嘉树小朋友：回宿舍了？】 　　【赵凌玥：回了，洗过澡准备睡了。】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晚安。】 　　…… 　　诸如此类的话。 　　. 　　如今长短节目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赵凌玥才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和席小朋友好好地聊过天了。 　　她望了眼另一侧的林薇薇，回了条微信。 　　. 　　【赵凌玥：还没有，在看今天的训练视频，林教练夸我训练的成效出来了，只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正酝酿着词汇再发一条微信时，席嘉树忽然来了条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训练录制的视频发我看看。】 　　【赵凌玥：{视频}】 　　【席嘉树：赵金鱼，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还是在模仿我？】 　　. 　　赵凌玥见到这句话，微微一怔。 　　她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她找出当初席嘉树特地为她录制的滑《红磨坊》视频。一对比，先前内心的迷雾登时豁然开朗。她果然还是在模仿席嘉树。只是看席嘉树的《红磨坊》时，她会被席嘉树传达的《红磨坊》所震撼，用岳斌的话来说，就是能看到席嘉树的灵魂。 　　可是她的《红磨坊》，始终欠缺了席嘉树能给观众和裁判带来的震撼感。 　　回国之后，她越发觉得岳斌说得有道理。 　　只是…… 　　她仍不知要如何滑出属于自己的灵魂。 　　. 　　赵凌玥惆怅地轻叹一声。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下。 　　赵凌玥才想起来自己思考得太过入神，忘记回复席嘉树的微信了。 　　视线回到对话框。 　　她不由一愣。 　　.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我们去看电影吧。】 　　【赵凌玥：……什么？】 　　【席嘉树小朋友：现在困吗？累吗？】 　　【赵凌玥：还好，不困，也不累，最近已经适应林教练的训练强度了。】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gif}】 　　【席嘉树小朋友：我们去看《红磨坊》。】 　　☆、第三十八章 　　赵凌玥无声地下了床, 又无声地收拾了下, 最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宿舍。 　　她下楼后，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 　　赵凌玥尚未走近，便见到路灯之下有一道被灯光拉长的熟悉背影。 　　她这段时日忙着训练和学习，其实和席嘉树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偶尔碰见也是恰好两人的训练时间在花滑场馆里撞上，而且也仅仅是遥遥地互望一眼, 一转身又投入了训练当中。 　　仔细算来, 也有二十日。 　　二十日未见, 席嘉树小朋友似乎清瘦了一些, 投落在地上的身影, 高挑又颀长。 　　她仍记得在三亚的时候，他也在路灯下等过她。 　　兴许是听见了脚步声, 他转过身。 　　少年好看的眉眼登时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光彩，就像是乌云遮蔽的夜空里来了风, 风停云散时，露出了一颗明亮的星星。 　　“嘿, 小朋友。” 　　“赵金鱼。”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话音未落，两人视线一对上，又忍不住都笑了。 　　赵凌玥问：“去哪儿看电影？”似是想起什么，又说：“这个时间点能看《红磨坊》的只有私人影院吧？”说着, 又瞧了瞧席嘉树, 问：“你这样出去真没问题？” 　　如今网络社交媒体流行, 随便一个人路人都能有当娱记的潜质。 　　席嘉树凭靠着出色的花滑技术以及童话王子般的容貌, 吸引了一大批粉丝，要说是花滑圈里的流量担当也不为过。不乔装打扮一下出门，不管是什么时候，不出小半个钟头，网络社交媒体上一定会有他的照片流传出来。 　　要是被拍到大家心里的小天使半夜三更和一个女人去私人影院里看电影，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明天的微博热搜会有什么。 　　席嘉树从口袋里拿出口罩，还有一副太阳眼镜，全副武装起来。 　　赵凌玥：“……小朋友，你确定这样不会更显眼？” 　　席嘉树说：“不会。” 　　赵凌玥：“大半夜戴墨镜，一上出租车，司机一定会多看你几眼。” 　　席嘉树很坚持，说：“这样刚刚好。” 　　说着，却是眼巴巴地瞅着赵凌玥，目光里隐隐有一丝微不可觉的期待。 　　赵凌玥自是没错过这一丝期待，只是也不知席小朋友在期待什么，毕竟眼下的小孩儿心思难猜，更不说三岁一个代沟，他们之间四舍五入都两个代沟了，但瞧着他这副模样，脸上仿佛写着你快表扬我快表扬我的既视感。 　　宛如那天他带来的小月亮，摇着小尾巴，汪汪汪地仰着小脑袋。 　　赵凌玥十分想满足他。 　　“小朋友。” 　　席嘉树：“嗯？” 　　赵凌玥瞧着他，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席嘉树：“没有。” 　　赵凌玥又猜：“你比昨天更帅了。” 　　席嘉树面色古怪：“赵金鱼，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赵凌玥说：“你们小朋友的心思太难猜了，我猜不着，说吧，你在期待我发现什么？” 　　席嘉树一听，面无表情地说：“没有期待你发现什么，赵金鱼你不要瞎猜，走吧，我带你去看电影。”说着，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一转身，径自往前走。 　　赵凌玥站在原地没动。 　　不到三秒钟，席嘉树也停下来，又转身看她。 　　赵凌玥忽然说：“小朋友，你过来。” 　　席嘉树问：“过来做什么？” 　　赵凌玥说：“你先过来。” 　　席嘉树表情有几分别扭，可犹豫不到一秒钟，还是听话地走了回去，刚走到赵凌玥的身前，却见她伸了手，屈指往他的眉心就是一弹。 　　她笑意盈盈。 　　“席嘉树，你可真是个十八岁的小朋友，墨镜很好看，金鱼阿姨送你的墨镜能不好看吗？” 　　赵凌玥本来是没有想起来的，直到他再三碰墨镜时，她才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再看几眼便想起来了，在三亚的时候为了还席嘉树的饭钱，特地给他买了一副墨镜当回礼。 　　如今仔细一想，似乎打从那一次之后，但凡外面拍到席嘉树戴墨镜的照片，里面都是这副墨镜。 　　她又笑：“好了好了，知道你很珍惜我送你的礼物了。” 　　她伸手。 　　席嘉树奶凶奶凶地说：“不许摸我的头。” 　　赵凌玥笑：“好了好了，不摸不摸，走吧。请问席嘉树小朋友要带我去哪里看电影？” 　　席嘉树说：“跟我走。” 　　说着，却没有迈开步伐，而是又看了赵凌玥几眼，张了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闭上嘴，沉默地扭头往体育园外走了。没多久，赵凌玥便见到了小顾。 　　没多久，小顾开着车往三环外去了。 　　一路上，席嘉树都特别沉默。 　　小半个钟头后，小顾将车开进了一个洋房小区里，在地下停车库停了车，才对席嘉树说：“小老板，用车的时候再喊我。” 　　席嘉树低沉地应了声。 　　. 　　席嘉树带着赵凌玥熟门熟路地从地下停车库走出来，在两扇镂空铁门前站定。门口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仪器，只听“滴”的一声，仪器里随之响起一道声音。 　　“识别成功。” 　　赵凌玥微微一怔。 　　仪器里的声音十分耳熟，是童年里常看的动画《机器猫》里的哆啦A梦国语配音cv的声音。 　　赵凌玥问：“这是？” 　　席嘉树淡淡地说：“是我妈妈的爱好，我妈妈是个声控，痴迷各种cv配音。我爸为满足我妈的喜好，特地找了不少cv帮忙，录了许多语音包。” 　　赵凌玥有些好奇。 　　席嘉树又关上门，重新站定在仪器前。 　　“识别成功。” 　　又是新的声音，充满了童趣。 　　席嘉树连着给赵凌玥试了七八遍，全都是不同的声音，有些赵凌玥听着耳熟，有些觉得陌生，但都是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配音。见席嘉树还想试第九遍的时候，她说：“可以了。” 　　席嘉树瞅着她，又说：“是我妈妈的爱好，不是我的。” 　　赵凌玥笑问：“原来这是你家。” 　　席嘉树“嗯”了声，说：“我爸妈还在国外旅游，这是我爸妈的房子，有个地下影音室，私密性很好。” 　　. 　　席嘉树带赵凌玥进了屋，径直去了地下影音室。 　　他又说：“我去找找片子，你先坐。” 　　赵凌玥应了声。 　　她打量着四周。 　　地下影音室的环境看着很是不错，有一整排的真皮沙发座椅，还有内嵌式的家庭音响，最右侧摆了一面跟墙一样高的玻璃柜，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影音碟，甚至还要不少古老的胶片。 　　而席嘉树正在玻璃柜前找着片子。 　　左侧还有一张吧台 ，上面有几个篮子，里面摆了许多零食。 　　一看便知是席嘉树母亲布置的。 　　毕竟席嘉树作为运动员，零食这种东西是不可能碰的。 　　等赵凌玥打量完一圈，收回目光时，席嘉树已经找到了片子，并且给赵凌玥递了一瓶依云矿泉水。影音室里的灯光渐暗，巨大的投影里，《红磨坊》电影开场。 　　赵凌玥自然是看过这个电影的，歌剧也看过，在纽约的时候，也重新看了一遍，不过都是在手机看的。 　　手机观看，与大荧幕观看，还是有所区别。 　　渐渐的，赵凌玥看得入神。 　　. 　　比起赵凌玥的专心致志，席嘉树则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电影过了二十分钟，他不着痕迹地侧首，望向了赵凌玥。 　　电影屏幕投射出来的光落在她的脸庞，随着情节的推进，光影也在不停地变化。她的眼睫很长很长，他这个距离，能数得一清二楚。他看得入迷，只觉不管光影如何，仿佛只要在她的脸上，便是好看的。 　　他甚至有些走神地在想。 　　……为什么赵金鱼长得这么好看？ 　　……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耳朵好看，头发也好看，似乎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缺点。 　　“我特别喜欢这个……” 　　“情节”二字尚未说出口，赵凌玥一侧首，就对上了席嘉树无比专注的眼神。 　　影音室里昏昏暗暗，然而少年的眼神却如此明亮，刹那间，让她觉得与电影里女主人公看男主人公的眼神重合。她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砰咚砰咚。 　　砰咚砰咚砰咚。 　　电影的情节正在激烈地发展，可此时此刻，她却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眼里只剩少年呼之欲出的充满喜欢和着迷的眼神，耳里也只剩少年微微急促的呼吸。 　　她低声喊：“小朋友……” 　　席嘉树沉着嗓子，喊：“赵凌玥。” 　　没有喊赵金鱼，他一字一句地喊着她的名字，随后又说：“不要把我当小朋友，不要哄我，也不要逗我。” 　　赵凌玥问他：“今晚一直沉默就因为这个？” 　　他低声说：“我不想你总当我只是个小朋友。” 　　赵凌玥问：“你想我把你当什么？” 　　“男人，”他又说：“赵凌玥，我想当男人，不想当小朋友。” 　　她轻笑一声。 　　她慢慢的靠近，在离他的唇还有一根手指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呼出的气息如数喷到了他的唇上。她笑得像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精，眨着眼，说：“好呀，那你加油呀。” 　　☆、第三十九章 　　“……好呀, 那你加油呀。”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又含着几分笑意。 　　唇微微动。 　　那么近的距离, 他头一回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她的唇上, 也是头一回这么仔细地观察一个女人的唇。她的唇形饱满，兴许刚刚喝过水的缘故，带着一层细致的光泽，还有淡淡的香味。 　　也不知是什么香味, 钻进他的鼻间时, 仿佛有一股血液冲到了头顶。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张嘴就咬上她的唇。 　　梦牵魂萦的滋味儿。 　　他亲着她，咬着她的唇，吸着她的唇，舔着她的唇, 想用尽千百种方法去亲吻她，舌头本能地伸了进去，青涩又鲁莽的冲撞着她的口腔, 恨不得能把她嘴里的每一寸都吃进肚里, 都舔得一干二净。 　　他开始相信世界上有迷魂香的存在。 　　不然, 她又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想吻她的唇, 想一直吻, 一直吻, 吻个一天一夜, 让她也口干舌燥, 没办法再喊他小朋友。 　　“赵金鱼，我想亲你。” 　　“赵凌玥，我好想亲你。” 　　…… 　　他在她的唇边乞求式的呢喃，声音喑哑，边说着又边生涩地吻着她的唇。 　　忽然，一声巨响从天而降！ 　　“草泥马！谁把老子的冰鞋藏在冰箱里了？” 　　. 　　两人亲密又暧昧且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登时支离破碎。 　　席嘉树猛地睁开了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只觉梦里的赵凌玥如此真实，就连那个缠绵悱恻的亲吻也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伸手碰向自己的唇。 　　仍有几分 　　一股温热流下。 　　仅剩的两分睡意登时消散。 　　……流鼻血了。 　　他下了床，坐在桌前冷静地处理鼻血。 　　此时，隔壁床的吴宇又再度喊着梦话：“不要吃我的冰鞋！吃席嘉树的！拿过奥运冠军的！” 　　席嘉树无声地看了床上的吴宇一眼，戴上耳机，放着平日里能让他放松的轻音乐。音乐总能使他心情平静，以往心烦气躁时，安安静静地听上半小时，情绪便能恢复如常。 　　只是眼下半小时已过，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仍有几分起伏。 　　外面的天色依稀升起一丝光亮，离天亮已然不远。夏日里的北京白天来得早，五点多，朝阳已在云后准备就绪。席嘉树看了眼时间，半夜和赵金鱼偷偷出去看电影的场景有历历在目。 　　距离回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也小睡了一会，可是赵凌玥蓦然亲近的那一幕却久久无法从脑中挥之而去。 　　她的呼吸是如此近，近到让他想入非非，在他即将忍不住倾前身子时，她却缩了回去，还是笑意盈盈。 　　“一起看电影吧。” 　　之后，别再无亲密举动。 　　只是十分简单的一个动作，席嘉树却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炸开了，后面电影讲了什么也完全不知，甚至结束时还有几分怔楞，就连让小顾送他们回首钢体育园时，他也是强装着镇定。 　　他回宿舍后，洗了个冷水澡，没想到上床后竟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梦里的赵凌玥…… 　　他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耳边的音乐形同虚设，唯独赵凌玥那句宛如勾魂一般却又让他捉摸不透的话语立体环绕，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 　　双耳，脸颊此时此刻都热得像是四十度高烧。 　　鼻间又是一热。 　　席嘉树捂住了鼻子。 　　. 　　比起席嘉树的彻夜难眠，赵凌玥则是睡了一个安稳的觉，尽管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可醒来时，她却精神奕奕，仿佛深度睡眠了八个小时一般。 　　训练的时候，她也格外投入。 　　昨天夜里的电影，她早已看过无数遍，但是不知为什么和席嘉树一起坐在他家里的地下影音室看时，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尤其是她在冰面上训练时，不经意间想起席嘉树望自己的眼神，便觉得对《红磨坊》里的主人公心情的揣测又深刻了几分。她看着自己的训练视频，觉得似乎渐渐摸到了岳斌所言的那一扇开窍的门。 　　早上的训练结束后，林薇薇拉着赵凌玥去食堂吃饭。 　　她边吃着精心计算过的米饭，边瞅着赵凌玥，目光里带着一丝古怪的打量。 　　赵凌玥问：“怎么了？” 　　林薇薇说：“我觉得你好像今天特别高兴？不，应该是说早上起来后特别高兴，眼里都是愉悦的笑意那种。我记得你昨晚睡前还有些惆怅……” 　　赵凌玥没想到林薇薇观察得如此仔细，也不打算瞒她，便说：“昨晚对长节目的一些内容不太满意，后来想通了。” 　　林薇薇好奇地问：“你到底在纽约学了什么编舞？选曲是什么？”似是想到什么，她又压低声音说：“你去纽约学编舞的事情，大家都晓得。她们都很好奇你首秀的选曲，前几天郭小慈还跟我打听呢。那姑娘特别单纯，我一问，就套出了她的话。” 　　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赵凌玥很配合，问：“套出了什么？” 　　林薇薇颇有些得意，一转眼又同仇敌忾的模样，说：“是林妍打听的，林妍在打听你究竟在纽约找了哪位编舞老师。她们都知道郭小慈和我好，而我又和你关系好，才让郭小慈来打听。哼，也不想想我林薇薇什么级别的人，和我同样姓林，就智商一样高吗？不，我半个字都没有透露……” 　　赵凌玥张嘴，尚未开口，林薇薇又连连摇头：“我爸爸说了要保密的，连我都没告诉，你不用告诉我。等比赛前几天我就能知道了。” 　　赵凌玥笑了笑，又说：“好。” 　　此时，林薇薇又瞅着赵凌玥。 　　赵凌玥早已习惯林薇薇这样宛如痴汉一般的模样，甚至习惯没多久林薇薇就会拿出手机疯狂拍照的举动，所以也没说什么，继续吃饭。吃着吃着，却听林薇薇问：“你半夜的时候是不是出去了？” 　　赵凌玥轻咳一声，说：“偷偷出去练习了。” 　　林薇薇问：“你有碰上席嘉树吗？” 　　赵凌玥微怔，问：“怎么这么说？” 　　林薇薇拿着手机滑了滑屏幕，把一个微信群聊天页面对向了赵凌玥，说：“咱们女单和男单都各有几个小群，别看我们女单人少，但都是女孩子嘛，十个人也能分七八个群，各种排列组合，男单那边倒是少一点，除了比较官方的男单群之外，还有一个席嘉树不在的八人群，席嘉树的舍友吴宇在。吴宇天天和他们八卦席嘉树，昨天席嘉树半夜偷偷出去，他还给大家直播呢！好像是快四点才回来的……” 　　她又瞅着赵凌玥。 　　“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快四点才回来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林薇薇忽然笑：“不过也是，席嘉树的家在北京，和附近的私人滑冰俱乐部的关系又不错，你应该碰不上席嘉树。” 　　赵凌玥微微松了口气。 　　. 　　就在这个时候，林薇薇又说：“咦，那不是席嘉树吗？” 　　说着，她招手。 　　“席嘉树！” 　　五分钟后，席嘉树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坐在了赵凌玥的正对面。 　　他不动声色地望了眼赵凌玥，目光又迅速落在赵凌玥的唇上，旋即又收回来，神情微微不自在。 　　赵凌玥没有错过席嘉树的异样，亦不动声色地吃着饭。 　　她没有和席嘉树交谈，倒是林薇薇和席嘉树在聊天。 　　两人在聊花滑相关的话题。 　　但凡涉及花滑，席嘉树便会分外认真，甚至还会长篇大论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赵凌玥没有插进去，她专心致志地吃着饭。 　　吃完饭过后，她拿纸巾擦了擦嘴，又去倒了杯温水，重新坐下。此时，席嘉树和林薇薇还在聊花滑。赵凌玥微微仰脖，喝了一口温水，末了，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下嘴唇。 　　本在说话的席嘉树登时没了话音，眼神儿不受控制地直勾勾地看向赵凌玥。 　　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赵凌玥又喝了口水，再度伸舌舔嘴唇。 　　. 　　粉色的舌尖微卷，露出来的那一部柔软还带着水的光泽，就像是他梦里的那样。 　　两人气息交融，糅杂在一起的，除了彼此的呼吸，液体之外，还有急剧跳动的心脏，那滋味儿妙不可言。 　　. 　　席嘉树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轰的一下。 　　他猛地站起，连句离开的话也未曾说，便急匆匆地往食堂门口走去。不到五分钟又回了来，两个鼻孔里塞着两个小纸团。 　　他重新坐下。 　　林薇薇：“你……” 　　席嘉树面无表情地表示：“天热，上火。” 　　赵凌玥说：“建议吃点清热解毒丸。” 　　席嘉树看她一眼，目光沉沉。 　　赵凌玥抿唇，轻轻地笑了下。 　　林薇薇坐在一旁，看看席嘉树，又看看赵凌玥，目光在两人之间打着转儿。 　　半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赵凌玥，随后又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席嘉树，脑子里立即问号加感叹号三连，又默默地数了下时间。 　　她极快地消化这个眼见为证的事实。 　　很快的，又用新的目光审视着席嘉树。 　　……啧啧，席嘉树果然不是玥玥的对手！ 　　☆、第四十章 赵凌？晚上休息的时候，接到了糖糖的电话。 她担心吵到已经歇下的林薇薇， 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出了阳台后才接通了糖糖的电话。 “小……小妖精……”糖糖一开口就结结巴巴的。 赵凌？问：“怎么了？” 糖糖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说：“我我我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和……和你有关的！” 赵凌？闻言，微微一愣， 随后似是想到什么， 又说：“我……也许知道你想说什么。” 两人到底是同居四年的舍友。 眼下十分有默契地同时开口。 赵凌？：“……席嘉树？” 糖糖：“汪汪在汪汪汪汪。” …… 糖糖又再度咽了口唾沫， 疯狂点头，半天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在大学的寝室里了， 才说：“对对对！我我我我震惊了一天了！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又怕打扰你训练了，忍到现在才给你电话！” 糖糖虽然是个慢性子， 但是一说起话来， 别人压根儿无法打断。 譬如此刻，压根儿轮不到赵凌？开口， 她便已经滔滔不绝。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汪汪在汪汪汪汪是席嘉树的小号吗？我起初就觉得奇怪，席嘉树以前经常手滑啊，可是最近他不仅仅没怎么手滑，而且上微薄的时间变少了！以前我在星饭团app里经常能捕捉到席嘉树上线。我知道他是个微博控！就连比赛前几个小时也会刷个五六次微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几天上一次微博？所以我断定他一定有小号了！” 赵凌？的重点倒是有些偏了， 问：“星饭团app是什么？” 糖糖说：“就是一款可以看别人什么时候上微薄的app！不， 重点不是这个。你听我说！我是怎么发现席嘉树小号的！” 赵凌？大致能猜得出来。 在席嘉树开始关注和他大号差不多的博主时， 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他的小号会被扒出来， 尤其是他的关注里还有糖糖这样的八卦嗅觉十分灵敏的记者。 果不其然，糖糖就是从“汪汪在汪汪汪汪”关注的大号里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一翻，果真发现了“汪汪在汪汪汪汪”便是席嘉树本人。 “……我的天！你知道吗！知道小号就算了！最让我震惊的是，席小天使居然翻了我那么多微博，但凡和你有关的，好几条都手滑点赞了！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我就说了，席小天使喜欢你，你当初还不信！我我我我真的想不到，喜欢上一个人的席小天使居然是这样的……” 糖糖顿了下，想找个词语来形容，可是半天都没想到合适的。 也是此时，糖糖又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等等，你知道我想说的秘密是什么，也就是说，你知道席嘉树喜欢你？卧槽！难道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吗？是不能公开的关系吗？小妖精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找了个小你六岁的男朋友……” 赵凌？知道以糖糖的思维，此刻一定不知道发散到宇宙哪个角落了。 但是，她也没有打断糖糖。 她安安静静地听着糖糖脑补了她与席嘉树小朋友的美好未来。 末了，她才说道：“不是你说的那样。” 糖糖那边沉默了下，却说：“我以为你会很早打断我的，可是你没有。小妖精，我觉得席小天使在你心里和其他男人不一样。要是换其他男人，我开个头你估计就让我别说了，可是你却从头到尾听完了……” 到底是一起住过四年的交心朋友，聊聊几句便发现微妙的不同。 赵凌？说：“是不一样。” 糖糖：“那……” 赵凌？又说：“我忽然想起我刚到三亚那会，你还和我说，小朋友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正经找个男人吧。” 糖糖说：“我就随口一说，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年龄差根本不是问题。” 赵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一个小自己五岁的人当男朋友。” 糖糖说：“你这么说，证明你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席嘉树在你心里果然不一样……”一顿，她又一本正经地问：“凌？，你和席嘉树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凌？半趴着阳台的栏杆上。 属于夏天的夜风拂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手将发丝拂到耳后，手指碰触到耳垂时，只觉微微温热，莫名地就想起了昨夜。 昏暗的环境之下，少年微微急促的呼吸，在她靠近之后，他眼里毫无遮掩的渴望又如此清晰。 令她撩拨他的心，蠢蠢欲动。 她收回手指，轻点着唇，说：“糖糖，我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和我挑明一切……” 糖糖微怔，问：“你是指告白？” 赵凌？：“算是吧。” 糖糖问：“你是在期待吗？” 赵凌？：“嗯。”此时，她似是想起什么，又低笑一声：“逗席嘉树玩实在太有趣了，撩他的时候更有趣，尤其是看到他情难自禁的模样。” 不用赵凌？明说，糖糖已经可以脑补出一幅万人迷小姐姐撩拨纯情少年的画面了。 她嘀咕了一声，说：“微博的女友粉们估计死也想不到席小天使居然吃小妖精这一套！你的无数追求者们估计也想不到你居然吃纯情少年的这一套！你们俩可真是天生一对。” ……绝配！ 。 和糖糖结束通话后，赵凌？没有回去，仍然留在阳台上。 她吹着凉风。 过了会，她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 她打开微信。 她和席嘉树的最新聊天消息是下午六点多的样子，当时两人都在食堂各自吃完饭，席嘉树和她发消息，说晚上要加训。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是从第一回在纽约聊了八个小时后开始，席嘉树就开始喜欢给她汇报自己的行程，今天做了什么，今天吃了什么，今天训练遇到什么问题，又或者是解决了什么问题，事无巨细的，通通都告诉了她。 如今还未有消息发来，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训练还未结束。 赵凌？心中微动。 她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瞧了眼呼吸均匀的林薇薇，又无声地换下睡衣，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宿舍。 ☆、第四十一章 席嘉树结束训练后， 老曾喊了他去谈话。 “过几天周六，你去刘医生那儿做个体检。” 席嘉树一听，微微一怔，说：“两个月前不是刚体检过了吗？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 老曾说：“嗯，我知道。” 说着，却是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席嘉树。 他说：“和以往训练时的身体数据相比，你最近一个月的心率跳动过快， 频率还不低。我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也担心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你去医院检查下身体，一方面让我安心，一方面也能确保你的健康问题，”一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又喊了他一声：“嘉树。” 席嘉树抬眼。 老曾说：“我带你起码有五年了，你在我这里的时间比你父亲见你的还要多， 有什么心事不妨和我说。” 席嘉树心中微暖，露出一个笑容。 “我真没事，如果曾教练你不放心的话， 我周六再去刘医生那儿做个身体检查。” 老曾又打量着他， 问：“真没心事？” 席嘉树斩钉截铁地说：“真没有。” 老曾问：“真没有？” 席嘉树说：“真的没有，如果有问题我会及时和你沟通。” 老曾这才说：“行吧。” 等老曾离开后， 席嘉树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脑子里浮现了往日里赵凌？在冰场上训练时的模样。他觉得赵凌？真是个妖精， 平日里不说话站在那儿时，他远远瞧一眼总能第一眼见到她，立马心率加快。她要是开口说几句话，即便是普普通通的话，他都觉得分外悦耳。要是喊他一句小朋友，抑或笑盈盈地来一句席嘉树，他便能体会到心花怒放四个字的含义。倘若上了冰，那就更糟糕了，冰上的赵金鱼美得不可思议，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好几次鼻血都要流出来了，急匆匆地赶往洗手间才勉强遮掩住了糗态。 席嘉树轻叹一声。 他看了眼时间，准备回公寓，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打开了赵凌？的聊天对话框。 他给赵凌？的备注是三个字——赵金鱼。 她的头像是她在海边的背影，蔚蓝的大海，红色的长裙，还有轻柔的风。席嘉树知道这张照片是在哪儿拍的，他在她朋友唐茜的微博里看过，她们三个女孩子一块去巴厘岛玩的时候唐茜帮她拍的。她很喜欢，拿着当头像，一当就是好几年。 这是二十岁的赵金鱼。 席嘉树看着照片，唇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抹弧度来。 他收了手机，往公寓走去。 这个点，体育园里已经没几个人，大多已经在休息了，周遭安静得只闻风声。 席嘉树走着走着，等回过神来后，人已经到了女单花滑的公寓楼下。他一抬头，不用数也知道赵金鱼住的是哪一间。 窗子里黑漆漆的。 整栋公寓楼里亮着灯的仅有寥寥无几。 席嘉树站在楼下，望了一会，廊道上空无一人，公寓外观也平平无奇，可他偏偏站在那儿，看了足足几分钟。半晌，他收回目光时，却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倚在了公寓门口。 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她微微歪着头，在看着他。 夜风拂来时，正好吹起她散落满肩的长发，露出了洁白圆润的耳垂，兴许是乱发迷了眼，她伸手掠过了头顶的发丝，蓬松的头发仿佛在半空中弹跳出了弧度来。公寓门口有一盏灯，灯光之下，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宛如有一层光泽，衬着她含着笑意的脸蛋，仿佛哪儿都是恰到好处的美。 席嘉树看得目不转睛，此时此刻的心情既意外又惊喜。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赵凌？没回答，反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席嘉树说：“经过。” 赵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小朋友你很厉害哦，你们男运动员的公寓在南，我们女运动员的公寓在北，这是哪一门子的经过？嗯？” 被戳穿的席嘉树面不改色地说：“是二门子的经过。” “哦……”她拉长音调。 席嘉树又问她：“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拿手机看了眼时间，说：“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赵凌？说：“睡着了，现在在梦游。” 她挪了几步，停在他的跟前，微微仰头，笑吟吟地看他：“没想到小朋友出现在我的梦里了，还绕了大半个体育园的经过，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她伸手，就摸他的脑袋。 “唔，脑袋也很真实，摸起来和平时手感差不多，只不过平时碰一下小朋友的脑袋，他就会像一只小奶狗一样……” 话还未说完。 席嘉树：“汪，”一顿，他很乖巧地问：“是这样吗？” 赵凌？说：“再来。” 席嘉树：“汪。” 赵凌？忍俊不禁，眼前的少年亦是笑意满满，眼里盛满了星辰。她说：“小朋友，你为什么这么乖？” 席嘉树问：“现在是在赵金鱼的梦里吗？” 赵凌？问：“在我梦里，你想做什么？”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想要表达的欲望在少年的脸上一览无余。 赵凌？也不开口，极有耐心地等着他。 他张嘴，正要开口时，公寓二楼的门忽然被打开，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赵凌？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退回公寓门口。 此时，二楼有人说话。 “……哎，门没关好！” “都让你睡前检查下门了啦。” “还好还好，我们这儿安全得很，不会有什么小偷。” …… 廊道的声控灯再次熄灭，周遭又恢复平静。 赵凌？又上前，说：“反正都醒了，我们在体育园里走走吧，小朋友，我送你回公寓。” 席嘉树沉默了片刻，才说：“行吧。” 两人聊了了一路的花滑。 到男运动员公寓的门口后，赵凌？说：“好了，到了。” 席嘉树说：“我送你回去。” 赵凌？说：“这么送来送去，我们得送到天亮。” 席嘉树摇头说：“不，没有让女孩子送男孩子回去的道理。” 赵凌？张嘴，正要说话，席嘉树就奶凶奶凶地说：“不许拿比我大五岁当理由，你就算大我十五岁，也是需要被男人送回去的女人。在我席嘉树的人生里，没有被女人送回来的先例。” 赵凌？笑：“那现在算什么？” 席嘉树说：“算我送你回来的前半段，所以现在我们要开始走后半段了。” 赵凌？说：“小朋友，知道强词夺理怎么写吗？” 席嘉树问：“知道绅士风度四个字怎么写吗？” 赵凌？瞧着他，说：“不知道。” 席嘉树被她这么不按套路一呛，竟不知要怎么反驳，最后只觉心里来气，沉着嗓子说：“赵金鱼，我想多和你说会话行不行？多聊会天行不行？” “哎呀，小朋友就是口是心非，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嘛，行行行，让你送后半段，可以不可以？” 席嘉树又奶凶奶凶地说：“可以！” 赵凌？：“走吗？” 席嘉树：“走！” 赵凌？只觉他孩子气极了，又忍不住笑，说：“你走慢点。” 席嘉树越走越快，可不到三秒钟脚步又慢了下来，再过三秒钟又和赵凌？的步伐持平，乖乖巧巧地和赵凌？并肩走在路上。路灯将两人并肩走的影子拉得很长，席嘉树瞧见了，说：“赵金鱼，你看地上。” 赵凌？低头一望，只听身边很轻的咔擦一声，一抬头，却见席嘉树拿着手机在拍两人的影子，拍完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机。察觉到赵凌？的目光，席嘉树又说：“我觉得挺好看的。” 赵凌？笑：“你怎么和薇薇一样，也喜欢拍照。” 席嘉树说：“我和她不一样，我偶尔喜欢拍照而已。” 赵凌？说：“让我看看你拍得怎么样，薇薇的拍照技术很不错。” “你不是见识过我的拍照技术吗？” 话是这么说，还是很听话地把手机交了出来，也不避讳赵凌？，直接输入解锁密码，打开相册，给她看：“我爸爸喜欢摄影，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学过一些。” 赵凌？看了看，确确实实和随便咔擦一下拍的照片不一样，有构图，有意境，把两个人的影子拍得特别有美感。 席嘉树又说：“怎么样？拍得好看吗？” 一副等着被夸赞的模样。 赵凌？说：“小朋友，你靠过来一点点……”说着，她凑到他的耳边，说：“我怕别人听见了，只能悄悄告诉你，拍得还可以。”她离他离得极近，鼻息和气息似乎能钻进他的耳里。 他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个透。 “赵……赵金鱼。” 赵凌？后退两步，问：“嗯？嫌我夸得不够好？” 他望着她，眼神莫名深邃。 只听他沉声说道：“赵凌？，是不是在你的梦里，我也是见不得光的人？有人来了，你就要马上退开，生怕别人见到我们晚上在一起？” 赵凌？微微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刚刚在女运动员公寓楼下，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看来是让他想多了。 她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时，席嘉树忽然上前了一步，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觉得我们见不得光，那我们就偷偷来往。如果你觉得我年纪小，上不得台面，那我再努力长大，总有一天会让你觉得我可以光明正大和你并肩走在一起。你想要什么关系，我们就有什么关系，我跟着你的步子走，绝不僭越。” 他眼巴巴地说：“赵凌？，好不好？” 他又眼巴巴地说：“好不好？” ☆、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 赵凌？起床洗漱时就接到了糖糖的轰炸微信。 她的手机放在洗脸盆旁边， 一直不停地震动，连屋里的林薇薇都忍不住探头望了过来。 赵凌？对她说：“没事，朋友的微信。” 林薇薇这才把脑袋缩了回去。 赵凌？打开微信， 发现糖糖给她截图了席嘉树小号的微博。 昨天半夜两点， 席嘉树的小号——汪汪在汪汪汪汪，发了一条分享图片的微博， 没带任何文字和表情，只有一张图片，正是他们俩昨晚在路上的影子合照。 【糖糖：卧槽？这么迅速吗？】 【糖糖：右边的影子是你！和你同床共枕四年，就算瞎了也能认出你的影子！啧啧啧， 半夜三更不睡觉发这样的微博，席小天使很春心荡漾啊。他昨晚是不是和你表白了？】【糖糖：昨晚你不是都准备睡觉了吗？怎么又跑出去和席小天使一起了？难道是你跑出去勾引席小天使了？啧啧啧，我觉得以你的个性， 这不是做不出来的。】…… 糖糖接二连三发了许多条微信。 赵凌？手指一滑， 一目十行地看完， 回了句——我要训练了， 如果有进展一定告诉你。 退出糖糖的对话框后， 赵凌？上了微博，点进席嘉树的小号微博看了眼， 那条影子合照的微博是半夜一点半发的。昨天两人结束你送我我送你的仿佛永无尽头的行程后时是一点左右。 。 “如果你觉得我们见不得光， 那我们就偷偷来往。如果你觉得我年纪小， 上不得台面， 那我再努力长大， 总有一天会让你觉得我可以光明正大和你并肩走在一起。你想要什么关系，我们就有什么关系，我跟着你的步子走，绝不僭越。” “赵凌？，好不好？” “好不好？” 正在刷牙的手一顿，赵凌？只觉面部微微热。 他仿佛把一整颗心都供奉到她的身前，砰咚砰咚的，跳得那么热烈。以至于，她一时半会都不知要如何答复。她也不曾料到别扭到极致的席嘉树会在今夜因为一个小小的误解，就把那一层薄薄的不堪一击的纸给戳破了，还戳得如此卑微。 他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半晌，她才回了他一句。 “好。” 他说：“好，我听赵金鱼的。” 。 “？？，周日休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逛街呀？我还喊了郭小慈。比赛临近了，再不出去逛街就没时间和精力了，下周都得开始为比赛做准备了。” 林薇薇在屋里说道。 半晌，她未听见回应，又探出脑袋来，却见在洗漱间的赵凌？拿着牙刷，牙刷上挤了一半的牙膏，而她整个人却站在镜子前，一动也不动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微微扬起，未施粉黛的眉眼间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林薇薇不由一愣。 此时，赵凌？回过神，说：“不了，我周日有约了。” “哦哦，好……” 赵凌？继续刷牙，一两分钟后，却见林薇薇还在一旁看着她，她吐了口里的泡沫，问：“你还不去训练吗？不怕迟到？” 林薇薇说：“马上去了，”似是想到什么，又意味深长地说：“你不去的话，那我和小慈一块逛街去，你周日玩得开心。” 。 周日。 赵凌？起得很早，不到六点就起了床。今个儿正好是阴天，五点多的天灰蒙蒙的，没开灯的屋里也是黑漆漆的。赵凌？怕吵醒林薇薇，拿了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光，在衣柜里挑了半个小时的衣服。 她来北京参加训练，本想着没什么娱乐活动，也没带多少衣服来，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运动服。不过那天晚上，席嘉树提起了小月亮，赵凌？顺口一说还挺想小月亮的。两人先前本就约好了去和小月亮玩，后来因为繁忙的训练也暂且搁下，如今有一日空闲，很顺理成章地便提上了议程。 赵凌？这几天在淘宝买了不少裙子。 眼下，她借着手机的灯光，对着穿衣镜一件一件地比划，最后换上了一条颇日常的白色短衬衫，搭配一条颇复古的黄绿格子相间的鱼尾裙，衬衫还搭了条和与鱼尾裙同色系的领带。 她随意地系上，打了个优雅的蝴蝶结。 化妆，弄头发，一系列流程走下来，花了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八点整才彻底弄好了。 赵凌？拎上一个白色的手提袋，准备出门。 她出门前还望了仍旧躺在床上的麟微微一眼，只觉诧异，以训练的时候，薇薇六点多便起来了，周日休息时她为了争取又更多玩耍的时间，七点半左右必定会起来，然后兴高采烈地打扮，没多久便兴冲冲地出门。 如今都已经八点出头，她却在床上毫无动静。 赵凌？想了想，还是轻声说道：“薇薇，你今天不是要和郭小慈去逛街吗？” 被子里立马响起了林薇薇的回应。 “等会就起了！” 声音里倒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反而精神奕奕。赵凌？估摸着她可能在床上无声地玩手机，便也没多想，又说了句；“那我出去了。” 林薇薇：“好的好的！” 。 赵凌？出了体育园的门，便直接打了辆车，给司机师傅报了席嘉树给的地址。 席嘉树本来说让小顾来接她，赵凌？觉得高调，于是便自己打车过去。等到了后，赵凌？才发现这次来的地方和上次不一样。上次去的是一个洋房小区，这一次是一个高档公寓小区。 出租车停在门口，保安不让进去。 司机让赵凌？去联系业主。 就在此时，席嘉树出现，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匆匆忙忙，不过倒是可以看出头发衣服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他跑到出租车旁。出租车司机按下了车窗，他看了眼打表器，拿了手机，对司机说：“微信支付。” 赵凌？说：“小……” “朋友”两个字还未出口，席嘉树便说：“本来我让小顾去接你的，你不让，让你来我家看小月亮，总不能让你掏车钱吧。我们席家没有让女人掏钱的习惯。” 司机拿了二维码的牌子出来，乐呵呵地说：“小伙子对女朋友不错。” 席嘉树偷偷瞄了眼赵凌？，见赵凌？没有反驳，微微扬唇露出一抹笑意，手一抖，直接给司机凑足了整的车钱，说：“不用找了。”说着，又迈开大长腿给赵凌？开了门。 赵凌？下了车。 这会儿阳光正好，毫不吝惜地洒落在她的身上，她耳垂上戴了一对水滴耳环，折射出耀眼的光。 席嘉树望了眼，旋即挪开了视线，重重地咳了几声，说：“我带你进去。” 说着，迈着大步伐，又走快了几步。 赵凌？跟上。 席嘉树越走越快，然而不到几秒钟，他又站定，却也没有转身，而是在原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才往后退了几步，瞅着赵凌？，说：“赵金鱼。” 赵凌？问：“什么？” 席嘉树飞速地说：“你真好看。” 赵凌？听清楚了，故意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席嘉树说：“你真好看。” 大抵是说了第二遍，也不觉得别扭了，他又连着重复了好几遍，说着说着，反而把自己给说乐了：“赵金鱼真好看，赵金鱼无敌好看，赵金鱼爆炸好看。” 赵凌？笑道：“行了行了，说一遍就可以了。” 席嘉树说：“我以后一天说一遍，行不行？” 赵凌？又想起那一夜里眼巴巴地问她“好不好”的席嘉树，心底莫名添了几分柔软，说：“可以，行，没问题。” 两人走了不到两分钟。 席嘉树便停了下来，说：“是这一栋，我住在十五楼。” 两人上了电梯。 席嘉树说：“我们这儿的公寓是一梯两户，私密性很好，是早些年我拿比赛的奖金付的首付，现在每个月要还一万五的房贷。我家人之前说要帮我还，送我当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我拒绝了。这是我在北京自己买的房子，不需要靠家人，我也可以买房买车，”一顿，声音却是微微轻：“还可以养老婆。” 赵凌？一听到这话，立马忍俊不禁，说：“小朋友，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席嘉树说：“赵金鱼，你信不信四年后我能全款买北京的房子。要不你跟我打个赌，要是我做到了，房子写我的名字，要是我做不到，那我贷款买，写你的名字。” 恰好此时，电梯到了，电梯门缓缓地打了开来。 席嘉树和赵凌？两人走出了电梯。 席嘉树在门口输入了密码，他也不避讳赵凌？，甚至还跟她说：“我公寓的门口密码是我生日，”怕赵凌？不记得，他念了两遍：“是0320。” 公寓门打了开来。 赵凌？说：“席小朋友，你就这么信我吗？直接告诉我公寓密码，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席嘉树站定，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认真。 “我都不想和你打赌了，不管赢不赢都写你的名字，所以你是坏人，我也只能认了。” ☆、第四十三章 席小朋友说起情话来， 简直无师自通。 赵凌？有几分招架不住。 她只好说：“打住打住，说好跟随我的脚步呢？席小朋友，你想得也太长远了。口头的承诺……” 不等她说完，他直截了当地打断。 “口头的承诺都是空头支票，我知道你想说这个，那我不说了，我做给你看……”一顿，却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赵凌？， 说：“赵金鱼， 我申请在心里想一想。” 赵凌？说：“你心里想什么，我管不着。” 席嘉树说：“我申请让赵凌？管我心里在想什么，可以不可以？” 赵凌？实在无奈。 他那眼巴巴的小眼神儿，跟撒着小短腿奔跑过来的小月亮没什么区别，她说：“嗯， 准了。”说着， 她蹲下来，把小月亮抱了起来。 它的皮毛光亮洁净，毛绒绒的脑袋看着可爱极了。 赵凌？爱不释手， 和小月亮在地上玩了小半个钟头。 席嘉树全程在一旁看着。 赵凌？说：“小月亮真是太乖巧了！” 她一伸手， 小月亮就自动自觉地用小脑袋蹭着她的掌心，许久未见， 也记得她， 一点儿也不怕生， 还懂得用奶声奶气的叫声求抚摸。一抚摸它， 它就会发出一种很软很软的叫声，惹得人心生怜爱。 “平时是你妈妈养的吗？” 席嘉树说：“嗯，平时是我妈妈在家里养的，如果我爸妈不在家的话，小顾会去照顾。” “照顾得可真好，我头一回见到这么乖的博美，平时见到的博美都喜欢叫，小狗叫起来都特别凶，但小月亮真的太乖了，也太亲人了，养得真好。” 她举着它的小爪子。 “是不是呀，小月亮。” “小月亮你真乖。” “小月亮你真好看。” …… 小月亮又奶声奶气地叫了几声，很轻很轻，看来被摸得很舒服。 席嘉树瞄了眼小月亮，又瞄了眼从头到尾视线都在小月亮身上的赵凌？，眼神微微一深。 过了会，赵凌？问：“小月亮多大了？” 久久没有回应。 她抬了头，发现自己和小月亮玩得太过入神，都不知道席嘉树什么时候离开了客厅。她问了句：“小朋友？”不远处的门内传来一道声音：“来了。” 房门一开，席嘉树拿了一只小鳄鱼玩偶出来。 “汪！汪汪汪！” 小月亮一跃而起，兴奋地狂叫，撒开四肢往小鳄鱼身上扑去，软乎乎的爪子按在了小鳄鱼身上，又开始汪汪汪地叫。 席嘉树说：“这是它的好朋友小鳄鱼。” 席嘉树重新坐在赵凌？身边，从容不迫地解释：“它只要一见到自己的好朋友小鳄鱼就会一直黏着它，如果你跟它抢，它会很凶地吠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赵凌？闻言，往前走了几步，佯作伸手要去碰小鳄鱼。 果不其然，小月亮护犊子似的冲赵凌？吠了起来。 席嘉树一脸“你看吧你看吧”的模样。 赵凌？只好作罢，在一旁看着小月亮和小鳄鱼玩耍，眼里笑意盈盈的。席嘉树瞅着瞅着，渐渐面无表情，低头在手机折腾了下。又过了五分钟，忽然有人敲了下公寓的门。 赵凌？望向了席嘉树。 席嘉树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是谁。” 说着，他去开了门。 小顾的脑袋从门那儿探了出来，说：“小老板，”一顿，又和赵凌？打招呼：“嘿，赵小姐。” 赵凌？点点头，算是回了招呼。 小顾挠挠头，说：“我来带小月亮去遛弯。” 席嘉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哦，对，差不多到遛弯的时间了，小月亮一般都是这个时间点开始遛弯的。” 小顾使劲点头。 小月亮也很亲近小顾，见着小顾也乐得很，尾巴狂摇。 小顾给小月亮套了狗绳，把小鳄鱼也带上了，一人一狗一玩偶，离开了公寓。进了电梯后，小月亮绕着小顾的脚打转。小顾蹲下来，摸着它的小脑袋，叹了一声气。 “你今天得和我呆一整天了，你家小主人吩咐了，要出去遛弯一整天。” 小顾又叹一声气。 “真没想到小老板是这样的人！” “牛叉！” …… 。 席嘉树只觉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一转眼见赵凌？在看他，又不着痕迹地放下手指，问她：“你饿吗？想吃什么？” 赵凌？说：“我们还能吃什么？比赛将近，热量超标了，林教练和曾教练能骂上我们一整天，”似是想起什么，又说：“我来弄点沙拉吃吧，你家里有什么食材吗？” 席嘉树意外地问：“你会做饭？” 赵凌？说：“我看起来像是不会做饭的人？” 席嘉树说：“是不像……” 赵凌？说：“简单的饭菜还是会一点的，困难的不会，简单的比如一些家常菜，像番茄炒蛋，糖醋排骨，清蒸鲈鱼之类的，做起来比较简单的都会。” 席嘉树问：“做法困难的菜喜欢吃吗？” 赵凌？说：“都还行。” 席嘉树问：“都还行的意思是喜欢吗？” 赵凌？看着他，笑问：“怎么这么问？” 席嘉树认真地说：“你如果喜欢吃的话，又不喜欢出去吃，我们俩总得有个人会做吧。那你不会的话，只能我会了。赵金鱼，你知道吗？找小你五岁的人当男朋友有个优势，就是我年龄小，还有很多发展和成长的空间，我会努力向你喜欢的模样靠拢。”说着，他低头在手机滑动了下。 赵凌？只见他手指翻飞，也不知按了什么，很快就跳出一个页面。 他问：“你喜欢哪个班？” 赵凌愣了下，往他手机页面看了眼，又再度愣了下。 。 北京家庭厨艺班培训 1、家庭厨艺基础班（1980元） 2、家庭厨艺提高班（2980元） 3、家庭厨艺中西套餐班（2680元） 4、家庭厨艺烘焙班（2280元） 5、厨艺健康减脂培训班（1880元） 6、厨艺月子餐膳食营养培训班（2280元） 7、厨艺幼儿健康辅食班（1980元） 。 她目瞪口呆：“这……” 席嘉树一本正经地给她分析：“我觉得按照我目前的情况，一二都是需要上的，三四可以不选，五的话现在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过如果以后我们退役了，五就没有太多的必要。至于六七，可以暂时忽略，四五年后再去上，”他又开始算时间：“现在训练太忙，冬季又到了，比赛多，等春夏长假期的时候我再去学第一个班。我学东西可快了，说不定一个月就能把一二二三四五给学完……” 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微微拧眉，颇为惆怅地说：“我瞧这些班都是小班，一个班有五六个人，我找个一对一教学的，上课的价格也不是问题，赵金鱼，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做法也很困难的菜吗？我记下来，优先学。不，你给我列个菜单吧！” 赵凌？说：“你……” 席嘉树问：“我是不是行动派？” 赵凌？哭笑不得，说：“是是是，席小朋友行动力惊人，但你家里冰箱什么都没有。刚走过来的时候，我见到你隔壁公寓楼下面有个进口超市，我去买点蔬菜水果和调料汁。” 席嘉树说：“我和你去。” 赵凌？望他一眼，问：“不怕被拍到？” 席嘉树说：“我这个公寓小区隐私保护得好，所以只有五十年产权，仍旧很多人买。我楼下的房子住的好像还是个二线的明星，和男朋友在小区里走从来都没被拍到过。” 赵凌？问：“你怎么知道没被拍到过？” 席嘉树说：“超市的老板和我说的。他为了招揽我经常去他的超市买东西，给我举的例子，当时还说了五六个名人，但我都不太记得了。你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等会我再去问问。” 赵凌？说：“不感兴趣。” 席嘉树说：“好嘞，那我们去买东西。” 。 到了超市。 赵凌？第一眼就见到了门口的购物篮，伸手就拎了一个，还未拎稳，席嘉树便说：“我来。”说着，直接接过了赵凌？手里的购物篮。 然后，又低头瞄了眼赵凌？的手，但视线很快又收了回来。 赵凌？看在眼里。 她微微扬唇，走快了几步，径自走到了蔬菜区域。 她左挑右选，最后挑了一颗新鲜的生菜，侧首问席嘉树：“你猜它多重？” 席嘉树说：“我掂量下。” 赵凌？把生菜递到他的手里。 他掂量了下，说：“两百克？” 赵凌？说：“应该差不多……”见席嘉树把生菜装进了保鲜袋里，又放进了购物篮，她微微歪着头，问：“你要不要猜猜我的手有多重？” 她伸出手。 席嘉树一愣，旋即耳根爆红，可是握上赵凌？的手的速度却是快得宛如一道闪电，几乎是话音未落，就握上去了，然后紧紧地牵住，眉眼间像是有花开。 “比……比生菜重。” 赵凌？忍不住笑道：“席小朋友，你真是个傻子。” 席嘉树改成了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提着购物篮，站在绿油油的蔬菜区域前，眼睛里明亮得很：“嗯，傻子在牵赵金鱼的手。” ☆、第四十四章 “我我我我我我我的天！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组合！” “嘘！小声点！不要被发现了！” 超市的转角区域站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女孩儿， 两个人都戴着墨镜， 穿着简单的休闲套装， 此时此刻正探头探脑地瞅着蔬菜区域的方向。 个子较高的女孩儿半提着墨镜， 视线直勾勾的，可谓是看得目不转睛，同时又露出姨母似的笑容。 另外一个女孩儿长得较矮，倒是不像高个子女孩儿那般看得津津有味， 而是瞅瞅蔬菜区域那边的奇怪组合， 又瞅瞅身边的女孩，写满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们俩正是本应该在休息日里逛街的林薇薇和郭小慈。 郭小慈万般震惊。 震惊有三。 一是被传闻内心只有花滑的少年谈起恋爱来居然是这种模样；二是忒么席嘉树的恋爱对象居然是风情万种的赵凌？小姐姐！还是姐弟恋！差了五岁！三是林薇薇不是喜欢席嘉树吗？前几个月哪个女孩儿靠近席嘉树了难免要被林薇薇挤兑一番，现在是什么情况？脸上的姨母笑又是什么？ 种种震惊交集在一起， 郭小慈都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林薇薇并未察觉到郭小慈的表情， 她看着远处牵手买蔬菜散发着谁也挤不进去的粉红泡泡的两人，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一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模样。 她说：“幸好我有敏锐的嗅觉，这样的场景百年难得一见， 风情万种小姐姐和纯情小奶狗的cp太萌了！” 说着， 她拿出手机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她又说：“前两天？？收了几个淘宝的裙子包裹，我就知道周日必有大动作，今早不到六点，？？起来梳妆打扮，我就知道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哎， 今天盛装打扮的？？太美！尤其是刚化完妆的那一瞬间， 光彩照人。” 郭小慈愣愣地问：“薇薇， 你……你不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薇薇瞥她一眼，说：“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对，我喜欢席嘉树，但是席嘉树不喜欢我呀，我努力这么久了他还是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后来我想了想，我可能喜欢的不是席嘉树，而是那一份得不到的执着。但是在？？的开解下，我放下了这份执着。我现在的心态差不多就是……” 她想了想，又说：“用饭圈的语言来说你可能比较能理解，就是我原本粉席嘉树，后来粉转路人，再后来粉赵凌？，觉得他们俩相处太有趣了。我们训练枯燥，悄悄关注着我们体育园里的乐子，你不觉得像是我们枯燥的日子里的一抹彩色的亮光吗？如今我两个人都粉，瞧着他们俩暗搓搓地眉来眼去，就好像自己偷偷凑在一块的cp真的在一起了。” 郭小慈问：“所以你现在是席嘉树和赵凌？的cp粉？” 林薇薇重重地点头。 “对！哎……往那边的货架走，他们一定要过来挑水果的……别被发现了，偷偷摸摸谈恋爱有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乐趣，我要好好关注他们偷偷摸摸谈恋爱的这段时光。” 。 “怎么了？”席嘉树问。 赵凌？微微拧眉，说：“没，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席嘉树环望周遭。 这个时间点，超市里的人寥寥无几，只有空调吹出来的风。 他说：“没有人在周围。” 赵凌？说：“可能是错觉吧，”她也没太在意，望了眼购物篮里的东西，又说：“我再去买点小番茄和牛油果拌紫甘蓝和生菜，你家里好像没沙拉碗，待会再去买个大玻璃碗。” 说着，赵凌？往水果区域走去。 水果区里有许多新鲜的水果，看着让人垂涎欲滴。赵凌？挑了一盒小番茄和两个巴掌大小的牛油果后，又忍不住买了一袋车厘子，扔进了席嘉树提着的购物篮里。 她又看了看苹果。 “你喜欢吃脆的还是粉的？” 她看了眼席嘉树。 他的视线停留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五分钟前，赵凌？看他的时候，他的视线也是这般，走过来时亦是全程一声不吭，也不知两人的手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竟看得如此入神。 “小朋友？” “席嘉树？” …… 他终于反应过来，抬了眼，问：“什么？” 赵凌？动了动手，未料席嘉树却倏然收紧了几分，问：“你要做什么？” 赵凌？问：“一直牵着手，不热吗？” 席嘉树问：“你热吗？” 赵凌？说：“不热。” 席嘉树：“我申请一直牵着，可以吗？” 赵凌？微微一愣，见他又露出那种眼巴巴的眼神儿，本是觉得有几分黏糊，又心软了，说：“苹果你喜欢吃脆的还是粉的？” 席嘉树松了口气，说：“我不挑，都吃。” “行。” 赵凌？挑了两个脆的苹果，装了保鲜袋，拿去称重。没多久，两人去结了账，又往公寓里走去。进了屋门，两人的手也未曾分开过。直到赵凌？择菜的时候，席嘉树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自告奋勇表示要去洗切水果。 两人分工合作，倒也迅速，购买的紫甘蓝和生菜本就能生吃，不到五分钟，一碗巨大的蔬菜水果沙拉便新鲜出炉。 席嘉树在客厅里放了花滑视频。 两人拿了叉子坐在地毯上。 赵凌？分外喜欢吃沙拉，拿着叉子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边看视频边吃得津津有味。过了会，她才发现席嘉树基本上没怎么动过沙拉，侧头问：“你不喜欢吃沙拉吗？” 席嘉树戳了一颗小番茄，说：“吃。” 赵凌？这才应了声，不过接下来，她没怎么看视频，而是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席嘉树，发现他绕过了所有蔬菜，只吃了小番茄和苹果。她想了想，平日里席嘉树的晚餐也是有蔬菜的，便问：“你不喜欢吃生的东西？” 席嘉树握着叉子的手一顿：“嗯，从未吃过。” 赵凌？问：“一口也没吃过？” 席嘉树说：“对，生理上觉得奇怪。” 赵凌？一听，来了几分兴致，问：“你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好吃呢？”她拿叉子戳了一片生菜叶又附加一苹果片，蘸了特制的酱油汁，递到席嘉树的嘴前，笑吟吟地问：“小朋友，要不要试一下？就尝一口。” 她的手指白皙修长，衬得绿叶也分外诱人。 席嘉树咽了口唾沫。 赵凌？：“尝一小口吗？” 席嘉树盯着她的手指，视线一挪，又到了她的红唇上，再度咽了口唾沫，说：“尝一口，就一口。”说着，张嘴咬了小半片叶子，混杂着酱油汁，有种相当微妙的味道。 ……不好吃。 赵凌？问：“味道怎么样？” 席嘉树：“奇怪。” 赵凌？说：“好吧。”她收回手，却见席嘉树还在直勾勾地看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有狡黠的目光一闪而过，她就着他刚刚咬过的地方咬了很小很小的一口，酱油汁不小心甩落在唇角，又伸舌轻轻地舔了下。 席嘉树：“我觉得我可以再试一次。” 赵凌？心里偷笑，表面仍不动声色地又把叉子递前，这一回，席嘉树一口把叉子上的生菜叶和苹果片都吃了。 赵凌？问：“这一次觉得怎么样？” 席嘉树哪里知道味道怎么样，只觉她碰过的生菜叶和苹果片像是带了麻药一样，整张嘴都是麻的，口感什么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还隐隐有几分甜。 他也很老实地回答：“甜。” 赵凌？微怔：“甜？” 席嘉树思考了会，说：“第一口觉得味道奇怪，第二口觉得甜，可能是赵金鱼你尝过的东西都很甜，”他瞅着她，很认真地问：“赵金鱼，你是糖果做的吗？” 这种腻歪的夸人方式，赵凌？居然感到受用，瞧着少年无比专注的眼神，她心中微动，又戳了一片生菜叶递到他的嘴边，微微挪了下身体，更靠近了席嘉树。 “你再尝尝，是不是这片也有甜味儿？” 席嘉树吞了进去，说：“对，也有。” 赵凌？问：“甜吗？” 席嘉树说：“甜。” 赵凌？眨着眼，问：“你觉得生菜甜，还是我甜？” 席嘉树微怔。 赵凌？又问了遍：“你觉得生菜甜呢？还是我甜呢？” 席嘉树红了耳根，说：“你……你甜。” 赵凌？问：“你是谁？” 席嘉树说：“赵金鱼。” 赵凌？又问：“赵金鱼是谁？” 席嘉树说：“赵凌？。” 赵凌？轻轻地笑了声，嗔他一眼，说：“小朋友你是个骗子。” 席嘉树说：“我不是骗子，我没有骗你。” 赵凌？又靠近他，又长又翘的睫毛扇动着，桃花眼里似是波光流转，眼角的泪痣迷人又性感，她的气息带着樱桃的甜味儿：“你就是骗子，小朋友，你尝过我吗？你没有尝过，又怎么知道我甜不甜？” 那一瞬间，席嘉树只觉一股热气从小腹涌上。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今赵凌？轻轻一撩拨，他只觉某一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变化。 “赵……赵金鱼……” 赵凌？娇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又没尝过，你怎么知道我甜不甜呀？” 席嘉树终于发现了。 赵凌？是故意的。 她故意撩拨他。 席嘉树觉得自己真要疯了，眼前的赵凌？真的宛如一个半夜取人性命的妖精，偏偏他还痴迷得任由她索取。她又再度挪了挪，更加靠近他。 此时此刻，两人的距离只有一根手指，可谓是近在咫尺。 她在眨眼。 她在笑。 席嘉树忍不住，凑了前，想去亲赵凌？的嘴。 可是一靠近，赵凌？又往后退了几步，又在那儿低笑。 席嘉树无奈，声音沙哑到了极致：“赵金鱼，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赵凌玥晚上七点才离开了席嘉树的家, 打车回体育园。 　　席嘉树本来是要和她一块回去的，但临时被父母喊走了，于是赵凌玥便一个人回去。她回到体育园后, 换上了体操服和冰鞋, 在空无一人的冰场里滑了几遍《红磨坊》。 　　她也录下来了。 　　晚上睡前, 她在床上看自己滑《红磨坊》的视频, 越发觉得岳斌是个相当犀利的老师。 　　起初她不明为什么岳斌说席嘉树会是她突破的关键，眼下却渐渐明白，她对《红磨坊》的感悟还不够深刻, 再深刻的理解都不如自己亲身体验一遍，而现在席嘉树给她带来了体验。 　　她滑《红磨坊》时, 只觉自己融入了进去, 仿佛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水到渠成。 　　也是此时，隔壁床的林薇薇忽然笑了声。 　　赵凌玥侧首望去。 　　熄了灯后, 林薇薇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从她这个角度望去, 依稀只能见到她在滑相册。林薇薇的手机是256G, 起码有一半给了照片。赵凌玥是亲眼见过的，也知道林薇薇非常喜欢晚上睡前看照片，甚至有几天在疯狂地给她的照片修图。 　　不过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林薇薇看着照片，发出了很奇妙的笑声。 　　“薇薇？” 　　林薇薇重咳一声：“没……没什么, 我……我准备睡了, 晚安。” 　　说着, 她把手机一关, 屏幕光瞬间暗下来。 　　没多久，也不知林薇薇睡着了没有，又在那儿偷偷地笑。 　　赵凌玥只当她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也没多问，心里微微柔软，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来了北京，来了首钢体育园，遇到的人都很好，包括林泉教练，还有偶尔娇气却十分可爱的林薇薇…… 　　手机震动了下。 　　席嘉树发了条微信过来。 　　【席嘉树小朋友：我刚回到体育园，你睡了吗？】 　　【赵凌玥：准备睡了。】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jpg}】 　　【席嘉树小朋友：{求一个亲亲.jpg}】 　　【赵凌玥：mua。】 　　【席嘉树小朋友：还要一个。】 　　【赵凌玥：mua~】 　　【席嘉树小朋友：{脸红.jpg}】 　　【席嘉树小朋友：晚安。】 　　. 　　赵凌玥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这席小朋友文字聊天胆子倒是挺大的，面对面聊天时是真少年般的羞涩。她后退个几步，他便生怕唐突了她，硬生生地憋着，瞅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最后还捏了个蹩脚的措词跑去洗手间了。 　　赵凌玥想了想，回了句。 　　. 　　【赵凌玥：晚安，傻子。】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gif}】 　　【席嘉树小朋友：傻子今天牵赵金鱼的手了！】 　　【席嘉树小朋友：傻子今天还吃赵金鱼的沙拉了！】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今天喂傻子吃东西了！】 　　【赵凌玥：看来你还挺喜欢傻子这个称呼。】 　　【席嘉树小朋友：你喜欢喊，我就喜欢。】 　　【席嘉树小朋友：只能喊我傻子，不可以喊其他人。】 　　【赵凌玥：傻子。】 　　【席嘉树小朋友：汪。】 　　. 　　赵凌玥只觉心窝里像是被塞了一块棉花糖，软绵绵，甜滋滋的。 　　. 　　【赵凌玥：真的睡了啊，傻子，晚安。】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的傻子和赵金鱼说最后一次晚安。】 　　十秒钟后。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的傻子和赵金鱼说最后两次晚安。】 　　五秒钟后。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的傻子和赵金鱼说最后三次晚安。】 　　两秒钟后。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的傻子和赵金鱼说最后四次晚安。】 　　【赵凌玥：席嘉树！】 　　【席嘉树小朋友：{收到.jpg}】 　　【席嘉树小朋友：真·晚安。】 　　. 　　赵凌玥这会忍不住了，轻轻地笑了一声，顿觉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翌日，赵凌玥照常去训练。 　　距离她的比赛首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林泉担心她没有上场比赛的经验，对她的训练量减轻了一半，更多的是着重于赛前的心理辅导。不过每日必备的基础训练还是得维持，肌肉有自己的记忆，训练得多了，有些动作肌肉也会记住，时间一长，仿佛就与自己合为一体，形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跳出来时仿佛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赵凌玥白天一般都是陆地训练加舞蹈训练，下午才有上冰的训练。 　　她的陆地训练还是以体能训练为主。 　　每日的负重跑步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今天跑步的时候，赵凌玥感觉到了一丝微妙。首钢体育园里进行训练的运动员不少，除去他们花滑运动员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类型的运动员，跑道上自然不会只有她一个人。 　　而平时负重跑步的时候，大家各跑各的，偶尔迎面碰上，眼神对上了，即便不认识也会微微一笑。 　　但今天格外不同。 　　不少人从她身边经过时，都会投以古怪的目光，并且在离她稍远后，还会窃窃私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表情令赵凌玥十分不舒服。赵凌玥微微拧眉，以她的性格是直截了当上前问清楚的，然而在她望过去之后，她们又溜得飞快，她的脸盲症再度发作，完全认不清刚刚是哪个和哪个在窃窃私语。 　　午饭时间，赵凌玥坐下来后，又发现了一样的情况。 　　周遭许多面孔都干着和今早负重跑步时一模一样的事情。 　　赵凌玥困惑极了。 　　就在此时，林薇薇急匆匆地跑来，一屁股坐在她的面前，问：“玥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赵凌玥说：“我今早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十了，就索性没带出来了，怎么了？”见她面色忧虑重重，她又温声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薇薇“哎呀”一声，问：“你去纽约学编舞，编舞老师是不是岳斌？” 　　赵凌玥微怔，立马反应过来，问：“发生什么了？” 　　林薇薇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说道：“这事说大说小都可以，但对你的声誉绝对有影响。我……你……”她有些着急。 　　赵凌玥说：“不着急，你慢慢说。”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机给了赵凌玥。 　　“你……你自己看。” 　　赵凌玥低头一望，手机屏幕里是微博的页面，上面是一个百万粉丝大v娱乐八卦博主的爆料。 　　【@八卦局长：说一个体育圈的爆料，Y姓的知名编舞，从来只给奥运冠军编舞，这一回破天荒地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单花滑运动员新人编舞。那姑娘长得一脸狐媚样，手段了得，不近女色的Y姓男士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还在滑冰俱乐部楼下的咖啡厅亲密约会，该女运动员离开纽约时，被称为日理万机的大忙人Y姓男士还亲自送机，眼神深情款款，瞬间脑补一出玛丽苏小说。】 　　几乎是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揭了Y姓男士和女单花滑运动员新人的马甲，还附带了几张高清照片，以及赵凌玥简单的信息。 　　岳斌和赵凌玥的照片无比清晰地被放在了微博上，从拍照角度看来，确实能称得上是暧昧。 　　评论里清一色地抨击赵凌玥。 　　从赵凌玥的相貌，到赵凌玥的花滑年龄，再到赵凌玥勾引人的手段。 　　网友们口诛笔伐，将赵凌玥骂得狗血淋头，言词之严厉令人心惊胆颤。 　　赵凌玥看得眉头紧拧。 　　林薇薇说：“他们这些人肯定是嫉妒你，嫉妒你长得好看！玥玥，你不要搭理他们，他们就是网络暴民，他们都是接盘侠，指不定现实生活里活得多艰辛，只能在八卦博主的微博里找存在感。我相信你才不会是那种为了编舞机会出卖自己身体的人，再说了，我也相信岳斌的人品和操守。他虽然脾气奇怪了点，但是十分敬业。如果他肯给你编舞，一定是看中了你的潜力，相信你有拿奥运金牌的实力。换个角度想，你还是个新人，还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比赛，岳斌老师就愿意打破自己的原则给你编舞，你一定会是我们女单花滑的未来之星！” 　　她伸手拿过手机，又说：“玥玥，你别看了，也别理其他人怎么说，他们都是胡说八道。” 　　未料赵凌玥却很平静。 　　她摇摇头，又拿过了林薇薇的手机，说：“这是有人故意在后面操作。” 　　林薇薇一愣，问：“什么意思？是玥玥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赵凌玥划着屏幕，点开那些评论，说：“你看，这些评论口供一致，在严格地操控着评论走向，带着节奏，热门点赞评论里甚至找不到一条不同意见的评论，这个博主号一定是收了钱。我这件事并不算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一般的事情在微博里都会有多方意见，可是这条微博下却只有一方意见，显而易见是有人在带节奏。” 　　林薇薇一听，顿时醒悟过来。 　　“哎，我怎么忘了控评这回事了！玥玥，你是得罪了什么人？” 　　赵凌玥摇摇头。 　　“不知道。” 　　渐渐的，她的表情凝重起来。 　　林薇薇问：“是想到了吗？” 　　赵凌玥猛地站起来了，行色匆匆地对林薇薇说：“我有事先回宿舍一趟。”说着，她飞速地离开了食堂，往宿舍飞奔而去。林薇薇从未见过这般神色的赵凌玥，左右一想，低头戳开了席嘉树的微信对话框。 　　赵凌玥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宿舍。 　　她立马去拿手机，打开一看，心中咯噔了下。 　　上面无数个不同人的未接来电。 　　赵父有两个，赵周羿有十个，茜茜也有五六个，还有林薇薇的五个电话。 　　她抿紧了唇瓣。 　　恰好此时，手机再度响起，来电显示上写着赵周羿三个字。 　　她接通了。 　　赵周羿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姐，你人呢？怎么不接电话？” 　　赵凌玥说：“我手机没电了，早上要训练，我嫌拿着麻烦就没带过去了。” 　　赵周羿说：“爸坐上了十一点半的飞机，估计到北京一点多。”手机那头还传来了唐茜的声音：“凌玥，需要支援吗！需要的话我和小老板立马过去！” 　　赵周羿：“唐茜你认真工作，我姐这事儿我来管，你别操心。” 　　说着，又严肃地对赵凌玥说：“姐，你参加花滑训练这事儿瞒不住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挂了电话后, 赵凌玥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 　　半晌，她的唇角渐渐抿住。 　　过了会，她似是终于回过神, 脱掉身上的运动服, 换了身便服, 拿上手机就大步离开了宿舍。路途中, 她还给林泉教练发了条微信，表示自己家里有急事，需要请假半天。 　　林泉直接致电过去。 　　电话一接通, 林泉便问：“是因为微博上的事情？”不等赵凌玥回答，他又急急忙忙地说：“如果是的话, 你不用担心, 我正在联系岳斌那边，这事儿会给你一个交代, 绝不会让脏水平白无故地往你身上泼。你放宽心, 这些事你都不用管, 你只要专心练习, 为比赛做准备就行了。” 　　似是想到什么，林泉又说：“现在还不知道是岳斌得罪了人，还是你得罪了人，但这事的源头我会查出来。” 　　他又强调：“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 　　“林教练。”赵凌玥忽然喊道。 　　她的声音平静, 与林泉带着几分着急的声音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只听她说：“林教练, 我的心态很好, 这事并没有影响到我。我跟您请假, 是因为之前瞒了您一件事。我家里人并不大赞同我加入集训队，对花滑较为排斥。现在我家里人知道了我加入集训队的事情，我需要半天的时间解决这个事情，所以希望您能批我半天的假期，我会迅速解决掉这个事情，继续专心为比赛做准备。” 　　林泉闻言，并没有特别惊讶。 　　他知道以赵凌玥在俱乐部时的优异表现，不可能没有省队或是国家队去挖她，毕竟如今国内女子单人花滑人才极度欠缺，而赵凌玥却在二十三的年纪才接触到了国家的集训队，甚至是通过海选方式接触到的，不难猜测原因里有家人不赞同的可能性。 　　他微微沉吟，问：“需要我出面吗？” 　　赵凌玥说：“谢谢林教练您的好意，我可以解决的。” 　　林泉说：“行，给你半天的假期，”一顿，又说：“微博上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 　　赵凌玥说：“嗯，好的，谢谢林教练。” 　　通话一结束，赵凌玥也差不多走到了首钢体育园的门口。 　　进入九月的北京，秋意渐渐露头，掉落在地上的叶子已有一两分的浅黄。 　　赵凌玥站在门口。 　　此时，赵周羿发来一条信息：据小张透露，飞机已降落。 　　小张是赵父的秘书兼贴身助理。 　　她抿着唇角，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然后给赵父发了条定位信息，并附上一句—— 　　“爸。” 　　赵父久久没有回。 　　四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首钢体育园的门口，不偏不倚就停在了赵凌玥的跟前。 　　车窗紧闭。 　　站在外面，压根儿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直到一声车解锁的声响响起，赵凌玥眉眼间微微动，紧接着她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果不其然，一进去，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张扭头和她打招呼：“大小姐中午好。” 　　而坐在车后座的人，正是赵凌玥的父亲。 　　赵凌玥对小张点点头。 　　接着，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爸。” 　　赵父冷着张脸，不为所动，只望了她一眼。赵凌玥旋即明白，把车后座的安全带给系上了。她的父亲在安全方面格外注重，尤其是打从她妈妈过世后，上车要是没系安全带，必定会有一顿教训。 　　此时，赵父开口：“开车。” 　　小张应了声。 　　而此时，赵凌玥又轻轻地喊了声：“爸。” 　　赵父还是没有搭理她。 　　赵凌玥：“爸。” 　　赵父没有依旧没理她。 　　坐在驾驶座的小张仿佛透明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安安静静地开着车。 　　赵凌玥微微挪了下身体，又说：“爸，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示弱的意思。赵父这才轻飘飘地看她一眼，但也没有回话。就在这个时候，赵父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 　　语句很是干脆利落。 　　“查。” 　　“没有。” 　　“我只给半天的时间。” 　　“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 　　通话时间只有一分钟不到。 　　电话一挂，赵父终于正眼看着赵凌玥，沉声问：“微博是怎么回事？” 　　赵凌玥说：“都是谣言，我和岳斌老师是正当的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不存在任何暧昧。爸，您女儿是怎么样人您还不清楚吗？” 　　赵父又深深地看她一眼，说：“咱们赵家的女儿打小就是掌上明珠，不是路边的猫猫狗狗都能随便欺负，公司的公关团队已经介入，这事儿最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解决，看看以后还有谁敢给赵家的女儿泼脏水，老子废了他们。” 　　赵凌玥心中一暖。 　　她正想说些什么时，赵父话锋一转，却是说：“我让小张给你订了下午四点的飞机回上海，现在去机场，你没收拾的行李我会让人替你收拾，再给你送回去，之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要真想考研，回上海考，想要什么老师，爸给你找。以咱们赵家的面子，你想要什么水平的老师都能找得着，没必要大老远地跑去北京。国内不喜欢的话就国外，考不上爸给学校捐楼。” 　　赵凌玥说：“爸，我是真的很喜欢……” 　　“花滑”二字尚未出口，赵父的脸瞬间沉下，声音也冷到了极致。 　　“住嘴。” 　　赵父年轻那会毕竟是当过黑社会头头的，尽管后来岁月沉淀，可真发起火来，气场是十足十的可怕。 　　赵凌玥登时噤声，可仍然倔强地看着赵父。 　　父女俩一路无声地僵持到机场。 　　小张在停车场里停了车，也不敢动，只能默默地在驾驶座上继续当他的透明人。 　　到底是父女，倔起来，谁也不让谁。 　　快三点的时候，小张提醒道：“赵总，飞机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起飞了。” 　　赵父问赵凌玥：“跟不跟我回上海？” 　　赵凌玥说：“我想留在北京。” 　　赵父：“下车。” 　　赵凌玥：“爸，你听我说，我……” 　　赵父：“我可以听你的解释，前提是你放弃你在北京的一切，道理爸不跟你多说，我也不想提旧事，”说着，他抬腕，又说：“我晚上八点还有个饭局，我再给你十分钟的思考时间，你跟不跟我回上海？” 　　赵凌玥抿紧唇。 　　赵父不再看她，而是盯着手腕上的表，款式已经十分老旧，也不大值钱。但赵凌玥知道那是妈妈和爸爸谈恋爱一个月后给爸爸送的手表。 　　赵父一直戴着手腕上，从未换过。 　　赵凌玥说：“妈妈……” 　　赵父猛地抬眼，喝道：“赵凌玥！” 　　她咬唇：“爸，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要留下来，这是我的梦想。” 　　赵父盯着她，面若冰霜，冷道：“下车。” 　　“爸……” 　　“不要喊我爸。” 　　“爸爸……” 　　赵凌玥想去拉住赵父的手臂，然而赵父比她还要快一步，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让赵凌玥扑了个空，他不再开口，也不再看赵凌玥，而是重重地把车门一甩，直接往机场的出发层走去。 　　小张苦口婆心地说：“大小姐，赵总真的真的非常担心你，今天本来有两个会议的，但是赵总都取消掉了，还立马让公司的公关团队维护你的声誉，亲自飞来了北京。赵总真的挺不容易的。赵总也很好说话，只有花滑才是他的禁忌，大小姐您要是想干点别的，赵总二话不说肯定支持你，而且你也知道为什么赵总对花滑避讳如深，赵总一片苦心，大小姐您理解一下吧。” 　　小张说的，赵凌玥都明白，只是…… 　　她无声地摇摇头，说：“张哥，我爸工作忙，平时生活作息都不太注意，麻烦你多注意一点，如果有什么事情立即给我电话。”说完，她下了车。 　　她也没有离开机场，而是在机场里找了个能坐的咖啡店，用手机编辑了一大段有关花滑和梦想的肺腑之言发给了赵父。 　　发完后，她等了十分钟。 　　赵父并没有回复。 　　赵凌玥又发了一句——爸，我等你回我。 　　赵父还是没有回复。 　　而此时，赵凌玥接到了糖糖的微信。 　　. 　　【糖糖：你家的公关团队很牛叉啊，短短几个小时，微博里的舆论画风就变了，都在抨击八卦博主。而且岳斌也真的很厚道，出来澄清了！还承认是给你编舞！是相中你得天独厚的花滑天赋，并且表示很期待你的比赛首秀。】 　　【赵凌玥：你的重点向来都不是这些。】 　　【糖糖：emmmm……还是我家小妖精最理解我！】 　　【糖糖：我其实觉得我是来吃狗粮加吃瓜的，那……那啥……你看下热搜，你家席小朋友上热搜了。】 　　. 　　赵凌玥微微一怔。 　　她打开微博，几乎是第一眼就见到了和席嘉树有关的热搜。 　　#席小天使拉黑八卦局长# 　　她点进去。 　　第一条就是席嘉树转发八卦局长的爆料微博。 　　【@席嘉树：造谣，拉黑。】 　　非常简短的四个字，加两个标点符号，因着巨大的流量，令评论底下的风向再度转变。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席嘉树微博底下的评论相当精彩。 　　. 　　【我在席小天使的床上：小天使发话了！我也要拉黑八卦局长！】 　　【唐朝直男：我们的小天使就是正义！八卦局长这种收了黑心钱的营销号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小奶狗敲萌：可不是嘛！八卦局长改名黑心局长得了。】 　　【绝版席嘉树正妻：我怎么嗅到了一股脑袋发绿光的味道。】 　　【京都念慈庵是我家：不, 我嗅到一股狗粮的味道，另外自诩正妻的那一个不要脸。】 　　【芽庄的海滤镜也无法拯救：等下！没人觉得赵凌玥长得很好看吗！她的颜是我喜欢的类型！艾玛，脑补了下, 小天使和赵凌玥很搭啊！纯情小奶狗vs风情万种小姐姐！这对cp我磕了！先磕为敬！】 　　【我才是席嘉树老婆：cp粉滚一边去！我们席小天使才十八岁，以工作为重。】 　　【百事和可口成为亲家啦：请你们回忆下几个月前小天使的手滑点赞九宫格, 你们将发现一些不可告人的蛛丝马迹。】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赌一百箱辣条, 他们俩没暧昧我直播吃shi。】 　　…… 　　. 　　赵凌玥翻着席嘉树微博底下的评论，越到后面大家的思维就越是发散, 脑补了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赵凌玥不再翻下去，又去看了眼八卦局长下的评论。 　　父亲的公关团队想必已经开始发力，舆论已经彻底倒向她这一边, 加上席嘉树这么一转发，简洁有力地反驳八卦局长，短短一个小时之内, 竟令赵凌玥上了热搜。 　　#Z小姐是什么人？# 　　赵凌玥点开一看。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赵氏企业的公关团队买下的热搜，里面甚至夸大其词地展示了她的家庭背景，暗讽发起谣言的人心怀不轨, 表示以z小姐的背景, 只有别人倒贴编舞的份儿，甚至还有网友开玩笑表示如果Z小姐不好好滑冰就要回去继承公司。 　　除此之外, 还有八卦人士专门八卦Z小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毕竟尚未正式参加比赛，就有只为世界级冠军编舞的岳斌另眼相待, 还有从来只在微博提和花滑有关的席嘉树为她掷地有声地怒斥营销号, 除去背景, 不得不令人揣测，这一位尚未登上花滑舞台的新人，是否真的有着令人惊叹的运动天赋？ 　　. 　　就在此时，赵凌玥眼前忽然多了道黑影。 　　她抬眼一看。 　　是全副武装打扮的席嘉树。 　　帽子墨镜口罩，将少年的脸遮得密密实实，而墨镜还是她在三亚时给他送的那一幅。 　　她有些诧异。 　　“你……” 　　她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然而话还未说完，席嘉树已经拽住她的手，说了句：“这里人多，出去说。”说着，他拉着她往机场的B2层走去。 　　他疾步如飞。 　　很快的，他便拉着赵凌玥在机场的停车场里上了车。 　　此时，席嘉树已经把帽子墨镜口罩三件套都摘了，露出了一张清爽的脸庞。 　　驾驶座上的小顾嘿笑一声，扭头和她打招呼：“嘿，赵小姐。” 　　只见小顾的眼神往两人牵着的手瞥了眼，又故作镇定地收回目光。 　　赵凌玥动了下。 　　席嘉树仍旧没松手。 　　赵凌玥索性作罢。 　　她重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机场？” 　　席嘉树说：“在微博上看到的。”他把微博页面给她看，有人拍到了她在机场咖啡厅坐着发消息的照片。眼下的互联网时代，果真在群众的目光里逃无可逃。 　　紧接着，席嘉树万分诚恳地说了句：“对不起。” 　　赵凌玥微微一怔，她疑惑地看着他：“你对不起我什么？” 　　席嘉树自责地说：“网络上有你的谣言，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还是林薇薇打电话和我之后才知道的。我早上训练没带手机，也没有和其他运动员交流，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如果我早知道，肯定不会有人在网络上辱骂你，”似是想起什么，他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凌玥，问：“我没有在微博上有任何暧昧的提示，只是很单纯地表示对八卦局长的愤怒和不赞同，评论里都是粉丝脑补的。我答应过你，跟着你的脚步走，就绝不会食言。” 　　小顾透过后视镜，默默地看了眼席嘉树。 　　……小老板谈恋爱居然是这样的模样，真想录下来上传到微博让他的那群粉丝们见见！ 　　赵凌玥没想到席嘉树担心的居然是这一点。 　　她摇摇头，说：“不要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出面我也能解决。再说了，我也是薇薇告诉我了，我才知道有这事儿，你不知道的话也不奇怪……” 　　“不。” 　　席嘉树打断赵凌玥的话：“和你有关的事情，我要第一个知道，其他人不许欺负赵金鱼，没有人可以欺负赵金鱼！我不允许！我已经咨询了表姐，准备雇一个小型的公关团队……” 　　赵凌玥震惊了。 　　她瞠目结舌地道：“不，没花这个钱的必要，这一次只是意外，我父亲那边……” 　　席嘉树却很坚持：“你父亲归你父亲那一边，我这边归我这边，我不能放任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你，而不采取任何行动。赵金鱼，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不是那些只懂得开空头支票的男人。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是我有行动力，”仿佛怕赵凌玥不赞同，又说：“再说了，我之前就有这个打算，我表姐也建议我雇一个公关团队维护自己的形象，这一次让我更加坚定要雇一个公关团队而已，不是为了你，主要是为了我自己，再顺便帮你……” 　　少年难得强势。 　　有那么一瞬间，赵凌玥觉得席嘉树和以前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了。 　　只不过很快的，少年又打回原形，丝毫不顾前方尚有外人在场，拉着赵凌玥的手，就眼巴巴地问：“好不好？赵金鱼，好不好？” 　　他都如此说了，赵凌玥自是不可能说些什么，只好说：“行吧。” 　　席嘉树又说：“公关团队的负责人和我说，你这个事情必定是有人收了钱发出来的，八卦局长不会是幕后人……” 　　听到这话，赵凌玥微微抬眼，瞅了他一下。 　　……前头还说咨询了表姐，准备雇一个小型的公关团队，这回连负责人都联系上了，还就此事件作出了分析。看来席嘉树小朋友的话还是藏了一半，分明是已经找到了公关团队。难怪她觉得父亲那边的公关团队速度怎么这么快，原来背后不止一个团队。 　　赵凌玥没有戳破席小朋友，只是对他的行动力再次有了新的发现。 　　……距离事件发生，也不过是七八个小时，他能做这么多，实属难得。 　　赵凌玥只觉心中微暖。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知道得罪什么人了吗？” 　　赵凌玥抿抿唇。 　　席嘉树又说：“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我会找出来，你安心准备比赛就好了，其余不要担心。至于幕后人，我找出来后一定不放过他！” 　　赵凌玥却摇摇头，她说：“我知道谁是幕后人。” 　　席嘉树一愣：“是谁？你得罪什么人了？” 　　赵凌玥还是摇摇头，说：“其实我挺高兴的，找幕后人的事情你不用插手，我相信今天二十四点之前，我父亲那边就会有结果。这事儿对我的影响不大，只不过对我父亲内心的影响可能会有些大……但这个结果，我乐见其成。” 　　席嘉树的眼神微微一深。 　　他忽问：“和你这个年龄才正式进入花滑圈子有关？” 　　赵凌玥没料到席嘉树如此犀利，望了他一眼。 　　此时，赵凌玥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迅速点开，发现只是公众号的一条推送信息，而和赵父的聊天记录最后时间还是停留在十五点四十分，仍是她的留言，失望登时写在了脸上。 　　她垂着眼，删掉了推送的公众号。 　　席嘉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正好就见到了赵凌玥和父亲的微信聊天界面。 　　许是察觉到席嘉树的目光，她关掉了手机页面，直接黑了屏，淡淡地说：“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小朋友你呀，不用操心我了，”说着，又觉语气生硬，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道：“你这么关心我，我真的挺开心的。” 　　“汪！” 　　赵凌玥见他又装小奶狗，不由笑了：“小顾还在呢。” 　　席嘉树：“不管，赵金鱼不开心了，我要逗赵金鱼开心，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小顾默默地戴上耳塞。 　　……小老板请您尽情地哄赵小姐，我会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林泉本来操着心想着要怎么解决好赵凌玥这件事儿，未料事情反转得如此快，微博上的百万粉丝营销号博主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发声明郑重地向岳斌和赵凌玥道歉了。 　　他压根儿不需要出任何力。 　　也是此时，有人敲响了他公寓的门。 　　“谁？” 　　“是我。” 　　林泉出去开门，说：“嘉树？怎么过来了？我听老曾说，你今天下午请假了，是怎么了？” 　　席嘉树直截了当就问：“今天赵凌玥是用什么理由和你请假？”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赵凌玥回到宿舍时, 已经是运动员们的休息时间。 　　林薇薇还没有睡, 正在刷微博。 　　八卦局长发了一篇道歉声明, 声泪俱下地向赵凌玥和岳斌认错，并表示是一时糊涂逞嘴舌之快没确认事实就发布了这样的传言, 愿意对赵小姐和岳先生的一切名誉损失负责。 　　林薇薇今个儿亲眼目睹了舆论的改变, 说：“玥玥，现在大家都很期待你的比赛首秀, 我看还有人表示虽然从不看花滑，但也要为了你的颜值去买比赛的门票。” 　　说着, 她瞧了眼赵凌玥，只见她满脸倦意。 　　林薇薇的语气一顿，轻了几分, 改口说道：“玥玥，你今天应该挺累的，你早点休息吧。” 　　赵凌玥轻轻地应了声。 　　同时, 她又看了眼手机, 赵父仍未回复她的消息。 　　她抿抿唇，似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她对林薇薇说：“我出去打个电话。”说着，她拿了手机出了阳台。大抵是姐弟，心有灵犀, 她正想给赵周羿拨电话, 赵周羿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一接通, 赵周羿低沉的嗓音便穿透了过来，还隐隐伴随着唐茜嘟囔的声音。 　　“姐。” 　　赵凌玥：“你电话来得正巧，我正想问你……” 　　赵周羿：“爸晚上回了公司一趟，面色铁青阴沉，所有人见着了都不敢喘气，也迁怒于知情的我，让我一个月内除公事之外不许和他说话。” 　　……这倒是在赵凌玥的意料之中。 　　每回父亲生他们姐弟俩的气，不管是谁犯错，父亲总要连坐，更何况现在这事儿还不是小事。 　　她说：“嗯，我猜着了，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嘱咐你几句，爸血压高，你多注意点。虽然小张哥办事我放心，但毕竟也不是二十四小时跟着爸爸的，他不在的时候，你多注意着点。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也别在爸面前提了，我有我的执着，爸也有他的坚持。” 　　赵周羿说：“姐，你的固执就是遗传了爸。” 　　赵凌玥说：“可能是吧。” 　　赵周羿又说：“对了，八卦局长那边已经道歉了，你知道吗？”说着，赵周羿那边又响起了唐茜的声音：“凌玥凌玥，我们公司的公关团队太牛叉了，手段了得，可谓是雷厉风行，你不知道八卦局长和我们交涉时瑟瑟发抖的模样多可怜！你快要比赛了吧……哎，小老板，把手机给我，让我和凌玥聊一会。” 　　几乎是话音未落，手机那头的人便已经变成了唐茜。 　　“凌玥凌玥！你比赛的时候，我和小老板都会去看的！我们会努力把赵总也劝去的！你不要担心赵总的事情，这天下间父母子女吵架，哪有父母能拗得过自己的孩子？我相信现在赵总只是接受不了，时间一久，他应该就能接受了。你好好为比赛准备，我看微博才知道是岳斌给你编的舞，你牛叉了，岳斌啊！只给世界级冠军编舞的岳斌呀！他一度是我男神，长得温文儒雅，大叔型男神！我愿意嫁给……” 　　电话那头的人又变成了赵周羿。 　　唐茜的声音逐渐变小。 　　说了些什么，赵凌玥听不太清楚，只依稀听到最后几句话——“……工作就工作嘛，老让我加班，有毒。不，小老板您听错了，我一句话都没说！我说您长得真帅，宇宙无敌天下第一帅！” 　　此时，赵周羿低声说道：“咱们公司的公关团队查出了背后指使人，爸把这事压下来了，我现在的权限无法得知。八卦局长是推出来的替罪羔羊。” 　　赵凌玥无声地勾勾唇，说：“嗯，我知道了。” 　　赵周羿那边沉默了会，问：“姐，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赵凌玥说：“爸把事情压下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不用多想，这事儿到此为止，至于这个结果，你姐姐，已经心满意足。”此时，赵凌玥听到赵周羿那边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声音越来越空旷，她微微一怔，问：“怎么走出去了？” 　　赵周羿：“有个问题问你。” 　　赵凌玥说：“我不会回答和这事有关的问题。” 　　“不是。” 　　赵凌玥一愣，还真的猜不着自家弟弟能问什么问题了，便道：“说吧。” 　　“席……”一顿，赵周羿却是打住了话音。 　　赵凌玥听得一头雾水，问：“有话便直说。” 　　未料，赵周羿却低笑了一声，说：“算了，挂了。” 　　相当干脆利落就挂了电话。 　　赵凌玥只觉莫名其妙，不过转眼一想，像周羿这种十八岁的少年，就和席嘉树一个样，少年的心思不好猜，尤其是她弟弟赵周羿还是个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表现在脸上的过分老成的小朋友。 　　她回到屋子里。 　　林薇薇坐在桌前，嘀咕着：“呵呵，八卦局长一看就是背锅侠……” 　　赵凌玥听到了，眼神微微深。 　　. 　　是夜。 　　赵凌玥做了个梦。 　　她回到了扎着小辫子的年纪。 　　那天，妈妈没有接她和弟弟放学，只有司机叔叔过来了。司机叔叔没有走以往回家的路线，而是拐弯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到医院后，司机叔叔一手牵着她和弟弟，去了一间病房。 　　她见到了满脸愁云的父亲。 　　早熟的她立马意识到了不妙，问：“爸，妈妈呢？” 　　赵父说：“妈妈生病了，等会见到妈妈，要乖，周羿，你不许惹妈妈生气。” 　　兴许是氛围沉重，弟弟不敢调皮，连连点头。 　　没多久，父亲牵着她和弟弟进了病房，母亲脸色苍白，精神倒是不错，拉着两姐弟的手，温柔地说了会话：“不要担心妈妈，妈妈只是普通的感冒，很快就能出院了哦。” 　　弟弟连连点头。 　　她瞧着父亲满脸沉重，便觉弟弟太傻，这话一听就是骗小孩子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们姐弟两便被司机叔叔带回家。 　　上了车后，她提出上厕所的要求。 　　司机叔叔毫无怀疑。 　　她偷偷回了病房，果然听到了真相。 　　“……老公你别担心，我们可以等待肾源，再不行的话，做血液透析也可以呀，起码还能活一二十年，能等到玥玥和周羿长大。我不怕疼的！” 　　“已经安排人手去配型了。” 　　“现在又不是我们小时候的那个年代，尿毒症又不是癌症，保守治疗也能活很久，老公你就别沉着张脸，别吓着孩子了，尤其是玥玥。咱们女儿心思细腻，别看她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心里跟门清似的。你回去得好好想个说词，我瞧感冒这个说词骗不着她。” 　　…… 　　她不懂什么是尿毒症。 　　第二天上学去问了老师，老师给她解释了一通，她也没听太明白，只知道是一个很可怕的病，稍有不测，她就会失去妈妈。 　　再后来。 　　母亲的肾源配型成功了，是亲属捐赠。 　　手术做得很成功，母亲的身体对新肾脏也没有任何排斥。父亲拉着她和弟弟去向姨妈周一心致谢，父亲还给姨妈包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红包。 　　姨妈没有收，只轻描淡写地看了赵凌玥一眼。 　　“都是一家人。” 　　父亲连着几天都很是高兴，为母亲的彻底康复。那几天还喝了点小酒，逮着空了，他就拉着他们姐弟俩说：“赵凌玥赵周羿，你们姐弟俩记住了，咱们欠你们姨妈一份人情，巨大的人情。赵凌玥你以后多让着林妍，还有赵周羿你以后别欺负林妍，知不知道？” 　　. 　　赵凌玥猛地惊醒。 　　她伸手一摸，额头尽是冷汗，背脊也是。 　　……也不知多久没梦见过以前了。 　　母亲的笑颜，还有父亲的叮嘱，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以及姨妈那个轻描淡写的眼神。 　　心底蓦地涌上一阵委屈，但旋即又被压下。 　　她深吸一口气，下了床，换了件干净舒爽的睡衣，重新回到床上时，只听到隔壁床的林薇薇嘟囔了几句：“爸！你不要对我这么严格嘛！我觉得我做的很好了！和我同龄的都没我滑得好呢！妈，你说是不是！妈，我要吃土豆炖牛腩！还有红烧狮子头！” 　　赵凌玥安安静静地听着。 　　半晌，她轻轻地摇头。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眼里透露出几分羡慕之意。 　　. 　　醒来过后的赵凌玥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 　　她看了眼时间，才三点二十五分。 　　她索性打开手机，准备刷会花滑的视频，未料打开微信时，正好发现了父亲发了朋友圈。 　　她立马点进去看。 　　父亲和大多中老年男人一样，也热爱着发朋友圈，不过大多都是商业转发，以及转发公司的近况，还有和商业伙伴饭局的照片等等。最新朋友圈是今天晚上的饭局。 　　父亲西装革履，和五六位脸上写着成功人士的商业伙伴在吃大闸蟹。 　　父亲不苟言笑，看起来很是威严。 　　这个朋友圈放在平日里算得上是平常又普通，但今日却有点不一样。 　　……下面有三个点赞。 　　第一个点赞是她的闺蜜兼好友唐茜，第二个点赞是她的弟弟赵周羿，第三个点赞是……席嘉树。 　　……席小朋友？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赵凌玥以为自己眼花, 又定定地看了好几眼, 还点进席嘉树小朋友的微信里，确认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席嘉树后，整个人登时有些凌乱。 　　两个目前看似无法联系在一块的人, 竟然在朋友圈里有了交集。 　　她冷静了一会，截了个朋友圈的图, 发给了席嘉树。 　　附上了三个问号。 　　. 　　她原以为这个点席嘉树已经睡了。 　　未料，不到一分钟，席嘉树回她消息了——三个问号是什么意思？ 　　. 　　【赵凌玥：看到截图了吗？】 　　【席嘉树小朋友：看到了, 怎么了？】 　　【赵凌玥：为什么你有我父亲的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我父亲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前阵子还飞上海一块喝酒打高尔夫，他们聊得投缘, 我父亲有一回喝多了, 把我的微信号推送给新朋友，我没有多想就加了，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长辈, 没想到这么巧, 居然是你父亲。】 　　. 　　赵凌玥也没想到这么巧。 　　席嘉树与自己的父亲扯上关系是因为席嘉树的父亲。 　　而以父亲平日里的脾性, 碰见优秀男性, 不管年龄大小, 反正能发展发展的, 都会加上联系方式。之前赵周羿还戏称父亲的微信好友列表俨然是一个大型的未来女婿储备库。 　　只不过, 父亲向来抗拒花滑, 也不知席嘉树的父亲说了什么, 竟让父亲也动了同意加为好友的念头。 　　思及此，手机又震动了下。 　　. 　　【席嘉树小朋友：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赵凌玥：已经睡了，又醒了，倒是你，怎么还没睡？】 　　【席嘉树小朋友：我也是睡了，又醒了。】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jpg}】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jpg}】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jpg}】 　　. 　　赵凌玥一见他发了不同小奶狗的卖萌表情包，立即忍俊不禁，心知要任由这么聊下去，接下来是真的不用睡了。两个人经常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开端，聊得无法停止，一转眼天已亮。于是，赵凌玥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和席嘉树道了晚安。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席小朋友的缘故，手机往枕边一搁，没多久又进入了梦乡。 　　而与此同时，席嘉树这边却仍坐在桌前。 　　手机连接着插头上的电源，正在充着电，他脸上写满了心虚两个字。 　　. 　　……什么我父亲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什么我父亲有一回喝多了把我的微信号推送给新朋友。 　　……什么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长辈，没想到这么巧居然是你父亲。 　　……都是假的。 　　. 　　头一回在赵金鱼面前说谎，席小朋友有些良心不安，但是他知道要是实话实说，赵金鱼一定会生气，所以衡量之下，他决定暂时不说，改天赵金鱼心情很好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再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大不了跪键盘！ 　　持着这般心态的席嘉树小朋友退出了和赵金鱼的聊天页面，继续刷赵父的朋友圈。 　　此时，隔壁床的吴宇迷迷糊糊地来了句：“席嘉树你都不用睡觉的吗？都三点多了啊……” 　　他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专注于自己世界中的席嘉树压根儿没听见。 　　他继续刷着赵父的朋友圈，拿出了当初看赵凌玥微博以及赵凌玥朋友们的微博的专研精神。 　　. 　　七个小时前。 　　林泉的公寓。 　　“……她父亲不赞同，是凌玥偷偷瞒了父亲来的北京，我估摸着和她二十三才参加女单花滑海选也有关系。我和凌玥说过，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出面帮忙说服，咱们女单花滑人才凋零，难得出一个有天赋有毅力的，这等能为国争光的好苗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凌玥性格沉稳成熟，有自己的坚持，所以凌玥自己说了，她可以自己解决，我便没有多问。” 　　从林泉公寓走出来的席嘉树却陷入了沉思。 　　回到自己的宿舍后，他坐在桌前仍在思考林泉教练说的话，静坐半个小时后，他忽然动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心底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席嘉树找出上次采访时加了微信的并沉睡在微信好友列表里的糖糖，发了一条微信。 　　. 　　【席嘉树：你好，我看了你上次给我的采访，我觉得不错，你们寄过来的样刊我不小心弄丢了，能不能再给我寄一份？】 　　. 　　糖糖，赵金鱼的闺蜜一号，现居三亚，根据微博观察，她是个有什么心事都往微博上说的女孩儿。 　　通过微博，已经十分了解赵金鱼的闺蜜一号的席嘉树非常成功地用工作的话题自然而然地打开了糖糖的话匣子，基本上不需要他多作引导，八卦兼好奇女孩糖糖相当主动地提起了不少与赵凌玥相关的事情，只可惜对赵凌玥为何二十三岁才进入花滑圈子一事避之不谈，不过最后仍旧主动向席嘉树提供了唐茜的联系方式。 　　. 　　唐茜，赵金鱼的闺蜜二号，现居上海，在赵金鱼的公司里工作，根据最近微博透露，和小老板赵金鱼她弟有着十分微妙的关系，同为局中人，席嘉树表示感同身受。 　　成功加上唐茜微信后，席嘉树根据微博上了解的唐茜，用十张岳斌的签名照以及自己的十张签名照要到了赵周羿的微信。 　　. 　　赵周羿，赵金鱼她弟，和他一个年纪，互联网上没有任何可查信息，只有唐茜的微博里只言片语的间接透露，以及平日里赵金鱼的形容，性格摸不准，但是席嘉树认为赵周羿同样是一个非常好攻略的对象。 　　因为他们有着类似的追求。 　　几乎是一加微信，他开门见山便表示了自己的来意，想了解为什么赵父不支持赵凌玥的爱好。 　　他原以为要费上些力气才能让赵周羿相信自己，未料赵周羿第一句话便问—— 　　. 　　【赵周羿：你和我姐是什么关系？】 　　【席嘉树：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赵周羿：懂了。】 　　【席嘉树：所以想知道为什么，不想看到她不开心。】 　　【赵周羿：我母亲因为一场花滑事故早逝。】 　　【席嘉树：你姐姐一直都有接触花滑，你知道吗？】 　　【赵周羿：我姐姐一直是偷偷地接触，我也是一直帮姐姐瞒着父亲，后来今年的时候，我姐姐突然就想进国家队了。她应该还瞒了我一些事，我问过，她没告诉我。】 　　【席嘉树：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加上你父亲的微信吗？】 　　【赵周羿：哦，这个倒是简单，我给我爸说有适合我姐发展对象的青年，让他加微信了解一下，他立马会同意好友申请。】 　　【席嘉树：谢谢小赵总。】 　　【赵周羿：不客气，小姐夫。】 　　【席嘉树：麻烦小舅子帮我瞒一下你姐姐，祝你早日追上唐茜。】 　　【赵周羿：{合作.jpg}】 　　【席嘉树：{合作.jpg}】 　　. 　　席嘉树如愿以偿加上了赵父的微信。 　　他盯着赵父威严的头像，拿纸巾擦了下手心里的冷汗。 　　赵父显然非常忙，并没有时间主动搭理他。 　　席嘉树酝酿许久，决定沉默，开始翻赵父以往的朋友圈。席嘉树不懂商业，只懂花滑，但是胜在他求知欲强，看到赵父朋友圈上自己不懂的便去网上搜索咨询，或者询问其他涉及这方面的朋友。 　　于是乎，这么一翻，便翻到了半夜三点。 　　他发现赵父有个爱好，喜欢打高尔夫球，朋友圈里隔三差五就会出现打高尔夫球的照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相关照片的朋友圈下面，从来都没有赵周羿和赵金鱼的点赞。 　　席嘉树去问了赵周羿。 　　赵周羿说：“哦，我父亲的球技贼烂，烂到无法昧着良心夸赞的地步，一百球里能中两球算是发挥超常，而且我父亲球品不好，自己打得不好就吼人，我父亲常去的高尔夫球俱乐部的球童都怕他。” 　　. 　　高尔夫球是一项球类运动，和花滑一样，都归属到运动范畴。 　　席嘉树当了十几年的运动员，发挥了求知精神，几经辗转找到了一个精通高尔夫球的朋友，就赵父的朋友圈照片姿势虚心请教。然后，他开始给赵父的高尔夫球朋友圈点赞加评论。 　　. 　　【席嘉树：叔叔握球杆的姿势颇有挥斥方遒之感，想必是一球进洞。】 　　【席嘉树：列夫托尔斯说高尔夫球就是人生，如果无法征服高尔夫球，就无法征服人生，叔叔您是人生赢家。】 　　【席嘉树：一杆进洞，nice！】 　　【席嘉树：完美的挥杆！太完美了！简直就是一项艺术！】 　　【席嘉树：都说跟一个人打十八洞的高尔夫球，对他的认识会比跟他十八年相处的还多，而叔叔您的高尔夫球，单单从视频的这一盒球看来，就知道叔叔您是个厉害人物。】 　　【席嘉树：从叔叔您的朋友圈里，我学到了许多和高尔夫球有关的知识，让我明白高尔夫球就是一项令人身心愉快的运动。】 　　…… 　　. 　　席·舔狗·嘉树面不改色地回复了整整二十八条赵父的和高尔夫球相关的朋友圈，每一条都是不一样的夸赞，甚至还引经据典，从专业角度分析，但每一条的本质都是使劲地夸！不要命地夸！ 　　☆、第50章 第五十章 　　赵父每日的作息都十分规律。 　　夜晚十二点睡觉, 早上五点起来。五点到五点半, 看邮件。五点半到六点半，健身锻炼。六点半到七点半吃早餐看报纸。八点到达公司，开启一整天的工作。 　　时针指向五点的时候, 赵父准时睁开了眼。 　　他的床头放着两个相框，一个是他和周凌的结婚照, 另外一个是一家四口的合照。他看了几眼照片，才去洗漱，顺带开启了手机邮件阅读的功能。 　　他的秘书发来了今天的日程。 　　他阅读了一遍。 　　小张最后还提醒了他做珠宝的高氏企业有意与赵家联姻, 小儿子高贝与赵小姐年龄相近。赵父一想到女儿就气得肝疼，沉下张脸，对小张说：“不联姻, 我赵某人没有女儿。” 　　小张收到这条消息时, 十分淡定，还是把高小少爷的资料在邮件里一并发给了老板。 　　赵父收到邮件，冷笑一声, 却还是点了进去。 　　瞧了眼高贝的长相, 又冷笑一声, 对小张说：“长得寒碜, 配不上我赵某人的女儿。” 　　赵父直截了当地删掉邮件。 　　过了会, 他才想起昨天夜里小儿子给他推送了一个女婿人选。小儿子眼光向来好, 能让未来小舅子满意的人, 相当于通过了赵家女婿的初审流程, 他当时忙着应酬, 百忙之中看了眼长相，五官深邃，看着很年轻，便直接通过了好友申请。 　　思及此，赵父点开微信，赫然发现朋友圈提醒的未读消息有将近百条。 　　他微微一怔。 　　昨天吃大闸蟹，发了条跟商业伙伴合照的朋友圈，一般回复点赞的人平均在三四十左右，今天将近百条，实在奇怪。他点进去一看，登时整个屏幕都被一个名字叫“嘉树”的人刷屏了，而且还是大段大段的评论，以及无数个一样的点赞。 　　他再仔细一看，发现嘉树回复的评论都是和高尔夫球有关。 　　再细细一品，从未被人如此全方位夸过球技的赵父只觉高山流水遇知音，前所未有地神清气爽。 　　他选择了其中一条评论回复—— 　　小伙子，有眼力。 　　. 　　赵凌玥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此时此刻已经把席小朋友当作了高山流水一般的存在，她也没法过多思考，再过半月，属于她的第一场比赛便要到来。 　　林泉给她报名参加的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国内不少顶尖选手都会参加。 　　全国锦标赛是国内体育总局举办的，和世界级别的赛事自然不大一样，每年举办的日期也不同，去年是十二月，今年则是九月。去年的十二月日期挑得不好，恰逢有世界级赛事，不少国内的顶尖选手都全身心准备着世界级赛事，以及为平昌奥运会做准备，都没有参加，今年奥运刚过，而最近的世界级赛事也是十一月份的大奖赛分站赛。 　　如今不过八月中下旬，有不少国内顶尖选手都打算参加且当热身，像是首钢体育园里的女单运动员们大多都选择了参加。 　　不过席嘉树没有参加。 　　她私下里听林薇薇说过，作为备受瞩目的奥运冠军，他新赛季新节目的首秀将会在大奖赛俄罗斯站。 　　. 　　林泉十分担心赵凌玥会因没有比赛经验而在赛场上怯场，这几日中午，他都陪着赵凌玥在食堂里吃午饭，给她讲讲比赛时发生过的趣事。 　　赵凌玥自个儿倒是不怕，除去花滑之外，她念大学时有不少上台的经验。 　　她向来自信，从未怯过场。 　　她对林泉说：“林教练，你真的可以放心，我真不会怯场，上场后我就当所有观众都不存在。” 　　林泉之前带过一位运动员，平时发挥得挺好的，可是一上赛场就变了个人，后来因为赛绩平平，不到二十就放弃了花滑，重新回去念书了。他一直觉得可惜，也因此有点儿心理阴影，生怕赵凌玥也会如此。 　　听赵凌玥这么一说，他还是不太放心，又嘱咐了一番。 　　正好此时，他瞧见了老曾进了食堂，招手喊了他过来。 　　赵凌玥打了一声招呼，便继续安静地吃饭。 　　林泉和老曾聊了起来。 　　听到“嘉树”两个字，赵凌玥的眉眼微微动。 　　“……嘉树那小子这几天请了假，也不知干什么去了，说是想休息个几天。他难得主动提要休息，我还挺意外的。这几天都没在北京见着他。” 　　老曾叹气，又说：“我总觉得这小子有事儿瞒着我，上次让他去做身体检查，他也听话，去了，检查结果出来了，没任何问题。” 　　林泉问：“没问题你还操心什么？嘉树前途不可限量，唯一要操心的就是怕他勤奋过度，把身体给练跨了，如今懂得劳逸结合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曾摇头：“不，十八岁的孩子，青春期还没有完全过，虽然身体健康，但是我还是很担心他的心理健康。” 　　…… 　　两位教练聊席嘉树，赵凌玥不动声色地听着。 　　她自然是知道席嘉树请假了，也知道席嘉树去哪儿了，他每晚都会在微信里和她汇报行程。 　　只不过这几天席嘉树小朋友应该是家里有事要忙，所以跑去了上海。 　　他昨晚还跟她说，他在上海外滩的和平饭店吃饭。 　　. 　　赵凌玥并不知道。 　　此时此刻，席小朋友正在上海的一家高尔夫球俱乐部里陪赵父打高尔夫球。而今个儿也不是两人第一次一块打高尔夫。昨天晚上是第一次。 　　赵父非常喜欢这小伙子的陪同，昨晚打完后还顺路请了席嘉树去和平饭店吃饭。 　　赵父对于席嘉树的家世也十分满意，出生于书香世家，父母俩都是艺术家，虽然年纪小了些，但胜在讨好未来岳父的态度优秀，而且才十八岁，还是念书的年纪，前途不可限量。 　　以上资料都是赵周羿避重就轻地转述，彻底忽略了席嘉树的花滑运动员职业。 　　“……之前看叔叔您的照片就觉得叔叔您挥杆特别有气势，现在亲眼一看，才知道这不是气势，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席嘉树再度面不改色地夸赞。 　　赵父身边不是没有拍马屁的人，但像席嘉树这样长得好看的一个小伙子的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的彩虹屁，还真的很少见。 　　赵父被拍得很开心，哈哈大笑。 　　“知音啊知音！” 　　打完高尔夫球后，赵父和席嘉树去回屋里歇息。 　　赵父夸赞席嘉树：“你很有灵气，以后要不要考虑学商业贸易？”赵父打量着席嘉树，越看越是满意，年纪小好掌控，将来上了门当女婿，也不敢欺负女儿，而且家里条件也是相当不错的，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谢谢叔叔的夸赞。” 　　席嘉树没有正面回答，正想说些什么时，却瞧见有人拿了手机对着他拍照。 　　赵父自然而然也是没有错过这一幕。 　　赵父从不关心体坛，只是……眼下瞧着席嘉树，是越瞧越觉得眼熟。 　　他忽然拧了眉。 　　席嘉树顿感不妙，立马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很乐意接受新的知识，只不过等得我退役之后了。作为一名运动员，我现在还是希望以比赛，以为国争光为重。” 　　赵父问：“哦？运动员？” 　　席嘉树说：“对，我还是一名花滑运动员。” 　　赵父立即反应过来：“赵凌玥让你来当说客？” 　　“不，叔叔您千万不要误会，她什么都不知情。” 　　赵父一听，立即明了，沉着脸：“赵周羿知情？” 　　席嘉树没有回答，只说：“我不是来给任何人当说客的，我只是单纯地想结交像叔叔您这样的人物，以及讨教与高尔夫球相关的知识和技巧……” 　　到底是年轻人，心里想什么，难逃赵父这般人物的法眼。 　　赵父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对席嘉树却冷淡起来了。 　　. 　　当天晚上，赵父回到家，见着赵周羿，劈头盖脸就骂了他一顿。 　　气在头上的赵父准备把席嘉树删掉，准备删掉的时候，却有几分犹豫。 　　……倒也不是觉得像他这样的拍马屁人才难得一见，而是感觉到了他对女儿的真心。只是他不过十八岁，年龄实在太小，男人的真心能有多久，他是男人，对未来女婿的要求自然更高。 　　赵父想着，手指一滑，点进了席嘉树的朋友圈。 　　前面十条都是视频。 　　从静态的图像看来，全都是他女儿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进去。 　　每一条视频都是女儿在冰场上或者是在舞蹈室里练习，或摔倒或碰撞，跌倒在冰面上的那一瞬间，他一个老男人都觉得疼，可女儿一声不吭地爬了起来，笑着对人说：“我没事，林教练我真的没事，我可以继续练习。” 　　小腿都磕红了一大片，胳膊肘也带着几分青紫。 　　她还是坚持说：“真的不疼，我可以继续练习的。” 　　赵父一方面只觉心疼万分，可另一方面又想起了逝去的妻子，微微动容的脸又僵硬起来。 　　他冷冷地哼了声，关掉了席嘉树的朋友圈。 　　只不过，准备删掉席嘉树的念头却是打住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今年的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的比赛地点在长春。 　　赛前两天, 林泉带着所有参赛人员乘坐飞机前往长春。这是赵凌玥头一回正式参加比赛，她心里倒是不太紧张, 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为比赛准备的短节目和自由滑, 早已烂熟于心。 　　现在的她闭着眼睛, 脑海里便是自己在冰场上的画面, 每一个动作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一样。 　　“哎, 玥玥，我跟你讲，你千万不要紧张，没什么好紧张的，等你上场后所有观众和裁判都当成胡萝卜就好了……”林薇薇挽着赵凌玥的手臂，穿过了登机的透明长廊。 　　大抵是父女, 林薇薇也和林泉一样, 替赵凌玥担心着怯场的问题。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父女俩的担心一模一样。 　　飞机扣有工作人员检票, 赵凌玥递了飞机票，和林薇薇一块进了飞机。 　　本来林薇薇还想说些什么，话音却戛然而止。 　　她盯了坐在头等舱的林妍一眼，黑着张脸，疾步往后面的经济舱走去。 　　赵凌玥停下脚步, 朝林妍微微一笑：“表妹, 我很期待你的新节目。”说完, 又抬了步伐, 走没两步, 林妍却喊住她。同时，她站了起来，目光和她持平。 　　林妍也微微一笑：“表姐真是幸运，第一场比赛首秀就得到岳斌老师的青睐，希望表姐不要让期待着你的表现的观众们失望。”说着，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赵凌玥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不是吗？希望表姐不会这样。” 　　赵凌玥听出了林妍话里的一丝敌意。 　　她上下瞧她一眼，轻轻地笑了：“当然不会，从小到大我从未让人失望过。” 　　林妍登时抿住了唇。 　　. 　　赵凌玥没再停留，径直往经济舱那边走去。 　　林薇薇朝她挥手。 　　她坐下来后，林薇薇立马嘀咕了几声：“就她喜欢搞特殊，非头等舱不坐，玥玥你什么出身，也没要求坐头等舱……”打从那一次被林妍的粉丝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后，她是真看林妍不爽，从头到脚连发丝也觉得碍眼。 　　赵凌玥说：“她是名人，粉丝多，走头等舱通道方便一些。” 　　林薇薇一听，反省了下，觉得自己像在抬杠，便说：“哎，我真是看你表妹哪儿都不顺眼，换做是你，我可能就会觉得理所当然。我果然是个双标狗。” 　　小姑娘承认得坦坦荡荡，好的坏的心思通通写脸上。 　　赵凌玥不由笑了，说：“你想赢过她，争取比赛名次比她高，其他都是虚的，这些才是真的。” 　　林薇薇哼哼两声说：“我很努力地练习新节目了！我觉得我这次一定能发挥得很好！咱们争取把林妍挤出铜牌！”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小姑娘乐不可支的，又自个儿在那儿哼哼好几声。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抬了头环望四周，并未见到席嘉树的身影。 　　她不由一怔。 　　作为cp粉粉头，只觉不可思议。 　　赵凌玥比赛首秀，尽管只是国内的赛事，可好歹也是首秀，席嘉树怎么没在？她想问赵凌玥，又怕泄露了自己，只好偷偷地离开座位，跑去林泉那儿问：“爸，怎么嘉树不在？” 　　林泉看她一眼，说：“嘉树不参加比赛。” 　　林薇薇自然是知道这个事的，又问：“他不来看比赛吗？” 　　林泉说：“不知道，他挺忙的。” 　　林薇薇仔细一想，这阵子好像真的没怎么看到席嘉树，但偶尔瞧见时，她磕cp粉的糖还磕得很开心，因为瞧见席嘉树在偷偷摸摸地拍赵凌玥。临近比赛的这几天，反倒是真的没怎么见着席嘉树。 　　似是想到什么，林泉又说：“他昨天又去上海了。” 　　林薇薇心想，真是个直男，上海有什么好去的？女朋友首秀比赛居然不能来捧场！差评！ 　　. 　　林薇薇重新回到座位上，正好见到赵凌玥在发微信。 　　她瞄了眼。 　　微信联系人显示着父亲二字。 　　于是，她收回了目光。 　　而赵凌玥编辑了一句话，给赵父发了过去—— 　　“爸，我现在出发去长春，门票我寄回家里了。” 　　而前面的聊天仍是那天赵父赶来北京的记录，至今大半月，赵父仍未回她。期间，她也给赵父打过电话，只可惜要么显示正在通话中，要么显示已拒接。 　　她默默地轻叹一声，退出了聊天对话框。 　　再往下的聊天对象是席嘉树。 　　席嘉树这几天又去了上海，也不知他究竟在忙什么，他每次都说得含糊。赵凌玥以为他不便多说，于是没有多问。比如最新的聊天记录是两个小时前—— 　　【席嘉树小朋友：我上飞机了。】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赵凌玥：回北京？什么礼物？】 　　. 　　席嘉树没再回她，估摸着是在飞机上了。 　　席小朋友最近行事风格风风火火，还沾上了林薇薇喜欢偷拍的习惯，她好几次训练的时候都瞧见席嘉树在左边偷拍，林薇薇在右边偷拍。 　　两个小朋友行动一致得很。 　　她晚上在微信里问席嘉树拍什么，席嘉树一副心虚的模样，每次都拿小奶狗的表情包来搪塞她。 　　她倒是无所谓，便也没再追问。 　　他拍得高兴，便由他去。 　　. 　　下飞机后，赵凌玥开机，赵父和席嘉树仍然没有回她消息。她不再看手机，跟着大部队准备一块离开机场。林泉订了一辆大巴来接，尚未离开机场，便有一群人蜂拥而至，还有若干闪光灯开启。 　　赵凌玥眼疾手快，拉了林薇薇一把，才令她不至于被激动的人群撞倒在地。 　　林薇薇站定后，瞅着被人群包围的林妍，整张脸又黑了。 　　林妍落落大方地回答着记者们的问题。 　　闪光灯之下，她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笑容可掬，应对得行云流水。 　　她分了丝心神落在不远处的赵凌玥身上。 　　……她这位表姐是她童年时的心理阴影，原以为早已摆脱，未料又在首钢体育园里重逢。重逢也就罢了，本以为像她二十三的年龄，不足以构成威胁，可是她仿佛受到了得天独厚的眷顾，在冰场上依然熠熠生辉，依然让她隐隐有几分惶恐。 　　再后来，得知瑟琳娜在考虑为她编舞，她生怕得名师加持的她会如虎添翼便央求母亲请瑟琳娜为自己的新赛季编舞。可是没有想到，她的这位表姐运气好得让人羡慕，失去了瑟琳娜编舞的机会，换来的却是岳斌的编舞。 　　她的母亲三番五次搭线，甚至与岳斌的助理结交，都摸不着边际。 　　而赵凌玥，一个尚未参加任何比赛的高龄选手却得到了岳斌的肯定，这让她更加忐忑，更加不安了。 　　现在灯光环绕，林妍稍微找回了一丝信心。 　　……她有很多很多的粉丝。 　　……她才是全场中心的焦点。 　　……和现在穿着一身运动装，连妆都没化的赵凌玥不一样，媒体只认她一个人。 　　……现在已经不是灰头土的童年了。 　　. 　　然而就在此时，围绕着林妍的媒体记者们，还有大部分粉丝们有了几分骚动。有人刷着手机，兴奋又激动地压低声音尖叫，说：“天啦！席小天使是表演赛的特邀嘉宾？” 　　“体育总局为了拉门票真是不择手段。” 　　“幸好我早买了门票，不然席小天使的粉丝们知道他家正主要出演，好的位置肯定一扫而空。” 　　“我买了前排！赚到了！” 　　“也是奇怪，席嘉树鲜少会答应参加这些没自己参赛的表演赛，这次居然答应了。” 　　“估计体育总局下了血本吧。” 　　…… 　　林妍听着，才知道席嘉树居然要参加表演赛。 　　也是此时，机场的出口又是好一阵骚动加尖叫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是席嘉树！” 　　“席小天使！” 　　…… 　　长春的机场不大，出口也不多，基本上一出来就能碰见。 　　林妍抬眼望去。 　　二号出口那儿，一道熟悉的人影疾步走了出来，几乎是瞬间，已有一大群人围了过去，连本来围着她转的大部分媒体记者们都眼放精光，持着长|枪|短|炮，往席嘉树那边奔去。 　　她身边就剩下寥寥无几的真爱粉丝们。 　　席嘉树，花滑圈的顶级流量，果真名不虚传。 　　她的笑容有了一丝僵硬。 　　就在这个时候，围着席嘉树的人群们忽然自动分开了一条小道，清风明月一般的少年走了出来，与她迎面碰上。恰好此刻，有记者问：“嘉树，这一次国内锦标赛你最看好哪一位女单选手？” 　　席嘉树望了眼提问的记者。 　　记者正想问是不是林妍时，林妍便想着打一声招呼。 　　未料席嘉树笔直地与她擦肩而过，直到不远处的赵凌玥面前停了下来。 　　少年眼里带着笑意。 　　“赵凌玥是我最欣赏的女单选手。” 　　闪光灯闪烁。 　　记者们和粉丝们都在疯狂地拍照。 　　此次此刻的这一幕是如此的养眼，纤瘦高挑的少年和容貌艳丽的小姐姐，组合在一起，竟分外的合适。 　　身为cp粉的林薇薇内心在尖叫！ 　　……粉他们，天天在过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毫无意外的, 席嘉树又上了热搜，这一回连带着赵凌玥一块上了。 　　有不少席嘉树的粉丝悄悄地拍了两人站在一起的照片, 上传到微博。 　　. 　　【席嘉树的正宫太太：呵, 正牌在此。】 　　【月亮代表我的心：我把话撂在这里, 赵凌玥这张脸丢进娱乐圈, 也是艳压群芳的料。瞧瞧人家这张素颜照, 和小天使配得不要不要的。】 　　【吐司先生你在哪儿：没有人觉得他们俩的cp很带感吗？】 　　【惊天小饼干：投一票！唯粉转cp粉！】 　　【星星在天上你在心上：我劝那些cp粉别多想，我们席小天使就是单纯欣赏技术好的人。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小天使心里只有花滑，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你得练好花滑。岳斌肯给赵凌玥编舞，证明赵凌玥有实力，我们小天使就是如此善良, 生怕我国女单没落, 为我国花滑事业真是殚精竭虑。不要什么都扯cp好伐？】 　　【甜甜圈真的很好看：莫名有点期待赵凌玥的首秀。小天使都看好的人，一定差不到哪儿去。】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还是默默地投cp粉一票, 我建了个喜悦夫妇的cp超话，咱们cp粉大本营。】 　　【川贝枇杷膏很好吃：咱们居然有大本营了？席嘉树，赵凌玥，席玥，喜悦, 真会取名字！】 　　【实名安利小躁动：已粉！喜悦夫妇真爱粉一枚。】 　　…… 　　昏暗的办公室里只亮了一盏台灯。 　　台灯前是一张油光满面的脸, 以及键盘上十指翻飞的速度。终于手指停下来, 拿了电脑旁的一盒薯片, 五指一抓, 连着五六片送进口里，再喝一大口的可乐。 　　男人心满意足地打了声饱嗝，不过视线仍旧不离屏幕。 　　他姓张，单名一个樊字，是一个热爱工作的宅男，目前就职于天青工作室。这是个私人工作室，加上老板，总共也就只有五个人，是一个专业的公关团队。而最近，他们这个许久没生意的公关团队迎来了一笔大单子，受雇于体育圈顶级流量席嘉树。 　　名人雇公关团队维护自己形象是家常便饭之事，张樊也能理解，只不过他们这位金主爸爸有点与众不同。 　　他叼了根烟。 　　刷新的微博页面里有人在怼赵凌玥，他立马正襟危坐，分派任务给下面的水军，让他们一半装粉一半装黑，总之压下那条评论，再围绕赵凌玥与席嘉树两人展开话题，突出赵凌玥能圈粉的优点，以及高举喜悦夫妇cp大旗。 　　张樊打着字，吩咐水军头子。 　　“切记，把cp无声无息地炒起来，杜绝一切花边绯闻。” 　　“写同人文的，做视频的，画图的，都需要。” 　　“隔三差五撒糖。” 　　“正主没糖发的时候，让他们自己产粮，有糖发就普天同庆，搞活动的不用手软，咱金主爸爸有钱，报销。” 　　水军头子：“金主爸爸牛叉，有钱的粉头就是不一样。” 　　张樊吐出一口烟。 　　……不，你不懂。 　　……正主即是粉头。 　　. 　　微博上的热闹，赵凌玥一概不知，此时此刻的她已经躺在了床上休息。 　　明天的行程是进行比赛出场抽签。 　　后天才是真正的比赛。 　　房间是双人床，她仍然和林薇薇同一间房。此时九点刚过，林泉教练刚离开了她们俩的房间，又再三嘱咐要放松。林薇薇有丰富的比赛经验，林泉的叮嘱重点自然是赵凌玥。 　　赵凌玥不得不再三表示自己会的。 　　等林泉教练一走，林薇薇已经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时不时吃吃地笑，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东西。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她又说：“我在看一些令我放松的段子，你……你不用管我！” 　　说完，搂着枕头转过身去，又吃吃地笑。 　　赵凌玥很是习惯这样的林薇薇，也没多想，一转眼，手机微信震动了下，来了条信息。 　　.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jpg}】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gif}】 　　. 　　赵凌玥不由莞尔，倒也是巧，她正想找他。 　　机场那儿人多，也不便说话。 　　上了大巴后，两人便再也没有接触的机会，后来到酒店，又是登记入住，还有林泉的再三嘱咐，洗了个澡，如今才真的闲下来。她有时候会觉得席嘉树真是个神奇的人，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合适的时间里。 　　当然，赵凌玥并不知就在半分钟之前，林薇薇给席嘉树发了条微信—— 　　后天是玥玥的比赛首秀，你作为前辈不打算给玥玥传授点经验吗？另外，玥玥刚洗过澡，躺在床上了。 　　. 　　【赵凌玥：{摸头.jpg}】 　　【席嘉树小朋友：汪汪汪。】 　　【赵凌玥：还没告诉我呢，怎么来长春了？特邀嘉宾？表演赛？嗯？给我汇报一下。】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在管我吗？】 　　. 　　赵凌玥指尖一顿，忽觉“汇报”二字似乎用的有些不妥，正打算回一句——我没有在管你时，席嘉树那边却连着发了五六个表情包，是同个系列的白色小奶狗，头顶分别顶着不同的字。 　　. 　　【席嘉树小朋友：{心花怒放.jpg}】 　　【席嘉树小朋友：{欢迎管我.jgp}】 　　【席嘉树小朋友：{已经躺好.jgp}】 　　【席嘉树小朋友：{服从管教.jgp}】 　　【席嘉树小朋友：{我很乖.jgp}】 　　【席嘉树小朋友：{请管一辈子.jgp}】 　　. 　　有时候赵凌玥很佩服席嘉树，他总能找到一些奇奇怪怪又很萌的表情包，简直是个使用表情包小能手。一见着这些表情包表达的意思，赵凌玥的指尖又是一顿，按了删除键，把那句话删掉了。 　　忽然间，她很想见席小朋友。 　　她心思微动，便已经发了句消息过去——我在23层的行政酒廊等你。 　　她瞄了眼林薇薇，说：“我有点想喝美式，我上去喝一杯，你要喝吗？我帮你带一杯。” 　　林薇薇腾地从床上蹦起来，瞅着她，表情颇像刚刚席嘉树发的心花怒放小奶狗，不过这样的表情一瞬即逝，她轻咳一声，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喜悦，说：“不……不喝了，你……你慢慢喝，好好喝，快乐地喝……” 　　说着，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奇怪，改口说：“哎呀，我刷会微博段子就睡觉啦，晚安。” 　　. 　　酒店里的空调开得有些冷，她披了件薄薄的外套上了行政酒廊。 　　这个点的行政酒廊已经没什么人。 　　她一进去就见着了坐在角落里的席嘉树，他仍是戴着墨镜和鸭舌帽。她忽然想起了五个月前，在三亚，同样是行政酒廊，那会她还认不出席嘉树，以为他不懂处理别人的追求，擅自前去帮忙。如今不过短短四个月，追求他的女孩儿成为了她的好朋友，而她也不知何时起，竟也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认出席嘉树来。 　　她微微站定。 　　……对于后天的比赛，她并不会紧张，只是有几分兴奋的情绪。而这样的情绪似乎藏在了她的血液里，在她躺下时便肆无忌惮地游走，令她无法入睡。 　　林教练很满意她的训练结果。 　　可是她自己不满意，总觉得还没有彻底领悟到岳斌所言的灵魂和真正的艺术表现力。 　　岳斌说席嘉树会令她知道答案。 　　这一点，她内心也是承认的，每一回见他，便总觉离真正的答案更近一步。只是眼下，却有了那么一丝的不一样，她在见着他的那一刻，血液里的兴奋与激动刹那间消失了，莫名有种安定感。 　　她露出一丝笑容，疾步走前。 　　他见着她，摘下墨镜，喊了句：“赵金鱼。” 　　赵凌玥坐下来，上下打量他一眼，故意板着脸，说：“来汇报一下。” 　　席嘉树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唇角微扬，登时眉飞色舞地问：“什么都要汇报吗？” 　　满脸写着“你来管我我很开心”的模样。 　　赵凌玥说：“你自己掂量，吃的喝的就不用说了。” 　　“好的！”他应了声，开始事无巨细地汇报：“我不是说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吗？那一份礼物在上海，我想着来长春，从北京飞也是飞，从上海飞也是飞，就不如顺路飞了。特邀嘉宾的事情，不是我想瞒着你的。本来体育总觉邀请了其他人，但是临时出了岔子便问了我教练。这事我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具体确定还是今天早上。”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睛骤亮：“我和体育总局的人说了，金银铜牌都由我来颁。赵金鱼，你人生中的第一个金牌将会由我来颁。” 　　赵凌玥笑：“你怎么就知道我拿的是金牌？万一……” 　　席嘉树仿佛比赵凌玥本人还自信：“不管是不是，你在我心里都是最佳的金牌人选。” 　　赵凌玥问：“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席嘉树却神秘兮兮地说：“不是，比赛那天你就知道了。” 　　赵凌玥瞧他这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忍不住逗他，说：“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赛后的礼物。” 　　他问：“是什么？” 　　赵凌玥笑吟吟地道：“我不像某个小朋友那样喜欢卖关子，我直接告诉你是什么。” 　　席嘉树显然很开心，问：“那是什么？” 　　赵凌玥上下嘴皮轻轻一碰，发出一声“mua”。领悟过来后的席嘉树登时目瞪口呆，旋即耳根子冒了一丝红，眼神却是止不住地盯着她诱人的唇。 　　“赵……金鱼。” 　　“嗯？” 　　“打个商量，两个行不行？” 　　“不行。” 　　“那……” 　　赵凌玥说：“三个吧。” 　　少年喜出望外，整张脸容光焕发。 　　瞧着这样的席嘉树，赵凌玥搅拌着杯里的美式咖啡，轻轻地喝了口，没加任何糖任何奶的美式出奇地甜。席小朋友真像一块小奶糖，睡前嚼一嚼，只觉岁月安好。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花样滑冰里除去女子单人滑, 男子单人滑，双人滑之外, 还有冰舞。而女子单人滑的比赛项目又包括了两项，一是短节目，二是自由滑。短节目一般都是在第一天进行，自由滑则是第二天。 　　比赛结束后，两个节目分数相加，得出总分数进行排名。 　　裁判统共有九个。 　　今早吃早餐的时候，林薇薇还跟她八卦了下国际比赛里裁判们的派系之争, 宛如一出“甄嬛传”。至于国内的裁判，林薇薇知道得也很多, 当中有两名还是拥有冬奥裁判资格的，获得了ISU国际滑联的承认。 　　赵凌玥只记得名字, 分别叫戴兵和王京。 　　至于哪一张脸，赵凌玥瞄了眼，一如既往的脸盲发作。 　　女子单人花滑短节目比赛已经正式开始, 字正腔圆的解说员正在激情讲解。林泉教练站在她的身边, 此时此刻注视着冰场上正在热身的林薇薇。 　　比起赛前的紧张，林泉在比赛当天要镇定得多, 不再叮嘱她们莫要慌。 　　不过女儿比赛, 林泉大抵内心还是紧张的，虽然没表现出来, 但赵凌玥大致能感受得到。她从冰场上挪开了目光, 再度扫向观众席。席嘉树坐的位置很是显眼, 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周遭观众席里已有不少人悄悄地拿着手机在偷拍。 　　想要发现席嘉树坐哪儿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看大部分手机镜头的方向。 　　兴许是心有灵犀。 　　她一抬眼，便迎上了席嘉树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朝她点头。 　　赵凌玥亦微微颔首，目光一转，却是有些怔楞。她见到了赵周羿和唐茜。两人出现在这儿并不出奇，她给两人都寄了门票。弟弟和好闺蜜来捧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 　　为什么会跟席嘉树坐在一块？ 　　许是察觉到赵凌玥的目光，唐茜使劲地跟她挥手，嘴里比划着“加油”两个字。 　　没一会，她身边的赵周羿拽了她一下，她也不知在嘟囔什么，停止了挥手。 　　……这三个人坐在一块，组合莫名地奇怪。 　　但赵凌玥也未多想，而是瞄向了另一边的座位，那儿空荡荡的，并未坐着她期待的人影。 　　她今早看了眼微信，父亲还是没有回复她。 　　她微微抿唇。 　　. 　　“……接下来出场的是赵凌玥选手，这是一位备受瞩目的新人，今天将会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场比赛。所有关注花滑的人都知道，这位新人打破了岳斌先生的规矩。岳斌先生只给世界冠军编舞的规矩，花滑圈内众所皆知，如今给默默无闻的新人编舞，是否表明赵凌玥已有世界冠军级别的实力？接下来让我们拭目以待她的短节目……” 　　赵凌玥准备上冰场。 　　林泉在一旁说：“凌玥，我相信你的实力，按照平时训练来发挥就可以了，不要紧张，没什么好紧张的。咱们拿不拿冠军都无所谓，比赛最重要的是尽力，只要你尽力了，不过结果如何也不用遗憾。” 　　瞧着里林泉紧张得薄汗尽出，嘴里却口是心非地说着与以往训练时截然不同的话，赵凌玥轻轻地喊了他一声：“林教练。” 　　林泉微怔。 　　赵凌玥露出一个笑容：“我会带回一面金牌。” 　　说着，她迈开步伐滑进了冰场。 　　林泉反应过来，紧张的心奇妙地平静下来。他无奈地笑了笑，他带的这位新人心理素质强大。他带过不少运动员，别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紧张，头一回见着像她这么冷静自信的。 　　他目送着她踏上冰场。 　　上了冰的赵凌玥又与地面上的赵凌玥有了一丝不一样。 　　她仿佛为冰场而生。 　　. 　　此时此刻的赵凌玥正在热身。 　　她在冰面上滑行，熟悉着这陌生的冰面。 　　周遭所有人的目光已经不复存在，解说员的声音亦是自动地被隔绝开，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只剩下冰面与她的冰鞋。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她原以为自己上场后会有一丝忐忑，可是真正上场后并没有，甚至没有分毫紧张，仅有亢奋。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从心脏到四肢百骸都在热烈地燃烧。 　　熊熊烈火仿佛在告诉她一个事实——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梦寐以求的舞台起点。 　　. 　　配乐放出——《danse macabre》。 　　. 　　几乎是同时，她的表情有了变化。 　　她仿佛融入了配乐里，即将为大家带来一段冰上死亡之舞。 　　. 　　燕式滑行。 　　紧接着一个阿克赛尔两周跳。 　　…… 　　. 　　“……她的跳跃力量感十足，轻而易举就完成了一个2A！力量柔美兼具，毫不费力！” 　　又是一段滑行。 　　勾手三周跳加后外点冰两周跳! 　　鲍步腰接阿克塞尔！ 　　燕氏旋转！ 　　弓身旋转！ 　　……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令在场所有观众都叹为观止。这仿佛是一场无与伦比极具观赏性的艺术表演，解说员也为此慷慨激昂，不由再三感叹岳斌的眼光。 　　. 　　配乐止，赵凌玥轻轻地喘着气。 　　……结束了。 　　周遭爆发出喝彩声。 　　她终于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几乎是第一眼就望向了观众席。赵周羿和唐茜起身鼓掌，茜茜也不知从哪儿买来的小熊玩偶往冰场上投掷，接二连三的引来一小阵玩偶风潮。 　　她微微一愣，发现本该在他们俩身边坐着的席嘉树不见了。 　　视线很快又收了回来，她捡起地上的一两个娃娃，单手给予飞吻表示感谢。飞吻落下，更是引起全场的尖叫声。她扬起唇角一笑，抱着娃娃离开冰场。 　　很快的，短节目分数出来了。 　　毫无意外，赵凌玥的分数目前暂居第一位。她后面还有八位选手，其中林妍是压轴出场。 　　林泉的面部是止不住的笑容。 　　“规定动作全部完成，质量与完成度无可挑剔，前面上场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只要明天的自由滑保证好质量，我看金牌是不在话下。你今天的短节目首秀，非常完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又有几分紧张，叮嘱道：“明天的自由滑咱们求稳，别心血来潮把2a改成3a了。你的3a不算特别稳定，尤其是3a-2t，不可以乱来，知不知道？只要2a的质量完成的好，高分数一样没有问题。” 　　赵凌玥颔首。 　　赵凌玥又望向观众席。 　　席嘉树的座位上仍旧没有人影。 　　她略微思考，披了衣服离开赛场。刚出赛场，却是见着了无比奇怪又诡异的一幕。这样的组合比席嘉树与赵周羿还有唐茜一块还要古怪。 　　比赛场馆外，有一条长长的廊道。 　　而此时此刻的廊道入口里，正有两道人影，其中一道是她所熟悉的席小朋友，另外一道则是她更加熟悉的人影——她的父亲。两个人站在一块已经算是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席嘉树马前鞍后地围着她的父亲转，脸上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非常标准的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 　　也不知他和她父亲说了什么，父亲居然也露出了微笑？微……笑？ 　　她有些瞠目结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而此时，席嘉树和赵父也见到了赵凌玥。 　　赵凌玥走了过去，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轻轻地喊了声：“爸。” 　　赵父见到她的瞬间，敛起笑容，沉下一张脸。 　　赵凌玥又喊了声：“爸。” 　　赵父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破绽，但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只听他说：“来长春出差，正好路过。” 　　赵凌玥一愣，旋即喜出望外，立马拉住了赵父的手臂，接了赵父的话茬：“爸，我明天还有自由滑比赛，你要不要来看？” 　　赵父：“没什么好看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接触花滑，你就是不听，性子倔得跟驴似的。我只是纯粹出差路过，不是专程来看你 ，”上下打量赵凌玥一眼，又眯起眼睛，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怎么比上个月瘦了？” 　　这话一出，赵凌玥的鼻头登时一酸。 　　“爸，我……” 　　赵父伸手摸拍她的肩：“二十三的人还不懂好好照顾自己？周羿在里面是吧？臭小子丢下公司的事情跑来长春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进去骂他一顿。” 　　说着，倒是健步如飞，走得极快。 　　廊道里转眼间就剩下赵凌玥与席嘉树两人。 　　席嘉树说：“叔叔是口是心非，是要面子，再不走他可能也要哭了。”一顿，他又低声说：“赵金鱼，叔叔本来是来看你比赛的，今天上海雷暴天气，航班延迟了，所以才没赶上。他刚刚还一直在问我，比赛有没有回播。小张哥还跟我说，出了机场后，叔叔一直催他开快一点。” 　　听他一口叔叔一口小张哥，再联想起前不久他和周羿茜茜坐在一块的场景，赵凌玥动了动唇，问：“你老往上海跑，是为了我？” 　　席嘉树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他又低声说：“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想要你开心，一切的出发点都纯粹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你无关。我只是在想，你的比赛首秀，如果你父亲缺席，你一定会遗憾。我不想你带着任何遗憾结束你的首秀，所以才想了点办法说服叔叔。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坦诚地和叔叔谈了谈，可能叔叔比较吃我这一套，所以答应过来了……但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我没出多少力，就是动了下嘴皮子，主要还是叔叔本来就很关心你，有外人给个台阶，他就顺势踩上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赵金鱼，我这么自作主张你会生气吗？” 　　赵凌玥看着他，没有说话。 　　席嘉树登时有些慌，说：“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赵凌玥摇摇头，问：“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吗？” 　　席嘉树点头。 　　赵凌玥往周遭看了眼，没有发现任何人。忽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尖，在少年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又重新站定，她低声说：“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唐茜平日里就喜欢花滑运动, 虽然不会滑，但是比赛看得不少, 也算是一个较为资深的花滑粉。她平时看比赛，要么拉着糖糖一块看，要么拉着凌玥一块，她们俩都懂得多，也聊得到一块。 　　这还是唐茜头一回和小老板一起看比赛。 　　只不过小老板对花滑不太感兴趣，她和他聊不到一块，而且小老板看比赛时十分认真, 她压根儿不好意思开口。眼下大老板赵总又过来了，两尊大神坐在自己的身边, 唐茜倍感压力。 　　她分外想念席嘉树。 　　先前席嘉树在的时候，坐在一块的三人都有交流, 而且席嘉树十分专业，看比赛的角度让她受益匪浅。只可惜现在席嘉树不知所踪，留下两尊大神坐在她的身边。 　　冷不防的, 赵周羿问了句：“在想什么？” 　　经过多日的“工作折磨”, 唐茜已经被锻炼出下意识的回应，立马回答：“感谢小老板特地批假让我来看比赛, 回去后我一定加倍努力工作, 当好小老板的助理！” 　　赵周羿低笑一声，不再多问。 　　唐茜默默地叹了声, 在内心里呵呵了两句。同是姐弟, 差距真大。别人当助理, 朝九晚五下班，她当助理，几乎等于二十四小时为小老板贴身服务。 　　想想她多少次相亲都因为小老板毁于一旦！ 　　唐茜在内心义愤填膺，可惜拿着高工资，只好屈服于金钱之下，发出感慨——十八岁的小孩儿真可怕。不过转眼一想，又觉得太过绝对，瞧瞧席小天使，一样十八岁，和赵周羿完全不一样，小天使阳光善良热情，仿佛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脑门上，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天使一个恶魔！ 　　也是此时，席嘉树回来了。 　　本来之前的座位是席嘉树、唐茜、赵周羿、空位。现在的座位则是赵父、唐茜，赵周羿，空位。唐茜坐在两位老板中间，压力特别大，见着席嘉树，简直是喜出望外，正琢磨着要如何跟小老板提出换座位的要求时，席嘉树却开了口：“我跟你换个座位，可以吗？” 　　唐茜为微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席嘉树是在和她说话。 　　“呃……可以。” 　　她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席嘉树，坐到了赵周羿的左边。等她坐下后，她正纳闷为什么席嘉树要跟她换位置时，便见到席嘉树露出相当灿烂的笑容，接下来，他的嘴巴就没有停止过。 　　“……她这个勾手跳没有发挥好，该要扣分了。” 　　“……这是阿克赛尔两周跳，高度一般，但是跳跃的完成度不错，当然没有叔叔您的女儿跳得好。” 　　“……如果是赵凌玥跳的话，她现在会加一段燕式滑行。叔叔您看回播的时候，一定不能错过凌玥的燕式滑行，那是一场视觉盛宴。” 　　“……这是蹲式旋转，也没玥玥做得好。” 　　“……玥玥的运动天赋一定是继承了叔叔您的，都说虎父无犬女，这话果然不假。” 　　…… 　　赵周羿：“……” 　　唐茜一脸蒙圈，她再次望向席嘉树。 　　少年仍在热烈地与赵父交谈，还时不时拿手碰着自己的唇，也不知在回味什么，时而露出腼腆的笑容，时而又在那儿傻笑。待赵父回话时，他又立即切换殷勤模式，可谓舌灿莲花。 　　唐茜：她错了！十八岁的少年果然不好懂！ 　　. 　　赵凌玥没有先回赛场。 　　和席嘉树分别后，她先去了更衣室里换衣服。接下来的参赛选手里，她们的实力她都看在眼里，比较有威胁性的也只剩她的表妹林妍了。 　　赵凌玥看过林妍的比赛，就目前国内的女单选手而言，林妍确确实实算是出众的一位，只不过放在国际赛事里，尤其是与其他国家的花滑名将相比，则是相差甚远。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安静极了，隐约能听见赛场上解说员的声音。 　　也是此时，更衣室的门忽然动了下，紧接着被推开，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 　　女人留着利落的短发，穿着灰色套装，踩着高跟鞋，几乎是一进来就直奔梳妆台，拿走一个杏色的保温壶，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妆容精致的眉眼微抬，目光落在了赵凌玥身上。 　　女人的目光旋即微深。 　　赵凌玥看着她，下一秒脸上微微扬了唇，径直走了过去，直到女人的面前时才停住脚步，继而露出一个微笑，她说：“姨妈是来帮表妹拿保温壶吗？今天比赛忙，都没来得及和姨妈打招呼，希望姨妈能体谅体谅晚辈，”话锋一转，笑容依旧，声音却带了一丝丝冷，“可别又误会我忙着和别人有桃色绯闻。” 　　周一心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赵凌玥轻笑一声，说：“我什么意思，姨妈心里不清楚吗？姨妈您为表妹操心，我能理解，毕竟她是您的女儿。可姨妈也别忘了，我也是别人家的女儿，虽然我母亲不在了，但我还有父亲。赵家的孩子，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这一次，是父亲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可要是有下一次，姨妈您拿捏着过去的情分未必就有那么好使了。” 　　赵凌玥又淡淡地说：“毕竟当年情分里的水分，姨妈您也是知道的。” 　　周一心面色再变：“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赵凌玥说：“哦，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另外表妹应该快上场了，姨妈你还不给表妹送保温壶吗？可别耽误了表妹接下来的比赛。” 　　周一心冷冷地看她一眼，不再多说，拿了保温壶便离开了更衣室。 　　很快的，更衣室里便只剩赵凌玥一人。 　　她倚在梳妆台前，微微侧首，正好见着梳妆镜里的自己。 　　她轻轻地眨眼。 　　镜子里的女孩也眨着眼睛，加了假睫毛的眼睛在浓厚的眼妆下显得更加有神。她伸手扯掉了假睫毛，眼神里却有几分飘忽，似是在回忆些什么。 　　. 　　女孩儿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的姨妈，双眼泛红，豆大的泪珠在眼眶打着转儿。 　　“姨妈，我妈妈会死吗？” 　　“只要有合适的□□，匹配成功便没事了。” 　　“□□在哪里？” 　　“姨妈有。” 　　“姨妈会帮我妈妈吗？” 　　女人摸着女孩儿的脑袋，微微笑着：“当然，但是你要答应姨妈一件事。” 　　“什么事情？” 　　“你喜欢花滑还是喜欢妈妈？” 　　女孩儿愣住了，说：“当然更喜欢妈妈。” 　　女人说：“你答应姨妈从现在开始不参加任何花滑比赛直到你二十三岁为止，那么我就答应帮你妈妈。这个事，你愿意吗？”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再次回忆起来, 仍就像是昨天才发生一样。 　　周一心的那句“你愿意吗”, 宛如一场噩梦。 　　时常梦醒时，赵凌玥便冷汗尽出, 心中只觉委屈，可彻底清醒过后又觉没什么好委屈的，只不过是一场承诺。母亲也因此获得一段健康平安的时光，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回过神来，赵凌玥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不再多想, 径直离开了更衣室，返回赛场。 　　. 　　一转眼, 都过了这么多年, 那一场承诺已经到头了。 　　她，赵凌玥，为了自己的梦想，回来了。 　　. 　　一推开门, 林薇薇就三步当两步地走了过来, 抱着赵凌玥的胳膊，说：“玥玥你去哪儿了？我刚刚找你很久了！我跟你讲, 你现在的短节目分数还是暂居第一，接下来就剩林妍的比赛了，”提起林妍, 林薇薇又呵呵地说：“我看她顾着参加综艺圈粉, 也没怎么练习, 肯定不是玥玥你的对手。” 　　赵凌玥瞄了眼分数表，说：“你今天的短节目表现得不错，2a的技术含量高。” 　　林薇薇笑吟吟地说：“我拼了老命训练的！能拿第三名，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爸也挺高兴的，也觉得我今天发挥得不错。”恰好此时，林妍即将上场，解说员开始介绍林妍。 　　林妍粉丝不少，眼下林妍上场，她的粉丝们都很是兴奋激动，排场十足。 　　林薇薇瞧了眼，又冷哼一声，嘀咕：“一粉顶十黑，她们在微博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 　　见她还在为当初的事耿耿于怀，赵凌玥低声说：“我们看比赛吧。” 　　林薇薇又说：“行，我倒要看看林妍疏于锻炼后的实力，呵，她那群粉丝，滤镜深厚，林妍跳个一般的2a，都能吹出花来，什么花滑小公主，什么中国版艾莎。摔倒的时候明明是专业水平不够，还一群人在那儿发心疼的微博，特么搞笑的是，还上热门了，心疼林妍。摔倒有什么好心疼的？咱们练花滑的，谁没在冰面摔过？比赛时没发挥好，专业能力不够，摔倒了就默默地站起来呗，有什么好哭的？在冰面上，在比赛里，滑完所有动作才是尊重花滑的表现。林妍她心思根本不在花滑上，你看咱们在首钢体育园里训练，你见过她多少次？呵呵。” 　　也是此时，林妍的短节目开始了。 　　她的短节目和自由滑编排都是出自瑟琳娜之手，本来国内的锦标赛她是打算用上个赛季的节目，但比赛前两个月却透露出要用新赛季节目的打算，这会儿不少媒体都是奔着林妍来的。 　　赵凌玥也在等着林妍的短节目。 　　她看得很入神，表情十分平静。 　　她身边的林薇薇则不一样，一直在嘀咕：“瑟琳娜给她编舞，用在国内的赛事，还不是为了噱头？她肯定是怕玥玥你抢了她的风头，她……” 　　话音戛然而止。 　　林薇薇的面色微变，也和赵凌玥一样，盯着冰面上的林妍，不再言语。待林妍的短节目结束，她才说：“哼，还行吧，看来暗地里还是用了功的，以后不说她不用功了，不过比起玥玥你，还是没你滑得好，跳跃的高度不及你，而且最后的勾手三周跳差点儿碰冰了，”似是想到什么，又哼了声说：“不过还行啦，她忙着参加综艺还能挤出时间训练，看来还挺刻苦用心的，每一位用心训练比赛的人都值得尊敬！” 　　赵凌玥也觉林妍的短节目滑得不错，全程几乎没有差错，最后的那一点点失误也力挽狂澜拯救回来了，看得出来平日里没少用功。 　　林薇薇的最后一句话，赵凌玥也十分赞同。 　　全场爆发喝彩声时，她也伸手鼓了掌。 　　作为压轴出场的明星运动员，待遇和其他普通运动员自然不可相比，扔娃娃的粉丝们多得吓人。 　　林妍娇俏一笑，全场更是沸腾。 　　此时，林泉走了过来，对赵凌玥说：“你拿短节目第一名应该没什么问题，林妍的短节目规定性动作完成质量不低，只不过还是不及你……” 　　林薇薇也跟着附和。 　　赵凌玥没有吭声，而是望向了比分的屏幕。 　　此时，屏幕上属于林妍的分数也出来了，赛场上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喝彩声。林妍的分数比赵凌玥高了两分，将赵凌玥暂居第一的宝座挤了下来。 　　屏幕上是林妍喜极而泣的脸庞。 　　周一心站在她的身边，微微一笑。 　　媒体们蜂拥而至。 　　. 　　林薇薇猛地站起，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林妍比你分数高？”她盯着所有裁判给出的分数，不多时就找出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林泉从事多年教练，自然也是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九位裁判，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剩下七位裁判总分的平均分作为最后分数。 　　而戴兵与王京给的分数里，林妍的分数显然是偏高了。而有了对比之后，可以明显得发现，这两位裁判在赵凌玥这儿是刻意压低了分数。 　　其余裁判倒是给得平均，而这两分之差便是他们两个人给的分数拉出来的。 　　这样的现象在国际赛事里并不算少见，各国裁判都有私心，在符合规则之内压低其他国家选手的分数，拔高自家选手的分数，也正因为如此，花滑裁判圈内亦是可以称得上勾心斗角。 　　林泉安慰赵凌玥：“没事，少两分，差距不算大，明天的自由滑把分数拉回来就好，最起码前三是妥妥的。今天你的短节目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很不错。” 　　林薇薇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敢多提林妍。 　　然而父女俩都没有料到赵凌玥本人十分平静，还声音温和地说道：“明天的自由滑，我会加油的。” 　　. 　　赵凌玥先离开了比赛场馆。 　　入住的酒店里场馆不远，她打了个车不到五分钟便到了。她进了电梯，刷卡上楼。电梯门即将关闭时，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等等。” 　　赵凌玥按了开关，抬眼望去时，微微一愣。 　　竟然是岳斌。 　　赵凌玥在赛场上并未见到岳斌。 　　虽然岳斌答应了会来看她的比赛，但是她也晓得岳斌日理万机，忙得很，倘若抽不出时间回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这只是国内的花滑锦标赛。眼下见到岳斌，她还是有些吃惊的，说：“岳……岳老师？” 　　“回国的飞机晚点了。” 　　她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岳斌才给她解释，有些受宠若惊：“没关系，明天还有自由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岳老师您的教导，收获良多，明天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岳斌淡淡地说：“你和林妍的比赛录屏我都看了，心里认为不公平吗？” 　　赵凌玥又是一愣，但很快的又抿住了唇角，她认真地说道：“没有这样的想法，今天最终分数出来后，我只在想一件事，假如我滑得足够出众，技术分与节目表演分都达到无可挑剔的地步，就不会有今天的状况发生。” 　　岳斌有些诧异。 　　他看了她一眼，眼里划过一丝赞赏之意，他问：“林教练要求你跳2a？” 　　赵凌玥说：“林教练求稳。” 　　岳斌问：“没有自信？” 　　赵凌玥轻笑：“不，我只是在犹豫。” 　　岳斌说：“赵凌玥，你今年二十三了。你和其他年轻的女单运动员不一样，她们这一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可是你这个年纪，不少人已经快到退役的年龄了。每一次比赛都有可能是你的最后一次。” 　　他严肃地道：“为什么不每次都全力以赴呢？把你能做到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不管成败，起码你对得起你自己。” 　　赵凌玥心中微动。 　　此时，电梯门打开，岳斌走了出去。 　　赵凌玥低声说：“岳老师，谢谢你。” 　　. 　　赵凌玥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收到了席嘉树的消息，她点开一看，席小朋友居然给她发了两条消息，其中还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家餐厅的包厢，餐桌前统共四人——席嘉树，她爸爸，她弟弟，她闺蜜。 　　……尽管已经见识到了席小朋友和自己父亲的熟络，可眼下看这个阵容，她还是觉得古怪。 　　. 　　【席嘉树小朋友：我和叔叔说你要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所以就没有喊你了。】 　　. 　　一会后，赵凌玥各自收到两条来自弟弟和闺蜜的微信。 　　. 　　【赵周羿：姐，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唐茜：凌玥，我又再度刷新了对席小天使的认知。】 　　. 　　此时，席嘉树又发来一条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你好好为明天做准备，我帮你招待叔叔他们。】 　　【席嘉树小朋友：今天的短节目很棒，叔叔看了录播还想给你买个热门，我知道你不喜欢，阻止了叔叔。】 　　【席嘉树小朋友：对了，岳老师还问我你住在哪个酒店，估计是要去找你了。】 　　【席嘉树小朋友：我猜你明天要把2a换成3a了吧？】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我觉得你可以。】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jpg}】 　　【席嘉树小朋友：{亲亲.gif}】 　　☆、第56章 第五十六 　　阿克塞尔两周跳。 　　勾手三周跳加后外点冰两周跳。 　　鲍步腰接阿克塞尔。 　　燕氏旋转。 　　弓身旋转。 　　…… 　　一根手指轻轻地碰触了下手机屏幕，左下角出现了三角形的停顿标志, 与此同时, 手指也微微一顿。林妍注视着屏幕里的女孩儿，红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比起在首钢体育园的惊鸿一瞥, 短短数月里，表姐有着惊人的进步。 　　有句话叫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要努力。 　　幼年时的恐慌又逐渐弥漫出来，仿佛不管她怎么努力，始终都是衬托表姐的绿叶, 所有人都只能见到熠熠生辉的赵凌玥，她拼了命散发出的也不过是萤火之光, 在表姐的光芒照耀之下, 不堪一击。 　　她轻轻地喘着气，拧开了酒店里的一瓶矿泉水，连着灌了好几口。 　　她又继续点开是比赛的视频录播，强迫自己看完, 紧接着她又去看了自己的短节目录播, 直到听见广播里表示对她短节目分数第一的恭喜时，心情才平静下来, 恐慌才渐渐散去。 　　她盯着两人的分数。 　　她比表姐多了两分，两分呢。 　　到底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二十三的表姐错过了花滑最佳的黄金年龄, 和正值妙龄她的不一样, 到底还是有差别的。裁判的眼睛是最明亮的, 瞧瞧戴兵和王京给的分数，显然是对她极其认可。 　　她再去瞧了眼赵凌玥的分数，看得很仔细，每一位裁判的每一个动作技术分和节目内容分都和给自己的作了对比。 　　如此仔细一瞧，林妍的面色倏然凝重起来。 　　没多久，酒店的房门被推开，熟悉的高跟鞋声响起。 　　周一心疾步走进，搁下手提袋后，望了眼坐在床上的林妍，拧了眉，问：“怎么还没休息？不休息好，你明天拿什么精力去比自由滑？你只比赵凌玥高两分，自由滑里稍有不慎就会被比下去。网络上的那群暴民你不是不知道，人红是非多，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你，滑得好那是锦上添花，滑不好，一项又一项莫须有的罪名就给你扣上，我给你苦苦经营的人设就多了污点。” 　　周一心又说：“立马睡觉，明天专心比赛。” 　　林妍动了动嘴，似是想说什么。 　　周一心面有不悦，道：“想说什么都留到赛后说。” 　　“妈……”林妍还是开了口，问：“你是不是跟裁判……” 　　话还未说完，周一心已然沉下一张脸，说：“妈妈的事情你不用管这么多，你只要把每一场比赛滑好就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说：“妍妍，难道妈妈还会害你不成？你爸爸走得早，这些年来都是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妈什么时候不是把最好的给你？你知道妈妈为了你多辛苦吗？但是妈妈不介意，为了自己孩子辛苦一些不算什么。这是母爱，以后你当妈了就懂得母爱的伟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去休息吧，明天的自由滑不能松懈，你必须要拿金牌。” 　　林妍登时无话可说，只能喏喏地应了声。 　　. 　　翌日。比赛场馆的更衣室。 　　一众女单花滑选手都在换花滑服和化妆，热闹得很。赵凌玥自然也不例外。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姑娘，瞧着赵凌玥凝脂般的皮肤再三感叹：“哇，你的皮肤也太好了，平时怎么保养的？” 　　林薇薇早已化好妆，也换好了花滑服。她的自由滑主题是一个轻快又明亮的故事，她穿着淡蓝色的花滑服，纱质的裙摆宛如精灵的翅膀，整个人娇俏又可爱。 　　这会，她就坐在赵凌玥的身边，和化妆师搭起话来。 　　“我家玥玥皮肤是一等一的好！” 　　林薇薇一张嘴便将赵凌玥夸得天花乱坠，赵凌玥听得很是无奈，不过却也习惯了，笑了笑便任由她们俩说去。她的视线不经意地一瞥，通过化妆镜，见着了不远处的林妍。 　　她还未化妆，也未换花滑服，估摸着是刚进更衣室不久。 　　林妍和其他运动员不一样，她自带化妆师，还有一辆专属保姆车。昨天的林妍带了化妆师来更衣室里化妆的，和其他运动员们谈笑风生，很是亲民。 　　表姐妹俩的视线在空中一交汇，林妍避开了，眼神有几分闪烁，随后又扭头离去。 　　赵凌玥再次见到林妍时，是化好妆之后。 　　她离开更衣室，准备为上场比赛做准备，未料一出更衣室的门就碰上了林妍。这会儿，大伙儿都在更衣室里，廊道上行走的只有三三两两的场馆里的工作人员。 　　林妍还未化妆，也仍未换花滑服。 　　她看着赵凌玥，嘴巴抿得紧紧的。 　　赵凌玥问：“有事？” 　　林妍说：“去隔壁的会议室说。” 　　见工作人员投来目光，赵凌玥说：“也行吧。”说着，便与林妍走去了隔壁的会议室。会议室不大，只能容纳十个人左右，门一关，里头就只剩林妍与赵凌玥两人。 　　林妍的眼神依旧有几分闪烁，她倚在了会议桌前，上下地扫了赵凌玥一眼。 　　赵凌玥任由她打量，不过表情有几分冷淡。 　　表姐妹俩谁也没主动说话，看着很是疏离。直到最后赵凌玥不耐烦了，说了句：“有话直说，不说我出去了。” 　　“我……”林妍张了嘴，似是极其难以启齿，最后才说：“我不知情。” 　　赵凌玥微微一怔，看了眼林妍。 　　林妍又淡淡地说道：“我只想说两件事，一，这事我不知情；二，我会还你。” 　　赵凌玥闻言，问：“你要怎么还我？” 　　林妍说：“自由滑里，我还你两分。” 　　赵凌玥忽然笑了。 　　林妍拧眉，说：“两分不够？我还你三分。” 　　赵凌玥说：“我不需要你还我分数，”一顿，她才慢声说：“你比赛多年应该很清楚，竞技体育讲的是拼搏精神，你不尽全力是不尊重你的对手，也对不起自己，更没有尊重花滑这项运动。” 　　林妍怔楞住了。 　　赵凌玥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了若有所思的林妍。 　　. 　　女子单人花滑比赛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今天比赛的项目是自由滑。 　　不少人都期待着赵凌玥的表现。昨日赵凌玥的短节目表现得不错，而今日的自由滑是由岳斌编舞，所有人都很是好奇赵凌玥的第一场自由滑比赛首秀会用什么曲目。 　　赛场上，有不少奔着席嘉树表演滑来的粉丝们在小声交谈。 　　“……你们见着赵凌玥了吗？” 　　“我家席小天使最看好的女单！我赌一根辣条，她今天一定能拿第一，我家小天使目光不会错。” 　　“……那个是赵凌玥吧？穿红衣服的那个！” 　　“好……好漂亮！” 　　“妈耶，真人比照片漂亮了十倍不止！我要成为颜粉了！她马上要上场了吧？” 　　“妈蛋，真的好漂亮！怎么长得跟妖精似的，五官也太艳丽了吧！不行，太漂亮了，配不上我家小天使！我是唯粉！喜悦夫妇cp粉都是异类！” 　　…… 　　. 　　赵凌玥上场了。 　　她开始热身。 　　观众席上的交谈声，解说员的慷慨激昂亦是被屏蔽，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件事——滑出最好的《红磨坊》。 　　此时此刻她就是女主角Satine，那个追求纯粹爱情的姑娘。 　　. 　　乐曲一响起，便立即引发了观众席上的议论。 　　“哦，是《红磨坊》啊。” 　　“有点失望啊，这是个泛滥的题材了，没想到岳斌为给赵凌玥选了《红磨坊》。有阿加塔的《红磨坊》在前，想要超越前辈的《红磨坊》，恐怕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可不是嘛，《红磨坊》在花滑赛场上屡见不鲜，而在世界冠军阿加塔的出色表现之后，还有哪个新人敢去挑战？再优秀也比不过世界冠军呀。阿加塔的花滑功底是世界人民都承认的。” 　　“……嘘，你们别说话，仔细听，选曲角度很新颖。” 　　. 　　旋律开场。 　　富有魅力的Satine出场，她是红磨坊里最漂亮最有魅力的女人，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抵挡她的美丽。 　　一袭红衣的赵凌玥宛若一朵盛放的玫瑰。 　　一个干净利落的阿克塞尔两周跳伴随着配乐获得全场掌声。 　　. 　　Satine遇见了她的至爱，可是她的身份却禁锢着她的自由，她不知如何是好，她迷茫又无措。 　　后外结环三周跳加萨沃夫三周跳，以及一个后内点冰三周跳。配上越发高昂的乐曲，她大一字进入了后外结环三周跳。 　　赛场上本有几分窃窃私语，可此刻已然安静如斯。 　　冰面上的女孩儿极具感染力，让所有人已无法分神，就连解说员也是愣神了下，紧接着用无以复加的激动语气在赞美着赵凌玥。 　　. 　　冰上的赵凌玥就是Satine。 　　Satine就是赵凌玥。 　　. 　　配乐逐渐柔和。 　　Satine爱上了一个富有才华的男人，命中注定的真爱，可惜好景不长。她的身份，她所在的环境，不允许她拥有一段纯美的爱情。 　　Satine痛苦万分。 　　宛如艺术一般的燕式滑行加勾手三周跳，绝望又痛苦的神情在这一系列动作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 　　“……不得不说，岳斌选曲的角度非常刁钻，而赵凌玥诠释得相当完美，3F-3T！”解说员拍手称赞：“漂亮！” 　　. 　　Satine不愿放弃挚爱。 　　她愿意放弃金钱，放弃地位，只为追逐一段发自内心的爱情。 　　她美丽漂亮，向往着纯粹又干净的感情。 　　. 　　“接下来应该是全场高|潮部分，赵凌玥能否完成2A-2T？让我们拭目以待。” 　　. 　　场外的林泉紧张得嗓子眼高高吊起，手里攥着的矿泉水瓶已经被捏得扭曲。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冰场上的女孩。 　　. 　　一段燕式滑行。 　　女孩在冰场上翩翩起舞。 　　红色的裙裾飞扬。 　　. 　　“赵金鱼，你不要有负担，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赵金鱼，你记不住的脸我来替你记。” 　　“赵金鱼，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赵金鱼，你教我呀。” 　　“赵金鱼，赵金鱼，赵金鱼，赵金鱼……” 　　“汪！” 　　“汪汪汪！” 　　…… 　　十八岁的少年表情认真，仿佛每一句话都当作了一辈子的诺言，纯粹得让人心动。他如此鲜明，如此清澈，仿佛一动心，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就像Satine。 　　她热烈地爱着他，哪怕最后一无所有，也要爱得轰轰烈烈。 　　. 　　赵凌玥专一的花滑世界里出现了裂痕，破裂开来后，观众席上的少年跃入她的眼里，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她一跃而起。 　　不过短短数秒，全场震撼。 　　解说员亦是无比惊诧，语气结巴地道：“三……三周！是3A-2T！” 　　. 　　音乐结束的那一刹那，她喘着气。 　　她的世界里安静得不可思议，只有心脏在激烈地跳动。 　　砰咚砰咚。 　　她做到了。 　　她成功地跳出了阿克赛尔三周跳，甚至是加上了后外点冰两周跳。 　　. 　　全场爆发出热烈无比的掌声，甚至还有人尖叫，数不清的娃娃从天而降。 　　她回神，眼里的世界变得明朗清晰。 　　一股子热气从体内散发开来，她只觉身体的血液在沸腾。 　　……这就是她的花滑。 　　……这就是她的梦想。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有了赵凌玥的自由滑在前, 后面的选手们显得黯淡无光, 就连作为压轴出场的林妍亦是频繁出错。她的自由滑里出现了几个失误, 以至于自由滑分数一落千丈，若非有短节目分数撑着，恐怕也铜牌无望。 　　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成绩出来了。 　　毫无意外的, 赵凌玥以无人能敌的黑马之势夺下了金牌，银牌则是发挥超常的林薇薇，铜牌才是林妍。眼下国内女单花滑状况凋零，许久没有人跳出3A-2T，如今赵凌玥在国内锦标赛跳出来了, 登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原本奔着席嘉树与林妍去的媒体们纷纷转变了风向，采访的目标改成了赵凌玥, 甚至有人夸张地表示赵凌玥时代即将到来。 　　“……要哭了。”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成为赵凌玥的技术粉！” 　　“赵凌玥在冰场上的表现就像一个女王, 以后我是女王粉！刚刚的《红磨坊》不要太美！” 　　“实不相瞒，我一个女人都看得有点冲动！” 　　“嘤嘤嘤我家小天使眼光真好,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女王的技术秒杀国内所有女单！林妍的花滑在她的对比之下, 简直是个笑话！”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 没人觉得戴兵和王京两个裁判在短节目里给的分数很不公平吗？明显就在故意压低咱们女王的分数。不然短节目第一哪里轮得到林妍？” 　　…… 　　与此同时, 颁奖仪式也在进行。 　　受体育总局所托, 18年冬奥冠军得主席嘉树将会为前三名颁奖。席小天使真不愧是体育圈里的顶级流量, 一出场便引得全场轰动, 宛如巨星降临。 　　金银铜牌三位得主站在了颁奖台上。 　　林妍保持着苍白的微笑。 　　林薇薇是笑不拢嘴, 接过席嘉树的银牌时, 眼里笑意更深, 尤其是当席嘉树捧着金牌走到赵凌玥的面前时，她整个人几乎是压抑不住，姨母笑万分明显。 　　席嘉树看着赵凌玥。 　　赵凌玥看着席嘉树。 　　他们身后的媒体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席嘉树含笑说：“赵金鱼，恭喜。” 　　赵凌玥微微弯身，席嘉树将金牌戴到她的脖子上，正要退开时，赵凌玥忽然压低声音说了句：“最后跳3A的时候，我在想你。”说完，她又笑吟吟地后退，重新站定在颁奖台上。 　　席嘉树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他的眼神变得直勾勾的，耳根子也渐渐漫出一丝红晕来。 　　. 　　晚上是庆功宴。 　　林泉很是开心，这次的全国锦标赛，女儿和得意门生都包揽了金牌和银牌。他很是大方地包了两桌宴席，就在下榻的酒店宴会厅包厢里办了庆功宴。 　　除了参加女单花滑之外的选手，还有男单和双人滑以及冰舞的。 　　两桌，一桌女孩儿，一桌男孩儿。 　　这一次的锦标赛，所有人都知道了赵凌玥是一匹黑马，而且还是一匹长得过分漂亮的黑马。男孩儿们的主题永远都是女人，这些男单运动员们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当着林泉的面，大伙儿也不敢讨论得太过光明正大，依旧在没有席嘉树的微信群里讨论着。 　　只不过今个儿讨论的主题却有些歪了。 　　. 　　金牌属于我们（8） 　　吴宇：我觉得我们有点排挤席嘉树啊，要不要把他拉进来？我看他最近正常了很多…… 　　男单一号：比如？ 　　吴宇：我发现他也懂得偷瞄赵凌玥！ 　　男单二号：你确定不是赵凌玥表现得太好，所以席嘉树才观察她？ 　　男单三号：说得很有道理。 　　男单四号：我也更偏向这个理论，眼里只有花滑和比赛训练的席嘉树怎么知道一个女人的好？你信不信如果赵凌玥今天表现一般，席嘉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吴宇：我们投票！赞成席嘉树进来的按1。 　　. 　　于是乎，拉席嘉树进群的决定被否决，除了吴宇之外，没有任何人同意。吴宇和席嘉树当了那么久的室友，其实觉得席嘉树这人虽然只顾着花滑，但人还是挺好的，这会便有些着急了。 　　其他男单运动员见状，提议：我们拉他进来，他未必乐意，不信的话你先去问问席嘉树。 　　吴宇去问了。 　　他还准备了一番说词，未料席嘉树却应得十分爽快。 　　不到半分钟，席嘉树成功进入了微信群。 　　. 　　金牌属于我们（9） 　　吴宇：嘉树来了，欢迎我们的奥运冠军！鼓掌鼓掌鼓掌。 　　席嘉树：你们好。 　　男单们：你好。 　　. 　　冷场了。 　　. 　　正好这会赵凌玥在和林薇薇说话，两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赵凌玥弯眉一笑，桃花眼波光流转，看得让人想流鼻血。 　　. 　　金牌属于我们（9） 　　男单一号：我去，赵师妹笑起来真他喵的好看。 　　男单二号：想娶赵师妹。 　　男单三号：赵师妹在冰面上更加好看，人间富贵花。 　　男单四号：二哥滚开，别跟我抢女人。 　　. 　　吴宇很担心自己的室友融不进集体，正准备小声地提示下席嘉树可以适当地参加下讨论时，席嘉树在群里发言了。 　　. 　　席嘉树：赵师妹是谁？ 　　吴宇：赵凌玥啊，她最晚进来的，不是师妹是什么？ 　　席嘉树：…… 　　席嘉树：你们喜欢赵凌玥？ 　　吴宇：不是喜欢，长得漂亮的女人，男人都喜欢看。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嘛。 　　席嘉树：哦。 　　. 　　吴宇瞄了眼席嘉树，发现他的面色不大好看，还隐隐有几分阴沉，又见他抬眼，目光沉沉地看了几位男单一眼，接着整个人沉默了。席嘉树的沉默渐渐让其他男单运动员们觉得尴尬，很快的，整个微信群里变得安静。 　　. 　　第二天还有前三名的表演滑，赵凌玥自然是不敢喝酒，不过夺了金牌，少不得被敬茶，庆功宴开始不久，她就接连喝了五六杯茶水。不过也幸好只是茶水，喝多了也顶多想上洗手间。 　　她低声和林薇薇说了声：“我上下洗手间。” 　　林薇薇应了声。 　　赵凌玥便安心地离开了包厢，出来时，冷不防的一道人影却冒了出来，险些吓了她一跳。 　　她微微定神，才发现是席嘉树，眼里登时有了笑意，问：“怎么杵在洗手间门口？不怕被记者看到？” 　　席嘉树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赵凌玥似是想到什么，又笑问：“对了，你明天表演滑要滑什么曲目？” 　　席嘉树还是不说话。 　　这一回，赵凌玥终于发现不妥了，她瞅了他几眼，微微凑前，闻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酒味儿，登时一惊，诧异地道：“你……你喝酒了？” 　　席嘉树还是一声不吭。 　　赵凌玥伸手探了探他的脸颊，刚想缩回来，他的手掌已经摁了上来，力气还有些大，牢牢地按住了她的手背，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幽深，还有几分赵凌玥看不明白的生气。 　　但是，很快的，那几分生气的情绪又没有了。 　　他看着她。 　　赵凌玥倒是有些着急了，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席嘉树的眼神一下子柔软起来，他软软地“汪”了声，然后问：“赵金鱼，你说跳3a的时候想我是不是真的？” 　　赵凌玥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拉下他的手，说：“傻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他又问：“你说拿金牌后奖励我一个吻，是不是真的？” 　　赵凌玥回味过来，问：“想我亲你？” 　　席嘉树：“想，很想，傻子想被赵金鱼亲。”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他盯着她的唇,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点酒的缘故, 眼神儿大胆得很, 一直在她的唇上流连。 　　赵凌玥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席嘉树，只觉新奇，又见他痴痴地看着自己, 便又说：“你真是个傻子。” 　　他傻乎乎地应：“傻子要亲赵金鱼。” 　　说着，他还真的往前凑了凑。 　　赵凌玥万万没想到在公共场合他居然敢有所动作，还真的被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了几步，嗔了句：“小朋友, 你疯了吗？你不看看这是哪儿！你想明天上头条吗？” 　　“想亲赵金鱼！”他说。 　　“想亲赵金鱼。”他又说。 　　“想亲赵金鱼……” 　　“傻子，这儿有摄像头。”赵凌玥往周遭瞄了眼, 低声说了句。席嘉树也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却见他深深地盯着廊道上的摄像头一眼，说：“弄坏它！” 　　赵凌玥哭笑不得, 问：“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席嘉树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瓶啤酒。” 　　赵凌玥说：“看来你不怎么能喝酒……” 　　他的手指头又变成了两根, 三根, 四根, 五根, 然而话也不说一句, 就那般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写满了一整脸的“我很想亲你”。赵凌玥问：“你到底喝了多少？” 　　席嘉树不回答。 　　他又开始不吭声了。 　　赵凌玥确定了, 他一定喝得不少, 如今都有点儿迷糊了, 左右望了眼，幸好周围没人，她微微松了口气，说：“你早点休息好吧？明天还有表演滑呢。明知明天还有表演滑，你今晚居然还敢喝酒。刚成年你就喝酒，你胆子可真大。我送你回房间，还知道自己住第几层吗？” 　　他盯着她，然后默不吭声地摇头。 　　赵凌玥无奈，伸手：“房卡给我。” 　　他乖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递给了赵凌玥。 　　赵凌玥瞄了眼，说：“走吧，送你回房间休息，等会再给你送点醒酒药过来……”她走了几步，没听见脚步声，扭头一望，他才乖乖的跟上，和她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 　　这会儿，酒店里分外安静。 　　她摁了电梯按钮，说：“你该庆幸曾教练没有跟过来，不然一定要数落你了！” 　　进了电梯，她刷了房卡，又说：“小朋友，酒不能乱喝，知不知道？”微微侧首，他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他的眼珠子又黑又圆，此时此刻，仿佛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她抬了抬下巴：“小朋友？” 　　他还是不吭声。 　　赵凌玥见状，也不再开口。正好这会儿电梯到了，她出了电梯，顺道拿房卡开了门。她瞧了瞧，说了句：“我给你烧点热水，待会你吃点醒酒药。” 　　说着，她便去拿烧水壶。 　　未料席嘉树也不坐着，就跟在她身后。她去洗手间里接水，他也跟着进去，仍旧一声不吭，和她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等热水开始烧的时候，赵凌玥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来，微微歪着脑袋，瞧着他。 　　她也不吭声。 　　他也不说话。 　　酒店的房间里只剩下烧水壶工作的声音。啪嗒的一声，水烧好了。赵凌玥说：“我先走了……”说着，她便往房间门口走出，心里很淡定地数着。 　　一，二…… 　　“三”尚未数出，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正想偷笑时，冷不防的，腰肢却被一股力道给拥住了，紧接着她尚未反应过来，少年便已经和她对调了个位置，反身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她能闻到一股明显的酒味儿。 　　他的鼻尖轻轻地碰着她的鼻尖。 　　他黏黏糊糊地喊：“赵金鱼……” 　　她：“嗯？” 　　他说：“我想亲你……” 　　她问：“还有呢？” 　　他说：“就是想亲你……” 　　她轻轻地笑了声：“只想亲我吗？”回答她的是少年激烈的反应，她能感受到少年某一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有了变化，伴随着的是粗重的喘息。 　　她没想到席嘉树这么不禁挑逗，动了一下，正想说话时，少年已经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肢，带着几分急切欺压了过来。 　　他含住了她的唇，粗暴地吻着她。 　　大抵是初吻，少年的吻技青涩又粗鲁，不过却有着一腔的痴迷。他咬着她的上唇，吸吮着她的下唇，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吻得不亦乐乎。 　　直到赵凌玥推了推他，他才紧张兮兮地离开她的唇，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确实吻得有点疼。 　　赵凌玥嗔了句：“你会不会接吻？” 　　少年红了张脸，问：“我亲疼你了？” 　　赵凌玥哼了两声。 　　他又贴了上去，这回倒是克制了许多，与先前的粗暴不一样，这次温柔得像是夜里的月光，他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她的唇瓣，吻得很轻很轻。 　　他不愿离开她的唇，便抵在她的唇边，问：“这次呢？疼吗？” 　　赵凌玥笑。 　　他问：“我是不是表现得不好？” 　　赵凌玥说：“满分十分，我给你六分吧。” 　　向来追求第一的席小朋友着急了，又吻了她一遍，问：“这次呢？” 　　赵凌玥说：“你还想吻到我给你打十分吗？” 　　席嘉树说：“那你教我，我学得很快……”话说着，他仍旧对她的唇恋恋不忘，伸出舌尖又舔了舔。赵凌玥也是头一回，只是到底是比席嘉树多吃了五年的饭，娇嗔说：“傻子，张嘴。” 　　席嘉树张了嘴。 　　赵凌玥伸出舌头，轻轻地碰了下他的舌尖，正想缩回来时，她察觉到少年的身体烫极了，就连某一处的反应也更大了。与此同时，他含住了她柔软的舌尖，仿佛又找着了新的有趣的东西，孜孜不倦地在她的嘴腔里探寻着，每一寸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大抵是真的年纪小，学得快，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吻技便颇有增进。 　　赵凌玥被吻得有点渴，推了推他，说：“我要喝水。” 　　席嘉树立马说：“我给你倒。” 　　他直接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赵凌玥。赵凌玥正要接过，却见席嘉树拿着不放。他盯了眼矿泉水瓶，又看了眼赵凌玥，忽然收回了矿泉水瓶，眼巴巴地看着赵凌玥：“赵金鱼，我喂你好不好？” 　　赵凌玥：“你……” 　　席嘉树仿佛亲上瘾了，不等赵凌玥回答，仰脖便喝了口水，直接堵住了赵凌玥的唇，将水渡了过去。赵凌玥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精力旺盛的少年是有么的可怕。连着渡了小半瓶的矿泉水，他仍旧意犹未尽，圈着赵凌玥的腰肢，黏黏糊糊地喊着。 　　“赵金鱼……” 　　“小金鱼……” 　　“赵凌玥……” 　　“小月亮……” 　　…… 　　赵凌玥说：“小月亮是你家狗的名字。” 　　席嘉树说：“我等会就给它改名字。” 　　赵凌玥哭笑不得，却也任由他抱着，那儿依旧有着反应，她也不敢乱动，倒不是怕席小朋友做些什么。只是两人接个吻，便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若是再来点别的，恐怕明天的表演赛便要废了。 　　她只好不动声色地引开他的注意力，问：“今晚怎么喝酒了？” 　　席嘉树说：“你拿了金牌，我高兴。” 　　赵凌玥狐疑地问：“真的？” 　　席嘉树连连点头，他似乎真的很高兴，还是高兴得飞起的那种，抱着她不撒手，又开始黏黏糊糊地喊她：“小金鱼。” 　　赵凌玥说：“我比你大五岁呢。” 　　席嘉树说：“你大我我五十岁，也是我怀里的小金鱼。” 　　他忽然又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说：“赵金鱼。” 　　“嗯？” 　　“能认识你，真好。” 　　. 　　赵凌玥离开席嘉树房间时已经是晚上十点的事情，她生怕被别人看出端倪，在房间里还拿冰块敷了下嘴巴，没那么红肿后才离开了。离开时，她叮嘱席嘉树要早点休息。 　　席嘉树应了声。 　　等赵凌玥一走，他就坐在床上，回味着那一个小时的吻。 　　半个小时后，他的手机震动了下，是微信群有了消息。 　　. 　　金牌属于我们（9） 　　男单一号：为什么赵师妹还没有回来？ 　　男单二号：对，赵师妹去哪儿了？ 　　男单三号：可能上洗手间了吧。 　　吴宇：@席嘉树，你去哪儿了？ 　　. 　　席嘉树看着他们聊天。 　　先前还是阴沉沉的表情，此时此刻却是微微勾着唇角。 　　. 　　席嘉树：{微笑表情} 　　吴宇：？ 　　席嘉树：{两个人亲亲.jpg} 　　众人：？？？ 　　吴宇：我去，席嘉树你怕不是个gay！ 　　席嘉树：{微笑表情} 　　席嘉树：{微笑表情} 　　席嘉树：{微笑表情} 　　众人：？？？ 　　. 　　席嘉树不再看微信群里的消息。 　　他给张樊打了个电话。 　　那边立马接了。 　　“老板！有什么事吩咐吗？” 　　席嘉树问：“赵凌玥拿金牌的事情知道了吧？” 　　张樊拍胸口说：“知道知道！老板您嘱咐的要点，我们工作室都记在心里。您放心，今个儿您和赵小姐台上的颁奖图，有人拍了高清的，已经让人做视频写段子去了！保证让喜悦夫妇cp上热门！让cp粉们今天像过年！” 　　席嘉树“嗯”了声，说：“使劲地炒。” 　　“好嘞！” 　　席嘉树又说：“超话里写同人文的是谁？” 　　张樊愣了下，说：“是我们工作室请的一个十八线写手。” 　　席嘉树：“哦，写的还行，让她加点吻戏。”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的表演滑完美落幕。 　　横空出世的黑马赵凌玥依然没能抢过席小天使的风头。席嘉树表演滑的选曲是一首相当欢快灵动的曲子, 他在冰面上的优秀表现暂且不提, 最令人瞩目的是他的神态与表情。 　　在表演滑视频上传到网络上时，体育圈的顶级流量席小天使又上了热门。 　　#席嘉树恋情# 　　五个字，以线性增长的速度攀登至热搜前五。 　　起因是花滑赛事官博上传了表演滑视频，底下本来也是一如既往的是清一色的席嘉树粉丝疯狂吹捧，感慨自家小天使的花滑技术, 直到有一个人悄悄地评论—— 　　我妈看了视频，说视频里的男孩儿一脸恋爱中的模样，我妈这么一说，我愈发觉得我们家小天使粉红泡泡溢出了屏幕。 　　这条评论收获了许多点赞。 　　本来也就是评论里较为受欢迎的一条, 直到正主点了赞。 　　. 　　【小躁动收藏了吗：卧槽！我没眼花吧？席小天使点赞了？】 　　【上面辣本书敲好看der：我觉得我要失恋了。】 　　【南哥与黎茶茶：等下！恋爱对象是谁？】 　　【南哥是个怂货：喜悦cp超话欢迎你, 赌一百箱辣条, 是我家正主。】 　　【茶茶敲可爱：圈地自萌懂伐？我相信小天使只是手滑！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草莓味的南茶夫妇：凭借本人多年的经验, 席嘉树一定是谈恋爱了！对象是谁目前不好说，但是是赵凌玥的可能性很大。详情请参照当初的九宫格手滑点赞图，再去看看赵凌玥的资料。】 　　…… 　　. 　　此时此刻的正主刚下了飞机。 　　表演滑结束后当天, 一众运动员便乘坐飞机从长春返回北京。点赞的微博，是席嘉树上飞机前干的事情。下飞机后，毫无意外上了热门。 　　席嘉树面无表情地刷着底下的评论，觉得这一届的网友真是不行, 答案都递到眼前了还如此眼瞎。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五六个小号, 把那些说不信赵凌玥和席嘉树在谈恋爱的评论喷了一遍。 　　……你们都眼瞎了吗！ 　　……我谈恋爱的对象还能有谁？说我是gay的知道我昨天晚上怎么亲赵金鱼的吗！ 　　……亲了一个小时！ 　　……赵金鱼的嘴巴都肿了！ 　　席嘉树巴不得能发条微博表示自己在和赵金鱼谈恋爱, 啪啪啪地打那些说不可能的网友的脸, 然而不能发。他答应了赵金鱼要跟着她的脚步走，赵金鱼没点头承认自己的地位就要守口如瓶。 　　想到赵金鱼，席嘉树就不由得想起昨夜的吻。 　　迷人的不仅仅是赵凌玥的唇，还有赵凌玥被他吻得从唇角里溢出的那一声娇喘，还有她迷离似有雾气的眼睛，尤其是眼角的那一颗泪痣…… 　　正在托运行李盘等待行李的少年咽了口唾沫。 　　忽然，他身边的吴宇问了句：“你……很热吗？” 　　吴宇下了飞机后，就一路在观察席嘉树。他宛如一个网瘾少年，从登机口出来后就一路捧着手机，眼睛也没离开过手机。他偷偷瞄了眼，只见到微博的页面，具体的也看不太清楚。于是他便也上了微博，自然而然地发现了#席嘉树恋情#热搜，当然也没错过喜悦cp的超话。 　　吴宇觉得网友们的脑洞实在太大，五花八门的让人忍俊不禁，总的来说就两个字——太闲。 　　作为席嘉树的室友，他没法想象席嘉树谈恋爱的模样。 　　瞧瞧他现在这个样子，八成又在想今早表演滑的事情了，都想到耳朵发红了。 　　席嘉树望了吴宇一眼，回了句：“不热。” 　　吴宇“哦”了声，又说：“现在的网友脑洞太大了，闲的没事干，你知道微博上有人在炒你和赵师妹的cp吗？” 　　席嘉树瞅着他。 　　吴宇又说：“哈哈哈哈我看了下，太神奇了！这怎么可能？”话音未落便觉席嘉树的目光冷了几分，只不过心大的吴宇没有在意，又继续说：“不过我可以理解，我之前看过各种cp超话，连林黛玉X伏地魔的cp都有！所以相比较起来，你和赵师妹的真人cp还是挺正常的。” 　　席嘉树沉默。 　　吴宇似是想到什么，又说：“我觉得赵师妹应该是有男朋友的。” 　　“哦？”席嘉树纹丝不动的眉眼有了波动，微微抬了眼，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怎么说？” 　　吴宇没想到席嘉树居然也会八卦赵师妹的私人感情，多看了他几眼，说道：“其实不是我一个人觉得的，我们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你知道咱们赵师妹家境不错吧，她好像有个青梅竹马，姓沈的，跟她家门当户对的。之前赵师妹不是因为一个八卦营销号上了热门吗？然后就有自称知情人士出现，说当年他们学校的校草和赵师妹疑似一对，还放了照片上去。当时咱们群里也放了照片……”想到那会儿，还没有把席嘉树拉进来，吴宇重咳两声，连忙转移话题，说：“那个校草长得还真的不错，用男人的审美来看，比那些娘炮好看多了，和赵师妹站在一块也很搭。” 　　话音未落，吴宇便见自己的室友沉下一张脸。 　　席嘉树冷声说：“眼见为实，没有证据不要瞎说，你想当第二个八卦局长？” 　　吴宇没想到席嘉树会突然变脸，还用了这么严重的职责，连忙说：“不不不，我们不是瞎说。本来我们也不信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是今天我们都信了。就在五分钟前，赵师妹的男朋友来接机了，我们还有人拍到了照片。” 　　吴宇拿了手机出来，把照片给席嘉树看。 　　手机屏幕里，是两道熟悉的人影，一道是赵凌玥，另外一道是沈朝。从拍照的角度看来，沈朝在给赵凌玥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也不知沈朝说了什么，赵凌玥露出了一个笑容。 　　吴宇说：“看吧看吧，眼见为实，专门来接机，不是男朋友还能是什么？” 　　席嘉树抿住唇，没有说话。 　　. 　　赵凌玥系上了安全带。 　　沈朝这才启动了车辆，他笑说：“北京我来得少，不知道哪儿有什么好吃的，你在北京待的时间长，有什么好介绍吗？今天我请客，师妹你尽管挑，就当是我庆祝你拿了金牌，”似是想到什么，他又说：“赵叔那边儿，我一直替你瞒着。不过我听周羿说，这次你的比赛首秀，叔叔也过去看了，想来以后我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赵凌玥淡道：“嗯，是不用瞒着了。” 　　她拿了手机在大众点评网上找餐厅，说：“我在北京的时候，大多都在体育园里训练，没怎么出去吃吃喝喝。你知道的，我们运动员对饮食要求严格。我对吃的也不太在意，你有什么忌讳吗？没有的话，我随便挑家西餐厅了。” 　　沈朝笑了笑，说：“行呀，”一顿，却又是温和地说：“吃西餐的话，我倒是有个好地方推荐。你知道鸟巢附近有家西餐厅吗？正好可以俯瞰整个北京城的夜景，开了灯光效果的鸟巢也能一览无余……” 　　赵凌玥打断了他的话，说：“沈师兄。” 　　沈朝：“嗯？” 　　赵凌玥说：“我忽然想起来，我也有一个好地方推荐，我开个导航，我们直接过去吧，那个地方环境不错，吃的东西也可以，很适合商务洽谈。” 　　沈朝哪儿会听不出赵凌玥话里的着重点，只好不动声色地道：“行。” 　　也是此时，赵凌玥的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你去哪儿了？】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jpg}】 　　【席嘉树小朋友：{亲亲.jpg}】 　　【席嘉树小朋友：想亲赵金鱼。】 　　. 　　赵凌玥无奈。 　　席小朋友是真的精力旺盛，今天表演滑结束后，他逮着空子和她单独相处，便开始费尽心思地索吻。她起初不愿意，可是一瞧他湿漉漉的眼神，又于心不忍，便说最多亲一分钟。 　　结果自然是不止一分钟。 　　少年仿佛开启了新世界大门，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她的吻，亲了一遍不够，还得再亲第二遍，第三遍，黏糊得不行。她以前没谈过恋爱，原以为会抵触这股子黏糊，未料在席嘉树身上，却又是恰到好处。 　　虽然黏糊，但黏糊得可爱，便也任由着他黏糊。 　　一想到席嘉树，赵凌玥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来。 　　. 　　【赵凌玥：我有个朋友过来北京了，谈点事情。】 　　【席嘉树小朋友：要谈多久？需要我去接你吗？】 　　【赵凌玥：不用来接我了。】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jpg}】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gif}】 　　. 　　赵凌玥每回见到这个表情都忍俊不禁，她一见着便会想到席嘉树，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估摸着也是如此。她不再回复，收起手机，一抬头，正好就察觉到了沈朝的视线。 　　她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沈师兄，你不好好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难以心安。” 　　沈朝收回视线，握着方向盘，佯作不经意地问：“谈恋爱了？” 　　赵凌玥回得坦坦荡荡。 　　“嗯，谈恋爱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沈朝和赵凌玥在谈冰鞋代言的事情。 　　“……之前在三亚的时候, 我和林教练谈的就是代言的事。我接手了我父亲的子公司，策划部门也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代言人, 我们新创了一条冰上运动的线，正好也赞助了最近的冰上综艺，我们考虑过了不少明星，但形象都不太符合。” 　　沈朝温声又道：“上次找林教练的时候, 本意是找席嘉树代言的，但是席嘉树不接商业代言, 所以也就作罢，后来林教练给我推荐了你。你的形象和我们公司品牌符合, 但考虑到你想瞒着赵叔, 便也没和你提过这事儿。” 　　赵凌玥闻言，明白了沈朝的来意。 　　说实话, 下飞机时接到沈朝的微信时, 她也有几分意外, 再听他说要商务洽淡就更意外了。不过毕竟是同校师兄妹，两家人又颇有来往, 便不大好拒绝。 　　起初, 她还以为沈朝是想找她帮忙的。 　　毕竟从小到大，来找她旁敲侧击的打听父亲意思的人也不少。 　　赵凌玥微微沉吟，才问：“你想找我代言？” 　　沈朝颔首, 说：“赵师妹要不要考虑下？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的, 费用方面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而且耽误不了你训练的时间,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赵凌玥，“这是我们策划宣传部的文案，拍一个动态广告加两份硬照宣传，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拍摄地点就在北京，离首钢体育园只有三十分钟的车程。” 　　赵凌玥有些心动，虽然家里不缺钱，但是自己挣的和父亲给的到底不一样。 　　沈朝笑道：“师妹考虑吗？你不用现在答复我，我这几天也在北京，周三才回上海，你有五天的考虑时间，想好了再回复我也不迟，”似是想起什么，又道：“你周日有休息时间，我可以迁就你的休息时间。” 　　听到这话，赵凌玥说：“行，我同意了。” 　　沈朝说：“师妹是个果断人，和赵叔一个性子。” 　　赵凌玥说：“师兄把挣钱的机会递到我身边了，我没有不把握住的道理。” 　　沈朝不动声色地问：“对了，明晚有空吗？合同还没有拟好，明晚差不多了，你明晚要是有空的话，我把合同带给你看看，没问题当场就能签了。” 　　这次全国锦标赛后，林泉给她放了三天假作为奖励。 　　赵凌玥应得爽快。 　　“可以，没问题。” 　　沈朝举杯。 　　“祝我们合作愉快。” 　　赵凌玥轻轻碰杯：“合作愉快。”她微微仰脖，喝了酒杯里的水，放下酒杯时，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我看到一条新闻，这几天有个精神患者半夜持刀砍人，警方暂未抓获，那一位精神患者就在我们这个区。你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赵凌玥微微一怔，正想回复时，又来了好了条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我怕你有危险，你回来的时候和我说一声，要么我接你，要么你上车后把定位发我？】 　　首都治安向来很好，赵凌玥倒是不担心，便回了一句“我上车后给你发定位”。 　　席嘉树又回了好几个小奶狗的表情包。 　　一想到席小朋友操心的模样，赵凌玥只觉心中微微暖，抬起头时，却见沈朝目光幽深，只听他含着笑意说了句：“以前学校里有句传言，能让赵凌玥动心的男人，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什么时候带来让师兄见见拯救银河系的男人长什么模样？” 　　赵凌玥正想说“你见过的”，可转眼一想，席小朋友毕竟是名人，还是经常上热搜的那种，便笑着说：“念书时的传言都是夸大来说的，哪里用得着拯救银河系？赵师兄就不要八卦了，我家那位害羞。” 　　说完，便不再多说。 　　沈朝看在眼里，眸色微深。 　　. 　　沈朝要送赵凌玥回去，被赵凌玥拒绝了。 　　赵凌玥在手机app里提前预约了车，离开餐厅后，直接上了车。 　　到达首钢体育园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她下了车，正准备往体育园里走时，冷不防的见到一道蹲在门口的身影。九月中下旬的北京已经进入了秋天，夜里微微凉，那道身影全副武装，长袖卫衣加长裤，加运动球鞋，以及口罩和鸭舌帽，手里还捧着手机。 　　许是听见脚步声，他抬起了头。 　　赵凌玥微微一怔，问：“你……” 　　话还未说完，他便倏地蹦了起来，三步当两步地冲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赵凌玥好几眼，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说：“吓死我了，刚刚手机定位忽然消失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嘟囔了几声。 　　赵凌玥拿出手机一看，这才发现没电了。 　　席嘉树唠叨她：“你看看你，都二十三岁的人，都不知道带个充电宝，现在的人离开手机了多不方便。” 　　赵凌玥说：“充电宝放在行李箱里了，离开机场的是让薇薇帮忙带回去了。” 　　说着，她瞧了他几眼，说：“怎么在外面等着？” 　　两人一块往体育园里走去。 　　席嘉树轻咳一声，说：“我看你定位没动了，就想出来看看，在外面也没有待多久，一分钟不到吧……”话还未说话，看门的大爷噗嗤地笑了声，说：“哪里一分钟，他在这儿都待了一个小时。” 　　席嘉树耳根一红，说：“还不是新闻的锅？不是有精神病患持刀砍人吗？” 　　看门大爷说：“扯犊子，我天天看新闻，咋不知有精神病患持刀砍人？小伙子，话可别乱说，你这叫造谣，咱们首都安全得很。” 　　席嘉树又连着咳了好几声，迈开步伐使劲地往前走。 　　赵凌玥反应过来，跟看门大爷说：“他就是看错了，大爷您别跟他计较。” 　　. 　　赵凌玥跟了过去，调侃他：“嗯？精神病患？持刀砍人？” 　　席嘉树转过身来，目光幽深。 　　赵凌玥不由一怔。 　　只听他语气硬邦邦地说：“赵金鱼，我撒谎了。” 　　赵凌玥问：“为什么撒谎？” 　　席嘉树没回答。 　　赵凌玥见状，四处望了眼，她知道体育园这儿的监控有个死角，伸手拉了他便走了过去。眼下将近深夜，周遭安静极了，偶尔才有秋虫鸣叫。她微微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吻了他一下。 　　他当即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眼神有了变化，低头又去亲吻她，亲了两三遍，才奶凶奶凶地说了句：“赵金鱼，我吃醋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吃醋？ 　　赵凌玥微微一怔, 半天也没想通席小朋友撒谎跟吃醋能扯得上哪门子的关系。 　　瞧赵凌玥这般模样，席嘉树便知她完全没get到他吃醋的点, 不由有些郁闷，郁闷的同时又有几分紧张和害怕，担心自己吃醋的点太过孩子气了，赵金鱼会不喜欢。 　　他自我检讨了下, 才说：“没有吃醋，我瞎说的, ”怕赵凌玥不信，又故意问：“我说吃醋可以奖励一个吻吗？” 　　赵凌玥嗔他一眼。 　　“不行。” 　　“哦……”席嘉树失落地应了声。 　　赵凌玥话锋一转, 又笑吟吟地说：“不过可以再给你一个吻……”她低头便亲了他一口, 旋即收回来，又笑意盈盈地道：“今晚还挺开心的, 小朋友, 晚安呀。” 　　说完, 她便朝他挥挥手，往宿舍走去。 　　月色之下, 她的背影窈窕修长, 好看得不得了。 　　席嘉树却没了以往欣赏的兴致，站在树下的他抿紧了唇，满脑子都是那句话——今晚还挺开心的。 　　……挺开心？ 　　……今晚？ 　　……和沈朝？ 　　他再仔细回忆今晚的赵凌玥, 从出租车下来后的她确确实实是笑容满面, 连眼里都是愉悦的笑意, 仿佛吃了一顿无比愉快的晚饭, 以至于愉快的心情维持到现在。 　　. 　　赵凌玥今晚确实很高兴，但更具体来说，她这两天都很开心。一来是事业上踏出了梦想的第一步，二来是父亲对她的梦想的抗拒也开始软化。感情上的事儿更不必说，更何况眼下还有外快送上门来。 　　只不过，尚未真正确定的事都有可能告吹，只有真正签了合同，才是铁板钉钉的，所以除了林教练之外，赵凌玥也没打算和其他人提代言的事情，准备等签了合同再说。 　　第二天早上沈朝和她确认晚饭的时间点和地点，赵凌玥爽快地应了。 　　恰好没多久，席嘉树给她发微信。 　　. 　　【席嘉树小朋友：一起吃晚饭？】 　　【席嘉树小朋友：三里屯那边有家私房菜馆，环境私密，还有特别为我们运动员定制的菜单。】 　　【赵凌玥：今晚不行，明晚吧。】 　　【席嘉树小朋友：不行？约了人吗？】 　　【赵凌玥：对，约了个工作上的朋友。】 　　. 　　林泉的爱徒和女儿拿了全国锦标赛的金牌和银牌，这事儿他吹了两天显然是不够的，逢人必夸，夸完赵凌玥夸林薇薇，夸完林薇薇又夸赵凌玥，他身边的人，譬如曾教练已经听得耳朵生茧子了。 　　林泉不在意，还是逮着人就猛夸赵凌玥和林薇薇。 　　晚饭的时候，他在食堂里逮着了落单的席嘉树，捧了餐盘便坐在席嘉树的对面，半碗养生汤入肚，又开启了夸人模式。 　　“……凌玥了不得，滑得好就不说了，人也长得好看，”他的手指点着桌面，说道：“外头那些商家哪个不精呀？凌玥在全国锦标赛一露面，这还没参加世界级的比赛，想来找她做商业代言的就不下三家，以后要参加了世界级的比赛，怕是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不过人与人之间到底不一样，像凌玥，含着金汤匙出生，有赵氏企业的背景，那些商家也不敢苛刻，开的条件我都有点心动。” 　　似是想到什么，林泉又说：“沈朝，你记得吗？” 　　一直埋头吃饭不吭声的席嘉树眯了眼，问：“嗯？” 　　林泉说：“听说沈家跟赵家是世交，之前在三亚的时候，沈朝就跟我提过这个事儿，想找合适的代言人代言他们家的冰雪运动品牌，本来沈朝属意你的，但你不接任何商业活动，我便替你转达了。他们沈家出的价格，找新人比较合适。我当时就给他推荐了我们的几个新人。我那会最看好凌玥，重点推荐了凌玥，后来没下文了。昨晚凌玥和我提起，我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当初沈朝就是顾忌凌玥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才找凌玥的，如今他们父女俩关系破冰，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了……” 　　席嘉树问：“他们俩要合作？” 　　林泉点点桌面，又把剩下的半碗养生汤给喝了，笑不拢嘴地道：“估计是，今晚凌玥和沈朝吃饭，说是要谈合同的事情。沈朝那小子，资本家都是吸血鬼，看人下菜，凌玥到底是他的青梅竹马，沈赵两家关系又好得很，开的条件优渥，而且都照顾上了凌玥的训练时间……” 　　席嘉树不吭声了，低头看了眼和赵凌玥的最后一条微信。 　　……约了个工作上的朋友。 　　……原来是沈朝。 　　. 　　赵凌玥不是一个人去赴约的，她还带了个人。 　　给沈家的体育品牌做代言的一事，她想了想，还是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恭恭敬敬地向赵父汇报了。赵父一听，没半个小时，助理小张哥便来和赵凌玥联系了，给她推送了一位和赵家有合作的律师顾问，让赵凌玥带上和沈朝谈判。 　　律师姓黄，尽心尽责，把沈朝给的合同研究得彻彻底底。 　　赵凌玥说：“师兄你别介意。” 　　沈朝说：“没，当然不介意，是我失策了才对，这是正常流程，黄律师，你看合同没问题吧？” 　　黄律师向赵凌玥颔首。 　　赵凌玥签了字。 　　离开餐厅时，沈朝提出送赵凌玥回去，赵凌玥还是拒绝了。沈朝也不再坚持，笑了笑，正好与黄律师顺路，便让黄律师上了他的车。赵凌玥揣着新鲜出炉的合同回体育园，心里高兴得很。 　　到达体育园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赵凌玥下了出租车，又在熟悉的地方见到了熟悉的人，还是熟悉的姿势。 　　她走过去。 　　“……小朋友？” 　　席嘉树抬起头，闷闷地说了句：“我不是小朋友。” 　　赵凌玥笑：“行行行，你不是小朋友，你十八岁，你成年啦。” 　　她的语调上扬，不用看她的神情都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是有多么愉悦。席嘉树的眼神微微黯淡，问她：“今晚吃饭吃得开心吗？” 　　“开心呀。” 　　他似是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进去。 　　2.他的手捏成了拳头，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到赵凌玥的宿舍楼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明晚一起吃饭吗？我今天和你提的私房菜餐厅。” 　　赵凌玥说：“好，正好我明晚还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赵凌玥弯眉一笑：“开心的事，和我家小朋友分享一下。” 　　席嘉树看着她，低沉地应了声。 　　. 　　赵凌玥回到宿舍后，林薇薇已经洗过澡了。她坐在桌前敲着键盘，劈里啪啦地打着字。赵凌玥听她提过，她最近似乎迷上了一对颇有人气的cp，具体什么cp她也不知道，不过林薇薇沉迷得很。 　　她还想当粉头。 　　毕竟这年头想当颇有流量的cp粉头，是件不容易的事儿，时间金钱人脉能力都得有。林薇薇虽然没那么多的时间，但是把所有能挪用的时间都扔进去了。 　　“玥玥你回来啦。” 　　赵凌玥应了一声。 　　林薇薇“啪”的一下，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转过身来，重咳一声，问：“怎么了？” 　　赵凌玥问：“体育园里今天有什么事发生吗？我看席嘉树似乎不太高兴？” 　　林薇薇一头雾水，说：“没有吧？不过席嘉树这人经常不高兴的，你不用搭理他，肯定是小事，他自己消化消化第二天早上就好了。” 　　赵凌玥闻言，点点头。 　　第二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赵凌玥是真正感受到了席嘉树小朋友是真的不高兴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但小朋友不高兴，她哄人很有一套。 　　赵凌玥其实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但兴许是因为总觉得席嘉树年纪小，毕竟五岁的年龄差在那儿摆着，她对他格外有耐心。 　　“……你为什么不高兴？发生什么事情了？和我说说。” 　　“……是跟新赛季有关的事情吗？” 　　“……还是新编舞出问题了？” 　　“……很快就到大奖赛分站的时间吧，我记得你比赛第一站在俄罗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关怀备至，声音也十分温柔。 　　包厢里私密性很好，赵凌玥见菜已上齐，房门紧闭，确认没有摄像头后便凑了上去，张嘴就亲他的侧脸。本是扭扭捏捏的少年被吻了下便有些坐不住，转头也去亲她。 　　赵凌玥任由他折腾。 　　待他亲了个够后，才有些气喘吁吁地问：“小朋友，你……” 　　话还未说完，席嘉树就重重地咬了她的唇一口。 　　她吃疼地叫了声。 　　席嘉树开始着急了，心疼地问：“我咬疼你了吗？”整个人着急得不行。 　　赵凌玥见状，便说：“疼！” 　　席嘉树懊恼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用力了，”他又凑前去，轻轻地舔了下她的唇，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在她唇边低声说：“你可不可以别不要我……我知道我年龄小，在你心里只是个小朋友，幼稚又不成熟，还爱乱吃醋，但是我会成长，也会改的。” 　　赵凌玥微微一怔。 　　他又说：“我真的会改的，一定不会再吃你和沈朝的醋。”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沈朝, 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他短短半年已然成为商场上的新贵，甚至还在《时代周刊》有一篇采访，被称作为商场上的一道亮光。温文儒雅又成熟稳重, 相貌背景乃至才情令他成为上海金融圈内数一数二的矜贵公子, 据说想与沈家联姻的名媛多得数不胜数。 　　沈朝有个微博。 　　他鲜少发微博，几乎都是一些商业点评，用词犀利, 颇得业内推崇。 　　……这些, 全是席嘉树搜集来的资料。 　　网络上还有几张沈朝的照片，剪裁得体的西服，衬得宽肩窄腰, 不论是手上的腕表抑或袖扣，无不透露出一股子精英人士的气质, 配上他温润的笑容，宛如是各个阶段的女人的致命□□。 　　二十六岁的沈朝, 十八岁的自己，席嘉树看到了别人见不着的差距，更别提还有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以及同窗之谊, 尤其是他知道这位沈先生喜欢着赵凌玥。 　　向来自信的他竟有了几分害怕。 　　所有人都说他们俩登对, 青梅竹马, 门当户对, 同窗之谊, 堆积在一起, 就是天作之合四个字。 　　他巴不得自己一下子就度过八年的时光，成为二十六岁的席嘉树。 　　赵凌玥与沈朝吃饭时，他强迫着自己不去思考，不去想象，更不去预测未来。他一腔的委屈和不满，想质问赵凌玥，你为什么要和沈朝吃饭？为什么要和一个喜欢你的人共进晚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谁吃饭？最重要的是，你从不和别人提我，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太小，上不得台面？ 　　他想劈头盖脸问赵金鱼一顿。 　　可是真的把赵金鱼盼回来了，看着她面上洋溢的笑容，所有话都咽进了肚里。 　　……不能被沈朝比下去了。 　　……不能当一个孩子气的人。 　　……你听听，她总喊你小朋友，就是打心底觉得你只是个幼稚的小孩儿。 　　……说好要跟着她的脚步走的，不能僭越。 　　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一种情绪，叫做挫败感，活了十八年的人生里，他除了滑冰什么都不会。没有了滑冰，没有冰场，他仿佛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他怕赵凌玥哪一天不喜欢花滑了，便再也看不到他身上的优点，从此弃如敝履。 　　他从小到大从未怕过什么，直到遇上了赵凌玥，他的人生里便有了害怕两个字，怕赵凌玥不喜欢他。 　　他知道赵金鱼吃软不吃硬，格外吃他示弱的这一套。 　　所以，他用极低的嗓音在她唇边重复。 　　“……我真的会改的，一定不会再吃你和沈朝的醋。” 　　. 　　……她和沈朝？ 　　……吃醋？ 　　赵凌玥微微一怔。 　　从席嘉树嘴里听见沈朝两个字，她很是意外。毕竟在她看来，这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眯眯眼，打量着席嘉树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往后挪了挪，正要开口，却瞥见席嘉树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再度一愣。 　　他整个人又黏了过来，还圈住了她的腰肢，力度一分一分地收紧。 　　“席嘉树。” 　　“我不放手。” 　　“席嘉树！”她加重了语气，微微严厉。席嘉树这才缓缓松开了手。瞧着他一副等着被当遗弃小奶狗的模样，赵凌玥又舍不得这么严厉了，轻声说：“接下来听我说，你不许插嘴，也不许有任何主动的行为。” 　　他点头。 　　赵凌玥这才凑了前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地落了一吻：“乖。” 　　他似是想动，仿佛想到她先前的话，又克制住了，一双眼睛圆碌碌乌溜溜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问你答，知道吗？” 　　他点头。 　　赵凌玥也顾不上吃饭了，认真地说：“首先，我和沈朝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昨天是他主动来找我谈商业代言的事情，我家和他家最近有合作关系，一来我不便拒绝，二来我对他家的商业代言有兴趣；其次，是我考虑不周，我还没有习惯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这一点我承认是我不好，我和男性单独吃饭，应该提前告诉你一声，不该让你胡思乱想的，另外昨天晚上我和沈师兄谈合同时，我还带了一名律师过去，所以不止我们两个人吃饭；最后，我没有打算瞒着你，我本来是打算合同确认后便跟你说这个事，昨天我看你不开心，所以才想着今天告诉你。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吃我和沈朝的醋……” 　　顿了下，她说：“傻子，以后不许乱吃醋，知不知道？” 　　席嘉树没有吭声。 　　赵凌玥问：“有意见？” 　　席嘉树说：“沈朝喜欢你。” 　　赵凌玥说：“我知道，但不能因为他喜欢我，我就不能跟他有工作上的来往。这个世界里除了感情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如果全世界都喜欢我，我是不是就不能和全世界来往了？” 　　席嘉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凌玥：“那你是什么意思？” 　　席嘉树看着她：“我怕你以后会喜欢他……” 　　赵凌玥一愣。 　　……他的语气太过小心翼翼了，这一点儿都不像那个冰场上闪闪发亮的席小天使，仿佛坠入爱河的天使也有了人类的软肋，以及负面的情绪。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席嘉树，不自信，还带着无所适从的不安，以及卑微。 　　“你……”她顿了下，却也没再说话，而是微微凑前，直接抱住了他，“你可真是个傻子，”她的语调很软，“我不喜欢沈朝，我要真喜欢沈朝，现在也没你什么事了……” 　　话说着，席嘉树猛地回抱住了她。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 　　“赵金鱼，你不能喜欢沈朝，不能，不可以，不许。” 　　他说得分外认真。 　　赵凌玥笑：“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傻子，前天晚上沈朝和我吃饭，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都明确地和他说了，是，我谈恋爱了。我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了。” 　　席嘉树头一回听见赵凌玥承认自己是她男朋友，万分惊喜地说：“你……再说一遍。” 　　“前天晚上沈朝和我吃饭……” 　　“不是。” 　　“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是。”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傻子……” 　　席嘉树重重地咬了她一口：“赵金鱼，你故意的是不是？” 　　赵凌玥笑：“怎么着？听我喊你男朋友很开心？” 　　\"再喊一遍。” 　　赵凌玥故意不喊，说：“不行，我不想喊了，我以为有些事情不用明说，没想到有人这么容易胡思乱想，我任由你亲，任由你碰，每天训练还挤出时间和你聊天，难道不是默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人？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可以做这些事情？嗯？” 　　说着说着，赵凌玥还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她推开了席嘉树，还未空闲一秒钟，又被抱了回去。席嘉树着急地解释：“没有，不是，我没有这么想。我……” 　　赵凌玥哼哼两声：“你什么？” 　　席嘉树就怕赵凌玥生气，她一生气，他就不知所措，脑子里仿佛都停止了运转，最后只剩下一声：“汪。” 　　赵凌玥要被他气笑了，说：“席嘉树，你就只会装狗这一套吗？” 　　未料席嘉树还真的回答了：“因为赵金鱼你吃这一套。” 　　……她还真的吃这一套。 　　赵凌玥问：“我要是不吃这一套怎么办？” 　　席嘉树：“我装猫也很像，喵，喵喵喵，小奶猫也很拿手。我还会想牛叫，小奶牛，哞，哞哞哞哞哞！小奶羊？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其他不会了，但是你想听的话，我可以为你学下一整个动物园。” 　　他认真地问：“要听吗？” 　　赵凌玥：“……” 　　席嘉树：“不回答，应该就是默认了……”他拿了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了下来——找老师学动物叫。赵凌玥瞄了眼，前面还有许多事项，譬如之前说的学做饭，他通通都记下来了，后面还是有预测的学习时间和日期。 　　赵凌玥见状，本来就莫名其妙起来的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席嘉树放下手机时，便见着她含了笑意的眼睛，心中微动，说：“赵金鱼。” 　　“嗯？” 　　他诚恳地说：“我第一次给别人当男朋友，很多事情都不懂，我知道自己有很稚气的一面，如果你不喜欢，你告诉我，我改，我也会去学……”微微一顿，他又说：“我知道你也是第一次当别人的女朋友，而且也是最后一次，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做好，让你开心，让你高兴，坚决不让你掉一滴眼泪。” 　　他又凑上来，亲吻她的唇。 　　“好不好？赵金鱼？” 　　情话自然动听。 　　赵凌玥轻笑：“好呀。” 　　席嘉树和她相处这么久了，哪里会听不出她这个“字”包含的意思，拿了纸笔过来，埋头一字一句地把刚刚的话写了下来，最后还署上席嘉树大名，以及日期。 　　他折叠好，递给赵凌玥。 　　“你收着，这是字据，我要是让你不开心一次，你告诉我，我罚钱。” 　　赵凌玥一听，问：“罚多少？” 　　席嘉树想了想，拿了手机搜了下，说：“我国《刑法》第一百四十条：生产者、销售者在产品中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产品冒充合格产品，销售金额五万元以上不满二十万元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销售金额二十万元以上不满五十万元的，”他放下手机，认真地问：“我说话造假，折个中，一次十万，在你心里判无期徒刑？” 　　赵凌玥彻底被逗笑。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这事儿便算过去了。 　　事后，赵凌玥还是反省了下, 觉得自己做得有不对的地方。身为别人的女朋友, 单独和喜欢自己的男性吃饭, 确实该先和自己的男朋友说一声, 这般避重就轻的，难免容易让人误会。 　　过了阵子，沈朝通知赵凌玥去拍代言广告，提前了两天把拍摄广告棚地址发给了她, 地点颇远, 在西五环的一个创意园里。不过那儿的创意园硬件一流, 器材专业, 许多模特明星拍硬照时都会在那边进行。 　　头一回当别人的女朋友，赵凌玥也在进步。 　　沈朝跟她说了后, 她便直接截图和沈朝的微信聊天记录发给了席嘉树, 并告诉他过两天正好是休息日, 她要工作, 可能一整天都得扎在摄影棚里。 　　席嘉树表示明白。 　　. 　　拍摄那天的时间定在了早上十点。 　　赵凌玥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她准备打车过去，未料还没拿出手机打开打车app，便已经有一辆车停在了她的身前。车窗渐渐放下，探出一个熟悉的脑袋，小顾和她打着招呼：“嘿, 赵小姐, 小老板和我说你今天要去创意园摄影棚那边, 让我来送你过去。周日的体育园不好打车，app也不好使。” 　　赵凌玥一听，也没拒绝，打开了车后座的门，弯腰便进了去。 　　登时，她就闻到了一股子玫瑰花香，眼神微微一定，便在车后座那儿见到了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上面还有一张小卡片。 　　小顾咳了声，没说话。 　　赵凌玥见状，拿起了小卡片，里面有一行字—— 　　赵金鱼，早上好呀。 　　署名是只有三个字：男朋友。 　　此时，小顾才开口说：“花是小老板亲自挑的，在花店里一朵一朵地挑。” 　　赵凌玥从小到大就没缺过别人的追求。 　　男人追女人，甜言蜜语情书加鲜花是标配，她没少收过别人硬塞来的红玫瑰，只不过那些红玫瑰的下场大多都是垃圾桶。她捧起了红玫瑰，轻轻地嗅了下，玫瑰的香味浓厚，带着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香甜起来。 　　恰好此时，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果不其然，是席小朋友。 　　她接了电话，第一句便哼了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席嘉树在那边笑，说：“赵金鱼毕竟比我多走了五年的路，多吃了五年的饭，我的小心思逃不了你的法眼。” 　　他这么坦诚，她倒是不好意思说他什么了，只说：“今天摄影棚里不止我和沈朝两个人，你别瞎想。你给我这么大一束红玫瑰，我不会捧着过去的。” 　　席嘉树说：“我才没想你捧着过去。” 　　赵凌玥说：“你就想我在沈朝面前秀和男朋友多恩爱，小朋友，你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吗？” 　　被戳中心思的席嘉树轻咳一声，又问：“我可以去看你吗？” 　　“不可以，你一来，会扰乱秩序。” 　　席嘉树说：“好的，我听我女朋友的。” 　　赵凌玥“嗯”了声。 　　席嘉树又喊道：“女朋友。” 　　“嗯？” 　　席嘉树又电话那头傻笑：“没有，想喊你一声。” 　　……真是个傻子。 　　. 　　到创意园后，赵凌玥看了看那束红玫瑰，让小顾晚点再来接她，她顺道把红玫瑰捧回体育园去。这会儿去工作，捧一束这么大的红玫瑰过去，太扎眼了。 　　毕竟是男朋友送的第一束花，怎么着也得好好保存，等枯了后再扔垃圾桶。 　　花虽然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但天底下大多数女人都喜欢，而赵凌玥也是这大多数之一。收到的时候，心情会很愉悦，起码能维持一整天，赵凌玥带着笑容进了创意园。 　　只不过……笑意很快便敛去了。 　　有句话叫冤家路窄，她来这儿拍个广告居然也能碰上周一心和林妍。林妍也接了个代言，不过跟体育没什么关系，是一个二线化妆品的牌子。林妍有个懂得经营的母亲，综艺节目圈来的流量令她颇受娱乐圈的青睐，虽然上次全国锦标赛失意，但是对林妍的商业生涯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 　　比赛结果出来后，林妍甚至还上了热搜—— 　　#林妍不要灰心# 　　林妍凭借着综艺节目上圈来的粉丝，以及往日里的社交，比赛失意，倒是换来了不少安慰，那条热搜也不全是水军，除去她自身带来的流量之外，还有不少明星演员主持人转发，给予了安慰，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轻轻松松地上了热搜，当然微博里也不乏讽刺的声音，不过不值一提，反而让更多商家感受到了林妍的热度。 　　此时，周一心也注意到了赵凌玥。 　　她不悦地道：“怎么有个外人在？” 　　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望了赵凌玥一眼，说了句：“是沈家体育品牌的代言人，他们十点要开始拍摄……”抬腕看了眼时间，“哎呀，都这个点了，咱们得赶紧了，刚刚的照片再来一组吧，周姐，您看怎么样？” 　　周一心似是有些走神，半晌才淡淡地说：“OK。” 　　赵凌玥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打算。 　　她提前了半个小时到，沈朝那边的人还堵在路上，于是她便找了个角落坐着，低头看席嘉树给她发的滑冰视频。没多久，沈朝和几个沈氏宣发团队的工作人员都过来了。 　　“路上堵车了。”沈朝说。 　　赵凌玥说：“北京哪天都堵车，不堵车才奇怪……”说着，看了眼沈朝，笑道：“其实沈师兄你不用过来的，你公司里的其他人在也一样。” 　　沈朝说：“师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且不说师兄妹一场，你又是我负责的重要项目，我肯定得来看看。再说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好第一时间处理，不然赵总那边不好交代。” 　　赵凌玥闻言，只笑了笑，没再多说，再往摄影棚那边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周一心和林妍都已经离开了。 　　化妆师喊赵凌玥过去做造型。 　　赵凌玥应了声。 　　. 　　给沈家的体育品牌当代言人，穿的自然也是沈家的体操服和冰鞋。 　　他们给赵凌玥挑了件纯白的体操服，衬得她的身材玲珑有致，妆容画得很淡，而赵凌玥本身就艳丽的五官不需要多少化妆品的点缀便已足够光彩夺目。 　　她从化妆间走出来时，所有见到赵凌玥的人都有几分惊艳之色。 　　……太太太好看了。 　　巴掌大的小脸有着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一颦一笑间带着一种天然的媚，而且一身纯白的她身材玲珑有致，全身上下似乎找不出一丝瑕疵。 　　她还极有镜头感，连专业的摄影师都对她赞不绝口。 　　“……很好。” 　　“……完美！” 　　“……再往侧面挪，对对对，就是这个姿势！” 　　…… 　　拍摄过程很顺利，中途休息的时候，化妆师过来给赵凌玥补妆，羡慕地说：“我给很多艺人化过妆，还真没见过哪个皮肤比你好的。凌玥，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去当艺人真可惜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要靠才华……” 　　似是想到什么，她捂嘴笑：“你的镜头感真是太好了，非常自然，我鲜少见到郭老师这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咱们郭老师这几天家里出了点问题，工作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大家都不敢和他多说几句话，今天多亏了你，我们才敢和郭老师正常搭话。” 　　化妆师是个小姑娘，很是喜欢唠嗑。 　　赵凌玥在化妆做造型期间，把摄影棚里的小八卦都听了个遍，譬如她口里的那一位郭老师，相当有才华，年轻那会就拿了好几个含金量重的摄影比赛大奖，只可惜才子多风流，四十好几的郭老师如今已经换了第五任妻子，一任比一任小，他如今的小娇妻刚过法定结婚年龄。 　　赵凌玥听着，没搭话。 　　说来也是巧，没多久，赵凌玥还真的见着了那一位小娇妻。 　　小娇妻长了一张相当标准的网红脸，大长腿小蛮腰，一张嘴嗲得让男人骨头都会酥麻，赵凌玥一看便知郭老师的喜好是什么。未料小娇妻脾气躁得很，风风火火地冲进摄影棚，瞪着郭老师，说道：“你是不是看上哪一个野模特了？小三呢？我知道她就在这里，你别跟我装，你明明答应爱我一辈子的，现在新鲜感过了，你就喜新厌旧了吗？昨晚你一整晚没回来，是在小三那儿过的，你知道我在家里等你一夜等得多难受吗？” 　　她伸着手指，在半空中发颤。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你别想和小三双宿双栖。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条命，和你这样的名人不一样，你要和我离婚，我就去社交媒体爆料！我们谁也别想好过！我不允许你和小三再来往！小三在哪儿！” 　　郭老师的脸已经彻底沉下。 　　他说：“你别胡闹，我还在工作，有什么事情晚上回去再说。” 　　“呵，晚上，你晚上会回来吗？小三是不是就在这里？所以你才想赶我走。”她左右一望，把摄影棚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了赵凌玥身上，目光登时变了，手指一晃，指向了赵凌玥：“是不是这个狐狸精？” 　　郭老师面色顿变。 　　“你瞎说什么，她只是来拍摄的客户。” 　　小娇妻似乎不信，正想说什么，郭老师已经拉着她往外面走去。过了许久，他才回来了，给所有人道歉：“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又对赵凌玥说：“赵小姐真抱歉，我妻子年纪小不懂事，刚刚她只是童言无忌，如有得罪，我代她向你道歉。” 　　赵凌玥摇摇头，说：“没事。” 　　郭老师与他的小娇妻一事儿便宛如拍摄时的小插曲一般，很快就过去了，没多久，大家又重新投入到拍摄里。 　　中午的时候，沈朝过来问赵凌玥想吃什么。 　　他知道运动员多有忌口，也没打算给赵凌玥订饭盒。 　　而此时，忽然有人走进了摄影棚，问了句：“哪一位是赵凌玥小姐？” 　　赵凌玥抬头望去，发现摄影棚里多了一位穿着送餐服的外卖小哥，她应了声。外卖小哥立马过来，把手里的精美袋子送了过来，还嘿笑几声，说：“席先生祝您用餐愉快。” 　　赵凌玥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个便当盒，便当盒里是她平常常吃的午餐，摆得整整齐齐，还花了点心思，紫米饭团捏成了爱心形状。 　　便当盒上还有一张小卡片—— 　　赵金鱼，中午好呀。 　　署名依旧是三个字：男朋友。 　　一切落入眼底的沈朝目光微深，问了句：“男朋友送的？” 　　赵凌玥没有否认，笑着说：“嗯，男朋友送的。” 　　沈朝没再多说什么。 　　中午过后没多久，北京下了一场雨。 　　雨后的北京蓦然转凉，冷风嗖嗖嗖地刮着。这会儿还不到供暖的时候，只好暂时把空调给开了。摄影棚大得很，占地面积广，中央空调开了一时半会也暖不起来。 　　赵凌玥穿得薄，打了个喷嚏。 　　沈朝动作快，递了杯热水过来。 　　赵凌玥说了声：“谢谢。” 　　化妆师小声地跟赵凌玥八卦：“小沈总是你的男朋友吗？对你关怀备至啊。刚刚拍摄的时候，我看他一直留意着你。你一打喷嚏，热水立马就到位了。” 　　赵凌玥正想说什么，摄影棚那儿又来了个新的外卖小哥。 　　“赵凌玥小姐是哪位？” 　　有了前车之鉴，赵凌玥这回一点儿也不怔楞了，心里只觉好笑有趣，伸了手，挥了挥，说：“是我。” 　　外卖小哥推了一辆手推车，咧着嘴说：“席先生说天气转凉了，知道你出门的时候穿得少，喊了同城帮买服务，”一个手提袋递了过来，里面是一件崭新的风衣，手提袋上的logo也很明显，巴宝莉的，“还说赵小姐您工作辛苦了，给您和您的同事们都买了下午茶。” 　　手推车的保温箱一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各式咖啡和奶茶，还有两盒不同种类的蛋糕。 　　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高兴坏了，连忙道了谢。 　　化妆师这时也知道自己误会了，拿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说：“谢谢，凌玥你男朋友对你真贴心。” 　　赵凌玥没有否认。 　　外卖小哥还没有走，他又拿出一个保温壶，递给了赵凌玥。 　　“席先生给您准备的热饮。” 　　说完，外卖小哥才离开了。 　　赵凌玥拧开保温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红糖姜茶。她这一回是着着实实愣住了，她的例假不算特别准时，每个月都会推迟或者提前个一两天，她这个月的例假是今早出门前才来的，席嘉树怎么知道？ 　　她拿了手机过来，想给席嘉树发条微信，但是又忍住了。 　　……不得不说，她对席嘉树接下来的秀恩爱招数充满了兴趣，想知道他还能有什么新鲜的招数。如此一想，她忍住了，穿上了新的风衣，往保温盖里倒了一小杯红糖姜茶。 　　保温效果极好，眼下还是滚烫滚烫的。 　　她吹了吹，才喝了一下口，从喉咙咽下，微微有些疼的小腹忽然暖了起来。 　　赵凌玥忍不住弯下了眉眼。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今天周日, 是吴宇的休息日。 　　他本来计划着要出去打篮球的, 但是看了眼转凉的天气，放弃了, 决定窝在公寓里研究自己的室友席嘉树。毕竟这个周日也十分难得, 万年不在的席嘉树居然没离开公寓, 也没看任何和花滑相关的东西。 　　……嗯, 在看小说。 　　……还看得津津有味。 　　吴宇很好奇席嘉树在看什么小说, 用了各种偷瞄技术, 才瞧见一句完整的句子——席总说天凉了王氏企业该破产了。 　　吴宇：？？？ 　　好奇心十分重的吴宇去搜索引擎里敲下这句话, 一搜，惊呆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 五分钟后, 才木讷地转过头盯着还在看小说的席嘉树背影, 缓慢地咽了口唾沫。又过了五分钟, 吴宇还是不敢置信, 内心仿佛有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 　　……卧槽？ 　　……席嘉树居然在看他和赵师妹的cp超话里看同人文看得津津有味？ 　　……不, 不可能，席嘉树不是这样的人, 一定是同人文的作者是个精通花滑知识的人，里面一定写了什么让席嘉树醍醐灌顶的东西！ 　　秉着这样的想法，吴宇去把席嘉树正在看的同人文也看了遍, 该同人文名字也非常不忍直视, 叫做《席总轻一点》, 讲年少有为的年轻总裁如何门当户对的赵氏千金娶回家的故事, 里面还包含了各种激烈的吻戏以及床戏，还有霸道席总花式宠妻一百招。 　　吴宇看得面红耳赤，不是害羞，是觉得羞耻！只觉得自家室友的高冷不近女色内心只有花滑和比赛的人设崩裂了。 　　……席嘉树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兴许是吴宇的目光太过震撼，席嘉树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看着他。 　　吴宇轻咳一声，问：“呃，嘉树，你在看什么？” 　　席嘉树面不改色：“看新闻。” 　　……你说谎！你在看霸道总裁小说！ 　　吴宇：“呃，晚上一起吃饭？” 　　席嘉树：“不了，我约了人，等会要出去。”说着，他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也是这个时候，吴宇才发现向来衣服不多且单一的席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服风格变了，而且还多了起来。 　　他挑了一套休闲的衣服，换上后，又去洗手间待了十分钟，出来时，吴宇明显地发现少年喷了香水！ 　　吴宇察觉到了席嘉树的不同。 　　若是换了别人，他毫不犹豫便会说：甭想了，臭小子是有对象了。可是这是席嘉树，他内心固有的席嘉树人设顽强地挣扎着。他用微信去问一个情场高手，去掉了席嘉树和赵凌玥的名字，用朋友A和朋友B代表。 　　情场高手表示：“你说喜悦夫妇cp对吗？” 　　吴宇震惊：“你也知道？” 　　情场高手：“你去看超话实锤，我以我多年情场经验断定，席嘉树和赵凌玥绝对在谈恋爱。” 　　吴宇：“不可能！席嘉树和赵师妹谈恋爱，我直播吃冰鞋！” 　　. 　　而此时此刻赵凌玥仍在摄影棚里。 　　经过下午茶一事，整个摄影棚的人都知道今天来拍摄沈氏企业产品代言的漂亮女孩有一个出手大方还细心体贴的男朋友，而这个男朋友不是小沈总。 　　拍摄结束后，沈朝没有再提出送赵凌玥回去。 　　赵凌玥出了创意园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小顾在外面等着她。她一进去，这回车后座上除去那一大捧红玫瑰外，还有一个大活人——席嘉树。 　　少年捧着那一束玫瑰花。 　　车里开了灯，他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笑意盈盈地说：“晚上好，女朋友。” 　　赵凌玥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小朋友很阔绰啊，哪里学来的招数？”她伸出手臂，指着身上的风衣，说：“好端端的给我买什么风衣？不是每个月还要还房贷吗？” 　　席嘉树说：“房贷是要还的，但是衣服也要买的。” 　　他又说：“你拿下第一份代言，我身为男朋友，应该给你送礼物庆祝。” 　　赵凌玥微扬下巴：“从实招来，哪里学的？” 　　席嘉树不肯说，只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记着，你说我不许去看你，我一整天都没出现在你面前。” 　　赵凌玥说：“嗯，你一整天都没出现在我面前，但是你今天一整天的存在感都很高，多亏了你，今天摄影棚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单身了，有位叫做席先生的男朋友。” 　　席嘉树眼睛骤亮。 　　“再说一遍。” 　　赵凌玥：“席嘉树是傻子。” 　　席嘉树：“嗯，傻子是赵凌玥的男朋友！” 　　赵凌玥真拿他没办法，瞧他这么高兴，心底也有些高兴。蓦地，似是想起什么，她压低声音问：“红糖姜茶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他回答：“你之前和我提过一次，就是在纽约的时候，你说你的亲戚来得不是特别准时，每个月会提前或者推迟个一两天。你来亲戚的时候脸色会比较苍白，说话略微有气无力，而且还会喝红糖姜茶。我记住了上个月的日子，推测这个月的，心里想着差不多是这几天。正好今天北京转凉了，我也怕你感冒，所以先准备着……” 　　赵凌玥没想到他居然比自己记得还清楚。 　　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席嘉树又跟献宝式的把手机打开，说：“我记下来了。” 　　她瞄了眼。 　　是一个记录姨妈专用的app。 　　赵凌玥有些诧异，她都不知道有这样的app的存在，问：“你哪里找的？” 　　席嘉树想说在微博喜悦夫妇cp超话里的同人文知道的，但是这话怎么说都说不出口，只好轻咳一声，说：“瞎找的。” 　　赵凌玥问：“你一个男孩子下载这样的app，不怕被别人见到？” 　　席嘉树瞥她一眼，慢吞吞地说：“赵金鱼，我只怕我当男朋友当得不称职。”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赵凌玥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席嘉树。 　　在冰场上熠熠生辉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原以为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的卑微与不自信，通通在脸上一览无遗。 　　她忽然很心疼他。 　　赵凌玥：“男朋友。” 　　席嘉树特别喜欢赵凌玥这么喊他，一喊，仿佛尾巴都翘了起来：“在。” 　　赵凌玥又喊：“男朋友。” 　　席嘉树：“女朋友。” 　　“男朋友。” 　　“女朋友。” 　　“男朋友。” 　　“女朋友。” 　　……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坐在驾驶座上的小顾：求求你们俩放过我这个单身狗。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赵凌玥后来又去了两次摄影棚, 一次是补拍镜头，另外一次是拍宣传硬照。 　　连着两回, 忙着训练的席嘉树都不忘不动声色地秀恩爱, 喊了外卖小哥送吃送喝的, 人人有份, 自然也没忘记沈朝那一份。第三次的时候, 沈朝直接没有过来摄影棚了。 　　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们都很喜欢赵凌玥，长得漂亮不说，脾气也好，每次过来还附带好吃好喝的, 下午茶的精致糕点还换着花样。工作人员都巴不得赵凌玥能天天过来。 　　赵凌玥也挺喜欢这儿的工作人员, 化妆师打光师等等都很是友善热情。 　　摄影师郭哥专业素质高，拍出来的照片连挑剔如赵凌玥都觉得好看, 他很能捕捉人的性格特点和利用光影, 运用镜头艺术完美展现出来。 　　拍摄结束后, 赵凌玥和所有共事的工作人员道别。 　　郭哥由衷地夸赞：“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有镜头感的，和你合作非常愉快，以后如果有拍照的需要可以来找我, 我给你友情价, ”似是想到什么, 他调侃道：“如果你和你男朋友有拍婚纱照的需要, 也可以找我。” 　　赵凌玥说：“好呀, 谢谢郭老师。” 　　郭哥说：“加个微信？” 　　赵凌玥说：“好。” 　　她和这里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互换了微信, 再添一个郭哥倒也没什么, 而且郭哥的摄影技术确实无法挑剔，结婚什么的，赵凌玥没想过，但她向来欣赏有才华的人。 　　此时，似是想到什么，郭哥又说：“上次我妻子给你添麻烦了，一直想给你道声歉都没找着机会，实在抱歉。” 　　赵凌玥说：“没关系。” 　　郭哥的小娇妻，赵凌玥如今还是印象深刻。 　　她不由多瞧了郭哥一眼。 　　一张艺术家的脸，蓄着胡子，留着长发，打扮得干净利落，有股子颓废的风格，又有才华金钱傍身，确实有接二连三地换小娇妻的资本。不过社会是多样性的，只要没伤天害理，也没做出道德不允许的事情，别人的感情生活作风，她没有资格评价。 　　未料郭哥却抓着她吐露心声。 　　“……雯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和我结婚后得了抑郁症，我带她看了医生，药效带来的副作用让她变得多疑，神经质。都时我不好，婚后忙着工作，没有照顾到她的情绪。” 　　他叹息一声，正想说些什么时，手机响了。 　　是微信视频的声音。 　　他说：“我妻子来查岗了，先不和你说了，如果有拍摄的需求可以找我。” 　　赵凌玥应了声。 　　郭哥找了个角落，接了视频。 　　赵凌玥望了眼，正好就听见郭哥的小娇妻拔高的声音——“你骗我！我看到了！你身后有狐狸精！就是那天的女人！你喜新厌旧！你抛弃糟糠之妻！” 　　郭哥好声好气地解释：“是同事，哪里有狐狸精，我身边又不止她一个人，其他人也在……” 　　“哦，其他人不在你们就能**烧起来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 　　赵凌玥没再听下去，直接离开了摄影棚。来接她回首钢体育园的是小顾。眼下已经是十月初了，再过上小半月，席嘉树便要参加大奖赛的第一站分站赛。今天是周三，赵凌玥请了假来拍摄的，席嘉树小朋友忙着训练，便没有过来。 　　最近他忙得很，两人也只有晚上睡前可以用手机聊聊天，或者周日休息的时候有个下午腻在一块儿。 　　赵凌玥还是有些怕两人腻在一起的，倒不是不喜欢席嘉树。 　　只是席小朋友年方十八，对一切没有体验的事情都分外感兴趣，尤其是开启了他接吻的新世界大门后，他见着她时，尤其是只有两个人独处时，便宛如精|虫|上脑的少年，格外迷恋她的身体，好几回擦}枪}走}火的，幸亏赵凌玥冷静才力挽狂澜。 　　她不排斥席嘉树的身体碰触，而是觉得太快了。 　　并且一想到席嘉树只有十八岁，接个吻还好，再做点别的，总有种占了小朋友便宜的感觉。好在席嘉树乖巧听话，她不喜欢他便不敢动，只眼巴巴地看着她。 　　他这般看她，她又心软，于是两人总能亲个没完没了。 　　晚上睡觉前，席嘉树给她发消息，又照例来了几个亲亲的自制表情包。也不知他哪儿找来的或者自己做的，每天的表情包都不一样，甚至还有两人的合照动图，下面搭配了文字——要小姐姐的亲亲。 　　. 　　【赵凌玥：表情包哪儿来的？】 　　【席嘉树小朋友：我们的cp超话。】 　　. 　　赵凌玥去瞄了眼，里面还真的有不少cp粉制造的各式生动有趣的表情包，难怪席小朋友每天都不带重复。她饶有兴致地翻了翻cp超话的前两页，也没太放在心上，只觉网友们也是有趣且闲，倒也不反感，能无形中娱乐下大众也是种本事。 　　她退出微博。 　　此时，给席嘉树发了条信息，让他早点休息。她听林薇薇说，他今晚训练到了十一点，想必很累了。果不其然，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席嘉树也没回，估摸着已经睡着了。 　　赵凌玥也准备歇下了。 　　没多久，她的手机却震动了下，与微信的声音不一样，是手机短信的声音。 　　她微微一怔，现在都十二点了，还有人给她发信息？ 　　她打开一看，更是怔楞。 　　是一条陌生人的短信，手机号码属地是北京。 　　【贱人。】 　　赵凌玥微微拧眉。 　　此时，又接二连三地来好几条信息。 　　【贱人贱人贱人。】【你下地狱去吧。】【小三不得好死。】【丑逼小三。】 　　任凭谁看到这样的消息，心情都会不大愉悦。 　　赵凌玥也不例外，不过她很有素养，仍然回复了一句：【你发错信息了。】 　　发完短信后，她直接把这个号码拉黑了。然而，号码主人并没有放过她。一整晚，隔三差五就换手机号给她发短信，里面通通是咒骂类的词汇。 　　赵凌玥本就睡得浅，被短信一骚扰，几乎等于没有睡，直到三点多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住了，拿了手机出去，拨通了最新短信的手机号码，骂了一通。 　　兴许是气势足，手机另一头一声不吭的，直接挂掉了电话。 　　赵凌玥重新回去睡觉，骚扰短信也终于没有再发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赵凌玥只觉头疼欲裂。 　　林薇薇关怀地问：“玥玥你脸色不大好看，是生病了吗？” 　　赵凌玥说：“可能晚上吹了点风，着凉了。”十月的北京深夜已经微冷，她昨天被骚扰短信烦的不行，出去打电话时没穿外套，当时气血上头也不觉冷，回来后才鼻头隐隐有几分痒，她也没特别在意，没想到一起来头疼得厉害。 　　林薇薇有点印象：“你昨晚出去打电话了？”她又轻咳一声，说：“其实我睡得很死的，晚上睡着后，尤其是深夜，雷打不动的睡眠，你可以在屋里打电话的，我一般是听不着的。” 　　她又重咳了几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绯红的小脸蛋上隐隐有一丝兴奋。 　　“你可以放心地在屋里打电话，别出去了，冬天外面多冷啊，感冒了生病了还耽误训练。” 　　赵凌玥说：“没，昨晚接到了骚扰短信，估计是发错了，我出去沟通了下。”说着，赵凌玥打了个喷嚏。 　　林薇薇“哎呀”了声，说：“要不你吃点药吧，然后请假休息个上午。” 　　赵凌玥摇头：“我昨天已经请过假了，今天不好再请假，没事的，薇薇你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好着呢。等会出去运动运动，出一身汗，晚上再早点睡第二天就能好了。” 　　林薇薇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然而下午冰上训练的时候，赵凌玥在练习阿克赛尔三周跳。眼下能跳阿克赛尔三周跳的女单放眼全世界，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所以赵凌玥练习的时候难免会有不少运动员围观。 　　男单那边的运动员也包括在内。 　　毕竟冰面上的赵凌玥着实养眼，与平日里的赵凌玥风情也不大一样。 　　吴宇也在看，不过他更多的是在打量席嘉树的表情。 　　他那天深深地思考了那一位情场高手的话，始终不信席嘉树喜欢赵凌玥。好比如这几天，席嘉树每天训练到晚上十一点，碰见赵凌玥时最多抬头看一眼，随后便撇开目光，专心地玩起手机来。 　　今天赵凌玥穿了一身新的体操服，纯白的。 　　大伙儿都觉得很好看，难免会多看几眼，而他的室友席嘉树则在专心地练习，压根儿就没往赵凌玥那儿瞧一眼。 　　吴宇心想：这就对了！席嘉树怎么可能喜欢赵师妹？ 　　忽然，“砰”的一声响起，紧接着传来几道拔高的声音，尤其是林薇薇的声音，在训练场里分外清晰。 　　“……玥玥！” 　　他扭头望去。 　　原来是赵师妹摔倒在冰面上了。 　　他们练习花滑的，在冰面上摔倒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所以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不过好像还是第一次见着赵师妹摔倒。 　　正这么想着，吴宇见到身边有一道黑影经过，带起来的风掠过了他的脑门。 　　他定睛一看。 　　他的室友席嘉树第一个冲到了赵师妹的面前。 　　吴宇：？？？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赵凌玥的脸色苍白, 带着几分明显的虚弱。 　　摔倒在地上的她吃疼地捂着脚踝，从她拧紧的眉头看来, 这一摔似乎有些严重。 　　林泉着急得很, 问：“凌玥, 疼吗？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薇薇, 你去喊刘医生过来。” 　　赵凌玥倒不觉得很疼, 摔下去那一刻是疼的，只是眼下缓过来了便没多大的感觉，顶多有些头晕，她开了口：“我……”然而话还未完全说完, 席嘉树便说：“我送她去医务室。” 　　说着, 直接横抱起赵凌玥。 　　赵凌玥愣了下，说：“你……” 　　未料席小朋友臭着一张脸, 语气也十分不好, 凶巴巴地道：“从现在开始, 你不要说话。” 　　林泉正想跟着去，林薇薇连忙扯了扯他的手臂，说：“让嘉树带玥玥去医务室吧, 我喊刘医生过来的话, 一来一往浪费时间, 爸, 你就别跟着去了, 难道你还信不过嘉树吗？再说, 我们这儿还有其他训练的运动员呢。” 　　林泉听了也觉有理, 便没跟上。 　　. 　　刘医生检查了赵凌玥的脚踝。 　　“没什么大事，就是普通的扭伤，休息个几天就能好，只不过你也太不小心了，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吗？”刘医生拿了体温计过来，一量，说：“三十八点五度，我给你开点退烧药，应该是着凉引起的，这几天天气变冷了，很多运动员都生病了，你们年轻人还是得多注意身体。” 　　赵凌玥轻轻地“嗯”了声。 　　没多久，隔壁田径队的运动员匆匆过来，说是有人摔出血来了。刘医生闻言，拎上医疗包就去了隔壁的田径馆。很快的，医务室里便只剩下赵凌玥与席嘉树两个人。 　　赵凌玥躺在病床上。 　　刘医生开的药放在了床头柜上，她正想去拿退烧药时，已经有一只手代劳了，还顺带塞了她一杯温水。她吃下了退烧药，没忍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她吸吸鼻子，又重新躺回床上。 　　席嘉树递了张纸巾过来。 　　赵凌玥擤了鼻涕，正想扔掉时，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在她面前展开。 　　她有些犹豫，说：“我自己扔。” 　　她抬了眼，却见席小朋友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疑似有几分生气。 　　此时赵凌玥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还咳了几声。 　　她的脸色本有几分苍白，这么喷嚏咳嗽齐飞的，巴掌大的小脸登时添了几分不自然的红，眉眼间是病恹恹的神态，就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席嘉树看在眼里，脸色又沉下来。 　　同时，他直接拿走了赵凌玥弄脏的纸巾，利落地扔进了垃圾桶，回来后，他盯着赵凌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吃了退烧药，睡一会吧。” 　　赵凌玥哪里会看不出他表情的不对劲，不过眼下头昏脑花的，也没精力去思考为什么席嘉树生气了。 　　她直接问：“你在生什么气？” 　　席嘉树瞪着她，说：“赵金鱼，你还知道我在生气，你多大的人，生了病都不知道？明明身体不舒服还强撑着，这回摔得轻，要是摔得重了怎么办？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你还想不想参加比赛了？你摔下来的时候我都快吓疯了，迟早有一天会得心脏病，被你吓的，”一顿，似是想到什么，又说：“现在北京什么样的天气你不知道吗？半夜还在外面吹风？你不要命了！” 　　席小朋友这么一训，难得的十分有气势。 　　赵凌玥听着，顿觉心虚，仔细一想，确实是自己不注意身体，仗着平时身体好才大半夜在外面吹冷风，早上又觉得只是小事一桩，撑到晚上回宿舍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这一撑，身体便熬不住了。 　　也幸好摔得轻，要是摔得重，或者是摔出个什么来，就得不偿失了。 　　赵凌玥的沉默反倒是让席嘉树不安起来。 　　……是不是太凶了？ 　　……瞧瞧赵金鱼，都病恹恹的样子了，他还训她。 　　……赵金鱼一定不高兴了。 　　……生病了要哄着，不能凶，不能训。 　　此时，赵凌玥猛地咳了起来，一张小脸咳得通红。 　　席嘉树心疼坏了，声音温柔起来：“我给你倒杯水。” 　　他又去倒了杯热水，水有点烫，他吹了吹才递到赵凌玥面前，说：“小心烫。” 　　赵凌玥接过，垂着眼，无声地喝着水。 　　席嘉树瞧着她这般安静的模样，登时愧疚起来，轻声说：“赵金鱼，刚刚是我太急了，我不应该凶你的，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有什么不爽的别憋在心里，都冲着我来。” 　　若是搁在往常，赵凌玥一定会说一句“小朋友你瞎想什么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在思考自己今天确实太鲁莽了”，可大抵是生病的缘故，见席小朋友着急的模样，她没由来的便不想按照平时的风格走了。 　　她故意咳了几声。 　　他立马抬头，紧张兮兮地问：“喉咙特别不舒服吗？我去喊刘医生回来再给你看看？”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一根手指，缓缓地摇摇头。 　　席嘉树说：“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赵凌玥忽然点头。 　　席嘉树急疯了：“哪里不舒服？” 　　她低声说：“你靠过来……” 　　席嘉树立马靠了过去，把耳朵凑在了她的唇边。赵凌玥吸吸鼻子，娇嗔地说了句：“你凶我了，让我心里不舒服了，但是你抱抱我就好了。” 　　她又软软地说：“席嘉树，你抱抱我。” 　　这话一出，席嘉树就愣了下。 　　……赵金鱼在撒娇？ 　　……妈的，生病的赵金鱼太可爱了吧！ 　　席嘉树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就抱住了赵凌玥，说：“是我不好，你心里不舒服就冲我撒气，我以后一定不凶你，但是你也要注意身体。大半夜的不要出去吹风，北京毕竟是北方，秋冬来得早，和上海不一样。还有，以后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不可以一个人强撑着……” 　　“嗯……” 　　“刚刚我是太担心你了，语气才不太好……” 　　“我知道。” 　　“你不要生气……” 　　“小朋友抱抱我，我就不生气了……”赵凌玥的语气娇滴滴的。 　　席嘉树从未听过赵凌玥用这样的声调说话，以前听别的姑娘这般说话只觉矫揉造作，可如今一听，却觉半边的身子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小腹也不由一紧，呼吸也急促起来。 　　赵凌玥见状，轻笑一声，说：“好了，不逗你玩了，我没有生气。昨晚就是出去接了个电话，不小心吹风着凉了而已。” 　　席嘉树问：“接谁的电话？” 　　赵凌玥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一个骚扰电话，估计是找错人了，我拨回去说清楚后对方再也没动静了。” 　　此时，她打了个哈欠，大抵是药效上来了。 　　她正想说什么，却见席小朋友盯着她的唇。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赵凌玥哪里会不知道他心里在什么，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说：“我生病着呢，会传染给你的。” 　　席嘉树说：“我不怕，就亲一口？” 　　. 　　“吴宇！心不在焉的想些什么东西？算了，你休息十五分钟，好好调整下心态再继续训练！” 　　吴宇应了教练一声，脱了冰鞋坐在冰场外的休息椅上。 　　他是有些心不在焉。 　　打从他的室友席嘉树把赵师妹抱走后，他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震惊的状态中。 　　……难道他朋友说的是真的？ 　　……席嘉树真的和赵师妹在谈恋爱？ 　　……可是除了这一个苗头看起来像之外，其他一点儿都不像呀！ 　　……不，席嘉树不可能和赵师妹谈恋爱！席嘉树那样的呆子怎么可能会谈恋爱？ 　　……如果按照席嘉树的思维来想，见到一个能拯救国内女单现状的好苗子摔倒了，紧张一点，似乎也说得过去？对他来说，赵师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优秀的运动员。 　　……对！说得过去！ 　　此时，吴宇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花滑训练场馆里的巨大电子屏幕上，席嘉树的心率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上攀升。 　　吴宇：？？？ 　　他想了想，眼见休息时间还有十分钟，而医务室离这儿也不过一两分钟的路程，索性起了身，悄悄地离开了训练场馆，往医务室奔去。 　　医务室的门口向来是都打开着的，今天有些反常关上了。 　　不过门有一半的材质是透明玻璃。 　　吴宇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忽然屋里传来了一道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我不怕，就亲一口？” 　　他微微一怔。 　　他站定，通过透明玻璃望了进去。 　　医务室不大，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见到刘医生的办公桌和办公椅，再往后是拉了帘子的病床。而此时此刻，白色帘子上倒映出来两道影子，明显能看出来是男人的那一道影子正牢牢地抱着另外一道身影。 　　此时，赵师妹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不要，我发烧了，会传染。” 　　他那高冷又不近女色内心只有花滑与各种训练比赛的室友正用一种黏黏糊糊的语气在说：“亲一口，就亲一口……”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赵凌玥吃了退烧药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临睡前还催了席嘉树回去训练。 　　席嘉树起初不肯，后来在赵凌玥的再三要求之下才回了训练场馆。他回到训练场馆后, 没多久便到了晚饭时间。不少男单运动员都围了过来，主动和席嘉树搭话，询问赵凌玥的情况。 　　……毕竟席嘉树第一个冲到赵凌玥面前，还用公主抱把他们赵师妹给带走一事，着实震撼人心。 　　好奇加探寻的目光都纷纷落在席嘉树的身上。 　　席嘉树谈定地解释：“赵师妹的花滑天赋是我最见过的女孩子里最好的一个。” 　　他这么一解释，根本无需多说, 其他男单运动员们都自动脑补了。 　　……赵师妹在席嘉树眼里就是一双漂亮又有用的冰鞋吧！ 　　……难怪这么着急！ 　　……难怪这么紧张！ 　　……我国未来女单花滑之光呢！ 　　有人问吴宇：“你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席嘉树？” 　　吴宇扶着墙：“容我缓一缓, 你掐我一下。” 　　没多久，吴宇又说：“……真他喵的痛, 果然不是做梦, ”他叹息一声, 问：“你说，冰鞋能吃死人吗？” 　　“什么？” 　　“没什么。” 　　恰好这会儿, 已经了解清楚状况的男单运动们都离开了席嘉树, 另找位置坐下。 　　一旁围观的吴宇也跟着坐下。 　　此时, 有没来食堂吃饭的男单运动员在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 　　. 　　金牌属于我们（9） 　　男单五号：我刚刚去医务室了, 原来赵师妹生病了, 刘医生说赵师妹发烧了。 　　男单三号：啊？赵师妹发烧了？ 　　男单四号：我们要不要去探望赵师妹？ 　　男单二号：都说女孩子生病的时候最容易趁虚而入了，说不定我去探望一下, 我和赵师妹就有故事了。 　　席嘉树：{系统自带微笑表情} 　　男单二号：嘉树也赞同我啊？ 　　席嘉树：想多了, 你们不会有故事。 　　男单五号：哈哈哈哈哈哈第一次见到嘉树补刀, 一刀999伤害。 　　. 　　吴宇默默围观。 　　忽然, 他似是想到什么，放下了手机，用一种深沉的声调问：“你们知道赵师妹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孩吗？” 　　“我这种？” 　　“拉倒吧。” 　　“滚。” 　　“肯定是我这种。” 　　“你也滚。” 　　“上次不是有个男人来接赵师妹吗？他们俩估计是男女朋友吧，所以我猜赵师妹喜欢成熟稳重又温文儒雅这一款。” 　　吴宇说：“我觉得赵师妹喜欢比她小的，比如像席嘉树这一款。” 　　“……你吃错药了吧？” 　　吴宇说：“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如果赵师妹和席嘉树谈恋爱的话，你们吃冰鞋，就不用直播了，当着我们的面就可以了。如果没有的话，我给打赌的每一个人两百块。” 　　“有时间期限吗？” 　　“年底之前。” 　　“成交！” 　　吴宇又说：“公平起见，我们录个音。” 　　“哈哈哈行，吴宇你输定了，现在咱们有六个人，一人两百，你这一千二咱们要定了。到时候哥拿着钱请你吃香喝辣的。” 　　吴宇露出迷之微笑：“好的，哥。” 　　. 　　赵凌玥下午在医务室睡了整整六个小时，醒过来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席嘉树送她回宿舍后，她冲了个澡，出来时只觉精神得很。到底是年轻，生个病，吃了药，又歇了几个钟头，病痛便消了七八成。林薇薇仍旧担心得很，烧了热水，一直劝赵凌玥多喝。 　　她摆摆手，说：“我没事，真没事了，现在就是脚有点扭伤，养个几天就好了。” 　　林薇薇上下仔细打量，见她的面色果真不像白天那般难看，才放心下来。 　　她又给赵凌玥讲小八卦。 　　“玥玥，我跟你讲个小道消息。我知道你和你表妹林妍不太对盘，我猜这个小道消息你一定不知道。林妍妈妈不是她经纪人吗？手段非常了得。最近跟一个石油大亨走得很近。我最近不是粉上一个超话了吗？”一顿，又是轻咳一声，“里面遇到一个同好，正好她是干娱记的，昨晚我和她聊八卦的时候，她悄悄告诉我的。林妍妈妈要是和那个石油大亨好上了，林妍不知道又能拿到多少资源了。” 　　林薇薇又在感慨：“林妍妈妈真是厉害，我听我那娱记朋友说，她都换了五六个男朋友，一个比一个有权势。” 　　赵凌玥这一点倒是认同。 　　她的姨父死得早，表妹就是姨妈一手带大的，而周一心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是保养得当，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左右，风韵犹存，而且为人八面玲珑，又极有手段，不知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几个月她的男朋友还是某时尚公司的副总。 　　排除掉主观因素，客观来讲，周一心确实厉害。 　　赵凌玥不想多提周一心，嘴里应了声，此时，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打开一看，竟是之前在摄影棚里认识的郭哥。 　　郭哥给她发了一个寻人启事，让她帮忙转发一下。 　　她瞄了眼，不由一怔，这个寻人启事竟然是找郭哥的小娇妻。 　　郭哥无奈地说：“我老婆昨天半夜失踪了，今天找了一整天都没找着，刚报了警。我老婆有抑郁症，特别怕她想不开，麻烦你帮我转一下，北京太大了，找人实在难找。” 　　不过是区区举手之劳，赵凌玥随手就在朋友圈转发了。 　　这事儿，她也没放在心上，发完朋友圈便去睡了。未料半夜的时候，她接到了自称是警局的电话。赵凌玥睡得迷迷糊糊，以为又是恶作剧直接挂了。然而，过了会，手机又响了。 　　赵凌玥的睡意彻底消失。 　　她盯着手机屏幕，发现上面还真的是110的来电显示。 　　她不由一怔。 　　接通后，电话那头响起一道男声。 　　“是赵凌玥吗？” 　　“我是。” 　　“你认识张雯吗？” 　　“不认识。”一顿，赵凌玥又觉得名字有点儿耳熟，似乎在哪儿见到过。很快的，她想起来了。张雯不就是那个摄影师郭哥的小娇妻吗？ 　　此时，电话那头又说：“张雯跳海身亡，你是她通讯记录里最后的联系人，我们警方现在需要你到警局里做笔录。”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飞来横祸的感觉, 赵凌玥总算是体会到了。 　　万万没想到那天发骚扰短信的人竟然是郭哥的小娇妻张雯，更没想到的是张雯就这么跳海自杀了，而她也成为张雯的最后一个联系人。幸好她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张雯自杀时自己在首钢体育园里，不然恐怕要成为刑事案件的嫌疑人。 　　赵凌玥在警局里还见着了郭哥。 　　郭哥是来领妻子的尸体，一夜之间，他憔悴了许多, 本就走颓废路线的他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 发青的脸色惨不忍睹。 　　他对赵凌玥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雯雯她……” 　　他瞬间哽咽，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赵凌玥心里本来是有怨言的，无端端被陌生人骚扰了一整夜, 第二天半夜还拖着一只扭伤的脚去警局做笔录, 还差点成为嫌疑犯，换了谁心情都不会愉快, 只不过涉及了死亡, 一切怨言便不值一提。 　　她动动唇, 轻声说：“郭哥，节哀。” 　　. 　　之后，赵凌玥离开警局, 回了首钢体育园。 　　因扭伤加发烧的缘故, 林泉让她在宿舍里歇几天再继续训练，她平日里起床时间是六点半, 现在休息养伤, 半夜又去了一趟警局, 第二天便起得有些晚，将近九点才睁开了眼。 　　隔壁床的林薇薇已经去训练了，宿舍里就剩下赵凌玥一个人。 　　她一想到昨天夜里还去了一趟警局，便觉得世事无常，不过幸好这事儿也过去了。她正准备下床去洗漱时，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没多久是急促的钥匙声，然后是满头大汗一脸着急的林薇薇。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玥……玥玥……不……不好了……” 　　赵凌玥说：“薇薇，你别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林薇薇掏出手机，给她看了张照片。 　　首钢体育园的正门门口堆满了人，男男女女皆有，手里要么拿着手机要么拿着专业的单反，一看便知是记者。 　　赵凌玥微微蹙眉，问：“这是？” 　　林薇薇终于喘过气来，说：“要采访你的，我刚刚上微薄看了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半夜三点半的时候，娱乐周报发了一条新闻，说是知名摄影师郭帆的妻子张雯犯了忧郁症跳海自杀了，然后没多久有路人爆料说有亲戚在警局工作，得知的一手消息是张雯因为小三插足才悲愤跳海，小三还是个名人，临死前还被小三骂了一通。张雯虽然是个学生，但也是个模特，算是颇有人气的网红，有不少宅男真爱粉。你也知道，微博上只要涉及小三虐待等等的元素，人们就容易被挑起情绪……” 　　一顿，她又继续说：“然后大半夜的大家都呼吁去人肉小三，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人po了一张你从警局走出来的照片，很快的，大家都知道路人嘴里爆料的小三就是你，还……还有……” 　　她轻咳一声。 　　赵凌玥倒是很冷静，问：“还有什么？” 　　林薇薇说：“你又上微博热搜了，热搜特别难听，叫小三赵凌玥滚出花滑圈。”说着，林薇薇仔细打量了下赵凌玥的表情，才说：“就这样了，现在体育园门口都是堵你的记者，玥玥你这几天不要离开体育园，好好养伤吧，”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网上的那些评论你不用太在意，什么小三，简直是一群暴民，一群跟风狗，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瞎起哄，瞎凑热闹，对当事人造成的伤害浑然不知，知道自己错怪后也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道歉，他们无痛无痒，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群人就该下地狱！” 　　林薇薇越骂越愤怒。 　　“……怎么就有这样的人！” 　　赵凌玥说：“谢谢你，薇薇，我知道这事了，你先去训练吧。” 　　林薇薇应了声。 　　她知道玥玥是有这个能力的，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解决得很好。这么一想，林薇薇就更喜欢赵凌玥了，暗自下决心要向玥玥学习，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可以负责自己人生的优秀的人！ 　　. 　　林薇薇离开后，赵凌玥上微博看了下。 　　半夜的新闻发出的时间和距离爆料的时间，相隔不长，在夜深人静之际，热度迅速发酵。如今已经早上九点，随着上微博的人的增多，热度更是只升不降。 　　微博上各方言论都有，恶意的，善意的，看热闹的等等，不过倒是不像上回那样言论一边倒。 　　赵凌玥神色平静，看着那些骂人的言论，眉眼都不带抬一下。 　　此时，赵凌玥接到赵父的电话。 　　几乎是一接通，那头劈头盖脸地就来了句：“解释，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盯上你了？草他妈的，敢污蔑咱们赵家的女儿，这回爸一定弄死他。你别出门，就在北京那个破体育园里待着。我怀疑有咱们公司的竞争对手从中作梗，居然偷偷摸摸地半夜干起这档肮脏事了。” 　　赵父从小混黑社会的，爆粗抽烟是经常的事儿，娶了周凌后那股子江湖气息已经削弱很多了，后来有了一双儿女，为了在儿女面前做学习榜样，几乎不爆粗了，如今接二连三的爆粗可见是相当生气了。 　　赵凌玥说：“爸，你别急。” 　　赵父：“我能不急吗？他妈的什么烂人，竞争不过咱们公司，居然挑你下手了，公司竞争的是实力，来毁坏我女儿的名声算几个意思？草他妈的，气死老子了。别让老子逮着，不然弄死他们！”声音稍微远了些，“张山你搞什么？咱们公司的公关部门是吃白饭的吗？半夜没人盯着吗？不到两个小时就在网络上扩散开来，你们现在连幕后人都没找到？解决方案呢？愣什么？赶紧想啊！想不出来年终奖别要了。” 　　声音又回来了。 　　“说，怎么回事？” 　　赵凌玥把骚扰短信和郭哥的事情简单地概括了下。 　　说完后，赵父冷笑一声：“行，明白了。” 　　赵凌玥说：“爸，这事我自己也可以解……” 　　“决”字尚未出口，赵父就说了：“解决个屁，你当你爸和你弟是摆设吗？这点小事你不用操心，爸给你解决，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老子弄死他，”一顿，似是想到什么，严肃地问：“照片是什么回事？” 　　“就是出警局的时候不小心被拍到了，当时我和郭哥说了几句话，让他节哀……” 　　“不是。”赵父打断：“我问你的腿。” 　　赵凌玥微微一怔，去翻了下网络上曝光的照片飞，也不知是谁抓拍的，把她走路一瘸一瘸的状态都拍出来了。她轻咳一声，不敢说是练习的时候摔倒的，她知道父亲最忌讳这个，便说：“下楼梯的时候没看路，不小心摔了下，扭着脚踝了，已经看过医生了。医生说没事，养个几天就好了。爸，你看，我都能走着去警局了，证明没什么大碍，就是小……” 　　赵父又打断：“什么医生？” 　　赵凌玥：“体育园里的医生。” 　　赵父说：“哦，那破地方的医生可靠吗？我怎么看都不可靠，信不过。我等会让陈铭过一趟北京，给你检查下身体，尤其是腿。你干这一行，我还没完全同意，别以为我去看个比赛你就以为我同意了，再摔几次我就让人把你绑回来。” 　　赵凌玥：“爸，就……就不用麻烦陈医生了吧……” 　　赵父说：“他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让他去北京出差一段时间吧，不然他以为咱们赵家的家庭医生这么好当吗？就这么决定了。你要拒绝，爸打断你的腿。” 　　赵凌玥无奈，只好应了声。 　　. 　　与此同时，席嘉树那边也在打电话，通话对象是张樊。 　　“老板，对不起，我们团队都没料到事情发酵得这么迅速，半夜三点的时候大家都睡着了，起来后才发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团队开了一个小时的紧急会议，做出了以下解决方案，我们建议让赵凌玥发一个声明，解释清楚来龙去脉，现在网络上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节奏明显被带着走。只要赵凌玥把声明发了，我们就能扭转局势，把节奏带回来，记者们的通稿我们都已经在安排了，只要赵凌玥的声明一发，通稿立马跟上。” 　　张樊问：“老板，您看怎么样？” 　　这话儿，张樊说得有点心虚，谁想得到会在半夜三更搞这样的一出？他们都不睡觉的吗？ 　　席嘉树翻着微博，看到微博上的言论，尤其是那些骂赵凌玥的，神色冷极了。忽然，他的目光却定在了那张赵凌玥与摄影师郭帆在警局外的照片，天色漆黑一片，看着便知是三更半夜的天。 　　“老板？” 　　席嘉树没有吭声。 　　张樊说：“如果赵小姐不发声明的话，我们还有另外一种比较婉转的方案，就是……” 　　忽然，席嘉树说：“不用了。” 　　“啊？” 　　席嘉树说：“你们看着走向，把握好方向。” 　　说着，席嘉树挂了电话。 　　紧接着，他发了一条微博—— 　　@席嘉树：赵凌玥喜欢比她小的男人，比如，我。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席嘉树鲜少发与自己私事相关的微博, 平日里的微博大多是与花滑比赛有关, 又或者是训练时的拍照, 最私人的微博也是当初八卦总局抨击赵凌玥, 席嘉树怒而转发表示造谣拉黑。 　　现在席嘉树猛然来了一条这样的微博, 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短短十分钟内，评论已经过万。 　　. 　　【巧克力曲奇真好吃：卧槽？卧槽？！我没看错吧？这是公布恋情的意思？】 　　【死后请砸烂我的电脑：我的崽儿啊！我十八岁的崽儿谈恋爱了！长大了 ！】 　　【今天天气好冷：不！我不信！小天使只是善良而已，一定是赵凌玥暗恋我们小天使！】 　　【吃甜甜圈吧：拉倒吧, 谁暗恋谁，指路喜悦夫妇cp超话, 证据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 　　【花滑小公举：此生不悔当喜悦女孩！】 　　【小本本记下了：附议楼上！不悔入喜悦夫妇cp坑！啊啊啊谁也别拦住我, 我要尖叫！】 　　【喜悦女孩赛高：论磕到真糖的喜悦！】 　　【赵凌玥是我女神：呵呵哒, 正主官宣了, 刚刚在骂我家玥玥是小三的黑子可以出来道歉吗？也不瞧瞧郭帆长什么样子，我女神又是什么样子什么家世，能瞧得上郭帆这种老男人吗？就算我女神眼瞎了也看不上郭帆, 更别说当小三了。】 　　【喜悦夫妇头号粉丝：强烈要求那些骂赵凌玥的人出来道歉！道歉！道歉！】 　　…… 　　没多久，微博热又多了两个热搜。 　　#微博欠赵凌玥一个道歉# 　　#席嘉树恋情官宣# 　　. 　　事情的反转来得太快，赵凌玥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 就洗清了小三的这盆脏水，完全不需要她自己出手。倘若不是林薇薇来告诉她这个事儿, 恐怕她睡个回笼觉，起来后很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被污蔑一事。 　　就在此时, 屋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赵凌玥问：“谁？” 　　外头没有人应声。赵凌玥不由一怔, 这个时间点, 宿舍里的人基本上都在体育园里训练了。 　　她又问了句：“是谁？” 　　回应她的是一阵很轻很轻的敲门声。 　　赵凌玥只觉古怪，却也没想太多，更没有往坏的方向想，毕竟现在是白天，体育园里的治安又是相当好的，于是便拖着伤脚开了门。这一开门，她就惊了下。 　　门口站着一个戴着玩偶头套的人，是白色的狗头，眼睛圆碌碌的，很是可爱，如果能忽略掉不太和谐的人类身体的话。 　　赵凌玥立马就认出来了。 　　她斜倚在门口上，瞅着眼前的人，问：“小朋友，你在做什么？” 　　白色狗头晃了晃脑袋，垂耳跟着轻摇，紧接着，响起一声很轻很轻的“汪”。 　　赵凌玥登时就乐了，伸手拽住了狗头的耳朵，问：“你在卖萌吗？” 　　“汪。” 　　然后，宽大的手掌握上了她的手。 　　赵凌玥实在没搞明白席嘉树想做什么，也不吭声了，微微歪着脑袋，看着他。 　　此时，席嘉树终于说话了：“古有负荆请罪，现在有提狗头请罪。微博……你看到了吧？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公开了，我承认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不后悔，我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你，我怕你生气，所以先带狗头保命。” 　　席嘉树松开了赵凌玥的手，双手把脑袋上的狗头摘下来了，露出了一张俊朗的脸。 　　他又拉着她的手，问：“你生气了吗？” 　　赵凌玥没想到席嘉树小朋友还能有这样的操作，别人是表情包带狗头保命，他竟然还真的正经八百地找了个狗头。她不由哭笑不得，可瞧着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又想逗逗他，便故意面无表情地问：“你觉得呢？” 　　席嘉树：“……没有？” 　　赵凌玥：“你觉得呢？” 　　席嘉树：“……有？” 　　赵凌玥：“你觉得呢？” 　　这下，席嘉树有点不知所措了。 　　赵凌玥喜欢看他这个模样，好整以暇地说道：“不是在微博说了吗？我喜欢比我小的男人。你这么清楚我的喜好，那你觉得我生气了吗？这一点都察觉不出来，看来你也不是很了解我……” 　　席嘉树抓住了她的手，说：“赵金鱼。” 　　“嗯？” 　　“我或许还不是特别了解你，但是未来很长，我每一天都会比昨天更加了解你。”他说得认真，眉眼间的神情仿佛在说一个誓言。 　　赵凌玥的本意就是想逗他，可如今见他如此，心中微暖。 　　她喊道：“傻子。” 　　席嘉树：“在！” 　　赵凌玥：“你女朋友扭伤了脚，你确定要让你女朋友这么站着和你说话？你……” 　　话音未落，席嘉树忽然一个箭步凑前，横抱起赵凌玥。 　　赵凌玥被吓了一跳：“你……” 　　席嘉树说：“我抱你进去。” 　　“我又不是瘸了，还能走……” 　　宿舍里本就不大，几步路便到了，席嘉树把赵凌玥放在椅子上，又出去把狗头给带了进来，才把房门给关上。他半蹲在地上，握着赵凌玥白皙的足，说：“好像比昨天肿得厉害了？” 　　赵凌玥闻言，望了眼，好像真的比昨天肿得要厉害了，不过倒是没什么特别疼痛的感觉，估摸着是昨天半夜折腾出来的，正想说应该歇个几天便没事时，却见席嘉树从一旁的药箱子里拿了专治铁打扭伤的药油出来。 　　像他们当运动员的，因为训练受伤是常有的事情，每个宿舍都会配有一个医药箱，里面有专用的伤药和药油。 　　他低声说：“我给你揉揉，我手法还不错，曾教练说如果哪天我退役了，还能靠这个为生。” 　　说着，他往手心里倒了药油，摩擦生热后，开始包住了赵凌玥的脚踝，力度合适地揉捏着。他的手法熟练，把她的脚踝放在了怀里，问：“疼吗？” 　　赵凌玥：“有点。” 　　“疼是正常的，现在疼了好得快。”话是这么说，他的力度还是减轻了一点点，眼里写满了心疼。 　　赵凌玥瞧着这样的席嘉树小朋友，登时便不想逗他了，每次逗他，他都怪认真的，认真得让她也跟着心疼。等他揉完后，他又仔细温柔地帮她穿上了拖鞋。 　　这时，赵凌玥轻轻地喊了他一声：“傻小朋友。” 　　席嘉树“嗯”了声。 　　赵凌玥才说：“我没生气，感情这事我本来就想着顺其自然，别人要是发现了就发现了。我是你女朋友，你在微博告诉别人我是你女朋友，没什么好生气的地方。再说，我最初想低调的原因也在于你，毕竟你是个名人，感情生活又受到大众关注。今天这个事，是有点突然，我本来想着自己解决，但是你已经先动手了，帮我把舆论引过去了，我就心安理得的被小朋友保护着吧。” 　　未料席嘉树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和席小朋友相处久了，她自然很了解这是他心里有事的表现，她换了个姿势，问：“嗯？有话要说？” 　　席嘉树闷闷地“嗯”了声。 　　“什么话？” 　　“你说你想自己解决，我知道你有自己解决的能力，可是我是你男朋友，我会担心，也会想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席小朋友坦诚地说道：“比如半夜你一个人去警局的事情。” 　　说起这个，赵凌玥微微一怔。 　　她说：“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一个人去也没问题的，”见席嘉树眼神微变，她又改口：“当然，我有想过给你电话的，但是你昨天训练到十一点，第二天早上六点又要起来，我担心你睡不够，万一也像我训练的时候摔了，影响你大奖赛的发挥就不好了。到时候我就是全国的罪人，大家都盼着你拿金牌呢。” 　　忽然，席嘉树却凶巴巴地说：“你骗我，你就是不想麻烦我，你就是觉得我年纪小！” 　　赵凌玥挑眉：“你确定要拿年纪说事？” 　　席嘉树一下子就怂了，求生欲旺盛地摇头。 　　半晌，他捏住她的手，有点委屈巴巴地说：“赵金鱼，比赛很重要，可是你也一样重要。我看书上说，情侣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和交流，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怕你麻烦我，我就怕你不麻烦我，你的事不管大小我都想操心，可不可以？赵金鱼，好不好？” 　　和小奶狗谈恋爱，最猝不及防的大概就是来自小奶狗的撒娇。 　　赵凌玥对这个抵抗力为零。 　　她说：“行，可以，”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又不经意地问了句：“什么书看来的？” 　　席嘉树轻咳一声，说：“微博上看来的。” 　　“什么微博？” 　　席嘉树红着耳根，“我和你的同人文”几个字死活说不出口，怎么想都觉得羞耻爆了。他支支吾吾的，不过赵凌玥也没有追问，眼下又更着急的事情待做。 　　她说：“本来我是打算发个声明的，但没想到你先替我澄清了，不过声明还是得发，不管是谁在背后操控，我都要正面迎击。” 　　“怎么发？” 　　“微博。” 　　席嘉树眼睛微微亮，问：“你要注册一个大号吗？” 　　赵凌玥“嗯”了声，旋即低头在微博上迅速注册了一个大号，几乎是刚注册完，就有了新粉丝提醒。她一点进去看，赫然是粉丝将近百万的席嘉树，明晃晃的大v。 　　席嘉树说：“我要当你的第一个粉丝。” 　　赵凌玥也顺手关注了席嘉树。 　　没多久，就有席嘉树的粉丝发现了席嘉树新关注了一个人，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赵凌玥的声明写好后，粉丝已经将近三万了。 　　她发出了声明。 　　席嘉树没能抢到沙发和第一个转发，只好气呼呼地转发了第一个人的转发。 　　@席嘉树：女朋友的第一个转发没了，好气。 　　微博底下一群人表示这波狗粮撒得服气。 　　. 　　赵凌玥发完声明后便没再上微薄，她给林薇薇打了个电话，问：“体育园门口的记者还在吗？” 　　林薇薇说：“在的在的，不仅仅没有少，而且还逐渐增多，都奔着你和嘉树来的。”她努力地克制着作为一名粉头，嗯，自封的，磕到真糖的兴奋之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演技浮夸地说：“天啦，上帝啦，你居然和嘉树谈恋爱了，我当你室友这么久都没发现！你们俩藏得可够严实！你们俩还是姐弟恋！” 　　赵凌玥说：“嗯，也没有谈多久……” 　　此时，席嘉树说了句：“要去门口吗？” 　　林薇薇差点尖叫出来，半晌，才问：“嘉树在我们宿舍？” 　　赵凌玥说：“他来看看我的脚伤，马上就走了。” 　　林薇薇本想说“别走啊！待在宿舍里啊！直到天荒地老啊！”不过这话在cp超话里可以尽情地呐喊，在真人面前，林薇薇还是没这么厚的脸皮，只好说：“好的，我继续训练。” 　　……不打扰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不干点别的吗？ 　　实际上，席嘉树与赵凌玥这对新晋恋人也没打算干点别的。 　　赵凌玥干脆利落得很，说：“既然记者们都在，那就放方便得多了，直接在门口开个记者招待会吧，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席嘉树：“听你的。” 　　. 　　体育园正门门口的记者们见到两位出现的正主时，刹那间就热闹起来，无数闪光灯亮起，镜头都对准了两位，还有人拍了两人十指相扣的特写。 　　赵凌玥对着镜头，落落大方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是奔着我当了别人的小三这个绯闻来的，我十分钟前已经在微博上发了个声明，相信在场的各位已经看见了。在这里，我也不妨在重新说一遍。我，赵凌玥，堂堂正正，从未做过任何违背道德的事情，与郭帆，张雯更是没有任何感情纠葛，一切纯属误会。对于张雯的离世，年轻生命的逝去，我深感遗憾惋惜。只是如果以事论事，在这场天大的乌龙里，我也是受害者，我与郭帆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加上警局那一次统共四次，前三次都有其他人在场，也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与张雯女士则是纯粹的两个陌生人，唯一一次罩面也是在拍摄广告时她去创意园找郭帆，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有十五个人，加上我，十六双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与张雯没有任何交流，张雯女士则对我多有误会，我原以为郭帆事后会解决，未料没多久，也就是张雯女士自杀前一夜，从半夜十二点到凌晨三点，我接二连三受到了具有辱骂性质的骚扰短信。我当时不知道这是张雯女士的电话号码，以为是谁的恶作剧，被骚扰三个小时后实在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骂了号主一通。这也是我对辱骂张雯女士的解释。而当时张雯女士并没有任何回应，直接挂了我电话。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就是这样。” 　　赵凌玥一顿，她目光锐利地看着镜头，冷声说道：“事情发酵的速度想必在场各位都有眼可见，微博上最初造谣我当小三的那一位，我的律师已经在路上，请明白一件事，隔着屏幕一样需要负法律责任。我不知道幕后推手是哪一位，在此想借各家媒体的口向幕后人转达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我赵凌玥行得正坐得正，不惧怕任何诋毁，你敢来我敢刚。” 　　从头到尾，那一位传闻高冷采访说话风格愁倒一大片记者的十八岁少年安安静静地待在容貌艳丽的女人身侧，眉眼里是大众从未见过的温柔之色。 　　明明在场的人这么多，可他的眼里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眼神深情如斯。 　　直到最后，他才一字一句地道：“我席嘉树奉陪。” 　　☆、第70章 第七十章 　　有人把赵凌玥的临时记者招待会发到了各大短视频app上, 意外的, 竟以惊人的速度火了起来。 　　“妈耶，这女孩儿是谁！长得漂亮, 说话还霸气！女王范十足！” 　　“女王求娶！” 　　“说的真好, 网上就一堆键盘侠，以为随便说话不用负法律责任，这下看到了吧, 只是没人找律师起诉你而已！” 　　“天呐！就我一个人觉得她身边的男孩眼神很甜吗？这是一对吧？什么神仙cp！” 　　“男的俊女的美, 妈蛋，好配！” 　　“喜悦夫妇cp超话欢迎你。” 　　“来磕闷骚可爱小奶狗X风情万种小姐姐的cp呀！” 　　“爆炸甜！不甜不要钱！” 　　…… 　　很快的，有人顺藤摸瓜搜到了赵凌玥过往的信息，从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赵氏企业千金, 再到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金牌得主，有才有颜值又有家世还有席小天使当男朋友堪称人生赢家的赵凌玥以火箭般的速度走红。 　　当初赵凌玥在全国锦标赛的花滑视频更是被粉丝们挖出来, 攀上了热度的巅峰。 　　赵凌玥从此多了个称号——风情万种的赵女王。 　　. 　　恋情公开后，于赵凌玥而言, 并无多大区别。 　　虽然女孩子们大多都八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她与席嘉树的恋情似乎都不太意外。当然赵凌玥并不知道, 早在很久之前, 在林薇薇疯狂安利下，除了郭慈之外，她又拉了大部分女单选手入坑, 以至于两人恋情公布后, 大部分女单选手都没感到意外。 　　而林泉教练倒是有几分意外, 不过他这个年纪的的人了，对于少男少女的恋爱，保持着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以前运动员与运动员之间的恋情管得严格，现在时代变了，只要不影响训练，不影响比赛成绩就没有关系。 　　更不说，林泉还认为席嘉树与赵凌玥谈恋爱，两人互相监督，互相学习，互相进步，一个世界冠军，一个未来的世界冠军，在一起就是双赢。 　　所以，林泉还是十分赞同两人谈恋爱的。 　　曾教练不像林泉那么乐观，但也没有持反对的态度。得知席嘉树和赵凌玥谈恋爱后，曾教练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如此。难怪之前嘉树那小子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举动，如今一扯上恋爱，仿佛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只不过席嘉树谈了恋爱，虽然因为赵凌玥的事情请过几次假，但是该训练的还是有训练，也没落下任何进度，短节目与长节目的练习也是一如既往的完美，有了成绩说话，曾教练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以过来人身份叮嘱了一番，便算了事。 　　与赵凌玥的感受相反，席嘉树感受到了恋情公布后的变化，譬如早上训练完后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他可以是光明正大并理直气壮地坐在赵凌玥身边，偶尔还能做点亲密的举动，比如给给赵凌玥夹菜，让赵凌玥喝他的牛奶，又或者是牵个手什么的。 　　而且只要两个人坐在一起，以前那些没有眼色的人都变得有眼色了，懂得回避，懂得给他们两人留下甜蜜二人世界。 　　嗯，这话，席嘉树专门指林薇薇。 　　“你在看什么？” 　　正在吃午饭的赵凌玥顺着席嘉树的眼神望去，正好就见着了林薇薇。她招招手，问：“薇薇，过来一起吃饭吗？” 　　林薇薇走了过来，摇头说：“不了，我快吃完了，等会还要和郭慈去一趟田径队那边。” 　　席嘉树很是满意。 　　林薇薇又瞧了两人一眼，眉眼弯弯的，仿佛碰见了什么极为高兴的事情，唇角也微微翘起：“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话是这么说，一个拐弯，往郭慈身边一坐，又开始暗搓搓地注意着两人的动静。 　　打从赵凌玥和席嘉树恋情曝公开后，每天在食堂吃饭时，赵凌玥总能收到各式各样打量的眼神儿，她习惯后便没有在意，心安理得地吃午饭。 　　. 　　此时，刚训练完的男单运动员们进来了食堂。 　　吴宇第一眼就见到坐在一起的甜甜蜜蜜的两人，他拉了拉身边的人，说：“赵师妹和嘉树都在。” 　　“哦。” 　　他们冷漠地应着，然后，打饭，坐下，吃饭。 　　虽然微博的热搜□□裸地说明着真相，但是除了吴宇之外的男单运动员们都不愿相信这个事儿，纷纷选择了漠视与逃避。他们那个“金牌属于我们”的群，已经好几天没有人说过话了，死寂沉沉的。 　　吴宇见状，也不好意思提冰鞋的事情，为了合群，只好一块死寂沉沉。 　　打破这死寂的人，是席嘉树。 　　没一会，所有人的微信都震动了下，低头看了一眼信息，齐齐陷入了沉默。 　　. 　　金牌属于我们（9） 　　席嘉树：刚刚赵师妹给我夹菜了。 　　席嘉树：赵师妹温柔又可人，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席嘉树：对了，我和赵师妹在三亚就认识了。 　　席嘉树：{开心.jpg} 　　. 　　没有人回席嘉树，但席嘉树依然很快乐，又继续在微信群里撒狗粮，直到和赵凌玥吃完饭，一起离开饭堂，才停止了这个举动。而在席嘉树离开饭堂后，一个崭新的微信群出现了。 　　. 　　不许拉席嘉树进来（8） 　　男单一号：真没想到席嘉树是这样的人！ 　　男单二号：过分！欺负单身狗！ 　　男单三号：我觉得有点尴尬，他们俩居然这么早认识了，难怪每次我们在群里提赵师妹，席嘉树都要发微笑的嘲讽表情。 　　男单四号：吴宇你出来！都是你的错！你把席嘉树拉进来了！让他当面看着我们花式夸赞赵师妹。 　　吴宇：……这不怪我，我也不知道赵师妹会真的喜欢席嘉树！ 　　男单五号：尴尬，现在见到席嘉树我尴尬癌就要发作了。 　　男单六号：弱弱地问，可以把席嘉树踢出去吗？ 　　男单七号：我也想踢！你们看看他在群里说什么！太欺负单身狗了！席嘉树居然是喜欢秀恩爱的人！过分！赵师妹原来好席嘉树这一口，失恋了，别拦我我要去天台静一静。 　　. 　　也是这个时候，原先的金牌群又有新的消息，这一回是图片信息。 　　点开来看，是一副太阳眼镜。 　　【席嘉树：赵师妹第一次送我的礼物。】 　　【席嘉树：和我的好朋友们分享恋爱的快乐真的很开心。】 　　【席嘉树：{开心.jpg}】 　　. 　　众人：…… 　　众人：？？？ 　　众人：！！！ 　　. 　　新群名立马被改成了——席嘉树·秀恩爱狗。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今年的花样滑冰大奖赛分站赛第一站在俄罗斯, 同时也是席嘉树新赛季的第一站比赛。作为今年的平昌奥运会男子单人花样滑冰金牌得主，他的选曲, 他的编舞, 都是体育圈内关注的焦点。 　　大奖赛的参赛名额大部分根据上一赛季的成绩分配, 赵凌玥作为今年才进入花滑圈的新人, 尽管成绩优秀, 可也没分配到一个名额。毕竟上个赛季国内女单的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 　　虽然没能参加国际赛事，但是赵凌玥也满足, 根据她现在这样的情况，等到了明年就能有资格参加国际赛事了。 　　如今她只是一个崭露头角的新人，更多的是需要沉淀自己，提高自己的技术，弥补自己的不足，等来年可以参加国际赛事时, 发挥到最好。 　　林泉很看好赵凌玥, 帮赵凌玥联系了澳洲的一个老师, 让她过去培养和学习乐感, 时间正好与席嘉树参赛的时间重合了。不过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比赛这么多场，缺席一两场的不算什么。 　　十一月中上旬的时候, 席嘉树即将飞往俄罗斯参加大奖赛。 　　赵凌玥去首都国际机场送他。 　　大抵是知道了两人的关系, 其他人包括曾教练在内都很懂得避让, 留出私人空间给这一对年轻的情侣。广播里的工作人员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播报着航班, 周遭都是人来人往的游客。 　　赵凌玥没由来的就想起当初她去纽约时, 席嘉树来送她。 　　她过了安检后，一扭头，这傻子还呆呆地在原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谁能想到几个月后，这个傻子居然成为了她的男朋友，而且最近还有越来越能念叨的趋势。 　　“……到澳洲后给我发信息。” 　　“……不可以多看其他男孩子。” 　　“……要看我的比赛，直播时间凑不上要看录播。”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又有人居心不良，你要记得告诉我，我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就算是半夜四五点，发生了事情要第一个告诉我。” 　　“……赵金鱼，你有没有在听？” 　　赵凌玥眼里有笑意，说：“小朋友，你怎么这么能念叨？知道了知道了。” 　　席嘉树瞅着她，忽然间不说话了。 　　赵凌玥问：“怎么了？” 　　席嘉树忽然闷声说道：“我去俄罗斯一周，你去澳洲二十天，也就是说下次我见你的时候，就是十二月初了，我们有二十天不能见面，”他一副很苦恼的模样，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赵金鱼，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赵凌玥分外吃他这一套，凑了前去，在他耳畔说：“想我的时候，给我电话或者视频。”两人此时此刻的距离离得极近，外面的人只能瞧见两人相交的脑袋，还有一只慢慢转红的耳尖。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赵凌玥舔了下他的耳朵。 　　席嘉树的耳朵分外敏感，她这般举动，让他难以把持，眼神瞬间就变了，若非现在在机场里，又是公众场合，他真想把赵金鱼摁在墙上，然后亲得她喘不过气来。 　　只是现在周遭的眼睛太多了。 　　席嘉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瞪着赵凌玥。 　　“赵金鱼！” 　　赵凌玥笑：“小朋友，我等你凯旋。” 　　他说：“不是小朋友，”一顿，却用分外沙哑，分外色气的语调慢慢地说：“是大朋友，有多大，你不是感受过了吗？” 　　赵凌玥惊呆了。 　　她的小男朋友居然懂得跟她开黄腔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席嘉树又说：“所以不能再喊我小朋友，以后你喊一次我就让你感受一次大朋友。” 　　赵凌玥难得结巴，说：“你……你……”老半天了，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年头，小奶狗都懂得说黄段子了吗？还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在说！ 　　席嘉树似乎很满意，伸手往她的脑袋轻轻地摸了摸。 　　“赵金鱼要乖哦。” 　　赵凌玥忽然握住他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扯了下来，眯起眼睛，说：“席嘉树，你不许学我说话。” 　　席小朋友难得硬气一次，被赵凌玥这般一望，又怂了，说：“好的，我会乖的，赵金鱼你喜不喜欢套娃，我在莫斯科给你买一套最贵的。” 　　“不喜欢套娃。” 　　“那……那买口红？娇兰臻彩宝石口红圣诞礼盒？” 　　“什么？” 　　赵凌玥又惊了。 　　她的小奶狗怎么会知道口红牌子？知道就罢了，还能准确念出口红系列…… 　　席嘉树没有察觉到赵凌玥的异样，还在绞尽脑汁地哄赵凌玥开心，他想了想，又问：“不喜欢吗？那我到免税店后给你拍照，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买。” 　　“不……”赵凌玥终于冷静下来，问：“你从哪儿知道这些东西？” 　　“之前闲暇的时候在微博上看的。” 　　“书？” 　　席嘉树轻咳一声，说：“是一本教人怎么哄女朋友开心的书，里面说娇兰臻彩宝石口红圣诞礼盒，女孩子都喜欢，看到闪闪发亮的口红都会特别高兴，所以我就记住了。” 　　赵凌玥眯眼：“大朋友的话也是里面学来的？” 　　席嘉树说：“是个男人都懂，我不是小孩子了。” 　　赵凌玥问：“什么书？” 　　“嗯……” 　　同人文三个字还是说不出口，席嘉树支支吾吾半天，正好这个时候，曾教练过来催席嘉树登机，席嘉树才逃过一劫。然而转身时，还是依依不舍，走了五六步后，猛地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了赵凌玥身边，伸手抱住她。 　　“赵金鱼。” 　　“嗯？” 　　“等我们都回来了，我们去约会吧。” 　　. 　　赵凌玥是第二天早上十点的飞机。 　　席嘉树离开后，小顾成了赵凌玥的司机，六点多就在首钢体育园的门口等着。赵凌玥拖着行李箱上了车，到机场后却接到了赵周羿的电话。 　　“姐，你是今天去澳洲吗？” 　　赵凌玥微微一愣，问：“你怎么知道？”她还没告诉家人，打算到澳洲后再和父亲弟弟说一声。 　　话音未落，那边传来唐茜的声音。 　　“凌玥，是我告诉小老板的！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火吗？微博上都有人卖你的飞机航班了！你到澳洲说不定还有粉丝接机，排场十足！” 　　赵凌玥走的是vip通道，周遭几乎没什么人。 　　自从火了后，赵凌玥深深地感受到了名人的不易，拍照这一项她早已习惯，所以也就罢了，但走在大街上，总有人上来要签名要握手要拥抱。以至于她现在出门都爱扎着头发，戴着墨镜和帽子，要么就戴着口罩和帽子。 　　此时，手机那头说话的人变成了唐茜。 　　“凌玥，你要是回来的时候有空的话帮我带下绵羊油，两盒，如果你有时间逛街的话。没有的话就算啦。” 　　她听到自己弟弟在说：“不要麻烦我姐，一月份放寒假的时候我带你去。” 　　听到“寒假”二字，赵凌玥才反应过来自己弟弟还需要上学。先前赵周羿在公司实习一个暑假后，就开始去上大学了。现在十一月份，离一月份的寒假还有两个月左右。 　　“我不去。”唐茜说。 　　赵周羿淡道：“放寒假的时候我会继续在公司实习，到时候公司包机票酒店，你确定不去？” 　　“……去。” 　　赵凌玥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看了眼时间，问：“现在才早上七点多，茜茜你在我家？” 　　唐茜嘀咕：“小老板贵人事忙，上个学也要我接，好好的宿舍不住，非要住家里，天天让我接送。” 　　“唐茜，你听起来不满意？” 　　“没有，我很满意，小老板您听错了，我拿着高薪水每天只要送你上下学，怎么会不满意呢？” 　　“嗯，手机给回我，我有事和我姐说。” 　　这会儿，手机那头的通话人才换回了赵周羿。 　　赵凌玥说：“周羿，你别欺负我闺蜜。” 　　赵周羿说：“我不会欺负她，”他不愿多说，转移了话题，说了句：“姐，郭帆和张雯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赵凌玥微微一怔，旋即问：“幕后推手是谁？” 　　赵周羿说：“对，我就是为了这个给你电话。上次的事情参与人有我们竞争的敌对公司，后来爸也给他们教训了，你也起诉了造谣的人，现在只在等法律程序走完，对吧？” 　　赵凌玥“嗯”了声。 　　赵周羿说：“今天我才知道上次参与的人里还有早年父亲混黑道的对手，虽然父亲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了，但是混黑道的人能动手都不讲理，下手还特别狠。你在北京的时候还好，一来你整天在体育园里，二来你身边还有男朋友。但是你今天要去澳洲了，还是一个人飞的，所以我给你电话，让你小心一些，看到可疑人物不要接近。” 　　似是想到什么，又说：“对了，爸也担心你有事，已经给你找了两个保镖，明天的飞机从上海飞澳洲。晚一点，爸估计会和你联系。” 　　赵凌玥没先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在里面，立即应了声，又说：“我会小心的。” 　　挂了电话后，赵凌玥不由抿紧了唇，脸色也微微发白。 　　她的脸盲症是因为小时候遇到一场事故造成的，而这场事故的缘由正是父亲的仇家绑架了她，她在逃跑过程中才碰上了那一场事故。至今也有十多年了。 　　想起以前的回忆，赵凌玥心情有点儿沉重。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下。 　　席嘉树发来一条语音和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眉心有一颗痣，气质十分温和。 　　她点开语音。 　　“赵金鱼，这是你学乐感和舞蹈的金老师，是个华裔，眉心有一颗痣，特别好认……还有，到现在为止，我们分开了十五个小时，我很想你。”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啧啧, 果然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女儿，这光滑白嫩的皮肤长大后得勾走多少男人的魂儿。小妹妹，别怕, 让叔叔摸一摸……” 　　“还是个小孩儿, 你也下得了手？” 　　“咋地，人都绑来了，我摸下咋不行？要怪就怪她摊上了赵勤这个父亲。有句怎么说？父债子偿，赵勤当初在黑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 是怎么对我们老大的？” 　　“祸不及妻儿。” 　　“草，真他妈扫兴……” 　　男人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小女孩抱着双膝, 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望着那位长相斯文的男人, 问：“叔叔，可不可以放我走？” 　　男人对她微笑：“小姑娘，我们收钱办事, 没办法。” 　　…… 　　彼时是冬天，破旧的仓库里漏风，周遭漆黑一片, 隔着一扇轻薄的门, 依稀能听到男人粗着嗓子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她又冻又害怕，也不知是哪儿钻出来的风，吹得她全身发冷, 双腿发麻。 　　她怕极了, 可又不敢哭, 刚刚哭的时候被凶悍的壮汉进来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她咬着牙齿打着颤，双手搓着发麻的腿，生怕获救后落下什么毛病，以至于不能滑冰了。 　　“赵凌玥，你要勇敢！” 　　“赵凌玥，不要害怕！爸爸妈妈会来的！警察叔叔也会来的。” 　　“赵凌玥，不要哭！” 　　…… 　　她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仓库角落里有老鼠在叫，吱吱吱吱的叫得欢，也不怕人，往她这儿窜来。她差点儿尖叫出声，猛地场景一换，她在荒凉寂静又漆黑的小路上奔跑，她使劲地狂奔，周遭是不认识的地方，只知往有灯光的地方奔去。 　　砰咚砰咚。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像是跑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见到了亮光的存在。 　　“救……” 　　话还未说完，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她只见到了黑夜里刺眼的车灯，还有一张模糊的人脸，紧接着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赵凌玥猛地惊醒，睁开眼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薄汗。 　　她眼前多了张陌生的脸，化着精致的妆容，满脸的关怀。 　　“赵女士，您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半晌，赵凌玥才缓过来，手抓住了座位椅的扶手，轻轻地摇头，低声说：“没事，给我杯热水吧。” 　　“好的，马上给您送来。” 　　空姐应声。 　　从北京飞往悉尼需要十一个小时，眼下才刚刚过了两个小时。 　　头等舱里的乘客们都很是安静，戴着眼罩，盖着毯子。赵凌玥收回目光，轻轻地喘了几口气。很快的，空姐把热水送来了，她道了声“谢”。 　　她的目光仍有一丝迷离，仿佛尚未从梦魇中彻底走出。 　　小时候的那一场事故，是她的第一个梦魇，再之后的放弃参加比赛，是第二个。好一阵子，两个梦魇轮流上阵，上半夜一个，下半夜一个，每回醒来时只觉心情沉重。 　　如今第二个已经好了，可第一个却仍然在心中挥之不去。 　　一杯热水入肚，浑身还是觉得冰凉，就像是小时候在破烂的仓库里被冷风吹过一般，透心的凉，还有害怕。 　　“……今天我才知道上次参与的人里还有早年父亲混黑道的对手，虽然父亲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了，但是混黑道的人能动手都不讲理，下手还特别狠。你在北京的时候还好，一来你整天在体育园里，二来你身边还有男朋友。但是你今天要去澳洲了，还是一个人飞的，所以我给你电话，让你小心一些，看到可疑人物不要接近……” 　　弟弟的话再次跃入脑中。 　　赵凌玥只觉胸口的心脏被提了起来。 　　她打开了开着飞行模式的手机，翻到了微信，点开了席嘉树的最后一句语音。 　　少年的声音清朗，带着一股子朝气，像是早晨时的第一缕阳光，话语的末端还隐隐有几分沙哑，听得让人耳朵莫名发痒。她戴上了专业的音乐耳机，把席嘉树的微信语音都点了一遍，尤其是他奶声奶气学小奶狗叫的语音。 　　听着听着，胸口的心脏似是在不经意间就落下了，渐渐平静下来，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 　　到达悉尼的国际机场后，时间正好刚过凌晨。 　　位于南半球的悉尼仍是夏天，赵凌玥到了后直接脱了身上的风衣，挂在了手上，另外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往出口走去。她又低头看了眼微信，再次确认了金女士的面部特征。 　　她和金女士通过两次电话，根据这两次接触，可以感受得出是个非常热心的人。 　　她再三表示不需要来接机，可以自己打车去下榻的地方，金女士仍旧坚持要来接她。她也只好作罢。一出去，赵凌玥险些被吓着了，有人尖叫了声“赵凌玥”，随后有十几个人就冲了过来，男女皆有，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我超喜欢你的！你滑冰的视频我都有看！上次你在长春比赛我还到现场了！” 　　“女王你是我心中的女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合影可以吗？” 　　“凌玥，我是你和席小天使的cp粉！你们两个我都超喜欢的，我会一直支持你们！” 　　“我也要签名！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 　　不过是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赵凌玥的手里就多了五六个礼袋，里面都是一些像小玩偶一样的小礼物，以及一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她第一回有粉丝接机，有些受宠若惊，这才想起了唐茜说的话——你乘坐的航班消息微博都有人开始兜售了。 　　她原以为国内粉丝会多一些，没想到到了国外阵仗也不小，而且在场的接机粉丝里除了国人面孔之外，还有几张金发碧眼的面孔。 　　赵凌玥怕金女士久等，花了几分钟迅速签了名，满足了粉丝们的要求，正要去寻找金女士时，又有人喊她：“凌玥，这里。” 　　她扭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稍微陌生的脸，不过眉眼间的痣却十分好认，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是金女士。她身边还站了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一看就能看出是一家三口。 　　女孩是混血儿，眼睛生得分外漂亮，眼珠子是碧蓝色的，背着小书包，约摸十二三岁的模样。 　　金女士给赵凌玥介绍：“这是我的先生史密斯，和我的女儿爱玛，爱玛也在学滑冰，她也是你的粉丝。”说完，女孩儿便蹦跳着过来，抓着赵凌玥的手，仰着脖子，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我也超喜欢你，等会在车上可以给我签名吗？” 　　女孩儿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带着亲切的东北味。 　　赵凌玥愣了下，这才想起金女士是东北人。 　　金女士说：“现在夜深了，我让我先生开车过来的，爱玛一直闹着要过来。你在国内的比赛首秀视频，她看了不下十遍。” 　　爱玛说：“妈妈，是十二遍！” 　　说着，她又拉着赵凌玥的手，说：“玥玥姐姐，我以后也会像你一样，成为优秀的花滑选手！” 　　一直沉默的史密斯先生终于开口，说：“不早了，我去停车场开车过来，你们在门口等我。” 　　金女士应了声，又低声和她丈夫耳语了几句，两人很是亲密，临走前还吻了下侧脸。等史密斯先生离开后，金女士才笑着对赵凌玥说：“我丈夫虽然不苟言笑，为人严肃，但人特别暖。” 　　爱玛又说：“我爸爸超厉害，我爸爸是赛车手哦！” 　　赵凌玥笑着应：“真厉害，我……”话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愣了下，往左后侧看去，机场出口依旧人来人往，不少熟悉的中国人面孔在拥抱着久违的夏天。 　　金女士问：“怎么了？” 　　赵凌玥回首，说：“好像有人在看我……”心里总有种奇怪的异样，被人暗中盯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遭遇的那一场事故。 　　爱玛说：“当然有人在看你啦，粉丝们还没走，哇，他们一定很羡慕我，玥玥姐姐要跟我坐同一辆车！玥玥姐姐，你明天会来我们家里吃饭吗？” 　　赵凌玥又望了眼。 　　先前来接机的粉丝们还未离去，兴许是见到她的回首，又有人高兴地尖叫了几声，还有人兴冲冲地朝她挥手。 　　赵凌玥含笑点了点头。 　　此时，史密斯先生开了车过来，是一辆砖红色的吉普车，看得出来是改装过的。 　　赵凌玥上了车。 　　金女士坐在副驾驶座上，赵凌玥和爱玛坐在车后座。爱玛从小书包里拿出一个橙子，递给了赵凌玥：“玥玥姐姐，给你，我有看嘉树哥哥的微博哦，嘉树哥哥说你坐长途飞机后都要吃一个橙子，不然会晕车，所以我一早就给你准备好橙子了，是我家里最甜最大的橙子。” 　　赵凌玥这回出来又忘记准备橙子了，本想着忍一忍便过了，没想到爱玛这么贴心。 　　打从席嘉树小朋友和她公开后，他体内的秀恩爱狂魔便仿佛压抑不住了，隔三差五就要在微博大号里秀一秀，若不是最近要比赛，席嘉树都快能从体育播主转型成秀恩爱播主了。 　　赵凌玥接过橙子，问：“爱玛你在国外也刷微博？” 　　爱玛说：“刷呀，我什么都看！我可喜欢玥玥姐姐了，我还是玥玥姐姐超话里的粉丝，咱们的超话阅读量和粉丝量都比林妍多了呢！” 　　赵凌玥没想到还能从小姑娘嘴里听到表妹的名字，微微一愣，未料小姑娘知道得不少，对微博果真很是关注。 　　“……林妍要着急了，再不努力，玥玥姐姐你的人气就要超过她啦！” 　　话音未落，车蓦然一个急刹，轮胎与公路路面摩擦出极其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爱玛的叫声，赵凌玥只觉重心一歪，整个人往车窗撞去。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砰”的一声, 赵凌玥的脑袋狠狠地撞上了车窗。 　　史密斯先生改装过的吉普车车窗也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材质, 撞起来和普通玻璃不大一样, 不过这么响亮的一声，足见有多疼了。然而赵凌玥还未来得及喊疼，又觉眼前天旋地转。 　　车子竟是硬生生地在公路上转了个二百七十度, 堪堪避过了马路中间筑起的矮石墙, 重新回到了车道上。 　　赵凌玥忍住胃里泛酸的汹涌, 往前望去。 　　前方停了一辆六人座的面包车，双向灯都打开了, 在深夜里晃得人眼疼。 　　金女士此时回过头来, 着急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爱玛, 你没事吧？” 　　爱玛一副呆呆的模样。 　　金女士见状，又看了眼赵凌玥。 　　赵凌玥连忙说：“我没事, 您不用担心我,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一想到赵周羿说的让她小心一点，怕父亲的仇家来寻仇，她就有些不安。寻仇找到自己身上那也认了，拖累了无辜群众, 恐怕要内疚一辈子了。 　　回答赵凌玥的是史密斯先生。 　　“前面的面包车司机刚刚直接撞过来, 我避开了。” 　　此时, 爱玛终于回过神来，兴奋地道：“爸爸你刚刚太酷了！呼呼呼的就转了个圈！酷！” 　　史密斯先生露出一个微笑。 　　金女士嗔了父女俩一眼, 说：“这是酷的事情吗？开车要注意安全。” 　　经一家三口的这般氛围, 赵凌玥内心的不安才消散了许多, 问：“司机要怎么处理？” 　　史密斯先生说：“警察很快会来。” 　　没多久，警察便过来了，确认了面包车司机的酒驾行为。面包车司机和金女士一样，也是个华人，姓吴，双名树山，看起来约摸三十岁出头，生得倒是憨厚老实，酒醒后一直给史密斯一家道歉，并表示愿意负全责。 　　处理完这事儿后，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史密斯先生一家送赵凌玥到下榻的地方，金女士又再三热情地邀请她去他们家短住。 　　上飞机前的赵凌玥内心是有几分松动的，可如今差点出了一起车祸，她生怕会连累了是史密斯一家，连忙婉拒，表示自己住在附近的酒店就可以了。 　　金女士见状才作罢。 　　等他们一家三口离去后，酒店房间里便只剩赵凌玥一人。 　　她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了，又烧了壶热水，待水变温后，灌下一整杯水。她深深地呼吸，小时候的阴影仍在影响着她，先前有史密斯先生一家在，人多热闹还好一些，如今剩下她一个人独处，被黑暗和无尽的恐惧包围着的感觉又再度袭来。 　　她再度深呼吸，检查门窗锁好后准备好好歇一歇。 　　等明天父亲送来的两个保镖到了，她就能心安许多了。 　　也是此时，她的手机微信来了条信息—— 　　【席嘉树小朋友：你睡了吗？】 　　. 　　赵凌玥微微讶异，但凡到了睡觉的时间点，席嘉树小朋友就会特别贴心，鲜少会来找她。现在澳洲时间已经半夜两点半了。她想了想，问了句——视频？ 　　几乎是同时，微信那边就弹出了视频的对话框，紧接着，手机屏幕里便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少年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坐在了洁白的床褥上，从背景看来应该是酒店房间。 　　他盯着她，眼神儿从上到下扫视着，末了，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尽管他做得十分隐秘，可赵凌玥仍旧发现了，眯着眼，故作生气地问：“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以为我在悉尼还有其他男朋友？” 　　席小朋友上钩，急急忙忙地甩头：“没有！我担心你！” 　　赵凌玥故作凶巴巴地说：“担心什么？我坐个飞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下飞机的时候还给你发信息了，你不也收到了吗？过来酒店的路上也有金女士一家陪着，难不成我还能被谁拐走了不成？哦，我知道了，你肯定觉得我在澳洲有其他野男人！你就是不放心你的女朋友。席嘉树，你不信我。” 　　她先发制人，接二连三的控诉让席嘉树瞬间被套路，立马吐露真言。 　　“没有不信你，是周羿告诉我的，叔叔给你找了两个保镖。我去问了叔叔，叔叔说是来保护你的，怕有以前的仇家盯上你。我看那两个保镖长得壮，履历也丰富，就是航班太慢了，这几天上海天气不好，不知道会不会误机。” 　　赵凌玥知道席嘉树和自己父亲弟弟关系不错，没想到好到这个程度，她父亲还没给她发航班，席嘉树居然已经知道了。 　　不过瞧他这个担心的模样，又觉心里微暖。 　　她的小男朋友真的很担心她呀。 　　她转移了话题，问：“你那边几点？” 　　席嘉树说：“晚上六点半。” 　　赵凌玥：“过两天就是比赛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比赛。” 　　然而，席小朋友并没有把这话听进去，开始在那儿算着：“我22号结束俄罗斯分站赛，12月5参加大奖赛第三站日本分站，七号结束，大奖赛总决赛是说1月5日，期间隔了28天，我正好可以在日本分站赛结束后直接过澳洲找你。” 　　听他在那儿算着，赵凌玥说了句：“小朋友，你算得挺好的呀，就不担心两个分站赛的积分不足以支撑你参加总决赛？” 　　席嘉树却淡淡地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从我开始参加大奖赛，就没有缺席过任何一次总决赛。” 　　赵凌玥笑：“嗯，我的男朋友最厉害了。” 　　席小朋友被夸得心花怒放，立马夸下海口：“等我拿两个分站赛冠军去找你！”似是想到什么，又回归了原先的话题，他一本正经地说：“赵金鱼，都找上保镖了，这不是小事，我恨不得可以立马飞到你身边，可是现在情况不允许，所以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我有朋友现在就在澳洲，我让她来陪你，直到保镖过来。你也见过她的，就是我表姐景语。” 　　他这么一说，赵凌玥压根儿没拒绝的余地，索性答应了。 　　席嘉树又说：“那你早点睡，坐了很久的飞机了。” 　　“嗯。” 　　“赵金鱼。” 　　“嗯？” 　　“比十个小时前更想你了，晚安。” 　　赵凌玥挂断视频后，心情已然彻底平静下来，先前的种种不安与恐惧又因为席小朋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躺在床上，翻了翻和席小朋友的聊天记录，嘴角又止不住上扬，心里仿佛被塞了一块巨大的糖，还有一个小太阳，烤着烤着，那一块巨大的糖化了，晶莹剔透的糖水滴在了心尖上。 　　. 　　第二天一早，赵凌玥就收到了赵父的信息，说是给她找了两个保镖，还给她发了照片以及到达的航班。 　　到达的航班是澳洲时间晚上六点，距离现在还有十个小时。 　　赵凌玥醒来后倒没那么担心了，毕竟等会她要过去金女士那边学习，第一天的课程完成后，保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赵凌玥扫了眼两位保镖的履历，都是中国人面孔，一个叫常龙，一个叫沈虎，果真如席嘉树所言，履历相当丰富，还曾参加过特种兵部队的战斗，典型的智慧武力并存的人物。 　　赵凌玥见着后，更是安心了。 　　也是此时，她的微信响了下，一看，却是景语发来的信息。 　　【景语：凌玥，我在酒店楼下，你在几号房？】 　　赵凌玥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昨天席嘉树说的事儿。没多久，房间门的门铃被摁响，她往猫眼探去，见是景语才开了门。未料这一开门，却有些意外。 　　房间门外，除了席小朋友的表姐之外，还有岳斌。 　　她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打招呼：“岳老师，原来您也来澳洲了。” 　　回答赵凌玥的却是景语：“还不是席嘉树那臭小子，我和岳老师去墨尔本出差，墨尔本大学邀请岳老师开讲座，开了三天，昨天才开完，本来想好好地在墨尔本玩一玩的，大半夜的就被嘉树那小子叫起来了。算了，在悉尼玩也一样。” 　　墨尔本和悉尼相隔将近九百公里。 　　赵凌玥问：“你们坐飞机来的？” 　　岳斌淡淡地说：“早晨的航班。” 　　景语又说：“我听嘉树说了你的事了，在你的保镖来之前，我就是你的女保镖，”她举了举手臂，说：“别看我长得瘦弱，我是考过空手道黑段的人。” 　　景语当即来了手相当有气势的劈叉。 　　然后，又说：“对了，忘记感谢你了。” 　　赵凌玥：“感谢我？” 　　景语理所当然地说：“你把我表弟收了，我能不感谢吗？别看他才十八，我曾经一度怀疑他四十八都找不到对象。你是来悉尼深造乐感学习的？是金女士对吗？” 　　岳斌此时说：“巧了，我和她颇有交情。” 　　景语立马说：“这么巧吗？那隔日不如撞日，一块去找金女士吧，正好可以让岳老师指点指点你。” 　　岳斌没有任何表示。 　　景语说：“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着，凑到赵凌玥耳边，说：“知名编舞岳斌免费教学一天，咱们嘉树的女朋友，福利多多。”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赵凌玥当天接受了两位老师的指导, 受益良多。金女士和岳斌交情果真不错, 两人相谈甚欢, 暮色降临后，金女士提出一块共进晚餐，岳斌欣然答应。 　　赵凌玥与景语也一块去了。 　　晚餐地点是一家西餐馆, 史密斯先生当司机送了四人过去。到达后, 史密斯先生却没有下车, 而是表示吃完了再喊他过来。金女士笑说：“他是个音痴，对我们讨论的音乐问题不感兴趣。我先生呀, 就喜欢车, 天天研究怎么把自家的车改装, 刚刚坐过来的车，连玻璃都是防弹的, 特别牢固, ”似是想起什么，又说：“不过这次也算立了大功，昨晚要不是这车，那面包车撞过来, 恐怕就不是现在的状况了。” 　　四人一块进了餐厅。 　　金女士与岳斌仍在谈论下午未完的话题, 从悉尼本土的音乐风情再到各国花滑编舞的特色, 俨然像是一个大型讲座。你一言我一语的，赵凌玥压根儿插不进话。 　　景语在一旁小声地说：“没事, 你不用开口, 这种时候你插不进去, 也别插进去。” 　　赵凌玥说：“两位老师聊得尽兴，我像是在上晚课，这种福利，多亏了表姐。” 　　景语闻言，不由笑道：“真会说话，比嘉树那小子会说话多了，每次和他说话，都被他坏脾性气个半死，”她似是想到什么，又说：“其实也不能说坏，就是一板一眼的，不懂得变通，不过最近有点改善了，说到这个，我还得感谢你才是。我听说那小子给你写过情书，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凌玥微微一怔。 　　景语又说：“我在微博看到的，心里好奇着，问了嘉树，他也不肯告诉我这个表姐。我就是好奇嘉树那小子真的会写情书？心里只有花滑的他真的会写？” 　　赵凌玥不由想起了席嘉树给她的那封情书，扬了扬唇，说：“嗯，会写的，他很善解人意。” 　　景语惊呆了。 　　赵凌玥如今想起那一封情书，心情已经和当初大不一样，当初只觉席小朋友真是有趣，头一回见人把情书写成花滑论文，可如今却觉他是把一颗赤子之心捧到了她的面前。 　　他所承诺的话——你记不住的脸我帮你记，至今为止将近半年，一如当初地遵守着承诺，只要是碰到新的人，他都会提前为她做好准备。这样细腻周到的心思，很难想象是属于一个仅有十八岁的男孩。 　　此时，景语又说：“也对，嘉树打小就招女孩子喜欢，收过的情书可能十个手指头才数得过来，看得多自然就懂了。”她如此解释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赵凌玥没有反驳，只笑了笑，问：“表姐长得好看，应该也收过很多情书吧？” 　　话音未落，却见正在说话的岳斌投来淡淡的一瞥。 　　赵凌玥自知失言，轻咳了一声。 　　景语说：“那是，我从念幼儿园开始就收情书了。” 　　岳斌停止了说话，微微拧眉。 　　而此时，景语话锋一转，却是看向了岳斌，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我再厉害，也不及岳老师厉害呢。收到的情书能装满一整个箱子。” 　　她比划了下，说：“登机箱的大小。” 　　岳斌无奈地道：“箱子在地下仓库里，如果不是你找出来，我都不知道有它的存在。” 　　景语说：“哦，也是呢，那些充满爱心的信封都没拆过，岳老师你那个年代信封还真的挺简朴的。可惜那些女孩子的心意，岳老师都没拆开过。不过我替你看了，好些文笔真的不错，说不定现在查查，里面有几位可能是知名作家或者诗人。” 　　“景语。” 　　她笑吟吟地说：“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岳老师你和金女士继续聊，不用管我，我和凌玥聊便好。”说着，她还真的开始跟赵凌玥八卦起岳斌当年收过的情书。 　　岳斌虽面露无奈之色，但吃饭间也不忘照顾景语，往往景语杯里的水一少，他便立马斟满，上了牛排，也是切得整整齐齐的，再挪到景语的面前。 　　赵凌玥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景语忽道：“说起来，你表妹叫林妍，对吗？” 　　“嗯，对。”她微微诧异，不明白为什么景语忽然提起自己的表妹。而这会儿，景语又问：“那就是说，林妍家的那一位厉害的经纪人周一心，是你的姨妈？” 　　赵凌玥应了声。 　　景语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跟你说个小八卦，周一心当年也给岳老师写过情书。前几个月，周一心还过来纽约想见岳老师，谈给林妍编舞的事情，助理直接把人给挡了。我问岳老师，记不记得当初周一心给他写情书的事情，你猜他说什么？”她呵了声，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居然说完全没有印象，过了很久还问我周一心是谁。我说是凌玥妈妈的姐姐后，他才对周一心依稀有点印象。” 　　赵凌玥没想到姨妈和岳斌老师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层的关系，实在无法想象像姨妈那般强势的女人，在少女时代也会给别人写情书。 　　. 　　吃过晚饭后已经是晚上八点，赵凌玥的两位保镖到达，景语功成身退。 　　常龙与沈虎的到来，让赵凌玥瞬间心安。 　　赵凌玥在悉尼学习的日子过得极快，很是风平浪静，转眼间便过了十七天。 　　席嘉树参加了两个分站的比赛，作为花滑圈内最耀眼的一颗星，毫无意外碾压众人，两个奋战的成绩都是第一名，这样的成绩轻轻松松地获得了大奖赛总决赛的入场券。 　　日本分站赛的比赛结束后，记者们采访席嘉树。 　　“请问对于接下来的总决赛，你是不是胜券在握？” 　　“我会尽全力去比赛。” 　　“在你看来，大奖赛里有哪一位选手与你旗鼓相当？” 　　“每一位选手都很认真地训练。” 　　“两个分站赛第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 　　问出这问题的记者话音一落，登时就被周围好几个记者瞪了眼。 　　他们眼神纷纷在说：瞎问你什么！他肯定要说平时训练得多自然能拿第一。席嘉树嘴里不是训练就是比赛！他的采访风格本来就毫无爆点，没看见我们费尽心思地想从小祖宗嘴里挖出不一样的东西吗？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却戳中了席嘉树的开关。 　　少年冷淡的表情蓦然添了几分明亮的色彩。 　　他说：“感谢国家对我培养的，分站赛第一是我对国家培养我的回报，”一顿，“同时，我也很感谢我的女朋友赵凌玥，她是我训练时的动力之一，是我比赛时的明灯，一想到她，我就想滑得更好。” 　　少年的眉眼温柔了起来。 　　见过陷入爱河里的少年吗？没有的话，这就是范本。 　　一想起喜欢的人，他眼里明亮得像是整个世界的灯都开了，耀眼极了。 　　不是没见过席嘉树在微博提女朋友，可在采访场合里听他本人提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场的记者们反应很快，又再度抛下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你怎么评价新赛季自己的表现？” 　　“我尽了全力，不带遗憾，很期待我女朋友对我新赛季表现的评价。” 　　“你未来打算提升自己哪方面的能力？” 　　“希望每一方面都能有提升的空间，”一顿，笑：“我女朋友的跳跃能力不输于我，我会尽可能提高这方面的水平，然后和她一起进步。” 　　“你的四周跳并不稳定，你会感到害怕吗？” 　　“冰场上没有我害怕的东西，哦，如果硬要说有，应该是怕我女朋友在上面摔了。” 　　…… 　　记者们：？？？？ 　　记者们：席小天使你醒醒，你是男子单人花滑选手，不是双人花滑的！ 　　记者们：记下来了，席嘉树的回复采访关键词：训练，比赛，我女朋友。 　　. 　　与此同时，也一同前往大奖赛分站赛的若干男单们站在一旁，他们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非常非常熟悉席嘉树这种秀恩爱的套路了。若不是良心还在，真的很想把平时席嘉树在群里秀恩爱的聊天记录甩到记者们的脸上。 　　……你们看看！席嘉树根本不是小天使！是个恶魔！秀恩爱狂魔！天天屠狗！ 　　……和赵师妹聊个天也要和他们汇报一下！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很恩爱！感情很好了！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 　　……退群！ 　　. 　　结束采访后的席嘉树，没多久，又发了条微博。 　　【@席嘉树：两个分站赛结束，大奖赛再见，曾教练给了我五天假期，我打算去悉尼见心上人@赵凌玥。】 　　配图是一张东京成田国际机场的背景图。 　　. 　　一众男单：呵，席·秀恩爱·狂魔·嘉树。 　　喜悦夫妇cp：安利喜悦夫妇，每天发糖！甜度　　 ！还是正主亲自塞的！我们的崽儿谈恋爱真甜！四舍五入！见面！我就当自动脑补接吻和船戏了！ 　　席嘉树粉：我们的崽儿长大了，瞧瞧这恋爱谈的，唤起老母亲的少女心，媳妇儿@赵凌玥，好好照顾我们的崽儿啊！ 　　赵凌玥粉：女王大人！你的男朋友还有五秒钟到达恋爱战场！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想现在飞到悉尼, 亲自围观喜悦夫妇谈恋爱！” 　　“立马给我接吻！上床！生孩子！” 　　“楼上的是不是有毒，咱们小天使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好伐？” 　　…… 　　糖糖边念边发出土拨鼠的笑声。 　　正在对着镜子化妆的赵凌玥放下眉笔, 无奈地道：“糖糖女士，你需不需要我录下来, 好让你知道你笑得有多夸张？” 　　微信语音通话那边的糖糖又再度哈哈哈哈哈地笑，说：“哎呀, 太有趣了，太欢乐了，网友们太有才了，我觉得你和席小天使谈恋爱搞个直播, 说不定能赚很多礼物钱。” 　　赵凌玥继续画眉。 　　浅棕色的眉笔勾勒出眉峰, 轻轻一划, 又画完了眉尾，她换了一盒眉粉，填充着空白的区域, 接着是定妆，最后是涂口红。这次过来是学习, 她带的口红不多，只有两支，一只是豆沙色，一只是大红色。 　　两只口红比划了下。 　　赵凌玥忽问：“你觉得我涂豆沙色的口红好看还是大红色？” 　　语音通话那边的糖糖愣了下, 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你你你居然会问我这个问题！我现在相信了, 爱情能使人变化！以前的你不这样的！以前的你都是哦, 我天生丽质涂什么都好看。” 　　赵凌玥轻笑一声, 问：“是吗？” 　　“是！” 　　赵凌玥说：“我只是想让我的小男朋友更喜欢我。”话说出来，她不由微微一怔，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考虑席小朋友会更喜欢什么样子的她。 　　糖糖给予意见：“年纪小的人喜欢比自己年长的，大多都是喜欢御姐范的，你本来就长得很御姐，涂哪个口红都能驾驭。” 　　“御姐么……”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两只口红，最后还是挑了大红色。口红涂上后，她瞅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了句：“我可真好看。” 　　糖糖“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很好，小妖精又回来了！话说回来，现在早上八点，你不用上课吗？” 　　“金女士知道席嘉树过来，给我放了一个上午的假，等会我过去机场接机，下午再过去上课。”赵凌玥说。 　　金女士十分贴心，特地给了她一个上午的假。 　　不过她的学习进程也差不多结束了，再过个两三天，正好可以和席嘉树一起回国。 　　此时，糖糖问：“你家小男朋友什么时候到？” 　　赵凌玥说：“他给我发了航班，我看了下，预计九点整降落。” 　　糖糖忽然说：“哈哈哈哈哈有人问你们见面后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小妖精小妖精你快告诉我，你们见面第一句话大概会说什么，我去给他们剧透！” 　　赵凌玥想了想。 　　以席小朋友的性子，见到她后应该会喊她一声“赵金鱼”，然后说一句“我很想你”吧？毕竟这十七天里，席小朋友每天都要说一句我很想你。 　　就在此时，酒店房间的门铃响了，旋即是一道女声，用英语问：“请问现在需要清扫房间吗？” 　　赵凌玥看了眼时间，想着自己差不多该出门了，便应了声。 　　未料出去开门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却是本应该还在飞机上的席嘉树。 　　“你……” 　　他微微喘着气，兴许是不适应南半球炎热的天气，额头上有着细细的薄汗。他看着她，眼神灼热又明亮，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以至于连身边的清洁人员什么时候离开他都不知道。 　　“赵金鱼。” 　　“我很想你。” 　　“有一趟早一个半小时的航班，我正好碰见了其中的一位乘客，我用头等舱和他交易，让他退了票。” 　　“没有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 　　…… 　　他的嘴巴一张开，便没有停下来过，直勾勾地看着赵凌玥，似乎想把十七天未见的思念都一一道出。 　　赵凌玥仍沉浸在惊喜里，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傻子，那么久的航班你换个经济舱，不累吗？”说着，她拉着他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门几乎是一关上，她便觉腰间多了股力道。 　　紧接着，她整个人又被压在了门板上。 　　他低着头，气息在她唇瓣流连。 　　“赵金鱼。” 　　“赵凌玥。” 　　“女朋友。”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也不知是不是被席小朋友传染了，瞧他一副迫不及待想吻她的模样，她只觉所有注意力都在唇上，他说了什么话，刹那间变得模糊。 　　“……你说什么？” 　　话音落时，两人的唇已经碰上。 　　已有多次实战经验的席嘉树开始疯狂地亲吻赵凌玥。在飞机舱上时，他已经想象过无数遍见到赵金鱼时的场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吻赵金鱼，因此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太粗鲁，一定要温柔。 　　可真正碰到了梦寐以求的人时，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就断掉了，只剩下一个念头。 　　吻她，狠狠地吻她，把过去十七天的想念通通吻个够。 　　“唔……”赵凌玥轻轻地叫了声。 　　席嘉树粗喘着气，让两人之间空出了半根手指头的距离，问：“亲疼你了吗？我……我轻一点……” 　　赵凌玥是觉得有点疼，但可以忍受，尤其是见到席小朋友这副情难自禁的模样时，便愈发心动，恨不得再往他身上浇点油，让这把火烧得更旺盛。 　　她张嘴轻咬他的唇瓣，贴着他的唇，身体又稍微往前挪了挪，让两个人的身体更加地贴近，仿佛要镶嵌在一块似的。她故意挺了挺胸，又蹭了下，才低声说：“席嘉树，我不介意你再用力一点，我可以承受……” 　　话音刚落，她便感受到了某一处的变化。 　　席嘉树整个人眼神都变了，充满了她看得懂的欲|望。 　　她又故意娇|吟了一声，腰肢上的双臂如铁似的，登时圈得更紧了。 　　席嘉树说：“赵金鱼，你能不能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赵凌玥眨眨眼：“为什么？” 　　席嘉树可怜兮兮地说：“我难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耳根子渐渐泛红，又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知道后不要嫌弃我。” 　　“你说，什么秘密？” 　　席嘉树说：“在俄罗斯和日本的时候，我每天都很想你，你和我视频的时候，每次……都很难受。” 　　赵凌玥听明白了，知道席小朋友气血旺盛，没想到旺盛到这种程度。 　　她又问：“嗯？每次？” 　　席嘉树说：“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特别难受……”他边说边吻着她的脸颊。赵凌玥一不留神，他已经埋在她的脖颈间，亲吻着她的脖子。 　　她问：“所以你怎么解决的？” 　　脖颈间的脑袋忽然不动了。 　　赵凌玥问：“嗯？” 　　席嘉树小声地说：“自己解决，用……用手。” 　　赵凌玥又问：“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席嘉树老实地说：“你。” 　　赵凌玥又问：“每次都是？” 　　“每次都是。” 　　赵凌玥又问：“没遇见我以前呢，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席嘉树说：“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生理需求，很快就搞定了，遇见你后，会想你，时间会比以前长……”他又开始轻吻她的脖子，似是不过瘾，嘴巴已经有往下滑的趋势，然而很快又克制住了。 　　怀里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可能不想碰。 　　可是…… 　　他总怕自己唐突了她，也担心她会害怕，天知道他有多想把她摁在床上，无休无止地做个几天几夜！让她二十四小时都只能和自己待在一起！连体婴的那种！ 　　“小朋友……” 　　他下意识地回答：“我不是小朋友，是大朋友，你知道的，我一点儿都不小。” 　　赵凌玥说：“好的，一点儿也不小的席嘉树大朋友。” 　　她的咬字放在了前面几个字上，席嘉树一听，只觉血气轰地一下更加集中在某一处了。冷不防的，席嘉树推开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洗手间……” 　　话音未落，人已经宛如一道闪电，消失在赵凌玥的视线里，以及“砰”的关门声响。 　　赵凌玥那句“我可以用身体帮你解决”的勾引话只好硬生生地憋了下去。 　　她盯着洗手间的门，表情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 　　与此同时，糖糖也在刷席嘉树微博下的评论。 　　【队友太菜干掉他：我听说去偶遇的粉丝们没碰见席小天使。】 　　【赵凌玥是我老公：我老公万年不发微博，只能来席小天使这里找蛛丝马迹，求求小天使发点互动。我老公不爱玩这些社交软件，幸好我老公的男朋友喜欢玩！】 　　【众筹送喜悦夫妇进礼堂：话说这个时间点，两个人差不多见面了吧？】 　　【喜悦女孩今天也要吃糖：可靠消息！可靠消息！席嘉树用头等舱说服了一个早一个半小时的航班经济舱的乘客！和他换了机票！那个乘客是我亲戚！嗷嗷嗷！今天也是被正主塞糖的一天！大大呢！写文画图做视频的大大呢！为了爱情多花两万块的机票就为早一个半小时见到心爱的人！这个梗可以记入我们喜悦夫妇cp的十大高糖事件！】 　　【我想一个人静静：卧槽？真的吗？那也就是说现在喜悦夫妇见面了！】 　　糖糖是四十分钟前主动结束了语音通话，就在酒店的房门被关上后。 　　她默默地回忆了下，心想—— 　　……小天使谈恋爱后太奶了！听听那肉麻的情话！她作为一个单身狗，容易吗？闺蜜估计都忘记她的存在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席嘉树凭借着左手, 很快就不难受了。 　　他坐在马桶上，伸手就把纸巾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垃圾桶合上, 他才起身去洗手台洗手，一抬眼就瞧见了镜子里的黑色胸衣和薄薄一层的透明蕾丝内|裤, 洗得干干净净，就挂在门后的挂钩上。 　　刚刚进来得着急, 只顾着解决生理需求，压根儿没注意到还有这样的东西挂在门后。 　　如今见着了，他的目光就黏在了上面。 　　席嘉树疯狂地摇头，似是和什么作斗争, 艰难地挪回了目光, 可是一转眼, 又情不自禁地往那儿望去。 　　内|裤只有一丁点布料，还是系带的。 　　他咽了口唾沫，脑海里总忍不住浮现出赵凌玥穿着它的场景, 这般一想，刚走的欲|望又来了。他难受得很, 又重新坐在马桶上，这回脑子里倒是没想什么，直接看着门后面薄薄的黑色的两件套。 　　没多久，难受的感觉终于消散。 　　他又再次去洗手, 这回是不再敢看镜子了, 他垂着眼, 只觉耳根烫得厉害, 心里唾弃着自己，居然对着赵金鱼贴身的衣服有了冲动。 　　……禽兽！ 　　……简直是个禽兽！ 　　他又垂下眼转身，准备离开洗手台出去。 　　席嘉树生怕会再次见到黑色两件套，把脑袋垂得特别低，未料这一低，就见着地上有一个墨绿色的盖子。他捡了起来，才发现是沐浴露的盖子，正要放回去，赫然发现浴缸区域的毛巾架子下挂着一件**的睡裙，很薄，吊带的，布料基本上没多少，背部没有任何遮挡。 　　他再次咽了口唾沫。 　　. 　　四十分钟后，赵凌玥终于忍不住了，去敲门：“席嘉树，你没事吧？” 　　洗手间里立即响起席嘉树的声音。 　　“我没事。” 　　“你还不出来？” 　　“……出。” 　　话音落后不久，洗手间的门终于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僵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赵凌玥问：“怎么这么久？”这话一出来，僵硬的脸装不下去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久。” 　　赵凌玥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这个“久”字是什么意思。 　　她也难得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样……啊……” 　　席嘉树说：“是……是啊……” 　　赵凌玥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说：“那你现在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金女士那儿了。你是要在酒店等我，还是陪我一起过去，”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说：“对了，金女士也挺想见见你的，要不你和我一起过去？晚上七点半我就上完课了。” 　　席嘉树说：“我陪你去。” 　　“……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轻咳了一声，互相望了眼，又一起笑了下，然后移开了目光。 　　. 　　赵父派来的两个保镖常龙在悉尼租了一辆车，每天充当着赵凌玥的司机。另外一位保镖沈虎也租了辆车，不过基本不会出现在赵凌玥的面前，据常龙所说，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并观察着周围的人，他们两人一明一暗，攻守皆可。 　　赵凌玥上车后，却发现了一件事儿。 　　常龙和席嘉树似乎很熟。 　　席嘉树一上车，常龙就和席嘉树打招呼：“老弟你来了。” 　　“是的，龙哥。”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我女朋友在这里，我肯定要过来的。” 　　“是吗？有我们在，没人敢碰赵小姐一根毫毛，咱们收钱办事，老弟你放心。” 　　…… 　　终于，两人闲聊结束。 　　赵凌玥低声问：“你认识我父亲派来的保镖？” 　　席嘉树说：“前阵子认识的，我知道叔叔要给你送两个保镖过来后，就问了联系方式，先跟他们沟通了一下，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赵凌玥有点震惊。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席嘉树就是个十八岁且不懂得交际的少年，从他进入花滑圈以来，尤其是体育园里独来独往的，基本和同龄人没任何交流。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可以和她父亲，她弟弟迅速熟络，现在还有她的保镖…… 　　席嘉树看着她：“很惊讶？” 　　赵凌玥颔首：“席小朋友，我以前怎么发现你有这样的技能？” 　　“什么技能？” 　　“交际小能手。” 　　席嘉树说：“我其实真不会交际，也觉得交际浪费时间，像我们运动员，不会交际也没有问题，因为我们靠的是真本事，只要有技术就算不懂交际没有情商也可以爬到巅峰。所以我以前一直觉得没有交际的必要，有交际的功夫不如多训练，多找自己的不足，”他停顿了下，又说：“后来遇见了你，和叔叔和周羿认识，是必要的，我起初也不知道要怎么与他们沟通交流，也会担心自己不会说话，可是一想到你，我就觉得无所畏惧，试着去迈出第一步。迈出第一步后才知道我真厉害，原以为很难，没想到不难。有了第一步后，后面就越来越顺畅了……” 　　他甚至摸出了赵父以及赵周羿相处的一套方法。 　　和赵父相处，一是不要脸；二是要让赵父知道他对他女儿的一颗真心，而且这颗真心扔在人群里也是最闪闪发亮的那一颗。和赵周羿相处，一是要懂得共情，鼓励他追唐茜；二是要让他赵周羿知道他对他姐姐是真的很好很好，不会有人比他对她更好了。 　　而赵凌玥的闺蜜们，席嘉树也摸出了套路来，总的来说就一句话——没事不说话，有事说话只谈赵金鱼。 　　至于赵凌玥的这两个保镖，倒是没有任何套路，本就是涉及利益关系的陌生人，他也没时间去熟悉他们。秉着收钱办事的规矩，他又出了一份钱，要求常龙沈虎一定要保护好赵凌玥。 　　席小朋友很有忧患意识，生怕赵父的仇家出钱收买了常龙和沈虎。 　　他认为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不足够的金钱，所以他向两位保镖表示了自己的慷慨与立场。他们席家是书香世家，在帝都人脉极广。他本来怕架势不够，唬不住常龙沈虎，还特地去咨询了景语。 　　景语在这上面特别有一套，手把手教了自己的表弟。 　　如今席嘉树也是雇佣他们的老板之一，于常龙而言，自然是好说话。 　　赵凌玥闻言，内心很是感动。 　　席嘉树说得轻描淡写，可她也知道人做自己不熟悉的事情，在刚开始的时候会有多困难。她没想到席嘉树居然可以为她做到这一步，在此时此刻，她觉得席嘉树有点不一样了，不再是十八岁的少年。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担当两个字。 　　思及此，赵凌玥抿紧唇。 　　她趁席嘉树和常龙闲聊，开始不着痕迹地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四十分钟没有射。 　　赵凌玥二十三岁，没有谈过男朋友，初吻给了席嘉树。至于某一方面的经验，是个纯粹的新手。但没经验归没经验，她知道得不少。她听人说过，男孩子，尤其是年轻的男孩子，自己解决生理需求的话是很快的，可刚刚席嘉树用了四十分钟，如果从他进入洗手间开始算起来的话，可能还不止四十分钟。 　　赵凌玥怀疑席嘉树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要不然，在刚刚这么适合的氛围之下，最正常也最应该的做法就是吻她，然后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可是她的小男朋友却推开了她，急匆匆地跑去了洗手间，仿佛十二点过后的辛蒂瑞拉。 　　搜索引擎里搜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人讽刺问类似这样问题的人。 　　赵凌玥担心席嘉树看出异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 　　她连续翻了十页，只觉上面离谱得很，都不知怎么的居然扯上各种大病了，还有人劝这样的男朋友千万不要分手！最后，赵凌玥真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里的网页。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到达金女士的工作室后, 赵凌玥意外发现她的女儿爱玛也在。 　　爱玛兴高采烈地扑了过来, 说：“姐姐, 我听说嘉树哥哥过来了！”她边说边踮起脚尖，探出小脑袋, 目光落在了赵凌玥身后的席嘉树身上。 　　金女士笑说：“我女儿也是席嘉树的粉, 今天知道嘉树要过来，非要跟着我来工作室。” 　　“嘉树哥哥。” 　　“嘉树哥哥。” 　　“嘉树哥哥。” 　　爱玛连着喊了好几遍，眼睛里亮晶晶的, 俨然是一副见到爱豆的兴奋模样。 　　席嘉树对她点点头, 随后与金女士打了招呼。 　　没多久, 赵凌玥开始今日的课程。席嘉树坐在外面的休息室里，一抬头，便能透过玻璃墙见着赵凌玥。金女士正在和她说话, 她听得很是认真专注，脑袋微微歪着。 　　窗外有一株蓝花楹, 午后的阳光通过斑斓的花叶洋洋洒洒地落下，她的睫毛又长又细，眨眼时, 似是有微光。席嘉树看得入神,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赵金鱼今天化了妆, 脸蛋上的光不是太阳的微光, 是散粉的珠光。 　　至于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为什么这么清楚, 还得感谢喜悦夫妇cp超话的同人文大触, 令席嘉树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他内心忽然间添了几分喜悦。 　　……赵金鱼为了接机, 为了见他，特地化了妆。 　　然后，席小朋友拿起手机，悄悄地拍了张照片。 　　他旁若无人地看着照片，露出了一个微笑。紧接着，他打开微信，在“金牌属于我们”的微信群里发了一句话——我女朋友为了见我特地化了妆。 　　然后收获了一众男单的省略号回复。 　　以及背后的腹诽。 　　. 　　席嘉树今天秀恩爱了吗？（8） 　　男单一号：第十八次？ 　　男单二号：这么少吗？我怎么记得有一百次了呢！ 　　男单三号：@吴宇，你室友报复心真的很强！你看看他天天秀恩爱像话吗！ 　　男单四号：十八岁的人生赢家，轻轻松松拿冠军，还有美得不像话的女朋友，我以后也要活成这样！ 　　吴宇：我们当初当着席嘉树的面讨论他的女朋友，换作其他人，可能都得动手了。 　　男单五号：好吧，今天也是吃席嘉树牌狗粮的一天！ 　　. 　　席嘉树自然不知道男单们背后的腹诽，当然，就算知道的话他也不在意。 　　他的人生里起初最在意的事情有二，一是家人，二是花滑。遇上了赵凌玥，他人生里所在意的事情便有了第三件。至于其他人，其他事，他通通都不在意。 　　因为不在意，人生里便少了许多被闲言碎语包围的烦恼，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放在自己所在意的人与事上。 　　席嘉树放下手机。 　　此时，他身边多了道人影。 　　爱玛挪了过来，问：“嘉树哥哥，我想要一个签名，可以吗？”她拿出自己的冰鞋，递了左脚的那一只，又说：“右脚的那一只我找玥玥姐姐签了。” 　　席嘉树一听，倒是签得爽快。 　　爱玛如获至宝，高兴得眉飞色舞的，说道：“我朋友也滑冰，也超喜欢你和玥玥姐姐，上次见到我有玥玥姐姐的签名还有合影，一直说羡慕我。等明天我把嘉树哥哥你的签名拿出来，她一定更羡慕我了。” 　　席嘉树问：“你朋友要签名吗？” 　　“要要要！”爱玛拨开长发，说：“签在我的T恤后面就可以了，我的朋友名字叫蒂尼。” 　　席嘉树没少给粉丝签过名，熟练地签了名字和祝福语。 　　爱玛说：“我要把这件T恤送给蒂尼！她一定会高兴坏了。上次她坐我爸爸的车，也高兴疯了，我爸爸是个赛车手！”似是想到什么，又说：“玥玥姐姐刚到的那天也坐了我爸爸的车，我爸爸车技高超！” 　　她挥动着双手，比划着那天差点出车祸的场景。 　　“车子这样转，像一个超级陀螺，然后及时停住，避过了面包车，我爸爸是超级英雄，成功阻止了一起车祸的发生。” 　　席嘉树闻言，若有所思地问：“后来呢？” 　　“面包车司机酒驾。” 　　席嘉树说：“好的，谢谢你告诉我，你身边还有朋友想要我的签名吗？” 　　爱玛差点要尖叫出来。 　　席嘉树给爱玛签了十八个签名，才起身离开了休息室。他下了楼，不出意外的，在楼下碰见了抽烟的常龙。他说：“龙哥，你知道我女朋友来悉尼的第一天差点出车祸了吗？肇事者是个酒驾的面包车司机，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去查一下。” 　　常龙说：“行。” 　　. 　　赵凌玥结束今天的课程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金女士早已离去。 　　赵凌玥收拾了下东西，出去时就见到席小朋友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睡得很安静，赵凌玥看着他，终于理解为什么他的粉丝会喊他小天使。 　　这样的一张脸，仿佛得到了上天独一无二的厚爱，找不到任何瑕疵。 　　她看得入神。 　　冷不防的，他却睁开了眼，眼里毫无睡意，反而充满了笑意。 　　赵凌玥被吓了一跳。 　　“你……” 　　他凑了前去，往她嘴上一啄，说：“我以为赵金鱼你会亲我。” 　　赵凌玥明白过来，瞪了他一眼，说：“装睡！” 　　他承认得理直气壮，说：“对，我在装睡，”说着，又往前一凑，再次亲吻了她一下，又意犹未尽地问：“你累吗？”说着，站了起来，伸手就圈住她的腰肢。 　　赵凌玥说：“我不累，倒是你，不累吗？坐了那么久的长途飞机，又在这儿等了我半天，不困吗？” 　　席嘉树说：“不累，也不困，赵金鱼，我们去约会吗？” 　　赵凌玥笑。 　　席嘉树又说：“之前说了，等我们见面的时候就去约会的。” 　　赵凌玥说：“有吗？” 　　席嘉树问：“不记得了？” 　　她正想说“逗你的”时，眼前的脸倏然放大，两人的鼻息又缠在了一块，他用力地吻了她好几下，才松开她的唇瓣说：“赵金鱼，你要说不记得我就吻到你记得为止。” 　　这回，席嘉树总算是心满意足。 　　赵凌玥瞠目结舌，开始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半晌，她才说：“我逗你的，记得，席小朋友，你还要不要约会了？附近有家西餐厅蛮不错的，上次我和你表姐也去了。吃过饭后，我们可以去悉尼歌剧院那边……” 　　话还未说完，席嘉树又吻了过来，这回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很快便松开她，说：“赵金鱼，我是你男朋友，让我来安排约会的行程。你需要补个妆吗？你的口红已经被我吃完了。” 　　赵凌玥嗔他一眼，说：“我去补妆。” 　　“嗯，好。” 　　赵凌玥去了洗手间补妆。 　　一个下午过去，她的妆容基本没掉，只需要扑点粉加补点口红。不用两分钟，她便补好了。她没有立马出去，而是拿了手机，打开了糖糖的微信。 　　她犹豫片刻，才敲下一行字。 　　【赵凌玥：我觉得我男朋友有点奇怪，忽然间变得强势了，而且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糖糖：你你你怀疑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赵凌玥：……不是，他哪里有时间和别的女人谈恋爱，就是突然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挺久没见，所以才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糖糖：我看你语气也是心存疑惑的样子，要不你去看看他微信什么的？说不定能发现原因。】 　　赵凌玥没有查岗男朋友的习惯，看糖糖这么说，便索性作罢。出了洗手间后，席嘉树便大步走来，自然而然地牵上她的手，说：“龙哥在下面等着我们了，我们去吃饭吧。” 　　吃饭的地方在悉尼歌剧院附近，是一家吃澳大利亚菜的餐厅。 　　环境安静优雅，玻璃窗与悉尼歌剧院只有一河之隔。 　　赵凌玥来了悉尼后，忙着上课，也没时间去周围走走。如今见席嘉树熟门熟路的模样，便问：“你来过悉尼？” 　　“来过两次，这里是第一次来，”一顿，他说：“我下午在休息室里做了攻略！所以提前预订了位置，等会吃过饭后，我们去环形码头那边走走，可以喝东西和看夜景。” 　　说完，他从不知哪儿摸出了一个自拍杆，举着手机，说：“赵金鱼，笑一个。” 　　拍完后，他瞅着照片，又说：“等一下，我们再拍一张，”他把桌上的餐厅标志物挪动了下，放进了镜头里，又拍了一张，问：“这张可以发微博吗？” 　　赵凌玥看了眼，照片里是两人的合照，除了两个人之外，最明显的地方是背后的悉尼歌剧院以及餐厅的logo。 　　她微微一怔，说：“席小朋友，你应该知道悉尼这里华人也很多，以及还有很多你的粉丝。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关注着我们的行踪吗？说不定我们周围就有媒体记者。” 　　席嘉树说：“我知道你喜欢低调。” 　　赵凌玥：“嗯？” 　　席嘉树说：“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越高调，关注我们的人就越多。我们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在大众的视线里，敌人寻仇要下手总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这么高调，他们下手的机会就更少了。”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他又说：“我从日本过澳洲的时候, 是上飞机前发的微博。到悉尼后, 我已经见到有媒体在等着了。刚刚我们一路过来，还有人跟着。我问了龙哥, 龙哥说是当地的媒体记者，我让龙哥不用搭理，”似是想到什么, 他又说：“刚刚我们进餐厅的时候，微博上还有粉丝在直播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看着她, 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在仇家解决之前, 你先忍一忍, 好不好？” 　　赵凌玥怔怔地看着他。 　　而此时, 席嘉树又说：“赵金鱼，你不要害怕, 我会保护好你。” 　　赵凌玥还是没有吭声，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半晌，唇才动了动，问了句：“周羿告诉你的？” 　　“没有，周羿没有和我说这个事，是我碰巧知道的。” 　　赵凌玥问：“碰巧？” 　　席嘉树轻描淡写地说：“周羿说叔叔以前有仇家, 也怕仇家盯上你才给你找了两个保镖。周羿就和我说了这些。我让人去查了叔叔明面上的仇家, ”一顿, 他握住了赵凌玥的手, 说：“然后查到了一些以前的新闻报道。” 　　他的五指慢慢地收紧。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知道如果你觉得害怕，一定要告诉我。我虽然比你小五岁，但我是男人，我会用尽全力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他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可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的意思。 　　赵凌玥忽然笑了声。 　　他立即打住，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赵凌玥摇头，笑着说：“傻子，没有。”她只觉内心暖洋洋的，他笨拙地安慰她的模样，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的好看。 　　小时候的那一场绑架，于她而言，是一道心理阴影。那时年纪小，又因绑架事件出了车祸，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心理创伤尚未恢复，没多久母亲又出了事住院。 　　她好几回夜里梦见自己被绑架，梦醒时恐惧如影随形，她不知如何是好。父亲忙得焦头烂耳，公司医院两头跑，周羿又年纪尚小，她默默地哭了好几回，最后也这么过来了。白天父亲问她晚上睡得好不好，她看着父亲眉眼间的疲倦，最后只点点头，没有多说。 　　这些年下来，家里人也以为她早已忘记当初的那一场绑架，也以为坚强成熟懂事的她早已忘怀，唯独她自己知道，每回想起来时还是会害怕，只不过是强迫自己不要去害怕，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而已。 　　如今听到席嘉树这么说，她只觉内心的某一处像是被狠狠地触碰了下。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她知道要查父亲的仇家，甚至是当年的绑架一事，是一件费时费力费心的事情，更何况，他当时还要参加大奖赛的两个分站赛。 　　这一瞬间，赵凌玥有一种被人捧在了心尖上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此时此刻如此的真实。 　　这会儿，服务员上了菜。 　　席嘉树已经岔开了话题，开始说起接下来的具体约会行程，说着说着，他又停了下来，看着赵凌玥，问：“我脸上有东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赵凌玥说：“没有。” 　　席嘉树问：“你……” 　　赵凌玥打断他的话，说：“不去看夜景了。” 　　席嘉树闻言，仔细打量了下赵凌玥的神色，也不见倦意，不过他很爽快地便道：“好，不去，那我们吃完饭直接回酒店。” 　　赵凌玥说：“好。” 　　吃过晚饭后，两人一块回了酒店。 　　席嘉树送了赵凌玥回房间，他又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赵凌玥，不确定地问：“赵金鱼，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或者是碰见什么问题了？是金女士的课程有关？” 　　赵凌玥却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席嘉树说：“你吃晚饭的时候没怎么说话。” 　　赵凌玥又问：“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席嘉树老实地说：“不知道，但你可以给我提示，我努力猜！赵金鱼，我会努力猜的！” 　　赵凌玥抱着手臂，瞅他，半天才问：“你这几天打算住哪里？” 　　席嘉树说：“我等会下去在这一层开间房。” 　　“哦……”赵凌玥应了声，微微歪了脑袋，轻声问：“席小朋友，你在餐厅里说的话是真的吗？我害怕的话，可以告诉你？”见他颔首，她故意说：“那我现在害怕，你要做什么？” 　　席嘉树立马说：“我陪你。” 　　赵凌玥问：“你不是要下去找前台开另外一间房吗？” 　　席嘉树说：“等你睡了我再去。” 　　赵凌玥险些要被气笑了，她都暗示成这个样子了，这大傻子居然还没有领悟过来吗？转眼一想，赵凌玥又想起了今个儿席嘉树在洗手间里待了四十分钟的事情，登时眼里有几分了然。 　　她笑了一声。 　　席嘉树看着她，问：“你在笑什么？” 　　赵凌玥说：“如果傻子届也有比赛，你一定能拿冠军。大傻子，钱多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床这么大，你和我两个人够睡了，反正你行李箱都在这里，也省得搬来搬去了，”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我先去洗个澡。” 　　她走到浴室门边，又回首。 　　席嘉树呆呆地站在床边，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抬了眼。 　　赵凌玥说：“不许开新的房间，知不知道？” 　　“知……知道。” 　　. 　　浴室的门被关上了。 　　一直僵硬在床边的席小朋友终于动了下，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床这么大，你和我两个人够睡了。 　　两个人够睡了。 　　……两个人？ 　　这话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以至于过往他做过的那些旖旎又激烈的梦与这句话无缝隙对接，心里像是有一把火烧了起来。但很快的，席嘉树又克制住了。 　　……不能多想。 　　……赵金鱼害怕，只是纯粹地让男朋友陪一下，没别的意思。 　　……他不能有这种趁虚而入的禽兽想法。 　　. 　　赵凌玥洗完澡出来时，席嘉树还站在原地，表情很是丰富。 　　赵凌玥完全猜不着他在想些什么，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席嘉树望了过来，目光在她身上微微停留。她伸了手，把头发拨到了一边，露出了雪白的肩部。 　　此时此刻的赵凌玥穿得极少，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吊带睡裙。睡裙不长，勉强到膝盖，是v字领的，后面的背部只有两根细细的黑色带字，她这么一拨头发，右肩的带子略微滑落，胸前的风光隐约可见。 　　她似是毫无察觉，还带着几分笑意，问：“你要洗澡吗？” 　　席嘉树俨然受到了视觉暴击。 　　……今早不是没有脑补过赵金鱼穿这件睡裙的模样，可脑补归脑补，真的见着时，视觉的冲击力是想象中的一万倍不止。尤其是她仿佛一点儿都不知自己的魅力，光着脚丫子走在柔软的地摊上，伸手从热水壶里倒了一杯水，从他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就见着她裸露的背部。 　　她把所有头发都拨到了肩前，在他面前展现的是一面雪背，生产这件睡裙的商家极其节省布料，直到腰窝往下才有了一片薄薄的裙摆，她这般晃动，还隐约能见到一层黑色的内裤蕾丝边。 　　席小朋友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喉咙里似是有什么灼热的东西，烫得他无法言语。 　　而此时，赵凌玥喝完水，往床上一躺，朝他妩媚地笑：“愣着做什么呀，进去洗澡呀，席嘉树我等你一起睡。” 　　喉咙的灼热倏地窜到了鼻间。 　　席嘉树捂住了鼻子，跟阵风似的冲进了洗手间，“砰”的一声，门被用力地甩上。 　　. 　　赵凌玥这才下了床。 　　她拿了化妆包里的护肤品出来，开始涂抹眼霜精华乳液，随后还往耳根和手腕处以及大腿根部喷了点香水。 　　她坐在镜子前，瞅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平时一个人睡的时候，一年四季在房间里也是这么穿的，倒不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睡觉时喜欢穿得少，这样睡得舒服。刚刚她本来也没想着勾引席小朋友的，可瞧他这副模样，实在忍不住。 　　没想到的是，席嘉树如此沉得住。 　　……正常男人应该是直接扑过来才对吧？ 　　赵凌玥微微拧眉，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试探下，倘若真的不行，再想想怎么劝席小朋友去看病。毕竟年纪还小，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治的。 　　就在这个时候，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赵凌玥拿起手机，正准备指纹解锁时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刚要放下，手机又震动了下。第一条震动是新闻app的推送，第二条震动是微博特别关注的推送。 　　她随意瞄了眼，不由一怔。 　　微博博主的名字叫今天也要努力发糖，推送通知只显示了微博的前半段——席嘉树把赵凌玥摁在了镜子上，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过去，同时他的双手也没有闲着，从裙摆里伸了进去…… 　　赵凌玥愣了下。 　　……这是什么？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席嘉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三十分钟之后的事情。 　　赵凌玥已经躺在了床上，空调开得很足, 她身上盖了薄被, 遮挡住了她姣好诱人的身材，只露出了半边的香肩。席嘉树赶紧挪开了目光，故作镇定地说了句：“我洗好了。” 　　赵凌玥“嗯”了声，也没扭过头来。 　　席嘉树走近，才发现她在玩手机, 探头瞄了眼, 是微博的界面。 　　在浴室里，他再度给自己做了思想准备, 又生怕自己反应太过，吓着了赵金鱼，他偷偷摸摸地在浴室里来了一发。如今见赵凌玥专心地看着手机，他的内心反倒是松了口气。 　　……天知道她对他有多致命的吸引力, 平日里一个眼神就能把他撩拨得难受之极, 更何况是现在的赵金鱼。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躺下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也不知是发香, 还是沐浴露的香味, 抑或是香水。他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口, 明明赵凌玥就躺在床上, 什么也没做，安安静静地刷着微博，可是那股子香味却让他压制下去的躁动又慢慢地浮现出来。 　　空调开了十六摄氏度，可席嘉树却觉得屋里像是三十摄氏度一样，热得他手心脑门都在冒汗。 　　席嘉树在默念。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身边躺着的不是赵凌玥，就是一条金鱼，一条漂亮的金鱼。 　　……对鱼都有想法，你还是个人吗？ 　　似乎有点奏效，席嘉树燥热的内心渐渐冷静下来。然而，他一扭头，瞥到裸|露的大半香肩，先前的克制又再度不奏效，呼吸也微微急促。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青涩又稚嫩，就真的像是一个什么都没法控制的小朋友一样。 　　席小朋友有点小沮丧，这点儿小沮丧又生怕被赵凌玥知晓，他索性拿起手机，转移注意力。这一瞧，就瞧见了手机解锁页面上的消息推送，他最近在追的微博撒糖大触——今夜也要努力发糖，更新了最新一章。 　　他有点心痒痒的，不动声色地瞅了眼身边的赵凌玥，她仍在专心致志地刷着微博评论。 　　再三思考之下，他飞速解锁手机，进入了撒糖大触更新的最新一章页面。 　　. 　　【爸妈听我解释：大大文笔太好了，船戏细腻带感，台词功底一流，写同人文太委屈你了，你要去写小说我立马贡献订阅！】 　　【小番茄的另外含义：这把糖撒得我齁甜齁甜的，今天也是喜悦夫妇的糖糖女孩！给大大献上我的膝盖。】 　　【吃糖吃得很开心：大大！求换地方！训练场馆了解一下？】 　　【开车不要停：不同姿势也了解一下？小天使和女王柔韧度都很不错，可以挑战困难的姿势。】 　　【绿皮车也是车：嗷嗷嗷，这一章的船戏好带劲！大大下一本要不要反转角色性格一下？就我一个人想看女王强上小天使的戏吗？】 　　…… 　　赵凌玥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微博底下的这些评论。 　　微博上的同人文都不长，席嘉树进去了三十分钟，她把这位ID叫“今天也要努力撒糖”的博主写的同人文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扫完文章，扫评论，如今一切都扫完后，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了身边人身上。 　　这一看，就瞧见了席小朋友屏幕上的东西。 　　……很眼熟，她刚刚也看过的，办公室play，用词相当大胆。 　　他看得很入神，甚至额头都冒汗了。 　　收回目光的赵凌玥沉下了一张脸，开始质疑起自己的魅力。她穿成这样躺在男朋友身边，男朋友不仅仅不为所动，而且还在看小黄文，看小黄文就算了，主角还是他们俩。 　　现在的小朋友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活生生的女朋友放在身边不碰，去看同人小黄文？还在她身边看？上|床后连丁点余光都没给她？ 　　不，她不信她没有这个魅力。 　　她略微沉吟，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旋即挪动了下身体，脑袋凑到他的肩上，问：“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温香软玉让席小朋友浑身瞬间僵硬，脑袋下达的命令更快，他几乎是瞬间就把关掉了手机，不让赵凌玥见到上面的东西，说道：“刷……微博。” 　　“哦……”她故意拉长了音调，胳膊搭在了她身上，又往前挤了挤，胸前的柔软碰触到了结实的胳膊，她“唔”了声，又说：“我害怕，你抱着我睡。” 　　身边的席小朋友迟迟没有动作。 　　赵凌玥催促：“傻子，抱我呀，你这个都需要我教吗？” 　　他才缓慢地应声，僵硬地伸手把赵凌玥搂在了怀里。他的身体太过僵硬了，同时，又热得发烫，她微微仰脖，唇瓣从他的脖颈一扫而过，随后又落在他的耳畔，气息如数落在他的耳里。 　　他一动也不动的。 　　“嘉树……”她软软地喊着。 　　他还是没有动。 　　赵凌玥见状，一个翻身，直接趴在他身上，问：“我重吗？”感受到某一处的变化，她又不动声色地故意蹭了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她剥皮拆骨吃进肚里。 　　然而，偏偏没有任何动作，他浑身紧绷得厉害。 　　赵凌玥万分不解。 　　她瞅着他，内心有一万个困惑，似是想到什么，困惑终于散去，她又温声说道：“嘉树，你知道吗？我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和男性有关的，这个世界上百分之四十的男人都得过与性相关的疾病，千万不要因为害羞而拒绝接受治疗，你要是害怕我可以陪你去看病的。” 　　席嘉树“啊”了声。 　　她又慈祥地说：“不要担心，现在医学发达，只要不是绝症总能治好的。” 　　席嘉树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红了张脸，说：“我没病！我很好！” 　　赵凌玥看在眼里，这话就像是在疯狂地掩饰自己的毛病，她开导道：“你就算有，我也不会嫌弃你。我父亲那边还有私人医生，可以给你介绍几个私人医生，绝对保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席嘉树听着听着，终于感受到了异样，他问：“赵金鱼，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赵凌玥见状，打算正经八百地跟他谈一谈，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空调有些冷，她下了床，把衣架上的同系列短睡袍给穿上，她边系着腰间上的带子边回到床上。 　　席嘉树也坐了起来。 　　她说：“我们谈谈，接下来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告诉我，知不知道？” 　　席嘉树眯眯眼，说：“你问。” 　　赵凌玥问：“你今天白天在洗手间待了四十分钟，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席嘉树：“解……解决生理需求。” 　　赵凌玥：“嗯？四十分钟？”她语重心长地说：“我听说太过持久不|射是一种病。” 　　席嘉树终于明白过来了，他奶凶奶凶地说：“赵金鱼，我没病！真没病！在里面解决了好几次！你在里面放了内衣和睡衣，我一见到就有冲动！” 　　赵凌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然而过了会，她似是想到什么，冷冷地“哦”了声，又说：“不，席嘉树你就是有病，你看着我的内衣和睡衣解决生理需求，你看着我们的同人文解决生理需求，我躺在你身边你都不为所动，你……” 　　话还未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了过去，之前的种种忍耐化作凶猛的洪水向赵凌玥涌去，原本有很多解释的话，可是在此时此刻他忍不住了，也无法克制，无法压抑了，他现在只有一件想做的事情——哪怕此刻地动山摇，他也要和赵凌玥上床。 　　赵凌玥觉得平时喊席嘉树小奶狗没有错。 　　他在床上也像狗一样，她睡袍上的腰带是他用嘴咬开的，他仿佛在向她证明自己没病，还很能干，足足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用嘴巴来证明这个事实，直到她浑身发红发软才住了嘴。 　　他压在她身上，抵在她的唇边，问：“赵金鱼，你说我有没有病？” 　　她哼哼两声。 　　席嘉树离开床，去找套套。 　　这家酒店配套齐全，柜子里还有各种大小的套，席嘉树拆开其中一盒，又回了来，仍然念念不忘：“赵金鱼，我有没有病，你现在知道了吗？” 　　她哼了声。 　　很快的，赵凌玥有些后悔了。 　　国家运动员的体力，以及十八岁少年的精力，他简直就是行走的人形打桩机。 　　许久过后，直到赵凌玥真没力气了，他才停了下来，在她耳边说：“赵金鱼，不许再说我有病了啊。我没有病，如果有，也是得了疯狂想和你上床的病。” 　　她无声地看着他。 　　席嘉树仍旧精力旺盛，把她抱在怀里，喜滋滋地问：“赵金鱼，我刚刚厉害吗？以后不可以说我是小朋友了。” 　　赵凌玥瞄了眼地上的三个套套，又看着他。 　　他整个人容光焕发，高兴得不行，抱着她又在那儿说：“以后你是我的人了，赵金鱼是席嘉树的人了！”他可能真的是太高兴了，还嗷嗷嗷地叫了几声，又说：“我是赵金鱼的小奶狗。” 　　赵凌玥要不是没力气了，真想呸他一声。 　　……分明就是只泰迪！ 　　☆、第80章 第八十章 　　夜色渐深。 　　赵凌玥早已睡下, 她实在被折腾得太累了。她是头一回，疼得要命，第二回才稍微好些了，直到第三回才感受到了快感。而席小朋友也知道她疼，前两回想方设法地取悦他。 　　也不知他哪儿学来的招数, 好几回她险些尖叫出声。 　　后来完事了, 她累得不行，他仍有精力, 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她意识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再后来，她只觉身体黏糊，没多久席嘉树也不说话了，她依稀感受到他离开了身边，没多久又回了来。 　　她想睁开眼, 可又觉得太累, 又迷迷糊糊地嘤咛一声。 　　只听他说：“你睡，我来。” 　　……来什么？ 　　接下来，她只觉舒服极了, 身上因为激烈的运动出的薄汗被一条温暖的毛巾温柔地拭去，就连微微红肿的那儿也得到了温柔的照顾，很快的, 她便觉浑身清爽。 　　再之后, 她便彻底睡着了。 　　. 　　半夜, 赵凌玥觉得有些热, 她睁开了眼。 　　她低头望去，发现自己的腰肢上多了一只胳膊，脑袋微微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脖颈下也有一只胳膊。她是侧着睡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睡到席嘉树的胳膊上去了。 　　此时此刻的席嘉树仍抱着她。 　　少年的身体散发着热气，和她背部紧贴的胸膛也是热得发烫，她就像是被一个火炉包围着似的。 　　……难怪觉得热。 　　酒店的房间是大床房，一张床睡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赵凌玥准备挪开他的胳膊，再往床沿挪去，不过到底是头一回身边睡了男人，她怕吵醒了他，先轻轻地转过身来，看了看他，黑夜里她只能依稀看清他的轮廓。 　　就在此时，席嘉树忽然开口：“你在偷看我……” 　　赵凌玥被吓了一跳，瞬间彻底清醒过来，正要说话，席小朋友又傻傻地笑了两声，又说：“赵金鱼在偷看我，一定是觉得我好看，我长得可好看了，微博一百五十万的粉丝，一百五十万个人都觉得我好看……” 　　他的语调很轻，像是梦呓一般。 　　赵凌玥喊了他一声。 　　“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是大朋友，你知道有多大……”他又傻笑了声，伸手将她揽紧，“赵金鱼赵金鱼赵金鱼……赵凌玥赵凌玥赵凌玥，小月亮，小金鱼……” 　　现在赵凌玥确定了，这傻子不是梦遗，而是意识模糊。 　　她转过身想去拿手机，未料刚动，席嘉树又抱紧了她：“不要走。” 　　赵凌玥说：“我拿手机，看看几点。” 　　席嘉树说：“你问我，我知道。” 　　赵凌玥：“几点？” 　　席嘉树说：“我觉得有三点了。” 　　赵凌玥：“你猜的？” 　　席嘉树：“不是三点就是三点半，你不要走，赵金鱼，我要抱着你，”他又凑了过来，眼睛也没睁开，紧紧地搂着她，仿佛怕她走了，又拔高了点声调：“嘿，siri，现在几点？” 　　手机响起了siri的声音：“现在是三点零八分。” 　　席嘉树嘿嘿地笑了声，又说：“我说了三点到三点半左右，你看，三点零八分。” 　　赵凌玥拿他没办法，说：“行行行，你厉害。” 　　席嘉树又说：“我当然厉害，你晚上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后会更厉害的，会让赵金鱼性福美满……”一顿，又说：“不是幸福的幸，是另外一个性，性别的性，性感的性，赵凌玥很性感的性……” 　　听到这话，赵凌玥想起了前不久在微博看到的同人文。 　　她总算恍然大悟。 　　……难怪先前总觉得席嘉树说话语气奇怪，敢情是从同人文里学来的。 　　她推了推他，说：“以后少看同人文。” 　　席嘉树很乖地应：“哦。” 　　她又说：“不许学同人文里的主角说话！” 　　席嘉树：“哦！” 　　赵凌玥：“哦是什么意思？” 　　席嘉树的下巴蹭着赵凌玥的脑袋，说：“都听你的，我们家赵金鱼说了算。” 　　赵凌玥：“真的？什么都听我？” 　　席嘉树应得爽快：“都听你的！” 　　赵凌玥说：“现在放开我，我热。”话音一落，她便感到身边的人迟疑了下，旋即却是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身上深深地嗅了一口，随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赵凌玥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身边没了小火炉，她很快便不热了，只不过如今她也没了睡意。过了会，她又睁开眼，转了身，这一转身，立马就对上了席嘉树的视线。 　　她眨了眨眼。 　　他也跟着眨了眨眼。 　　赵凌玥问：“你今晚有睡吗？” 　　席嘉树说：“睡不着。” 　　赵凌玥问：“为什么睡不着？你不困吗？” 　　说到这儿，她想了想，顿时觉得席嘉树是超人的体力和精神，他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从东京到达悉尼，随后又跟她去金女士的工作室上课，接着是约会吃饭，再然后是激烈的床上运动，时间多久她没算，但估摸着不少于两个小时。 　　席嘉树说：“我在想一件事情。” 　　……小朋友有心事？ 　　她往他那儿挪了挪，问：“什么事？” 　　他却说：“你现在还热吗？” 　　赵凌玥说：“不热了。” 　　席嘉树：“我申请抱一会，好不好？” 　　赵凌玥凑了过去。 　　席嘉树把她圈在怀里，问道：“你喜欢上海还是北京？“ 　　赵凌玥微怔，问：”怎么这么问？” 　　席嘉树认真地说：“如果你喜欢上海，我就把户口转到上海去，然后买一套房子，现在房价贵，早点买比较划算。如果你喜欢北京的话，还是得再看新房子，我现在住的房子太小了。等冬季的赛事结束后，我们再去看看房子？你看看你喜欢哪儿。我之前咨询了几个做房地产的，房子都是早买早划算……”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说：“明天你上课的时候，我去整理下我现有的财产，我之前都不管这些，除了现在住的房子之外，其余得来的钱都直接扔进了银行里……我估计不会很多，但是我才十八岁，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努力赚钱！努力养你！我知道你不需要我养，但是我现在是你的男人了，赚钱养你，筹划我们的未来，是我需要负责的事情。” 　　“……你睡不着就在想这个？”半晌，赵凌玥才问。 　　席嘉树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啊。” 　　过了会，他又喊她：“赵金鱼。” 　　“嗯？” 　　他很认真地说：“从你回应我的感情那一刻起，我就想了很多很多有关我们的未来。网上说姐弟恋，一般都是女方承担更多的责任，需要有更多的耐心去包容男方。我知道我只有十八岁，你有时候总把我当小孩儿看，我也知道我有不成熟的地方，但是我会长大的，也会成熟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开心，然后成为一个能让你依赖的男人。我也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如果哪一天你觉得我幼稚，觉得无法接受我的不成熟，那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正的，也会成为你喜欢的模样。”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赵凌玥。 　　明明以前的他眼里心里都只有花滑，可自从遇见了赵凌玥，从此他的眼里就多了一道人影，不管是平时的她，还是冰场上的她，她的一颦一笑对他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如今人就在自己的怀里。 　　她身上的温度，鼻间的气息，还有耳边的香气，一一萦绕在他的身边。 　　他一伸手就能碰着她，一碰着她，便是满心的欢喜。 　　……想给她最好的未来。 　　……想把世界上的一切珍宝通通都送到她的面前。 　　……想让她一直开心，哪怕是竭尽所能。 　　十八岁的少年碰见了心爱的姑娘，想把一切美好之物通通奉上，春天的阳光，最甜的糖果，龙洞里的宝藏……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只知哪怕赵凌玥要了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赵金鱼，我真的有病，少喜欢你一点点就会死的病。”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有关未来的事情, 赵凌玥没有想过。 　　她觉得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时机到了, 该准备的都会准备。至于在哪儿买房的问题，赵凌玥给出了新的答案。成年人不做选择, 成年人全都要。 　　她很理智地分析了两个人目前的经济状况, 以上海北京两个地方的房价而言，再加上两个人的家庭财力, 是完全可以做到两个地方都买房子的。 　　席嘉树表示赞同。 　　然而买房子的话题也没有就此打住, 席小朋友开始在考虑以后冬天去度假的房子了，跟赵凌玥商量了好几个地方, 譬如海南，再远一些的, 譬如泰国和越南。 　　赵凌玥不知不觉中跟着席嘉树的思维走了，最后很奇妙地约定了等在上海北京买了房子后，去泰国买一栋临海的别墅。两个人还因此查了在泰国买房的手续流程，并就别墅的房型讨论了各种用途, 以至于赵凌玥再次睡着时，做了个跟买房有关的梦。 　　第二天起来时，赵凌玥回想了下夜里的梦，不由忍俊不禁。 　　又过了两日, 赵凌玥在悉尼的课程总算结束了, 她和席嘉树订了白天的航班回国。 　　金女士一家送两人去机场。 　　金女士笑说：“林泉之前找我的时候, 我还不信你有这个天赋, 经过这段时日的教学, 你还真是我见过的学生里最有花滑天赋的一个，相信你回国后再滑《红磨坊》会有新的感受。这一次，也算是不负林泉的所托。他每天都给我消息，问你情况如何，”似是想到什么，她又叹了声，说道：“林泉为了国内女单的前景是操碎了心，凌玥，我期待你下次比赛的表现。” 　　赵凌玥上前抱了抱金女士，真诚地道：“谢谢你。” 　　爱玛很不舍得赵凌玥，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 　　“玥玥姐姐你有空要来悉尼玩哦，我等你和嘉树哥哥一起过来。” 　　赵凌玥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好。” 　　席嘉树在一旁也应了声。 　　赵凌玥看了他一眼，只觉他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有金女士一家在，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和金女士一家告别后，赵凌玥和席嘉树一块过了安检。 　　两人的行李托运后，身上便没有行李了，赵凌玥只有一个手提包，席嘉树就更轻便了，只拿了手机和钱包。 　　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赵凌玥说：“我们去逛逛免税店吧，我正好给薇薇他们买点手信。” 　　席嘉树说：“好。” 　　他望了望周遭，和赵凌玥一块进了护肤化妆区域的免税店里。赵凌玥出国有给朋友带礼物的习惯，她挑的礼物也很简单，要么口红要么香水要么护手霜，这几样是最不会出错的，买起来也方便。 　　她挑了几只口红，还买了几盒护手霜香水套装。 　　导购帮她放进了购物篮里，问：“还需要其他吗？我们家新出的黄金面膜系列也很畅销，保湿效果显着，很多顾客买了又买，现在剩最后两盒了。” 　　赵凌玥却是看了眼席嘉树。 　　打从进来免税店后，他仿佛更加心不在焉了，目光时不时便往外面飘，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喊了他一声。 　　“要……要结账吗？”他递出了一张卡，直接给了导购。 　　导购趁机推销：“黄金面膜要吗？保湿效果显着，很适合你的女朋友。” 　　席嘉树说：“好，要。” 　　导购往购物篮里又添了两盒面膜。 　　赵凌玥说：“席嘉树，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需要？” 　　席嘉树却说：“这个牌子的面霜我见你用过，所以面膜也差不多的吧？都是往脸上用的。这些东西买了不嫌多，你要是不用还可以当礼物送人，买了总没错的。而且给你买东西，我特别高兴。” 　　赵凌玥听着，总觉得这话耳熟，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不就是之前同人文里的霸道总裁台词吗？ 　　她嗔他一眼，说：“让你少看同人文。” 　　席嘉树说：“我没有看了，就是记性好，过目不忘，而且，”他一顿，又说：“我是真想给自己的女朋友买东西，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我还想给你买衣服，”似是想到什么，他的眉眼里添了几分期待之色：“下次我们找个时间一起逛街，我给你买衣服吧。” 　　赵凌玥问：“你刚刚在看什么东西？我看你一直在看外面……” 　　席嘉树轻咳了声，说：“我在找水果店。” 　　两人和导购一块走去了结账，席嘉树刷了卡，问导购姑娘：“机场里哪儿可以买橙子？” 　　赵凌玥反应过来，说：“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就是因为这个？其实我最近不怎么晕车了，不一定要吃橙子，再说了，北京国际机场离首钢体育园不算远，车一会就到了，不用给我买橙子了。” 　　“不行，我怕你在车上难受。本来我让小顾在车上准备了一袋橙子的，但小顾这两天家里有事，请假了，我们只能打车回体育园。”席嘉树忽然眼前一亮，说：“对了，咖啡店里有卖鲜榨果汁，一定有橙子，我过去买两个，赵金鱼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他三步当两步地往咖啡店里走去。 　　导购姑娘忍不住对赵凌玥说：“你男朋友真是贴心周到。” 　　赵凌玥弯眉笑了笑。 　　她提了袋子在免税店门口等席嘉树。 　　过了十分钟，席嘉树抱着一个牛皮纸袋走出了咖啡店，许是见着了她，他高兴地从牛皮纸袋里拿了个橙子出来，大老远的就向她挥了挥，兴高采烈的模样有些傻气。 　　赵凌玥瞧着，只觉心里有一处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朝她疾步走来。 　　她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 　　两人回到国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提了托运行李后，两人准备离开机场打车回体育园。尽管两人都没公开自己的航班，但是有心人还是弄到了两人乘坐的航班，机场里接机的粉丝不少。 　　赵凌玥也料到了会在机场逗留一阵时间。 　　打从在网络上走红后，在国内的时候她就经常碰见粉丝，要签名要拍照要握手，起初她还有些不习惯，如今已经习以为常。对于每一位喜欢她的粉丝，她都尽可能地照顾到。 　　一出去，果不其然，粉丝们蜂拥而上，围住了两人。 　　赵凌玥怕影响了机场里的秩序，特地去了角落处，给接机的粉丝们签名。 　　席嘉树站在她身边，也没有闲下来。 　　他一边给粉丝签名一边留意着赵凌玥这边，但凡有人太过接近，便会不动声色地伸手揽她的肩。前来接机的有喜悦夫妇的CP粉，拿着手机咔擦咔擦地拍个不停，都快要高兴坏了。 　　……啊啊啊小天使真是东亚醋王！都不给人接近咱们的赵女王！小天使真的好像一个骑士啊！ 　　赵凌玥倒是没注意到席嘉树的小动作，她专心地给粉丝签名。 　　没多久，机场里又响起一阵喧嚣声，伴随着激动的尖叫声，这架势听着便像是哪个明星来了。赵凌玥分了心神，抬了眼，这一看正好就见到了从机场出口走出来的林妍和周一心。 　　林妍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运动装，扎着马尾，戴着一副墨镜，看起来很是阳光青春。 　　周一心站在她的身边，仍旧踩着一双十厘米的羊皮高跟鞋，很有女强人的范儿。她们身边围了不少人，还有几个拿着专业的相机，一看架势便知是媒体记者。 　　此时，赵凌玥听见身边的粉丝小声地说：“啊，是林妍！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见她了？” 　　另一个小姑娘说：“她刚参加完大奖赛法国站的比赛，按时间来算，确实是今天回国。” 　　“她比赛成绩挺好的，两个分站赛，有一个还拿了第二，积分加起来总决赛的入场券已经稳稳当当地到手了。这次的大奖赛，林妍表现得是真不错。” 　　“嗤，还不是我们家凌玥没参加，要是有凌玥在，她两个分站赛名次都得往后挪一名。” 　　“可不是嘛，这次凌玥没有参加大奖赛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我们等明年的。超级期待凌玥在国际赛场上滑《红磨坊》。上次的比赛录屏我看了无数遍，每一遍都要感慨一遍，滑的太特么好了！太有感染力了，和阿加塔比，也是平分秋色！” 　　…… 　　粉丝们的话虽然说得很小声，但是赵凌玥都听见了。 　　她虽然在悉尼，但是大奖赛也是有关注的，除了席嘉树的比赛之外，女单花滑的每一场比赛她有看，自然是没有错过林妍的。林妍发挥得不错，两个分站赛的节目都可圈可点，拿到总决赛的入场券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 　　每次她一见到周一心，总会想起小时候。 　　她这位姨妈看起来和善，可有时候看她的目光着实瘆人。 　　她抿了抿唇。 　　席嘉树一直都有留意着赵凌玥，毕竟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他担心她会累着，便想着要是她面上有了倦意，就找个说词离开机场，毕竟来接机的粉丝不少，如果每个都照顾到可能要花不短的时间。 　　眼下赵凌玥面上一闪而过的异样，席嘉树自然没有错过。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也瞧见了林妍和周一心。 　　席嘉树知道林妍是赵凌玥表妹，最初还是林薇薇告诉他的。若不是林薇薇说，他可能也猜不着两人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后来在体育园里，所有运动员都有眼可见，知道这两人虽然是同为表姐妹，但是关系一般。 　　席嘉树倒是没有问过为什么关系一般，毕竟他也不在意林妍。 　　只不过如今见赵金鱼的眼神，他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席嘉树与赵凌玥两个大活人在机场, 自然很难被忽视掉。 　　来蹲林妍的记者们见着两人都开始蠢蠢欲动，毕竟席嘉树实在太难逮了, 且不说如今他身边还有个话题女王赵凌玥，两个人的流量如日中天，简直撑起了体育圈的流量半边天，娱乐群众们对于他们俩的消息都是喜闻乐见。 　　两边衡量之下, 林妍这边的待遇就敷衍了一些。 　　记者们匆匆问了几个问题, 拍了照，便匆匆忙忙地往席嘉树和赵凌玥那边赶去。 　　林妍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 　　周一心面色如常, 只淡淡地往那边望了眼，似是不以为意, 又收回了目光。 　　林妍心中咯噔了下, 心知母亲表情越是平静，内心便越是有波澜，正想开口说几句时，母亲已经踩着高跟鞋往席嘉树与赵凌玥那边走去。林妍抿抿唇，旋即跟上。 　　围着席嘉树与赵凌玥的媒体记者们见着了周一心和林妍, 都让开了一条路。 　　赵凌玥喊了声：“姨妈。” 　　周一心问：“这么巧，刚从国外度假回来？”语气里颇有几分阴阳怪气。 　　赵凌玥微微一笑, 说道：“姨妈的消息可能有些不灵通，我是去国外学习的。嘉树是比赛完顺路和我一块回国, ”顿了下, 又说：“对了, 忘记恭喜姨妈和表妹了, 表妹在大奖赛的两个分站赛的比赛我都看了，发挥得不错。在圈里，表妹是我的前辈，也多亏表妹和姨妈，我才更加深刻地明白我们花滑选手，每一天都要刻苦练习，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十年功少一丁点都不是不行的。我也特别佩服表妹，可以把训练和娱乐活动两者结合得这么好，姨妈您功不可没。” 　　周一心面色微变，正想说话，赵凌玥又拉着林妍的手，微笑着说：“忘记正式恭喜表妹了，我很期待你在大奖赛总决赛的表现，今年我没能参加，希望明年能和表妹一比高下，一同为国争光。” 　　席嘉树知道赵金鱼不是那种容易让人欺负的人，只不过眼下见着这样攻击力满满的赵凌玥，他还是有几分讶异。 　　他的目光在她们三人里不动声色地打着转儿，冷不防的便想起了瑟琳娜编舞一事，当初他记得林泉说过瑟琳认为赵凌玥是可塑之才，考虑给她编舞，本来是**不离十的事情，后来却被林妍横插了一脚。 　　忽然，席嘉树伸手揽住了赵凌玥的腰肢，扬唇笑说：“明年你参加大奖赛的时候，我坐在家属席位上给你加油。前几日岳斌老师还给我致电，夸赞了你一通，还提起了新赛季短节目和长节目编舞的事情。” 　　少年眼里也含着笑意，仿佛周遭记者不存在似的，不经意间便透露了一个大消息。 　　记者们立马接二连三地问：“凌玥新赛季编舞老师已经定下岳斌了吗？”“这消息是真的吗？”“新赛季编舞有意什么样的风格？”“选曲方向方便透露吗？” 　　…… 　　赵凌玥压根儿不知有这一回事。 　　而此时，席嘉树仿佛成为了赵凌玥代言人，说道：“我女朋友刚下飞机，有点晕机，你们别冲着她问问题。我可以替她回答。” 　　这话一出，记者们更是求之不得，以往从席小天使里嘴里挖出像样的采访答案难如登天，前不久日本站分站赛的采访才稍微有了点变化，今天国内的记者逮着机会了，立即一窝蜂地上。 　　周一心与林妍很快被挤到了一边。 　　没多久，微博上的新闻就出来了，这阵子喜悦夫妇又多了个称号，叫做秀恩爱狂魔夫妇，又再度喜提热搜。 　　#秀恩爱狂魔夫妇的采访# 　　【今天吃糖了吗：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咱们席小天使以前回答问题的冷淡劲儿呢？现在一问到媳妇，就跟上课抢答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举喜悦夫妇cp大旗：我看水果日报的记者已经一脸被狗粮砸晕的表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求求你们不要再秀恩爱了。】 　　【赵女王的粉头：哇！就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女王怼周一心了吗？跟你们说个小八卦，之前林妍那边的技术粉头说周一心忙着让女儿参加综艺节目圈钱，荒废了训练时间。周一心不爽她的言论，让人把她踢出了粉丝群。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周一心就想让女儿在节目里吸粉圈钱，根本没把比赛训练当一回事。】 　　【鼠标是粉色哒：心疼林妍一波，新赛季我觉得她很努力了，两边都要顾着。】 　　【十八岁甜甜圈：日常吹爆赵女王！我看女王和林妍关系不好，不是我说，我家女王要是十三岁开始混花滑圈，花滑圈里林妍能有今日的地位？不过是矮子里挑将军罢了。】 　　【一分钟花光一百万：嗷嗷嗷敲期待新赛季的编舞，女王技术粉在此，希望女王可以挑战其他风格！】 　　…… 　　. 　　保姆车上。 　　司机在驾驶座上开着车，周一心和林妍都坐在车后座，车厢内安静极了，只有偶尔响起手指滑动屏幕的声响。 　　林妍一目十行地扫过了微博上的评论。 　　这次比赛完回国，她知道母亲的团队给她买了热搜，热度不是没有，但是在席嘉树与赵凌玥的对比之下，便显得可怜巴巴的。她那位表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似乎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林妍悄悄地望了眼身边的母亲。 　　不在外头，母亲的面色极其难看，仿佛有乌云笼罩，下一刻就有暴风雨来临。 　　林妍最怕母亲这样的表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抿紧唇，说：“妈，大奖赛总决赛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失望。表姐她……” 　　话还未说完，周一心便冷声说道：“不要提她，提起她就秽气，和她妈一样，天生就是来给我添堵的，”一转眼，又瞪着林妍，说：“你要是分站赛努力点，好歹拿个第一，我们的营销才更有噱头，只口头说有什么用？回去加紧时间训练，大奖赛必须发挥好。” 　　林妍也最怕母亲这么说话了，不由怯怯地应了声。 　　周一心见状，语气柔和下来：“妍妍，妈不是凶你，妈只是为你好，也是盼着你好，天下间父母都是只有为子女着想的，妈为了你可以做许多你无法想象的事情，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你现在还小，不懂，等以后你长大一些了，成家了，就懂了。你好好训练，节目等你这个赛季比赛结束了再参加，有几家综艺的合同妈都在给你谈了……” 　　林妍又应了声，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妈，表姐确实挺有天赋，我……” 　　周一心沉下脸，说：“有天赋又能怎么样？她妈不一样有天赋？最后还不是早早嫁人了？年纪轻轻就走了。妍妍，你不懂，有些人呀，太过招老天爷喜欢，是会被老天爷收走的。” 　　林妍不敢再说什么。 　　. 　　席嘉树与赵凌玥回到首钢体育园时已经将近午夜。 　　赵凌玥下了车。 　　席嘉树便拖着她的行李箱，说：“我送你回公寓后再回去。” 　　赵凌玥“嗯”了声。 　　等到了公寓门口，赵凌玥才想起一事，问：“新赛季的编舞是怎么回事？嗯？我怎么不知道？” 　　席嘉树说：“是表姐跟我提过的，只不过是顺口提了一嘴，但岳斌老师确实有这个打算，采访的时候，我也是顺口提了一嘴，但也没有确定地说，到时候有变数也无妨。” 　　赵凌玥瞅着他。 　　席嘉树眨眨眼。 　　赵凌玥说：“说人话。” 　　席嘉树说：“周一心欺负你，想踩着你抢你风头，我要给我女朋友找回场子。” 　　赵凌玥闻言，微微垂了眼，随后才笑了笑，说：“她欺负不了我。” 　　席嘉树动了动唇，终于问道：“你和周一心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赵凌玥有些讶异，没想到席小朋友如此敏锐细腻，只不过童年那桩事搁在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会周一心也不是强迫她去做的，也确实是给妈妈捐赠□□了。 　　她说：“能发生什么？你别多想，只是我和姨妈一家从小就不亲，后来也没怎么联系，加上和表妹性子不合，便有些疏远了，”怕席嘉树不信，又说道：“不过我是今年才加入国家队的，进来后等于要跟表妹抢名额，表妹对我有敌意可以理解。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是任人欺负的，她对我有敌意，那我也没必要好声好气地跟她们说话。” 　　席嘉树听了，仔细地观察了下赵凌玥的表情，才说：“好，你早点休息。” 　　等送了赵凌玥回公寓，席嘉树却没回去。 　　他给赵周羿发了个信息——你们和周一心林妍一家关系如何？ 　　赵周羿很快就回了——小时候还不错，林妍表姐跟我姐姐还在同一个冰场滑冰，我母亲之前做手术的□□也是姨妈捐赠的。不过后来他们一家离开上海后就没怎么联系了，我父亲还经常嘱咐我们要对姨妈一家客气。 　　席嘉树看着同一个冰场滑冰几个字，不由陷入了沉思。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席嘉树想了想, 还是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给赵周羿打了电话。 　　他一直有个困惑—— 　　赵金鱼对花滑的喜爱并不输于他，他们是同类人，这一点在他第一次见到她上冰场时露出来的神情便早已了然于胸。只是为什么迟迟没有在花滑圈里崭露头角？以她的资质，在青少年组时早该扬名了。然而她在二十三岁之前，却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 包括滑冰俱乐部的比赛。 　　他不是没有问过赵金鱼, 她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便带了过去。 　　他那时便想着, 赵金鱼不说一定是有她的理由, 那他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再聆听。可是到了今天，他隐隐觉得不是件小事。他想为自己的女朋友排忧解难, 不管困难大小, 他都想管。 　　席嘉树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背着叔叔学花滑？是在阿姨去世之后吗？” 　　“不是，在我母亲得了尿毒症之后……” 　　说到这儿，赵周羿不由一愣。 　　彼时年纪还小，尚在懵懂的年龄，父亲说母亲只是得了普通的感冒, 他便也信了，当时只觉家里氛围古怪, 父亲与姐姐都像是变了个模样。没多久，热爱滑冰的姐姐便再也没有去过滑冰场，他也没多想, 只当姐姐不再对滑冰感兴趣了。毕竟是个小孩子, 喜好一天一变也是正常的事情。而母亲从医院回来后, 家中氛围才有所转变, 父亲除了更小心翼翼照顾母亲之外，一切如常。 　　他依稀记得，有一回母亲问姐姐怎么不滑了？ 　　姐姐说什么他不记得了，唯独记得姐姐闪烁着眼神，欲言又止，最后还红了眼眶，母亲说了句不喜欢那就不滑了，我女儿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再后来，母亲在滑冰场上出了事故，因此离开了人世，从此他们赵家以父亲为首，“滑冰”二字就成了禁忌。 　　他也不记得姐姐是什么时候重拾花滑了，只记得有一天父亲勃然大怒，他才知道姐姐滑冰被父亲发现了。那天父亲骂得特别凶，姐姐也哭得特别厉害。也是从那天之后，姐姐便开始背着父亲偷偷去冰场，有时候还喊他打掩护。 　　赵周羿把这些事儿都和席嘉树讲了。 　　这一讲，他便觉得不对劲。 　　他是长大后才知道母亲得的是尿毒症而非普通感冒，而在得到□□并手术成功后，母亲活了一年半的时间，为什么这一年半里姐姐却不再去冰场？ 　　席嘉树问：“周一心一家是什么时候离开上海？” 　　赵周羿说：“就在我母亲出院之后没多久，”一顿，赵周羿问：“你认为和我姨妈一家有关系？我姨妈是虚荣虚伪了一些，但是当初我母亲需要□□，她是立马站了出来。” 　　话说到这里，赵周羿忽然想起一事：“我父亲也瞒了我一些东西，上次拍我姐和岳斌照片的事情，我爸查到了幕后人，公司里的消息他拦下来了，也让我别再管那事。再之后，就是那个摄影师和他妻子的事情，除了我家敌对的竞争公司插了一脚之外，还有父亲以前的仇家，情况有点复杂，我有心想查，但是我父亲不让我插手太多，怕我卷进去。我父亲的仇家前不久刚从牢里出来，傍上了大树，好像还颇有红色背景。” 　　席嘉树心中微动，问：“你具体知道多少？” 　　赵周羿说：“许胡，你知道这个人吗？我们赵家从商，鲜少涉政，听闻是你们京城□□派的人。” 　　席嘉树说：“我也不清楚这些，但是我知道谁清楚，我去打探一下，有消息了和你说。” 　　赵周羿“嗯”了声。 　　席嘉树正要挂电话，赵周羿又说：“你多照顾我姐。” 　　席嘉树说：“不用你说，我也会。” 　　. 　　席父与席母都热爱旅游，一年里大概有一半的时间在全世界各地飞，儿子参加比赛，早年还场场捧场，如今除了四年一度的奥运会之外，其余都是能碰上合适的时间就去看，不能碰上那便看直播。 　　前几天夫妻俩刚从巴黎回来，倒了几天的时差没倒成功，如今半夜一两点的，还过着法国的时间。 　　夫妻俩都生在书香世家里，分外有情调，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还恩爱如新婚，睡不着，时差倒不过来，便在家中客厅拿出保存良好的黑胶唱片，放着优美动听的曲调，调暗了灯光，夫妻俩穿着睡衣，相拥着在客厅里翩翩起舞。 　　席嘉树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家中暖气开得十足，父母穿着情侣款的真丝睡衣，脸贴着脸地跳舞。 　　从小到大就已经习惯父母撒狗粮的他轻咳一声，撇过头，喊了一声：“爸，妈。” 　　席父不满地看了眼儿子。 　　席母嗔了眼自己的丈夫，伸手推开他，调亮灯光后才问：“怎么这个点回来？你不是今早还在澳洲吗？”席母边说又边暂停了黑胶唱片机，走到茶桌旁。茶桌上还有半壶养生花茶，正好是温的，她取了个新的茶杯，倒满了，给了席嘉树，关心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席父说：“能发生什么事？我们儿子最近不是谈恋爱了吗？网上一目了然，是个上海的姑娘，姓赵，双名凌玥，长得还不错。” 　　席母顺着就问了：“嘉树，什么时候带回来给爸妈看看？” 　　席嘉树微微垂眼，喝了口花茶。 　　夫妻俩相视一眼，各自见到了笑意。 　　……哟，难得。 　　……儿子这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打从他长大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席嘉树灌了一整杯花茶，重咳了好几声，才说道：“妈，我想请外公那边帮个忙，是我女朋友这边碰上的麻烦事，有人盯上她了。那人是□□派的人，叫许胡。” 　　席母娘家三代从政，在京城的官场里混得如鱼得水，查人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席母一口应下，拉着儿子的手，说：“我赶明儿回趟娘家，这事也用不着你外公帮忙，我问问你叔父那边，让你叔父给那边打点打点，咱们嘉树的女朋友跟咱们也是一家人，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这话一说完，席父还是惦记着什么时候能见着儿子的女朋友，又问：“什么时候带回来？” 　　席嘉树说：“太快了。” 　　席父板着脸说：“哪儿快了？我和你母亲认识一个月就见家长了，你们认识多久了？” 　　“七个月零九天。” 　　席嘉树答得很快。 　　席父说：“我和你母亲认识七个月的时候你都在肚子里了，唉，你们年轻人的速度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和她说说，见家长也不是一定要谈婚论嫁，咱们就是想见一见，聊一聊，吃个饭。你还没到结婚的法定年龄，咱家谁敢逼婚？你谈恋爱是好事，我和你妈妈一直都担心你不开窍，眼里还有事业。如今开了窍，是很好的事，但爸妈也想看看你喜欢的女孩儿，带回来家让爸妈鉴定鉴定。” 　　未料席嘉树认真地说：“爸妈，她很好很好，好得不得了。” 　　瞧儿子一副护着女朋友的模样，席母不由笑了：“你别误会你爸的意思，我们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带回来就想看看她，没别的意思，只要是你喜欢的，爸妈都不反对，这以后的日子也是你们两个人一起过的，当然是你喜欢最重要。” 　　席嘉树这才说了：“我很喜欢她。” 　　席父说：“那行，改天定个时间吃顿饭。” 　　席嘉树说：“等我大奖赛总决赛结束后吧，她今天刚从澳洲学习回来，很累了，加上又有不少麻烦事，等麻烦事解决了我再和她提一提，”似是想到什么，又不放心地道：“爸妈，你们见着她的时候别问太过的问题，别吓着她了，不要提结婚的话题，我们才刚谈恋爱不久，提结婚我怕吓着她了……” 　　席嘉树越说便越觉得需要注意的事项太多，又说：“等我总决赛结束后我再想想有什么注意事项，到时候再跟爸妈你们说一声，”一顿，又叮嘱：“爸妈别吓着我女朋友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席父席母如今倒是有谈恋爱的儿子如同泼出去的水，瞧瞧他，跟只老母鸡似的护着自己的女朋友。 　　席嘉树没有在家留宿，一会后又打车回了体育园。 　　席父席母两人睡前还在讨论自家儿子。 　　席父说：“之前还怕他不懂得谈恋爱，现在一看，话里话外的都护着自己的女朋友，跟宝贝似的，到时候我们见着那小姑娘，得当女儿一样疼。” 　　席母说：“我一直想要个女儿，我在微博上看照片，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好看得紧，儿子这么上心，我们也得跟着上心。明儿我去和嘉树叔父好好说说。儿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得重视，以后是咱们的儿媳妇呢，”席母忽然轻笑了声，说：“以前咱们老就觉得儿子会跟冰鞋谈恋爱，冷冷冰冰的，不懂得疼人，果然还是没遇见对的人，咱们儿子像你。”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席母心里惦记着未来儿媳妇这事儿, 次日一早便回了娘家。 　　席母打小便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家中父兄叔伯无不疼她，当初席父娶席母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正好今天席母娘家人小聚，大多亲戚都在。席母吃过饭后便和自己弟弟提了儿子女朋友一事，末了，还强调说：“咱家的嘉树恋爱谈得早，也谈得认真, 瞧他那架势，如无意外便是咱家的儿媳了, 听说她最近被京城许家的人盯上了, 嘉树知道了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昨晚半夜两三点的, 刚从澳洲回来呢, 直接就过来了, 问外公家能不能帮忙查一查。我寻思着, 这不是废话吗？你们瞧嘉树什么时候对人上心过？这孩子打小对什么都冷冰冰的, 除了花滑……” 　　一顿, 席母又说：“我就和他说了，儿子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就是咱们席家的人, 咱们席家的人什么时候能被别人欺负？那孩子也是傻, 居然来问我找外公帮忙，这点小事儿找外公, 岂不是没把他舅舅放在眼里？” 　　景辉闻言, 问：“哪个许家？叫什么名字？” 　　席母说：“许胡, 嘉树那孩子从来都不晓得这些东西，也不知从哪儿查了，说是□□派那边的人，”似是想起什么，又笑：“说不定是找他表姐打听的，你家景语打小就古灵精怪，主意多得很，早年跟着你在官场上耳濡目染多了，说话做事都一套一套的，颇有你的风范，哪像嘉树，呆得不行，就懂得滑冰。” 　　景辉瞪眼说：“咱侄子这是为国争光，今年奥运就给我们国家挣了面金牌，十八岁就能为国争光，谁敢说他呆？这事儿你交给我，我去解决。我听语语说过了，侄子谈的那女朋友也是运动员，家里做日化的，配嘉树算是登对。她的麻烦事儿就是咱家的事儿。姐，你就放心吧。” 　　席母掩嘴笑：“行行行，咱们嘉树女朋友的麻烦事就交给他舅舅了。” 　　. 　　赵凌玥从悉尼培养乐感回来后，她在冰面上再次滑了锦标赛的短节目和长节目。 　　林泉大为惊喜。 　　他原以为国内锦标赛时的赵凌玥已经将近摸到了自己的天花板，可是从悉尼回来后，他发现不是的。这女孩儿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她仿佛是一颗郁郁葱葱的绿苗，每长一寸便有新的惊叹。 　　她身上似有无穷无尽的天赋，仿佛只要往深处一挖，就能触手可及。 　　冰场上围观赵凌玥的运动员们也是一致的想法，甚至觉得赵凌玥的天赋实在太可怕了，然而最可怕的是，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更努力。 　　一个刚从悉尼学习回来的人，休息没一天就开始加紧时间训练；另外一个刚拿了两个大奖赛分站赛冠军的人，也在疯狂地训练。而这两个人还是情侣。 　　自从席嘉树和赵凌玥公开后，首钢体育园里的人都十分好奇席嘉树是怎么谈恋爱的，于是对两人的相处都很是关注，直到目睹了两个人深夜偷偷在冰场里训练后，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魔鬼！ 　　……简直是魔鬼！ 　　男单运动员们对秀恩爱狂魔夫妇的评价是：天生一对。 　　喜提新称号的魔鬼夫妇并不晓得体育园里众人暗地里的腹诽，两人回国后真的很忙。即将要参加大奖赛总决赛的席嘉树就不说了，赵凌玥去了国外学习，国内的训练落下了不少，林泉又根据她的新状态给她调整了训练内容，以至于现在她和席嘉树相处的时间只有三餐，晚上就不必说了，经过一整天的训练，和各种知识的吸收，她累得连澡都不想洗，一躺床上闭眼就睡着了。 　　于是，两人的约会地点只好定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食堂里。 　　赵凌玥吃了口饭，瞧着席小朋友，指出：“这是我们回国第三天，已经没有人盯着我们吃饭了。” 　　席嘉树说：“新鲜劲儿过了，就没人围观了。” 　　赵凌玥说：“第一天的时候，我们被一群人围观，你很兴奋。” 　　“不是兴奋，”席小朋友解释，语气里有一丝藏不住的得意劲儿：“赵金鱼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觊觎你的运动员们太多，不论男女，我们周围的饭桌里我就能找出不下十个，但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光明正大的女朋友，他们没戏。” 　　他的尾音很有趣，说到后头还微微往上扬。 　　赵凌玥和席小朋友谈恋爱后，就清楚了他巴不得谈恋爱的大事小事都往外头秀的性子，虽然与她喜欢低调的个性不符合，但是也觉得没所谓，瞧他这么高兴，便也觉得秀就秀吧。 　　她问：“那么现在没有人围观了，你又在兴奋什么？” 　　席小朋友很理所当然地说：“现在大家不围观我们了，已经默认我们是情侣了，默认赵金鱼你是我的人了，你说我能不高兴不兴奋吗？” 　　他嘿笑一声，傻乐。 　　都说男人真喜欢一个人时会变成一个幼稚的孩子，赵凌玥瞧着席嘉树，觉得他在归属感这方面上，真的很孩子气。她给他夹了菜，笑问：“去温哥华的机票订了吗？” 　　“早订了，你的呢？” 　　“林教练给我订的。” 　　席小朋友说：“林教练给你订的一定是经济舱，北京飞温哥华时间不短……” 　　赵凌玥说：“别搞特殊化这一套，我只是去温哥华看你们比赛，又不是参赛，不许，知道吗？” 　　席小朋友乖巧地点头。 　　过了会，他又问：“我如果拿了大奖赛总决赛冠军，你给我什么奖励？” 　　赵凌玥眨眨眼，说：“我给你买份礼物吧，”瞧了眼他的手机，说：“你手机用一年了吧，我给你换个新的，512G容量双卡双待，屏幕也大，方便你看同人文。” 　　席嘉树应了声。 　　赵凌玥问：“喜欢吗？” 　　他看着她。 　　她在很认真地思考送他的礼物。 　　他对电子产品并没有过高的需求，能用就好。比起手机这样的身外物，他其实更想要赵金鱼说亲他一口，或者把自己送给他之类的奖励，但赵金鱼认真地思考了很久才想出来的礼物…… 　　席小朋友觉得作为一个标准的男朋友不能有任何不满意的表示，于是他疯狂点头。 　　“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赵凌玥问：“真的？” 　　席嘉树再度疯狂点头。 　　赵凌玥又说：“好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席嘉树点头，然而却有些眼巴巴地看着她。 　　赵凌玥心里在偷笑，她哪里不知道席小朋友想要什么奖励，小朋友开荤后脑子里就尽装些不干净的东西，要不是两人太忙没精力做，恐怕他都缠着她要上好几回了，但她就特别喜欢逗他，尤其是见到他这副眼巴巴的模样时，心里就更愉快了。 　　她故意问：“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席嘉树说：“这是期待的眼神。” 　　“哦……”她说。 　　席嘉树埋头吃饭，过了会，又抬起头来，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她。赵凌玥受不了了，朝他勾勾手，然后在他耳畔说：“大朋友，你要是拿了冠军回来，我当天晚上在温哥华的酒店里任你折腾，我保证不会叫。” 　　突如其来的开车，让席小朋友瞬间心跳加速，他沙哑着声音，说：“我喜欢听你叫。” 　　“好呀，那我叫给你听呀。” 　　她缩回身子，在餐桌前坐得笔直，仿佛一身正气，刚刚那些害臊的床上用语压根儿不是自己说的，她笑吟吟地问：“这个奖励喜欢吗？” 　　席嘉树一字一句地说：“很喜欢，”一顿，又急忙地说：“赵金鱼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啊。” 　　赵凌玥笑：“不反悔。” 　　她的小男朋友真是太替她省钱了。 　　她又问：“手机还要吗？” 　　席嘉树毫不犹豫地说：“不要了，我手机还能用。”此时，席嘉树的手机忽然响了，赵凌玥瞄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的是母亲两个字。 　　很快的，席嘉树接了。 　　“……儿子，事情你舅舅解决了，许胡那边得了王田的好处，才想方设法地给凌玥使绊子，现在许胡和王田都不敢再动手了。” 　　赵凌玥离席嘉树很近，席母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许胡名字倒是陌生。 　　只不过王田她却是知道的，是个石油大亨，她姨妈的新男友。 　　不过短短几句话，赵凌玥便将前后联系在了一块，眼神不由微微冷。之前郭哥和他妻子的事情，她不是没往周一心那边想过，只是父亲那边给了回复，说是竞争对手与仇家都在插手，她想着父亲给过周一心警告，周一心有了岳斌事件的前车之鉴，应该不敢招惹她了，没想到现在这么有能耐了，竟拐弯抹角的找了多层关系来给她使绊子。 　　席嘉树挂了电话。 　　他问：“你都听见了？幕后人是周一心。”似是想到什么，他又说：“赵金鱼，我和周羿都很担心你，所以才想挖深地查，我怕你不想让我管就没和你说……” 　　他看着她，却见赵凌玥怔怔地看着自己。 　　他以为她害怕，又说：“你别怕，有我给你撑腰，不，我的一家子都给你撑腰。”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赵凌玥的心在此刻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爱珍惜的感觉，仿佛春日里的湖面, 波光粼粼, 每一道闪烁的光芒都令人欢喜不已。这些通通本该烦心的事儿，也觉得不过小事而已。 　　和席小朋友谈恋爱后, 这些烦心事便再也不是事了，倒也不是说不用处理，只是心境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她原以为和席小朋友谈恋爱后会有不少因为不同年纪带来的摩擦与矛盾, 可是相反的，和席嘉树的恋爱让她充满了活力，会觉得世间万物都如此美好, 像夜里的月亮, 窗边的花香, 还有每一天的日子，甚至包括枯燥之极的训练也带上了一层无与伦比的滤镜，想要更加努力，想要两个人一起变得更好。 　　席嘉树不知自己拖家带口地给女朋友撑腰一事给赵凌玥的内心带来了不少的感动，他想得很多, 脑子也转得很快，又说：“周一心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处理麻烦，我可以代劳。目前你父亲和弟弟应该还不知道周一心有份参与的事情，”一顿，他又改了口, 说：“也不对, 第一次岳斌老师的事情, 你父亲已经查出来了，估计是看在过往捐肾的情分上压了下来没有追究，所以周羿才不知道……” 　　说到这儿，席嘉树看着赵凌玥，眼睛亮若星辰。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所以当时我问你，你才不让我插手。” 　　赵凌玥“嗯”了声。 　　席嘉树仍觉得奇怪，问：“你和周一心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赵凌玥也应了声。 　　席嘉树问：“不能告诉我吗？” 　　赵凌玥问：“不能，这是一个承诺，”她轻轻地笑了下，说：“接下来你专心为大奖赛总决赛做准备，这个事由我自己来处理，你为我做得够多了……” 　　“可我还觉得不够多，你的事情我想管到底，管多少都不嫌多……” 　　他急切地说，一副想为自己女朋友掏心掏肺的模样。 　　赵凌玥一顿，改了口，问：“以后我们家里的事情怎么分配？” 　　席小朋友愣了下，听着“我们家里”四个字，胸口只觉一热，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当即说：“都……都听你的！” 　　正好路过的吴宇听到这两句话，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室友。 　　……虽然室友人设早已经崩了，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妻管严。 　　此时，赵凌玥又问：“真的吗？” 　　席嘉树说：“你说了算。” 　　赵凌玥这才说：“我们俩都是运动员，现在要以比赛为重，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专心为比赛做准备，我处理周一心的事情，”一顿，又说：“如果你担心，我给你直播我怎么处理的。” 　　席嘉树说：“嗯，你说了算，听赵金鱼的。” 　　赵凌玥暂时没打算把周一心的事情告诉赵父和赵周羿。 　　她觉得目前没有必要。 　　周一心到底是给了母亲安逸的一年多的时光，免去做透析的痛苦，这一点无疑是周一心的功劳，不管她在那之后对她造成了什么伤害，可那件事她始终是他们赵家的恩人。 　　但是一码归一码，如今她接二连三地打自己的主意，尤其是郭哥这个事情，一旦她没有处理好，下场会有多糟糕，压根儿无法想象。 　　傍晚的时候，赵凌玥却是接到了常龙的电话。 　　她不由一怔。 　　常龙说：“赵小姐，我打不通席老板的电话，只好找你了。” 　　赵凌玥问：“他现在在训练，手机没带在身边，是有什么事情吗？你直接和我说也一样。” 　　常龙说：“赵小姐你刚到悉尼的时候不是差点出了起车祸吗？席老板觉得有可疑之处，让我去查了下。我今天才查出来了，那起车祸不是意外，也是普通的酒驾，开车的人被收买了，是故意去撞你们的车。” 　　赵凌玥问：“查到被谁收买了吗？” 　　常龙说：“还没查出来，他不肯松口，不过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撬开他的嘴，这一点赵小姐你们可以放心，我是专业的。” 　　赵凌玥应了声，又道了声“谢”。 　　挂了电话后，她不由陷入了沉思。 　　……周一心应该没有这个□□的胆量，她最多也不过是抹黑她的名声，不想让她在花滑圈里混下去。可是在悉尼的时候，如果不是凑巧坐上了史密斯先生的车，恐怕那辆车撞过来后就是一起车祸事故了。 　　这个事情，赵凌玥觉得很是严重。 　　她给自己的父亲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个事情，让他多注意。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周一心有份参与的事情。 　　. 　　挂了电话后，赵凌玥去找了林薇薇，问：“林妍今天在体育园吗？” 　　林薇薇“呵呵”两声，说：“在啊，下午还在冰场上训练，啧啧，她有出息了，拿了大奖赛总决赛的入场券，回来后一改常态，都没参加什么娱乐节目了，这几天一直在体育园里训练，等着大奖赛去温哥华呢。不过她的训练时间和你的错开了，你见不到她也是正常的。” 　　赵凌玥若有所思地问：“她母亲呢？有见过吗？” 　　林薇薇却问：“现在几点了？” 　　赵凌玥说：“六点半。” 　　林薇薇说：“哦，那还有几个小时，她妈妈是真霸道，谁还不是这个体育园里的运动员了，冰场他们家开的吗？晚上的训练周一心就霸占着大半个冰场，一到八点多就必出现在体育园里，看林妍训练一会就走了，”似是想到什么，林薇薇又说：“现在林妍人气还不如你，她肯定要气坏了，参加了这么多综艺节目，草人设，赶通告，最后人气还是不如你。” 　　. 　　林妍满头大汗。 　　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冰场外的长椅上，稍作歇息。 　　她有些沮丧。 　　表姐锦标赛上的长节目视频她看了无数遍，最后的3a俨然是教科书级别的演示。那之后，她尝试了许多遍，都没有办法跳出来。表姐从悉尼回来后又有了进步，她那天站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所有人都在惊叹于表姐的天赋与实力。 　　她感受到了恐慌。 　　……表姐就像是一座大山，她仿佛这辈子都无法跨过。她努力，表姐更加努力，原以为可以缩短的距离，可如今不过短短数月，这个距离又变得更长了，长得仿佛她这辈子都无法见到尽头。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林妍登时坐直了背脊，一扭头，果真是她的母亲来了。 　　周一心皱着眉头，问：“怎么在休息？不是让你多加练习吗？今天跳出来3a了吗？” 　　林妍摇摇头。 　　周一心严厉地说：“没有就加把劲儿，这个还需要我教你吗？努力都不会吗？你知道妈妈在外面为了你多辛苦，你只要做好一件事，就是练好你的花滑。我听说赵凌玥很努力，你要比她更努力，知道吗？不可以偷懒，总决赛在即，你必须要有名次，通稿我都找人写好了，只要你拿到了好名次，立马跟进。妍妍，妈为了你真是操碎了心啊。” 　　林妍低声说：“妈，我明白的。” 　　周一心“嗯”了声，她又看林妍练习了一会，没多久便离开了场馆。未料一出场馆，却碰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待看清来人后，她心底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冷冷淡淡的。 　　赵凌玥的眉眼间亦是冷淡之色。 　　这个点，滑冰场馆外已经没什么人了，她站在门口处，开门见山便道：“周女士，在长春的时候，我跟你提过，我们赵家的孩子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第一次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但第二次就未必了。” 　　“见着长辈都不会喊人吗？你的素养呢？” 　　赵凌玥扯了扯唇角，说：“您三番五次像抹黑自己的侄女，你扪心自问，您当得起我这一声姨妈吗？还是说你又想拿当年给我母亲捐肾的事情说事？周一心，一码归一码，你的肾并没有这么值钱，你捐给我母亲也不是为了手足之情，而是出于你的一己之私，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应承你的条件也做到了，不然以我的天赋和能力，花滑圈里能有林妍的一席之地吗？” 　　她说得毫不客气。 　　周一心的面色顿时铁青。 　　赵凌玥并没有放在眼里，又淡淡地说：“我尊重每一位努力又认真的花滑选手，同样也尊重林妍，但是我无法尊重她的母亲。岳斌的事情，郭哥妻子的事情，你无非是想摸黑我，借助舆论让我离开花滑圈。你的行为是在亵渎我们的花滑圈，你打压每一个有可能超越林妍的选手，丝毫不顾国家荣誉，你为一己之私丧尽天良，”她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最后一次看在你是我母亲妹妹的份上，我不做追究，但是再有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说：“对了，你让你的新男友勾搭许胡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证据也有了，只要可以，我随时随地能让你身败名裂，你懂得操控舆论，我也会。” 　　她露出一个微笑。 　　“另外，你新男友家境是不错，而我除了赵家之外，还有我男朋友一家子给我撑腰。”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赵凌玥说完后便扬长而去。 　　周一心留在原地, 气得整张脸都在发烫。 　　赵凌玥说话不像她母亲，她母亲柔柔弱弱的, 人也似是岸边垂柳，说话时温温柔柔的，连和人吵架也是柔得像是在撒娇。但赵凌玥不同，也不知是不是继承了她那混以前黑社会的父亲的痞气, 一开口便跟炮弹似的，语速又快, 丝毫不给人反驳的余地, 神情还带着几分冷冰冰的嘲讽。 　　最可气的是，她也无法反驳她的话。 　　赵东白手起家创业, 在上海打下一片江山。周凌运气是该死地好, 当初嫁给了赵东, 本来们不当户不对的，他们周家人都觉得这是一桩失败的婚姻，就等着哪天周凌惨兮兮地哭着回娘家, 哭诉自己婚姻的不幸。 　　她当初也不看好周凌的婚姻，但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 　　妹妹生得柔弱，出生后便夺走原本属于她的关注，那之后不管她多努力，家中父母长辈都只会夸赞周凌。周凌上学考第一, 父母生怕邻里街坊不知, 大肆庆祝。周凌考上国内一等学府, 父母高兴了整整一个月。她虽然成绩不及周凌优秀，但也不差，可父母每次都只是淡淡的夸奖，仿佛她的努力不值一提。 　　周凌就像是她的魔障一样。 　　再后来，她难得碰上了喜欢的人，他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她卯足劲儿去追求他，可他眼里却从来没有她。没有也就罢了，他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女人都行，唯独周凌不行。可他偏偏就追着周凌跑，缠着她，求着她，就为那可笑的滑冰。 　　她痛恨滑冰这个运动，可偏偏岳斌喜欢。 　　她见过岳斌看周凌滑冰的眼神，像是会闪亮的星辰。她也悄悄试过上冰，可惜她完全不在行，摔倒了五六次便也放弃了。万幸的是，最后周凌没有选择岳斌，而是选了一个混混。 　　周凌说要嫁他时，全家人都不敢置信，唯独她盼着妹妹早点嫁过去，让父母知道他们捧在神坛上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为了所谓的爱情，反抗疼惜自己多年的父母。 　　她后来嫁给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家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丈夫温柔又体贴，她原以为和周凌的差距从此就拉了开来。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嫁给一个混混，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赵东居然是一只潜力股，周凌嫁过去后便没有吃过苦，甚至后来娘家也逐渐承认赵东的身份，而她的丈夫却英年早逝，她成为了年轻的寡妇。 　　她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周凌就像是上天的宠儿，就连女儿也继承了她的运动天赋。 　　她不愿输给周凌，便让林妍去学花滑，只是女儿仍旧不如赵凌玥。 　　她们母女就像是一道鸿沟，硬生生地横在她们母女的眼前。就连眼下，赵凌玥还与席家有了关系，不管她如何使绊子，那些人都牢牢地将她护在他们的羽翼之下。 　　周一心只觉心里有一道气冲上了头。 　　凭什么？ 　　忽然，周一心听到一阵窸窣声，下意识地回首，却见自己的女儿怔怔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林妍面色微微白，声音颤抖着，问：“妈，表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当年表姐答应了你什么？是不是……” 　　小时候一直困扰自己的疑惑在此刻得到了解释。 　　备受教练们喜爱的具有花滑天赋的表姐为什么不再涉足花滑？为什么贸然停止了一切练习？向来不喜欢小姨妈的母亲为什么热心地捐肾？他们一家又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上海？ 　　答案是如此地明显。 　　然而，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来。 　　……太过沉重了，仿佛一座大山压来，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猛地就从天而降，甚至比从小到大活在表姐的对比的阴影之下还要沉重，令她喘不过气来。 　　喘不过气来的同时，内心又生出了一股子愤怒。 　　她原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压过了表姐，赢得了属于自己的胜利，即便表姐后来居上，以众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可她也是一直在努力啊，从未放弃过，一天比一天更要努力。 　　然而，现在，事实却告诉她。 　　她曾经以为自己赢过表姐的那些年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都是母亲背后从中作梗，宛如大反派一般，阻挠着表姐，钳制着表姐，她的努力，她的付出，她自认为的胜利，全都是不光彩的。 　　周一心说：“大人的事情你不必问，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妈妈都是为你好，天下间还有害子女的父母吗？你……” 　　林妍头一回打断地了自己母亲的话。 　　“妈，你有问过我需要吗？” 　　周一心面色不悦：“你说的是什么话？妈给你的都是最好的，要不是为了你，妈妈用得着一天到晚在外面奔波？你看看你自己，在用什么语气和自己的母亲说话？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 　　林妍问：“当初表姐答应了你什么？” 　　周一心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林妍问：“退出花滑圈？”她一顿，又问：“不参加花滑比赛？直到二十三岁？”她思来想去，都只有这个可能性，不然当初如此热爱花滑的表姐不可能贸然离开花滑圈，也不可能直到二十三才重新加入。 　　她一字一句地问：“妈，是这样的吗？”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林妍的脸上。 　　林妍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周一心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旋即微微地颤抖了下，但身为母亲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她收回了手，冷着脸说道：“有你这么向着外人的女儿吗？妈做什么不是为了你？”语气渐渐软化，“妍妍，回去练习，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未来的人生铺路。” 　　林妍后退了半步，眼眶里已有泪珠打转，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妈，你根本不懂我。” 　　话音未落，她又后退了几步，眼里尽是失望的神色，然后一转身才回了场馆内。周一心心寒得很，只觉自己为女儿的一腔热忱被冷水浇了个透。然而比赛在即，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抚好女儿的情绪，她正要重新回滑冰场馆，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方哥”两个字。 　　她立即调整情绪，笑颜如花地接了电话：“方哥，你回北京了吗？我今晚去……” 　　“找你”两个字尚未出口，那边便语气不善地道：“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赵凌玥是景家的未来外孙媳妇？景家的人你也敢动？许胡和王家那边现在都来怪罪我，生怕和景家结仇。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想到也这么糊涂，别说我不看和你之间的情分，我平时怎么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女儿得到的资源有多少是我牵线的？我们处得还算愉快，我对女人也向来大方，景家的事我处理了，已经赔了罪，当分手礼物吧，周一心，我们到此为止。” 　　电话被挂掉。 　　周一心僵住了，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前不久赵凌玥的话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让你的新男友勾搭许胡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证据也有了，只要可以，我随时随地能让你身败名裂，你懂得操控舆论，我也会。另外，你新男友家境是不错，而我除了赵家之外，还有我男朋友一家子给我撑腰。” 　　她微微笑的表情万般刺目，就像是当初的周凌给她带来的噩梦一样，仿佛一辈子也都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她只觉周凌母女面目可憎到了极点。 　　她甚至在想。 　　老天爷看不下去夺走了周凌，为什么不把赵凌玥也一块带走？ 　　. 　　席嘉树晚上休息的时候，收到了赵凌玥的直播。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文字直播。 　　他看着自家女朋友大段大段发来的文字，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不是视频直播？” 　　赵凌玥说：“我去找周一心说事，还举着手机直播？有文字直播就不错了，席小朋友你不要挑剔。” 　　席嘉树嘿笑一声，说：“可惜我不在现场，周一心的表情应该很精彩，我家赵金鱼真棒！”他戴着耳机和赵凌玥微信语音，手指滑动着微信屏幕，瞧着最后那句“还有我男朋友一家子给我撑腰”，又傻傻地笑了几声。 　　吴宇默默地看了眼。 　　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自家室友随时随地撒狗粮了，他能做的只有面无表情地堵上耳朵！ 　　似是想到什么，席嘉树忽然道：“大奖赛结束后，我爸妈想见你……”一顿，他又生怕赵凌玥觉得自己太着急了，正要好好地解释一下，表示自家爸妈只是单纯地想和她吃顿饭没有其他意思时，语音那头的赵凌玥爽快地回了句：“见家长吗？行呀。”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吴宇虽然堵上了耳朵，但是也是能听得到席嘉树的动静，一扭头，见他整个人露出了蒙圈呆滞的表情，不由一愣，问：“怎么了？” 　　席嘉树没有回他，老半天的，才见他和手机说了声“晚安”，然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吴宇。 　　吴宇正襟危坐。 　　席嘉树：“我们已经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吴宇：“？？？” 　　席嘉树傻乐地笑了声，又重复：“我们已经到见家长的地步啦！” 　　吴宇冷漠：“哦。”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大奖赛总决赛的时间是十二月十二日, 地点在加拿大温哥华。 　　赵凌玥订了和席嘉树一样的航班，即将在九号晚上前往温哥华。八号那天是周六, 唐茜一个人来北京出差。赵凌玥第二天去温哥华，林泉提前一天给她放了假, 闺蜜俩难得有了相聚的时间。 　　赵凌玥订了家私密性极好的餐厅, 她先到达了包厢。 　　唐茜过来的时候，在打着电话，边说边对引路的服务员点着头。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小……行行行，您不是小老板，您是老板，大老板可以吧？我千里迢迢被指派来北京出差, 这活儿本来就不是我干的，我听说还是您亲自吩咐的。已经和康氏企业交接好了，我邮件里清清楚楚地写明白了。赵大老板，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请您别再来占用行吗？我和人约了饭，女的！你姐！” 　　“啪”的一下, 唐茜把电话挂了，手机扔在了桌面上, 双眼瞪着手机, 显然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模样, 一抬头, 就鼓起两腮, 气嘟嘟地说：“气死我了。” 　　赵凌玥推了推盛满果汁的玻璃杯, 说：“给你点了杯百香果汁，是周羿？他欺负你了？” 　　这话仿佛点燃了唐茜的引线，劈里啪啦地就烧了起来。 　　“……对！你弟就是欺负我！每天压榨我的私人时间，我来你家公司工作半年，你能相信吗？以前我还有时间去拓展圈子，认识新的男人，偶尔还能约个会什么的。现在！别说约会了，我连认识新男人的机会都没有。好几次我家里人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我每次连面都没见着，你弟就给我加派临时工作，等我加班完，相亲对象都走了！现在我妈我亲戚都不给我找相亲对象了，我前几天还从媒人那儿知道了，我有个新外号，叫鸽子女！妈蛋，气死我了。这次也是，我难得约到了一个对象，游戏里认识的，正好同城，就想着见面了解一下，结果……” 　　唐茜气嘟嘟地呼着气。 　　“你弟让我来北京了！这个事网上明明就可以交接，他还浪费钱让我来北京一趟，”似是想到什么，又说：“算了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他是老板他说了算，我拿着高工资，牺牲约会时间是应该的。男人有什么好呀，还不如钱实在。我现在就只有一个愿望，一夜暴富！” 　　说着，她仰脖喝了半杯百香果汁，瞧着架势像是在喝酒。 　　玻璃杯一放，唐茜又叹了声：“去他妈的工作！” 　　在赵凌玥的心里，自家弟弟不是唐茜嘴里这个模样的，他懂事聪慧有个性，也十分细心体贴，像这种动用私权占用员工私人时间的霸道行为，真的很难想象会是周羿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她微微皱眉，说：“我等会打电话说说他。” 　　未料唐茜却使劲地摇头：“别别别，我就说一说！虽然周羿有时候挺霸道的，但其他方面确实是个好老板，好上司，好朋友……”她顿了下，才说：“之前我家里遇到了一些困难，我没和你说，也没跟糖糖说，本来想着自己解决的，没想到周羿一下子就帮我解决了。还有上次我发烧，他也批了我假，给我放了一周的带薪假。” 　　……哦？ 　　赵凌玥瞧着唐茜，若有所思地道：“所以你还是喜欢在周羿手底工作？” 　　唐茜又点头。 　　赵凌玥品尝着“口是心非”四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家闺蜜，上次见面还是在长春，如今已过了数月。数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茜茜的脸色好看极了，白里透红的，还稍微有些圆润，倒不像是被自家弟弟奴役多月的模样。 　　此时，唐茜摆摆手，说：“别说我了，我就是吐槽一下下。吐槽完心里就舒服了，该去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明晚的飞机对吧？可惜我有工作，不然我也想去温哥华看总决赛，以你家小天使的能力，夺冠一定毫无意外。” 　　赵凌玥对自家男朋友也十分有信心，轻轻地笑了下，然后重重地“嗯”了声。 　　唐茜见状，“哎哟”了声，说：“怎么小天使不在，我也跟吃了狗粮一样。你们俩真是秀恩爱秀得过分了，我隔三差五都能见到你们俩一块上热搜，你们的cp粉战斗力杠杠的。来来来，跟我说说，和小你五岁的流量男孩谈恋爱感觉怎么样？” 　　赵凌玥想了想，说：“其实没有特别大的感觉，虽然在谈恋爱，但是还是以训练和比赛为主，我们每天都忙着训练，能够见面的时间其实很少，最多在食堂碰个面，一起吃个饭，要是碰上去国外学习或者比赛的话，有可能一两个月都见不着面。但是感觉却很踏实，”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有些飘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浅浅地弯眉一笑，眼里像是迸发出了亮光一般，又说：“凡事都有累的时候，训练枯燥，日复一日，到了瓶颈期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内心就会产生一种要更加努力的想法，一起变得更好更优秀，这样一想就不会累了。能遇上他，我觉得特别幸运，他像是在提醒我，要成为更优秀的人，不能懈怠，可同时又觉得和他相处很舒适。我以前没谈过恋爱，如今谈了便觉得如果恋爱对象不是他，那我宁愿不谈。” 　　唐茜怔怔地看着赵凌玥。 　　赵凌玥问：“怎么这么看我？” 　　唐茜微微诧异地道：“就是没有想到你谈恋爱后会是这个模样……” 　　言语间充满了幸福，比单身时还要耀眼。 　　似是想到什么，唐茜又说：“你们相差五岁，五岁带来的年龄差有什么矛盾吗？”她微微咬唇，犹豫了半天，才问：“你觉得差五岁，能长久吗？” 　　赵凌玥说：“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想，茜茜，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会去想以后的事情的人，我只想走好现在的每一步，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便知道了。我和他谈恋爱的时间不算长，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无法预料，明天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花时间去想这些，还是那句老话，我拥有足够的实力和毅力，便不惧怕未来的任何变故。” 　　她忽然低笑一声，又说：“我家小男朋友倒是有点不一样，他比我小我五岁，但许多事情他比三十往上的男人处理得还要成熟，而且呀，他拥有十八岁少年的那种单纯的真挚，他对我的喜欢，我是可以感受到一清二楚的，他也不吝于表现他对我的在意和爱意，这是我最喜欢他的一点……” 　　唐茜嘀咕了声：“小天使对你的喜欢，别人也能感受到一清二楚……” 　　不说微博的图，她见过席嘉树和自家闺蜜相处时的模样。 　　少年的眼里呀，真的真的只有赵凌玥一个人的存在，倘若她回首朝他一笑，他眼里便像是最亮的星辰，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狂热又真诚的喜爱。 　　唐茜由衷地替自己闺蜜感到开心。 　　茫茫人海里能遇着自己喜欢的并且也喜欢自己的人，还拥有共同兴趣爱好，还能一起变得更好更优秀，实在是太难得了。 　　赵凌玥没听清唐茜的嘀咕。 　　她又说：“嘉树其实不是没有缺点，他也有。” 　　唐茜微愣，问：“什么缺点？” 　　赵凌玥说：“他不够自信。” 　　唐茜更是怔楞，说：“不自信？小天使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冰场上的他自信得能闪爆所有观众的眼睛好伐！” 　　赵凌玥摇摇头，说：“不是这方面，我指的是……”她伸出五根手指头，“我和他之间在意年龄差的人是他，不是我，他不够自信，他总觉得我不够喜欢他，也怕我哪天就觉得他幼稚年纪小，不及那些成熟稳重又风度翩翩的男人。” 　　手指轻点桌面。 　　她吐出二字：“比如沈朝，”又说：“他常常在我面前掩饰他的不自信，我都装看不见。我们之间出了什么小问题，我并不介意我先退一步，他很好哄，给点甜头就能哄好，当然他也很怕我生气。起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时间久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俩谈恋爱好些日子了，基本不吵架，有吵架的苗头我就灭掉，或者哄他一下，事儿就过去了，我们就继续训练。” 　　唐茜听着两人的相处模式，觉得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她家闺蜜确实就是一个这样的人，鲜少撒娇，也不怎么需要别人哄，成熟又稳重，行走的御姐，跟小天使非常互补。 　　此时，赵凌玥又说：“不过我是性格使然，所以我们相处模式是这样。其他人就未必了，毕竟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每一对情侣的相处模式也不一样，没有固定的，也没有正确的，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真的，”她意味深长地说：“知道了吗？” 　　唐茜哪里会听不出赵凌玥的言下之意，嗔了她好几眼，才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关心下闺蜜的感情生活！” 　　赵凌玥含笑说：“嗯，知道。”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过了半个小时, 赵凌玥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她瞄了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拿了手机起来, 迅速回复, 再次抬头时, 便见唐茜调侃的眼神儿：“是你家小男朋友？” 　　赵凌玥含笑应了声。 　　唐茜又调侃：“挺黏人的呀。” 　　赵凌玥笑：“是黏人, 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再说了现在还是热恋，以他的性格, 黏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唐茜说：“瞧瞧你，三句里两句都在替他说话，怎么你们俩谈恋爱, 我倒有种你宠着他的感觉？” 　　赵凌玥一听, 顿了下, 微微沉吟了会，才说：“他就像是一只小奶狗，舍不得凶他，看着他也想宠着他，不过我们俩算是互宠吧。他对我确实很好很好……” 　　唐茜好奇地问：“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别人太黏你吗？要是你家小天使以后特别黏人怎么办？” 　　未料赵凌玥却答：“小奶狗本质上就是黏人的属性，黏人过头是不好, 但不黏人便不是小奶狗了, 接受了他好的一方面, 自然也得接受相对而言没那么好的一面, 要真觉得不好了，令自己产生不适，那就提出来，双方想办法调整。从理论上来说，热恋过后必然需要磨合的，我认为我有足够的耐心去熬过这个阶段。” 　　唐茜：“别说了，你再说我都想和小天使当竞争对手了！” 　　赵凌玥莞尔。 　　没多久，两人便结束了闺蜜聚会。 　　小顾开车载着席嘉树来接赵凌玥。 　　赵凌玥刚坐定，四周环望，没见什么可疑车辆，才问：“今天有人跟着吗？” 　　席嘉树说：“没有。” 　　赵凌玥微微松了口气。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像娱乐圈里的顶级流量明星大多都有一种粉丝，名叫私生饭。这是一种可怕又无知的物种，打着爱的旗帜肆无忌惮地入侵他人的生活，追着自家爱豆的行踪，翻着爱豆家的垃圾，令爱豆毫无**可言。 　　作为一个名气日益增大的体育圈流量代表，席嘉树从不缺私生饭，但他的日程向来两点一线，首钢体育园管理严格，自家高档公寓小区更不必说，因此私生饭也难以碰触到席嘉树的生活。 　　不过近来谈恋爱后，倒是偶尔有了一些外出的机会。 　　两人是前几天才发现私生饭的，当时有辆车一直跟着他们，若是他们下车了，那辆车便冒出个头便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席嘉树让小顾去警告了那一名私生饭，可惜不见效，对方看起来十分年轻，是个小姑娘，遭受席嘉树一顿冷冰冰的责骂后，红了眼眶。 　　这事儿还莫名其妙地上了热搜。 　　#席嘉树怼粉# 　　还附带了一个责骂私生饭的视频。 　　席嘉树向来珍爱粉丝，偶尔粉丝有些过激的行为，他也是一力揽下过错，代表粉丝向大众道歉。如今出了一条这样的热搜，广大粉丝群众们立马口诛笔伐，把带节奏的黑粉骂得不能自理，短短几个小时，新的热搜就取代了这一条—— 　　#不可以骂我女朋友# 　　原话出自席嘉树责骂私生饭的视频，前面是席嘉树对小姑娘的敦敦教诲，最后的结束话语是：“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好，不可以骂我女朋友。” 　　CP粉再次哭了。 　　这对神仙cp在一起后，大事小事都能发糖，还是正主亲自把糖递到嘴里的那一种！ 　　最后热搜这事儿便这么过去了，小姑娘也没好几天没有出现。 　　小顾说：“那小姑娘被小老板这么一骂，估计再也不会出现了，而且经过这次热搜，以后的私生饭应该也会收敛一点了，”似是想到什么，他又说：“小姑娘还没有成年，那天红着眼眶，也挺可怜的……” 　　赵凌玥淡淡地说：“没有成年，可怜，就可以肆意给别人造成困扰和麻烦吗？没有成年就是家长的责任，嘉树是心软，换成我，我直接用法律教她做人，喊人开着一辆车在公共场合跟踪，没有造成交通事故已经是最大的幸运。追星没有错，积极追星也可以，但不能影响到任何人。嘉树不是骂她，是在替她的家长教育她。” 　　小顾一听，立马噤声。 　　小老板的女朋友严肃地说话时，十分有气场，也难怪粉丝喜欢喊她女王。 　　小顾通过后视镜望了眼自家小老板。 　　小老板在疯狂地点头附和，满脸写着我媳妇说得都对，我媳妇疼我的等散发着狗粮味儿的表情，还说：“那天我让小顾去查了下，那小姑娘叫金媛，才十五岁，在北京二中上学，父母离异，没人管她，只有一个奶奶当她的监护人，打小没人管性子才有点极端……” 　　小顾正想说“所以才觉得小姑娘挺可怜的”时，却听赵凌玥说：“养孩子真的是一门学问。” 　　席嘉树紧接着说：“是的，以后我们好好学，我们都聪明，不怕学不会。” 　　单身狗小顾住嘴了。 　　过了会，席嘉树忽然让小顾停车，说要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东西。 　　小顾说：“小老板，要买什么我来就好了，您别下车，您是公众人物，不方便。” 　　席嘉树说：“你不懂，这是男朋友的义务。” 　　单身多年的小顾没听懂，求救式的目光飘向了赵凌玥。 　　赵凌玥轻咳一声，说：“把车停在这里吧，马路对面就有便利店，来回不用几分钟。” 　　小老板娘发话了，小顾还是没有听懂，瞧着小情侣两人交换的眼神，小顾感受到了单身的坏处，连人话都听不懂了！此时，席嘉树解开了安全带，问：“会疼吗？” 　　赵凌玥说：“不疼。” 　　席嘉树问：“不是还有几天吗？怎么提前了？” 　　赵凌玥说：“可能今天喝了杯冰水。” 　　席嘉树一下子就皱起眉头来，用一种奶凶奶凶的目光看了赵凌玥一眼，便拉开了车门扣，下了车。坐在驾驶座上的小顾还是没听明白两人的对话，心里又十分好奇，问：“小老板娘，你怎么了？” 　　赵凌玥说：“女人才有的烦恼。” 　　这会儿，小顾终于听明白了，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咳得厉害。 　　. 　　赵凌玥平时是十分注意身体的。 　　毕竟身为一个运动员，保持身体健康是最基本的。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进行训练和比赛。没有健康，什么都不是。不过今天和唐茜聊得愉快，一时间有些口干，正好餐厅里暖气开得太过热，她便没忍住喝了一杯冰水解渴。 　　和唐茜分开前还好好的，未料一上车便小腹就微微作痛，没多久便感受到了汹涌而来的浪潮。 　　她登时一动不动的。 　　席小朋友眼尖，她都没开口便猜到了她的窘境，只不过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她不用想都知道待安置后席小朋友一定要数落她了。此时，她的微信响了下。 　　席嘉树发来了好几张图片，全是便利店货架上的卫生巾和卫生棉条，以及一条文字信息——要买哪个？ 　　赵凌玥平时习惯用卫生巾，便把自己常用的牌子发了过去。 　　过了会，似是想到什么，又叮嘱道—— 　　买超薄日用的就可以了，我公寓里还有。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刚发出去这个文字消息，同时的，席嘉树那边就回了条图片信息，是一张结账的照片——足足一整箱的卫生巾。 　　赵凌玥瞬间蒙圈了。 　　……？？？ 　　席嘉树回她：别看很多，其实不多的，我在车里，体育园的公寓，我家里，还有平时携带的包里都放一点，各个地方分配过后就不剩多少了，以防不时之需。 　　赵凌玥对他这个忧患意识想不到任何反驳的话，再仔细一想，又觉得席小朋友想得很是周到，不由低低地笑了声。 　　. 　　忽然，赵凌玥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不由一怔，旋即接通了，问：“龙哥？” 　　常龙语气沉沉，说：“悉尼警方这边查出来了，周一心简直是疯子，她根本是想让你死。你刚到悉尼出的事故，是她故意□□。我已经联系了你父亲，在周一心进监狱前，你多加小心。□□这种事情只有第零次和无数次，你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赵凌玥愣住了。 　　……周一心竟然想她死？人性竟能崩坏到这种程度吗？ 　　蓦地，似是想起什么，她倏地望向了车窗外。 　　席嘉树买完了卫生巾，抱着便利店店员给他打包的小箱子，站在马路边，正准备过马路。也是此刻，小顾忽然叫了声，说：“我去，阴魂不散，就不该说她可怜。妈的，金媛又出现了！” 　　席嘉树过马路。 　　小顾开了车窗，喊道：“小老板快上车，私生饭又来了！” 　　席嘉树闻言，立即往马路对面跑去，然而，还未走几步，倏然有刺眼的白光亮起。 　　一辆私家车直奔而来。 　　“砰”的一声，一整箱卫生巾在夜空中呈抛物线状落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席嘉树只觉腿部一阵剧痛，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自家车辆，以及天空上的一弯月亮，渐渐的，光亮褪去，他的视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时间好像在那一刹那停止了。 　　赵凌玥浑身冰冷, 十二月的北京宛如寒谭一般，她看着血泊里的席嘉树, 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眼前的种种分割成了若干画面——举着手机的路人, 慌慌张张的小顾…… 　　她仿佛忘记了呼吸，直到大脑供氧不足, 生理性地吸了口气时，寒气入体，心脏竟硬生生地疼了起来，大脑也在此时此刻变得清醒。 　　小顾想上前查看席嘉树的状况，刚迈开步伐, 一只手就拦在他的面前。 　　“现在不能碰嘉树，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医生护士, 一切等救护车来了再说。肇事的车辆已经跑了，你去报警，车牌号可以调这条路的监控，还有金媛的情况, ”赵凌玥一顿，又说：“这事有可能还和周一心有关，之前周一心□□不成，这一次有可能是豁出去了，你把线索都给警方说明白, 协助警方早日缉拿真凶。” 　　救护车到来。 　　担架将席嘉树抬上了救护车。 　　医生问：“谁是他的家属？” 　　赵凌玥说：“我。” 　　医生说：“上来。” 　　赵凌玥应声。 　　. 　　救护车上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 　　医生正在给席嘉树做急救工作, 护士在一旁边打着下手边想着措词安慰家属。 　　护士是认得席嘉树和赵凌玥的, 两个人都是体坛上的名人，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真人。她知道过几天就是花滑大奖赛的总决赛，席嘉树带着全国人民的希望和荣誉即将征战，可眼下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护士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席嘉树的腿，也说不准究竟伤得怎么样，只是以后能不能站起来还是个问题。 　　她又看了眼赵凌玥。 　　一般跟着上救护车的家属朋友们大多都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抓着医生护士不停地询问情况，又或是红着眼眶，着急地看着担架上的病人，表情宛如沙漠里行走多日的人，无助又绝望。 　　可赵凌玥不是。 　　她冷静沉着得可怕，也不向医生询问任何问题，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然后低声问了她一句：“我可以打电话吗？” 　　护士说：“可以。” 　　她立马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教练，是我，嘉树出了事，现在我在救护车上，准备到北医三院，麻烦您通知曾教练一下，另外你有嘉树父母的电话吗？”一顿，又说：“好的，我现在在嘉树身边，你们到了和我联系。” 　　挂了电话，她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阿姨你好，我是赵凌玥，嘉树的女朋友，嘉树出了事，现在我们在救护车上，估计还有十分钟到达北医三院，你们到了和我联系……” 　　她语速平稳，简洁明了地一一通知。 　　护士在一旁看着，不由感慨赵女王就是赵女王，这种情况下也能这么冷静有条理地处理这些事情。此时，护士只见赵凌玥放下了手机，修长好看的五指垂下，竟是抖得厉害，她握成拳头，连带着手臂也在颤抖。 　　她垂着眼，一声不吭。 　　护士忽然就有些心疼了，凑过去低声说：“您放心，我们会尽心救治。” 　　她仍旧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 　　四十分钟后，席父席母以及林泉还有曾教练都匆匆忙忙赶到。 　　赵凌玥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 　　席父扶着摇摇欲坠的席母，席母颤声问：“嘉树呢？” 　　赵凌玥站起来，说：“嘉树还在手术室里，医生在给他做手术。” 　　曾教练哆嗦着唇，问：“伤……伤到哪了？” 　　赵凌玥沉默了下，才说：“……腿。” 　　曾教练险些没站稳，林泉一把扶住，说：“等手术结束后再看看结果，嘉树福大命大，你是他教练，不能在他还没出手术室前就倒下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 　　席父倒是全场里最冷静的一个，他问赵凌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地怎么出意外了？” 　　赵凌玥说：“这几天有个私生饭一直跟着嘉树，是个小姑娘，还没有成年，嘉树看她年纪小便只私下里警告了她。今天我在外面吃饭，嘉树来接我，回去的路上他下车帮我买东西，回来时私生饭出现了，毫无预兆的开着一辆车就往嘉树撞了过去。我已经让小顾报了警，警察已经赶往了现场。” 　　说完，她紧紧地抿着唇。 　　席母也是此刻才真正注意到了赵凌玥，知道儿子出了事，来的路上心里惶惶，走路也是飘着的，到了医院后知道人在手术室里，听天由命的无力感一来，反倒是逐渐变得冷静。 　　她打量着儿子放在心尖上的女朋友，半晌才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孩子，辛苦了，咱们听天由命。” 　　赵凌玥立即就泛酸了鼻头。 　　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外面坐立难安的众人神经瞬间紧绷，三步当两步地奔向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主治医师。医生摘下口罩，问了句：“谁是病患的家属？” 　　席父席母立马应声。 　　主治医生说：“你们跟我过来，家属过来就可以了。” 　　赵凌玥的嗓子眼瞬间吊在了半空。 　　曾教练面色发白，探了半个头往手术室里张望，只可惜什么都见不着。又过了好一会，席父席母从一旁的办公室里走出，赵凌玥与曾教练还有林泉三人围了过去。 　　曾教练问：“医生怎么说？” 　　席母的眼睛红肿得可怕。 　　席父叹了声，说：“身上多处出血，小腿受到撞击，粉碎性骨折，现在送往ICU，这几天还要观察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大碍，应该能送普通病房了，只不过……” 　　席父望向了曾教练。 　　“小腿粉碎性骨折，过几天的大奖赛总决赛是不能参加了，以后的比赛还得看小腿康复的情况，我家这孩子打小就视滑冰如命，要是不能上冰场了，这跟要了他的命也没什么区别，这方面我们夫妻俩是业余，你是他的教练，等他醒来后，还希望你能多多开导他。” 　　曾教练整个人的身子都抖了下，握紧了拳头，才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开导嘉树。” 　　林泉说：“你们别太担心了，只要人还在希望就在，小腿粉碎性骨折，可以养的，后续做复健一样能好起来，而且嘉树还年轻，才十八岁，就算休息个两三年养伤，痊愈后还是花滑的黄金时期。” 　　席母轻轻地点头。 　　席父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夫妻俩留下来就好了，两位教练明天还要去温哥华吧，早点回去休息吧，嘉树这边有什么进展我们手机联系。” 　　此时，席父看向了赵凌玥，正要开口，却听赵凌玥说：“警方这边的事情请交给我，如……如果嘉树醒来了，请告诉我一声，谢谢叔叔阿姨。” 　　她半鞠了个躬，疾步离开了医院。 　　. 　　出医院后，她给小顾打了个电话，问：“金媛抓到了吗？” 　　小顾那边沉默了会。 　　赵凌玥心中咯噔了下，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顾低声说：“我提供线索后，不到四十分钟，警察就把金媛带到派出所了，金媛什么都招了，包括……”一顿，他才说：“如何犯案，还有幕后主使人。” 　　赵凌玥问：“幕后主使人是谁？” 　　小顾说：“她说有个叫周一心的人教唆她犯案，金媛性格本来就偏激，之前上了热搜，全网逮着她骂，她气不过，又正好遇见周一心，周一心教唆她后完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才犯下故意伤害他人的罪名。” 　　赵凌玥面色微变，问：“是周一心？” 　　“是。”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赵凌玥扶住了身后的墙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稳住了心神。 　　一股浓厚的自责感升起。 　　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是她没有及时认清周一心的本性，甚至还觉得周一心不至于到□□的地步，才会让自己的男朋友陷入险境。如果她可以早点发现周一心的本性，或者早点与家里人商量，也许阅历十足的父亲会早一步制止周一心的恶行，而不是像现在事情发生了才去想补救的方法。 　　周一心与席嘉树无冤无仇，不是她的话，周一心根本不会去害席嘉树。 　　是她的错。 　　是她的锅。 　　赵凌玥只觉心脏疼得要命，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躲进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得到她的地方，去埋葬内心的自责。可是她清醒地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人长大了，就得学会承受一切痛楚和惩罚，要勇敢地面对真相，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发生了事情就躲在父母的怀里，撒个娇，就会有人给她遮风挡雨。 　　她不能软弱，她要坚强，她要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不能放过周一心！ 　　赵凌玥再次深吸一口气，她在十二月北京的寒风里站得笔直，她翻找通讯录，找到了先前跟她一起去和沈朝谈合同的王律师，她拨了过去。 　　很快的，她和王律师约好了见面的地方。 　　☆、第90章 第九十章 　　十二月九日的微博非常热闹。 　　十点整的时候, 某八卦博主爆料靠综艺节目一炮而红的L姓体育明星的母亲因涉嫌□□被捕。微博的吃瓜群众向来不是吃素的, 靠综艺节目一炮而红的体育明星姓L的屈指可数，靠着排除法压根儿不用五分钟就扒出了林妍。 　　吃瓜群众们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不过半个小时, 新瓜又再度出炉, 这回不是八卦博主的爆料，而是正正当当的媒体新闻——奥运金牌获得者席嘉树遭遇车祸, 将与大奖赛总决赛失之交臂。 　　#席嘉树出车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热搜，粉丝们都在集体为席嘉树祈祷，痛骂肇事者。 　　没多久, 肇事者相关信息浮出水面。 　　私生饭因爱生恨袭击正主, 这条新闻在粉圈掀起了风浪, 林妍与其母亲的爆料渐渐没人关注。还有粉丝说，林妍一家赶上了好时机，出了这样的丑闻，要不是席嘉树出了车祸, 林妍一家一定会被互联网集火骂得狗血淋头。 　　就在吃瓜群众们奋战在前线时，一则以□□和教唆他人犯罪的罪名起诉周一心的声明在赵凌玥的微博横空降落。 　　吃瓜群众们一看, 惊呆了。 　　这哪里是瓜, 明明是人血馒头！ 　　……他们家的小天使出事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周一心在背后教唆！周一心毁了小天使的前途！周一心毁了我国男子单人花滑最光明的前景！ 　　一时间，微博群众人群涌动, 为小天使错失大奖赛总决赛感到痛心，又为小天使的花滑未来感到担忧, 更为周一心的恶行感到愤怒。 　　不过短短一个晚上, 但凡与周一心有关的都逃离不过过街老鼠般的命运, 身为周一心的女儿，林妍更是首当其冲，她的微博底下评论惨不忍睹。 　　在如今的互联网时代，刑事案件在流量加持之下，迅速发酵，加上席嘉树又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北京的最高人民法院高度重视这个案件。 　　. 　　“……周一心涉嫌教唆他人犯罪，而且对方还是未成年人，虽然未遂，但如无意外，两桩刑事案件起码够盼十年有期徒刑以上。就算她请的律师很擅长打这样的官司，最多也只能少一个一两年，十年的有期徒刑是没跑的了。”王律师整理着案件，抬头，扶了扶眼镜，说道。 　　赵凌玥应了声。 　　王律师又说道：“赵小姐您在微博这么一推，群情愤涌，法院高度重视，这个案子审判很快会有结果的，还请你放心，只不过如果周一心的家属来求情，还希望你不要松口。” 　　王律师是知道的，赵凌玥与周一心是有血缘关系的。 　　赵凌玥说：“这个你不用说，我也懂。” 　　王律师颔首，说：“行，出庭的那一天我再通知您。” 　　赵凌玥说：“好，辛苦您了。” 　　王律师起身告辞。 　　等王律师离开后，赵凌玥才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周一心的事儿，她和林教练请了好几天的假。 　　林教练体谅她，大方地应允了。 　　她和王律师前前后后地奔波，这才有了今日的结果。她连着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每天都在医院和律师所以及派出所来回，不过庆幸的是，席嘉树已经离开了ICU，转入了普通的病房。 　　虽然还没有清醒，但医生说快了，最迟也就是这几天。 　　赵凌玥在咖啡厅的包厢里发了会呆。 　　她今天没去王律师的事务所，选择了离医院比较近的咖啡厅见面。席嘉树出事，粉丝们都很关注他的情况，大众的视线自然而然就转到了他的女朋友身上。 　　不过幸好的是，粉丝们都很理智，并没有人上来拦她，都是默默地举着牌子，让赵凌玥好好照顾小天使。 　　想到这儿，赵凌玥便觉有些温暖。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赵凌玥只觉奇怪，她已经摁了请勿打扰的铃，这儿该上的吃食也都上了，也没服务员什么事了，她问：“是谁？” 　　门外却久久没有人应答。 　　赵凌玥微微拧眉，正要站起去开门时，门被拉开了，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是一道熟悉的人影。 　　林妍站在门口，怯怯地喊了她一声：“表姐。” 　　赵凌玥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问：“你跟踪我？” 　　林妍关上了门，说：“我……我没有跟踪你，只是正好在微博上看到别人发你的行踪……”她着急地解释。 　　赵凌玥说：“如果是来给你母亲求情的话就免了。” 　　林妍咬着牙，又说：“她是我母亲，再不对也是我的妈妈，我不奢望你能撤掉诉讼，我也知道我母亲罪大恶极，我不是来给我母亲求情的。” 　　赵凌玥看向她。 　　林妍说：“我打小就特别嫉妒你，明明我也很努力，可是从来都比不过你，我母亲也一直逼着让我去和你比。我曾经一度以为我获得过一次胜利，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赢过你，一次也没有，我自以为的胜利都是你让我的，”她深吸一口气，又说：“我知道我母亲做得不对，她罪有应得，我是来替我母亲向你，还有席嘉树说一声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母亲会做到这个地步，我会用我的方式替我母亲赎罪。” 　　她又说：“表姐，真对不起。”说完，她鞠躬离去。 　　. 　　林妍来得快走得也快，几乎不给赵凌玥反应的时候就不见了。 　　赵凌玥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原本应该在温哥华参加大奖赛总决赛的林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到一个小时，迅速传播的网络就给了她答案。 　　. 　　视频里的林妍没有化妆，神色憔悴，从背景看来，应该是她在北京的房子。 　　这是多日以来，她首次在互联网上露脸，还是微博直播。 　　她调整着摄像头。 　　不过是刚刚开播，弹幕里已经有无数人在骂她。她仿若未见，垂着头坐回沙发上，往日里屏幕上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像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双肩。 　　“我愿意承担一切我母亲的过错，向赵凌玥，席嘉树道歉……” 　　“因为我的个人关系，我无法参赛，我辜负了粉丝对我的喜爱，也辜负了教练与国家对我的培养……” 　　她在直播里哭了起来。 　　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看便知不是公关团队想好的稿子，很符合林妍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 　　赵凌玥面无表情地看着。 　　忽然，林妍擦干了眼泪，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了摄像头。 　　“我还要再为我母亲的私心向我表姐赵凌玥道歉，我母亲为了我的前程，当年以肾源要挟表姐在二十三岁之前放弃参加任何花滑比赛，害表姐错失了花滑的最佳年龄，是我与我母亲对不起表姐，我在这里再次向表姐你道歉，耽误了你的前程与未来，对不起。我知道我母亲罪大恶极，我身为她的女儿，无法逃脱，我也不会逃避，愿意接受替我母亲接受道德的审判，也知道我母亲的行为有辱竞技体育的公平公正精神，从今日起，我不再踏入花滑圈，以漫长的下半生替我母亲赎罪。” 　　赵凌玥有些愕然。 　　她没有想到林妍居然会知道当年的事情，更没想到的是她会当众说出来，并作出这样的决定。 　　她知道林妍也是极其喜欢花滑的。 　　林妍关闭了直播。 　　赵凌玥的手机立即响起，来电显示是——赵周羿。 　　电话一接通，赵周羿拔高的声音就响起：“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周一心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凌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再说如果林妍不说，我也没打算说出来。当年的事没有对错，是公平交易，我也是心甘情愿，最起码我们的母亲有了一年多的健康时光……” 　　赵周羿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自责。 　　“是我不好，当年不够懂事，让姐你承受了这么多。” 　　赵凌玥说：“什么话呢，爸那边估计也要知道了，肯定要来问我，你帮我和爸说说。我这里有些忙，等会还要医院那边。现在没别的要紧的，最重要的是嘉树早点痊愈。” 　　一想到席小朋友是因为自己才出了这么糟心的事情，她就愧疚自责不已。 　　此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是席母的微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嘉树醒了。 　　她先是一怔，旋即内心涌上了欣喜，她立马结束了和赵周羿的通话，离开咖啡厅，走路飞奔向医院。幸好咖啡厅离医院不远，走路也不过是五六分钟的光景，她奔向病房时，席父正好出来，见着她，说：“你来得正好，刚刚嘉树还问你在哪里。” 　　说着，席父又对病房里的席母说：“凌玥来了，让他们小两口单独相处吧。” 　　席母应了声。 　　很快的，病房里便剩下赵凌玥与席嘉树两人。 　　席嘉树的声音很轻很沙哑，昏迷多日，早已无了少年明媚飞扬的神色，只不过眼神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看着她，喊了声：“赵金鱼。” 　　赵凌玥以为自己见到醒来的席嘉树时会哭，然而并没有，她走到他的身边，垂下脑袋，说：“我把你害你的人都送进监狱里了，你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席嘉树说：“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你被车撞了，这辈子都没办法上冰场了，你哭得很厉害，我当时特别自责，在想，为什么被撞的不是我。我还年轻，我的身体痊愈能力比你强，为什么不是我？你看我的赵金鱼多难过啊……” 　　他动了动手指。 　　赵凌玥立马握住，他勾住了她的指头，弯下眉头，说：“醒来后发现被车撞的人原来是我，真好，你什么事都没有，赵金鱼，不要自责。” 　　赵凌玥没有忍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一九年开春的时候, 周一心的教唆未成年犯罪一案终于有了结果, 比王律师意料中还要好一些，周一心被判了立刻执行的十五年有期徒刑。 　　周一心进监狱后的第一周，赵凌玥接到了消失将近三个月的林妍的电话。 　　林妍在电话那头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声：“表姐。” 　　赵凌玥淡淡地问：“有事？” 　　林妍那边顿了下，才说：“很抱歉打扰你了，我……我……” 　　赵凌玥看了眼场馆里的电子钟，下午四点了。 　　如今是二月中下旬，再过一阵子，冬季赛便也结束得差不多，冬季运动的体育员们将迎来一个较为漫长的假期。赵凌玥没打算休息, 如今更是繁忙，一来忙着巩固训练成果, 二来还要去医院陪男朋友, 以前她的生活都围绕着体育园转, 如今多了一样, 更是时间紧迫。 　　好比现在, 再过一个小时，她就要离开冰场去医院了。 　　林妍支支吾吾了许久，赵凌玥一下子就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羞愧。直至今日，她的内心早已平静了许多, 倒也没挂林妍的电话，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事直接说, 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林妍低叹一声, 说：“我妈想见你一面, 你不见的话我可以理解，我只负责转达，表姐再见了。” 　　林妍那边挂了电话。 　　. 　　赵凌玥微微沉吟，不到一分钟，她和林泉请了个假。 　　林泉很照顾赵凌玥，知道她每天要陪席嘉树，特意给她安排了新的训练时间，并让她优先使用训练场所。现在听她说要请假，林泉面上又多了几分担心。 　　整个体坛，尤其是花滑圈对于席嘉树的伤情都深表遗憾，若非出了车祸的意外，这一回的大奖赛总决赛冠军非席嘉树莫属，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席嘉树参加的花滑比赛，可看度至少降低了一半。 　　所有人都很关心席嘉树的伤情。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席嘉树勉强能够下地，只不过小腿粉碎性骨折仍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大量的复健去痊愈。而花滑运动是一项极度依赖腿部的运动，不管是左腿还有是右腿，都必须拥有充沛的力量，缺乏小腿的辅助，是不可能完成高难度的动作，所以能不能再次上冰，能不能滑出以往的辉煌，还是得看席嘉树个人的造化。 　　林泉差不多等于看着席嘉树长大，他出了事，他内心也着急紧张，只要有空必定要过去医院看席嘉树或者开导他的。 　　他不由问：“嘉树怎么了？” 　　赵凌玥摇摇头，说：“不是嘉树的事情，刚刚林妍给我电话了，说周一心想见我。” 　　听到“周一心”三字，林泉的眼里顿添意一丝厌恶，眉头也蹙起，说：“她还有脸见你吗？”不过，话语一出，又冷静了几分，他对赵凌玥说道：“我知道你向来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你向我请假，肯定也是下定了决心，但作为长辈，我对你有一句忠告，穷凶恶极的人能远离就远离，光着脚的人从不怕穿鞋的。” 　　赵凌玥说：“谢谢林教练您的担心，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去见她，主要内心一直有一个困惑没有解决。” 　　林泉说：“去吧，小心一些。” 　　赵凌玥再次道谢。 　　林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惋惜地摇摇头。 　　……周一心真是害人不浅，不说嘉树那一桩事儿，单单是赵凌玥这桩已经足够让他们国家的女单花滑遗憾，像凌玥这样的好苗子，要是打小就接受正规的训练，从世青赛开始参加起，该为国家挣回多少荣耀？ 　　虽然现在也不算特别迟，但一想到过去错失的金牌，以及被其他国家踩在脚下多年的女单花滑运动，林泉就不由痛心疾首。 　　. 　　赵凌玥走了探监的流程，办了临时探监证，终于见到了周一心。 　　她上一次见周一心还是在体育园的时候，那会的周一心趾高气昂，高傲的头颅似乎从不肯低下，与现在的模样判若两人。短短数月的法院审判，以及一周的监狱生活，令她迅速苍老，双眼也变得无神，眼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厚重了起来。 　　赵凌玥坐了下来。 　　隔着玻璃，她冷冷地看着周一心，说：“找我？” 　　周一心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她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再也不复当初的高傲，她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中年妇女，她眼巴巴地看着赵凌玥，说：“凌玥，我罪有余辜，一切坏事都是我干的，妍妍完全不知情，是我被利益和嫉妒蒙蔽了双眼，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席嘉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妍妍是无辜的，求求你，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劝妍妍回来滑冰。她打小就喜欢滑冰，除了滑冰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又没有上过大学，她不滑冰，后半辈子能靠什么活啊？” 　　赵凌玥问：“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时就没有考虑过你女儿将会面对的处境吗？我扪心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一家的事情，你三番四次找人陷害我，最后还□□，是为什么？” 　　周一心说：“我只是想为妍妍扫清阻挡在她面前的障碍，你和你母亲一样优秀，只要有你在花滑圈里，妍妍就永远夺不过走你的风头，她实力不及你，我身为母亲，只能力所能及地帮助她。” 　　赵凌玥看着周一心，只觉不可思议，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仍旧一味地走向极端。 　　她摇摇头，说道：“不，你错了，你不是在帮她，你是在害她。林妍喜欢花滑，即便没有你的帮助，她也一样可以发光发亮，她不需要抢走我的风头，只要她够努力，一样可以拥有在花滑圈的一席之地，每个人都是特殊的，林妍也拥有属于自己的风格，更何况，即便没有我，迟早也会有其他更有花滑天赋的人出现，你扫清得了我，还能扫清得了天下人吗？更何况，”她一顿，眼神犀利起来，“你真的明白林妍想要的是什么吗？她真的想参加这么多综艺节目吗？她真的在乎这些名利吗？你有看过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哭泣的模样吗？你知道林妍在你面前和别人面前说话完全是两个模样吗？身为母亲，你真的知道你女儿想要的是什么吗？你有给过她发表自己的想法的机会吗？” 　　周一心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天，在体育园里女儿哭着喊：“妈，你根本不懂我。” 　　她的心猛地一颤，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开始发抖。 　　她的双手捂住了脸颊，眼泪从她的指缝流出。 　　她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也不知是对林妍，或是席嘉树赵凌玥，抑或是什么人说的。 　　“对不起……” 　　赵凌玥站了起来。 　　“这是林妍自己深思熟虑下做的决定，一直以为都是你为她做的决定，你该学会尊重自己女儿的决定了，她不再是你羽翼下保护的孩子了，我和嘉树都无法原谅你，你所犯下的罪孽余生就慢慢在监狱里还清吧。” 　　. 　　在周一心这里耽搁了时间，赵凌玥到医院时已经是傍晚七点，比往常迟到了一个小时。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这个时间点，席小朋友差不多是吃过晚饭，护工差不多该开始推着他去外面散步了。她过来的时候路上有点堵，给席嘉树发了信息说会晚点到。 　　她又看了看时间，给护工发了消息，说是会自己推着席嘉树出去，他可以休息了。 　　常来医院的她如今已经熟悉医院大楼里每一处的构造，闭着眼睛她也能找到席嘉树的病房。她三步当两步地穿过长廊，正准备进去时，却发现病房门是虚掩着的。 　　席嘉树坐在病床上，仰着脖子看着电视。 　　电视播放的频道是体育频道，正在重播前不久的世界花滑锦标赛，出场的人是日本的一位男选手。这位男选手也颇有天赋，短节目与长节目的表现力可圈可点，每次的分数都是紧追着席嘉树，前些时候的大奖赛总决赛席嘉树因伤缺席，冠军便落入了他的囊中。 　　席嘉树看得目不转睛。 　　他忽然抬起了右手，露出了两只指头，在病床的移动板子上跟随着电视里的男单选手做着动作，一切都如此娴熟，这些刻印在他骨血里的本能即便松懈了数月也从未忘过。 　　随着电视里比赛的结束，他的手指头也停止了动作。 　　他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右腿，头越垂也越低。 　　冷不防的，一个拳头砸向了他面前的移动板子，力度看着不小，整张床都微微摇晃了下。 　　他逐渐握紧了拳头。 　　过了会，他拿了遥控器转了台，偏不巧又是个熟人。 　　作为杰出青年的沈朝正在接受央视的一个采访，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在演播室里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啪”的一下，席嘉树扔了遥控器，整个人身上的戾气前所未有地重。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这一切, 赵凌玥全都看在眼底。 　　她没有出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在外头安安静静地待了几分钟后，才故意发出脚步声，然后敲了敲门。接着，她才探出脑袋，问：“吃过饭了吗？” 　　席嘉树仍坐在病床上, 他露出一个笑容, 说：“刚吃过了，”上下打量她一眼, 眼里仍旧是笑意，问：“路上很堵吗？外面是下雪了吗？” 　　他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 仿佛刚刚赵凌玥目睹的人不是席嘉树似的, 若非那只在不着痕迹地摸着遥控器，企图摆放回原位置的右手，赵凌玥恐怕都要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说：“有点堵，过来的时候下了点雪, 现在没下了, 我刚和护工说了，我推你出去散会步。” 　　席嘉树把遥控器位置放正, 说：“好呀。” 　　. 　　虽然下了雪, 但室外不算特别冷。 　　不过赵凌玥还是担心席嘉树的身体, 准备出去的时候, 说了句：“等等。”她转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抱了几张暖宝宝贴出来，说：“还是带几张吧，就怕突然冷起来了。” 　　她撕开一张，折成两半，递给了坐在轮椅上的席嘉树，说：“当暖手宝用吧。” 　　席嘉树看着手里的暖手宝，似是有些怔楞，片刻后却拿过她手里的一张暖宝宝贴，撕开来，熟练地掀起了赵凌玥的毛衣，隔着一层秋衣，贴在了小腹上。 　　他抬起头来，认真地说：“你的大姨妈差不多要来了，不能受寒。” 　　赵凌玥的大姨妈一直不太准确，从小到大都是要么提前几天要么推后几天，这阵子又十分繁忙，每天在体育园医院两处奔跑，大姨妈更是变成了推迟一周来。若非席嘉树提醒，她险些都要忘记自己大姨妈差不多该到了。 　　她说：“是……是差不多要到了。” 　　席嘉树又说：“这几天不要喝冰的东西，要是疼的话，偶尔喝一杯红糖姜茶也是可以的，别难受了。”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与方才所见的席嘉树简直判若两人。 　　她似乎从未见过那样的席嘉树。 　　在她的认知里，出车祸以前的席小朋友是个神采飞扬又自信满满的少年，这天下间就没有任何可以让他露出为难表情的事情，仿佛不管遇到什么他也会迎难而上，直到解决为止，这样子的席嘉树具有同龄人不曾有的责任感与成熟。出车祸后的他，也不曾有过任何心理问题，每个人来探望他的人，他都会主动说一句我没事，我能好起来，以后我们冰场再一决高下。曾教练过来时，他也是主动安慰曾教练，仿佛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他，而是曾教练，他还是那个自信满满积极向上的模样，这一场车祸于他而言似乎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过往。 　　对她，他更是细微体贴阳光，从来不展现负能量丧气的一面。 　　——直到今日。 　　她内心忽然有些难受。 　　兴许是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席嘉树又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现在大姨妈就来了？”话音还未落下，冷不防的，赵凌玥弯下腰，垂下头，凑到了他的脸颊前。 　　此时此刻的两人距离极近，只要席嘉树一张嘴就能碰上她的唇。 　　他微微往后挪了下，愕然地看着她，也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始上下打量着她，问：“今天周一心欺负你了？”语气里带着几分着急，仿佛只要她一点头，他就能立马喊小顾去揍人。 　　赵凌玥却说：“你亲我一下，我们好久没有亲过了。” 　　席嘉树眉眼微动，过了会，凑了前去，轻轻地吻着她的唇，浅尝辄止的一吻后，才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她，说：“你有事瞒我，周一心肯定欺负你了。” 　　赵凌玥垂着头，没说话。 　　席嘉树握住她的手。 　　赵凌玥低声说：“我……”过了许久，又：“我……”连着三次后，却不再说话了。席嘉树听着，更是着急，语气里却耐心十足：“你怎么？别急，慢慢说，不高兴和我说啊。还是说是训练的问题？林教练骂了你吗？” 　　赵凌玥终于抬起头来，问：“不高兴的事情和你说？” 　　席嘉树说：“对。” 　　赵凌玥问：“那你不高兴的时候会和我说吗？” 　　席嘉树沉默了下。 　　赵凌玥轻轻地拥住了他，说：“傻子，有不高兴的事情，或者是情绪都可以和我说，我是你女朋友，你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你记得吗？之前我不高兴的时候，你也和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她松开他，看着他，又说：“不管是什么情绪，我都可以接受，因为你是席嘉树，是我赵凌玥喜欢的人。” 　　席嘉树瞬间愣住了。 　　不过，很快的，他便反应了过来，知道先前自己丧得不行的模样被赵凌玥见到了。一时间，他只觉窘迫极了。他最不愿让别人看到的模样，竟然让赵凌玥看见了。 　　尤其是还在他看着沈朝的脸砸了遥控器的时候…… 　　顿时，他只觉脸蛋火辣辣地烧着，脑袋一片空白。 　　此刻，电视里成熟又富有魅力的沈朝再度出现在席嘉树的脑海里，对比之下，他觉得自己幼稚得无地自容。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不高兴……” 　　赵凌玥问：“真没有？” 　　他说：“真的，倒是你哪里不高兴了？” 　　赵凌玥看着他窘迫的表情，内心已有几分了然，说道：“没有不高兴，我推你出去散步吧。” 　　. 　　两人一路无言。 　　走到外面后，席嘉树倒是开始变得话多，一句两句三句地往外蹦，一点儿也不给赵凌玥开口的机会，话里话外无不带着欲盖弥彰的意味。 　　赵凌玥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事重重。 　　幸好没多久，两人见着了一个熟人——林薇薇。 　　林薇薇大老远就跟两人挥着手，然后大步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后，才看着赵凌玥说：“我本来也下午过来的，但是怕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所以就掐着点过来了。” 　　席嘉树住院后，林薇薇来探望过他几次，见席嘉树没什么心理问题便来得少了。 　　今天赵凌玥见她过来，不由有些诧异，问：“你怎么过来了？” 　　林薇薇说：“你看看你的手机。” 　　赵凌玥从口袋里拿了手机出来，一看才知道没电了，说：“我今天离开体育园的时候有些匆忙，忘记带充电宝了，是有什么事吗？” 　　林薇薇说：“我爸让我过来的，他本来打算明天再和你说的，但现在我和你说了，你今晚还可以多考虑一会，就是你的短节目新编排的事情，岳斌老师打电话和我爸说了，说想给你编排短节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去纽约学习。真是太棒了，短节目长节目都由岳斌老师亲自编舞，今年你能上国际赛事的舞台了，有岳斌老师实力的加持，太让人期待了！” 　　赵凌玥闻言，说：“我明天会给岳斌老师和林教练答复的。” 　　林薇薇应了声，眼里是真心实意的替赵凌玥高兴，目光微微一转，又落在了轮椅上的席嘉树，又不由有些难过，也是真心实意的难过。 　　她是痛恨极了周一心和林妍，尽管其实林妍和周一心所作所为并没有太大关系，可是一想到周一心居然做出这样穷凶恶极的事情，害得大家都看好的冠军人才与金牌和国家荣誉失之交臂，就不由气得牙痒痒的！ 　　尤其是这种时候，倘若没有周一心的犯罪，席嘉树一定是成功拿下了去年十二月大奖赛总决赛的冠军，再以不可抵挡之势夺得世锦赛金牌，然后年末的时候，玥玥能够登上世界舞台了，以她的实力，想必能一战成名，让世界各国都能清楚地明白，他们国家的女单花滑不再是当年的水平了，也是可以夺冠的水平了，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拿下金牌，要是两人能在同一个比赛里各自拿下金牌，作为CP粉粉头，可以吹爆！一整年！ 　　然而，这样美好的未来却被周一心给毁掉了。 　　喜悦夫妇的cp粉超话里还有个诅咒微博，每天都有人在下面打卡诅咒周一心。后来林薇薇觉得诅咒别人太折福，索性真身上阵开了个祈福帖子，没想到一帖成名，借着地理位置与身份的便利，她轻轻松松地成为了cp粉主群里的副群主之一，终于落时了粉头的名号。 　　林薇薇瞅着两人，默默地叹了声。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是也知道如今他们两人的状况无疑是一种考验。 　　本来平凡的感情就已经十分考验人了，有句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夫妻情侣之间的感情也是，更何况两人年纪都不大，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刚刚她大老远瞧见了两人，相处的氛围看起来有些尴尬窘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观察了一会，见两人实在尴尬透顶了才过来救场。 　　如今席嘉树一副默不吭声的模样，林薇薇开始为喜悦夫妇cp的未来感到担忧。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糖糖周日要去北京出差, 她提前了五六日在闺蜜三人组的群里说了。 　　唐茜得知糖糖要去北京, 想了想, 索性也买了周日从上海去北京的高铁票, 正好凌玥也在北京, 闺蜜三人组可以一聚。毕竟打从毕业之后, 闺蜜三人差不多等于各奔东西，所在地方又不一样，相聚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赵凌玥订了一家餐厅, 给糖糖和唐茜都发了地址。 　　周日的时候, 赵凌玥提前了二十分钟出发，原以为是最早到的, 未料到达餐厅的时候，糖糖已经先到了。和糖糖一块的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孩儿, 看着很是年轻，约摸十八十九岁的模样。 　　见着赵凌玥, 糖糖很是高兴，立马起身挥手。 　　“小妖精, 这里！” 　　赵凌玥走了过去，糖糖拥抱了一下, 眼里都洋溢着喜悦：“哇，真的好久好久不见了，我过来北京做个采访, 是个田径运动员……” 　　赵凌玥问：“闵超？” 　　糖糖哈哈一笑, 说：“哎, 可不是嘛！你们运动员之间消息果然就是灵通，单位让我做个独家的个人专访，时间约在了明天，地点也在你们首钢体育园里。明天要是采访完还有时间的话，我过去滑冰场馆那边看看你。” 　　似是想到什么，糖糖又说：“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助理青青，小姑娘头一回来北京，人生路不熟，我也不好意思让她一个人待在酒店里，等会她去附近的桌子待着，我们聊，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叫做青青的女孩儿目光黑漆漆的，视线落在赵凌玥的身上，问了句：“嘉树哥哥最近有好点吗？” 　　赵凌玥微微一怔。 　　糖糖凑过去，用只有赵凌玥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地解释：“她是你家小天使的粉，过来的飞机上一直嚷着要见小天使，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去打扰小天使养伤的。” 　　赵凌玥应了声，说：“嗯，嘉树正在恢复的过程，我会替你转达你的关心，谢谢。” 　　青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淡淡地“嗯”了声。 　　此时，糖糖说：“青青，我们人来了，你去那边的桌子坐着吧，吃喝什么自己点，我们单位会报销。” 　　青青又望了赵凌玥一眼，才慢吞吞地起身离开，到隔了两三张桌的地方坐着。 　　赵凌玥问：“真的是你助理？” 　　糖糖叹了声，说：“是我助理，也是我单位领导的女儿。” 　　赵凌玥理解糖糖工作不易，也没再把青青放在心上。没多久，唐茜也来了，闺蜜三人组终于在北京聚齐了。 　　. 　　唐茜与糖糖都知道赵凌玥很忙，闺蜜几人虽然没有见面，但也经常会在闺蜜微信群里分享近况，所以两人都是知道的，她们家的小妖精近来都是医院与体育园两点一线地奔波，本来训练就繁重，加上医院这一桩事，可想而知有多累人了。 　　糖糖说：“小妖精，我们吃完午饭就散，你这边过医院应该来得及吧？” 　　唐茜说：“嗯，吃完午饭就散，现在我们都工作忙，以后聚会的时间还有很多，偶尔能见上一面也足够了。”说到这儿，唐茜只觉唏嘘不已。上次来北京和凌玥聚会，当时还好好的，没想到吃个饭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赵凌玥知道两位闺蜜为自己着想，也不客气，说：“好。” 　　说完，她有些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有个困扰。” 　　糖糖和唐茜问：“怎么？” 　　赵凌玥确实挺烦恼的，她这几天不知道要怎么开导席小朋友，他一副不愿沟通的模样，她想尽了法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天的尴尬窘迫过后，第二天两人都当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只是当归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赵凌玥知道不能让这件事继续下去了，时间拖得越长对两人的感情越不利。 　　她看向唐茜，说：“你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家小男朋友的缺点。” 　　唐茜想起来了。 　　那天，她听自家闺蜜这么一说，也是分外诧异，外人眼里闪闪发亮的天才少年居然会有这样不自信的一面…… 　　糖糖没参与聚会，有些蒙圈，赶紧插入，问：“是什么话？小天使有什么缺点？” 　　赵凌玥说：“我和他之间在意年龄差的人是他，不是我，他不够自信，他总觉得我不够喜欢他，也怕我哪天就觉得他幼稚年纪小，不及那些成熟稳重又风度翩翩的男人……” 　　糖糖一听，立马接上：“例如沈师兄？” 　　赵凌玥微怔：“你怎么知道？” 　　糖糖说：“你忘了吗？在三亚的时候，有一回我千辛万苦才得到了小天使的采访许可，就在三亚的那家有名的西班牙餐厅约的，当时不是正好碰上你和沈师兄在那儿吃饭吗？我当时就觉得怪异了，为什么小天使一直看着沈师兄，原来是来自情敌的审视。只是……真没想到小天使也有一颗这么敏感的心。” 　　赵凌玥说：“本来我以为这也不是大问题，以后遇到什么事激发了他这样的情绪再解决，毕竟我家小男朋友身上是真的有骄傲和自信的资本，”说到这儿，她微微一笑，眼里也添了几分自豪，顿了下，才继续说：“然而命运造化弄人，出了这桩事，他那天看着别人在冰场上的比赛，一转台又看见沈师兄在接受央视的一个采访，整个人丧得不行，他之前从未在我面前展现过这样的一面，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坚强又阳光的。我尝试和他沟通，他假装没事打哈哈哈地过去。” 　　糖糖问：“现在小天使可以落地走动了吗？” 　　赵凌玥摇头：“还需要人扶，还在复健的过程中，根据医生的保守估计，要彻底恢复状态，最起码需要两年的时间。花滑是一项对腿部力量要求严格的运动，很有可能上冰场的时候就是奥运那一年了，但如果恢复良好，积极锻炼，也许能缩短一些时间。虽然时间漫长，但是好歹是拥有希望的，只要坚持，就一定能再次上冰场，再次回到比赛，回到所有人的视线里。” 　　说完，闺蜜三人陷入沉默当中。 　　过了会，唐茜问：“小天使是不是没有安全感？” 　　糖糖瞅着赵凌玥，说：“我要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可能也会没有安全感？因为你太好看了，感觉时时刻刻都有人想要和我抢你……要不你去买个戒指和小天使求婚吧。虽然小天使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先订婚也不是不可以的。订了婚应该就有安全感了！小妖精，你去求婚吧！我支持你！小天使喜欢在微博秀恩爱，你求婚的时候要不也秀一波吧，高高调调地秀一波，给我们报社独家报道！” 　　唐茜和赵凌玥不约而同地白了糖糖一眼，此刻，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宿舍里每次有什么需要出主意的地方，糖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献出最馊的主意。 　　只不过往往都有抛砖引玉的奇效！ 　　唐茜略微沉吟，说道：“我觉得吧，不是没有安全感的问题。” 　　糖糖说：“那是什么问题？” 　　唐茜又微微沉吟，才说道：“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家凌玥和小天使对于感情的表达方式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吗？小天使喜欢秀恩爱，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而凌玥是内敛型的，我们甜蜜我们恩爱我们私下里两个人知道就好了。所以问题大概就出在这里……”一顿，唐茜又说：“感情外放型的小天使不够自信，很有可能是觉得你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喜欢他，喜欢多一点的人总是患得患失的，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小天使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如沈朝，肯定会觉得说不定哪天你就不喜欢他了。凌玥，我问你，你有吃过醋吗？” 　　赵凌玥说：“我和嘉树谈恋爱以来，确实没有吃醋的机会，他身边基本没有女孩子靠近，就算有也会被他的冷漠给吓跑……” 　　唐茜问：“他有吃过你的醋吗？” 　　赵凌玥想了想，说：“……还真的有，他就像是个醋坛子，时不时打翻一下，寻常靠近的男孩子就不必说了，之前我不是和沈师兄一起工作拍广告吗？他的醋味儿能从一环飘到五环。” 　　糖糖恍然大悟，建议道：“你在小天使面前吃次醋，先让他明白你是真的很喜欢他，是那种愿意一起走到未来的喜欢，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提你烦恼的这个事，”她拍手，“完美解决。” 　　唐茜说：“虽然糖糖每次都出馊主意，但这次在理。” 　　糖糖哼哼两声说：“我那叫抛砖引玉，不叫馊主意。” 　　赵凌玥琢磨着这几个字：“吃醋？” 　　唐茜说：“对，我们去找个妹子来上演一场吃醋大戏吧，不过一时半会的，哪儿找个能配合的妹子？”她边说边打量着周遭，目光一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位频频投来目光的女孩儿身上，一愣，问：“那姑娘是谁？怎么一直在看我们？” 　　糖糖望了过去，眼睛骤然一亮。 　　“有了！”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半个小时后, 一行四人出现在医院里。 　　闺蜜三人组走在前面, 青青走在后面。 　　女孩儿在为即将能见到自己喜欢的偶像而感到兴奋，眉眼间是止不住的喜悦。刚刚糖糖和她说要去医院探望席嘉树时, 她的眼睛都亮了, 立马说要去洗手间一趟，足足二十分钟才出来。 　　出来时, 整个人容光焕发，连妆容都变得精致。 　　她低头给自己的好朋友发信息。 　　【我等会就要见到嘉树哥哥了！】【我一定要好好鼓励他，他迟早有一天能重回赛场的！】【自拍.jpg1】【自拍.jpg2】【自拍.jpg3】【你觉得赵凌玥漂亮还是我漂亮？】【我也觉得我比她漂亮, 我年轻, 还很懂嘉树哥哥。】【我刚刚近距离地看了眼赵凌玥，她的眼角乌青，看着挺憔悴的, 压根儿没网上的图好看，我要是有她背后的p图团队, 说不定也有粉丝想粉我和嘉树哥哥的“情书”cp。】 　　青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唐茜瞄了眼，压低声音和糖糖说：“这女孩儿好, 根本不需要试戏，不过以我对小天使的了解，等会她可能会挺难过的。” 　　糖糖说：“让她清醒一下也挺好的, 平时在我们报社里已经有点无法无天了。” 　　似是想到什么, 糖糖拉了拉赵凌玥, 说：“小妖精, 等会别忘记了啊, 你要演一个吃醋的人，要把你对男朋友的喜欢通通表现出来。吃醋的表现有三，一是沉默，二是反常，三是爆发。等会青青说话的时候，你就沉默，千万别说话，等我们快要走的时候，你再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让小天使知道你不对劲的话，等我们一走，你就可以开始你的反常表演了，直到小天使问你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你就可以进入第三阶段，最后还可以撒下娇什么的。我敢保证，以小妖精你的魅力，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挡得了你的撒娇。” 　　糖大导演敦敦教诲。 　　唐茜说：“剧本不错，看得出来糖糖你平时上班摸鱼的时候没少看小说。” 　　糖糖嘿笑一声，说：“小妖精，你信我们，这方法一定管用！” 　　赵凌玥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如今听闺蜜俩一说，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 　　……醋意横飞的女朋友，扮就扮吧。 　　. 　　剧本准备就绪。 　　导演准备就绪。 　　演员们准备就绪。 　　. 　　赵凌玥轻轻地敲了敲门。 　　病房里响起席嘉树的声音：“进来。” 　　赵凌玥开了门，说：“糖糖和茜茜也来了，刚刚我和她们一起吃饭，她们说想来探望你，我就带她们一块来了……”一顿，她望向了青青，说：“这姑娘是糖糖的助理，是你的粉丝，强烈要求一起过来，我就顺道把她也捎过来了。” 　　话音未落，青青便从后面探出了脑袋来，笑吟吟地说：“嘉树哥哥，你好呀，我是青青，我粉你很久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青青之外的三个女孩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望了眼青青。 　　这话从内容看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关键在语调。 　　这妹子和她们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这会一跟席嘉树说话，语气立马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带撒娇属性，嗲得让人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席嘉树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来。 　　糖糖此刻只觉青青是神助攻，立马给赵凌玥迅速比了个姿势——赶紧表现不对劲！散发出你的气场！告诉你家小天使！你不喜欢有人觊觎他！哪怕是粉丝也不行！你是我一个人的！ 　　赵凌玥正要有所动作。 　　然而，就在此时，病床上的席小朋友却开口了，他不失礼貌地应了声：“谢谢你的喜欢，感谢你来探望我。” 　　青青喜不自胜，用继续用嗲出天际的声音说：“我真的超级喜欢你哒，你以前的每一场比赛我都有看，我会等你重返赛场哒！你是我最喜欢的男孩子，没有之一哦……” 　　席嘉树仿若未闻，还是那般冷冷淡淡的模样。 　　此时，他望向了赵凌玥，冷淡的模样有冰雪初融的迹象，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笑容，眼里还带着一股子外人也能察觉得出来的温柔，只听他说：“怎么不和你闺蜜多聊一会？现在才三点多，你们要过来探望我的话，下午五六点也可以。平时不是说没时间和闺蜜见面吗？”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眉头微微一拧，又说：“怎么手这么红？这几天下雪，天气冷，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戴手套？”他指了指桌面的水杯，说：“把水杯给我吧。” 　　赵凌玥走过去，把水杯递给了他，尚未松手，他的手已经牵了过来。 　　烫热的掌心包裹住她在外面冻得通红的手，动作是如此的自然，也是如此的旁若无人，他低声说了句：“都冷成这样子了，杯里的水还是热的，你先喝几口，不要生病了。冬春交替本来就是容易生病的季节，这几天医院里来看流行性病毒感冒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你要是生病了，我该有多心疼，多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赶紧喝几口热水。” 　　说着，他仿佛才意识到了有外人在，抬了头，看向糖糖与唐茜，说：“谢谢你们来看我，等我出院后了，定个日子我们请你们吃饭。” 　　唐茜：“呃……好的。” 　　此时，席嘉树又看向赵凌玥：“再不喝，水就要凉了。” 　　赵凌玥这才喝了几口。 　　席嘉树心满意足地说：“这几天出门记得戴手套，要是不想戴的话，带个暖宝宝贴也行……”他摩挲着她的手，又说：“嗯……好像没那么凉了。” 　　然而，话虽如此，他却也没有放手，还是握着她的手，和糖糖以及唐茜她们说话。 　　完全被忽略掉的青青咬着唇，期间试图插进来几句，然而都宛如空气一般，没多久，小女孩便丧得不行，垂头丧气地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了，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变得正常。 　　糖大导演目瞪口呆。 　　……怎么跟说好的剧情不一样呢？ 　　……怎么好端端又发起狗粮来呢？ 　　唐茜也是很不知所措了，瞧着小情侣俩在病床前恩恩爱爱的，她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宛如一个大型电灯泡，再想想凌玥所说的烦恼，顿时觉得根本就不是烦恼啊！不就是谈恋爱时的小事吗！ 　　……告辞！ 　　唐茜一手拉着面露遗憾的糖糖，另一手拉着大受打击的小姑娘离开了病房。 　　. 　　病房里此时此刻只剩下赵凌玥与席嘉树两人。 　　赵凌玥想了小半天的醋意横飞的诠释，早已被击碎得所剩无几。她把水杯放在了移动小桌板上，正想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开时，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握住。 　　他仰头看着她，用一种求表扬的语气在说：“赵金鱼，刚刚的女粉想泡我，我没有理她。” 　　赵凌玥定定地看着他。 　　她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不是她不吃醋，是席小朋友从来都不给她吃醋的机会，一切情敌或是潜在情敌尚未冒头，便已经被席小朋友赶得一干二净。 　　许是她久久没有说话，席嘉树有些着急了，说：“刚刚我只是出于礼貌回了她一句，后面我都没有搭理她了。” 　　冷不防的，赵凌玥说了句：“我吃醋了。” 　　席嘉树登时一愣：“啊？” 　　赵凌玥又重复了一句：“我吃醋了。” 　　席嘉树急急忙忙地解释：“我下次不回明显意图不轨的粉丝的话了！她是你闺蜜带来的人，你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你不高兴的话，下次……” 　　“我没有不高兴。” 　　席嘉树打住了话音。 　　赵凌玥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所以我不会吃醋，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你很喜欢很喜欢我，她们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所以我没有放在眼里，但是如果你在大街上多看其他女孩子几眼，我也会跟着多看几眼，心里会不高兴。我一直没有谈过恋爱，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也不是很清楚究竟要如何谈恋爱，只知道如果有问题我们就一起商量解决，一起想办法化解矛盾，哪怕用很长很长的时间，花费很多很多的心思，也是值得的，我不是一个会去想未来的人，但是和你在一起后，我就想和你走到最后，不论贫穷富有，不论环境好坏，不论健康疾病，不论成功失败。” 　　席嘉树说：“赵金鱼，你……” 　　她说：“你听我说完，我不喜欢沈朝，即便在他优秀又成功，可我还是不喜欢他，我答应了当你女朋友，不是被你感动，是纯粹喜欢你，喜欢和你相处，喜欢和你在一起做每一件事，喜欢和你一起奋斗，一起努力，一起为国争光，每天来医院照顾你，身体是累的，可是心并不累，因为是你，所以不会觉得累。你一直没问我什么时候去纽约学短节目的新编排，我知道你会让我赶紧过去，可是我不想现在就过去，在我心里，花滑很重要，可是你也很重要。这一点，你一定要明白。”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我和你一起后, 就想和你走到最后, 不论贫穷富有，不论环境好坏，不论健康疾病，不论成功失败……” 　　“是纯粹喜欢你，喜欢和你相处，喜欢和你一起奋斗，一起努力, 一起为国争光……” 　　“在我心里，花滑很重要, 你也很重要……” 　　…… 　　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席嘉树脑海里重复着。 　　他出车祸以来, 一直自认装得很好, 从未有人识破过他。 　　他打小就家境优渥, 一出生便在大多数人奋斗一辈子的终点之上, 从未吃过苦, 从未经历过挫折，良好的家教让他获益良多, 对自身亦是要求严格，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而他在孩提时便认定了自己所喜欢的事, 并为此付出汗水与精力。上天更是对他厚爱，有那么一部分人付出未必会有收获, 而他的付出是得到了百分之百的回报, 在自己所喜欢的领域里, 一路下来，没有任何阻碍，顺风顺水，大大小小的奖无数，十八岁正当根正苗红时更是一举拿下奥运金牌，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直到一八年年末的那场车祸，他风生水起的人生似乎划上休止符，从知道自己伤情的那一刻起，他便止不住地担忧。花滑本就是一项对运动员要求极高的运动，更何况他对自己要求更高，这样的高要求之下，在数年养伤不曾参与训练的情况之下，他真的能重返当日辉煌吗？ 　　他假装自信满满地告诉其他人。 　　他可以。 　　他没有问题。 　　一方面是因为不想其他人为自己担心，另一方面则是在逃避，企图维持着已经在摇摇欲坠的顺风顺水的人生假象。复健的过程无疑是艰难的，身体素质是一方面，心理素质也是一方面，好些时候，夜深人静时，他总会在想自己真是无能，别人的男朋友可以给自己的女朋友撑起一片天，让自己的女朋友在自己丰满的羽翼之下无忧无虑。以前的他勉强能为她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如今的他反倒是更像是一个累赘，让她疲惫地往返于体育园和医院两个场所。 　　好几次，他见到她背着他偷偷摸摸地打着哈欠，看着自己还不能站起来的腿，更觉自己无能，那种挫败又无力地感觉随着血液的流淌，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遍布着他的每一道神经。 　　他极力地隐藏这种挫败感，生怕被任何人见到，尤其是自己的女朋友，躲躲藏藏数月，未料却在今天听到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他看着她，此时此刻心生暖意。 　　过去数月的那种挫败感，这个时候回想起来竟不知是什么滋味，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只觉自己过去数月像是进入了一个怪圈里。就在此刻，怪圈的壁垒透露出一丝裂痕，顷刻间，轰然倒塌，外头明朗的阳光争先恐后地出现，照亮了他的心房。 　　原来世界上真有一个这样的人，能够在你最无力最挫败之际，给予你站起来去拥抱不知在何方的未来的的力量。 　　而这个人，就在他的面前。 　　多日的疲倦让她眼圈添了几分乌黑，她没有化妆，顶着一张素颜的脸，可他怎么瞧都是好看的，甚至比她盛装上冰场时的模样还要好看一百倍不止。 　　赵凌玥说了一大段话，如今口有些干，拿了移动小桌板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一放下杯子，便见自家男朋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神情还带着几分古怪。 　　……古怪？ 　　赵凌玥回想了下自己所说的话，怎么瞧也不该有古怪的反馈啊？她这番话说得这么真诚，怎么着也该是感动才对。难道是糖糖的剧本，以及拙劣的演技出卖了她们吗？ 　　如此一想，赵凌玥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下青青的事情。 　　她轻咳一声，说：“你那个女粉丝，其实是我和糖糖茜茜她们故意带来演戏的，我怕你觉得我不够喜欢你，不够在意你，然后糖糖她们就出了个馊主意，说在你面前演一出戏，让你看看我为你吃醋的模样……”一顿，赵凌玥只觉自己前所未有的丢脸，说：“后面的剧情你也知道了，我们这场戏根本没法演，糖糖甚至还提议让我买戒指求婚……” 　　空气忽然陷入了安静。 　　席嘉树的眼神却愈发明亮，但是明亮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又瞬间熄灭，他忽然握住了赵凌玥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收紧，然后微微一拉，牵引着她坐在了床上。 　　他真诚地看着她的双眼，用着无比认真的话语在说：“等下，我给你打钱。” 　　赵凌玥愣了下。 　　紧接着，席嘉树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很快的，赵凌玥的手机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支付宝到账十万元。 　　赵凌玥彻底懵了：“什么？” 　　席嘉树不紧不慢地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张图来。 　　赵凌玥瞥了眼，是一张字据——我第一次给别人当男朋友，很多事情都不懂，我知道自己有很稚气的一面，如果你不喜欢，你告诉我，我改，我也会去学。我知道你也是第一次当别人的女朋友，而且也是最后一次，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做好，让你开心，让你高兴，坚决不让你掉一滴眼泪。如果让你不开心一次，你告诉我，我罚钱。 　　署名是席嘉树。 　　……赵凌玥想起来了。 　　这是他们谈恋爱第一次出现问题的时候，那会他们刚谈恋爱不久，她还没有当别人女朋友的自觉，正好国内锦标赛得奖，回来时沈朝朝她抛出了广告邀约，她和沈朝吃了两顿饭，把醋坛子男朋友给气得阴阳怪气。后来两人就这个事认真地谈了谈，席小朋友为了哄她便立了个字据。 　　字据他给了她，她也收了起来，只不过至今不记得放哪里了，这本来就是男女朋友之间的情趣，总不能当真。 　　如今见席嘉树真给她钱了，她愕然得不行。 　　席嘉树又正经八百地说：“我国《刑法》第一百四十条：生产者、销售者在产品中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产品冒充合格产品，销售金额五万元以上不满二十万元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销售金额二十万元以上不满五十万元的，我说话造假，折个中，一次十万。钱已到账，我再认个错，是我不好，是我性格不成熟，让你担心我了。” 　　赵凌玥说：“你没有不成熟，相比起同龄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 　　席嘉树打断她的话，摇摇头，说：“我不仅仅要比同龄人做得更好，我还要比所有比我年长的人做得都要好，我和你谈恋爱，就想给你最好的一切，不想让你不开心，也不想让你因为我的情绪有烦恼……之前是我没有想通，进入了一个怪圈，但是我现在好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也知道你在意我，我会努力地复健，痊愈后按部就班地训练，然后和你一起上赛场，我们一起比赛，一起拿金牌，一起为国争光！好不好？” 　　赵凌玥微微凑前，在他的脸颊亲了口，说：“好，我们一起努力。” 　　席嘉树又说：“岳斌老师那边……” 　　赵凌玥说：“岳斌老师今年只有两个档期，一个是三月，一个是七月……” 　　席嘉树说：“林妍退出了花滑圈，目前我们国内女单具备参赛实力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你今年是一定能够有参加国际赛事的名额，七月学的话，太……” 　　“晚”字尚未出口，赵凌玥就说：“我去年学长节目也是七月去的，不会晚。” 　　席嘉树说：“早点学了，多点时间，方便进一步迎合你的学习成果进行改善……我这边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们都说开了，不会再发生这几天的事情了。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吗？” 　　赵凌玥知道他在为自己着想，只不过她也有自己的考虑。 　　确实，早点儿去学新的编排，会有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空间去掌握，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想离开自己的男朋友。 　　她想陪着他。 　　现在二月份，等到七月的时候，他的复健应该也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到时候她去纽约学习半个月也无妨。 　　席嘉树还在想法子说服赵凌玥。 　　赵凌玥直截了当地问：“我们之间，谁说了算？” 　　“……你。” 　　赵凌玥说：“很好，那听我的，从现在开始好好养伤好好做复健，以后好好训练，一起上赛场，一起拿金牌，知不知道？” 　　席嘉树说：“知道。” 　　她低头去吻他，在他唇边说：“那我们约好了，嗯？” 　　她明明素颜，也没喷任何香水，可他却觉得她身上香极了，唇边也有一股子甜香……他没忍住，张嘴便吸吮住她的唇瓣，温柔地亲吻起来。 　　……过了会，却是想起赵凌玥先前说的话。 　　“……糖糖甚至还提议我买戒指向你求婚。” 　　他一顿。 　　赵凌玥也跟着停下来，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怎么了？” 　　“赵金鱼……” 　　“嗯？” 　　“……没什么。”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时间转眼即过。 　　春去秋来, 秋去冬来，一转眼, 便过了三年。 　　首钢体育园上的2022年北京冬季奥运会倒计时显示着只剩八个小时。中午所有参与比赛的运动员们将会前往鸟巢参与开幕式, 这一场“纯洁的冰雪, 激情的约会”即将隆重到来。 　　这是我国第一次申办冬季奥运会成功, 世界各国媒体对这一体育盛事相当关注。 　　. 　　早上十点，首钢体育园门口聚集了乌央乌央的人头, 有的扛着□□短炮，有的拿着手机, 还有的举着应援灯和横条, 年龄不一，此时此刻的他们目光都紧紧地盯着体育园的门口。 　　“都十点了怎么还没有出来？” 　　“还早呀，开幕式六点，从首钢体育园过去鸟巢, 运动员们走的又是特殊通道，肯定不会堵车, 依我看起码两点才能见到人出来，等着吧, 我们来得早占了个好位置, 等会一定能拍到最好看的一手照片！喜悦女孩不能认输！” 　　“嗷, 真是超级期待喜悦夫妇在冬奥上的表现！如果能拿双人金牌那就更棒了！” 　　“双人金牌不好说, 我倒是觉得赵女王发挥稳定, 感觉金牌没什么大问题？反而比较担心小天使, 这是他伤后的第一次复出参加比赛……” 　　“对对对, 我们家女王大人不要太厉害，这几年拿了多少奖啊！从第一次获得名额参加大奖赛开始，就犹如一匹黑马惊艳了整个世界，那么难的3A都得到ISU的承认好伐！我们女王大人当年在三亚目标是拿大满贯，不是吹的好伐！我们都在坐等四天后女王大人喜提大满贯。更别说前不久还拿了世锦赛的冠军，扎堆来这儿逮人赛前采访的百分之七十都是冲着我们家赵女王来的！” 　　“呵呵，百分之七十，你们赵家的粉丝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当我们小天使的流量是假的吗？今年奥运复出，你们知道有多少人关注着小天使吗？要说百分之七十，也应该是我们家的小天使才对。 ” 　　“……这到底有什么好争的？难道这两家的粉不是分外地团结吗？喜悦夫妇的cp不是白叫的。你们在下面争得头破血流，正主还在笑着发狗粮呢！别当唯粉了！来加入我们cp粉的阵营吧！你们知道女王和小天使今年奥运会的自由滑选曲都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吗？这是什么神仙cp啊，公然在奥运会上发狗粮！” 　　“我就觉得赵女王真的挺不容易的，这几年小天使养伤复健训练，都是女王陪在身边，寸步不离的，要是换别的情侣说不定早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 　　在场的除了粉丝们之外，还有许多媒体记者。 　　就如粉丝所言，大部分是来蹲席嘉树与赵凌玥的，当然也有蹲其他冰雪项目的运动员们。只不过席嘉树与赵凌玥这对情侣打从确定关系后，就一直备受大家的喜爱，短短几年已经有了国民情侣的称号，经常能在各大互联网见到两人的身影。本来席嘉树因伤暂退赛事后，便退出了大众视线，一般而言过个小半年便鲜少人关注，只不过席嘉树有了个接班的女朋友。 　　赵凌玥登上了世界舞台后，漂亮的脸蛋，出众的技术，无与伦比的花滑天赋，接二连三地拿下各大赛事的冠军，甚至被国外的媒体称为“冰雪女王”。 　　如今仅差一面奥运金牌，便能拿下大满贯称号，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媒体们怎么可能会放过，巴不得能时时刻刻报道所有资讯。不少专家预测过，以赵凌玥目前的实力，如无意外，今年她强有力的对手只有两个，一个俄罗斯的阿加塔，另外一个是日本的桥本真绪子，假如能以过往水平完美发挥，拿下金牌的可能性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所以！ 　　只要赵凌玥拿下金牌，就将会是中国的第一位花样滑冰大满贯得主！ 　　但凡是热爱花滑的人，又怎么会错过如此激动人心的历史性时刻？ 　　. 　　过了许久，首钢体育园门口有人叫了声。 　　“出来了！” 　　在外面等候已久的粉丝们激动地拉起横幅，响亮地喊起了口号。 　　“喜悦夫妇夺双金！” 　　“预祝女王旗开得胜，喜提大满贯！” 　　…… 　　媒体记者们更是摩拳擦掌的，正准备使出独门功夫抢到采访的好位置。 　　首钢体育园的大门缓缓地打开。 　　一辆又一辆的车驶出。 　　媒体记者们有些失望，往年出体育园前还会意思下接受采访，今年居然改成坐车了。这车都一模一样，隔着厚厚一层玻璃镜，压根儿无法辨认哪一辆车里坐的是席嘉树和赵凌玥。 　　粉丝们才不管呢，反正拉着横条，他们喊得大声，车里的人一定听得见。 　　眼见车辆走得差不多，媒体记者们脸上的失落便越多。 　　也就在此时，一辆车姗姗来迟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驶到门口时，却停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辆车上，纷纷踮起脚，试图从前面暴露的车窗窥视一二。 　　此刻，车窗被缓缓按下，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庞。 　　浓眉，大眼，白净的皮肤，高挑的鼻子，这是一张久违地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脸，比起当年十**岁时的少年感，如今三年过去，少年感已然褪去得差不多，取而代之的是沉着稳重。 　　他穿着国家队的运动服，纹丝不动地坐在车后座。 　　二月的北京阳光极好，洒落下来的阳光映在了他的脸颊上，衬得他的容貌愈发出挑显眼。 　　体育园门口登时响起了无数的闪光灯，无数话筒争先恐后地递到了车窗前。 　　“这是您康复后第一次参加比赛，请问您有信息恢复当日辉煌吗？再创当年佳绩吗？” 　　“请问您和赵凌玥的自由滑编排动作会是一样吗？选曲一样，是您的意思还是赵凌玥的意思，或者是岳斌的意思？” 　　“席嘉树，你会害怕？” 　　…… 　　车窗后的男人却是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来。 　　“我不回答任何问题。” 　　媒体记者们蒙圈了下。 　　……啊？不回答问题？你停什么车？ 　　再往里面看一眼，里面也没有赵凌玥，估计是坐其他车先走了。 　　此时，媒体记者们后面的粉丝们也在争先恐后地喊着—— 　　“小天使！祝你旗开得胜！” 　　“小天使，我相信你能突破自我的！期待你涅盘重生！我爱你！” 　　“我看好喜悦夫妇！喜悦夫妇天下无敌！” 　　“喜悦夫妇最棒！” 　　“喜悦夫妇不拿双金，我直播吃翔！” 　　…… 　　席嘉树的眼里笑意似是溢了出来。 　　媒体记者们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当年的席小天使采访风格是一板一眼的，除了比赛与训练，绝对挖不出任何东西来，后来谈了恋爱，每次采访都是秀恩爱专场，但是都是一张冷冷淡淡的脸。 　　如今说话前先带笑意，实属难得，几年未采访，看来风格也变了，而且完全捉摸不透如今的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我发现了一群很有眼光的人，那边的朋友们你们好，我和你们一样，也在等我女朋友喜提大满贯。” 　　话音落后，车窗又被关上了。 　　车子再次发动，没多久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媒体记者们冷漠脸：哦，还是熟悉的秀恩爱套路。 　　粉丝们：我家小天使皮得太可爱了！ 　　CP粉：嗷！又发糖了！ 　　吃瓜群众：……柠檬酸。 　　. 　　眼下是春季期间，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着冬季奥运会。 　　席嘉树赛前皮了一下，几乎是半个小时后就上了热搜。 　　#席嘉树又秀恩爱# 　　#坐等赵凌玥喜提大满贯# 　　. 　　鸟巢内。 　　景语刷着微博上的热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对在化妆间里的赵凌玥说：“我就说他为什么要最后一个出发，我们都躲着记者走，他倒是好，直接蹦跶到别人的面前秀恩爱去了。幸亏我老公比赛期间不看微博，不然得说他不够专注了。” 　　赵凌玥笑：“别看嘉树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伤后复出，出赛还是冬季奥运会，嘉树也有压力的，赛前放松下挺好的。这种放松方式还能娱乐下春节期间的广大群众，何乐而不为？” 　　景语叹气：“你现在说话完全护着我表弟了……” 　　赵凌玥说：“师母，我说的是事实。” 　　景语一年前与岳斌结了婚，如今成为所有岳斌教过的学生的师母。 　　而岳斌从去年夏季开始便推掉了所有工作，给赵凌玥与席嘉树编舞，同时，这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编舞，千里迢迢从纽约飞来了北京，亲自指导着两人，力求让自己的最后一部作品完美无暇。 　　过去小半年的地狱式训练，赵凌玥想起来都觉得肌肉疼。 　　不过她非常感谢岳斌。 　　林泉教练的训练方式一直偏向保守派，而岳斌则是相反，两人相结合之下，倒是有了意外的惊喜。 　　而且艰辛的付出是有收获的，她觉得各方面已经达到了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她非常期待自己在冬奥上的表现。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林泉匆匆而来, 在化妆间四处打量了下，看向了赵凌玥，问：“嘉树怎么还没到？再不化妆来不及了, 今晚开幕式我们中国的运动员代表团他还是旗手，身为一个旗手, 现在人竟然还没到化妆间，他不是和我们一起出发的吗？老曾那边快要急死了, 电话打不通，才让我过来问你。” 　　赵凌玥说：“我打电话……” 　　“问问”两个字还未出口, 熟悉的声音便已然响起。 　　“来了。” 　　一道高挑的身影矗立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门口, 他大步迈了过来, 说：“路上遇到的媒体粉丝太多, 稍微耽误了些时间，林教练你别着急，我这边化妆很快，不会耽误的，再说之前都彩排过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 　　景语闻言, 只想在内心里吐槽自家表弟。 　　……什么媒体粉丝太多，还不是你太高调！ 　　……你自己看看微博上的粉丝录制的视频，碰着媒体粉丝就说一句坐等自己女朋友喜提大满贯！虽然凌玥是很棒，但是你这当男朋友的未免也太自信了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一样！而且都谈恋爱多少年了！还秀！ 　　当然, 这话景语没说出口, 现在比赛前夕, 所有参赛的选手是宝，得好好供着。 　　席嘉树与赵凌玥交换了个视线。 　　两人相视一笑。 　　赵凌玥说：“你就不怕我拿不到金牌？” 　　席嘉树说：“赵金鱼，你四年前不是这样的口吻。” 　　. 　　四年前，三亚。 　　二十三岁的女孩站在台上，掷地有声地说：“……我叫赵凌玥，来自上海，今年二十三岁，我的目标是大满贯。” 　　. 　　赵凌玥亦想起来了。 　　如今已经二十七的她五官愈发妩媚，因着长期的锻炼与饮食控制，四年的时光并未在她的脸上印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举手投足之间反而更显魅力，同时也比当年要来得成熟。 　　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份对花滑与自己的自信。 　　她拨了拨头发，浅笑道：“……你好，我叫赵凌玥，来自中国上海，今年二十七岁，我的目标是大满贯。” 　　席嘉树的眼里浮起笑意。 　　“咔擦”一声。 　　赵凌玥望过去，是林薇薇在一旁拍了张照片。 　　林薇薇没有被选进冬奥开幕式进场的运动员团，这会在化妆间里帮忙，此时她捧着手机，双眼亮晶晶地说：“这个角度太好看了！呃……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我就是没忍住拍了张照片，我不发微博的，就自己存着，等我修好图了发你啊。” 　　说完，又捧着手机专注地在一旁开始修图。 　　林泉瞧着他们这个模样，有些无奈，不过心里也是知道的，他们玩闹归玩闹，作为一名运动员还是相当敬业且专业的，只好叮嘱说：“不能松懈，我们拼搏多时，付出这么多心血和汗水，为的就是今天能取得最好的成绩，当然也不要太过紧张，按照平时发挥就好，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在冰场上展现出自己的最好一面，发挥自己训练最好的水平……” 　　听着林泉教练这前后矛盾的话，不难看出他比当场的几位运动员还要紧张。 　　林泉眼下最紧张的是赵凌玥。 　　这是他一手带着过来的人，从最初的好苗子到现在雕琢得尽善尽美的成品，他一路看在眼底。他一直知道赵凌玥是有天赋的，同时也是十分刻苦努力的，这几年下来大大小小的奖项拿得他乐不拢嘴，如今大满贯就差一面奥运金牌了，这很有可能将会是他教练生涯里的最高荣誉。 　　所以，眼下的他比赵凌玥还要紧张。 　　他又对席嘉树说：“你好好化妆去，老曾担心你担心得要命，别来这儿打扰女孩子。明早十点是男子单人滑的短节目，你晚上回去好好准备。”说着，又开始念叨：“七号十点是女子单人滑的短节目，还有两天，凌玥薇薇你们好好休息，千万不要有赛前压力。男女单人的自由滑在八号上午十点，五六七八，四天！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四年来的准备，四年来的训练，这一千四百六十天，你们洒了多少汗水，现在是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林泉这番话是老生常谈，在座的每一个不管是不是他带的人都听得耳朵生茧。 　　不过林泉说得慷慨激昂，如今又是比赛前夕，氛围不一样，听起来是别有一番心境。赵凌玥倒是很平静，她伸出手，勾了勾身边席嘉树的手指，仰着脖子，弯眉一笑：“明天的短节目，加油。” 　　席嘉树问她：“你觉得我能拿金牌吗？” 　　赵凌玥看着他。 　　这几年来，他训练时的艰辛，她一一看在眼里。 　　伤后重来，无疑是涅盘重生。 　　大多数人只能看到重生后的绚丽，却鲜少会有人知道涅盘时的痛苦与艰辛。而她是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涅盘重生，多少次摔倒，多少次鼻青脸肿，多少次咬牙爬起来。 　　她比任何人都要相信涅盘归来的他拥有夺金的实力，就如同他相信着她那般。 　　她轻轻地笑，说：“我知道你有自信，我对你也有一样的信心，只要你踏上了冰场，我便觉得冰场似是为你而生，你就是这一块土地的征服者。” 　　席嘉树认真地点头。 　　“我女朋友说得真对。” 　　景语在一旁听着，只觉这对国民情侣在某些方面是越来越像了。 　　只不过转眼一想，又忍不住替他们俩开心，这个世界上能对自己有绝对自信的人太少了，总会多多少少对自己不够自信，可这两人不是，他们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对都自己所热爱的行业有着绝对的自信，相信着自己会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大抵也是上天对他们的厚爱，自信与实力匹配，所以才造就了两人在花滑圈里的神话。 　　……真的很期待两个具备顶端天赋的人在接下来四天的表现啊。 　　. 　　冬季奥运会比赛的第一天。 　　首都体育馆，冬奥上的所有花滑项目都在这里举行。 　　早上十点，男子单人滑短节目，席嘉树是倒数第四位上场。 　　全世界各地的花滑名将云集，此时此刻的观众席上座无虚席，观众们热切的目光都投落在即将参赛的运动员们身上。观众席上自然少不了席嘉树的粉丝们，他们抱着可爱的娃娃坐在前排。 　　“今天是小天使伤后第一次复出，真的超级期待他的短节目！” 　　“短节目也是岳斌老师编舞，是选自《西班牙狂想曲》的第二乐章《马拉加舞曲》，不得不说小天使在选曲方面还是一如既往地秀，伤后归来，我以为短节目至少会保险一点，选个曲子相对温和的，但这个曲子激昂的风格应该是小天使用来告诉我们，他涅盘重生回来了吗？” 　　“如果说短节目的选曲是表示他涅盘归来，自由滑的选曲要表现他的爱情，为什么要挑《罗密欧与朱丽叶》？关键是赵凌玥的自由滑也挑了这个选曲，大家都知道的吧，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一对是悲剧结局……” 　　“你忘了吗？编舞的可是岳斌。岳斌是音乐鬼才，任何一首乐曲在他的剪辑之下都有不同的感受和不同的意义，当初赵凌玥的《红磨坊》不就是吗？同样是悲壮的曲子，偏偏被岳斌剪出了对纯洁爱情的向往。这个自由滑在赵凌玥第一次参加锦标赛的时候，弥补了短节目的过错，力挽狂澜勇夺冠军呢。岳斌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我觉得没必要质疑，接下来等待咱们的小天使的表现就好了。” 　　…… 　　观众席上大伙儿议论纷纷。 　　而被议论的主角正在后台慢条斯理地喝着水。 　　现在距离他出场还有五位男单选手。 　　吴宇亦获得奥运参赛的名额，不过上场名次靠前，如今已经滑完了他的短节目，下了冰场，回到了后台的休息室。他有些沮丧，刚刚表现得不算好，最后落冰失误，以至于短节目落下了不少分数。 　　席嘉树淡淡地看他一眼。 　　“你不是水平不行，是上场比赛时太有负担，你平时训练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没必要把奥运当回事，当成平时的训练就可以，现在只是短节目，过几天的长节目还有机会挽回来。” 　　吴宇微微一怔，没想到席嘉树居然会开口安慰他。 　　席嘉树说：“相信你自己吧，你可以的。” 　　吴宇感动坏了：“兄弟，谢谢你的鼓励！” 　　席嘉树说：“不客气。” 　　吴宇一听，登时愧疚感十足，前几年他们男单运动员们孤立席嘉树，微信小群拉了一个又一个，都没带他玩！思及此，吴宇更是愧疚，开了口，正要说话时，却听席嘉树轻飘飘地说：“微信小群的事情我知道，不用拉我，我有大群就可以了。” 　　吴宇张了嘴吧。 　　席嘉树又说：“群太多，发图片麻烦，大群里所有人都在，比较方便……” 　　此时，赵凌玥走了进来。 　　席嘉树含笑走了过去，上前就抱了抱她。 　　“拿下第一名，给亲吗？” 　　赵凌玥说：“给。” 　　席嘉树回头看了吴宇一眼，眼神里颇是意味深长。 　　吴宇秒懂了！ 　　此时，赵凌玥又对吴宇说：“以平常心对待，你可以发挥得更好，自由滑加油。” 　　吴宇：赵师妹才是真正的小天使！ 　　☆、第98章 第九區八章 　　席嘉树一出场，立即就获得全场雷鸣般的欢呼。 　　解说员也激动不已。 　　“……席嘉树缺席花滑赛事已有三年, 今天是他伤后的第一次复出, 相信没有人会忘记当年十八岁少年为所有冰迷们带来的惊艳, 他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 他对花滑的理解与展现，一直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而今日我们即将迎来他的短节目《马拉加舞曲》，众所周知当年席嘉树的3a是公认的典范, 自从他离开体坛养伤，冰迷们都很怀念他行云流水的完美3a，相信所有人都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观众们无比热烈地给予了捧场的声音。 　　而此时此刻, 万众瞩目的席嘉树正站在冰场内热身。 　　他开始在冰面上滑行。 　　主场举办冬奥有着主场的优势, 首都体育馆里的冰面, 于所有参赛的运动员们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搬去首钢体育园训练前，席嘉树更是在首都体育馆的冰场训练了五六年，这儿的冰面就是他冰鞋的归宿。 　　他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回到久违的赛场, 骨子里的血液此时此刻在沸腾, 在尖叫。踏上冰面的那一刻, 这里就是属于他席嘉树一个人的冰雪王国！ 　　他是这里的王, 冰鞋是他的刀刃, 乐曲是他的战歌。 　　在他的战歌里, 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燕式滑行。 　　勾手三周跳加后外点冰两周跳！ 　　…… 　　落冰时宛如飞燕。 　　全场爆发出喝彩之声。 　　解说员也在慷慨激昂地讲解着场上席嘉树的动作。 　　席嘉树沉浸在自己的王国里, 他的战歌越发激烈，奔向了**。 　　一个完美的教科书级别的阿克赛尔三周跳。 　　. 　　“……天！”解说员忍不住惊叹：“时隔三年，这跳跃的的力量感与高度和速度，完全没法复制，席嘉树涅盘归来，他不再是小天使，他是我们的3a战神！” 　　. 　　短短两分三十秒的短节目，看得在场的所有人目不转睛。 　　席嘉树的粉丝们全都热泪盈眶。 　　三年的等待，他们的小天使没有辜负每一位喜欢他的人的期待。 　　所有人都在尖叫，热烈而真切地欢迎他们的冰雪战神的回归！ 　　. 　　女子单人花滑的短节目是在七号早上的七点。 　　赵凌玥的短节目亦是由岳斌编排，配乐同样选自《西班牙狂想曲》，只不过席嘉树的是第二乐章《马拉加舞曲》，她的是第三乐章《哈巴涅拉舞曲》。配乐具有浓郁的西班牙风格，欢快又精致的乐曲宛如耳边飞舞的精灵。赵凌玥容貌艳丽，每次演绎风情万种的角色时便是十足十的本色出演，譬如一战成名的《红磨坊》，连俄罗斯名将阿加塔也赞不绝口。但是她并没有局域于自己容貌的风格，这几年来，每一个赛季每一个新的编舞，她都在挑战自我，挑战不同的类型。 　　几年下来，赵凌玥的花滑风格已经相当成熟，她可以熟练地掌握各种类型，用绝佳的表演天赋展现出活灵活现的人物，这一次冬奥上的短节目，她穿着白色飘逸的花滑服，在冰场上翩翩起舞，宛如误入人间的纯洁天使。 　　. 　　现场的观众们燃爆了。 　　微博上亦是炸了。 　　【赵女王我家女神：天了噜，我真的要见证我国女单拿下大满贯的历史性时刻吗！】 　　【早晨九点的阳光：现在只出了短节目的分数，还有自由滑呢，别忘了，俄罗斯选手和日本选手分数都紧紧地咬着。】 　　【忙碌起来不是人：赵凌玥短节目分数现在第一好伐！只要长节目按照以往水平正常发挥，奥运金牌我觉得妥妥的，而且她每次都能给裁判们带来新的惊喜，这次的《哈巴涅拉舞曲》真的很意外也很惊喜，没想到这么可爱轻快的风格，她也能驾驭，动作的完整与精准更是继承了她一贯的水准，如果说小天使用第二乐章告诉我们他回来了，赵凌玥就是用第三乐章告诉我们她必胜的决心。】 　　【喜悦女孩过年啦：我究竟粉了一对什么神仙cp啊！从短节目的配乐也能找到糖！】 　　【喜悦女孩烟花天天放：就是神仙cp！短节目分数双双第一！】 　　【富贵牡丹：喜悦夫妇把单人滑滑出双人滑的效果也是很厉害了！吹爆喜悦夫妇！吹爆席嘉树！吹爆赵凌玥！】 　　【时光糖：哇！真的很期待后天他们的自由滑！】 　　. 　　喜悦夫妇的cp粉们宛如过年。 　　比起cp粉们，正主们倒是要冷静得多。对于短节目分数第一的结果，两人都很淡定。自由滑时间是八号，一样是早上十点的时间，男子单人花滑结束后才轮到女子单人花滑。 　　这也是席嘉树与赵凌玥认识以来头一回一起参加比赛。 　　许多人都十分关注两人。 　　不过两人比赛期间倒是没什么交流，两人像是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冰雪世界里，直到八号那天，席嘉树即将上场的时候，赵凌玥上前在他的侧脸颊轻轻地吻了下，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个坚定又温柔的眼神。 　　他看向她。 　　她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紧张和忐忑，不由微微一怔。 　　……席嘉树会紧张？ 　　她正想说什么，他眼里的紧张与忐忑转瞬即逝，仿佛刚刚的眼神不过是她的错觉，他又恢复了以往自信且坚定的模样，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旋即便奔赴赛场。 　　. 　　“接下来出场的是我国花滑名将席嘉树，他在短节目给我们带来的震撼仍有余音，今天他即将为所有冰迷带来他的自由滑《罗密欧与朱丽叶》……” 　　穿着深蓝色花滑服的席嘉树开始热身。 　　他朝所有人挥手示意，笑容可掬。 　　热身结束，旋律响起，一抹不一样的轻快笑容出现他的脸庞上，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在此刻已然化成了罗密欧。 　　他是年轻英俊的骑士，富有魅力，在舞会上对朱丽叶一见钟情。 　　深蓝色的身影在冰面上跃起。 　　一个标准的阿克赛尔两周跳，完美落冰，迎来了的掌声和欢呼。 　　. 　　他愈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此时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罗密欧。 　　熟烂于心的配乐，刻在骨子里的动作与本能，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又一个精彩绝伦的高难度动作在众人面前展现，得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掌声。 　　. 　　“啊，席嘉树太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了，花滑选手们大多只在滑行与跳跃里擅长一样，而我们在席嘉树身上看到的是流畅优雅的滑行，还有高度力度兼并的跳跃，高难度的后外点冰四周跳连后外点冰三周跳成功率也相当高！涅盘归来的战神，他还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啊，到配乐的**部分了，他的阿克赛尔三周跳是否能再度继承短节目时的成功？毕竟前面的四五个高难度动作已经相当耗费体力了……” 　　解说员说得唾沫横飞。 　　观众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冰面上的蓝色身影。 　　. 　　席嘉树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是罗密欧。 　　罗密欧是席嘉树。 　　罗密欧为自己的爱情而战，他为自己为国家的荣耀而战！ 　　他无比热爱脚下的这块冰土，它承载了他二十二年的热血。每一寸温度，每一次呼吸，都在告诉他——这是你的王国，你可以挑战所有极限，哪怕粉身碎骨。 　　. 　　曾教练紧张得手心冒汗。 　　“要来了……” 　　赵凌玥却微微一笑，笃定地道：“他不会跳3a。” 　　. 　　《罗密欧与朱丽叶》配乐到达**处。 　　罗密欧得知朱丽叶死讯，刺死情敌，以身殉情。 　　. 　　蓝色身影跳跃，旋转。 　　1，2，3…… 　　不！ 　　不是三周！ 　　屏幕里开始回放慢动作。 　　所有人尖叫，连解说员都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4a！” 　　全场沸腾了！ 　　“啊啊啊，此生无憾！” 　　. 　　冰面上的蓝色身影丝毫未受观众席上的影响，他轻轻地喘着气，继续滑行旋转，直至结束时，他仍未走出罗密欧的角色，整个人似是在冰面站定，面上似喜似悲。 　　忽然，他抬了头，目光遥遥地落在台下某一处的红色身影。 　　那一瞬间，他扬起了一抹笑容。 　　登时，冰雪初融，他以总分第一拿到了冠军的宝座。 　　. 　　十八岁那年，少年在平昌奥运会上一战成名，时隔四年，少年涅盘归来，再度夺金。喜悦夫妇双双夺金的预言已实现了一半，轮到赵凌玥上场时，她得到了全国人民的瞩目。 　　解说员十分偏爱赵凌玥。 　　她一出场，便是铺天盖地的赞美之词：“赵凌玥是一位具有世界水平的花滑运动员，她以二十三岁的高龄进入花滑圈，却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首屈一指的艺术表现力屡次刷新着个人的记录，众所周知，只差一面奥运金牌，她便是我们的大满贯得主，在此之前，她已经荣获欧锦赛冠军，四大洲赛冠军，国际滑联大奖赛总决赛冠军，世锦赛冠军，能否勇夺冬奥冠军，就看此一役！她的配乐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同样是岳斌编舞，与我们新冬奥金牌得主席嘉树同出一位编舞老师，她的朱丽叶是否能得到精彩演绎，让我们拭目以待……” 　　. 　　赵凌玥在场上热身。 　　这几年下来的比赛经验积累，令她不管比赛大小，心情都十分平静，作为新人时的紧张与忐忑不安早已不知丢到了哪个角落里。但是，只要她站在冰场上，配乐一起，她的内心便会有着一种兴奋，想疯狂地冲破身体的用力尖叫的亢奋。 　　她的目标很明确。 　　她要拿下奥运金牌。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燃烧，熊熊烈火在告诉她——这里是你圆梦的舞台！ 　　. 　　配乐放出——《罗密欧与朱丽叶》。 　　. 　　她成了朱丽叶，火红的花滑服在冰场上绽放。 　　. 　　燕式滑行。 　　阿克赛尔两周跳。 　　又是一段滑行。 　　勾手三周跳加后外点冰两周跳! 　　鲍步腰接阿克塞尔！ 　　燕氏旋转！ 　　. 　　“……不得不赞叹一句，岳斌真是编舞的鬼才，明明是同一首曲子，凭借着鬼才的剪辑，却展现出了不同的风情，而赵凌玥诠释得相当完美！动作兼具力与美，挑不出一丝瑕疵，真不愧是拿过四大冠军的人，非常漂亮！” 　　场外的所有人看得目不转睛。 　　解说员说：“接下来应该是赵凌玥的拿手动作3a-2t，她是个非常稳定的女选手，3a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相信如无意外，她能成功跳出3a-2t，便是奥运金牌的获得者！” 　　林泉紧张得嗓子眼都蹦出来了。 　　林薇薇亦是，抓着栏杆的手已经冒出了青筋。 　　岳斌看着赵凌玥，似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一个曾经的梦想。 　　唯独席嘉树很平静。 　　他目光平和温柔地注视着冰场上的赵凌玥，露出了一与有荣焉的笑意。 　　观众席上的唐茜抓住了赵周羿的手。 　　赵周羿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 　　赵父更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接二连三的，观众席上的人们都站起了！他们屏着呼吸，注视着冰场上的火红身影，等着见证中国的第一位大满贯得主！ 　　. 　　朱丽叶从棺材里睁开了眼，原以为能见到满脸欣喜的罗密欧，未料却是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不愿独活！ 　　她只想随爱人而去，不是祭奠他们的爱情，而是对家族仇恨的反抗。 　　她拿起刀剑！ 　　. 　　配乐至**处。 　　. 　　“玥玥，想学滑冰吗？” 　　“玥玥，妈妈教你。” 　　“妈妈呀，曾经有个愿望，在世界舞台的冰场上，告诉全世界人民，这是我热爱的梦想，后来遇到了你爸爸，你妈妈梦想就变了。你如果也喜欢滑冰，妈妈无条件支持你，不是让你继承我的梦想，而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为自己梦想奋斗的人。” 　　“赵金鱼，有人陪着自己为梦想奋斗，真的很幸福。” 　　“谢谢你陪我。” 　　. 　　这是她所热爱的梦想！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舞台！ 　　她要告诉全世界——有梦想的人无敌！ 　　. 　　火红身影一跃而起。 　　朱丽叶的刀剑刺入了身体，凄美地倒在了罗密欧的身旁。 　　3a-2t出来了！ 　　. 　　全场没有人尖叫，甚至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注视着冰场上的赵凌玥，直到配乐止，她滑行致谢，全场才爆发出欢呼声，比过年时的鞭炮声还要响亮。 　　分数出来。 　　赵凌玥拿了第一，毫无意外地拿到了冬奥的金牌。 　　领奖的那一刻，赵凌玥没有忍住，红了眼眶。她身披国旗，亲吻着金牌，喜极而泣的泪水滑落，有记者捕捉到了这一幕，咔擦一声，定格了下来。 　　一个属于中国花滑的时代，到来了。 　　. 　　记者们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采访这两位新鲜出炉的奥运冠军。 　　曾教练与林泉笑开了花，拦着记者，说：“稍后我们有专门的采访会，现在我们的运动员需要休息，各位不急于一时，我……”然而林泉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席嘉树说了句：“要问什么？” 　　林泉一听，就知道席嘉树又要作妖了，和曾教练互望一眼，索性也不拦着记者了。 　　今个儿大家高兴，想怎么乱来就怎么乱来。 　　两位教练一离开，记者们就如同决堤的河水，数不清的问题纷纷向赵凌玥与席嘉树涌来。 　　席嘉树回答得很愉快。 　　赵凌玥却有些心不在焉，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低声问了句：“你赛前在想什么？我平时从未见你有过这样的紧张……” 　　赵凌玥这话一出，记者们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挖掘点，又再度提问。 　　席嘉树轻咳一声。 　　他似是在酝酿什么。 　　记者们都万分期待，也纷纷安静下来，等着席嘉树的回答。 　　足足五分钟过去，席嘉树的耳根子却红了个透，慢慢的延伸到了脸颊，宛如熟透的虾子一般，只见他摘下了脖子上的金牌，递到了赵凌玥的面前。 　　“我本来是想，如果我能跳出4a，拿到金牌，就把金牌送你，当……当求婚礼物。” 　　赵凌玥愣住了。 　　林泉愣住了。 　　曾教练也愣住了。 　　记者们通通都愣住了！ 　　很快的，赵凌玥抓到了重点：“本来？” 　　席嘉树长叹一声：“我还差一个月才到法定结婚年龄。” 　　赵凌玥“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席嘉树又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是本来这么想。”他正要重新把金牌挂回脖子上时，赵凌玥却伸了手，拿了过来，直接戴到自己的脖子上，她说：“嗯，行了，我先收了。” 　　林泉、曾教练、记者们通通睁大了眼。 　　……什么？ 　　不到一分钟，你们把求婚过程就走完了？ 　　“收了不能反悔了！” 　　“好。” 　　席嘉树牵上了赵凌玥的手，趁着记者们不注意离开了比赛场地。 　　有微风拂来。 　　席嘉树忽然说：“我每次挑战自己的极限时，总能感觉到有风，而风里有你的声音。” 　　赵凌玥嫣然一笑：“我也在风里听过你的声音。” 　　二月的北京微微冷，午后的阳光却是明媚极了，照在赵凌玥脖子上的两面金牌，荡出了耀眼的金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