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他说这题选A 作者:微久   文案:   高三那年,雍雨相做过最丢脸的事就是酒醉表白   她在男生宿舍楼下竭嘶底里的喊着,“严霁屿,我喜欢你。”   酒醒后因为脸皮薄躲了整整三天,直到被另一当事人逮到   男生将她抵在窄小的巷子里,眸子深邃:你前几天向我表白了   雍雨相羞红了脸却是故作镇定:那天喝醉了,口不择言   “可我已经收下了……”   严霁屿又靠近她一分,“还要再还回去么?”   偏科网瘾少年×脸薄嘴硬物理小白   内容标签:近水楼台 甜文   主角:雍雨相,严霁屿 ┃ 配角:《温时撩人意》求收藏 ┃ 其它: 第1章 他说   一周的阴雨连绵,终于迎来了片缕阳光,稀疏懒散的覆在潮湿的地面上,明亮温暖。   随意踏进南城一中的某间教室,入耳便是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紧张躁动的气息在教学楼中不断蔓延。   五分钟后,伴随着尖锐的铃声响起的,是监考老师收卷的催促。   “时间到了,都停笔不要写了。”何夕拢了拢外套,从讲台起身,“哎?刘晃,你还在抄什么呢?别以为你坐后排我就看不见你啊,平时不好好学,这时候抄个什么劲……”   她碎碎念着,从第一排开始收试卷,视线掠过最上的那张,脚步停顿,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那个正低垂着脑袋,耳朵通红的女生。   “雍雨相,这是你的试卷?”   何夕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同学都能听得一些,有几个胆儿大的还站起来往她手上的试卷瞧。   刚放下笔,雍雨相手心还是汗湿的,她飞快的收起面前已经算满的草稿纸,只抬眸胡乱扫了两眼就点头承认了。   毕竟,像她试卷那样干净的,也没几张。   何夕皱紧了眉,目光在试卷与雍雨相之间不断来回,直到踏出教室时还在跟另一位监考老师嘀咕着什么……   “你说也是奇怪了,雍雨相居然给我交了张白卷。”   “不会吧?你们班雍雨相的分班排名可是年级46,差一分就能进冲刺班的啊,怎么……”   “其实准确的说也不是白卷。”何夕将包挎在肩上,空出了手去找压在底下的雍雨相的试卷,“至少选择题都写了,诺,你看看。”   另一位监考老师是隔壁班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她接过试卷认真看了几题皱眉摇头,“不超过二十分,她今天是不是病了?”   话落,何夕也有些担心,最近天气刚进入秋季,冷暖交替,受凉感冒导致考试状态不佳也说得过去。想着她还特地多爬几层台阶,又回到高二七班教室后门,入目便是雍雨相悠悠怼人,哪里有一丝生病的模样……   “雍雨相,你可以啊,物理考试就交白卷,何老虎一定对你印象深刻,佩服。”后桌游子卿说着半起身,搭上雍雨相的肩膀,贼贱兮兮的压低了声,“哎?你是不是对分班结果不满啊?其实我们班也挺好的,你看,虽然刚认识,但大家相处多自然和谐。”   “游子卿,你还撩妹,快点,一会网吧没位置了。”   像是附和他说的话,好几个男生从他身边经过,又是拉他又是撞肩的,关系不甚熟稔。   真和谐……天天相约网吧估计陌生人都能成兄弟,雍雨相嘴角一抽,拿笔敲游子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游子卿讪讪的收回了手,又听她一本正经道,“还有啊,我那不是白卷,选择题我都蒙上了。”   雍雨相嘴上说得随意,心内却颇为无奈,她哪是想让老师影响深刻,她其实是一道物理题都算不出来,还白浪费了三张草稿纸。   同伴催得紧,游子卿没在多跟她瞎聊天,男生的嬉闹声渐远,班里又稍稍安静了一些,雍雨相将脑海里记住的物理题目又算了一遍,最后头昏脑涨的也没得出答案来,倒是肚子先行抗议。   “江小余,到点吃饭了。”教室里没几个人,雍雨相朝她喊了声便去翻找书包里的饭卡,再抬头时好友江小余还在与前桌讨论着什么,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小余,再不去食堂可没菜了啊。”   “现在走现在走。”江小余将饭卡塞进兜里,还不忘朝前桌笑嘻嘻道,“唐修然,你说的故事我很喜欢,一会再接着讲哈,记得啊。”   男生扭过头,没应她,江小余也不在意,看似心情极好。   雍雨相眨眨眼,嗅得一丝丝的不对劲,“什么故事?”   江小余勾着她的手臂愉悦的蹦跶了两步,“当然是我前桌的故事啊,你都不知道,我前桌真的是太可爱了。”   雍雨相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明明刚分班时还说前桌古板没趣来着。她啧了声,挤眉弄眼的将她两个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哎哟,你都不知道,刚换到我前面的男生简直太无聊了,说话慢吞吞的,跟个机器人一样……”   “你你你……不准说了”江小余跺了跺脚,神色别扭,“我那时候是跟他还不熟,但我现在觉得他敲可爱!”   “敲可爱?”雍雨相嘴角抽了抽,端着饭菜坐到了角落的空桌子上,“江小余,我觉得你也敲夸张的!”   两人初中同班三年,中考一起报了南城一中,文理分科后又分到了同一个班,江小余这喜欢什么就能将它吹上天的性子,雍雨相早就领教了无数次。   “雨相,你一定没听说过一句话。”江小余突然凑近。   “什么?”   “人总是容易爱上自己的前桌。”   不知道这话是谁先说起的,最近在网络上传播甚广,雍雨相刷空间动态时看过好几回,只觉得说这话的人大概是非主流加中二病。   “我听过。”她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你不觉得很非主流吗?”   江小余往桌下轻踹了她一脚,“哪非主流了,我觉得这话是真理。”   雍雨相耸耸肩,想起坐在自己前排的胖子,觉得这个“真理”大概永远都不会在自己身上应验。   期中考试还剩两门,晚修上到一半游子卿跟班上小部分男生才溜回教室。他往雍雨相桌上递了杯奶茶而后坐回位置上气喘吁吁道,“幸好我们跑得快,否则就被何老虎抓到了……”   他话未说完,班主任何夕就从教室前门走进,她镜片下眼神犀利,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随之锁定。   “游子卿,现在是晚修,你说话会影响其他同学复习的不知道吗?”   何夕是高二年级老师里出了名的凶,否则也不会被班上男生取“何老虎”这样的外号,游子卿吓得缩回了脑袋,赶紧拿了本书装模作样起来。   “这次期中考试虽然不进行分班,但也是对半学期以来你们学习成果的检测,老师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认真对待。”她有意无意间往雍雨相那块瞥了几眼,估计是对她今天交“白卷”的警告。   大概是有何老虎坐镇,今天的晚修比往常都要有氛围,各个埋头复习,连课间上厕所都不敢太大动静。   晚修下课铃打响,何夕还在批改卷子,她不起身,班上同学也不敢起身。   “老师,打铃了,能走了吗?”游子卿好动,在何老虎的眼皮子底下早就坐如针毡了。   何夕看了眼手上的表,起身收了卷子,“你急什么,通知个事,明天下午考完试先别走,我们开个班会。”   “怎么又开班会,昨天不是刚开过吗?”   “何老虎又想搞什么啊。”   ……   实在不是同学们爱抱怨,主要是因为何夕每次开班会都会多加上两条班规,什么早读提前五分钟,搞个互帮互助英语角之类的操作,着实让人头疼。   晚修后的时间雍雨相不会多待,她收拾好书包将桌上还没开过的奶茶还给游子卿,“我不喝,谢谢啊。”   ***   考试准点结束,走廊外其他班学生的身影不时走过,仅有七班一群人还在整整齐齐的干坐着,等了半小时,何老虎才姗姗来迟。   雍雨相就坐在窗边,本是无聊看落日,余光瞥见走廊上的那人便移不开眼。   那个男生是跟在何老虎身后来的,他倚靠着护栏,背对夕阳余晖,模样隐隐约约,不甚清晰。   走廊人来人往,雍雨相甚至还注意到隔壁班那几名从他面前经过的女生下意识的顿足,那个男生挺能吸引人。   或许是她看得太久,男生似乎也感受到她不曾移动的眸光,微抬了头,神情冷淡。   “有一名同学今天要转到咱们班,大家一定要友好相处。”何夕说着走到教室门口,雍雨相视线随着他的脚步,由窗户外落到讲台。   少了窗外的霞光,雍雨相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几分,大概小说里写的“小鹿乱撞”就是现在这般感觉了。   男生五官精致,轮廓线条利落分明,肤色是病态的白皙,更衬得眼下淡青明显,这大概是他脸上唯一的暇丝。   “他长得真好看。”雍雨相的同桌是个狂热追星女孩,除了精修的明星图片,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赞美身边的男生。   “哪好看了,眼镜妹,你这什么眼光。”游子卿嘀咕了两句,忍不住拍了下雍雨相的肩,“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他声音不大,奈何何老虎耳尖,还不等雍雨相回答游子卿就被何夕瞪得闭了嘴。   “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男生走了两步,站在何夕刚刚所站的位置,上挑的桃花眼微微敛起,夹带着几分困意,他开了口,声音也是淡淡的低哑,像是刚睡醒,又像是快要沉眠。   “我叫严霁屿,以后请多指教……” 第2章 他说   静默了一瞬,班上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大概是占用了过多的放学时间,大家似乎都不怎么热情。   何老虎刚接了个电话,显然也有急事,环视了教室一周,指着最后排角落的空位,“你就先坐那儿,下周老师再重新编排座位,没有问题吧?”   “嗯。”严霁屿低低应了声,穿过狭窄的过道,刚到位上便阖目蜷缩,额前的碎发将他垂下的眉眼遮挡,仿佛何老虎离开后教室的喧闹与他无关。   “林观,今天还去吗?估计没机子了。”学校附近的网吧机位不多,游子卿琢磨下时间有些犹豫。   “去啊,怎么不去,昨天不是跟人约好来一局的么?”   “游子卿,你不是怂了吧?”   ……   “我问了隔壁班的,还有机子,走走走。”   南城一中是封闭式教学,想要在周末以外的时间出校门除非翻墙,班上却始终有部分男生热衷于翻墙,哦……不,是沉迷于游戏世界,都不知道被请了几回家长,依旧乐于与何老虎斗智斗勇。   一听说还有机子,十几个男生推嚷着往外走。   “等等……你们打算去哪?”是刚进行自我介绍的声音,此刻又多了一分的沙哑。   男生倚着墙,眸中的困倦之意尽然消散,细看瞳孔深处,隐约燃着一抹淡淡的火花。   “网吧。”游子卿脱口而出,又狐疑的上下打量他,“喂!你不是想告老师吧?”   严霁屿似乎听见了什么荒唐的笑话,唇角含带着难以察觉的零星笑意,“告状?那是小学生才做的事。”   “我只是……想跟你们一块去而已。”   一块去?那感情好,游子卿自来熟的搭上他的肩膀,十公分的身高差略显滑稽。   “行,不过你技术怎么样?”   严霁屿余光撇向肩膀上的手,略微不自在的耸了耸肩,“一般般。”   虽然学习成绩差了些,不过在游戏上游子卿的反应力还不错,在班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没事,你一会随便打,哥罩你。”   雍雨相再回头,只捕捉到那群男生的后脑勺,不过他个子高,即使后脑勺也是最显眼的。   “雨相,你看什么呢?”江小余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才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你说他们为什么天天跑网吧啊?”雍雨相不解。   “好玩呗。”   “有啥好玩的?”   “你没去过?”江小余眸光微转,“唉?要不周末我让我哥带我们去网吧转转?”   雍雨相眼睛放光,“可以吗?你哥看起来好像不太好说话……”   江小余不知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的笑起来,意味深长道,“当然可以,如果是你的话还能来回接送哦。”   “……”   —   离晚修还有些时间,两人便沿着操场红色跑道走了两圈。草坪上有人在踢足球,黑白相间的球体在几人脚下来回穿梭,看着倒也颇有一番趣味。   “你说何老虎会怎么编排座位?”江小余突然问她。   他们班的位置是开学刚换的,听班主任刚刚的意思,估计是要进行一次大调整。   “期中考试成绩吧……我猜的。”   “啊!”江小余有些担忧,“我这次考得不好,何老虎会不会把唐修然换走啊?”   “说不定他也考得不好呢……”   话未说完就吃了她一记白眼,雍雨相吐了吐舌头,见天色已暗便连忙起身,“走吧,回去上晚修了。”   再回到教室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就连那群网吧小分队也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   雍雨相很是诧异,“游子卿,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这节可不是班主任的晚修啊。”   游子卿给她递了杯奶茶,与昨天那杯是不同的口味,“抹茶味的,你总该喜欢了吧?”   她喜欢,可没接。   游子卿的失落只持续了几秒,而后又如往常一般,“咱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还真有几把刷子,一打五都轻轻松松,很早就结束了战局。”   雍雨相下意识往后排角落方向瞧,男生仅着一件黑色短t,许是嫌桌面睡得不舒服,校服外套被他当做枕头,露出的半截手臂在日光灯下白的透明。窗户还是敞开的,冷风吹得边上窗帘摇曳。   他……不冷吗?   雍雨相蹙眉,游子卿喊了她两声才回过神,“别老叫转学生了,人家叫严霁屿。”   “他名字可真复杂。”游子卿抿唇嘀咕了一句,大概觉得刚刚夸别人不太符合自己的个性,又自吹自擂道“其实我也挺厉害的,不过他刚加入我们,就让他出出风头。”   “……”   晚修安排的科任老师没来,估计是在批改卷子也是变相的给刚期中考试完的学生适当的放松。不过总有一些有着超乎责任感的老师几乎无时无刻都在盯着,例如何老虎。   在距离放学仅有十分钟的时候,她轻声进了教室,站定在雍雨相桌前,“跟我出来一下。”   这是雍雨相第一次被老师约谈,还是在教室外,栏杆前。   何夕对雍雨相的印象还停留在分班成绩上,将近满分的主科成绩证明了她是妥妥的优等生,倒是让人忽略了她的弱势科目。若不是她今天与物理任课老师提及,也不会了解那个仅差一分进冲刺班的女生是被物理单科拖了后腿,实在失责。   “你的物理成绩不太理想,是课上听不懂吗?”   班主任约谈优等生是件新鲜事,不少双眼睛都正偷偷往外瞅。   雍雨相面色微红,不知是冻得还是觉得丢脸,她垂下头,轻声应道,“嗯。”   何夕皱眉,“是李老师讲的太快了?”   “不是,是我没听懂。”李老师一节课就讲四道题,这样的速度怎么还会快呢。   坦率的回答让何夕发了愁,她想到雍雨相那张仅有“16”分的物理卷子,有几分头疼。   “如果物理太差,你高三考理综分数会很低。”   雍雨相不语,在物理这一科目上,她很努力却也无能为力。   —   周末难得可以睡到自然醒,却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所惊扰,窗户被吹得一阵阵的响。   雍雨相被子蒙过头也没能再睡着,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就接到了江小余的电话。   “雨相,你快下来,我们在你家楼下。”那边的江小余声音听着精力充沛。   “嗯?你们过来有事吗?”她显然忘了两人那日的约定。   又是一阵狂风,江小余被吹迷了眼,通话声断断续续,“去网吧,咱们不是说好了?”   雍雨相一拍脑袋,这才记起,“等我五分钟,马上。”   她洗漱后飞快的换下睡衣,才踏出房门两步就听见母亲夏黎的询问声,“霜霜,一大早要去哪儿?”   雨相成霜,霜霜是雍雨相的小名。   “江小余让我过去给她讲题。”   夏黎看了眼窗外的天气,乌云密布,“快下雨了,要不你们电话里讲?”   “不是还没下吗,我带把伞就是了。”雍雨相套了双鞋子,溜得迅速。   下了楼才发现,来的不仅是江小余,还有她哥。   “江望哥早上好。”   雍雨相笑着打了招呼,男人严肃的面容有些微松动,“早上好。”   “网吧在哪儿?我们走着过去?”   “我哥开车来的。”江小余眨了眨眼,凑近她耳边,“都说了,如果是你,包接送。”   雍雨相听着有些懵,男人已经开了车门,“那个网吧太远,走路或公交都不方便。”   因为两人都未满十八,只能去稍微偏僻一些的网吧,虽然外头看着简陋些,好在里面环境不错。   没有想象中的烟雾缭绕,倒是泡面味道颇重,四周都是敲击键盘的声音。   “34、35号机,想玩什么玩什么。”江望刚坐下,又补充道,“只能玩两小时,然后回去写作业。”   “真小气。”江小余嘀咕着,熟练地打开了桌面上的某款游戏,显然平时没少偷玩。   雍雨相看她玩了会,那小圆点地图让她头晕得不行。   “雨相,你别光看我玩呀,你也注册个账号,我带你。”江小余技能放的起劲,嘴上也不停。   “算了吧,我不会。”她回过头,终于在一堆的游戏图标里发现一个熟悉的   ——扫雷!   上一次玩这个还是在小学的电脑课上,别说,还挺难,即使是现在,雍雨相也没能过第一关。   “唉,怎么这个不对呢?”   “不应该呀……”   又一次翻出地雷,雍雨相气的想砸鼠标。   “嗤……”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嗤笑声,尤为刺耳。   雍雨相扫雷正扫得心情烦躁,眼看又白玩了一盘终于忍不住回头气鼓鼓道,“笑屁啊,你行你……”   “……上。”   像是见了鬼一般,雍雨相瞳孔放得老大,艰难的将刚刚说出口的话补齐。   男生淋了雨,发丝还有些水珠,T恤已经湿透,隐隐贴在身上,更显得他削瘦挺拔。   严霁屿视线由屏幕转到她的脸上,眼眸幽深,半响后,他拉开她身旁的椅子,点开了36号机屏幕上的地雷游戏图标。   “看着,游戏可不是像你这样玩的。” 第3章 他说   他右手握着鼠标,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血管透过白皙的皮肤清晰可见……   “你看哪呢?”   雍雨相尴尬抬眸,男生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她的椅子扶手上,下一秒她便离他更近了些,近的能闻见他身上橘子味沐浴露混着雨水的味道,清新自然。   “这样能看到吗?”   他低声询问,声音比自我介绍时清润几分,雍雨相只觉莫名紧张,她指尖挠了挠手心,不自觉的撇开眼,含糊应道,“嗯。”   “那开始了。”   话落,鼠标箭头已经点开了好几块方格。   雍雨相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剩下三分之一的范围时更是激动。   “快点,那个格子,一定没有雷。”她一面喊着,见他迟迟未点还急的直接上了手。   男生手腕冰凉,被她温热的指尖触碰到时僵硬了一瞬,原定的箭头方向发生了偏离,径直落在她嚷嚷的那块……   情绪微动,全盘皆输。   雍雨相偏头看他,满眼无辜,手也像是做了坏事一般飞快的背在身后,见他不开口,极为心虚的瞄着他手腕上隐约的红指印,嚅嗫道,“要不再玩一盘,你一定能赢的。”   “赢不了,你就是最大的bug”他话含淡讽,伸手取下耳机戴上,没再搭理她。   被人嫌恼,雍雨相心里闷烦,咬唇将椅子移回35号机前,再没了玩游戏的兴致。   江望不知道去了哪里,江小余依旧沉浸在游戏中,嘴里念念叨叨的,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雍雨相叹了口气,将键盘往上推,空出了一小块位置。   出来时用的是给江小余讲题的借口,自然也带了练习册,正好,算几道题打发时间。于是,在敲击鼠标键盘发出的“搭拉”声中,雍雨相埋头做着受力分析,丝毫不受影响。   许是刚刚那抹温热感太过强烈,严霁屿今天拖动鼠标都有些不自然。   “大神是被盗号了吗?”   “快放大啊。”   “啊——我又挂了。”   ……   耳机里充斥着队友悲豪的呐喊,严霁屿干脆松了指尖,放空了已经瞄准的技能,等待着屏幕暗下。   真没劲,输就输了吧。   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他扭动了下脖颈,不经意间看见一旁的35号机。嗯?不玩扫雷了?改成……学习?严霁屿扫了眼她手臂下的练习册神色怪异,在这种地方学习,还真是——奇葩。   女生一手托腮,从耳后滑落的碎发勾勒着脸颊的弧线,她蹙着眉,在思考习题答案,垂下的睫毛遮挡了眸间的茫然。   “这是网吧?”   “你就不能做点网吧里该做的事么?”   雍雨相放下笔,确认了他是在与自己说话。   “可我不会打游戏,你刚刚也说了我是bug”   她话里有一丝呛人,显然是对他刚刚讽刺的话语表达不满。   “的确是。”严霁屿说着瞥向她依旧空白的题册,勾唇轻笑,“但显然,你在这些习题面前更加没救。”   这话太毒,雍雨相没法反驳。   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严霁屿不禁怀疑自己说话是不是太伤人,他想了想,从兜里掏一只棒棒糖,是今天便利店找零时拿的。   “咳……你吃糖吗?”   “听说吃糖有利于思考。”   “……”   —   暗灰色的天空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暴雨,雍雨相揣在兜里的糖果外包装摸着有些浸湿,这还能吃吗?她皱了皱鼻尖,心头却涌上一股怪异的喜悦,像是加了蜂蜜的柠檬水,酸甜交加……   “哎?雨相,刚刚坐你旁边的是咱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吗?好像叫严什么屿的。”江小余后知后觉。   “我也没注意,怎么了?”她捏紧兜里的糖,有种说谎的呼吸急促。   江小余瞥了眼前边开车的江望,凑近她耳边特意压低了声,“我同桌今早去何老虎家补英语,你猜她看到啥了?”   “班主任男朋友?”   江小余被她的猜测笑呛了候,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别开玩笑了,何老虎今年29了,你有见过哪个异性来接过她?”   “……”   还真没有,工作日住教工宿舍,节假日自己开车回家,何老虎也算女教师里独树一帜的了。   “那她到底看到了啥?”   “新的座位表。”江小余笑的得意,“唐修然还是我的前桌哦。”   雍雨相啧了声,“这跟严霁屿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不久后他就是你的前桌。”江小余翻出了那张拍下来的座位表,“还有啊,何老虎把你前后左右的人全换了。”   雍雨相凑到她手机屏幕前,一秒钟便在她的名字上边捕捉到“严霁屿”三个字,她脑袋有些空白,哪还有心思理会后左右分别换了谁,只叫嚣着换座位后他便是她的前桌。   所以什么时候换座位,能离他近一点。   离他近一点?   雍雨相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受控制的在她的心底存档,憋屈的很,也堵得慌。   —   周日傍晚。   才踏进教室,就嗅得氛围有些不同寻常。   “雍雨相,你来啦?”游子卿立即坐直了身,“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涨红了脸,桌上还有一杯未喝过的奶茶,这次是红棕色,大概是巧克力味的。   男生的友谊或许只是一把游戏亦或是一场球赛,熟了之后就能无话不谈。雍雨相在接收到来自多个男生看热闹的目光便隐约了然。   “要不出去说吧?”离晚修也还有些时间。   “好。”游子卿瞬间松了口气,绷紧的面容稍稍舒展。   天空被浓墨吞噬,弯月也仅露出一分半点,走廊上冷风扑面而来,未拉紧的校服外套被风灌进,冷得发麻。   雍雨相搭着栏杆,马尾被风吹起一个稍大的弧度。   “你要跟我说什么?”   游子卿其实长得挺可爱,尤其是两颗小虎牙,笑起来极有感染力,却也略显稚嫩。不同于往常的打趣逗乐,他脸上带有几份刻意模仿的忧郁,“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不错啊,热情开朗,是个很好相处的朋友。”   朋友?游子卿眸光黯淡了些,“我不是说这个。”   “嗯?或者你想说的是长相?”雍雨相思索了半响,慢吞吞道,“长相是个主观的东西,不好评价的。”   或许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想说的话,也可能是装作不知道,游子卿心内挣扎,在下一阵风来时想大着胆子去拉她的手腕。   察觉到他的意图,雍雨相后退了一步,鞋跟突然踩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发顶上就传来一道微弱的闷哼。   “能放过我的鞋吗?”   低哑的嗓音,十足恶劣的语气,雍雨相的耳尖悄悄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抬脚,小声辩解,“但你走路也得看路啊。”   倒打一耙?严霁屿皱眉,手里的重量提醒了他刚刚靠近的目的。   “这是你的吧?”   他拎着一把没叠整的伞,伞面上是一排的卡通图案,若仔细去找,还能在边上找到她手写的名字。   这伞那天去网吧就不见了,原来在他的手上,雍雨相一把抢了回来,脱口而出一句,“你偷我的伞?”   严霁屿被她气笑了,“看来你不仅倒打一耙还强词夺理呢。”   雍雨相脸皮薄,吵架绝不能输,眼看着没理就开始耍赖了,“反正我的伞要是坏了,你得赔。”   她竟真的将伞打开检查,严霁屿挑眉,在伞面上弹了一下,残留的水珠顺着风掷向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打得生疼。   “昨天用它挡了个雨,现在物归原主了。”他拍了拍手,再次补充,“没坏啊,别想碰瓷。”   “……”   因为雍雨相退的那一步,游子卿站的距离比他们俩稍远,见她的注意力此刻全落在转学生上,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严霁屿,你能不能……”   游子卿的声音清晰,严霁屿这才意识到什么,他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转着,许久才憋出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抬步要回教室,校服却被人小扯了一下,背上是细细麻麻的指划,严霁屿恍然大悟,理了理皱起的校服一本正经道,“刚刚在楼下看到班主任了,估计这会正要上来,你们……”   “那赶紧回教室吧,被何老虎抓到又要挨训了。”   雍雨相附和着,语气如往常一般,游子卿握了握拳,缓缓松开,再开口又是他特有的玩笑话。   “雍雨相,你看到座位表了吗?”   “我不坐你后桌给你送奶茶都不方便啦。”   原来游子卿的反常举动是因为座位表,那他看到了吗?   “那就别送啦,我也不喝,很浪费。”雍雨相语气认真,眸子却瞟向最角落。   严霁屿今天没睡觉,他靠着椅背,脑袋微垂,盯着白鞋上的灰印气得磨牙,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他霎时抬眸,撞见女生笑得眉眼弯弯……   呵~   还好意思笑   肯定是在幸灾乐祸,早知道就不还伞了…… 第4章 他说   清晨,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洒下微弱的光圈,凉风席卷着半蔫的枯草扫过校服裤脚,沾留了点点露珠,运动员进行曲的熟悉旋律不断重复。   每周的升旗仪式大概是最无聊的时候,因为要听校内各个领导的轮流训话,南城一中光副校长就有四个,占用时长可想而知。   大概是听到了学生们内心热情的祈求,天边唯剩的那点光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呼啸的寒风和豆大的雨滴。   “下雨了,大家快回去吧。”   不知道是哪个领导喊了句,学生们都激动得向教学楼四边的楼梯口涌去。   “我昨天刚洗的头。”   雍雨相被江小余拉扯着往人群里挤,还不忘一手遮在头顶上,阻挡不断落下的雨珠。   这场雨来的大而急促,操场也没有什么能避雨的地方,使得楼梯更加拥堵。雍雨相回到教室是在十分钟后,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小撮,鞋子上还沾了草坪上的泥巴,略显狼狈。   几乎每个人都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紧贴前额,蓝色的校服浸湿了好几块,变成了更深的蓝色,整个教室弥散着雨水的气息,唯独最角落的那个男生,还趴在桌上沉睡中,淡定从容。   “为什么升旗仪式他不用去?”雍雨相用纸巾擦掉了鞋上的红泥,忿忿抱怨了句。   正好班长孙煜经过,给了解释,“哦,他今天好像不舒服,请了假的。”   不舒服?他生病了?   雍雨相咬了咬唇,起身朝角落走……   严霁屿睡得迷糊,被拖动椅子的刺耳声吵醒,头还有些隐隐的疼。他眼皮微掀,恰好撞见正皱眉打量他的雍雨相,她的眼神还带着探究之意。   是把他当实验动物了?   严霁屿微恼,舔了舔干燥的薄唇悄然开口,“别看我了。”   雍雨相本在观察着他有没有哪些不舒服的迹象,被这格外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果然是病了,连话音都像喉间卡着细碎的沙石,含糊不清。   “谁……谁看你了,真自恋。”她嘀咕着,呼吸停顿了几秒才装作若无其事的侧过身,丢掉了手里的纸巾,还不忘向他强调。   “我只是丢个垃圾而已。”   “……” 第一节课是班会,同学们都猜测着今天要换座位。雍雨相从来没有这么期待着打上课铃,唯有今天。   果不其然,何老虎匆匆走进教室,说的第一件事便是换座位。   座位表被投影在白屏上,与江小余同桌拍的那份有些小偏差,不过这些雍雨相都不关心,因为她前排依旧写着严霁屿的名字。   高二所需要的书还不多,桌面上也就一小摞,反正怎么换都在一个班,大家也没有过多的情绪,除了游子卿。   他看上去挺低落。   雍雨相的新同桌叫陈映,性格大大咧咧的,因为不是一个寝室,所以两人之前也没有太大的交集。   “雨相,你看不看这个?”   陈映从书包里抽了两本书,封面青春洋溢,是最新出版的言情小说。雍雨相初中的时候背着夏黎熬夜看过,那时候流行的还是伤痛文学,男女主人公突破重重困难就要愉快的在一起时,车祸与癌症接憧而来,结局让她伤心了很久。   “结局是悲的吗?悲的我就不看了。”   “HE的,超好看,尤其是男主,简直就是高中欠我一个XXX系列……”   陈映还在介绍着,雍雨相却鬼迷心窍的往前瞄了两眼。他削瘦的背占了很大视野,前后桌这样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阖上的眸以及眼底的灰青。   —   那本小说真的还挺好看,就是课上还要躲着老师的视线,使得翻页效率有点低。   南城一中秋冬季的作息表与夏季不同,午休时间要短一些,有不少学生为了抓紧时间基本上不会回寝室午休,就在教室做习题,当然,这样的情况冲刺班更多一些,平行班寥寥无几。   “雨相,不吃饭吗?”江小余喊她。   “不吃了,还有一半没看呢,你一会过来帮我带个手抓饼呗?”   她这是中午不回寝的意思了,江小余了然。   窗外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教室里只有书本翻页的细碎声响。   雍雨相看得入了神,连前面的人清醒了都没发觉,随之桌面被人敲了两下,发出扰人的声响。   “雍……雨相。”严霁屿念着她写在课本上的名字。   她抬眸,一瞬的恍惚,脑海中拟出的小说男主样貌渐渐清晰。   “干嘛?”   “放学了吗?”   “早放了,你没看到教室里都没人么。”   严霁屿真的环视了一周,漫不经心道,“你不是人吗?”   “你!”雍雨相气急,拍着桌子站起身,正要怼回去,却猛然发现他冷白的脸颊上正泛着不同寻常的红晕——   “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伸手,在严霁屿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够上他的额角,灼热烫手。   “走,去医务室。”雍雨相拽着他的袖子,却丝毫没能将他拉动半分。   “不去。”他回绝,又将头低下两分,对上她的眸子,“你紧张什么?”   雍雨相怔愣了一瞬,撇过头,磕磕巴巴的说,“要是烧坏了,会成傻子的。”   “你看你扫雷第一关都没过,要真烧坏了可就再也过不了了。”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严霁屿就气得咬牙。   “你还好意思说?”   他这话挺讥讽,只是说得有气无力的,没什么威慑力。   “医务室不远,就在楼下最左边,你还是去一趟吧。”雍雨相劝他。   “不去。”   严霁屿拿着水杯,才发现里头是空的,他皱了下眉,越过身旁的椅子要去打水。   雍雨相合上书,下了决定,“你一会先别睡,我去给你拿药,行吗?”   男生脚步一顿,眸子微敛,这次倒是应得爽快,“好啊。”   啧……还真不客气。   —   “有点烧,头疼吗?”   “疼”   “喉咙呢?”   “也疼”   ……   医务室充斥着消毒水味,雍雨相进去时里面还有另外一名学生,她手上拿了药正往外走,值班校医听见了声响,连忙问她。   “同学,你怎么了?”   “我……跟刚刚那位同学一样。”   值班校医莫约五十几岁,头发还有些花白,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打量了她好一会才拿了温度计。   “你先量个体温。”   雍雨相有些慌神,走近了两步小声道,“老师,是……是我同学,他发烧了。”   老校医默了一瞬,笑的和蔼,“我又不是不给你开药,说什么谎呢。”   雍雨相面色微红,她只是下意识就这么说了,生怕被人看出了努力掩藏的小心思……   午休时间很短,雍雨相再回到教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她前排的座位却是空无一人。   “严霁屿呢?”雍雨相问陈映。   “没看到呀,估计还在寝室吧。”女生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你找他干嘛?”   雍雨相将手带着药缩进袖子里,掩饰着眸间的慌乱,“没,就随便问一下。”   她抓起还没看完的书,已经忘了正看的那一章在第几页,临近上课前才听见跑着进来的男生说的话——   “严霁屿家真有钱,你看到他哥那辆车没?”   “看到了,保时捷……”   原来他回家了。雍雨相送了口气,将药丢进抽屉的最深处。   —   雍雨相再见到他是在第二天的物理课上,期中考卷刚刚发下,李老师又在讲台上夸奖着那些拿了高分的他的得意门生。   “报告。”男生站在门口,打断了那一大段的夸夸其谈。   李晋也是个比较严厉的男老师,尤其是对于迟到这样的情况,更是不满。   “什么名字?”   “严霁屿。”   他皱眉,翻找着手里的成绩单,没有看到他的成绩,才想起前两天何夕提过的转校生,估计就是他了。   “进来吧。”   男生点头,坐下时往后瞄了一眼,雍雨相的试卷就展开在桌上,红色的分数格外显眼。   “91分?”他嘀咕了句,清晰的传入雍雨相耳中。   埋头在课桌下看小说的女生心内一惊,还不等大脑思考,就慌张的想要藏起那张卷子。   “撕拉——”   纸张破碎的声音尖锐,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讲台上李晋书写答案的手停顿了两秒,白色的粉笔断为两截。   “雍雨相!”他丢了粉笔,往讲台下走了两步,站定在她课桌前,声音凌厉,“试卷怎么得罪你了?”   “老师,我不是故——”   “一百分的卷子你才拿了多少?”   “我听说你其他科成绩都挺好的,就物理不及格,怎么,是对我有意见?”   雍雨相靠着墙站着,还是第一次被老师当堂训话,颇觉委屈,眼圈也有些湿润。   “老师,快下课了,这题您还讲吗?”   后排不知谁说了一句,李晋才没再继续说题外话。   “你没事吧?”陈映问她。   雍雨相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有点丢脸。”   男生稍稍靠后坐了一些,就听她话音沮丧,   “那不是91,其实我只考了16分……” 第5章 他说   讲台上,李晋的嗓门大而洪亮,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颇有节奏感。   “嗯……是有些低。”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述说着某个事实,一字一词间更让雍雨相觉得难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激起她的反击欲。   “指不定你考这卷子还没有这些分呢!”   严霁屿皱眉,侧身不满道,“你这是对我物理水平的质疑?”   他靠着墙,手就搭在她桌上,压着她刺眼的分数也勾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所以你物理很好吗?”   严霁屿思索着,不确定的回答,“可能也就一般般。”   “哦,这样啊——”雍雨相拖长了音,趁着李晋念刚完了题目正要解答的喘气空当,用力踹了一下前排凳脚。   严霁屿本就坐得松懈慵懒,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椅子划拉的声音响彻室内。   李晋今天正窝火,此刻更是暴躁。   “严——”名字只听过一遍,他不记得,只卷起试卷指着严霁屿的方向,面色铁青。   严霁屿指尖在她桌上轻叩了两下,自觉站了起来。   “老师,我叫严霁屿。”   李晋咳了声,目光触及到他干净的桌面后怒意更甚,“你试卷呢?”   严霁屿抬眸,看了他两秒,觉得这位物理老师的记忆大概有所偏差。   “没考。”   哪来的试卷。   李晋压了压快要溢出胸腔的火气,厉声道,“你没有同桌也没有吗!”   严霁屿犹豫着,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觉得没这必要。”   他话落,班上静了一瞬,而后哄堂大笑。   李晋终于忍无可忍,“放学去我办公室把这张卷子做了,做不出来你就把题目抄五十遍。”   严霁屿啧了声,似是为难,“老师,能当堂做吗?”   “放学后我可能腾不出时间。”   “当堂做?你还想浪费大家多少时间,我这课是不用上了吗?”   “不多,也就五分钟。”他抽走雍雨相桌上被撕成两半的卷子,几乎是扫过一眼便能得出答案。   “第一题选A,由库伦定律可得,第二题选C,因为电场线和等势面垂直……”   李晋看着手中的答案,开始自我怀疑。   “选择题答案我刚刚讲过吗?”   他话音不大,只是恰好卡在答案与答案间的停顿点。   严霁屿摇头,热心的给了解释,“不知道,不过从这张卷子上看,您应该没讲过。”   这人话里话外都在diss她的成绩,雍雨相羞恼,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这一会儿已经剜上千刀了。   严霁屿回答肆意,李晋却是稍稍温和了些,再次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严霁屿,风光月霁的霁,岛屿的屿。”   “……”   铃响,男生们涌出教室,经过他的座位时顺势调侃。   “严霁屿,你真行,你是没看到刚刚李晋那脸色,简直多云转暴雨啊!”   “兄弟,偷偷告诉我,你是背答案了吗?”   ……   本就是打趣,严霁屿也没出声,只是跟着淡淡笑开,也算是融入集体了。   —   下一节是体育课,老师要求不高,通常排个队就能解散自由活动了。   操场上风刮得脸生疼,男生们还在篮球场上追赶着。雍雨相被江小余拉去食堂买了两根热狗才回教室。   “严霁屿,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我实在算不出来。”   她才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一道柔和的女声,一猜就是学习委员苏晚。雍雨相撇了撇嘴,咬掉最后一口热狗,绕到后门丢了竹签才回到座位。   严霁屿在睡梦中被人推醒,桃花眼半眯着,有些茫然。   “严霁屿,这题我算不出来,你帮我看看吧。”苏晚重复了一遍。   “我在睡觉。”他哑着声,语气烦躁。   “不……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只是趴着,没睡着。”声音略带歉意,“要不,你现在帮我看看?”   女生不厌其烦一直问着,严霁屿觉得很吵,算出答案她就会闭嘴了吧?   “哪题?”他神色不耐。   苏晚展开卷子,指着李晋上课讲过的一道大题,“这道,老师黑板擦得太快,我没抄完。”   试卷上字迹满满,却也没拿几分,用红笔抄写的答案都盖住题目的一半,有些难看。严霁屿揉了揉眼睛,将她的卷子推到一边,从抽屉里拿了出了半张试卷——   是雍雨相的,他忘了还。   “还是空白卷子看着清晰。”他小声说了一句,直接在卷子上写了步骤,一句讲解也没有。   严霁屿微侧着头,看着卷子格外认真,苏晚坐在他旁边的位子,脑袋往他那侧凑得极近,从身后看,还有几分暧昧。   雍雨相指尖捻着纸张,迟迟没有翻页,一股闷涩感充斥在心口,很不舒服,却又无从宣泄。   恰在此时,苏晚引火的话语脱口而出,“唉?这是雨相的卷子吗?大题怎么都是空的?”   ——卷子   空白的   像是鼓胀的气球被撕开了一个裂口,怪异的情绪喷薄而出。   题目不难,只是分了几个问,步骤多了一些,严霁屿算到了最后一步,正要写结果,卷子就被人用力扯去,黑色的笔墨在题目至卷尾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试卷,我的,不借!”她冷冷地说。   严霁屿抬头,对她突如其来的恶劣语气很是不解,“你……怎么了?”   雍雨相没回答,回到座位上也没再理他。   苏晚也被吓了一跳,猜测是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刺到她了,连忙转头道歉。   “雨相,我刚刚就是随便问一句,你别生气了。”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雍雨相也不能朝她发脾气,只闷声道,“没事,我只是刚刚没找到卷子有些着急。”   严霁屿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而后凭借这刚解过一遍的记忆在草稿纸上重新写了答案。   大概是觉得气氛太过古怪,苏晚拿了答案后也没再问下一道题。   接近下课时间,男生们过够了篮球瘾,勾肩搭背的回了教室,未被吹散的薄汗气味随意蔓散。   “你找试卷干什么?”   雍雨相手中的书大概只是个摆设,从刚刚到现在都没看进一眼,稍稍平静的心又因为他与自己说话而略有起伏。   她故意想要忽略,却没忍住,只生硬道,“把错题改正。”   严霁屿微怔,似笑非笑的扫过她手肘下的小说,故作疑惑,“哦,这样啊,那你……改了吗?”   当然没改!   雍雨相恶狠狠道,“关你什么事!”   “哦,只是想提醒你,李老师说下节课要检查。”   “我本来想帮你改的,既然你不需要——”   “那就算了。”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雍雨相蹙眉,狐疑道,“老师什么时候说的?”   严霁屿看了她几秒,唇角微微勾起,“你还真信了?我是骗你的。”   雍雨相气急,忍不住抄书拍向他的肩膀,气势很足,力度却不大。   “严霁屿,你真无聊。”   她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连看着窗外灰暗的天都觉得是个好天气。前面的男生又趴回桌上,仿佛可以睡上很久,雍雨相掩了掩浮在唇边的笑意,心底的轻微喜悦感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   还以为他说放学没空只是在敷衍老师,没想到他在语文课上不见了人影。好在是刚转来的学生,老师还没能将名字对上号,连他旷了课都没有发现。   晚修第二节是何老虎的,他赶到的时间极为巧妙,恰好是在何老虎踏进教室的前一秒。   “级长今天在‘飞扬’抓到了好几个在校的学生。”何老虎难得穿了一双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飞扬’是学校附近的一家网吧,也是不少学生爬墙出去的目的地。   “我再提醒一次,不要让我在级长办公室看到你们。”她视线扫过整个班,最后停留在后排的几人身上,“游子卿,林观,还笑,尤其是你们俩,偷偷去了多少次,以为我不知道吗?”   “是有多倒霉才会被级长抓到……”   游子卿嘀咕了一句,正好传入何老虎耳中,老师们像是约好了发怒的时间,何老虎的咆哮也接憧而来。   “游子卿,刚刚的话,你再说一次?”   见何老虎发了威,他也没敢再作死,只低垂着头听着絮絮叨叨的训斥。   之前只是听说,这还是雍雨相第一次见何老虎发火,她吓得捂住跳动的小心脏,“何老师这么凶呢。”   陈映也没敢在这节晚修上看小说,听见她的话只见怪不怪的说,“这算什么,还有更凶的呢。”   “她高一带我们班的时候,抓到了一对偷偷谈恋爱的情侣,你猜怎么着?把两边家长请来办公室坐着,硬生生让两人分手呢。”   “这不凶吧?只是劝分而已。”雍雨相眼神飘忽。   “哦,忘了说重点,手上还拿着鸡毛掸子……”   “……”   “这,这样吗?其实早恋也不好啦,会影响学习的。”雍雨相说着竟有些心虚。   严霁屿突然回头,“那你是不是还要感谢我?”   “嗯?”   他压低了声,能听见的范围只有她一人,“要不是我,你大概已经早恋了。”   “不是么?” 第6章 他说   他尾音微勾,话里含着点点笑意,听起来缱绻暧昧。雍雨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脸颊连带着耳根都升了温。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呸呸呸,根本就没有什么!   雍雨相在短短几秒内就进行了多种心里猜测,而后一副忿然模样,“你胡说什么呢!”   “我,我能跟谁早恋!”   “呀!你这么紧张,不是心虚了吧?”严霁屿似笑非笑的。   “你别血口喷人啊!”   男生换了个坐姿,长腿蜷缩在窄小的空间里,无处施展。他微微敛眸,状似随意道,“那个‘解’字你忘了?’”   “哪个“解”?”她问出口的瞬间,猛地记起。   那日在走廊上,雍雨相不小心踩了他的鞋,他在愤怒之余还“以德报怨”的还了伞,然后在游子卿的示意下正要离开却被她扯住衣服,当时,她指尖往他背上划下的正是“解”字。   可……这跟早恋有什么关系?   见她眼眸亮了些,严霁屿知道她想起了,才不紧不慢道,“所以要不是我解救你,你……”   “我才不会!”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雍雨相打断,她信誓旦旦的说,“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严霁屿只是随口问了句,雍雨相却下意识将落在他脸上的目光转至别处。   “我喜欢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   —   其他科目的试卷陆续发下,除却物理,任意成绩单上雍雨相都是最耀眼的星芒。   “唉?雨相,我也是不懂了,你数学成绩那么好为什么物理就不行呢?”陈映看着她桌上的数学卷子,十分不解。   对于她的物理分数还没有数学零头一半高的既定事实,雍雨相无奈的叹了口气,“物理和数学又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不都是要计算吗?”陈映成绩平平,这两门对她来说都差不多,“反正我觉得都挺难的。”   她翻动着试卷正想再多抱怨两句,就被人稍稍“粗鲁”的拉到一旁。   “你让让啊,我有题要问雍雨相。”游子卿毫不客气的坐上了陈映的位置,刚刚还是不算友好的语气,一扭头就变得乖巧讨好。   “雍雨相,这座位都换了快一周了,你想我没?”他说话有些不正经,却是笑得灿烂,两颗小虎牙格外显眼。   “没有……”雍雨相实话实说。   “我真伤心——”   “哎哎哎,游子卿,你怎么这么痞啊,说话跟个流氓似的。”被他推到一边的陈映火冒三丈,扯着他的校服领子催促着,“你赶紧起来,把位置还我。”   游子卿不耐烦地扭头敷衍她,“你先去我那坐着不行吗?”   陈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妹子,当下就有些不高兴了,“行,但我不乐意,我就是要坐我的位置。”   ……   课间也就十分钟,吵吵嚷嚷的也是常态,只是最大的嗓门集中在耳边还真有些难受。   严霁屿皱眉,换了个趴睡的方向,眉眼间满是积攒的困意。   聒噪!   他站起身,力度大了些,椅子撞上桌沿发出沉闷的声响。   “严霁屿,你要去哪?”他薄唇紧抿,面容冷冽,雍雨相觉得不对劲,开口问他。   男生头也不抬,长腿迈过椅子,轻飘飘的留了一句,“厕所!”   “哦……”她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应了声,转回的目光突然与地面的粉红色信封发生“碰撞”,霎时间,雍雨相脊柱僵硬,酸涩感直涌而上。   “雍雨相,你……唉?你在看什么啊?”游子卿手掌在她眼前轻晃了两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严霁屿的桌底。   “咦?那是什么东西?”游子卿好奇心强烈,不自觉从争吵已久的位置上起身去捡那个粉红色信封。   陈映也丝毫不客气,拉开空椅子一屁股坐下,腿还勾在凳脚上。   “哼~看你还怎么跟我抢椅子。”   游子卿没顾得上理会她,只端详着手里的粉红色小信件极有兴趣,他研究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想要拆开。   “游子卿,别拆了吧?这是别人的隐私,不太好。”雍雨相回过神,连忙劝阻。   信封估计是从严霁屿抽屉里掉出来的,颜色粉嫩,开口处还贴了一颗小爱心,看着就像是一圈的粉红色泡泡,这一定是——情书。   “这上面也没写名字,说不定是给我的呢。”他小心翼翼的撕开封口的爱心,还半开玩笑道,“雍雨相,你看我多受欢迎啊。”   “切——”陈映嗤笑一声,“这要是给你的,我脑袋都能给你剁下来当球踢。”   游子卿狠瞪了她一眼,从打开的封口处倒出了一张叠成方形样的信件……   “你就像沙漠的湖泊、湿地的绿意、夏日的凉风、冬日的暖阳,只要展露一角,便能让我心驰神往……”   他只念了一小段,实在没法继续往下。   “这写的什么啊?念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雍雨相也觉得有些冷,将校服拉链拉到最上,嘟囔了一句,“这情书写的真没水平。”   “情书?我还以为是哪位大师的比拟手法呢。”游子卿完全没理解其中的含义,直接看向了最末尾……   “严霁屿,我喜欢你!”   他这句念得有些大声,周围的同学都诧异的静默下来,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些探究之意。   严霁屿恰好走回门口,话语清晰的落入他耳中,只见他嘴角细微的抽了两下,面色瞬间黑沉。   “噗嗤——哈哈哈……”陈映第一个爆笑出声,丝毫没有给他留面子,周围的同学也按捺不住,纷纷笑了起来。   游子卿呆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唉,你们!”   “这不是我的,是严霁屿的,女生给他的……”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越解释同学就笑的越欢,几个与他关系好的还趁机打趣。   “游子卿,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性向。”   “兄弟我妥妥直男,你可别……”   “别说,你这求爱方式真野,我喜欢!”   ……   这些男生也很奇葩,说话句句精辟,雍雨相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门口的男生彻底黑了脸,走进来时都带了一阵风。   “听说你喜欢我?”他站在游子卿面前,十公分的身高差放在此刻就是完美CP的催化剂。   “艹!谁喜欢你啊。”这么正对面站着,男生的身高让他有些压迫感,游子卿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别误会啊”他将那粉色纸张塞到他上衣口袋里,气急败坏道,“这是给你的,呸呸呸,这本来就是你的,可不是我给你的。”   严霁屿眯了眯微翘的桃花眼,将那团被揉得皱巴巴的信纸展开,只瞥了一眼就揉捏在手里,“不认识,下次别翻我抽屉。”   游子卿这下不爽了,“谁翻你抽屉了,这是在地上捡的,信封上又没写名字,谁知道是你的啊,不信你问问雍雨相她们,别来诬陷我啊,本少爷可不背锅。”   雍雨相还在笑着看热闹,突然对上他的眼眸,瞬间手足无措,连忙撇过眼,神色极不自然。   压制喧闹的上课铃打响,吃瓜的同学都回了座位,严霁屿突然叫住游子卿,将那一团纸张丢给他,“顺手帮我丢一下,谢谢。”   许是刚刚的事闹得有些尴尬,男生浑身泛着生冷的气息,雍雨相没敢主动跟他搭话,直到快下课,才听他凉声问了一句。   “那东西谁放的?”   “上面不是写了联系方式?”   他本就是她注意力的集中地,才刚问出口,她就迫不及待的往下接话。   严霁屿半侧过身,眸光极快的扫过她,是疑问的话却带着陈述的语句,“你还挺清楚。”   “我没有。”她反驳,“我没看过,我猜的。”   “该不会是你放的吧?”   “不可能!”   “我又不是疯了。”她小小声的又补了一句,谁也没听到。   严霁屿似乎还有些怀疑,他同桌就讪笑的“自首”。   “是……是我放的。”   “给你什么好处了?”陈映突然开口。   他同桌抓了抓头发,坦白道,“两袋夏威夷果……”   “汪延,你可真没原则,才两袋夏威夷果就把你收买了,上次隔壁班那女生,出到了十盒巧克力我都没答应。”陈映稍扬下巴,很是得意。   雍雨相惊讶的看她,“十盒巧克力?我怎么不知道!”   “你上厕所了。”   “我说的是我怎么没遇上过请我帮忙的?”   “作为严霁屿后桌,我是不配吗?”   雍雨相抱怨着,心想若是她遇上了,就是送个蛋糕估计也没得谈。   “嗯?你还挺期待?”   期待帮别人给他递情书?严霁屿话音里带着警告。   “有点,不过我希望她们能拿蛋糕跟我交易。”她说着还舔了舔嘴角,仿佛蛋糕已经摆在她面前。   严霁屿垂眸,若有所思,好半响才道,“你要是拒绝了,我给你买两块蛋糕,满意吗?”   雍雨相一时怔楞,傻傻点头,“还……挺满意的。”   “谢谢你啊!”   “……”   真傻! 第7章 他说   关于递情书的交易,本来只是随口一句的期待,没想到还真有人找上她了。   那是周五的自习课前,学生们迎接周末的心蠢蠢欲动,上课铃还未打响,不少人连带着书包都不见了踪影。   “雨相,你不溜吗?”陈映挎着鼓鼓囊囊的单肩包,随口问她。   雍雨相正做到英语改错,桌上计时器的时间不断倒流着。   “不了,万一何老虎过会突袭呢。”   “才不会。”陈映摆了摆手,“周五这个时间,所有老师都在开会,不然你以为为啥每个班都上自习。”   雍雨相点头,计时器上的分秒流逝让她无暇再分心其他。   “滴、滴、滴”   微弱的声响提示着时间还剩不足五秒,雍雨相最后一个单词也落了笔,她伸了个懒腰,满意的看了眼这张在三十分钟内就做完的英语卷子,从抽屉里取出了答案。   “ABCAD唉?这怎么会错了一个?”雍雨相挠了挠头发,眉心紧蹙,正在思考着答案与她究竟谁对谁错这一深奥问题。   ……   “咚、咚”身侧的玻璃窗突然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响,彻底扰乱了她的思绪。   她略微烦躁的抬头,只见窗边站着两个女生,一个是及腰的长发,一个是利落的短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俩人雍雨相都不认识。   “能开个窗吗?”女生声音透过玻璃,削减了大半的音量,雍雨相将窗户开了一道小口,神情疑惑。   长发女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环视了教室一圈才温声问她,“学妹,严霁屿是你们班的吧?”   喊她学妹?那两人应该是高三的,雍雨相了然。   “嗯。”   “那你能叫他出来一下吗?”长发女生浅笑着,她身旁的短发女生却是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   雍雨相微怔,看向前面正埋头沉睡的男生,他的座位恰好被墙遮挡,即使从窗外环视全班也难以看见这个视线死角。   “不好意思啊,他不在。”   女生笑容僵在唇角,有些失望。   以为找不到人,俩人就会回去,雍雨相正要关窗女生却突然伸手,差点卡上。   “学姐,还有什么事吗?”   长发女生似乎在纠结着什么,神色别扭,“能帮我个忙吗?”   “嗯?”   只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粉红色的信件,样式与今早游子卿念的那一份有几分相似。   是情书!   雍雨相抿了抿唇,仔细打量着窗前的女生。她一头及腰长发披散着,发尾稍卷,眉眼清秀,唇瓣涂了淡色口红,更添了一分恬静。   “帮我把这个放他抽屉里,行吗?”或许是第一次让人帮忙递情书,长发女生还有些尴尬。   雍雨相唇角往下压了个难以察觉的弧度,装作很有经验的模样道,“你们……没有其他的东西要给我的?”   长发女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眸看向后侧。短发女生收到她无助的眼神立即上前,从斜跨布包中取出两盒某大牌子的巧克力递给雍雨相。   “这是给你的。”   “谢谢!”她说的不情不愿。   雍雨相扫了一眼,很是夸张的皱眉,话音里盛满了挑剔与不屑,“学姐,上一次隔壁班的女生请我做同一件事,她给了十盒……”   短发女生长相英气,此刻听完她的话目光冷厉更是吓人。   雍雨相瑟缩了一下,假意要去关窗。   “要不你们找别人吧。”   哪里还有别人,坐在走廊一侧窗边的除了她全是空位。   “唉,学妹,先别关窗,十盒,就十盒,我们一会就去买。”长发女生有些着急,红着脸慌忙应下。   “可是……”雍雨相眼眸微转,瞥过近在咫尺的粉红色信封,很是遗憾的说,“即使十盒,我也没帮她。”   长发女生面色青白交接,短发女生早就忍不住上火的脾气,她暴躁开口,“你什么意思,在耍我们是吧?”   “不是的。”雍雨相立刻否认,而后还假装谨慎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才悄声道,“学姐,我跟你们说件事,你们可别说出去啊。”   “什么事?”   “那个,今早我们班有人跟严霁屿表白了。”   “呃……还是,还是个男生。”   长发女生眸间划过一抹异色,“那他接受了吗?”   “没……”   雍雨相说着,长发女生心下放松了些,又听她再次开口,“他没接受,也没拒绝。”   话落,前排传来椅子倒落的声音,男生“睡梦中”将脸转向了另一侧。   “……”   长发女生缓缓收回了那封粉色信件,面色僵硬道,“学妹,谢,谢谢你啊。”   “不用谢。”雍雨相面不改色,直到两个女生走远才没忍住趴在桌上笑出了声。   严霁屿睡了整整两节课,醒来时就听见身后传来支支吾吾的低笑声,那女生,又在抽什么风,他颇有兴致的转头,对上她憋得通红的脸颊,“笑什么这么欢?”   “笑你呀!”雍雨相眸光亮了起来,笑盈盈的朝他摊手,“两块蛋糕哦。”   严霁屿想起了早上的话,不禁挑眉,“还真有傻子拿蛋糕跟你交易?”   “不是蛋糕,是十盒巧克力。”   “嗯?”   “不过刚刚那个学姐长得还挺好看的,严霁屿,你真招人喜欢。”   “我不需要。”严霁屿拎起书包,想到什么,撑着她的课桌道,“表现得不错,蛋糕下周给你买。”   —   南城一中离市中心有些远,通过站点的公交车只有几班,周五又是放学回家的高峰期,自然拥堵得不行。   雍雨相与江小余好不容易挤上车,又被人推推嚷嚷的,胃内一阵的翻腾。   “要不是我哥最近闭关做实验,今天就让他来接我们了……唉,不行,头好晕。”她抱怨着,将头靠在雍雨相肩膀上。   江望在本市读大学,今年大四,平时有空都会开车接送江小余,顺便将她带上,但最近他好像在做毕业论文实验,反正挺忙的。   到站下车,江小余扶着垃圾桶大吐特吐。雍雨相拍着她的背倒是很有精神。   “雨相,你今天心情很好?”   “嗯,是挺好的。”   她唇角上翘,回家的那两步路上还欢快的哼着歌。   回到家时,夏黎正在做晚饭,扑鼻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雍雨相小跑了两步,没忍住偷吃了两口,才刚放下筷子就被人打了手。   “这么大了还偷吃,洗手没?”   “妈,我饿了。”她插科打诨的,又飞快的转移话题,“您是不是把我的零食收起来了,我怎么一包也找不到。”   客厅茶几上只摆了一盘水果,上周没带去学校的薯片饼干连影子都没找着。   “哦,你的那些零食啊,上周你表弟过来,全带走了。”   ???   “妈,你给他干嘛呀!”雍雨相跺了跺脚,对这个表弟的印象更加差了些,“他上次没经过我同意,拿了我一整套漫画书,还没还呢!”   “哎呀,他还小嘛。”夏黎连忙安抚,“妈妈晚上再带你上超市买不就得了。”   雍雨相颇恼,气鼓鼓的坐下,好半响才道,“那您让他赶紧把我漫画书还回来。”   那套漫画书是挺久之前的,现在书店都不一定能凑齐。   夏黎应了声,没将漫画书的事放在心上,不过晚上还是带她去了一趟超市。   接近周末,逛的人多些,货架也有些凌乱,雍雨相抱着两排酸奶,余光瞥见糕点区域围了一圈的人。   “妈,今天糕点有活动吗?”   夏黎拿着刚进来就被塞手里的海报,仔细看了两眼才道,“好像是出了款新品,买一送一。”   雍雨相好奇上前,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奶油香味,她钻入人群,看见一个带着口罩的师傅正在现烤芝士蛋糕,看上去还挺好吃。   她舔了舔唇角,想要去找夏黎,目光突然停顿在队伍末尾。   男生穿着蓝色校服,推着的购物车里满是不健康的零食,在一排大叔大妈的队伍中格外显眼。他低着头,不知道手机屏幕上是什么逗人的画面,竟让他唇角都微微勾翘,很是愉悦的模样。   “严霁屿,你也喜欢吃蛋糕吗?”夏黎在挑西瓜,雍雨相偷偷跑到他旁边。   男生看到她还有些惊讶,目光悄然落在她外套的兔耳朵上,雍雨相后知后觉,耳尖泛起了一抹粉嫩的颜色。   “不喜欢。”   “给你买的。”   他声音淡淡,一句略带歧义的话让他说的很是坦荡。   后面陆陆续续的排了好几人,他的位置也由开始的最末尾走到中间,夏黎那边已经挑好了瓜,正到处张望着要找雍雨相。   “严霁屿,你好敷衍。”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的。”   她不自觉带了些撒娇意味,连自己都没发觉。   “那你想吃什么味?”他将手机息屏放入口袋中,侧过头认真的问她。   雍雨相思考着,见夏黎就要看向这边才急忙道,“反正我不要两个一样的味道。”   她说完就要去水果区域,只听见严霁屿闷笑了声,声音低哑清晰,“想多了……没准备两块都给你。” 第8章 他说   “???”   “你还欠谁的蛋糕?”   队伍拥挤,购物车占地面积也不小,只稍稍移动就能不小心磕碰到。雍雨相脚步微顿,刚开口才发现男生已经排在了最前边。   大概是外套上的兔耳朵很减龄,虽然她的话很莫名其妙,刚挤到她身旁的大叔还是好心的问了一句,“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   小妹妹!你才小妹妹呢!   雍雨相身高有一米六,就是骨架小了一些,看起来很瘦,配上不合年纪的兔耳朵,倒像是过早发育的小学生。   她双手插兜,咬牙切齿道,“叔叔,我今年高二,不是路痴。”   “……”   看到大叔难以置信的眼神,雍雨相哼了声,蹦蹦跳跳的跑到夏黎身边。   “妈,都买了啥?”她翻了翻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见里头都是她喜欢的才心满意足。   雍雨相爱吃蛋糕,夏黎本还想去买两个,被长龙般的队伍劝退。   “那个男生是你同学?”   她突然开口,雍雨相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男生?”   “就是你刚刚一直聊天的那个啊,穿着校服的,在排队。”夏黎比划着,却没再看到人,估计是去了别处。   “嗯,同班同学。”明明是实话,她却莫名的有些心虚。   “长得还挺好看的。”夏黎不由称赞了句,转而问她,“你们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   “对啊。”雍雨相点头,忽又觉得有些不对,“妈,你怎么突然问成绩了?”   雍雨相的父母大概是大多数同学羡慕的类型,因老来得女很是溺宠,极少过问成绩,也不会因为某科不及格而大发脾气。   “你们老师给我打了电话。”   “说你物理不到二十分。”   夏黎将结过账的东西装到购物袋中,语气轻松,没有一般家长接到老师电话的严肃样。   收银台的阿姨见过太多家长当众批评孩子的场面,别看这一秒好言好语,恐怕下一秒就暴跳如雷了,未免听见巴掌声,她便急忙劝说,“成绩就是阶段性的,说不定下次就考好了呢。”   “我就是这么跟她班主任说的。”夏黎眼眸一亮,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   雍雨相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有这样开明的家长,只觉得今后大概是要辛苦夏黎了,每考一次试就要接一次电话,毕竟物理分她实在提不上去。   夜色微凉,昏黄路灯下枝叶轻晃,衬得地面树影斑驳。   “妈,何老虎……哦,不是,班主任还跟您说了什么?”雍雨相拎着大大小小的零食,五百米的路硬生生走出五千米的疲惫感。   她想知道,何老虎有没有添油加醋告她的状,毕竟她在学校也不那么老实。   “你不提我都忘了。”夏黎将袋子提了提,慢吞吞道,“好像还说给你换了个学霸前桌。”   “唉,霜霜,学霸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成绩很好。”   雍雨相回想起他在物理课上的表现,勉强承认了他的这个头衔。   夏黎点点头,吸收了“学霸”这个新词汇,“那你没事多问问人家题目,下次考好一点,别再让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很影响牌桌运气的。”   “……”   “妈,我是你从垃圾桶捡的是吗?”班主任打电话第一时间就想到牌桌运气的家长,恐怕只有夏黎女士一个。   —   解决了半袋零食,雍雨相又一个周末结束了,大概是两块蛋糕的魅力使然,她只扒拉了半碗饭就迫不及待的要去上晚修。   “霜霜,先别急,等妈妈把可乐鸡翅弄好了你带过去。”   雍雨相眉心轻蹙,“妈,我不想吃可乐鸡翅,都吃腻了。”   火候适合,时间刚好,夏黎赶紧将砂锅端出来,鸡肉的鲜嫩结合着可乐的碳酸味由锅顶小孔飘散而出。   “又不是给你吃的,等会凉一点妈妈帮你装好,你带过去给周围的同学吃,尤其是那个学霸。”   “给他干嘛呀!”雍雨相神情古怪。   “感谢他的帮助让你物理进步啊。”夏黎说完碰了碰砂锅,觉得温度降了些才一块块的往餐盒里装。   雍雨相嘴角抽了抽,顿时满头黑线,“妈,我还没进步呢,才刚考了16分,您忘了?”   “所以才需要他的帮助啊。”夏黎盖上盒盖,嘟囔了句,“希望老师千万别再打电话了。”   透明餐盒里棕红色酱汁随着晃动在左右流淌着,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溢出。雍雨相从不情不愿的接过,盘算着要不要给全给江小余吃了好。   她拎着大包小包出门,夏黎还站在门边叮嘱,“你们食堂有微波炉吧,过去先热一热,不然凉了不好吃。”   雍雨相撇了撇嘴,下楼梯时才别扭的想,用一盒鸡翅换一块蛋糕的计划到底可不可行。   今天运气不错,刚到公交站就来了一辆空车,她将装有鸡翅的袋子抱在怀中,到学校摸着还是温热的。   教室里只来了几个勤奋的好学生,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连雍雨相推门的声响都没能让他们从题海中抬头。   她小心翼翼的捂住餐盒,思量着该给他放哪合适。   严霁屿的桌面很干净,像是专门给他空出的睡觉的空间,倒是抽屉,堆满了这学期的新书,整整齐齐的,连边边角角都完全重叠……   那么小的空隙装得下吗,雍雨相纠结了好一会,直到外边传来男生的交谈声,才匆忙将餐盒塞进他的抽屉,露出的小半截还掩耳盗铃的用英语报纸遮上。   “雍雨相,你来了!”游子卿书包都没放下就窜到她桌前,“刚好,我的奶茶还没开过,给你啦!”   雍雨相没回宿舍,带来的零食牛奶就放在座位旁的箱子里,她拆了排旺仔牛奶,冲他晃了晃,“我喝这个就可以了,你要吗?”   奶茶去了冰,他拿着依旧有些冰凉,落寞的神色一闪而过,又笑嘻嘻的接了她递的牛奶,热情的跟她聊着。   “雍雨相,你想打游戏吗?我带你呀。”游子卿期待的看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要怎么给她打辅助。   “不想,游戏和物理没太大差别。”她都没天赋以及不开窍。   雍雨相说着,目光落在那一片空白干净的桌面上,鬼使神差的问,“游子卿,咱们班谁游戏打的最好呀?”   “当然是我啊!”男生微楞,脱口而出,而后又想起了什么,磕磕巴巴的补充,“严霁屿打的也不错,我们俩不相上下……”   似乎得到了意料之中却又极其满意的答案,雍雨相咬着吸管,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   走廊上,离晚修还差三分钟,身边的人匆匆忙忙,擦肩而过,严霁屿依旧走得不急不缓,他手上除了深蓝色的校服外套,还有某家蛋糕店的礼盒,包装精美,图案精致。   晚风轻拂,繁星弯月堕入了厚暗的云层中,天空不见一丝光亮,远处高楼的霓虹灯闪烁,流光溢彩……   雍雨相指尖转着的笔忽地落下,忽地抬眸看向那半明半暗的教室门外,视线不知是停留在男生的眉眼亦或是手上的礼盒。   他步伐放轻了些,进来时依旧有不少女生注视着,同一个班,即使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可他下一次出现还是能轻易的夺走别人的注意力!   “严霁屿,这是给我的吗?”还不等男生坐下,她已经上手扒着那个粉蓝礼袋。   “嗯。”   他从桌底下给她递了过去,侧回身时差点撞到那张英语报纸盖着的一角。   “唉!你小心点,别弄撒了。”   雍雨相低声喊了句,要是撒了一地的汤汁,何老虎不定又要找她谈话!   严霁屿后退了些,掀开报纸,一脸狐疑的看着雍雨相,“这是什么?”   “可乐鸡翅啊,你没吃过?”   他认真的打量着那个透明的盒子,里面的鸡翅排列齐整,看着让人挺有食欲。   “谁放的?”   “我呀!”雍雨相应得理所当然,心跳却是加速了两秒。   “所以,这是你做的?”   “不是,我妈做的。”   “她让我拿来贿赂你。”   严霁屿:“贿赂我什么?”   “贿赂你教我物理。”她小小声说着,下一秒眼眸微转,“不过我觉得不需要!”   “但是带都带来了,我能用这个,再跟你换一块蛋糕么?”   严霁屿摇晃了一下食盒,里面的汤汁已经冷得凝固,鸡翅黏连在一块,倒放都下不来。   “这不会是你昨晚吃剩的吧?”他皱眉。   雍雨相鼓着腮帮子,低声辩驳,“我妈今天刚做的!”   见他半信半疑的样子,雍雨相踹了一下他的凳子腿,气乎乎道,“爱吃不吃,不吃还我!”   严霁屿瞥了她一眼,将餐盒丢回抽屉里,不咸不淡的开口,“收下了,谢谢!”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雍雨相反应过来后扯着他的衣服,神情喜悦,“那你用蛋糕跟我换吗?”   严霁屿轻挑眉梢,从书包里摸出了物理作业放在她面前,看到她瞬间僵硬的唇角,恶趣味得到了满足,心情很是愉悦。   “不是说教你物理?” 第9章 他说   窗户没有关严实,冷风穿过窄小的缝隙吹过雍雨相的桌面,顺带着将他的习题册也掀开两三页,里面字迹工整,就连受力分析的线条也画得笔直。   雍雨相看了几眼,悄悄摸出了自己的习题册,寥寥无几的答题步骤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   作为一个除物理外的全科学霸,雍雨相有着优等生的自尊,通俗来讲,就是她好面子,只乐于讨论问题,并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用“教”字,会让她觉得有智商差。   “我会,才不要你教!”   她话音忿忿,严霁屿不懂她的心境,只当是女生脾气古怪。   “真不要?”   “我自己会做。”雍雨相嘟囔着,见男生就要抽走那本习题册,又连忙阻止。   “那个……你的我可以借鉴借鉴。”她神情别扭。   严霁屿身高接近185,稍稍坐正些就能看到她藏在课桌下的空白习题册,他松了手,似笑非笑道,“嗯……但是有个问题。”   “你能看得懂吗?”   给他一记带有杀气的白眼,雍雨相唇瓣抿成了一条线,鼻腔里隐隐发出了“哼”的一声。   “……”   语文晚修,老师对所学内容不做要求。   为了证明自己能看懂他写的步骤,雍雨相已经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了无数遍,她烦躁的揉乱了刚扎起来的丸子头,对这几题的执着比期中考试更甚。   看不懂!   都看不懂!   一点都看不懂!   这样的认知让她很是挫败。雍雨相小脸皱成了包子状,不自觉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   严霁屿难得没有在这样松闲的晚修上与周公约会,他微微侧着身,背部靠墙,手里拿着一本动漫杂志,看得聚精会神。   许是这个角度灯光太过刺眼,男生微微垂眸,纤细卷翘的长睫颤动扑闪着,在他灰青的眼底留下一小块的稀疏光影。   雍雨相一时竟看得有些失神。   “雨相,你发什么呆呢?”   陈映轻拍了下她的肩,竟让她一瞬的恍惚。。   “谁发呆了,我这是在思考!”雍雨相不着痕迹的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或许是看完了一话动漫又或许是她们声音过大,严霁屿缓缓合上了动漫杂志,轻扫了眼她压在他习题册下露出边角的空白纸张,话里带着笑意,“思考了这么半天,一道题都没写?”   “你的思考似乎没什么价值。”   这嘴,真的太毒了!陈映在心内暗叹。一旁的雍雨相早已气的瞪圆了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河豚。只是没过几秒就泄了气。   “哦。”她将习题册丢回他的怀里,“还给你,我不做了。”   雍雨相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少见,平时即使没理的事她都会梗着脖子信声辩驳。   她这样子让人莫名的心生躁意,严霁屿盯她看了两秒,好声好气的问她,“哪题不会?”   “哪题都不会。”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严霁屿也不意外,因为她的习题册上每道题都画了圈。   语文老师管得不严不代表就能大声说话,男生将习题册在她桌上摊开,压低了声给她讲着。   严霁屿:“这题,重力向下清楚吧?”   “清楚。”   严霁屿:“这题,电荷守恒定律了解吧?”   “了解。”   严霁屿:“这题,匀强电场知道吧?”   雍雨相终于忍无可忍,“我又不是傻子,这些基础的知识我都知道!”   她又恢复到之前炸毛兔的脾性,严霁屿唇角不自觉的弯起,长指点到她圈起来的第一道题,神色淡淡,“所以,这么基础的库仑定律你都不懂吗?”   “……”   —   虽然这人嘴毒了些,不过倒是挺有耐心,这番循循诱导,雍雨相还真弄懂了几道题。   第一次在物理上感受到解题的喜悦,她早就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此刻笑得像是就食的小仓鼠,浅浅的酒窝在颊上浮现。   “严霁屿,你要不要考虑开个补习班,一对一的那种。”   “开了也绝对不收你这样的……白痴。”他吐字清晰,最后两个字听不出任何的嘲讽之意。   雍雨相咬了咬牙,看在解出的物理题上,决定不跟他计较。她在笔记本上总结了他今天说的知识点,放下笔才后知后觉。   “严霁屿,你这么厉害不应该去冲刺班吗?”   “不厉害,很垃圾。”他回得意味深长。   —   南城一中的食堂干净明亮,就连打饭的阿姨都具备了大众审美眼光,在别人餐盘里的辣椒炒肉仅有辣椒的前提下,严霁屿总能打到一盘子的肉丝,让人羡慕嫉妒却也生不出恨意。   习惯了被注视,严霁屿走向选菜窗口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周遭的目光有些小怪异,只要他一侧眸,余光还能看见一两个陌生女生不时看向他窃窃私语。   “唉?他真的不喜欢女生吗?”   “杨轻学姐说的,应该不假吧。”   “真可惜……”女生啧了声,下一秒便切换到腐女的思维,不带一丝卡顿,“不过,我猜他是攻!”   另一女生连连点头,“这我同意。”   严霁屿听不清他们所说的内容,不过从表情上看,像是在讨论着某些绯闻八卦,他哪里有这些无聊的事供她们议论的,真是奇怪。   严霁屿的疑惑只持续不到一小时,就被大步冲进教室的游子卿解了惑。   “艹,谁把那事说出去的,赶紧给我站出来!”游子卿将包甩到讲台上,用力拍着台面,怒气冲冲道。   此时班上已经来了不少人,被他这么一吼倒是有些楞,没一会便反应过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女生倒是八卦到了极致,笑的同时还不忘去看另一当事人……   在一众的笑声中还有几位不明真相者,比如还在懵逼中的雍雨相。   “陈映,你们在笑什么啊?”   陈映笑得欢急,还打了个嗝,缓下来后才给她科普,梓“你没听说吗?不知道谁把游子卿向严霁屿表白那事说了出去,现在各个班的女生都在讨论他们谁攻谁受呢!”   雍雨相越听越心虚,咬着粉唇都失了血色,她不禁抬眸去看严霁屿,只见他神色清淡,完全没有处于八卦中心的惊讶与惶恐。   游子卿正气急败坏的怼着那几个拿他打趣的男生,余光瞥见严霁屿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是不平衡。   “严霁屿,你都不澄清一下吗,这样会影响我声誉的知道不!”   见他好像十分焦急,严霁屿想了想还是决定附和他一句,“嗯,你说的都是对的。”   “……”   游子卿这么大张旗鼓,也没有找出那个往外说的人,倒是雍雨相,琢磨了一上午也猜不透严霁屿的态度,更是不敢承认是她那天跟长发学姐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不过这个谣言挺有成效,至少她侧敲婉转的套了陈映和严霁屿同桌的话,最近谁也没接到帮递情书的交易,包括她自己。   “严霁屿,你是不是好久都没收到情书了?”   除了不好惹的何老虎外,他几乎每个老师的课都在睡觉,同桌已经习惯了给他打掩护,竟一次也没被抓到过。雍雨相同他说话,还是趁着他喝水的空档。   即使睡了两节课,男生还是困倦得不断打哈欠,他手伸进抽屉,没摸出半个信封,才悠然吐出一句,“嗯,还挺好。”   雍雨相负罪感减少了一分,见他没立刻趴下睡觉又躲过讲台上老师的视线轻声问他,“严霁屿,我妈弄的可乐鸡翅好吃吗?”   话题随着她的思绪跳跃飞快,一下就从情书蹦到了吃食。   微怔后,见她眼眸里满是期待,严霁屿不禁想起昨天那份汤汁已经凝固的可乐鸡翅。   他不仅吃了,还吃得一干二净,味道比外头小摊上的夜宵好吃不少。   “阿姨的厨艺不错。”他夸赞了句而后打量着她,遗憾道,“可惜你没遗传。”   “你又知道我没遗传……跟你透露一下,我的厨艺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到的。”   “嗯?然后呢?”   雍雨相下巴微扬,“尝过的都说好。”   严霁屿忍俊不禁,朦胧的睡意消散些许,还饶有兴趣的配合她的话,“都有谁尝过?”   “领居家的旺财……”   “……”   —   往日的物理课对雍雨相来说犹如狂风暴雨,今天却罕见的放了晴。李晋笑眯眯的走上讲台,对作业完成度较好的学生大夸特夸,雍雨相一不小心走了运就进了他的夸奖名单。   “要说进步最大的,肯定就是雍雨相同学了。”   “她做的这几道题思路清晰,见解独特……”   “老师就说嘛,其他科能学好,物理一定也可以的。”   “要继续加油啊!”   李老师慷慨激昂的念了一大段不重复的夸奖词,才让人将习题册发下。   雍雨相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物理作业上看到这么多的红勾,她眼里冒着小星星,恨不得这就是期末考卷。   李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写了一道与习题册同类型的题目,再转头时看见雍雨相正认真的思考他圈出来的小错处,颇感欣慰,当下便想要给她一个展示的机会。   “雍雨相,黑板上的题你给大家讲讲。”   作者有话说:  李老师:天呐!雍雨相居然在思考我圈出来的小错处,真欣慰。   雍雨相: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在找拍照角度,仅此而已…… 第10章 他说   李老师的声音较之以往很是温和,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骄傲,大概是认为这位除物理之外的各科优等生正在赶往全面发展的道路都要归功于他的循循教诲。   雍雨相霎时间头皮发麻,刚找好的拍摄角度也没顾上,她左右观望两眼,缓缓站起,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连黑板上的题目都没读懂。   那是一道选择题,与习题册上题干差不多,就是改了几个数字,四个备选答案都需要代入不同的公式算出,计算量颇大。   她站了两分钟,李晋以为她是在想着要怎么列出步骤连忙笑着开口,“你先大致看看选哪个答案,具体步骤可以待会慢慢说。”   面对着李老师殷切的目光,雍雨相生出了一丝丝的惭愧,她想要诚实的说自己不会,又觉得刚被老师表扬过又做不出来很是丢脸,百般纠结了许久,她脚下有了动作……   严霁屿在同桌的掩护下睡得正香,椅子突然接连晃动起来,虽然只是细弱的力度,但越来越密集的频率让他微皱起眉,稍稍恢复了神志。   这是   地震了?   他坐稳了些,又再次感受到那股踢在椅子腿上的作用力,顺着力的反方向看去,只见身后女生低着头,似是在思考,更是一脸茫然。   见他醒了,雍雨相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严霁屿,这题选什么你倒是快告诉我啊!   她心内焦急,脸上表情也是极为丰富,又是蹙眉又是咧嘴的,也不知道严霁屿有没有接收到信号,只侧身看向黑板也没见出声。   “还没有算出来吗?”李晋还等着讲课,一道题拖得太久有些不耐烦。   雍雨相一时有些无助,陈映早就向她摊手表示自己不会,坐的离她不远的两个学霸答案还不一致,她不知道谁是对的,想着反正从两人答案里选一个正确的概率也应该有百分之五十。   “选,选……”   选择困难症让她停顿了一秒,耳边突然听见一道沙哑而清晰的声音,她不再犹豫,一口确定了答案。   “选A”   班上每人做出的答案都不尽相同,此时也就着她的回答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李晋看她的眼神更是欣赏,雍雨相猜测,如果她下一次测验考了个不错的分数,恐怕就能一跃成为物理老师的得意门生也说不定。   “雍雨相同学说的答案是对的。”李老师笑着请她坐下,抄起粉笔在选择框里写了一个大大的“A”。   “时间有点紧,还是我来给大家简单的讲一遍……”   “呼~吓死我了,我一站起来就啥都不会了。”雍雨相坐下后轻舒一口气,极快的语速宣泄了她刚才的紧张。   陈映笑着揶揄她,“你刚刚表现的很不错嘛,那答案说的铿锵有力,如果我才刚认识你,绝对会以为你是个学霸!”   “我本来就是。”她嘀咕着,又小小声道,“除了物理。”   估计是雍雨相的突飞猛进让李晋对自己的教学很自信,接下来的讲解更是说得慷慨激昂。雍雨相认真的听了一会,发现他说的内容实在难以理解,又飘忽走神了大半节课。   “好啊你雍雨相,啥时候背着我偷摸摸的学了物理!”江小余一下课就窜了过来,详装指责。   雍雨相嘴角一抽,“又不是出轨,还偷摸摸,我光明正大好吗!”   “行行行,那你快教我,李老头上课我根本听不懂。”   江小余对知识的迫切让雍雨相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奋好学了?”   “……唐修然不会,我懂了就能教他了。”她话音越来越小,脸上还有浅浅的红晕,少女的心思显而易见。   雍雨相啧了声,指了指前排的严霁屿,“其实我也不会,答案是他告诉我的。”   男生趴在桌上,虽没睡着,江小余也没好意思上去,她搂着雍雨相的胳膊,窃声道,“你去帮我问问嘛,唐修然都算了好久了……”   重色轻友的家伙!雍雨相在心里小骂了一句,后来实在被她缠得紧,终是用笔戳了前面的男生一下,轻轻地,没敢太用力。   “有事吗?”男生声音清润了些,依旧睡眼朦胧。脸上还有压着衣服的清浅印记。   她眨了眨眼,“黑板上那题怎么做?”   严霁屿视线轻飘飘的落在脑袋凑近的江小余身上,眉心轻皱,“晚上再教你,现在我困了……”   “……”   雍雨相觉得他说的困就是借口,因为下一节就是英语课,在何老虎的眼皮子底下,打哈欠都要被多瞪两眼,眼睛都不能多眯一下。所以他一定是不想教她了,可能是怕她太聪明,以后超过他也不一定。   何老虎是刚毕业不过一年的博士,这是她带的第一个班。没有太多的教学经验,雍雨相有时候觉得,她是在用带初中生的方式来带他们,比如动不动就罚站走廊叫家长,再比如现在的英语听写。   “都把课本盖上。”她给了两分钟做准备,随后再开口便是流利的英式口音。   “genius genius”   何老虎念了两遍,同时也绕着教室转了一圈,眼尖的发现了不少同学的小动作,手里也捏了好几张作弊的小纸条。   “inspiration”最后一个单词念完,她将英语课本狠狠砸在讲台上,怒意喷发,“一天十个单词都记不住?”   “你们的法子可真多呢!”   何老虎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突然指着教室后方冷声道,“刚刚听写作弊的全部给我站到后面去。”   话音一落,陆陆续续有人站起,雍雨相托腮百无聊赖的看着,直到前边男生穿上校服外套,不紧不慢的往后走,她诧异得滑了手,差点磕伤了下巴。   “唉?严霁屿怎么作弊的?”雍雨相好奇的问他同桌。   “哦,他啊,直接翻书抄的,连纸条都没准备。”   雍雨相微怔,难怪刚刚何老虎在这块停了好久,没有把他的书丢出去就是她最后的温柔了。   男生站在教室后门旁,站姿没有那么笔挺,略略放松,透着一股随意的慵懒。雍雨相没忍住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恰好撞上他淡淡的目光,交错间,她听见了来自胸腔的心跳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不受控制……   —   放学时下了一场大暴雨,雨帘从天际冲刷而下,将不少人困在教学楼中,没法移步。   雍雨相昨晚忘记定闹钟,起晚了十五分钟,早餐都没来得及买就匆匆赶来教室,第二节课肚子就抗了议,现在更是饿得不行。   大雨下了十多分钟,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雍雨相朝走廊栏杆外稍稍探了脑袋,被冰冷的雨水喷砸间看到楼底下不少男生正赤脚踩在雨水中,心内微动……   她回教室拿了伞,还特意将裤脚卷到膝盖上,露出的小腿均匀白嫩。   “你去哪?”陈映给她让路的同时随口问了一句。   雍雨相晃了晃手里的伞,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我要去跟雨神做斗争了,等着我凯旋吧!”   陈映被她逗得笑岔了气,好半会才道,“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你这一战,回来不仅要洗头洗澡还得洗鞋,万一生了病,还要找何老虎要假条……”   这么一分析,雍雨相就讪讪的坐回位上,她很懒,不喜欢洗鞋更怕去找何老虎要假条。   记得期中考试前,她因为表姐结婚想要请假,在办公室跟何老虎交涉了整整一小时,最后还是夏黎出面才得以解决。   她现在还能想起那时何老虎说的话,一字不落!   “雍雨相,老师对你很重视,你也一定要把握好现在的时间,以你的能力,只要稍加努力,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所以没什么大事不要请假,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   “可我饿了,我想吃饭,再不去食堂菜都被抢光了。”话间,肚子也配合的叫了一声,颇为尴尬。   她说的可怜兮兮的,再侧头时桌面上突然落了一包小点心,很是及时。   男生投喂动作迅速,却躲不过同桌犀利的双眼。   “哇,严霁屿,你还带了吃的,也给我一包呗。”   雍雨相起初还不确定是他放的,这下得到确认,笑弯了眉眼,小熊饼干被她咬得嘎吱响。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   陈映想吃一块都没能得手,盯着他俩眼神幽怨,多半是气糊涂了,脱口而出一句,“你俩不是在谈恋爱吧?”   “这么双标!”   雍雨相被她这话吓得忘了吞咽,饼干卡在喉咙里咳出了泪花,“你你你……别瞎说!”   男生显然也怔楞了几秒,随后默然撇开眼,神情自若,“那是最后一包。”   “死心吧,你们怎么说我也没法再变出来。” 第11章 他说   窗外依旧大雨倾盆,不知道是那几块小熊饼干取悦了她的胃还是自我催眠,雍雨相觉得也没那么饿了。   “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是想让我们废寝忘食,空着肚子上下午的课吗?”陈映翻完了手上的小说,开始怼天怼地的埋怨。   “如果真的这样,下午张老师会很高兴的。”   张老师教的生物,性格温温柔柔的,不常发火,调皮的男生总爱翘她的课,从开学到现在,大概也就第一节生物课人齐过吧。   教室里的喧嚷伴随着不时轰鸣雷声,让人想静心做一份卷子都无可奈何,雍雨相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困倦,打算小眯一会。   “我去,冷死了!”游子卿从后门冲了进来,话音里还打着冷颤。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冒雨冲去了食堂,此刻衣服被淋得透湿,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看着极其狼狈。   “游子卿,你帮我买饼干没?”旁边男生给他递了张纸巾,还不忘询问自己的午餐。   “买了买了。”游子卿随便擦了两下,将捂在怀里的超市袋子打开,在周围男生迫不及待一拥哄抢前偷偷拿走了唯一一样热腾腾的吃食。   雨天还挺适合休息,雍雨相闭着眼,周围的杂碎声逐渐远去,呼吸变得清浅有秩。只是才刚睡着没两分钟,就被靠近耳边的声音吵醒……   “雍雨相,这个给你。”男生低喘着,额角还有些细汗,掺杂着雨水,不断滑落。见雍雨相迟迟不接,他又道,“快拿着,别被他们瞧见了。”   雍雨相有点起床气,抿着唇看向窗外的男生却是发不出来,只愣愣看着被他塞放在她手边的东西。   那是一份装在纸杯里的丸子,食堂一楼的,大概是怕雨淋到,他在外头套了一个白色的透明塑料袋,上面有细碎的雨珠,里面的汤汁却是冒着腾腾热气。   “游子卿,你……”雍雨相下意识想拒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雍雨相,你这次再不吃的话我就不把你当朋友了哦。”男生垂着眸,没再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她犹豫了一瞬,打开了袋子,牛肉丸的鲜美气味在小范围弥散,勾得饥肠辘辘的几人胃里的馋虫更加活泛。   “谢谢你呀。”   “嗯,其实我也是顺便买的……”游子卿扒了扒头发,甩开了发丝上的雨珠,鼻尖突然涌上一股冷意,他侧身打了好几个喷嚏,唇间血色少了一分。   冒着雨在教学楼与食堂间来回,估计是受凉感冒了,雍雨相想叫他去校医室,一拍脑袋,猛地想起什么,在抽屉里翻了翻,给他递了一盒感冒灵冲剂。   “这个给你。”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关心有些敷衍,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多喝热水。”   明明她也没有多上心,游子卿却兴高采烈的应下,再进教室时脚步轻快些许,还跟同桌开玩笑道,“杜量,你说,我刚刚打了三个喷嚏,是不是你在骂我呢!”   这边的雍雨相捧着小纸杯被俩人不怀好意的盯着,一个是陈映,一个是严霁屿的同桌汪延。   “雨相,我好饿,你就分我一个嘛。”陈映捏着嗓子撒娇,肚子还适时的叫了一声。   汪延微胖,据说一个人能吃下五个汉堡,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就跟黄鼠狼看小鸡一般,“丸子一份四个,我们一人一个你还剩两个呢。”   雍雨相也不小气,除了刚刚那包小熊饼干。见杯子里放了好几根短竹签,就一一插上分给俩人。   “严霁屿,你吃这个。”   同桌和斜桌都分了,自然也不能将前桌落下。   严霁屿瞥了眼递到唇边的牛肉丸,视线却落在女生捏着竹签的指尖,白皙莹润。   “谢谢,不用。”他轻推了开她的手腕,长指还余留着那一瞬的温热。   “还是热的,你真的不吃吗?”   话落,汪延将嘴里的牛肉丸吞下,第一时间凑了上来,“哎,雍雨相,他不吃就给我吧,我俩是同桌,要互相帮助,我帮他吃。”   同时吃完牛肉丸的陈映关注点就不一样了,她后知后觉道,“雨相,游子卿喜欢你吧?是不是?我觉得是。”   她自问自答的模式让雍雨相咂舌,慌忙否认,“才没有,你想多了,我们以前前后桌。”   “你前后桌好像都喜欢给你送东西,刚刚严霁屿就只给你小熊饼干。”陈映半信半疑,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是我不够可爱吗?怎么我的前后桌就跟死了一样。”   她说完看了下汪延,后者45°角仰望着窗外雨幕,仿佛随时都能吟诗一首,就是不搭理她说的话。   雍雨相举了好半天,牛肉丸都凉了他也没有要接过的意思,正要讪讪收回,男生微低头,只两秒签子上便空空如也。   “谢谢,我的……后桌。”   他刻意延长了“我的”,语气有些得意,眸子正看向汪延和陈映,像是在嗤笑:你们那就是塑料前后桌,哦,不,连塑料都算不上。   汪延倒是不以为意,陈映却气得咬牙,她一把撸过汪延的手臂,恶狠狠道,“明天帮我买早餐,不买你就死定了!”   陈映看着人挺瘦,力道却不小,汪延没什么肌肉,手臂收回来时红了一小片。   “陈映,你个男人婆!”   ……   严霁屿悠悠看着两人互怼,长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朝雍雨相勾了勾手,她凑了过去,听见他声音清淡。   “刚刚那个感冒药……”   “上次去医务室帮你拿的。”她眨了眨眼,又有点失落,“你没用上就给游子卿啦。”   “嗯,那天回家了。”他皱了皱眉,“医生开的药很苦。”   “医务室的感冒冲剂挺甜的,你下次可以试一下……呸呸呸,其实也不好喝,你不要感冒,没有下次了。”   —   雨停时天空一扫阴霾,是久违的淡蓝色,乌云被尽数驱散,微弱的阳光洒在栏杆上,透过大滴残留的雨珠,能看到明亮斑斓的彩虹。   下午的课大家都昏昏欲睡,即使化学老师的教棍也没能震慑住饥疲的催使,教室一片萎靡。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谁都赶着要去食堂抢饭,雍雨相也不甘示弱,课桌都不收拾,试卷还大咧咧的摊在面上,拿了饭卡就去拉江小余。   “走走走,吃饭去,都要饿晕了。”   她拉了两把,江小余却纹丝不动,嘴里碎碎念着,“再等等,就一小会,很快就好了。”   雍雨相疑惑,低头去看,只见江小余桌面上摊着一张画纸,内容……原谅她没看出来,而创作者此刻还在涂涂改改,严肃的神情像是在修饰一副绝世画作。   “江小余,你啥时候有这等文雅的爱好了。”   被问的人稍稍拿起画作欣赏了一番,很是满意,“今天,这是我今天开始要培养的兴趣。”   雍雨相啧了声,视线落在那副画上,蹙眉不解,“你这画的什么呀?印象画派?我怎么都看不懂。”   江小余白了她一眼,扬起下巴骄傲的给她解释,“我画的是初升的太阳。”   “那怎么整张纸都是黄色的?”   “哦,那是阳光。”   “……”   雍雨相实在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红色的太阳,黄色的阳光,确定那不是摊煎饼吗?   耽误了些时间,教室里只剩她们俩人,江小余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的画作,翻找饭卡的同时轻声问她,“雨相,你有喜欢的人吗?”   雍雨相怔住,那一刹那她脑海中拼凑出清隽的少年模样,五官隐隐约约,轮廓极像每天上课坐在自己前排的那位,她心跳有一秒的加速,而后脸颊微红,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江小余不知在想什么,忽略了她的奇怪反应,好半会才低声道,“雨相,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唐修然了。”   “嗯?”   “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走廊无风,偶尔飞来的燕雀在栏杆上扑腾两下又飞往别处,衔带着少女的无限遐思。   “那你今天画画是因为……”   “哦,唐修然说他前女友是个艺术生,画画特别棒,我就想试试看,说不定我也有天赋呢。”江小余认真说着。   雍雨相的关注点确实不在画画上,而是……   “前女友?高一谈的?咱们学校的?”   “……初中。”   “真早熟。”雍雨相回忆了一下,“我初中的时候看言情小说,哭得稀里哗啦的,但从来都没有代入过自己,那都是别人的故事。”   “我好像情窦初开得特别晚。”   “我初中就喜欢学习。”   “你现在也喜欢学习。”江小余补充。   “嗯。”但不止!好像还有什么正在缓缓侵入仅爱学习这样一种平衡状态,雍雨相摸不清,也无法阻止。   “雨相,你说我要追他吗?”   江小余声音闷闷的,但又掺杂了一丝的坚定,雍雨相的注意力却是发声了偏移……   少年倚在墙边,站得慵懒随意,像是无聊等风,或者是在等人。   “追谁?”   “唐修然啊!”   “哦……我也不知道。”   她从少年面前走过,闻到一缕橘子味的清香,手心里还多了样东西,边角有些尖锐……   是糖吗?   作者有话说:  觊觎:我就是饿死也不吃情敌买的东西!   霜霜:嘤嘤嘤,你就吃一口嘛!   觊觎:……真香 第12章 他说   楼梯口开了窗,承接着中午的暴风雨,还没来得及打扫,地面上散落着狂风吹进的干枯枝叶,踩上去时沙沙作响。   江小余有心事,不知觉已经走在了前头,雍雨相这才去看手心里被塞进的东西。   那是一颗星空糖,包装纸亮晶晶的,小小的纸张描绘出灰蓝夜空中零星闪烁的唯美画面。雍雨相很喜欢,喜欢这颗糖,更喜欢外包装的糖果纸。   她小时候有收集糖果纸的嗜好,那些颜色绚丽的糖果纸在水中展平后贴在窗户上,撕下来时齐整崭新。   “小余,你等我一下,我回趟教室。”   江小余被唤回神,“哦”了声就静静的站在楼梯窗下,雍雨相小跑了几层台阶她才后知后觉。   “哎雨相,你回教室做什么?”   “忘了带饭卡……”   再回到走廊外,男生却换了个位置,雍雨相绕了一圈才在隐蔽的墙角看到校服的浅蓝色。她刚要走近,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与此同时,随风流动的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呛鼻气味。   隐蔽的墙角藏了许多少年少女的秘密,甜如告白,凶如斗殴,狠如暴力。   雍雨相看到他时,男生正低垂着脑袋,视线落在指尖的一抹猩红上。   “严霁屿,你抽烟啊!”她下意识捂了捂鼻,往后退了一小步,声音在空荡的楼层中格外突兀。   男生抬眸,白皙清俊的脸颊上有一丝的窘迫。   “小点声。”   “我只是试试,看是什么味儿。”   烟才刚点燃,还是长长的一截。少年夹在长指间,动作似乎不那么娴熟,烟尾还不断在下滑。再联想起刚刚那几声重咳,雍雨相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严霁屿,你根本就不会抽烟,对吧?”   或许被人当面揭露事实有些丢脸,严霁屿面上泛起淡淡的薄红,他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话语呛人,“不会,怎么了!”   雍雨相莫名其妙被“凶”了一下,也不恼,凑得他近了些,笑嘻嘻的,“挺好的,抽烟有害健康。”   严霁屿抿了抿唇,眸光扫过她弯起的眉眼,三两步走到垃圾桶边,熄灭了火星,回头见她趋步跟在身后,狐疑问道,“你怎么又上来了?”   雍雨相被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上来的原因,她摊开手心,仰头问他,“哦,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给我糖?”   圆滚滚的糖果在她手心里闪着若有似无的荧光,严霁屿视线上移,与她对视,轻皱眉,“你不喜欢?”   “喜欢啊。”雍雨相酒窝浅浅,“就是好奇,为什么……”   “我只是不想当一个像死了一样的前桌。”他借用了中午陈映的话,说得坦坦荡荡,理所当然。   “噗嗤……那你可以在教室里给我嘛,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她没忍住笑,声音却越来越小,说到“偷偷摸摸”更是没了声。   严霁屿沉思了两秒,才回答,“你想让汪延再帮他后桌多买两天早餐?”   “……”   “你真善良。”   —   雍雨相想起江小余还是在十多分钟后,她匆匆忙忙下楼,就见江小余正踏着地上枯叶,嘴里还碎碎念叨着什么。   “追……不追,还是追吧或者不追……”   “小余,走啦。”雍雨相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小余踩着最角落的一片枯叶,转身抬眸,极其认真的抓着她道,“雨相,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要追唐修然,让他从我前桌变成我男朋友。”   也不知道短短的十几分钟她都想了些什么,但雍雨相还是特别配合,“要怎么追?”   “每天给他买早餐,对,雨相,以后早上我都要早起给他买菜包,就不等你了哦。”   南城中学的早餐属菜包最难买,得早起排队,一天也就那么几笼。   “哼!重色轻友的家伙!”雍雨相腮帮子气鼓鼓的。   江小余挽着她的手臂,娇声道,“等我追到了就请你吃饭嘛!”   “这还差不多……”   来的晚了些,食堂的人已经走了一波,两人中午都没吃饭,即使没打到喜欢的糖醋排骨依旧吃得狼吞虎咽的。   打了个饱嗝,江小余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看见雍雨相放下筷子赶紧道,“雨相,你帮我个忙呗。”   “什么?”   “听说严霁屿跟唐修然一个寝室,你帮我问问他喜欢什么。”   “男生应该不怎么注意这些吧。”更何况他还是个刚来的转学生。   “你就问问嘛!”   江小余似乎对追唐修然这一计划十分执着,雍雨相颇为无奈点头应下,虽然她觉得多半是问不出什么的。   —   晚修铃响,严霁屿秉承着绝对踩着最后一秒踏进教室的原则姗姗来迟,江小余隔着大半个教室的距离用眼神拼命催促,暗示的表情接近狰狞,雍雨相才有所行动。   她偷偷瞄了一眼讲台,见语文老师正低头研读才伸手戳了戳前面男生的肩膀。   “严霁屿,问你个事。”   男生微微侧身,神情疑惑。   “你跟唐修然一个寝室吗?”   严霁屿瞥了她一眼,认真的问了句,“唐修然……是谁?”   “就坐第三组倒数第四桌右手边的那个,戴着眼镜的。”雍雨相给他指了指,希望能唤回他零星记忆。   严霁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两眼,垂下眼眸,声音淡淡,“没什么印象,我一般不回宿舍。”   比起帮江小余问唐修然的爱好,雍雨相显然对他的话更感兴趣,并且更能抓住潜藏的重点。   “晚上也不回?”   “嗯,很少。”   雍雨相这几天跟着陈映看了不少言情小说,此刻脑海里顿时充满不少某种颜色的废料片段,她面色忽红忽白,眸光触到他眼底更加明显的灰青时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的问他。   “严霁屿,你的黑眼圈是天生的吗?”   白亮的灯光下,女生耳尖红红的,不知道想歪到哪儿去了,估计太平洋不止。严霁屿及时打断了她越飘越远的思绪。   “不是,通宵打游戏熬的。”见她还有些呆愣,又继以补充,“雍雨相,你该少看没营养的书了。”   雍雨相立刻将抽屉边缘的某本名为《霸道校草爱上我》的言情小说往里推了推,扬着头一本正经说,“打游戏会影响学习的吧?严霁屿,这样可不好。”   男生揉了揉困倦的眼,漫不经心道,“物理老师说过,游戏打的好理科一定不会差,你……可以试试。”   雍雨相不哼声,这句话李晋说过,是在他第二次迟到的物理课上。或许是严霁屿在理科上的天赋太过,才不到两星期就光荣成为李老头的得意门生,连迟到这种的错误都能一脸温和的给他找台阶,甚至还大肆夸奖一番,具体场景回忆起来都能让雍雨相大跌眼镜。   李老头:严霁屿,铃响五分钟了!   教室门外的男生无精打采的点头。   李老头轻咳了声,面带怒容,“干嘛去了?老实说。”   严霁屿默了一瞬,很是诚实的开口,“隔壁网吧,打游戏。”他说完往投影屏上看了两眼,在李老头就要开始训人时迅速自然的说了答案。   “第一题选B,第二题选D,对吗?”   “是B、D”李晋脱口而出,怒火霎时熄灭,朝讲台底下悠悠道。   “其实打游戏有助于大脑运转,也能提高反应力,我以前打游戏就是班上最好的,当然学习也是,尤其理科。”   ???   雍雨相当时听着一脸懵逼,只觉得李老头一定被他收买了,一定是!   语文老师手里翻着一本诗集,封面素雅,年级级长刚刚从走廊走过,谁也没敢大声说话,教室里充斥着纸张翻页的声响,学习氛围很是浓重。雍雨相提笔未动,却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没稍加考虑就公诸于他。   “严霁屿,那你教我打游戏吧。”   “想都别想。”   还不等她话落,严霁屿便第一时间拒绝。想起她那天玩的几盘扫雷,简直惨不忍睹。   雍雨相咬唇,有些不高兴,她闷着声道,“爱教不教,又不是只有你会打游戏。”   “可我打的不错。”严霁屿第一次不那么谦虚的辩驳。   “游子卿打的也不错。”   严霁屿点头赞同,“哦,是挺不错,打了五把,差点就能赢我了。”   雍雨相觉得他很不对劲,好像句句都在与她呛声,微眯了眼当即恍然大悟。   “严霁屿,你是不是怕我学会之后超过你啊?”   男生正在喝水,听她的话手微顿,薄唇磕到杯沿,生生的疼。   “凭你一关都没过的扫雷?”   “你不也没过,咱们水平其实差不多。”   对有些男生来说,大概游戏技术等于尊严,比如严霁屿,他轻而易举的被她糟了心,当下就咬牙切齿的问她,“你什么时候有空?”   “干……干嘛?”   “去网吧,打游戏!” 第13章 他说   “啦啦啦~懒猪懒猪起床啦~”   才不过七点,闹钟响得欢快,雍雨相蹙眉,习惯性摸索着床头柜将闹钟捂在被子里,全程没掀开眼帘。她脑袋蹭了蹭枕头,郁闷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记起什么,猛地从床上跳起。   “啊啊啊!几点了?”雍雨相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左右找寻了两眼才茫然的从怀里找到闹钟,见分针只比设定的时间多走了一格这才松了口气。   夏黎刚买回早餐,一进门就听见房里的“狼嚎”,连忙敲了两下门出声斥问,“霜霜,大清早的,叫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她将门打开,揽上夏黎的手臂,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的甜糯,“妈,你说这两件我穿哪件好看呀?”   雍雨相已经将房间里的窗帘拉开,金灿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撒在木质的地面上,投射的光线里飘浮着粒粒尘埃。   她的床上放着两套衣服,牛仔裤搭配着清新的绿色毛衣,背带裤套着嫩粉色的长t,哪套都是无比的青春洋溢。   夏黎打量了几眼,视线回到她的脸上,狐疑问道,“霜霜,你今天有什么重要活动吗?”   “没有啊。”雍雨相摇头,见夏黎不怎么相信又支支吾吾的敷衍,“就是跟江小余去看漫展啦。”   她往日也常去看漫展,但没有今天这么精致,不过这个理由夏黎倒是有七成信,她念叨了句,“什么漫展开的那么早。”却还是认真的帮她挑选起来。   “背带裤不错,女孩子就是要可可爱爱的。”夏黎端详了好一会,拿着背带裤在她身上比划着,颇为满意。   雍雨相有些犹豫,她长得就不是可爱那一类型,“妈,要不我还是穿那套吧……”   眼光遭到质疑,夏黎有些不满意了,声音都硬了些,“换上,就这套。”   “真的是,到底让我帮忙挑的还是让我来排除的!”她低声说了句,顺手叠整雍雨相床上的被子。   背带裤是宽松款,松松垮垮的,休闲中带着一丝小俏皮。雍雨相换好出来时夏黎很满意,取了梳子朝她招手,“霜霜过来,妈妈给你扎头发。”   任由夏黎折腾着她的发丝,雍雨相不禁回忆,夏黎上一次帮她绑头发还是小学的时候,她总喜欢扎左右两根辫子,一二年级还好,三年级再扎就略显幼稚了,于是雍雨相便开始学着自己绑头发,由生至熟,没再让夏黎帮她绑过。   再看镜子时雍雨相还有些忐忑,生怕夏黎再给她扎两根辫子,好在夏黎同志对发型的认知随着时间流逝变化了不少,一改多年前的只会扎辫子的手艺,极其娴熟的给她扎了一个丸子头,还用星星发卡做了装饰,搭着刚换上的背带裤,倒真有几分的卡哇伊。   “妈,你绑的头发真好看,挑的衣服也好看。”雍雨相开心的在夏黎脸上啵了口,被她一脸嫌弃的推开,“刷牙了吗?”   “没……”只顾着打扮,连洗漱都忘了。她吸溜着棉拖,跑进了卫生间,动作迅速,仿若平时磨磨蹭蹭的不是她本人。   晚秋,天气有些干燥,雍雨相特地涂了层唇膏,出门时心情愉悦,“妈,我出去啦。”   “嗯。”夏黎应了声,又忙着拦住她,“哎,霜霜,你还没吃早餐呢。”   餐桌上有夏黎刚买回来的油条豆浆,还是温热的。   “不吃啦,我今天出去吃。”她套上小白鞋,赶在夏黎开口询问前闪身关门。   —   阳光带来的温度稍稍低了些,清晨依旧被冷风主导,雍雨相站在车站前依旧被凉意席卷。为了可爱的造型,她没有穿外套,此刻微耸着肩,冷得轻颤。   “雍雨相,你还挺准时。”男生话语含笑,随声而至的是披上她肩膀的厚外套以及淡淡的温暖。   雍雨相侧头,视线仅及男生肩膀下一些,他只是简单的牛仔裤与黑色上衣,看起来很是单薄。   “其实我也不是很冷。”雍雨相扯了外套要还他,下一秒就被他拉着挤上迎面而来的44路公交车。   是周末,车程沿途还有几个逛街的点,乘客多了些,车厢内很是拥挤。   “严霁屿,你再拽它就断了。”两人被推挤到垃圾桶边,稍稍站定,雍雨相冷不丁就开了口。   严霁屿垂眸,这才注意到自己拉着的是她长T袖口的细丝带,另一侧是缠绕的蝴蝶结,灵动精致,反观被他拉扯的这一侧,松散且长短不一……   “抱歉。”   他说着松开手,恰巧公交车司机因前方超速车辆踩了急刹,雍雨相被惯性催使,往他那侧撞去。   男生卫衣柔软,是洗衣液混合着橘子清香,雍雨相耳朵堪堪擦过他的胸口,手已经不自觉握紧了他的胳膊,勉强站稳,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之近。   看着女生泛红的耳尖从他胸口掠过,严霁屿脊背僵直,不自然的撇过眼,被她紧抓着的胳膊不断向大脑传达着触觉怪异感,却是没移动分毫。   “我们去哪个网吧啊?”她稍稍抬头,低声询问着。   严霁屿平视着窗外街景,终于将目光分了她一眼,“上次那个。”   “哦。”   旁边座位上是个老爷爷,听力似乎有些退化,他跟前排的老奶奶咬耳朵道,“老伴,你看现在的孩子,真是开放,要是咱们阿忠,才不会这样。”   虽是凑到老奶奶耳边说悄悄话,却又怕老伴听不清,声音大得不行,引得车厢的人全往这边瞧。   老奶奶年轻些,听力视力都还不错,当下打量着俩人,笑的慈祥,“小姑娘,你们几年级了?”   雍雨相左右看了看,确认了老奶奶是在问她,这才乖巧回答,“我们今年高二。”   老奶奶点头,又去跟老爷爷嘀咕着,声音也不小,“老头子,人家姑娘伙子才高二,还没满十八。”   “所以要去远一点的嘛。”   话落,车厢一片的嬉笑声,雍雨相终于发觉不对劲,轻声问他,“严霁屿,他们在笑什么?”   “不知道。”   “不会……在笑我们吧?”好像他们都在往这边瞄。   “不会,除非你是小丑。”   “你才是小丑呢!”雍雨相立即反驳,注意力霎时被转移,对“笑的内容”也不怎么在意了。   或许是因为鼻腔充斥着橘子的清香气息,雍雨相难得没有在这么颠簸的公交上晕车,到站时严霁屿手上多了张传单,雍雨相只瞥了眼就被他塞进了垃圾桶,那好像是家宾馆的名字,叫什么“欢愉宾馆”——真是俗气。   上次那家网吧就在车站对面,旁边还有不少的早餐店,雍雨相肚子闷叫了声,刚要说些什么,男生就先行进了网吧。   不一起吃早餐吗?上周五他们是怎么说来着?   —   “你什么时候有空?”   “干……干嘛。”   “去网吧,打游戏。”   “好啊,我周末都有空的。”雍雨相应后又觉得太过爽快了些,稍稍添补了句,“在家也很无聊。”   “那周日早上八点。”严霁屿想起了什么,特意提醒,“哦,对了,如果可以,别吃早餐。”   —   最后那句的意思不就是一起吃早餐吗?雍雨相对自己的理解能力产生了怀疑,更是想念家里餐桌上夏黎女士买的豆浆油条了。   雍雨相咬着唇,在他的背影与隔壁早餐店间犹豫了几秒,还是跟在他身后。   或许是严霁屿想要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他特意选了同上回一样的座位号。   “先玩扫雷。”他边说边点开游戏图标,见雍雨相也跟着要点又连忙阻止,“你看着我玩。”   雍雨相眨了眨眼,托腮看向她的电脑屏幕,被拉开的细丝带就垂落在鼠标不远处。   “这个怎么不弄好?”   雍雨相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我一只手绑不上。”   回想起那日她手腕上的温热触感,严霁屿摁动鼠标的指尖微顿,捻着那两条丝带随意缠了个结,就跟他系鞋带差不多,没有一丝的美感。   男生的指尖明明没有触碰到肌肤,却是让雍雨相一阵紧张,加之空腹血糖低,竟还有些轻微的晕眩感。   “严霁屿,我饿了。”她忍不住抱怨。   “真没吃早餐?”他挑眉,好像有些惊讶。   雍雨相咬牙切齿道,“不是你说的吗,让我不吃早餐出门的!”   “是。”他不辩驳,反手从椅背后的双肩包里取出了一个纸袋递到她面前,丝丝的奶油甜味在空气中蔓延。   雍雨相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块奶油蛋糕,刚刚在车上被推挤着,半透明的蛋糕盒子沾上了点点奶油。   “这是给我的?”   她看到蛋糕,就像小猫见了鱼,眼睛里都是如星芒般的光亮,严霁屿看着那微微有些变形的甜腻,淡淡点头,又从包里抽了只笔摆在两台电脑之间,像是小学时闹别扭的同桌画上的三八线。他抿了抿唇,认真的与她道。   “一会就边吃蛋糕边看着,手不许越过这只笔,听清楚了?” 第14章 他说   “为什么?”   那支笔摆放的位置离他的鼠标还有些距离,雍雨相虽然不近视,但看屏幕还是习惯更近一些。   严霁屿晃了晃鼠标,确认划线的距离在他手的移动范围外才稍稍满意,看着女生微扬起的下巴,唇边还沾着一点奶油,到口的“你是bug”生生变成了,“我洁癖。”   雍雨相恍然大悟,了然点头,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奶油碰到笔划出的另一边,他才点了开始。   扫雷对严霁屿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尤其是在没有雍雨相的骚扰下,不过很快她便开始了话语连击。   “严霁屿,那个不对,点这边这个。”   “左下角,快点快点。”   “唉?怎么又通关了,刚刚那个不应该是炸弹吗?”   ……   严霁屿带着耳机,虽然里面没有音乐,但也能减弱她的话语声,一连通了五关后,雍雨相再也坐不住了,她越身过去,想凑得屏幕更近些,手才刚翻过充当“三八线”的钢笔,严霁屿就暂停了游戏。   雍雨相的脑袋凑到屏幕前,离得他不过五厘米,还能清晰的看见她纤长卷翘的睫毛,正随着眼帘轻轻扑闪着,像是飞舞的小翅膀,迷之勾人。   严霁屿轻咳了声,话语里有一丝的窘迫,“雍雨相,你超线了!”   雍雨相摊了摊手,神情无辜,“蛋糕我已经吃完了,奶油也吃完了,手是干净的。”   严霁屿顿时有些头疼,看了眼时间,也没准备再往下通关,只是揪着她的背带问,“你手机呢?”   雍雨相正绞尽脑汁的在总结扫雷规律,没给他分半个眼神,只随口道,“在口袋里,要干嘛?”   “拿出来,拍一下屏幕。”   “过不了第一关的,没有咱们,只有你。”   雍雨相哼了声,正要反驳,他已经接起了电话,那边的人语气着急,声音也很大。   “严霁屿,你好了没,说好的九点开始,只有五分钟了,你居然还没上线!”这暴躁的话语,熟悉的音色,一猜便是游子卿。   “现在。”   他说完径自挂断,雍雨相趁着他还没戴上耳机赶紧问道,“是游子卿吗?你们要打游戏?”   “嗯。”   “听说游子卿打游戏脾气不太好,你被骂过吗?”   其实她也是听江小余说的,昨晚她为了打入男生内部以探索唐修然的兴趣爱好,特地约了游子卿和几个男生打游戏,因为技术太菜,被骂了好几句。   “雨相,你都不知道,游子卿游戏里骂人可狠了,虽然他后面特别诚心的跟我道了歉,但我下次再也不要跟他打游戏了。”   “他打的好默默带飞就好了嘛,老是骂人,一点都没有大神的气质。”   “他道歉后还一直问我关于你的事,我才不会告诉他呢。”   江小余昨晚委屈得跟她抱怨好久,致使雍雨相连游子卿发的消息都没敢回。   “没有。”严霁屿戴上耳机,她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就听他迅速道,“我开了语音。”   雍雨相立刻捂住嘴,没再说话,少年时最是八卦,要是让游戏里的男生知道她就在严霁屿旁边,回头到学校,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   屏幕上是与江小余上回玩的同样界面,黑暗的区域,来回移动的人物图像,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建筑,看得雍雨相眼花缭乱,她甚至都不知道严霁屿手上操纵的是哪一个小人像。   她托着腮帮子看了几分钟,登时没了兴趣,视线正要转开,突然发现了左下角的对话框,字体很小,在偏暗的背景中看得不太清楚,估计有人在刷屏,字幕滚动得极快。   【小哥哥,人家在直播,不要打那么狠嘛!】   【小哥哥,一会能不能加个好友呀。】   【小哥哥……】   满框都是以小哥哥开头的语句,雍雨相默念着前几条,就没再往下看,实在酸得让人有些反胃。   也许是对面太菜,又或者对手只顾着刷消息,没几分钟雍雨相就在他的屏幕上看到了胜利的标志。   他摘下耳机,雍雨相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严霁屿,虽然我没看懂,但你们还挺尊重对手。”   “怎么说?”他暂时退出了游戏房间,对她的话倒是有些兴趣。   “对面一直喊小哥哥你们都没放水。”雍雨相一本正经的说着。   “放了,本来只需要十分钟的,现在多花了五分钟。”他皱眉,似乎有些不爽,下一秒就点开语音冲着那边道,“游子卿,下次别再拖时间了,很没意思。”   所以是游子卿放的水?雍雨相啧了声,无意中瞥见他的战绩,好多把MVP,她低声赞叹了句,“严霁屿,你打游戏好像真的挺厉害。”   游子卿在那边模模糊糊的听见了,却又没听太清,当下就调侃道,“严霁屿,你还带着妹子呢!”   “嗯……你等等。”他将耳机放远了些,小声问雍雨相,“要不要试一局?”   雍雨相眼眸一亮,与接受到江小余或者游子卿的邀请反应截然不同,她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跃跃欲试,“你教我打吗?”   “你想多了。”   “可我不会……”   他思索了一会儿,抬眸问她,“键盘和鼠标会敲吗?”   “随便敲就好。”   于是雍雨相在啥也不明白的懵懂状态下注册了游戏账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只是开始选择人物时又有些苦恼。   她扯了扯男生的衣角,没敢发出声音,只用气息表述自己的意思,“严霁屿,你说我选哪个?”   “第三个。”   “啊……”她蹙眉,指尖搭着鼠标犹豫不决,嘴里还嘟囔着,“可是我觉得第二个长得比较好看。”   严霁屿看着那个呆萌的小脆皮,微眯了眼,将自己首选的打野默默换成了辅助,面不改色道,“那就第二个。”   得到他的同意,雍雨相开开心心的选上了那个呆萌的小脆皮,她也戴上了耳机,不过没开声筒。   “靠,严霁屿,带个妹子你连野都不打改玩辅助了?”   游子卿嚷嚷着,又习惯性去打趣刚加入的女生,刚开始他的语气还很轻漫。   “妹子,你叫什么名字,以前玩过游戏吗?”   “妹子,你哼一声呀。”   “妹子,你跟严霁屿什么关系?”   ……   后来,在呆萌小脆皮原地不动,在线宛如挂机的懵逼操作,游子卿终于按捺不住,火气大发。   “我去,你到底会不会打啊,不会的话,好歹也要出个塔吧!”   “妹子,快放大啊,你技能留着干嘛!”   “靠,严霁屿,你带的人也太坑了吧。”   ……   雍雨相这才体会到游子卿游戏里的暴脾气,与江小余说的不差分毫,她听严霁屿的话,指尖在键盘鼠标间乱摁一通,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屏幕上哪个小人是由她操纵着的。   “严霁屿。”她小心翼翼的喊了句,严霁屿侧头,顺便关了声筒。   “怎么了?”   “我找不到我在哪了。”雍雨相很苦恼,满屏幕没有一个像是她刚刚选的那个好看的人物。   “最右边的草丛里,那个就是你。”   顺着他的话,雍雨相终于在草丛里找到小脆皮,她打量了两眼,话声哀怨,“他怎么变丑了,刚刚不长这样的。”   严霁屿指尖不断点着鼠标,另一只手也没有空闲,在键盘上不断敲打着,却还能分出心去给她胡扯,“大概这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女生不满的嘟唇,又好奇的问他,“那你在哪?”   “你旁边。”严霁屿说着放了个大招,将想要越塔强杀的对手逼回对方塔下。   雍雨相立刻看向小脆皮身侧,有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正来回跳动,明明是个很丑的人物,她却觉得透着一丢丢的可爱劲。   这局匹配的对手比上局有水平,四打五显然有些吃力,雍雨相实在不会玩,全程都在跟草丛做斗争。   【对面有小姐姐吗,有的话哼一声,我们送人头。】   对话框突然弹出这么一句,来自对手阵营,雍雨相想到江小余提过的独门绝技,遇上直男对手就撒娇。   怎么撒?   当然是   【嘤嘤嘤】   雍雨相刚点了发送,对面一人就巍颤颤的走到塔边,刷了条消息。   【妹子,我说话算数,上来收人头吧!】   严霁屿眼眸微敛,在雍雨相都没来得及看清消息时就放了技能,一招带走了送上门的人头。   【兄弟,你行不行了,我给人家妹子送人头这你也抢???】   雍雨相刚摸索着走出草丛,瞥到这条消息便下意识开口,“严霁屿,你抢我人头?”   “看你还没出来,怕他跑就顺便收了。”他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可是我0-0-0,这样的战绩一点都没有参与感。”   她话音沮丧,严霁屿配合着游子卿输出,转移对方注意力,其他队友趁虚由上路偷进,很快便锁定了胜局。他指着对面输出率最低的账号,一字一句道。   “看到这个战绩没,0-6-0,的确很有参与感,只可惜是负值。” 第15章 他说   他说得很有道理,雍雨相对比着两个数值的差距,尤其是在知道中间数目表示游戏中死亡次数后,很是得意,觉得自己在游戏方面颇有天赋。   你看,第一次瞎玩数据还不垫底,多厉害。   于是她在游子卿一通埋怨中理直气壮的发出一句。   【那位叫“我是宇宙最帅”的朋友,别再叨逼叨了,我打的再不好也没给对面送人头哦。】   队伍里的游子卿顿时气炸,压着声咬牙切齿道。   【有本事你让严霁屿下把打野!】   她不送人头关严霁屿什么事,雍雨相撇了撇嘴,朝身侧男生询问道,“严霁屿,你下把可以去打野吗?”   男生挑了挑眉,自然没有错过他们俩抬杠般的交流,他低垂着眸子,说得不急不缓,“你确定?”   雍雨相不知道打野是什么,只是一时被激,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天赋,胡乱点头。   第二把游戏她依旧选的呆萌小脆皮,摸索许久才慢吞吞的走出塔下。   “真丑。”她看着不远处一个咧着嘴左右晃荡的人物,嘟囔了句,正想往另一条小路去,屏幕突然变暗,呆萌小脆皮倒落在地,正上方还有将近半分钟的倒计时。   “严霁屿,我是不是送人头了?”雍雨相后知后觉。   男生正准备蹲人,听见她的话唇角勾起一个显而易见的弧度,技能放得不偏不倚。   “嗯,还顺带送了一塔。”   再听耳机里,都是游子卿的奚落笑声,雍雨相瘪着嘴,有些不太高兴,半分钟后,呆萌小脆皮复活,她这次不敢再去塔外,只磕磕绊绊的在野区乱跑。   “哎,妹子,你怎么乱放技能啊,咱们是自己人,你就是大招也控不住我的!”   这次说话的不再是游子卿,不过声音也挺熟悉,好像是他们班的林观。雍雨相这才察觉,这游戏队伍,好像全是一个班的,包括她。   【不好意思啊,手误。】   雍雨相才刚发送,屏幕又是一暗,她好像又送人头了……   “妹子,你也稍稍走个位,别就站那让人打,神都救不了你。”   林观叹息,话语里隐隐夹杂着一丝无奈。   雍雨相有些羞愧,江小余说过,林观是男生里打游戏最有大神风范的,无论你打得多糟糕他都不会数落一句,条件允许,他还会帮你报个小仇。   所以,她是打得多菜才让隐形大神接连开口?   随着战局往后推移,雍雨相屏幕暗下的频率越来越快,直至出现胜利字样,她的呆萌小脆皮都没复活,最终战绩0-19-0,对面的人头几乎都是她送的。   “一点都不好玩。”雍雨相嘀咕着推了推键盘,右上角点叉退出了游戏页面。   严霁屿瞥了眼时间,活动着累倦的长指,慢悠悠的起身,“该吃饭了。”   这一提醒,雍雨相感觉吸进的空气里都充斥着酸辣泡面味,周围有人的位置上,基本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吃泡面吗?”雍雨相抬头看他,眼睛睁得大大圆圆的,眼底是一抹嫌弃之色。   严霁屿拿起包,将椅子推回桌底,“没有,出去吃?”   雍雨相这才屁颠屁颠的跟上,在他身侧叽叽喳喳的解释,“那就好,你都不知道,我高一吃泡面都要吃吐了。”   “为什么?”   “因为食堂还得排队,我不想挤。”   她说着目光被别处吸引,某家网红奶茶店刚开业,队伍长得穿巷。   “严霁屿,我们喝那个。”   雍雨相留了一句,慌忙跑过去站在队伍的最末尾。   秋冬季节的阳光不算热烈,但精致的女生都撑着遮阳伞,雍雨相站在其间格外凸显,丸子头上的星星发饰还反射着银色光圈。   不是说不喜欢排队,怎么这会倒是排的欢快,严霁屿嗤了声,单肩背包站在她的外侧。   他个子很高,站在那就能挡去不少阳光,雍雨相排了一小会,耐心没剩下几分,频频探头去看前面的还剩几人。   “怎么都不动,好慢哦。”她抱怨着,突然发现前后好几道闪躲的目光,直盯着他们且多半都是女生。   严霁屿低着头,额前的碎发略略遮挡他的浓眉,面上不见一点着急,让雍雨相急切的心也随之松下些许。   或许是等待太久,有几个女生赶着时间只能匆忙离开,队伍一下空了不少,雍雨相往前移动了好几步,兜里的手机一阵响动。   是游子卿打的□□电话,雍雨相才刚接通那边就迫不及待的倾述。   “雍雨相,我跟你说,刚刚严霁屿带了个妹子跟我们打游戏,简直了,技术菜的要死。”   “她一局送了十九个人头,要不是我力挽狂澜,我们早输了。”   “连林观都看不下去了,他平时打游戏不爱说话的。”   他噼里啪啦说了不少,雍雨相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要问这种被人电话吐槽,对方真情实感并不知道你就是当事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想用麻袋套着对方狠狠揍一顿的恼羞成怒吧。   雍雨相心内暗暗回怼,见她一直没说话,游子卿猜测着她或许不喜欢听游戏方面的事,才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雍雨相,你在干嘛呢?吃饭了吗?”   “还没,在外面。”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隐忍的磨牙声。   “那你……”   游子卿还想多问两句,雍雨相却是暂时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她怕压抑不住烦躁的火气,连忙找理由挂断。   “我要赶公交车,就这样哦,拜拜。”   将手机放回兜里,轻舒一口气,雍雨相觉得火气才消散些,偷偷瞄了眼严霁屿,却是径直撞入他的眼眸,霎时,郁闷的情绪上涌,连她也说不清楚原因。   “严霁屿,我打游戏是不是真的特别糟糕啊?”   男生想到她最后一把的战绩,额角隐隐一跳,心内挣扎了一番,终是云淡风轻道,“还好。”   “可是林观说,神来都救不了我。”   她闷着声,像是往常受到物理老师批评一般。低垂着眉眼,小嘴撅得估计都能挂上闷油瓶,鼻尖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上了情绪,红通通的,生怕女生会哭出来,严霁屿好声好气道,“你别哭,我能。”   “啊?”雍雨相微怔,摸了摸鼻子,冰凉凉的,她有点鼻炎,不严重,只是风吹久了会难受。   “我才没有要哭……”   雍雨相嘀咕了一句,霎时反应过来他刚刚话里的意思。   神都不能救你   我能   那瞬间她很是愉悦,心底像是冒出一股股的小气泡,普通店员手里拿的那杯果茶,草莓在茶水中浮浮沉沉,迸放着丝丝甜味。   排了一个小时的长队,雍雨相拿到奶茶时早就失了兴致,尝到味时更是失望,“好难喝,排队的都是托吧。”   严霁屿抿了一小口,清清淡淡的茶香,还能接受,只是对于爱吃蛋糕的女生来说,可能就近乎无味了。   网吧位置偏僻,却也在一个刚开业的小商场附近,不仅有网红奶茶,还有形形色色的餐饮店。   “烤鱼?不行,得吐刺,肉蟹煲?也不行,得剥壳……”   雍雨相挑剔了许久,嘴里还碎碎念叨着。   她第一次与男生单独吃饭,脑子里竟莫名浮现了要保持形象这念头,绝对不吃需要剥壳的食物,更是不能狼吞虎咽。   严霁屿听不清她嘀咕的话语,只看见她指着楼层口导向牌上的一家家店名疯狂摇头,不知怎么就想到她在课上,连A、B两个选项都要犹豫半天的寡断。   “吃火锅,行吗?”   严霁屿冷不丁提了一句,雍雨相眸光晶亮连连点头。   “好啊。”她本来就在火锅与烤肉间纠结,有人直接帮她做了决定,再好不过了。   火锅店在最里侧,装修的风格有些古旧感,里面光线昏暗,每桌顶上都有一个黄色光亮的小灯泡,有着浓郁的古楼韵味。   雍雨相翻阅菜单,打算先点几样火锅必备的菜品。   “土豆、金针菇、肥牛、牛肉丸、还有————”   服务生正等着她往下说,雍雨相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她下意识想要钻到桌子底下,但没来得及,只尴尬的与刚起身走向这边的男人打了招呼。   “江望哥好。”   男人眉眼淡漠,尤其是目光扫向严霁屿的时候,更是冷然。   “怎么在这?”   “学……学习。”她心虚得很,话说的磕磕巴巴的。   雍雨相今天只带了个可爱的小包包,根本装不下作业本,江望眸色渐深,口吻不容拒绝,“我在那桌,吃完送你回去。”   “哦”雍雨相应下,江望说话严肃,大概是被他辅导过功课留下的后遗症,雍雨相在他面前向来乖巧。   江望那桌就在她视线正前方,是个大桌,坐了差不多七八人,他回去时还有人试图要给他灌酒,被他一个眼神劝退。   剩下的菜品都是严霁屿点的,雍雨相的好兴致早在江望出现时尽然消散,她筷子伸进锅底,手被热气蒸得红热,气乎乎的脸颊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灵动明艳。   严霁屿有一瞬的走神,竟鬼使神差道,“刚刚没发现,你今天还挺可爱。” 第16章 他说   不过早上六点,天色半灰半蓝,江小余悄声收拾书包,一转眼见雍雨相眼眸半睁,直愣愣的望着上铺床顶。   “雨相,你今天起那么早?”   “还不是被你闹钟震动弄醒的。”她声音微哑,带着懒懒的倦意。   俩人是上下铺,震动惊扰不可避免,江小余压低了声道,“对不起嘛,我现在就去给你买早餐,你要吃菜包还是肉包?”   反正她要给唐修然买菜包,多买一两个也只是顺便。   现在再睡回笼觉也眯不了几分钟,雍雨相干脆掀被而起,“不用啦,等我五分钟,我跟你一块去食堂。”   天气转寒,出宿舍楼时一阵冷风,雍雨相裹紧了校服外套,今天里面还加了件毛衣,瘦弱的骨架倒是显胖了些。   食堂窗口刚开放,几个眼熟的冲刺班学霸早已拿着单词本在排队,雍雨相悠悠的排在江小余身后,轮到她时菜包只剩下零星几个。   “阿姨,要四个菜包。”   在后排女生怨念的眼神中,雍雨相温声开口。   “四……四个?雨相,你吃得完吗?”江小余眼神诧异,上下打量着雍雨相,难道是冬天来了,要开始储备能量了?   “给周围几个同学买的,难得早起一次,顺便嘛。”她分装了四个小袋子,额角的碎发遮掩了微红的耳尖。   严霁屿昨天请她吃了早餐,礼尚往来很正常不是吗?她这么想着,另外两个多余的菜包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之意。   雍雨相声音平静,江小余也没听出古怪,她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她哥回来时铁青的面色以及没头没尾的问题,不由好奇,“哎,雨相,我哥说你昨天跟一个男生吃饭,还是我们班的,所以是谁啊?”   雍雨相心里咯噔了下,这个问题江望开车送她回家时也问过,他当时声色严肃,紧抿的薄唇却又让人觉得他很紧张,也可能只是错觉。   “刚刚那个男生是……”   “同学,同班同学。”,他话还未说完雍雨相就抢先开口。   男人顿时松了口气,余光瞥了眼副驾驶座,女生坐的直挺端正,像是在军训,仿佛他就是严厉的教官,江望不禁勾起唇角,声音放得温和了些,“紧张什么?做了亏心事?”   “没有。”   她条件反射般回答迅速,江望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劝诫,“嗯,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雍雨相微怔,只觉得车里的空气太过闷热,她话音生涩,“知道了,江望哥。”   ……   勾着手走出食堂,天际是真正的白昼,一旁的江小余还在等着她的答案,雍雨相敷衍道,“高一的同学,你不认识。”   “哦”江小余点头,又贼兮兮的问,“你不会喜欢他吧?”   “才没有!”雍雨相下意识辩驳,支支吾吾的断句稍稍泄露了她的心虚,“就是问一下物理题而已。”   “那你可以问严霁屿嘛,他就坐你前面,多方便。”江小余随口提议,自从李老头连他去网吧上网迟到都能换个方向夸赞后,严霁屿就成了他们班的物理学神,所谓学神,较之学霸,更多于依赖天赋。   就是严霁屿,雍雨相心内暗道,见她似乎还想再继续八卦,匆忙转移了话题。   “咦,奇怪,今天不是周一吗?怎么不升旗了。”   天空湛蓝白云飘荡,毫无即将下雨的痕迹,往常六点二十就开始响起运动员进行曲的旋律今天却迟迟没有动静,   江小余一拍脑袋,想起了前几天听到的消息,“哦,好像是高一新生今天开始军训。”   按正常情况,新生军训应该是在开学后一周,那时候还是夏季末,阳光热烈,更能磨炼耐力与意志。不过这届新生是例外,开学时流感盛行,学校就把军训往后拖了两个多月。   “他们真好,冬天军训,连太阳都没有。”雍雨相记得,自己去年军训,锁骨处的一小块皮肤都晒伤了,涂了好久的芦荟胶。   没旁观过军训,两人都有些好奇,去教室时特意绕了要经过操场的远路,还未走近就能清楚的听见教官的厉吼声。   高一一共十八个班,整整齐齐的站成了十八个方阵,清一色的蓝色校服,忽略他们困倦寒冷近乎狰狞的面庞,还是能感受到少年少女的青春活力。   “让我看看有没有长得好看的小学弟。”江小余手撑在外圈栏杆上,距离稍远,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清。   “看什么学弟啊,你应该找找有没有高颜值的教官。”雍雨相随口说了一句,手碰了碰菜包,寒风中温度降得极快,刚刚还是热腾腾的包子,现在只是稍稍的温热。   “江小余,回教室吧,包子都快凉透了。”   唐修然平时来得早,她这么一说江小余也急了,伸出藏在袖子里温暖的手一个劲捂着包子想要传递热度,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些,目光从操场转向丛间小径的途中略一停顿,语气不确定,“那个……是不是严霁屿啊?”   听见这个名字,雍雨相反应迅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操场看台上,男生坐姿休闲慵懒,距离稍远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觉得气质清隽,周身带着点点疏离感。   “你今天还挺可爱。”   她莫名的又想起这句话,手不自觉摸了下后衣领,一片空荡,雍雨相很是懊恼,早知道校服外套里就穿卫衣了,有小熊耳朵帽子的卫衣,应该也挺可爱的吧?   眸光稍稍往下,严霁屿手上好像还拿着一个纸袋,精致得让她有些眼熟,极像上次他给她送的蛋糕包装,他又带了蛋糕?这次是欠了谁的?   早晨军姿站的时间不长,才十来分教官就卸下严厉,喊了解散给他们吃早餐的时间,操场顿时成了一片流动的蓝洋。雍雨相看见严霁屿插进了某个散开的队列,不知在找谁,再想注意时就被江小余拉走老远。   “严霁屿你又不是没见过,至于看那么久吗。”   生怕小心思被猜透,雍雨相硬声道,“我又不是看他,我是看角落里那个教官啦。”   “别看了,我刚刚都看过了,没有特别好看的。”   江小余现在满心满想的都是唐修然,才刚进教室就屁颠屁颠的给他递菜包,雍雨相“啧”了声,余光却是不经意间捕捉到唐修然略带嫌弃的神情,只是一刹那便又恢复自然。   她垂了垂眸,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江小余,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跟她说那个男生似乎不那么纯良……   —   “汪延,我的早餐呢?”   雍雨相才刚回到座位,陈映后脚就踏进教室,她书包都没放就兴冲冲的去拍前排男生的桌子。   汪延以为今天升旗起了早,此刻正在补觉,被她这么一拍,吓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他摸着吃饱后圆滚滚的肚子,说得极其理所当然。   “我给你买了!但是你好久都没来,我就忍不住吃掉了……”   陈映气得直咬牙,“你上周也是这么说的。”   “本来就是嘛!”汪延嘟囔着。   这俩人时常喜欢互呛,急了还会上手,当然汪延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任由陈映小打小闹也不还手。   眼看着小战争一触而发,雍雨相赶紧将“□□”熄灭。   “那个……我多买了几个菜包,你们要吃吗?”   争吵声戛然而止,两人异口同声道,“当然要!”   陈映接过一个,又手速极快的抢走另一个,在汪延不满的情绪中,振振有词,“你刚刚吃了两份早餐,应该挺饱的,这个就我帮你吃好了。”   汪延可是能吃五个汉堡的人,更何况刚刚与她斗嘴消耗了不少能量,他没敢继续招惹陈映,只讪讪的问雍雨相,“菜包还有吗?”   雍雨相将最后一个推向最里侧,他伸长了手也够不着的地方。   “这是给严霁屿的。”   话落,严霁屿恰巧从门外走进,他手上已然没了那个精致的小纸袋……   “给我的?”男生侧坐,背靠着身后白墙,散漫的拿起她桌上的菜包,低声询问。   “嗯。”雍雨相点头,又添上一句,“就剩下四个,我就全买了。”   汪延哀怨的看着他手里的菜包,十分期待的开口,“严霁屿,你吃过早餐了吧?”   “没有。”他说着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味道还不错。”   菜包的鲜香萦绕在汪延鼻尖,他吞咽着口水,鼻腔里闷哼一声,起身远离这片让他暂时很不愉悦的地方。   他估计是真的没吃早餐,三两口就只剩一个小空袋子,雍雨相忍不住问他,“严霁屿,你刚刚没吃蛋糕吗?”   男生看了她一眼,顿时猜到她许是经过了操场,面色并无异样,“那是别人的。”   “你想吃?那我下次再给你带。”   “哦”雍雨相应了声,他的后半句话让她有几分小喜悦,以至于忽略了那个“别人”是谁。   操场没看太清楚,刚刚严霁屿又是侧坐着,此刻与他正对面雍雨相才惊奇的发现他眼底的青灰竟淡了一些。   “严霁屿,你是不是不熬夜啦?”   “嗯,没钱去网吧。”男生皱眉,像是想到什么,缓缓凑近她,犹豫了好一会,才别扭的说,“雍雨相,你有钱吗?借我十块。” 第17章 他说   他靠的很近,身上还带着风的凉意,雍雨相拿着吸管的手停顿在牛奶的锡箔小口上,睁大了眼不确定的问道,“你要向我借钱?”   “嗯”,严霁屿撇开眼,挠了挠额角,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要是没钱就算了。”   雍雨相默了一瞬,又听他十分为难的再次开口,声音干涩又有些可怜兮兮的。让她有些惊讶却很想笑。   “但你应该不会连十块钱都没有的,对吧?”   她憋了几秒,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见陈映偏头看向他俩神情怪异这才稍稍收敛。   “严霁屿,你借钱干嘛?”   “上网……”他话音愤懑,“游子卿他们都不肯借我,说我哥开的保时捷,有钱。”   “保时捷啊,那是挺有钱的。”雍雨相十分赞同的点头。   严霁屿偷偷瞥了眼她的表情,眸光闪烁,忽悠话信手拈来,“可我哥的车是租的,我们家没钱。”   雍雨相半信半疑的看他,突然想起何老虎在介绍他时提过他原先在某个小镇上中学,小镇的名字很拗口,雍雨相还是第一次听说也记不得了,但的确不太像是有钱人家居住的地名。   她打水时还曾听到后排男生悄悄议论他的鞋,说虽然都是大牌,但款式从未见过,多半是假货,这样的言论直到那辆保时捷的出现才不再听说。   严霁屿肌肤很白,气质清爽矝贵,看着就像是家境不错的,至少让人联想不到“穷”字,更何况他给她带的蛋糕,包装精致口感极好,肯定不便宜。但雍雨相就是不知不觉信了他的话,内心甚至还生起一丝丝的歉疚。   “其实你不用让你哥专门借车的,一中又不是贵族学校。”她压低了声,边说还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男生的脸色,见他面色无异这才继续道,“就算不穿名牌也不会有人笑话你呀。”   “嗯”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淡淡应了声又将话题转回之前,“所以你能不能借我十块钱?”   肯定是给她买蛋糕把钱花完了,雍雨相这么想着歉疚感更甚,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自己的小猪零钱包,那里面是夏黎女士给她一周的伙食费,充了饭卡后还剩五十。   将崭新的十块递给他,又磨磨蹭蹭的附加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再多借给你五块,可以买水喝。”   严霁屿眉梢轻佻,从她手心接过那两张纸币,勾了勾唇角。   “谢谢。”   —   操场离教学楼还有段距离,但高一新生喊军训口号声音中气十足,穿过紧锁的玻璃环绕在教室里,声声扰耳。   “这届新生军训声音可真够大的。”化学老师推了把眼镜,将挂在腰间的连麦声音调的更大些,勉强压过操场的呐喊。   班上少了几个人,空着的位置很明显,老师讲课时或许还没发现,这一停顿下来便有所察觉。   “那几个人都去哪了?”   化学老师是个暴脾气,迅速提升的音量与唇边的麦相结合,声音震耳欲聋,雍雨相透过窗户隐隐能看见隔壁班老师茫然打探情况的身影。   霎时间,教室里静悄悄的,几秒种后,经常帮游戏小分队打掩护的男生开了口。   “老师,上节课游子卿不舒服,他们几个扶他去医务室了。”   这样拙劣的理由化学老师压根不会相信,她缓和了脾气,轻飘飘的朝班长的方向道,“把他们几个的名字记下来,下课后给我。”   雍雨相看着前面空荡的座位,悄悄摸出了手机,趁着老师转身讲题的功夫给严霁屿发了条短息,他的号码还是俩人约着打游戏那天存的。   【雍雨相:严霁屿,老师生气了,你们要不要先回来。】   男生那边刚开了一局,严霁屿看到短信是在十几分钟后,不远处的游子卿他们没看手机,自然也不知道教室里的惊心动魄,还在那嚷嚷着要不要再开一局。   严霁屿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随后推开椅子起身,声音不大不小的,“回去了。”   发出了消息,雍雨相就一直心不在焉,少有的在课上走了神,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便立时警觉。   【严霁屿:嗯。】   就回了一个“嗯”字?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回来还是不回?雍雨相摸不着头脑,眸光一直瞥向窗外。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老师在黑板上布置了题目,走廊外是细碎的脚步声,男生们弓着腰,堪堪与窗台平齐,走路的样子有些滑稽,雍雨相还没看清谁是谁,教室门就被推开。   “报告~”游子卿歪靠在林观肩膀上,面色苍白,声音虚弱。   化学老师皱着眉,写完题目最后一个数字,才撑着讲台冷声道,“哟,你们还知道回来,哪儿去了?”   “老师,我吃坏了肚子,刚刚去校医室了。”游子卿捂着肚子,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那校医怎么说的?”   游子卿眼眸一转,在想怎么说更可信时,严霁屿已经一本正经的开了口,“校医说是天气冷,受了寒,拉几天就没事了。”   话落,游子卿极为配合的轻呼,“又……又来了,肚子疼,老师,我去趟厕所。”   或许是严霁屿说的很靠谱,又或者是游子卿演技还过得去,化学老师好似有几分相信,但语气也不缓和,她指了指除游子卿以外的几人,眉头紧蹙。   “还不进去,游子卿上个厕所你们也要陪着?”   带着趣意的话引得全班哄堂大笑。随后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也没再找班长拿旷课名单,算是放了他们一马。   刚回到教室就放学,严霁屿屁股都没沾到椅子就匆匆忙忙收拾书包往外走。   “严霁屿,你急着去哪?”雍雨相正在叠试卷,瞧见他慌忙的身影顺口问了一句。   “食堂。”   严霁屿今天真奇怪,雍雨相琢磨着,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食堂这么热爱,以往即使大家都走完了他也还是在桌上趴睡,不急不缓的。   “雍雨相,你还发呆,再不去食堂菜都被高一的抢完了!”   江小余扯着她还没拉上拉链的书包,将人半拖着往外带。   去年自己就是军训新生里的一员,对于抢占了食堂窗口这件事还没有意识,现在站在食堂门口的雍雨相,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打饭的窗口长队排到食堂门外,清一色都是浅蓝色校服,头顶上的红色帽子泄露了他们的新生身份。   整个食堂喧喧嚷嚷的,新生们不是在抱怨教官的严格就是在抱怨寒风的冷肆。   好不容易随着队伍的挪动进了食堂才温暖了些,雍雨相被拥挤嘈杂的队伍弄得头昏脑涨的,她转头认真的游说江小余。   “要不咱们今天就别吃饭了吧,我那还有饼干,这队排到我们估计也没剩下什么好菜了,而且你看看,就是打到了饭咱们也没地坐啊。”   她环视了食堂一周,餐桌上几乎都坐满了人,零星的几个空位上都是骨头碎屑,也不知是哪些没素质的学生吃完饭都不收拾。   墙柱遮挡,距离稍远,男生的身高在人群中依旧显目,他端起空盘走了几步,放到回收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戴小红帽的女生,也许那个女生只是恰好顺路,但雍雨相直觉他们认识且关系不一般,因为她看到女生给他递了张纸巾……   看着男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雍雨相忽然就没了胃口,她闷闷的朝身后的江小余道,“我不想吃饭了,人好多。”   “怎么了?不舒服吗?”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对劲,江小余忙将她扶到一旁的柱子边倚着,神色关切。   “胃有点疼。”她的手冰冰凉凉,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江小余看了眼以龟速挪动的长队,瞬间没了吃饭的欲望,食堂里的小超市人也爆满,两人还是选择回宿舍啃饼干。   雍雨相胃不太好,估计是因为高一时候饮食不规律,不是吃泡面就是干脆不吃饭,但她的疼痛值不高,稍稍躺一下就能缓解。   午觉睡得昏昏沉沉,雍雨相被江小余叫醒时正做着虚无的梦。   “雨相,你胃还疼吗?要不要去校医室拿点药?”   “不疼了。”就是有点饿,她往兜里揣了两包饼干。   —   “真是气死我了,那些高一的新生军训,早不散晚不散,偏偏赶着放学时间,我今天排了三十分钟,只剩一盘豆芽,还是凉透的那种,根本吃不下去。”   “就是就是,我中午一块肉都没吃到,现在肚子都饿了。”   陈映和汪延难得十分和平的吐槽同一件事,雍雨相刚走近就被两道发亮的眼神盯着,旋即便是异口同声,“你的饼干还有吗?”   剩下的两块饼干被一扫而空。   严霁屿踩着铃声悠悠而至,语文老师解释文言文的繁琐令人困倦,雍雨相在课本上写了什么又慌忙擦去,终是忍不住戳了戳前面沉睡的人。   “严霁屿,你今天……打了几个菜?” 第18章 他说   男生被吵醒,眸子淡红还盛着浅浅水雾,他一脸迷茫的听着雍雨相的问题,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三个,两荤一素。”   “我饭卡里还是有钱的。”   “那你……一个人吃饭吗?”   她很认真的问,严霁屿开始懊恼是不是自己早上卖惨卖过了,在她心中已经落了一个孤独可怜惨兮兮的印象。   “没,有人一起。”   “谁?”   她脱口而出,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严霁屿皱着眉,想起那人手上的珠串脖间的项链以及挂在口边的奢侈品牌,亦然不符合他现在要借钱的处境便敷衍道,“就一个熟人,你不认识。”   “哦”没打听出什么,雍雨相有些失落,饼干的冷硬又掀起胃里阵阵的抽痛。   陈映第一个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见她直捂着胃部,当机立断的举了手,“老师,雍雨相不舒服,我扶她去趟校医室。”   雍雨相这次疼得比以往都严重,眼眶都红了一圈,额头直冒冷汗,严霁屿当即起身,推着他那身躯有些庞大的同桌,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急切,“让一让,我要出去。”   “严霁屿,你要去哪?”   在课上睡觉的学生,语文老师虽然不怎么管但总归不会太喜欢。   他回得礼貌且理直气壮,“老师,陈映可能扶不住,我去帮忙。”   “坐下,用得着你吗,给我好好听课。”   语文老师难得脾气硬了一回,声音却还是轻轻柔柔的,没什么威慑力,她说完还眼尖的发现即将从后门溜出的另一男生,往讲台下走了两步道,“游子卿,你也给我回来,想去哪呢?”   游子卿嘻嘻笑开,小虎牙尖尖的,有些讨好意味,“老师,我要上厕所。”   “憋着!”   “……”   —   上课时间,经过每个楼层都能听见讲课声。原以为清清冷冷的医务室竟十分热闹,里里外外站了不少带着红色帽子的军训新生。   今天值班的又是上次那位头发有些花白的校医,无病装作有病的长队让他似乎有些不耐烦,连温度计都懒得拿便吹胡子瞪眼道,“后面那些一人一瓶藿香正气水,领完赶紧回去。”   排队的多半是娇滴滴的女生,本想借着不舒服去校医室为由躲过军训,现在一听不仅不能多待还得喝那么苦的药水早就忍不住各自散开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老校医正沾沾自喜回头见两人还在一旁,便沉着脸道。   “老师,她胃疼,您快给她看看。”陈映扶着雍雨相坐下,说明了情况。   消毒水味充斥在鼻尖,白大褂在眼前晃荡着,雍雨相觉得恍惚间好像是来到了一片茫茫雪地,胃仿佛被呼啸的冷风搜刮着,疼得有些麻木。   高中饮食不规律导致胃疼的学生并不少见,老校医取了两片常见药和温水递给陈映。   “吃药后扶她去后边躺着。”   校医室不小,白帘子后还有两三张病床,雍雨相吃了药疼痛缓和些许,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耳边突然传来两道熟悉的女声。   “那个真的是他女朋友?”   “嗯,你不都看到了,帮着打饭还送蛋糕。”   “他不是……GAY吗?”   “可能是双……”   ……   隐隐猜到她们议论的对象,雍雨相困意顿时消散,她撑着翻了身,看见对床上躺着的人尤为眼熟,还不等她想起,对方就已经认出了她。   “学妹,还记得我吗?”杨轻有些发烧,双颊微微泛红,声音比上一次听到的更加羸弱。   雍雨相点了点头,舔了舔干燥的唇,“你们刚刚说的是严霁屿?”   陈映本就对八卦敏感,刚刚的对话虽不知道是在说谁却也悄悄听记着,尤其是“GAY”和“双”两字,让她心内的八卦之火熊熊点燃。本就在猜测着,这下听说是自己认识的人,更是兴奋。   “不会吧,严霁屿天天跑网吧,哪来的女朋友。”   “嗯,他好像是有女朋友了。”杨轻垂眸,及腰长发将她的侧脸半遮半挡,衬得更是娇甜。   陪在她身边的还是上次的短发女生,她像是骑士般摸了摸床上学姐的头,扬眉冲着雍雨相不爽道,“你们班严霁屿真是GAY?不是骗我们的吧!”   “我又没说他是,我只说有男生跟他表白,他没接受也没拒绝,这是事实啊,不信你问她。”雍雨相指了指陈映,语速极快,沙哑的嗓音说的内容都不太清晰。   陈映惊讶的看她,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傻愣愣的朝短发女生点头,“这事真的有,但是……”   “但是我觉得他不是GAY,也不应该有女朋友啊……”   陈映嘟囔着。帘子突然被掀起,男生拧着眉三两步走到病床前,手里还拿着她的水杯。   “你没事吧?胃还疼吗?”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听到刚刚的话,雍雨相一时有些尴尬,“不疼了。下课了吗?”   “嗯”严霁屿将水杯放到她手里,拉了把椅子很自然的坐下,“给你打了热水,赶紧喝。”   雍雨相捏了捏手中的杯子,忽地生出了一丝愤懑,没有要开盖喝水的意思,“这里有温水,你不用特地带过来的。”   严霁屿微眯了眼,正要说些什么,欢快的步伐随声而至。   “雍雨相,我来看你了,你没死吧。”   游子卿说话欠揍,脸上却满是关切。   “不会说话就别说。”陈映因椅子的事就跟他撂下矛盾,能怼呛他的机会绝不错过。   游子卿难得不跟她杠,将怀里揣着的小袋子打开一股脑的往她怀里倒。   “雍雨相,你饿不饿?看,我特地给你买的热狗,八宝粥,牛奶,还有小蛋糕,你快吃。”   雍雨相中午就只吃了几块饼干,看着怀里一堆的零食,倒是真的有些饿了,正想咬一口热狗就被人迅速抢走。   “你胃才好,不能吃这么油腻的。”   严霁屿义正辞严的说着,转手就将热狗送进自己嘴里,在她愤恼的眼神中还淡定的朝游子卿道了谢。   “就是,你不懂就别瞎买。”陈映翘着腿乐滋滋的附和。   游子卿鼓着腮帮子很不高兴,但也没法反驳,他指了指最底下的牛奶道,“雍雨相,那你喝牛奶,不油腻。”   还没等雍雨相有动作,坐着的男生先出了声,“牛奶太凉了,最好不喝。”   ???   那她到底能吃什么?   买的东西被说了两次,游子卿面色青黑,眼看脾气就要炸了。江小余适时从外面匆忙走进,手上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   “雨相,来,喝粥。”   未来得及爆发的脾气轻而易举被平息,雍雨相小口小口喝着白粥,几分钟后才想起来,“好像打铃了,你们不用回去上课吗?”   “这节体育课,操场都被新生占了,我们连队都不用排。”   她喝了小半碗粥,老校医才回到医务室,见她好了些,开了盒药就赶人回教室。   雍雨相出去时跟对床的两个女生点头打了招呼,只可惜长发学姐的视线并没有分给她一丝半毫,她盯着严霁屿的背影,眸光炽热。   操场上喊口号的声音较之上午弱了不少,大概是新生们已经被磨得筋疲力尽了。   “雍雨相,我扶你上楼梯。”游子卿笑嘻嘻的献殷勤。   陈映将他推到一边,“你可起开吧,雨相又不是摔了腿,用的着你吗?”   “你……”   游子卿气得咬牙,严霁屿看了一会,撞进雍雨相的目光,犹豫几秒,低声开口,“你们先上去吧,我还有点事。”   本来就是体育课,他不会教室也不会怎么样,几人没有在意,只有雍雨相趁着楼梯角拐道偷偷回偷瞄了眼,他迈步的方向似乎是操场的方向……   —   严霁屿有女朋友了,这个还不确定的消息从陈映口中传播蔓延时越发真切。   气喘吁吁走进教室的汪延,听到这个八卦毫无意外,还一副知情人士的口吻道,“严霁屿这颜值,勾到学妹又不奇怪……”   划重点——学妹!   雍雨相抄笔记的手一歪,尖细的笔头断了一节,黑色墨水不断流落,在课本上形成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墨渍。   “你怎么知道是学妹,人说不定就是隔壁班女生呢。”   像是知道雍雨相心里所想,陈映先一步问出声,不在坚定自己刚刚对严霁屿单身的判断,此刻话里话外都默认了他女朋友的存在性。   “我刚刚在操场都看到了。”汪延摆弄着额前几根头发,由衷的夸赞。   “那学妹长得,啧,怎么说呢,就是一清纯小茉莉丛中盛放的玫瑰花,娇滴滴的,严霁屿给她巧克力还噘着嘴不满意呢。”   陈映嘴角抽了抽,高中是多数女生领悟打扮的阶段,学校里总有几个喜欢在脸上涂抹,手上戴珠串贴纹身贴走性感妖娆风来凸显个性的,但她还是对汪延的描述略带疑惑。   “你是钻到人中间了?还能看到噘嘴,火眼金睛啊!”   “我视力五点三!”   两人就着这一话题全方面互怼,雍雨相听着有些不舒服,她想象不出娇滴滴的玫瑰是什么样子,中午看到的背影早就没了可取材印象……   心口像是闷着气,上不来又下不去的,卡在那格外难受。   严霁屿回来时后桌的人像只鸵鸟,整个脸埋在交叉的胳膊间,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刚从丸子头变作马尾的发丝还有几节稍弯的弧度。   不知道女生有没有睡着,严霁屿从兜里摸了两条巧克力放到她桌上,动静不大,她却穆然抬头,眉心微蹙,似乎不太高兴。   “我吵醒你了?”   “没有。”雍雨相这么说着却是将两条巧克力推到桌面上最远的边缘。   八卦中心回来了,汪延和陈映也停止了互翻白眼的争斗,陈映最是憋不住话,当下忍不住问得直白,“严霁屿,听说你谈恋爱了?哪个班的?”   话一出口,雍雨相耳朵机敏的竖起,别人说的终究是猜测,但他要是亲口承认了,那就真得不能再真了。   严霁屿一脸茫然,“谈恋爱?跟游戏吗?”   他眸间的无辜倒是让汪延对自己五点三的视力产生了怀疑,刚刚也就看到了侧脸,说不定认错了呢?   雍雨相却是莫名的松了口气,手已经悄悄的将桌沿的巧克力揽了过来,刚要撕开,想到汪延刚刚说的,又讪讪丢到一旁。   “骗子,还说没钱,这个巧克力很贵的。”   她嘀咕着,没逃过严霁屿的耳朵。   “刚刚在抽屉里摸到的,你不吃就丢了吧。”   靠!现在不送情书改塞巧克力了,还是食堂小超市里最贵的那种,雍雨相哼了声,毫不犹豫的撕开包装纸……   —   大概是巧克力的甜度作祟,雍雨相下午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连食堂窗口长龙般的队伍都排得极有耐心。   晚修时,生物老师似乎有急事,课后习题讲了一半就让全班自习。刚开始教室里还静谧无声,越接近铃响大家便越是蠢蠢欲动。   “快下课了,老师估计不会再上来,要不提前几分钟下去买鸡腿?”   食堂的夜宵里,鸡腿最为火爆,去晚了基本抢不到,更何况现在是军训这一非常时期,别说抢不到鸡腿,去晚了就是其他粉面估计都没影。   不知道谁的提议,班上越来越多的人悄然离开,江小余下午就打到一个胡萝卜,肚子早就饿得不行,拖着雍雨相就往食堂跑。   食堂仿佛被他们班承包一般,人手一个鸡腿吃得不亦乐乎,雍雨相咬着鸡肉,目瞪口呆的望着对面正端着碗连汤都不放过的江小余。   “你饿死鬼投胎吗?吃了一碗汤面加一个鸡腿,看你今晚怎么睡得着。”   江小余摸着肚子顺势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心满意足道,“好饱哦,我们去散散步嘛!”   “不要,外面太冷了,我想回宿舍睡觉。”雍雨相一口回绝。   恰巧操场传来嘹亮的歌声,江小余眼眸一亮,“新生好像在拉歌,我们去看看。”   雍雨相拗不过她,两人便挽着手到了操场。周围路灯全开,亮如白昼,原本做成一圈的拉歌队伍,她们刚踏足便随着教官的指令瞬间解散。   “不是吧,都没看到拉歌就解散了,真没意思。”   江小余抱怨了句,两人侧身从人潮中穿过,没一会儿,操场又恢复了冬夜的寂静。   沿着红色跑道走了半圈,雍雨相冷得打哆嗦,“好冷,回去吧。”   江小余也消化得差不多,两人转身打算原路返回,却见刚刚空荡的路灯下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距离贴近,影子交缠,在昏黄路灯下更显暧昧。   高一就听说不少情侣晚修后会在操场偷偷做一些羞羞的事,雍雨相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肢体却不受控制的往前凑近。雍雨相莫名的有些紧张,揣在兜里的手不停地翻动着手机。   “站在你学校的操场看星空,教室里的等还亮着你没走……”   眼看就要挪动到大树干后,指尖不知摁到了哪个键,悠扬的音乐在空旷的操场突兀的响起,雍雨相愣了一瞬,手足无措的在屏幕上胡乱点着。   灯下的人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江小余早已跳到远处,仅剩她一人尴尬得无处躲藏。   “雍雨相?”   清哑的男声响起,熟悉得让雍雨相头皮发麻,她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女不知该做何反应,远处江小余正小声唤她快些跑,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不……不好意思,打扰了!” 第19章 这题   凌晨五点半,一道金色光芒划破天际,随后便是震耳的雷鸣声。雍雨相睡得不熟,猛地从梦中惊醒,看着窗户上雨水飞溅,记忆有一瞬的混乱。   她昨晚好像撞见了严霁屿和一个陌生的女生,然后……   然后她就落荒而逃了。   被子蒙盖过头,有些喘不过气,那个场景在雍雨相脑海里盘转了一遍,模糊昏暗的灯光下,女生的头发盘在帽子里,滑落下的碎发丝是亮亮的金黄色,顺延下来的脖颈上,戴着色泽光莹的珍珠项链,微贴裤中线的手腕是好几条粗细不一的手串,有点暴发户的味道。   哪里是汪延形容的玫瑰,那分明就是牡丹,富贵而“庸俗”!   雍雨相翻了个身,心内愤闷而失落,原来他喜欢这样的风格啊,那跟她好像有很大的差别呢。   胡思乱想了许久,直至寝室闹铃声响此起彼。   洗漱后,她熟练的给自己绑了一个丸子头,江小余开了门,没关严实,冷风掠过她细嫩的脖颈,凉得渗人。   “雨相,你把头发盘上去干嘛,放下来还能挡风呢。”   对床的室友提醒了一句,雍雨相拿着星星发卡的手霎时顿住,穆地将刚扎好的丸子头拆成长马尾,越发觉得,严霁屿说过她可爱的话语实际上是在嘲讽她的幼稚!   暴雨断断续续,雍雨相磨蹭了许久,才在早读铃响时进了教室,   “你昨天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那么重?”陈映指了指她的眼周随口问了一句。   雍雨相揉了揉眼睛,眼皮还有些肿,“嗯,被那个雷声吵醒了。”   她声音轻哑,前排的男生却听得清晰,他擦了擦额前湿凉的碎发,手臂伸到她的课桌上,“雍雨相,借张纸。”   女生书包里会常备纸巾,雍雨相也不例外,她扫了眼男生滴水的发丝,声音淡淡而疏离,“不好意思,刚用完。”   严霁屿皱了皱眉,有些意外,他刚刚明明看见她弯身擦鞋时纸巾还剩小半包。   以为她今天只是没睡够,情绪不佳,严霁屿还逗了她两句,然而频频听到她的拒绝与冷嘲热讽,严霁屿才后知后觉,雍雨相最近不对劲,很不对劲。   比如——   被物理老师当堂提问,严霁屿十分迅速的给了她答案。   “选A”   他的声音控制在她能听得见的范围,雍雨相却像是没听见,径自选了另外一个牛马不相及的答案“C”,惹得物理老师批评良久。   “雨相,刚刚严霁屿都说选A了,你咋还选C呢?”   坐下来是陈映问她,她只轻声道,“哦,他每次都选A,万一错了怎么办。”   再比如——   物理老师布置的课后习题,她思考好半天都没解出来,严霁屿忍不住要去教她。   “雍雨相,这题的公式你带错了。”   女生只浅浅点头,然后在课间抱着满是错误的习题册绕了好几组,去找那个学得头发花白,成绩却还是不上不下的学习委员……   “严霁屿,你是不是惹到雍雨相了,怎么她最近都不理你。”汪延咬着薯片,略感好奇。   严霁屿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原因,算了,不管什么原因,还是先和解好了。   他捏了捏眉心,隐约发现雍雨相对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就像猫爪子在他胸口不断挠着,不轻不重的,是闷沉的堵涩。   看到汪延从包里拿出的散装小蛋糕严霁屿第一次有了想哄人的念头……   “哄”,一个暧昧缱绻的字眼,只是那时的严霁屿还没有意识到。   —   “谁放的蛋糕?”   各式各样的蛋糕放满了半张桌子,从窗户经过的女生都忍不住驻足垂涎。雍雨相咽了抹口水,眸子都亮着光。   陈映羡慕的看了好几眼,忽而在汪延的凳子腿上踹了一脚,神色愤愤。   “严霁屿说给他后桌的。”   “汪延,你也学学人家!”   严霁屿给她的?   雍雨相愣了一瞬,抬眸看向前排趴睡的男生,想到了什么,咬着唇将蛋糕全部收进一旁精致的纸袋里,戳他时用的劲都比以往更大些。   严霁屿只是埋头,却没睡着,她戳第一下他就转了身,还以为能看到女生欣喜的神色,直到那袋蛋糕到了他怀里都没回过神。   “谢谢,但我不吃蛋糕了。”   雍雨相的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严霁屿惊愕了两秒,十分不解。   “为什么?”   “牙疼……”   她说的有理有据,汪延和陈映这两个吃货也顺势将那袋蛋糕搜刮了一半。   严霁屿一直盯着她看,像是想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雍雨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哼了声,脱口而出,“你有钱买蛋糕其实可以先考虑还钱……”   严霁屿恍然大悟,将她这几日的怪异情绪归结为他没还钱,当即掏出一大把的钞票,“你最近是不是缺钱?我借你,你要多少?”   他手上那一张张的,全是红色,雍雨相除了过年红包,还没有碰过这么多的钱,她心下愠怒,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很穷吗?”   严霁屿满目真诚,“嗯,穷,这是做代打赚的。”   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女生,脖颈手腕上一串串的珠子,样式色泽看着都价格不菲,说不定他代打就是为了赚钱给她买装饰品……   雍雨相唇瓣咬得发白,指尖从红钞中心抽出一张格格不入的20元纸币,还仔细的数了五个一块钱的硬币塞回他掌心。   “刚好十五,不欠了。”   她继续低头改错,严霁屿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陈映终于看不过去,悄悄问她,“雨相,严霁屿哪里惹到你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这几天都对他不理不睬的。”   雍雨相翻开了那套卷子的答案,蹙眉认真道,“下周就期末考了,现在复习还来得及。”   话落,陈映以及前头两位耳朵竖得老高的男生神同步的去翻教务处的通知,紧接着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雍雨相没有敷衍,下周三开始就是为期三天的期末考,班上的学习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连游戏小分队都没再逃课爬墙去网吧。   紧张的复习考试,严霁屿也没有机会再跟她多说两句话,每次他转头,雍雨相都在埋头刷题,就算是他主动搭话,她也就只会回一句,“你打扰到我复习了。”   —   期末考后就是寒假,雍雨相在房间关了整整一天,夏黎喊她出来吃饭时才发现她眼眶红肿,眸子里还荡着盈盈水雾。   “哇喔,姐姐哭了,姐姐哭了。”莫约八九岁的小表弟欢呼了两声,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人气得咬牙。   夏黎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揽着雍雨相掩不住的心疼,“霜霜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告诉妈妈。”   雍雨相不怎么爱哭,上一次大哭还是在初中的时候,她的长马尾被调皮的男同桌剪了半截,班主任不能体罚,也就骂了几句,还是夏黎气冲冲的抓把剪子,帮那个调皮男生剪了个半光头这事才算过去。   “没有人欺负。”雍雨相眨了眨眼,把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才哽咽道,“我就是物理考得不太好,老师可能又要给您打电话了。”   夏黎一听,松了口气,连声安慰,“考得不好下学期就再努力,这又没什么,不哭了啊。”   雍雨相点点头,吸了吸鼻涕,伸着筷子去夹红烧肉,突然听见小表弟稚嫩尖锐的声音。   “姑姑,姐姐哭是因为被甩啦。”   雍雨相夹上的红烧肉掉进汤盆里,汤汁飞溅,她咬着牙低吼着,“夏阳,你胡说什么呢!”   就连夏黎也看不过去,抬手就将客厅里的狗血偶像剧关掉,声色严肃,“夏阳,以后不许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姐姐好凶,姑姑也好凶……”夏阳跳下椅子,拿起刚刚压在屁股底下的纸张,撅着嘴不高兴道,“阳阳才没胡说,这是姐姐自己写的。”   “严齐山,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严齐山,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严齐山,你就是个骗子……”   夏阳一字一句的念着,雍雨相猛地起身,椅子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用力抽走小表弟手上的纸张,视线转向大开的房门更是愤怒。   “不要随便乱进别人的房间,这是基本礼貌,你不知道吗!”   雍雨相在家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即使夏阳上星期还给她的漫画书破了两页都没有这么大的火气。   小男孩被她的怒吼吓到,呆坐了一会又屁颠屁颠的去问夏黎,“姑姑,严齐山是谁啊?”   “……”夏黎表示不知道,她也很头疼。   —   她锁了门,声音震天的响,墙壁隔音有些差,她甚至都能听见餐桌上小表弟缓过神后兴高采烈的声音,那就是个小恶魔!   雍雨相咬牙切齿的将夏阳从她笔记本上撕下的纸张揉作一团丢进垃圾桶中。   哪有什么严齐山,那分明就是小表弟不识字,名字只梓读了一半!   她狠狠地按动鼠标,拒绝了要通过班群添加好友的严霁屿,速度太快以至于忽略了他发来的验证消息。   【严霁映戴的项链都是正品】   【我们家不穷】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第20章 这题   拉上的窗帘挡住了感知天色的窗户,幽暗的房间里不知时针转了几圈。一阵阵尖细的狗叫声不时穿过门缝萦绕耳畔,严霁屿皱眉翻了个身,摸着床头柜上的手机,一条条被拒绝的好友申请映入眼帘。   他搭高了枕头,迷糊的眼神变得清明,烦躁的抓弄了把头发,终于按捺不住脾气起身冲门外喊了一句,“严霁映,现在立刻马上把它带出去!”   沙发上的女生眉眼深邃,有种混血感,她正逗着一只小白狗,瞧见严霁屿还有些诧异,“哥,你怎么在家呢?”   “我不在家该在哪?”   见客厅里阳光微弱,估计时间也不早,严霁屿没再睡回笼觉,倒是拿着手机在另一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在网吧啊!”严霁映理所当然的应着,又挠了挠小白狗的下巴,“难道是这里的网吧春节不营业?”   严霁屿没搭理她的话,抱着手机琢磨了好一会,低声开口,“你说她为什么不加我?”   严霁映正拿着磨牙棒逗怀里的小白狗,被他突然出声吓得差点以手替代。   “哥,你……在跟我说话吗?”   严霁屿正在措辞验证消息,目光无意落到她身上,霎时间恍然大悟……   雍雨相一定是看出严霁映身上那些炫富的东西,觉得他骗人才不理他的,想到这,严霁屿沉声道。   “严霁映,学校不给带饰品,赶紧摘了!”   “……”   —   寒假的开始意味着春节将随之而至,由于市区内不允许放鞭炮,雍雨相便躲过了扰人的炮仗声,一觉睡到大中午。   夏黎给她买了新衣服,是一整套喜庆的红色棉袄,雍雨相看到时嘴角抽搐,死活不想穿,最后还是妥协在夏黎女士的淫威中,被套成了一个福娃娃。   “霜霜,妈妈问你啊,阳阳那天说的严齐山是你同学吗?”夏黎一面问着一面观察她的脸色。   “不是啊,我们班没有这个人。”雍雨相坦然答道。   难怪,她在雍雨相的班级成绩单上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这个名字。   “那他是?”   雍雨相眨了眨眼,“哦,他是我前两天看的小说男主,那几句话看的有点生气就抄下来了。”   “这作者取的名字也太难听了,严齐山,一听就像是山里来的。”   夏黎嘀咕了一句,这才想起前两天给她洗书包时的确是发现了一本言情小说,内容符合她十几岁的年纪便没多在意,此刻她斟酌了小半会才意味深长道。   “霜霜,你才高二,谈恋爱这事真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夏黎女士一旦开始唠叨,就没完没了,雍雨相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配合,乖巧得不像话,夏黎女士摸了摸她的头,欣慰的离开。   雍雨相家住五楼,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还能听见楼底下三两岁小孩的嬉闹声,她寒假就不怎么出门,听见这么欢快的声音倒升起要出去走走之意。   跟夏黎说了声,她走到门边套上了棉靴,厚重的衣服让她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兜里还塞了一个小红包和几颗糖果,鼓鼓囊囊的,看着有莫名的喜感。   昨晚下了场雪,不大,雪花还未成型,落地就化了,现在地面上还是一片的潮湿,雍雨相走了两步,顺手扶住一个跑得急切差点摔倒的小女孩。   “谢谢姐姐。”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声音细嫩,怯怯的看她两眼又羞涩的跑开。   雍雨相讪讪收回手,手心里是两颗没来得及递出去的糖果,她剥了一颗,刚塞进嘴里就接到了江小余的拜年电话。   “雨相,春节快乐,你在干嘛呢?”江小余声音轻快,像是遇上了什么愉悦的事。   “春节快乐,我刚下楼,想出去逛一逛。”   她随便回了句,江小余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话匣,她似乎转移了地方,背景声由喧嚷变得安静。   “雨相,我跟你说,唐修然刚刚主动给我发‘春节快乐’了!”   轻易的听出她话里的兴奋,雍雨相蹙眉,琢磨着要怎么将接下来的话说得尽可能委婉。   “小余,其实那个短信……可能是唐修然群发的。”   “没事啊,说明他存了我的号码。”江小余正沉浸于喜悦中,没有在意,“而且,他还给我发了红包呢!”   “你说我要不要也回一个啊。”   “不用吧,你……”雍雨相正要劝诫,突然脚步一顿,在一家宠物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都是关着的,只有这家小小的宠物医院有人值班,透过厚重的玻璃门,雍雨相可以清晰的看见男生的身影,长长的羽绒服因为他蹲下的身子而拖到地面上,低垂的脑袋只能看的见额前细乱的碎发以及微敛的桃花眼……   “雨相,你怎么不说话了?”江小余还在等她的后半句,那边却迟迟没有声响。   “我在过马路,回家跟你说哦。”雍雨相找了个理由挂断电话,在男生抬眸前迅速跳到了视线死角。   宠物医院的玻璃门隔音不好,她耳朵贴着边角门缝,隐约能听见医生与他的交流声。   “小同学,你的狗只是做绝育,醒了就可以带回去了,不用住院的。”   医生说完,雍雨相才注意到他腿边的小笼子里装了一只萌萌的小白狗,正吐着舌头,十分可爱,她以为他的生活中,除了睡觉就是游戏,没想到还会养一只这么软毛的生物,真的是——   太反差萌了!   雍雨相不自觉酒窝浅浅,前段时间的异样情绪已经被她暂时抛却一边,眼前甚至开始浮出严霁屿遛狗的画面,都说养小宠物的男生很有爱心,所以他应该也挺有爱心的吧?   “我知道,我就是不想抱它。”   “等它休息好,我就不用抱着它回去了。”   ???   雍雨相嘴角抽了抽,刚刚说的爱心都是浮云,他养狗可能就是想无聊的时候捉弄一下。   她站了许久,有些放空,没有注意到男生已经看向了这边。   严霁屿余光瞥见玻璃门外的一抹红色身影,胸腔倏地剧烈的震了一下,他匆忙跑出,没走远的医生还喊了一句。   “小同学,你的狗还没带走呢!”   玻璃门一开一合,雍雨相回过神男生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雍雨相,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她的头发剪短了一截,披散在肩膀上,衬得小脸更是瓷白。身上是膨厚的红色棉袄,像是套进了卡通人偶里,若是再加一个宽大的头套,可能都有小朋友上前求合影了。   他一直打量着,雍雨相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上喜庆的大红色,脸颊迅速升温,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颇觉丢脸。   “这是我妈妈买的……”   “挺可爱的。”他微微撇过眼,将羽绒服的拉链拉下一些,露出红色的毛衣领口。   又是可爱,又想说她幼稚,雍雨相不太高兴了,尤其是看到不远处正提着奶茶跑来的黄发女生,心情郁闷到了极致。   寒假放了两周,好不容易能跟她说上话,严霁屿当即想和解。   “雍雨相,前面那家蛋糕店好像开门,我请你吃。”   女生撇了撇嘴,“我妈该喊我吃饭了。”   “那你现在同意我的好友申请,行吗?”   也不等她同意,严霁屿就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她再发一遍,临近的叫喊声打乱了稍稍尴尬的氛围。   “哥,我的毛怪呢?”   哥?韩剧里的欧巴,这么腻歪的称呼是他谈恋爱的小情趣吗?雍雨相垂眸,轻哼了声就听见他回道。   “在里面,严霁映,你在大街上喊人声音就不能小点!”   “小声我怕你听不见……”女生嘟囔着,在他身后扮了个鬼脸。   严霁映,这名字相似度太高了。   雍雨相差点咬了舌头,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巍颤颤的指向金发女生,“她她……她是你——”   严霁屿见她脖颈手腕空然无物,才稍稍满意,“堂妹,严霁映。”   雍雨相吃惊,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半响才勉强从两人的长相上找到一丝半点的相似之处。   “姐姐,你别看了,我和我哥不像,我可是混血,比他好看多了。”严霁映扬了扬下巴,对自己的颜值格外骄傲。   女生没再像上次见到的一般,满身的装饰品,清清淡淡的,倒是有了些初中生纯净的影子。   原来那是他的堂妹,不是女朋友。   雍雨相的情绪犹如剥开乌云的明日,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严霁屿重新发的那条好友申请,雍雨相乐滋滋的点了通过,还意外的发现,他好像昨天的验证消息里提过,那个女生叫严霁映,这么相近的名字,一猜就是兄妹,她怎么昨天就没看到呢!   严霁屿自然不知道女生这么复杂的心里变化,好友申请通过就算是关系缓和了,他喊了严霁映进去抱狗,看到雍雨相还倚着玻璃门边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目露疑惑。   “你妈妈还没喊你吃饭吗?”   “还没有。”   “要不你还是请我吃蛋糕吧。” 第21章 这题   街上没什么人,连带着蛋糕店都十分冷清,刚将门拉开,奶油芝士的甜味就扑鼻而来,窝在严霁映怀里的小白狗都忍不住叫唤着。   大概是预测到了春节客流量不多,冰柜里的蛋糕只有常见的几种口味,就连服务生都只有一个。   “草莓味、抹茶味、芒果味……”   雍雨相舔了舔唇,在冰柜前站了好几分钟,正纠结着要选哪一个,严霁映已经抢先开口。   “每种口味都来一块好了。”   她歪着脑袋,讨好似的向雍雨相卖了个萌,而后悄悄凑到她耳边,“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呀?”   轰——   耳朵像是被喷了烈酒,刚触碰到火光就迅速蔓延。   “才……才没有。”雍雨相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埋在温暖的棉袄帽中,倒像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严霁映撩了下头发,显然不信,她瞄了眼坐在角落的严霁屿。自来熟般揽上雍雨相的肩膀,压低了声道。   “姐姐,我跟你说,我哥还没转学的时候,有可多人喜欢他了,那种爱慕的眼神,我分分钟就能看出来。”   雍雨相蹭了蹭毛茸茸的帽子,话语含糊不清,“现在也有很多人喜欢他。”   严霁映皱了皱鼻子,“我当然知道,军训的时候有不少女生找过我呢。”   “她们都以为我是我哥女朋友,简直不可理喻。”   雍雨相满头黑线,不好意思跟她说自己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她们找你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估计就是想看看我长啥样,然后被我美的自愧不如。”   严霁映唇红齿白,眼睛大而深邃,鼻梁高挺,五官深刻,因为混血,还有着淡淡的异域风情。的确是比很多人都要好看的。   雍雨相对她的颜值表示认可,但对另一个事很是困惑,“那……你们家很有钱吗?”   “当然啊。”她晃了晃手腕,想炫耀自己的限量版手链,才记起那些首饰今天刚摘,腮帮子鼓了鼓,“我的东西都是限量款,很贵的。”   “都怪堂哥,说什么学校不能带饰品,让我全摘了。”   “不过你可以看我的裙子,是特别定制的哦,全世界就这一件。”   雍雨相抿了抿唇,又问她,“那你们家有保时捷吗?”   严霁映还掰着手指算了算,“保时捷好像就三辆,但我们家还有别的车,法拉利什么的,你想看吗?”   她的邀请很真诚,雍雨相拉扯着唇角浅笑拒绝。   服务生打包好了蛋糕,严霁映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各牌奢侈品,最后莫名吐露了一句,“我哥可没有我有钱。”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照顾好军训的我,就被婶婶停了银行卡啦。”   难怪要向她借钱,雍雨相了然,转而愤愤道,“他都给你送蛋糕帮你打饭了,照顾的还不好吗!”   语气有一丝丝的柠檬味,不过严小公主正沉浸在自夸中,没有发觉。   “哪里好了,你都不知道,他夜宵给我买的炸鸡腿,吃得手上全是油,害得我军训胖了三斤……”   炸鸡腿,南城一中爆款夜宵,你不吃给我行吗!!!雍雨相呐喊着,此刻无比羡慕严霁映,当然不是因为钱,而是待遇……   沉寂了一早上的天气又潇寒起来,细细密密的雪子由空中飘落,触物既化。   严霁屿给她递了杯奶茶,还是温热的,好像是附近某家网红奶茶店的,她抿了一口,轻轻蹙眉,“这奶茶怎么这么淡,糖很贵吗?”   严霁屿晃了晃杯子,“刚好,你不是牙疼?这个甜度很合适。”   “噗——”   刚要吞咽的奶茶差点喷出,唇边还留有点点奶渍,她咳了两声,连忙解释,“我现在牙齿不疼了,什么都能吃。”   说着还上下牙吧唧了下,声响清脆。   “哥,我的奶茶呢?”严霁映抱着蛋糕追赶着乱跑的狗子,累的就想席地而坐。   小白狗绕着雍雨相转了几圈,脑袋晕乎乎的靠在她小腿上,爪子还圈着她的脚踝,在飘落的雪子里,萌得像个小雪球。   雍雨相忍不住弯身将它抱起,小家伙半闭着眼睛舔了一下她的手心,而后窝在她的怀里,舒服得想打滚。   “它叫什么来着?”严霁映好像说过,但是她没注意。   “毛怪,好听吧,我给它起的。”   严霁映说完还“啧”了声,觉得自己极有才华。雍雨相看着怀里短毛的小白狗,实在无法将它与那个略微凶残的名字联系上。   “哥,我的奶茶怎么没有了?”   他手里的纸袋是空的,奶茶一杯在他手里,一杯在雍雨相手里,并且都喝过了,严霁映撅着嘴,凉凉道,“你们还要在这站多久?我很冷,但我不说。”   “你已经说了!”严霁屿瞥了她一眼,一把抽过她怀里装满蛋糕的纸袋转手塞到雍雨相怀里,顺便再抱走那个一直蹭着她的毛怪。   “给你的,你牙不疼就该能吃了。”   严霁映傻了眼,自己抱了大半天的蛋糕就这么到了别人手里,一个也没剩下。她当即跺了跺脚,拖长了声。   “哥……”   “蛋糕太甜,吃了会胖的。”他指尖在羽绒服兜里有节奏的叩着,一下一下。   “我可不想银行卡再被停。”   严霁映就是一个易胖的体质,喝水都胖,严霁屿的话像利刃一样插在她的要害上,没法反驳。   “都给我?”雍雨相翻了翻,里面至少有十来块,虽然她吃了也不会胖,但是听说……   “甜食吃多了是不是会变傻?”   严霁屿思考了两秒,很是为难的开口,“雍雨相,你不仅物理不好,生物也不大行吧?”   “我生物单科年级第十……”她说的是期中考的成绩,期末考的还没出。   “姐姐是学霸啊!”严霁映窜声,转了转眼眸不知又打起了鬼主意。   “别想了,你的作业没人会帮你写的。”   严霁屿悠悠一句,打消了她的念头。   几人站在蛋糕店门外,窄窄的屋檐没能挡住飘散的雪子,纷纷扬扬的落在各处。   雍雨相朝外的头发微湿,沾染着冰凉的气息,下一秒铃声大作,是夏黎女士的来电。   “我妈妈真的喊我回去吃饭了。”   其实她还想多待一会,虽然风很大,也很冷。   “嗯。”严霁屿低低应了声,走近了两步将棉袄后的大红帽子套在她的脑袋上,挡住了三分之二的小脸,末了还留了一句。   “恭喜发财。”   即使套着羽绒服,依旧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橘子清香,她深吸了一口,失了神,楞楞的往回家的路上走了好几步,才轻拍脑袋,懊恼着自己刚刚怎么不回一句。   恭喜发财   红包拿来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   小区楼下已经没有小孩子玩耍的身影,地面上的雪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穿着棉靴都有点打滑。雍雨相到家时,夏黎正往外端着最后一道菜,黄豆炖猪脚,掺杂着各种香料的汤汁味道让人胃口大开。   她的父亲雍成也从外地赶了回来,见到她便赶紧打开墙角的行李箱。   “霜霜,快过来,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礼物?雍雨相眸光一亮,棉拖都没穿踩着袜子就凑上去看。   雍成出差去的z市,那里以各式各样的宫廷点心最为出名,他这一箱子,带回了不少的种类。   雍雨相喜欢吃点心,尤其是甜的点心,当下开心得不行。   雍成也乐滋滋的一样样给她介绍,踊跃得像是在邀功。   说完最后一盒他撑着地毯要起身,余光瞥见沙发上那个精致的纸袋,抓了抓头发,嘀咕着,“我有带这个回来吗?”   雍雨相收好点心,顺着他的视线,猛地翻身一扑,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这……这是我买的。”   “今天蛋糕买一送二。”   十几块蛋糕摆在茶几上,吃完估计就不用吃饭了。夏黎皱眉正要训斥,小表弟夏阳已经从厨房窜了出来。   “哇喔,有蛋糕耶,今天霜霜姐姐是好姐姐。”   嗯?她平时是不好吗?这表弟说话真不讨喜,雍雨相撇了撇嘴,“他怎么还在这,不回家过年吗?”   夏阳已经拆了一盒色彩看着最鲜艳的蛋糕,吃的满嘴都是奶油,蛋糕还没咽下就忍不住回答,“爸爸妈妈去旅游了,他们不带我,不过我也不想去,霜霜姐姐这边有很多好玩的。”   呵~好玩,怕是最能搞破坏吧,雍雨相十分庆幸自己今天出门带上了房间的暗锁。   夏阳即使在吃东西,也不能安静一会,话是一说一箩筐,“姐姐今天好像很高兴,一定是去见那个叫严齐山的人了。”   雍成刚回来,不知道严齐山,一脸严肃的听着,夏黎倒是相信雍雨相早上的话,此时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嗯,我今天是见到了一个我很想见的人。”她笑嘻嘻的去逗夏阳,“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小表弟晃着脑袋,一脸好奇,到了唇边的蛋糕都忘了吃?   雍雨相看了眼正在播放的动画片,眯了眯眼。   “小猪佩奇。”   小表弟愣了一瞬,连蛋糕都不要了,直抓着她的衣角,“姐姐,小猪佩奇在哪,你带我去拍个照,我以后都不偷吃你的零食了。”   小表弟这么单纯的信了,让雍雨相都没好意思往下编故事,就敷衍着道,“它回去了,可能明年才会出现。”   夏阳圆溜溜的眼睛直望着她,智商好像有所恢复,“姐姐骗人!”   小表弟生气的后果就是蛋糕被他糟蹋了一半,雍雨相气急,狠狠掐了一把他肉肉的脸颊,将剩余的蛋糕全部带回自己的房间。   锁了门她才偷偷摸出手机,某个通讯软件,严霁屿好像时刻都在线。他的头像是一个黑乎乎的游戏人物,雍雨相见他玩过,但还是不认识。   吃饭时雍成给她发了过年红包,她顺手塞进棉服兜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匆匆扒完米饭跑回房间,一翻兜,里面竟然有三个红包。   一个是夏黎给的   一个是雍成给的   剩下一个……   脑子里闪出的人名让她有些不敢相信,于是雍雨相试探性的给通讯录里的某人发了句   【雍雨相: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随即收到秒回消息。   【严霁屿:红包不是给你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严霁映就是个具有暴发户气息的真小公主! 第22章 这题   【严霁屿:红包不是给你了吗?】   “卧槽!!!”   雍雨相反复看了几眼,兴奋得蹦到床上,床板发出了闷沉的声响。   房门没有关紧,调皮的夏阳放下调羹,绕着餐桌转了一圈,脸上全然没有惊慌失措,倒是十分稀奇的模样,“姑姑,姑父,地震啦!”   夏黎走过去敲了敲门,从细小的门缝里没能看到全景。   “霜霜,你在干嘛呢?”   雍雨相在被子上翻滚得小脸通红,闷着枕头的声响掩饰了她的激动。   “没干嘛,就是爸爸给的红包很大,我超高兴。”   夏黎半信半疑的回到餐桌,吃红烧肉的同时还剜了丈夫雍成一眼,“你红包给她多少钱了?”   雍成松了筷子,挠了挠后脑勺,“就一千,跟去年差不多吧?”   夏黎忍无可忍,在桌下重重的踹了他一脚,“差不多个头,去年才五百!”   “哇哦,姑姑姑父打架咯。”他飞奔进雍雨相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她怀里,嘴里还边念着,“霜霜姐姐快保护阳阳哦。”   小表弟年纪小却是鬼儿精,雍雨相深知他的性格,见他转悠的眼神时不时的瞥向她的手机屏幕,立时将他往门外推。   “别打扰我,我要写寒假作业了。”   一句脱口而出的寒假作业,雍雨相才猛然想起,寒假已经过了一半,她的作业还一字未动。   —   严霁映突然一时兴起,想要下厨煮饺子,严霁屿给她撂了句“别把厨房烧了”,转身就坐距离厨房最远的窗台上。   窗外飘雪,不知谁在最矮的那棵松树上挂了一个红色的小灯笼,明亮而惹眼,像是今天遇见的人,凑巧,那人刚刚才给他发消息。   收到红包是一个吉利的征兆,他每年都能收到不少,今天却还是第一次送出去。那个红包本来是大哥让他准备给刚从国外回来的严霁映的,那一秒竟鬼使神差的放进了她的兜里。   对话框还停留在他刚刚发的那一句,雍雨相还没有回,都五分钟了,她不会还没找到他的红包吧?   严霁屿皱眉,指尖叩着玻璃窗户,声音清脆。时间又转过了两分钟,他终于忍不住,给她发了提示。   【严霁屿:在你的兜里】   【严霁屿:那个大红色的棉袄】   天气越发恶劣,连网速都慢了一些,小小的白圈转了半分钟才消失,消息发出去的同时收到了她发的红包……   【严霁屿:???】   【雍雨相:礼尚往来,虽然你家有矿,但我也不能占你便宜!】   【雍雨相:必须收!】   【雍雨相:不收绝交!】   瞧她说得多么正义凌然,清风傲骨,还一连用了三个着重的感叹号,严霁屿不收都不行。   他抿了抿唇,无奈的点开那个红包,然后——   领不了!   【严霁屿:你故意的?】   【严霁屿:红包我没法领】   雍雨相乐滋滋的抱住床头的毛绒玩偶,极其冷酷的回他。   【雍雨相:严霁屿,我发的红包很大的,你一定要领!】   【雍雨相:不领就……哼!!!】   女生莫名其妙和他冷战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严霁屿琢磨着若是雍雨相不理他不跟他说话那就太无聊了,为了以后生活多一些趣味,红包还是要领的,只是……   K歌红包,除了唱歌还能怎么领?   雍雨相选的是一首挺洗脑的神曲,他在网吧都听到过不少次,只是这歌唱起来颇为尴尬,女生消息催得急,严霁屿沉思片刻,从窗台上下来,倏然朝厨房走去。   严霁映没有做过饭,连触碰生食材的次数都是寥寥无几,此刻只是下个饺子,都弄得手忙脚乱的。   锅内沸腾,翻滚的气泡不断上涌,逼退了严霁映前进的步伐。她拿着锅盖,盖住了三分之二的脸,唯独那双深邃的眼睛,隔着将近两米的距离,努力打量着锅内的动态。   “严霁映”   严霁屿站在门边喊她,一步也不打算靠近。   严霁映仿若与锅盖连成了一体,转身时连带着锅盖也面向严霁屿,防备得活像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   “哥,你进来干嘛,出去出去……”她晃着锅盖,神情格外嫌弃。   “我没进去。”严霁屿倚在墙边,目光显著的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罔若无意提起,“你上次好像说你是麦霸?”   “对啊。”严霁映对于夸赞自己向来都是滔滔不绝的,“我初中的时候,还参加过校园十佳歌手拿了名次的,第二名呢!”   “要不是那天我感冒了,我一定是第一名!”   “哎,哥,咱们学校会有十佳吗?”   “不知道。”他摇头,滑动了一下屏幕,语气漫不经心,“刚发现一首歌,你不一定会唱。”   “怎么可能!”严霁映砸了下锅盖,扰耳的“呯、呯”声强烈的表达了她的不满。   “最近流行的歌曲我都听过,就没有不会唱的!”   “哦?”严霁屿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点开那个红包,“那你现在试试。”   他指尖轻点,洗脑的节奏随之响起,严霁映本来还严肃的眉眼瞬间舒展,唇边的一抹浅笑足以显露她的自信。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哟喵喵喵喵喵……”   正唱得起劲,伴奏声戛然而止,严霁映刚舒展的音乐细胞还没呼吸就缺失了氧气,她鼓着腮帮子,有些愤脑,严霁屿自然没有关注他的神情,以三“S”的成绩打开了她发的红包。   “唱得不错,谢谢。”   “对了,锅里的水开了,再不下饺子就要烧干了”   他三两步回到窗前,红灯笼被风吹得一摇一晃,红包拆开的金额赫然呈现,严霁屿撑着窗台的手臂霎时一顿。   【严霁屿:这就是你说的很大的红包???】   那边的雍雨相听着那句甜腻的女生版《学猫叫》也不太高兴,手指戳着屏幕力度都重了一些。   【雍雨相:你找代唱,这跟你游戏找代打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她说的牵扯到了游戏,严霁屿回得认真。   【严霁屿:区别大了,游戏代打那水平还不如我自己上!】   回想起他的游戏战绩,雍雨相一时竟无法反驳。   【雍雨相:……】   【雍雨相:我的Qq钱包里只剩这么多,全给你发了。】   【雍雨相:虽然数字差的有点远,开学再补吧!】   严霁屿看着红包上的数字8.88,还真是吉利呢,它唇角勾起,迅速回复。   【严霁屿:我只给你一个红包,你现在已经还了一个,算是礼尚往来了】   雍雨相算着两个红包的巨大差额,突然不太理解“礼尚往外”的正确含义。   厨房里,严霁映已经煮好了饺子,口感目前还不知道,动静倒是不小。   “哥,你快过来帮一下我!”   她的声音大得震天响,严霁屿不得不放下手机去看一看这个即将要抓狂的堂妹。   看到他,严霁映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搓着不小心烫红的手跳到一边。   “哥,这个很烫,你得帮我端出去。”   锅口盖着盖子,他不能看到饺子的现状,厨房进来的也不多,想要找块布都挺费劲。他转了一圈被严霁映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厨房,艰难的从某个角落里抽出了两条崭新的洗碗布。   饺子上了桌,严霁屿才再拿起手机,不过七八分钟,与雍雨相对话框的消息就飙升到99+,比那个被游子卿拉进的校内游戏群都要恐怖。   一排排的问号看得他头疼,好不容易拉上到可正常读取的文字消息,就看到某人极其不端正的学习态度。   【雍雨相:严霁屿,还有十六天就开学了……】   【雍雨相:你寒假作业写了吗?】   【雍雨相:唉,你怎么不回我了???】   【雍雨相:???】   ……   以下省略十多条同一问号,时间间隔大概一分钟。   【雍雨相:好吧,其实我……就是想借鉴一下你的物理作业。】   【雍雨相:我不是抄,就是参考。】   【雍雨相:咦?人呢?】   【雍雨相:?】   ……   以下是无数条问号。   按理说,高中的寒暑假不会有像初中那样全部学校统一的作业,但他们班的老师认真负责,以即将要升高三为由,不接受提议和反驳的布置了各科的作业。   有的是写五篇周记,例如语文,有的是整理方程式,例如化学,但最最难完成的莫属于英语和物理。   英语需要抄课本的单词表,五遍,估计会断手……   物理听上去容易些,就两张卷子,但雍雨相真的难以完成。   【严霁屿:可以给你借鉴,但是……】   【雍雨相:???】   【严霁屿:你得帮我抄单词。】   做梦呢吧?雍雨相看着空无一字的英语本,非常坚定的拒绝。   【雍雨相:不行,我的也还没抄,十遍手真的会断的。】   严霁屿聊得专注,顺手咬了一口严霁映煮的饺子,才刚入口就立刻往外吐,漱了口气急败坏道,“严霁映,这饺子刚下锅吧,皮都没熟。”   严霁映显然也吃出了问题,她讪讪的笑了笑,随即拿出了两桶泡面。   那边的雍雨相正掂量着除了抄单词,还有没有别的可置换的余地,余光瞥见不远处桌面上简单的日记本,眼眸一亮。   【雍雨相:严霁屿,我帮你写周记吧,你看行吗?】 第23章 这题   写周记?好像也不错,严霁屿只是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如果他知道语文作文接近满分的雍雨相写周记只是流水账的话,他宁愿忽悠严霁映也不会跟她做这个交换。   雍雨相收到他写的物理答案就迫不及待的往自己的空白卷子上抄,虽然这不符合她平日里的勤奋好学,但刚刚匆匆扫过几眼,电磁场以及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让她着实头疼。   卷子可以抄,周记就十篇,加上严霁屿的,但课本后的英语单词可不少,抄起来枯燥而乏味,她眼眸微转,计上心头,将门外玩着玩具小汽车的小表弟抓了过来。   “阳阳,你今天想吃巧克力吗?”   雍雨相第一次这么温和亲切的跟他说话,夏阳都有些不太习惯,小家伙往后退了两步,谨慎的看向她,奶声奶气道,“阳阳今天不想吃巧克力,甜甜的,都吃腻了。”   雍雨相蹙眉,咬牙从锁紧的柜子里拿了两包薯片,“这个呢,想吃吗?”   夏阳舔了舔嘴角,一脸狡黠,“霜霜姐姐,我想吃那包盐焗鸡翅,就在最边上。”   “可以。”雍雨相难得大方一口应下,将盐焗鸡翅递给他的同时开始转折,“不过你要帮姐姐一个忙。”   小家伙咽了咽口水,狐疑的看她。   “帮姐姐把这些单词抄五遍,不多,很快就能写完的。”   夏阳上四年级,上课因为好动被罚抄不少篇课文,他眨了眨眼,“霜霜姐姐,你做坏事被老师罚了吗?”   雍雨相很确定,如果她现在点了头,这家伙下一秒就能到夏黎那告她一状。   “不是,你抄不抄,不抄就别想吃了!”   盐焗鸡翅的诱惑到底大些,夏阳迟疑了两秒还是接过笔认认真真的坐在书桌前,歪歪扭扭的抄了两行,又屁颠屁颠的去找她,“霜霜姐姐,你还要再给我两包薯片。”   “……”   —   开学那天天气晴朗,冻了一个冬天的树干开始抽出嫩绿的枝条,阔别寒假,同学们积累了不少的话题想要一次说尽,整个教室喧喧嚷嚷的,连上课铃响都没人注意。   寒假作业在早读就被各科代表收齐放到了教师办公室,此刻语文老师正夹着几本薄薄的作业本,她站到讲台,环视了一周,表情像是吃了屎一般的难以言喻。   “五篇周记很多吗?看看你们写的,跟小学生差不了多少。”   语文老师换了个发型,中分大波卷让她整个人都凌厉了些许。雍雨相伸长了脖子,看到放到讲台上的日记本格外熟悉,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预感隐隐浮现。   “看看你们写的这是什么!”语文老师来来回回训斥了近十分钟,随手抽出了一本,面无表情的念着。   “2月14日,小雪   今天运气不太好,公交车等了半小时才来一辆,车上人很多,不同的香水气味混杂,熏得我不由得打了两个喷嚏。   找了个角落站定,才看到周围都是成对的情侣,距离我最近的那俩人,正牵着手各种腻歪,简直没眼看。   过了两站,车厢空了一些,有个落单的女生上来跟我搭讪,约我今晚一起看电影,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认为,高中生不能谈恋爱,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语文老师还没念完,下面就笑倒了一片,当然除了雍雨相,她唇角下压,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严霁屿也在笑,余光瞥到她愁苦的面色时笑得更欢,“雍雨相,这不会是你写的吧?”   女生微微垂眸,小心翼翼的看他,“是我写的,但是……是帮你写的。”   严霁屿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好看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正巧有个胆大的男生举手,声音洪亮。   “老师,这是谁的大作?太有意思了!”   那男生被瞪了一眼,而后语文老师语气严厉,“严霁屿,你自己反思反思,这周记内容像话吗!”   “把日记本拿回去,给我重新补十篇!”   ……   奇葩的日记就是一个小插曲,在后面二十多分钟难以理解的文言文中,早就被同学们淡忘。   一下课,雍雨相就戳了戳严霁屿的肩膀,“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语文老师这次会看得那么仔细,要不我帮你补十篇?”   男生拧着眉,盯着她看了两分钟,语气坚定,“雍雨相,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没有!我就是……”   不等她开口解释,严霁屿悠悠补充,“一定是你发现了我给你的不是那两张物理卷子的答案,所以故意要整我的!”   嗯?她听到了什么?雍雨相愣住,匆忙去翻书包,才想起卷子早就交上去了,或许李老头现在正怒气冲冲,想着要怎么批评她!   “严霁屿,你太过分了,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她气乎乎的踹了把前边的椅子腿,眼眶通红,本来是内疚,现在又被他气到,愤怒的情绪不断翻涌而上。   眼看着女生涨红着脸,腮帮子鼓鼓的,眼眶里还闪着泪花,严霁屿才意识到玩笑开过了头,压着声去哄。   “你别哭啊,我骗你的,那就是答案,错一个我给你买一块蛋糕好不好?”   雍雨相哼了一声,别扭的问他,“严霁屿,你知道2月14号是什么节日吗?”   “不知道。”   “是情人节。”   严霁屿抿了抿唇,恍然大悟,“哦,难怪,那天打游戏匹配到两对情侣,上单在下路晃荡,打野天天跑中,简直神坑!”   “……”雍雨相听着这跑歪的话题,实在没法继续。   —   上个学期的卷子陆陆续续发了下来,成绩也张贴在教室的后墙上,雍雨相以接近满分的英语成绩,拯救了终于突破二十分的物理,总分稳稳的保持在班级第一名。   “何老虎上学期换这位置厉害了,第一第二全坐我旁边,然而我还是个学渣……”陈映从人群中挤出,坐回位置上唉声叹气道。   雍雨相正看着卷子上的错题,咋一听这话没什么不对,过了好一会才抬眸看她,神情疑惑,“等等,第一是我,那第二是谁?”   “严霁屿啊!跟你就差几分。”   严霁屿第二名雍雨相倒是不惊讶,毕竟他的数理化都是能拿满分的水平,她淡淡的“哦”了声就埋头改错,一题改完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太对劲。   她是因为物理拖了后腿,那严霁屿是因为哪科?   好奇心驱使,雍雨相也跑到后头凑了热闹。成绩单贴的高,她垫脚才能看清。   男生的名字在她的下方,语文不高不低,在一百五的分制里刚刚过及格线,但后头的数理化生都比她高出不少,雍雨相皱了皱鼻子,莫名的多了些危机感。   还少一门……   成绩单密密麻麻的,很容易看串错行,雍雨相反复看了两遍,才将英语成绩对上他的名字。   “才……才26?”雍雨相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退出包围圈。   男生正从门口踏进,脸上滑落几滴水珠,下节是何老虎的课,他估计是怕困得睡着才先去洗了把脸。   才刚在迎面而来的雍雨相面前站定,就见她神色怪异,欲言又止。   “严霁屿,你看过成绩了吗?”   “还没。”   桌面上刚发的那一摊试卷及答题卡,他还没来得及翻。   “你总分第二名。”   严霁屿舌尖抵着上颚,眉宇间隐隐有些不太高兴,“谁第一?”   “我……”   严霁屿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悠悠问她,“你物理及格了?”   “没有,怎么了!你英语比我物理还低呢。”雍雨相咬牙切齿道。   “啊?不会吧。”陈映咽下口中的果冻,“严霁屿英语没有28?林观都考了32呢。”   林观期中考试英语垫底,被何老虎当堂骂了半节课,严霁屿这次考的比他还低,估计是要被骂一节课的节奏。   “会不会你的2b铅笔是假的,答题卡读不出来?”汪延猜测着,目光落在他涂得满满当当的答题卡上。   “不会,我看不懂,都是瞎选的。”严霁屿越过他将桌面上的卷子一股脑全塞进抽屉,尤其是那张英语答题卡,被他捏做一团压在最底下。   “瞎选还没过三十?那你运气也是有点差,我也是乱蒙的,都有42分。”   终于有一门是高过这个同桌的,汪延正洋洋得意,就听男生淡淡道。“那你运气好。”   “我这要是多蒙两分,某人可就拿不了第一了。”   明明不会做是一件很丢脸的事,雍雨相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佛像是把第一让给她一样。   慢吞吞的坐回座位,她忍不住将英语卷子摊开,答题卡放在正中间,还是倒着放的,为了让前面的人能更清晰的看见红笔打出的成绩。   男生其实就瞥了一眼,并不在意,一堆英文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她面上的小嘚瑟来得有趣。   只是还不等他多看两眼,就听雍雨相语重心长道,“严霁屿,老实说,答题卡我放地上踩一脚可能都比你这分要高……” 第24章 这题   “严霁屿,老实说,答题卡我放地上踩一脚可能都比你这分要高……”   男生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试卷掀起一角,从底下摸出那张满是空白的卷子,反手立在她的眼前,鲜红的“26”格外刺眼。   “不瞒你说,我闭着眼也考不出这个成绩,太低了……”   雍雨相当即气得跳脚,抢回试卷还附带着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你们快别吵了,何老虎来了。”   陈映推了一下她,迅速的将手里的言情小说塞进抽屉,而后坐得笔挺端正,像是第一天上课的小学生。   雍雨相抬眸,正好撞上何老虎凌厉的目光,吓得赶紧放开他的手臂,脸颊莫名的泛起淡淡的霞红。   严霁屿倒是没有她的紧张,甚至还气定情闲的找同桌汪延借了一块橡皮檫。   铃声还没有响,班上的喧闹声却是戛然而止,串桌聊天的,也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何夕眉心紧蹙,打量俩人几眼,在携着的纸上涂改着什么。   “趁开学,书还不多,我们调整一下座位。”   平静的话语,掀起了轩然大波,关系好的表情极为不满,关系不好的倒是默不作声。   想到刚刚何老虎看向这边的目光,雍雨相心下情绪杂乱翻腾,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前排男生肩背清瘦,虽然刚刚还在互相伤害,但她还是想跟他坐前后桌。   “老师,上学期不是才刚换吗,怎么又要换?”有人趁乱抱怨的一句,雍雨相听出,那是江小余的声音。   何夕从走进教室,面色就是阴沉的,班上的英语平均分年级最低,她刚被级长约谈,心情能好到哪去。   “换位置是让你们学习,不是聊天,看看你们,一天天都在干什么,没打铃就不能预习吗,有几个人桌上是有课本的!”   “下学期就要高三了,时间紧迫,你们还这么悠闲,是想到高考那天再紧张吗!”   何夕压着怒意,径直将座位安排表投射到影屏上,这次的位置变动很大,估计是以期末考试的成绩作为参考。   雍雨相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的旁边依旧是陈映,只是前后桌全部换了人。   她的前桌换成了班长孙煜,手写的名字上还有几道划痕,可以模糊的看见被涂改前的人名,好像是严霁屿。   “雨相,我们还是同桌耶,好开心。”陈映半抱着她,声色愉悦。   雍雨相勉强的笑了一下,抬头看向正抱着书本的男生,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严霁屿偏过头,神色淡淡,雍雨相看不出他的情绪,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严霁屿……”她抿了抿唇,扯住他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蚁。   男生拧着眉,声音沙哑干涩,“我就坐在第四组,也不远,你物理有什么不会的,可以过来,我教你。”   “哦”她手心松了松,又不甘示弱道,“那你也可以过来啊,我能教你英语。”   “好,我来找你。”   雍雨相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舒畅不少,只是下课铃一响,没等来严霁屿,倒是她被江小余拖到了窗外走廊。   “啊啊啊,何老虎干嘛要换位置嘛!把我的唐修然都换走了。”江小余跺了跺脚踢起墙沿边一片尘灰。   “那不挺好的,反正他也不喜欢你。”雍雨相透过窗上玻璃,注视着教室最里侧的男生,竟不知不觉间,不委婉的吐露了难以开口的话语。   江小余怔了怔,握着栏杆的手稍加了几分气力,指尖隐隐泛白,她垂了垂眸,语气失落,“他现在是不怎么喜欢,不过以后会喜欢的吧?”   雍雨相回过神,暗骂自己口不择言,慌忙安慰道,“小余,没事的啊,他不喜欢是他没眼光,多得是男生喜欢你呢。”   江小余活泼开朗,喜欢她的男生的确不少,雍雨相也跟着沾了光,初中那会就能帮她吃抽屉里不知名的果冻棒棒糖。   “可是我喜欢他。”江小余咬着唇,看着唐修然跟前桌女生聊天更是惆怅。   雍雨相此刻也很郁闷,当然不是因为唐修然,而是因为某个欲起身的男生正被前后搭讪着,很受欢迎的样子。   严霁映上来时,江小余正巧上厕所,走廊只站了她一个人,只见她直盯着窗户,时不时撇着嘴朝教室翻个白眼。   “姐姐,你看什么呢?”严霁映站近了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领悟,“哦~原来在看我哥跟别的女生聊天呐?”   “才没有!”雍雨相连忙收回视线,被人戳破了小心思,声音还有些微微的颤。   “姐姐,你别害羞呀。”严霁映勾了勾额前金色的刘海,一脸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嘚瑟样。   “看我的,我帮你把那个女生解决了!”   雍雨相没来得及问她要做什么,严霁映就已经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严霁屿,你物理年级第一耶,是怎么学的,也教教我呀?”   郭铃是跟班上男生玩的最好的女生,她声音有些粗犷却又喜欢捏着嗓子说话,听起来怪别扭的。   刚刚笔芯漏墨,在他手上沾了一滴,用纸抹不掉,严霁屿将那只手掌深远了些,刚想去洗手间,就被她不停地搭话。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声音淡漠而急切,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见一道做作的女声。   “霁屿欧巴,人家想吃的棉花糖呢?”   严霁映长得好看,即使正在努力饰演着坏女生的形象,落在周围男生眼中,依旧是单纯可爱的。但女生的“鉴婊”能力与生俱来,听见这做作又甜腻的声音,脑门上好似都写着五个大字——   绿茶白莲花   趁着郭铃还没反应过来,严霁映坐上了严霁屿身旁的空位,还十分不温柔的抱紧了他的手臂。嘟着唇撒娇道,“霁屿欧巴,人家不喜欢你跟这个姐姐说话,会吃醋的。”   严霁屿嘴角一抽,“严——”   严霁映,你有病啊!   才刚跳出一个字音,严霁映连忙捂住他的嘴,要是说了她的名字,可就不好玩了。   “霁屿欧巴,要上课了呢,你要乖乖的哟,放学要来看宝宝哦。”   她边说还边搜刮着他抽屉里的棉花糖,全程没有给严霁屿开口的机会,一个人演完了这场独角戏。   雍雨相进来时只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当即僵在原地,从她身边跑过的严霁映还给她眨眼卖萌求表扬。   “卧槽,不是吧,严霁屿喜欢这种类型?”江小余看着严霁映的背影,大吃一惊。   “那他应该喜欢哪种?”   “你这种学霸啊,弱的科目还能互补,棒呆了!”   江小余只是随口一说,雍雨相的脸忍不住烧了起来,连耳根都冒着热气。   “别瞎说,我又不喜欢他……”   她嘟囔着,原是要与她擦肩而过的男生脚步一顿,鼻尖橘子清香若有似无。   “你不喜欢谁?”   “反正不是你。”   “……”   —   刚换的前桌孙煜体型壮硕,只要坐直些就能挡住黑板的一半视野。   雍雨相左右探着脑袋,还是没能抄到老师留的完整答案,她干脆丢了笔,心不在焉的逗起窗台上偶然经过的几只蚂蚁。   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才刚过五点,窗外已是深深的暗蓝色,不见一丝霞光。   老师前脚刚出教室,班长就随之站起通知,“练习册到了,男生跟我下去搬一趟。”   搬东西这类的事,他们班的男生最是积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跟在孙煜身后。   雍雨相发了会呆,见班上人走得差不多才喊了江小余去食堂。   隔壁班老师讲题耽误了小半会,现在就如同出笼的燕雀堵在楼梯口,推推搡搡的,雍雨相不知道被谁的胳膊肘撞了一下,从三层的台阶踩了空,脚尖落地时身体严重前倾,差点就摔趴在地闹了笑话。   “雍雨相,你小心点。”游子卿抱着书冲在最前面,他没法腾出手,只用手臂虚虚扶着,嘴上还不禁打趣,“才跳三层台阶就站不稳,该锻炼了。”   南城一中的每层台阶都要高一些,这么往上看,三层也是挺大的距离。她努了努嘴,硬声回怼,“三层很高了,有本事你试试!”   游子卿闻言笑的得意,正巧男生大部队跟了上来,他便喊了林观证明。   “这台阶我上次跳了几层来着?”   林观有时候也傻憨憨的,对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极为配合的回想几秒,“好像是五层。”   游子卿骄傲的挑了挑眉,直到班长出声催促,才依依不舍的往上爬楼梯。雍雨相切了声,转头去找江小余,那重色轻友的家伙,早就跑到唐修然身边帮着减轻书本重量。   严霁屿走慢了几步,落在队伍最后头。他站在第三层的台阶上,光线虚虚渺渺的从走廊探进,落在他的身后,半是明暗。   男生抱着半叠书,站姿随意慵懒,蓝色校服裤包裹的腿更显修长。他居高临下的看向雍雨相,声音低沉又隐藏着点点不屑。   “其实五层不是很难,我能跳七层,你想看吗?” 第25章 这题   他逆着光,容颜不甚清晰,像是漫画里的少年,美而不自知。   雍雨相艰难的撇开眼,眸光落在第七层台阶上,那么高长的距离,他跳下来一定会跌坐在地,形象尽失。   好像还没看过他出丑的样子呢,雍雨相想着就很有趣,她扬了扬下颌,眼里满是期待。   “想……”   “现在跳吗?那我帮你拿着书。”   她调皮的跳了两层台阶,打算接过他手里的习题册。   空荡的楼梯间传来悉弱的脚步声,严霁屿飘然留下,“改天。”   “严霁屿,还缺十几本语文,是你搬的吗?”班长随声而至,看着距离稍近的两人有些意外,“要不我帮你搬上去,你们接着聊?”   班长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雍雨相也意识到两人距离近了些,从他那个扭曲的角度看来,像是雍雨相一头扎进了严霁屿的怀中,当然,要忽略那一坨厚重的书。   孙煜管得多,虽不打小报告,却能一件事添油加醋宣传得人尽皆知,最后也自然而然的落入何老虎耳中。上学期班上有男生跟隔壁班一女生地下恋,就这么被他爆了光。   雍雨相后退了一步,心虚的撇看眼,梗着声道,“书帮你捡起来了,别再弄掉了啊。”   ???   严霁屿微眯了眼,揽紧手中的习题册,极为配合的道了声谢。   这干啥,演戏呢?孙煜看得迷糊,干脆也没多想,催着严霁屿赶快上去清点数目。雍雨相看着男生脚步走远,数着七层台阶站了上去,真实的距离让她腿都有些发软。   “这么高,严霁屿肯定在吹牛。”雍雨相嘀咕着,觉得这个改天一定是遥遥无期。   —   临近高三,学习压力急速上升,各科任老师也在紧赶慢赶的想要提前上完选修内容,能剩下更多的时间循环复习。   为了能跟上学习进度,下课教室里的喧闹声都低了不少。   “雍雨相”   男生趁着陈映上厕所,坐上了她空出的位置,明明跟坐在网吧的距离不差多少,雍雨相却莫名的多了丝紧张。   “是问……问题吗?”她张望着,没在他手上找到卷子题册。   严霁屿刚刚从课上睡醒,遮掩桃花眼的睫毛还有些湿润的水光,雍雨相看着,心内偷偷做了对比,得出一个令人挫败的结论,他的睫毛竟然比她的都要长。   “不是。”   他摇摇头,拾起她桌面上的红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两下,水墨流畅,“我红笔没水了,你借我一支呗。”   这样啊?雍雨相热心的拿出笔袋,里面有好几支新的替芯,“喏,给你两支,这很好写的。”   “那我用完了还你。”   课间也就十分钟,陈映回来时严霁屿已经回了座位,雍雨相这才后知后觉,还什么,替芯用完不丢是要留着搭房子吗?   吹风吹动柳梢,摇曳着擦过荫下座椅,操场上的热情大概只属于那群暂时还无忧无虑的高一学生。   又一次的班会课,何老虎黑着脸,不情不愿的通知学校刚发下的消息。   “下周是为期三天的校运会,希望大家积极参与。”   “哇哦~太棒了!”压抑许久的班级终于活跃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是不是三天都不用上课,棒呆了!”   “我要报一百米,我跑步可快了。”   “得了吧,人家二班三个短跑特长生,名次轮得到你吗!”   “那怎么呢,重在参与。”   “……”   “行了,都安静!”何老虎拍了拍桌子,提高了声量,“再说个事,虽然运动会不强制上晚修,但是你们要把握住高考前的每分每秒,所以,晚修还是要按时到教室。”   “啊!运动会很累啊……”抱怨的话语还未说全就被何老虎瞪了回去。   “想参加项目的一会去班长那报名,现在还剩十分钟,我们来讲讲昨天的卷子……”何夕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语法语句,底下也没多少人在听,思绪早就游离在教室之外。   —   校运会那天飘着小雨,红色跑道上残余薄浅水渍,入场时各班都耍出不少花样,什么西装礼服,中山装汉服,甚至还有全班穿着小猪佩奇的人偶服饰,更是引人注目。   何老虎对这类的校内活动,向来不怎么支持,班长也没敢太耗费精力,就一群人穿着校服喊了个口号便匆匆而过。   雍雨相撑着伞站在观众台上,旁边江小余挽着她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当前正在进行的高二男子组一千五百米这一项目。   “唐修然在第四,不过这才第一圈,后面他一定会反超的。”   “啊啊啊!他们过来了,唐修然加油!”   说着田径场上争先恐后的运动员跑过观众台,江小余跟着隔壁班大喇叭的声音呐喊着,雍雨相耳膜一震,举着的伞似乎都被高音贝的声量突击着歪向一边。   “你们像是雄鹰,迎着呼啸的寒风展翅翱翔,你们代表着青春,奋斗和努力,永不停止脚步,赛场就是你们的……”   主席台上,广播站播音员正激情朗读着运动会加油稿,雍雨相低头玩了会手机,就被刚回大本营的班长孙煜抓问,只见他一脸焦急。   “严霁屿呢?你们看到严霁屿没?”   “没看到。”雍雨相摇头,她刚刚也在悄悄的想找他,但一直都没有看见。   “这家伙就爱乱跑,高二男子组跳高马上就开始了。”   孙煜搓了搓手,急的上火,雍雨相极快的抓住他话里的信息。   “严霁屿报了跳高?”   “嗯,我们给他报的,他也没拒绝,但现在人不知道跑哪了,真烦!”   话落,汪延由远处跑近,气喘吁吁的喊道,“班长,别找了,严霁屿已经在那边做准备了。”   雍雨相抬眸望去,红色跑道旁的确围了一圈人,见孙煜过去,她立刻小跑跟上。   “唉?雨相,你去哪呢?”   喊加油正起劲的江小余,头顶突然没了伞,飘散的雨丝打地脸颊生疼。   跳高的场地是临时布置的,雍雨相挤到前排时已经跳过了一人,严霁屿揣着兜,头发被雨水打湿,紧贴在额前,孙耀和体委王兴正绕在他身旁递水送饮料。   大概是他长得好看,雍雨相听见人群中不少女生在讨论着他的名字。   “下一个,七班严霁屿准备。”   听见裁判喊他的名字,严霁屿悠悠起身,目光简单的掠过人群,在看到雍雨相时弯唇笑了一下。   雍雨相晃着手跟他打了个招呼,眉眼弯弯,跟着他们班女生大声喊了句,“严霁屿加油!”   他的笑意转瞬即逝,旋即又回到之前的淡然模样。裁判员吹了哨,他便冲至横杆下,轻身一跃,像是海鸥般掠过,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延。   周遭掌声四起,男生从软垫上起身后理了理压皱的外套,径直朝她走去。   “我跳的还行吗?”他问着,顺势拿过她手里的水,仰头喝了几口,雍雨相隐隐听见人群中女生不由自主的轻叹,她耳朵突然烧红起来,磕磕巴巴道。   “严霁屿,那个水不是给你的……”   “嗯?”   “那是我的水,我已经喝过了。”她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更是不自觉的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她好像也有点渴了。   严霁屿脊背微微僵直,不可思议的望着已经打开的矿泉水瓶,在他喝过之前,里面好像是满的。   他盯着瓶子,僵硬的嘴角好似有些嫌弃,雍雨相咬了咬唇,低声解释,“那个……我每年都体检,很健康的,你别担心。”   他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雍雨相捏了捏掌心,假装认真的看接下来的比赛。在下一个人起跳时,余光瞥见他将剩余的矿泉水饮尽,而后声音清润,“你记错了,这瓶没开过。”   见她看了过来,严霁屿才接着道,“瓶盖很紧,你拧不开。”   他说的信誓旦旦,雍雨相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打开过,或者又新拿了一瓶。   “哦……那你还要再喝吗?我去给你拿。”   严霁屿摩挲着瓶盖,将她撑着的伞往旁边移了些,“没雨,把伞关了吧。”   雍雨相探了探手,没被雨水打到,她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撑伞,占着一大片的位置。   收了伞,想起严霁屿过来的第一句话,毫不吝啬的赞扬着,“严霁屿,你跳高真厉害。”   “是我看过最厉害的。”   严霁屿挑眉,不经意问道,“你还看过几个男生跳高?”   雍雨相微怔,讪讪的挠着脑袋,“就刚刚跳的那几个,还有你……”   “……” 第26章 这题   连下了两天的雨,直到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才同天气预报所说的晴空万里。   早上仅剩最后一项班级接力赛,十男十女,每人跑两百米。理科班的竞争还算激烈,文科班就稍显无奈,毕竟十个女生好找,十个男生就是两个文科班加起来都凑不到。   秉承着文科班一贯的作风,女生当男生使,男生当畜生使,于是赛场上便惊现了亮眼的一幕,班上唯几的男生轮着跑完十个人的米数,大大弘扬了不懈奋斗的体育精神。   所有比赛项目全部结束,主席台上做着闭幕式的准备,运动员进行曲欢快响起,不知是哪个班的人拿了一手奖牌在跑道上跑圈炫耀着,雍雨相看了眼体委手中的奖牌。寥寥无几。   “二班要不要这么嘚瑟,班上三个体育特长生,积分第一不是正常的吗。”   “就是,有什么好嘚瑟的,”   游子卿看不过眼,跟其他班男生吐槽一句,声音大了些,恰巧被偶然经过的二班体委听见。   “跑步赢不过就承认垃圾,在背后瞎逼逼的,丢不丢人。”那男生停下脚步,怼到他面前。   游子卿是个暴脾气,当即气的面红耳赤,“也就跑步有特长生,你们班其他项目加起来有三块奖牌么?”   大概是戳到了二班体委的痛处,虽然特长生也算是班集体的一员,但由三人包揽短跑全部奖牌其他班的确会有些非议。他目光扫着操场,最后锁定在最里侧的篮球场上,极为不屑的道。   “运动会已经完了,不服的话篮球场见。”   闭幕式只需一个上午,下午便是自由活动时间,游子卿想也不想,便代七班应下邀约。   冲动的情绪缓和,游子卿才隐约记起,二班的球技,好像很秀……   “听说二班篮球也不错,其实他们那么多奖牌倒也算实至名归的。”那个刚刚跟他一块吐槽的隔壁班男生突然出声,字里行间怂的不行。   那你刚刚不早说!游子卿忿忿想着,见他一副围观等看热闹的模样,气的直咬牙。   七班体育成绩虽不算好,却也不是差到谷底,至少垫底的还是冲刺班。那群热爱学习的学霸们,对这样的体育活动并不敢兴趣。   二班的队列离得不远,他们班体委还抱着篮球站在最后排向游子卿肆意挑衅。   “游子卿,你跟二班体委怎么一直眉来眼去的,有奸情啊?”   班上男生笑着打趣他,游子卿却是蔫蔫的,没生气没反驳。   “艹,不会真有奸情吧,还是你爱而不得?”   “我跟二班约了球赛,你们打吗?”虽然关系挺好,但毕竟相处不到一年,要是没人愿意上,那还挺丢脸的。   “以我们班的名义?”   “是”   他声音弱了些,再次反思自己刚刚的冲动。   “当然打啊!我老早就想跟他们班打一场球赛了,不就赢了高三一场,天天吹逼,当自己多牛呢!”体委王兴朝七班的方向比了个手势,立即去喊班上球技不错的男生。   晒了一上午的太阳,班长从主席台上捧回了安慰奖闭幕式才即将结束,何老虎似乎有什么好事,知道他们和七班私下约的篮球赛竟还和颜悦色的给他们加油打气,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何老虎是不是谈恋爱了?”江小余观察了一会,悄悄在雍雨相耳边说道。   “有……有点像。”雍雨相琢磨着,突然被游子卿一把拉过。   “雍雨相,你一会先别走,留下来看我们打球赛啊。”他已经套上了球服,语气里有些不自信。   “好啊好啊,给你们加油。”江小余抢先应下,只因为不远处的唐修然也换上了球服,显然也是要上场的。   实际上,他不用特意说,雍雨相也是要留下的,因为班长应何老虎的要求,组织班上女生做啦啦队,没有特别急的事都不能提前离开。   他们占的是最里侧的场,球赛还没开始就围了几圈人,多数是其他班的男生,想看看二班吹嘘的球技也想趁机嘲笑一下七班。   裁判是二班体委找来的高三的学长,校篮球队的,对规则了如指掌。   刚刚闭幕式站了许久,雍雨相好不嫌弃的往地上一坐,江小余老早就跑去当了后勤,手上拿瓶水在球框下等着唐修然。   场上激烈,雍雨相也跟着喊口号,势必要压过对面二班的女生。   喊得正起劲,身旁突然覆上一片阴影,男生给她递了瓶水,雍雨相呆呆接过,没用上几分力,轻而易举就拧开了瓶盖。   “这是……你喝过的?”   严霁屿指尖划过兜里的瓶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我只是拧开了瓶盖。”   言下之意就是我没喝过,你想多了。雍雨相尴尬的撇开眼,胡乱寻找着话题。   “他们打得都挺好的,你说我们班能赢吗?”   严霁屿眼睁睁看着球被七班班委从唐修然运球途中带走,低低轻叹一声,“大概不能。”   他的回答伴随着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雍雨相伸长脖子去看比分,只一秒便悻悻撤回,“好像是不太能。”   两边相差将近二十分,在下半场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想要追平甚至反超是比较困难的。   “不过男生打篮球好像是比平常更帅,难怪偶像剧里总有这样的戏份。”雍雨相嘟囔着,其实是在自言自语,又不经意间进了男生耳中。   “其实也不一定。”   “什么?”   “我们班不一定输。”他说的是不一定,却是用的极其肯定的口吻。   “我想试试。”   雍雨相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你要上场吗?”   “嗯”他应了声,将刚抿过一口的矿泉水塞到她怀中,指了指对方的篮筐底下。   “帮我拿着水,到那边等我吧。”   雍雨相跟着他站了起来,指着反方向道,“可是我们班大本营在那。”   严霁屿声色别扭,“那边能看到我投篮,算了,站哪都成。”   距离下半场开始还有五分钟,唐修然运球生疏,体能也差了些,严霁屿套上了他的球衣,再找雍雨相时,她已经站到了对面的球框外。   哨声吹响,下半场已然开始,严霁屿一米八五的个子在球场上占尽优势,只轻轻一跃,便抢到球,夺得了主动权。   他身上的球衣是九号,唐修然比他矮几公分,球衣穿在他身上自然也显得短了些。   场上攻守激烈,雍雨相的视线不曾从他身上移开。男生漠着脸,灵巧的越过拦在他左右的两人,瞄准时机将球抛向篮筐,弧度精准完美得像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七班,两分”   篮球落地,他已经跑回了己方篮筐下,雍雨相使劲拍着手掌,在他下一轮运球进攻时调出相机,一最完美的角度抓拍了一张。   “七班,两分”   “七班,三分”   “七班,两分”   ……   比分逐渐被追平,二班球员也越发紧张,甚至三四个人簇拥着去拦严霁屿,给了七班其他球员可乘之机。   “七班,两分”   裁判员倒数着五秒,最后一个音节与严霁屿投进的三分球同时落下,七班球员相互击掌欢呼着回到大本营,唯独严霁屿往对方球员的地盘走去,二班体委一脸挫败,正拉耸着眼皮等着来人的羞辱。   严霁屿不知从哪抽了张纸,抹去了额上的薄汗,脸颊因为过长的运动,还有些淡淡的红潮,在二班球员前没有分秒停留,而是径自走向蹲着的女生跟前。   “我的水呢?”刚进行剧烈运动又没有补充水分,他的声音有些干哑。   雍雨相将两瓶水一并拿了起来,哭丧着脸道,“我不知道哪瓶是你的了……”   两瓶水包装一模一样,剩余的量也差不多,两人都没做标记,根本分辨不出来。   严霁屿薄唇干涩,顶着半暖的太阳更是口渴,他也跟着蹲下,随意拿了一瓶就往口中灌。雍雨相没来得及阻止,指着见底的水瓶道,“那瓶可能是我的,你怎么……”   严霁屿将空瓶投进不远的垃圾桶中,薄唇上还有着湿润的水渍。   “前天你不是说你每年都体检,很健康,让我不用担心?”   “但是……”   雍雨相欲言又止,心里却是在咆哮着:啊啊啊!!!这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是间接接吻啊!   “我不担心。”他看向立在地上的另外一瓶水,又扫过她略微起皮的粉唇,嗓音低沉,“其实我也每年都体检,很健康的,你很渴的话,可以喝,不用担心。”   雍雨相大脑当即挂机,只觉得口腔里干涩的渴意越发明晰,不受控制的旋开瓶盖,甘甜的泉水划过喉咙,她渐渐回神,覆在瓶口的唇瓣燃起烧灼的热意。   大脑重新开机,运算机能更加灵敏。他们间接接吻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如果这瓶水是他的,那概率就变为百分之百……   “你跟其他女生也是这样的吗?”雍雨相装作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舌头却在打着颤。   “哪样?”   “就是……随便交换着喝。”   严霁屿像是看傻子的表情看她,“为什么要交换着喝,我有病吗!” 第27章 这题   “为什么要交换着喝,我有病吗!”男生声音清润,眉梢微皱暗藏不解。   雍雨相心内莫名的喜悦,更是一时激动,脱口而出。   “你没病,是我有病!”   男生微怔,没忍住轻笑,眸子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嗯?你刚刚不是说你很健康,骗我的?”   “没,没骗你。”   雍雨相脸颊一刹那间升了温,要不是两队球员间还有相互握手的环节,她恐怕会当场表演中暑倒地。   “雨相,发什么呆呢?”   气温由微凉进而灼热,夜半清晨也能听见鸟叫蝉鸣。距离运动会过去已有半月,同学们又沉浸在书文题海中,做不完的习题册,占用了课间闲暇不少时间。   窗外是炎炎烈日,省图书馆里冷气充足,江小余对着一题思索良久,终于忍不住放弃,她仰头伸了个懒腰,抬眸便看见对面女生正托着腮,眼神飘忽游离。   细长的五指在眼前一闪而过,雍雨相恍惚间回了神,另一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心竟在空调底下出了薄汗。   “雨相,你已经握着那瓶水很久了,到底喝不喝呀?”江小余压低了声,戳了戳瓶子的另一边。   “喝”太久没开口,雍雨相声音微哑,她当即旋开瓶盖,小小的抿了一口,包装相同的某牌子矿泉水又让她记起那日的窘迫……   拍了拍脸颊,雍雨相将注意力集中在空白的试卷上,一年一度无比准时的高考,让她们多了两天的假期,当然各科老师留下的作业也堆积成山。   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刚刚还做不出题一脸挫败的江小余瞬间喜笑颜开,她小心翼翼的拉开座椅,屁颠屁颠的跑到雍雨相边上。   【唐修然:江小余,要不我们试试?】   亮着的屏幕上只有一句不长的话,雍雨相愣了几秒,控制不住吐了一声,“艹”   她声音不算大,却因省图书馆太过安静显得格外突兀,阅读策划的精英人士,喝茶看报的中老年人纷纷朝她的方向望去,一时间雍雨相压低了遮阳的帽子,尴尬得不行。   两人收拾了东西,小碎步从书架后绕出阅览室。   出了图书馆,阳光肆意烤晒,身上残留的冷气瞬间消散,雍雨相迫不及待的问江小余,“你做了什么?唐修然怎么突然说要跟你试试?”   江小余撑起她的小碎花伞,结结巴巴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我同桌跟我说倒追到一定程度要学会欲擒故纵,然后……”   “嗯?”   “然后我一星期都没给他送早餐也没找他聊天。”   雍雨相微眯了眼眸,长指调戏似的勾了勾她的下巴,“接着他就主动找你了?江小余,你这欲擒故纵学的不错啊。”   “还行吧,你说我要现在就答应吗?”   图书馆对面有一家奶茶店,夏日的午后人还算多,两人点了单,走到二楼才找到空位。   “我看你呀,恨不得立马点头。”   江小余挠了挠后脑勺,把她调侃的话语当做是让她立马答应的建议,还顾自摇头嘀咕着,“不好不好,立刻答应也太不矜持了。”   雍雨相咬着珍珠,恨不得去敲她脑袋,“江小余,你敢早恋看你哥不揍你!”   “他又不知道。”江小余认真看着唐修然后面又发来的几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抬头笑嘻嘻的朝雍雨相道。   “那个,待会我不跟你一起搭车回去了,唐修然要过来找我。”   看她这还没谈恋爱就一副陷入爱情漩涡的模样,雍雨相颇为忧心的提醒她,“那你要早点回家啊,可别又让你哥给我打电话。”   “他可乐意呢。”江小余摆了摆手嘟囔着。   阳光弱了一些,雍雨相带着没喝完的奶茶在江小余的催促下离开,她往车站走了一段,发现帽子忘了拿又急匆匆的原路返回。   才走到奶茶店门口,就远远看见江小余手上正拿着她的帽子,旁边站着一个稍高的男生,没看到正脸从身形猜测估计是唐修然。   雍雨相没上前,帽子可以让江小余上课带给她就好了,她琢磨着给江小余发消息,余光却瞥见状似小说场景的一幕。   前面两人并肩没走几步,指尖就不由自主的碰撞着,然后……牵上了!   雍雨相睁大了眸子,或许是出于好奇,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过了两道马路,进了商场的饰品店,玻璃橱窗内两人的手由初初相牵变为十指相扣,江小余正胡乱翻看着,眼看视线就要落到她这一处,雍雨相连忙缩到柱子后,她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这跟踪有些变态且无聊。   “雍雨相,你在这干嘛?”突如其来的男声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正往外走的江小余,见她没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   头顶阴暗了几分,雍雨相抬眼,男生比她高不少,此刻微弯了腰,似笑非笑的,“没看出来,你还有跟踪小情侣的爱好,喜欢看别人谈恋爱?”   雍雨相面色通红,恼羞成怒的踹了他一脚,“我才没有,我就看看江小余。”   严霁屿长指勾了勾鼻尖,不确定的问出,“你……暗恋她啊?”   下一秒男生黑色长裤上又多了一个浅浅的鞋印。   “那你怎么在这?”   “上网。”严霁屿站直了声,目光瞥向远处,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雍雨相,你想看电影吗?”   他要约她看电影?雍雨相摸了摸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为……”   还不等她问出口,严霁屿已然解释,“严霁映买的票,她去打麻将了,不看浪费。”   话落,女生沉默着,他轻咳了声,不自然道,“你要是不想看,就算了……”   “看看看,我想看。”雍雨相急得去拉扯他的衣角。   严霁屿唇角勾了勾,故作淡定,“嗯,那走吧,快开始了。”   电影院在商场六楼,一进去就能闻见爆米花甜腻的味道,严霁屿取了票回头就见她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站在柜台边,焦急的喊他。   “严霁屿,过来帮我拿一下。”   男生忍俊不禁,三两步走至她面前,话语嫌弃,“这么大一桶你吃得完?”   “你不吃吗?”她微怔,皱了皱鼻子,“不行,你必须吃!”   “好”严霁屿提着与爆米花配套的两杯可乐,悠悠道,“我只吃十颗。”   这部电影是刚上映的喜剧片,看的人很多,五号影厅里最佳的观影位都坐满了人。   他们的票位在最后排的角落里,雍雨相坐下后开始与他讨价还价,“十颗太少了,最少要……二十颗。”   她比了个二的手势,严霁屿眼眸轻转,不知看到了什么,手指搭在她的脸颊左侧,冰冰凉凉的,只轻轻一推,雍雨相的视线随之落在九排那两人身上。   “卧槽!”她低咒了声,猛地猫着身子,还不忘把爆米花塞到他怀中,由于反应过大,鼻尖差点磕到他往外伸长的腿。   “严霁屿,他们看到我了吗?”   女生紧张急促的呼吸声喷薄在他的腿上,隔着薄薄一层布料,酥麻灼热。   严霁屿喉结滚动,声音哑了些,“没有,电影快开始了。”   影厅穆地暗下,背景乐从通过音箱系统传至各个角落,雍雨相这才探出头,手不断往憋红的脸颊上扇着风,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部喜剧片上映前观众期待值很高,开场不到十分钟就笑点连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爆米花放到她手边,雍雨相边吃边笑,不知不觉那桶爆米花就被消灭了一半。   虽是喜剧片,但剧情跌宕起伏,只是中间的转折点有些无聊,雍雨相打了个饱嗝,偷偷扭头去看他。   男生看得好似很认真,一动不动的,若不是纤长的睫毛时不时随着眼睛眨动而轻颤着,雍雨相都怀疑他是被“葵花点穴手”给定住了。   灯光幽暗,只有大屏幕照射的微弱光芒,映得他侧颜朦胧,雍雨相想要看得更清楚,便凑近了些,才刚刚挪了小小的距离,严霁屿便有所察觉。   “想干嘛?”   欣赏颜值被当事人抓包,雍雨相十分懊恼,好在环境漆黑,严霁屿不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尴尬的表情。   窘蹙了几秒,怀中的爆米花终于发挥它除了被吃掉以外的作用。   “给你数爆米花。”   “你要吃二十颗!”   她理直气壮的凑近,挠了挠他搭在座椅边上的手,“快吃,我给你数着。”   严霁屿失笑,无奈的捏了一颗,过量的甜味充斥在口腔,让他不禁皱眉。   “还有十九颗!”   严霁屿喝了口冰可乐,不动声色的将再次捏起的爆米花转了个方向送到她唇边,电影又迎来了笑点,影厅里笑声朗朗,男生的手停住不动,雍雨相犹豫半响,张口咬下。   他递了一颗一颗又一颗,唇间还在念着数字,雍雨相没来得及咬,腮帮子装得鼓鼓的。   “二十颗,吃完了。”严霁屿拍了拍手,眉梢松懈。   唇齿间焦糖的甜味蔓延,她就像是半入热水的虾,手心滚烫不已,尤其在看到前排两人的动作,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话语不经思考便溢出。   “严霁屿,他们好像在那啥……”   “嗯,在接吻。”   作者有话说:  霜霜:人家只是好奇才不是变态!!! 第28章 这题   他嗓音潺潺,神色自然,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雍雨相却因这直白的话语面红耳赤,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他们……他们速度可真快。”   严霁屿偏头看她,一本正经道,“雍雨相,人家情侣一起看电影,情不自禁很正常。”   “可是这才第一天。”雍雨相嘟了嘟唇,小声反驳了一句,而后眉头微蹙若有所思,“严霁屿,你好像很有经验?”   男生轻咳一声,黑暗中,耳后泛着隐隐薄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雍雨相噎了一瞬,讪讪道,“现在见到了……”   “……”   将近两小时的电影放到末尾,就连彩蛋也是笑点连连,雍雨相的注意力早就被前排的熟人小情侣所吸引,电影内容不知所云。   影厅亮灯时,雍雨相下意识缩着脑袋,只有一双露出前排椅背外,江小余羞涩的偏过脸,略微红肿的嘴唇映入雍雨相眼帘,她讶异的眨了眨眼,直到被严霁屿领出影厅都没反应过来。   商场外天色渐暗,刚刚还放晴的天空忽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冲刷被烈日炎烤许久的公路,空气里蔓散着雨水的清新。   雍雨相只有一把遮阳小伞,两个人撑显然是不能的,雍雨相看他,很是为难,“你带伞了吗?”   她问也只是白问,男生连包都没带,两手空空。严霁屿将手伸到顶檐外,雨水飘丝般轻打着他的手,没什么冲击力。   “走吧,雨很小,淋一会没事。”他拿了纸巾,仔细的将手上的雨珠擦干。   雍雨相往前站了两步,随雨而过的风吹得枝叶晃动,暗蓝的天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雨又稍稍大了些。   “会感冒的,等会说不定就停了。”   正要踏出顶檐的严霁屿挺住了脚步,两人站在商场门口等了一小会,见这场雨完全没有要歇停的趋势,雍雨相提议,“要不去里面买把伞?”   精品店就在不远处,外头的货架上整齐摆放着各样图案的伞,因为逛街的多数是女生,伞的样式也更加偏向于女性风格。   严霁屿扫了眼那一排花花绿绿的伞,嘴角抽了一下,尤为嫌弃,雍雨相倒是很喜欢,拿着把小鹿图案爱不释手。   “严霁屿,买这个吧?”见男生犹豫,她又指了指第二喜欢的皮卡丘图案,“或者……这个?”   看着两把萌萌哒的伞,严霁屿太阳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他十分真诚的开口,“其实……我想淋雨。”   雍雨相歪着脑袋看了他几秒,再想及吊牌上标注的价格,霎时恍然大悟,“严霁屿,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严霁屿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一时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哪里让她觉得没钱,就因为不想买这丑不拉几的伞?   还不等他开口解释,雍雨相已经从他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她从包里摸出了一张红色的人民币,眨了眨眼,“那我买然后借你好了。”   导购员拎着小篮筐站在两人身后,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被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逗笑,见缝插针的说了一句,“我们店的雨伞价位不算高哦。”   导购员莫约二十四五的,她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这位有颜值的男生,该花钱的地还是得花,只是话落到严霁屿耳中,就变成了另一种含义——不屑。   他“啧”了声,长指轻点着她刚刚问过的小鹿和皮卡丘图案,“喜欢这两把?”   雍雨相点头,又补充了句,“其实我更喜欢小鹿的,不过……”   还不等她说完,男生已经把那两把放进身后导购员的篮筐中,末了还认真的问她,“还有喜欢的吗?”   “没有了……”   雍雨相手上捏着那张一百块,心内惴惴不安,跟在导购员身后即将走到收银台前,她扯住严霁屿的衣角,压低了声道,“严霁屿,我只有一百块了。”   “嗯?”   “一把伞79,两把伞要158,我的钱不够。”   她的担忧尽显于色,严霁屿勾了勾唇角,看着她紧张了好一会才悠悠着道,“担心什么,我的卡又没被停。”   “我有钱。”   花了十来分钟买伞,再回到商场大门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下,小雨还在下着,在没有顶檐的墙边击起层层涟漪。   雍雨相抱着三把伞,正准备将皮卡丘那一把递给他,严霁屿却抢先抽走了她原有的那把太阳伞。   “我撑这把。”他说着已经将伞打开,朝外的那面没什么图案,就是一片遮阳的黑色。   都是大小差不多的伞,他选的哪吧雍雨相也没在意,只喜滋滋撑开最喜欢的那把,小鹿的大眼睛里氤氲着水汽,站在铺散迷雾的丛林中,迷惘而生动。   女生走在前面,伞下的马尾随着步伐小幅度跃动,车站牌前,雍雨相站定,看着公交的行驶路线随口问他,“严霁屿,你坐几路车。”   雍雨相不知道他家在哪,但严霁屿知道她的,上学期约游戏时去她家附近的车站等过。   “45路。”   “唉,好巧,我们一样的。”雍雨相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在她家附近遇见过他好几回,他家应该离得不远。   严霁屿的确就住在她家附近,但相隔了两条街道,实际上22路车会更方便一些,至少不用多走一千米……   于是,昏黄路灯下,雍雨相背影渐远,男生这才闪身坐进刚停下的出租车中,动作利落熟练。   —   “站住~”   稚嫩又飘忽的声音将刚开门进屋的雍雨相吓了一跳,刚脱下的小白鞋被掷出一段距离。屋里没有开灯,只有阳台窗外微弱的霓虹光亮。   夏黎女士今晚约了麻将局,这时候肯定没回来,那刚刚那道声音……   不会是小偷吧,或者变态杀人犯?网络上各种残忍的报道浮现在她脑海中,雍雨相顿时机警,将锁上的门打开,打算先跑出去再说。   才刚迈出一条腿,后脚就被人紧抱住,力道还不小。   “把你的零食都交出来~”   飘忽的声音再次出现,抓着她腿的手冰凉清冷,雍雨相头皮发麻,额头不禁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啊——”   “霜霜姐姐,你胆子好小哦。”   “啪”的一声,屋里瞬间明亮,雍雨相看到不远处的小鬼,气的直咬牙。   “夏阳!”她呵斥一声,火冒三丈,“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夏阳晃着脑袋,毫不在意道,“可是霜霜姐姐还活着呢。”   雍雨相压着怒意,狠狠瞪他一眼,坐在沙发另一边,不再跟他说话。   小家伙开始还扭着屁股,小猪佩奇看得津津有味。后面放广告,他开始无聊,磨蹭了两分钟,屁颠屁颠的跑到雍雨相面前。   “姐姐,对不起嘛,我错了。”他低垂着眸,声音委委屈屈,雍雨相倪了他一眼,冷哼了声,将身子侧到另一边。   “霜霜姐姐,我还剩半块巧克力,全都给你吃。”   夏阳还真从兜里摸出了半条巧克力,虽然在空调房内,但巧克力太过贴近他的皮肤,也被正常的体温融化,软软黏黏的,根本没法吃。   小表弟态度真诚,雍雨相也没再跟他计较。   “下次不准再这样吓人了知道没?”   夏阳乖巧点头,还没安分几秒,眼珠子一转,盯上了她阳台上打开的伞。   “姐姐买了新的伞吗,好好看哦。”   这谄媚的语气,跟上回向她借漫画书前的语气一模一样。没等他委婉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雍雨相已经将他的鬼主意扼制在摇篮中。   “你想也别想,我不会给你的。”   “借也不行。”   夏阳嘟了嘟唇,哼哼唧唧的转了圈,又换了目标。   “姐姐买了两把伞耶,那这把可以开给阳阳看看吗?”   “不可以!”   伞是严霁屿买的,还得还给他,不对,应该是互相还伞,她的那把还在他那。   雍雨相态度坚决,夏阳也没继续磨着,他小脑袋瓜子一转,想到了好主意……   高考过后,高一高二年级开始正常上课,雍雨相去学校的那天是周二,她收好了作业和零食,却总觉得忘了什么,在桌上胡乱翻了翻,看到压在草稿纸下的伞才记起,晾在阳台上的伞还没收。   她小跑着去到阳台,只看见刚晾上的一排衣服,下意识去找那个小恶魔,也没找着。   “妈,我晾这的伞呢?”雍雨相喊来夏黎。   “哦,今天早上下雨,我就让阳阳撑去学校了。”   就知道那家伙没那么老实,雍雨相心内暗斥着。   “那是别人的,他拿走了我要怎么还给人家!”   夏黎显然也没想到那是她借别人的伞,见她焦急连声安抚,“是借你同学的吧?要不跟他说说,下周再还,阳阳放学要五点半呢,你再不去学校就来不及了。”   雍雨相磨着后槽牙,将屋里的零食全锁在房间的柜子里,一包没剩下这才稍稍解了气。   两天的假期对于周末不断补课的高二学生来说,奢侈而愉悦。只是太过嗨皮的后果就是要在晚修前补完全部作业。   班上都是笔尖在纸面上划动的细碎声,雍雨相的作业被陈映借去了,连物理都没放过。   “雍雨相,把作业借我呗。”游子卿刚放下书包就小跑到雍雨相桌前,半蹲下身,轻声喊道。   陈映抄得认真,没听见,否则恐怕又是一场唇舌之战。   “作业不在我这,借给陈映了。”   雍雨相解释,话音未落,游子卿脑袋已经凑前去看陈映的抄写进度,错位的影子映在窗上颇为暧昧。   下一秒,窗户突然被人从外拉开,男生往她桌前放了把伞,叠着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多余的皱褶,他说了句什么,而后淡定的往后门走,雍雨相听得半清不楚,好像是——   “班主任在后面……” 第29章 这题   雍雨相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三两次闲聊都被何梓老虎撞到,更何况她也没开口,全是游子卿在一边说。   “你抄完了没,都快打铃了。”   “这题一看就选C啊,雍雨相你看她傻不傻,抄都能抄错。”   “陈映抄得真慢,雍雨相你下次别借她了。”   ……   “游子卿,大家都坐在自己位置上学习,你跑到别人那干什么!”   虽是严肃的话,但听起来并没有那么的严厉。何夕最近谈了恋爱,说话都变得温和了些,全然没有之前那么的咄咄逼人。   知道何老虎谈恋爱那会,班上都快乐疯了,恨不得她对象能给力些,最好让她连早读都来不了,免得又要早起还被抓迟到。   游子卿反应很快,他立刻摆正了站姿,乖巧应道,“这不还没上课,我来问雍雨相问题。”   何夕瞪了他一眼,别人问问题还有可能,游子卿,决对不可能,这家伙不拉着别人打游戏算是不错了。   “问问题还是扰人学习呢,回你位置上去。”   游子卿撇了撇嘴,吊儿郎当的回到最后排的座位,那几个抄作业的,也赶紧将作业本藏起来,好在何老虎站在门口,对抄作业这一行径还没瞧见。   没几分钟便响了铃,何夕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上讲台,环视了教室一周,见每人桌上都摊着书本试卷,颇为满意。   “再过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她悠悠开口,想着是如何提高班级平均分,可底下学生的心思却是截然不同。   期末考后就是暑假,学生一年中最长的假期。同学们眼睛里都放着光,瞬间情绪高涨。   “暑假让我妈带我去三亚旅游,还能潜水呢。”   “羡慕你,我妈已经在琢磨着给我报啥补习班了。”   ……   教室叽叽喳喳的,已经从三亚聊到了马尔代夫,有人按捺不住兴奋还直白的问何夕。   “那老师,什么时候开始放暑假啊?”   何夕脸色黑了大半,昨天冲刺班英语老师有急事,托她代上了一节课,人家班上那学习氛围,与他们班简直天壤之别。   “安静!”她敲着讲台,吼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都快高三了,你们还想着暑假,怎么,都不想考大学了是吗?”   “还要去三亚?马尔代夫?”   何老虎准确的看向刚才说这话的两人,眼中盛满怒意。   “忘了跟你们说,教务处刚发了通知,暑假全部留下来补课,不愿意的让家长给我打电话。”   话落,班上一片的唏嘘声,何老虎还在气头上,也没人敢出声抱怨。雍雨相低低叹了口气,她还想这个暑假去学个简单的乐器,现在估计要泡汤了。   没了暑假这一期盼,教室里沉沉静寂,雍雨相把玩了会橡皮,桌面上突然响起清脆的指叩声,她穆地抬头,就见何老虎正抿唇站在她桌前。   —   第二次被老师约谈,还是在教室外,银白的月光倾洒在走廊上,浮现着栏杆的倒影。   何老虎没有立即说话,倒是上下打量她好几眼,雍雨相捏了捏衣角,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最近有犯什么错,除了物理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之外,况且她也努力了,实在没天赋也没得办法不是。   雍雨相等了半分钟,何老虎才终于开口,确实问出一道莫名其妙的话,“游子卿经常找你聊天?”   她点点头又摇头,“还……还好吧,就是偶尔。”   何老虎显然不太信,她压了压唇角,“我都看到你俩聊天了。”   聊天被抓个正着这事雍雨相没法辩驳,但何老虎因为这事特地把她叫出来总觉得有些怪异。“游子卿性格就那样,跟谁都能聊天的。”   何夕因为谈了恋爱,直觉更敏锐了些,她抬眼由窗户望进教室,倒数第一桌的游子卿正趁着她不在的空当,跟前排的女生聊的热火朝天。她皱了皱眉,还是隐晦的提了醒。   “他这人没个正经,你少跟他聊天,好好学习,也快高三了。”   提到学习,何夕又多问了几句。   “最近物理学得怎么样,我看你期中考试成绩还是不太好啊。”   “在学,就是……还是觉得很难。”   “要抓紧,时间也不多了,不懂的题可以问一下严——”何夕顿了顿,想起自己刚换了位置,“可以问一下孙煜,他物理也不错。”   “哦。”雍雨相心不在焉的应下,眸子正有意无意的往严霁屿那处撇,他正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一丝视线,看不清是在思考还是休息。   她无意识垫了垫脚,男生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突地抬眼往窗外瞧,眸子里是刚解出难题的稀碎光亮。   雍雨相愣了一瞬,迅速回眸,胸口起伏得更快了些,她话语还没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老师,班长物理也不太会,他讲的我听不明白。”   “要不……您把严霁屿换回来吧。”   走廊静默无息,偶有凉风掠过枝叶的窸窣声,雍雨相月光下小红通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严霁屿的物理成绩年级第一,英语却是差得彻底,正好雍雨相与他相反,俩人互相学习帮助,成绩说不定能有更大的进步。   何夕原本也没打算把他调去其他组,只是那天看到他们聊得起劲,怕会影响学习才临时做了调整。   雍雨相刚刚话音平静,何夕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琢磨着要怎么微调位置更合适,走廊右边就传来一阵激烈的呼叫声。   “老,老师,好像有人要跳楼。”   雍雨相的教室在五楼,从这层跳下去,估计不死也能断条腿。   听见喊声,这层的老师都急忙小跑出来,何老虎也匆忙往那边走。   雍雨相好奇的上前两步,借着月光隐隐看见栏杆上坐着一个男生,有些眼熟,好像是一班的,来找过游子卿好几次。   跳楼这事闹出很大的动静,连教务处主任都过来了,走廊上挤了不少看热闹的同学,冲着栏杆上那男生指指点点的。   雍雨相被挤到后头,垫着脚也没能看清,只听见前面吵吵闹闹说了一堆。   “别挤了,他不会跳下去的。”被人拉着后领扯了扯,男生慵懒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   雍雨相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眨了眨眼睛,“你又知道。”   他“啧”了声,一米八几的身高即使在后排也能有一片完整的视野。“他抓栏杆的手可紧着呢。”   “我没看到。”她瘪了瘪嘴,又要往前挤,腰间突然横过一只手臂,下一秒,她便被抱起来,鼻息间是淡淡的橘子香味。目光越过一个个黑色的人头,将戏剧性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欲跳楼的男生的手的确抓得死紧,月光下,隐隐能看见心用力而凸起的青筋,老师站了一圈,年级级长也在劝解着,雍雨相却是看不进去了,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炽热而有力,她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悄积攒着,已经满得快要溢了出来……   “看到了吗?”男生说话时的呼吸都喷薄在她的耳边,有一点点痒,皮肤上的小绒毛都不禁竖了起来。   “看……看到了,你放我下来吧。”她耳朵往肩膀上蹭了蹭,动作幅度大些,脸颊堪堪掠过他的胸膛上一点,仿佛还能听到有规律的心跳声。   “咚——咚——”   雍雨相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害羞了,脸颊热的像是要烧起来,腾空的腿不自觉往后踢了两下,比挠人的猫爪都要轻。   教室在最左边,两人又是在最末尾,这一举动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女生的腰肢隔着略微粗糙的校服面料软而纤细,他一只手臂大概能绕上一圈。   那边老师劝慰了几句,男生已经稍稍松了抓着栏杆的手,见没有要跳楼的趋势,同学们也没了围观的兴趣,推挤的人群有些散开的松动,怕被人看到,雍雨相也开始着急。   “你快放我下来呀。”   她不敢大声,声音细细小小的,有几分懊恼又像是在撒娇的意味,严霁屿勾了勾唇,将她放到地面上,面色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人群稀稀疏疏的散开,下课铃声也随之响起,雍雨相咬了咬唇,没忍住问他,“你干嘛要抱我!”   “你不是看不到。”严霁屿说得漫不经心。   “那你,那你也不能抱我的,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会告老师。”她微垂着眉眼,又压低了声补充,他离得很近也只能听到气息音,“他们会说我们在谈恋爱……”   “瞎说。”   他敛了敛眉眼,漫不经心的问她,“我们有谈恋爱吗?”   雍雨相怔住,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她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们没谈。”   她的眼神四处游移着,就是没落在他身上。   高一晚修下得早,那边的教室早就关了灯,雍雨相定睛看着一对熟知的男女从教室后门出来,手指交缠着往那黑暗处走。   严霁屿顺着她的视线,捕捉到颇为眼熟的两个背影,又见她看得认真,不禁逗她。   “很羡慕?”   “啊?”   “那你想谈吗?”他问着,眸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你看起来好像很想谈。”   他说谈……谈什么?谈恋爱?雍雨相又一次被吓到,舌头打结般磕磕巴巴的反驳。   “才,才没有。”   “没有你盯着人家看那么久,是想牵手还是……接吻?”   雍雨相的脸红得大概赛过了坏皇后给白雪公主的毒苹果,男生刚刚揽过的腰间又有些细细密密的紧束感,她皱了皱鼻子,急急道。   “高中不能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的。”   “那就大学再谈?”   “……” 第30章 这题   宿舍熄了灯,雍雨相踢着被子,睁大的眼睛直望着上铺的木板。   江小余回来是在五分钟后,她手上还在划着手机屏幕,调暗的光将她照的隐隐约约,雍雨相微眯了眼,江小余红肿的唇吸引了她的注意。   江小余迎上她的目光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天上下课都跟唐修然一起,连她都觉得自己有些重色轻友了。   夏天蚊虫多,宿舍楼下又有几棵很大的树,即使开着空调耳边都不时有细细的翁鸣声,她烦躁的将脑袋也一并缩进被子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很羡慕?”   “那你想谈吗?”   “是想牵手还是……接吻?”   男生晚修时的话又重复萦绕在她耳边,许是被子里空气稀薄,她的呼吸都略微有些急促。   雍雨相在被窝里拱了拱,将本就乱了的发丝搅得更乱了些。她看起来就那么想谈恋爱吗?   才没有!对那种能让手心滴汗,嘴唇肿成香肠的行为,她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不。   雍雨相理直气壮的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被闹钟吵醒还一脸混沌,恍恍惚惚的模样。   教室今天很热闹,三两人围着分享八卦,转而笑得面红耳赤。雍雨相趴在桌上小息了一会,陈映才蹦跶回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开始说着刚刚绕了满教室听来的消息。   “你知道昨天那个男生为啥跳楼吗?”   雍雨相揉揉眼睛,打起了几分精神,不等她问,陈映已经迫不及待的吐露。   “是因为被级长在网吧抓个正着,还当场请来了家长。”   “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班那几个不也被请了很多回。”睡眠不足,她的声音有几分沙哑。   “那不一样。”陈映满脸的嫌弃与不屑,“那个男生,经常跟家长亲戚吹牛,说自己成绩好,能上清华北大,听说他爸妈看到他抽烟打游戏都快被气死了。”   “他那是觉得丢脸没面子才要跳楼的。”   雍雨相了然,又是男生敏感奇怪的自尊心作祟,唔,也不对,那人根本不敢死,手抓得那么紧,估计推都推不下去,也就是装模作样而已。   因为昨晚跳楼的事,一大早学校就请各班主任开了个会,英语课过了半数的时间,她才匆匆回到讲台。   何老虎在课上从来不会多讲课外话,总是按照她的教案,一板一眼的控制课程进度时间,今天难得合上了书,连英语听写都搁置一旁。   “昨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她刻意看向后排,顿了会儿才继续往下说,“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夸夸你们。”   那几个经常逃课上网的,本还在战战兢兢的等着批评,下一秒,就听到了何老虎一本正经的表扬,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咱们班学生,至少不吹牛,不装逼,尤其是爱爬墙上网的那几位,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希望继续保持。”   何夕说完,往雍雨相的方向看了眼,又想起什么,当即认真思虑了一会儿,做了决定。   “那个严霁屿和孙煜,你俩换一下位置。”   在班长孙煜百思不得其解的眉目中,雍雨相又看到了熟悉清瘦的背影。   “唉?老师怎么又把严霁屿换回来了?”陈映好奇的嘀咕了句,雍雨相低垂着脑袋,只当做不知道。   —   闷热了几天,窗外天色灰暗,响起了轰鸣的雷声,天气预报上的台风准时登陆,中小学生早就提前放了假,只有他们这些住宿的高中生,还坚守在学习的岗位上。   □□级的台风,风力不小,扫过教学楼下的凤凰树,发出枝叶碰撞、呜咽的声响。两面窗户都在鼓动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盖过了讲台上老师的讲课声。   哪还有什么学习的心思,窗外已经萧肃得像是电影中的世界末日。   中午的风力小了些,只是台风过境时的短暂酝酿,校广播也发了通知,下午放半天的假,可以回宿舍躲风避雨。   一时间,教学楼下挤满了人,雍雨相边下楼梯边从包里摸伞,突然一拍脑袋,连忙又跑回教室。   男生还没有走,正在抽屉里翻找什么,她过去将折叠好的伞放到他桌上,气喘吁吁道,“你的伞,还有一把落在家里了,改天再还你吧。”   严霁屿推了推,上面黄色的皮卡丘正努力用脸蛋放电,“你不是喜欢?”   “喜欢啊。”   “那送你吧,两把都送你。”   雍雨相微怔,咬着唇道,“不,不太好,我还没有过生日呢。”   严霁屿:“你吃蛋糕的时候也没过生日。”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雍雨相被问住,面色纠结,蛋糕吃完就没了,伞能够一直看到,会让她想着。   “那换吧,两把伞我都不喜欢,就换你手上那把。”   他指了指雍雨相手上散开的伞,是他那天晚修刚还回来的。   稀里糊涂的,雍雨相站在教学楼下,撑开的伞上是一群各种表情的皮卡丘,凤凰树被风吹着,摇落下一地的凤凰花瓣,橙红醒目。   阳台上的衣服早就全部收了进来,宿舍门窗紧闭,睡过午觉,又被重新席卷而来的风声吵醒想恹恹无事的躺在床上,颇为无聊。   她们是高二分班时换的宿舍,也不全是同班的,但一个多学期相处下来,关系也还算不错,没有隔壁宿舍八个人建了五个群的,也没有很大的争吵过。   寝室里有两个勤奋学习的,在床上摊着小桌子做题,大家也都自觉的戴了耳机,互不打扰也相安无事。   刷了一会微博小视频,顿觉无趣,雍雨相掀开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打算放着歌看能不能再睡一会。   困意慢慢侵袭,她睫毛颤了又颤,很快便要熟睡,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撞散了她的睡意。   停了耳中的音乐,那条消息映入眼帘。   【严霁屿:你下午想吃什么?】   他的对话框状态是离开,雍雨相发了个问号过去,再收到的便是自动回复的消息。   估计是有事,雍雨相也没继续戳,她习惯性的点开许久都没看的空间,初中同学又发了一句依旧有些非主流的话语。   [你是年少的欢喜……]   后面是一长串的空格,她没有点开,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奇妙的地方,引得下面不少人评论。   再往下翻了翻,雍雨相指尖穆地一顿,是学校的表白墙,不知道是哪届学姐学长弄的,反正一入学就被推荐关注了。   粉嫩的背景墙上是大胆直接的表白,接连几条都是表白的同一个人——严霁屿。   还真受欢迎呢,雍雨相截了几张图,还没来得及给他发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下来,我买了很多吃的,你先挑。”他的声音在大风中断断续续的,雍雨相听得不太清晰。   “在哪?”   “你宿舍楼下……”   她没多想,穿着拖鞋就往楼下跑,踩在走廊的雨水上溅湿了裤脚。   男生就站在宿舍外,那时风不算大,下的也只是细细的小雨,水滴从他撑起的伞上滴滴答答的落下,绕着他圈起一片雨帘。   “你刚刚说买了什么?”雍雨相走近,眼睛不断往他拎着的黑袋子上瞄。   “吃的,烧烤。”他拎着在她鼻尖晃了下,孜然胡椒粉的味道发散而出。   雍雨相舔了舔嘴角,“那去操场吃好了,那里没人。”   主席台上多半地方都被随风飘进的雨水打湿,他们只能坐在最最里侧,雍雨相捡起墙角被吹落的横幅铺垫到地面上,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怕脏?那怎么不带回宿舍吃?”   严霁屿坐靠着墙,长腿半曲,解了塑料袋上的活结,推到她那一侧。   “才不要,会被她们抢完的。”   话语间,她已经吃了两串丸子,半饱时才后知后觉,“为什么突然给我带烤串?”   “游子卿能带我不能?”   他说的是游子卿给她带丸子那次,雍雨相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游子卿他……”   “嗯?”   他皱了皱眉,雍雨相再厚脸皮也没好意思说游子卿喜欢她,便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你知道何老虎那天晚修叫我出去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她说让我少跟游子卿说话,是不是很奇怪?”   严霁屿咬了一口鱼丸,回她,“不奇怪。”   “是该少跟他说话的。”   “为什么?”   “他喜欢你。”   心里知道的事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雍雨相有些不自在。男生睨了她一眼,又继续补充。   “还想要向你表白,但被我给搅和了,哦,差点忘记了,这也是你指使的。”   雍雨相面色微红,不是害羞而是被人戳破的尴尬,她随便拿起一串菜花想要堵住他的嘴,就被严霁屿顺势接了过去,还悠悠的咬了一口,吃完后心满意足的起身凑近她道。   “你跟他多说两句,他估计又要向你表白,那我可就不帮你了。”   雍雨相被他说得晕头转向,还没有理清楚意思就听他再次开口。   “要是碰巧还被我撞见,那我就……告老师去。” 第31章 这题   “严霁屿,你很幼稚!”   自那天吃烧烤,这句话雍雨相在他背后说了不下十次,严霁屿敛了眸,想起不久前那通电话,顿时有些烦躁。   期末考试临近,即使他不说,雍雨相也没有时间与游子卿多说话,这次考试会影响到高三班级的调整,大家都卯足了劲想要进冲刺班,她也不例外。   最后一节是语文课,满目的文言文熟悉却又陌生,雍雨相捂着肚子,也不知道中午吃错了什么,疼得厉害。她不习惯在课堂上去厕所,一般能憋就憋,眼看着离下课也不到五分钟,她正襟危坐,嘴里在默念倒数着。   “5/4/3/2/1”   几乎念出一的那秒,铃声响起,她揣着纸巾,匆匆起身,将要飞奔去厕所时,被人从身后扯住。   “你很饿?”严霁屿看她肃着脸,似乎已经忍了很久的模样。   “快松手,我很急!”她的确是很急,急得想要跺脚。   “急什么?”   雍雨相脸憋得紫青,猛的一掌拍向他的手,“人有三急你不知道吗!”   “……”   解决完大事,她再回来时已是一身轻松,刚洗过的手还没擦干,残余的水珠只轻甩便飞向各处。   “严霁屿,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教室里没几个人,都赶着去食堂了,空空荡荡的,男生转了两下笔,点在她桌面的课本上。   “雍雨相,你以后晚点去吃饭,我教你物理好不好?”   教物理?雍雨相狐疑的看他,“快期末考了,你……不用复习?”   严霁屿抿着唇,冲她摇了摇头,将早就准备好的题目摊在她面前。   “那就从今天开始,你这几道题都是高一的题目,你看看会做多少。”   雍雨相对着几道物理题,很是莫名其妙,她觉得严霁屿今天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一处。   十分钟后,她戳了戳男生的肩膀,有些心虚,“我都不会。”   “我高一物理才二十八分。”   严霁屿叹了口气,转过头认真的问她,“你想考哪所大学?”   雍雨相捻着英语课本上折起的单词页,想了一会儿,答道,“A大吧,我在微博上看到过,那的风景很美。”   “好。”   他应着,声音清清淡淡的,而后转过那几道题,用笔将数字圈上。   “下次做题的时候也要这样,题目里的数字都是要用到的。”   他讲题是真的很有方法,雍雨相几乎一遍就能够听得明白,解决了那几题后,两人才要去吃饭。   夏季天色暗得晚,六点出头还是一片红紫霞光,楼梯口,他接了通电话,面色有些阴沉失落,吃饭时还抬眸问她。   “雍雨相,今天几号了?”   “二十三。”   下周就是期末考试,然后暑假一路补课,直到高考。   雍雨相的预感向来很准,严霁屿最近越来越奇怪,他不打游戏也不上课睡觉,总在埋头写些什么然后突然的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或者是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最经常的就是问她,今天几号了……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雍雨相小松了一口气,她捏着手心的薄汗兴奋的冲严霁屿道,“我这次物理能拿三十五分。”   男生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放在她手心,然后皱着眉道,“雍雨相,不够,至少要考五十。”   暑假,阳光最为炽热,树叶被晒得蔫蔫的,学校里仅剩的悲催准高三生,也郁郁沉沉,承载着无数的压力。   何老虎最近在恋爱的滋润下,眼光都好了不少,穿着也时尚了许多,她踩着细高跟在班上走了一圈,然后放出一个爆炸性的通知。   “这周末开家长会,都回去通知家长,实在不能来的给我打电话。”   这下子,成绩好的沾沾自喜,成绩差的一片哀嚎,雍雨相看着预测稍有偏差的三十七分物理,理直气壮的给夏黎女士发了消息……   —   许是即将升入高三,是个比较重要的阶段,今天的家长会差不多坐满了教室。何老虎要求学生也要到场,就站在各自家长旁边。   “你看你数学才考了几分,还天天给我玩,以后不许看电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看我不给你全丢了。”   突然提高的音量,雍雨相不禁吓了一跳,与夏黎一同看向她同桌的位置,只见陈映被她的家长训斥得红了眼圈。   “我就说平行班全都是垃圾,一本指定没有希望,你看你看们班,最高分居然才620,估计冲刺班最差都比这要强。”   她唇膏颜色深红,坐在那骂骂咧咧的显得有些刻薄,尤其是说出口的话语,让何夕面上的笑都差点没话挂住。   投影屏上是全年级的成绩,何老虎特意放了冲刺班的末尾熟悉,雍雨相扫了一眼,忍不住开口,“阿姨,冲刺班最低分是560。”   比他们班前五名都要低。   话落,班上瞬间静了下来,雍雨相抬眸,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门口站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成熟稳重,眉眼间有些零碎的熟悉感。   “何老师,我是严霁屿的哥哥,路上堵了一段,抱歉。”   男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饶是谈了恋爱的何老虎,都有些局促。   “没事没事,我们还没开始,你快进来吧。”   男人点点头,在最后的空位上坐下,跟在他身后的男生穿着浅蓝色的校服,身影清瘦挺拔,站定时还稍稍侧了身,同夏黎打了声招呼。   “阿姨好。”   “你好你好。”   夏黎笑得温和,修剪过的指甲却一直在底下扯着雍雨相。   “唉?这不是在超市看到的那个吗,他是你前桌?那个物理学霸?”夏黎压低了声,将困惑全部问出。   雍雨相点了点头,讲台上,何老虎已经开始阐述着针对准高三生的学习计划与学校安排,夏黎还在顾自嘀咕着,“果然好看都是好看一家子的,基因真好。”   学习计划与进度,何夕说归说,但底下也没有哪个家长会关注,终归还是老师的事,只有提到成绩,家长们才会聚精会神。   “我们班前三名还是不错的,下学期也很有可能会进冲刺班,但是有个问题,就是目前偏科太严重,高考会不太稳。”   她在成绩单上重点圈出了几个数字,雍雨相瞧了一眼,严霁屿的英语才考了三十一分……   西装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偏头瞥了男生一眼,神色不是太担忧,似笑非笑的,雍雨相看着有点古怪。   何老虎将全班成绩拆作好几段来分析,生生说了一个多小时,夏黎已经无聊到开始扣弄指甲,雍雨相也站的歪七八扭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她说完停了下来,不少家长还群拥而上,想要更清楚的了解孩子现阶段的情况,刚刚雍雨相才被点名偏科,夏黎生怕再被老师拉着说话,趁着何夕被家长围着,赶紧起身离开。   严霁执处理完两封邮件,余光瞥见身旁的男生一直心不在焉的往后瞟,颇有闲情的打趣他,“阿屿,你盯着人家女生看什么?”   被人抓包,即使是亲哥,严霁屿也有些恼羞成怒,他咬了咬后槽牙,迅速收回目光,气急败坏道,“何老虎已经没人围着了,你还不过去?”   男人拢了拢西装,起身时目光掠过桌子上趴睡的女生,挑了挑眉。   “阿屿,你安的什么心呢。” 第32章 这题   雍雨相没能睡多久,教室里不时有交谈喧闹声,陈映的家长跟班主任具体了解她的学习情况后回来更是一通的批骂,丝毫没有在班上给她留几分颜面。   她被这拔高音量的大嗓门吵醒,埋在手臂间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抬眼便看到窗外走廊那抹浅蓝悠哉的身影,严霁屿懒懒的倚墙站着,不知道一旁的西装男人与何老虎说了什么,只见他突然回头,对上雍雨相的眸子时眉间轻皱着……   刚睡醒,眼圈被揉得微红,怔怔与他对视了几秒,雍雨相莫名羞涩的想要转开眼,就见他薄唇掀起,似乎在说些什么……   “先别走,等我。”   雍雨相仔细辨认了好一会,读出了这句话,她眨了眨眼,又趴回到桌面上,鼻腔里还隐约“哼”了声。   严霁屿一定又要让她做好多道物理题,就像上周那样,多而复杂的公式,看着就不知道从哪下笔。   家长们陆陆续续出了教室,周遭也渐渐安静下来,陈映还在垂头低声抽泣着,雍雨相瞄了一眼她的抽屉,空了一半,那些花绿封面的言情小说全都不见了踪影。   “你……没事吧?”雍雨相给她递了张纸巾。   “没事”陈映吸了吸鼻子,被揪了许久的耳朵还火辣辣的疼,她咬着唇,慢吞吞的从课本堆里抽出一本熟悉花色封面的书,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是我妈过来,还好偷偷藏了一本,这可是我的精神食粮呢。”   雍雨相嘴角抽了抽,一时间觉得夏黎女士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陈映哭了许久,脸上泪痕黏腻,这会儿才起身去洗脸。雍雨相不自觉又往窗外瞥了一眼,恰好西装男人刚与何老虎谈完话,抿着唇拍了拍严霁屿的肩,拔腿离去。   男生同何老虎草草说了几句,眼神正四处飘转着,雍雨相急急回了头,琢磨着要不要偷偷先溜走。   “走吧。”   清润的嗓音响起,刚刚还在走廊的严霁屿不知何时已经进了教室,就站在她的桌前。   “去哪?”   雍雨相楞楞的问他,男生眉梢轻挑,好看的桃花眼尾微微勾起,寂静无人的教室里,雍雨相清楚的听见自己来自胸腔的心跳声。   “不是要看跳楼梯,或者你更想做题?”   他说着真从抽屉拿出一本题册,雍雨相忙摇头,推拉着椅子三两步蹦到后门口冲他喊道,“看跳楼梯,你快一点。”   严霁屿失笑,将题册又放了回去。走廊的阳光格外惹眼,雍雨相走在前头,一晃一摇的马尾衬得背影都灵动活泼。   各班的家长会都已经结束,只有零散的几个学生还在教室里刻苦着。   楼梯口空荡阴凉,雍雨相数出了七层,往下看时只觉得今天的台阶更高了几分,那距离是她劈叉都够不着的。   “你真的要跳?”   雍雨相回头仰视着站在比她更高一层台阶的男生,比往常更大的身高差让她的脖子有些酸痛,“要不就跳五层吧,游子卿也是跳的五层。”   严霁屿“啧”了声,似是嫌她啰嗦,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楼底下,“你别说话了,就在这看着。”   雍雨相撇了撇嘴看着他上了台阶,又忍不住提醒道,“你要是摔断了腿,我可扶不动你的。”   “严霁屿,要不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看。”   ……   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下一秒,男生鞋子擦划过地面,飞快掠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站定在她面前,雍雨相连过程都没看清,闻到近在咫尺的男生身上隐隐的橘子清香,红着耳根不自觉想要往后退……   “严霁屿……”雍雨相憋红了脸,声音细若蚊蚁,男生落在她眼睫上的目光移到她开开合合的唇瓣上。   “你踩到我的鞋了。”   严霁屿低下头,尴尬的往后退了一步,鞋尖堪堪与她的相抵,看着颇为暧昧。   沉默了几秒,雍雨相回过了神,拍着手道,“严霁屿,你真厉害。”   夸完她又有些懊恼,自己刚刚念叨了这么多,都忘了他校运会上拿了跳高的金牌。   “我厉害还是游子卿厉害?”   “当然是你呀。”雍雨相不带迟疑的回答,说完又暗自嘀咕着,“我又没看过他跳的。”   女生眼中有星点崇拜,严霁屿瞬间很是满足,听到她后半句话,还鲜少的不谦虚,“他跳不了那么高的。”   “为什么?”   “因为他……腿短啊。”   说这话时刚走出教学楼,阳光灿烂得晃眼,雍雨相细细打量着前边男生,虽然话语伤人,但好像就是事实。   严霁屿的腿,是挺长的。雍雨相舔了舔唇,小跑着跟上他,太阳下仅一小段距离都让她微微喘气。   假期又只有高二年级补课,管理要比往常要松些,外卖什么的虽进不来也能在矮墙上进行交易。   还没走到食堂,雍雨相就差点被人揽肩,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游子卿讪讪放下抬到她肩膀的手,殷勤的举了举手中的塑料袋,“雍雨相,别去食堂挤了,我多订了一份外卖,给你的。”   还不等她拒绝,刚刚扯着她躲过游子卿的手就用上了几分力,让雍雨相生生又再往后退了好几步,她莫名的望向一旁的严霁屿,后者淡定的收回手,漫不经心道,“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再不去,就只能吃泡面了。”   雍雨相茫然的看他,眼珠子悠悠的转了一圈才接下他的话。   “对哦,那是得走快些。”   俩人一唱一和的,游子卿也不知道真假,他狐疑的眯了眯眼,直到看不见人了才挪动脚步。   食堂终于舍得开空调,进门的冷气吹散了带进的热意。   暑假只开放了五个窗口,排队的人也不多,快到时,严霁屿才开口问她,“你饭卡里的钱够吗?”   “我刚充了一百,这星期都够了。”   “哦,这样啊。”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轻飘飘的说,“那我要吃糖醋排骨。”   咦?爱吃啥吃啥,跟她有什么关系,雍雨相无聊得去数左右无人的空座位,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严霁屿,你不会真让我请你吃饭吧?”   “不行?”   “也不是不行……”   他给她讲了好几天的物理题,请一顿饭也是该的,雍雨相捏着饭卡,忽地想到了什么,稍稍垫起脚,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那你夸我一下。”   绝不是雍雨相自恋的讨要赞美,而是严霁屿讲题太过严苛,总是在她做不出来时对她进行言语“羞辱”。   说她傻、笨、蠢也就算了,昨天她辛辛苦苦算出的答案,他看过后就说了四个字   ——“你真聪明”。   这明明是一句夸奖的话,雍雨相却读出了讽刺,她腮帮子鼓了鼓,扯着男生的衣角补充,“要认真的夸,不能阴阳怪气的。”   他什么时候阴阳怪气了?严霁屿不解,更不懂她说得认真夸是一种什么夸法。   女生睁大了眼期待的看他,严霁屿动了动唇,耳尖的听见隔壁窗口排队的男生笑哄,“好好好,我刚刚说错了,你是小仙女……”   他嘴角抽了抽,鹦鹉学舌一般重复那男生的话,“你是……小仙女。”   “什么?”   雍雨相揉了揉耳朵,没听得太清,排到他们前面的只剩一个人,严霁屿不自在的回了头,声音略略沙哑,“没听到就算了。”   大概是长得好,连打饭的阿姨见到严霁屿热情得很是夸张,生怕他吃不饱还多给他打了好几块的排骨,活像是他家里的亲戚。不过钱还是得刷的,雍雨相从他身后伸长了手,还没刷到就撞上他的背。   男生看着清瘦,背上触感却是硬得很,也不知道是骨头还是肌肉,雍雨相摸着撞疼的鼻尖,委委屈屈的说,“严霁屿,你干嘛呢,撞到我了。”   她疼得眼眸泛起泪花,严霁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严霁映虽然爱撒娇,却极少在他面前哭过,就算哭也是摆手跺脚的骄纵模样,不似她这般让人心生烦躁。   “你别哭啊。”他长指握了握,微弯了腰轻声道,“你……你可是小仙女呢。”   低哑的声音带了些诱哄,雍雨相傻傻的看向他,泪水噙在眼眶中终是没落,身后的同学催促得紧,她心下混乱,随意乱点了几个菜,也没注意是谁刷了卡,就呆呆的捧着餐盘在他对面落座,吃了几口才后知后觉。   “不是说我请你?”怎么就反过来了?   “食堂太便宜了。“他细嚼慢咽的,与周旁正大快朵颐的男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下次请我吃大餐吧。”   不知是撞的还是哭的,雍雨相的鼻尖还是泛着淡淡的红色。   “那得九月份了,学校要一直补课到开学呢。”   “现在几月?”   “七月。”   严霁屿默了一瞬,埋头掩下脸上的烦闷,“再说吧……”   他咬了块排骨,又问她,“你这周要回家吗?”   暑期的周末就放一天假,用来补觉时间都是少的更别说出门了,以为他是急着要吃大餐,雍雨相点了点头,赶紧推脱,“回,我要睡到下午才起床的。”   严霁屿勾了勾唇角,转而正色道,“要不你这周留校吧。”   “我陪你一起。” 第33章 这题   雍雨相打了个饱嗝,差点没将鱼刺咽下去,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还有些发颤,“你,你陪我一起要……干嘛?”   察觉到她的紧张,严霁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做题啊,还有好多知识点都没给你讲呢。”   “哦……”   雍雨相悄悄松了口气,莫名的有些失落,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   两人在饭间似乎都不怎么爱说话,雍雨相慢吞吞的吐了鱼刺,盯着他盘里的两三块排骨,视线许久未移,让人无法忽视。   “你想吃的话可以夹。”   严霁屿冷不丁的开口,雍雨相回过神来,戳弄着盘子里的半只鱼尾,穆地摇头,她视线飘转着,落到不远处的打饭窗口,见到熟悉的身影,还不等大脑运转,肢体先做出了反应……   她端着餐盘“蹬、蹬”的跑到离严霁屿一米外的另一边桌上,埋头假装瞧不见正往这过来的人。   何夕刚跟男朋头通过电话,心情不错,刚打完饭一眼便瞧见班上两个成绩不错的学生,脚下登时换了方向。   “雍雨相,你……”严霁屿正困惑她突然的跑远,下一秒,何老虎就在他面前坐下,看到几个位置外的雍雨相还亲切的示意。   “雨相,坐那么远干什么,都是同班同学,快坐过来呀。”   于是,已经吃饱的两人并肩坐在同一排,共同听着对面何老虎的潺潺教诲。   “你们目前的成绩都是很不错的,就是弱势科目拉低了总分,要再加把劲。”   “对了,严霁屿,你得多看看A省的卷子,跟我们这边不太一样……”   何老虎夹了菜都忘了吃,念念叨叨还没说完,就被严霁屿低声打断,他含含糊糊的敷衍着。   “老师,我知道了。”   雍雨相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她看了看严霁屿,后者悠悠的喝了口汤,面上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何老虎坐下没吃几口,就接到了年级级长的开会电话,心急火燎的赶回办公室。   —   坐在里头还不觉高温,一出食堂席卷而来的便是汹涌的热气,雍雨相想要掏伞才发现自己今天没有背包,女生宿舍在最后边,较之男寝距离要更远些。   顶着大太阳走了两步,雍雨相还是忍不住问他,“何老虎为什么叫你看A省的卷子,你……”   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理由来。   女生额头上已经热的冒了汗,严霁屿将她拉到树荫下,一本正经的解释,“大概是A省卷子难,想让我突破突破。”   A省的卷子的确要比其他省市更难一些,雍雨相半信半疑道,“那她怎么不叫我,我可是班里第一名唉!”   严霁屿皱了皱眉,忽略了她说的,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刚刚为什么跑到别桌?”   “看到何老虎了。”   “那有什么关系?”   雍雨相皱了皱鼻尖,“何老虎上次把你换走,就是因为看到咱俩说话。”   严霁屿挑了挑眉,心下了然,“嗯,不过她又换回来了。”   “是我说的。”雍雨相脱口而出,完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说物理不好让她换回来的。”   严霁屿唇角勾了勾,神色愉悦,绝口不提他让严霁执给何夕打电话的事。   脱了枝的树叶随风飘荡,不巧正落在她吃饭时扎起的丸子头上,像极了动画片里的葫芦娃,严霁屿装作玩手机,手快的拍了下来,心满意足的揣进兜里,才伸手要去取那片叶子。   男生忽然凑近,淡淡的橘子清香中掺杂了食堂的烟火味,男生鼻尖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发顶,雍雨相“唰”的一下,红了脸,推了推他胸口,触手一片温热。   “严霁屿,你别凑那么近呀,很,很热的。”   她说得支支吾吾,像是在撒娇,严霁屿显然也愣了一瞬,胸膛处微微起伏着,似乎还有女生指尖的温凉。   他缓了两秒才记起此举目的,轻捏起叶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随手丢到树根处,回头又去看她的脸,轻笑道,“你还真挺热的,脸都红了。”   雍雨相手背不自觉碰了碰脸颊,热沉滚烫。   “我,我回寝室了。”   她匆匆转身,步伐不禁快了些许,没敢再去瞧身后的男生,只怕再多看几眼脸上的烫热又会更加一分。   —   周五给夏黎打电话时,那边似乎在撮麻将,一阵乱糟糟的碰撞声后,是夏黎的大嗓门,“胡了,清一色,今天运气还真不错,霜霜,你打电话有事啊?”   雍雨相第一次周末留宿,虽然是学习,但鉴于另一学习对象是男生,她还是有些心虚。   “妈,我这周末不回家了,就在学校。”   放学间,宿舍没人,说话都有些回声,雍雨相搭着栏杆,天色渐暗,远处还残余着点点红紫晚霞,她等了好一会,那边噼里啪啦的声响才隐隐停下,夏黎被下家催促着出牌,只说了句“知道啦”便径自挂断了电话。   雍雨相开灯,躺在床上玩了会小游戏,困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铃声响了许久,她才半睁着朦胧双眼去接,那边的男声清澈间混着沙哑,像是泉水淌过沙石,让她的倦意散了几分。   “在宿舍?”   “嗯……在睡觉。”她老老实实回答,半醒时声音软糯。   严霁屿站在树下,耳边还能听见清亮的蝉鸣声,他手上拿了本书,是崭新的,翻页处都没有一丝折痕。   “现在下来?我在你宿舍楼下。”   雍雨相翻了个身,不情不愿的说,“要不今天算了吧,我好困哦,想睡觉。”   严霁屿犹豫了一小会,终是沉声道,“不可以。”   “现在就下来,我给你带了本五三,待会做两页……”   雍雨相没全清醒,意识还是迷迷糊糊的,她嘟囔着问,“五三……是什么?”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哦,是物理的” 第34章 这题   远处残余的霞光散尽,天色全然暗下,吹拂树梢的几缕微风,让这个盛夏的时节里多了几分凉意。   雍雨相慢吞吞的下楼,刚到一层转角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生,她磨蹭了小半会,他也等了小半会,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   雍雨相小跑着过去,近了才发现他手上的那本紫色封面的题册,亦然就是他电话里说的“五三”,厚厚的一本,看着就让人头疼。   “这……应该不难吧?”   上届的学长学姐到了高三也是人手一套“五三”,雍雨相没做过也不知道难度深浅,琢磨了会仰头问他。   “不难。”   他扫了眼,回答得迅速利落,雍雨相半信半疑,周遭路灯昏黄,她兴趣缺缺,也没去翻。   “那我们现在去哪?”   留校的人没几个,只有舍管阿姨还尽责的守在宿舍底下,远处的图书馆暑期关了门,黑乎乎的一片。操场主席台倒是还亮着灯,就是蚊虫多,没有桌椅坐着也不方便。   严霁屿垂眸沉思了两秒,落声,“去教室。”   —   月光银白,小道上树影婆娑,晚风的“沙沙”声响配合着细响蝉鸣在夜间有些惊悚,让人生生犯怵。雍雨相抱着胳膊,不动声色的往严霁屿那侧靠近,脚下短影交织。   他刚洗过澡,碎发半湿半干的搭在额前,橘子香味更是浓烈,雍雨相不自觉轻嗅了一口,只觉得自己用的沐浴露大概是冒牌货,竟闻不出味儿。   教学楼门没锁,但每间教室都关了灯,打着手电筒才能隐约看清。严霁屿轻门熟路的将她带到高一的某间教室,门紧锁着,掰弄了半天也没打开。   “严霁屿,这锁上了,去别地吧?”   雍雨相边说边侧头,才发现刚刚还在她身侧的男生不见了。只一人,感官也无限放大,在空旷的教学楼里更加恐惧无措。   她举着手电筒,小步挪动着,声音轻颤,“严霁屿,你在哪儿呢?”   “你别吓我啊,我害怕……”   长廊更远的地方像是无止境的黑洞,耳边似乎还有来自远方的呼唤声,雍雨相蹲在墙边,表情僵硬,稍大声的喊了他名字,“严霁屿——”   话落,身后教室的灯突然被打开,长廊间亮了些,雍雨相猛地转头,窗户大敞着,男生就站在教室里,朝她稍稍伸了手,轻笑道,“怕什么,我就去开个灯而已。”   “只能爬窗了。”   雍雨相楞了一瞬,鼻尖微红,刚刚是真的怕的,她吸了吸鼻子,手撑在窗户上起跳,大概是真的没什么运动细胞,试了几次都没能跳上来。   “有点高……”雍雨相尴尬的拍了拍手,正准备再试一次,严霁屿已经从里面递了一把椅子,她踩上,借着这高度,才堪堪爬过。   期末考后,高一的教室被打扫过,桌椅排的齐整,抽屉里也是空荡的。雍雨相擦了擦被踩到的桌面,干脆就在窗边坐下,严霁屿将“五三”翻了两页,自然地坐在她旁边。   往常在教室讲题,总隔了张桌子,这还是第一次坐得这么近,凑近讲题时,搭在桌上的胳膊总若有似无的磕碰到,雍雨相小心翼翼的缩了回手,碰到的地方丝凉,心下涌上怪异情愫。   她听着听着走了神,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间教室窗户开着?”   学校对放暑假的班级有要求要关紧门窗,他说去教室时雍雨相一时没想起,现在才后知后觉。   “你感兴趣的那对情侣来过。”   他随意说着,雍雨相托腮思考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江小余?”   严霁屿挑眉,答案显而易见,雍雨相想到那两人过来是要做什么羞羞的事,面色微红。   “好啊严霁屿,你才是对人家小情侣感兴趣吧!”   男生长指在题间轻叩着,目光与她晶亮的眼眸对视了两秒便不自在的转移,“只是上厕所偶然撞见。”   这教室就在楼层厕所拐道第一间。   雍雨相还想再八卦八卦,他已经敲起笔,示意她静心做题。   教室安静,男生声音清润潺潺,雍雨相的学习效率也有所提高,弄懂了他圈起来的最后一道题目,她伸了伸懒腰,眯着困倦的双眼嘟囔道,“几点了,回去吗,好困……”   严霁屿瞄了眼时间,九点过半,才慢条斯理的收书,正准备关灯,忽然听见一道不远不近的轻弱声音,是巡逻校警的自言自语。   “我记得昨天明明是关了灯的,见鬼了……”   此时雍雨相正扶着窗打算往外跳,校警的手电筒灯光正好扫到她的眼睛,亮得刺目,她伸手挡了挡,滋生的朦胧困意顿时清醒踩在窗沿的脚尖晃了晃,差点没摔下去,严霁屿拉了她一把,掌心温热,只稍稍捂着,便轻而易举的圈住了她的手臂。   “下来,我先跳。”   他已经关了灯,校警正摸黑找刚刚那间“诡异”的教室,听着脚步声逐渐加快且接近,严霁屿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   雍雨相回头望了望,对边的窗户拉上了窗帘,透不出霓虹灯外的一点光线,她反抓住严霁屿的手,用了些力,“不行,你偷偷跑了怎么办,我害怕……”   话语间,校警的脚步已经落到窗前,雍雨相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他捂着嘴蹲在桌底下。   那校警喝了点酒,也是个胆小的,听见声响就抬起手电筒胡乱扫照,除了齐整的课桌椅,一切如常,莫约觉得自己酒醉看错了,又吹着口哨抬步离开。   雍雨相唇瓣开合,就是出不了声,刚喝过水还湿润的唇触到干燥的掌心,酥酥麻麻的如同电流擦过,黑暗中,严霁屿轻皱了下眉头,长指轻轻抬起落下,点在她的脸颊上,还……挺有弹性。   “唔唔唔……”她挣扎了几秒,捂她嘴的手才松了些,“校警都走了,你还捂得那么紧,我都快缺氧了。”   严霁屿蓦地盯上她的脸,却什么也看不清,他点开手电筒放到雍雨相手中,趁她还没注意就翻出窗外,落地后才朝她道,“踩着桌子慢慢下来,我拉着你。”   雍雨相怕他溜,伸长了手去扯他的袖子,好不容易蹲到窗沿,又不敢往下跳,怯怯缩缩的身腿试探着,一不留神就踩了空,猛地往严霁屿身上扑。   男生躲闪不及,更何况袖子还被她捏得死紧,没做足准备就被她撞得退了两步,连带着她一块倒地。   地板冰凉,没储藏住中午的滚滚热气,严霁屿闷哼了声,扶在她发顶的手揉了几下,咬牙切齿道,“你还要亲多久?” 第35章 这题   “你还要亲多久?”   雍雨相摔得晕乎乎的,随着他的话音茫然抬头,嘴唇微张,稍不注意又磕上了某处,力度不大,严霁屿又是一声的闷沉的轻哼。   “嘶~雍雨相,你故意的吧!”   手机摔到了墙角处,四周黑暗,她没能看清现状,只是手下温热硬沉的触感让她不禁吓了一跳,头发被人揉得凌乱,一阵凉风袭来,划过她发烫的脸颊,雍雨相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她躺在了谁的身上,耳根灼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要起身,搭在脑袋上的手却不见松开之意,脸似乎是埋在他的脖颈处,紧张的舔了舔唇,舌尖忽地扫到凸起的一小块,她脊柱僵直,差点咬上自己的舌根,结结巴巴道,“你,你的手不放开,我起不来。”   女生的鼻尖的热气喷薄在肌肤上,轻轻细细的,脖间喉结刚被人无意用齿轻咬磕碰过,忍不住隐隐滚动了两下,严霁屿紧抿着薄唇,女生的声音在下方低低响起,含糊得像是在撒娇。   他轻咳了声,松开了扶在她发顶的手,雍雨相迫不及待的站起,没敢离他太远,只迈了小小一步伸手去够亮着微弱光芒的手电,男生不知何时曲腿坐起,雍雨相光亮照射过去时,他便即使抬了手挡在眼前。   严霁屿校服的第二颗扣子也被蹭开,有致的锁骨也露出一星点,像是陈映买来的杂志封面男星,慵懒性感。雍雨相忍不住咽了抹口水,讪讪移开的视线忽地落在他的喉结上。   不常晒太阳,严霁屿肤色是病态的冷白,明亮的灯光下,脖间那处红印更是明显,雍雨相皱眉凑近了些,才清楚的看见那上面是浅浅的牙印……   她刚刚做了什么?   雍雨相眨了眨眼,紧紧闭着唇,心虚的后退两步才轻声道,“你,你快起来吧,该回宿舍了。”   严霁屿靠着墙,一条长腿笔直,占了走廊宽度的三分之二,他不急不缓的朝她的方向伸了手,“过来扶我一把,脚麻了。”   要不是怕黑,雍雨相老早就要跑了,他脖间的牙印清晰,暧昧又让人羞耻,她哪里还好意思过去,只不断的在原地摇头。   严霁屿眯了眯眼,明明被占便宜的是他,也不知道雍雨相在别扭什么。他目光在她面色转了一圈,不冷不淡的开口。   “被你压麻的,你不负责?”   “我才没有那么重”她嘟囔着。   天色越晚就越是让人害怕,雍雨相总觉得身后冒着一股凉意,她颤了颤,想要快点回去又不敢一个人走。那侧的严霁屿似乎不着急,颇有一种她不拉他起来他就一晚上不走的趋势。   雍雨相无奈,只得上前,男生看到她走动,唇角微勾,摊开了掌心。雍雨相没敢握全,只轻轻牵了几根长指,还没用上几分力,严霁屿就悠然站起。   她匆匆松开手,手心被他的指尖轻轻划了一下,微微的痒,雍雨相虚握着,咬唇跟在他的身侧,不似来时那般搭话,气氛有些尴尬。   女生宿舍要远些,严霁屿送她到楼下,快到熄灯的时间,舍管阿姨正等在门边。   “还不上去?”   雍雨相磨蹭了好一会,欲言又止,“那个……问你个问题啊。”   “嗯?”   “你平时会照镜子吗?”   严霁屿:“……”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有,很干净。”她一个劲的摇头否认,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雍雨相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怕他再追问,赶紧道了声“再见”就跑进了宿舍楼中。   阿姨准时锁了宿舍门,严霁屿抬头看着楼中某间寝室亮了灯才离开。   走廊是声控灯,严霁屿住的那间寝室也只有他一个人留宿,正好,更清净些。   他出门前洗了澡,不过衣服在地上沾了灰,又干脆再冲了一遍,躺在床上时突然想到雍雨相问的话,觉得总有些不太对劲。热水流过脖间总有一丝火辣的疼。   男生寝室很难找到镜子这样东西,严霁屿开了前置摄像,对着灯才发现异样,长指碰了碰那个淡粉的牙印,女生尖锐的齿与软绵的唇碰到喉结的触感又再次浮上心口。   舌尖抵着后槽牙,严霁屿压下脑中翻腾的情感叫嚣,琢磨着她应该还没睡,在置顶的对话框中给她发了条消息……   —   雍雨相从浴室出来时,手机屏幕亮着,没两秒又暗了下去,以为是夏黎良心还未完全泯灭,麻将局结束后终于想起她这么个女儿还在学校,发来的关心以及顺便补上下周的伙食费,她湿着手就迫不及待的划开屏幕……   “碰——”的一声,手机从手上滑落,好在傍晚醒时没叠被子,虽是薄了些,倒也没磕坏,上面的消息短而简洁。   【严霁屿:刚照了镜子……】   雍雨相小脸蹭地红透,蔓延至脖颈都是细嫩的粉色,宿舍里没人,她忍不住捂脸羞恼的喊了两声,滴水的头发都没吹干就翻出通讯录给他拨了电话。   那边似乎就在等着,才响了两声便被人接起,严霁屿开口便是一句,“啧——碰到热水有点疼。”   雍雨相楞了一瞬,羞得要跳脚,还是故作淡定的道,“严霁屿,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   最后三个字声音小得不行,严霁屿勉强听清,手臂搭在床边的栏杆上,轻笑了一声,出乎意料的应和她的话,“嗯,你不是故意的。”   “你只是想吃我豆腐,不小心咬到了,对吗?”   ???   他在说什么啊?雍雨相正想顺着答对,幸好没说出口就及时刹了车,气急败坏道,“谁,谁要吃你豆腐啊,严霁屿,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呢!”   严霁屿没跟她继续争辩,,指腹轻轻划了带有牙印的那处,一本正经的去逗她,“明天上晚修,要是被发现了……”   “那,那就说是蚊子咬的。”   男生缓缓笑开,问她,“蚊子还能咬出牙印?”   雍雨相懊恼的踢了踢吊在窗沿边的脚丫子,“那你穿外套,把领子拉上。”   “明天37℃……”   她眸子转动着,忽地一拍脑袋,“我有个好主意……” 第36章 这题   天际微曦,将蓝色幕布染了一片的金黄色,校园巷边的亭子里,还能听见轻细的朗读声,严霁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跟前精力充沛的女生,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好主意?”   雍雨相没有背包,脚上穿的还是一双粉红色的人字拖,校服裤子卷了好几层,两边上下不一,随意得能让强迫症患者发狂。   她狡黠的眨了眨眼,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叮当猫图案的东西,严霁屿凑近看了眼,才发现那是块创口贴。   他顿时了然,面色像是在偷摸着做坏事的样子,两人躲在半高的矮树丛中,连说话都压低了声,生怕被一早就到学校的人瞧见。男生脖间的齿印,经过了一晚上更是清晰了几分,连颜色都更红了一些,雍雨相只一秒就撇过眼,声音涩然,“这比围巾好多了,就一小块,你要再不同意,我就……”   “就什么?”   严霁屿面色一沉,“啧”了声,“你别想,这主意真馊。”   她泄了气,“就只能给你借个粉底遮一遮了。”   严霁屿嘴角一抽,想到昨晚的后半段通话,突然觉得雍雨相的智商还是没有回温。   —   “我有个好主意……”   女生兴奋得惊呼,严霁屿的狐疑还没问出口她就抢先说道,“你围着围巾别人就看不到了,放心,我给你找一条薄的,不怎么热。”   她说着就真的翻找起来,好不容易才在床底下的行李箱里挖出了一条,颜色粉嫩了些,但摸着不怎么厚。   严霁屿看到她发来的照片,气笑了,刚咽下的水差点卡了喉,猝不及防的咳了两声,而后悠悠道,“也不是不行,不过……”   “你先把空调关了戴十分钟试试。”   雍雨相嘟了嘟唇,嘟囔着试就试,才刚戴上没几分钟,空调的冷气散后,脖间就闷热得直冒汗,她一边掰扯着围巾一边朝电话那头心虚道,“那,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严霁屿摩挲着刚换的磨砂手机壳,漫不经心道,“你咬的你自己想。”   “想不出来,明天就实话实说好了。”   他状似不在意,雍雨相却被这话吓得不轻,要是让何老虎知道,非得找他们长谈几小时,然后再请家长,搞得全校皆知,那可丢人丢大了。   思及此,她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终于在凌晨两点给他发了消息。   【雍雨相:我想到更好地法子了,七点半楼下等我!】   —   大概是熬夜熬得太晚,雍雨相眼底淡淡青黑,她捏着创口贴极力的想说服严霁屿,“你看,我还特地给你找了叮当猫的,多可爱,或者你想要其他图案,我可以去买。”   校门口就是一家药店,周末可以随意出入。   “不要。”   他轻飘飘的拒绝,见雍雨相急了,又慢悠悠的来个转折。“除非……”   “除非什么?”   严霁屿视线落在她因焦急而蹙起的眉头上,“问你个问题。”   “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雍雨相抬眼,眸间满是诧异,目光在严霁屿脸上转了一圈,又慌忙移向别处,手不自觉拨弄着地上野草,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男生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消纵即逝。转瞬,他挑眉脖颈微仰,“帮我贴。”   雍雨相愣住,慢吞吞的朝他挪了一小步,更近的看到喉结上的齿印时,白皙的脸颊又有转红的趋势,将创口贴贴上他的脖间时,指尖微颤还泛着热意。   严霁屿低垂着眸子,雍雨相表情紧绷着,像是在尝试触碰一块烫手的山芋,卷翘的睫毛微颤,认真又带些紧张。   丛落间,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小花随枝叶缝隙透进的风摇摆着,空气都弥漫着清新的味道,稍稍将贴纸抚平,她迅速的收回手,齿痕被遮盖住,叮当猫的图案贴在他脖间略显滑稽。   雍雨相想笑,见他眉目严肃,又没敢唇角上扬,只讪讪道,“挺好看的,蓝色的叮当猫跟校服很搭。”   严霁屿挑眉,伸手碰了碰那块创口贴,他才不会信雍雨相说的鬼话,这图案幼稚得很。   “吃早餐没?”   “还没。”雍雨相揉着眼睛,没睡好眼眶还有些红,她嘀咕着,“今天能不能不做题了,我好困。”   睡意涌上,她声音轻软,严霁屿没忍住,抿着唇答应了,后又觉得自己太没原则,又硬着声道,“那就晚上补回来。”   能补觉雍雨相很满足,哪里还管他后面说的什么,迷迷糊糊的回寝室,倒头就睡,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宿舍开着空调还没什么感觉,一出门走廊都被晒得灼热,想填饱肚子的心也被劝退,打算等着太阳半落再踏足门外。   傍晚时分,雍雨相这一天第一顿饭吃的也有些不是滋味,本来只跟江小余进食堂,没吃两口唐修然已经坐到了两人对面,显得她这个电灯泡格外亮堂。   匆匆扒完饭,她赶在两人之前去了教室,班上人还不多,严霁屿却是早早就到了。   他越发的像是在赶时间,恨不得用一天时间就能让她把知识点全部记下。   做完两道题,教室里也热闹了些,大概是一天的假期将学习的氛围淡化不少,抄作业的,聊八卦的不在少数。   陈映不知又从哪借了几本言情小说,雍雨相觉得她实在心大,快高三的时间段,竟然一点儿也不着急。   津津有味的看完结局,陈映又开始话痨起来,刚刚没注意瞧,现在才看见亮点,“严霁屿,你脖子那怎么了?”   “这个创可贴有点可爱啊。”   严霁屿同桌也好奇的看了一眼,搭着书包走过的游子卿更是惊诧,眯着眼打趣道,“严霁屿,你这爱好很天真无邪呀。”   他那不嫌事大的大嗓门,一开口便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严霁屿贴上这个有点反差萌啊觉不觉得?”   “嗯嗯嗯,一本正经的贴着叮当猫,太萌了。”   “跟我一个爱好,我也喜欢。”   ……   几个女生“窃窃私语”,音量也不稍加控制,雍雨相听完这些话再去看他,果然是有点   ——萌!   她琢磨着如果牙印明天还不消,可以给他换上皮卡丘或者灰太狼的,一定很有意思。她不自觉淡笑起来,落在严霁屿眼中只觉得这是幸灾乐祸的表现。他转眸,长指敲在课桌边缘,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感。   “你说这个啊……”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雍雨相只觉得他眼神奇怪,尤其是那不经意的一瞥,让她心里打了个颤,笑意僵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掩下,就听他温声道,“雍雨相,很好笑吗?”   雍雨相猛地摇头,“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严霁屿冷哼了声,才慢悠悠的答,“被咬的。”   咬在这么敏感的部位,激起了一大片八卦的心,几个与他关系不错的男生笑得荡漾,“女朋友咬的吧……”   严霁屿有女朋友倒也没人惊讶,毕竟好看的小哥哥总是名草有主的,倒是女生颇为惋惜,本就不多的帅哥又少了一个。   是以,男生话落,仅有雍雨相睁大了眸子,小脸涨红,眼睛眨了又眨,给他传递无数条暗示信息,生怕他说了真话。   欣赏完女生惊愕的表情,他才解释,“不是,猫咬的。”   众人显然不信,转头看到不远处的班长更是了然,都认为严霁屿说的是假话,是怕班长告密。   “咱们学校有猫吗?”   有人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问得直白。还不等男生开口,雍雨相先行证明,“有的,我在楼底下见过,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   她说得信誓旦旦,众人还是半信半疑,不过上课铃响,何老虎现身结束了这事的探讨。   —   暑期过半,准高三生也越发的争分夺秒,年级有几间宿舍也频频发生怪事,少了衣服鞋子不说,半夜醒来看到床上多躺了个人也是吓得失了魂,一传十,十传百的,连雍雨相宿舍夜里都紧锁门窗,甚至每晚都搬来行李箱堵在门后,生怕什么奇怪的东西破门而入。   舍管阿姨也被吵得不胜其,那间受惊严重的宿舍有几人还申请了走读。   某天夜里,雍雨相水喝多了起床上厕所,窗外忽然飘过一抹白色身影,她茫然的走到卫生间,开了灯顿时清醒,吓得上厕所都在哼国歌,回到床上蒙了一晚上的被子。   “真,真的有鬼,我昨晚见到了。”她在宿舍诉说了一遍,到学校又说了一遍。   严霁屿看着嗓音发颤的她,缓缓问道,“鬼长什么样?”   “就白衣服黑头发,好吓人。”她回忆着又补充,“不过我觉得她是刚变成“鬼”的,因为她头发很短,不像电影里那么长。”   陈映听着脸色一变,“我们宿舍昨晚也有人看见了。”   她指了指班上后排的某个女生,也是吓得面色发白正低声诉说着“鬼”的样貌。   或许是受到了惊吓,雍雨相这一天精神都不怎么好,课上走神,学习效率也低了不少,严霁屿第三遍给她重复那个公式推算后,轻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个小东西悄悄塞进她手中。   “这开过光,去鬼邪。”   “挺灵的。” 第37章 这题   炎热的夏季,雍雨相指尖触到一丝冰凉,她摊开掌心,光白的玉石间流淌着几抹翠绿色,在顶上映照的白日光中,莹莹夺目。   “给我?不,不好吧……”   像这样开过光的东西,通常都是上一辈的老人送的,况且这块玉看上去价值不菲,雍雨相匆忙又还了回去,她不敢收。   已经下了晚修,教室里剩的人不多,雍雨相也是有一题琢磨不出来才留到现在,严霁屿看了眼又回到自己手上的玉,抿了抿唇,将从包里又摸出先前脱落的红绳缠绕上去,而后转身……   “雍雨相——”   他轻喊了声,雍雨相从题海间抬眸,还没反应过来脖间就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绳,空心圆环形状的玉垂落在她胸口,来回不平衡的摇摆着,格外晃眼。   她缓缓回神,还来不及推拒,严霁屿已经先开了口。   “只是借给你,是要还的。”   说完又暗自嘀咕,“今晚应该见不着鬼了。”   雍雨相指尖碰上那块玉石,触感滑腻,她低低道了谢,又皱着鼻子小声问他,“这……真的会灵?”   “反正我半夜去网吧,就没碰到过奇怪的东西。”   他神色坚定,不像是在骗人,雍雨相暂时相信了,她心下放松,连解题都快了些,收拾东西时才想起来问他,“那这个我什么时候还你?”   “你不怕鬼的时候。”   雍雨相有些为难,她不怕鬼的时候,大概只有在夏黎女士肚子里。想了想,她举了两根指头道,“两个星期,我两个星期后就还你。”   两周,正好是新学期开学,他们正式步入高三的时候,严霁屿眸光暗了暗,“好啊。”   —   宿舍熄灯后,窗外窸窸窣窣的风声钻入耳中更是清晰,雍雨相今天没敢喝太多水,迷迷糊糊的藏在被窝里,手上还紧攥着那枚玉,大概真的是开过光的东西,让她躁动的心都稍稍沉静。   一夜无梦,醒来时心情舒畅,江小余这家伙,早早就去了食堂,雍雨相跟着另外两个室友一同下楼。   经过某间宿舍,忽然听见一阵鬼哭狼嚎。   “她……她就,就睡在我旁边,太,嗝——太吓人了。”   “佳亚,你别哭啊,可能是你看错了。”   “不,不是的,真的有鬼,我,我要回家……”   那个叫佳亚的女生大概是哭得太久,声音都哑了,只剩下细细的呜咽声,下一秒,她抱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推门走出,眼眶通红,白眼球中是憔悴的红血丝,估计是不打算再住宿了。   “看来真的有鬼啊。”旁边室友嘟囔一句,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恐惧。雍雨相捂了捂胸口,昨晚没看到“鬼”,看来这开过光的玉还是挺有用的。   正是吃早餐的高峰期,食堂里人声嘈杂,两个与她不同班的室友赶着时间抄作业,没有在食堂用餐。   雍雨相小口喝着碗里的瘦肉粥,一抬眸,看见班上的男生正到处找位置,游子卿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她,招呼着男生在她对面坐成一排。   雍雨相跟其他男生都不怎么熟,只有游子卿能说上两句。他三两口就将那碟炒粉消灭了一半,听着邻桌女生细碎的讨论才想起什么。   他放下筷子,在书包里翻找了好一阵,才神秘兮兮的朝她道“雍雨相,听说你们女生寝室闹鬼,我给你拿了个宝贝。”   粥已见底,雍雨相擦了擦嘴角好奇的往他手上瞄了几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游子卿就已经憋不住的要展示,他抬了手,正握着一把剪刀大小的桃木剑,上面纹路粗糙,看着就像是忽悠小孩子的玩意儿。   旁边几个同班的男生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一举动,毕竟游子卿昨晚拿着这把看起来不怎么精致的桃木剑在宿舍里反复讲了好几回,说是这把剑是他上学期在街角的摊子上“慧眼识珠”买下来的,放在枕头下就没怎么做过噩梦,送给雍雨相一定能防“鬼”。   他们一开始就不怎么相信,这剑颜色土黄不说,就连剑柄上都还有没磨平整木刺,稍不注意还能割了手。不过兄弟献殷勤也不能笑话不是,所以几人只憋着,炒粉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笑不出来。   偏偏游子卿真觉得那是宝贝,因为那摊子的老人一副看破天机的模样,特邪乎。   “这个放枕头底下,睡得可安稳了。”   夏黎女士不知从哪听来的玄事,开学就在她席子下放了把剪刀,还不准她拿出来,雍雨相看着那把桃木剑,觉得这要是再往她枕头底下塞,那拥挤得很,而且她也不怎么想收游子卿的东西,一时有些为难。   “不用了,我,我不怕鬼的。”   雍雨相说得心虚。她长相清秀,偶尔也会有几个男生送情书礼物,但她通常不会收,就像游子卿,她猜到他心思后,也是极少接受他的东西的,哪怕是一杯奶茶。   至于严霁屿,大概是他没那个意思,又或者……   雍雨相蹙眉,清晰的感觉到心里浮荡的盎然情绪。   游子卿觉得她是不好意思收,可殷勤的往她那边推,雍雨相无奈,抽出了脖间红绳。   “真的不用了,我有这个。”   玉石莹白,掺着几缕绿丝,流光逸转,装作用心吃饭的几个男生只一眼就觉得比游子卿那把桃木剑靠谱得多。   游子卿打量着,见那条红绳颜色鲜亮便压低了声问她,“刚买的吗?刚买的可不一定灵呢。”   “那个卖桃木剑的大师可跟我说了,驱鬼的东西都是越久越灵的,你这个这么新,估计没什么作用的。”   雍雨相垂眸,大概是严霁屿保管得好,这玉表面光亮,看起来没什么年代感,的确是很新,而且,而且还很灵,让她昨晚还不至于那么害怕。   于是,雍雨相稍稍辩驳,“不是新买的,这很多很多年了,是,是我爷爷给我的。”说完觉得落了什么重点,又补上一句,“这很灵。”   “你爷爷给你的?”   话音清清冷冷的,雍雨相狂点头,后知后觉有些不太对劲,这声音……   她怔怔抬头,严霁屿就站在餐桌边上,眼里盛满了戏谑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嗯?爷爷给的?”   他问了两遍,雍雨相扫了眼对面的一排同班同学,硬着头皮道,“是,是啊。”   严霁屿视线再次落在她手边的桃木剑上,眼眸闪烁,只几秒又将那装了面包的塑料袋在指上转了个圈,往食堂门外走。   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为什么呢?   雍雨相愣了一瞬,突然间茅塞顿开,肯定是因为她把他说老了,男生可能也像女生一样,想要永远十八,一定是。   “我吃饱了,先走了啊,谢谢你的呃……桃木剑。”她将那把粗糙的剑推了回去,脚步飞快的离开。   严霁屿走得不紧不慢的,雍雨相小跑一会就在楼梯口追上了,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琢磨着男生的神色,似乎不那么绷着,才自觉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   “玉没用?”   话被打断,雍雨相睁大了眼,“有用的,我昨天都没有看到鬼了。”   “那为什么还要桃木剑?”   雍雨相脚步微顿,原来他是为自己开过光的玉打抱不平啊,轻舒了一口气,她轻快解释,“没,没要桃木剑,只有这块玉。”   两人恰好踩上最后一层台阶,严霁屿动作迅速,一把将她拉到高一教学楼转角,放了假,这边的走廊冷冷清清的,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了上回学习的掩盖,雍雨相心脏跳得飞快,紧张得快要停了呼吸。   严霁屿松了拉她书包的手,微微侧身与她并肩倚靠着墙,不急不缓道,“没要桃木剑?”   “嗯。”   “为什么?”   雍雨相余光瞥了他一眼,觉得这问题似乎有些重复。   “你的玉很灵。”   “我的?不是你爷爷给的?”他勾着唇角,显然是在逗她。   雍雨相脸一红,磕磕巴巴道,“我,我随便说的……”   严霁屿挑了挑眉,“说都说了,不如你就——”他停顿了下,“喊我一声爷爷?”   话落,雍雨相小腿一打了个哆嗦,倚在墙上的身体禁不住的往下滑,严霁屿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胳膊才堪堪稳住。   她面上热得像是要冒烟,小手在身后不停的缠绕着书包带子,生涩的转移话题,“要打铃了,咱们回教室吧。”   严霁屿长腿往外伸了一些,拦住她要往外迈出的脚,往最近的高一教室里瞧了一眼,淡淡道,“不急,还有十分钟。”   “我,我作业还没做完,得去教室补。”   “做完了,我昨天看着你做的。”   雍雨相:“……”   转角外有杂乱的脚步声,这时候大家都在往教室赶,没人会注意到这边细弱的交谈声,雍雨相咬着唇,绞尽脑汁的找借口,稍稍歪着脑袋,认真的眉眼有些不一样的可爱,严霁屿就这么盯了半分钟,深明大义的决定退一步。   “那不喊爷爷了……”   “就叫声爸爸吧。” 第38章 这题   沉默片刻,尖锐的铃声适时响起,延续了三秒钟,雍雨相才浅浅踹了他一脚趁机窜回教室。是英语早读,何老虎还没到,坐下喘了两口气,缓缓平静。   天气越发的炎热,焦灼的天空似乎也产生了干涸的裂缝,在八月尾巴,即将正式开学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像是学生察觉暑假已逝的心境,泪意磅礴。   补了两个月的课,学校终于多了一丁点的善意,正式开学前难得让他们放了一个周末,足足两天的假期,在平时只能放一天的对比下,还是极为满足。   “唉,你们别走啊,说好的要吃饭呢!”江小余一放学就拉住了雍雨相与班上两个同寝室的女生。   雍雨相收书的手一滞,差点忘了,今天江小余生日,唐修然不知道从哪打听的女寝潜藏规则,说是要请她们宿舍一起吃个饭,江小余前两天就在宿舍说,大家也都纷纷答应,现在其他班几个和她们同寝的女生已经在走廊上等着了。   “没忘,我收好了,现在去吗?”雍雨相随意收了几张卷子塞包里,不重也不需要回一趟寝室。   江小余一早就收好了,正与唐修然在嘀咕着什么,见宿舍人到齐,才松开唐修然的手凑到她们中间,“那个,他问你们想吃什么?”   雍雨相与另外两个女生虽是和唐修然同班,却也不怎么熟,更别说不同班的那几个室友了,压根就没见过唐修然,最多就是在宿舍楼下,借着微弱灯光瞄到背影,现在几人围在一起说话,也是特地压低了声。   “都行,小余,今天生日,就她决定吧。”见大家都不怎么好意思提议,寝室长便将决定权推回到江小余身上。   江小余喜辣,只稍稍思索片刻就定了火锅。   雍雨相跟着走时严霁屿还在教室里,因为早上叫喊“爸爸”的事,雍雨相有些羞愤,他眸光晶亮,似笑非笑的,让她竟真就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很轻,但显然的,他听见了,而后神色诡谲,也让雍雨相有了逃窜的机会……   见严霁屿还在往窗外瞧,雍雨相傲娇的偏过头插入室友的交谈之列,极好的掩饰了脸上的尴尬。   —   挤了一段公交车,一群人到了市中心,傍晚时分,餐饮店排队的人如长龙般挤在各家门口。   大概是在热恋期,唐修然下了血本,选的这家火锅店价位偏高,他本身家境不错,上学期一双经典款球鞋让班上不少男生羡慕,雍雨相记得,游子卿那时候在她后排念叨了好久。   这家火锅店排队的人倒是不多,她开始还以为是价格的原因,点了单才知道,是因为上菜太慢,一个鸳鸯锅底,就让他们等了近二十分钟。   直到她们饿得前胸贴后背,菜品才姗姗来迟,吃了两块涮牛肉,饥饿感更是强烈。   虽是点的鸳鸯锅,但大家下筷的多数是辣的那一边,没一会儿就吃得嘴唇红艳,吐着舌头辣意也不见消减。   “辣,太辣了……”江小余手一个劲的往脸上扇风,也没注意手边上是什么饮料,一股脑往嘴里倒,咽下去后才尝到喉间涌上的苦涩味。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唐修然从她手中拿走了杯子,“那是我的酒,你喝错了。”   江小余愣了一瞬,下秒便喜出望外道,“我今天十八岁,成年了,能喝酒的。”说着还取过那瓶不知是什么牌子的酒,往她自己的杯子里倒满。   喝酒对于未成年来说,是件叛逆的事,淡淡的酒香在席间飘散着,勾得桌上其他人心微微的痒。   “我,我也满十八了,能喝一点么?”   寝室长忍不住期盼的问了一声,秉持着要让大家尽兴的原则,江小余很快又再多点了几瓶,唐修然也没说话,就随她去了。   开始只是江小余和寝室长两人喝着,后来又加入了一个同寝不同班的女生,其他人刚刚还跃跃欲试的模样,喝了一小口后苦得要吐出来就再也没想碰了。   雍雨相将杯子里的可乐喝完,纠结了几秒,还是伸长手去拿刚上的酒倒上半杯。她的十八岁生日还要好久,平时雍父都喜欢小酌几杯,她好奇的也想尝,夏黎女士都没让她碰。   酒瓶上的字她看不懂,像是韩文,左下角画了一支蓝莓,雍雨相猜想,这酒大概是蓝莓口味的。   蓝莓,她还挺喜欢的。   盯着杯子看了许久,都没有敢试,一旁的室友见她碗里太空,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雍雨相道了谢,小手捂着杯口,大概是曾经还没偷喝到雍父的白酒就被夏黎女士抓个正着,她现在莫名有一种做了坏事的心虚。   灯光下,酒液清透,不似可乐颜色那样深,一眼就能望见杯底。   雍雨相鼻尖凑近杯口闻了一下,果然是淡淡的蓝莓果味,被这味道引诱得,她终于禁不住尝了口,青涩的蓝莓果味在舌尖绽开,清甜酸辣,咽下时,喉间烧灼,再回味便只剩酒香……   好像,还挺好喝的。   她舔了舔唇,又喝了一口,比刚刚那口要抿得多一点,果香充斥,酒味也更是浓烈。似是有些上瘾,一杯接着一杯的……   江小余也是第一次喝酒,酒量竟是还不错,寝室长和另一个室友已经半醉撑在桌上,她半瓶下肚也仅是微醺。   桌上点的菜品吃得一盘不剩,唐修然不知什么时候取来的蛋糕也吃过一轮,猜到今天会玩得晚,为了不让家长担心催促,她们都商量好了今晚留宿。   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过一刻,清醒着的也示意吃饱了,一群人才决定集体回学校。   江小余揉了揉太阳穴,招呼着大家往外走,才起身抬头,就看见雍雨相眼眸微眯,正端着杯子小口喝着什么,不急却也不停歇,她走近,才看到杯中装着烧酒,而她手肘不远处,是空的酒瓶……   她显然醉了,睁圆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江小余来,“小,小余,生日快乐啊,这个好好喝……”   四个清醒的室友正扶着前面喝醉的两个女生,唐修然虽然没醉但性别上又不太方便,好在雍雨相体重轻,她使点劲勉强还扶得动。   餐厅外夜空如墨,江边灯光绚烂,微风轻抚过水面,掀起了淡淡的涟漪。   来往行人不少,公交车站在江的另一头,鸣笛声刺耳,不少车辆拥堵在桥上,想要穿过去有些麻烦,更何况还有几个醉得没意识的女生。   没停留多久,最后还是叫了出租车回去的,不过夜晚校门的警卫不放陌生车辆入内,他们只得在校门口下了车。   校园幽静,还能听见外边马路上某辆超速货车轮胎碾压地面的哑啸声,其他室友相扶着走在前头,唐修然陪在江小余边上,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最后还是不免回到情感的倾诉……   “喜欢我给你送的项链吗?”   江小余低头看了眼锁骨处的心形项链,羞涩道,“喜欢。”   “喜欢项链还是喜欢我?”   大概喝了些酒,别于教室里的正经模样,唐修然语气轻佻懒散,刻意撩人的话,让江小余脸上温度又高了几分。   “当然是喜,喜欢你啊。”   “嗯,我也喜欢你。”   ……   两人虐狗的言语环绕在耳边,雍雨相虽是醉了,也没能受得了这么酸的话语,一掌拍到江小余手背上,混混沌沌的说,“你们,你们别秀恩爱了,我会,会生气的。”   江小余脸一下红了,就连唐修然也默不作声,但雍雨相开口后便来了劲,见他们不继续也不开心,“你们怎么不接着说了?”   “说,说什么?”   “说喜欢啊,你们不说的话——”   她脸颊上红晕清晰,竟还歪着脑袋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吐出的气息有着潺潺酒味,“那我就要说啦。”   莫名其妙的话语,江小余还没有反应过来,雍雨相已经挣脱开她扶着的手,脚步虚浮的要一个人走。   学生宿舍楼六栋,教师宿舍楼四栋,分居两边在小路两边,楼号就高高的贴在侧面,要站远几步才能看清。   周末放两天,大多数人都回了家,高二的两栋宿舍楼还亮着灯的也没几间,雍雨相醉的糊涂了,从第一栋就开始倒退着看楼号,站定时眼神茫然,默念着一个数字,却迟迟没能对上。   到了第二栋,她一下后退到了小花园,左脚踩到一块大石头,差点摔倒好在被江小余接住了。   “雨相,你在找什么呀?”   “唔,找3栋,这个也不是。”   雍雨相最后一开始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想到现在开始跳脱了,江小余扶她都热出了一头的汗,好不容易将人稳住,她喘着气道,“找3栋干……干嘛啊?”   “说喜欢啊,就像你刚刚说的一样。”话落,她视线恰巧落在高处那个圆框里的“3”字,欣喜的跑了过去。   宿舍楼没什么人进出,舍管阿姨也在一楼的休息间里看韩剧,江小余跟在她身后,就见她正在摩拳擦掌,还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清嗓。   银月当空,星光璀璨,一道清亮又带些哑意的女声划破寂静的夜,雍雨相竭嘶底里的喊着。   “严霁屿,我喜欢你。” 第39章 这题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落后便是一片的寂静,若是以往有人在楼下表白,早就热闹了临近好几栋楼。   “雨相她,刚刚是喊的谁来着?”江小余恍惚抬手,掐了下一旁唐修然的胳膊,力道稍重,他不由闷哼了声。   “严霁屿——那个,小余,你能不能别掐了……”   江小余的劲不小,唐修然借着路灯都能看到手臂上红的一片,他将江小余的手轻扯下来,扣在掌心里,不由得摩挲了两下,视线勾转着,余光突然瞥见另一侧宿舍二层走廊上模糊的身影,待隐约看清,他声音压低忍不住爆了粗口。   “艹,何老虎好像在上面,快跑。”   雍雨相喊完还鼓着腮不知在念叨着什么,醉后重影让她就连站着都有些摇晃,江小余顺着唐修然视线,一下便认出教师宿舍楼上的何老虎,心间一咯噔,慌忙扯过雍雨相就往宿舍方向跑。   大概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雍雨相有些困顿,又恢复了在出租车上的乖巧,仿若刚刚那话,不是她本人喊的一般。   夜色正浓,小径上路灯温昏,那孤独几间男寝里留宿的人似是反应过来,稀稀拉拉的鼓着掌,还不正经的吹起口哨。   江小余反应的快,转身时用书包挡在了脸颊侧面,跑过那栋教师宿舍楼时还低垂着脑袋,生怕被何老虎认出来。   这么折腾了一番,回到寝室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被清醒的室友喂了两口蜂蜜水,雍雨相就迫不及待的倒头大睡……   —   晨光微明,一点点的照亮整片天空,太阳一跃而升,明媚的阳光从玻璃窗户外探进,不偏不倚的映在雍雨相的脸上。   空调凌晨就被某个怕冷的室友关上了,她踢了踢身上的薄被,只觉得脸颊鼻尖越发的热,好有些闷燥的痒,忍不住挠了两下,才颤着眉睫稍稍睁眼。   被金灿的阳光晃了一下,雍雨相眸子微眯,太阳穴处泛着疼,头昏脑涨的,鼻间闻到一阵的酒气。   江小余醒的早,正着翘脚玩手机,见她醒了有一瞬嗅到八卦的兴奋,踩着拖鞋蹬蹬两步坐到她床边。   “雍雨相,你居然喜欢严霁屿啊?”   雍雨相按着太阳穴的指尖顿住,半醒时的迷离眼眸也忽地睁大,“没,没有,你听谁瞎说的。”   只一句话就能让她大喘气,脖间细腻的皮肤蔓上淡淡的粉红色,江小余虽大大咧咧的,此刻却是观察得无比仔细,末了还下了定论——雍雨相她害羞了。   “还用听说,你都告白了,轰轰烈烈的,也不知道何老虎认出来没有。”   “雨相,咱们关系那么好,你都不早告诉我……”   轰——   “告,告白?”雍雨相仿若被雷劈过一般,觉得不可置信,只是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回忆昨晚的事只剩一片空白。   “对啊,你不记得啦。”江小余挥舞着手,又讪讪放下,“差点忘了,你昨晚喝醉了。”   雍雨相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一阵烦躁,“那……那我是怎么告白的。”   “就在他宿舍楼下……”江小余开始说的兴致勃勃,偏头看她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接下来的话说得小心翼翼,“喊得还挺大声。”   “喊的什么?”雍雨相捏着手,心一下提起,话音尖锐而轻颤。   江小余清了清嗓,装模作样的要吼,却又顾及还未醒的室友,声压得很低。   “你说——严霁屿,我喜欢你”   “咳,咳咳……”雍雨相岔了气,下意识缩进被子里,连脑袋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过一会又忍不住探出两只狐疑的眼睛,“真是我喊的?小余,你现在可别逗我。”   她执拗的盯了许久,见江小余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灰心的蹭了蹭枕头,“太太太丢脸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江小余,我喝醉了,这事你都不阻止我!”   “……”江小余委屈,她哪知道情窦开的比较晚的雍雨相同学,会这么一鸣惊人呢。   雍雨相埋怨了几秒,又迅速坐了起来,逼问道,“听到的人多吗?那个,他……听到没?”   江小余很快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谁。   “不多,就几个人,唐修然说,严霁屿昨晚应该没留宿。”   “不过雨相,你真的喜欢严霁屿啊,虽然是挺帅的,但……”她咬了咬牙,“但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假的,那是他妹。雍雨相迅速在心内反驳,手却用力抓住打算起身的江小余,否认得一脸抓狂。   “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你得信我啊!”   都说酒后吐真言,那她现在的说辞就是狡辩,江小余显然不相信,还“嘘”了声,让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压低一些。   其他室友昨晚走在前头,雍雨相喊时已经回了寝室,自然没听见,这下陆陆续续的醒来,只忙着收拾洗漱,赶着要回家吃父母做的午饭。   雍雨相在床上后悔磨蹭了半响,垂头丧气的上了公交车。   车窗外街景流转行人匆匆,雍雨相玩了会手机,被挤到了后门口的角落里,肩膀被人狠撞到扶杆上,疼得直闪泪花。   高大的男人抓着顶上扶手,张开的臂间味道怪异扑鼻,与胃里剩下的丝丝酒气混合,让人隐隐作呕,雍雨相蹙眉,还差两个站,得忍忍。将手机塞到裤兜里,她抽了一张带着花香的纸巾,捂在鼻尖边缘才好受一些。   “公交运输集团提醒您,XXX已到站,请从……”   随着更多人涌上,雍雨相也移动了几小步,转头看情况时目光忽地停顿,直直的撞入那人眼眸,眼看着距离缩进,她的动作反应先于大脑,在车门即将关上时侧身冲下车,差点被夹到,吓得司机都不禁破口骂了一句脏话。   “呼呼~”雍雨相弯身轻喘着,明明刚打过空调却是冒了一额头的汗,下早了一个站,现在要顶着大太阳走回家,又要花上十来分钟。   兜里的手机振了一下,雍雨相摸了出来,是刚刚害她手忙脚乱下早一站的罪魁祸首发来的信息。   【严霁屿:下早了,是在躲我?】   【雍雨相:没……看错站了。】   雍雨相捏着手机,这句话打得无比心虚。   严霁屿靠着车厢隔板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又记起刚刚女生落荒而逃的表现,紧抿着唇表示不满。   【严霁屿:……】   【严霁屿:记得买瓶眼药水。】   【雍雨相:嗯,知道了,】   她回得一本正经,让车内的严霁屿又莫名的不高兴。昨晚回寝室收了些东西,刚放到转角的汽车后备箱中,就听见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站在背光的地方,听着女生仰头喊着,每一个字都敲在他的心间,连呼吸都变得迟缓,怕太快会错过什么。   她已经喊完了,但似乎一直有回音萦绕在他的耳畔。严霁执还降下车窗嗤笑一声,揶揄道,“又有人表白,第几个了?”   严霁屿瞪了他一眼,在他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想要从背光处走出,刚挪动一步,女生就被人扶着离开,背影摇摇晃晃的,笨拙可爱。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朵,泛着星点热意,手下敲打的内容,也悄无声息的换了话题。   【严霁屿:明天去学习?还剩最后一份卷子。】   昨天的事雍雨相不知道他听没听说,但消息传播的速度向来是极快的,更何况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要跟他见面,太别扭了。   大概是久久没收到回复的消息,严霁屿又忍不住再发过一条。   【严霁屿:还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不会是昨天的事吧?雍雨相步伐更快了些,惊心胆颤的。   【雍雨相:不去了吧,明天我妈妈生日……】   当然是谎话,夏黎女士的生日早就过了。   严霁屿又陆续发来几条消息,字词间很是失落,雍雨相退出了对话框就再也没看消息,一到家就躲进房间里重复懊恼,想回忆昨晚的情景又一点也想不起来。   酒果然是个不好的东西,她下了定论,偷偷摸摸的梓溜到小客厅,趁着夏黎女士还在做饭的功夫,将雍父的两支白酒藏到柜子深处……   只在家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又要返校,本来迎接新生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看着一个个更加稚嫩的面庞穿着崭新的校服喊她学姐,多么有趣。但她现在却一点也不想去,太丢脸了。   “霜霜,很晚了,该去学校了。”夏黎女士可不知道她那弯弯绕绕的心思,拍得她的房门咚咚作响。   雍雨相在衣柜里闷了一下午,这是她心情不好的小癖好,闻着衣物上樟脑丸的味道,脑袋晕乎乎的,踏出来时小脸通红。   她虚弱的打开门,有气无力的道,“妈,我头疼……”   夏黎面色忽地一变,手掌盖住她的额头,是烫手的温度,“是不是睡觉又踢被子来着,都发烧了,妈现在带你去医院。”   “嗯,妈妈,我好难受。”雍雨相吸了吸鼻涕,吹了一晚上的空调,她的确是有些小感冒。   她的嗓子沙哑,夏黎女士心疼的不行,当即叫了车送去医院,顺便再帮她请了个假…… 第40章 选A   雍雨相的感冒突如其来且来势汹汹,打了两个小时的吊瓶,烧好不容易退下去一些,晚上又开始反复。   额头上滚热烫手,夏黎女士急得不行,匆匆换下睡衣。   “霜霜,穿个外套,妈带你去大医院再看看。”   傍晚去的是小区门口的诊所,附近的人一般有什么感冒发烧都是去那看的,往常打个点滴就能好,今天却是没什么用。   雍雨相翻了个身,被子半遮住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迷离,唇瓣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似是有些烧迷糊了。   夏黎喊了两声,没人应,穿好鞋子回来一看,雍雨相整个人都缩进了夏天盖的薄被中,冷得浑身轻颤。她这下更是着急,半拖着她起身,搭了件厚外套,在炎热的夏季里,略显奇葩。   窗外天色灰暗,弯月星辰全都躲入云层中,不见一丝光线。   夏黎的驾驶证刚拿不久,上路次数寥寥无几,好在路上车不多,她慢慢开倒也平稳。   雍雨相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踏进医院门口闻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才清醒一些。抽出兜里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她有些恍惚,再回过神时,光亮已经灭掉了。   换了个大医院,医生还是开的针水,已至凌晨,点滴还剩大半瓶,夏黎女士守在旁边座椅上困得不禁闭目小睡,只有江小余这个夜猫子,还在跟她聊天。   【江小余:雍雨相,你不会是不想来上课就装病吧?】   雍雨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顺手拍了张扎了针的手背照回了过去,江小余才勉强信了。她絮絮叨叨的叫她多喝水,又神秘兮兮的发了句。   【江小余:我跟你说,晚修严霁屿也没有来,不知道去哪了。】   除了网吧还能去哪,雍雨相暗道,想起刚刚那通未接来电,莫名的有些郁闷。   雍雨相的烧没有再反复,就是感冒了胃口也不大好,面色有些苍白虚弱,夏黎女士觉得是她在学校太过用功,心疼得给她请了近三天的假。   雍雨相也乐意躺在家里,江小余说她告白的那事在班上没有传播,但她还是觉得丢脸,想再躲一躲,夏黎帮她请假更是称了她的心。   不知道第几次没接严霁屿的电话,消息更是一条没回。感冒好了许多,雍雨相也没好意思再请假赖在家里,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背了书包就要出门。   “妈,我吃完了,先走了。”   夏黎洗了杯子,手还是湿的,她随意擦了擦就去拿车钥匙。   “霜霜,等会儿,妈送你去。”   “不用了,您开车比蜗牛还慢。”   话落,就是关门声,将夏黎要为自己车技辩驳的话语锁在门后。   清晨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公交车不偏不倚的停在站牌边上,雍雨相迈上车的脚步一顿,忽地想到课表上第一节是体育课,而她们班这学期的体育老师,惯爱让人跑步……   公交车驶离,雍雨相径自走进右侧的巷子里,她记得那里头有一家奶茶店,味道不错,还可以坐着消磨一节课的时间。   区别于街边的早点铺子生意红火,老板娘吆喝声震耳欲聋,巷子里倒是冷冷清清的,好像万物都没有苏醒一般。   她走了一段路,才发现那家奶茶店没开门,营业时间要到八点半之后,现在才……   雍雨相看了一眼,北京时间七点四十。   算了,还是出去随便逛逛,她转身往回走,快到巷口时听见一声。   “雍雨相”   声音耳熟的好听,她脚步停滞了一秒,下意识往反方向跑,没两步就被人扯了书包,一股力将她拉到墙边,快撞上厚重的墙板时稍稍松懈。   “你跑什么?做贼心虚吗?”   严霁屿弯下腰,脸正好在她面前,雍雨相抬眸便看见他眼底的灰青。   “我哪跑了,我是,我是去看看那家奶茶店有没有开门。”   严霁屿挑眉,余光往巷子里侧瞥了一眼,“还没开,得再等等。”   “哦……”   他的手就抵在她耳边的墙上,两人靠的还挺近,要是被撞见,大概是个会使人误会的距离。   严霁屿没什么表情变化,就一直盯着她看,雍雨相有些紧张,错开他的视线,低声道,“让,让一下,我要回学校。”   “不让”   他眸光暗了些,嗓音里含着笑,“你前两天向我表白了。”   雍雨相心惊,蓦地抬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脚跟撞了墙,好在穿着鞋,也没多痛。   阳光打到她身侧,雍雨相敏锐的感觉到耳根的热意,她偷偷瞄了一眼,不巧对上正等着她的灼灼眸光,顿时羞红了脸,捏着手心故作镇定道,“那天喝醉了,口不择言。”   “可我已经收下了……”严霁屿看着她堪比红苹果一般的小脸,忍不住凑近了一分,哑着声道,“还要再还回去么?”   他这是   什么意思???   雍雨相怔楞住,心脏骤停了一秒,放大的双眸毫不遮掩的吐露着惊讶。   不等她反应过来,严霁屿又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你想考哪里?”   “A大……”   上次也是这个答案,他勾起唇角,“那……A大见。”   这话语很古怪,雍雨相回过神来,目光正落在他的上衣角,才发现,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没有在教室,也没有穿校服。   心下隐隐不安,脑子里闪过几个零散的猜测,却是一点也抓不出来。   女生微垂着脑袋,眉头紧蹙着,像是有些心烦意乱,又局促得可爱。严霁屿喉结滚了滚,低了头,看准了某处缓缓下落……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雍雨相心跳如擂鼓一般,快得控制不住,温软的触感在她唇角落下,耳边似是听到他微哑的嗓音在嘟囔着。   “你都表白了,我也收下了,那亲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过分,很过分!   雍雨相捏的手心都出了汗,慢吞吞的伸向他衣角,正犹豫着要推开他,严霁屿薄唇已经压上了她的唇瓣,她霎时睁大了眼,小脸上有一丝的慌乱。   陈映借给她的那些青春小说里,初吻青涩却又浪漫缱绻,雍雨相绷紧神经,注意力全在唇上。   明明深吻才会让人缺氧,可他仅贴着,没有其他动作就让雍雨相呼吸略微急促,原本想要扯开他的手,此刻紧攥着他的衣角,脸颊憋成了更深的红色。   严霁屿轻笑,嗓音潺潺,从她唇上移开,雍雨相终于松懈下来,喘了几口气,才羞恼道,“严霁屿,你占我便宜!”   大概是刚刚那个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冲击力太大,一句指责的话语她说得毫无底气,严霁屿修长的指节在她下唇瓣间划过,“你上次也吃了我豆腐,扯平了。”   不就磕到了喉结吗,那明明是意外!   雍雨相暗自叫嚣着,正打算与他理论,巷口突然停了一辆轿车,正闪着灯,及时是白天,还是亮的晃眼。   咽下嘴边要辩解的话语,她用力拽了一下严霁屿,“你靠墙站,有车要过。”   顺着她的力,严霁屿凑得她更近了一寸,看了一眼车牌号,神色淡淡,“这么大的巷子,又不是过不去。”   刚说完,车上的人就降了车窗,雍雨相逐渐看清了那人的眉眼,与面前的男生有不少的相似之处,气质较之更加成熟稳重。   之前在家长会上见过,大概是当时严霁屿的态度过于双标,严霁执对雍雨相印象深刻,他向雍雨相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后皱眉朝严霁屿道,“再晚点飞机可不等你。”   严霁屿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连头都不偏一下,雍雨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俩人这距离让别人不误会都难,更何况是被他的哥哥看到。   她不自在的低着头,脚尖在地面上轻点着,数到第十下才后知后觉。   “严霁屿,你是要去旅游吗?”   需要坐飞机的,那应该是挺远的地方,难怪他今天没有穿校服。开学去旅游,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严霁执敲了敲方向盘,“啧”的一声,这小子,居然还没跟人家女生说……   轿车的喇叭声刺耳,在空荡的巷子里尤显尖锐,严霁屿抿着唇,刚才明显的笑意越发暗淡。   他收回抵在墙上的手,快步走到副驾驶那一侧,雍雨相以为他是要赶飞机,告别的手才刚抬起,就车门打开又关上,男生再次回到她的面前,神色凝重。   “我要转学了。”   “转到哪?”   “A市”   他手上拿着本厚厚的笔记本,外层的封面还是崭新的,严霁屿塞到雍雨相怀中,“送给你了,物理的秘籍,我自己总结的。”   雍雨相眨了眨眼,眼圈泛着红,想起他暑假补课那会,几乎天天问她几号了,原来是在算着时间,她话语里带了些埋怨,更深处的,是细微的哽咽。   “你都不早告诉我。”   严霁屿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通红的鼻尖,心下也很是紧涩,严霁执还在身后看着,他忽地上前将她抱在怀中,雍雨相闻见他身上的橘子香味,更是清晰的听见他说。   “你说的高中不谈恋爱,那我在A大等你好不好?” 第41章 选A   太阳逐步攀升着,阳光渐渐升了温度,打在雍雨相的半边脸上,蒸发了一圈不定的情绪,也吹散了男生半分钟前还缠绕的气息。   汽车已经开走了,巷子又恢复了早晨空静,那家奶茶店到了营业时间,准点工作的小姐姐正在忙碌着,醇香的奶茶味弥漫在四周。   雍雨相眨了眨眼,某种的最后一点湿润也随之消散,她买了一杯抹茶味的奶茶,甜腻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味蕾,咬了好几口珍珠才快步走回公交车站。   是上班的高峰期,与早些的冷清不同,站台上挤满了人,细碎的交流声与马路上车子驰骋的声音混在一起,杂乱无章。   她站在车站边角,不起眼的地方,等车的时间发了呆,周遭的动静在她耳畔似是无声,闹脑海中,三两句对话越发清晰。   “你说的高中不谈恋爱,那我在A大等你好不好?”   “好啊!”   那是她的声音。   大概是驾驶座上还有个无声催促的人,雍雨相回答得清脆利落。   耳边传来严霁屿的轻笑声,只一瞬又立刻变得严肃认真,甚至还弯下腰去勾她的小指头。   “那说好了,拉勾,不许骗人的。”   “滴——”   刺耳的鸣笛声忽地响起,雍雨相霎时间回了神,眼前的黑色轿车疾驰而去,公交车也缓缓在指定位置停下……   ***   雍雨相到学校时正好体育课刚下,站在教室门口都能闻见略微浓重的汗臭味。   将书包塞进抽屉,她不禁望向前排的空位,,严霁屿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的书都搬走了,桌面上干干净净,抽屉里倒是留有张硬纸卡,大概是没注意漏下的。   雍雨相伸长了手去拿,才刚摸到,就被后头传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将纸卡压在了书包底下。   “雍雨相,你病好了吗?还难不难受?”   游子卿随声而至,语带关切,许是上回跟陈映拌了次嘴,这次没敢直接坐在她的位置上。   雍雨相揉了揉有些痒的鼻子,感冒还没好全,窗口风一吹就会流鼻涕。   “差不多了,就是有点虚。”   来学校的路上有点小堵,车子开开停停的,她又容易晕车,此刻面色还泛着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游子卿见她没有想要聊天的意思,又实在想刷些存在感,尤其是他刚从三班一个上周留宿的好友口中,听到了一件令他不太开心的事。   “我帮你打点热水。”   雍雨相桌沿有个小猪图案的空杯子,游子卿也没等她应声就先有了动作。   教室里的饮水机加热一次的水量有限,他捧着从好几个女生手下抢来的半杯热水稳当的的放到雍雨相面前。   他说的打热水,是真的热水,隔着杯子碰了一下都烫得不由呼气,雍雨相自然没法喝,却也礼貌的道了谢。   游子卿在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磨蹭了几秒终是问了出来,“听说你喜欢严霁屿,是真的吗?”   雍雨相蓦地一愣,听到这个名字又不自觉的想起落在唇角的温软触感,她轻咳了一声,神情有些不太自在。   “听说?听谁说的?”   她没反驳,游子卿眸光暗下,还是不死心的问她,“所以,是真的吗?”   雍雨相皱眉,模糊的问题,“要高考了,我没想过要谈恋爱。”   游子卿莫名的松了口气,很快就笑说,“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严霁屿转学了。”   “听说是转去了别的城市。”   “高考也在那边。”   雍雨相点点头,似是不太在意,游子卿狐疑的在她面上打量许久,才在上课铃响时回到自己后排的座位。   他一转身,雍雨相就抽出藏在书包底下的硬纸卡,翻到正面才看清,那是八月那页的日历。   也不知道严霁屿是从哪撕下来的,上面的每个数字,都被他圈起来或打了勾,空白处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   (08.03,她今天五道题只对了三道)   (08.05,全对,她今天还不错)   (08.06,啧,她太笨了!)   ……   (08.31,五三还差半本,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做完)   “你才笨呢!”雍雨相嘟囔了一句,随手翻开桌面上的五三,还真是差了半本。   仔细的将纸卡夹在五三的末页,心里异常得有些甜,即使人不在她的面前,还是不依不饶的对着前边的空座椅道。   “严霁屿,你真幼稚!”   ***   陈映又从图书馆借了好几本校园小说,明明内容都差不多,不是校草就是校霸,但她看了一学期都没腻,雍雨相也是蛮佩服。   语文老师声音轻细,她听着就走了神,歪着脑袋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洋洋洒洒,一架飞机在湛蓝的天空略过,留下一条银白色的尾迹线……   严霁屿这时候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她查过,从这飞A市只用一个半小时。雍雨相捏着手机,犹豫了二十分钟,还是按捺不住给他发了消息。   【雍雨相:你下飞机了吗?】   发完她有些不好意思,指尖搭着窗沿蹭了一手的灰,才匆匆画蛇添足的又补上一句。   【雍雨相:那个……你最好喝点感冒灵,我今天感冒还没好……】   “雨相,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又发烧了?”陈映偷摸着看了一节课的小说,这会儿正意犹未尽的姨母笑,偏过头就看到雍雨相那红扑扑的小脸颊。   “啊?很红吗?”雍雨相捂上脸,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眸子,她掌心里,是一片的滚烫。   陈映:“……”   她怎么觉得,雍雨相不是这个发烧,而是……   太害羞了——   —   没等收到严霁屿的回复,雍雨相和两个班上成绩不错的就被何老虎叫到了办公室。   何老虎的桌上有一盆多肉,长得奇奇怪怪的,一点都不符合她平日里古板的人设。雍雨相盯了一会,没趣的撇开眼。   “你们上学期总体成绩都不错,年级想要把你们调到冲刺班,那的学习氛围会更好一些,不过还是要看个人意愿……”   何夕最后说的看个人意愿,也不过是担心学生在高三这个重要阶段,一下一进入陌生的班级会有些不适应,往届就有人转去不到三天又找老师转回了原班级。   冲刺班里都是年级的尖子生,雍雨相上学期的成绩排在里头也不过是中等,另外两个更是吊着尾巴。   这都不用衡量,凭着冲刺班每科都是年级最有经验的老师上课,三人都毫不犹豫的点头。   只需要换个上课的地方,连宿舍都不用换,其实也不算太麻烦,恰好冲刺班的班主任也在,说是让她们下午过来报告。   不同年级的老师办公室是分开的,但都在同一层,雍雨相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从高一年级办公室出来的熟人。   “唉,姐姐,你也被叫到办公室了?”严霁映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凑近她耳畔,“是抄作业了还是上课睡觉?”   雍雨相嘴角忍不住抽搐,转着眼眸原话反问她,“你呢?是抄作业还是上课睡觉?”   “都不是,是因为我今天戴了一条五十万的项链,老师说我炫富,天知道,这可是我最廉价的首饰了……”   严霁映边说还边展示着她那bulingbuling的项链,三百六十度全方位……   一圈的碎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雍雨相差点被闪瞎了眼。   “那个,我们学校真的不给戴饰品的,是校规。”   严霁映有些不高兴了,目光扫了一圈落到她脖间,看见隐约藏着的一条红绳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笑得娇纵得意,“姐姐,你也戴饰品,也违规了。”   雍雨相楞住,顺着她的视线抽出那块玉,一拍脑袋,低声道,“糟糕,这个忘了还给他了。”   “呀,这不是我哥的玉吗,怎么在你那?”   与此同时,严霁映也是一声惊呼,她睁大了眼,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玉,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还上手摸了两把,触感冰凉细腻,转瞬有流淌着一丝温热。   严霁映抬眸看她,神色怪异,雍雨相觉得自己再不解释,这位小公主或许能把她当成小偷或骗子要报警了。   “是严霁屿借给我的……”   “我哥主动给你的?”严霁映皱眉,生生将她的“借”字忽略。   “嗯……”   严小公主嘟着唇,更是郁闷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堂哥太过分了,这玉平时都不肯让我摸一下,竟然就给你了。”   “这玉可贵了呢,比我所有的首饰加起来都要贵。”   “可太过分了……”   雍雨相听着心一颤,“多,多少钱?”   严小公主哼了声,咬牙切齿道,“那是奶奶亲自去求来的,无价。”   嗯,亲情的确是无价的,比起听到一个天文数字,这个词倒是让雍雨相淡定些。   “但是单单这块玉,听奶奶说,当年可是卖到了八千万,现在就不知道了。”   八千万?雍雨相脑子里像是在放烟花,噼里啪啦的,她小心翼翼的将玉从脖间摘下,递给严霁映,“这么贵,那你帮我还给他吧。”   不敢戴不敢戴,要是磕碰到了,说不定一辈子都赔不出八千万……   严霁映伸出手要接,又讪讪的收回,别扭道,“堂哥给你的,你自己还吧。”   “哦,对了,堂哥转去A市了,你知道吧?”   “没办法,他不能在这高考,我也不能,不过我明年才转,还能在这玩一年。”   雍雨相哪有心思听她絮叨,转身站进角落里,确定老师看不到后才掏出手机,都没来得及拨出号码,他的消息就扑屏而来。   【严霁屿:刚下飞机】   【严霁屿:跟你感染同一种病毒,我并不介意……】 第42章 选A   雍雨相捧着手机的掌心蓦地一颤,灼热的气息仿佛穿过千里,最后停留在她的脸颊,燃出点点红晕。   【雍雨相:严霁屿,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她蹙眉,唇角却是浮着浅浅笑意,两种不同情绪同时表现在她的脸上,看着颇为怪异。   “唉,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呢。”   严霁映在原地说了好半天,最后发现是自己在自言自语,气鼓鼓的转了一大圈,才在角落里发现她。   雍雨相彼时蹲着身,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屏幕,上方突然笼罩了一片阴影,还以为是老师,她条件反射的藏起手机,抬头一看,顿时松了口气。   “啊,你说什么?”   “我堂哥怎么不正经啦?”   刚刚还一脸不高兴的严小公主现下咧着唇指着她的手机屏幕,一脸的八卦样。   “没……就是开个玩笑。”   幸好她没看见上面的消息,雍雨相连忙将手机塞回兜里,有些不好意思。   严霁映半信半疑,恰好上课铃声催促,她才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   下午,所有班级都进行了微调,雍雨相和另外两人被调到了冲刺班,那的氛围的确是不太一样。站在门口,看到一片的人正埋头苦读,她也多了几分高考的紧迫感。   走进去时特意放轻了脚步,新的班主任给她安排的位置在中间,同桌是一个戴着厚厚镜片的短发女生,应该是个学霸,看起来也不太好相处,雍雨相从坐下到摆书她都没抬头看一眼。   “你好,我是……”   “嘘——等我算出这题再说。”   同桌的语气不冷不热的,雍雨相微楞,也不好再去打扰她,动作也更轻巧利索了些。   莫约过了十来分钟,雍雨相整好书准备要复习,刚将化学课本翻开,就看到她那“不太友好”的同桌伸了个懒腰。   “啊,终于算出来了,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我不会的物理题。”   “你好,我叫王晓晓,你呢?”   刚刚一脸严肃的同桌主动跟她说话,雍雨相受宠若惊,忙绽开一个热情的笑,“我叫雍雨相,刚从七班转过来的。”   王晓晓转着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她,直看得雍雨相浑身不自在,才点着头道,“我认识你。”   “英语年级第一,差点考了满分。”   “没有,我……”   还不等雍雨相谦虚,她又皱着眉,一脸遗憾,“不过你物理也太差了吧!”   大概是她物理真的差出了名气,连冲刺班的班主任,也给她安排了一个物理学霸做同桌,她才想起,王晓晓,好像就是物理单科的年级第二……   “你要是物理分数高那么一点点,估计就能进年级前十了,真可惜。”   雍雨相刚走神,就被她加快的数落拉了回来,没想到第一眼看起来很难处的同桌会如此活泼,实在颠覆了她来时对她的第一印象。   被王晓晓这么一说,雍雨相也有些紧张,这个班级里,大家成绩都很好,只要有一门拉了后腿,估计就得掉到最末尾。   那可太丢脸了。   这么一想,她就将摊开的生物书迅速换成了物理课本。   知识点严霁屿都给她讲过一遍,但可能记得还不太牢固,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茫然,琢磨了一阵,她拍着脑袋,从包里摸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差点忘了,严霁屿给她留了秘籍,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笔记本是崭新的,字迹也是才写不久,隐约还能闻见笔墨的气味。   雍雨相小心翼翼的翻开,生怕落了折痕,第一页是张白纸,写的是他的名字,最后一笔依旧力透纸背,大概是他的习惯。   他写了小半本,多是公式的推导以及各类题型他自己总结的套路,没有省略一个步骤,可能是怕她看不明白。   “你这看的什么?”   王晓晓突然凑近,扫过她打开的那页笔记,眯了眯眼,“这总结的可以啊,你写的?”   雍雨相摇头,见她直望着自己就翻回了空白页,“严霁屿”三个字映得清晰。   王晓晓看到后眉眼瞬间敛了下来,她当然认得这名字,单科压在她顶上整整两学期。   “你跟严霁屿很熟?”   “前后桌,不过他转学了。”   “那……”王晓晓压低了声,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你知道他怎么学物理的吗?”   “有没有补课?”   “去的哪个机构?”   雍雨相被问懵了,慢吞吞的指着那本笔记本,“他说这是秘籍,要不你看两眼?”   王晓晓兴然接过,只翻了两页就没了兴趣,她还以为里面有什么难题的简单解答方式,合着都是基础,她不需要,她都会。   “你自己看吧,不懂的可以问我。”   “不过你得教我英语。”   “好”   ***   冲刺班的学习氛围来源于随时可能被超过的危机感,雍雨相也被这股涌动的竞争力所催使,下了晚修后学到快熄灯才回寝室。   即使天气很暖和,热水澡还是极为舒服的,雍雨相不知不觉在浴室多待了五分钟,正要穿衣服就有人敲门。   “雨相,有你的电话,你猜是谁打来的?”   “谁?”   回来的不凑巧,刚看清那边就挂断了,江小余一边懊恼一边又打趣她。   “嘿嘿,你就说你想接谁的电话吧。”   “我想接韩影帝的,是他打来的么?”   “切——”   “算了,我告诉你吧,是你的告白对象。”   浴室门霎时被人推开,门板擦过墙壁发出“吱呀”的摩擦声,雍雨相“嗖”的抢过手机,动作太大,只觉得睡衣领子今天勒得很紧。   未接来电上是严霁屿的名字,在三分钟前,响铃四十秒,也不知道他待会还会不会再打过来。   这么明显还说不喜欢,果然就是骗人的。江小余愉悦的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转到她身边,出声提醒道,“雨相,你衣服穿反了……”   “……”难怪那么勒人。   手机再次响起是在她晾好衣服后,期间她已经瞄了不下二十次的屏幕。   手忙脚乱的接起,那边似乎是在屋外,风划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雍雨相?”   “嗯,你在外面?”   “不是,在阳台上。”   A市前两天下了暴雨,现在温度低了些,晚上还需要加件薄外套。   严霁屿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天空阴沉,没见着一丝光亮。   “今天做题了吗?”   雍雨相撇了撇嘴,“做了,五道都全对哦。”   “嗯?自己做的?”   他挑着眉,似笑非笑的,雍雨相看不到,可听着声也还是心虚,稍稍的转移话题。   “你知道吗,我进冲刺班了。”   “我的同桌是个物理学霸,很厉害很厉害的。”   雍雨相说了两次“很厉害”,不过是因为王晓晓下午教会她一道很难的题目。   那边若有似无的轻哼了声,“有多厉害?”   “物理是年级第二哦。”   “那年级第一不是更厉害!”   “……”   雍雨相嘴角抽了抽,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不谦虚里都能听出嘲讽意味。   阳台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声筒里,她的嗓音也变得模糊不清,严霁屿起身回了房间,拉上窗帘遮住了外头的黑暗。   巷子那日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通电话,与网络传递的文字不同,真真切切的听到对方的声音还是有一点小尴尬。   雍雨相撑着栏杆,感受这大自然的微风,夜幕落下,月光温和,繁星点缀,见两人都沉默着,她便开了口,“那个笔记本真的都是你写的吗?”   “认不出我的字?”   她当然认得出,还变态的观察过,“不是,是因为……”   “嗯?”   “因为晓晓说你记在上面的那些题,都太简单了。”   “晓……晓?”   “就是我的同桌啊,她叫王晓晓。”   严霁屿挑了挑眉,丝毫没在意人家的名字。   “你觉得本子上那些题目简单吗?”   雍雨相猛地摇头,才想起他看不到,又慌忙应道,“不简单,好难的,一道题我要想好久。”   “专门写给你的,自己看就好了,没必要给别人。”   “那我不懂怎么办?”   “问我,我教你。”   雍雨相心里甜滋滋的,连带看远方黑漆漆的山影都觉得别有一番景致。   难得今天江小余不打电话,阳台上就她一个人,雍雨相同他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倒也不觉得无趣。   她说着说着记起什么,脱口而出,“对了,晓晓说要借我的五三,我明天要记得给她带过去。”   “借来干嘛?”   “说想看看你写的步骤,她说上面的题目比较难。”   严霁屿躺在床上,小台灯晕出一圈昏黄的光亮,他莫名的起了逗她的兴趣。   “不准借!”   “为什么?”   “不想,那是我写的。”   好像听出了他的不满,雍雨相纠结的开始绕头发,“可是,我要怎么拒绝?”   “你不会?”他轻笑了声,又说,“很好。”   “那你能不能再告白一次。”   雍雨相羞恼得想要撂手机,咬牙切齿的应他,“不能!”   “合着你是不会拒绝别人只会拒绝我吗?” 第43章 选A   高三就是在反复复习着以往学过的知识,枯燥无味。桌上堆满了各科题册卷子,唯一的那片小空地也仅是落笔之处。   知道自己的弱势科目,雍雨相在物理上下了不少功夫,加上冲刺班的物理老师睿智温和,侧重以鼓励教学,雍雨相在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中,物理成绩倒是突飞猛进,拿了个及格线的分数。   今年的冬天来得又快又急,才不过十月初,偌大的雨水倾盆而下,昨天还是二十七度的艳阳高照,今天就是十八度的入冬预示。   阴冷的天,早上七点也还是一片的蒙蒙薄雾,雍雨相裹紧了外套,到教室时已经听见一片的朗朗书声。   “昨晚着凉了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她一屁股坐下,侧头就看见脸色苍白的同桌。   王晓晓手上拿了本摊开的书,眼神空荡,思绪神游,被她这一声唤醒,人才稍稍精神了些。   “是没睡好,我们寝室昨晚出事了。”   “是不是闹鬼?”雍雨相没多想,脱口而出,暑假那会宿舍几乎天天有人见鬼,最近倒是消停了些。   王晓晓面色忽然变得古怪,目光瞟向教室一角,雍雨相顺着她的视线,这才注意到,今天班上好像缺了个人。   “不是闹鬼,是装神弄鬼。”她压低了声,全然没有害怕的意思,反倒是话音里有些难过,“我跟你说,你记得保密啊。”   “嗯嗯”   “前段时间不是有几间寝室闹鬼吗,是谭乐干的。”   雍雨相心内咯噔了下,角落的空位缺的就是谭乐,一时间有些失神,“你怎么知道的?”   “她昨天又来了。”王晓晓叹了口气,转而语气愤然,“穿着白裙子,这次要爬我的床,但我那时候还没睡着……”   雍雨相调到这个班也才几周的时间,大家都刻苦学习,也没怎么交流,雍雨相甚至连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不全,但谭乐在课堂上异常积极活跃,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然,然后呢?”   “当时吓坏了,我们寝室一晚上都没敢睡,她爸妈今早就把她带回去了。”   王晓晓说完班主任李愿已从前门走进,大概是与人交涉了一番,她情绪也不是太好,把书本放到讲台上就望向后排角落的空位皱眉。   “谭乐同学家里有事,要请一段时间的假。”顿了顿,她严肃的语气松下一些,“高三学习压力大,你们也要适当的放松,要劳逸结合,学校下周有个十佳歌手的比赛,你们喜欢唱歌的就踊跃参与。”   话落,学生们有些惊讶,班长是个刻板的直男,愣愣抬首,“可是老师,你昨天才说这个浪费时间,不如多做两套卷子……”   李愿嘴角一僵,学生因学习压力过大无处宣泄,精神失常这事,是要压下不能透露的,她今早也被级长暗示了一番,有些委屈,当冲刺班的班主任不容易,若是活动太多最后成绩不理想,挨批评的也还是她。   “卷子可以少做两张,主要是心态。”她讪讪道。   虽说有李愿不情不愿的鼓励,班上也有两个活泼的报了名,不过也只是一轮游,初赛就被刷了下来,遗憾了一阵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   天气越发的冷冽,随着寒潮来的是寒假,因为是高三备考生,假期只有短短十天。过完年就要回校上课。   雍雨相期末考的最后一天又遇到了严霁映,小公主似乎不太高兴,脸蛋皱成了包子样,看到雍雨相也兴致缺缺。   “姐姐,你考的好吗?”   “还可以,你呢?”   她撇着嘴,惨兮兮的,“不好,我考生物的时候睡着了,就乱蒙了选择题……”   雍雨相哭笑不得,安慰了她两句,又不太自在的开口,“那个,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你们在哪过?”   去年的春节还在街上遇到他们,今年也不知道他回不回来,雍雨相没好意思发消息问他,就旁敲侧推的问严霁映。   严霁映可没听出她那个“们”字的含义,只当是在问她,“今年在A市,大伯他们回来了。”   唔,那估计严霁屿也是在A市了,雍雨相垂眸,很是失落,连带对夏黎煲的鸽子汤都没了胃口。   “霜霜,怎么了?考的不好?”   夏黎心疼的看着她瘦下的小脸,往鸽子汤里又多加了几样药材。   雍雨相摇头,“没有,就是作业太多了。”   因为谭乐的事,李愿在家长群里也提了醒,说是要多关心孩子的心理压力等问题,夏黎向来自诩是个新时代的好妈妈,况且就雍雨相这一个孩子,自然疼得不行,当下就拍着桌子道,“那就不写了,这几天想玩啥玩啥,我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   说归说,雍雨相自然也不会让她打这个电话,谁的高三不是题海里过来的,网上不少少年正沉浸在高考的水深火热中,她当然也不能例外不是。   —   鞭炮声从远处传来,掺杂着楼下孩子玩闹时的欢声笑语,雍雨相今年春节倒是老老实实的没出门,抱着一包零食专心致志的在窗前做着题目。   严霁屿的视频打来时,她正好遇上一道难题,咬着笔盖没有头绪。   “在做什么?”   声音是刚睡醒的低哑,雍雨相连做题的心思都没了,一抬头就看见他躺在墨色的床间,没整理的头发还有几根弯翘,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写物理卷子,有道题不会。”   “这么认真啊?”   “当然啦,说好要考A大的。”   雍雨相穿着白色毛衣,托着腮帮子看向屏幕,脸颊有些微微的红,她晃着桌底下的脚丫子,想起了什么,从脖间抽出红绳。   “跟你说哦,吓人的‘鬼’抓到了,不过这个要怎么还你呀,上回忘记了。”   莹润的玉,挂在她脖间多了一丝的古韵,严霁屿唇角勾了勾,“那就来了A大再说。”   “那万一……我考不上怎么办?”   虽比不上清北,A大在国内大学中也是能排得上前十的,分数不低。   严霁屿默了一瞬,眯起眼眸,早前眼底的青灰已经不见了踪影,微微鼓起的卧蚕看着更是无害,“那就提前告诉我,我跟着你报。”   雍雨相心里冒着粉红色泡泡,面上确是不显露分毫,还嫌弃了一句。   “你成绩没我高,咱们不一定能报在一起。”   严霁屿看着看着满窗写着单词的便利贴,笑了,“那你跟着我报。”   雍雨相:“……”就不,能咋滴!   —   假期消瞬即逝,接下来的时间更是如风一般,转眼便是六月。   教学楼下,凤凰花开了一树的火红,这棵树栽种了好久,树干粗得两人都抱不过来。   “今年咱们学校应该能考的不错。”江小余抱着一摞书嘀咕道。   “嗯?为什么?”   “凤凰花开的越盛,咱们就会考的越好,听上几届的学长说的。”   雍雨相点头,临近高考,听到这样的说法还挺邪门。   高考那天艳阳高照,映得一簇簇的凤凰花娇艳似火。他们的考点就在本校,经历过多次月考及市模省模,早就没有了最初的紧张。   各班班主任就等在食堂门口,连严格的何老虎,都挂上了温和的微笑,早餐比平时都要丰盛,学校发了免费用餐券,这大概是他们三年里在食堂的最好待遇。   还没到应试时间,教学楼下坐满了人,和他们不一样的校服,是相隔半个城区外的另一所高中的考生。   “雨相,雨相,你看那边那个,长得帅不帅?”江小余激动的推了推她。   雍雨相嘴角一抽,十分钟后就要进考场,周围都在临时抱佛脚。江小余还能悠闲的看帅哥,也是心大的不行。   高考比平时那些市模省模都要严谨很多,昨晚舍友们还探讨着遇到不会的题目,能瞄几眼是几眼,雍雨相觉得颇有道理,毕竟勇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不过也只是想想,毕竟她运气太差,周围坐的两个别校男生,开考不过二十分钟就丢笔趴睡,这样蒙出的答案,雍雨相就是瞄到也不敢抄啊。   学校周围封了路,教室里安静得都能听见扑通的心跳声,努力了这么久,脑海里的知识这一刻都将全部宣泄而出,笔尖在答题卡上飞舞着,容不下一点疏忽……   两天,在考生们的笔下溜得悄无声息,雍雨相出了考场,才后知后觉,高考是过去式。   教学楼里传来激动的喊声,擦肩而过的同学,嘴角上扬着,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愉悦的气息,这一次,是真的解放了。   警卫打开了校门,在外面等了许久的家长们一拥而进,神情比考生们都要紧张。   “考的好不好?”   “题目难吗?”   “老师有没有复习到?”   ……   雍雨相一路听到不少的问句。   夏黎女士难得推了麻将局,特地开车来接她,车里的薄荷香薰让雍雨相晕乎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霜霜,想吃什么?”   夏黎问了一句,迟迟都没有听到回答,趁着红灯,偏头看了一眼,见她正抿着笑摆弄手机。   绿灯,车子起步驶出,雍雨相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啊啊啊,严霁屿,我再也不用学物理了!” 第44章 选A   “啊啊啊——严霁屿,我再也不用学物理了!”   车窗外烈日炎炎,雍雨相悠闲的晃动着脚丫子,手里还捧着一小盒冰淇淋。   夏黎车开的不上手,却是极会享受的,天气一热就在车里装了个小冰箱,冰棒冰淇淋冰饮料应有尽有。   那边的严霁屿大概是刚出教学楼,雍雨相还能听见考生欢狂的惊呼,而后是他的声音,平静又暗藏喜悦,“嗯,这么高兴?”   “当然啦,我已经把物理书都丢了。”她挖了那块半融化的冰淇淋放进嘴里,凉丝丝的,“哦,对了,你考的怎么样?”   “还可以,你呢?”   “嘿嘿,也还行。”雍雨相自信的扬起下巴,也不知道这表情是要给谁看。   夏黎扶着方向盘,雍雨相刚考完她也没敢多问,听见她的话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虽然没想着一定要让孩子考上清北,但总是希望孩子能够考好成绩的。   “霜霜谈恋爱了?”余光瞥她挂了电话,夏黎忍不住开口问道。   雍雨相怔楞了一瞬,耳根缓缓烧起烟红,她刚刚太激动,都忘了是夏黎女士开的车,一时间尴尬的不得了,“没……没有。”   夏黎也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的道,“高中毕业了,是可以谈谈的,妈妈又不会骂你,但不能做坏事哦。”   什么坏事?   雍雨相眨了眨眼,差点要问出口,而后猛地反应过来,火云烧至脸颊,红通通的,像是皇后的毒苹果。   “妈,真的没谈。”   雍雨相着急上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夏黎车技本就不稳,被她这一拉,差点撞上绿化带。   “哎,你别动我啊,要撞上了……”车身左右摇摆着,终于稳定下来,夏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差点没被吓死。   雍雨相也知道自己做了危险动作,心虚的吐了吐舌,假装在看窗外风景,没一会就听到夏黎问,   “那刚刚你给谁打的电话?”   “严霁屿,原先坐我前面的那个男生,高三转学了。”   这名字刚刚听着就觉得耳熟,雍雨相一解释,她就想起来了,“哦……那个长得好看的物理学霸啊,我记得的。”   “霜霜眼光真不错。”   雍雨相:“……”   —   高考后,班群活跃,雍雨相也难得在群里冒了泡,刷起来一水的表情包。   各个班班干部都在安排谢师宴,雍雨相高三调了班,意味着谢师宴她要参加两场。   七班的谢师宴安排在市区的一家大饭店里,班干部早早就邀请了各科任老师及年级领导,雍雨相到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雨相,坐这里。”陈映朝她招了招手,指着身旁的空位,是特意给她留的。   江小余和唐修然坐在别的桌,和另一对班对一起,已经毕业了,恋爱这事也不用再地下遮遮掩掩的,就连刚到的数学老师,也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在有班对的那桌落了坐就笑问不停。   雍雨相视线在厅中绕了一圈,凑到陈映耳畔压低了声,“怎么大家都穿得这么……花哨?”   脱下蓝色校服,女生们多数穿着色彩斑斓的裙子,短裙长腿白皙,长裙高跟成熟,就连陈映,也是一条中长牛仔裙,自然清新。   “啧,都毕业了,好不容易不用穿校服,当然是怎么好看怎么穿啦。”陈映说完便皱起眉,自上而下的数落她,“你怎么穿得这么朴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初中生呢。”   雍雨相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色衬衫配上长牛仔裤,的确是不太显眼。   饭店上菜慢了些,大家饿坏了,一开始都在埋头苦吃。   “你喝酒吗?”   陈映晃着啤酒瓶子,见雍雨相摇头便给她倒了一杯饮料。   何老虎今天格外温柔,聊天时笑意盈盈的,褪去严厉,倒也十分的平易近人。   吃得半饱时,男生开始拼酒,一杯一杯的应接不暇。   “何老虎,来,敬您一杯,感谢您的殷殷教诲……”   大概是喝的太多已经醉了,平日不爱说话的男生没思考就脱口而出,引得厅内一阵沉默后开始捂唇掩笑。   何老虎刚刚还和悦的神色瞬间黑沉,就在大家以为她要爆发时缓缓笑开,“这是你们给我起的外号?听起来不太像个女人。”   话落,哄堂大笑,氛围也变得更轻松惬意。   饭局接近尾声,每桌开始敬酒,雍雨相杯子里也换成了深黄色酒液。   物理老师对她印象颇深,举杯时还不忘问她,“雍雨相,你这次物理考得怎么样啊,可别又给我拿个位数。”   “还,还可以。”   李晋满意的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唉,那个男生没有来吗?叫严霁屿的,我要问问他物理能不能拿满分。”   对她的要求只别是个位数,对严霁屿期望就是满分,这差别……   “喊他啦,说是有事,没来。”副班长应了一句,李晋还觉得可惜,念叨了几句才和他们碰杯。   敬了两桌老师,雍雨相也几杯酒下肚,啤酒的度数不高,但酒劲上来时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饭店门外天色已晚,银白弯月跟在身后,城市里能看到的星星不多,偶尔几颗忽闪,还算耀眼。   小部分人还没玩够,又到附近的KTV开了包厢要通宵。雍雨相熬不了夜,江小余也没打算跟去,说是他哥会开车来接,喊了雍雨相一起。   江望来的早,就等在不远处,简单的t恤长裤,被他穿得清秀卓然。   “小余,那是你哥?长得还挺帅的呀。”   大家都散得差不多,生活委员结账后刚好遇上,不禁眯着眼花痴赞叹。   “那是,你看我的脸,就知道我哥肯定差不到哪去。”   “……”要脸吗?   江望站在车边,见她们过来匆忙迎上两步。   “江望哥好。”   雍雨相打了招呼,醉意涌上小脸绯红,暗黄的路灯下,乖巧得不行,江望眸色渐深,微微点头。   开了车窗,晚风吹拂,雍雨相清醒了些,凑过去跟江小余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考得怎么样?”   淡凉的声音在闷沉的车内稍显突兀,江小余被他训得多了,一时间条件反射,“哥,你问我还是问雨相?”   “都问。”   “哦,我考得一般。”江小余说完手肘碰了碰雍雨相。   “感觉还行,但没对过答案。”   江望“嗯”了声,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在空旷的路上开的漫不经心,“那想报哪里?”   “雨相说她想报A大,我分数肯定不够,所以我决定报A师好了,这样我们俩还能一个城市。”   说得好像她们闺蜜情有多深,雍雨相嘴角一抽,明明是因为唐修然想报A师,江小余说要一起又怕她哥反对,倒是她当借口了。   “A大?”江望皱着眉,车速放的慢了些,欲言又止,“为什么不留在本省?”   “其实Z大也不错的。”   而且他在Z大读研,还能照顾照顾她,压下浮动的心绪,看向车内后视镜,雍雨相坐的笔直,眼眸清明,并没有打算思考他的建议。   江小余心内叹了口气,开始同情起她哥来。江望这段时间有课题,很久没找她问情况,她也就没机会告诉他,雍雨相开了窍,喜欢上她们班最帅的男生了。   “哥,在这边待了十几年,都腻了,出去看看多好,听说A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雍雨相不擅长说谎,也不好意思说跟严霁屿有了约定,磨蹭了好半天,倒是江小余帮她回答了。   “嗯嗯,对,想出去看看,A大风景挺好的。”   江望敛了敛眸,掩下失落,正想再说些什么,雍雨相已经接起了电话。   “喂,游子卿,怎么了吗?”   嘈杂的音乐随着他关上的门安静下来,这家KTV隔音效果不错,廊道外清静许多。   “雍雨相,你到家了吗?”   酒喝多了,说话舌头还打着结,雍雨相蹙眉,“还没有,快到了。”   “哦,那等你到家再说吧。”   吞吞吐吐的,雍雨相有点猜到了他的用意,“你有什么事就先说吧,我听着。”   话间,车子已经停在她住的小区门口,她低声道了谢,下车时,保安叔叔养的田园犬还冲她吼了两声。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想跟你说……”游子卿舔了舔尖尖的虎牙,深深吐了一口气,“我喜欢你。”   “刚分班的时候就喜欢了,你,你应该知道吧?”   他说出口,也轻快了许多。   说这样的话题雍雨相可不敢回家,夏黎女士一定会追根问底的,她就坐在楼下长椅上喂蚊子,声音被风吹得空灵。   “游子卿,你喝醉了,说完就忘了吧。”   话里意思显而易见,游子卿嘴里残留的酒精味道苦涩,“雍雨相,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他藏不住话,没等她回答又开始絮叨着。   “我高三很努力的学习,就是想跟你考同一所学校,那怕是同一个城市也可以的。”   “雍雨相,你是不是喜欢严霁屿,我知道的,他们都这么说……”   莫约是醉糊涂了,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却硬着声不肯挂电话,想要她一个准确的答案,雍雨相垂眸,蚊子叮的包又痒又疼。   “嗯,我喜欢严霁屿,很喜欢。”   “对不起……” 第45章 选A   应该是她那晚说的很清楚,游子卿后面就没再联系过她,听江小余说,他最近连游戏都很少上线,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倒是让雍雨相歉疚了几天。   不过歉疚归歉疚,她还是惬意的疯了小半月,直到成绩出来的那天,才开始有点忐忑。   班群已经炸了,平日沙雕的表情包全部都换成了好运锦鲤,朋友圈一溜烟的祈祷,仪式感满满。雍雨相也跟了风,发了一张求好运的图,没几秒,底下就多了一条评论。   ——严霁屿:一起等?   太阳刚升起,阳台上的盆栽还凝着几颗滚动的露珠,今天大概是雍雨相假期里起的最早的一天。   她打开电脑页面坐等,指尖戳着屏幕正要回复,那边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紧张?”   严霁屿刚醒,对上窗帘缝隙透进的阳光,灼亮刺目,让他不禁眯了眼,声音还带着磁性的沙哑。   “有一点……”雍雨相滑动着鼠标,页面上的系统迟迟没有开放。   “你怎么也起那么早?”   “我也紧张。所以我们一起等?”   “好啊。”   电话通着放在一旁,有意无意的聊几句,雍雨相甚至还能听到那边的洗漱声,他咬着牙刷,含着泡沫,似是将手机放在了洗手台旁,应她话时嗓音含糊。   “霜霜,起床了没,下午五点出成绩,你记得查啊。”   “下午五点?”雍雨相探出脑袋,直愣愣的看着夏黎,没睡好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是啊,你小丽阿姨说的。”   小丽阿姨是她妈妈的牌友,就住在隔壁栋,先生在教育局工作,说是五点估摸着没错。   她开着扩音,那边也听到了,严霁屿捏着眉心,倦意涌上,“那就先睡一会,下午再等吧。”   这一觉便是睡到四点,雍雨相是被饿醒的,夏黎女士估计又去打麻将了,好在还记得没吃午饭的她,还煮了汤保温着。   秒针滴答滴答走着,大概是等得久了,雍雨相倒是没有上午那样的紧张,五点一到,她立即摁下鼠标,另一只手还捂着眼,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叮咚——”   突然有消息跳了出来,严霁屿问她,查到了吗?   雍雨相点掉对话框,成绩没看到,屏幕上,那鼠标箭头变成了蓝圈,一下一下转着,就是刷不出来。   她莫名的松了口气,接起他的电话沮丧道,“还没,你呢?”   听出她语气的变化,严霁屿看着方框里的数字,漫不经心道,“我也还没,可能网速不太好。”   “查的人太多,系统崩了也有可能的。”雍雨相附和着,手心已经捏出了薄薄细汗。   屏住呼吸,再次摁下鼠标,这一次的网络快得飞起,只一瞬,成绩便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严,严霁屿,我查到了……”   她带着哭腔,严霁屿心脏猛地一跳,他霎时慌了神,就听电话里女生哽咽,“7……701,你呢?”   严霁屿愣住,才反应过来她是喜极而泣,指尖在桌沿弹弄了几下,好整以暇的问她,“要是我没有这么高怎么办?”   雍雨相一时激动,没听出他话里的逗趣,笑意凝结在脸上,好半响才小声道,“那我们就一起报Z大吧,江望哥说,Z大也不错的。”   严霁屿皱眉,“江望哥……是谁?”   “小余的哥哥呀,他在Z大读研,有建议我去的。”   严霁屿突然记起高二时在网吧见到她,好像就是跟着一个挺成熟的男人来的,敛起眉眼,他烦躁的关掉页面,沉声道,“比你高两分,所以,A大见。”   呵~鬼才要去Z大呢!   —   对于严霁屿比她高两分这个事,雍雨相很是郁闷,不过在报志愿时,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报了A大,夏黎女士虽然有些意见,但也没干涉她的选择。   江小余的分数也险险擦过一本尾巴,如愿以偿的报上了A师。   两人开学时间都差不多,便约着一同过去,夏黎女士不放心,想要陪同,她苦口婆心道,“你过去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坏人拐走了呢。”   雍雨相撇了撇嘴,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那么容易就被拐走的。   “老乡会的学姐学长会来接机的,你不是跟小丽阿姨约麻将了吗?放别人鸽子不好。”   提到麻将,夏黎就很好说话了,她当即停下再买一张机票的手,倒是坚持一定要把雍雨相送到机场。   飞机是早上八点的航班,大概是过了出行的旺季,排队的人挺少。   “啧,你怎么不约唐修然一起去呀,不是一个学校么?”   江小余一时间愤懑,“他压根就没报A师。”   “什么?”   “他考差了,报不上,所以就偷偷报了另一所学校。”   雍雨相惊了一秒,“他没告诉你?”   “嗯,我昨天才知道的,他说是怕会影响我的选择。”江小余的脾气本就有些暴躁,说到这也忍不住空踹了一脚。   “艹,说得他好像很为我着想似的,要不是林观说漏了嘴,估计开学都不告诉我呢。”   “那你们吵架了?”雍雨相问的小心翼翼。   “对啊,他要不跟我道歉,就,就……哼!”   雍雨相看了她一眼,想起严霁屿拍的录取通知书照片,放下了心。   嗯,录取通知书都有了,骗不了她的。   —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着,不久就降落在A市机场。来接机的老乡会长很热情,等到人齐,就叫了车送她们回了学校。   A大校门宽阔,连接南北区的交界处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中间有几条石头小径,远处栽种着几棵樱花树,还没到季节,便也没有花瓣纷飞。   今天是新生报到日,校园里还有人摆摊买生活用品和手机卡的。雍雨相跟着领她的学姐学长往宿舍走,心情很是不错,A大和微博上一样的好看呢。   她的宿舍在三楼,四人寝,上床下桌,因为来得晚,也没有挑选的机会,只剩下靠近电灯开关的那个床位。   跟室友们还不太熟,雍雨相话也不多,自我介绍之后就默默收拾宿舍,那累积了两个月的灰尘,得花不少功夫。   床桌耳目一新时已是傍晚,跟室友们吃完大学的第一顿饭就接到江小余的电话,那边的嗓音混着哭声,支离破碎……   “雨相,我,嗝——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雍雨相一眼就看见蹲在草丛边的江小余,残留的霞光中,她小脸通红,泪痕明显,眼睛更是肿得不像话。   “怎么了?”   江小余抬起脑袋,可怜兮兮的拉她手腕,“呜呜呜,我和唐修然分手了。”   雍雨相楞了几秒,倒也不诧异,除了表白,其余时候都是江小余在主动,可见唐修然的喜欢恐怕也没有几分。   “是你提的吗?”   “不是,嗝——是他说的。”江小余抽泣着,话音里带了浓浓的鼻音,“我没忍住给他打电话,就想问他报的什么学校,他就说要跟我分手,呜呜呜~”   校园很大,倾诉间雍雨相已经带着她逛到了操场,残阳落幕,红色跑道上有几道夜跑的身影。   给江小余递了张纸巾,她轻声往下问,“那他有说原因吗?”   “他就说我们不合适,但是……”似乎戳到了她的痛处,江小余刚止住的泪水又哗哗的往下落,“但是我问了林观,听说是他前女友回来找他了。”   渣男!!!   雍雨相心内骂了一句,轻拍着江小余的背温声安抚。   操场相对寂静,萤火虫旋转飞舞。几声炸响,主席台上燃起了一圈的烟花,五光十色间,男生抱着吉他缓缓站定。   “那边好像很热闹。”江小余抹掉眼泪,起了几分好奇,再仔细去听周围的起哄声,小嘴瘪起,怨念颇深,“是告白啊,真无聊。”   “雨相,我回学校了啊。”   “我送你。”   “不用啦,很近的,我扫辆电动车,很快就到了。”她咧嘴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见雍雨相不放心,才说了实话,“我想一个人走走。”   两所学校距离不到一个公交车站,路灯连排,亮如白昼,危险性不大,雍雨相见她神色郁郁,便也不再阻止。   主席台上,男生羞涩的弹起吉他,低沉的男声跟着指尖伴奏哼唱着,雍雨相走进围观的人群,才看见被表白的女生正曲膝坐在边沿,唇角是飞扬的笑意。   相互喜欢,估计能成,雍雨相顾自猜测,一不留神就被人挤到圈外,歌声都听得不甚清晰。   “徐韵,我喜欢你……”   起哄声愈大,开始表白了,雍雨相仰着头,看得认真,垂下的手突然被圈起,大掌带着丝丝凉意。   她吓了一跳,偏头去瞧,蓦地睁大了眼……   一年不见,他又长高了些,碎发软软的搭在额前,更衬得眉眼清隽,薄唇微勾,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是你傻了还是我变样了?”   声音熟悉的就跟电话里一样,雍雨相眨了眨眼,轻声抱怨,“严霁屿,我都在A大等你好半天了。”   “来晚了,抱歉。”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直至十指相扣,“除了偷看约会,你还喜欢看别人表白?”   “才没有。”指尖的触感让她红透了双颊,那边的主席台上告白的气氛越发火热,雍雨相甩了甩他的手,莫名的有些委屈,话语里都不禁带了羞恼之意,“严霁屿,你一点都不浪漫。”   他挑了挑眉,余光扫了眼那热闹的一处,嗓音低沉,“雍雨相,高中两年,我告诉过你五百二十次答案,还不够浪漫吗?”   “那你可就太没良心了……”   雍雨相咂舌,哑口无言,许久才憋出一句,“这你都算得这么清楚?”   “当然,以后是要还的……”   落语像是月下拉长的影子,意味深长。   严霁屿牵她的手绕了半个操场,雍雨相刷到高一小表妹发的动态还一阵恍惚,微乱的丸子头被他轻揉了一下,雍雨相回过神,毫不犹豫的在那条动态下点了个赞。   ——人总是很容易爱上自己的前桌   这句话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