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糖》 作者：梢甜 第1章 一颗小奶糖 有点可爱 　　2003年5月底，已经上了两年小学的季燃，在这一天又回到金太阳幼儿园。 　　闷热的夏天，烈日晒的路上行人脚步都比往常快了几分。还好车内开着空调，隔绝了外面的燥热。 　　汽车在行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后减速，快到幼儿园了。 　　后座的季燃看到了熟悉的街道，他两年没来这里了，幼儿园周围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男孩凑在车窗前往外看，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中闪过探究。 　　顺着车窗往外瞅了两眼之后，季燃就露出微微思考的表情。 　　旁边的苏嘉措有些好奇，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又新开一家火锅店，我在想这家会不会也倒闭。” 　　听了这个答案的苏嘉措更疑惑，感觉小伙伴又开始很奇怪了，幼儿园旁边的火锅店倒不倒闭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对火锅还不是很感兴趣。 　　如果是小学门口的超市倒闭，就能引起苏嘉措的情绪波动了。 　　平时苏楚望不让苏嘉措多吃甜食，他经常找到机会能在学校门口偷偷的买零食。 　　超市倒闭了季燃应该也不在意，因为他不爱吃零食。 　　想到超市，苏嘉措免不得就想到了家里的爱哭鬼。 　　要不是前两天苏棠被他用一袋跳跳糖吓哭了，他也不至于被爸爸逼着来看苏棠的演出。 　　苏嘉措还在懊恼，前面驾驶座的苏楚望听到了季燃的话。 　　刚好汽车这时候已经开到校门口停下，他问道：“燃燃为什么觉得这家火锅店有可能倒闭？” 　　季燃是个话不多的小男孩，和同班的苏嘉措关系很好，但和工作忙碌、不常见面的苏爸爸不太熟悉。 　　预感到会牵扯出好长一段话的解释，为了避免麻烦，季燃礼貌的扬了扬唇角，语气慢吞吞的：“苏叔叔，我随便猜的。” 　　小男孩眼神澄澈，一张好看的小脸上笑容无害，苏楚望哪里猜到的他的真实想法，不假思索的就信了。 　　苏嘉措不耐烦听他们聊火锅店，随便问了句：“爸爸你说这个干嘛，季燃以后又不开店，他是要做宇航员的。” 　　苏楚望无奈的笑了笑，道：“好，不说火锅店了。” 　　至于苏嘉措提到的宇航员，男人只当是孩子年幼时的梦想，季家开着那么大的公司，以后肯定是要季燃去继承的。 　　— 　　金太阳幼儿园是市里有名的私立幼儿园，园区在城区的南端，位置偏僻，周围人流量又小，不适合这种大型的火锅店。 　　苏楚望不用多想都知道这个火锅店开不长久，但对才八岁的季燃说出这句话感到好奇，就随口问了句。 　　前两年这条街道也开过一家大型的火锅店。 　　季燃记忆力很好，当时那家火锅店新装修开业，门口又是放花篮又是放音乐，非常热闹。再加上新开业的火锅店有不小的优惠活动，吸引的顾客还真不少。 　　人多了自然车辆也多，以至于那段时间季燃放学回家路上会堵车。 　　这让年幼的季燃有些郁闷。 　　季爸爸知道儿子的烦恼后，告诉他暂时忍一忍，这种状况应该不会维持很久。 　　过了刚开业的火热劲，火锅店的生意冷清许多，那个学期刚刚结束，火锅店就倒闭了。 　　两年过去了，周围的人员构成没有太大的变化，新闻上说c大新校区就建在附近，等校区建成学生搬过来还有好几年，到时候情况应该会改善，不知道这家火锅店能不能开到那个时候。 　　三个人下了车，朝幼儿园门口走去。 　　校门口这时候已经有很多辆汽车，苏楚望他们来的不算早。 　　就这短短的路程，苏嘉措已经开始后悔了，他试图拒绝，拽了拽旁边苏楚望的衣角，期盼道：“我可以选择不去看苏棠的表演吗？” 　　“可以。”苏楚望轻点了下头。 　　然后还没等苏嘉措露出笑容，他就立刻补充了句：“同时我可以选择揍你一顿。” 　　苏嘉措：“……” 　　牵着男人衣角的手立即松开了。 　　小男孩把头侧向一边，气闷的不想再说话了。 　　如果不是理亏在先，爸爸就不能强迫他去看爱哭鬼的表演。 　　在被狠狠揍一顿和参加艺术节之间，苏嘉措很无奈的选择了后者。 　　他不后悔前两天欺负了妹妹，只是懊恼没有再忍两天，刚好撞上了这个倒霉的艺术节。 　　如果不是恰巧有这个艺术节，苏嘉措猜测爸爸应该不会拿狠狠揍一顿来吓唬自己，最多就是不清不重的打一顿屁股。 　　可惜啊可惜，他不想冒这个险。 　　学校门口有各班的老师在接待前来参加艺术节的学生家长。 　　苏楚望他们走过去就看到了苏棠的班主任。 　　同时班主任也发现了他们，看到苏楚望时有些迟疑，直到看到他身边的苏嘉措，这才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然后迎上去和他们打招呼了。 　　待看到苏嘉措身后的季燃时，老师笑道：“燃燃也一起回来了呀。” 　　苏棠现在的班主任是季燃和苏嘉措以前的班主任，分开有两年了，菜菜老师对他们的印象还是很深刻。 　　毕竟当时的苏嘉措和季燃是幼儿园老师们私下里公认的最好看的小男孩，又特别的聪明。 　　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苏嘉措和季燃关系就非常好，他们两个一起回幼儿园，参加嘉措妹妹这一届的艺术节，菜菜老师并没有感觉到惊讶。 　　“菜菜老师好。” 　　“菜菜老师好。” 　　两个小男孩几乎是同时和老师问了好，菜菜老师是位温柔又善良的老师，和她相处了三年，他们都很喜欢她。 　　苏楚望在登记处填写信息的时候，菜菜老师拿了三杯果汁给他们。 　　天气炎热，幼儿园今天鲜榨了很多果汁，装在彩色盖子的纸杯里，分发给来参加校园节的学生和家长。 　　“今年的校园节也有好多精彩表演，小朋友们准备的很用心……” 　　“糖糖表演话剧，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在带他们去礼堂的路上，菜菜老师向他们介绍。 　　糖糖是苏嘉措妹妹的小名，季燃和她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女孩。 　　在和小苏棠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季燃能看出来，小女孩很喜欢自己的哥哥。 　　但苏嘉措非常讨厌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提到她就是一脸嫌弃，还总是捉弄她。 　　更不可能为了小苏棠来参加艺术节，即便被爸爸抓住机会威胁着过来了，苏嘉措还要拉着季燃一起。 　　穿过操场就是教学楼了，苏嘉措凑到季燃身边，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季燃，你还记得吗？” 　　“千万不能让小鬼知道我是被胁迫过来参加艺术节的，一定是你想回母校了——我才陪你。” 　　最后一个句话中的“才”，苏嘉措刻意的放慢了语速。 　　这件事情在车上的时候苏嘉措就提醒过多次了，季燃“嗯”了声，表示清楚。 　　被他念叨了那么多遍，季燃当然不可能忘记，连苏嘉措这样做的理由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是被苏叔叔胁迫的会在妹妹那里没面子，说是主动去参加艺术节会让苏棠开心。 　　季燃不太能理解，苏嘉措为什么这么别扭。 　　为了防止季燃说漏嘴，苏嘉措再次向他强调：“我不能被她知道我是向爸爸屈服了，还有也不能让她开心……” 　　季燃在心里叹口气，默默加快步伐。 　　这一点同样也是他无法理解的，苏嘉措为什么这么唠叨。 　　季燃往前走了半步，苏嘉措立刻跟了上去，挪到他旁边继续小声念叨。 　　走在他们后面的菜菜老师笑道：“燃燃和嘉措关系还是这么好。” 　　苏楚望点点头：“是啊。” 　　也是有缘分，苏楚望与季燃的爸爸在生意人有来往，交情还不错。而季燃和苏嘉措两个小男孩性格迥异，关系却一直非常好。 　　苏棠的班级在二楼，菜菜老师先带他们去教室接上苏棠，然后一起去礼堂。 　　“真热，爬楼梯真讨厌。”苏嘉措臭着脸抱怨。 　　作为苏棠的家人参加艺术节更讨厌。 　　苏嘉措可没有忘记，当初他上幼儿园时，没有任何一个人作为他的家人参加艺术节。 　　低头抱怨的时候，苏嘉措没注意到有个下楼梯很快的小姑娘。 　　她走的太快，不小心踩空一阶，惊叫着朝苏嘉措摔过来。 　　还好苏楚望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两个小孩。 　　菜菜老师还有女孩的妈妈都吓了一跳。 　　“萱萱，妈妈是不是说过下楼梯时要慢慢的走？”对方检查了女孩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然后带着她道歉。 　　是没有人摔倒，但苏嘉措手上拿着果汁，纸杯的盖子不是密封的那种，一杯没怎么喝过的西瓜汁都泼在了他怀里。 　　今天苏嘉措穿的还是白色上衣，从胸口到衣摆漫延开狰狞的红色。 　　苏嘉措惊吓劲还没有缓过来，低头又看到衣服脏成这样，脸色瞬间更不好了。 　　儿子身上被泼的这么脏，甚至现在还在往下滴答着水，苏楚望面色也不好。 　　菜菜老师赶紧从身上翻出纸巾给苏嘉措擦，但几张纸巾是无济于事的。 　　天气闷热，身上又湿又黏，苏嘉措非常不舒服。 　　苏嘉措眉头越皱越紧：“怎么办？” 　　“擦是擦不干净的，换一套衣服吧。”季燃道。 　　“休息室里有备用的衣服，我去借一套过来。”菜菜老师提议，“让爸爸带你去卫生间洗一洗，好不好？” 　　也只好先这样，苏楚望和苏嘉措都同意了。 　　幼儿园的休息室是为小朋友提供午睡的地方，就在每一间教室的隔壁。 　　他们上了二楼，楼梯口拐弯后的第一间教室就是苏棠的班级，也是季燃他们以前上课的班级。 　　每层的卫生间是在走廊的另一头，经过教室的时候，季燃表示他可以先进教室。 　　室外确实是热，走了这么一会儿，季燃只想快点去有空调的地方。 　　“糖糖也在教室，燃燃你在里面等我们哦。” 　　菜菜老师以为季燃和小苏棠也很熟悉，她叮嘱了一句，见季燃乖巧的点头，才放心去了隔壁更衣室。 　　因为是以前上过课的教室，季燃进去的时候很自然。 　　已经有很多学生都和家长去礼堂了，班里就剩一小半孩子，没有老师在这里看管，他们叽叽喳喳的就像小山雀，热闹极了。 　　并且因为即将开始的话剧表演，小朋友们都穿着表演需要的道具服，屋子里像是一堆小动物在跑来跑去。 　　季燃目光从这些孩子身上扫过，有点好奇今年的话剧主题。 　　难道是和动物园有关？ 　　有几个小朋友注意到刚进来的季燃，这个不认识的哥哥比他们高出一个头，态度姿意，还不是菜菜老师领过来的。 　　“你是谁？”有胆子大的小朋友已经问了出来。 　　刚进门的季燃想了下自己的身份，道：“参加艺术节的……家长。” 　　“哪有这么小的爸爸妈妈。”询问的小朋友翻了个白眼，显然觉得季燃在说谎。 　　“你是谁的哥哥吗？哥哥也是家长吧？”另一个小朋友也问了句。 　　季燃点了点头，同时视线也在一屋子的小动物中搜寻。 　　盛夏表演儿童话剧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小困难，就是天气炎热，服装和道具不能太厚重。 　　显然菜菜老师也是费心了，从小朋友的衣着和脑袋上下功夫，争取能让人一眼认出他们在扮演什么小动物。 　　在一大堆花里胡俏的帽子和发饰中，季燃看到个最赏心悦耳的猫耳朵发箍。 　　细细的浅粉色发箍，连支出来的猫耳朵也只是简洁的三角形。发箍的主人是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头发的长度恰好到肩膀，小发辫弯弯的往外翘出个弧度，有点可爱。 　　季燃没有继续看，正打算继续找一找苏嘉措的妹妹，就听到了奶甜奶甜的女孩嗓音。 　　委屈中带着点故作镇静，她细声细气的和人商量：“你别摔碎我的妈妈好不好？我，我赔给你一个新妈妈。” 　　季燃：？？ 　　身为二年级小学生的季燃此刻有亿点点困惑。 　　“妈妈”这个词，在现在的幼儿园已经有新含义了吗？ 　　能摔碎还能赔新的……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个妈妈吧。 第2章 两颗小奶糖 叫声哥哥 　　“你别摔碎我的妈妈好不好？我，我赔给你一个新妈妈。” 　　小苏棠把石膏娃娃搂在怀里，因为委屈和愤怒，眼眶和脸颊都是红红的。 　　下午的话剧表演她的角色是猫女孩，身上穿了橙色的连帽短袖上衣，五分裤盖到膝盖，小姑娘白白净净，模样又乖又软。 　　三分钟前。 　　“你就是坏蛋，存心的！”戴着奶牛花纹帽子的女孩是同桌可可，气愤地用手指向小苏棠。 　　两人中间的地面上是彩色的石膏碎片，依稀能看出没摔碎前是个娃娃的形状。 　　“对不起，可可，我不是故意的。” 　　小苏棠涨红了脸解释，她刚才去前面捡橡皮，是壮壮忽然跑过来挤到了她，这才碰倒了同桌的娃娃。 　　壮壮已经跑去其他地方玩了，留小苏棠一个人面对这窘境。 　　可可低头望向满地的碎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伤心的呜咽：“我妈妈坏了……” 　　今天是艺术节，所有的小朋友家长都会来参加。菜菜老师将同学们昨天课堂上的作品从办公室里拿出来了，让家长们欣赏。 　　昨天美术课的主题是“我的妈妈”，就是给白色的石膏娃娃涂色。 　　涂色完成后，老师还把石膏摆在教室中间，让所有的小朋友给这些石膏投票。 　　可可昨天获得的票数是第二名，然而她的妈妈还没有看到石膏妈妈，就被小苏棠打碎了。 　　“你没有妈妈，故意把我的作品弄坏！” 　　小女孩猛地抬头，怨恨的瞪着小苏棠，她音量很高地骂道：“怪不得你妈妈不要你，因为你就是个坏小孩！” 　　两个女孩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其他小孩在，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季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那个小女孩的话时微微皱眉。 　　同学之前有摩擦是正常情况，用这种话伤人就有些过分了。 　　这恰恰是是小苏棠最在意的地方，她顾不上继续道歉了，摇头反驳：“不是的，我有妈妈的！” 　　“骗子，你就是没有妈妈，每周开家长会，班上的同学妈妈都过来，就是你没有！” 　　可可余光瞥见小苏棠的桌子，上面有个非常好看的石膏娃娃，裙子被小苏棠涂成漂亮的红色，上面还画满了小星星。 　　就是这个石膏娃娃获得第一名，小苏棠在讲台上发言的时候向大家介绍，她的妈妈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闪闪发光，就像身上洒满了星星一样，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妈妈。 　　女孩觉得小苏棠就是在骗人！ 　　她压根就没有妈妈，要不是她欺骗了大家，第一名就是她的了！ 　　现在自己的石膏妈妈还被苏棠摔碎了…… 　　“骗子！我要报仇，把你的也摔碎！”恨意在心中翻滚，女孩喊完之后就朝小苏棠的桌子冲过去。 　　如果她先动手再放狠话，怕是就已经得逞了，但现在就是给了小苏棠反应的时间。 　　别看小苏棠平时呆乎乎的，这次动作却很快，迅速就把石膏娃娃搂在了怀里。 　　她后退几步，把石膏娃娃护在怀里，对可可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你不能故意摔碎我的妈妈，这是不对的。” 　　小苏棠忍着难受，好声好气的和她商量：“我陪你一个新的妈妈，可以吗？” 　　可可不肯听小苏棠的建议，追上去就抢夺她怀里的石膏娃娃，怒道：“我就要摔碎，还要告诉菜菜老师！你是一个骗子坏蛋，让老师惩罚你！” 　　“我不是骗子，我要不是坏蛋……你不能摔我的妈妈！” 　　争抢的时候小苏棠的手背被对方的指甲抓了好几道，手背火辣辣的疼。 　　“不给我？”可可用了很大力气都没有把石膏娃娃拽出来，喘着气道：“等会我就让菜菜老师把你的妈妈没收，我就摔碎她！” 　　小苏棠心里觉得菜菜老师不会这样做，但对方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再加上是她先打碎别人东西的，小苏棠更害怕了。 　　等妈妈回家的时候，小苏棠要把娃娃给她看的。 　　小苏棠抿了抿嘴，忽然用力推开纠缠的可可，撒腿就往教室外面跑去。 　　可可赶紧追了上去：“臭苏棠，你给我站住！” 　　季燃看了一会儿两个小女孩的争端，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他思考了一会儿要不要上去阻拦。 　　但还没有考虑好，猫耳朵女孩就挣脱了对方。 　　她也叫苏棠？ 　　刚才女孩速度很快的从季燃身边跑过去，他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 　　这次等可可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季燃拦下她，问了句：“你们班就一个叫苏棠的吧？” 　　可可本来有点生气，待看到对方是个比自己高很多的陌生男生后，骂人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对，就一个！快让我过去，我还要追人！” 　　季燃“嗯”了声，抬脚就往苏棠离开的方向跟过去了。 　　可可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但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着急出去撵人。 　　可可急忙往教室外跑，走廊里没有人，去楼梯那里看，看到苏棠已经下到一楼了。 　　她赶紧追过去，才下了四五个台阶就又被拦下，这是同楼层的老师，刚好领着她班里的家长上楼。 　　“不能跑，刚才就有两小孩差点在楼梯上滚下去。” 　　“同学，你家长到学校了吗？去礼堂要有家长带着？” 　　可可：“我妈妈还没有到，但是……” 　　“那就不可以下楼哦，在班里乖乖等着班主任把家长接进来。” 　　* 　　小苏棠躲到一楼，她怕被可可发现，又不敢逃太远。 　　之前菜菜老师叮嘱过小朋友，家长没到班级的时候不许离开二楼。 　　小苏棠撇了撇嘴，明白自己又做错事了。 　　艺术节有好几个班级都准备了话剧，一楼走廊里放着一些舞台道具，小苏棠看到个横放的水桶，她走到水桶前想了想，然后弯腰钻了进去。 　　季燃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小孩正慢腾腾的往破旧的水桶里钻。 　　不知道这个话剧是什么主题，道具水桶故意做的很久，表面蓝色的油漆脱落很多，上面还有很严重的划痕。 　　季燃笑了笑，走近之后蹲下来，对着苏棠的背影说道：“这个藏身地方挺好的。” 　　蹲在里面的小苏棠对自己躲藏的地方也很满意，下意识的点了点，随即就惊讶的转过头。 　　被人发现了！ 　　和她说话的是个很好看的男孩，他弯下身子，凑近水桶往里面看。 　　男孩头发蓬松柔软，尾端打着小卷，五官精致，肤色奶白，简直就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小王子。 　　他一双天然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宛若宝石，眼角微弯，噙着笑意望向小苏棠。 　　男孩和外面的暖烘烘的阳光一起落入苏棠视野里，像是在不经意间忽然开出的一朵花。 　　小苏棠望着他，搂着石膏娃娃慢腾腾的往后挪了挪。 　　女孩声音很小的提出疑惑：“躲的好，你，你怎么还能看到我？” 　　季燃失笑，随手指了水桶边缘：“你尾巴露出来了。” 　　小苏棠顺着望过去，果然外水桶边缘看到了毛绒绒的尾巴尖。 　　原来是这样啊。 　　衣服后面的猫尾巴太长，她蹲下来的时候不小心露在了外面，小苏棠试探着把手伸出去，期间警惕的盯着季燃的眼睛，见他没有继续靠近，摸到尾巴后迅速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小苏棠又转了回去，只留给季燃一个橙色的小背影。 　　“现在从外面还能看到我吗？” 　　“……好心人同学。” 　　小姑娘情商还不算特别低，两句话中间停顿了十多秒，憋出个她觉得还不错的称呼。 　　季燃绕到另一端，从圆圆的水桶口，看到一张粉嘟嘟的小圆脸，此刻这张小脸因为担心皱巴巴的。 　　横放着的蓝色水桶，洞里有一抹显眼的橙色背影，想不发现里面藏人是挺困难的。 　　“可以看到。”季燃如实回答。 　　季燃话音一落，就看到小苏棠脸蛋皱的更像包子褶了。 　　觉得好笑的同时，“好心人同学”也意识到小姑娘不记得他是谁了。 　　其实也正常，苏棠年纪更小，他们上次见面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 　　“怕被发现？” 　　午后阳光明媚，不规则的光板透过水桶上的缝隙的落到小苏棠脸上，她乖巧的点头，瞪圆了眼睛望着他，水汪汪的双眼像只奶猫。 　　季燃兴致更高：“叫声哥哥吧，我帮你。” 　　“哥……哥哥。” 　　猫耳朵发箍戴的歪歪斜斜，女孩眼睛眨了眨，顺从的叫了声哥哥。 　　这么乖，倒让人不忍心太欺负她。 　　在水桶里蹲久了也不舒服，季燃道：“先出来吧。” 　　这里的空间还容不下一个小孩直立行走，小苏棠弓着腰，磨磨蹭蹭的了出来。 　　刚站到季燃面前，小苏棠就被他扯起身后的帽子盖到头上。 　　眼前的景象顿时模糊。 　　“？”小苏棠有点疑惑。 　　季燃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抬手拉住她的帽檐又往下扯了扯，一直盖到鼻尖，这才满意。 　　季燃语气轻快：“好了，已经认不出来你是谁了。” 　　薄薄的布料挡住视线，小苏棠眼前陷入一片暖橙色，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下半张脸，带着不确定：“是吗？真的认不出来？” 　　小孩声音里充满质疑，季燃笑道：“遮住了半张脸，而且——” 　　“认不认得出来不重要，只要你相信自己不是苏棠了——是我季燃的妹妹。刚才那个女孩再找苏棠的麻烦，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季燃说了好长的话，小苏棠都被绕晕了，甚至都没有想起来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想石膏娃娃被她摔碎吗？” 　　这个问题是直切要害的，此话一出，女孩立刻就摇了摇脑袋。 　　“好了，遮住半边脸，你就是季燃的妹妹了，不怕之前那个人再找你麻烦。” 　　“季燃的妹妹？”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不过小苏棠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这个不重要，小苏棠抱紧了怀里的石膏娃娃，赞同了这个陌生哥哥的提议。 　　就在她有些愣神的时候，身后传来菜菜老师的声音。 　　“糖糖，你怎么自己下楼了？” 　　小苏棠身子一哆嗦，心虚的缩起肩膀。 　　她僵硬的现在原地，不敢回头。可可之前说让老师把她的娃娃摔碎…… 　　心里一着急害怕，小苏棠急声喊了出来：“老师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苏棠！我是季燃哥哥的妹妹！” 　　听别人说苏棠下楼了，和菜菜老师一起来找人的苏楚望：…… 　　旁边的苏嘉措也愣住了，过了两秒之后，他看了看那抹倔强的小身影，又抬眼望张旁边的季燃，脸顿时就黑了。 第3章 三颗小奶糖 下次见面，一定要对他好…… 　　小苏棠不敢摘下帽子，伸手掀开一点帽沿，慌里慌张的往季燃身后躲去。 　　“菜菜老师，你认错人了……”第一次在老师面前撒谎，女孩奶乎乎的嗓音微颤。 　　季燃比小苏棠高出许多，女孩的身影被遮的严严实实，但声音中的心虚却是藏不住的。 　　苏楚望不由得笑出声，走过去后弯腰捞起小女孩，抱在怀里晃了晃：“这不是我家糖糖吗？难道我也认错人了？” 　　“爸爸！”被突然抱起来的小苏棠又惊又喜。 　　小女孩一只手环住爸爸的脖颈，亲热的在他侧脸上亲了亲：“爸爸，你终于过来了，我好想你~” 　　因为身高限制，没有被看到的苏嘉措翻了个白眼。 　　臭丫头就是嘴巴甜，从早上到现在才分开多久？ 　　苏楚望果然被逗的眉开眼笑，愉悦道：“哈哈，是爸爸来晚了。” 　　苏楚望又低头看了看被女儿抱在怀里的石膏，纳闷道：“这是什么？” 　　“是我做的妈妈！”小苏棠大声的回答。 　　爸爸在身边，小苏棠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她赶紧把石膏娃娃往苏楚望手里塞，让爸爸为自己保管。 　　菜菜老师问女孩为刚才是什么情况，有苏楚望在这里，女孩用软绵绵的小奶音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简单来说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小意外，班里小朋友玩闹撞到小苏棠，她不小心打碎了同桌的东西。 　　菜菜老师笑了笑，安抚小苏棠稍后会帮她们调解矛盾。 　　季燃在旁边看着事情的发展，用小孩子的好奇的语调轻声问：“那个小女孩为什么说糖糖没有妈妈？” 　　苏楚望一愣，随后询问的目光看向怀里的女儿。 　　“可可还说我是骗子，是坏小孩，所以妈妈不要我了……”被人提醒之后小苏棠才想起来告状，委屈的撇嘴道：“才不是这样，妈妈没有时间参加家长会，是因为工作辛苦。” 　　说到这里，向来天真又快乐的女孩眼眶红红的，她把脸埋进爸爸怀里，躲了起来。 　　苏楚望安抚的拍了拍女儿的脊背，心里很不舒服。 　　菜菜老师先是惊讶，然后表情就有些尴尬，这一点是她没有想到的。 　　小苏棠上了快三年幼儿园，妈妈只出现过三四次。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正是好奇又什么都敢说的时候，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有了传言，说小苏棠没有妈妈。 　　知道这个情况后，菜菜老师在班里向小朋友们解释过，那段时间传言就已经平息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孩子说这种话。 　　或许和这学期小苏棠的妈妈没有出现过幼儿园有关系。 　　“我会和班里的小朋友沟通的，不会再产生这样的误会……”菜菜老师连忙说道。 　　苏楚望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点点头：“菜菜老师费心了。” 　　因为还要接待其他家长，菜菜老师把他们送去礼堂就离开了。 　　— 　　从提到妈妈的话题后，小苏棠情绪就很低落。苏楚望故意问起今天下午的话剧表演，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苏嘉措和季燃坐在旁边的座位。 　　眼神瞥过隔了个座位的小苏棠，苏嘉措轻哼了句：“不负责任。” 　　上了小学的苏嘉措学到很多词语，刚知道蒋绾这个人时只会骂她是“坏女人”，现在却能精准的形容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他的声音就只有季燃听到了。 　　隔着两个座位，季燃看了眼小苏棠，苏叔叔哄了她一会儿，女孩还是闷闷不乐。 　　因为和苏嘉措的关系好，季燃清楚他们家是什么情况。 　　苏嘉措的妈妈和爸爸离婚半年，苏楚望就再婚了。 　　年纪尚小的苏嘉措还在懵懂中，甚至都不太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分开，家里就进来一个陌生女人。 　　在他对蒋绾敌意最重的时候，小苏棠出生了。 　　苏嘉措提起妹妹就是一脸的嫌弃，平时都不愿意在家里多待，经常让保姆带他去季燃家玩，离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远远的。 　　小苏棠很喜欢哥哥，但是哥哥不愿意带着她玩，爸爸工作忙，妈妈又总是不在家，年纪很小，她就尝过孤独是什么滋味。 　　这个下午小苏棠还算开心，苏楚望和苏嘉措一起来看她的演出，还有一位个特别好看、又乐于助人的哥哥。 　　而且她和叫季燃的哥哥以前见过面，还吃过这个哥哥给的奶糖，不过小苏棠已经没有印象了。 　　艺术节结束之后，菜菜老师给所有来参加的人都发了纪念礼盒。纸盒上印着幼儿园的吉祥物小羊，里面有个钥匙扣，笔记本，还有支小羊造型的棒棒糖。 　　“和阳阳一样的糖果！”小苏棠对这支棒棒糖爱不释手，开心的摸了又摸之后，眼神还往其他人手中的礼盒飘。 　　小孩子眼睛干净的就像清泉，所有的想法都不加遮掩。 　　苏楚望把礼盒递给小女孩，笑道：“爸爸的这份给你。” 　　小苏棠喜滋滋的收下，然后又去看苏嘉措，脸上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了。 　　苏嘉措立刻后退半步，拒绝的干脆利落：“想都别想！” 　　非常无情。 　　“……哦。” 　　哥哥态度明确，小苏棠尽管眼馋，也只好作罢。 　　见小苏棠满脸惋惜，苏嘉措高兴的抬起下巴。 　　苏家条件富裕，家里从不间断各种进口糖果和巧克力，虽然平时管制着兄妹二人不能吃太多，但他们是吃惯了各种好东西的。 　　这次两个孩子都这么宝贝棒棒糖，不过是因为它是吉祥物的造型，意义和寻常棒棒糖不同。 　　嘉措对糖糖一点也不照顾，苏楚望无奈的摇了摇头。尽管希望嘉措能更大度些，可也没有像其他家庭的父母，说一些让哥哥谦让妹妹的话。 　　不仅是因为他们家庭环境特殊，苏楚望觉得儿子年纪也不大，还是个孩子，不想因为“哥哥妹妹”的身份排序让苏棠措受委屈。 　　小苏棠在亲哥哥这里体验到了强烈的挫败感，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季燃，藏起自己的小心思。 　　毕竟是不太熟悉的哥哥，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要东西的。 　　不过难免还是遗憾的，小绵羊的造型那么可爱，她要是有很多支这样的棒棒糖就好了。 　　* 　　离开幼儿园，苏楚望先送季燃回家。季家和苏家不在同一个小区，中间隔了十分钟的车程。 　　汽车停在小区南门，萧静婉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女人穿着米色的长裙，走路的时候裙摆微拂，漂亮的就像一幅画。 　　小苏棠趴在车窗边，原本是好奇的四处张望，视线落到萧静婉身上， 　　苏楚望把季燃送过去，小苏棠无意间看到他坐过的位置上还放着礼盒。 　　会不会是季燃哥哥不要了？ 　　小苏棠心里闪过窃喜伸出手，把礼盒慢慢地朝自己拉过来。 　　将礼盒抱在怀里，拥有三支棒棒糖的快乐瞬间充满了小女孩的内心。 　　但这份开心像绽放在夜空中的烟花，一闪而逝。 　　小苏棠意识到自己不能把这个礼盒偷偷占为己有，这样是不对滴。 　　小苏棠急忙往车窗在看，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叫住季燃，他和他妈妈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小区门口了。 　　天边是玫瑰色的夕阳，两个人的背影从苏棠的视野消失。 　　苏楚望折回来后，发现了小苏棠手里抱着的东西，低声问：“你抱着礼盒干嘛？” 　　尽管那个小小的念头只存在了两秒就被自己打消了，小苏棠还是出现了羞愧的情绪，她脸颊红红的，心虚的解释了句：“季燃哥哥东西忘记拿走了……” 　　“爸爸，我们给季燃哥哥送过去吧！”小苏棠把礼盒递过去，主动提议。 　　就好像只要亲手把礼盒还给季燃，就能忘掉她刚才的小心思。 　　“哦，这个呀，”苏楚望正要告诉她，“季燃刚才告诉我了，他看你喜欢礼盒里的东西，就给你留下来了。” 　　苏棠瞪大眼睛，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没有人发现苏棠刚才的小念头，礼盒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留在了她身边。 　　小女孩心情很复杂，她抿了抿嘴，好像得到礼盒后也并没有太开心。 　　苏楚望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小情绪，开车带着他们回家了。苏嘉措从刚上车就开始睡，连季燃下车都没有醒，等到家后被爸爸叫醒，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 　　这天晚上小苏棠写日记，忠实地记录了她今天的情绪。 　　“我对季燃哥哥有不好的念头了。” 　　区区十三个字组成的一句话，小苏棠会写的只有两个，剩下的都是用拼音代替。 　　此刻女孩的想法天真又单纯，记录下来这句话，是因为小苏棠提醒自己要补偿季燃。 　　季燃帮她保护石膏娃娃，还把礼盒送给了她，他是个特别好的哥哥！ 　　苏棠为自己萌生的小念头羞愧，她悄悄下定决心，下次再见到季燃哥哥，一定要对他很好。 　　放学后苏嘉措经常去季家玩，小苏棠起初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季燃，并且可以弥补了。但她忘记了苏嘉措很难说话，出去玩根本就不带她。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多月过去了。 第4章 四颗小奶糖 做客 　　再一次见到季燃是在七月份，小苏棠的幼儿园快要放假了。 　　小苏棠缠了哥哥很久，苏嘉措每次出门就是不带着她，惹得女孩非常失落。 　　阿姨把这情况向苏楚望反映，最后苏嘉措才不甘不愿的带着妹妹出门。 　　苏楚望告诉儿子，下次去玩还不带上妹妹，他也不要出门了。反正苏嘉措下周是期末考，应该留在家里复习。 　　二年级的水平，苏嘉措轻而易举的就学的很好。他讨厌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题目上，比被迫带小苏棠一起出门，苏嘉措选择后者。 　　有了这一通父子会谈，小苏棠才有机会跟着哥哥出门。 　　苏家有两个保姆，孙阿姨负责家里卫生和洗衣做饭，平时接送两个小孩上下学、以及外出买东西都是白阿姨。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小苏棠坐上了白阿姨开去季家的汽车。 　　到了季家，萧静婉打开门把两位小朋友迎进来。 　　这是小苏棠第一次过来，她新奇又高兴。 　　来之前白阿姨和萧静婉打过电话，所以女人并不诧异，看到小苏棠后发自内心的夸了一句：“嘉措的妹妹真漂亮。” 　　小苏棠抿起嘴笑了，声音甜甜的：“阿姨你也好看。” 　　这不是小苏棠刻意奉承。 　　萧静婉是典型的美人长相，身材高挑纤细，气质优雅，哪怕年纪还小，小苏棠都知道这位阿姨是极好看的。 　　上次隔的很远见了萧静婉一面，小苏棠都觉得她很漂亮，现在近距离的看更是惊艳。 　　“以前我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没有人能比过她，现在才知道，还有人是和我妈妈一样好看的。” 　　小姑娘说的一本正经，语气和神态都十分真挚，萧静婉被她逗笑了。 　　萧静婉牵着她往客厅走，小苏棠怀里抱着自己的书包，没有让任何人帮忙拿，这是她带给季燃哥哥的礼物。 　　苏嘉措脸色有点臭，笨丫头一路上神神秘秘的，连他都不知道书包里是什么。 　　季燃从厨房端过来果汁。 　　小苏棠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抱着书包跑过去，到季燃面前停下，澄澈的大眼睛中藏了点害羞。 　　季燃低头看向小女孩，逗她：“自己送上门的，这次记得哥哥是谁吗？” 　　“我记得！”小苏棠很快就回答了。 　　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伸过去，小苏棠把自己粉红猪的书包举给季燃看，“我还给哥哥带了礼物~” 　　季燃有些意外，也挺高兴的。 　　这次还不错，小姑娘记得她是谁，还给带了礼物。 　　“让哥哥把果汁放过去，再看一看你给哥哥带了什么礼物。” 　　苏嘉措不喜欢自己的妹妹，但见她叫别人哥哥，心情非常不美妙。待看到那鼓鼓囊囊的书包里面装的都是零食时，气不顺的感觉更强烈了。 　　苏家兄妹每天的零食都是定量的，零食柜里的东西不被允许多拿。小苏棠书包里这么多东西，不用想就知道是存了好多天。 　　想到小苏棠为了季燃准备这么久，苏嘉措心里又酸又涩。 　　他坐在沙发上默默生气，早知道说什么也不带苏棠过来了。 　　端过来果汁，季燃又去厨房帮妈妈把甜品端过来。托盘上有蛋挞还有三种口味的曲奇，都是萧静婉亲手做的。 　　萧静婉的手艺很好，做出的东西比外面买来的还好吃。季燃不喜欢吃甜食，萧静婉做的曲奇他都能吃好几块。 　　“先尝一尝抹茶的。”季燃把装着绿色曲奇的盘子往小苏棠面前挪了挪，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小苏棠乖巧的拿了一块：“谢谢季燃哥哥。” 　　随后又看向萧静婉：“谢谢阿姨” 　　季燃笑道：“不客气。” 　　好看又懂礼貌的小姑娘很招人喜欢，萧静婉告诉小苏棠不用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也把季燃当初哥哥。 　　三个人之间气氛很好，场面和乐融融。 　　苏嘉措视线从季燃和小苏棠身上掠过，心里一阵发堵，连平日特别喜欢的甜品都没有胃口了。 　　他借口想去玩具房玩拼图，直接就离开了客厅。 　　平常苏嘉措会吃很多甜品，今天他一点蛋挞和曲奇都没有动。从刚开始男孩眼神就有些游离，萧静婉以为他是真的想去玩，就没有放在心上。 　　苏家两兄妹都是小吃货，只是今天苏嘉措心情不好。 　　哥哥离开客厅了，小苏棠并没有受到影响，视线一直在桌子的甜品上。 　　萧静婉和季燃都让她不要拘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小苏棠真的没有客气，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蛋挞和曲奇有一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吃多了就容易渴，一大杯鲜橙汁被小苏棠喝的干干净净。 　　萧静婉又取来草莓果茶，果茶装在剔透的玻璃杯中，颜色鲜嫩诱人，喝起来酸酸甜甜的还带着一丝丝凉意，小苏棠肚子都涨涨的了，还是把一整杯都喝光了。 　　“胃口真好，”萧静婉看小苏棠的眼神愈发柔和，又对季燃说了句：“你要是像糖糖一样就好了。” 　　这个时候吃播还没有流行，萧静婉见小苏棠吃的这么香，心里不由自主的高兴。她没想到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对比之下就觉得自己儿子吃的没有那么……有观赏性？ 　　季燃不知道自己妈妈在琢磨什么，他看了眼还在吃曲奇的小苏棠，暗自好奇她的肚子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 　　然而毕竟是一个小孩的身体，喝了整整两大杯的果汁，小苏棠很快就想去卫生间了。 　　她把手中的曲奇放下，抬头时就发现萧阿姨和季燃都在看着她。 　　萧静婉见她停下来了，热情的说不用害羞，厨房里还有很多曲奇，喜欢就继续吃。不仅如此，担心小苏棠吃的口渴，又给她倒了杯草莓果茶。 　　“不……不用了，我……” 　　“别客气，糖糖随便吃，阿姨就喜欢你多吃点。”萧静婉笑呵呵的说道。 　　被两个人同时盯着看，小苏棠没好意思说出来想去卫生间。她只好拿起刚才吃了一半的曲奇，继续啃了起来，小脑袋却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办。 　　她想去卫生间，但当着第一次见面的萧阿姨的面，说出来就太难为情了。再加上旁边很好看的季燃哥哥一直看着她，小苏棠更说不出来。 　　接下来小苏棠的吃播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甚至可以说是度秒如年。 　　小姑娘很喜欢季燃哥哥和萧阿姨，想在他们面前留下好印象。现在是吃点心的时间，她觉得自己提出来去卫生间不太好。 　　本来是三四块口就可以解决掉的曲奇，小苏棠吃的很艰难，并且想去卫生间的感觉越来越急切。 　　要不要问一问他们卫生间在哪里？ 　　小苏棠内心非常挣扎，她瞅了瞅萧静婉和季燃，话到嘴边了却还是说不出口。 　　就在小苏棠纠结万分的时候，旁边的季燃站了起来，对萧静婉说：“谢谢妈妈，我吃好了，去一下卫生间。” 　　太好了，她可以顺势提出也去卫生间！ 　　欣喜之下，小苏棠直接喊了出来：“谢谢妈妈，我也去卫生间！” 　　萧静婉：“？？” 　　已经走了两步的季燃停住脚步，转回身时满目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才叫我妈妈什么？” 　　被季燃提醒，小苏棠才反映过来自己叫错称呼了，一张小脸顿时通红。 　　尴尬的同时，肚子涨意越来越强烈，她还像快坚持不住了。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一些小事在他们心里是很在意的。 　　比如怎么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叫错称呼了，还有在不恰当的时间想上卫生间……这些足以让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感到羞窘，小苏棠情绪没绷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事情的结尾是萧静婉带着小苏棠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女孩睫毛尖尖还挂着水珠，小嘴抿成一条直线。 　　以前班里有同学在上课的时候不好意思告诉老师去卫生间被憋哭，小苏棠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自己身上。 　　虽然没有尿裤子，但被憋哭这件事情就很糗。 　　而且刚才她还叫错了称呼。 　　想到这里，小苏棠愈发难为情，眼泪又冒出来了。 　　在门口等候的萧静婉连忙蹲下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女人耐心的询问，听到女孩磕磕绊绊的解释，大致明白她的心理历程了。 　　看着女孩涨红的小脸，萧静婉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告诉她没有关系，也不会有人因为这些事情嘲笑她。 　　小苏棠望着她的眼睛，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半信半疑：“真的吗？” 　　萧静婉立刻点了点头，声音还很有信服力的向她保证：“季燃哥哥也不会嘲笑你，而且他去年的时候还尿裤子呢。” 　　小苏棠惊呆了：“啊？” 　　萧静婉点点头，神情和语气都看不出来破绽：“对呀，去年他都七岁了，那才叫尴尬。” 　　小苏棠想象不到，这么好看的季燃哥哥会尿裤子，但静婉阿姨的样子也不像在骗人。 　　见小苏棠听见去了，萧静婉忍着笑意道：“糖糖不要在季燃哥哥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好不好，我们假装不知道。” 　　这次小苏棠很用力的点了点头，答应道：“我会为季燃哥哥保守秘密的！” 　　“嗯，你看，季燃哥哥尿裤子了我都没有嘲笑他，咱们糖糖又没有尿裤子，所以一点也不尴尬，对不对？” 　　顺着萧静婉的思路这么一想，小苏棠觉得非常有道理，羞窘的感觉褪去了很多。 　　女孩终于破涕为笑，萧静婉松了口气。 　　萧阿姨没有骗人，她没有嘲笑小苏棠，季燃哥哥也没有嘲笑她，并且两个人还让她放心，他们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 　　确认过这些，小苏棠终于不再尴尬了，并且望着季燃哥哥，还对他神秘的笑了笑。 　　季燃：？ 　　尽管去年季燃哥哥还尿裤子，小苏棠还是喜欢他。 　　因为要是换成苏嘉措，他肯定会将这差点尿裤子的事情拎出来嘲笑她很久的。季哥哥就不一样，他送给她礼盒，还不嘲笑她。 　　躲在玩具房生闷气的苏嘉措不知道，外面的三人瞒着他，偷偷有了小秘密。 　　— 　　这次的季家之行让小苏棠更喜欢季燃哥哥了，还有第一次见面的婉姨，小苏棠也很喜欢她。 　　从这次之后，小苏棠经常去季家玩。有时候苏楚望提前下班了，一双儿女都不在家。 　　和苏楚望关系好的季父开玩笑，干脆把两个孩子送给他们家好了。 　　苏楚望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笑，他年纪轻轻就尝到了空巢老人的感觉。 　　可他工作忙，家里女主人这段时间又不在，家里只有保姆，也难怪两个小孩总爱往外跑。 　　忙完了一段时间，蒋绾终于回来了。 　　蒋绾从国外回来后，小苏棠就在家里待得住了，随之去季家的次数锐减。 　　和小苏棠相处了小一个月，季燃有些不习惯这个转变，并且有些不开心。 　　“糖糖的妈妈回来了，总要好好亲热亲热。”萧静婉安慰小男孩。 　　苏嘉措对小苏棠的妈妈敌意很大，在他印象中对方就是“坏女人”和“不负责任”。 　　季燃没有见过蒋绾，和小苏棠的相处中，女孩说她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他探究的问：“妈妈，你了解糖糖的妈妈吗？” 　　萧静婉和小苏棠的妈妈交集不多。 　　当年苏楚望和蒋绾新婚的时候，萧静婉随丈夫去参加过婚礼，还有后来季家老爷子七十大寿，又见过一面。 　　“不熟悉，不过糖糖的妈妈是位很厉害的舞蹈演员。”萧静婉说道。 　　也是巧合，蒋绾是比萧静婉低几届的学妹，两人是同一个舞蹈学院毕业。 　　两人都是她们那一届很有名的女神。 　　萧静婉结婚生子后就没有继续跳舞了，在家照顾丈夫和孩子。蒋绾是工作了几年就结婚生子，但生完孩子火速恢复状态，继续投身于事业中。 　　因为对舞蹈领域还有关注，萧静婉了解这个学妹最近几年的工作状态。蒋绾有天赋又努力，萧静婉很佩服她。 　　蒋绾毕业第一年，她的独舞在全国比赛中拿了冠军，结婚生子后并没有影响事业，这几年拿过好多含金量很高的奖项。 　　去年年初，她编导并主演的歌舞集再次斩获大奖，后来还开展了巡演，可以说事业上非常成功了。 　　但有得就有失，蒋绾事业上如火如荼，家庭方面基本上照顾不到。特别是从她开始舞蹈巡演后，更顾不上家里，以至于小苏棠幼儿园的同学都以为她没有妈妈了。 　　“糖糖的妈妈以后会一直很忙吗？”季燃问道。 　　萧静婉点了点头道：“应该吧。” 　　蒋绾事业心很重，这几年正是一个舞蹈演员的黄金年龄，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见妈妈给了肯定的答案，季燃表情变得有些惆怅。 　　糖糖太可怜了，爸爸妈妈工作都忙，亲哥哥还不喜欢她。 　　小姑娘叫了自己那么多声哥哥，他要对糖糖更好一些，让她不再那么可怜。 　　萧静婉看儿子的表情，大概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她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道：“这是糖糖妈妈的事情，我们不要背后议论。” 　　也许在外人看来，小苏棠的妈妈是有些不负责任，常年离开家庭和女儿。 　　蒋绾家里没有亲人，从很早起上学靠的就是奖学金和学校补助，尽管在毕业后已经小有名气了，但嫁入苏家时还是受到很多嘲讽。 　　在平常人中蒋绾已经很优秀了， 　　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几年专心扑在事业上，未必不是和被人轻视有关系。 　　— 　　在家里休息的这一段时间，蒋绾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小苏棠，经常带她出去玩。 　　小苏棠最近快乐到不行，经常出去玩、在外面吃好吃的，小脸都圆润了一圈。 　　等妈妈又离开了，她才有时间回到小伙伴们的队伍中。 　　苏嘉措骂她是“小叛徒”，之后连着好几天都这样叫她，小苏棠抗争无效，又实在是不喜欢这个称呼，气得眼睛都哭红了。 　　称呼的问题以苏嘉措被揍了一顿屁股为结尾，那天他被打屁股时哭的声音比苏棠响亮多了。 　　— 　　在小苏棠的印象中，她的童年生活和季燃断不开联系，从幼儿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开始，她回忆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影子。 　　上小学的时候，小苏棠和苏嘉措是同一个学校。 　　迫于苏嘉措的威胁，小苏棠不能告诉大家他们两个是兄妹，至于哥哥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她始终是不知道的。 　　苏嘉措把她当成透明人，但季燃对她非常照顾，时间久了班里的同学们都知道，苏棠有个比大家高两个年级、总是考全校第一的哥哥，别提多威风了。 　　后来大家又听说苏棠还有一个哥哥，不过这个哥哥又不是每次都考年级第一，他们就没有那么关注了。 　　蒋绾的工作依旧那么忙，待在家里的时间很少。苏楚望工作也忙，但还是能抽出来时间给孩子开家长会的。 　　可气人的是小学里不同年级的家长会是同一天。 　　当爸爸的只好提前给两个孩子打了招呼，一月一次的家长会，上半个月他去给苏嘉措开，下半个月给小苏棠开。 　　小苏棠上三年级的时候，认识了很久的萧静婉成了她的干妈。保姆不能帮小朋友开家长会，干妈可以，从那以后再开家长会，小苏棠就不用和哥哥抢人了。 第5章 五颗小奶糖 生日 　　六月的第一天，是苏嘉措的生日。 　　蒋绾也在家，尽管苏嘉措不喜欢她，但她还是动手做了一大桌子菜，基本上没有要保姆帮忙。 　　苏嘉措邀请了几位关系亲近的朋友，这些人季燃和苏棠也熟悉，客厅里放了很多水果和零食，一群孩子闹闹哄哄的。 　　“先生打电话说路上堵车，估计会晚半个小时回来，让我们先吃饭。” 　　客厅里饮料喝完了，孙阿姨来厨房取两瓶新的，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蒋绾。 　　蒋绾盛菜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她眼，“嗯”了一声。 　　孙阿姨见女主人没有太大反应，心里叹了口气。 　　她在蒋绾刚结婚的时候来苏家做事的，那几年蒋绾夫妇二人的感情很好，现在却……苏楚望晚半个小时回家，电话都是打到保姆这里来的。 　　保姆走后，厨房又恢复一片寂静，偶尔传出清脆的碗碟碰撞声。 　　客厅里却热闹极了。 　　苏嘉措他们几个男孩在打游戏，到了激烈的时候爆出高亢的欢呼，吵得人耳朵疼。 　　季燃没有和他们一起玩，他坐在沙发另一端，低着头，面前有半碗剥了皮的荔枝。 　　很好看的一双手，白而干净的皮肤像玉，骨骼削瘦修长。 　　男生细长的手指在果皮间翻转，雪白的荔枝肉和他的肤色相近，分不出哪个逊色。 　　苏棠在旁边盯着看，眨了眨眼，强忍住吸溜口水的冲动。 　　等剥出一碗荔枝，季燃用手背把碗推过去道：“吃吧。” 　　苏棠应了声，连忙把垂涎已久的荔枝碗接过来，吃的眉开眼笑。 　　季燃从抽纸盒里取了张纸，慢慢地擦手上的汁水。 　　“季燃，你给你妹妹剥好了一碗才让她吃，是这样更有成就感吗？” 　　苏嘉措的好朋友里也有女生，她们没有参与到男生的游戏中，在旁边的沙发看电视。 　　女生发育比男生早，上了初中以后，在男生还会因为漫画中哪个角色更厉害争得面红耳赤时，她们有些人已经开始偷偷议论班里哪位男生更有魅力。 　　问话的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她说话时望着季燃的脸，神情中渐渐多了羞涩。 　　季燃是他们学校最受欢迎的男生，成绩优秀长得又好看，不过虽然笑容温温柔柔的，就是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阮茉平时很少能接触到季燃，还是来参加苏嘉措的生日会，才有机会和他离得这么近。 　　她偷偷看了季燃很久了，才找到合适的话题和和他搭话。 　　听到这个问题的苏棠抬起头，同样好奇：“对啊哥，刚才怎么不让我吃？” 　　季燃原本想点点头就算回答了，见苏棠也在问，才开始解释：“荔枝吃多了上火，200克的量比较恰当。” 　　苏棠抱着装满圆滚滚荔枝的小碗，带着点试探的问：“所以呢？” 　　“常规荔枝的质量在20克左右，我给你剥了10个。” 　　季燃把荔枝皮和用过的纸巾扔到桌下的垃圾桶中，又补充了句：“吃完碗里的你就别碰荔枝了，吃其他水果吧。” 　　苏棠：“……” 　　剥十颗荔枝给她方便控制数量，一颗一颗的剥，不留神就吃多了。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不愧是季燃。 　　用纸擦过之后，手上还是黏糊糊的，季燃去让苏棠慢慢吃，自己去卫生间洗手了。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苏棠身上，从始至终就没有分给别人。 　　见季燃走远了，阮茉起身坐到季燃刚才的位置上，声音温柔甜美：“你们是亲戚吗？季燃对你可真好。” 　　她凑的那么近，一股浓烈的香味袭来，苏棠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 　　“不好意思，”苏棠揉着鼻子道歉，不动声色的挪远了身子：“姐姐，我哥没有对你说过吗？” 　　女孩语气亲昵，阮茉神色微微一滞，总觉得她的话中带着点刻意。 　　其实苏棠提到的哥哥是在说苏嘉措。 　　今天来做客的都是苏嘉措的好朋友，她以为苏嘉措应该向好朋友们说过他和季燃的关系。 　　而阮茉误会了，她和季燃本来就不熟，见苏棠不肯正面回答，以为她是不想说。 　　苏棠现在才上五年级，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眉眼稚气未脱，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样子。 　　阮茉自己都不清楚她心底的敌意是哪里来的，但说话的时候还是带上了情绪。 　　“干哥哥和亲戚差不多，季燃对你这么好，肯定是把你当亲妹妹对待了。” 　　苏棠没有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挺高兴的点头赞同：“是啊，季燃哥对我可好了。” 　　“要是苏嘉措有季燃哥一半好，我做梦都能笑醒。” 　　话音落下两三秒，苏棠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之前那群男生一直吵吵闹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苏棠后面两句话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个时候格外明显。 　　苏棠僵硬的转过头，不出意料的对上一双火气腾腾的眼睛。 　　“……” 　　输了游戏的苏嘉措本来心情就不好，亲妹又在一群朋友面前落他面子。他摸了摸牙，起身朝苏棠走去。 　　“臭丫头，别想着笑醒了，信不信我打的你今晚在梦里疼醒？” 　　苏棠才不傻乎乎的坐着挨打，撒腿就跑，边躲还边威胁：“哥，你不能揍我，我会告诉爸爸的。” 　　刚上初中苏嘉措就长到一米七五，他仗着身高腿长，轻易就把小丫头逮住了。 　　朋友们见苏嘉措抓住妹妹了也只是揉揉她的头发，并没有把兄妹的玩闹放到心上。 　　蒋绾出来的时候看到女儿被苏嘉措拽着胳膊，苏棠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用力挣扎却躲不开，周围苏嘉措的朋友都在旁边笑，没有人阻拦。 　　怒火在心里腾的一下冒出来，蒋绾压了压脾气，走过去告诉众人可以准备吃饭了。 　　苏棠趁机从哥哥手中逃开，站稳后赶紧整理自己的头发，不满的抱怨：“真讨厌，我头发都乱掉了。” 　　“辫子都散开了，哥哥就是烦人。”苏棠手里攥着掉下来的头花，气哼哼的白了苏嘉措一眼。 　　蒋绾安慰她：“没事的，一会儿回房间妈妈帮你重新梳。” 　　“可是今天的发辫是干妈给我梳的，妈妈你又不会梳。” 　　蒋绾抿了抿唇，重新扯出个笑容：“虽然是不一样的，但妈妈给你梳的肯定也好看。” 　　“女孩就是麻烦。”苏嘉措嘀咕了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还是这种长度方便。 　　苏楚望赶在吃蛋糕之前回来了。 　　蒋绾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出去就看到苏楚望从汽车里出来，她抱怨了几句，又说到刚才苏嘉措欺负妹妹，两个人吵了起来。 　　“他们兄妹两个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你别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你儿子那态度，我不在家的时候没少欺负糖糖吧！” 　　忙了一天，急忙赶回来给孩子过生日，苏楚望听到她说这个很烦，不耐烦道：“嘉措一直这态度，你觉得他欺负糖糖，也没见你在家里看着孩子啊！” 　　“苏楚望，别把两件事情扯到一起！” 　　“……” 　　院子里的树影被夕阳染上淡淡的绯色，屋外两个人的神色都不愉快。 　　因为距离有些远，隔着落地窗，苏棠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能看得出来两个人在吵架。 　　苏棠蹙起眉毛，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又吵架。 　　正想着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 　　苏嘉措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在女孩毛绒绒的脑袋上很用力的揉了揉。 　　苏棠才梳好的头发又乱了！ 　　“苏嘉措，你又发什么疯？”苏棠挣脱他的手，很不高兴的瞪向他。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人都去餐厅吃饭了，你蹲在这里干嘛？” 　　少年撇了撇嘴，青涩的脸庞上挂着蔑视，语气带着明晃晃的嫌弃：“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矮冬瓜，你还真是不上进。” 　　苏棠被他气蒙了，不可思议道：“你说我矮也就算了，又和上进有什么关系？” 　　“真笨，”苏嘉措嫌弃的眼神更明显，撇着嘴角道：“多吃饭才能长高。” 　　“不会吧不会吧，有人连这都不知道。啧啧啧，又傻又笨。” 　　苏棠：“……”哥哥好过分。 　　澄澈的大眼睛瞪着苏嘉措，苏棠憋了半天，没想到骂人的词汇，只好怒气冲冲的回敬他：“你才又傻又笨！苏嘉措又笨又傻！” 　　她讨厌别人说自己傻，也讨厌别人说自己笨，果然苏嘉措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哥哥。 　　“哈哈哈哈哈，你连骂人都不会，还好意思说别人笨？” 　　就一转眼的功夫，兄妹两个跑到客厅来吵架了。 　　季燃有些无奈，糖糖年纪小，苏嘉措竟然也这么幼稚。 　　季燃走过来，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非常偏心的问道：“苏嘉措，你今年几岁了，还欺负妹妹。” 　　“……” 　　苏嘉措：“哥们，你都不问问是什么情况吗？” 　　季燃转头看向女孩：“糖糖你说，苏嘉措有没有欺负你？” 　　有人明目张胆的偏袒自己，这种感觉是非常美妙的，苏棠一改之前的怒容，跑过去抱住季燃的手臂，喜滋滋的点头。 　　“对啊，他好过分。” 　　然后季燃就用一种“我没有冤枉你吧”的眼神看苏嘉措，气得苏嘉措险些爆粗口。 　　季燃不讲理，苏嘉措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二年级的时候拉季燃去参加自己妹的艺术节。 　　苏嘉措：“呵，你们聊，我撤了。” 　　苏嘉措前脚刚走，蒋绾和苏楚望就进来了。见到两个孩子在这里，大人脸上露出笑意，催促他们快去吃饭，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们刚刚吵过架。 　　偏偏苏棠就是看到了。 　　因为看到父母吵架的一幕，她把低落压在心底，同样没有表现出来。 　　— 　　切蛋糕之前要吹蜡烛许愿，为了更有仪式感，苏楚望还把餐厅里的灯关掉了。 　　点点火光在彩色的生日蜡烛上跳动，大家都看着苏嘉措。 　　苏嘉措嫌弃爸爸一把年纪了还幼稚，也觉得许愿这件事情挺没有意思的。 　　苏楚望失笑，小孩总觉得自己长大了，殊不知故意装成熟的样子才是真幼稚。 　　“今天日子特殊，你就幼稚一下怎么了？” 　　“行吧，”苏嘉措点点头，语气散漫：“我的愿望嘛，大家今天晚上睡得香。” 　　他这个愿望说出来，在场的朋友们都笑了。 　　“哈哈哈，你的生日愿望好接地气。”左边的男生拍了拍苏嘉措的肩膀，继续道：“生日愿望难道不是应该有意义一些吗？” 　　“怎么就没有意义了？”苏嘉措瞥他一眼。 　　“我也觉得太接地气了，还有两个，苏嘉措你好好许愿。”另外一个男生声音说道。 　　“切，认真许过愿望的蛋糕更香吗？”苏嘉措嘀咕了一声，视线环绕周围的人。 　　行吧，他就好好说两个。 　　“第二个愿望是我家小鬼不哭鼻子。” 　　“第三个愿望是她爸妈不吵架。” 　　苏嘉措把剩下的两个愿意说完，周围就没有人笑了。其实他第二个愿望还好，第三个让人听起来就有些别扭。 　　在场的朋友们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家中父母吵架对他们来说是个挺严重的事情。而且当着他们的面，苏嘉措大咧咧的说出来父母的事情，在场的朋友难免有些不自在。 　　苏棠感觉很尴尬，她看了看哥哥，又望了望旁边的父母，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咳，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在气氛变得更僵硬之前，苏楚望出来打圆场：“反正也许完了，切蛋糕吧。” 　　苏嘉措语调轻飘飘的：“本来就是迷信，我不说出来，更不可能有机会实现。” 　　“你们先吃着，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吗……” 　　蒋绾起身离开，她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维持不住笑容了。 　　这小子阴阳怪气，不就是在嘲讽她这个继母吗？ 　　“来来来，我们切蛋糕。”苏楚望拿出餐具，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苏棠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生气，哥哥的愿望挺好的呀。 　　她也不希望爸爸妈妈吵架。 　　餐厅的灯被打开，装修精致的屋子明亮生辉，绵软的奶油在光线中格外诱人。 　　苏棠用勺子慢慢挖着奶油，因为有心事而没有胃口。 　　坐在旁边的季燃望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忧虑。 第6章 六颗小奶糖 伤心豆 　　在小苏棠成为萧静婉的干女儿后，因为有这层关系，萧静婉和蒋绾也熟悉了很多。 　　时间长了后她们发现，两个人有相同的兴趣，连对衣服和鞋包的审美都很像。蒋绾因为舞团演出会各地跑，经常在当地买些有特色的衣服首饰，给萧静婉寄回来。 　　她们两个关系很好，有空的时候还会打电话聊天。 　　那天中午萧静婉在客厅打电话，季燃走过去，想告诉妈妈他的某个东西找不到了，请她帮忙找一找。 　　“他还是想离婚吗？那糖糖怎么办？” 　　乍然间听到这句话，季燃有些反应不过来，是糖糖的爸爸妈妈要离婚吗？ 　　季燃知道听别人打电话不好，如果是在平时，他会自觉的离开。 　　但这次，季燃站在了原地，静静的听着。 　　萧静婉是挂了电话才发现儿子在旁边，她吓了一跳，问道：“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季燃没有掩饰，直接问她：“糖糖的父母会离婚吗？”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萧静婉说道。 　　“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但受到影响最大的不是孩子吗？” 　　季燃有些生气，糖糖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妈妈能回家，他们家人都在一起。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都在商议离婚的事情了。 　　萧静婉看出了他眼底的愤怒，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果真的离婚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蒋绾事业心太重，在家的时间非常少。苏楚望和她商量过几次，但很明显蒋绾并不打算让步，两个人都觉得对方不体谅自己。 　　萧静婉当初是为了家庭放弃事业，但她不能这样劝蒋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所以这种事情不好评判他们两个谁不对，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他们离婚了，糖糖会非常难过。 　　成年人可以做出符合他们心意的选择，并且还能在经过协商后重新进行选择，但因为他们的行为而失去完整家庭的年幼孩子，未免太过无辜和可怜。 　　这一个简单的道理连季燃都懂，蒋绾和苏楚望当然也清楚。 　　— 　　苏嘉措生日之后，过了几天蒋绾又离开了，她的工作很忙，而且她也不愿意停下脚步。 　　苏棠早就习惯了离别。 　　更小的时候回到家看不到妈妈会哭，现在知道蒋绾又要离开了，还能笑着和她道别，说妈妈加油。 　　这次在机场送蒋绾离开的时候，蒋绾最后忽然问女孩怪不怪妈妈。 　　“在妈妈成为妈妈之前，就有梦想了，我不能因为我自己，阻止妈妈在舞台上发光。” 　　女孩声音清甜软糯，她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蒋绾的影子，女人心中萌生起愧疚。 　　蒋绾弯腰在女孩额头上亲了亲，纵使十分不舍，最后还是离开了。 　　白阿姨开车把小苏棠带回家，路上女孩躲在后座偷偷的抹眼泪。 　　她其实心里非常羡慕季燃哥哥，干妈就会在家里一直陪伴他，季燃一回家就能看到妈妈。 　　他可真是太幸运了。 　　苏棠去年试过学舞蹈，但是太累太疼了。她忍受不了练基本功的疼，想一想妈妈为了梦想吃过这么多苦，心里为她骄傲。 　　偶尔苏棠也会有“如果妈妈一直在家陪着我就好了”的想法，但很快她就会劝告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到家之后，白阿姨问小姑娘想不想吃点水果，苏棠说不用，回了自己的卧室休息。 　　上了初中的苏嘉措已经拥有自己的私人手机了，苏棠还没有，不过苏楚望在今年给她装了台电脑。 　　班里的同学都有QQ，紧跟潮流的苏棠也申请了一个QQ账号，列表里有同学还是苏楚望他们。 　　坐在电脑前，苏棠看着自己的网名“开心糖豆”，此刻并不开心的她，低落的把网名改成了“伤心糖豆”。 　　改忘网名她又玩了一会儿连连看小游戏，最后又登录进小花仙游戏，打理好自己的花园，这才关了电脑。 　　— 　　季燃和苏嘉措在小区的篮球场打球，他们结束之后各自回家洗澡，季燃说洗完澡就去苏家。 　　现在苏家和季家在同一个小区，两家的别墅相邻，走几步就到了。 　　季燃刚洗完澡下楼，萧静婉就问他：“糖糖怎么了？” 　　季燃被她问的一头雾水，“什么怎么了？” 　　萧静婉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上面的界面正是QQ列表，苏棠的网名改了。 　　萧静婉不好意思因为这件事情去问苏棠，她很少用这个软件，觉得也都是年轻人和小孩子在玩，要不是现在身边孩子们都在用，萧静婉也不会特意注册一个。 　　苏棠换网名可能是一时兴起，萧静绾怕自己问了之后会显得大惊小怪。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她直接问自己的儿子，季燃和苏棠年龄差距不大，他们之间是没有代沟的。 　　“好好的‘开心糖豆’怎么就变成‘伤心糖豆’了呢？” 　　季燃本来还在看手机，听到萧静婉的话顿时笑出了声。 　　少年身高一米七多，比萧静婉高了一个头。他五官轮廓还有些稚嫩，洗过后带着湿意的头发落在额前，柔和中有又几丝可爱。 　　“你笑是什么意思？”萧静婉不觉得他可爱，反而有点恼怒。 　　小孩心情变换改网名，这不是什么大事情，被萧静婉这么认真的探究，难免有几分好笑。 　　季燃忍住笑意，摇了摇头，道：“没事。” 　　见萧静婉还要说什么，季燃往外走：“妈，你不好意思问，我去看一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回来告诉你。” 　　萧静婉往外走了两步：“唉，等等，你不吹一吹头发呀？” 　　“不用了，一会儿就干了。” 　　季燃头发已经擦的半干，夏天温度高，很快就能自然干了。 　　到苏家的时候，苏棠正在和苏嘉措吵架。 　　小姑娘仰着头，身体呈现紧绷的状态，稚嫩的脸庞怒气勃勃：“苏嘉措，你太过分了！” 　　“怎么了？”苏嘉措悠悠的扬眉，手臂环胸倚在墙上。 　　他态度十分散漫，语气非常恶劣和嚣张：“你要跳起来打我膝盖吗……” 　　少年呲了呲牙，语气放的更慢：“伤心糖豆？” 　　他讽刺她矮，还调侃她的网名？！ 　　这一刻苏棠忽然觉得，如果她是一个□□桶就好了，她宁愿气炸自己，和苏嘉措这个坏蛋——同！归！于！尽！ 　　“你就这样对待你伤心失落的妹妹吗？你不觉得愧疚吗？”苏棠痛心疾首的谴责他。 　　“不然呢？” 　　苏嘉措再次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苏棠跳脚，她忍无可忍，“苏嘉措，你真的没有心是吧？” 　　“妈妈到底哪里惹你了？她每次走了你都不难过？还有，我哪里惹你了？” 　　“我自己在房间里伤心一会儿不行吗？你非得惹我？” 　　苏嘉措伸手在她脸颊掐了一把，冷哼道：“你的难过值钱吗？” 　　蒋绾根本就不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一年到头在家待不了几天，苏嘉措见这傻妞偷偷的伤心就来气，蒋绾那个当妈的不值得。 　　“你太无情了，我讨厌你！”苏棠打掉脸颊上的手，苏棠还想抬脚踢他，被苏嘉措识破后推到了一边。 　　苏嘉措朝她做了个鬼脸，边躲边笑：“就你那小短腿，还想碰到我？” 　　苏棠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给我等着！” 　　从兄妹两人的争吵中，季燃知道“伤心糖豆”的由来了。但看小姑娘的状态，现在被苏嘉措作弄的是顾不上伤心了。 　　这天晚上，苏棠的网名变成“Angry girl”，配套的个性签名是“谁能把我哥收走？” 　　而在苏嘉措惹她生气的这一天，季燃带小姑娘去了她念叨过几次的主题餐厅。花了季燃半个月零花钱吃了一顿饭，酒足饭饱之后还在商场一楼抓了娃娃。 　　在苏棠的强烈要求之下，这次季燃请客没有带上苏嘉措。 　　虽然苏嘉措嘴上说不在乎，但苏棠早就洞悉他的口是心非！ 　　那家主题餐厅苏嘉措也想去挺久了，可是他的零用钱早就充进游戏里了，这个月根本去不起！ 　　在慷慨大方又贴心的季燃对比下，苏嘉措愈发面目可憎。苏棠不止一次的遗憾，为什么她的亲哥哥不是季燃？ 　　那些年里苏棠一直不知道，和自己打打闹闹的哥哥苏嘉措，其实他们不是同一个妈妈。 第7章 七颗小奶糖 苏棠是我妹！ 　　苏棠六年级下学期，她的作文获得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的一等奖。 　　选了一个周末，两家人去餐厅给两个孩子庆祝。至于为什么是给两个人庆祝，因为苏棠拿的是小学部的一等奖，季燃拿的是初中部的一等奖。 　　吃饭的时候，餐桌上众人原本在说作文的事情，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被苏楚望和季铭辉扯到生意上了。 　　谈话的时候，季铭辉手上动作没停，把一直只虾剥的干干净净，顺手就放进萧静婉面前的餐盘。 　　而萧静婉看了他一眼，温声提醒：“孩子们都在呢，大人一直工作，他们多无聊啊。” 　　“也没说很多句啊……” 　　见妻子的眼神渐渐不对劲，季铭辉识相的止住了话头，拿起旁边的杯子：“好好好，我不说了，自罚一杯。” 　　萧静婉这次恢复笑容。 　　“还是婉姨厉害。”苏嘉措小声的感叹了句。 　　别看婉姨总是温温柔柔的，说话的音量，但落到季叔叔耳朵里，分量却比什么都重。班里的同学说过，有些男人会怕老婆。 　　苏嘉措漫无边际的想着，心思回到旁边的季燃身上，怕老婆会遗传吗？ 　　清冷俊美的小少年正在低头吃意面，举止斯文有礼，苏嘉措想象不到他会被一个小女生拿捏住的情景。 　　他的视线太奇怪，季燃若有所感，抬头看苏嘉措：“怎么了？” 　　苏嘉措忍住笑意，摇头小声说：“没事。” 　　季燃点了点头。 　　然而只过了半分钟，苏嘉措忽然凑过去，笑道：“季燃，你以后找女朋友别找那么凶的，我怕你压不住。” 　　季燃：？？ 　　“你吃错药了吧。” 　　大人们没有听清楚两个男孩在嘀咕什么，苏楚望却能看到季家夫妇的相处。 　　季铭辉杯子里装的是白开水，他是近一年开始戒酒的。 　　医生建议季铭辉不要饮酒，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可萧静婉非常在意，从此以后不管是家庭聚会，还是外面谈工作，季铭辉滴酒不沾。 　　但凡萧静婉有要求，季铭辉都会尽量做到。做到这些的季铭辉并不会不情愿，反而乐在其中。 　　季家夫妇感情这么好，苏楚望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到了这个岁数感情还能如此的夫妻，是非常少见的。 　　而苏棠一直在低头吃东西，没有注意到短短一顿饭的时间，发生了挺多小插曲。 　　— 　　吃完中午饭，三个大人没有继续陪着孩子们。 　　最近上映了一部动画电影，苏嘉措想去看。他们吃饭的餐厅就在市中心，离电影院很近。 　　“哥，是你想看电影，你请客哦。” 　　苏棠吃着季燃给她买的甜筒，毫不客气的勒索苏嘉措：“你不给我们买电影票，我们就不陪你去看电影。” 　　说完这些话苏棠还拉同盟，转头看向季燃：“对吧，季燃哥？” 　　季燃“嗯”了声，表示赞同。 　　小丫头胳膊肘往外拐，苏嘉措有点生气：“怎么了，季燃的钱是给你存的？” 　　一天到晚的就坑他的钱，真会给季燃省。 　　反正苏嘉措每天都生气，苏棠一点都不害怕，点头的模样十分乖巧：“对啊。” 　　苏嘉措呼吸一窒，真想把臭丫头揪过来用力揍一顿。 　　季燃在旁边，苏棠才不害怕被打，还很嚣张的朝苏嘉措吐了吐舌头。 　　女孩的身影被他遮去大半，季燃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亲昵的在苏棠头顶揉了揉，像是奖励。 　　目睹这一切的苏嘉措：“……” 　　不生气，不生气，气死苏嘉措那两个小人得意！ 　　本来三张电影票也不值什么钱，苏嘉措因为苏棠的话，掏钱掏的心不甘情不愿，从到电影院就臭着一张脸。 　　苏棠心情美滋滋的，与其让苏嘉措把零用钱都充进游戏里，不如请他们看电影。 　　这部电影挺热血的，特效和故事情节都不错，绝对是少年们最喜欢的风格。但是对苏棠来说，电影就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从电影院出来，苏嘉措兴致勃勃的和季燃讨论电影中的情节，看那架势恨不得马上二刷。 　　季燃和他聊了几句，然后转头问苏棠：“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苏棠并没有他们两个这么喜欢。 　　整场电影下来，苏棠唯一的感觉就是里面的风景还不错。最深的印象就是主角团误闯进雪国，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飘落下来，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景象，非常漂亮。 　　在两位少年的注视下，苏棠老实的回答：“雪下的真大。” 　　季燃：…… 　　苏嘉措：…… 　　“切，女孩子就是不懂得欣赏，让你来看电影真是浪费了我一张票钱。” 　　苏嘉措在那里唧唧歪歪，季燃赞同苏棠说话，画面满分本来就是电影的其中一个卖点。 　　A市在南方，苏棠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大雪。每年冬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空中好不容易飘起几粒雪花，还没有等它们在地上积累成薄薄的一层，雪就已经停住了，可以说下得相当敷衍。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有空呀？有时间我们去北方一起旅游……” 　　苏棠很向往大雪纷飞的场景，因为从来没有切身体验过，所以期待的感觉更是翻了倍的增强。 　　苏嘉措凉凉道：“盼着他们有空，你还不如等着哥哥我长大，到时候你求我，我就带你去玩一玩。” 　　苏棠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然后像没看到一样的收回视线，对旁边的季燃说：“哥，你赶紧长大吧，带我去旅行。” 　　苏嘉措：“……你去季家吧，你别跟着我姓苏了。” 　　苏棠认真道：“我姓苏又不是因为你，是跟着爸爸姓。” 　　“糖糖说的对，”季燃像是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真诚的建议：“嘉措你要是不想和糖糖一个姓，可以改个别的，就是不知道苏叔叔会不会打你。” 　　“……” 　　苏嘉措又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人。 　　“我走，我不留在这里了，我不给你们两个机会碍我的眼！” 　　这句话本来是开玩笑，不过他们在街上遇到了班里的同学。 　　原来是班里的几个男生约好了晚上去唱歌，苏嘉措和季燃今天要和家人一起吃饭，就没有参与到他们。现在恰巧在街上遇到，苏嘉措他们也吃完饭了，不影响晚上的活动。 　　苏棠从来没有去过KTV，她悄悄拉一拉季燃的衣角，期待的说：“我们现在就去吗？” 　　他们每次去的KTV是包厢，和练歌房的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带上这个小妹妹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笑道：“现在还没有开始，我们可以先去旁边的滑冰场玩。” 　　“我就不去了，晚上还有一套试卷要做。”季燃补充了句，又道：“小朋友也不去。” 　　“她回家和我一起写作业。” 　　“写什么作业呀，今天周末，就带着小妹妹玩一玩。”刚才说话的男生见苏棠表情一下子变得失落了，他有些不忍心：“实在不行我带你妹妹，等唱完歌晚上我把她送回去。” 　　虽然很失落，可听到季燃不和他们一起去，苏棠顿时也没有心思了。 　　季燃的这群同学她不太熟悉，玩起来肯定会不自在，不用想都知道苏嘉措顾不上她，她还是不要跟着凑热闹了。 　　“谢谢这个哥哥，但我还是回家做作业好了。”苏棠朝着他们挥了挥手道别，然后就跟着季燃一起回去了。 　　见他们两个人走远了，这几个同学中有人说：“季燃的妹妹看着好乖巧。” 　　“对啊，也很听季燃的话。” 　　“好羡慕季燃呀，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妹妹。” 　　在场的苏嘉措：“……” 　　“你们误会了，那是我妹妹。” 　　苏嘉措难得主动承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其他人听到他的话却笑了。 　　“苏嘉措别闹了，你怎么还跟人抢妹妹呢？” 　　苏嘉措：…… 　　有一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苏棠是他妹，亲的妹！ 　　打车回家的路上，苏棠有些不明白，她问季燃：“为什么不能去KTV？” 　　虽然季燃是说一起回家做作业，可是苏棠看的出来，他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去。 　　“也不是不可以去。” 　　季燃有自己的考量：“你想去这种场所，是一定要有大人陪着的。我和嘉措都还没有十八岁，最好不要带着你一起去。” 　　季燃对某些认知很清楚，他们就是一群初二的学生，平时带着小朋友逛逛商场看电影还是可以的，带着她去KTV就不太恰当了。 　　“……好吧。” 　　尽管苏棠觉得自己只比他们小了两岁，没有差很多，但她向来是不怎么反驳季燃的。不像是和苏嘉措在一起，通常他说一句，她能顶两句。 　　可能是因为苏嘉措平常总是故意找茬和她吵架，而季燃这个哥哥对她很好很温柔，所以苏棠对带季燃和苏嘉措的态度不一样。 　　* 　　季燃说回家写作业，结果回家之后真的带着苏棠一起学习了。 　　是在季燃的房间里，他的房间整洁的不像男孩子的房间，窗边放着两盆绿植，桌子上最明显的位置是一个拼好的乐高航天飞机。 　　靠墙的书架整齐干净，最下面两排放的都是季燃在各种比赛中获得的证书和奖杯。 　　季燃的书桌足够大，两个人同时坐在这里写作业也不拥挤。苏棠写完了一张数学试卷，随后停下，侧头看向旁边的季燃。 　　男生侧脸完美，从额头到鼻尖的线条比漫画中的人物还优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本的题目，睫毛长而浓密，琥珀色的眼眸非常漂亮。 　　苏棠的视线往下挪，看到少年没有握笔的左手随意落在桌面上。 　　季燃的手骨节修长，皮肤像玉石一样透白干净，仿佛一件绝美的艺术品，随意放在那里就很好看。 　　特别是无名指靠近指甲的地方有一粒深色的小痣，在这细长冷白的手指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迷人。 　　苏棠渐渐看得入了神，慢慢的朝他的手靠近。 　　季燃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垂下眼睫，亲眼看到苏棠一把握住他的无名指。 　　少年眉眼一挑，声音慢条斯理，其中又带着点好笑：“抓住我了？” 第8章 八颗小奶糖 开心些 　　窗外有傍晚的风溜进来。 　　四月的风带来浅浅山茶花的清香，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青草气息。夕阳落到季燃身上，少年眼眸噙着笑意，睫毛尾端被染成柔和的金色。 　　少年的笑容如往日一样温暖动人，此刻却格外摄人心魄。 　　苏棠耳边仿佛有奇怪的轰鸣声出现。 　　她视线和季燃的对上，心里升起微妙的慌张，有悠长的情绪浅淡的蔓延开，无措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又等了几秒，苏棠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季燃把手指抽回来，疑惑的又问一遍：“为什么抓住我？” 　　苏棠局促的把手收下去，她皱着眉，迟疑了足足有半分钟，摇头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她抬起头，望着季燃认真解释：“刚才我忘了你手上的是痣，以为是灰尘，想擦一擦。” 　　她的回应季燃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好吧，”他看了眼苏棠，又问：“你脸红什么？” 　　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夕阳，季燃声音里带着一些疑惑：“外面的太阳也不大，晒到你了吗？” 　　苏棠态度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度果然比平时要高，她用上了力气按一按，这时有些庆幸季燃已经给出借口了。 　　“对，就是有些晒！” 　　“那我去拉窗帘。” 　　季燃拉完窗帘回来，见苏棠坐着没有动，神色还有点愣愣的。他视线落到苏棠面前的桌子上，问了句：“你的试卷写完了？” 　　苏棠站起身，椅子被她撞的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写完了，我出去……出去吃一点水果。” 　　季燃说句“好的”，苏棠的试卷写完了，他还剩几道练习题没有做完。 　　“你先去休息吧，一会儿我出去陪你玩。” 　　平常季燃也是这样照顾她的，苏棠抿了抿唇，转身离开卧室。 　　— 　　离开季燃的房间，苏棠一直走到客厅里才平静下来。 　　萧静婉见出来了，关切道：“糖糖作业写完了吗？累不累呀？” 　　苏棠摇了摇头，回答道：“写完了，不累。” 　　萧静婉戴着手套，在给花盆里的花松土，苏棠没有让她忙活，自己去冰箱里取出一些草莓，装在碗里洗干净。 　　洗干净的草莓分成两份，留了一份在客厅，剩下的被苏棠端去了卧室。 　　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已经不见了，苏棠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下意识的没有探究。 　　女孩年纪尚小，朦胧的心思就像花园里不经意间飞过的一只蝴蝶，好像稍纵即逝，并未留下什么印记。 　　— 　　四月之后慢慢就到了夏天，苏棠和季燃的生日都是冬天，每一年都是先给苏嘉措过生日。 　　今年苏嘉措过生日的时候，他把许愿望的机会让给了苏棠。 　　苏嘉措觉得每年闭着眼睛，对着一堆奶油和蜡烛许愿太傻了，索性把机会让给臭丫头。 　　“成天到晚说我对你不好，这下够好了吧？” 　　苏棠没有和他客气，当即双手合十，虔诚的在心里默念愿望。 　　妈妈留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一些。 　　想考上苏嘉措他们的学校。 　　今年能看一场大雪。 　　要是这些愿望都能实现，她愿意三个月不吃任何零食！ 　　苏嘉措和季燃上的初中是市里最好的初中，苏棠成绩平时不错，但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考上。 　　初中前的最后一场考试苏棠有些担忧，等成绩出来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这个暑假苏楚望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了，虽然还是没有机会看到大雪，但东京的迪士尼乐园还是很不错的。 　　唯一可惜的是季燃去参加了国外夏令营，暑假没有和他们待在一起。 　　他们是开学前的一周才又见面。 　　苏棠整天和苏嘉措待在一起看不出变化，隔了快两个月见到季燃，发现他长高了不少。 　　苏嘉措不服气的跑过去和季燃比身高，在意识到自己比季燃矮了三厘米之后，气的跳脚。 　　“你该不会背着我们偷偷做了什么增高手术，其实根本没去参加夏令营吧？” 　　苏棠都听不下去了，嫌弃道：“苏嘉措，你好幼稚啊。” 　　苏嘉措顿了下，忽然笑出声：“哈，忘了还有你。” 　　他仿佛刚想起来还是苏棠，语气变得轻松：“垫底的苏棠都不着急，我还发愁什么呀。” 　　苏棠很生气，不满道：“我是女生，还比你小两岁，你确定要和我比身高？” 　　苏嘉措轻嗤一声：“土豆。” 　　“……你太过分了！” 　　苏棠在班里的女生之中身高并不算低，是苏嘉措和季燃个子太高了，才让她从小生活在一种矮个子的阴影中。 　　苏嘉措不在意她的怒火，扯了扯唇角：“就你这个生长速度，再过三年，走出去别人还会以为你还是小学生。” 　　事实上过完暑假，开学之后苏棠就和他们一样是初中生了。 　　苏嘉措这样说话未免太气人，苏棠低低的“哼”了声，决定先不和他一般计较，等晚上爸爸下班回家了再告状。 　　等苏嘉措初三开学的时候，苏棠又和他在同一所学校了，当然还有季燃。 　　开学之后，苏棠很快就适应了新的校园生活。并且因为有两个哥哥在，她又恢复了中午食堂吃饭不花钱、以及书包不用自己背的特权。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只能过一年，他们两个现在初三，明年就要考高中了。 　　中午掏钱给苏棠买饭的时候，苏嘉措收起钱包，喋喋不休的抱怨：“真是麻烦精，在家里伺候你，来了学校还得伺候你。” 　　这话在苏棠听来仿若天方夜谭，苏嘉措哪里照顾过她，最多让他付个钱，还挺会卖惨的。 　　季燃帮苏棠说话：“不就花你点钱？这些钱买装备是一堆数据，给你妹妹买鸡腿能吃出来香。” 　　苏棠跟着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 　　苏嘉措：…… 　　他现在不想理苏棠，走过去狠狠瞪了季燃一眼：“我看不起你，没有男人的信仰。” 　　而且居然能说出“鸡腿比装备香”这种话，苏嘉措觉得他比爷爷辈的人还古板。 　　—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棠在学校里交到了新朋友。新朋友慢慢的也像小学里的朋友一样知道，苏棠在高年级有两个哥哥。 　　初中的课程比小学多了很多，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就在苏棠习惯了这种生活的时候，蒋绾出现了意外。 　　这次舞团的演出在巴黎，她去彩排的路上被醉酒的司机撞到，伤情严重，右腿不得不截肢。 　　苏棠学校里请了假，被苏楚望带去巴黎的医院，在那里待了三天，又被苏楚望先送回来了。 　　苏楚望需要处理很多事情，还要等蒋绾情况恢复一些，才能带着她一起回国。 　　苏棠很害怕，只要一想到医院里蒋绾的样子，难受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蒋绾，明明不久前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女人还明艳照人，光彩熠熠，但是躺在病床上的她形容枯槁，向被从枝头摘下来的花，不见生机。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像是一场噩梦。但是苏楚望还在国外陪着蒋绾，女孩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努力不给父母添乱。 　　季燃每天见到苏棠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被偷走了，湿润的眼睛像被打碎的水晶，里面盛满了不安和害怕。 　　蒋绾转回国之后，季燃和妈妈一起去医院看望她。季燃险些没有认出来，这个面若死灰的人就是苏棠的妈妈。 　　离开医院之后萧静婉一直沉默。 　　很久之后季燃听到她低声的叹气：“她那么热爱舞蹈，这次是丢了半条命。” 　　蒋绾从医院回来的那天，天空下起一场大雨，路面顷刻间就被打湿。 　　女人面色苍白，黑沉沉的眼睛比布满阴云的天还压抑。从车祸之后，她每天晚上都被梦中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惊醒，清醒之后要面对的就是一截空荡荡的裤管，现实比噩梦还要折磨人。 　　下车的时候，苏楚望怕女人淋湿，小心的把伞遮在她头顶。 　　雨水淅淅沥沥，苏棠走过去牵住女人的手，小女孩的手软软的像一团温暖的云，蒋绾抬眼望向她。 　　见到女孩眼睛里浸满了泪意，蒋绾心里一酸，开口时声音干涩：“糖糖别怕，妈妈没事了。” 　　苏嘉措在屋外望着她们，缓缓的移开视线。 　　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恨蒋绾了，只是不亲近而已。少年纯净的心思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意外降临在她的身上。 　　以往蒋绾都是匆匆的回家，匆匆的离去，这次却被困住了。她宛如被斩断翅膀的蝴蝶，再也不能在自己最向往的地方翩然起舞。 　　连绵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路上的行人纷纷穿上了厚外套。 　　苏棠放学后很多时间都是在妈妈房间里，她和蒋绾多多聊天，尽量不让她那么伤心。 　　截肢后9到12个月才可以装假肢，蒋绾不愿意一直闷在屋里，可以下床的时候就拄着拐杖离开房间了。 　　这段日子里陆续有朋友来探望她，蒋绾从刚开始的不愿意见人，到现在已经能自己去厨房给客人洗水果了。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蒋绾脸上笑容虽然还是很少，可状态比刚开始好了太多。 　　苏棠见妈妈渐渐好转，压在心上的大石终于松了些。 　　她这段时间瘦了不少，因为心情不好，再加上总吃不下饭，女孩脸上的婴儿肥都消退了许多。 　　现在的苏棠个子还是小小的，白皙柔软的小脸五官精致，隐隐有朝着少女蜕变的迹象。 　　虽然她和季燃他们走在一起时，看起来年龄还是非常小。 　　这天早上三个人一起去上学的时候，苏棠说以后她不能和他们两个一起回家了。 　　苏嘉措觉得奇怪：“为什么？” 　　初三年级放学比初二晚了半个小时，平常苏棠都是在教室里写作业，等他们一起回家。 　　苏棠轻声道：“我要上舞蹈课。” 　　和舞蹈老师定下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苏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哥哥他们一起回家，时间来不及。 　　听说她要上舞蹈课，苏嘉措直皱眉：“你怎么突然想跳舞了？” 　　小时候有段时间苏棠想学跳舞，最后因为怕疼放弃了，她根本就不喜欢跳舞，现在怎么突然萌生了这个念头？ 　　“是你自己想学的吗？”季燃问她。 　　“就是想学。”苏棠避开他的视线，最后一句话声音压的很轻：“跳舞能开心一些。” 　　蒋绾没有向她提过跳舞的事情，是苏棠自己突然要学的。女孩觉得这或许能安慰到妈妈，说不定在她登台表演后，能在母亲脸上看到久违的笑脸。 第9章 九颗小奶糖 不是同一个妈妈 　　苏嘉措刚开始以为她又是心血来潮，就像几年前想学跳舞一样，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觉得没意思了。 　　但是这次一直到冬天，苏棠都没有停下过跳舞。 　　“这丫头怕疼又怕吃苦，我想不通，她怎么就转性子了？”苏嘉措有些想不通，都在一起十多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苏棠还挺喜欢跳舞的。 　　不然依照她娇气包的性格也坚持不下来。 　　季燃没有说话，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年苏棠报名了学校的元旦文艺汇演，表演舞蹈。她基础不好，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留给排练的时间不多。 　　这段日子只要是放假苏棠就留在家里练习舞蹈，很少出去玩。 　　萧静婉说过好几次了，最近能见到糖糖的次数越来越少。虽然两家就是邻居，可苏棠总在家里不出来。 　　季燃也不太习惯这样，这天傍晚做完作业，他拿着盒子去了隔壁。 　　苏嘉措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到季燃来了就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妈做了些曲奇，让我送过来，糖糖呢？” 　　苏嘉措撇了撇嘴，“舞蹈房，你自己过去吧。” 　　舞蹈房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季燃走过去，在门口停下。 　　房门没有关上，整面墙都是镜子，镜中的女孩一袭纯白的裙子，乌黑有光泽的长发盘起脑后，露出纤细优美的天鹅颈。 　　她年纪尚小，眉眼间稚气未脱，软糯俏丽，踮起脚尖跳舞时就像小精灵一样动人。 　　季燃看了一会，等她这一遍练习结束才敲了敲门。 　　苏棠看见是他，眼眸中迸发出惊喜的光彩，转头对旁边的舞蹈老师说：“赵老师，我先出去一下！” 　　等她走近，季燃问她：“穿成这样，冷不冷？” 　　房子里暖气很足，穿着裙子也不冷，苏棠摇了摇了摇头，她注意力在季燃手里的盒子上，眼睛亮晶晶的问：“这是什么呀？” 　　“曲奇。” 　　季燃把盒子打开，递给女孩之后，她迫不及待的从里面拿出一块。 　　苏棠吃的津津有味，大眼睛愉悦的弯成月牙，十分享受美味。 　　季燃打量着她，是现在女孩腿上停住。她膝盖处有两块淤青，因为皮肤雪白娇嫩，这些淤青就显得格外明显。 　　“腿怎么了？”季燃皱眉。 　　跳舞的时候有磕磕碰碰是在所难免的，这不是她第一次受伤。不过苏棠是天气转凉后开始学习舞蹈的，她最近没有穿过短裤，季燃自然就没有见过她受伤。 　　苏棠边吃边回答：“不小心磕的，没事，早就不疼了。” 　　她对自己腿上的淤青不以为然，吃了两块曲奇之后就接过他手上的盖子，把盒子合上了。 　　“就吃这么点？”季燃微微诧异。 　　萧静婉做的曲奇又小又精致，才只吃了两块，这根本就不是苏棠往常的分量。 　　苏棠当然还没有吃够，她摇了摇头：“我不能吃这么多，会长胖的。” 　　女孩四肢纤细，脸颊褪去了婴儿肥，下巴尖尖的，更是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 　　季燃问她：“谁说你胖了？” 　　倒也没有人说苏棠胖，不过赵老师说她现在正是发育期，要注意不能长太多肉，不然跳起舞来不够轻盈好看。 　　平日里苏棠吃饭还是正常吃的，就是注意减少摄入糖分。 　　听了她的解释，季燃心情很复杂，他问道：“你是为了自己想学跳舞吗？” 　　在苏棠回答之前，他直勾勾的盯着女孩，认真道：“你说谎，我看的出来。” 　　苏棠：“……” 　　没有人逼着她学跳舞，不过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能学跳舞，妈妈心里会感觉到安慰。 　　以前妈妈总和她叹气，为什么小苏棠不像她一样喜欢舞蹈。而且这段时间苏棠发现了，在她和舞蹈老师学习的时候，妈妈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 　　“是我自己想学的。”苏棠点了点头，语气真挚：“我现在很开心。” 　　女孩的眼睛澄澈干净，宛如不曾沾染半分杂质的水晶，她说话时认认真真，显然现在的想法是发自肺腑的。 　　季燃不知道有没有信，他沉默了两秒，最后说道：“你感觉开心就好。” 　　两个人没有聊多久，苏棠又回去练习了，季燃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 　　她是被娇养长大的女孩，很少会被强迫做不喜欢的事情，顺风顺水的长大到现在，基本上没有吃过什么苦。 　　苏棠被身边所有人宠爱着，只要是她觉得累的事情，没有人会逼着她完成。 　　小时候的苏棠更娇气，并且还很会爱护自己。 　　那是读三年级的时候，苏棠的语文老师让大家写作文，主题是“我的理想”。 　　小苏棠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前面全是赞美科学家优秀、伟大，以及为人民做贡献。而且还提到了需要努力学习，吸收到大量知识，以及好好锻炼身体，保证在未来的日子里有足够的体力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语文老师本来想表扬小苏棠，结果看到了她结尾处的一段话—— 　　“科学家真是太厉害，太辛苦，太不容易了！想要为人类做贡献，他们需要付出太多努力……所以我的理想就是让我的哥哥季燃，成为一个为人民、为祖国服务的科学家！” 　　语文老师：…… 　　所以苏棠前面写了这么多，和她并没有太大关系。 　　语文老师很纳闷，就问苏棠为什么不想自己成为科学家，为人类做贡献？ 　　当时的苏棠十分稚嫩，老实的解释了心里的想法：“老师，做这些事情太累了，我的哥哥很愿意帮助我，我希望他替我完成我的理想。” 　　怕语文老师不信，苏棠还很认真的告诉她：“季燃哥哥喜欢我，他不舍得我辛苦，肯定愿意帮帮忙的~” 　　语文老师原本是想教育她几句，结果却被女孩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时过几年，季燃依旧愿意为她帮忙。 　　但是苏棠已经长大了，自己抗住疼痛和辛苦，努力让家人开心。 　　即便少年再早慧稳重，遇到这种情况，他想帮助自己的女孩，却是无从着手。 　　蒋绾从失去一条腿之后就不爱出门了，苏棠学校元旦文艺汇演的这天，她和苏楚望一起去了学校。 　　和专业的舞台相比，学校礼堂里的布置稍显逊色。但是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在灯光下翩翩起舞，她踩着音乐的节拍轻盈旋转，美好的就像一幅画。 　　谢幕之后，蒋绾随着众人一起鼓掌，她眼中泪意闪动，笑容却很灿烂，苍白的脸上焕发出点点光彩。 　　这一次的表演苏棠还获得了不错的名次，台上领奖之后，苏棠把奖杯送给妈妈，蒋绾高兴的摸了摸她的头。 　　“糖糖真棒，妈妈为你骄傲。” 　　苏棠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旁边的哥哥和爸爸，笑容幸福。 　　她心里暖融融的，苏棠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在苏棠眼里，家里的生活慢慢变得像以前一样，虽然跳舞会有些累，渐渐习惯之后就没有那么难了。 　　苏棠开心起来，和哥哥也恢复了平日的吵吵闹闹。 　　这天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苏棠不小心把果盘摔碎了。 　　“笨手笨脚……”苏嘉措嫌弃了她一句，然后让她离得远远的，自己蹲下去把碎片收拾干净。 　　“打碎东西不是很正常吗？”苏棠哼了声，不满道：“你就没有摔碎过东西吗？” 　　“反正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没有过。” 　　说完之后，苏嘉措伸手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笃定道：“是你太笨。” 　　苏棠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揉了揉脸，埋怨他：“我的脸又不是面团做的，你想捏就捏，会疼！” 　　“切，不疼我还懒得捏你呢。” 　　苏嘉措说完这话，不经意间看到蒋绾在楼梯口站着，她面色沉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苏嘉措吓了一跳，这情景简直和恐怖片似的，他拍了拍胸口：“差点吓死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蒋绾冷声道：“你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做了亏心事。” 　　苏嘉措被她阴阳怪气的话问的不舒服，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做亏心事了？” 　　“呵，你当我没有看到你欺负糖糖吗？” 　　苏嘉措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向蒋绾解释：“我是和她闹着玩，我们平常就是这样的。” 　　苏棠见情况不对，赶紧对妈妈说：“妈妈，我和哥哥是开玩笑呢，真的！” 　　“刚才我把果盘打碎了，哥哥怕我手划伤，都是他收拾的。” 　　“糖糖你不用维护他，”蒋绾瞪着苏嘉措，眼神防备：“装模作样，他从小就欺负你，我最清楚了！” 　　“不是的，妈妈……”苏棠皱眉。 　　蒋绾简直就是有病，苏嘉措气得想骂人，他目光落到蒋绾的拐杖上，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客厅。 　　他不和蒋绾一般计较。 　　刚开始苏棠只当这件事情是个小插曲，原本以为过几天就没事了，但是慢慢苏棠发现，哥哥和妈妈的矛盾是刚开始。 　　以前只隐隐的知道他们关系不好，现在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才发现蒋绾和苏嘉措简直是互相看不顺眼。 　　蒋绾对苏嘉措耐心不足，而少年又正是叛逆期。 　　矛盾终于爆发，苏嘉措没有控制住脾气，和蒋绾大吵了一架，摔门而出的时候险些把蒋绾撞倒。 　　晚上苏楚望回来的时候，他说教了苏嘉措一顿，“她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心情不好，你懂点事。” 　　“我没做错事，是她不正常。”少年心里很不服气，他不明白蒋绾可怜，为什么他就要让着她。 　　“嘉措，你让爸爸省点心好吗？” 　　苏嘉措心里委屈，他径直离开书房，不想再看到苏楚望。 　　— 　　苏嘉措选择了忍让，但蒋绾变本加厉，苏楚望看不下去，和蒋绾说了几次，每次都是以他们吵架为结尾。 　　他们两个吵架的时候，苏嘉措都会拉着苏棠去隔壁。 　　“哥，妈妈怎么总是看不惯你？”苏棠年纪小都能看出来，蒋绾对苏嘉措并不好。 　　苏嘉措听到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他神情紧绷，心里窝着气。 　　“等回家了我就和爸爸说，我去姑姑家住几天，”苏嘉措看了眼苏棠，继续道：“听他们吵架就烦。” 　　苏棠没吭声。 　　她其实是不明白的，为什么哥哥和妈妈的关系不好。 　　这种情况连苏楚望都没有办法，季燃做为一个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苏嘉措果然如他说的那样，第二天就去了姑姑家。 　　家里难得恢复平静。 　　苏棠却不开心，这感觉就像是——哥哥被妈妈赶走了一样。 　　在学校的时候，中午他们一起吃饭，苏嘉措让她别丧着脸。 　　苏楚措：“本来长得就丑，愁眉苦脸的更没法看了。” 　　苏棠问他：“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苏嘉措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餐盘，悠闲道：“姑姑那里住的比家里还舒服，表妹比你懂事多了，从来不和我吵架，我才不稀罕回去。” 　　苏棠难得升起醋意，皱着眉叮嘱：“你别忘了，我才是你最亲的妹妹，咱们两个才是关系最好的。” 　　苏嘉措看了眼旁边的季燃，很夸张的“呵”了声。 　　这话苏棠说的不心虚，苏嘉措都替她脸红。 　　这个时候季燃终于不做兄妹二人之间阻碍了，面不改色的赞同苏棠的话：“糖糖说的对。” 　　而苏嘉措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了。 　　苏嘉措在姑姑家确实住的舒心，姑姑和姑父一家真心对他好，表弟表妹乖巧懂事，他不用和任何人斗嘴了。 　　就是偶尔还挺无聊的。 　　— 　　转眼就到了寒假，苏棠和蒋绾提过好几次，他们去把苏嘉措接回来，妈妈也不要再和哥哥吵架了。 　　“他故意搬到姑姑家住，显得我容不下他，小小年纪心机就这么重！”蒋绾提到苏嘉措就眼神怨恨。 　　“够了，嘉措为什么有家不能回你心里不清楚吗？你还在背后这么说孩子！”苏楚望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满脸怒意。 　　眼见爸爸妈妈又吵起来了，苏棠非常后悔，自己就不该在餐桌上提起这个。 　　晚上苏棠想到不在家的哥哥，还有总是吵架的父母，根本就睡不着觉。 　　她穿着拖鞋出来倒水，刚走到客厅就听到苏楚望的声音。 　　“嘉措又不是蒋绾亲儿子，她当然看嘉措不顺眼！” 　　苏棠脚步一顿，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 　　客厅里没有开灯，借着朦胧的月色能看到沙发上苏楚望的身影。手机屏幕的光照到男人的脸上，他的脸上尽是疲惫。 　　“姐，你帮我照顾好嘉措，这段时间委屈她了……” 　　苏棠心脏砰砰直跳，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结束电话之后，苏楚望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起身准备回卧室，却看到了站在这里的苏棠。 　　“糖糖，你怎么在这里？” 　　苏棠没有闪躲，她直接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了：“爸爸，哥不是妈妈亲生的是什么意思？” 　　苏楚望没想到她连这个都听到了，沉默了几秒，他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解释，但这些年里一直没有人告诉过苏棠，她和苏嘉措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 　　苏楚望简单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但苏棠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她对小时候的事情有印象，知道哥哥不喜欢自己，去哪里玩也不乐意带上她。 　　今天晚上之前，苏棠以为苏嘉措只是不能接受多了个妹妹，分走父母的宠爱。这件事情不难理解，因为他们年龄差距不大，一个小孩对自己突然多出来的弟弟妹妹有敌意很正常。 　　但她其实是爸爸再婚后有的孩子…… 　　哥哥好像真的是失去了妈妈，又失去了爸爸。 　　难怪苏嘉措不喜欢自己。 　　苏楚望见女孩表情不对，头疼的解释了句：“糖糖别误会，爸爸和嘉措妈妈当初是和平离婚，也是离婚后才认识的你妈妈。” 　　苏棠忍住泪意，又生气又难过：“你怎么能同意让哥哥去姑姑家住？” 　　这样让哥哥怎么想？他会觉得自己是被赶出去的吗？ 第10章 十颗小奶糖 被带偏 　　嘉措因为蒋绾去姑姑家，苏楚望心里非常不舒服。 　　但是苏嘉措在家里住的不开心，蒋绾现在这么不可理喻，他也劝不动她。 　　蒋绾性格大变，苏楚望烦闷很久了，他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对她发火，不要当着孩子们的面和她吵架，但和她根本说不通。 　　嘉措搬出去住，因为这件事情苏楚望也被姑姑骂过好几次了。 　　女孩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意，这段时间家里发生变故，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从前多了。 　　苏楚望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糖糖别想那么多，姑姑又不可能对哥哥不好。” 　　“……不一样的。” 　　苏棠低下头，她知道哥哥一定比她还难过。心里的愧疚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此刻特别想见到苏嘉措。 　　明天还要上学，苏楚望让她不要想那么多，回房间好好休息。 　　窗外月色皎洁，一盏盏灯火悄然熄灭，夜深人静。 　　苏棠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了很久，懊悔和不安的情绪潮水一样涌来，几乎把她淹没。 　　妈妈受伤之后，苏棠害怕又担忧。看到她截肢后心如死灰的模样，小少女有种天塌了一半的感觉。 　　直到蒋绾状态比之前好转，苏棠才从那种惶恐中脱身。 　　苏棠有一个从未说出口的念头。 　　蒋绾出院回家后，苏棠就在心里责怪自己，是不是她许过太多次愿望，才害的妈妈受伤。 　　虽然她知道这个念头是自己胡思乱想，平时也尽量压下去，今天因为苏嘉措的事情，这个被压在心底的念头再次疯长。 　　— 　　第二天到学校，整个上午苏棠都是心不在焉的，上英语课时被老师提问，她在同桌的提示中才回答出来。 　　“糖糖，你今天不舒服吗？”同桌看出来苏棠的状态不对，在课间的时候问她。 　　“我没事，”苏棠摇了摇头，唇角扯出点笑意：“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中午放学，苏棠立刻就去了苏嘉措的班级。 　　初三和初一的教室不在同一栋教学楼，苏棠的班级所在的教学楼离校门口更近，平常他们吃饭都是苏棠在初一教学楼下面等他们。 　　穿着相同校服的学生朝着一个方向走，一大波人流从楼梯口往外散开。 　　这么多人，身形挺拔的苏嘉措格外显眼。少年的面庞虽然稚嫩，五官却出奇精致，同样的蓝白校服，被他懒散的穿在身上，有种漫画男主角的帅气。 　　“你怎么过来了？”苏嘉措也看到了她，立刻离开人朝她走来。 　　苏棠望着他，动了动唇，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她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问过苏嘉措好多次，为什么他和妈妈不亲近，也从来不盼望妈妈回家。以前的疑惑和赌气，到昨晚上烟消云散。 　　“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干嘛？”苏嘉措嫌弃的拉着她往旁边走，免得被其他人撞到。 　　“季燃今天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他要参加个什么物理竞赛，最近中午的时间都忙着准备那个。”苏嘉措一边带着她往校门外走，一边解释。 　　苏棠点了点头，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苏嘉措在说什么。 　　走了很长一段路，苏棠问他：“哥，你什么回来住？” 　　苏嘉措语气吊儿郎当的，懒洋洋的说：“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怎么了，你还想管到我头上？” 　　苏嘉措个子比苏棠高出一大截，走在他身侧，刺眼的阳光照到苏棠身上时都温和了许多。 　　他以前从来没有提过两人的身世，苏棠觉得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苏棠吸了口气，她望向苏嘉措，表情没有露出破绽，轻声道：“哥，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就回家。” 　　“妈妈这段时间是脾气不好，你别担心，我帮你劝她。” 　　“人小鬼大，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别瞎操心。”苏嘉措白了她一眼，然后催促道：“走快点，我要饿死了……” 　　苏棠“嗯”了声，紧紧跟在他身侧。 　　在姑姑家里住的轻松自在，苏嘉措暂时没有回家的打算。苏嘉措刚开始也挺讨厌蒋绾的，不知道她抽哪门子风，总是处处针对他。 　　后来想一想，苏嘉措大概也能猜到些。 　　他和臭丫头打打闹闹的，蒋绾看的不顺眼，认为他是在欺负她，虽然大部分时候的确是的。 　　如果他们两个都是蒋绾亲生的，兄妹两个开玩笑，当父母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苏嘉措不过是蒋绾的继子，他骂她几句“笨蛋”，又经常拽拽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时间长了蒋绾肯定接受不了。 　　蒋绾现在这种情况，苏嘉措不想和她计较。住在姑姑家清净多了，他才不想搬回去住。 　　吃顿饭的功夫，苏棠又提了两次让他搬回家住。苏嘉措拒绝的果断，嘴上嫌她烦，心里隐隐得意。 　　臭丫头总是让他回家，还不是舍不得他这个哥哥？ 　　— 　　饭后两人一起回学校，快到教学楼的时候，苏棠突然停下来，苏嘉措诧异的问她怎么回事，却看到女孩一脸郑重。 　　她站的笔直，肩膀紧绷，样子在苏嘉措看来有点像操场上挺立的国旗杆，憨憨傻傻。 　　苏嘉措感觉她有些奇怪，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了？” 　　小丫头表情明显不对劲，苏嘉措怀疑她是在琢磨什么坏点子对付他。 　　“哥，我以前说你不如季燃哥，其实这些话是我乱说的。” 　　面对哥哥疑惑的目光，苏棠说出心里话，无比真挚：“我觉得你这个哥哥非常棒，我特别特别幸福能有你这个哥哥！” 　　苏嘉措：“……？” 　　听完这些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贴在女孩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并不烫。 　　在抬头朝天上看了看，今天的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苏棠，是我没睡醒，还是你做梦呢？” 　　手往下滑，苏嘉措在女孩脸颊上捏了一把，见她疼的把小脸皱成了包子褶皱，顿时更加疑惑了。 　　“奇怪呀，也不是在做梦。” 　　真情实意的向哥哥说了心里话，他却这个反应，苏棠有点恼，埋怨他道：“我很认真，你能不能别开玩笑？” 　　“拜托，把这些肉麻吧唧的话说出来，你才是开玩笑好吧？” 　　苏嘉措眼尾扫了下她，挑眉笑出声，他一只手抄着兜，拖长了尾音道：“突然向我示好，你——该不会是想坑我的钱吧？” 　　“没门，你去坑季燃吧，我可没有钱。” 　　苏棠摇了摇头，她不是想坑他的钱，但不知怎么的还是被他带偏了话题，追问道：“你又往游戏里充钱了？钱又不够了？” 　　“那我把我的零花钱分给你吧，哥。” 　　苏嘉措：“？！” 　　这丫头今天有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抵得过好奇，凑过去询问：“你今天真的没吃错药？还是跳舞把脑子摔坏了？” 　　“……没有。”苏棠回答。 　　“你确定？”苏嘉措不相信的追问。 　　苏棠抿了抿唇，苏嘉措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把难过都藏起来了。 　　见苏棠不吱声了，苏嘉措眼睛眨了眨，有狡黠的神采闪过。 　　苏嘉措凑的更近，苏棠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干净又温暖，让人想到林间溪岸被太阳晒过的鹅卵石。 　　少年脸上飞快划过坏笑，将手伸到她面前，晃着两根手指，说道：“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山~~” 　　最后一个字被少年刻意读的非常慢，他挤眉弄眼的搞怪，还模仿电视剧里的角色大着舌头说话，看起来鬼畜又搞笑。 　　那么阳光干净的美少年，他肆无忌惮的乱用脸做表情，毫无包袱的去逗人笑。 　　猝不及防的遇到这情景，苏棠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笑过之后，苏棠又有点生气：“……哥！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很认真？” 　　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心情沉重，觉得亏欠了苏嘉措，所以她变得温柔体贴，想做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结果他却这么没心没肺的。 　　不仅如此，还故意逗她笑。 　　对于苏棠这一点点的恼羞成怒，苏嘉措不以为然。 　　“臭丫头，别以为把嘴角撇下去就能装深沉。” 　　苏嘉措昂起下巴，又恢复了那副天底下老子最帅的样子，哼道：“我都看到你笑了，把刚才那股傻乐呵的劲保持住。” 　　“我就笑了一下，没有傻乐呵！”苏棠迅速反驳。 　　但是对方没有听她解释。 　　撂下这些话，苏嘉措扬长而去，把苏棠丢在她自己的教学楼前。 　　少年离开的背影洒脱又嚣张，苏棠站在原地望着，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了教学楼。 　　苏棠有种一腔热情没有地方发挥的感觉。 　　毕竟她悲伤了那么久，还做好了决定，以后洗心革面，再也不和苏嘉措争吵打闹，关心他爱护他，给他送温暖和爱……可一切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苏嘉措拐到奇怪的方向去了。 　　而这短短的时间里，和苏嘉措待在一起，那些不好的情绪都被驱散了。 　　苏棠不清楚哥哥有没有因为自己变得开心些，但有苏嘉措，苏棠比之前开心了很多。 第11章 十一颗小奶糖 有人不好好上课 　　参加物理竞赛前，老师中午休息时间抽出半个小时给参赛同学补课，连续两个星期，季燃都没有和他们一起吃午饭。 　　不知道苏楚望和蒋绾是怎么商谈的，他在一个周末把儿子接回了家。 　　舞蹈课结束之后，苏棠跑去他房间写作业。 　　苏嘉措正歪在沙发上打游戏，苏棠进来时他头都没有抬，懒洋洋道：“干嘛？有题不会？” 　　苏棠还没来得及应答，他又道：“别问我，我也不会。” 　　苏嘉措拒绝的明明白白，显然就是不愿意把打游戏的时间花在辅导她作业上。 　　其实也不用，苏棠成绩一直很好，老师布置的任务她都能完成。 　　“哥，你作业写完了？”苏棠见他玩的入迷，忍不住问了句。 　　得到的是苏嘉措敷衍的摇头：“晚上做。” 　　游戏的音效声一直没有断过。 　　苏嘉措心思一直不在学习上，他很喜欢玩游戏，但时间规划的还算可以，成绩保持在中上游，所以苏楚望并没有过多管束过他。 　　听他说晚上做，苏棠就不再提了。 　　苏棠低头写起了试卷，不知道苏嘉措什么时候戴上了耳机，房间里静悄悄的。 　　做完一张英语试卷之后，苏棠伸了个懒腰，简单休息了一下，她开始写语文练习册，但才写了讲题，黑笔就没有墨了。 　　懒得回房间拿，苏棠就朝苏嘉措要：“哥，给我用支笔，我的不好用了。” 　　苏嘉措戴着耳机，苏棠提高音量说了第二次他才听到。 　　“就你事多。”苏嘉措很不耐烦，随口扔了句：“书包里，自己找。” 　　苏棠：“哦，好的。” 　　苏嘉措的黑色书包就挂在椅子外侧，苏棠转身就取了过来。他的书包很轻，苏棠打开一看，里面就只有三本练习册。苏棠想到自己那一堆没有做完的试卷，怀疑初三的作业真的有这么少？ 　　疑惑归疑惑，苏棠翻看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他的笔，索性就把练习册拿出来，看一看有没有夹在书里面。 　　然而苏棠刚把书拿出来，就有个东西从里面滑下去了。 　　硬皮纸信封“啪”的一声落在地板上，信封是非常少女的粉色，苏棠想不注意都难。 　　苏嘉措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年，书里怎么会夹着这种信封？ 　　苏棠疑惑的皱眉，打量了信封半分钟后，她意识到了什么。 　　离开椅子去拾起信封，苏棠几步跑到苏嘉措面前。 　　“哥，这是什么？” 　　苏棠把信封递到他面前，半边信封都挡住了苏嘉措的手机屏幕：“谁给你的信？” 　　已经上了初中的苏棠见识过班里早恋的小情侣，虽然她身上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但不至于察觉不出这封信的异样。 　　被她这么一挡，操控游戏角色和别人对战的苏嘉措就失败了。 　　“关你什么事？” 　　把手机熄屏，苏嘉措不耐烦道：“不写作业就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我。” 　　“你不能早恋！哥，你作为一个学生这么喜欢打游戏，爸爸已经很宽容你了，难道你还想再分出心思去谈女朋友吗？” 　　苏棠瞪圆了眼睛，痛心疾首的劝诫他：“苏嘉措，你不能这么荒废学业！” 　　苏嘉措：“……哦，和你有关系？” 　　谈什么恋爱？恋爱哪有打游戏有意思？苏嘉措才没有那个心思。 　　不过习惯了和她对着干，苏嘉措故意道：“我真想谈恋爱，你管的着吗？” 　　见苏嘉措一脸不屑，还没有否认的意思，苏棠在他身边坐下，恳恳切切地叮嘱：“哥，你成绩本来就没有多好，现在又是初三的关键时期，你还想不想考一个好高中了？” 　　苏嘉措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手臂环胸盯着她。 　　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苏棠以为他不愿意听劝，试探着退了一步：“要不然就不要打游戏了，要不然就不要早恋，两件事情都做，你哪还有心思学习，对吧？” 　　苏嘉措语气冷漠：“哦，说完了？” 　　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他就这态度，苏棠有些着急了，“你答应我不能乱来，不然……不然我就告诉爸爸！” 　　班里早恋的同学最害怕被家长和老师发现，苏棠直接用这个提点他。 　　她教导起人头头是道，最后还用告状做威胁，苏嘉措几乎要听笑了，忍着脾气道：“别在这里磨叽我。” 　　“能不能搞清楚事实再说话？这是人家班花给季燃的情书，早恋的不是我，你跟你干妈告状去吧。” 　　这封情书是给季燃的？！ 　　苏棠表情滞住，拿着的情书顿时烫手了起来，她盯着苏嘉措，满眼的不可置信。 　　反应过来之后苏棠还是不敢相信，她摇头道：“不可能，季燃哥不会早恋的。” 　　他也没说季燃早恋，臭丫头反应却这么大。 　　苏嘉措眯起眼：“很好，刚才怀疑我荒废学业的时候就那么肯定。” 　　“季燃怎么就不可能荒废学业？”苏嘉措冷笑一声，嫉妒她这么维护季燃，于是添油加醋道：“真以为季燃是什么好学生吗？” 　　“他整天招蜂引蝶，收到的情书摞起来比你都高。” 　　苏棠才不信：“不可能，季燃哥不是这样的。” 　　苏棠越是维护他，苏嘉措就越是生气。刚才劝亲哥的时候一口一个不要早恋不要荒废学业，她怎么对季燃那么有信心？ 　　就像前几天说过他这个亲哥最好的人不是她苏棠一样。 　　“荒废学业的是季燃，他抽屉里的情书多的都塞不下了，其他女生就把情书藏进我书里，让我转交给他。不信你拆开看看，上面是不是写着季燃的名字？” 　　苏嘉措的样子不像在撒谎，苏棠压住心底的慌乱，干巴巴回怼了句：“那又怎么样？季燃哥不会同意的！他肯定不和别人早恋！” 　　“切，小鬼你懂什么？”苏嘉措故意和她唱反调，嘲讽道：“给季燃送情书的这个女生可漂亮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 　　苏棠用力的捏紧信封，她不可能拆开信去看上面是谁的名字，也不愿意相信苏嘉措说的季燃会早恋。 　　“苏嘉措，背后说人坏话，小心你晚上睡觉尿床！” 　　留给他一个凶狠的诅咒，苏棠气得转身就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回来，把信封塞进苏嘉措手里，去桌子那边拿起自己的作业离开。 　　女孩离开之后，苏嘉措感觉自己刚才摸黑好兄弟的行为有点不恰当。 　　摸了摸鼻子，苏嘉措小声哼了句：“就那么相信季燃？” 　　怨念完苏棠，苏嘉措又恨起了季燃。 　　拐别人家的妹妹，他才应该是晚上睡觉尿床的那一个。 　　刚才是存在摸黑季燃的嫌疑，但苏嘉措没有撒谎，这封情书的确是别人给季燃的。 　　向季燃告白的女生有很多，他是来者都拒，当面送的情书是一律不收，塞进课桌和柜子的一律不看。 　　后来为了避免麻烦，季燃还在自己的课桌抽屉最显眼的位置放了只垃圾袋。 　　尽管有些直接，但效果很好。 　　季燃倒是省事了，作为同桌的苏嘉措被女生拦过几次，托他转送情书给季燃。刚才去苏棠找到的信，是苏嘉措今天拒绝过的，所以还有印象。 　　也不知道那个女生什么时候藏进他练习册里的。 　　—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之后，苏棠郁闷了好久，在桌子前做了很久，她又不太明白自己这股怒气是从何而来。 　　她调整状态打算继续写作业，但心里像被猫抓一样，做题的时候总是无法集中精力。 　　想到季燃会和别人早恋，苏棠就莫名的烦躁，胸口好像憋着气。 　　第二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老师临时有事，只上了十分钟就让他们下课。 　　苏棠没有回教室，也没有留在操场，偷偷溜去了初二部。 　　现在离放学还有很久，苏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过来。 　　苏嘉措他们的教室是二楼，初三12班，位置在中间，离两边楼梯口的距离差不多远。 　　有的班级在上自习课，有的班级是老师在讲课，苏棠放轻脚步，悄悄从走廊经过。 　　刚走到11班的时候，就看到12班有两个同学接连走出教室，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他们结伴而行，背对着苏棠越走越远。 　　苏棠认出那是季燃的背影，呼吸顿住。 　　这才上课多久，季燃怎么和女生一起离开了教室？ 　　难以形容现在的感觉，苏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没有跟上去，折回来时的楼梯口下楼了。 　　回去的时候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苏棠一阶一阶的下楼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跑过来一趟。 　　她要像问苏嘉措那样，问季燃有没有早恋吗？亲哥都觉得她烦，季燃或许也会这么觉得。 　　* 　　中午吃饭的时候季燃也在。 　　苏棠是在等苏嘉措，没想到今天等过来两个人。 　　季燃一看见苏棠就笑，细碎的发散落在额前，好看的眉眼夺人视线。 　　“好久没和糖糖一起吃午饭了，今天糖糖想吃什么？” 　　他声线温柔，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惹得走在前面的三个女生回头看他。 　　发现这是季燃，女生们激动的拍打着同伴的手，眼神牢牢的粘在他身上。 　　苏棠移开目光，忽然觉得昨天苏嘉措说他招蜂引蝶不是在冤枉人。 　　应该是每个人的青春期里，学校里都有这种走在路上都会引人瞩目的存在。季燃长相帅气，又总是全校第一，是那种很容易被引起谈论的类型。 　　吃饭的时候苏棠话不多，不过最近她话一直比较少，苏嘉措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等他和季燃吃完好一会儿了，苏棠碗里的面条还没有怎么动过。 　　坐在对面的苏嘉措瞧她扒拉了半天都没有吃几口，忍不住问：“你是吃呢，还是玩吗？” 　　苏棠抬眼看了看他，“嗯”了声，低头继续吃饭。 　　看她还是慢腾腾的吃，苏嘉措催促她：“你再磨磨蹭蹭，就该下午上课了。” 　　“怎么回事，吃饭都不好好吃？你是蜗牛附身吗？” 　　本来就不高兴，吃饭的时候还要被他念叨，苏棠戳了戳碗里的面条，愤愤不平：“有人还上课的时候不好好上课。” 　　她的声音很低，对面的苏嘉措没听到她嘟囔什么，但还是被旁边的季燃捕捉到了。 　　季燃没太听懂，不过又隐约觉得这是和自己沾点关系的。 　　于是问她：“糖糖怎么知道有人不好好上课？” 第12章 十二颗奶糖 寒假 　　他的语调是轻笑的意味，眼尾微微一弯，眸色漂亮如落入余晖的湖面。少年长相原本就优越，笑起来更是夺人视线。 　　苏棠忽然想起苏嘉措对他的评价，招蜂引蝶。 　　“说的是谁，他自己心里清楚。”苏棠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转头哼了声。 　　季燃还没有说什么，苏嘉措先炸毛了，像是被人羞辱一样，气得瞪眼：“笑话我？” 　　“苏棠你内涵谁呢？跟谁学的阴阳怪气？” 　　在场的就他们三个，苏棠和季燃都是尖子生，和他们比起来，苏嘉措成绩就不怎么样了。再加上昨天晚上情书的事情，他自然就更容易误会了。 　　“又没有说你。” 　　苏棠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她低头继续吃饭，两只筷子恶狠狠的夹着面条，无声发泄怒火。 　　这天的事情苏棠打算憋在心里，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不高兴，而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为了这些不高兴隐隐心虚。 　　时间过的不紧不慢，季燃他们在一次周末参加了物理竞赛，他不出人意料的拿了第一名。学校物理小组的成绩都不错，第三名也是学校的学生获得的。 　　教学楼前的宣传栏贴着他们领奖时拍的照片，每次苏棠路过的时候都能看到。 　　俊秀的少年手里捧着奖杯，气质温润大方，站得离他很近的是个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眼神带着羞涩。 　　苏棠纳闷极了，学校最近没有什么人参赛获奖吗？都过去好几周了，宣传栏上还贴着这破照片。 　　她本来是高高兴兴的路过，一看到那照片就心里发堵。而那个女生的模样，苏棠看了很多遍后记得非常清楚。 　　后来偶尔一次在路上看到，苏棠盯着她瞅了好大一会儿。 　　“好像是初三的，成绩还挺好的，糖糖你认识她呀？” 　　说话的是田一涵，她是苏棠现在的同桌，两个小女生关系不错，课间会一起去卫生间和表示。 　　苏棠摇头，说不认识。 　　田一涵疑惑的眨眨眼，不认识怎么还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 　　苏棠的确不认识她，不过就是想看一看，是不是她。 　　但只看背影苏棠看不出来，她是不是上次和季燃提前离开教室的女生。 　　这件事情被苏棠藏进心里，她自己猜测过答案，联系那段时间季燃在准备物理竞赛，觉得应该是和那个女生一起去上物理小小灶课。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当时没有问出来，现在问出来更奇怪。苏棠把小心思收好，悄悄观察起季燃有没有不对劲。 　　还好苏嘉措只是说说而已，季燃虽然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并没有早恋的意向。 　　— 　　期末考试之后就是寒假，学校成绩还没有下来，苏楚望就给苏嘉措安排好了补习班。 　　适当的玩游戏他不管苏嘉措，可是还有半年就要中考了，总不能一个寒假都是在玩。 　　苏嘉措很不乐意，但推脱不掉，只好认命。认命前还问苏楚望，为什么不让苏棠也上补习班，不怕她待在家里太清闲？ 　　苏棠才上初一，平常成绩又非常好，苏楚望觉得没有必要现在就开始补习。 　　“凭什么我就有必要？”苏嘉措不服气。 　　“就凭你没有考过年级前三，还爱打游戏。”苏楚望语调凉凉的，随口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样吧……” 　　“你从现在起直到中考结束都不打游戏，那不管你能不能考到年级前三，我都不让你上补习班。” 　　苏嘉措：“……” 　　这选择给出来就是个摆设。 　　看到苏嘉措吃瘪，苏棠不加掩饰的笑了出声。 　　苏楚望给苏嘉措找的补习班很好，是市里非常有名的机构，带课的都是资历很深的教师，隔壁学霸听了都想上课…… 　　所以在补习班看到了季燃，苏嘉措一点也不惊讶。 　　说不定这个班还是他们两个的爸爸商量过，一起给报的。 　　尽管学校已经放假了，苏嘉措还是过着早起离家的日子，季燃和他情况一样。 　　苏棠不用补习，除了写作业和跳舞，其他时间基本都是闲着。就这样过了快一周，苏棠告诉苏楚望，她也想去补习班上课。 　　然后第二天季燃和苏嘉措准备出发的时候，汽车里就多了个苏棠。 　　苏嘉措觉得她就是个小书呆子，不会享受生活。 　　“想要中考成绩好，我就要在一开始的时候打好基础。”苏棠没有看旁边的季燃，目不斜视，给出的答案非常义正言辞。 　　苏嘉措在前面的副驾驶，季燃和苏棠在后面的位置上。季燃看了看她，小女生一直板着脸，背脊挺得笔直，像是在憋着股气。 　　在路上的时候苏棠也不理他，只有在季燃和她说话的时候，才回了几句。 　　连一向粗枝大叶的苏嘉措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大咧咧的问：“臭丫头，你亲爱的季燃哥又惹你了？” 　　他这话一出来，为了了很久淡定神情的苏棠瞪圆了眼睛，她赶紧摇头，语气中带着很容易察觉的气急败坏：“你乱讲什么！” 　　她这么大反应，苏嘉措略微诧异，疑惑道：“怎么了？” 　　余光扫到旁边的季燃也在看自己，苏棠不自在的感觉更强烈。她现在不想和苏嘉措说话了，也不想和季燃讲话。 　　将头转向车窗外，苏棠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神情。 　　“奇怪，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苏嘉措又看了她一眼，十分困惑。 　　女生真是太难懂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苏棠的，臭丫头就生气了。 　　季燃也挺纳闷的，不知道这一次小姑娘生气的原因在哪里。 　　— 　　补习班在一个小区的外面，周围很热闹的地方，是临街的位置。 　　初一和初三不在一个班，到了里面，有个新老师把苏棠带走。 　　“上课的时候好好听课啊，别和同学玩闹，有什么事情过来找我，我们班就在那……” 　　苏棠走之前，苏嘉措还拉着她叮嘱了几句，很有哥哥照顾妹妹的样子。 　　旁边的季燃虽然没有说话，目光却是一直落在苏棠身上的。 　　王老师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和善的笑道：“有两个哥哥真好。” 　　她家就一个女儿，年龄和苏棠差不多大，平常没少和她念叨，当初怎么不先给她生一个哥哥？ 　　苏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心情不怎么愉悦。 　　以前别人说到她有两个哥哥的时候，小苏棠是高兴又骄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想到季燃同样是哥哥，她心里就发堵。 　　王老师把苏棠带进班级，先让她向大家介绍自己。 　　补习班开课有几天了，班级三十多个学生。 　　讲台下面的同学们好奇的望着她，还有人小声议论，这个新过来的女生长得真好看。 　　她皮肤雪白透亮，像一块牛乳糕，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气质乖巧又恬静。 　　“大家好，我是苏棠，平时喜欢看书，还有养花，很高兴认识大家……” 　　苏棠声音甜糯，她认认真真的介绍自己，模样十分乖巧。 　　王老师在旁边很满意，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作为老师，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学生。 　　简单的做完介绍之后，王老师让苏棠在空位置坐下，然后就开始上课了。 　　班里唯一的空位是在第三排，一个男生的旁边。苏棠走过去坐下，男生一直低着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 　　苏棠觉得有一点点奇怪，不过并没有多想。 　　而王老师讲了两分钟的课，视线往男生这边扫来，注意到他一直用书挡着脸，立刻就走过来了。 　　她把书拿开，不出所料的看到一张昏昏欲睡的脸。 　　“律墨泽，刚上课几分钟你就困？” 　　苏棠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律墨泽在里面，王老师伸长手臂，指节敲了敲他的桌子，放高音量提醒。 　　“老师，我不是困，是我早上压根就没睡醒……” 　　男生的声音不紧不慢，其他同学顿时被逗得笑了起来，就跟看戏似的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王老师用力吸了两口气，决定不和律墨泽多费口舌，因为耽误的这几分钟是所有同学的时间。 　　“行，没睡醒是吧？”王老师折回讲台拿起自己的书本，几步走到律墨泽旁边的位置上，“我就在你旁边讲，看你还睡不睡得着？” 　　说完王老师真的在这一条过道里开始讲课，音量刻意提高了些，说完一个知识点，还在结尾处加一句“对吧，律墨泽？” 　　在短短的五分钟内，王老师提了好几次他的名字。 　　班里其他同学笑得更大声。 　　律墨泽：“……” 　　别说他现在不困了，估计那些开怀大笑的同学们也感到非常清醒。 　　“老师，我不困了，您多走动走动，让其他同学也能听到。” 　　王老师这才作罢，回到讲台上。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不是在写板书，王老师都会拿着课本在班里来回走动。 　　班里一共才三十多名学生，王老师可以观察到每一位同学的听课状态。 　　只要发现哪一位同学有些走神，王老师就会走到他的位置上，敲一敲桌子提醒。 　　补习班上午和下午都有课，中午苏棠还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然后等下午放学的时候坐车回家。 　　苏嘉措要去季燃家打游戏，车停在门口把苏棠放下，他们就一起离开了。 　　苏棠拎着书包，走到院子里时发现爸爸的车也在，看来今天是提前下班了。她要和爸爸说一说，今天在补习班里还挺开心的。 　　女孩加快脚步，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没人，就朝二楼走。 　　刚到楼梯口，就隐隐听到了争吵声，苏棠上楼。主卧的门没有关上，苏棠看到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 　　“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你真当我在家里就什么都不知道？” 　　“蒋绾，你这是胡搅蛮缠！” 　　苏棠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刚才的兴高采烈顿时就熄灭了。 　　知道父母不想被她看到吵架的画面，苏棠悄悄下了楼，在客厅里写作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口出现脚步声。 　　苏楚望看到女儿也在，问了句：“怎么在客厅写作业？” 　　苏棠垂下眼睛，答道：“刚回来，不想走楼梯，就在这里写一会。” 　　“嗯，行，今天上课累不累？” 　　“挺好的，不累。” 　　简单聊了几句，苏楚望让女儿写完了作业休息，然后就要朝外面走。 　　苏棠叫住他：“爸爸，你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公司里还有些事情，爸爸得加班。”苏楚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补充了一句：“晚上吃饭也不用等我，今天我在公司休息。” 　　办公室里有苏楚望的休息室，偶尔很忙的时候他会在那里休息。苏棠一双澄净的眸子望着他，想问他是不是在撒谎。 　　到底是因为工作忙不回家，还是因为和妈妈吵架？ 　　不过这话最后也没问出来，苏棠等他出去后追到落地窗前，看着他上了汽车，然后离开。 　　心里沉甸甸的，苏棠不想继续写作业了。她去了二楼，伸手敲了敲主卧的门。 　　里面传来蒋绾的声音：“进来。” 　　苏棠进去之后，发现电视开着，里面是一段结婚录像。再仔细一看，男主角和女主正式苏楚望他们。 　　蒋绾笑道：“怎么样，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漂亮？” 　　爸爸妈妈刚吵完架，现在怎么翻出了婚礼录像？ 　　压下心里的怪异，苏棠笑着点了点头：“很漂亮！” 　　录像里的蒋绾很年轻，穿着白纱的她明艳动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论谁看起来都能知道那一刻的她很幸福。 　　“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次没有问苏棠，蒋绾自己叹了口气。 　　苏棠在她身边坐下，亲昵的靠在她身上：“没有的，妈妈还是那么美。” 　　蒋绾知道女儿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她每天都能看到镜子，当然能看出来自己的变化。转眼间女儿都这么大了，她怎么可能不变老呢？ 　　苏棠拉住妈妈的手，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其实在苏棠心里，妈妈一直都那么好看。但无法忽视的是，她和之前差距很大，特别是这一年，愁苦和哀怨缠绕在她身上，女人看起来憔悴又疲惫。 　　邻居萧静婉比她还大几岁，看起来比她年轻多了。 　　苏棠分神想事情的时候，蒋绾专注的看着屏幕。录像中的年轻女孩笑容甜蜜的说“我愿意”，眼眸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 　　年轻的她满心期许，义无反顾的奔赴进这场婚姻，谁能想到在今天，丈夫会对她说出已经忍耐很多年了。 　　维持住她婚姻的早就不是当初的爱意，是忍耐，是同情，是孩子。 　　“糖糖，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了，你会跟着谁？” 　　蒋绾声音很轻，苏棠神情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笑容有些勉强，不确定的问道：“妈妈，你，你刚才说什么呀？” 　　蒋绾没有再提，最后也没有追问她答案。 第13章 十三颗奶糖 罚站 　　看完录像之后，蒋绾平静的关掉电视，接着就问起了苏棠今天在补习班感觉怎么样。 　　她这样的态度，苏棠怀疑自己是真的听错了，可能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心底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担忧。 　　这天晚上苏楚望真的没有回来，而且第二天也只是打了个电话回家，说公司事情很多，还要就在公司处理事情。 　　苏棠感觉很不安，但是又好像没有人可以诉说。 　　蒋绾情绪本来就不好，她怕说出来惹得妈妈更心烦。和苏嘉措聊这个也不合适，他与蒋绾关系一直不好。 　　苏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如果是以前发生这种情况，苏棠会和季燃聊很多，但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想太多了，晚上苏棠还做了噩梦。 　　梦中蒋绾问她：“我和你爸离婚，你跟着谁？” 　　她看到梦里的自己对妈妈说：“不要离婚好不好？我不想和爸爸哥哥分开？” 　　说完这句话后，蒋绾的表情变得很失落，哭的非常难过。 　　“我只有糖糖你一个亲人，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从梦中醒来，苏棠心里闷闷的，她看了看时间，才过凌晨三点。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浓重的夜色像泼了墨一样。苏棠居然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快七点的时候她才入睡。 　　— 　　早晨七点半，房间里就响起了闹钟声。 　　被子里的女孩揉了揉额头，极度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晚上没有睡好，苏棠头很疼。 　　简单的吃完早饭就去补习班，苏棠在车上昏昏欲睡。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在撞到季燃肩膀时才猛然惊醒。 　　“昨天熬夜了？”季燃问她。 　　“我没有熬……”苏棠摇了摇头，话还没有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女孩肤色瓷白，皮肤透亮干净，所以没休息好时黑眼圈非常明显。 　　季燃注意到她眼底的青黑，好好休息了觉得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季燃眸色沉沉，这段时间糖糖似乎和他生疏了很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苏嘉措笑话她：“两只眼睛跟熊猫似的，你昨天偷东西去了？” 　　苏棠不想理他，瞪了苏嘉措一眼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怎么不说话了？你昨天晚上是去打游戏了？” 　　苏嘉措不依不饶，又是好奇又是取笑的问：“该不会还在玩你那个幼稚的小花仙，种花种到半夜吧？” 　　苏棠前段时间忽然想起来小学时很喜欢的花仙游戏，心血来潮就在电脑上搜了搜，没想到居然还在，而且之前的账号还能登录进去。 　　恰巧被苏嘉措看到了，他嘲笑苏棠都上初中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苏棠才不觉得自己幼稚，大人还喜欢在QQ农场偷菜，她一个初中生种种花怎么了？ 　　“苏棠啊苏棠，你怎么还跟着小孩一样？真幼稚……” 　　苏棠不理会他，偏偏苏嘉措念叨的更起劲了。 　　苏棠忍无可忍，就没有见过这么讨厌的人：“苏嘉措，你可以消停一会儿吗？我想睡觉。” 　　苏嘉措：“……行吧。” 　　大早上的，苏嘉措决定还是识相一点，别把她给惹毛了。 　　— 　　到了补习班下车，苏嘉措他们一起往里面走。离她近些，这才发现女孩眼睛里有很多红血丝。 　　“眼珠子熬的通红，你今天请假得了。”苏嘉措说道。 　　虽然苏棠说没有熬夜，但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没说实话。 　　季燃也觉得她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 　　苏棠没有同意，反正来都来了，不想再折腾，说道：“别管我了，今天晚上早点睡就是了。” 　　说完她就快步回了教室，苏嘉措胳膊怼了怼一边的季燃，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她不对劲？” 　　季燃“嗯”了声，眼底划过思索。 　　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课上了一半苏棠就撑不住睡着了。 　　今天王老师临时有事情，是隔壁班的老师来带课。她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戴着黑框眼镜，面容严肃不好惹，因为习惯皱眉，眉心有深深的褶皱。 　　她在黑板上写了满满的题目，回头看一看同学们的状态，发现竟然有两个人都在睡觉。 　　两人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好巧不巧还是同桌，别提多醒目了。 　　孙老师嘴角往下压，她不认识班里的同学，用手拍了拍讲台提醒道：“一起睡觉的男生和女生，你们两个给我起来！” 　　她话音一落，班级里立刻爆发出很高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声起哄。 　　孙老师也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她清了清嗓子，喊道：“安静，安静！都不许笑。” 　　见班里的同学因为她的话笑恼起来，孙老师火气更重，连带着对苏棠他们后一排的同学生气：“虽然是补习班，你们也是同学！后面的两个同学，你们就看着他们睡，不知道提醒提醒吗？” 　　班级突然变得这么乱，苏棠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抬头，就看到孙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还阴着一张脸。 　　“……”虽然脑子还有些迟钝，苏棠感觉到有几分不妙了。 　　后面的同学已经被骂过一顿了，见律墨泽还在睡，伸手用力戳他的后背，提醒道：“律墨泽，快醒醒，你别睡了！” 　　律墨泽是被人拍醒的，起床气惹得他心情很烦躁，正揉眼睛的时候，又听到女老师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 　　“有些闲工夫你在家睡觉不好吗？出来补什么课呀？你爸妈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吗？你爸挣钱不累？” 　　“真是不知道好歹，你爸妈花这么多钱送你来补习班，就是上课睡觉的？” 　　律墨泽本来就烦，心情顿时更糟糕了。 　　少年狭长的眼睛瞥向她，毫不遮掩脸上的不耐烦，“你以为我想来上课？” 　　“我也觉得在家里睡觉舒服，我再给你点钱，你把我开除好不好？” 　　@泡@沫 　　课堂上睡觉就算了，态度还这么恶劣！ 　　孙老师气得脸都红了，怒道：“你爸妈就是这样教你和老师说话的？他们平时是不是都不管你，你才这么没教养？” 　　这话出奇刺耳，律墨泽冷笑了声，语气嚣张：“你爸妈教的好，你有教养。” 　　这个年纪的学生对老师都是有敬意的，即便心里不服气，也没有学生敢这样当面挑衅。 　　孙老师气得脸上的肉发抖，指着门口道：“你给我出去！去外面站着！别让我看见你！” 　　律墨泽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态度无所谓：“哦。” 　　说完就准备离开了座位，还对坐在外面的苏棠道：“让一让，谢谢。” 　　因为律墨泽的动作，孙老师才想起来上课睡觉的还有一个。 　　女生稚气未脱，大大的眼睛圆而清亮，她模样漂亮精致，看起来乖巧无辜。 　　看起来的还挺像个乖学生，刚才睡的比谁都香。 　　孙老师没给苏棠好脸色，直接说道：“上课睡觉，你也给我出去！” 　　“别留在我课堂上让我浪费你们时间了，都出去给我站着！” 　　苏棠：…… 　　从刚才那个同桌开口时，苏棠就有很不好的预感了，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有错。 　　作为被殃及的池鱼，苏棠和他一起被赶出教室了。 　　出了教室，苏棠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站在教室门口愣了一会儿。 　　女孩因为刚刚睡醒，头发微微凌乱，在桌子上硌出来的红印，在她白皙的额头上非常明显。 　　律墨泽见她靠在墙上，表情略微迷茫，样子还挺可怜，罕见的生出一丝丝歉意。 　　双手插兜，律墨泽抬了抬下巴，说道：“你还真在这里罚站啊？” 　　“……没有啊。”苏棠看了他一眼。 　　其实苏棠刚才是想应该去哪里。 　　这才第一节 课，第二节课也是孙老师给他们上，她是现在打车回家，还是在什么地方等第二节课结束？ 　　律墨泽：“喂，不罚站，你怎么还不走？” 　　“……等会吧，你可以先去做自己的事情。”苏棠随便答了句。 　　这话客套性质很浓，苏棠的潜台词其实就是你该干嘛就去干嘛，别在这里耽误我了。 　　律墨泽似乎没有听懂她话里的含义，追着问她：“那个谁，你打算去哪？” 　　他们虽然做了几天的同桌，但律墨泽是经常上课睡觉，下课就跑的不见踪影，所以两个人并不熟悉，甚至连苏棠的名字都不知道。 　　苏棠抿了抿唇，想起来旁边有个奶茶店，她随口道：“我去外面，再见。” 　　道别之后苏棠就准备走，同时伸手随意摸了摸口袋，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口袋是空的。 　　律墨泽见她突然停住，问了句：“怎么了？” 　　苏棠：“……” 　　有点尴尬，苏棠踌躇了几秒， 　　她没有随身带钱包的习惯，所以钱包在书包里装着，而现在的情况，她也不能回去拿钱包。 　　刚才还对别人很冷淡，现在借钱的话……会不会显得太没有面子？ 　　气氛突然凝固住，律墨泽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表情冷淡的女孩现在抿着唇，神色很尴尬。 　　他想来是个急躁的性子，不喜欢别人把话闷着不说，于是直接问苏棠：“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苏棠没有带钱包，即便出去了也只能白蹭人家奶茶店的位置。 　　虽然上课睡觉是她不对，但没有律墨泽，她应该不会被赶出来的。 　　苏棠含着怨念看了律墨泽一样，实话实说：“我钱包落在教室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律墨泽挠了挠头，主动说道：“这样的吧，我对你负责。” 　　“今天算我连累你了，我请你……”律墨泽有点想表达歉意的意思，但是一时间没有想好请苏棠做什么。 　　律墨泽有没有约过女生，自然不知道该带苏棠去哪里。 　　憋了小半天，律墨泽干脆说出一个他觉得最好的地方：“我请你去网吧……” 　　苏棠：…… 　　带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生去网吧，律墨泽是怎么想出来的？ 　　苏棠没有去过网吧，也不想和不太熟悉的律墨泽一起去，她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我不想去。” 　　“那你真的站在这里罚站？”律墨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苏棠，“她不过是个补习班教课的，你那么听她的话干嘛？” 　　“你不能这么说老师。”苏棠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女老师，但知道不应该这么在背后说她。 　　“我没说要在这里罚站，我就是不想去网吧。” 　　“那你想去哪？”律墨泽抬手摸了摸鼻梁，逐渐失去耐心了。 　　“……你借我20块钱吧，我自己去奶茶店待着。”苏棠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又很快的补充了句：“等下课了我就还你。” 　　“很快的。” 　　律墨泽：…… 　　既然人家小姑娘不愿意搭理他，律墨泽也不热脸贴冷屁股了，随手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递到苏棠面前。 　　“太多了，用不到这么多。”苏棠见他随手一抓就掏出好几张红色的钞票，摇头拒绝。 　　“反正你被赶出来也是我害的，拿着吧。” 　　不等苏棠再拒绝，他把钞票往苏棠手里一塞就走了，离开的背影非常洒脱。 　　而且律墨泽还学着电影里的动作，自认为很洒脱的在背后挥了挥手，完全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非常中二。 　　“谢谢你，下课后我就把钱还给你。” 　　苏棠有点无奈，但也没有在班级门口多留，去了旁边的奶茶店。 　　苏嘉措和季燃不知道她罚站的事情，两人一起出来买东西，透过玻璃看到她时有些惊讶。 　　苏嘉措不假思索的进了奶茶店，问她：“你怎么在这？” 　　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质疑， 　　他们班今天提前十分钟下课，所以才出来了，而现在还没有到下课的时间，苏嘉措和季燃路过初一的教室时，也看到了里面的人在上课。 　　苏棠为什么没有在教室里上课？ 　　女孩脸上闪过心虚，视线落到后面的季燃身上，被老师赶出教室太丢脸了，她不想让季燃知道。 　　一时间没有想到合理的解释，苏棠没有吱声。 　　偏偏苏嘉措还很没有眼色的在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逃课了吧？” 　　被他逼问的着急，苏棠心里慌乱，恰巧余光瞥到其他桌子上的饮料，急中生智道：“是，是老师想喝奶茶，让我下来帮她买！” 　　苏嘉措：？？ 第14章 遇到 　　苏棠说完这个理由就听到了笑声，两道笑声，季燃和苏嘉措都在嘲笑她。 　　不擅长撒谎的女孩本来就心虚，这下子从脸颊到耳朵尖红了个彻底。 　　苏嘉措见她这样，愈发怀疑了：“苏棠，你该不会是自己翘课出来的，用这么烂的借口糊弄我们？” 　　“我不是，我没有。”苏棠硬着头皮否认。 　　苏嘉措还想再说什么，身旁的季燃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暂时不要追问了。 　　“奶茶点过了吗？”季燃说道。 　　苏棠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季燃就去了收银台帮她结账，顺便还把已经做好了的奶茶带回来。 　　杯身上印着几个小字，抹茶蜜豆奶茶，半糖多冰。 　　这俨然就是她经常点的奶茶，不像是帮别人买的。 　　季燃把奶茶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把有字的那一面朝向苏棠，没有让苏嘉措看到。 　　苏棠说还有在奶茶店休息一会，然后季燃和苏嘉措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苏嘉措问他：“你干嘛不让我继续问了？臭丫头那样明显是不对劲。” 　　“还帮老师带奶茶，这么蠢的借口也就她能想的出来了。” 　　“愿意说实话她就说了，既然不想，何必再逼她。”季燃笑了笑，继续道：“等晚上回去了，你再好好问一问。” 　　奶茶店里虽然顾客不多，但毕竟是个公众场合，苏棠可能是在顾忌什么，所以不好意思把实话说出口。 　　苏嘉措觉得他这样想是挺有道理的，附和道：“也对啊。” 　　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苏嘉措脚步戛然而止，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季燃太心机了！ 　　他在奶茶店逼问苏棠，季燃却什么都没说，还跑过去给她结账，非常善解人意。 　　两人之间的对比太明显，苏棠肯定会觉得亲哥很不好。 　　“季燃，你太狗了！” 　　季燃已经进教室了，听到他声音，疑惑的回头：“怎么了？” 　　苏嘉措磨牙，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今天又是季燃踩着他这个亲哥刷好感度的一天！ 　　— 　　苏棠想在奶茶店待到孙老师的课结束，但怕苏嘉措会折回来抓她，很心虚的换了个地方。 　　也就是隔了两个商铺的米粉店。 　　好不容易捱过去时间，苏棠回到教室，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苏棠是想直接还律墨泽钱的，但直到上课了他都没有回来。 　　一直到下午，律墨泽的位置都是空的。 　　苏棠是想过直接把钱塞进他书包里，但是律墨泽的桌屉里连书包都没有，苏棠也是今天才发现，律墨泽是空着手来上课的。 　　第一次欠别人的钱，苏棠心里有些不安，她想尽快还给律墨泽。 　　压着这件小心事过了一晚，苏棠特别期待去补习班上课。 　　但是第二天律墨泽也没有来上课。 　　苏棠问了旁边的同学，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且大家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而且说不定律墨泽以后都不来上课了，他本来就是被家人强迫上补习班的，昨天和老师大吵一架，这下子更能理直气壮的不上课了。 　　“……”苏棠。 　　如果律墨泽以后再也不来补习班了，难道她要欠别人钱一辈子？ 　　苏棠郁闷了一上午，想到钱包里的钱就发愁。 　　下课的时候，后桌的男生提醒苏棠：“我刚想起来，律墨泽喜欢去补习班旁边的网吧，你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他。” 　　苏棠：“网吧？” 　　男生把网吧的名字和地址告诉苏棠，还告诉她如果律墨泽不来上课了，她只能碰碰运气在那里找到他。 　　“谢谢你，我试试吧。” 　　苏棠愁容满面，想到要去网吧就担心。早知道就不告诉律墨泽她钱包没带了，即使昨天在奶茶店白坐两节课，也比现在还不出去钱要好。 　　下午放学，苏棠发现只要苏嘉措从班里出来了。 　　“季燃呢？”苏棠问他。 　　“提前走了，”苏嘉措哼了声，又道：“和我一起回家委屈你了？” 　　苏棠不明白他哪来的怨气，“为什么提前走了？” 　　附近广场有个天文展览，在今天下午第三节 课就开始了，季燃向老师请假，早就过去了。 　　苏嘉措看有机会不上课，也去给老师请假，结果被老师无情的拒绝了。 　　虽然他话语很委婉，但表达的中心思想特别明确——人家季燃课程都会，少上一两节课不算什么，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这种感觉丢脸的事情，苏嘉措是不会在妹妹面前提起的，随口道：“看展览去了，别啰嗦。” 　　苏棠“哦”了声，告诉他自己现在先不回家。 　　“你干嘛去？”苏嘉措问她。 　　“我和一涵约了去看电影，晚上你自己回去吧。”苏棠怕他要跟着自己一起去，立刻补了句：“是女生喜欢的电影，你肯定不感兴趣。” 　　“……呵呵，你求我我都不想去。”苏嘉措没好气的哼了声。 　　苏棠拒绝的态度这么明显，苏嘉措很不高兴，但还是询问：“在哪看？几点看完？” 　　“嗯……就在附近，我，我去一涵家找她，然后就一起看电影。” 　　“晚上八点之前我肯定回家！” 　　田一涵家离这里不远，苏嘉措就没有再问，提醒她电影结束前20分钟给司机发消息。 　　终于送走了苏嘉措，苏棠立刻按着那个男生说的地址找网吧。 　　平常没有注意，苏棠在附近街区转了一圈，居然看到三家网吧，但就是没有找到他说的“星野网吧”。 　　夕阳把半边天幕染成玫瑰色，苏棠路过一个广场，有一些家长带着小孩在这里玩。 　　她想穿过广场去对面看看，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5章 十五颗小奶糖 下雪 　　季燃怎么在这里？ 　　因为心虚, 苏棠下意识的想后退，害怕被季燃发现她。 　　然而苏棠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 有只彩色的闪光玻璃球在地面滚了一段距离，就在她身后停下。 　　后退的时候, 苏棠只感觉猜到了什么硬物，脚下一滑，她重重的摔在地上。 　　苏棠摔蒙了, 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没有起来。 　　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跑过来，被厚棉袄包裹住的身子圆乎乎的，她仰着小脸看苏棠，软糯的小奶音透着焦急:“姐姐, 不好意思。” 　　“我的球球不是故意碰到你的, 对不起，对不起！” 　　五六岁的小女孩脸颊被冻的红彤彤, 眼眶周围也是一圈红, 样子格外可怜。 　　见女孩急得都都要露出来了, 苏棠安慰她:“没事的，我没事。” 　　“那姐姐你能站起来吗？”女孩试探着问。 　　“应该没问题的……” 　　苏棠试着站起来，但是左脚脚踝处传来火辣辣的痛, 她忍不住“嘶”了口冷气，推测自己的脚应该是扭伤了。 　　苏棠站起来的过程很费劲，女孩使出吃奶的劲扶她，她眼神瑟缩, 担忧地问道:“姐姐，你的腿还能走路吗？” 　　脚踝一动就疼的厉害，苏棠摇了摇头:“好像是不行了。” 　　女孩神色瞬间变得更惊恐了, 憋了很久的眼泪也涌了出来，她又怕又伤心:“呜呜呜呜，怎么办，我不想变成没有腿的小孩！！” 　　苏棠被小女孩突然爆发的声音吓到，她伸出一只手捂住耳朵，问她:“别哭呀，你怎么会没有腿呢？” 　　女孩哭的非常声音，鼻子红的像樱桃，哽咽道:“我妈妈……我妈妈说了，弄坏人家的东西要赔偿……” 　　视线落到苏棠行动不便的那只腿上，女孩情绪几乎崩溃:“呜呜呜……怎么办？玻璃球没有腿赔给漂亮姐姐，只能拿我的腿赔偿了！” 　　小女孩觉得真情实意，苏棠却险些笑出来，她努力压住往上翘的唇角，安慰女孩:“不用你赔腿。” 　　“姐姐的脚就是有些扭伤，养两天就好了，不严重的。” 　　苏棠没有骗她，刚才那股强烈的痛感过去，脚踝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所以伤的应该不重。 　　少女语气温柔，漂亮的眸子像被风掀起涟漪的湖泊，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女孩哭声渐渐止住，带着点期盼的问:“真的吗？” 　　这个姐姐的腿没有坏，她不需要用自己的来赔偿？ 　　“对呀，姐姐没有骗你。” 　　苏棠见女孩还是不太放心，她试着自己往前走两步，边走边对她说:“你看，还能走路的，没有那么严重。” 　　虽然苏棠走这几步路的时候，姿势是一瘸一拐的，但她的腿没有坏，女孩终于放心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能把自己的腿留下来啦！” 　　女孩脸上还挂着泪珠，但高兴的跳了起来，拍着小手欢呼。 　　小女孩不再哭了，苏棠也跟着笑了，但可能是乐极生悲，她左脚一个不稳，整个身体都往前扑过去！ 　　苏棠吓得紧紧的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苏棠落进一个微冷的怀抱中，对方身上是她熟悉的气息。 　　苏棠抬起脸，先看到的是少年线条流畅的下巴，再往上看，就是他染上薄怒的眸子。 　　他的声音像被冰浸过的珠玉，冷冽而不掩愤怒:“还能走路？不严重？” 　　怎么好巧不巧让季燃撞见了？ 　　“……我以为没有太严重的。”苏棠小声辩解了一句，不敢看少年。 　　“再摔一次是不是就够严重了？”季燃问她。 　　苏棠脸都红了，她动了动唇，视线移向别处，因为心虚而不敢回答。 　　旁边的小女孩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吓得又要哭出来。苏棠告诉她不用担心，可以过去找她的爸爸妈妈了。 　　广场旁边有不少商铺，晚上经常有小孩在这边玩耍，女孩的父母就是前面开服装店的。 　　“已经有人过来接姐姐了，你也回去吧。”苏棠让她不用担心。 　　女孩擦了擦眼泪，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那个哥哥脸色凶凶的，女孩担心漂亮姐姐会被欺负。 　　季燃问她:“疼得厉害吗？” 　　苏棠摇了摇头，她清楚自己的脚伤不算太严重。但季燃现在脸色太难看，她不敢说太多。 　　附近没有医院，想打车也要到前面的路口，而从广场到路口还有一段距离。 　　季燃在她前面俯下身，说道:“上来。” 　　少年身材修长，穿着厚厚的棉服蹲下时，背脊依旧显得很挺拔。苏棠迟疑了几秒，在他的催促中靠了过去。 　　季燃背着她往前面走，少年体力不错，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呼吸依然平稳。 　　苏棠胸膛里像揣了一只兔子，心脏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苏嘉措有没有和他说什么，现在感觉很不安。 　　比如她现在不应该出现在广场，应该像告诉苏嘉措的那样，在和田一涵看电影。 　　周围有汽车的鸣笛声，季燃很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最后还是苏棠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口了:“你怎么没有回家呀？” 　　“天文展览刚结束。” 　　少年声音清冷，苏棠在他身后，看不到季燃的表情。 　　季燃说完话后就没有再出声了，苏棠等了一会儿，试探着说了句:“那……那你怎么不问我呀？”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这次季燃回答的很快，声音也比之前更轻一些，甚至隐隐还能听出委屈的意味。 　　“你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 　　“没关系，只要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苏棠心尖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的还有些疼，她咬了咬唇，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挺没有良心的。 　　从小到大季燃哥哥对她这么好，可她突然就和他疏远了。明明季燃哥哥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却躲着他…… 　　走到路口，季燃动作小心的把背上的女孩放下，他看到女孩愁眉不展的。 　　风吹乱了女孩的头发，有一缕调皮的发丝拂到鼻尖，她皱了皱鼻子，秀气的打了个喷嚏。 　　季燃伸手想把她的头发拨正，结果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脸颊，苏棠迅速往后撤了点距离。 　　季燃眼神一暗，放下手。 　　“那你自己来，小心别摔倒。” 　　“………” 　　苏棠知道自己的举动让他误会了，她有些焦急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季燃点了点头，他没有深究这件事情，问出了最关心的地方:“你能告诉哥哥，为什么突然疏远了？” 　　他问的太直接，苏棠一时间愣住。 　　因为担心苏棠会摔倒，季燃放她下来之后就一直扶着她的手臂。此刻隔着衣服，苏棠却觉得被他扶着的地方很烫。 　　“没有疏远，我只是……只是……” 　　她不想让季燃失望，但苏棠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了。 　　苏棠深吸一口气，她垂下眼睫，解释道:“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呀，男生和女生之间，好像是应该保持距离的。” 　　“班级里的男女同学也这样，大家都不怎么一起玩。” 　　最后苏棠都不太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思绪很混乱，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表达出来。 　　苏棠唯一记得的是，季燃在她说话的时候始终注视着她，随后露出个笑容。 　　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季燃动作宠溺，温声道:“和季燃哥哥不用顾忌这么多的，我和嘉措一样，都是你的哥哥。” 　　“所以不用和我保持距离，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妹妹。” 　　是妹妹。 　　苏棠闭了闭眼睛，心里的感觉像是浸满了未熟透的柠檬，酸涩到有些发疼。 　　“困了吗？”季燃问她。 　　苏棠摇头，忽然感觉额头有一点点凉意，旁边传来路人的惊呼声“下雪了”。 　　苏棠睁开眼睛，抬头往天上看，无数朵雪花从天而降，美的不真实。 　　柔美的白色轻飘飘的落下，轻吻人们的头发、脸颊，肩膀。 　　苏棠伸出手去接，凉丝丝的触感从手中传来，还不等她收回手仔细看，这纯白的小精灵就显示不见了。 　　“这雪好小呀。”苏棠叹气，声音中是藏不住的遗憾。 　　南方的雪向来很小，通常是不等地上积累薄薄的一层，雪就停住了。 　　季燃帮女孩把身后的帽子戴上，提醒她:“小心着凉。” 　　苏棠笑着点点头。 　　季燃总是那么细心，他对她一直这么好，比亲哥哥也不差什么了。 　　“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季燃问她。 　　季燃前段时间就发现苏棠不对劲了，趁着这个机会，他干脆把问题解决掉。 　　苏棠“嗯”了声，她抬头又望了望渐渐变小的雪，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能看一场大雪呀。” 　　“会有机会的。”季燃笑着安慰她。 　　两人又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季燃肩上困了一层白，出租车才到。 　　他们先去了附近的诊所，医生拍完片子说苏棠的脚伤不严重，给她开了一些药，两个人一起回家。 　　车上苏棠和他坦白了，告诉他今天自己欺骗了苏嘉措，包括欠律墨泽钱的来龙去脉。 　　“你不要自己去那种地方找了，如果律墨泽明天还没有上课，就去找班主任。” 　　“他那里肯定有律墨泽的联系方式，到时候你直接把钱还给他。” 　　苏棠苦恼了一天的事情，季燃几乎都没有怎么想就把事情解决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苏棠懊恼的嘀咕了一声，觉得自己太笨了。 　　她今天自己偷偷跑了这么久，钱没有还上，还把自己的脚扭伤了。想到未来半个月不能跳舞，苏棠又想叹气了。 第16章 十六颗小奶糖 还好 　　到家之后, 是季燃把苏棠背进去的。阿姨他们吓了一跳，急忙问苏棠的脚伤的重不重。 　　“不严重，医生说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苏棠让他们不要担心。 　　季燃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阿姨把一楼的客卧收拾出来给苏棠，最近她脚伤行动不便, 就搬到楼下住。 　　蒋绾心疼的看着她，面色苍白的低声重复:“怎么就伤到腿了呢……” 　　她凑的更近些了，苏棠才听到女人嘴里呢喃的是什么, 苏棠本来想说自己伤到的是脚，目光触动到她那截空荡荡的裤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妈妈，我伤的不严重, 很快就能养好了。”苏棠安慰她。 　　蒋绾点了点头, 露出丝笑容:“嗯，能养好就行, 幸好不严重, 不严重。” 　　家里两个阿姨这次都听到了蒋绾的话, 她们面面相觑，感觉隐约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蒋绾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叮嘱起苏棠小心脚伤。 　　安顿好苏棠, 大家都去休息了，床边的桌子上还放了杯阿姨温过的牛奶。 　　苏棠喝了一半，躺在床上睡着了。 　　夜里脚踝隐隐作疼，苏棠睡得不安稳, 半夜口渴想喝水，她扶着床慢慢坐起来了。 　　才推开卧室门，就听到了外面的响动。 　　“你去哪里鬼混了, 还记得回家呀？” 　　“蒋绾你别胡搅蛮缠，我说了是公事公事，吃完饭我就回家了……” 　　“你女儿受伤了你知不知道？你说谈公事，谈的哪门子公事？一身的香水味！从外面的女人身上沾回来的！” 　　“蒋绾你有病吧？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是爸爸和妈妈，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苏棠紧紧握住门把手，她悄悄退了半步，把卧室门关上。 　　这扇房门把卧室中的苏棠和客厅的他们隔开，也隔绝了那些争吵声。 　　苏棠坐在床边，这时候屋子里安静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房间里清净了，但是那些委屈又愤怒的情绪像不受控制的潮水，退下去又不断涨回来，反反复复。 　　苏棠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夜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在餐桌上看到蒋绾和苏楚望，他们面容平静，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昨天的争吵。 　　而苏棠也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情。 　　苏楚望关心起她的伤势，苏棠就把自己昨天是怎么受伤的说了一遍。 　　“出门在外要小心，糖糖你得学会照顾自己。”苏楚望皱眉，又道:“你在外面都不能好好保护自己，让爸爸怎么放心？” 　　苏棠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乖巧的“嗯”了声。 　　— 　　除了那天晚上，苏棠又撞见过几次他们的争吵。 　　最近苏楚望回家越来越晚，苏棠夜里睡不好，有时候会打开门偷偷看外面。 　　客厅里黑漆漆的没有人，苏棠就会松口气，但回到床上躺下，她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睡不安生。 　　女孩总担心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父母会吵得很凶。 　　因为思虑重，晚上又睡不好觉，苏棠在家里养了大半个月腿伤，不仅没长肉还瘦了。 　　阿姨打趣苏棠真是长大了，女孩开始抽条修身，躺在床上不动也长不胖。 　　新年将至，门外贴上了热闹的红色对联。这是一个除旧迎新的好节日，苏棠特别希望之前的不开心都消失，他们家能迎来好的开始。 　　— 　　但是凡事只要做好了决定，一切都会安排的特别快。 　　苏棠不知道两个大人是怎么商量的，他们之间十多年的婚姻说断就断，在过完新年的第十天，他们正式离婚。 　　听到父母要离婚时，苏棠犹如晴天霹雳。 　　而蒋绾和苏楚望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那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维持平静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苏棠的反抗是那么的温和又倔强。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喊叫，她躲在房间里哭，不肯出来见人，同时不许别人进去。 　　苏嘉措也在家，他对亲爸和后妈要离婚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唯一担心的就是躲在房间里一上午的妹妹。 　　他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苏棠一直没有开门的意思，急躁的少年耐不住性子，干脆用手拍起了门。 　　“苏棠，你躲在里面有什么用？” 　　“他们已经觉得要分开了，这是大人的事情，你阻拦不了的。” 　　卧室门被苏嘉措拍的“噼里啪啦”作响，苏棠捂住耳朵不想听他说话，但根本挡不住他的声音。 　　“父母离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等我们长大之后也会和他们分开的。你相信我，这事情我有经验。” 　　苏棠把脸埋进臂弯里，很快眼泪就打湿了袖子。 　　她只抗争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就从卧室出去了。 　　看着已经觉得分开的父母，女孩满脸泪痕的问他们:“你们可以不离婚吗？” 　　父母都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很无奈、很抱歉的眼神望着她。 　　苏棠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 　　她想问他们，当初不是决定了要在一辈子才结婚的吗？怎么能说变就变？ 　　但是她哭的太厉害，身子止不住的发颤，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楚望在几年前就动了离婚的念头，不过蒋绾不肯同意，两个人就拖着没有离婚。而蒋绾的腿截肢后，苏楚望的确歇了离婚的念头，打算和她一直过下去。 　　然而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截肢后的蒋绾情绪容易失控，又整天疑神疑鬼。苏楚望受不了她，蒋绾也受不了这种状态的自己，日子是不能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的。 　　他们两个人都同意离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苏棠。 　　— 　　苏棠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她去萧静婉家里住。 　　萧静婉很心疼女孩，为她把房间收拾好，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还嘱咐季燃这几天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的心情。 　　之前蒋绾常年不在家，在苏棠的成为过程中，很多时候是萧静婉这个干妈给了她女性长辈的温暖。 　　苏棠把自己的心事都告诉萧静婉了，她对未来的迷茫和害怕，这段时间看到父母吵架的不安，还有她的后悔。 　　萧静婉这才发现，原来平时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心事。 　　甚至连蒋绾受伤，苏棠都怪在了自己头上，她害怕是自己期盼过太多次让妈妈留在家里，愿意不小心灵验了。 　　“你不能这么想……乖糖糖，错的不是你……”萧静婉搂住女孩，心疼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门外，季燃站着没动。 　　他听到女孩哭着说“我没有家了”，这一瞬间特别讨厌苏楚望他们。 　　为什么身为父母的他们不能照顾好糖糖，让她如其他女孩一样开心？ 　　苏棠住在季燃家里的这段时间，苏楚望和蒋绾去办了离婚证，蒋绾还联系了S市的医院，并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寄过去了。 　　苏棠刻意不去听他们的消息，她待在季家，像是藏在一个宁静的小世界里。她不用想未来父母会分开，也不用去想未来要离开谁，跟着谁一起生活。 　　清晨的风吹在人身上冷飕飕的，A市的冬天虽然没有寒的刺骨，可是温度还是在零下的。 　　最近夜里总是休息不好，阳光从浅色的窗帘照进来，苏棠睡得不算安稳。 　　她听到一阵“笃笃笃”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外面在撞窗户。 　　趿着拖着，苏棠伸出手揉眼睛，慢慢地朝窗户走过去。 　　逐渐靠近窗户，敲击玻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苏棠走到窗户半米的距离停下，拉开窗帘，外面赫然是个俊美的少年。 　　他戴着毛线的白色围巾，鼻尖冻的微红，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格外清澈，少年冲她挥了挥手，然后侧开身，呈现给苏棠的是一院子罕见的纯白。 　　苏棠用力眨了眨眼睛，犹疑自己还在梦中。 　　见苏棠迟迟没有反应，季燃朝窗户凑过来，他朝玻璃呼口气，在这一小片雾气中，用手写了两个字。 　　“看雪”。 　　后来苏棠回忆起这天，其实当时季燃在玻璃上写的字迹很模糊，她没有认出来是什么字。但是少年写得非常专注，长长的睫毛温顺的半遮眸色，倒映在玻璃上的人影格外温柔。 　　受到季燃的指引，穿过客厅，苏棠走到院子里，发现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鞋子踩在松软的雪被上“咯吱咯吱”的响。 　　放眼望去，庭院中的树银装素裹，连金属栅栏都变成了白色。 　　“下这么大的雪？”苏棠诧异。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偶尔冬天飘出一点雪花，还没有落到地上就不见了，更别说能把地面都铺成白色。 　　昨天晚上还不是这样，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冰雪世界。 　　“也许是降温了吧，”季燃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说道:“所以雪下的也大。” 　　刚睡醒的苏棠还有几分懵意，不过慢慢的她就发现有几分不对，季家这里被大雪铺成白色，可是越过栅栏往外看，路面和别人家的房子都是原来的样子。 　　视线一转，苏棠发现在车后，有一股白色的气流斜斜的往半空中喷。 　　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白雪”居然是从这台机器里喷出来的！ 　　苏棠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见女孩伸手想摸，季燃拉住她的手腕:“别碰，很冰的。” 　　季燃带她离机器远一些，说道:“这是造雪机，最近几天气温低，院子里能一直有很多雪。” 　　苏棠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季燃专门为她准备的。 　　整个A市只有这里在下雪。 第17章 十七颗小奶糖 再见面 　　“像把滑雪场搬过来了。” 　　苏棠弯腰捧了一把雪, 把它们揉成不太圆润的雪球，把雪球拿给季燃看，她唇角上扬。 　　“我从来没有在院子里玩过雪。” 　　冬天宁静的清晨, 苏棠站在雪花纷飞的院子里，脸上少见的露出轻松的表情。 　　少女的莹白的小脸有种通透感, 再加上发自心底的笑意，纯粹又干净，宛如初阳抚摸着脸颊的美好。 　　季燃眉眼柔和, 他觉得女孩就是应该这样笑，不为任何事困扰。 　　“谢谢季燃哥，我没想到今年冬天居然能看到大雪。”苏棠仰头望着天空，现在还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开心的时候是季燃哥, 不高兴的时候就是季燃。”他伸手揉了揉苏棠的脑袋, 半开玩笑：“终于见到我们小糖糖心情好一些了。” 　　两个人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是季燃先提议的, 他还去厨房拿了葡萄和草莓过来。 　　苏棠问道：“雪人会不会很快就融化？” 　　他诚实的回答：“应该会吧。” 　　看季燃给雪人装好了水果五官, 苏棠提议道：“可以拍一张照片, 留作纪念。” 　　刚好苏棠的手机就在衣服口袋里，她拿出手机，对准这个他们刚堆好的雪人。 　　他站在苏棠旁边陪着, 看她用手机调整角度。 　　季燃和大多数男生一样，对拍照不感兴趣。除了必须要拍的证件照，还有参加比赛领取奖杯时的照片，少年基本上没有生活照。 　　犹豫几秒, 苏棠指腹用力按在手机边框，轻声道：“季燃哥，你站在雪人旁边的, 一起拍。” 　　只要是能让妹妹高兴，季燃没什么不同意的，更何况只是拍一张照片而已。 　　季燃好说话的同意了，走到雪人旁边停住脚步，还很配合的询问苏棠的意见：“你觉得我什么姿势比较好？” 　　少年模样极好，眼睛半弯着，神情温和且宠溺。他穿着深色的大衣，肤色冷白，微卷蓬松的头发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粒，像是误落人间的精灵，矜贵又优雅。 　　苏棠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落到手机屏幕上，很快的按下拍摄键。 　　“拍好了吗？”季燃问她。 　　苏棠低头看了眼手机，心虚的收进口袋，抬眸望向他：“对，拍好了。” 　　幸好季燃对拍照不感兴趣，听到苏棠说结束了就行，并没有打算看一看。 　　否则少年就会发现，本来主角是拍雪人的，但是这个雪人入镜的仅仅是半侧身子。 　　— 　　在季家住的这几天，是这段昏暗的日子里，苏棠最轻松的日子。 　　蒋绾确定了会回s市，联系好了医院，并且也托人收拾了房子，苏棠面临了她必须选择的问题。 　　就是在父母分开以后，她是留在A市和爸爸生活，还是跟着妈妈一起去s市。苏楚望和蒋绾都希望，女儿是在自己身边生活的。 　　苏棠是选择和蒋绾一起离开。 　　去S市前的一个晚上，苏嘉措忍不住过来瞧她的门。 　　“你是不是傻，那个地方你又不熟悉，还没有朋友，为什么要去？” 　　“而且……而且你妈妈身体还不方便，她能照顾好你吗？” 　　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来后，苏嘉措垂下眼睑，降低声音和她商量：“你别走好不好，我答应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苏棠鼻子酸酸的，然后还是摇了摇头。 　　苏嘉措说的道理她都懂，但她不忍心妈妈身边没有亲人。 　　s市对苏棠来说是个陌生的城市，只是为了祭奠亲人，一年去过一次地方。可她不陪着蒋绾，蒋绾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就像苏嘉措说的，她身体还不好。 　　和众人告别以后，苏楚望送母女两个去了S市。 　　很多行李物品都寄过去了，他们坐飞机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到了s市，一个算是北方城市。 　　同行的还有姑姑和姑父。 　　A市是一个经济繁荣的地方，很多年以前就发展起来了，不过当年苏姑姑的大学是在s市上的，s市是首都，国内两个最有名的大学就在s市。 　　姑姑毕业后是回A市发展了，但是有很多同学是留在S市的，这次她联系了教育局的朋友，直接把苏棠安排进市里最好的初中。 　　“咱们糖糖去的班是他们学校的重点班，今天晚上的饭局，校长和主任也在……” 　　苏姑姑和苏楚望交谈，眼神扫过蒋绾，扯出个礼貌的笑容：“糖糖妈妈也去吗？” 　　嫁进苏家几年了，蒋绾都不太习惯他们的作派，她不喜欢这种场合。 　　苏楚望看出了她的意思，直接帮蒋绾拒绝了：“刚到新家，东西乱需要收拾，我们去就可以了。” 　　汽车从机场到新家又是一段时间。 　　苏棠刚下飞机就坐汽车，隐隐有些不舒服，她抱着自己的书包，安静的跟在大人后面。 　　s市的房子寸土寸金，蒋绾用自己积蓄买在某个中高档小区，是个小两室。 　　一行人挤进屋子，顿时显得房间更拥挤了。苏姑姑差点又要发火了，被姑父碰了碰手臂才忍住。 　　毕竟孩子也在场，她把苏楚望拉出去，这次直接生气的问：“这就是未来糖糖要生活的地方？” 　　“我不管你和蒋绾是怎么商量的，糖糖跟着蒋绾也就算了，但我们苏家的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苏楚望也觉得女儿是受委屈了，但蒋绾想住哪里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好言劝了一会儿苏姑姑，总算暂时说服了她。 　　等到他们都去吃饭了，房子里就剩苏棠和蒋绾，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新房子里只有简单的家具，更多的东西还需要再购买。 　　蒋绾笑着同她说：“糖糖喜欢什么样的风格，都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布置。” 　　尽管有些倦意，苏棠还是打起精神和她聊天，用兴致勃勃的语气说：“我们一起选东西，把新家布置成我们喜欢的样子，这里是我和妈妈的家。” 　　蒋绾心里一暖，握住女儿柔软的手。 　　“糖糖，妈妈虽然不能像爸爸那样给你很富裕的生活，但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蒋绾神色认真，对她说：“以前是妈妈亏欠你，我会好好补偿的。” 　　苏棠抿紧唇，眼眶发热，她把头靠在蒋绾肩膀上，“嗯”了声。 　　“妈妈，我们的生活会好起来的。” 　　眨了眨眼睛，苏棠把涌上来的泪意逼回去，尽量不流露出不开心。 　　她觉得最好的生活，就是和家人们在一起。但是苏楚望和蒋绾离婚，她应该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那种生活了。 　　— 　　第二天苏楚望他们就离开了。 　　走之前苏姑姑硬塞给苏棠一张银行卡，告诉她密码是她的生日。苏姑姑没有提里面有多少钱，不过依照她对苏棠的疼爱，里面的钱肯定不会少。 　　这张卡蒋绾让苏棠自己保存，还有苏楚望每月打给苏棠的生活费，那张银行卡也是苏棠拿着。 　　至于离婚后苏楚望给蒋绾的房产和赡养费，这些蒋绾不打算动，她没有拒绝，就是计划在未来留给女儿。 　　她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小了点，但位置在市区，附近中学和高中都有，未来生活会很方便。 　　— 　　二月末，初一下学期开始，苏棠转进新的学校。 　　班级里的同学都是不认识的，而且班里的同学都一起上过半年的课，苏棠初来乍到，来到新环境不适应感更强烈。 　　苏棠不是特别主动的性格，再加上各种陌生感，在这里并没有交到好朋友，多是独来独往。 　　这期间季燃他们都主动联系过苏棠，问一问她学校里的事情，还有习不习惯在s市的生活。 　　她不经意间会发呆，想到苏嘉措还有季燃，自己不在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习惯。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底，学习里结束了期中考试。之前还有一次月考，这两次考试苏棠表现都不错，一直在年级前五名。 　　四月三十号这天是周五。 　　晚上老师留完作业，等放学铃响，学生就会迎来五天的假期。 　　班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没有学生会不喜欢假期，虽然各科老师都留了很多作业。 　　苏棠的同桌是个女生，留着假小子的发型，说话的时候噼里啪啦的，语速快、嗓门还大。 　　“苏棠，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去玩吗？”常鑫蕊问她。 　　明天是常鑫蕊的生日，她约了班里关系好的女生一起逛街和聚餐，又想到苏棠是自己的同桌，不问一句好像不合适。 　　“思瑶和钰朵也去，都是咱们班的同学。” 　　突然受到邀请，苏棠有点惊讶，随即就礼貌的拒绝了：“不好意思，我明天有事情，去不了。” 　　常鑫蕊点点头：“行，那我们就五一放假回来见。” 　　背着书包离开学校，苏棠坐公交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蒋绾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母女两个边吃边聊，气氛温馨。 　　晚上睡觉前蒋绾帮女儿收拾行李，她要去A市住四天，需要带东西不算少，小小的登机箱都被装满了。 　　“照顾好自己，玩的开心，作业也别忘记写。”蒋绾嘱咐她，又提醒道：“我看天气预报这两天降温，给你带了厚外套，一定要穿。” 　　苏棠乖乖的听着，点头道：“妈妈放心，我都记着呢。” 　　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苏棠内心十分雀跃，明天爸爸会来接她，去了A市以后又能见到大家了，真好！ 　　第二天早上，苏棠没有等闹钟响起就起床了，她今天换了新衣服，又很快的吃完早餐，然后就在客厅里等着了。 　　听到有门铃声的时候，苏棠飞快奔向玄幻处，迫不及待的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就是苏楚望，旁边还有个熟悉的少年。 第18章 十八颗小奶糖 马甲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女孩俏生生的立在那里, 眼睛弯成月牙，小脸红润，模样喜滋滋的。 　　见到哥哥和爸爸都来了, 她露出惊喜的笑容，开开心心的把人接进屋。 　　苏嘉措跟着爸爸来接她, 这段时间十分担心苏棠过的不好，不过他向来不会说煽情的话。 　　眼神在客厅里巡视一周，苏嘉措蹙眉：“这客厅还没你之前卧室大。” 　　少年转头又去看自己的爸爸, 眼神质疑：“苏棠跑到S市你就不养她了？” 　　“你俩离婚连亲女儿都不要了？” 　　苏棠一怔，欣喜的神色凝固住，原本见到爸爸和哥哥是很开心的，只是没有料到苏嘉措上来就说到离婚的事情。 　　苏楚望脸色变得有点尴尬, 抬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下, 低声呵斥：“别乱说话。” 　　渐渐苏嘉措也意识到自己破坏气氛了，他不再多嘴, 陪苏棠去拿她的东西。 　　蒋绾和苏楚望基本没有怎么交流, 就说了两句苏棠的事情, 然后就目送他们离开了。 　　这次坐飞机就没有那么强烈的不舒服感觉。 　　走出机场大厅，苏棠深吸了口气，感觉连空气都比在S市的时候熟悉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默契, 苏嘉措嘀咕着抱怨：“S市那地方真不习惯，空气干燥，污染又重，还是我们这里舒服。” 　　苏楚望无奈的笑了笑, “差不多得了啊，你才在S市待多久。” 　　从去到回来也不过几个小时，这小子还挑上毛病了。 　　这次苏嘉措语速慢吞吞的, 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怪我挑刺喽？那里又不是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不习惯难道不是很正常？” 　　这次苏棠回A市，苏楚望特意抽出一天的时间，上午去S市接她，下午带兄妹两个去游乐园玩。 　　不过正式五一假期，游乐园人山人海，苏嘉措远远的望着那些人影，立马就没了兴致。 　　苏嘉措靠在座椅上嚷嚷：“花那么长的时间排队，然后和他们人挤人，我还不如回家刷题呢。” 　　苏棠也觉得没意思，于是三个人就回家了。 　　但凡是好玩的地方，五一假期人都多。苏楚望原本打算这几天多带儿子女儿出去玩，而苏嘉措和苏棠都不感兴趣的，看来这些活动就只好取消了。 　　苏嘉措嫌和苏楚望待在一起没意思，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和中年人有代沟。 　　然后这几天都是他带着苏棠各处玩，同行的当然还有季燃。 　　电玩城和影院人也多，但是三个少年一起排队等待，就比和苏楚望一起排队耗时间有意思多了。 　　以上就是苏嘉措的真实想法。 　　也不知道苏楚望知道了会不会想打人。 　　— 　　前三天玩的特别开心，最后一天苏棠必须乖乖在家写作业了。他们学校是六号开学，苏棠是明天上午的机票，所以她得今天晚上之前把作业完成。 　　这天吃过早饭，三个人都在苏嘉措的房间写作业。 　　季燃和苏棠写的专注，而苏嘉措很快就没了耐性。 　　苏嘉措把笔按在书本上，说道：“有什么好着急的？” 　　“咱们今天再出去玩一天呗，臭丫头你作业晚上回来写呗。” 　　苏棠摇了摇头：“不行的。” 　　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加起来有很多，前几天苏棠没有做，今天一整天勉强能完成。蒋绾叮嘱她要记得做作业，苏棠不能把作业留着回去做。 　　又陪着两人在屋里写了一会儿作业，苏嘉措实在是待不住了，溜去客厅看电视。 　　苏棠没有管他，反正苏嘉措也是六号才开学，明天还有一天时间，他的作业不着急。 　　化学试卷写到后面，最后一道题目苏棠写不出来，她侧头看了看季燃，打算一会儿问他。 　　季燃余光注意到她停下来了，直接问：“怎么了？” 　　苏棠把试卷空白的地方指给他看：“这题不会做。” 　　季燃接过试卷，只看了一眼题目就有了思路。他低头给苏棠讲题，声音清朗，又带着一点苏棠很熟悉的温和。 　　季燃把题目讲完，旁边却没有声音了。他抬眼望去，就见女孩像是在出神。 　　“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吗？”他问道。 　　“……”苏棠露出心虚的表情，不自然的眨了眨眼：“能再讲一遍吗？” 　　看来刚才真的是在发呆。 　　季燃耐心的又讲了一遍题目，确认她都听懂了，才问苏棠刚才在想什么。 　　苏棠叹了口气，幽幽道：“在想等我去妈妈那里了，有不会的题目就没有办法问你了。” 　　小姑娘手肘撑着桌子，歪着脑袋望向季燃，半边脸颊被挤压的变形，表情发愁。 　　“五月，六月，七月……”伸出另一只手慢慢的数，苏棠越算越惆怅：“之后好像就没有什么长假了，再回来，估计就要等三个月。” 　　少年视线注视着苏棠，认真的说：“在这里生活的更开心，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苏棠没有正面回答在哪里生活更开心，只是强调了一句：“我是还没有特别习惯新的地方，多待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和嘉措都在A市，这里才是你最熟悉的地方。” 　　苏嘉措不希望苏棠离开，其实季燃也不习惯她不在，而且显然苏棠是更喜欢这里的。 　　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让你妈妈一个人生活，但你也不可能陪她一辈子。”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想要的生活，你没有必要为了另一个人委屈自己。” 　　季燃的话有道理，苏棠知道他说的对，然而却没有办法向他解释自己的内心想法。 　　爸爸妈妈分开后，他们都想让苏棠和自己一起生活。但离婚的时候双方都觉得对不起苏棠，所以让她选择愿意和谁一起生活。 　　不管苏棠选谁，他们都没有异议。 　　从很小的时候，苏棠渴望的就是家里有爸爸和妈妈。父母和孩子，在孩子的理解中，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然而现在，苏棠想要的已经没有办法实现了。所以不管选择的是苏楚望，还是蒋绾，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她爱自己的父母，明白父母也爱自己，可即便苏楚望和蒋绾都告诉她父母离婚了，也不会改变对她的爱，但家庭破碎的缺失感是没有办法来填充的。 　　反正不管怎么选都是遗憾，就和更需要她的蒋绾一起生活吧。 　　苏棠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话季燃说。 　　而且她隐隐明白，让别人知道她内心的这些想法，就会撕破她的伪装。 　　比如说苏棠想让大家相信的，她已经接受了父母离婚的事情。 　　“我在S市再熟悉一段时间就好了，而且你们两个也不会陪我一辈子啊，等你和我哥结婚后，大家也会分开的……” 　　苏棠浅浅的笑了，语气听起来特别坦然。就像是成长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黏人的小女孩。 　　她此刻看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季燃总觉得有些不对。 　　季燃正思索的时候，门被苏嘉措推开。 　　他震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特别大声的问：“苏棠你疯了吧？我和季燃结婚？” 　　“你还真敢想啊，是写作业写傻了吧！” 　　说完之后，苏嘉措像是第一次认识季燃，视线在他脸上细细打量，然后认真道：“长得倒是还行，配得上我，不过性别这关他绝对不OK的。” 　　季燃：…… 　　转头去看苏棠，果然她是一脸的无奈。 　　苏嘉措走到他们旁边，把果盘放到桌子上。他不是过来参与写作业的，送了个果盘过来，又去客厅看电视了。 　　不过有他打断，两个人就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季燃低头看书，心思逐渐不在书本上。 　　刚才的某个时刻，他有种糖糖又藏了很多心事的感觉。 　　— 　　季燃还没有等到机会和苏棠聊一聊，她就离开了。这次一去S市，还要很久才回来。 　　上一次苏棠躲着季燃，和他疏远了一阵子，季燃是后来才知道原因。 　　苏棠说是因为他们长大了，所以才想保持一点距离。 　　小女孩长大后，难免会多些稀奇古怪的心思。 　　季燃担心又和这有关，特意去问了萧静婉，她们都是女生，或许萧静婉更能了解她。 　　萧静婉听儿子说完，想起了自己像糖糖那么大的年纪，那时候她身边关系要好的是女生，并且有什么心事都会和好朋友分享。 　　像季燃和苏嘉措这种哥哥，越长大越不好说一些悄悄话。 　　这一次见到糖糖，其实状态已经比离开时好多了。萧静婉觉得是季燃想太多了，就打趣道：“谁让你不是个女生呢，不然就能做糖糖的知心朋友，到时候肯定能无话不谈。” 　　季燃皱眉，糖糖在S市没有好朋友，如果她真的有不开心的情绪，能向谁倾诉呢？ 　　因为担心这个，季燃忧心忡忡了一整天。 　　— 　　也就是在这几天，苏棠遇到一个有点奇怪的网友。 　　是那个陌生人主动添加苏棠的，第一次好友申请消息是“你好，我也喜欢日奈森亚梦，我们能加个好友吗？” 　　日奈森亚梦是苏棠五年级的时候看的漫画中的主角，因为当时很喜欢她，连QQ头像都是这个粉红色头发的女孩。 　　后来虽然没有那么迷恋漫画了，一直懒得换头像，所以还是这个粉色的漫画女孩。 　　而对方用的是和苏棠一模一样的头像，更巧合的是，那个人连网名都和苏棠的风格相似。 　　苏棠是“勇敢的糖果”，对方是“可爱的糖果盒”…… 　　并且QQ等级只有一颗星星，对方还是新注册的小号。 　　这不对劲的太明显了，为了弄清楚对方的来意，苏棠就通过了好友请求。 第19章 十九颗小奶糖 快点长大 　　通过好友验证之后, 苏棠就直接给“可爱的糖果盒”发了条消息。 　　【你好，请问我们认识吗？】 　　大概过了两分钟，“糖果盒”回复了苏棠, 她们不认识。 　　根据“糖果盒”的解释，是她今天闲着没事, 就在QQ里搜索了“糖果”两个字，好几个和“糖果”有关的名字跳出来，意外看到相同的头像。 　　觉得非常有缘分, 她就添加了苏棠为好友。 　　苏棠：……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尴尬，但也不能说不合理。 　　毕竟她身边的人有过类似的行为。 　　在苏嘉措小时候，有段时间他特别痴迷《无敌钢铁侠》，心血来潮就在QQ里搜索昵称是钢铁侠的人, 结果还真的找到了。 　　本来苏嘉措是抱着好奇, 添加了叫“钢铁侠”的网友，想和对方聊一聊这个超级英雄, 结果那个网友信誓旦旦, 说自己就是从美国来的钢铁侠！ 　　苏嘉措当然不信, 两人争辩很久，最后都生气了。 　　苏嘉措说他是骗子，而对方坚定的说自己就是安东尼*爱德华*史塔克, 好朋友就是美国队长。 　　后来苏嘉措想到个绝妙的注意，他让季燃把他用英语写了一段话，然后给假钢铁侠发过去，对方果然看不懂。 　　连英语都看不懂, 还敢说自己是美国来的钢铁侠？！ 　　苏嘉措得意的拆穿这个骗子，最后对方灰溜溜的删除了苏嘉措这个好友。 　　忽然想到这件事情，苏棠自己在房间里笑出了声, 她唇角上扬，在手机里敲下一行字。 　　【以后你不会告诉我，其实你就是亚梦，身边还有三只“守护甜心彩蛋吧”？】 　　远在A市，看到这条消息的季燃：…… 　　他当然不会了。 　　试图扮演一个知心姐姐的身份，季燃已经非常别扭了，绝不可能再去cos日本动漫中的角色。 　　此刻季燃望着手机，神情比遇到棘手的题目还要凝重。他发给苏棠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斟酌的，还会在一句话的后面加个语气词。 　　比如说他想说“是的”，发出去后是“是的哦。” 　　基本是每句话后面会跟着“呀、啦、哦、呢”这类语气词，时不时的还发一个猫咪兔子的可爱表情包。 　　慢慢的两人就从动漫聊到了学习，“可爱的糖果盒”展示给苏棠的形象，就是一个喜欢漫画，温柔可爱，在念初三的大姐姐。 　　等苏棠说她要去洗澡了，两个人就结束了聊天。季燃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松了口气。 　　用女生的方式和女生聊天真是太难了。 　　季燃揉了揉额头，低头翻看起自己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攻略。 　　“如何成为糖糖的知心姐姐？” 　　第一步：树立善良、温柔的形象，并且有相同兴趣爱好，拉近亲密关系。 　　第二步：成为她的闺蜜，互相分享日常生活。 　　第三步：及时发现糖糖遇到的问题，帮她解决烦恼。 　　在攻略计划的下面，还有一行标红的小字，“知心姐姐”活动意义——照顾好糖糖。 　　这一年娱乐圈里还没有出现“立人设”这个词语，可季燃已经体会到了伪装的压力。 　　— 　　新学校也要求开家长会，这个学期过去大半，每次都是苏棠的妈妈过来。 　　第一次见到的拄着拐杖的蒋绾时，班里的同学非常诧异，哪怕知道不应该盯着蒋绾看，但视线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飘。 　　渐渐的同学们就习惯了，苏棠的妈妈长得格外漂亮，就是腿上有些残疾。 　　这次周五又要开家长会，课间的时候，同桌常鑫蕊随意问了句：“苏棠，怎么不见你爸爸来开家长会啊？” 　　苏棠没有想到会被问到这个，一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常鑫蕊听到女孩压低的声音，她小声道：“我爸爸不在S市。” 　　“我跟着妈妈生活。” 　　常鑫蕊愣住，想通后就感觉到了尴尬，她似乎不应该问到这个。 　　从开学就没有见过苏棠的爸爸，家长会都是妈妈来参加，而且苏棠妈妈腿还不方便…… 　　苏棠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介绍过，她是从南方转过来的。 　　苏棠说的比较委婉，但还是能猜到她是什么意思的。常鑫蕊明白了，她是父母离婚后，跟着妈妈来到了这里，所以家长会只能由妈妈来参加。 　　“对不起呀，我好像说错话了。”常鑫蕊挠了挠后脑勺，不安的打量着苏棠的神色。 　　苏棠摇了摇头，她眼神平静，没有什么因为提到这个话题就变得不自然，或者局促。 　　常鑫蕊想到了比小一岁自己的表妹，去年舅舅和舅妈离婚，表妹在家里闹得翻天覆地。 　　她折腾了好长时间，舅舅和舅妈还是离婚了。舅舅和舅妈分开的那段日子，常鑫蕊见到表妹，感觉表妹非常阴郁，还变得特别暴躁，容易发脾气，谁和她说话都是爱搭不理的。 　　苏棠就和表妹不一样，乖巧又有礼貌，说话声音甜甜的，虽然性格慢热，但班里的同学都觉得她人很好。 　　“我表妹之前成绩很不错，但是从爸妈离婚后就不学习了，整天不是逃课就是在教室里睡觉，天天请家长……” 　　“舅舅和舅妈被折腾的心力交瘁，两人虽然已经分开了，还是因为表妹的事经常见面，过了小半年后就复婚了……” 　　回到家之后，常鑫蕊的话一直在苏棠脑海里回荡。 　　吃饭的时候心里想着事情，苏棠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了，蒋绾都吃的差不多了，看到她才吃了一半。 　　“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蒋绾问她。 　　苏棠顺着她的视线，发现自己碗里的粥还有一大半，意识到今天吃饭的速度太慢了。 　　苏棠答道：“没有啊，挺好吃的。” 　　然后苏棠就专心吃饭，结束了今天的晚饭后帮蒋绾把餐盘收拾进厨房，还用抹布擦干净了桌子。 　　饭后苏棠回房间写作业，蒋绾在客厅里忙着打电话。 　　她恢复的还不错，已经有精力去开始自己的新事业了。虽然不能重新跳舞，但蒋绾并没有打算割舍掉舞蹈，她打算开一个舞蹈培训班。 　　现在已经选好了地方，蒋绾最近忙着装修。 　　连舞蹈老师都联系的差不多了，估计在暑假前就能开始招生。 　　妈妈能振作起来生活，苏棠很开心。 　　今天常鑫蕊说到她表妹的事情，让苏棠心中也有个小火苗燃了起来。 　　常鑫蕊的舅舅和舅妈离婚了一年，最后因为女儿复婚了。而苏棠的父母也不是因为出轨这种无可挽回的原因分开，如果……他们也能和好吗？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在苏棠的心里越来越强烈，并且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勉强集中注意力写完作业，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是网友“可爱的糖果盒”问她，今天在作业上有没有遇到困难的地方。 　　通常这个时间苏棠已经做完作业了，“可爱的糖果盒”一般也是在这个时候和苏棠聊天。 　　作业上没有遇到问题，让苏棠很纠结的是另一件事情。 　　和“可爱的糖果盒”认识了有一段时间，对方温和又可靠，苏棠有心事也愿意和她聊。 　　虽然会有些奇怪，但就是这样，平时有些情绪不愿意和父母，以及身边的家人倾诉。但隔着网络，就容易对这种未谋面的朋友吐露出来。 　　【妈妈告诉过我，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感情特别好。】 　　【如果我也像同学的表妹那样做，让他们多点机会见面，是不是就有可能和好？】 　　在回家的路上，苏棠已经设想过很多办法，让班主任联系家长。比如说考试故意考砸，恶意逃课，不交作业…… 　　让父母复合的诱惑力太大了，苏棠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故意捣乱的女孩，但现在真的心动了。 　　知道她升起了这种想法，季燃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她不能这样做！ 　　然而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季燃担心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会让她更想去尝试。又担心措辞不合适，会让苏棠反感“糖果盒”，以后有什么想法都不愿意和他分享。 　　看着苏棠一段接着一段的文字发过来，季燃打开电脑，快速在网上搜索起资料。 　　“怎么与未成年讲道理？” 　　“如何引导青少年心理健康？” 　　网页弹出好多内容，季燃快速浏览，和苏棠的情况并不怎么想符合。 　　网上找到的净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担心苏棠真的为了父母复合在学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季燃想了想，只能委婉的劝了劝。 　　【做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你也不会开心的。】 　　【不如找个机会和你的父母聊一聊，看他们有没有复合的打算。】 　　最后还是不放心，季燃忍不住和她说了一句。 　　【如果这几天不开心，找老师请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糖果盒”的话苏棠听进去了，她叹了口气，心里更犹豫了。 　　【算了，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其实在这个时候，苏棠已经没有那么想复制常鑫蕊表妹的行为了。 　　又和“糖果盒”聊了几句，苏棠和她说了再见，然后就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之后，女孩换上舒适的睡衣，坐在桌子前写日记。 　　［我是我，父母是父母，身份不能成为彼此的束缚，每个人还是独立的。比如说糖糖不能因为自己的小私心，伤害到身边的人。 　　我只是年纪太小了，才会特别依赖他们，未来会长大，会有自己的生活。不管爸爸妈妈有没有打算复合，我都应该尊重他们的想法……］ 　　写到后面，苏棠忽然很难过，她其实有些想成为一个任性的女孩，用孩子的特权去争取想要的。 　　然而太懂事的孩子是容易把难过留给自己的，为别人考虑的多，就不敢任性。 　　苏棠提笔，在今天的日记写下最后一句话。 　　［十三岁的糖糖，快快长大吧。］ 　　她想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自己变成一个大人苏棠。 　　或许在那个足够大的年纪，不会想到父母离婚就伤心，能做到不难过不委屈，自己给自己一个完整家。 第20章 二十颗小奶糖 给糖糖送糖 　　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间, 苏棠接到季燃的电话。 　　在手机里他关心了一大通苏棠的现状，还有她近日的心情，以及学习状态怎么样。苏棠觉得有点古怪,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季燃哥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显能听出来电话那端的季燃顿了几秒，随后才有些不自然的说：“前两天，前两天在网上看了个青少年与爱主题的讲座。” 　　苏棠：…… 　　青少年, 爱，主题讲座。 　　难怪这次听季燃讲话总是沾了点心灵鸡汤的味道。 　　“你要是觉得我需要听一听讲座，可以直接把视频链接给我。” 　　吃完午饭本来就有点，又听季燃讲了这么久, 苏棠是真的有点想睡觉了。她往桌上一趴, 声音带了些慵懒的味道，慢吞吞道：“说不定看着你说的那个讲座, 我今天中午能睡的很香。” 　　季燃瞬间懂了小姑娘话中的含义, 这是对讲座的内容不感兴趣。 　　讲座是真的有这个讲座, 但不是前两天听的。既然苏棠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季燃只好遗憾的收起自己做的笔记。 　　其实早上季燃看讲座视频的时候也觉得无聊。 　　“好吧，糖糖困了就休息吧。”挂电话前, 季燃又提醒她：“遇到不会的题目随时拍照给我，哥哥晚上打电话给你讲题。” 　　“好的好的，季燃哥放心。” 　　女孩声音软软的，答应的速度很快。 　　季燃知道她就是口头上回答了, 找自己讲题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苏棠成绩很好，遇到的难题是比较少的。而这些难题都拿去问天天晚上和她聊天的“糖果盒”了，估计还不等想起他这个几天才通一次电话的季燃哥, 问题都被解决了。 　　握着手机，季燃自己吃自己的醋。 　　这个时刻他开始理解那些父母了，孩子遇到心事和问题都不愿意和自己身边的亲人分享，却能和不认识的网络朋友无话不谈。 　　这感觉还真是郁闷。 　　培训中心的装修遇到了点小问题，蒋绾这几天要在那里看着工人工作，回家的时间就有一点晚，来不及给苏棠准备晚饭了。 　　小区门口就有很多餐馆，苏棠放学后会直接在外面买些吃的拎回去。 　　周六这天蒋绾也是早早就去了培训中心，苏棠睡到自然醒才起床，到客厅之后在显眼的位置看到蒋绾留给她的纸条。 　　早餐已经给苏棠准备好了，就在厨房。 　　苏棠洗漱完吃了早餐，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舞蹈课了。 　　— 　　苏棠上舞蹈课的地方和蒋绾的培训中心不在同一个方向，坐公交车用了二十分钟。 　　和苏棠相熟的女生在门口看到她，叫住苏棠，两个人一起走进去。 　　“今天还是双人舞练习，希望我的搭档不是许孔雀。” 　　杜舒繁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笑容俏皮又开朗。她很健谈，从门口到练舞蹈室这短短的路，已经拉着苏棠从今天早上的豆浆聊到即将分配的舞伴了。 　　他们的舞伴是老师看着分配的，杜舒繁提到的许孔雀是他们班的一位男生。这个男生舞跳的很好，长相也非常不错，但为人太高傲，说话也特别毒舌，所以人缘不是很好。 　　来舞蹈室没有多久的人可能不清楚，许愿的性格有多恶劣，杜雨繁以前和他做过几年的邻居，知道这家伙打小就不招人喜欢。 　　杜舒繁见苏棠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太放在心里，提高音量道：“真的，苏棠你别不信，和许愿在搭档的体验非常，特别，出奇的差！” 　　“那人挑剔的不得了，嘴巴还特别毒，和他做两天搭档，真是能气得你可以把这辈子可以想到的脏话都骂出来的……” 　　杜舒繁以前和许愿做过几次搭档，真的是毫不夸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想练习骂人，压根不想练习舞蹈。 　　才练习了一遍，有出错的地方很正常，却能被他从上到下嘲讽了个遍。惹得杜舒繁恨不得打人，苏棠性格那么好，如果不幸和他搭档了，肯定会被欺负的。 　　在杜舒繁吐槽的起劲的时候，一个身形修长，面容格外俊美精致的少年从她们身边经过，他形状优美的桃花眼尾部微挑，下巴微抬，姿态有种说不上来的清高和傲气。 　　苏棠只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不过她来舞蹈班的日子不长，只和杜舒繁她们几个女生熟悉，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这个男生是谁。 　　但还是处于某种直觉，苏棠轻轻碰了碰杜舒繁的手臂，提醒道：“舒繁，你别说了。” 　　恰好此刻杜舒繁兴致最高，没有在意苏棠的阻拦，女孩把脸抬得高高的，眯起一双眼睛，绘声绘色的向苏棠形容：“那个许孔雀平常就是这样的，他从来没有发现是他仗着有点天赋就欺压别人，在把别人惹毛后，一副拽的快上天样子，阴阳怪气的说……” 　　“平庸的人才接受不了批评，不用感谢我，我帮你找到了你真实的面貌。” 　　杜舒繁最后一句话是和别人一起说出来的，男声和女声重合。一个清朗，一个甜脆，语气却是如出一辙的傲气自负。 　　她被这熟悉的声音惊了一跳，往旁边一看，吓得叫出声：“许愿！” 　　许愿怎么在这里？！ 　　那她刚才背后说人坏话，岂不是被抓个正着？！ 　　许愿冷笑一声，语调嘲讽的夸了句：“不错，学的还挺像，杜孔雀？” 　　杜舒繁：…………坏话和外号都被听到了。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愿嘲讽完就走了，留下来的杜舒繁尴尬极了，她双手合十的念叨：“老天爷呀，我以后再也不在背后说人坏话了，求你千万不要让我和许孔雀……呸呸，许愿有搭档的机会，一次都不要有！” 　　苏棠被她的样子逗得想笑，又觉得很不合时宜，所以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天老师给大家分舞伴，居然把许愿和苏棠分到一起了。 　　杜舒繁朝苏棠露出同情的表情，握了握拳头，无声的给她加油。 　　一上午结束，苏棠发现杜舒繁说的话耸人听闻。 　　许愿他……的确是很毒舌，并且挑剔。 　　今天老师教了很多新动作，学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苏棠和班里的同学相比进度还算快的，老师都夸她做的很好。 　　但许愿他是那种天赋特别好的类型，不管是多难的动作他都能完成的特别好，从某些程度上说，苏棠确实是拖了他的后腿。 　　这一上午收到的冷嘲热讽比苏棠这辈子经历过的都多。 　　“……许愿，你不能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 　　终于受不了他的嘲讽了，苏棠涨红了脸，小声反驳：“我承认我没有你跳的好，但我也没有那么差劲。” 　　听了她的话后，许愿脸上出现思考的表情，然后点了点头。 　　苏棠闻言心里松快了许多，看来许愿也是能听得进去道理的，看来下午应该能少被他骂两句了。 　　“你是比那些笨蛋好一点，我发现，我嘲讽你的次数比别人少很多。”许愿语气悠悠的，说出的话非常不讨喜。 　　“和你搭档虽然也拖累了我的进度，但比起搭档其他笨蛋，这次已经好多了。” 　　说到最后，许愿像是终于学会讲礼貌了，挺认真的来了一句：“那下午我就不批评你了，苏棠你再加加油，谢谢你啊。” 　　倒不是许愿特别想和苏棠合作，只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还是和苏棠搭档更舒服一些。 　　苏棠：“……” 　　终于知道一周只见三四面的舞蹈班，许愿是怎么做到招那么多人烦的。 　　终于承到今天下午的课结束，苏棠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比以前强了很多。 　　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苏棠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动作一向有点慢腾腾的。 　　老师走过来关心苏棠，笑呵呵的说了句：“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个老师为人和善，苏棠在她面前习惯实话实说，没有遮掩自己情绪的答道：“感觉今天挺锻炼人的。” 　　老师听完笑得更灿烂了，点头道：“许愿是个好苗子，就是说话有点太不委婉了……” 　　— 　　背着书包离开舞蹈室，苏棠在站台等公交车。 　　她坐在椅子上，等着那辆能把她带回家的公交车过来。 　　眼前就是街道上的车水马龙，附近有商场还有夜市，今天正是周末，有很多年轻人在附近闲逛。 　　有和苏棠差不多大的几个女生并排走在一起，手里捧着奶茶零食，也有看起来像是在读大学的情侣，挽着手亲密而行。 　　橘红色的夕阳把天空染的像油画，好像光线都变成了暖烘烘的红色，这座城市高楼林立，此刻冷冰冰的建筑似乎也比其他时刻多了两分温情。 　　就是这个时候苏棠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朝口袋里掏手机，结果手机不慎滑出来，在长椅上磕了一下，然后滚了一段距离，听到广告牌后面。 　　苏棠只好绕到后面去捡手机，期间铃声一直没有停，苏棠没有错过这个电话。 　　抽出纸巾擦掉手机上沾着的泥土，苏棠顺便把音量调到最大。 　　“糖糖在做什么呀？”手机那端传来季燃温柔的声音。 　　“擦手机啊，一会还要检查一下手机有没有摔坏。”苏棠回答着，然后走到广告牌前面。 　　这下子刚好看到她要等的那辆公交车离开，距离她越来越远。 　　公交车在她去广告牌后面捡手机的时候过来的。 　　苏棠不由得笑了一声，又道：“还有，要继续等公交车。” 　　“我害糖糖错过了公交车。”季燃的语气中没有带着疑问，像是亲眼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作为补偿，我请糖糖吃糖好吗？” 　　其实公交车五六分钟就能等到一辆，苏棠耐心还算挺好。 　　女孩不急不躁，她重新在长椅上坐下，乖巧的把书包搂在怀里，低头目光懒懒的望着自己的鞋尖，继续和季燃打电话。 　　“怎么请？等你把糖果寄过来吗？” 　　一辆银色的汽车从路中间驶过，落下响亮的鸣笛声。 　　苏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也在手机里听到了鸣笛声。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少年含着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抬头看，糖在对面。” 　　“？” 　　苏棠愕然的抬起头，目光落到不远处，看到马路对面，有个戴着帽子的少年站在那里正在向她挥手。 　　少年的身影很熟悉。 　　苏棠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季燃让苏棠在原地等着，他往旁边的人行道走过去，等信号灯变绿才过马路。 　　看着季燃朝着站台走过来，苏棠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惊讶的问：“你怎么来S市了吗？” 　　少年比苏棠高出很多，低头注视着她，唇角微微扬起。 　　苏棠心里又惊讶又欣喜，她好不容易才压下激动的情绪，问他：“什么时候的飞机？” 　　“你和谁一起过来的？” 　　刚才两个人在电话中说过的糖果，苏棠这个时候完全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季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朝女孩伸出手，掌心向上打开。 　　好看的手掌里静静的躺着一颗小巧的糖果。 　　“我来给给糖糖送糖呀。” 　　季燃戴着帽子，阳光斜斜的照过来，他半张脸都在浅浅的光影下，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能溺人的湖泊。 　　少年鼻梁挺直，脸上线条利落，五官每一处好看的都似经过雕琢。 　　一旦发现他，就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两个人离得很近，糖就在他们中间，苏棠想说点什么，她视线移开，又重新回来。 　　伸手轻轻拿起那颗糖果，苏棠往后退了小半步，仰起小脸望着他，笑道：“谢谢。” 　　她把糖果装回兜里，微微歪了歪头，“这么远过来，不会只有一颗糖吧？” 　　季燃笑了出来，然后故作伤心的问：“对啊，哥哥这么远来找你，还不够吗？” 　　这份惊喜是很大的。 　　苏棠努力压住往上翘的唇角，点了点头，想收敛一点，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期待。 　　“季燃哥，你特意过来看我的？不是因为有事顺便？” 　　季燃轻轻颔首，“不然呢？” 　　他能有什么事情，能顺便坐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看望她。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呀？”苏棠问他。 　　季燃之前就订好了机票，打算在周六这天来看望她。昨天他联系了绾阿姨，得到了苏棠学舞蹈的地方。 　　少年还特意拜托蒋绾不要告诉苏棠，留一个惊喜。 　　看来这一番心思没有白费，女孩眼睛里洋溢着欢乐，她现在是非常开心的。 第21章 二十一颗小奶糖 担心 　　“季燃哥你吃饭了吗？” 　　“季燃哥你今天住在哪里？” 　　“季燃哥你能在这里留多久？” 　　苏棠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样子, 不然一定会微微脸红的。 　　女孩围着季燃一句连一句的问个不停，兴奋的样子就像是冬日好不容易在雪地里找到谷粒的小雀，快乐又开心。 　　季燃耐心的回答她每一个问题。 　　“还没有吃饭。” 　　“我在小区旁边订好了酒店。” 　　“会留在这里两天, 辛苦糖糖花时间陪我好不好？” 　　答案当然是好的，苏棠愿意陪着季燃, 即使他还没有吃饭，苏棠现在就带他去吃好吃的。 　　旁边就有味道非常不错的餐厅，苏棠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这里的特色美食。 　　“用告诉绾阿姨一声吗？”季燃问她。 　　“没事的, 妈妈最近两天忙着装修，我们晚饭都是分开吃的。”苏棠回答道。 　　“等吃完饭了，我们还可以在这里逛一逛，晚上非常热闹！” 　　季燃配合的点点头,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点完菜之后等食物上来, 苏棠还是惊讶他竟然过来了。 　　“A市到S市这么远，你一个人过来……” 　　季燃拿过桌子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不以为意道：“我是男生, 年纪比你大, 当然可以一个人坐飞机。” 　　他们只差了两岁，季燃却非常习惯用一种照顾小孩子的方式照顾苏棠。他喝完柠檬水，帮苏棠打开餐具包装, 还用旁边的开水进行消毒。 　　心里的欣喜比刚才平静了一些，苏棠抿了抿嘴，带着点认真地说：“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做。” 　　“不喜欢哥哥照顾你吗？”季燃眉眼含着笑意，说话的同时把餐具在苏棠面前摆好了。 　　筷子和勺子的位置被他放的刚刚好, 白色的小碗被不偏不倚的放在盘子中央。 　　他做起这些事情井井有条，动作优雅又娴熟，完全是一个特别好的哥哥该有的样子。 　　“……喜欢。”如果说不喜欢被季燃这样照顾是违背良心的, 不过苏棠承认的还是有些不甘不愿。 　　她掀起眼皮扫了对面的季燃一下，飞快的问了他一句：“你会这样照顾我一辈子吗？” 　　她声音虽然放得很轻，还是被季燃捕捉到了。 　　“小姑娘，你的思想有问题。” 　　少年修长的手在桌上敲了敲，骨节分明的手指弯曲起来的弧度非常好看，无名指靠近第一个关节的地方有一粒深色小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恰当好处。 　　苏棠说不清楚现在的感觉是慌张还是不服气，她皱紧眉头，有些凶巴巴的问：“怎么，怎么就有问题了？” 　　“哥哥把你从小照顾到大，以后不该是你回报我吗？” 　　季燃现在的语气很委屈，问她：“总不能让哥哥无私奉献一辈子吧。” 　　苏棠：“……” 　　正好这时候服务生把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来了，苏棠顺理成章的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苏棠听到旁边有人在叫自己，扭头望过去，发现是杜舒繁。 　　这两个人怎么在一起？ 　　苏棠有点惊讶。 　　许愿已经推开了餐厅的玻璃门，没有等待杜舒繁的意思。 　　杜舒繁朝她挤了挤眉，没有解释太多，小声道：“苏棠，我去找他了。” 　　匆匆和苏棠打了个招呼，杜舒舒就跟着许愿出去了。 　　“是你朋友吗？”季燃问她。 　　苏棠点了点头：“两个都是舞蹈班的，不过我一直以为他们关系不好的。” 　　简单的说了一下，苏棠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季燃也没有追问，两个人继续吃饭。 　　— 　　两个人吃完饭从餐馆离开，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夜市。 　　长长的一条街道，两边有很多摊位在卖好吃的。 　　季燃问她：“晚上经常在这里逛吗？” 　　苏棠摇了摇头，她练完舞蹈就回家了，有时候太晚了就直接打车走，没有逛过这里的夜市。 　　是听杜舒繁她们说这里有很多好吃的，而且有些特别正宗的小吃也藏在美食街。 　　虽然刚刚在餐厅吃过饭，但苏棠没有吃的很饱，特意留了肚子给这些美食。 　　季燃问她：“现在不担心会长胖了？” 　　苏棠哼了声，“我又不是每天都吃，就和你吃这一次，不担心。” 　　然后又问他：“怎么，这一次见面发现我长胖了？” 　　“之前还真没仔细看，”季燃说完就认真的打量起苏棠，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就在苏棠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长胖了，而他不好意思明说出来的时候，季燃用有些意外的语气说：“居然长高了。” 　　难得听别人说她长高了还不高兴，苏棠问他：“你用了‘居然’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长高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眼看女孩就要炸毛了，季燃安抚她：“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上一次见面和这次没有隔很久，就是有些意外，我们糖糖能长这么多。” 　　“真厉害。” 　　听他这样解释，苏棠一点儿也没有自己真厉害的感觉，她小声嘀咕了句：“以后我会长的很高的。” 　　“到时候你再也不能说我矮，苏嘉措也不能嘲笑我矮。” 　　季燃都听到了，没有反驳，赞同她：“对，我相信糖糖，未来我们糖糖会长的很高的。” 　　身高的话题终于告一段落，两人走到一个在做糖葫芦的摊位前停下。 　　以前苏棠也吃过糖葫芦，不过都是玻璃柜里做好的。这个摊位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熬了一锅晶莹剔透的糖浆，为顾客现场制作。 　　摆在盘子里的糖葫芦有的是串在一起的山楂，还有葡萄和草莓，还是的是圆滚滚的黄色小果子。 　　“这是黄色的樱桃吗？还是小金桔？”苏棠没有立刻分辨出来这种糖葫芦是什么。 　　年轻小伙子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热情的说了句：“这是菇娘，小姑娘不认识吗？” 　　“菇娘？”苏棠竟然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老板介绍道：“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可以买一串尝尝。” 　　苏棠要了两串，不过等在前面的人有些多，估计需要一会儿才能做到他们。 　　排队的时候苏棠小声问季燃：“ 你吃过这种水果吗？” 　　这种黄黄的小果子南方也有，季燃是认识的，不过也没怎么吃过。不过苏棠感兴趣，他打算一会儿去水果店多买些。 　　季燃他们正在排队等候的时候，杜舒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她是跑过来的，面色着急：“苏棠苏棠，终于找到你了，能帮帮我的忙吗？” 　　“找我帮忙？”苏棠有些疑惑。 　　杜舒繁迅速点了点头，虽然是在和苏棠说话，眼神却一直越过她看向后面的季燃。 　　她神色犹豫，低声问苏棠：“我能先单独和你说吗？” 　　苏棠看了季燃一眼，尽管不太明白杜舒繁怎么忽然这么奇怪，但两人平时关系不错，就同意了。 　　“我们去旁边。” 　　杜舒繁在前面带路，指着的地方也是隔了两个摊位的地方。 　　这里人也不少，来来往往的都有行人，苏棠同意了，跟着她走过去。 　　杜舒繁带着苏棠走到一个摊位后面，这里摆了不少塑料桌椅，现在只有零星一两个顾客在位置上吃饭，她们小声说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苏棠，你能让你哥哥帮帮许愿吗？” 　　“什么情况？”苏棠更疑惑了，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还和季燃扯上了关系。 　　杜舒繁表情更尴尬，她咬了咬唇，然后解释道：“许愿，许愿在巷子里和人打架。” 　　“但是这次那个小混混带了帮手，我怕许愿打不过受伤，你能不能让你哥哥帮一下忙？” 　　“这是那个小混混还带了两个人！我们赶紧去帮忙吧，许愿一个人肯定打不过他们的！” 　　苏棠皱紧眉毛：“你担心许愿受伤，不应该立刻报警吗？” 　　苏棠不明白她怎么想的，这种情况宁愿在夜市里找他们两个，也不打电话报警。 　　杜舒繁摇头，说道：“不能报警，许愿家里管他很严的，这事情不能让他爸妈知道！” 　　而且这些事情也是杜舒繁晚上刚知道的，许愿得罪了学校的小混混，两人已经打过一次架了。小混混不服气，这次找了帮手来帮忙。 　　还在前几天就威胁许愿，要是不答应付今天的约，他就把今天的事情捅到班主任那里。小混混是经常被叫家长的，打架闹事被处分是家常便饭。 　　说到底还是许愿单纯，以为小混混说好的一对一约架就是约架，没想到今天晚上对方还带了两个人，直接从约架变成了群殴。 　　“……”苏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肯定是不会把季燃牵扯进去的。 　　苏棠坚持要报警，而杜舒繁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她可怜巴巴的说：“报警这事情就闹大了，即使报警了，警察也得等一会才能赶到。” 　　“许愿以后还要跳舞，他不能受伤的，苏棠求求你，你就让你哥哥帮帮他吧！” 　　“他们就在前面的巷子里，你让你哥哥过去吓一吓他们就好，真的，不会有危险的！”杜舒繁请求道。 　　她是真的不愿意报警，而且也怕被其他人知道会把事情传出去，到时候许愿会生她的气。 　　“杜舒繁，你是不是疯了？这种事情你觉得靠我们就可以解决？” 　　苏棠拿出手机就要报警，结果杜舒繁死死的抓住苏棠的手，就是不让苏棠把电话拨出去。 　　苏棠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生气了，黑漆漆的眸子望着杜舒繁，声音冷冷的。 　　“你要保护许愿，我也要保护我哥哥，你报警吧，我们不会管你的。” 　　季燃本来就是无辜的，凭什么要因为许愿去面对三个小混混。 　　苏棠说完就用力甩开杜舒繁的手，她转身就走，也不顾杜舒繁会不会生气。 　　— 　　季燃朝她们离开的地方看了看，竟然没有看到苏棠的身影。 　　他往前面走了走，然后就看到苏棠从后面的摊位出来，停在其中一个摊主面前说话。 　　离近了，就听苏棠说：“前面的巷子里有人在打架，叔叔知道这里的保安在哪里吗？” 　　夜市里当然没有保安，摊主听说有人在打架也不想去凑热闹，他说：“这片经常有人喝醉了打架，直接报警吧。” 　　话音刚落他就掏出了手机，很快就拨通报警电话，嗓门很大的说：“怀门巷子这边，又有人在打架了……” 　　报完警，摊主继续烤串，安抚愁眉不展的苏棠：“小姑娘别担心啦，咱们报完警就是尽到义务了，见义勇为这种事情看看电视里的就行，一人一条命，可不得保护好自己嘛……” 　　“而且很多学生仔在这里约架，小打小闹而已，也不用太担心了。” 　　“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学校老师作业布置的少，一个二个闲的没事做……让警察抓过去，教育教育就老实了……” 　　季燃大约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走过去问苏棠：“是你同学在打架？” 　　虽然说是不会管他们，但苏棠还是会担心，她点了点头，“有三个小混混，我怕会很危险。” 　　“季燃哥，已经报警了……” 　　苏棠没有说的太明确，不过季燃已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他道：“我过去看看，不会掺和到危险中的。” 　　见苏棠还要拒绝，季燃道：“要是你同学真的出什么了事情，糖糖会不安心的。” 　　拐一个弯，前面不远处就一个巷子，巷口灯光灰暗，过道旁边还有个大垃圾桶，旁边堆满了垃圾。 　　苏棠有些不安，现在既害怕季燃会出事，又担心许愿会伤的很严重。 　　季燃不放心苏棠一个人在这里，带苏棠去了前面的超市等着，他又折回了巷子。 　　“你在超市待着，不许离开，否则哥哥会生气的。” 　　季燃温柔的时候苏棠很会和她撒娇，但只要他认真起来，苏棠是不敢惹他生气的。 　　“反正离得很近，情况不对你就大喊，我能听到的，我去救你！” 　　季燃拍了拍她的头：“好，糖糖就是我的护盾，现在小护盾先好好在这里待着。” 　　季燃离开后，苏棠觉得时间特别难熬，她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不知道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 　　如果真的像摊主后来说的那么轻松就好了，但是刚开始他直接因为担心拒绝了去看一看。 　　在焦灼的等待中，终于看到了季燃的身影，苏棠赶紧跑了过去。 　　看到季燃好端端的站着，苏棠眼泪一下子冒出来了，带着哭腔问：“季燃哥，你没事吧？” 　　季燃抬手给她擦了擦眼睛，轻松道：“没事的，别担心。” 第22章 二十二颗小奶糖 不后悔 　　“没有受伤吧？” 　　“你那两个朋友已经离开了, 没有受伤。”季燃见她急得脸色发白，温声安抚。 　　苏棠点了点头，其实这时候她并没有想到许愿他们, 担心的只是季燃。 　　刚才季燃过去的时候，苏棠那个男同学正在和人打架, 另一个女生在旁边急得直哭，季燃一说警察马上就过来了，三个小混混吓得撒腿就跑。 　　那两个人道过谢之后就离开去医院, 季燃也没有管他们，直接回来找苏棠了。 　　现在苏棠就站在他面前，紧抿着唇，面上残存惶恐, 眼睛周围红彤彤的。 　　小姑娘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 　　“胆子真小, 这就要吓哭了呀。”季燃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哥哥说了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 　　苏棠用手背蹭了蹭眼睛, “我没有害怕, 我……” 　　她只是担心季燃会受伤。 　　— 　　离开夜市, 季燃他们打车回去。快到小区的时候就看到有个酒店，季燃告诉她今天晚上她就住这里。 　　“季燃哥哥你到家里住，我和妈妈一个房间, 今天你住我的房间。” 　　苏棠觉得他大老远的过来，晚上还要出去住酒店，未免有些太可怜了。 　　“你是大姑娘了，哥哥怎么能睡你的房间。”季燃说, “还有啊，哥哥订的是很贵的酒店，不住就浪费了。” 　　如果是小时候倒还可以, 不过他们都长大了，某些时候还是需要避嫌的。 　　季燃拒绝了，苏棠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惜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季燃只能去外面住了。 　　下车之后，季燃把苏棠送到楼下。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季燃提醒她：“晚上不要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苏棠点头：“我不会一个人在外面逛的。” 　　“和朋友一起的话，也不要去很偏僻的地方。” 　　“我知道的。” 　　见苏棠有分寸，季燃就不再啰嗦了，但有些话还是想问出来的。 　　“和绾姨，生活的还习惯吗？” 　　“习惯”两个字刚要回答出来，苏棠注意到季燃的眼神，他非常的认真，所以如果苏棠脱口而出给一个答案……好像就有些敷衍。 　　沉默了好一会儿。 　　苏棠低头盯着他落在地上的影子，声音听着有点模糊：“比刚开始适应了，还可以吧。” 　　然后苏棠抬起头，对少年露出个笑容，语调变得活泼：“季燃哥不用担心我，妈妈把我照顾的很好，我在这里的学习成绩也能跟得上，班里的同学都挺好的。” 　　季燃没有立刻说话。 　　她在这边没有很好的朋友，会想念远在A市的他们，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家庭破碎，心里有让他们和好的念头，又犹豫着不敢去尝试。 　　小少女的烦恼和不开心，季燃通过“糖果盒”这个身份才能知道。苏棠讲给季燃听的，都是好的一面。 　　十几岁的苏棠，她是被苏楚望和哥哥们娇宠着长大的女孩，应该烂漫又天真，随性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才是苏棠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 　　“糖糖，你有疑惑就去问，难过就说出来，爱你的人很愿意听的。” 　　苏棠怔住，她什么都没有告诉季燃，可是他却像是什么都知道。 　　这一刻她有特别强烈的，想要倾诉的念头，但脑海中有个声音阻拦了苏棠。 　　尽管父母分开了，但是没有人待她不好。亲人们都没有改变，连季燃哥哥都大老远的过来看她……其实她生活中糟糕的部分也没有那么多。 　　苏棠点头：“谢谢季燃哥，我知道了。” 　　季燃不清楚她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不急于一时，很多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 　　季燃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苏棠，这是刚才在那边买的水果，让苏棠带回去吃：“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 　　— 　　第二天蒋绾没有去培训中心，她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季燃。 　　吃饭的时候聊了些家常，问道季燃最近学习怎么样，准备考哪个高中。 　　A市很多高中都不错，别人家的孩子是担心能考上哪个学校，而在季燃这里，大概就是好学校太多，他需要想一想去哪个。 　　季燃成绩从小就好，萧静婉他们从来没有在学习上费过心。所以季燃说周末要来S市找苏棠玩，都没有人阻拦。 　　苏嘉措原本也想过来，但离中考越来越近了，现在一直有家教补习，他是抽不出时间的。 　　听他们说到高中的事情，苏棠有片刻的失神，随后低头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下午季燃就要离开了，苏棠和蒋绾到机场送他。 　　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苏棠心情惆怅，悄悄的叹了口气。 　　回家的时候，苏棠和蒋绾都坐在后排。 　　“妈妈。”苏棠小声叫她。 　　“怎么了？”蒋绾温柔的看向女儿。 　　如果父母真的有和好的可能性，这自然是很好的。但如果没有机会了，苏棠也不打算故意惹麻烦，用这种方式来挽回。 　　“就是，我同学她的表妹，父母因为某些事情离婚了，然后他们今年又和好了……”苏棠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能清晰察觉到小心翼翼：“你和爸爸，有可能和好吗？” 　　“糖糖，不会的。”蒋绾很抱歉从女孩眼里看到了失落，但语气异常坚定：“我们两个都是想清楚了才选择离婚的。” 　　“可是，可是你们结婚的时候不是很相爱吗？” 　　女孩的疑惑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懵懂，她还没有爱过一个人，接触到的爱情大多数来自电影和小说。 　　艺术作品中的爱情一眼就是万年，海枯石烂四个字坚持起来也是那么的容易。 　　“爱是有可能消失的，能坚持下去这段婚姻就能长久，很多夫妻就是这么凑合过一辈子的。” 　　蒋绾至今都不后悔当初嫁给苏楚望，现在也不后悔和他离婚。 　　他们分开快半年了，从腿伤到现在快一年，蒋绾回忆起之前沉浸在浑浑噩噩状态的自己，感觉那像是一场让人窒息的噩梦。 　　或许这场梦更早之前就该醒了。 　　蒋绾目光怜爱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心情十分复杂。 　　在糖糖更小的时候，苏楚望就向她提出过离婚，是蒋绾一直在自欺欺人，她觉得两人之间并没有问题，只是分开的太久了，等她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我和你爸爸从刚开始就不是一路人，我们没有办法一直在一起。” 　　— 　　那天晚上拒绝过杜舒繁之后，她就怨上了苏棠，在舞蹈室见到了苏棠也不和她说话，故意装作没有看到。 　　倒是许愿来找过苏棠，向她道谢。 　　舞蹈室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许愿和杜舒繁私下里很熟悉，苏棠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去探究他们之间的关系。 　　苏棠对周围的事情没有那么感兴趣。 　　日子过得很快，暑假结束后苏棠就要上初二了。季燃报的A大附中是离家近的学校，而苏嘉措经过一段时间的补习，以一个还不错的成绩也进了A大附中。 　　进入高中的第一年，季燃稳坐年纪第一的宝座，是学校最出名、也是最受女生欢迎的人。 　　在季燃忙着参加各种竞赛和考试的时候，苏嘉措因为早恋被请了家长。 　　苏楚望去办公室听老师说教了一中午，回家后也没有骂苏嘉措。只是告诉他这个年纪谈恋爱是正常的，但要把握尺度，不能做出格的事情，不能影响学习。 　　事后苏楚望表面上没有多问，暗地里悄悄关注。当爸爸的没有成为儿子早恋路上绊脚石的意思，结果一个学期没到，小情侣自己闹分手了。 　　苏楚望问过儿子原因，但苏嘉措不愿意说，这件事情也就作罢了。 　　高二开学没多久，季燃报名参加了交换生项目。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面试和英语测试后，他将会开始为期一年的交换生生活。 　　在英国的寄宿家庭和私立高中，这些都是季燃和父母一起敲定的，所有的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 　　这一年里苏棠和季燃没有断联系，她时不时的能收到季燃从国外寄回来的礼物，有时候坐飞机回A市的时候，还能碰巧遇到同样回来的季燃。 　　也是在这一年，蒋绾带着苏棠认识了一位姓宋的叔叔。她确认过苏棠并不抵触，就和那位宋叔叔开始了交往。 　　宋叔叔成熟稳重，开了个律所，为人温和有礼。他是S市本地的人，离过婚女儿被前妻带走了，对苏棠也很好。 　　诺大的S市只有蒋绾母女两人，现在多了一个人照顾她们。所以几个月后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消息，苏棠并没有太惊讶。 第23章 二十三颗奶糖 五月 　　五月份开始有些夏天的气息了。 　　午后的空气里已经渲染了酷暑七分的闷热, 窗外吹进来的风携了一丝淡淡的草木清香。 　　教室里同学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讲台上语文老师循循善诱，低下的学生们表面都是听的认真, 也不知道有几个其实在心里期盼着下课铃声。 　　坐在第二排的苏棠单手支着下巴，望黑板上的粉笔字, 时不时垂眼记笔记。 　　课堂上提到《钗头凤》，语文老师动情的讲起陆游和唐婉的故事。 　　青梅竹马的两人一起长大，感情美满, 最终因陆母不满这桩婚事，唐婉被休，二人了断情缘。 　　“世人知陆游深爱唐婉，二人的悲剧是封建礼教的悲影……” 　　讲台上语文老师滔滔不绝, 苏棠不知不觉就出神了。 　　她在课外书上看到过唐婉和陆游的故事, 但最让苏棠印象深刻的是第三个人，赵士程。 　　陆游深情, 但休了挚爱唐婉的是他, 唐婉死后, 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也是他。 　　而在两人爱情光环后的赵士程，在重礼的宋代, 一个皇族后裔不顾流言蜚语娶了下堂妇人，唐婉在世未纳妾，死后不复娶。深情两个字，他比陆游更担得起。 　　不是所有人都像唐婉那么幸运, 拥有赵士程那份真挚的深情。 　　而蒋绾马上就开始她第二段婚姻了，苏棠心里隐隐担忧，害怕最后结果还是不好。 　　这节课结束后苏棠心里乱糟糟的, 她在笔记本上整理着知识点，写完之后讲笔记本装进书包。 　　手碰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苏棠眸色暗了暗，慢慢的把书包合上，没有去看那串钥匙。 　　等他们婚礼后，苏棠会跟着蒋绾一起搬到新房子。 　　“苏棠，去超市吗？”同桌问她。 　　苏棠摇了摇头，常鑫蕊走后，她趴在桌子上闭目休息。 　　“周末有新电影，你去不去看？” 　　“哪啊？莱润广场吗？” 　　后面一排的两个同学聊着周末的计划，很快就决定了那天他们先去三楼吃火锅。然后看电影。 　　已经上初三的他们，并不如苏棠预想中的紧张。下课后还在看书的同学不多，教室里是同学们嬉笑的声音，也有像同桌常鑫蕊一样去超市，或者和苏棠一样趴在桌上休息的。 　　中考离他们越来越近，日子却没有那么兵荒马乱，同学们跟着老师的节奏复习，按部就班。 　　放学后，苏棠吃完晚饭，然后回自己卧室写作业。 　　宋苏木和蒋绾在客厅，两人商议着婚礼的细节。婚期就在七月底，苏棠她们中考之后，虽然都不是第一次结婚了，但他们准备的很用心。 　　“颂雅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周六我去接她，咱们一起拍照……” 　　隔着卧室门，苏棠隐约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女孩暗暗叹气，写作业的速度都变慢了。 　　没过多久，苏棠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又过了一会儿，蒋绾敲了敲卧室的门。 　　苏棠跑过去开门，疑惑道：“妈妈？” 　　蒋绾问她：“作业还没有写完？” 　　苏棠点点头。 　　“是这样的，周六我们一起去拍照，宋叔叔的女儿也回来。糖糖，你的舞蹈课……” 　　苏棠的成绩非常稳定，初三下学期舞蹈课也没有停，不过换成了只有周日周六去上舞蹈课。 　　“我请一天假。”苏棠乖巧的答应了。 　　蒋绾笑的很开心：“好的。” 　　— 　　中考成绩出来，和苏棠预估的差不多，发挥正常。 　　这次暑假苏棠在A市待了两个星期就回来了，参加蒋绾和宋叔叔的婚礼。 　　婚礼在一个五星级酒店举行。 　　今天的苏棠精心打扮过，脖颈线条优美，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裙子，头发柔顺的垂落腰间。 　　少女漂亮恬静，好看的就像迎着朝阳欲绽放的花苞，连身后的粉玫瑰都黯然失色。 　　蒋绾这边没有什么亲人，在场的只有几个朋友。苏棠和他们还算熟悉，礼貌的打了招呼。 　　她正要去旁边休息的时候，被一个笑容满面的老太太拉住，亲热道：“糖糖今天真好看，跟电视里的小明星一样。” 　　苏棠愣了一下，然后才认出来这是宋家奶奶，她拘谨的叫了人。 　　她和宋家奶奶见的次数不多，以至于第一眼都没有认出来她是谁。而且以前见面的时候对苏棠也挺冷淡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热情。 　　宋奶奶带着苏棠去见了一堆未谋面的亲戚，介绍起苏棠，说她中考成绩优秀，还特别会跳舞，拿过很多次奖。 　　然后这些和苏棠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都露出亲切的笑容，夸赞苏棠有出息。 　　被这群人围住说了好久的话，苏棠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 　　好不容易等到婚礼结束，苏棠终于松了口气。 　　之后大家一起坐车回了新房子。 　　宋颂雅今天没有过来，据说是和亲妈一起旅游去了。 　　宋家老太太陪着苏棠坐在后座，提到宋颂雅的时候，忧愁道：“你妹妹成绩特别差，又不爱学习，她那边的妈惯着她，小丫头更不怎么学了……” 　　“今年她也中考，分数什么学校都进不去，我和你宋叔叔都愁死了……” 　　苏棠抿了抿唇，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宋老太太说道：“趁着暑假没事，糖糖能不能给妹妹补补习？” 　　不等苏棠说些什么，宋老太太又道：“糖糖已经在你爸爸那边住过半个月了，总不能一直不回家，一直住在那边吧。” 　　苏棠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 　　@泡@沫 　　新家的房子是四室两厅，蒋绾和宋苏木，加上两个女孩和宋老太太，刚好够住。 　　宋颂雅婚礼那天没有来参加，不过在几天之后回来了。 　　她中考成绩不好，宋苏木打算让她初三在S市复读，然后考这里的高中，在这里考大学。 　　这件事情也是和蒋绾商量过的，接受宋颂雅未来在一起生活。 　　宋颂雅是一个被家里人宠的有点任性的女孩，很听宋苏木的话，不过对蒋绾和苏棠有轻微的敌意。 　　宋老太太想让苏棠帮她补习，宋苏木觉得没有必要，他清楚两个女孩成绩相差太多，给宋颂雅补习就是在占用苏棠的时间。 　　家里没必要省那一点补习费，宋苏木给女儿报了个补习班，然后礼貌的拜托苏棠，宋颂雅回家后遇到不会的题目，辛苦她帮宋颂雅讲一讲。 　　这一件事情并不难，苏棠同意了。 　　苏棠和宋颂雅的关系不好也不算太坏，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女孩接触并不多。 　　一个午后，苏棠正在房间看书，忽然听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门。 　　打开一看，外面站着的是宋颂雅。 　　“有什么事情吗？”苏棠问道。 　　“喂，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打个电话！” 　　宋颂雅经常玩游戏，为了白天让她在家里好好学习，宋苏木就把电视和电脑的网络断掉了，手机也收走了，晚上回来再还给她。 　　宋颂雅表情有点不自在，不过这段时间经常找苏棠帮忙，对方又比较好说话，所以就没有太尴尬。 　　苏棠意料之中的没有多问，把手机递给宋颂雅。 　　宋颂雅拿着手机跑开了，几分钟之后回来，表情很惊讶。 　　“有人给你转了三万块钱，是不是有人转错卡了？！” 　　问出来之后，宋颂雅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手机的，刚才信息直接弹出来的。” 　　苏棠垂眼看向手机，见到信息并不意外，随口解释了句：“是我爸爸给我的生活费。” 　　宋颂雅闻言更惊讶了，“一个月三万？” 　　苏棠“嗯”了声。 　　宋颂雅一个月2000的生活费，这在身边的同学中已经算多的了，没想到苏棠是三万。 　　一般家庭条件不错的父母，也不会让孩子一个月花这么多钱。 　　“你亲爸可真有钱。”宋颂雅嘀咕了声，之后就离开了。 　　这件事情两个女孩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晚上苏棠去厨房倒水，路过宋奶奶的房间，意外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 　　老人家一向睡得早，为了省电连小夜灯都不开，今天是有些奇怪。 　　苏棠只是略微好奇了一下，正打算离开，却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是宋奶奶的声音，说道：“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一个月哪用得了三万块？还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坏习惯。” 　　里面的人提到了自己，苏棠愣了愣，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脚步。 　　“那是糖糖爸爸给她的生活费，糖糖怎么花都行。而且糖糖不乱花钱，她有分寸的。” 　　“行，就当这三万块她花不完，常年累月的是不是剩下很多？这些钱放在小孩子手里有什么用？大人帮她收着，收着留着理财多好呀。” 　　宋苏木有些头疼，早知道老太太大晚上的叫他过来说这个，他直接装睡好了。 　　“妈，那是糖糖爸爸给她的钱，你就别帮她挂念了，好不好？理财也没多少收益，咱们家不缺这点钱。” 　　理财收益也不少，更可况一个月三万块，一年就是30多万，这钱可多了去了。 　　宋老太太横了他一眼，急切道：“怎么就不缺钱了？你知不知道一家这么多人的日常开销是多少？” 　　“而且你和蒋绾不是还准备要二胎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养大一个孩子多费钱？要是个男孩，以后还得买房子哩，首都的房子多贵啊……” 　　听她越说越远，宋苏木无奈道：“我总不能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起，妈你就放心吧。还有啊，日常开销大，我再给您多加生活费，您就别发愁了。” 　　“您早点睡吧，我也回去睡了。” 　　“还有啊，您别在糖糖面前提她生活费的事情，多不合适啊。” 　　苏棠赶忙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和宋苏木碰上，避免尴尬。 　　之后宋老太太没有在苏棠面前提过生活费的事情，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苏棠敏感，从那以后她经常让苏棠下去买东西。 　　以往宋老太太很节俭，只买当季便宜的水果，买肉也是掐着量。最近却指定了让苏棠买昂贵的水果，还有一些牛羊肉和海鲜。 　　并且从来不给她拿钱。 　　楼下小区里就有超市，买东西不算远。平常都是宋奶奶下去买菜做法，苏棠跑几趟腿也没有什么。 　　苏棠不是不舍得花这点钱，只是想到前几天晚上的对话，对她这种做法就有些不舒服。 　　隐约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宋苏木和蒋绾白天都在外面工作，家里只有宋奶奶和她们两个女孩。 　　这些事情苏棠不好意思开口对蒋绾说，也害怕是自己想太多，只好把这点别扭压下。 第24章 二十四颗小奶糖 怕你受委屈 　　矛盾的爆发是一个下午。 　　宋颂雅到苏棠这里问题, 碰上她正在收拾房间。 　　最近几年都是苏棠自己收拾房间，除了日常打扫，每隔个一周, 还会用消过毒的毛巾细细的擦拭桌子和橱柜。 　　“这个娃娃真好看。” 　　宋颂雅说的是一个穿着粉色小斗篷的娃娃，白皮肤黑头发, 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年纪大概四五岁，脸颊圆嘟嘟的。 　　这陶瓷娃娃是苏嘉措去年送给苏棠的, 说是当时在礼品店看到这个，觉得陶瓷娃娃有几分像苏棠小时候，就买来寄给苏棠了。 　　苏棠对陶瓷娃娃也很喜欢，摆在橱柜里最安全的地方, 今天是清理橱柜, 这才拿出来。 　　苏棠正在水盆里洗毛巾，见宋颂雅去拿娃娃, 直接拒绝：“你别碰它, 容易摔碎。” 　　“我就看看, 你干嘛那么紧张？”宋颂雅撇了撇嘴，她不顾苏棠的阻拦，直接拿起来了。 　　“诶, 斗篷里面还有字……” 　　苏棠被她的举动惹得心情烦躁。 　　前几天苏嘉措给苏棠寄过来两条裙子，快递刚拆就被宋奶奶看到了。苏棠还没有说什么，宋奶奶就嚷嚷起她那边的哥哥真细心，知道买裙子买两条。 　　她先声夺人, 苏棠又懒得争论，就把裙子分了一条给宋颂雅。 　　其实快递到之前苏嘉措和苏棠打过电话，问她喜欢什么款式, 两条裙子全是给苏棠买的。 　　苏棠不想自己变得那么小气，但宋奶奶和宋颂雅，在她心里一直有种侵略者的感觉。 　　她不喜欢宋颂雅她们动自己的东西。 　　见宋颂雅还在把玩着娃娃，苏棠这次没有掩饰自己的厌烦，直接说道：“你放下这个娃娃，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可以随便翻动作吗？” 　　“这么金贵，不摸就不摸！”宋颂雅也不高兴了，把娃娃放回桌上，动作很重。 　　苏棠眉头皱得更紧，把手里的毛巾放下，要去拿自己的娃娃。 　　意外就在此刻发生。 　　宋颂雅转身离开时，她敞开怀的上衣外套，带拉链的衣角直接甩在娃娃上面，一下子就把它带落到地上了。 　　清脆的响声落入两个女孩耳中，摔到地上的瓷器娃娃四分五裂。 　　宋颂雅愕然的转回身，看到地上的碎片，表情尴尬：“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她蹲下去要帮苏棠收拾碎片，嘴里道：“你别生气啊，我一定帮你打扫干净。” 　　怒火在苏棠心里蔓延，她一把将宋颂雅推开，愤怒道：“你别碰我的东西！” 　　蹲着的宋颂雅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因为惯性撑住地面，结果狠狠按在一块碎片上。 　　瓷器碎片深深的插进手心，血流如泉涌，宋颂雅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宋奶奶听到响动声过来，还没有进卧室就先问了出来：“你们两个把什么东西摔碎了？” 　　“奶奶，我的手受伤了……”宋颂雅疼得声音都有些抖，“我们赶紧上医院吧！” 　　见孙女手心流这么多血，宋奶奶惊的脸颊上的肉颤了颤，“怎么受伤了？还这么严重……” 　　她怀疑的目光望向苏棠。 　　“颂雅在你的房间受伤，是不是你欺负的妹妹？” 　　苏棠注意到宋颂雅流了很多血，脸色微微发白，如果不是刚才她推了宋颂雅一把，她的手也不会被划伤。 　　“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 　　苏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奶奶用力打了两下肩膀，“你这丫头太坏了！看妹妹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 　　猝不及防的被打，苏棠又羞又恼，反应过来之后迅速躲开了，可是刚才被宋奶奶打过的地方还是火辣辣的疼。 　　从来没有人打过苏棠，连身为爸爸妈妈的苏楚望和蒋绾都没有。 　　“你凭什么打我！” 　　苏棠一双眸子恨恨的瞪着宋奶奶，气得她胸口发疼。 　　“我是你奶奶，打你两下怎么了？还用这种眼神看我，要反了天了？！” 　　平时宋颂雅调皮，宋奶奶随手就这样拍打她，雅雅皮实，被她拍过那么多次都没有意见，就这个丫头娇贵！ 　　“奶奶，刚才是我不小心的，你别在这嚷嚷了，赶紧送我去医院！”见两个人马上就要吵起来了，宋颂雅用没受伤的手拉了拉老太太，催促道：“再耽误下去，我的血就要流干了！” 　　“臭丫头瞎说什么？就这点小伤口再多两个也流不干！”宋奶奶嫌她乱说话，转头用力剜了苏棠一眼，然后带着宋颂雅下楼去医院了。 　　她们两个离开后，苏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神色沮丧。 　　女孩眼睛慢慢的湿了。 　　一个人的时候，她感觉越来越委屈。 　　苏嘉措送给她的娃娃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苏棠拿出装娃娃的礼盒，把碎片收拾进去。 　　粉色的小斗篷后面，有一行熟悉的字。哪怕是在布料上，苏嘉措的字体依旧是那么张扬，笔画飘逸不拘，像他的人一样。 　　“小糖糖，事事遂意。” 　　— 　　宋颂雅的伤口不算太严重，只是伤在了右手掌心，有段时间是不能握笔写字了。 　　晚上宋苏木和蒋绾才知道这件事情。 　　宋颂雅已经回屋睡觉了，而苏棠一直没有出卧室。 　　宋老太太拉着两个人在客厅，抱怨个不停。 　　“医生说颂雅得很长时间不能握笔，这不影响孩子学习吗？” 　　“也不知道怎么下得去狠手，颂雅可是她妹妹啊……” 　　蒋绾表情有些尴尬，宋苏木在旁边道：“妈，这事情颂雅都和我说了，是她先摔坏了糖糖的东西，而且糖糖也是不小心的。” 　　“两个孩子都有些莽撞，谁都没有坏心思。” 　　“这还没有坏心思？你是没看见你亲闺女手流了多少血？” 　　宋老太太不依不挠，刚开始蒋绾还能好声好气的陪她说话，到后来也有点生气了。 　　“我女儿性格怎么样我最清楚，糖糖是最乖巧的孩子，要不是实在生气，也不会推人。”蒋绾忍着怒意，继续道：“颂雅都说承认她先做错事情了，妈你就别把脏水往糖糖身上泼了。” 　　蒋绾说完就离开客厅，去了苏棠的卧室。 　　宋老太太想过去追人，被宋苏木拦住了，气得她直呼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宋苏木一点也不向着自己亲闺女。 　　蒋绾敲了敲卧室的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女孩头发微乱，眼眶红红的，她身后床上的被子掀开一个角，看来是刚从床上起床。 　　“糖糖没有吃晚饭，告诉妈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或者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苏棠摇了摇头，侧身让蒋绾进来，然后合上了门。 　　蒋绾看到桌子上，盒子里有瓷器碎片。 　　“妈妈，宋颂雅她伤的严重吗？” 　　身后女孩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点沙哑。 　　蒋绾告诉她不严重，担心她内疚，又安慰了苏棠几句：“这件事情颂雅也没有放在心上，糖糖也不要在意了。” 　　苏棠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在意。” 　　她弄伤了宋颂雅，这是她做错了，明天苏棠会去向宋颂雅道歉。 　　可是在这里过的不开心，苏棠不想在继续下去了。 　　苏棠握在手里的粉色小斗篷，上面被她爱的人写着“事事遂意”，但从来这个地方后她就没有开心过。 　　“这不是我的家，我不喜欢这里。”垂眼不去看蒋绾的表情，苏棠鼓起勇气开口了：“妈妈，我要回A市。” 　　“妈妈在这里啊，糖糖你只是不熟悉新环境，等适应一段时间……” 　　苏棠抬起脸，清凌凌的眸子望着蒋绾，让她嘴里的话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苏棠的声音虽然轻，但非常的坚定：“我要回A市。” 　　有妈妈和她的地方，才是她们的家，现在这个地方不是，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蒋绾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慢慢的红了，“你真的要离开妈妈吗？” 　　苏棠很小的时候，蒋绾就不在她身边，A市不是蒋绾的家，是苏棠的家。在s市的这几年，苏棠过的不开心，没有好朋友，始终无法融入到这个地方。 　　如今蒋绾已经有新的家庭了，苏棠觉得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但是面对妈妈，苏棠说不出很绝情的话，她抿了抿唇，放软了语气：“妈妈，我已经初中毕业了。” 　　“我想回S市读高中，考那里的大学，我想留在S市生活。” 　　那里才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熟悉和喜欢的一切都在那里。 　　“即便，即便爸爸也再婚了，我还有哥哥，季燃哥哥，姑姑他们，不会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 　　蒋绾难过的问：“在这里你觉得是自己一个人吗？” 　　苏棠望着她，点了点头。 　　白天蒋绾一直在培训中心，晚上才回来，身边还有那么多不熟悉的人，苏棠和她独处的时间根本没有。 　　之前母女两个来到S市后，蒋绾开始筹备培训中心，她陪着苏棠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但苏棠并没有失去蒋绾的感觉。 　　“我不喜欢宋奶奶，也不喜欢颂雅，我在这里生活的也不开心。”苏棠向她吐露心声，语气安静道：“妈妈，我想回去了。” 　　她不想让蒋绾难做，也不想让自己不开心。 　　蒋绾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糖糖想离开，这和苏楚望当时预料的几乎差不多，那时候蒋绾还觉得是他多虑了。 　　早在蒋绾结婚之前，苏楚望就提过这件事情，说既然她要组建新的家庭了，不如让苏棠回来。 　　当时蒋绾信誓旦旦，宋苏木是个好人，即使她结婚了，也不会让糖糖受委屈的。 　　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今天时间太晚了，蒋绾告诉苏棠，让她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准备离开的事情。然后她去厨房煮了碗面，给苏棠送过去。 　　把糖糖想离开的事情告诉宋苏木后，男人脸上出现愧疚的神情，叹气道：“我们没有照顾好糖糖。” 　　蒋绾心里不舒服，这个时候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她从床上起身，道：“我给糖糖的爸爸打个电话，这件事情还没有告诉他。” 　　宋苏木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 　　蒋绾本意是提前告诉苏楚望，等明天东西收拾好了，她会把糖糖送过去。 　　没想到苏楚望接到电话后就订了机票，当晚最早的机票是凌晨三点半，快六点的时候，苏楚望就到了S市机场。 　　在昨天晚上，蒋绾和苏楚望挂掉电话之后，苏棠就收到了苏楚望的信息。 　　【糖糖别难过，爸爸明天接你回家。】 　　苏棠和他打了电话，电话里苏楚望让她放心，明天一醒来爸爸就在身边了。 　　苏棠只当他在开玩笑，A市到S市最早的飞机是早上十点，即便只用两个多小时就到，也是中午了。 　　苏楚望笑了笑，没有解释。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到脸上，苏棠就醒了。 　　到了新房间苏棠不适应，这段时间她睡觉浅，很容易就醒过来。 　　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了眼，才七点多。这时候她发现有条未读消息，是爸爸发过来的。 　　【爸爸已经到S市了，小糖糖睡醒后记得给爸爸回个电话。】 　　消息是早上五点五十七发过来的，苏棠又惊喜又意外，她赶紧给苏楚望打电话过去。 　　“爸爸你怎么晚上就来了？爸爸你现在在哪？” 　　手机里男人的声音温柔低沉，他现在就在小区附近的酒店，笑道：“爸爸怕糖糖在外面受委屈，现在已经到我们小公主身边了。” 　　苏棠莫名鼻子一酸，开口时声音就有些哽咽，“我没有受委屈。” 　　揉了揉眼睛，苏棠忍不住撒娇道：“爸爸，我想你了。” 第25章 二十五颗小奶糖 香蕉面包 　　机场内明亮, 周围人来人往。 　　东西收拾的很快，他们一起吃过早饭，就往机场里来了。苏棠的东西就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蒋绾和宋苏木也都来送她。 　　“糖糖想在A市上学也不错，但这里也是你的家, 妈妈希望你能常回来……” 　　蒋绾说到最后有些哽咽，她想起当初是苏棠陪着自己来S市，度过那些不太好过的日子。结果她刚再婚, 因为过的不开心，苏棠要离开了。 　　是她没有照顾好女儿。 　　宋苏木在旁边没有说话，安静的听母女两人道别，默默的握住蒋绾的手, 以示安慰。 　　苏楚望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对蒋绾说：“放心。” 　　到A市的时候，苏嘉措居然来机场接他们了。 　　远远的就能看到苏嘉措在朝他们挥手。 　　苏棠略微诧异, 转头问苏楚望：“爸爸告诉哥, 我和宋颂雅闹矛盾了？” 　　苏楚望点了点头, 像是知道女孩在顾忌什么，出声安慰：“别怕，哥哥不会嘲笑你的。” 　　苏棠撇了撇嘴, 有点不相信。 　　反正她被苏嘉措笑话惯了，最多也就是被他奚落两句，她被人欺负了逃回家，也没有什么。 　　想到以前还信誓旦旦的在苏嘉措面前保证过,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此情此景，多少有点尴尬。 　　苏棠心想, 他应该会叫自己“小逃兵”。 　　然而等走到苏嘉措面前，他给了苏棠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用力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我们家小哭包终于回来了。” 　　苏棠从他怀里挣脱开，不满的嘀咕：“哥你乱说，我什么时候哭了？” 　　“小孩，”苏嘉措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说道：“会哭的有糖吃，你怎么没有以前聪明了？” 　　苏棠这个时候有些疑惑，没有明白苏嘉措说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苏嘉措是想告诉她，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不需要那么懂事。 　　— 　　回到家，苏嘉措直接把她小小的行李箱拖回了房间。 　　房间里十分整洁，还有淡淡的橘子香，一切跟平时没有任何的区别。 　　就好像还是她早上去学校，下午放假回家，不管她是否短暂的离开，家里的一切都为她准备妥当。 　　苏棠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布，是粉色的小小斗篷，对苏嘉措抱歉的说：“娃娃被摔坏了，只留下这个。” 　　苏嘉措用手背抹去她脸上的泪，语气慵懒：“再买一个就好喽，还怕你哥我没钱啊？” 　　苏棠“嗯”了声，声音有点模糊，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他：“哥，跟你在一起真好，以后我又可以继续花你的钱了。” 　　苏嘉措：“……”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 　　暑假结束后，苏棠成为A大附中的新生。开学前先参加了两周的军训，苏棠懒得天天涂防晒霜，军训结束后，一张脸黑的不像话。 　　用苏嘉措的话来说，是白白嫩嫩的水煮蛋，丢进酱油碗里泡了两星期。 　　“和你走在路上，我都觉得丢人。” 　　“上次我班同学遇到咱俩走一块，问我这个就是你妹？怎么这么黑？！”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嘉措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她，“这么大的小姑娘了，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小脸。” 　　苏棠没有放在心上，乐滋滋的喝着果汁，“等第一次月考结束，你就告诉那个同学，高一的年级前三就有我妹。” 　　苏嘉措挑了挑眉，“这么自信？不怕到时候考砸了丢脸？” 　　“嗯。”苏棠点了点头。 　　“切，黑丫头。”苏嘉措嘀咕了声。 　　季燃看着兄妹两个，感觉像是面前有两个小孩在斗嘴。不过苏嘉措说的没错，这半个月苏棠晒得太黑了。 　　以前她皮肤雪白，现在这肤色……比喜欢打篮球，小麦色的苏嘉措还黑了好几个度。 　　一眼看过去还真是不习惯。 　　不过仔细瞅瞅还是那么漂亮，小姑娘这两年渐渐长开了，下巴尖尖，嘴唇红润，明亮的大眼睛像揉进了星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又甜又可爱。 　　就是现在太黑了，让人没有那么容易注意到她精致的容貌。 　　军训结束后蒋绾给苏棠打视频电话，微信美颜都遮不住苏棠现在的肤色，蒋绾吓了一跳，问过之后才知道这几天苏棠没有好好的防晒。 　　蒋绾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苏棠皮肤随她，雪白干净，容易过敏，晒久了也容易变黑。不过只要好好养一养，很快就能恢复的。 　　随后她给苏棠寄过去好多美□□华，叮嘱苏棠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好好护肤。 　　“……好吧。” 　　苏棠答应了，其实她刚开始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肤色，不过身边的人都提醒她现在太黑，小女孩爱美的天性上来，现在也开始有些后悔军训的时候没有好好的护肤了。 　　除了晚上认真的用护肤品，早上起床之后苏棠还会喝一杯纯奶。 　　外敷加食补，苏棠相信她很快就会白回来的。 　　高三上早读的时间和高一相同，早晨三个人一起去上学。 　　苏嘉措和季燃都不喜欢让家里的司机送，一人一辆自行车。苏嘉措给妹妹也买了一辆自行车，不过后来他又嫌弃苏棠骑的慢，就两个人轮流带着苏棠去上学。 　　苏嘉措和季燃是A大附中的校草，非常引人瞩目。苏棠高一才正式开学三天，就被学校大部分人知晓了。 　　不过传出去的名声和以往不同，不再是苏棠多漂亮，跳舞有多好看。 　　大家都在说，那个黑丫头运气真好，每天都有校草骑自行车送她上下学。 　　苏棠：…… 　　季燃在高三（一）班，和苏嘉措不在一个班。苏嘉措的班主任在年级里是有名的凶狠，要求他们班的同学中午放学后，提前20分钟到教室学习。 　　所以每天吃完午饭后，季燃还有时间陪着苏棠逛一会超市，而苏嘉措已经急匆匆的赶去教学楼了。 　　今天苏嘉措走后，季燃照常陪着苏棠去超市，两人去前面收银台结账的时候，苏棠发现有个香蕉味的面包。 　　苏棠不喜欢吃香蕉味的东西，她从来没有买过香蕉味的面包。 　　而季燃是从来不吃零食的。 　　购物袋是由季燃拎着的，付完钱之后，他们就从超市离开了。两人走到高一部教学楼下，季燃从里面拿出那个香蕉味的面包，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季燃哥，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牌子的面包？”苏棠叫住了他。 　　季燃笑了笑，随口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见是香蕉味的就拿了。” 　　苏棠点了点头，压下心里的疑惑，目送季燃离开。 　　回了教室，苏棠还在琢磨着那个香蕉味的面包。 　　总感觉那不是季燃买给他自己吃的。 　　“糖糖，我这道数学题不会写，你帮我看看呗……”同桌田一涵用笔戳了戳苏棠的胳膊，问道。 　　来到A大附中上学，苏棠还遇到一个熟人，就是以前在同一个班的田一涵，那个时候两人关系就很好。现在高中又在同一个班，在共同经历过军训后，关系更亲密了。 　　苏棠看了眼题目，发现是今天早上老师刚讲过的知识点。苏棠直接就给田一涵讲题了，顺便还把讲过的知识点给她复习了一遍。 　　田一涵听懂之后开心的抱住苏棠的手臂，笑道：“糖糖真好，我也是太幸运了，有个学霸同桌，高中三年这相当于有个免费家教呀。” 　　苏棠笑了笑，说道：“那我也挺幸运的，高中三年，都有人帮我免费接水，交作业。” 　　田一涵闻言更开心了，得意道：“合作愉快，我们每个人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 　　她不喜欢一直待在座位上，多跑跑其实也开心。 　　教室饮水机在最后一排，收交作业的组长也在最后一排，苏棠坐在靠窗的位置，出来不方便，都是田一涵顺便帮她交作业，还有接水。 　　有时候田一涵自己的水杯里还有水，看到苏棠的水杯空了，会特意帮她跑一趟。 　　虽然刚开学三天，经过半个月的军训，班级里的同学们都挺熟悉，差不多能叫上名字。 　　前后排的同学知道苏棠成绩好，课间经常问她题目，苏棠也愿意帮他们讲题。 　　高中生活有一个好的开始，大家相处的很融洽。 　　让苏棠有些在意的是，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季燃又在超市买了一个香蕉味的面包。 　　苏棠这一次没有忍住，直接问他：“季燃哥，你吃饭的时候没有吃饱吗？” 　　季燃笑着解释：“给班里的同学带的。” 　　苏棠直视着他，追问：“哪一位同学呀？” 　　昨天上体育课的时候，这香蕉面包她和田一涵来超市的时候买过一个。 　　味道甜甜腻腻的，应该不是男生会喜欢的味道。 第26章 二十六颗小奶糖 脾气好 　　季燃发现, 女孩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她神色透着丝紧张，好像他接下来的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 　　两人左右都是货架，半封闭的空间里, 安静的可以听到相互的故意声。 　　女孩漆黑的瞳孔像是落进了银河的星星，映衬在清澈的眼眸里, 又像是春日倒影的湖水，让人不忍心这双漂亮的眸子里露出失望的情绪。 　　似乎这个回答非常重要。 　　季燃对自己莫名产生的念头有点好笑。 　　小姑娘可能只是好奇，他怎么会有种不认真回答就会惹到她的感觉？ 　　不过即使如此, 季燃还是如实答道：“我们班的文艺委员，最近两天忙着画黑板报，中午没有时间吃饭，嘉措让我帮她带香蕉味的面包。” 　　他说了挺长的一段话, 把事情的原委交代的一清二楚。香蕉面包是苏嘉措让季燃帮忙买的, 和他本人关系不大。 　　高大俊秀的少年，面前的小姑娘才到他胸口高, 但他回答问题的时候, 意外显得非常乖巧。 　　如果被其他认识季燃的人看到, 很难把季燃和“乖巧”两个字联系起来。 　　苏棠心底松了口气，然后又陷入到另一种疑惑中：“你们班的文艺委员，我哥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在小姑娘面前解释起来就有些尴尬了。 　　季燃摸了摸鼻尖, 声音低了一个度：“嘉措之前那个女朋友，就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 　　苏棠：…… 　　不是都分手了吗，怎么还这样照顾人家？ 　　而且还不亲自照顾，麻烦季燃哥跑腿。 　　苏棠正怨念着, 就听季燃又道：“人家女孩子挺不错的，嘉措可能觉得有点放不下吧，托我多照顾她。” 　　苏棠：！！ 　　“怎么可以这样？” 　　季燃不明白她反应怎么这么激烈, 苏棠注意到他诧异的眼神，意识到刚才她太激动了。 　　“我的意思是，那个人毕竟是哥之前的女朋友，季燃哥你和她走的太近，我怕别人误会了……” 　　苏棠点点头，强调道：“就是这样！你和嘉措关系这么好，我怕别人误会了说闲话！” 　　说完这些话，苏棠耳尖悄悄红了。她一双手在背后偷偷扭成结，眼神偷瞄季燃，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管太多。 　　或者觉得她的态度很奇怪，是苏嘉措嘱托他照顾前女友，她怎么这么抵触？ 　　季燃失笑，勾了勾唇角：“小孩想太多了。” 　　“不过呢，哥哥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他最后一句话语调拖的很长，苏棠耳朵更热了，更强烈的心虚感在心底漫延。 　　幸好之后季燃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一起回家，苏棠坐在苏嘉措的后座，她两只手揪住苏嘉措的校服，问道：“哥，你为什么要早恋呀？” 　　苏嘉措的声音和风一起落到苏棠耳边，他漫不经心道：“哪有为什么，喜欢就在一起喽。” 　　在他的语气中，早恋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情。 　　苏棠脑子一热，张口问道：“哥，我也可以和喜欢的人早恋？” 　　苏嘉措一个急刹车，长腿撑住地，而后面的苏棠因为惯性，额头狠狠撞在他后背。 　　旁边的季燃没有听到他们在聊什么，见苏嘉措停下了，他也停下，问：“怎么了？” 　　苏嘉措没有看他，警惕的盯着苏棠，沉声问：“臭丫头，你有暗恋的小男孩了？” 　　“谁啊，你们班的，还是以前S市的？” 　　苏棠脸一下就红了个透，季燃还在旁边呢！ 　　“哥，你乱说什么！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苏嘉措质疑的看着她，问道：“没有喜欢的人，你为什么问我能不能早恋？” 　　“早恋？” 　　苏棠余光注意到，旁边的季燃一脸惊讶。 　　心底万分后悔自己刚才多嘴，但话题已经进行到这里了，苏棠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没有想早恋，我只是，只是……” 　　“哥你都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 　　话音刚落，苏嘉措的手就落在了苏棠头顶上，他气道：“你就不能学点好的？” 　　“那也是你没有做过好的示范……”苏棠捂住头，小声的嘀咕。 　　“我能早恋，你想都别想，这种事情吃亏的是女孩子。谁敢打你的主意，看我不打死他！” 　　“你敢打人家的主意，我也打死他！”苏嘉措凶狠的眯了眯眼睛，威胁道：“你要是真喜欢人家，为了人家好，千万别乱来。” 　　苏棠：…… 　　她还是不服气，质疑道：“凭什么你就能早恋？” 　　苏嘉措白了她一眼，扬声道：“苏家的家规，男孩早恋挨骂，女孩早恋打断腿。” 　　苏棠：“什么时候有这种家规？是不是你刚定的？” 　　苏嘉措：“是又怎么样？”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妹妹点灯，苏嘉措你这是双标……” 　　停在路边，兄妹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斗嘴，季燃在旁边耐心的看着。终于等他们消停一会儿了，季燃温柔的笑了笑，然后问苏棠： 　　“糖糖这么不满意，是因为觉得不公平，还是真的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他的目光温和，苏棠却有种被看到心底的感觉。 　　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 　　过了大概有十几秒，苏棠憋出一句：“才没有。” 　　然后苏棠就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把脸埋在苏嘉措背后，催促道：“快回家吧，我要回去写作业！” 　　“？” 　　这一下苏嘉措更怀疑了，想揪住苏棠继续逼问，季燃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 　　喜欢香蕉味面包、苏嘉措的前女友，苏棠有些好奇，但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 　　倒是中午一起回教学楼的时候，遇到过季燃班里的同学。 　　三个女生走在一起，看到季燃后笑呵呵的打了招呼。 　　良好的教养让季燃不会忽视他人，同样打了招呼。 　　女生中最漂亮的那个，她探究的目光落到苏棠脸上，好奇询问：“这就是你妹妹？” 　　季燃回了句：“是呀。” 　　然后那个女生就对苏棠露出个很好看的笑容，说道：“小妹妹，欢迎你来高三部找我们玩哦。” 　　阳光下，女生皮肤白皙，在蓝色的卫衣映衬下，显得气质神韵愈发的好。 　　苏棠礼貌的同她说了话，等人走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去。 　　刚才那个女生看季燃的眼神，苏棠很熟悉，以前喜欢季燃的女生都是这么看着他。 　　“怎么了？”季燃问她。 　　“刚才那个姐姐皮肤好白，”苏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沮丧的问：“以前我是不是也这么白？” 　　季燃点了点头，肯定道：“对的，我们糖糖还要更白一些” 　　苏棠决定，她要坚持用妈妈寄过来的美白护肤品，早日恢复原来的肤色。 　　“现在比刚军训结束白挺多了，”虽然不明白苏棠为何忽然关注起了肤色，季燃还是安慰她：“再过一段时间，肯定会和之前一样的。” 　　苏棠眼睛亮晶晶的，开心的“嗯”了声。 　　周五这天是苏嘉措朋友的生日，那男生和季燃关系也不错，一群人约了去吃火锅。 　　本来苏嘉措是打算让苏棠自己坐车回家的，但季燃说道：“反正明天是周六，问问糖糖要不要一起去玩吧。” 　　苏嘉措皱眉道：“但是陈戈他们苏棠又不认识，到时候不尴尬呀？” 　　季燃笑了笑：“有我们两个在，糖糖不会感觉到不自在的。” 　　“这倒也是。”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校门口的便利店了，苏棠正坐在里面等他们。 　　苏嘉措问她要不要一起，苏棠想了一下，说道：“都有谁呀？” 　　“陈戈过生日，就他的一些朋友啊。” 　　苏嘉措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苏棠忍住撇嘴的冲动，更细致的问：“都是男生吗？” 　　“那倒不是，还有一些女生，”苏嘉措说完才觉得不对，继续道：“问这个干嘛，反正有女生你也不认识。” 　　苏棠抿了抿唇，解释了句：“如果都是一群男生的话，我怕你们两个带我去会尴尬。既然有女生在，我也一起去吧。” 　　— 　　打车到了吃饭的地方，苏嘉措他们算来的晚的，其他人到的差不多了。 　　苏嘉措一进人堆里就和众人聊开了，和今天的寿星勾肩搭背，颇有些众星拱月的架势。 　　苏棠有挺长时间没有和苏嘉措一起参加这样的场合了，稍微有些不适应，低声问季燃：“我哥一直这样吗？” 　　季燃疑惑的望向她，答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苏棠嘶了口凉气，不太习惯苏嘉措现在的样子，皱着眉纠结道：“他这样，好像……交际花啊。” 　　季燃差点笑出声，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苏嘉措性格开朗，容易和这些朋友们打成一片，要是他知道自己被妹妹形容成这样，肯定又炸毛。 　　季燃收敛笑意，说道：“这话说给我也就算了，可别让你哥听到。 　　苏棠意识到了刚才的形容没有那么恰当，她乖巧的“嗯”了声，说道：“记住啦，我不在他面前说。” 　　吃饭的时候苏棠就坐在季燃旁边，有他在旁边夹菜递饮料，苏棠吃的很舒服。 　　在场的人都知道苏嘉措他们之间的关系，见状纷纷打趣苏嘉措：“嘉措你学学，那才叫亲哥。” 　　“这到底是谁亲妹妹啊，一晚上全是季燃在照顾人。” 　　苏嘉措闻言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回怼道：“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快消停吧。” 　　苏棠看了眼旁边的季燃，他神情从容，还把煮好的虾滑夹进苏棠面前的碟子里，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大家的打趣。 　　季燃会把煮熟的东西夹给苏棠，不像苏嘉措，只会和她抢肉吃。 　　苏棠开口问道：“季燃哥，如果你和苏嘉措换一换，是不是就会像他一样欺负我？” 　　女孩子总是会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季燃纵使不解，但还是认真的询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苏棠垂下眼，带着些她自己都没有参透出的心思问：“大家都说亲兄妹是吵吵闹闹长大的，季燃哥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们不是亲兄妹的原因？” 　　是不是因为你没有拿我当真的妹妹，才这么温柔，从来不欺负她？ 　　其实苏棠更想这样问他，但这些年季燃对她不比亲哥哥差，这样问出来，显得太没有良心了。 　　“疼爱妹妹的方式不一样，苏嘉措本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季燃没有抹黑他的意思，如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在对待他女朋友初念的时候，竟然很温柔。 　　这点季燃就不打算和苏棠说了，未免有调拨他们兄妹关系的嫌疑。 　　苏棠“哦”了声，之后就继续低头吃饭了，季燃一时间不确定她对自己的回答是不是满意。 　　吃完饭后，一群人去商场楼上KTV唱歌。 　　这种场所苏棠没有来过，刚开始还有些好奇，慢慢的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包间里挤了十来个人，空气中有些热和闷。而且那群男生唱歌也不好听，音乐声又大，吵的人耳朵疼。 　　季燃出去接了个电话，那边苏嘉措被人拉着唱歌，苏棠感觉到无聊了。 　　桌上放着几瓶果汁，还有彩色的果酒，装在小巧的玻璃杯中非常漂亮。 　　刚才身边一直坐着季燃，有他看着苏棠是不可能有几个喝酒的。 　　但其实这些果酒的度数非常低，可以说是低度酒精饮料，在场的女生们也能尝一些，并不会喝醉。 　　苏棠从来没有喝过酒。 　　季燃还没有回来，而苏嘉措还被闹腾的男生拉着唱歌。 　　好奇心趋势下，苏棠拿了杯粉色的果酒，慢慢的喝了一口。 　　入口是甜甜的水蜜桃味，冰冰凉凉的，酒味不重，还没有苏棠之前吃过的酒心巧克力味道大。 　　不过如此。 　　喝完了一杯粉色的果酒，苏棠又品尝了蓝色的、黄色的，还有紫色的。她正在试最后一种透明色的果酒时，季燃回来了。 　　起初季燃只看到了苏棠在喝东西，还以为她是在喝水，然后意识到她拿着的杯子不对劲。 　　再仔细一看，女孩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四只空玻璃杯。 　　季燃眉心一跳，赶紧走了过去，问她：“苏棠，你在喝什么？” 　　季燃声音不高，苏棠却因为心虚被吓了一跳。 　　“我，我就是尝一尝味道。”把杯子放回桌上，苏棠连忙解释。 　　昏暗的光线下，女孩脸颊微微发红，她细声细气的说：“季燃哥，我不喝了。” 　　季燃又看了看她，见女孩视线清明，不像喝醉了的样子。 　　在她旁边坐下，季燃说道： “嗯，度数虽然低，也不能当饮料喝。” 　　发现季燃没有不高兴，苏棠松了口气，又看了看那边的苏嘉措，转头和季燃商量：“我们不告诉苏嘉措好不好？我怕他唠叨我。” 　　怕唠叨还敢偷喝。 　　像是无奈，苏棠听到他笑了一声，“你就欺负这个哥哥脾气好。” 第27章 二十七颗小奶糖 还真的有这回事 　　“脾气好有什么用, 还不是说话不算数？” 　　季燃能感觉的到，女孩这声指责是冲着自己来的，如今她低着头, 脸颊愤懑的鼓起，气的就像一只小河豚。 　　这让季燃回忆了一会儿, 但想了很久，也没有从记忆中翻找出，最近有做过什么失信于她的事情。 　　“糖糖, 你再说清楚点，好吗？” 　　苏棠“哦”了声，模样十分乖巧。 　　季燃耐心的等她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两人对视了差不多有半分钟, 苏棠忽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我就不说, 那你要打我吗？” 　　女孩声音软软的，不知道是有些困倦, 还是怎么的, 撒娇一样拖长了尾音。 　　她眸子清澈, 长长睫毛卷翘，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季燃，一眨也不眨的, 季燃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 　　更不可能打她。 　　“好，我们糖糖现在不想说，那就不说。” 　　余光扫到桌上一堆空玻璃杯，季燃对她说道：“不能再喝果酒了, 想要什么饮料吗？我给你倒。” 　　一听到要喝东西，苏棠下意识的皱眉，露出难受的表情。 　　她不想喝东西了, 她想回家睡觉。 　　“我想回家。”苏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不舒服的说：“不想留在这里了。” 　　“饮料不好喝，他们唱歌也好难听。” 　　季燃失笑：“好，我们回去，不让他们吵着糖糖的耳朵了。” 　　一行人在KTV唱完歌，之后的安排是上午楼看新上映的恐怖电影。 　　苏棠现在想回去挺好的，因为苏嘉措没有打算让她一起熬夜，和他们去看恐怖电影。 　　听说他们两个要提前回去，苏嘉措直接挥了挥手，就继续和陈戈抢麦克风了。 　　— 　　走出KTV，外面的风吹得人格外舒服。 　　苏棠跟在季燃身后，他走一步，她就走一步。 　　下台阶的时候，苏棠脚下一软，差点就滑下去。她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然后停住脚步，慢慢的坐在台阶上。 　　季燃都下完台阶了，回身看了看，才发现苏棠坐在那里不动了。他愣了下，然后折回去，询问道：“怎么坐下了？” 　　苏棠抱住膝盖，两只脚很谨慎的放在地面，认真的解释：“坐下就不会摔倒。” 　　“我不动，保护好糖糖。” 　　她说完这句话就不理会季燃了，手指慢慢揪着裤子布料，把膝盖那里扯出小小的褶皱。 　　“糖糖？”季燃垂眼看她，凑近到她身边，闻到并不浓烈的酒味。 　　季燃诧异：“你不会是把自己灌醉了吧？” 　　苏棠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嘀咕道：“你以为我喝了点酒，脑子也跟着坏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话题忽然又绕到刚才那个地方了。 　　认真的看了看苏棠现在的样子，季燃无奈的发现，女孩是真的喝醉了。 　　季燃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指责，笑着哄劝：“我们不坐这里了好不好？台阶上凉。” 　　反正女孩已经喝醉了，季燃打算先把苏棠带回家好好休息，等明天酒醒之后，在和她强调未成年是不是许偷偷尝酒的。 　　果酒也不行。 　　但是苏棠不愿意站起来，嘴里絮絮叨叨的小声说：“台阶太坏了，它一直转圈，我不走路，会摔倒。” 　　她摇着脑袋拒绝，不仅要担心自己的安危，还害怕季燃会受伤。 　　用手揪着季燃的衣服，因为身上没有力气，苏棠力道小小的，她说道：“季燃哥，你也坐下来好不好？我怕这个坏台阶把你转晕倒……” 　　季燃微微一怔，随即在她身边蹲下，手握住她的手腕，慢慢的把她扶起来：“哥哥扶着你走，不会摔倒的，相信哥哥。” 　　苏棠打断他的话：“我才不信。” 　　“为什么不信？”季燃疑惑，刚才还知道关心他，现在怎么就忽然失去信任了？ 　　苏棠扬起小脸盯着他，语气慢吞吞的：“你以前答应娶我，怎么都到现在了，还没有动静？” 　　女孩说着就皱起了眉，表情委屈，用一种看骗子的眼神看他。 　　夜风从身上拂过，护栏外的马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车流，鸣笛声不断，女孩娇甜的声音却清晰落入耳中。 　　季燃觉得匪夷所思：“糖糖你在说什么呀？” 　　他不肯承认，苏棠心里愈发委屈，她现在感觉自己的情绪被放大十倍，胆子也被放大了十倍。 　　“季燃，你答应过我的，同意让我当你的新娘。” 　　这个被她藏在心底的小小回忆，终于能拿出来让别人知晓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像被猫咪刻意滚乱的线团，苏棠抽了抽鼻子，喃喃道：“你怎么能耍赖呢？你怎么可以耍赖……” 　　想到不能成为季燃的新娘了，苏棠难过的眼睛都湿了，又可怜又无助，伤心道：“我又没有证人，这可怎么办？” 　　“我成不了你的新娘了，我只能做你的妹妹，呜呜呜……我已经有苏嘉措一个哥哥了，我又不缺哥哥……” 　　说着说着苏棠真的哭出来了，眼泪一颗一颗的顺着脸颊滚落，哭的鼻尖通红。 　　季燃：…… 　　他被苏棠的一番话惊到了，觉得醉成这个样子的糖糖有点好笑，又因为她提到的“同意做新娘”困惑不已。 　　“糖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苏棠哭声止住，红彤彤的眼睛怨气很重的盯着他，指责道：“电视剧里的渣男就是这样的，说过的话转头就忘。” 　　一头雾水*被迫渣男的季燃：…… 　　索性就不反驳了，他顺着苏棠逻辑询问：“那糖糖告诉哥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苏棠被他问的呆住了，眼神有些发直，皱着眉说：“你让我想一想。” 　　季燃唇角弯了起来，笑了声：“醉成这样，想的起来？” 　　“当然能！”这次苏棠回答的很快，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掌，眼神在十根手指上流连：“我算一算，马上就想起来了。” 　　“算什么？”季燃配合的问道，又说：“用不用我帮你？” 　　手指在眼前晃来晃去，苏棠被晃的头疼，听到有人要帮忙，她一下子就开心了。 　　“那好，你帮我算，季燃哥哥说过同意我做他的新娘，我一年级的时候他说的。” 　　这一下季燃想起来了，还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就是在苏棠一年级的时候。 　　小时候苏棠喜欢玩娃娃，兴致上来的时候还要陪娃娃们一起扮家家酒。 　　那天她拉着苏嘉措，想自己当新娘，娃娃当新郎，让苏嘉措当儿子，他们扮演一家三口。 　　苏嘉措不同意。 　　小苏棠退了一步，让苏嘉措当新娘，自己当孩子，他还是不愿意。 　　然后不给小苏棠想出第二个解决的方案的机会，苏嘉措就跑回自己房间睡午觉去了。 　　客厅里还剩下季燃，小苏棠凑到他面前，眼巴巴的盯着季燃看。 　　因为刚被苏嘉措拒绝过，再说出请求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小苏棠奶声奶气的问：“季燃哥哥，能不能和我一起玩游戏呀？” 　　“你想扮演什么角色？你先挑，我可以当孩子，当新娘，当新郎……都可以的。” 　　从小季燃就比苏嘉措有耐心，愿意陪小姑娘一起玩，答应道：“好啊，糖糖做我的新娘吧。” 　　回忆到这里结束，季燃侧过头望着眼前的女孩，有几分无奈：“糖糖居然还记得。” 　　这是小时候在正常不过的玩笑话罢了，偏偏是让糖糖在醉酒的时候想起来，害的她还委屈了一通。 　　“你想起来了？”苏棠控诉的望着他。 　　“对，想起来了，是季燃哥哥不好，让我们糖糖伤心了。”他回答道。 　　“哥哥带糖糖回家好不好？” 　　季燃扶苏棠站起来，这一次苏棠没有拒绝，女孩身子软软的，依靠在季燃身上。 　　不过等季燃想背她的时候，苏棠摇了摇头。 　　季燃问：“哥哥背你不好吗？” 　　“不能背，我要自己走。”苏棠脸颊贴在他肩膀上，难过的说：“女孩长大就不能娶了，也不能背……”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季燃只听清楚了前面的要“自己走”。最好不要和喝醉的人讲道，季燃没有坚持，搀扶着她慢慢的往马路那边走。 　　等了一会儿就有出租车到了，季燃拦下来。 　　出租车司机看了看他们，询问道：“你们还都是学生吧，怎么喝成这样？” 　　季燃解释了一句：“我妹妹没喝过酒，几杯果酒就醉了。” 　　路上季燃担心苏棠会晕车，把车窗降下一点，让外面的风可以吹进来，同时轻轻按摩苏棠手上的穴位，帮她缓解晕车的感觉。 　　前面出租车司机偷偷观察到这一幕，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晚上一个男孩带着一个喝醉的女孩，本来就是容易做错事情的年纪，出租车司机有些怀疑季燃的身份。但是见季燃照顾女孩的样子那么熟练和温柔，他就不再怀疑了。 　　车到小区门口停下，季燃提前给苏家的保姆阿姨打过电话，阿姨就在外面等着。 　　苏棠闭着眼睛靠在季燃肩上，呼吸匀速，睡得很熟。 　　车门打开，季燃横抱着女孩下车。 　　“糖糖怎么醉成这样？嘉措也喝酒了吗？”阿姨关心的询问。 　　现在糖糖被季燃送回来了，阿姨怕苏嘉措在外面喝的酩酊大醉，没有人照顾。 　　季燃让她放心，苏嘉措没有喝酒，还有很多同学在那边，等看完电影他就回来了。 　　季燃抱着苏棠回了小区，阿姨在前面开门，直接把醉酒的女孩放在床上。 　　“走了这么远的路，燃燃你也休息一会儿吧。”阿姨说道，“我先去拿条毛巾过来，给糖糖擦脸。” 　　“桌上是我今天送过来水，喝杯水歇一歇。” 　　“谢谢阿姨。”季燃让她不用管自己，先把糖糖照顾妥当。 　　阿姨应了声，去卫生间给苏棠洗毛巾了。 　　脚悬在床外睡得也不舒服，季燃弯腰把苏棠的鞋子脱掉，正要起身的时候，听到女孩小声的说些什么。 　　季燃担心她是哪里不舒服，凑过去仔细的听。 　　但是女孩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非常小，季燃低下头，想听的认真些。 　　“糖糖你说什么？” 　　不经意之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睡梦中的苏棠转头，嘴唇蹭过季燃的脸颊。 　　女孩唇瓣柔软，温热的呼吸带着果香，拍打到季燃脸上。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女孩恬静的睡颜，她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两片阴影，浅色的唇小巧饱满，像是淡淡的草莓红。 　　少年先是一僵，随即猛然直起身，后退两大步。 　　这个亲密行为来的太意外，即使少年平日里通达沉稳，但在这方面还是像白纸纯洁，并未和女孩子有过接触。 　　季燃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不是件大惊小怪的事情，但脸颊连同耳后的肌肤像火烧一样，迅速红若晚霞。 　　正巧这时候阿姨拿着浸过热水的毛巾过来，见少年脸红的不像话，只当是抱苏棠回来走了一路，太辛苦了导致的。 　　“燃燃喝水了吗？看这脸红的呦，刚才累得不轻吧……” 　　“嗯嗯，是有点累。”季燃点了点头，又说道：“辛苦阿姨照顾糖糖，我先回去了。” 　　“好的，回去后好好休息。” 　　季燃控制着自己像往常一样，道别后离开了苏棠的房间。 　　走到院子里，夜风吹到脸上，季燃脸颊的热度才慢慢散去。 　　少年这个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已经想好了，就把这个小意外当成没有发生，除了他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连苏棠也不行。 　　女孩子脸皮薄，这个年纪又是容易敏感多想的时候，要是被糖糖知道了，万一羞恼之下又躲着他就不好了。 第28章 二十八颗小奶糖 未来男朋友？ 　　回到家后, 季燃今天晚上连书都没有看，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 　　萧静婉问他要不要吃宵夜，季燃摇头拒绝了。 　　这天晚上, 季燃做了一个很无厘头的梦。 　　梦境里像是婚礼现场，季燃看见自己穿着正装, 站在司仪旁边。 　　司仪把话筒举到季燃脸前，笑得不怀好意：“你愿意娶面前的这个人吗？” 　　季燃感觉莫名其妙，他怎么忽然就要结婚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哭声, 季燃扭头去看，居然是六七岁模样的小苏棠。 　　小姑娘哭的快要喘不上气来，是那样伤心和难过，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了。 　　“季燃哥哥你说过要娶我的, 你只能和我结婚呀……你怎么能背叛我？怎么可以出轨呢？” 　　“你不能娶苏嘉措, 你只能娶我……” 　　季燃猛地一惊，仓促回头看站在身边的人, 穿着婚纱的赫然就是苏嘉措！！ 　　季燃是从梦中惊醒的, 起身从床上坐起来, 被子滑到腰间，他难受的揉了揉额头。 　　梦里那种看到新娘是苏嘉措的惊悚感还留在心上，季燃下床倒了杯水, 喝水压惊。 　　这个梦太吓人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连做个梦都没有漂亮女生，新娘的脸竟然是苏嘉措……季燃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他是不是身边女生朋友太少了？ 　　— 　　第二天起床季燃就不在意那个诡异的梦了, 连片刻间萌生的、对自己的小小怀疑也消失了。 　　高三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季燃能保证自己的高考没有意外，分心做其他事情的精力也是足够的, 但不能去霍霍其他人。 　　而且他身边也没有那种，他有好感想早恋的女生。 　　对别人来说高三是艰苦奋斗的一年，对季燃来说，高三只是一个年级而已。过完这一年，他就可以进入到大学生活了。 　　他没有出国留学的念头，觉得国内的大学挺好的。当初去英国做一年交换生，也只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的校园生活。 　　别人的高三是看书，写作业，学习，季燃的高三是参加感兴趣的比赛，看孩子，带孩子玩。 　　他和苏棠都挺喜欢吃日料的，最近市里新开了一家日料店，两人安排好了周五下午放学去吃。 　　学校周五晚上是没有自习课的，放学之后，时间就可以自由安排了。 　　高一教室，今天下午最后两节课是自习。 　　再过两周就是校园艺术节，班里的文艺委员把有绘画功底的同学组织在一起，在班级后面画黑板报。 　　苏棠和田一涵都学过绘画，她们两个也在后面画黑板报。画完两朵月季，田一涵在塑料盆里洗了洗手，抬起注意看了腕表，叹气道：“这还得画多久啊？” 　　一直捏着粉笔画黑板，她手腕都要酸死了。 　　“累了呀，可以先回座位休息一会。”苏棠笑道，“剩下的我来吧。” 　　开始画黑板报之前大家就分配好了，黑板左边的画是由苏棠她们两个完成的，田一涵如果休息，剩下的都要苏棠去做。 　　洗完手，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田一涵又开始工作了，不过一边画画一边和苏棠聊天：“糖糖，今天下午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呗，我听李欣欣说《吸血鬼情人》特别好看！” 　　“明天看可以吗？我和季燃哥约了今天下午去吃日料。”苏棠回答道。 　　“日料店一直在那里不会跑，《吸血鬼情人》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场，不如你和季燃改个时间？” 　　苏棠有些犹豫，田一涵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请求：“我不想一个人去看，李欣欣她们都看过了，糖糖你就陪陪我嘛~” 　　“咱们两个还是不是好闺蜜呀，别人家的闺蜜都是天天腻歪在一起，你就总是把时间换季燃身上，根本就不陪我……”田一涵假意抱怨，诉说着委屈，同时偷偷瞧着苏棠的神色。 　　虽然季燃是苏棠关系很好的哥哥，也是他们先认识的，可是他们两个总是在一起，田一涵就是有种好朋友被抢走的感觉。 　　以至于班里的女生对苏棠两个特别帅气的哥哥好奇心都很大，田一涵却对他们隐隐有醋意。 　　长的再帅，名气再大，也不耽误季燃抢占了她好朋友时间的事实。 　　苏棠犹豫了一下就同意，说道：“嗯……好吧，那我下课给季燃哥发个信息。” 　　既然电影是最后一场，那今天就先和一涵去看电影吧。刚好明天就是周六，上午上完舞蹈课之后，她和季燃去吃日料，下午还可以逛一会儿街。 　　课间季燃看到了苏棠发过来的消息，回复她“好的”。 　　下午放学之后，两个女生收拾好书包，就准备一起离开教室。 　　这个时候苏棠的手机传来振动，田一涵无意中看，就是季燃打过来的。 　　反正这个时候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苏棠直接接了电话。 　　苏棠没有避着田一涵，虽然听不到手机里季燃的声音，不过她能大致才出两个人的电话。 　　“好的，嗯嗯，我记住了，电影结束之后在电影院外面等着你。” 　　“拜拜。” 　　以为那边的季燃已经挂了电话，田一涵吐槽了句：“糖糖，你季燃哥哥怎么这么粘人啊？” 　　“等你以后交男朋友了，你们两个出去吃饭看电影，季燃还要跑过去接你呀。那岂不是好亮一个电灯泡？” 　　“哼，看到时候季燃怎么占用你这么多时间！等你有男朋友了，就彻底冷落他……” 　　“我没完成的事情，都寄托给糖糖未来的男朋友~” 　　在听到她这些话时，苏棠就赶紧把电话掐断了，就是不知道季燃听到多少。 　　“哪有什么男朋友呀，没有影的事情。”苏棠笑了笑，又道：“季燃哥也是担心我们晚上不不安全。” 　　电影结束后也才晚上九点多，怎么可能会不安全。 　　田一涵心里嘀咕了句，不过没有再抱怨季燃了。 　　电话那端的季燃望着已经熄屏的手机，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最后田一涵说的话他听到了，等糖糖有男朋友了，就彻底冷落他…… 　　这种事情以前季燃从来没有想过，糖糖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小女孩，男朋友这种东西只存在于遥远的未来。 　　— 　　电影是七点半开始，田一涵和苏棠打算在学校旁边先吃点东西，然后坐公交去商场。 　　学校东门那里有一条美食街，街道两旁都是餐厅，各种好吃的都有。周五放学东门就关了，两人从正门出去，然后走后面的巷子抄近路，去东门。 　　巷子口有一棵不知道品种的树，长的不高，叶子半死不活的打着卷，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苏棠和田一涵刚靠近巷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女生的哭喊，中间还夹杂着别人嚣张的辱骂。 　　苏棠和田一涵对视两秒，田一涵无声的说了句：“不会这么巧吧？” 　　据说以前学校里经常有不良学生约架，地点就定在这边的巷子。但经过学校严厉的整改，还有经常在这边抓人，已经没有人在这边约架了。 　　田一涵她们入学之前就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只是听过小道消息。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目睹到现场版。 　　田一涵拉了拉苏棠的袖子，悄悄的说：“我们快撤吧，别让里面的人发现。” 　　听多了想见义勇为却被误伤的行为，田一涵不想惹这个麻烦，只想快速离开。 　　然而巷子里女生的惨叫愈发凄厉，哭声激烈，在这安静的地方听着让人心里非常不安。 　　苏棠也不想惹上麻烦，不过还是有点担忧：“万一，万一很严重怎么办？” 　　要是双方打架也就算了，这声音听着明显不对，完全就是有人在被欺负。 　　“说的也是，要是真出人命了，咱俩你太冷血了……” 　　“那我去看一下情况！”田一涵头脑一热，放轻脚步朝着巷子里走去了。 　　苏棠连忙低声喊她：“等一下！” 　　虽然不打算置之不理，但也不能让自己陷入到危险中啊，她的意思不是让田一涵过去！ 　　迅速拿出手机，苏棠拨通报警电话，三言两语就交代了事件还有地址。对方了解情况之后，让苏棠她们不要怕，说五分钟之内就可以赶过来。 　　幸好田一涵没有离的太近，她躲在大垃圾桶后面，猫着腰悄悄的观察情况。苏棠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轻拍了拍田一涵的肩膀。 　　苏棠低声道：“一涵，我们先走吧，刚才我已经报警了。” 　　“咱们现在回正门，把保安他们叫过来……” 　　田一涵点了点头，同样小声说：“对对，这也太狠了吧……赶紧去叫人！” 　　不远处就是一群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少年。 　　几个模样流里流气的男生靠在墙上，有的手里还夹着根烟，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容。 　　他们中间是三个女生，有两个女生是揪住另一个女生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打。 　　一直哭叫的就是那个挨打的女生，她好不容易挣脱了身上的两个女生，刚想逃出去，结果还没跑两步，就被其中一个男生踹了回去。 　　打人的女生又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骂道：“贱人不是挺嚣张的吗？跑什么跑，接着给我横啊！” 　　“在学校里不挺能跟我放狠话的吗？接着说……” 　　旁边那群男生一直在看好戏，虽然没有动手，可一见那个女生快挣脱了，就把人抓回来。这伙人就像看戏一样，时不时的指导她们两句，该怎么打人。 　　田一涵不知道挨打的女生和他们有什么过节，但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可红了。 　　“苏棠，我们……快走！警察马上就过来抓他们！” 　　“让这群坏蛋牢底坐穿！学校里记大过！” 　　不是她不想见义勇，就她们两个这小身板，冲进去也就是捉了两只人肉沙袋。 　　苏棠她们放轻脚步离开巷子，但刚走到树下，遇到一个年纪和她们相仿的男生。 　　男生嘴里叼着根烟，校服随意的拎着手上。 　　他穿着黑色上衣，皮肤冷白，个子一般男生高出许多。男生随意的扫了苏棠她们一眼，视线清清冷冷，随后和她们擦肩而过，进了巷子。 　　苏棠心忽然一跳，赶紧拉着田一涵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正门那里还有保安在，苏棠她们说了巷子里发生的事情，立刻有几个高大的保安赶过去了。 　　田一涵拍着胸口喘气：“糖糖，你以前练短跑的吗？速度也太快了！” 　　苏棠摇了摇头，脸上的担忧没有褪去。 　　田一涵不解道：“等保安过去，那个女生肯定没事了，你怎么还这么担心呀？” 　　苏棠叹口气，皱眉道：“不是担心那个女生，我担心我们两个。” 　　田一涵：？？ 　　“刚才那个男生，如果是和巷子里的人一伙的，日后他们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苏棠解释了句，又伸手指了指她们两个身上：“我们也穿着校服，那个人一定知道我们也是这个学校的。” 　　田一涵：“……不会吧？” 　　刚才是她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回忆起刚才那个男生的样子，确实也挺像一个小混混的。 　　他抽着烟，朝巷子里面走，男生高眉骨，高鼻梁，脸部线条锋利，周身气质是让人不敢靠近的狠戾。 　　在联想起巷子里那个女生挨打的惨状，田一涵代入自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田一涵哭丧着脸，这时候是真的害怕了，她忧心忡忡的说：“保安现在有没有逮住他们？会不会真的被警察抓去坐牢？” 　　“你说他们会知道是有人举报的吗？咱俩会不会被那群坏学生报复？” 　　苏棠同样担心，心里祈祷那个男生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第29章 二十九颗小奶糖 节目 　　两个女生默默的担忧了一会, 然后觉得想太多也没用，坐公交车去商场了。 　　刚才耽误了太多时间，再吃饭可能就来不及了, 她们到商场之后，随便买了点零食吃。 　　电影开始之后, 在悠扬的钢琴声中，她们沉浸在了剧情中。 　　《吸血鬼情人》是青春爱情类的电影，里面的演员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 长相都非常养眼。再加上吸血鬼的神秘身份，还有狗血但浪漫的桥段，整部电影作为让小女生来看的爱情剧，是很合格的。 　　电影结束之后, 苏棠感觉意犹未尽, 期待早点能看到第二部 。 　　田一涵泪点低，刚才哭的眼睛红红的, 她用纸擦鼻涕, 悲伤道：“男女主角都有一个好结局, 但是我的西娅和安德森，为什么让他们be了……？” 　　西娅和安德森只能算电影中的女四男四，戏份不多, 甚至西娅的全部戏份只出现的安德森的回忆里。 　　早在上个世纪，安德森还是个人类的时候，和西娅青梅竹马长大。西娅一直暗恋安德森，但安德森并不知道。 　　等到两人十六七岁的时候, 西娅家里给她安排了未婚夫，安德森还去考察了她未婚夫的人品和相貌，然后觉得满意, 还给两人送上了祝福。 　　西娅是个温柔怯懦的女孩，既然安德森对她没有妹妹以外的想法，她就柔顺的接受了家里的联姻安排，并未将自己的想法透露给任何人。 　　后来安德森被卷入到两个吸血鬼的纷争中，他险些丧命，是西娅主动献祭于他，才帮安德森转化成功。 　　从此安德森成了永生的吸血鬼，而西娅因为献祭恶魔，灵魂永灭。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安德森一直难以释怀，西娅的银项链被他带在身上，从未摘下过。 　　“世间上的爱情怎么可能都得愿以偿，导演可能就是想告诉我们这个道理吧……”苏棠见她还在哭，又给她递过去两张纸巾。 　　“一涵别哭了，我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田一涵鼻尖红红的，抬眼望向她：“莫非是我很喜欢的哈根达斯？” 　　苏棠忍不住笑了，点头道：“对，是的。” 　　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安慰小朋友。 　　田一涵顿时开心了起来，凑过去搂住苏棠的脖子，嚷嚷道：“我们糖糖真是美心善的小富婆~” 　　“好啦好啦，快走吧。” 　　吃完冰淇淋，两人坐电梯下楼，季燃已经在商场门口等她们了。 　　同时有五六个人从旋转门出来，隔着玻璃，季燃一下子就发现了苏棠的声音。 　　女孩走近了，季燃发现她眼睛周围的肌肤还残存着淡淡的红色，像是前不久哭过。 　　“怎么样，电影好看吗？”季燃问她。 　　“挺好看的。”苏棠点点头。 　　田一涵私下里对季燃怨念颇多，一见面就哑声了，安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交流。等季燃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很配合的抬手打了招呼。 　　季燃建议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和糖糖一起送你回家吧。” 　　田一涵赶紧摇头，说道：“没事的，前面就是地铁口，我坐地铁就直接到家了。” 　　然后田一涵就说了个地址，证明自己没有乱说。 　　季燃是那个小区的，地铁直接能到，还挺方便的。然后就没有继续坚持，陪苏棠把人送到地铁站，然后他们也一起回家了。 　　第二天周六。 　　上午季燃和苏棠一起出门，苏棠在上舞蹈课的时候，季燃在附近图书馆看书。等她上完课，两人就去了之前说的那家吃东西。 　　“味道真的挺不错，下次带苏嘉措一起来。”苏棠吃完好吃的并没有忘记亲哥哥，还记得下次带上他。 　　“嗯。”季燃笑着应答，又问：“要不要在附近逛一逛？” 　　“好啊。” 　　时间还早，两个人就在附近的精品店逛了起来，不知不觉就买了很多小女生喜欢的装饰品，还有小玩具，季燃手里拎满了购物袋。 　　逛完街就回家写试卷，苏棠不会的题目留到最后，拿去问季燃，很快就解决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练习册了，这部分作业基本上没什么难度，苏棠留在明天再做。 　　两天假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棠不慌不忙的完成了所有作业，周日晚上还提前睡觉，养精蓄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周学习。 　　像苏棠这样，能把假期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学生不多，特别是周日晚上还能提前睡觉的。 　　有的人熬了大半夜写作业，甚至都没有写完，还得第二天提前起床，赶到教室去补作业。 　　苏棠刚到教室里坐下，周围就有人来向她借试卷，需要应一下急。 　　抄作业这种事情虽然不好，但是早读之后老师就收上去，他们不抄也没有办法。苏棠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很好说话的就把试卷借给他们了。 　　不过还是出于道德感提醒了一句：“复制一遍试卷是学不到内容，下次不要这样啦。” 　　同学们连连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就抱着试卷回自己位置上奋笔疾书了。 　　苏棠：…… 　　其实每个班都有这一幕上演，等学生时代结束，再想一想假期结束的早晨，应该还是挺有特色的。 　　田一涵是在早读课结束了一般才来的教室，不出意外的被班主任揪住了，站在位置上上了半节早读。 　　下课铃响起，她整个人都瘫回了椅子上，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呀？”苏棠问她。 　　“昨天睡得太晚了，早上没起来！我去蛋糕店排队，今天人也太多了……”田一涵说到后面就很生气，怒道：“本来就迟到了，人还这么多，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说完就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包装精美的小蛋糕，还有装在纸盒里的蛋挞，问苏棠：“糖糖，你吃哪个？你先挑。” 　　苏棠：…… 　　都迟到了，居然还排队买蛋糕？这要是让班主任知道，估计脸都气绿了。 　　不过说实话，田一涵家旁边的蛋糕店味道真的很不错，苏棠打开纸盒，拿了一个蛋挞，说道：“我吃这个就好了。” 　　一个纸盒里装着三个蛋挞，苏棠拿这个最合适。 　　田一涵倒没有想那么多，撕开蛋糕袋就开始吃早餐，脸颊塞得鼓鼓的，就像一只小仓鼠。 　　艺术节越来越近，每个班级都在着急出节目。 　　因为学校里三个年级，班级又那么多，不可能所有的班级都有节目上。艺术节开始前有两次彩排，会把没有那么好的节目毙掉。 　　苏棠他们班原来定了三个节目，经过第一轮彩排，就剩下苏棠的独舞了。 　　班主任开始有些着急，艺术节关系到班级荣誉，要是最后一个节目都没有，怎么着都有些丢人。 　　她彩排那天有事没去看，不知道苏棠的水平怎么样，所以拍着苏棠的肩膀鼓励道：“这两天好好练习，不过心理负担也不要那么重，咱们尽力就行哈。” 　　旁边田一涵插嘴道：“老师，糖糖跳舞都好几年了，完全不用担心，这次一等奖都能被我们班收入囊中！” 　　苏棠知道田一涵是对自己有信心，不过很谦虚的摇摇头，对班主任说道：“我会加油的。” 　　苏棠这个女孩子一向乖巧，成绩非常棒，又会跳舞又会画画，多才多艺的。 　　班主任对她很满意，又叮嘱了两句，然后才回办公室。 　　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转眼这一周就快结束了。 　　苏棠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件事情，好像还挺重要的。 　　— 　　第二次彩排是周五下午，从放学开始，大概在晚上八点多可以结束。这天晚上没有自习课，周五这天把彩排事情完成，也不占用同学们的假期。 　　这次的安排还挺人性化的。 　　学生会的干部提前通知了有节目的同学，还提醒他们要是有家长接的话，可以在礼堂外面等着。 　　为了维持秩序，在彩排的时候，礼堂不让无关人员进去，门口还有学生会的人在查通行证。 　　苏棠是有节目的，还被像模像样的发了一个蓝色的工作证。 　　给门口的人看了之后，那两个高年级的学姐还对苏棠说了声“加油”，然后放她进去了。 　　由于还没有正式开始，礼堂里乱糟糟的。苏棠背着自己的书包，随便在前排找了个空位坐下。 　　同学们都是放学后直接过来的，身上都和苏棠一样，穿着学校里的校服。有的需要在表演前换服装，等老师组织抽完签，就可以去后面休息室换衣服了。 　　负责艺术节工作安排的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她踩着高跟鞋，抱着装这纸条的盒子来到每一位同学面前。 　　苏棠抽到的号码是比较靠后的，年轻的音乐老师冲她眨眨眼，说道：“辛苦啦，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 　　苏棠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音乐老师很快就抱着盒子去下一位同学面前了。 　　所有人都抽完签，需要换服装的人去后面的休息室换衣服。 　　苏棠虽然对自己的舞蹈水平挺有信心的，但现在她的节目是班级里的独苗，所以这一次彩排她很慎重。 　　早上她特意带了一条舞裙过来，就是为了今天晚上的彩排。 　　礼堂后面有一排休息室，里面开着灯的，一般都说明有人在里面了。 　　苏棠走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她动作有些慢了，前面的休息室都是关着门，并且亮着灯的。 　　又朝前走了几个房间，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没有亮灯的休息室，不过门是虚掩着的。 　　往前看了看，前面几个休息室都是亮着灯的，苏棠站在这个房间前没有动，伸手敲了敲门。 　　“有人在吗？” 　　里面没有人回应。 第30章 三十颗小奶糖 现场 　　窗户没有打开, 屋里光线昏暗。 　　苏棠进来之后，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然后按下了灯的开关, 豁然明亮，她不适应的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赫然就看到，靠墙的沙发上躺着一人。 　　他倒在沙发上，头靠向沙发背, 似乎睡得很沉，侧脸线条流畅，简直是用刀锋刻出来的。 　　男生腰间盖了条薄薄的小毯子，一直垂到沙发下, 能看的出他两条长腿屈起, 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苏棠从来没想过占男生的便宜，但一开灯, 少年精巧的喉结和锁骨, 还有被毯子遮住一半依然能看出形状完美的腹肌……就这么突然的, 被尽收眼底。 　　男生有些偏瘦，但不羸弱，该有的肌肉半点不少, 身材匀称。 　　明亮的灯光下，少年光滑紧实的肌肤泛着莹润的玉色光泽，年轻结实的躯体像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长这么大的年纪，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真实的现场版。 　　以前在电影和漫画里看到, 苏棠都会羞红脸，猛然看到真人，没见过世面的小少女一下子愣住了。 　　兴许是被灯光搅扰好梦, 沙发上的少年伸手遮住额头，从鼻腔里发出烦躁的哼声，放在外面的腿忽然伸直。 　　毯子随着他的动作瞬间往下掉。 　　苏棠吓得惊叫出声，死死的闭上眼睛。 　　疯了吧，这人上半身没穿衣服，不会，下面也是光着的吧？ 　　迅速背过身，苏棠握住门把手跑出去，身后传来一道慵懒困倦的声音。 　　“站住。” 　　分明是语气不重的两个字，苏棠因为某种心虚，脚步尴尬的顿住。 　　此刻苏棠心里快速闪过两个念头，她现在是直接跑出去，还是向对方道个歉，她进来前不知道屋里有人，不是故意看他上半身的。 　　后面这一个做法虽然会尴尬，但比较符合道德标准。 　　因为被吵醒后烦躁，少年落在额头的手随便在发上抓了抓，向来干净利落的短发被他揉的微乱。 　　昨晚网吧玩了个通宵，一直到今天下午才回家，还没有休息，就又到了学校。 　　刚睡着有五分钟，再次被人吵醒。 　　律墨泽手撑着沙发，慢吞吞的坐起身，灰色的毯子顿时全部掉落到地上，少年穿着黑色长裤，衬得腰腹间的皮肤更为冷白。 　　狭长的眼睛半睁开，里面噙着怒意。 　　不耐烦的望了过去，律墨泽问道：“衣服拿过来了？” 　　声音因为刚睡醒有些低沉，还带着被人打扰的烦躁。 　　等看到前方是女孩纤细有致的背影后，他眉头皱的更紧，“女的？” 　　— 　　礼堂外面，一个男生校服穿的松松垮垮，歪着头听电话。 　　“人朝我要通行证，我知道什么鬼的通行证？” 　　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往在台阶上面瞅，那里有两个女的正盯着他，是学生会的，说是不给什么玩意通行证就不让进去。 　　手机里的人顿了顿，在这一点空闲的时间里，能听到激烈的游戏对决音效，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喂，孙程以，泽哥让你送衣服，现在是你爸爸好心给你跑腿。” 　　“爸爸现在被拦在礼堂外面了，你能不能别玩你那破游戏了？”男生没有耐心的说道，手里拎着个购物纸袋，里面装的是刚从附近店铺买的上衣。 　　“你进不去，让泽哥出去取不就行了？” 　　孙程以也是在网吧通宵了一宿，现在差不多又是玩了一个白天，脑子浑浑噩噩的。 　　半个小时前律墨泽打电话让他往学校礼堂送衣服，孙程以正带着一个妹子上分，就把这任务转给林立了。 　　“泽哥没穿上衣，你让他出来取，你脑子是不是……” 　　停顿了三秒，林立忽然坏笑出声，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直接按掉了电话，自言自语的嘀咕声：“也行啊。” 　　— 　　休息室。 　　律墨泽光脚踩在地板上，直接朝门口的女生走过去了，问道：“衣服，孙程以让你送过来的？” 　　这个破休息室躺得他腰酸背痛，赶紧套上衣服回家睡。 　　律墨泽现在脑子嗡嗡的疼，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苏棠转回身，视线碰到他胸口，然后像烫到一样迅速移开。 　　对面男生说的衣服，肯定不会是此刻躺在她书包里的舞蹈裙。 　　“我不知道你的衣服在哪里？我是来休息室换演出服的……” 　　“不好意思，休息室里的灯关着，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余光注意到桌子下面有一团皱巴巴的布料，看样子有点像件上衣，苏棠朝那个方向指了指，试探的问：“那件衣服是你的吗？” 　　那件脏衣服就是被律墨泽脱下来扔过去的，上面沾了几乎有半桶颜料，又脏又臭。 　　他是脑子有病，脱下去再穿上吗？ 　　不耐烦的正想骂人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律墨泽接听电话。 　　“泽哥，我在礼堂外面呢，赶紧过来取你的衣服~” 　　“林立，”律墨泽顿了顿，“你有病？” 　　“咱就把外面当成露天泳池，怕什么。”手机里的林立嘎嘎笑了几声，语调非常欠揍：“天气这么热，冻不病。” 　　有些人就是没事找揍，林立此刻要是站在他面前，律墨泽一定会让他知道嘴太欠，容易被打。 　　但总不能光着上半身出休息室。 　　虽然律墨泽在学校里平时挺肆意的，礼堂里那么多人，他总不能干那么丢脸的事情。 　　但是林立已经挂掉电话了，律墨泽再打过去，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对方正在忙，请稍候再拨。 　　忙个屁。 　　艹。 　　律墨泽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苏棠等他打完电话，抿了抿唇，说道：“那个，你先忙，我走了啊……” 　　由于对方衣衫不整，苏棠头都不敢抬，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男生长什么样子。不过即便这样，从他极度暴躁的语气，就知道这人性格不好。 　　怕被他打一顿，刚才苏棠都不好意思吱声，心底已经非常后悔刚才没有迅速逃开了。 　　律墨泽这时候想起来还有个人在，垂眼看向她，发现女孩紧贴着门站立，一只手还握住门把不舍得松开，像是准备随时逃出去。 　　正要迁怒着把人骂走，律墨泽忽然发现这个女生有些眼熟。 　　他眯起眼睛，说道：“抬起头。” 　　苏棠：？ 　　她没有动弹，心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低头闷声说：“我刚才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再听一遍吗？” 　　律墨泽冷笑了声，伸手抬起苏棠的下巴，视线在她一张脸上左右扫了好几遍。 　　“是你。” 　　“你放开我！” 　　苏棠想挣扎开，肩膀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按住，也不知道男生手劲怎么这么大，肩膀被他按得酸疼。 　　律墨泽冷笑了声，狭长的眼睛闪着恶意：“我就不放开，你能怎么办？” 　　苏棠：…… 　　她没有他力气大，好像还真的不能怎么办。 　　压下心里涌上来的害怕，苏棠发现少年态度虽然挺恶劣的，但是她不继续挣扎，他就没有加重力道了。 　　两个人之间又没有过节，只要对方不是忽然发疯，应该是有可能讲得通道理的。 　　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慌张，苏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想打我吗？但是我又没有惹你呀。” 　　“你别冲我乱发脾气，你回去继续睡觉吧，我可以帮你把灯关上。” 　　她放软声音，好声好气的和他商量，到最后还算不上威胁的提醒了句：“外面很多人的。” 　　“假如你在这里打我，外面肯定能发现的。” 　　明明已经害怕的不得了，小女孩还是瞪圆了眼睛，颤颤巍巍的和他讲道理。 　　律墨泽松开她的下巴，按住她肩膀的手也改成了揪住衣领。 　　“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认识？”苏棠问道，同时打量着他。 　　少年长相是极为出色的，苏棠从小和季燃苏嘉措他们一起长大，可以说是见惯了好看的少年，但也得承认他的样貌是很好的。 　　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苏棠一眼都没有多看，迅速回忆着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 　　“既然不认识，你为什么害我？”律墨泽扯了扯嘴角，凶狠的盯着她：“挺热心，挺喜欢多管闲事？” 　　他之前因为经常打架，被爷爷罚在家里关禁闭。 　　律墨泽其实也很讨厌去学校上学，但家里被关禁闭，不让玩手机不让玩电脑，也没有机会跑出来上网。 　　上次他是刚从家里被放出来，那次也没有想打架，而且律墨泽也从来不和女生打架，是有几个兄弟在那里看热闹。 　　律墨泽和林立他们约好了一起开黑，超市门口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去巷子里催一下他们，转头就被学校的保安揪住了。 　　他能有什么错，他连热闹都没打算看，就被警察带走关了一夜。 　　得到消息的老爷子大发雷霆，又给律墨泽关了好几天的禁闭。昨天刚放出来，就去网吧通宵，他都没想起来报仇这一茬。 　　是这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自己撞上来的。 　　他都提醒到这个份上的，苏棠终于就想起来了。 　　眼前的少年是在那天，她和田一涵在巷子口遇到的。 　　想到那时被殴打的女生的惨状，苏棠的脸一下子就没有了血色。 　　她攥了攥自己的拳头，想到如果一会儿被打了，她一定要找到机会逃跑。 　　“你，你觉得我道歉有用吗？”苏棠硬着头皮问，“有用的话，我就再说两遍好了。” 　　不过这话她觉得是多余的，看对方这不善的眼神，他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到时候让季燃给她报仇，肯定不能白白挨揍。 　　虽然苏棠觉得自己很倒霉，被律墨泽发现了，但她不后悔当时报警的举动。 　　女孩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影子，红润的唇瓣几乎每成一条线，虽然嘴里说着服软的话，可看样子并没有多服气。 　　模样娇娇软软的，眼神清亮笃定，不是那种很好欺负的性格。 　　嘴里说着要道歉，估计心里还骄傲自己是个女英雄呢。 　　律墨泽正要在吓唬她几句，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凉意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律墨泽：“……” 　　苏棠：“……” 　　两两对视，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事情的结尾，律墨泽要求苏棠为他跑腿，去门口给她取衣服。 　　别看苏棠服软的话说的很快，但心里并不愧疚。就像田一涵说的，这群坏人就该牢底坐穿。 　　她本来想撂下律墨泽，让他在屋子里冻一天，但对方就像看破了她的心思，让苏棠把书包留下再走。 　　甚至还看了看她的学生证，重复了一遍她的姓名和班级。 　　尽管没有直接出声威胁，但意思很明显。 第31章 三十一颗小奶糖 不喜欢 　　忍气吞声的给他取来衣服, 苏棠换回自己的书包，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休息室。 　　律墨泽无所谓，自顾自的穿上衣服, 准备出门揍人。 　　扔在地面的上衣是律墨泽今天穿的，他来给弟弟送东西, 结果被道具组的人泼了半桶油漆，于是就在休息室补觉，等人把衣服送来。 　　去礼堂外面找了一圈, 也没有看到林立那小子的身影。律墨泽心情烦躁，随意踢了一脚地上的易拉罐。 　　易拉罐撞到旁边的雕像，发出不小的声响。 　　旁边有一个三头身的小朋友，脸颊粉嘟嘟的, 她瞪大眼睛站在原地, 昂着小脑袋看着律墨泽。 　　小女孩看着律墨泽的动作，像是觉得有意思, “咯咯”笑了几声, 两只小脚跃跃欲试。 　　她瞅了瞅地上的易拉罐, 又带着点惧意的望了眼律墨泽，接着飞快挪开视线。 　　这个哥哥一脸凶相，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女孩努了努嘴巴, 打算等他走了之后再玩易拉罐。 　　律墨泽：……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迈开长腿走到雕像前，弯腰捡起易拉罐。然后四周环视一圈，视线定在不远处的垃圾桶, 紧接着手腕一动，易拉罐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准准的落入垃圾桶。 　　小女孩先是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崇拜他的动作，不过等反应过来易拉罐消失不见了，小脸顿时垮了下去。 　　“垃圾就要放进垃圾桶。” 　　律墨泽装作没有看到小家伙的失望，高高扬着下巴，心情不错的离开了这里。 　　他转身进了礼堂。 　　现在还有学生会的人在门口守着，要是林立在，肯定要吐槽为什么这家伙没有通行证也可以进去。 　　之前律墨泽是被他弟弟，也就是学生会副主席接进来的，原来副主席的哥哥长相这么帅气，学生会的女生印象很深刻，当然不会阻拦他。 　　礼堂的准备演出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工作人员忙碌的走来走去。 　　律墨泽远离人群，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隐约想起来那丫头说过，是进休息室换演出服的。她待会儿会上舞台表演吗？ 　　好奇心驱使，律墨泽又进了礼堂。 　　但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苏棠，律墨泽忍着烦躁看了两个小品，不知不觉中困意越来越重，头靠在椅背上，慢慢的就睡着了。 　　律墨泽是被热烈的掌声惊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舞台。 　　灯光下，女孩一袭白色长裙，她手臂纤细，身姿袅娜，在闪光灯下翩翩起舞，轻灵动人。 　　少女身形初长成，样貌却精致漂亮的不像话，乌黑的发丝落在脸颊，眉目被光线点缀，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波光流转，笑意浅浅，柔软纯真的像春日晨间的雾。 　　律墨泽看的愣住，而台上的小少女表演已经到了尾声，她提起裙摆优雅的谢幕，在久久不息的掌声中离开舞台。 　　前排有人低声议论：“我去，这是哪个班的？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旁边的人跟着说道：“清纯的就像小仙女，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一会去后台看看名单，这妹子应该是高一的……” 　　律墨泽抬手抓了抓头发，他这刚看到一眼，表演就结束了？ 　　那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岂不是等了个寂寞？ 　　— 　　表演结束，苏棠找了个没有人的休息室换衣服，这次没有出意外，休息室里是没有人的。 　　收拾好舞蹈裙，苏棠带上书包离开礼堂。 　　刚才她看到手机上的信息，季燃已经过来接她了，就在门口等着。 　　彩排的表演还算顺利，背着自己的书包，苏棠开开心心的出了礼堂。 　　门口外是几级台阶，苏棠看到他站在不远处，少年白上衣一尘不染，温暖的晚霞落在他肩上、侧脸，衬得他愈发温润。 　　苏棠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高兴的朝他跑过去。 　　“季燃哥！”女孩眼眸弯弯，漂亮的就像两只小月牙。 　　季燃随手就接过她的背包，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关切道：“累不累？” 　　“不累，就是在里面做的时间太久，挺无聊的。” 　　两人说话的同时，往外面头。身后隐隐传来声音，似乎有人在叫苏棠的名字。 　　是苏棠先发现的，扭头往后面看，竟然是律墨泽。 　　他叫她做什么？！ 　　“怎么了？”季燃问了句。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走。”苏棠踮起脚，扳住他的脸，不让季燃往后面看。 　　季燃满头雾水，被苏棠牵着往前跑。 　　后面的律墨泽没有往前追，他眉头紧缩，看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和那个男生看起来还挺亲密的，难道是她男朋友？ 　　最后一次彩排没过多久，就是学校的艺术节了。 　　那天是律墨泽爷爷的生日，他去给老人祝寿，就缺席了当天的艺术节。 　　酒店吃饭的时候，律墨泽手机传来振动，打开一看，是孙以程发过来的消息。 　　@泡@沫 　　“太感谢林立那孙子来拉我看艺术节！这姑娘太绝了，跳舞的时候跟仙女儿似的！！” 　　律墨泽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然后视线就落到孙以程发过来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眉眼精致，一袭白色舞裙，小小年纪就出落的美丽动人。 　　律墨泽还在看照片，孙以程一条又一条消息铺过来。 　　少年不耐心的切过界面，满屏幕都是孙以程的鬼哭狼嚎，说这女生太漂亮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在学校碰到过，看到她就想起来自己的初恋。 　　律墨泽当即冷笑了声，懒得提醒孙以程他几年前的初恋女友长什么样。 　　是一个黑黑矮矮，块头比孙以程还圆润的壮丫头。那时候也不知道孙以程审美是不是还没有发育好，在兄弟面前嗷嗷着她是他心里最好看的姑娘。 　　连孙以程这个眼神不太好的家伙都注意到了苏棠，漂亮妹妹是彻底藏不住了。 　　校园艺术节的当天，苏棠的表演照片就被挂在了学校论坛的首页。学校官博转发当天艺术节盛况，九宫格照片，苏棠的照片占了两张。 　　那条微博的点赞量出奇的高，连粉丝量都小小的增了一波。学校里有些同学就开玩笑，官博终于解锁了涨粉的新密码。 　　也不知道官博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学生的玩笑，还是巧合，在几天后，又发布了本校参与全国物理竞赛的内容。 　　除了一大串的官方文字，配图是竞赛现场的照片。除了带队的老师和参赛同学，以及现场合照，拿了冠军的同学更是被单独拍了一张。 　　少年穿着没有什么设计感的校服，却一点都不影响颜值，气质清润文雅，唇角微扬的样子击中很多人的心。 　　这种完全能靠脸吃饭的颜值，居然还是全国物理竞赛的冠军，妥妥的是从校园剧里走出来的校草学霸。 　　果然艺术源自于生活，小说和电视剧都不是骗人的，真的有这种校园男生存在。 　　点赞和评论量自然不用多说，学校官方微博又是一波涨粉。 　　后来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出来的爆料，物理竞赛冠军和前几天的跳舞小仙女是兄妹，两人关系特别好，两人每天一起上下学，哥哥还总是帮妹妹背书包。 　　评论区里有人羡慕极了，怨恨老天不公平，即便她们高中时没有漂亮的妹妹这种美貌，但有个这样帅气的哥哥也不行吗？ 　　教室里，田一涵把手机藏在练习册底下，偷偷刷微博。 　　一边看手机，一边警惕着窗外班主任的踪迹，还要和苏棠分享她看到的有趣评论，忙的不亦乐乎。 　　“糖糖，大家都很喜欢你，这么漂亮又很会跳舞……” 　　“哈哈哈，居然还真的有好多人以为你们是亲兄妹，羡慕你们的爸爸妈妈。还说以后也要生一儿一女，有一对这么完美的兄妹……” 　　苏棠眼睫动了动，说道：“好啦，别玩手机了，马上就上课了。” 　　田一涵说道：“没事没事，我就再玩一会，上课了肯定不看手机~” 　　这节课是英语课，课上老师在讲语法，苏棠坐姿端正，眼神落在黑板上，是老师们非常喜欢的乖巧听话学生模样。 　　但其实只有苏棠知道，她的心思悄悄飘远了。 　　偶尔苏棠也会刷学校论坛，经常有人因为谈论季燃，他是年级第一，长相又好，名气非常大。 　　在很久以前季燃就是学校的话题人物，苏棠都习惯了。而现在又要像之前一样，所有的人都会以为，她是季燃的妹妹。 　　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那些想向季燃告白，却又找不到门路的女生，会把礼物送到苏棠这里。再刻意一点的，兴许还会故意和苏棠拉近关系。 　　这些不是苏棠多想，因为这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苏棠很不甘心，她想出现在季燃哥哥的身边，但不是以这种身份。 　　而具体是什么身份，苏棠不敢深想，怕触碰到什么隐秘的禁地。 　　今天下午放学回去，苏棠没有多说什么，但季燃凭靠对她的了解，发现女孩情绪有些低落。 　　季燃问了几句，苏棠却告诉他没事，刚才走神只是因为在想一道题目。 　　发现苏棠不愿意多谈，季燃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了。 　　他想起来昨天苏嘉措抱怨，因为苏棠在艺术节跳舞，好多男生给她送情书。苏嘉措暗地里找人拦下，费了不少功夫。 　　觉得这群人麻烦，苏嘉措直接出言威胁，谁敢耽误他妹妹学习，他苏嘉措绝对让那个人好看。 　　难道是有不怕死的臭小子招惹糖糖，让她不开心了？ 　　季燃偷偷看了眼苏棠，陷入思考。 第32章 三十二颗小奶糖 拒绝 　　晚上苏棠在客厅看电视, 院子里传来响动声，是苏楚望开车回来了。 　　苏棠跑出去看他，问道：“爸爸, 你吃饭了吗？” 　　少女穿着粉嫩的小睡衣，小脸白皙娇嫩,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苏楚望看到女儿，只觉得工作一天的疲惫都消退了。 　　“还没吃, 让孙阿姨煮碗面。”苏楚望摸了摸女孩的脑袋，问她要不要再吃点。 　　现在苏家兄妹两个都是高中，晚上有自习课，他们是在学校那边吃饭。苏楚望即使晚上回家, 也是自己吃。 　　不过有时候苏棠会陪他再吃一些。 　　今天晚饭苏棠吃的很饱, 就不用再吃什么了，她自己去厨房洗了点车厘子, 坐在餐桌前和苏楚望一起吃。 　　两人随便聊了些学校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孙阿姨把面条端过来, 苏楚望开始吃饭。 　　“嘉措今天睡这么早？”到家有一段时间了，苏楚望没见他下来，苏嘉措是个夜猫子, 按理不能这么早就睡的。 　　苏棠捏了颗车厘子，随意道：“我哥还没回来呢，他不在家。” 　　苏楚望皱眉，抬眼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 这都九点半了，居然还不回家。 　　让苏棠先去休息，苏楚望给他打电话。 　　— 　　这几天苏嘉措经常回家很晚, 有爸爸打电话问，苏棠就没有管，自己回房间准备睡觉了。 　　睡之前习惯性的看一眼手机，发现有“糖果盒”的消息。 　　初中的时候认识的这个网友，这几年里两人聊的一直不错。对方温柔又善解人意，虽然不是天天聊天，不过苏棠一直很喜欢这个未谋面的姐姐。 　　两人聊了聊最近的学习情况，就是考试成绩之类的。现在季燃就在苏棠身边，有不会的题目苏棠直接问季燃了，基本上不在网上问糖果盒了。 　　一边和糖果盒聊天，苏棠去卫生间洗漱。刚挤完牙膏，看到糖果盒发来一个小猫苦恼的表情包。 　　【最近学校里有个人给我告白，有些麻烦。】 　　苏棠仔细看完这条消息，拿起手机回复糖果盒，问她喜不喜欢告白的那个人。 　　糖果盒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苏棠没有着急，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开始刷牙。 　　苏家隔壁。 　　季燃站在窗前，往外面看去，对着的就是苏棠的房间。 　　窗帘遮住屋内的景象，但灯光亮着，女孩还没有入睡。 　　玻璃透进几分银色月光，映着少年清冷的俊朗的眉目。 　　“喜不喜欢那个人？” 　　低声重复了一遍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季燃面上闪过思考。 　　他家小姑娘从小招人喜欢，来告白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是不喜欢的人，苏棠会果断的拒绝。 　　就像以前那样。 　　想到今天回家的路上，苏棠微微的跑神，季燃眉头就皱了起来。 　　削瘦漂亮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季燃发过去的答案是—— 　　【有一点好感？应该。】 　　这是苏棠已经洗完了脸，擦干脸上的水之后，回复糖果盒： 　　【打算和他在一起吗？】 　　从这一句话的内容就可以看出，苏棠态度比较开明。如果糖果盒有早恋的意思，她不会有反对意见。 　　她班里的同学也有谈恋爱的，再说也上高中了，如果能把握好精力学习，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 　　回了这句话之后，季燃怕造成不好的引导，他抿了抿唇，又敲下一段话。 　　【还是算了吧，高中还是学习为重，不打算在一起了，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恋爱什么时候都可以谈，错过这段黄金时间学习，再想弥补就很难。】 　　前两分钟还是为恋爱困扰的少女，下一刻，糖果盒就变成了专心学习的好学生。 　　苏棠看完消息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愧是女学霸。 　　【好吧。】 　　【喜欢一个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在没有造成打扰的情况下，陌生人对你的好是件礼物。可以的话，拒绝的时候尽量委婉一些。】 　　那边一阵沉默，随后就说了句“我会注意的”。接下来，糖果盒像是不经意的问起，学校里有没有正在追求她的小男生。 　　【糖糖也上高一了吧，你有心动的男孩吗？】 　　苏棠愣了一下。 　　她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不及细想，下意识的就忽略了。 　　【没有。】 　　发过去这两个字，苏棠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感觉就好像是，某种东西还没有萌芽，就被她自己先否决了。 　　就好像是那个存在，不是随意可以说心动，随意就可以在一起的。 　　又和糖果盒聊了几句，两个人就互道晚安，各自休息了。 　　苏棠躺在床上，脑袋里乱哄哄的。 　　她有种没有说实话的心虚感，又有对自己不敢承认某件事情的气愤，以及无法忽视的不安。 　　她想起了常鑫蕊，那个女孩抱着苏棠哭的特别伤心，说非常后悔。 　　去年还在上初三的时候，苏棠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女生，是当时的同桌常鑫蕊。 　　常鑫蕊和一个认识了很久的男生交往了，刚开始的时候特别高兴，还很幸福的和苏棠分享过，她要和男朋友未来考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在一起一辈子。 　　也许当时的心情是真挚的，但到底太年轻，感情并不稳定，只过了一个学期，他们就分手了。 　　分手之后的一段时间，常鑫蕊学习成绩下降很明显，又是在初三的关键时期，她被请了好几次家长。 　　常鑫蕊经常偷偷的哭，她告诉苏棠，这段时间太难过了，成绩下滑，来自学校和爸爸妈妈的压力……她非常后悔，为什么要踏出那一步。 　　在不合适的时间做出的选择，苦果有些难以承受。更让常鑫蕊伤心的是，原本她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关系，往前迈了一步发展成恋人，再想回到朋友关系，是没有办法实现不了。 　　他们看多了青春偶像剧，年少时的情感应该轰轰烈烈，肆无忌惮，如果两情相悦，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在一起。 　　有的人因为顾虑留下遗憾，觉得青春没有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然也有人后悔，太年轻的时候给了对方承诺，伤害到了两个人，甚至也让父母老师为之失望。 　　苏棠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很多成年人都不能保证做出的选择一定是对的，或者错的，她更不能。 　　不过在她这里，有一个人，是她不敢出半分差错的。 　　有苏嘉措和季燃的阻拦，好几个想向苏棠告白的男生熄了念头。 　　但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那天苏棠他们班在上体育课，按照惯例，老师提前十分钟给学生们下课了。 　　苏棠和田一涵刚走到篮球场，就被一个男生拦住。 　　少年高高瘦瘦，长相阳光帅气，笑起来的样子有些温柔又带点腼腆。 　　男生为苏棠画了一张画，是她穿着白裙子跳舞的样子。技法有些青涩，但能看出是很用心的。 　　男生拿着那幅画，声音微微颤抖的向面前的少女表露心迹。 　　他的手骨节分明，削瘦白皙，在无名指靠近指甲的地方，沾了一点深色的颜料。 　　苏棠看的有些出神。 　　“苏棠同学，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非常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苏棠抬眼，看到男生眸子中藏不住的真挚和热情。但是他们并不熟悉，甚至到了现在，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仅凭一方的喜欢，在都没有互相了解的情况下，怎么能做下一辈子的承诺呢？ 　　或者男生只是见过她跳舞的样子，就此心动，也仅此而已。 　　这些被苏棠压在了心底，没有拿出来和他说。 　　她礼貌的谢过对方为自己花费的心思，然后坚定的拒绝了他。 　　— 　　事情从刚开始到结束，总共也没有用多长时间。不知道怎么就被苏嘉措知道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特意提到这个。 　　说到最后，苏嘉措还威胁了句： “小萝卜头，你可不许和人早恋，不然打断腿。” 　　苏棠偷偷看对面的季燃，见他眼底染着笑意，心情就不太好。 　　连带着对苏嘉措的管教也不太服气，不过苏棠也没有打算故意气他，只是淡淡说道：“我可以管好自己的。” 　　“哼，你有分寸就好。”苏嘉措把吃完的餐盘往前推了推，随意的喝起碗中的汤。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苏棠再说话，他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这次放低声音道：“如果真遇到喜欢的人，等等也是可以的。” 　　苏嘉措最害怕的是妹妹会受伤。 　　万一对方年纪太小，他照顾不好苏棠，也保护不了她。 　　苏棠听多了哥哥的唠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旁边的季燃知道更多事情，他看了苏嘉措一眼，随后移开目光。 　　和他们吃完午饭，今天苏棠也不想去超市了，早早的就回了教学楼。 　　上楼梯的时候，苏棠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个男生停了下来，转而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伸手拍了拍苏棠的肩膀，在她惊的身子一颤时，恶劣的声音带着笑意。 　　“好学生，你不喜欢会画画的男生，该不会喜欢会向老师告状的吧？” 　　苏棠转过身，视野里出现个笑容张杨的少年，他抄着衣服兜，分明是站在一个台阶下面，个子还比苏棠高上不少。 　　苏棠不太想理他，转回去继续往前走，律墨泽居然又抢先走到她前面去了。 　　“你该不会这么没意思吧？我听说你天天和你两个哥哥一起吃饭，都不和其他男生接触……” 　　“不会吧不会吧，还真有人是只会学习的小书呆子？” 　　苏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这么讨厌的人，不想和他纠缠，点头承认：“对，我就是只会学习。” 　　本以为这样他就会觉得没意思，但接下来律墨泽语出惊人。 　　“你才不会只会死学习，你还会偷看我身子。” 第33章 三十三颗小奶糖 补偿 　　“……” 　　苏棠气愤的抬眼, 对上的是一张带着顽劣笑容的脸。 　　她现在是羞恼掺杂着心虚，脸一会红，一会白, 是他在休息室睡着了，没穿上衣, 还不锁门，怎么能把事情赖在她头上？ 　　“我没有！”苏棠才不肯承认这人泼来的脏水。 　　他扬了扬唇角，用那种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眼神看苏棠, 然后眼神挑衅：“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对吧？” 　　后面那两个字的语气，听起来是嚣张极了。 　　苏棠瞪着他，点点头。当时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 苏棠自然比较好说话。现在就在楼梯, 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苏棠才不怕他。 　　“既然这样的话, 你敢不敢让别人知道, 给我们评评理？”律墨泽瞧她神情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了, 刻意的抬高一点声音，“上半身被人看光了，到底是谁吃亏呢？” 　　苏棠：“……” 　　世界上怎么会有厚脸皮的人？ 　　前面有苏棠班里的男生走过来, 见苏棠和律墨泽在一起说话，表情非常惊讶。像苏棠这种好学生，怎么会和律墨泽认识？ 　　苏棠没有觉得是自己理亏，但这件事情她不想让季燃知道。 　　见有熟悉的人坐过来了, 苏棠担心会泄露出去，只好对律墨泽说：“就当你吃亏好了，我补偿你, 把这件事情了解了。” 　　“怎么补偿？”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苏棠想了想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凭空多了些底气。 　　女孩一双漂亮的眸子望着他，带着点无奈道：“给你钱。” 　　律墨泽：…… 　　他看着像很缺钱的样子吗？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事，但你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我就补偿你吧。自此我们两清，见到就当不认识。” 　　发现班里的男生已经停在旁边看他们了，苏棠急忙道：“明天中午一点半，你在这里等我，我给你钱！” 　　撂下这句话，苏棠慌忙离开了，也没有管他是什么反应。 　　被丢在原地的律墨泽：…… 　　下午上课，各班的老师不约而同的开始讲试卷。 　　第一次月考结束，成绩仅仅过了一个双休日就出而来了，而试卷也纷纷的被发到每一位同学的手里。 　　苏棠这次发挥的挺好，拿了年纪第一，还超出第二名二十多分。 　　各科老师上课前五分钟发试卷，都会表扬一下苏棠，才开始讲题。明天下午有班会，班主任还让她提前准备，班会的时候给同学们分享学习方法。 　　苏棠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哪怕是在别的班，提及她的老师也是很多。 　　高一（16）班，物理老师看到班里有张个位数的试卷，脸一下子就绿了。 　　“律墨泽是哪个？” 　　后排站起来个脸生的少年，神色倦怠，似乎是刚睡醒。 　　“你知，知道你一个人，给班级拉下多少平均分吗？”物理老师手敲着他的桌子，声音很高的问道。 　　少年掀起眼皮看他，狭长的眸子半眯，语气懒懒的：“不知道，不知道拉了下多少平均分。” 　　班里的同学爆发出一阵笑声，物理老师气得脸更红了，怒道：“都别笑了，都别笑了！” 　　“你们物理都考多少分，还好意思笑！特别是你，律墨泽，但凡上课听一点，这张物理试卷你也不至于考成这样！” 　　“看看人家年级第一苏棠，她物理也是我教的，差两分就满分了！都是同一个老师，学生和学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好好跟人家学学。” 　　苏棠…… 　　律墨泽无声的念了念这个名字，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他双手随意的搭在桌子上，身子靠着后面的桌子，声音懒散，音量却不低：“知道了老师，我跟那位苏棠同学，好好学物理。” 　　物理老师本来已经在往讲台走了，闻言转回身，瞪了律墨泽一眼，道：“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态度端正，好好听课……” 　　— 　　完全不知道在他们班里发生的事情，隔天中午，苏棠抱着鼓鼓的钱包，准时在楼梯口等人。 　　律墨泽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出现的，不等苏棠打开钱包，就轻描淡写的开口：“别用金钱侮辱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附中学生。” 　　正打算拿钱消灾的苏棠：？？ 　　律墨泽接着说道：“听说你物理不错，给我补习吧，就当是你的补偿了。” 　　苏棠直接就拒绝了：“不行！” 　　律墨泽皱眉：“为什么？” 　　给钱就一笔勾销了，他们也不用再见面。真答应帮他补习物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件事情。 　　而且苏棠也不知道他的学习成绩怎么样，到时候补习了没有效果，他再耍赖怎么办？ 　　还用最重要的一点，苏棠不好意思明说。律墨泽在她心里印象不好，她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 　　“我没有帮人补习的经验，而且自己的学习任务也重，到时候把两个人的时间都浪费了。”她一开口就像个小书呆子，望着律墨泽，认真建议：“我帮你请个物理家教，你觉得怎么样？” 　　律墨泽差点就笑出来了。 　　当然不怎么样。 　　“我不同意。”律墨泽说道。 　　他如果真的缺家教，也不至于把爷爷请来的老师都赶走。找苏棠补习物理，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两人都站在窗户前，律墨泽比高出许多，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棠：“你既然想补偿，能不能真诚的问一问受害者的意愿？” 　　“我还不同意你不同意呢……”苏棠小声的嘀咕，这人受害者的身份都掺满了水分，还真能厚着脸皮给自己要补偿。 　　律墨泽问她：“你念叨什么呢？” 　　苏棠摇头：“没什么。” 　　“除了补习物理，你再想想其他的。” 　　“那就……给我补补化学？”律墨泽迟疑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幅很好说话的样子：“反正我各科都差，物理不行，其他的你就随便挑一个吧。” 　　苏棠：…… 　　这人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傻，她是不想给他补习！ 　　“我时间少，没有空闲时间帮你补习。这样吧，你全科都补也可以，家教费我出。” 　　苏棠觉得自己够意思了，世界上哪有她这么好说话的人，全科请家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呵，看来还是个小富婆，喜欢拿钱糊弄人。”律墨泽啧啧两声，嘲讽道。 　　“我怎么就糊弄人了？是你自己说各科成绩都不好的。”苏棠压着不开心，面前的人就是在胡搅蛮缠。 　　刚开始是他说要补习物理的，花钱请一个好家教，不比她一个高中生补习的效果好吗？ 　　见她真的有点闹了，律墨泽抬手摸了摸鼻尖，语气比之前软了许多：“我……我这人有个毛病，特别颜控，老师长得不好看，讲课我就不爱听。” 　　胡扯出一个借口，律墨泽偷偷打量她的神色，说道：“你不成绩挺好的嘛，长得也不赖，我才想让你给我补课的。” 　　苏棠：…… 　　“谢谢你夸我啊，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你这个顾虑的。” 　　到最后，苏棠也没有松口答应给他补习的事情。律墨泽又怕玩笑开过火了惹她生气，不怎么坚定的提了句。 　　“你要是找不到好看的家教，我是不接受补偿的啊。” 　　在律墨泽的要求下，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就各自回了班级。 　　有个麻烦留在身上，苏棠不大开心的回了教室。 　　田一涵已经回到座位上了，她见苏棠情绪有些不对，关心的询问：“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呀？” 　　苏棠不想让她知道休息室的尴尬事情，就随便找了个借口。 　　下午的课是数学和地理，数学老师教学经验丰富，今年四十多了，挺着圆圆肚子，头上发量堪忧。 　　地理老师倒是稍微年轻些，不过皮肤黝黑，长相颇为和蔼，不过应该和律墨泽口中的好看关系不大。 　　苏棠想了一下自己九科的老师，忽然发现除了英语老师颜值高，其他的……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都是靠才华吃饭的。 　　一个下午苏棠都有些愁，她去哪里给律墨泽找那么多好看的家教老师？ 　　这件事情给苏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满脑子都在琢磨该怎么解决。 　　晚上放学回去，在等红灯的时候，苏棠看到广告屏幕里正在宣传—— 　　“‘学课堂’在线教学，双师辅导，直播授课，为孩子提供科学的学习方法……” 　　屏幕里出现宣传短片，学生端正的坐在ipad前听课，屏幕中的老师在直播间讲物理题，西装革履的男老师头发梳的整齐，皮肤干净洁白，仿佛电视剧里的男明星。 　　不愧是他们宣传的明星教师，先不说教学质量怎么样，模样挺像明星的。看起来光彩照人，和苏棠学校里脸上经常冒痘的男老师很不一样。 　　隐隐约约有了灵光，苏棠拿出手机，下载了一个“学课堂”的软件。 　　随便用手机号登录进去，苏棠发现里面的主讲老师都是名校毕业的，宣传海报拍的也都是精神焕发。 　　她把年纪切换成高一，随便看了几个老师的试听课，发现里面的主讲老师的直播间多多少少都开了美颜，在强大的科技支持下，颜值都不错。 　　这广告出现的时机正好，完全解决了苏棠的烦恼。 　　刚好APP上还有个推荐套餐，高一九科联报，优惠299元。苏棠喜笑颜开，填写上律墨泽的姓名和手机号，直接点击了购买。 　　解决了这个麻烦，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今天晚上苏棠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一身轻松的去学校。 　　而这天早上，律墨泽是被成串的信息轰炸醒的。 　　“律墨泽家长你好，我是‘学课堂’的物理班主任老师，请你尽快添加我的微信，律墨泽同学在周四晚上21：30—23：00有节物理课……” 　　“律墨泽家长你好，我是‘学课堂’的历史班主任老师，请你尽快添加我的微信，律墨泽同学在周五晚上21：30—23：00有节物理课……” 　　“律墨泽家长你好，我是‘学课堂’的数学班主任老师，请你尽快添加我的微信，律墨泽同学在周二晚上21：30—23：00有节物理课……” 　　被吵醒后的律墨泽反应有点迟钝，居然把九条信息都看完了。 　　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课程，周六周日两天居然安排了四门，高一九门科目全部都有了。 　　终于清醒过来的律墨泽骂了句脏话，现在的诈骗消息这么没有水平？ 　　谁家的学生家长疯了吧，高一就让孩子补九门课？这哪是提高孩子成绩，这是不让孩子活。 第34章 三十四颗小奶糖 怀疑 　　今天去学校的路上, 季燃发现她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虽然苏棠没有露出大笑，或者情绪高昂，不过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 　　“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季燃问她。 　　“估计是梦里睡觉捡钱了, 小丫头就这么大出息。”苏嘉措在旁边凉凉道。 　　反正事情是不打算让他们知道的，苏棠没有把哥哥的嘲笑放在心上。 　　她对季燃道：“解决了一道难题, 所以很开心。” 　　季燃点点头，他见小姑娘眉眼弯弯的，自己心情也很不错。 　　凉风习习的清晨, 空气中是草木的清香，两辆自行车从小路上穿过，唯一一个心情郁闷的，应该就是苏嘉措了吧。 　　到了教室, 现在离早自习还有十多分钟。 　　田一涵现在端坐在课桌前奋笔疾书, 余光注意到苏棠过来了，头也没抬, 用下巴示意了桌子角落, 道：“有泡芙, 要吃就自己拿。” 　　“不用了。”苏棠今天早上吃的很饱，把书包放在桌膛里，然后问她：“还有多少没写呀？” 　　田一涵：“昨天老李头布置的作文, 还差四五百字。” 　　因为着急补作业，田一涵今天早上又没来得及吃饭，从冰箱里拿了半袋没吃完的泡芙就来学校了。 　　小半篇作文，剩的还不算多, 早自习之前应该可以完成。苏棠没有再管，拿出历史书摆在桌子上。 　　上午后面两节课就是数学，按照他的规律, 留给同学今天的作业就是练习册上对应的内容。第三节 课下课的时候，数学老师就在讲台上休息，有外班的同学拿着资料来问数学老师题目，他去走廊那边给同学把题目讲完了。第四节课上课之前，数学老师拿着那个同学留下的资料书，说道：“有几道题目挺好的，午休的时候课代表抄在黑板上，你们抽时间做完，做完之后课代表收上来，明天我检查。” 　　课代表回答好的，其他同学发出小声的叹气。 　　田一涵皱着脸嘟囔：“范子玉跟有毛病似的，问题都问到别人班了。他们下午不就有数学课嘛，非得这时候过来，害的我们又多了作业。” 　　范子玉就是课前问题目的那个，他们班和苏棠班是同一个数学老师。两班离得近，又是同一个老师，大家基本上知道另一个班是什么时候上课。 　　平白多了一些作业，苏棠也有些不太开心。不过转念一想，题目还是那些题目，说不定只要是数学老师看到了，都有可能留给大家做。 　　这么想想，就没有什么好怨念的了。 　　苏棠小声劝慰田一涵，但她还是不高兴，嘀嘀咕咕的说：“那么爱学习，等周六周日的时候，让数学老师单独给她上课好了。使劲加课，加两天，学吐她！” 　　苏棠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个念头被她存到了心里，等到下课的时候就问田一涵。 　　“一涵，假如，假如啊，有一个人想补偿另一个人，送一些礼物的话……” 　　“她给他送了某些能提高学习方面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苏棠试探的问。 　　田一涵听到这话就皱眉：“不会送了资料书吧？这也太死亡了。” 　　如果有人想补偿她，给她送学习资料，田一涵肯定把对方的头打掉。 　　苏棠摇了摇头，田一涵见状就说：“那就还好，比如说送钢笔，送精美的笔记本，都还行吧。” 　　只要审美别太差劲，这些礼物都还行，基本上不会出差错。 　　苏棠迟疑了下，说道：“如果她送的是高一网课呢？” 　　“再比如说九科联报……” 　　发现田一涵的神情越来越震惊，苏棠硬着头皮说：“还，还有免费的课本教材和练习册……” 　　她昨天晚上报课的时候，发现是有福利教材赠送的，不过苏棠还不知道律墨泽家里的地址，现在没有办法发货。 　　田一涵：“？！！” 　　单只是这么一听，田一涵都要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她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很生气的说：“这是补偿礼物吗？这是讨命吧！” 　　“真有人送我这种礼物，我敢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苏棠：“……有这么，不好吗？” 　　是律墨泽自己先提出来物理补习的，她这礼物送的应该算是投其所好吧……而且里面的老师苏棠看过，都是他喜欢的高颜值老师。 　　“说不定收礼物的那个人非常爱学习，他会不会觉得挺好的呢？” 　　田一涵摆出一张死人脸，冷哼道：“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奇葩，哦，说不定范子玉就是。” 　　“大多数的，像我这样的普通学生。谁给我送这种礼物，我见面了非得头给他打掉。” 　　“……” 　　发现她表情不太对劲，田一涵关心道：“糖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会是有人给你送了这种变态礼物吧？” 　　苏棠咳了两声，说道：“没事，没有的事。” 　　她现在有些忐忑，律墨泽他……应该会喜欢吧？ 　　也没有人规定打架又抽烟的不良学生，他就不爱学习，毕竟昨天中午他挺强烈的想让她帮忙补物理的。 　　尽管已经这样做完心理建设了，苏棠还是有些担心。 　　出去换东西下去吃饭，苏棠看到季燃他们已经在教学楼下面等她了。 　　苏棠和季燃都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苏嘉措选了学校门口的椰子鸡，三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就坐下了。 　　“今天这顿饭我请，你们两个都别和我抢。”点完菜之后，苏嘉措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哥，你怎么了？”苏棠纳闷的望着他，平常苏嘉措才不说主动买单，都是让季燃付钱。 　　“没怎么，”苏嘉措看她一眼，道：“最近我心情好，不仅请客吃饭，周末还带你去游乐场。” 　　说完最后一句话，苏嘉措还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学校附近总是冲人叫的大黄狗温柔都比苏嘉措温柔正常，苏棠嫌弃的皱眉，忍不住离苏嘉措远一些。 　　“你们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是让带妹妹去游乐园？” 　　苏嘉措被她问的不耐烦，随口道：“带你去你就去，别啰嗦。” 　　苏棠：“你很奇怪，我又不是五六岁，干嘛和你一起去游乐园？” 　　眼见兄妹两个又要斗嘴，季燃说道：“刚好我周末也没有事情，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一玩。” 　　苏棠这才不继续抗议，端起桌上的橙汁，喝了几口。 　　喝完她又瞥了苏嘉措一眼，觉得他很不对劲。 　　就在苏棠暗中纳闷的时候，玻璃门外的风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一群少年推门进来了。 　　走在前面的两个兴致勃勃的讨论要吃什么菜，中间有个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少年，和他们走在一起有些违和。 　　“泽哥，出来吃饭就开心点，别摆着一张臭脸了。”有个男孩从后面跳过，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这是个圆脸的男生，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线，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律墨泽现在很烦躁，抬手就把他的胳膊甩开了，冷声道：“离我远点。” 　　他是这群少年中个子最高的，今天带了顶黑色的鸭舌帽，额前的头发被压着，有一缕比较长的被风吹拂着垂到了眼皮上。 　　走近了能看出，男生黑眼圈格外重，在格外白的面容上，看起来很显眼。 　　“你别去烦他了，泽哥找了一圈，都不知道是谁把他的手机号泄露出去。” 　　“还傻逼的报了九门课程，他现在都烦死了……” 　　孙以程胳膊肘怼了怼陈金越，也就是刚才那个圆脸男生，好心安慰。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陈金越有点惊讶。 　　“不是咱们兄弟开玩笑，可能是以前被咱们揍的那几个孙子故意想招恶心人。”孙以程是这么推测的，觉得对方太损了。 　　一上午律墨泽拉黑了好几个电话，但是那个什么“学课堂”的老师换了不同的号码打电话发消息，又还是九门课的老师在同一个上午操作，烦的律墨泽手机都关机了。 　　“明知道咱们泽哥是全校倒数还不愿意学习，故意报了九门网课烦他，太气人了！” 　　想一想同时出现九个老是催着自己学习，陈金越打了个寒颤，也觉得这招太损了。 　　他挥了挥拳头，义愤填膺道：“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赶紧找到这家伙，丫的把他头给卸了！” 　　孙以程随意道：“和咱们干过仗的那么多，上哪儿找人去。” 　　接着又补了一句：“要知道是谁这么损，打的他连123456都不会写。” 　　出于好奇，孙以程还下载了个APP看了看，对方是真的可恶，给律墨泽抱着可还不是基础班，是什么精英提升班。 　　这不明摆着埋汰人呢，心也太黑了。 　　一行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就进了餐厅里面，找了个包间坐下。 　　他们走之后，苏棠才把曾在后面的脸露出来，表情发苦。 　　苏嘉措低头打着游戏，要是没有注意到苏棠的不对劲。 　　季燃问她：“糖糖认识刚才那些人吗？” 　　苏棠赶紧摇头，否认道：“没有，没见过！” 　　她说不认识，季燃就没有再追问。不过他刚才是注意到了，从那群人出现在餐厅，苏棠就立刻举起了菜单，把自己藏了起来。 　　像是很怕被什么人看到。 　　苏棠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看来律墨泽是误会了，以为是有人在恶搞他。 　　原来真像一涵说的那样，这份九科联报太死亡了。 　　幸好她还没有和律墨泽说这件事情，不然被打的12345都不认识的人，就变成她了。 第35章 三十五颗小奶糖 游乐园 　　律墨泽他们已经走远了, 现在苏棠心里七上八下的。 　　“糖糖，菜上来了。”见到她还在出神，季燃提醒了一句。 　　苏棠“嗯”了声, 伸出筷子夹了块鸡肉就往嘴里放，结果被烫的眼泪差点冒出来。 　　季燃刚想再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只好快速伸手到她嘴边接着，催促道：“快吐出来。” 　　在苏棠照做之后，他另一只手端了被柠檬水, 让苏棠快点喝下去。 　　柠檬水里面有冰块，喝进嘴里凉丝丝的，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痛感。苏棠长长的松了口气，眉眼舒展开。 　　苏嘉措问她：“还疼不疼, 严重吗？” 　　只是被烫了一下, 现在连疼都不疼了，苏棠摇了摇头, 回答道：“没事了, 不严重。” 　　“真不愧是你, 笨到吃个饭都能烫到。”知道人没事之后，苏嘉措的嘴就不闲着了，讽刺味很重的嫌弃她。 　　随后眼神又落到季燃手上, 苏嘉措撇了撇嘴，吐槽道：“季燃你也是，就该让她涨涨记性，吃饭的时候走神, 烫到了活该，就别管她。” 　　“你还像照顾奶娃娃一样照顾她，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有长进, 以后等她结婚成家了，你还追到她家给她当保姆去……” 　　苏棠：“……行了啊，老婆婆都没有你苏嘉措能唠叨。” 　　苏嘉措怼回去：“还好意思说我，三岁小孩都比你省心！” 　　苏棠有些不服气，刚才又不是什么大事，苏嘉措至于一直说个没完吗？ 　　“是季燃哥照顾我，又不用你费心，你这么大的意见干嘛……” 　　“凭什么我就不能有意见了，我可是你哥……” 　　两个人马上又开始一场争辩，季燃有点无奈，就像在管着两个小孩。 　　“好啦，都歇一歇，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苏棠又瞪哥哥一眼，低头吃饭，不理他了。 　　而苏嘉措又嘴欠了一句：“凉了正好，免得有些笨丫头吃饭都能烫到嘴。” 　　苏棠：…… 　　鸡肉真好吃，不理他。 　　今天中午回去的时候，苏棠刻意从另一个楼梯上去，免得和律墨泽碰上。她还故意把自己的手机设成了免扰模式，就是怕有谁想她报仇，可以联系上。 　　也不知道今天律墨泽是有别的事情，还是被网课老师烦的心情太糟糕，一直都没有来找苏棠。 　　—— 　　转眼就到了周六。 　　不知道苏嘉措是哪里不太对劲，一心的要去游乐园。前两天吃饭的时候提到这件事情时，苏棠只以为他在开玩笑。 　　周六上午苏棠有舞蹈课，苏嘉措一大早的就跟着她出去了，等苏棠上完舞蹈课，拖着她去了游乐园。 　　“哥，你好奇怪啊。”坐在出租车上，苏棠纳闷不已，“你一高三学生，不在家复习功课，去什么游乐园？” 　　“季燃也没有学习，你怎么不说他。”苏嘉措没好气道。 　　今天季燃没有陪他们一起去游乐园，是去做免费劳动力了。 　　萧静婉近些天闲着无聊，参加了什么动物救助活动，这段时间动物救助站很忙，季燃一放假，就被她拉过去帮忙了。 　　“你要是和季燃哥成绩一样好，我肯定不说你。”苏棠说道，“而且季燃哥今天也不是去玩了，他在献爱心。” 　　苏嘉措：“……” 　　作为一个学神，季燃的成绩完全不用担心，他大概是最没有压力的高三学生了。 　　苏嘉措本身是没有什么压力的，但耐不住苏楚望和苏棠成天念叨，再加上有季燃这个完美的例子摆在身边，活活的被他们唠叨出了不愉快的情绪。 　　“差不多就得了啊，今天是出来玩的，你就歇一歇吧。”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瞄了几眼后面的人，心里颇为好奇。 　　人家都是哥哥陪着妹妹去游乐园，这对兄妹怎么却反过来了，听着像是那个男孩特别想去游乐园。 　　其实苏棠也觉得奇怪，早几年苏嘉措就对游乐园不感兴趣了，现在怎么还越长越回去。 　　到了游乐园，才发现里面人不少，苏棠一想今天是周六，就不觉得奇怪了。 　　苏嘉措好像对什么项目都不感兴趣，一副随便苏棠做主的样子。苏棠让他去排队，苏嘉措压下不耐烦，直接去队伍后面排队了，也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 　　这真是太不苏嘉措了。 　　玩了三个项目，苏棠也有点累了，两人去了附近的冰淇淋小屋，准备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不过这里也是很多人，想买冰淇淋也要排队的。 　　“哥。”苏棠看他一眼。 　　“知道了，你要什么味的？”苏嘉措微微蹙眉。 　　“草莓的。”苏棠回答道。 　　然后苏嘉措就朝前面走去，成为了长长队伍的一员。冰淇淋小屋前面有四五个桌子，空位还挺多的，可能是有很多人买完冰淇淋就继续去逛了。 　　座位上方有白色的遮阳伞，桌子和椅子都是白色的，搭配着后面五颜六色的冰淇淋屋，很有童话的感觉。 　　苏棠找了个空位坐下，看了看那边的苏嘉措还在队伍的末端，就打开手机玩了起来。 　　上午田一涵发过来个动漫短的宣传片，苏棠想起来还没有看，就点开了视频。 　　这是一部国民知名度很高的动画片，因为很受小朋友的喜欢，就上映了电影版，田一涵想抽时间去看电影，就把宣传片给苏棠发过来了。 　　苏棠正看着的时候，不知道何时凑过来一个小脑袋，苏棠感觉有片小小的阴影落在了手机上，往旁边看了看，发现是一个白嫩嫩的小女孩。 　　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扎了两个小揪揪，水灵灵的大眼睛像黑葡萄，五官精致。 　　小女孩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看到剧情精彩的地方，小嘴巴张成圆圆的“O”形，样子非常可爱。 　　小女孩离的有些近，苏棠可以闻到淡淡的奶香味，她又看了看小女孩，忍不住露出笑意。 　　把手机悄悄往小女孩那边挪一点，苏棠和她一起看完了宣传片。 　　等短片结束后，小女孩甜甜的说道：“谢谢姐姐，动画片真好看~” 　　末了她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两根手指比了个很小的距离，软着小嗓音道：“就是有一点点的短，看的太快了。我平常在家的时候，粉猪猪出来的时间就很长！” 　　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充满了遗憾，让人看着有几分不忍心，但是很招人怜爱。 　　苏棠忍住笑意，说道：“这其实是电影的宣传片，小朋友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让家人带你去电影院看哦。” 　　“宣传片？”小女孩抓了抓自己的脸颊，有些不懂。不过电影院她是知道的，里面有屏幕特别大的动画片。 　　“姐姐，我让我舅舅带我去电影院。”小女孩望着这个十分漂亮的姐姐，心里很喜欢她，于是热情的邀请：“姐姐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苏棠委婉的拒绝了，她往旁边看了看，然后问小女孩：“你是和谁一起来游乐园的，大人呢？” 　　小女孩指了指苏棠身后的队伍，脆声道：“我舅舅在排队呢！” 　　苏棠并不知道，在小女孩刚刚跑过来的时候，队伍中就有个人一直盯着小女孩，以及苏棠的背影。 　　她顺着小女孩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有个带着帽子的年轻男人，正在准备点单。 　　小女孩开心道：“我舅舅在付钱呢，等他过来的时候就可以请姐姐吃冰淇淋啦。” 　　苏棠回答道：“谢谢你，不过不用啦。” 　　她话音刚落，苏嘉措已经走到跟前了，他瞅了一眼苏棠旁边的小不点，径直把冰淇淋放到自己妹妹面前：“走吧。” 　　苏棠起身，和这个陌生的小姑娘道别：“再见。” 　　但是苏棠并没想想到，小女孩居然跟着她站起来了，她两只手攥住苏棠的衣角，警惕的瞪圆了眼睛。 　　“怎么了？”苏棠问她。 　　小女孩压低声音，语气有些怯怯的：“姐姐，你不能跟着他走。” 　　苏棠疑惑：“为什么呀？” 　　连苏嘉措都好奇的看向了小女孩，为什么不让苏棠跟着他走，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没有给她冰淇淋？ 　　但是冰淇淋就是给苏棠买的呀，苏嘉措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就只买了一个。给了小女孩，他妹妹就没得吃了。 　　小女孩神情紧绷，小声对苏棠说：“我妈妈说过，坏人会用好吃的把人哄走，姐姐你别跟着他，他会把你带去山里挖土豆。” 　　清晰听到每一个字的苏嘉措：…… 　　“小鬼，我长得很像人贩子吗？” 　　看苏嘉措一脸吃瘪的样子，苏棠直接笑出了。 　　小女孩迅速点了点头，见苏嘉措皱起眉毛，连忙后退了半步。但只犹豫了两秒，她就挡在了苏棠面前。 　　尽管鼓足了勇气，但小女孩还是腿微微发抖，她闭着眼睛，冲苏嘉措大声喊道：“你别想拐走漂亮姐姐，我会保护她的！” 　　虽然苏棠和她认识才一会儿，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真诚的，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苏棠心里非常感动。 　　她悄悄冲苏嘉措眨了眨眼睛，然后蹲下去，对女孩说：“你放心哦，我不和坏人一起走，谢谢你保护我。” 　　“你很勇敢，现在姐姐要回家啦，再见~” 　　“姐姐再见……” 　　苏棠和苏嘉措同时离开了，小女孩望着他们的背影，发现两个人走的不是同一个方向，终于放心了。 　　而冰淇淋屋前的舅舅终于等到小女孩的巧克力冰淇淋做好，他举着冰淇淋过来的时候，发现女孩神情特别骄傲。 　　很年轻的舅舅看了看这个小家伙，问道：“你怎么了？” 　　小女孩朝他扑了过去，仰起头，兴奋道：“我刚才特别勇敢，保护了一个漂亮姐姐！” 　　她一张小脸像是在发光，眼睛里的得意像是拯救了世界。 　　律墨泽：？？ 　　“我就扭头付了个钱的功夫，你还做了个英雄梦？” 　　— 　　苏棠绕了一段路，到他们要玩的下一个项目那里，比苏嘉措多花了五分钟。 　　这里人依旧很多，苏嘉措手抄口袋，懒懒的站在队伍后面。见苏棠走过来了，语气慢悠悠道：“保护小孩子童心世界的女英雄过来了？” 　　“……”苏棠。 　　她刚才见小女孩那么认真的维护自己，不忍心戳破事实，干脆就装作和苏嘉措不认识，认真的向小女孩道了谢。 　　别看苏嘉措现在取笑人，刚才却挺配合的。 　　苏棠见他两手空空，问道：“我的冰淇淋呢？” 　　苏嘉措：“垃圾桶。” 　　冰淇淋早就化了，黏黏糊糊的往下滴，苏嘉措就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苏棠眼底划过一丝可惜，那冰淇淋她还一口没有吃过呢。 　　“一会儿再给你买一个，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苏嘉措哼了声，不就一个冰淇淋嘛，还怕她这个哥哥买不起？ 　　苏棠点点头，说道：“我刚才看到附近还有卖棉花糖的，也想要。” 　　“行，知道了。” 　　得了这个许诺，苏棠顿时开心了起来，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表情纯真可爱，也很像个小朋友。 　　苏嘉措视线从她脸上挪开，心道她和刚才那个小女孩差不多。 　　不过自己还没长多大呢，就知道保护其他小孩的童心了，真是傻乎乎的。 　　他们一直在游乐园待到傍晚才回去，苏嘉措给苏棠买了个彩色的棉花糖，不过苏棠并没有吃，带回家了。 　　棉花糖装在透明袋子，柔软蓬松的一大团，就像一朵胖乎乎的彩色云朵。 　　苏棠把它插在桌子上的玻璃瓶中，觉得还挺好看。 　　后来苏棠是从其他地方知道，苏嘉措反常的硬拉着她去游乐园，是因为他放不下的一个女孩。 　　苏嘉措从别处知道女生和班里的一个男生去了游乐园，他气不过去追问，却撞了一个冷冰冰的钉子。 　　少年性格倔强，既然对方说分手后他们是自由的，那他也拉着女生去游乐园。 　　但到底还是太执拗，即便是争这口气，苏嘉措也不愿意和旁的女生扯上关系，把亲妹妹当成工具人带去了游乐园。 　　周六玩了大半天，作业是一点都没动的。 　　苏棠第二天醒来就开始做作业，忙活了一天，晚饭前完成了所有任务。 　　明天就要上课了，苏棠没有熬夜，躺在床上用手机看完一部电影，之后就睡觉了。 　　但是可能睡前电影的题材选的不恰当，这个晚上休息的并不好，苏棠断断续续的做了一夜的梦，她梦见自己在学校里被校霸欺负，又是躲又是哭的，醒来后脑袋晕乎乎的。 　　下次再看这种校园欺凌题材的东西，苏棠绝对不选在睡觉之前看了，代入感太强，容易做梦。 第36章 三十六颗小奶糖 操场 　　清晨, 校门口有很多学生进来，陆陆续续的往教学楼走去。 　　苏棠到了班级，等上课之后就开始读英语单词。而今早小同桌罕见的没有补作业, 她抱着本漫画夹在英语书中，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苏棠提醒她：“别看漫画了, 一会儿老师该过来了。” 　　田一涵点了点头，嘴里回答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收起来。” 　　这一个“马上”就是半节早读, 田一涵看了看时间，忽然想起来自己有篇文言文还没有背。 　　上节课语文老师说过会抽查，田一涵火急火燎的掏出语文课本。 　　听到旁边传来的背诵声，苏棠无奈的笑了笑, 一涵就是这个性格, 什么事情都要等快到时间了才开始着急。 　　田一涵半节课的努力是很有必要的，语文课的时候老师真的抽到了她, 虽然背的磕磕巴巴, 但勉强可以过关。 　　下课铃声响起, 语文老师收好课本，说道：“发给你们的试卷都做完，明天晚自习我们讲……” 　　底下的同学一阵哀嚎, 老师一共发了三张语文试卷，这还只是语文，再加上其他的科目，他们今天晚上又不用早睡了。 　　语文老师只当做没有听见, 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教室。反正这种事情抱怨也没有用，语文老师习以为常了。 　　有了三张语文试卷，课间有空闲的时候, 苏棠都会拿出试卷来做。 　　田一涵托着下巴，在旁边看她，说道：“糖糖呀，像你这样爱写作业的不多了。” 　　女孩皮肤白皙，侧脸柔美恬静，卷翘浓密的睫毛就像小扇子，阳光细碎的落在她身上，美好的就像一幅画， 　　田一涵看的入神了，过了一会儿说道：“像你这么好看的也不多。” 　　苏棠失笑，转过来望着她，询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吧？” 　　“切，才没有呢。”田一涵摇头，“我就单纯的赞美一下同桌。” 　　苏棠点点头：“好的，那我就谢谢你。” 　　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田一涵自己不想写作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对了糖糖，我听说政治老师请假了，咱们下午是换课了，还是上自习呀？” 　　比起换课，田一涵更喜欢上自习课。没有老师看着，她学累了就可以开小差，不怕被发现。 　　苏棠也不知道，猜测道：“大概率是换课吧。” 　　下午应该上政治课的时候，出现了数学老师。苏棠猜的没错，政治老师和数学老师换课了。 　　从书包里拿起数学书，田一涵难受的嘀咕：“体育课要占，政治课要换，数学老师可真爱我们……” 　　苏棠被她逗笑，也从书包里拿出课本。 　　两节数学课结束后，数学老师照例留了不少作业，不出意外的同学们纷纷唉声叹气。 　　“行了啊，别愁眉苦脸的，高中就这最后三年，掐指一算你们也就两年半了！”数学老师拍了拍桌子，语重心长但说道：“抓紧这最后拼搏的机会，等上了大学你们就轻松了……” 　　数学老师离开教室后，田一涵整个人都瘫在了桌子上，垂头丧气道：“早知道今天作业都这么多，我就和你一样提前把语文试卷做完了！” 　　苏棠说道：“也可以呀，现在不就下课嘛，可以写几道题。” 　　“而且下午吃完饭你可以提前回来一会，把试卷做完。” 　　田一涵闻言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说道：“还是算了吧，我把痛苦集中在晚上，就不占用下午的快乐时光了。” 　　“想想还是不划算。” 　　苏棠觉得怎么样都行，只要把作业完成就好。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田一涵晚上会去记得完成作业，不要明天早上再很着急的补。 　　下午吃完饭，苏棠早早的就回了教室，她语文试卷做到最后一张了，现在正写到阅读理解。 　　这道阅读理解的题目是《勇气》，苏棠正在读题目，试卷上忽然落下一下片阴影。 　　她抬起头，先看到是件白色的上衣。视线在往上挪，正和律墨泽的眼睛对上。 　　苏棠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想起了网课的事情，还有在餐厅，她听到过那些人说的话。 　　关于怎么惩治那个敢捉弄律墨泽的人…… 　　“你来我们班做什么？”苏棠压住心虚，有些害怕的问。 　　这个时候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在吃饭，苏棠提前回来，教室里零星只有两三个人，还都是女生。 　　苏棠暗暗的打量律墨泽，他这么高，如果真的在班里对自己动手，那几个女生是拦不住的。 　　少年一双黑眸定定的望着苏棠，他僵直的站着，说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 　　因为有些紧张，律墨泽罕见的感觉到束手束脚，他看着苏棠，担心会听到拒绝的话，神色紧绷。 　　“那……我现在在做试卷，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 　　对方没有直接挑明来意，苏棠不太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暴露了，她悄悄往后挪了点，想找个借口让律墨泽离开。 　　而律墨泽像是也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扔下个“放学别走，去操场等我”就离开了。 　　苏棠：？？？ 　　他忽然来到这个班，莫名其妙的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放学去操场等他…… 　　苏棠思考着，视线无意间落到黑板斜上的监控，好像明白了什么。 　　之前在小巷子那边撞见律墨泽他们打架，那个地方就是没有监控的。律墨泽让她去操场那边等他，是因为操场没有监控吧。 　　而且昨天晚上看的电影，主角受欺负的时候，场地就有在操场的。那个地方放学的时候没有多少人，即便被老师撞见了，推说是同学玩闹也可以。 　　苏棠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电影里的主角被打得遍体鳞伤，还是巷子里的那个女生，样子也是惨不忍睹…… 　　苏棠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把手机藏进校服里，跑去了卫生间。这件事情要告诉季燃，律墨泽已经计划对她动手了，情况就不是她自己可以解决的了。 　　高三教室。 　　季燃正在做物理题，忽然听到了微弱的手机振动声。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苏棠的电话。 　　他把书立起来遮挡，接通了苏棠的电话。 　　刚一接通，就传来女孩紧张的声音：“季燃哥，怎么办？” 　　“有人让我放学别走，我好像……要遭遇校园欺凌了！” 　　季燃立刻从位置上起来了，问她：“你现在在哪里，周围都有谁？” 　　苏棠：“……我现在在女卫生间和你打电话。” 　　她听出了季燃的担心，告诉他自己现在没事，律墨泽的事情，她挑重点说了。 　　季燃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们在礼堂有小过节，你给他买了网课做补偿，他生气了，找你放学后约架？” 　　苏棠点点头，随即想起来他看不到，连忙回答：“对的。” 　　季燃：“……” 　　从艺术节到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糖糖身边出现了这几件事情，他居然都不知道。 　　此刻季燃心情很复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温声安慰苏棠，让她不要害怕。 　　挂断电话后，季燃通知了苏嘉措，让他最后一节课提前出来，去苏棠班级门口等他。 　　今天就让苏嘉措陪苏棠一起回家，季燃去操场解决问题。 　　往学校门口走的路上，苏棠不放心，说道：“如果季燃哥被他们欺负了怎么办？” 　　苏嘉措完全不担心：“不会的。” 　　苏棠还想说些什么，苏嘉措不耐烦的打断她：“连那帮高一的都搞不定，季燃他也不用在附中待着了。” 　　他转头看向苏棠，说道：“倒是你，那个什么泽第一次找你麻烦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苏棠：“……这个以后再说。”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苏棠忽然停住了。 　　不行，她还是不放心， 　　苏棠转身，往操场跑去，才跑了两步，就被苏嘉措揪住后面的领子：“你干嘛？” 　　苏棠：“去找季燃哥！” 　　苏嘉措皱眉：“都说了他可以解决……” 　　“既然没有危险的话，那我去也没有关系啊……” 　　苏棠说的苏嘉措哑口无言，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和她一起去操场了。 　　苏棠跑的很急，她在操场外面看了季燃的身影，赶紧加快脚步就去他身边了。 　　后面的苏嘉措跟在苏棠后面，抱怨了句：“有什么好着急的。” 　　操场这个时候果然没有什么人了，靠近主席台的地方倒是有几个人影，应该就是苏棠说的那什么泽了。 　　苏嘉措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苏棠，感觉她太碍事了。 　　她在场，就不太方便动手打架了，原本季燃是打算好好教训那个什么泽的。 第37章 三十七颗小奶糖 就很离谱 　　靠近主席台前的空地, 站了几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地上用蜡烛玫瑰摆了个大大的爱心，中间还用英文字母摆成了“我爱你”，颇有些几年前电影中的俗套场景。 　　律墨泽低头看了看这些东西, 抬头问孙以程：“你确定这些东西可以？” 　　孙以程背着手，老神在在道：“人家姑娘要是喜欢你, 你送张纸她都是稀罕的。” 　　“要是不喜欢你，你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她也觉得不好。” 　　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律墨泽感觉自己听了个寂寞。 　　孙以程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问了句：“泽哥，一会儿我们不会看到你告白遭拒绝吧？” 　　“怎么会，我不信有女孩会拒绝我们泽哥……” 　　“泽哥可是我们附中的校草,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泽哥？” 　　“附中好几个校草呢, 说不定人家女生就不好我们泽哥这个品种的……” 　　尹鑫薄听着就笑了起来，一幅看好戏的样子：“那我倒是挺想看泽哥别拒绝, 这种场面可比脱单有意思多了。” 　　律墨泽：“……” 　　孙以程就是个墙头草, 瞬间被尹鑫薄说服了, 手摸索着校霸饶有兴趣道：“据我所知，这是泽哥平生第一次向人告白，确实不能让他一发即中, 得多几段惨痛经历。” 　　律墨泽：“……你们是觉得我不会动手打人吗？” 　　一个两个越说越离谱，他们还是不是亲兄弟，一点都不盼着他好。 　　律墨泽本来就有点紧张，旁边又有这么多兄弟看着他, 不好表现出来，现在被众人一调侃，心情倒是放松了许多。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视频, 往远处瞥了一眼，觉得苏棠应该快过来了。 　　“行了，你们都撤吧，别在这里碍我事。” 　　尹鑫薄他们撇了撇嘴，抱怨律墨泽过河拆桥。这些道具可都是他们辛苦运过来的，律墨泽居然不让他们留下来看现场版。 　　几个少年纷纷散去，律墨泽又看了看时间，现在放学快十分钟了，也不知道苏棠还有多久能到。 　　律墨泽悄悄往四周看了一眼，孙以程他们已经走远了，他迅速从口袋里拿出张纸条，背诵题上面的内容。 　　这是昨天晚上律墨泽准备好的告白稿，已经背的八九不离十了，怕孙以程他们笑话，就没有拿出来。 　　现在趁人都不在，律墨泽就又复习了一遍。 　　又等了一会儿，律墨泽终于看到苏棠过来了。 　　“苏棠，你过来了……”律墨泽下意识的迎了上去，他的目光落在苏棠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 　　同样是宽大的校服，穿在苏棠身上就是有种不一样的好看，女孩肌肤瓷白，杏眼澄净懵懂，模样乖巧恬静。 　　望着她，律墨泽心跳加速，烂熟于心的告白稿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 　　正当他非常紧张的时候，少女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他穿着和苏棠同款的校服，黑发如墨，挺鼻薄唇，下颌线利落分明，是个异常俊美的少年。 　　温润的视线望向律墨泽，眼神暗藏锐利，他语气似笑非笑：“同学，你要校园欺凌她？” 　　律墨泽：？？！ 　　苏棠半个身子藏在季燃身后，很认真的警告道：“季燃哥是练跆拳道的，特别厉害，一群人都打不过他！” 　　她眼睛瞪的圆圆的，一本正经的威胁，但女孩长相甜美，声音软糯，哪怕是警告人，都显得奶凶奶凶的。 　　而律墨泽这个时候也认出来了，这个少年是经常跟在苏棠身边的哥哥，他抿了抿嘴，解释道：“不是，我……我不是和苏棠约架的。” 　　苏棠皱眉，说道：“是你让我放学别走的。” 　　律墨泽：…… 　　他想向少女告白，但当着人家哥哥的面，显然不是很合适。 　　苏棠的注意力都在律墨泽身上，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堆精心布置过的道具。 　　季燃眼神很好的发现了，他打量了一会儿律墨泽，不想让两个人继续交谈下去。 　　“糖糖，现在可以放心了，先去操场外面等我，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苏棠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好，那我先去外面。” 　　苏棠看了看律墨泽，走之前又小声地威胁了句：“季燃哥是年级第一，老师们最喜欢他了，你要是害他受伤，学校肯定会记你大过的。” 　　律墨泽：…… 　　眼看苏棠一阵小跑离开了，律墨心情非常复杂，清凉的晚风吹在身上，他觉得现在尴尬极了。 　　女主角已经不在了，现在操场就留下他和女主角她哥。 　　苏棠跑到操场外面，苏嘉措正在这里等她，他懒懒的踢着石子，样子有几分不耐烦。 　　苏棠朝他汇报情况：“哥你放心吧，季燃哥没有跟人打起来。” 　　苏嘉措抬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也就你一个人觉得会打起来。” 　　苏棠：？ 　　苏嘉措：“智商不够用，不和你说了。” 　　俩人在外面等待着，苏棠时不时的往主席台那边看，但是距离太远了，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 　　好不容易等季燃先出来了，苏棠往他身后看了看：“律墨泽呢？” 　　季燃黑眸望向她，笑道：“糖糖怎么不先关心我？” 　　苏棠觉得他语气有些奇怪，仔细看了看季燃，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 　　“我一直关注着你们那边的情况，没有打起来。”苏棠解释了句，然后问道：“律墨泽愿意与我和解吗？要不要……我去给他道个歉？” 　　网课的事情的确是个误会，给律墨泽造成了不小的烦恼，其实她也有点抱歉。 　　但是律墨泽不应该想和她打架呀，苏棠可不想白白被揍，只能找季燃来帮忙。 　　季燃大概能明白她在想什么，安慰了句：“你别怕，他不会打你的。” 　　又看了眼旁边的苏嘉措，季燃有些话想说，不过暂时压下了。 　　晚上放学，操场这边就只有一个出口了。苏棠和季燃说了一会儿话，律墨泽还是没有出来。 　　她没有再问，跟着季燃他们回家了。 　　快到苏家的时候，季燃和他们分开前，问苏棠要不要去他家写作业。 　　女孩笑着拒绝，向季燃挥了挥手：“不用了季燃哥，我们回家啦。” 　　苏棠今天课间一直在写，再加上自习课的时候也在用功，作业基本上没剩多少。 　　“好，做完作业早点休息。” 　　— 　　苏棠不知道季燃和律墨泽说了什么，但没有动手打架就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了，这就是还不错的。 　　后来几天学校里陆陆续续有传言，说律墨泽向苏棠告白，结果被她的学霸哥哥在操场羞辱了一顿。律墨泽不服气，结果还打不过季燃，被他压在操场做了一晚上的五三模拟真题。 　　听到田一涵兴致勃勃分享这些话的苏棠：…… 　　离谱，就很离谱。 　　见苏棠这件事情的主人公都是一脸的匪夷所思，田一涵好奇的问道：“所以呢？所以律墨泽真的向你告白了吗？” 　　苏棠摇头，说道：“怎么可能，要不是我机灵，就被他揍了。” 　　律墨泽那个人长相是很好，但在学校里是不良学生，上次巷子的时候还撞到他们那伙人欺负女生。 　　田一涵不再八卦了，开始担心起苏棠：“他为什么想打你，是因为我们报警了吗？” 　　“和那次没有关系，是我不小心又得罪了他一次。”苏棠说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季燃哥帮我把麻烦解决了。” 　　田一涵点点头：“那就好。” 　　没有了让苏棠头疼的麻烦，日子又过的很快了，她学习上没有太大的压力，周六还会去练舞，这段时间过的还算愉快。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临近元旦，蒋绾给苏棠打电话，让她过去住几天。 　　她去S市待了三天。 　　这期间蒋绾特意没有工作，她提前挑出了三天的休息，陪着苏棠在好玩的地方转了转。在吃住方面也非常用心，怕苏棠在什么地方受委屈。 　　因为初三暑假发生的事情，蒋绾总觉得亏欠了女儿。但凡是苏棠假期去S市，她都特别用心，怕有什么地方又让苏棠感觉不舒服。 　　而正是这种态度，才让苏棠真的感觉到不舒服。蒋绾是她的妈妈，现在她对她，却好像是怕被怠慢的客人。 　　苏棠知道妈妈是想对自己好，可在宋家的时候，那种拘谨的感觉还是无法消散。 　　幸好只是假期会过去，待过那几天就可以了。 　　送苏棠到了机场，蒋绾望着女儿，眼眶微热。她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唯一感觉遗憾的，就是在自己的女儿这里。 　　“妈妈再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我。”苏棠乖巧的说道。 　　蒋绾点了点头，说道：“下飞机后，爸爸接到你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苏棠让她放心。 　　最后朝他们挥了挥手，苏棠转身离开了。她感觉自己就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就已经回到A市了。 　　下飞机后才知道，除了苏楚望在，季燃也过来接她了。 　　给蒋绾回了个电话后，苏棠就和他们一起出了机场。在路上，苏棠说起她和妈妈在S市都玩了什么。 　　苏楚望在前面开车，听着女孩活泼欢快的声音，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汽车在等红灯的时候，苏楚望看到街边有家商铺，外面有个做棉花糖的商场。 　　男人笑声爽朗，回过头看苏棠，说道：“糖糖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拉着季燃晒棉花糖，两个人在院子里蹲了一下午。” 　　苏楚望一提起来，苏棠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情。 　　转头看向旁边的季燃，他眸中染上笑意，看来同样是记得的。 第38章 三十八颗小奶糖 未来会有两年 　　应该是在一个夏天, 有几天A市持续高温，天气特别炎热。 　　那个时候苏棠还是个脸蛋圆圆的小团子，苏嘉措一就是那个不爱理她的、臭着脸的哥哥。 　　因为天气特别热, 这几天苏嘉措没有去季家，反而邀请季燃过来玩。 　　只要出了屋子, 外面的太阳晒得人心烦，苏嘉措在高温的折磨下消停了，老实的窝在客厅看动画片, 抱着西瓜吹空调。 　　小苏棠倒是不怕热，一会儿去院子里看花，一会儿到楼上拿玩具，整个房子里就是她哒哒哒的小脚步声。 　　苏嘉措懒得理她, 只有在噪音特别大的时候, 才嫌弃的嚷嚷两句。 　　中午阿姨买菜回来，给他们带回来两个棉花糖。雪白雪白的棉花糖, 就像一大朵蓬松的云, 小苏棠看的眼睛都不舍得挪开。 　　苏嘉措也只是个小孩子, 接过阿姨手里的棉花糖，爱不释手。 　　不过玩一会儿就没有那么稀罕，他打开外面薄薄的包装, 尝起了这朵漂亮的棉花糖。 　　苏嘉措发现，这棉花糖看起来挺大的，其实非常不敢吃。只要口水抿一抿，棉花糖就少了一大块。 　　他好奇心上来, 故意撕下来一小缕棉花糖，往杯子里一蘸，发现这糖果然入水即化。 　　苏嘉措边玩边吃, 才过去五六分钟，那蓬松的棉花糖就只剩下一根细细的棍子了。 　　跑去卫生间洗洗手，苏嘉措回来，发现小苏棠窝在沙发一角，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手里的棉花糖。 　　女孩时不时的舔舔嘴，却意志力很强的控制着自己不去吃，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把棉花糖拿的近一些，用力的吸吸鼻子，闻到气味之后露出满足的表情。 　　苏嘉措：…… 　　好丢脸啊，真不想承认这家伙是自己的妹妹。 　　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想吃就吃呗，他们家又不是买不起第三个了。 　　苏嘉措在心里嫌弃她的举动，殊不知道在几分钟之前，他也是用这种看珍宝的眼神看棉花糖，不比小苏棠强到哪里去。 　　他坐过去看了半集动画片，扭头再看旁边的苏棠，她的棉花糖居然一点都没少，小女孩只是打开了包装，小心翼翼的闻了又闻。 　　苏嘉措感觉忍无可忍，问道：“你怎么不吃？” 　　小苏棠望向哥哥，笑眼弯弯：“哥哥，妈妈后天就回来了，我把糖留着和妈妈一起吃。” 　　蒋绾？ 　　苏嘉措眼神里划过一丝厌恶，心情比吞了两只苍蝇还难受。 　　再看小苏棠提到蒋绾时的表情，苏嘉措心态更不好了，他冷哼了声，心里闪过一个坏主意。 　　“苏棠，你要把棉花糖留给你妈吃，对吧？” 　　小苏棠天真无邪的点点头。 　　苏嘉措不怀好意的说道：“你包装袋都打开这么久了，空气中都是灰尘，棉花糖脏了。” 　　小苏棠看了看周围，房间被保姆阿姨麦打扫的一尘不染，她疑惑道：“我怎么没有看到哪里脏？” 　　苏嘉措没想到她还不轻易上当，但仗着比她大两岁，他忽悠起来她还是手到擒来的。 　　“空气中的细菌是你看不到的，你觉得棉花糖不脏，其实上面已经非常脏了。” 　　小苏棠惊讶的“啊”了一声，她想起幼儿园老师教过要勤洗手，不然细菌就会害小朋友生病。 　　老师也说过细菌是非常非常小的，人眼看不到。 　　“那我该怎么办呀？”小苏棠担心的皱起眉毛。 　　“很简单咯，你用水洗一洗不就好了。” 　　对呀，勤洗手就没有细菌了。那把棉花糖洗一洗，棉花糖上面的细菌也没了~ 　　小苏棠重新露出笑脸，对苏嘉措说：“哥哥你真聪明，谢谢哥哥。” 　　女孩的大眼睛纯真又懵懂，清澈的就像一汪泉水。苏嘉措有一丝心虚，不过很快就压下去了。 　　“咳，那你去洗吧。” 　　小苏棠欢快的离开，小跑去了卫生间。 　　“哥哥你等我，我把棉花糖洗干净了就回来。” 　　卫生间为了照顾到两个小朋友，在洗手池前面是有小凳子的，小苏棠踩着塑料凳，伸出一只手打开水龙头。 　　白色的水柱喷出来，小苏棠举着自己的棉花糖，谨慎的放在水下。 　　下一秒，蓬松的棉花糖就像遇到了魔法，在水的冲洗之下，体积越来越小，莫名其妙的就融化了。 　　小苏棠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奶声奶气的“咦”了声。等手上只剩下一根木棍的时候，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冲完棉花糖的水顺着管道流走了，带着小苏棠心爱的棉花糖一起消失不见。把木棍放在台上，小苏棠两只手拍了拍光溜溜的洗脸盆，眼神恐慌。 　　苏嘉措正在看动画片，然后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哭声，是从卫生间传来的。 　　他这时候感觉有些不妙，迟疑着往卫生间走去了。 　　保姆阿姨也听到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慌忙来看苏棠的情况。女孩哭的小脸通红，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平常小苏棠哭的响动都没有这么大，看来是真的伤心极了。 　　保姆阿姨温声问了很久，慢慢的才从小女孩的哽咽声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再看旁边一脸心虚的苏嘉措，保姆阿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保姆阿姨说让小苏棠不要哭了，她给她再买一个棉花糖。 　　但小孩子的倔强脾气上来了，小苏棠打着哭嗝，说不要其他的，就只要她原来的棉花糖。 　　小女孩哭的都要喘不上气来了，苏嘉措这次没有嫌她吵，皱着眉想对策。 　　“那这样吧，你先别哭了。你把棉花糖拿太阳底下晒一晒，它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小苏棠哭声一顿，泪眼朦胧的望向苏嘉措：“真的？” 　　苏嘉措对保姆阿姨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笃定道：“对啊。” 　　苏嘉措的本意是这边先稳住小苏棠，等保姆阿姨新买个棉花糖回来，就骗她说是原来那个。结果保姆阿姨去了之前那个摊位，发现人家已经回去了，而小苏棠则跑到院子里去晒木棍，怎么劝都不回来。 　　季燃过来的时候，小苏棠正蹲在大太阳低下，把那根小木棒举得高高的。 　　女孩皮肤很白，再加上本来就娇嫩，现在晒的出奇的红，两颊就像被人刻意抹了胭脂。 　　季燃问道：“糖糖怎么在这里，外面不热吗？” 　　小苏棠转头望向他，说道：“我在给棉花糖晒太阳。” 　　季燃：“晒太阳？” 　　苏棠：“对啊，棉花糖湿了，等把水晒干，棉花糖就能变出来啦~” 　　小木棍晒了这么久的太阳，早就干透了，说不定溅到一点小火星，就能噼里啪啦的着起来。 　　季燃：“……” 　　他往旁边看了看，苏嘉措抱着汽水蹲在屋檐下，见到季燃在看他，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说了，让她进来，木棍扔在外面晒就可以了，但臭丫头不同意。” 　　然后一整个下午，季燃都陪着苏棠待在院子里，做追太阳的人。 　　在外面待的太久了，两个小孩头发都被汗水浸的湿漉漉的。苏嘉措在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看着他们，享受着惬意的冷气，他更觉得外面的两个人太傻了。 　　两个人跟着太阳转来转去，还以为他们是向日葵吗？ 　　— 　　现在想到小时候的事情，苏棠未免有些脸红。 　　“后来又买了个棉花糖，我居然真的信了。” 　　前面的苏楚望笑道：“糖糖小时候很可爱，燃燃对妹妹也是真好，陪着你在院子里待了很久。” 　　苏棠看向旁边的季燃，橘色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身上，少年整个人像是融进了暖烘烘的光晕中。 　　凉凉的风吹进车厢，少年微卷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拂动，清俊的面容看起来温柔的不可思议。 　　苏棠心中一动，她看了看季燃，压低声音问：“季燃哥，你会一直对我很好吗？” 　　少年声音清朗温润，回答道：“当然了。” 　　苏棠继续问他：“那如果以后你有女朋友了，会不会对我不好？” 　　季燃：“你怎么会这样想？” 　　“嗯……就是我有个同学，她哥哥有了女朋友之后，陪她的时间就很少了。而且，而且钱都用在女朋友身上了，连礼物都不给她送了。” 　　怕季燃不相信，苏棠还随口编造了一个名字，让这个她从其他地方听来的故事更具有真实性。 　　她说的煞有其事，而且眼神还隐隐的担忧，季燃根本就没有怀疑。 　　“那我答应你，我不会这样的，好不好？” 　　苏棠心情有些低落，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撇了撇嘴，她问道：“那季燃哥不找女朋友不就好了？” 　　见季燃用微微惊讶的眼神看他，苏棠补了句：“我不是不让你找女朋友，就是……能不能等大学毕业？” 　　“反正你大学毕业后就要工作呀，先立业再成家。而且到时候我也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季燃点了点头，说道：“好的，糖糖放心，就听我们糖糖的。” 　　季燃向来说话算话，苏棠放心了，但也有种坏心思得逞的心虚感。 　　— 　　日子照旧像往常那样，苏棠霸占了季燃整个高中生活。在他高考结束之前，季燃一直是附中未被任何人染指的高岭之“花”。 　　他们高三结束的那个夏天，苏棠的高一也快结束了。 　　毕业生们都在兴致高昂的拍毕业照，高一高二的学生们非常羡慕他们，终于要解放了。 　　季燃性格很好，在班里人缘自然也棒，班里很多人拉他一起拍照，有男生也有女生。虽然只同窗了两年，但高中一段很不错的经历，季燃没有拒绝任何人。 　　不过足够细心就能发现，他在和女生一起拍照的时候，与她们都保持了恰当的距离。 　　苏嘉措在苏棠旁边，昂起下巴示意她往季燃那里看，吐槽道：“就是这家伙不近女色的样子，别人都开始怀疑我们俩性取向了。” 　　苏棠：？？ 　　她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诧异的望向苏嘉措。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哥是正常的。”停顿了三秒，苏嘉措勾了勾唇角：“至于季燃，这方面我就不清楚了。” 　　“……哥，你不要乱说。” 　　他可真是口无遮拦，苏棠都有些怀疑了，这谣言就是因为苏嘉措说话不注意惹出来的。 　　“我怎么就是乱说了？而且小丫头，你思想不能那么古板，现在这个时代是开放的，不管季燃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我们都应该尊重他。” 　　苏棠：…… 　　不想再理苏嘉措了，正好那边季燃照片也拍的差不多，苏棠过去找他。 　　有同学开始在校服上写名字了，苏棠跟在季燃身后，看他在一件件校服上面写下名字。 　　属于他们的高中时代，以后就像这件校服一样，珍藏在回忆里了。 　　未来他们会去新的学校，有新的同学。 　　苏棠看着季燃，悄悄的在心底说，她也会考上A大的。 　　大学比其他时候要好，有四年，苏棠可以和季燃在一起两年。 第39章 三十九颗小奶糖 旅行 　　高三毕业的这个暑假, 季燃他们多了很多聚会，除了班级聚会，同学们中关系不错的也会一起聚一聚。 　　苏棠从S市回来之后, 这种场合苏嘉措一般都会带上苏棠。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总不能当哥哥的出来吃香的喝辣的, 把妹妹一个人扔家里。 　　这天晚上是和他们高中挺好的，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几个男生一起, 只有苏棠一个女生。不过因为比较熟悉，并不觉得尴尬。 　　五六个男生之前就商量好了去火锅店，到了地方，苏棠坐在季燃和苏嘉措中间, 没有太不自在。 　　火锅咕噜咕噜的往上冒白烟, 一群少年没兴致高昂，不仅畅谈未来, 说到高中期间发生的事情时, 也都是非常开心的样子。 　　苏棠差不多吃饱了, 就停下筷子，慢慢的喝起酸奶。 　　这次吃饭也点了很多啤酒，以前他们是偷偷摸摸的喝, 现在即将上大学了，也不担心不小心喝多，醉着回家会挨骂了。 　　苏棠看苏嘉措一杯又一杯的灌啤酒，忍不住蹙眉：“哥,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季燃是不喝酒的，以前也没见过苏嘉措喝。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不像是以前没喝过酒。 　　“这种东西还用学？”苏嘉措脸色微红, 不过眼神是清明的。 　　“好吧，你厉害。”苏棠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又道：“但你也不要喝这么多啊，喝醉了难受。” 　　苏嘉措：“知道了，别这么罗嗦。” 　　接下来苏棠发现，和那些开心举杯的人比起来，苏嘉措更像是在喝闷酒。灯光下他沉默不语的为自己倒酒，眼睫半遮住眸中的情绪，恍惚间苏棠感觉他像是有什么心事。 　　苏棠去看季燃，低声的问：“他怎么了？” 　　有些话苏嘉措是会和季燃说的，但苏棠并不知道。 　　季燃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到后来，几个朋友看季燃滴酒没沾，起哄让他一起喝。 　　“反正我们都高中毕业了，喝点酒又没事。” 　　“对啊，哪有男人不会喝酒的！” 　　季燃笑着拒绝了：“那不行，我还要照顾我家小姑娘。” 　　几人看他拒绝的明确，再加上的确是有苏棠一个小姑娘在，于是就不再劝了。 　　毕竟看苏嘉措那个样子已经喝听多了，晚上他们三个回去，总得留一个人照顾。 　　“酒味不喝，恋爱也不谈，咱们季燃是在教科书里的模板吗？”杜伽绝对不能那么轻易放过他，说道：“今天你得坦诚布公。” 　　季燃看向他，“坦诚什么？” 　　杜伽扫了一圈在场的人，“嘿嘿”笑了两声。有苏棠在这里，他没有说很过火的话，开了小小的玩笑的。 　　“当兄弟这么久了，我们很好奇，能入季校草眼的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女生？或者……是什么样的男生。” 　　“咱们思想都很开放，不会用有色眼光看你的哦。”说到最后，杜伽挤眉弄眼，把另外几个男生都逗笑了。 　　“啊，真是……” 　　季燃的手把玩着面前的空酸奶纸盒，盒子是黑红交融的配色，衬得他骨节分明的手格外白皙。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季燃爽快的同意回答。不过以前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需要考虑一下。 　　“虽然没有经验，不过我能确定自己是喜欢女孩子的。” 　　其他几个人起哄道：“类型呢？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我得好好听，然后告诉那些女生，让她们知道为什么不合适……” 　　“肯定是很独特的类型，不然学校那么多喜欢季燃的人，也没见他脱单……” 　　苏棠举起玻璃杯喝水，她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放松，显得没有那么紧张。然后就和其他人一样，等着季燃的答案。 　　没有人知道，此刻少女心脏砰砰直跳。 　　——她现在太担心了，怕季燃喜欢的类型和自己不一样。 　　季燃想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 　　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有漂亮的长发。 　　杜伽他们发出不屑的声音，这答案说的太笼统，回答的基本没什么意义。 　　“而且你也太不新鲜了吧，大多数好看女生不都长这样吗？” 　　季燃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外貌是次要的，主要是感觉要对，季燃描述的只是一个笼统的影子。因为如果是他喜欢的人，即便她没有那些条件，他依旧会喜欢她。 　　一整杯凉白开被苏棠全部喝光了，她放下水杯，却还是感觉嘴巴有些发干。 　　但是莫名其妙的，心里好像灌了一杯汽水，咕噜咕噜往上冒着欢悦的气泡。 　　那些特点她都有，苏棠就是这个类型的女生。如果他喜欢的人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不可以是她呢？ 　　— 　　晚上回去之后，苏棠坐在书桌前，准备写日记，但笔握在手中很久，过了很久都没有写下一个字。 　　也许……可以呢？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旋，苏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以前那些不敢确定的，逃避的念头，这一刻在苏棠心中特别清晰。 　　少年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一点点希望的火苗，就能让他们升起无限的勇气。 　　@泡@沫 　　笔尖最终落到日记本上，今天苏棠写下一个小秘密。 　　躺到床上准备休息时，苏棠想起来“糖果盒”也是高三的学生，这段时间季燃苏嘉措他们报完了志愿，“糖果盒”应该也填完了志愿， 　　于是苏棠就和她发起了消息，关心一下这个大姐姐的情况。 　　两人聊着聊着，苏棠就提到了季燃。 　　苏棠抱着被子有些害羞，但还是和这个知心大姐姐分享起心事。 　　【我喜欢邻居家的哥哥，想和他在一起。】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对方将近十分钟没有回应。 　　苏棠有些疑惑，但并不觉得奇怪，说不定“糖果盒”是做其他事情去了。 　　就在苏棠微微有了困意的时候，糖果盒回消息了。 　　【为什么？你是不是把依赖当成喜欢了？】 　　苏棠和糖果盒聊过季燃，对方知道她和季燃已经认识十多年了，两个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季燃也对她照顾有加。 　　【我能分辨清楚喜欢和依赖，是真的喜欢他。】 　　敲完这句话发过去，苏棠脸颊发烫，她握住手机，害羞的笑了笑。 　　糖果盒那边又没有回复了，苏棠顿了顿，问糖果盒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季燃是她从小叫到大的哥哥，而萧静婉是她的干妈，对待她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像是察觉到了苏棠的担忧，糖果盒这次立即回复了。 　　【不会的，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不过糖糖你现在还是高中，应该以学业为重。】 　　苏棠松了口气。 　　【我没有打算现在告诉他，想等过两年我上大学了，再向他告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强烈的困意涌上来，苏棠打了个哈欠，和糖果盒说了晚安，很快就睡着了。 　　少女睡得很香，殊不知道因为刚才的对话，有人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清晨，苏棠起床去楼下吃早餐。 　　苏嘉措已经起床了，正在餐厅吃三明治。今天苏楚望休息，他就坐在苏嘉措旁边，喋喋不休的说他昨天喝酒的事情。 　　“爸，你烦不烦？我都成年了，喝点酒怎么了？” 　　苏楚望一拍桌子，训斥道：“成年了又怎么样，你才多大，都能出去喝醉了？” 　　又骂了苏嘉措两遍，然后苏楚望催促他把杯子里的蜂蜜柠檬水喝完。 　　“对了，萧阿姨他们出国旅游了，你什么时候能带我们出去玩？”喝了两口蜂蜜水，苏嘉措问道。 　　“最近有个挺重要的项目没有完成，可能得再等两个星期……” 　　苏棠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萧阿姨他们出国旅行了，季燃哥也去了吗？ 第40章 四十颗小奶糖 不开心 　　桌上的早餐很丰盛, 苏棠在苏嘉措对面坐下，心思并不在那些食物上。 　　“季燃哥也去了吗？” 　　听到苏棠的询问，苏嘉措“嗯”了声, 他们去的挺突然，他一大早的看到季燃发来的信息才知道这件事情。 　　本来还想约他今天下午打球的, 这一下好了，人家都不在国内了。 　　这次季燃的旅行很突然，起码在苏家两兄妹看来是这样的。 　　因为到现在也没有发现“糖果盒”是某人马甲, 所以苏棠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 　　澳洲的某个国家。 　　萧静婉一家人已经到了提前预订的酒店，他们之前在的A市还是炎炎夏日，这里纯白的雪花已经落满了房顶。 　　萧静婉推开窗户，望着美丽的雪景, 忍不住拍了好几张照片。 　　“没有把糖糖带过来, 她很喜欢雪的。” 　　壁炉旁边，季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姿态慵懒, 男人长相俊美, 剑眉星目，岁月在他面庞留下的痕迹让他宛如窖藏的美酒，气质愈发醇厚。 　　季父知道妻子很喜欢邻居家的小女孩, 当然，他对小丫头的印象也非常好。 　　“下次可以把糖糖带过来，咱们也熟悉地方了，更方便。” 　　萧静婉一想觉得也是, 就不再遗憾了， 　　吃完饭后，夫妻两个打算去外面逛一逛, 萧静婉去敲了敲季燃的门。 　　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年出来，告诉萧静婉他想再休息一会儿，就不出去了。 　　萧静婉叮嘱了两句，然后就和丈夫一起出门了。 　　这趟旅行是因为他们两个的结婚纪念日，季燃原来没有要一起过来的，昨天晚上突然说又也想一起了。 　　然而到了地方他又不喜欢出去玩，大部分时间都闷在房子里。 　　— 　　本来高中开学本来就比大学要早。季燃他们在那边多待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苏棠已经开始上课了。 　　季燃回来后给大家带了礼物，给苏棠的是一条漂亮的手链，上面镶着明亮的钻石，设计新颖精巧。 　　苏棠很喜欢，不过现在学校查的非常严，不让学生佩戴首饰，她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能拿出来戴上。 　　九月份大学开学，因为就在一个城市，苏嘉措和季燃他们直接带着行李就去报道了。 　　巧的是两人还在同一个宿舍。 　　不过季燃是顶着理科状元的头衔入校的，而苏嘉措是一个吊车尾的成绩。 　　然后他们就开始军训，结束后放了两天假上课，之后参加了感兴趣的社团，行程安排的都挺满的。 　　因为两人周末都回家，苏棠能从他们聊天的内容中了解到大学的生活。绝对不是高中老师说的很轻松，不过肯定比高中的日子有趣多了。 　　苏棠心中生出向往，想尽快结束高中生活。 　　高二这一年苏棠他们文理分科，苏棠选了理科，班里的同学变动不大。 　　只是律墨泽分到了他们班，苏棠刚开始有些担心，怕律墨泽再找她的麻烦。不过随着日子渐渐过去，她逐渐放心了。 　　律墨泽就是老师说的那种进步特别大的学生，高一的时候还是年纪倒数，高二这年像忽然开了窍，成绩提升很多。 　　做了一段时间同学，律墨泽会向班里前几名的同学问题目，有时候问到苏棠，她会讲给他听。 　　苏棠有时候能在桌子上发现他送来的水果和零食，说是讲题的谢礼。刚开始苏棠还不太好意思收，后来发现律墨泽向其他同学问题也会送这些东西，她就没有那么抗拒了。 　　她学习好又漂亮，艺术节的时候还被老师指定表演舞蹈，成了别人学生时代很有名的“女神”。 　　奇异的是苏棠并没有受到过多打扰，没有那么多扰乱她的事情，苏棠可以安心学习。 　　大概只有某些人知道，很多封情书还没有送到苏棠手里，就被人拦下了，理由是打扰别人学习很不道德。 　　有个别非常想追苏棠的人，被“女神”同班的男生拉着在学校操场教训一顿，被迫终止了行动。 　　这些消息都没有传到苏棠耳边，她专心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在全校前三。班主任知道苏棠的志愿是A大，告诉苏棠只要继续保持，绝对可以如愿以偿。 　　日子过的充实又美好。 　　当初苏棠试探着让季燃不许找女朋友，认真学习，他不知道是不是放在了心上，还是没有遇到合适的，身边并没有其他女生。 　　有一次周四的时候，苏嘉措发了个朋友圈，是他们在烤肉店吃饭，季燃旁边坐了个女生。 　　女生右边是季燃，左边也是个男生，而且仔细观察能发现，她的位置离左边的更近一点。 　　苏棠潜意识里不觉得她和季燃有什么关系，就没有多想。 　　但是晚上两人发消息的时候，季燃像是无意间提起来，他们一位室友过生日，烤肉店的味道不错，等苏棠周末放假了可以一起去吃。 　　然后又给她看了聚餐的照片，随口告诉苏棠那个女生是他们室友的女朋友。 　　苏棠也不是每天都和季燃联系，甚至有时候隔了两三周季燃才从学校回来。 　　但她就像是从来没有和季燃分开过一样，即便没有刻意去问，也能了解到他都做了什么事情，身边又出现了哪些人。 　　苏棠连苏嘉措的选修课是什么都不知道，却都了解季燃的课程都在哪天的哪一节。 　　不经意之间，季燃给到她的安全感很足。 　　高三上学期结束，苏棠多了个妹妹。 　　已经到了这个阶段，学校的假期是能减就减，平常抽不出时间，放寒假后苏棠又补了几天课，她是春节后去的S市。 　　S市的冬天一直比A市冷，出了机场的苏棠裹紧身上的羽绒服。 　　是蒋绾开车来接她的，视频通话的时候看不出来，等见面的时候苏棠才发现，蒋绾比以前胖了点。 　　等到了小区，苏棠一进房子就感觉到暖气开的很足。蒋绾等她把羽绒服脱掉，然后挂了起来。 　　卧室传来小孩的哭声。 　　蒋绾让苏棠一起过去，见一见妹妹。还没有来S市的时候蒋绾就给她发过好多张照片，说妹妹和她小时候长得很像。 　　才五个月大的小孩，白白净净的，虽然五官还没有长开，还是能看出很精致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能通过哭声表达想法，她张大嘴巴哇哇的哭，嗓门很高，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累的脸都红了。 　　蒋绾从保姆手里接过孩子，熟练的给她换尿布。 　　然后小孩在蒋绾的安抚下止住了哭声，清澈的黑眼睛圆圆的，不哭的时候看起来很乖。 　　她把头转向苏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蒋绾也跟着笑了起来。 　　蒋绾说道：“元元这是喜欢姐姐呀，看到姐姐了就开心……” 　　苏棠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能不能看清楚人，不过也露出个笑，把她带来的礼物放在旁边。 　　“回自己家，还带什么东西呀。”蒋绾抱怨了一句。 　　苏棠说：“是给元元的，按着店员推荐买的小衣服。” 　　蒋绾想起来前两天苏棠特意问过她元元的身高和体重，想来衣服一定是合身的。 　　“晚上让阿姨洗一洗，明天就让元元穿上姐姐买的新衣服。” 　　苏棠笑着点点头。 　　她看向蒋绾照顾元元的样子，思绪开始跑远，莫名想到在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蒋绾应该也是这样照顾她的。 　　苏棠陪着蒋绾在屋里待着，和妹妹玩了一会儿。 　　她在S市待了一周，期间蒋绾有个朋友刚回国，也过来探望她。 　　这是个苏棠很小时候见过一次面的阿姨，她都没有什么印象了，阿姨拉着苏棠夸了她一番，又看了看元元，笑呵呵的说姐妹两个长得很像。 　　过了没多久元元饿了，哭闹起来，喂她喝完这一次，卧室里的奶粉罐就空了，苏棠去储物间拿新的。 　　“你那培训机构是转让了吗？不打算开了呀……” 　　“她爸爸工作也忙，元元上幼儿园之前我就在家照顾她，其他的就以后再说吧。”蒋绾答道。 　　“也是，小孩子长得很快的，转眼就到上学的年纪了，能天天待在一起机会很少。”朋友说道，然后又问：“过两三年，你还是开培训中心吗？” 　　“还没有想好，打算做些清闲的工作，能有很多时间照顾孩子。以前都没有好好陪着糖糖长大，多陪伴元元，也算是填补遗憾了……” 　　卧室外的苏棠胸口发闷，同时眼睛也有些算。她想问一问蒋绾，怎么能把对她的遗憾弥补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呢？ 　　但再想一想，元元也是妈妈的孩子，得到再多疼爱也是她应该有的。 　　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推门进了卧室。 　　离开A市的时候，蒋绾去机场送她。 　　苏棠和她挥手再见的时候，然后就转身进去了。坐在飞机上，苏棠想到以前自己很小的时候，是她经常看着蒋绾的背影离开。 　　飞机到A市的时候是中午，苏棠没有立刻回家，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她感觉有些累，身上无力感很强。 　　苏棠有些羡慕元元，同时也希望妈妈和宋叔叔能一直好好的，让元元不要像自己一样。 　　但苏棠又止不住的幻想，如果当年妈妈能和现在一样，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离婚，她就能有个完整的家了。 　　想着想着，眼睛就湿了。苏棠慌忙低头，用手背蹭了蹭眼睛。 　　心里有个很大的声音告诉自己，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这么矫情嘛。但在某个角落，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哭喊，那么多孩子都有完整的家庭，为什么不能是她？ 　　没有钱了可以再赚，成绩下降了可以再补回去。她的家消失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有些东西不提起来还好，只要想起来了，疼得连灵魂都在颤抖。 　　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苏棠心里责怪自己，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会在意？ 　　她低下头用手捂住眼睛，等这一阵难受的感觉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心情才慢慢的平复。 　　拿过旁边椅子上的包，苏棠翻找东西的时候，已经有一包纸巾被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放完纸巾那只手就往回收了，扫了一眼，苏棠就知道手的主人是谁了。 　　她抽了张纸巾擦擦眼，抬头望向季燃：“你怎么来了呀？” 　　少女眼睛通红，睫毛湿漉漉的，脸上的疲惫还没有褪去。 　　季燃心底微微叹气。 　　苏棠从S市回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在机场附近这家咖啡厅坐一坐。这件事情季燃不知道，“糖果盒”却是知道的。 　　就像是她从S市回来会经常不开心，这件事情苏棠没有告诉过身边的人，只告诉过“糖果盒”。 第41章 四十一颗小奶糖 有女朋友了，不方便…… 　　A市的冬天不是那种刺骨的冷, 空气潮湿，玻璃窗氤氲着白气，模模糊糊的遮掩住窗外的街景。 　　苏棠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想听季问她为什么哭，有些不自在的把脸转向窗外。 　　感觉到有人在她对面坐下, 然后就听到少年清润悦耳的声音：“刚送朋友上飞机，想着你也是今天回来，就打算等等你。” 　　“我正想打电话问你, 几点下飞机呢，没想到刚好在这里碰到了。” 　　苏棠还是没有看他，“嗯”了一声。 　　“现在回家吗，还是打算再坐一会？” 　　苏棠说再在这里坐一会, 不过有季燃在旁边, 她就顾不上之前的伤感了。心里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来解释她哭了，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很久。 　　桌上的咖啡都凉透了, 两个人才准备离开这里。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 虽然不大, 冬日的风吹在身上，还是让人忍不住打冷战。 　　季燃让苏棠在里面等着，去隔壁超市买了把雨伞。 　　回去的路上, 苏棠没有主动说话，而季燃也没有问原因。下车后进了小区，季燃把她送到楼下，说道：“回去好好休息。” 　　苏棠低低的“哦”了声, 脚步动了动打算离开。 　　“好了，都难受那么久了，”季燃顿了一下, 语气温和：“这个年纪的小女生经常多愁善感，我们糖糖不用觉得害羞，哥哥不会笑话你的。” 　　苏棠抬头，面上有意外，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季燃摸了摸她的头发，把伞递给苏棠，然后看着她进去了。 　　乌云微压，雨丝越来越细，光线也不强烈，远处像是笼罩了一层朦胧的薄雾。 　　撑着伞的女孩进了院子，身影消失不见。 　　季燃站在原地看了半响，眉眼间神色有淡淡的忧色。 　　很多时候，季燃都有这种无力感。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各种光环笼罩，长相出色俊美，家境富裕，聪明有才华，基本上很难有事情会让季燃产生挫败感。 　　他放在心上疼爱了十多年的女孩，他不愿意让她伤心难过，但总有些事情，让季燃无能为力。 　　季燃如今不过是刚上大学，苏家的事情他没有办法插手，即便再过十年，他依旧是无法改变什么。 　　少年能做的，就是在女孩伤心的时候，陪伴她，尽量让苏棠没有那么难过。 　　对苏棠好这件事情，季燃做了十几年，还算是有些经验。 　　— 　　回到家，萧静婉正在厨房煲汤。 　　她听到季燃回来了，在厨房里让季燃洗完手过来，可以吃一些她做好的甜点。 　　至于炉子上的汤，那是给还在公司工作的季父准备的。 　　过了几分钟，洗完手的季燃过来了。 　　萧静婉无意间抬头，发现少年表情有一点不对劲。知子莫若母，季燃是她儿子，哪怕表现的和平常差不多，也能看出他是有心事的。 　　“怎么了？你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回来了也心事重重的，好像把魂落在了外面……” 　　“觉得我能做的太少了。”季燃回答道，语气压抑着失落。 　　萧静婉停下手中的东西，认真看了季燃一眼，然后安慰道：“这是很正常的。” 　　她还开了个小玩笑：“如果我儿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岂不是会被别人抓走当超人用？” 　　“辛辛苦苦把你养那么大，到时候你忙着拯救世界，都不一定有时间回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呢。”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季燃有点无奈：“怎么可能。” 　　萧静婉跟着笑了一下，重复他的话：“怎么可能。” 　　“……嗯。” 　　其实道理季燃都懂，不过是心里还有些难受罢了。 　　他比苏棠知道的还要早的到了咖啡厅，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苏棠独自伤心，忍了忍，还是走去了她身边。 　　可是能做的真是太少了。 　　萧静婉见他忽然沉默下来，蹙了蹙眉，想到了什么：“是因为那个女孩吗？” 　　季燃睫毛颤了颤，抬眼望向萧静婉，抿了抿唇道：“是的。” 　　萧静婉询问：“你让人家不开心的？” 　　这个倒不是。 　　季燃犹豫了一下，说道：“她父母不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 　　萧静婉没有因为女孩家庭特殊产生看法，反而叮嘱道：“那你注意些，千万不要伤害到那个女孩子。” 　　季燃道：“我知道的。” 　　说完话之后，季燃离开了厨房，萧静婉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除了糖糖以外，还能看到燃燃为第二个女孩这么上心。 　　季燃现在已经上大学了，他有谈恋爱的想法，萧静婉自然不会阻拦的。 　　知道那个女孩的事情，还是在上次出国旅游的时候。当是季燃总是兴致缺缺的，还时常走神。 　　萧静婉找机会和儿子聊一聊，从他那里了解到发生了什么。 　　是一个认识了挺久的女孩子，季燃突然发现她喜欢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静婉现在还记得儿子当时的表情。 　　忍着笑意，萧静婉略微提醒的问他，为什么会犹豫？ 　　因为依照他的性格，对不喜欢的女孩，肯定会想办法干脆的断掉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苦恼。 　　当时季燃就愣住了，然后自己回房间继续思考了。 　　他肯定是不舍得伤害糖糖的。 　　如果他对糖糖是完全当成妹妹，现在满脑子应该就是想办法，怎么样在不伤人的情况下让糖糖断掉对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像现在…… 　　前几日里季燃胡思乱想了很多，是不是他平日举止不够注意，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的小姑娘东西了，还有糖糖在那么早之前就喜欢上他了，为什么他没有发现……想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有对那份感情的抵触。 　　当局者迷，也或者是太震惊，季燃才会那么迷茫。现在被萧静婉提醒，再加上他本来就聪慧，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季燃知道，糖糖因为家庭的事情已经受到了伤害，他不能再让女孩受到其他的伤害。 　　少年的情感真挚又热烈，季燃期待在这个年纪、开始一段这样的感情。 　　让季燃产生犹豫的是，他担忧这个年纪的自己用另一个身份照顾好女孩。 　　在最心爱的人那里，难免会格外谨慎。 　　他想等再过几年，他更成熟，而糖糖也长大了，如果那时候两个人还有当初的心意，那个时候才是在一起的好时机。 　　— 　　撑着雨伞，苏棠回家的时候没有被淋湿。 　　苏楚望不在家，苏嘉措也不在家，保姆阿姨见苏棠回来，给她煮了喜欢的甜汤。 　　暖烘烘的甜汤，喝了半碗之后感觉整个人身上都舒服了。苏棠在书桌前坐下，翻开自己之前读了一大半的小说。 　　故事已经走到了尾声，隐隐能看到结局的轨迹。后面只剩下薄薄的几页，苏棠有些不舍得看完。 　　高中的生活远比大学枯燥多了，苏棠在学校上课，偶尔看到苏嘉措的朋友圈，他们参加的各种社团活动有意思极了。 　　临近元旦的时候他们大学社团举办了各种活动，苏嘉措还和同寝室的人去了A市新开的主题密室，玩的乐不思蜀。 　　季燃也和苏嘉措他们一起，知道苏棠对密室感兴趣，等她放假也带她去了一趟。 　　这次去密室季燃在朋友圈晒图了。 　　当天晚上苏嘉措才看到这条朋友圈，在下面评论：怎么不叫我？？ 　　季燃的朋友圈是三天可见，如果苏嘉措看到了季燃的手机，就会发现他不经常发动态。而这些朋友圈基本上都是他和苏棠出去玩的，无一例外的，是都不带苏嘉措。 　　大学里的朋友同学都觉得，苏嘉措和季燃这对好兄弟形影不离。但是在季燃的朋友圈中，几乎没有苏嘉措的踪迹。 　　苏棠和季燃去密室，选的是最受欢迎的一个恐怖主题。 　　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候，苏棠就被吓到了。恐怖的影片和瘆人的音效，组合起来效果特别好，苏棠感觉自己的手心微微出了冷汗。 　　披头散发的女鬼NPC引导他们两个进去，一路上苏棠眼睛都不太敢睁，抱着季燃胳膊往前走。 　　如果是苏嘉措在这里，肯定要嘲笑她又胆小又爱玩。 　　路上还遇到了另一组玩家，是两个男生和三个女生，他们比苏棠和季燃进来的要早二十多分钟，但已经被赶上来了。 　　“太难了，我第一次玩恐怖主题密室感觉智商不够用！” 　　“就是，这样主题难道不是有勇气往前冲就行了吗？” 　　三个女生抱怨了起来，另外两个男生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网上说这个密室又有挑战性又刺激，他们才选了这个主题，没想到挑战性指的是智商。 　　两行人组队，接下来季燃就成了智力担当。他胆子大，在房间各处找线索时，比如拉开抽屉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个血淋淋的人头，都能面不改色的继续找。 　　有季燃在，他们前进的速度快了很多。而且他不会仗着自己聪明就在队伍中指手画脚，大出风头，让另外两个男生感觉也很舒服。 　　那三个女生偷偷的看季燃，小声议论：“他好帅啊。” 　　“人也厉害，可惜有女朋友了……” 　　“唉，如果不是就好了……” 　　这个帅气小哥哥身边跟着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两人外貌出色，站在一起非常和谐。 　　而且小哥哥对女朋友非常温柔，就像现在，不知道他身边的女生说了句什么，小哥哥露出个让人心跳加快的微笑。 　　微微发红的昏暗的灯光下，容貌出尘的少年多了丝不一样的味道，他眼尾上扬，琥珀色的眼弯成月牙，眼下是天生的卧蚕，唇色浅红。 　　可能是光线的原因，少年笑起来的时候比往常的温柔多了丝惑人。 　　不仅另外三个女生频频打量他，苏棠的目光也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离开密室的最后一个房间，这次他们被困在了布满刑具的房间。大家一起找到了钥匙碎片，在房间角落的墓碑前研究怎么开锁。 　　有一个小门那里传来响动，但是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的观察墓碑，没有注意到那个响动。 　　苏棠低着头看他们把碎片摆在相应的位置，忽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苏棠下意识的要回头，就在这个时候，她被季燃拉进了怀里。 　　几乎是同时，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 　　“！！！” 　　都最后一个房间了，居然还有NPC过来吓他们。尤其是这个鬼打扮的格外完美，浑浊的眼球脱落出眼眶，挂在脸上，从嘴角到耳边撕开成一个巨大的裂口，透过皮肉能看到森森白骨。 　　NPC是悄无声息的走到众人身后，直到苏棠背后了才发出一点点声音。 　　被鬼搭肩膀的苏棠没有被吓到，其他人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被季燃按在怀里，她听着同伴们的惊叫声，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感觉刚才被碰过的肩膀一阵发凉，脸往季燃怀里藏的更深。 　　收获一阵尖叫声后，NPC心满意足的离开房间，和出现的时候一样放轻脚步。 　　打开最后一个房间，众人出来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 　　其中一个女生对苏棠说：“你真幸运，没有被吓到。” 　　“还好你男朋友反应快，不然你一回头就和那玩意脸对脸了。”她脸色惨白，因为刚才被吓出了眼泪，黑色的眼线都微微晕染了。 　　苏棠：“……” 　　她才她还没有往这方面想，顿时感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像是知道苏棠在想什么，季燃笑着说道：“你没有看到，就把刚才碰你肩膀的人当成苏嘉措。” 　　因为刚才苏棠一直藏在季燃怀里，直到那个NPC走了才出来，并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这种未知的东西越想想越害怕。按着季燃的提示把他的样子想象成苏嘉措，苏棠立刻就不害怕了。 　　苏棠和季燃要离开的时候，被其中一个女生拦下。 　　她眼线没有晕，脸色同样白惨残的，不过挡在季燃前面时，脸颊慢慢的红了。 　　女生声音带着期冀，小心翼翼的问：“你好，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视线挪到苏棠身上，女生稍微加快了语速：“如果没有女朋友，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苏棠：…… 　　苏棠鼓了鼓脸颊，心底暗暗生气。她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她就在季燃身边，还有人当着她的面来要微信。 　　可惜苏棠又不能…… 　　“有女朋友了，不方便。”季燃礼貌拒绝。 　　女生连忙又说了两句“不好意思”，然后落荒而逃。 　　苏棠惊讶的瞪大眼睛，看向季燃。 　　“你有什么了？” 第42章 四十二颗小奶糖 高中结束 　　被女孩直勾勾的盯着, 她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听到了不满意的回答就会随时跳起来打人。 　　仿佛一只又惊又怒的小猫。 　　季燃压着笑意，回答道：“我好像是说, 我有女朋友了？” 　　听他这轻飘飘的语气，似乎说的不是有女朋友了, 而是随便在超市货架顺手买了个面包。 　　“季燃……”苏棠皱眉，被这个消息惊的缓不过来。 　　季燃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她怎么不知道？ 　　再说以前季燃答应过她, 不会在大学的时候交女朋友呀，他要说话不算数吗？ 　　只是这理由用来阻拦季燃交女朋友太牵强了，短短的时间里，苏棠心里闪过很多念头。 　　见她一会儿皱眉, 一会儿想叹气的, 季燃不逗女孩了，解释道：“刚才是借口呀, 这样拒绝起来最有效果。” 　　并且还算有礼貌。 　　苏棠：…… 　　有点生气, 同时感觉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不知道此刻该说点什么, 苏棠扯了扯唇角，道：“那你还挺聪明的。” 　　季燃笑了笑，漂亮的眼眸中有柔和的光彩, 温声道：“我记得答应过糖糖什么。” 　　“等糖糖长大以后，再谈恋爱。” 　　被他用这种眼神望着，苏棠莫名有几分不自在，她微微闪躲, 但又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话。 　　苏棠眼神疑惑，问他：“我有这样说过？” 　　季燃：“糖糖说，等哥哥大学毕业了才可以谈恋爱, 再过两年，你那时候肯定也是大姑娘了。” 　　苏棠：“……说的也算有道理，就是……” 　　季燃：“就是什么呢？” 　　就是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什么她长大了再谈恋爱，就好像是在等着她长大一样。 　　但季燃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她多想了。 　　苏棠的脸慢慢红了，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没什么。” 　　不能再提这个话题了，苏棠怕自己多想。她僵硬的转移了话题，连同心里弥漫的念头也压了下去。 　　— 　　有季燃陪伴，苏棠高中最后一年过的很快。 　　他们都有课，即便两个人的学校在同一个市，见面也只能等到周末。盼望着下一个周末，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要毕业了。 　　高考对苏棠来说没有太大压力，她成绩稳定，即便没有季燃当年的耀眼，考上心仪的大学还是没问题的。 　　季燃是附中近几年最优秀的学生了，高中两年获得各种奖项，学校宣传墙贴了好多张他的获奖照片。即便是新进附中的学弟学妹们，都听过那位学神学长的大名。 　　等高考分数出来之后，苏楚望他们非常高兴，小姑娘成绩出色，大家都送来了礼物。 　　其实即便是出了意外没有发挥好，礼物还是少不了苏棠的。 　　填志愿之前，蒋绾给苏棠打过好几次电话，委婉的问苏棠，要不要来S市的学校读书。她早就接受了苏棠不打算继续跳舞的事情，知道苏棠想学医，就想让她报清大的医学系。 　　她想说服苏棠来S市的理由很多，S市是首都，来这里读大学以后发展也好，而且清大的医学专业在国内很有名。 　　苏棠前几次就和蒋绾说了，她不打算离开A市，A大医学专业同样有名。 　　后来蒋绾还想再劝，苏棠就直接告诉她，她不想离开A市的家。偶尔去S市几天还可以，她不想在那里生活。 　　“……糖糖，这里也是你的家呀。” 　　苏棠语气很轻，但声音足够让手机那边的人听到：“妈妈，我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这里才是我的家，是我从小到大都喜欢的地方。” 　　苏棠能听出来蒋绾有些伤心，但她不想再勉强自己的意愿了。现在和当初不一样，蒋绾有了新的丈夫，还有了女儿元元，生活的很开心。 　　当初如果苏棠不陪着蒋绾去S市，就只有蒋绾一个人。失去腿，舞蹈生涯被迫结束，家庭破碎，那时候苏棠觉得妈妈太可怜，不忍心离开她。 　　苏棠觉得，自己还是当初那个爱妈妈的小女孩，可是既然妈妈已经有新的生活了，她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选择。 　　苏棠说的这么透彻了，蒋绾就没有再提让她报清大。她让苏棠暑假去S市住，苏棠住了两三天，因为班里同学的毕业聚会提前回了A市。 　　这个毕业聚会是真的有，填报志愿结束，班长组织了这个活动。 　　邻市有个有名的古镇，很有历史和文化特色，同学们去那里三天两夜，算是他们的毕业旅行。 　　班里的同学都参加了。 　　有一个男生还带上他的女朋友，女生是隔壁班的，两人瞒着老师和家长早恋了很长时间，现在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不少同学都打趣他们，总算不用地下恋爱了，修成正果。 　　律墨泽这次随班里的同学一起来古镇，刚到地方，就收到了几个兄弟的微信。 　　和旁边的人说了声，律墨泽就去和自己的兄弟汇合了。 　　少年身高腿长，浅色上衣，破洞牛仔裤非常有时尚感，虽然衣服还是简单，但只看他这张俊美绝尘的脸，简直就像出行的明星。 　　到了约好的地方，其他人看到律墨泽就笑了起来。 　　“今天泽哥看起来可不一样哦，容光焕发……” 　　“和平常一样哪能行，今天泽哥就像开了屏的孔雀，可了劲儿的想吸引人……” 　　几个少年嘲笑律墨泽，其实他的穿着打扮是很正常的，大家不过是因为某件事情故意取笑他。 　　律墨泽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古镇里有一个最近很流行的网红景点，是个漂亮的小湖泊，夏天晚上湖边有很多萤火虫。湖泊有名气后，镇上的人就把这里做成了收费景点，门票小贵，但是这里景色好，拍照效果也好，游客络绎不绝。 　　律墨泽将这个景点包下来了，还让兄弟们提前把东西带过来。他打算布置一下，今晚向苏棠告白。 　　高一的时候律墨泽就打算向苏棠告白，但那丫头太傻了，以为是约架还把她哥哥叫过来了。 　　不过她哥哥说的对，在不恰当的时候打扰苏棠，那种喜欢不合时宜。到如今他们的结束高考了，律墨泽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去追求心爱的女孩了。 　　律墨泽带着朋友在湖泊那边收拾了半天，快到下午的时候才布置好。 　　回到原来的地方时，还有同学很好奇的问律墨泽怎么大半天没有看到他了。告白的消息提前传出去就没有惊喜了，而且律墨泽也不打算让苏棠知道，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大家在这里特色餐厅吃完饭，律墨泽却没有看到苏棠。 　　他问了刚才坐在苏棠旁边的男生，才知道苏棠已经出去一会儿了。 　　律墨泽出去找，周围转了一圈，在一家店铺前看到了苏棠。 　　苏棠身边还跟着田一涵，两个女孩在背对着律墨泽挑选东西。这家店里是旅游纪念品，有木制的手工艺品，还有用不同干花制作成的书签。 　　“糖糖，你老实交代，刚才到底是在和谁打电话？那眼神甜的呀，我差点没被腻死……”田一涵八卦问道。 　　“没有谁，你别乱说话。”苏棠声音有些低，能听出来女孩现在是有些害羞的。 　　“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了？糖糖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 　　田一涵拉着苏棠的手臂晃来晃起，追问起来不依不挠，苏棠被她缠的没有办法。 　　“好，我说……是的。” 　　“什么，你居然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嗯，我喜欢他好久好久了。终于等到快上大学了，我想和他在一起……” 　　女孩语气轻柔，声音中的欢喜多的简直就快溢出来了。那是她放在心里很久，很喜欢的人，从声音中就可以听出来。 　　律墨泽僵在原地，他想快速聪这个地方离开，但脑子乱哄哄的，好像无法做出指令。 　　田一涵和苏棠挑完东西结账，转身时就看到了律墨泽。 　　他站在台阶下面，古镇的夜色朦胧，屋檐的影子落在少年脸上，看不出他此刻的神色。 　　“律墨泽你也来买东西啊。”田一涵热情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里面东西都停好看的，可以挑一挑。” 　　律墨泽点点头。 　　两个女孩离开店铺，苏棠从律墨泽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忍下叫住她的冲动。 　　短短的旅行结束后，大家坐着班长租来的大巴车离开古镇。车窗外是漂亮的景色，同学们兴致勃勃的聊着天。 　　“唉，我以为能看到什么浪漫盛大的告白仪式么，比如我暗恋了你好久好久，高考结束了我们能在一起吗……哈哈哈，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那位开玩笑的同学话才说了一半，周围一圈同学都笑了起来。 　　还有人道：“哪有人能暗恋很久不说出来的，谁能憋的住？” 　　“你电视剧中毒不浅啊。” 　　“……” 　　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车就回到了A市。车停的时候，有几个睡着的同学被人叫醒。 　　刚被叫醒的同学揉了揉眼睛，说道：“到地方了？” 　　“对啊，孟书阳，这都没有历史老师在上面讲课，你还能睡这么想……” 　　已经回到A市了，他们的古镇旅游结束了，高中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苏棠和田一涵的座位在后排，她们下车的时候，同学们七七八八站在车前的空地上，互相告别。 　　“再见啊。” 　　“拜拜……” 　　苏棠下车，也和同学告别，她刚才收到了季燃的微信，他已经过来接她了。 　　阳光忽然被人遮住，苏棠抬头，看到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眸色黑如静夜。 　　“再见，苏棠。” 　　苏棠露出浅浅的笑意，道：“律墨泽，再见。” 　　她其实很感谢这些同学，有他们一起度过校园生活，这才是记忆中最美的高中生涯。 　　很珍贵。 　　律墨泽听女孩也向自己说了声再见，然后苏棠眼神落在他身后的某处，脸上的笑意扩散，又和其他同学都告别后，然后就小跑着离开了。 　　律墨泽看着她的背影，心脏有一瞬间空荡荡的。 　　不能让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成为打扰，但似乎他的每次出现都是不合时宜的。 　　这个出现在他青春的女孩，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故事，然后就结束了。 　　— 　　苏棠朝着季燃的方向小跑过去。 　　她眸子亮晶晶的，能看出来很高兴，问道：“季燃怎么来了？” 　　“来接糖糖回家呀。” 　　季燃见女孩额头上有汗，递了张纸巾给她，然后问道：“想吃什么？” 　　苏棠还没有下车的时候两个人就聊过，季燃知道她还没有吃饭，就让女孩想一想吃什么。 　　而苏棠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说道：“去逛一逛吧，说不定就遇到想吃的了。” 　　“好。” 　　“那我们走吧……” 第43章 四十三颗小奶糖 你愿意吗？【正文完】…… 　　苏棠大学报道那天, 有两辆车送她去学校。 　　因为除了苏楚望和苏嘉措，季燃和萧静婉也来送她。再加上她的行李，两辆车刚好。 　　新生开学比较早, 苏嘉措昨天晚上睡得晚，本来打算上午补觉的, 被苏楚望挖出来送妹妹。 　　他下楼的时候看到苏棠的行李，眼神都直了，反应过来后吐槽道：“这丫头能在学校住几天, 带这么东西也没有。” 　　大部分东西都是阿姨收拾出来的，她不赞同道：“糖糖要军训呢，这大半个月都得在那边住。而且女孩子不在家住了，外面肯定得布置的妥当些, 不然怎么能很快喜欢呢……” 　　苏嘉措：“……” 　　行吧, 果然是女孩子，当初他和季燃去学校报道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把苏棠送进学校, 校门口有很多志愿者在帮新生搬行李。苏棠今天没有特意打扮过, 但一张又甜又纯的初恋脸吸引了很多目光。 　　有几个志愿者想过来帮忙, 看了看走在前面气度不凡的苏楚望，又瞅了瞅跟在苏棠后面、两个特别帅气的男生，不自觉的停住脚步。 　　等他们走远了, 一个戴眼镜男生摸着后脑勺问道：“漂亮妹子后面的两个男生怎么那么眼熟？” 　　这人是系里有名的宅男，平时在宿舍足不出户的。今天是学生会有人临时请假，被朋友拉过来凑人手的。 　　“季燃和苏嘉措你都不认识？这可是咱们学校的两大男神！” 　　眼镜男生嘀咕了句：“还男神呢，也太没出息了, 两个人争着给漂亮妹子搬行李。” 　　先前说话的男生：“……” 　　真不能理解这人脑回路，两个学长都没穿志愿者服，明显是来送人上学的。还敢说男神没出息, 不怕被他们那群女粉丝给撕了？ 　　— 　　苏棠是第一个到宿舍的，东西收拾妥当之后，苏楚望他们就回去了。 　　季燃没走，他在宿舍楼下等苏棠，待会带她逛一逛校园。 　　回去的路上苏嘉错靠在座椅上睡觉，苏楚望不满的念叨：“你就不能带妹妹熟悉一下学校？” 　　苏嘉措声音困倦，懒懒地说道：“那不是有季燃呢。” 　　“啧啧，真不知道你是糖糖哥哥，还是季燃是……” 　　苏嘉措早就习惯不吃这醋了，无所谓的一波了下，随口道：“我不如他，季燃比我这个亲哥还亲，你就放心把闺女交给他吧。” 　　苏楚望：“算你有自知之明。” 　　过了一会儿，苏楚望才隐约觉得他刚才的话有点不对劲，什么放心把闺女交给季燃，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 　　以前苏棠也来过A大几次，不过校园太大，她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今天季燃也没有带着她逛完整个校园，学校这么大，真逛完了腿都废了。 　　“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军训前教官还会带着到处逛一圈。这两天别走太多路了，腿疼……” 　　苏棠乖巧的听季燃说话，两个人回宿舍前去了食堂，顺便把饭给吃了。 　　等苏棠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另外三个人也都到了。其中有两个和苏棠一样是本地人，还有个女孩家是在东北的，不过那个城市是靠海的。 　　她带了一些特产，大方的分给宿舍的女生。 　　四个女孩很快就熟悉了起来，虽然刚开始有些拘束，不过相互之间好感度都挺高的。 　　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先是军训，这次苏棠准备了足够防晒。 　　他们军训三天后其他年级的学生也开学了，新学期开始，学校不让外卖进来，食堂的人非常多。 　　中午和晚上还行，但早餐总是吃不到的，食堂里挤的人山人海。 　　季燃知道苏棠这两天吃的都是超市买的零食，每天都会早起一个小时给她送早餐。 　　每次送都是四人份，也让苏棠和室友们的关系迅速升温。 　　因为不止是她一个人吃了一星期多的超市零食，大家都想念热乎乎的早餐了。 　　除了送早餐，季燃有时候还会去操场给苏棠送水，有时候还从外面买了水果和蛋糕给她送去宿舍。 　　短短的时间里，宿舍的人都熟悉了季燃。她们知道苏棠有一个亲哥哥，很长时间以为就是季燃。 　　有次苏嘉措难得来给苏棠送次东西，碰巧苏棠不在，宿管阿姨让她寝室的女生帮忙取，结果小姑娘下来后看到苏嘉措，差点脱口而出“骗子”。 　　她上下打量了苏嘉措一通，防备的问道：“季燃才是苏棠的哥哥呀，你是哪位？” 　　苏嘉措：“……我是苏嘉措，她亲哥。” 　　他和苏棠一样姓苏，季燃姓季，你觉得他是哪位？ 　　小姑娘：“那怎么之前没见过呀……” 　　苏嘉措：“……” 　　他们如今大三，除了课多，老师还安排的大学生比赛，这段时间他忙得不可开交，也就季燃这个学神还能腾得出时间带孩子。 　　好不容易把东西送过去，苏嘉措回到宿舍就开始生闷气。 　　宿舍里只有老三，他本来在埋头写作业，听到重重的开门声，然后就发现刚进来的苏嘉措满脸愤怒。 　　老三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苏嘉措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嫉妒：“季燃那家伙，作业怎么完成的那么快？” 　　听到这个老三也嫉妒，同样的作业和比赛任务，学神做起来的效率和他们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做完那么多作业，还能腾出时间带孩子，季燃怕不是一点感情生活都没有了吧？ 　　咬了咬牙，苏嘉措恶意满满：“就季燃那家伙，时间不花在正经事情上，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老三：“？” 　　怎么没头没脑的说出了这句话？不过倒也是有可能。 　　都进大学第三年了，寝室里就季燃和苏嘉错没有找过女朋友。他们两个用现实例子告诉大家，高颜值在脱单这个问题面前不一定有用。 　　“嘉措啊，你还好意思说人季燃，你怎么好意思的……” 　　苏嘉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季燃和他一样都没有女朋友。 　　— 　　军训完就开始正式上课了，大学校园比高中开放多了，苏棠经常在上课的路上被人玩微信。 　　才上了两星期课，她就上了三次学校的告白墙。宿舍的女生们打赌，苏棠肯定是第一个脱单的。 　　对于她们的赌约，苏棠没有发表言论，因为她现在已经开始进行脱单计划了。 　　作为没有经验的小白，苏棠通过网络整理出恋爱资料——如何在大学追到喜欢的男生？ 　　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约他看电影。 　　看演唱会。 　　送早餐…… 　　苏棠在自己的小本上列出来二十多条，但是她发现，这二十多条内容他们基本都一起做过了。 　　以前经常做的事情，苏棠再约他一起去，估计对追季燃并没有帮助。 　　唯一还有点帮助的送早餐，苏棠一周五天早上有课，季燃习惯每天早上给她送早餐了。 　　总不能周六周日送早餐吧？特意不让人在休息日多睡一会儿？ 　　太难了，真是太难了。 　　苏棠忍不住叹气，她这追人计划卡在了筹备阶段，感觉快要进行不下去了。 　　她在和“糖果盒”聊天的时候，向知心大姐姐诉说了这个烦恼。 　　【我们做过的事情太多了，他会不会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新鲜感？】 　　那边诡异的沉默了两分钟，并未回答苏棠的问题，只是反问她： 　　【你会对他没有新鲜感吗？】 　　当然不会，苏棠想一辈子和季燃在一起，和他做的任何事情都会觉得开心，怎么会觉得没有新鲜感呢？ 　　知道苏棠是这个想法后，对方发过来一个愉快的表情。 　　糖果盒接着还发过来一条： 　　【你这么喜欢他，他太幸运了。】 　　苏棠看了之后轻轻摇头。 　　是她很幸运才对，季燃像是上天送的礼物一样，她能得到他的陪伴。 　　想到这里，女孩握着手机，不由自主的笑了。 　　在苏棠左手手腕，戴着一条漂亮的手链。细细的银色链子上镶嵌璀璨的细钻，吊坠做成了一个精巧可爱的小礼盒。 　　这条手链还是高中的时候季燃送给她的，那时候校园管的严，不允许学生佩戴首饰。大学就没有这么多要求，苏棠就把手链戴上了。 　　— 　　苏棠的追人攻略暂时搁浅，她做的第一版计划百分之九十是没有用的，现在她开始琢磨第二版了。 　　网上还说，在一个浪漫的场合，出其不意的向喜欢对象告白，牵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苏棠的第二版计划就是朝这个方向思考的。 　　不过目前她还没有考虑好，什么场合才算浪漫。网上推荐很多，西餐厅，演唱会现场，电影院…… 　　在苏棠制作第二版计划时，周末到了。 　　因为苏棠想吃烤肉，两个人就去了经常去的那家店。烤肉店在商场，吃完饭后，两个人从商场出来后还可以逛街。 　　这条街灯火通明，小广场还有很多年轻人在这里玩。 　　前方突然喧嚣了起来，响起悠扬的音乐，还从楼上飘下来很多气球。 　　“我们去看看。”季燃说道。 　　苏棠点点头，跟着季燃过去了。他们两个走近一看，发现人群中间的空地，是有人在求婚。 　　地上用红色玫瑰花摆了个大大的爱心，地上还有漂亮的蜡烛，男人单膝跪地举着戒指，周围还有好几个穿着小熊玩偶服的人在跟着音乐跳舞。 　　附近大大的广告牌闪过两人的名字，还写着“请嫁给我”。 　　围观的人露出善意的笑容，纷纷鼓掌，而被求婚的女主角感动的热泪盈眶。 　　苏棠看着这一切，心里升起淡淡的羡慕。同时心里也在想，这场景就很浪漫，她可以记在小本本上灿烂。 　　女孩看的入迷，她没有发现，身边的季燃不见了。 　　随着女主角说“我愿意”，周围的响声顿时激烈。而玩偶服的小熊舞蹈更欢快，还拉着更多人参加到舞蹈中。 　　有个穿玩偶服的小熊还跑到了苏棠面前，他用软软的大掌摸了摸苏棠的头发，和她一起跳舞。 　　求婚成功的男主角笑容满面，还转过来对大家说：“谢谢大家对我们的祝福，也祝福大家收获美好的爱情……”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苏棠听见面前的小熊发出声音： 　　“哥哥终于等到糖糖长大了，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小熊摘下头套，是季燃。 　　少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束花，送到苏棠面前，眼神真挚的望着她。 　　苏棠愣住。 　　“我喜欢糖糖，想一直和糖糖在一起。先做哥哥的女朋友，等糖糖再长大些就嫁给哥哥，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告白是一辈子。 　　在别人许下结婚誓言的现场，季燃对苏棠的第一次告白，就是一辈子。 　　是在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他明白了对女孩的感觉。他在心底用另一种身份陪了女孩第三年，许下他可以承担的诺言。 　　苏棠眨了眨眼睛，她看了看面前的季燃，又低头看了看两个人中间的花。 　　她很喜欢的一个偶像说过，“恋爱一定要从收到一束花和正式的告白开始”。 　　她没有筹划好的一切，现在被她心爱的少年送上来了。 　　不远处，求婚成功的男女主角还在唱歌，周围都是在为他们的爱情欢呼欣喜的人们。 　　苏棠难以置信，刚才她还有为别人的浪漫和爱情感动，现在季燃就张她告白了？ 　　“我是在做梦吗？” 　　“如果是梦里，糖糖同意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吗？”季燃问她。 　　“今天就是我们正式的开始，糖糖做我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永远不分开。” 　　望着少年琥珀色的眸子，苏棠用力点头，她做梦都想和季燃永远在一起。 　　“我想要这个开始。” 　　谁能想到，在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遇到的季燃，会成为她想永远在一起的人。 　　而在多年后的现在，季燃真的捧着一束花，和她正式开始。 第44章 四十四颗小奶糖 番外 　　去吃了一顿烤肉, 回去的路上，苏棠就有了男朋友。 　　苏棠时不时的偷瞥一眼季燃，到现在还有些震惊。 　　季燃因为女孩的反应有些想笑, 问道：“糖糖，你是对自己的新男朋友感到好奇吗？” 　　普通的好奇倒是没有。 　　两人一起长大, 知根知底，就连他的妈妈都是苏棠的干妈，可以说熟悉到不行了。 　　苏棠好奇的是, 季燃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不是妹妹的那种喜欢。 　　可是她又不太想问，万一季燃是吃烤肉迷糊了，被她提醒就清醒过来，不愿意当她男朋友了怎么办？ 　　季燃忍着笑意：“你怎么会这样想？” 　　苏棠后知后觉的捂住嘴巴, 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把想的说出来了。 　　忍了一会儿尴尬, 她闷着声音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 　　两人走在马路边, 路灯的光线柔和明亮。 　　季燃没有立刻回答, 他是在高三毕业才意识到, 自己对苏棠的喜欢和哥哥对妹妹不同。这种不一样的喜欢，是更早的时候，在季燃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就已经有了。 　　否则在知道苏棠喜欢他的时候，他不会是当时的状态。 　　“是很久以前，糖糖对我笑的时候……” 　　苏棠抿了抿嘴，继续问：“我对你笑了那么多次, 你说的是哪一次？” 　　季燃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声音温柔：“这个等糖糖自己发现。” 　　— 　　由于季燃故弄玄虚的卖关子，苏棠并没有得到具体答案。后来她想一想, 如果季燃问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她自己也说不清具体时间。 　　不过最重要的是，苏棠是季燃的女朋友了。 　　有时候苏棠感觉自己赚大了，她都还什么都没有做，就成为了季燃的女朋友。有时候又感觉自己好像亏了—— 　　告白的时候，季燃说做他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一辈子在一起，这加起来是三个呀，但是告白一次苏棠就都同意了！ 　　但不管是亏了还是赚了，看着手机上给季燃新改的备注，女孩傻呵呵的笑出声。 　　这件事情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打算不瞒着双方父母。等他们什么时候发现，两个人就承认。 　　接下来的日子，季燃和苏棠一起去学校，一起从学校回来。 　　周末两人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吃饭…… 　　苏楚望有时间的时候甚至还暗中试探过苏棠，在学校有没有认识新的、觉得还不错的男生，就是对季燃这个正牌男友视若无睹。 　　别说他没有发现，连细心的萧静婉，还有和他们一起在学校的苏嘉措都没有发现。 　　因为在恋爱之后，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和之前差别不大。 　　提出这个疑问后，季燃如实承认，他已经把苏棠当成女朋友照顾两年了。发现自己做的好挺好，这才是他有勇气表白的原因之一。 　　别看当时告白的时候季燃表面挺淡定的时候，其实心脏砰砰直跳。 　　那应该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紧张成这样的时刻。 　　— 　　等双方家长发现他们谈恋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大一结束，苏棠他们决定坦白。 　　因为在大学读了一年了，苏楚望总是会担心女孩被学校中的坏小子拐走，明里暗里问过很多次，还叮嘱苏嘉措注意情况。 　　苏嘉措语气笃定，有他和季燃的保护，学校里不可能有坏小子欺负糖糖。 　　但女儿出落的那么漂亮，苏楚望总是不放心，时常会问一问。 　　苏棠说没有被人欺负，苏嘉措说没有接近苏棠的男生，可苏楚望总是会担忧的。 　　作为一个父亲，他总是担心女儿会被欺负。 　　某天晚上苏楚望开车回家，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应该是吵完架不开心，男生手抄口袋走在前面，女孩跟在他身后，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期间女孩一直在哭，咬着嘴唇压抑哭声，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落。 　　她已经那么委屈了，还是跟在男生后面走，不曾离开。 　　苏楚望当时就想到了苏棠，想象一下未来糖糖可能会受这种委屈，心疼的像是被划了一刀。 　　看着苏棠一天天长大，苏楚望真的不想变老。他想照顾女儿一辈子，让她永远做自己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 　　是在一个午后，苏楚望在家休息，坐在花园里品茶。 　　苏棠到他面前的位置坐下。 　　苏楚望给女儿也倒了一杯茶，笑道：“这茶是降火的，最近天气干燥，多喝点。” 　　苏棠“嗯”了一声，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模样非常乖巧。 　　苏楚望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还是女孩贴心，能陪他一起喝茶。不向苏嘉措那个臭小子，一有时间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苏棠突然说道：“爸爸，我开学就大二了。” 　　苏楚望又不是都不记得女儿上几年级的父亲，当然知道女儿开学就大二了，而且还知道她还有两天就上课了。 　　“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这学期还住校吗？要不要给你的室友们带一些礼物……” 　　回答完爸爸的问题后，苏棠有点紧张，但还是开口了：“爸爸，你不知道我男女朋友了吗？” 　　“我不知道啊……什么！男朋友！” 　　苏楚望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椅子被推的往后滑了一段距离，他更是惊的连脸色就变了。 　　苏棠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试探的问：“爸爸，我都大二了……交男朋友是很正常的吧？” 　　“对，嗯嗯，是正常，但是……”苏楚望皱眉，他拉好椅子重新坐下，“但是太突然了。” 　　苏棠：“爸爸，我们已经在一起一年了。” 　　苏楚望：“！！” 　　他拍了拍胸口，猛灌了两口能降火的茶，克制些自己让声音温柔些：“糖糖啊，你男朋友是谁呀？” 　　“爸爸认识吗？可不可靠，是不是你们学校的？” 　　“爸爸你认识的，哥也认识，我们很熟悉，就是季燃哥。”苏棠老实交代。 　　苏楚望愣了一下，然后又突然站起来，扫视了一圈四周，抓起松土的铲子就往花园外走。 　　苏棠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去打季燃，赶紧阻拦：“爸爸，你别打季燃哥，他对我很好的！” 　　苏楚望停下，冷笑了下，然后转头对苏棠说：“糖糖放心，我不打季燃。” 　　“那你这是？”她的目光落到苏楚往手中的铲子上。 　　“我去揍苏嘉措。” 　　苏棠：？ 　　“为什么要打哥哥呀？” 　　又不是苏嘉措谈恋爱，不打季燃也不打她，怎么还打上苏嘉措了？ 　　苏楚望：“天天跟我说没有情况，没有坏小子接近你！妹妹在眼皮子底下被人骗走了，他都没发现！长了一双眼睛有什么用？” 　　苏棠：…… 　　苏嘉措这一顿被揍的挺冤枉的，因为又不止他一个人没有发现。苏棠和季燃偷偷恋爱了，惨遭苦果的是他。 　　那段时间苏嘉措看见季燃就来气，看见苏棠也来气。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欠他们两个的。 　　小时候是苏棠这个惹人嫌的妹妹抢走ta兄弟，长大倒好了，季燃这个狼子野心的拐走他妹妹。 　　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受伤的都是他苏嘉措。 　　— 　　季燃是大四上学期就离校去建了工作室，他暂时不想回去继承家业，季父身体还好，能再干好几年。 　　而季燃作为年轻人，当然想自己打拼一下。 　　离开学校后，季燃在工作室附近租了房子。两个地方离学校都不愿，打车二十多分钟能到。 　　他的房子里有苏棠的房间，不过苏棠从来没有去住过。苏楚望管的严，只要苏棠不在学校住，就必须回家，坚决不能在外面过夜。 　　周末的时候季燃也休息，有时候苏棠会去他那里玩。 　　刚开始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季燃就开始学。 　　他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创业男大学生，经常在厨房，举着手机看视频做菜。 　　他人聪明，动手能力又强，从没没有试过的菜都能做的有模有样的。 　　有次苏棠想吃酸辣土豆丝，她在外面复习，过了一会儿季燃叫她吃饭，苏棠发现他手上很敷衍的贴了个创可贴。 　　苏棠赶紧走过去，问道：“手受伤了吗？” 　　季燃道：“没事，就破了一点点皮。” 　　他刚才擦土豆丝的时候蹭到手，皮破一块，然后冲了冲手上的血，包完创可贴就继续做饭。 　　“……可是不疼吗？” 　　“没事的，快来尝尝哥哥做的土豆丝，看味道怎么样？” 　　季燃让苏棠在餐桌前坐下，土豆丝卖相其实没有那么好，稍微有点糊。 　　不过尝了一口之后，味道还不错。 　　苏棠这一刻有种奇异的感觉，大多数情况是在一个家庭里，妈妈手破了包一包继续做饭，而季燃一个男大学生，居然也会这样。 　　心疼中又有点好笑。 　　季燃见她吃了一口，说道：“怎么样，好吃吗？是有一点糊的，下次炒土豆丝的时候火不能这么大……” 　　“怎么听的这么认真，都不继续吃了？” 　　难道是真的不好吃？不应该呀，刚才端过来前季燃尝了一下，没有那么难吃的。 　　苏棠说道：“我听一听哥哥的经验，以后我也能学做饭。” 　　季燃笑了笑：“那倒不用，我们家以后是我做饭。” 　　我们家。 　　苏棠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这三个字他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好像笃定了以后会有个属于他们的家。 　　是苏棠和季燃的家。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季燃只看苏棠的表情就知道女孩在想什么了。 　　季燃眼里闪过心疼，伸手握住苏棠的，笑道：“是我和糖糖的家，我们的家。” 　　“有没有小朋友都可以，如果有小朋友，等ta十八岁了就上大学，毕业后就出去工作，不要打扰我们。” 　　苏棠被他逗笑了，眼睫微微湿润，思绪顺着季燃的话飘向他们的未来。 　　“好啊，十八岁了就让ta离开，不打扰我们。” 　　未来那个小朋友也会有自己的家，当ta想回自己家的时候，也会很温暖，有爸爸妈妈在家里欢迎ta 　　苏棠靠在季燃肩上，有眼泪悄悄落下，但这次她没有很难过。 　　刻在骨子里的遗憾和缺失，终会出现某个人，像流淌的溪慢慢抚慰伤口。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那是我们没有遗憾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