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仙侠虐文女主 作者: 好困的三   文案   “我错了,跟我回去吧。”   “我夫君不让我跟傻子玩。”   俗话说不好,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能穿越,江画睁眼就穿成了仙侠虐文的女主!   在这仙侠文里,她是被男主男二女二炮灰虐身又虐心,最后还be掉的女主!   江画:?希望人没事   男主与别人结缘,忽视她,误会她。   后来跪在她面前,声音哽咽恳求她回来   男二觊觎她的心脏   后来化作一场雨,落在她肩头   男三当她做替身。   后来为她再度成魔。   送君火葬场文/1v1/he   内容标签: 种田文 打脸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画 ┃ 配角:清荀,淮川,二愣子 ┃ 其它:新文《反派女配成了团宠》已肥求宰   一句话简介:女主盛世(伪)白莲花   立意:努力生活,积极向上,构建和谐美好家园。 第一章   “你,可认罪?”   声音刺破混沌,刚醒的江画被猛烈袭来的疼痛失语。   她浑身扒皮抽筋似的疼,嘴里都是血味,连思考能力都没有。   一睁眼,带着腥气的热流就侵入她的眼中,视野里一片血色。   她想擦一擦眼睛,想抬手时有沉重的束缚感,耳边传来锁链声。   周围很多人,她的脑袋不由自主转向其中一人,那人凝望着她,眼里无悲无喜,她心底却莫名一痛。   在旁人看来,被刑罚的西海公主仍旧死性不改,还奢望高高在上的那人分她一丝怜悯。   不忍心看的人转过了头,也有幸灾乐祸的津津有味地欣赏这一幕。   “她好可怜啊。”   “谁叫她犯下如此大过,不值得同情。”   “这西海公主真不要脸皮,也不知那老龙王会不会后悔,养出个这么玩意儿。”   有人拾级而下,江画能闻见那人身上百花香气。   “江画,你当真不认罪?”   是一道轻柔的女声,声音落出犹如银铃轻摇。   江画:“什么罪?”她出声时声音沙哑难听,吞了刀子般的疼。   众人哗然,场面起了点点骚动。   “你引渡妖魔入侵天界,欲害帝女,罪证齐全,如此重罪还想狡辩?”旁边一声巨吼,吼得江画脑瓜子嗡嗡的。   听见这句话,她心中涌出浓烈的冤屈与不甘,脑中魔性重复不是我不是我……   江画强压脑海里的念头,忍住疼痛挺起脊骨,轻声道:“我真的有罪吗?”   场面一静,连她面前的人都被她这句话镇在原地。   “一派胡言!”   江画头顶上的血液不断流入眼睛,她闭闭眼,一行血泪流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模样在现代可能是个恐怖片,但在此处让不少人动了恻隐之心。   这一方天地又开始热闹起来。   “唉,她也是个痴情人。”   “其实这件事,也是……一面之词吧?”   江画面前女子见有人异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生怕有异,立刻轻唤:“清君。”   被唤作清君的人出了声:“你不必再妖言惑众,人赃并获,将罪女江画,永世流放荒域!”   再无人敢有异议。   一个不太好的猜测浮上江画心头。   荒域?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江画被人夹住提着走,她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喉咙一堵,露出的却是嘶嘶声,像漏气的轮胎。   被拖着走了一会,架住她的人停了下来,给她开了锁链,浑厚的男声在她旁边道:“得罪了,走好!”   她像沙包一样被丢了下去。   江画只觉得自己一直在不停地下坠,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她的意识在疼痛中逐渐昏沉。   江画重重坠入土地里面。   法力不足以支持人形,在睡梦中化成了原形。   荒域内。   江画再次痛醒来了。   她睁眼便见天空被黄黑的雾笼罩,冲天的血腥味将这一块区域熏成恶臭,江画呕了几下,发出的声音是似虎似鹿的怪吟,还传出老远。   江画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却摸到了獠牙。   她惊恐地低头,看见两只覆满青鳞的巨爪。   恐慌的龙吟传出万里,不少低阶灵物瑟瑟发抖。   荒域内各方势力惊动。   “老头子耳朵不好使了,居然听到了龙吟?”   “这气势,怕是哪位皇族吧。”   “东边发生了什么?这龙吟居然满是惧意?莫不是隔壁魔界壁破了,魔族跑出来了?”   “东边,是那人的地盘吧。”   一位白衣男子漫步在黄沙里,污浊的黄沙贴近他身前,又自动转入风里。   听到龙吟他顿住脚步,睁开眼,转身向江画那边走去,他开眼那刻,隐隐可见有一双苍目。   江画一声过去仅有的力气也被抽干,她颓然倒地。   不是梦。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穿进了塑料姐妹姜妍为她写的史诗级仙侠虐恋小说——《误青》里面了。   江画和清荀原本是一起在西海长大的青梅竹马,玩过家家的时候清荀指天发誓要和江画成婚,不然老鼠吃他眼珠子。   结果长大后老鼠不仅吃了眼睛还吞了他脑子,他完全想不起来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可怜的青梅竹马,耗费了万年的青春时光等他娶她的事情。   等江画找清荀履行承诺的时候,清荀已在月老面前和天帝女儿牵了线,不记得以前的往事。   书里的江画也被浆糊糊住了眼睛,因为几千年前清荀征战在仙魔战场,被人打伤了头,失忆了。   江画觉得男主是这个原因不和她好了,从此变成了快递员,有啥送啥,只为男主能回头看她一眼。   好到人对她百般嫌弃也无怨无悔,但清荀觉得她别有居心,总是误会她,直到江画后面魂飞魄散才醒悟。   江画: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给姜妍买几斤掺毒的极品绿茶赔礼道歉。   江画气愤着,一股腐朽的臭味忽然钻入她的鼻中,寒意爬上她的背脊。   有什么东西在极速靠近。   漫天黄沙拟作雾,遮挡住她的视线。   江画颤抖着站起来,龙血洇湿了大片黄沙,鳞片在坠落之时也掉了不少,模糊的血肉露在外面。   就在一个呼吸间,身后的黄沙骤然立起一个庞然大物,张开巨大的嘴巴向她咬来,距离近到江画能看到那凌凌白牙。   江画龙眼竖成一条线。   江画:卧槽!   江画慌慌张张逃跑,却忘记了自己此时是条巨龙,转身时身后的龙尾扫过那蛇形怪物,重重将怪物击飞!   怪物哀嚎一声,落下一片血雾,却不敢有半点犹豫,疯狂地钻进黄沙里遁走。   身边没了被许多视线盯着的感觉。   白衣男子在远方停住脚步:“受这么重的伤,还有这么强的力量……”   江画:卧槽!   江画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很强。   江画匍匐下来,几次大喘,都是吓的。   动了那么几下,原本不流血的小伤口又被撕裂了。   没一会,她捕捉到一丝脚步声。   江画心中一紧。   变成龙以后她五感比从前灵敏千倍,虽然脚步声很轻,但踏在风里,让她捕捉到了风中那丝不同的规律。   这个时候的剧情点,应该是女主被陷害入荒域,“偶遇”男二的故事了。   按理说小说中的男二如批量生产一般都是对女主温柔有加,掏心掏肺的好,可是塑料姐妹不走寻常路。   《误青》里的男二,是要比男主虐的还狠的人。   男二淮川,天生为蛟,妄想成龙,罪不可赦。   她盘在黄沙上,等待着来人。   不多时,一位拄拐男子出现在江画面前,白衣飘飘弱不胜衣的模样。   江画却警铃大作。   撇开剧情,将白莲花属性玩的炉火纯青的江画也难看出这男人别有居心。   想到这位狠人为成龙,骗女主挖心挖眼,江画一阵恶寒。   虽然警惕,但江画此时也不怕他。   因为他需要的龙心必须自己心甘情愿给的,强行掏心必遭反噬。   脚步停在江画百米处,淮川睁开苍目,拐杖往前伸了伸,似乎在探路,疑惑前方是不是有障碍物。   淮川鼻子嗅了嗅,脸色一惊,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江画没想到他居然还给自己加戏!   她急忙喊住来人:“公子留步!”   淮川顿住:“请问这位姑娘,何事?”   江画忙道:“我现下受了伤,需要您帮帮忙。”   淮川:“姑娘,我并非郎中,要如何救你?”   江画见淮川不见兔子不撒鹰,垂头道:“只要公子肯救我,来世愿结草衔环为公子当牛做马。”   就,希望来世的自己没事。   淮川眉中微皱:“在下法力低微,恐怕……”   如果不是看过书知道你是荒域最强的那一个,江画差点就信了。   江画打断淮川的话,全身散发着丧气:“抱歉,我也是强人所难了,还请公子退远些吧,越远越好。”   淮川的手摩擦几下拐杖:“姑娘?”   江画:“我已决定自爆龙心,自绝于此。”   淮川的完美面具出现丝龟裂。   江画眼角滑落血珠,整条龙如陷入绝境,灰寂萦绕在她身边。   淮川似是动了恻隐之心:“姑娘,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救……”   江画:“我知公子一片仁心。”空气中的腥气越来越重,她哀伤道:“但,我意已决。”   淮川面沉如水,玉骨般的手探索着往前伸:“姑娘!”   江画在赌,而且知道自己是必赢的局面。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哇地一声吐出血:“公子,你快走啊!”   空气中的血腥气越来越重,引得远方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   淮川叹息一口气:“姑娘,你何苦呢……”   法力覆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她看见他脸上更添几分苍白。   荒域是最接近魔界的极地,天界放逐之地。   在这里什么法力都使不出,平常生灵不敢进,长地上的都是毒草,要用脚走出去不知道得走几万年,甚至使用法力就要遭受噬魂之痛。   淮川:“得罪了!”   黄沙卷起他的长发,淮川手掌贴上江画的龙角,下一瞬,江画变成了人形。   江画在法力冲击下昏了过去。   淮川忍过这阵撕裂灵魂的痛,看着江画,原本温良无害的脸瞬间变得阴郁起来。   他背起了她,行走在黄沙中。 第二章   江画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睡在一山洞里,一盏油灯照着小小天地。   江画:想念她的空调,wifi,手机。   她身下垫着草屑,衣服被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伤口都被包扎住。   江画动了动身。   龙族强悍的肉身恢复能力极强,江画明显感觉自己在恢复,之前爬都爬不起来,现在已经能够移动了。   石洞窟外面传来拐杖声。   江画曼声道:“是恩公吗?”   拐杖声一停,似乎被她这声九转回肠的调子惊艳到了。   见他半天没动静,江画不由往外瞧去。   淮川顿了顿才继续走进来:“寒舍简陋,还望姑娘海涵。”   江画:如果书里没有描写你有个金碧辉煌,琼楼金阙的宫殿,我真就信了。   小说里被发现以后,他还谎称自己是里面boss的小弟,更好笑的是原主居然还信了!   江画心中腹诽,面上看不出分豪,要她强夸也不现实,她对着淮川行了一礼。   江画:“斯是陋室,惟君德馨。”①   淮川一怔,昏黄的油灯照在淮川脸上,一缕黑发撇在他温和清俊的脸上,似撩人羽毛。   淮川:“姑娘是这样想的吗?”   他脸上无悲无喜,江画得不出丝毫信息,她宛然一笑,给出了一个万金油句子:“公子是个大好人。”   未曾经过现代好人卡洗礼的淮川心中闪过丝古怪。   平生第一次被人称做好人。   江画暗中观察他的后续反应,她有种自己在悬崖走钢丝的感觉。   淮川察觉到她的打量,略为苍白的嘴唇开口:“姑娘,感觉如何?”   江画斟酌了措辞道:“已好许多,多谢恩公搭救,小女江画,还未曾知道恩公尊姓大名。”   淮川:“我名淮川。”   江画跟着重复了一遍:“淮川。”随即察觉自己有些失礼,闭上嘴。   他恍若未觉,对着江画道:“先前冒犯姑娘了。”   江画视线转到自己的单衣。   还没等她开口,淮川继续补充道:“姑娘还请放心,淮某是个瞎子,未曾……”   他等着江画自己补充。   关于淮川怎么瞎的她记得清清楚楚,淮川的眼在小时候被同族弄瞎了,淮川忍辱负重,等有了能力后,用毒弄死了一整个白蛟族,逃到了荒域,圈地称王。   他瞎了之后各方面的感知力增高,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透明的。   江画:“这是不是说你把我身子都摸了一遍?”   淮川立即反应过来,只觉得手烫,搁下手中的碗:“姑娘,并非我帮忙,是请了医女来帮的忙,在下并未接触过姑娘伤口。姑娘喝药吧。”淮川说完就要走。   江画顺着他的手望去,虎躯一震。   只见那桌上的碗里不知放了什么食材,黑糊糊的一碗,似乎还有像蚂蚱腿一样的东西伸出水平面,在小空间中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   江画窒息:“公子,我现在还不饿,辛苦公子为我下厨,这碗还是留给你吧。”   淮川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嘴里轻叹一口气:“姑娘,不喝的话,身子如何恢复得了?”   江画:“公子,我现在这种状态也不好进食……”   一看到蚂蚱腿那玩意儿,她胃里一阵翻腾,她就算能动她也要装作不能动。   淮川似乎没想到这一茬,思考了会该如何解决。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冷了冷。   江画察觉到冷意,决定试探淮川底线:“公子,你放在那吧。”   淮川“看着”江画艰难爬起身,期间不知道碰到或者扭到了哪个伤口,疼的她轻轻喘气,似乎怕他听见,又没了声音。   江画正演入戏时,跟个柱子似的淮川忽然动了。   淮川轻轻扶起江画:“姑娘小心。”   好大一张帅脸放大在江画面前,江画的手搭上淮川的,竟被冻的一颤。   若是夏天,这简直就是移动的人形冰块!   淮川瞬间收回手,似乎被烫到了一般,江画一时立不稳,倒在了床上,石床发出裂开的声音。   江画悚然,躺在床上不敢动,开始怀疑人生。   她居然这么胖???   谁能告诉她一条龙的平均体重是多少?   淮川尴尬地咳了几声,随后感觉到江画害怕的情绪,让他温润的脸有一丝晦暗,又很快恢复过来。   淮川:“姑娘莫怕,淮某体质天生寒凉。”   江画:“我不是怕,我是怕这床会不会被我压碎了。”   淮川:?   似乎在印证她所想,下一秒,她身下的床裂开了两半,她躺在碎床上无语凝噎。   气氛沉默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幻听,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江画:……   江画带着哭腔怯怯出声:“公子,对不起,把你的床压碎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淮川露出真实的笑:“怎会,只是委屈姑娘了,姑娘稍等,容我打扫一番。”   江画:“公子你真的不怪我吗?没了床,你又在何处住呢?”   淮川迟疑了下:“淮某有个草屋。”   江画瞪大眼,泪珠顺着白皙的脸掉下来。   淮川听到细小地哭声,不由疑惑道:“姑娘,为何要哭?”   等了一会,淮川听到喑哑地女声:“我只是,太感动了。”   淮川:“只是些小事。”   “公子,地上很冷吧,夜晚一定很漫长。”   江画声音里包含极大悲伤:“公子不仅救了我,还把住处让给我,为我洗手作羹汤,我何德何能......”她捂嘴轻泣。   淮川:“姑娘不必如此自弃。”   江画好似下定了决心,语气凝重:“公子,我孑然一身,大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   小说里江画好一点以后淮川就离开了,江画一个人在荒域生活,总是被荒域内的怪物追杀的只剩下一口气,而每每这时候淮川就会出现来一出英雄救美,救了以后就会离去,叫手下继续安排女主。   黑心黑肝已经不足以形容淮川,他就是丧心病狂,用这种方式引起女主注意,并在后面让女主“心甘情愿”给他挖眼掏心。   她来了就决计不可能让自己受到这种委屈,即使是走钢丝,她也要在上面踩出星光大道的步伐。   江画算盘打的哗哗响,淮川算是荒域里最大的主,有了淮川之妻的身份,也不怕有什么不长眼的在她面前搞事情!   淮川:……   淮川:“万万不可!”他面上焦急,“关于姑娘终身大事,怎可如此随意!”   江画潸然泪下:“果然,还是我不配。”   淮川他到底是个狠人,于是他散了几分法力,猛咳了一阵,将江画的啜泣盖了过去。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帕子,捂了下嘴,哇地吐出口血,完事还勾起一抹虚弱地笑:“不,是我不配。”   江画惊住,连嘤嘤嘤都忘记了。   淮川见江画没了动静,嘴角有丝嘲讽,又变成苦笑:“实不相瞒,我时日不多,又怎能耽误姑娘终身?”   他一声叹息,带着无尽莲花味的惆怅。   江画的手抓住了淮川的衣角。   江画:“公子,我不在意,我只要你。”   淮川:……   他知道她脑子多少有点进水,没想到里面进的是海。   淮川虎躯一震,衣角从江画手上滑落。   江画黯然伤神,声音幽幽似鬼:“公子,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还恩,这条命是公子救的,那这条命便还给公子吧。”   淮川维持不住那副翩翩君子模样了,从昨天带她回来后,他就打听到了江画的身份,知道江画与天上那位上神纠葛甚深,倒追不成,反被流放荒域。   这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他成龙就差颗龙心了。   可偏偏这颗心不能是他去拿,一定要人自愿给他!   娶她为妻,似乎也是一条路子。   淮川轻叹,一丝忧愁缠绕在他眉间:“姑娘,嫁给我会吃苦的。”   江画:“我不怕苦。”   不久江画便体会到什么叫苦了。   江画被淮川搀扶着,从洞窟里走出来。   天还是昏黄的天,地上长满了一看就有毒的草,但好歹没有沙子了,还有个小池塘,边上还有个风一吹就颤颤巍巍地小草屋。   江画的心也跟着颤颤巍巍起来。 第三章   江画:“淮郎,你便是住在这草屋里吗?”   淮川被她的称呼叫得身形一僵,一时间不知道是纠正她的称呼还是回答她的问题。   江画见刺激得差不多,便伸出手。   袖子传来些许拉力,淮川回答:“是。”   江画:“可以扶着我去看看吗?”   虽然她叫他扶着,但是江画已自来熟地抓住了淮川的手,将自己半身重量压了过去。   之前还是拉拉袖子,现在已经上手臂了。   淮川:“草屋简陋,不堪入眼……”   话还没完,江画打断了他的话:“你都不嫌弃,我又如何会嫌弃。”   淮川沉默地任她拉着往前走。   这期间江画余光若有若无瞄着淮川,见淮川没什么反应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得近了,江画都不敢大喘气了,她生怕自己一个喷嚏就把这草屋吹散了。   江画轻声道:“这样的屋子,你是如何住下的。”   淮川轻咳两声,病弱的脸上出现悲伤:“姑娘若是嫌弃,淮……”   江画泪眼婆娑:“你受苦了啊!”   淮川话被堵回去,一时语塞。   江画:“淮川,你放心,等我好了一定好好照顾你,瞧瞧,孩子都瘦了。”   淮川:……   他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江画扫了眼四周,草屋有两间,紧挨在一起,成人高,一间里有个小灶台,明显是个厨房,另一个里头除了一个草席就没有其他了。   草屋里落满了灰尘,草席上更是堆了一指厚的灰,显然荒废许久,而淮川身上干净地灰都没有,他肯定不是住这的。   江画: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淮川察觉到江画望着床,鼻尖闻见尘味,千算万算竟把草屋内容忽略了过去,瞎子都知道这屋子已许久没住人了!   淮川起了警惕,脸上还是无害的样子:“姑娘,之前淮一直住在洞窟,只昨日在这歇息了,匆忙之下还未来得及洒扫一番,让姑娘见笑了。”   江画手指勾在淮川袖子上,淮川只觉江画呼吸打在他身上,让感觉敏锐的他分外不自在。   江画:“今晚我们便要在此洞房吗?”   淮川如遭雷击,苍白的脸上泛起红,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洞,洞房?”   江画娇羞地拉住他的袖子,如蚊子般呐呐道:“嗯。”   淮川压抑住夺门而出的谷欠望:“姑娘,何,何出此言?”   江画语不惊人不休:“洞窟里的石床已毁,我们也只能在这洞房了。”   重点是这床吗?啊?是洞房!   淮川深吸一口气,多年来的好修养在今日已几次破功,他现在怀疑她是不是专门来克他的人了。   “姑娘,终身大事怎可如此敷衍,淮某还未下三媒六聘,告知双亲明媒正娶姑娘。”淮川找回点节奏,他抓住了明媒正娶几字,准备和江画打辩论赛。   江画眼珠一转:“淮川可有父母亲朋?”   淮川一时口快:“无。”   江画:“我也没有,如何告知父母亲朋?”   淮川忽然想起西海龙王与妻一同牺牲在神魔战场,留下江画独女。   江画:“淮川你都是住石洞,睡石床,连草屋都是自己搭的,又怎么有钱去请三媒,下六聘?”   淮川差点就被江画说服了。   早知今日,他就不装穷了。   淮川:“可淮某是个瞎子,姑娘不介意吗?”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愣了,淮川袖下握紧双手。   江画:“我当你的眼睛。”她深情款款地与他紧闭的双眼对视,好像他还是个正常人。   在她自己说出这句话后都忍不住吐槽一句油腻,但还好面前的人没有经历过,还能唬人。   淮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太突然了。”   江画最后再丢了个杀手锏:“淮川你既说自己时日无多,又怎在乎这些旁的,难道跟我在一起,珍惜剩下的时间,不才是最要紧的吗?”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淮川:“姑娘。”   江画:“你怎么还叫我姑娘,不应该叫娘子了吗?”   见淮川嘴张了又闭,江画不好逼太急:“你也可以叫我画儿。”   淮川感觉到江画那灼灼的目光,他艰难开口:“画儿。”说完一身鳞片乍起,浑身不自在。   江画眉开眼笑:“淮川~”   淮川接受这个称呼后也淡定了许多。   淮川:“姑娘在此歇息会,淮去打扫一番。”   江画颇为气恼:“还说姑娘!”   看着淮川慌忙跑路的样子,江画在心底狂笑出声。   但身为一个合格的白莲花,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天真无辜,带着点点惆怅的表情。   很快淮川拿着扫帚等工具进来了。   他转身对江画道:“还请画儿……离远些。”   江画也不强上,听话地离远了些,不一会屋内便尘雾纷飞,江画呛了几声,便挪出了门外。   江画:“淮川,你还好吗?”   淮川咳了几声示意自己还在。   江画:“需要我来吗?”   屋内传来淮川的声音:“姑娘伤还未好,离屋子远些,若是伤口落了尘便不好了。”   江画:“淮川,你出来下。”   淮川从中走了出来,有些灰头土脸,江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帕子:“带上这个吧。”   见淮川迷茫,江画将帕子折成三角,拍了拍淮川肩膀:“淮川低下来些。”   淮川抿嘴,微微俯下身子,鸦黑的睫毛轻颤。   江画羡慕死了!   这蚊子站脸上打滑,苍蝇站脸上劈叉,白到反光的皮肤!当年她为了达到这种效果不知道砸了多少钱下去。   真想把这张皮扒拉下来贴自己身上!   他听到了江画心口的跳动声。   龙心,他渴望多年不可得的龙心。   他抑制住想要挖出来的冲动,他感觉到江画拿着帕子系在了他脸上。   帕子上传来隐约暗香,如它主人那样霸道,不分由说地钻入自己的肺腑。   江画遮住他的脸心情好了不少,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意:“辛苦淮川了。”   淮川温柔嘱咐:“莫要再乱动了,小心动了伤口。”   各怀鬼胎的两人相对一笑,淮川回身继续打扫,江画看着风景发呆。   见江画视线落在别处,淮川松开了扫帚,那扫帚便自己扫了起来。   不一会便扫干净了,淮川将地上铺着的草丢了出去,江画在看着地上发呆,淮川转身走到草屋后面。   屋后是一片森林,全都是黑色的树,黑色的树干上长着尖刺,一眼望去诡异不已,像人举着武器长在土里。   一树后冒出来几个土精,宽脸阔耳,身材矮小,手里拿着干草。   他们抱着干草对着淮川行礼,放下草后恭敬退去。   淮川抱起那几堆草,进到了草屋里。   正当他要放下铺床的时候动作忽然顿住。   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要做铺床这种事情?   正当他茫然的时候,门外传来江画的呼唤。   江画:“淮川,你快出来!”   淮川放下草出门。   江画兴致勃勃地指着屋后的树林:“淮川,这树能砍下来吗?”   屋后的“树”轻轻颤抖。   淮川没有正面回答:“你想做什么?”   江画:“我想和你做个木屋。”   淮川拉住跃跃欲试的江画:“树上荆棘太多了,不适合建木屋。”   江画:“可以砍下来烧火!”   屋后的树抖地更厉害了,弧度大的连江画都察觉到了。   江画:好啊,果然是狗逼男人的属下!   江画面上毫无知觉:“淮川,是我眼花了吗?我好像看到树在抖?”   淮川:“是风。”   话音刚落,江画便见一股龙卷风在天边卷起。   江画:卧槽!   江画:“淮川!我怕!”她一边说着怕,一边一头扎进淮川怀里。   淮川:“莫怕,有树在,风进不来。”   因为树木挡着,那风进不来,只有些微风不甘地从她耳边拂过。   江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那看来这些树还是有点用的。”   淮川脸色却变得更为苍白,竟比江画这个伤重的看着还惨。   江画大惊失色:“淮川,你没事吧?” 第四章   龙卷风渐渐远去,周围一片死寂。   有那么一瞬,淮川直觉江画是故意的。   可她语气里焦急关心的情绪不是作假,即使瞎着眼也能感觉到江画正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淮川一时间摸不清江画是装的还是真的。   淮川不动声色移开了江画的手,摸着胸口装可怜:“无碍,只是老毛病了。”   江画果然顺杆往上爬:“淮川何出此言?”   淮川:“我自小便患有心疾,每每情绪不稳时会有绞痛。”   江画:嗐!当她不知道心脏病咋回事吗!想引导她问治疗方法?做梦!   江画纤纤玉指覆上淮川的左胸,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轻轻揉了揉:“这样会好些吗?”   淮川恍惚感觉她的手穿透了他的身,触在他心上。   淮川抓住了她趁机吃豆腐的手,紧闭的双眼轻轻颤抖,这江画可能真是来克他的。   他回神之时,江画已经把他牵入了屋内,指尖柔软的,有温度的手指像毒株一般将他缠住。   淮川触电般从江画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江画没有在意,她打量着干净的草屋,默默想着她可能是史上最惨的穿书女了。   她伸手触了触淮川抱回来的草,神奇的是这种草像是鹅绒加棉花结合体,还有弹性,睡下去可以闻见一种让人安心的香味。   江画惊喜道:“这是什么?”   淮川:“这是绒眠草,可宁神静气。”他没说绒眠草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容易让人陷入梦境,梦到人不愿意梦的东西。   若是意志不坚定,便会在梦中经历死循环,直到崩溃。   若是意志坚定的便无所畏惧。   荒域内的生长的,就没有好东西。   本就疲倦的江画眼皮子开始打架,可淮川还在身边,她怕淮川会整出别的幺蛾子来,她冲淮川道:“淮川,你要不要休息?”   淮川:“睡吧。”   江画闭眼睡了过去。   淮川感受到江画呼吸绵长,已然陷入深沉的梦境。   江画此时梦到了死对头领奖的梦。   摄像头闪光灯把黑夜拍成白天,江画端着假笑在台下,那人一脸嚣张得意踩着恨天高走上舞台。   她看着那绿茶接过奖杯,在璀璨的灯光下发表感言。   “我能走到今天这步,拿到这个荣誉,首先我要感谢江画女士,如果不是她全力在后面追赶我,像我这么懒的人就不会这么容易就拿到这个奖杯了。”   台下掌声雷动,江画看到绿茶背后亮起了一行字《误青》编剧,最佳编剧奖。   江画几欲吐血,这么十八流的剧本,粗俗不堪的文笔,怎么就获奖了!   镜头怼到了江画脸上:“请问江女士你是怎么看待《误青》拿奖的?听闻江女士与《误青》编剧不和是真的吗?”   江画假笑:“你们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和《误青》编剧从大学起就是好友,她能获奖我也很高兴,你们不要瞎报道哦。”   等到第二遍循环梦开始,江画感觉到违和,才想起来自己穿书了。   那绒眠草有问题!   于是画面再转,江画梦到了淮川。   此时的淮川依旧是那副笑面虎的样子,对着江画笑说:“你能把你的心给我吗?”   江画扬起深陷爱恋的笑容:“好啊,但是,你要先把你的给我。”   江画困于梦境时,外面的结界被人触动,淮川缓步走了出去。   一身红衣纷飞的男子闯了进来,手里提着两壶烈酒。   淮川面带微笑:“孤临殿下。”   邪异张扬的男子递过去一壶酒:“这么多年交情了,咱就别整那套虚的了。”   “哎妈,找你好久了,老子好不容易从那破旮沓地出来一趟,你咋跑这茅草屋里来了,忆苦思甜啊?”   孤临欲走入草屋,淮川拦了下来:“草屋可经不住殿下折腾,要是坏了,你得赔我个一模一样的。”   孤临从百宝囊中掏出了桌椅,人葛优瘫在了椅子上:“屁大的地方啥也没有,还是你那大房子舒坦。”   淮川避开回答茅草屋的事:“魔域已经容不下魔君你了吗?”   孤临喝了一大壶酒,语气里带着试探:“这不是听到荒域天上掉下来条龙吗?赶来看看热闹,那龙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淮川:“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孤临见淮川滴水不漏,郁闷道:“问问而已。”   淮川:“殿下放心好了,那是上面流放的,不是探子。”   孤临讶异地挑起长眉:“又流放人?啥情况啊?”   淮川嘴角带着一丝笑:“那就要问你魔界的人了。”   孤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喝了口酒含糊道:“那流放的人也够倒霉的。”   孤临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咬着坠龙之事,和淮川喝酒谈天。   江画从梦中醒来,那循环的梦境在第三遍的时候就被她终结,精神倒是没什么影响。   江画猜测这绒眠草或许是能勾出人心底最害怕的事情。   江画决定将计就计。   正喝着酒的两人听到了一声呼唤。   刚还微醺状态的孤临眼神立马清醒无比,就看见旁边好友绷紧了身子,孤临下意识抽出了自己的大刀。   孤临:能让淮川如此警惕之人,不可小觑!   忽然一声女子轻泣传来,听的孤临起了身鸡皮疙瘩。   淮川放下酒壶离去,孤临好奇也跟了上去。   江画一见淮川哭地更凶,颇有些梨花带雨的模样:“淮川你去哪里了?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她不等淮川回话,便急急道:“我梦到我从天上掉下来,但是没有你,我等了好久好久,直到死前最后一眼看到了你。”   她粉腮带泪,楚楚可怜:“还好只是一场梦。”   淮川惊讶地睁开苍色的眼瞳,他知道江画也许会做噩梦,但没想到这梦还有他。   或许是这女人说谎也不一定。   淮川微微勾起嘴角:“我就在此地。”   这是江画第一次看到淮川的眼睛,这双眼展开是极美的,微微垂目看着她时,让她产生了一种淮川好像没瞎的感觉。   淮川拿着帕子给江画擦了擦泪。   他要看看,这人到底什么时候能露出真面目来。   孤临探头就见一女子在屋里嘤嘤嘤,而淮川在轻声安慰?   孤临:莫不是孤喝酒喝上头了?   孤临:“恁这,啥情况啊?草屋藏娇?”   那句天津相声般的草屋藏娇太魔性,江画一时间都忘记了哭,抬眼就看一个红衣烈烈,高鼻深目的异域风男人站在门口。   江画害怕地往淮川的方向缩了缩。   孤临见没人搭理,自顾自道:“嚯,你不让我进去原因在这呢,你居然把龙藏自己屋里头了,咱什么关系啊,你还瞒着我。”   淮川解释道:“她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才醒来,刚刚不好去打扰她。”   孤临一挑眉,似笑非笑,他淮川有天还会做善事?奇哉奇哉。   江画细声细气道:“淮川,这位公子是谁啊?”   孤临对江画十分好奇:“你又是谁啊?”   江画:“我是淮川的娘子,江画。”   孤临:?   孤临拔高音量:“嘛东西???”   淮川忽略孤临不可置信的眼神,对江画道:“那是孤临,我的一位好友。”   孤临,《误青》中的男三,魔界第二魔君,对女主求而不得,女主最后是他杀死的。   江画冲他点点头:“你好。”   此时,在这小小茅草屋里,魔君顶着满头问号,发出灵魂质问:“你你你啥时候成的亲?”   说起这个来淮川就头疼。   “孤临兄,我们出去说吧。”   刚走一步淮川就被扯住了袖子。   江画可怜巴巴道:“淮川,不要丢下我。”   淮川:“我就在屋外。”   江画:“是有什么我不可以听见的吗?”   淮川思索片刻:“没有。”   江画轻声撒娇:“带我去好不好?我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   淮川妥协了,他俯下身子去扶人,江画又继续道:“淮川,我脚痛,你能抱抱我吗?”   淮川:……   站在门口的孤临有些牙酸,他琢磨着,自己应该在屋外不应该在门口。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瞎掉了。   最后淮川还是抱起了江画走出了屋外。   孤临拿起酒壶,给自己灌了口压压惊。 第五章   淮川将两人相遇简化了一番,解释给孤临:“昨日我回家之时,碰到了伤重的江画姑娘,不忍见死不救,就将她带了回来。”   孤临见这厮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差点以为淮川被谁夺舍了。   他那几句话都要到嘴边,见淮川那若有若无的笑,又马上憋了回去。   江画仰慕地看着淮川:“淮川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了。”   孤临动作一顿:“我敬你一杯。”你是真汉子。   孤临情不自禁就为江画斟上了一杯酒,江画比那真瞎子还瞎。   当初他进荒域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要来挑衅荒域一方巨头,被淮川来了好大一个下马威,整得他在魔域自闭了半年不肯再出。   江画一愣,魔君的酒不敢不接,她道了声谢谢,低头就见酒的颜色和味道有点熟悉。   这他妈不是快乐肥宅水吗!   她之前对这东西又爱又恨,她很爱这口感,又怕喝多一毫升晚上只能在跑步机上过夜。   淮川轻柔地将酒推回去:“画儿伤重,不宜喝酒。”   江画:快给爷拿回来!!!   江画倚在淮川身上,笑容羞涩:“淮川对我真好,我都听你的。”   孤临他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酒不香了。   孤临见两人相敬如宾的模样,起了丝玩味的心:“江姑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荒域可是神鬼莫怕的流放之地,是谁这么狠心将这么美貌的姑娘丢下来的?”   江画心中警惕一直没有放松,自昨天遇到淮川时就编好了一套说辞,面对孤临怡然不惧。   江画:“这事情说来复杂,还得从我小时候的婚约说起。”   “我是西海龙王之女,应双亲之命,我与荀清上神自小结约,后来我父皇母后离去后,四海皆觊觎我西海资源,想要吞之,我不得不上那九重天寻荀清上神庇佑。”   江画说到此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就像是失去父母饱受欺凌无法反抗的孤女:“但我上天面见上神之后,荀清上神已与帝女在月老面前牵了红线,不肯见我一面。”   孤临啧了一声:“就这上神?上神就这?”   江画继续道:“西海之事迫在眉睫,我不得不去厚着脸皮讨好荀清上神,然此时传到帝女耳边,便是我蓄意勾引上神。”   “有天我应邀去帝女游花宴赴会,见到帝女时我本想与她解释一番,没想到中途跳出个魔物要袭击帝女,被天兵缉拿后说是我引渡的,于是我一同被抓了,受过刑罚后便流放入了荒域。”   说完,江画已经落了泪。   美人垂泪也是极美的,更别提她以前受过专门地训练,连淮川这个瞎子也能感觉到她极重的悲伤。   她说的也确实是实情,除了说原女主对荀清上神情根深种,甘当舔狗的事情。   八分真,二分假,就是真。   实际上孤临听到魔物出现在天界之时,眼皮子就忍不住跳啊跳。   要是魔物真容易那么出现在天界,那他也不必废老大劲化身来到荒域,寻找去天界的契机。   看来这“魔物”另有乾坤。   孤临喝了口酒,心里也去掉了那层怀疑,能被区区一个“魔物”诬陷入荒域的,想来做探子这智商也不够格的。   淮川叹息一声,玉一般的脸上浮现丝丝心疼:“你受苦了。”   江画拉住淮川的袖子,手指与淮川的手交握,破涕为笑:“如果不是这一遭,我也可能遇不见你,这点苦也算不上什么了。”   孤临觉得自己坐的不是椅子,而是火山口。   淮川耳朵有些烫,正要拿起桌上另一个酒壶喝一口,就被一双柔夷拦下。   江画:“淮川,你身子这么差,怎能饮酒呢?”   江画:你不准我喝你也不准喝!   淮川手一停,从容地放下:“画儿说的对。”   孤临再也坐不住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他再也不想看这对恶臭鸳鸯亲亲我我了,连桌椅都没收便直接走人了。   江画见孤临的身影变成点,轻声问身边人:“他独自一人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呀?”   淮川:“不会的。”要有危险也是别人的危险。   江画皱皱眉补充道:“遭了,我忘记提醒他了。我昨日便遇见好大的蛇怪,还好我大胆,把它吓跑了,它若是回来找麻烦找到了你好友头上该如何是好?”   淮川在她身上察觉不出破绽,好像她是真心实意为别人安危着想。   淮川又想起昨日被她一尾巴抽飞,口吐鲜血,恐命不久矣的沙蛇静了静。   淮.大好人.川柔声安慰:“这里是安全的,因为这里的掌权者是好人。”   江画: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江画这才解眉,见到那玉质桌椅没拿走又叹:“走的如此匆忙,连桌椅都忘记了。”   江画手摸上桌子,如丝绸般的手感让她爱不释手,她道:“淮川,我们的草屋里好像没有桌椅?”   淮川一顿,感受到江画对这桌子如狼似虎的目光有些想笑:“是。”   淮川手搭在桌上,手白得和白玉桌几乎连为一体。   江画盯着那手看了一会,又道:“不知你好友何时再来,我想借用这桌椅几日……”   淮川顺着她的话说:“孤兄不拘小节,想必不会介意我们借用几天的。”   走出老远的孤临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荒域天气变得凉了些。   淮川能感觉到江画心情变得极好,她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起荒域内的花花草草起来。   就算是异世界她也要发挥好种花家的传统异能。   淮川想了想:“荒域内大多数花草都不要近身,因为都是有害的,你要记住,花越好看便越危险。”   江画:“淮川,没有能吃的植物吗?”   说实话,自从淮川来到荒域,他就没见过什么植物是没毒的。   为了不让江画误食什么毒物,淮川还是说了实话。   江画不由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她不是同情淮川,她是同情她以后的日子。   身为一个华夏人,胃口早被养刁,要她吃蚂蚱腿汤她真的吃不下。   江画:“淮川你吃的什么?”   淮川平时吃的都是下属上贡的兽珠,但与他目前的人设不符。   淮川想了想道:“万物相生相克,荒域内虽然生长的都是毒草,但有些毒草可以一道食用,是无毒的。”   江画若有所思。   好家伙,居然是以毒攻毒。   淮川:“为何要问这些?”   江画小脸微红,声音越说越小:“我也想为淮川洗手作羹汤。”   淮川没说话,江画抬起头来看,居然从那张帅脸上看出了些许疑惑。   江画瞬间变兔子眼:“淮川你是不相信我吗?”   淮川立即吱声:“没有,你本是西海公主,千金之尊,怎能让你下厨?”   淮川神情极其认真,江画承认有那么一刻确实被淮川撩到了。   江画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往事如烟,现在的我不是西海公主,我只是淮川的娘子,想要为我的淮川煮饭做菜。”   淮川玉白的脸泛红,原像水墨画中的人物,现在生动了起来。   他以前也见过魔界魅魔那样的人物,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见他动摇分毫,而眼前人一两句我的淮川,就让他心神微晃。   想说的话在堵在心胸,也不见吐出来。   淮川回神之时,掌心已被江画放进了一物,江画问:“淮川,这能吃吗?”   这草是江画随手揪的,长满在小池塘边边,是她看着最像可食用,也最像正常的草。   淮川手抚摸着叶子,叶厚,边缘锯齿,闻之酸,剧毒烂河草。   淮川:“烂河草,有毒,需得和林蚁草一起,长在烂河草旁边。”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江画连根带土薅下了一大片草,都塞进了淮川手里。   江画也不想的,她忘记了自己力气很大这回事。她是慢条斯理动作轻柔的那么轻轻一拔,结果土地被她拔出一个坑来。   还好淮川是个瞎子看不到脚下的坑,她做作地踩了踩土地:“这里居然有这么一个小坑在,还好我发现得及时,不然淮川你要踩在这里,不小心掉池塘该如何是好?”   但她又忘记了自己力气很大,一脚给她跺出了个更大的坑。   江画:……   江画:幸好淮川是个瞎子!   江画余光偷偷瞄着淮川,见他认真辨认草时悄悄松了一口气,这回动作轻柔了很多,将小坑踩平了。   她的小白莲形象差点掉马。   淮川嘴角忍不住轻翘又压了下来。   见江画“毁尸灭迹”得差不多了,淮川才从中挑出林蚁草出来。   淮川:“两者一起可食用。”   有了菜她又想吃肉,江画眼巴巴地看着小池塘:“淮川,里面有鱼可以吃吗?”   淮川没说话,只是从手里挑出了一根烂河草,往池塘里一抛。   原本平静的池塘里跳出几条小鱼,抢完草以后向岸边游来,江画好奇地看去,就见几条鱼爬上了岸。   爬、上、了、岸。   江画惊悚之时,那几条鱼像狗一样留着哈喇子吐着舌头冲她嘤嘤嘤。   江画:这踏马是鱼? 第六章   就算穿成条龙也没见她如此大惊失色过,这鱼简直就是在挑战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异世界世界观。   江画:“淮川,我怕!”   淮川有些奇怪:“龙族是天生的水族之王,只是几只小小的乐鱼狗为何要怕?”   江画哽住,看看这几条似鱼非鱼,似狗非狗的乐鱼狗有些辣眼睛:“我没见过这么丑的水族!”   淮川从未听过如此清奇的理由。   淮川:“它不咬人,这东西也有毒,需得喂它们吃烂河草才能入口。”   江画对这玩意儿实在下不去口:“不了,万物皆有灵,留它们一命吧。”   淮川笑了笑,如云雾般舒朗:“好。”   他指了指池塘,几个乐鱼狗便游了进去。   乐鱼狗原本呆滞的目光变得灵动,畏惧地窜离岸边,瑟瑟发抖地聚在一团嘤嘤嘤。   没了奇形怪状的鱼江画松了一口气,又扯了几颗烂河草与林蚁草放淮川手里,慢慢向草屋走去。   即使淮川看不见,她也扬起笑脸:“淮川,我等会给你做饭吃。”   淮川翻了翻刚入荒域的记忆。   当初他饿极,就是在此处误食了一根烂河草,味道吃起来像泥巴。   濒死之时又凭着本能找到了林蚁草吃,味道他忘记了,不过一直记得有丝清甜留在脑海里。   江画拿起一个陶罐,在里面寻到了一块盐巴,她让淮川去把换掉的草拿进来。   她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点火的口诀。   “火起!”   火星子刚刚冒出来,江画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江画:痛死老娘了!   江画吐了自己满身血,蜷着身子瑟瑟发抖。   她极力抑制喉咙中就要脱口而出的喊声,那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她的肉。   甚至要比身上原本受的皮肉伤要更重。   刚抱着草过来的淮川就闻见了满满的血腥味,他凭着感觉转向江画所在的地方。   江画太痛了,都没有力气说话。   淮川丢掉了怀中的草,向江画走去。   淮川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去试探江画的鼻息。   江画:……要不是知道这个男人能用神识看到她的状态,她差点就信了他是个真的瞎子。   江画忍不住对狗男人说道:“淮川,我好痛啊。”   淮川轻轻地将江画扶起来,脸上都是担忧:“发生了什么?”   江画躺进淮川怀里,擦了擦冷汗道:“我刚刚用了火诀,但是突然就遭到反噬。”   淮川长眉蹙起:“我忘记告诉你了,荒域内是不能使用法力的,此地诡秘莫测,平常使用会遭到法力反噬。”   江画忘记书中还有这一茬,她有些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成为流放之地了。   这就像是让一个习惯使用法力的仙人,忽然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不说能不能适应环境,单单就失去法力而言,造成的心理落差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弥补的。   江画又忽然想起那日,淮川是用了法力使她变回人形的。她感觉自己那会就像是坠入了海洋里,浑身舒畅不已,相比较她使用的小火诀,比不上淮川九牛一毛。   这一点法力就让她阵痛不已,他那会该有多痛?   但凡她有点良心这会就已经开始感激涕零了,好在江画是个没良心的,她转移了话题。   江画:“那平日淮川你是如何生火煮饭的呢?”   空气突然沉默,这着实难倒了孩子。   江画见淮川立马就要掉马甲,连忙提示道:“要是有个火折子或者打火石就好了。”   淮川:“你在此地不要动,我去去就回。”   江画听着淮川走远的脚步声,靠着茅草屋,眼睛深处藏着几分笑意。   淮川忽然想起自己小时的经历。   蛟龙亲属不亲,宗族为重,他自身弱小,抢不过强势的同族,破壳后便开始喝风饮露,没有吃上过一口热饭,大了之后眼睛又瞎了,没人教他做,吃的都是生肉。   进了荒域以后就更不用说,连傻子都不会去吃荒域内的东西,在这里吃的都是兽珠,可以从中汲取法力。但兽珠气味太冲,江画这种娇生惯养的人可能不会去吃。   他也不是说江画是傻子的意思,虽然在他看来,江画确实是脑子有坑。   她身为西海龙王的公主,自小便是锦衣玉食,河清海晏,吃惯了热食,他能理解,所以今早他送了碗土精的食物给她,土精是荒域内唯一吃素的生物了。   他也没有主动去提荒域内吃兽珠,毕竟江画自己没有问。所以他任由江画自己倒腾,反正到时候毒死的不是他,被毒倒了,说不定还要依靠他去帮忙寻找解药,到时候还可以让江画“自愿”给出龙心。   淮川召唤出了土精,说明要求之后,这群低智生物立马从自己的小口袋中掏出了许多打火石。   淮川接过之后,便拿着打火石先去洞窟走了一圈,随后拿着打火石进小厨房。   黑树之间的气氛越发古怪。   细听风声中还隐隐掺杂着人语。   “城主这是怎么了?为了那个龙女,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那等护法回来,又该怎么办?”   “嘘!我等是什么身份,还敢妄议城主,不想活了?”   在小厨房的淮川察觉到什么,他的神识扫过刚刚说话的那几棵树,记在了心里。   江画拿着打火石敲着,专心致志的盯着手中的石头,没几下就出来了火星,跳到草上燃了起来。   江画惊喜:“好了!”时隔许多年再用打火石,没想到几下就燃起来了。   淮川有些惊讶江画会使用打火石,在他心中像江画这样的应该是被人捧的不食人间烟火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龙女早已被换了芯。   小时候江画随着乡下奶奶生活,奶奶过惯了苦日子,什么都要省一点,连打火机这种东西都不舍得,非得用打火石,江画经常帮奶奶打下手,自然也会用。   因为风太大,江画怕火苗熄灭,关上了草屋的门。   鹅黄的火焰被江画视若珍宝,她问:“淮川,你这有斧子吗?”   淮川似乎想到了什么:“是草不够烧吗?”   江画道:“是的,所以我想砍一些树枝回来。”   讲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甚至因为心情好,音量还比平时要大一些,这话自然传到了树林里。   立时风止树静。   淮川:“我去吧。”   江画:“别去,淮川你有眼疾,若是拿着斧子伤到自己该如何是好?”   淮川:“不必担心,我不用斧头,树林中应该有脱落的干树枝,我去捡一些回来。”   既然有人上赶着当苦力,讲话也没有阻止:“淮南要小心脚下。”   淮川应下来。   江画将手中的草一点点喂入火中,保持着火力不灭。   来到这世界的惶恐不安被温暖的火驱散了一二分。   她眼中有丝少见的迷茫,不知道日后该何去何从,只能先抱紧荒域内最粗的大腿,哪怕这大腿对她的心图谋不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江画不知道的是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似是有人在尖叫。   淮川又抱着一堆干燥的黑树干进来。   江画从自己世界中抽离,帮着淮川扶了下树枝。   树干极易燃烧,甚至烧出了一种异香。   江画一边架起小锅,一边问:“淮川,你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淮川用一种嘲弄般的语调说:“我是被我的族人赶进来的。” 第七章   众所周知,反派都有一段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回忆。   误青中的淮川的背景故事着墨很少,她只从零碎的信息中知道他是混血蛟龙,自小被同族欺凌。之后黑化将白蛟族人弄死,被其他蛟族追杀到荒域,又一步步由弱小变得强大,成为这混乱之地的王者。   江画只听得他开口说了这一句,便没有了下文。   她侧过头去看,淮川露出回忆的神色,眉间皱着。   江画:这波我熟啊!我用过!   她以前攻略学生会长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招苦回忆计啊!   心里想着这么回事,江画:“同族?为何?“   淮川此时此刻确实回忆到了以前的经历,他想起母亲与人类生下他,白蛟族不认他,用刮鳞刀将他鳞片刮走……他不由自主冷笑:“因为我杀了他们。“   江画不假思索:“那肯定是他们的错!“   淮川睁开眼,白瞳盯着江画:“我杀了一族的人,你害怕吗?“   江画背后微微沁出汗液,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害怕?“   淮川:“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坏人吗?”   她嫣然浅笑:“就算你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那也是救了我的英雄。“   淮川沉默。   他真切的开始怀疑,江画掉下来的时候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江画却以为他还沉浸在往事里,拉住他的袖子引起他的注意:“伤心的事情就不要回想了。”   淮川回神,低应了一声。   草屋内升起袅袅炊烟,两人盘坐在火炉边,看起来十分温馨。   淮川不着痕迹地用神识观察江画。   明明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江画还是天真懵懂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阴霾,就好像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一样。   十分让人怀疑是过分愚蠢还是心机深沉。   江画正兴致勃勃地往火里添柴,丝毫不觉他的打量。   忽然她脸色一变,锅中热气翻腾,她立马伸手端锅,却又被烫的两眼汪汪,可怜巴巴地看向淮川:“糊了。“   淮川的沉默也没有影响江画继续说话的欲望。   她小心翼翼地说:“你饿不饿呀?”江画的手指卷起衣角,“第一次下厨没有掌握好火候……”   她的话软绵绵的,带着一丝鼻音,明明不带一丝攻击力,淮川却受伤一般收回了自己所有的神识。   认识到自己失态后,淮川迅速调整过来:“你的手怎么样了。”   江画伸出自己被烫红了一块的手,脸上有一丝隐痛:“还好,不是很痛。”   淮川从衣袖里拿出一瓷白的盒子:“拿这个擦擦吧。”   江画并未接过:“淮川,你可不可以帮我擦一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不可闻,耳朵上都带上一丝羞意。   淮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他握住瓷盒,心底隐隐抗拒着,手却已经不听使唤的伸过去,江画顺势把手往前一送。   淮川打开盒子,将里面的药膏挖出来,铺在了凝脂之上。   那一瞬间的触觉,仿佛摸了一下云雾。   江画闻见清香,往前伸头,两人间的距离呼吸可闻。   淮川捂着嘴轻咳了一声,将药膏寸寸抹匀。   江画开始说话:“如果你饿。”江画还有半截话还在喉咙中,眼神往锅中飘去,淮川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起用神识观测到黑色的不明物体,淮川赶紧阻止:“我们去外面吃。”   江画松了一口气,又对着淮川承诺:“我一定会好好的学习厨艺的。”   实际上江画以前还报修过厨师班,手艺虽不说到达了顶级,开一间饭馆还是能营生的。   但是西海龙王的公主怎么会做这种东西呢?江画勾勾嘴角。   淮川:“不必着急。”   淮川又问道:“可能行远路?”   江画在淮川面前尝试着走了几步,步履还是有些蹒跚,拐弯之时还差点把自己摔了一跤,好在淮川反应及时,扶了江画一把。   江画:“好像不能。“   淮川扶着她坐下:“你在此地稍等,我一会就回来。“   江画不掩慌乱道:“你会回来的吧?”她紧紧拽住他的衣角,生怕被人抛下。   淮川应是,温和地揉了揉江画的头发,之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也许是错觉,淮川的脚步飞一般离开了这里。   江画看着他身影走出去,起身走到门口后又坐下来,脸上还带着期盼又失落的表情。   江画捧住脸,看着还未扑灭的火苗,那副表情渐渐淡下来。   按照原剧情发展,这个时候她会开始遇到麻烦了。   现在她已经把剧情歪掉了大截,书里的剧情还会不会发生?   如今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去的机会,她只能先苟住命活下来了。   未完全熄灭的柴爆出一堆小火星。   江画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蹄声让她清醒过来。   淮川牵着一匹白色的动物走了过来,近了点一看,江画脸上憋出一点红。   只见白色动物被淮川牵着走来,嘴里一直嚼着草,它额前软弹的刘海随风飘扬,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江画。   羊驼!   曾在羊驼园做公益的江画被羊驼的口水洗过澡。   不知道是不是异世界原因,这羊驼长的跟骆驼一样高大。   淮川手里牵着这么个玩意儿怎么看怎么怪。   还好她定力强大,江画转头迎向淮川。   “淮川。”江画在离人一尺远的地方站定,脸上又害怕又好奇道:“这是什么?”   羊驼打了个响鼻,江画一惊,又退远了几步。   淮川:“莫怕,此物名为羊驼,性情温顺,我向山下人家借的,可用来当个脚力。”   江画将信将疑:“真的温顺吗?”   淮川手顺着羊驼的毛轻轻抚摸。这是他兽园里看起来最乖巧的动物了。   之前的人贡献给他的时候确实是这么描述的,以他们的胆量也不敢欺瞒他,于是淮川信誓旦旦保证:“确实。“   羊驼嘴里的草没有了,它呆呆的黑眼珠转向淮川的头发,一口咬了下去。   头皮微微刺痛,黏腻的口水顺着发丝滴入地下,淮川难得一呆。   江画:“啊!“   江画喊出声的瞬间,淮川手已经掐住了羊驼脖子上的命门,如若不是江画喊出那一声,羊驼已经被他杀死。   江画走过来,淮川手势一变,从地上抓了一把草塞进羊驼嘴里,解救了淮川的头发。   江画:“淮川你没事吧?“   江画惴惴不安地看着他,淮川忍住削羊驼头的念头:“无事,上来吧。“   淮川吹了个口哨,羊驼跪了下来,江画忍住不和羊驼黑豆豆眼对视,小心攀上羊驼的背。要知道这东西和你不熟,你和它对视会被吐一身口水的。   坐上去之后羊驼软乎乎的毛治愈了江画的阴影,淮川翻身坐在江画身后,吹出一个长哨。   羊驼起身往前面走起来,江画就见羊驼足底生雾,眼前的景色飞快掠过,坐在羊驼身上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风,这让江画眼前一亮。   淮川感受到她身边围绕着温暖欣喜的情绪,问:“喜欢?”   江画:“嗯。”她低垂下头,喃喃自语,“要是我也能有一只就好了。“   淮川正斟酌话语,江画快一步向他询问:“淮川,你可知道这羊驼怎么买?荒域内是用什么交易的?“   淮川:“妖兽的兽珠,可用作一种交易货币。“   江画:“是否要杀兽取珠?”   淮川:“是。“   淮川盯着虚空,荒域内大多是穷凶恶极之人,规矩交易的太少了,大多都是用抢用杀。   江画沉思起来。   淮川想她这样恐怕是在想如何赚钱的事情,也没有打断她,心头也有了些想法。   江画一直安静到目的地,羊驼自动停在一个写着客栈的建筑前。   江画瞧着这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头在淮川耳边说:“这一定是个黑店!”   黑店老板.淮川嘴边微微露出笑容。 第八章   江画说出口就后悔了。   这荒域是谁的地盘啊?淮川说自己是老二,谁敢称自己是老大?比黑心,谁又黑的过淮川?   淮川说:“不怕,这里的掌柜的我认识,是个很好的人,我先去把这羊驼给放了,你去里面看看吧。”   他边说边拿出一个袋子往江画手里塞。   江画反应过来了,这是给自己设的局啊。   面前的客栈门紧闭着,江画视死如归的,推开了门。   客栈里面坐着满满堂堂一群人,却是诡异的安静,大多数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周身弥漫着别来惹我的气息,其余的只是坐在边边角角,看不清面目。   门开的动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视着新来的江画。   江画任由他们盯着,她能感觉到在场的各位都是乐色。   桌上打着瞌睡的店小二被人猛的拍醒,他捂着磕疼的脑袋,屁颠屁颠走向进来的江画。   店小二拿着一块小牌子,递给江画,又指了指各个地方的空位。   江画好奇的看了看店小二,他的脸被蒙上一张大大的白纸,上面题着正是店小二三个字。   不过她也没有观察多久,江画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向了堂中最中心的位置。   像是平静的湖面落下了一块石子。   原本落针可闻的客栈中,响起了窃窃私语。   江画则是趁机观察客栈,这刻在大约有三层楼高,但是一层楼却没有上去第二层楼的楼梯。二三层是有人的,她隐约察觉到上面两层楼的人在窥视着她。   店小二一直跟着她,直到落座,才从手上拿出一份皱巴巴的菜单。   江画轻声对店小二说:“能否推荐几个招牌小菜?”   此话一出,原本窃窃私语变成了满堂喧哗。   店小二脸上的二字动了动:“掌柜的,一份招牌菜。”   一阵风掠过,一个脸上写着掌柜二字的人出现在江画面前。   掌柜:“客官,二楼请。”   他话音刚落,堂中传来响动,出现一条通向楼上的楼梯,楼梯自动生长,蔓延到她脚下。   那楼梯竟由枯骨组成,上面有的骨头还粘着血肉,粘连在一起。   这场面看的江画头皮发麻,本能的想要退却:“我夫君还未来。”   掌柜重复着:“客官,二楼请。”   周围的客人也跟着起哄:“上二楼,上二楼。”   江画低下头,众人看她宛如一朵即将接受暴雨摧残的小白花:“我怕……”   掌柜的柜扭曲成一道弯刀,像是有人诡异的在笑:“怕?客官,你点的可是招牌菜。莫不是你在耍我等?”   掌柜拖着长长的语调:“你不吃,就不要耽误别人吃。”虽然是懒懒的调子,却透着不容忽视的杀意。   江画咬咬牙,踩上了骨头楼梯,正要继续往前,脚就被什么拉了一下。   江画头皮发麻,脚下用了点力气,骨头楼梯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江画怕得很,脚步不由自主快了起来,带起的风吹起掌柜脸上的纸,露出线条完美的下巴。   没多久,江画便气喘吁吁的站在了二楼边缘。   原本还在哄笑的大堂,已经没有人笑出声了。   店小二脸上的文字人性化的抖了抖,冒出不少汗,把文字洇湿成一大团墨渍。   抬头看那人骨楼梯,竟被江画踩得稀巴烂。   始作俑者江画就在楼上白着脸,抹着眼泪,像遭受了极大的委屈。   二楼不知施了什么阵法,与一楼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其中坐着的客人要远比一楼那些更危险。   如果一楼那些是小蚂蚁,那么二楼就是大象了。   这里要比一楼要大而广许多,装潢也更加华丽,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台子。   台子是往中间凹陷的,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其中真有两个不知是什么的妖兽互相撕咬着对方。   两头妖兽已经奄奄一息了,不过还是发了疯的想让对方先死。   终于有一头倒下了,另一头嘶鸣一声,台中出现脸上写着后厨二字的胖墩。   胖墩一下斩首其中倒下的妖兽,喊了一声:“第六十一位客人的招牌菜,上菜!”   江画看见对面窜出一条狼头人身妖怪,泄愤一般把后厨尸解的妖兽吞掉,场面极其血腥。   江画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的疯狂,她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二楼有许多不知情况,以为江画是误闯进来的。   江画旁边一个穿着花衣的公子听到动静,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细长的眼饶有兴趣的盯着江画。   江画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一看,那花衣公子嘴巴裂到后脑勺,吐出长长的信子:“这是谁家的食材跑了出来。”   这句话引得二楼许多人蠢蠢欲动,甚至有对着她流口水的。   “这细皮嫩肉,吃着口感一定很好。”   “好小,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蛇信就要舔到江画,还不等江画有其他反应,身后传来脚步声,周遭像是按了暂停键。   江画回头一看,是掌柜走了上来,掌柜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小的牌子,是江画遗落在一楼的。   掌柜用阴暗磕碜的嗓音道:“这位客人,你的牌子掉了。”   江画从掌柜手中接过,对着掌柜疑惑道:“夫君?”   客人们听见此话,皆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许多对着她不善的目光通通化作了敬畏,刚刚想对她动手的几人头恨不得埋在地下。   掌柜从容道:“这位夫人,你认错了,还请入雅座。”   众人又松了一口气,离她最近的花衣公子,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江画扯住了准备离开的掌柜:“掌柜,可有看见我的夫君?”   刚抬起头的花衣公子,又低下头去。   掌柜语焉不详:“等会,你可能就看见了。”   江画找了个就近位置落座,花衣公子拿扇子挡住脸,从江画抛媚眼:“你胆子可真大呀。”   江画:“你不要勾引我,我是有家室的人。”   花衣公子眼睛变成竖瞳,笑开:“你真有趣。”   江画天真道:“你知道这家店的招牌菜吗?”   花衣公子眯起眼:“你不知道?”   江画老老实实说:“我是新来的,不太懂这里的规矩。”   花衣公子伸出猩红的舌头,确认江画没有说谎:“招牌菜,一般都是客人自带的。”   花衣公子压低了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兴奋:“他们会和角斗场的妖兽决斗,死去的一方将会变为食材。”   他正说着,下方的角斗场便传来后厨的声音:“六十一号客人用餐完毕,有请六十二号客人带来的食材。”   江画看向手中的号码牌,正是六十二号。   那角斗场的门缓缓打开,被人推出来一个人,还有一只羊驼。   又有另一扇门打开,推出一头像野猪的妖兽,上一场的血腥味还没散去,闻到血的野猪十分兴奋,在笼中不断低吼,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的猎物。   客栈中传来一半嘘声,一半欢呼。   “请下注!”   江画心里一紧,在决斗场的居然是淮川和羊驼!   场中的一人一羊驼,显然不知道什么情况,淮川抱着羊驼不知所措。   江画演技十足的流下了慌乱的眼泪:“夫君!”   可惜她的声音不过片刻就被山呼海啸声淹没。   掌柜又突然出现,拿着盘子收着筹码,花衣公子往盘子里投了一颗成色极好的兽珠,带着恶意的笑容:“你要是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只是他藏了半句话,还来得及一起去死。   掌柜默不作声的站在人身后,只见江画擦了擦眼泪,回头问他:“哪一盘是投我夫君的?”   掌柜指了指空白的一边。   江画拿出了淮川进来之前,给她的袋子,一股脑塞进了空白的一边。   江画喊道:“夫君加油!驼驼加油!”   花衣公子像是见了极好笑的事情:“等会你夫君死了怎么办?”   江画颤抖着牙:“不会的,我夫君很强的,不可能连个野猪都打不过。”   花衣公子不依不挠道:“那要是真死了呢?”   江画静下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下面:“我会给他收尸的。”   花衣公子睁大了眼,捂着肚子狂笑:“看来你是恨不得他去死啊。”   江画摇摇头,神情认真极了:“如果真的出事了,我会把他带走,不会让他成为谁的盘中餐。埋葬好他之后,我会跟他一起走黄泉路。” 第九章   掌柜阴冷的声音冒出来:“你就这么相信,他会留个全尸出去?”   江画:“我相信他。”美人笑起来,如莲花初绽,“大不了,一起死。”   掌柜深深看了江画一眼。   花衣公子冷笑一声:“虚伪!”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不再说话,面沉如水的看着下方。   众人都觉得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演出,野猪将会是压倒性的胜利,所以只有江画一人,压了自己一方,收完筹码的掌柜消失在人群中。   场下的演出正在进行,野猪在笼中不断撞击,淮川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江画抓紧栏杆。   一声哨声过去,野猪被人从笼子放出来,对着最弱小的人横冲直撞过去,淮川就地一滚。   场上顿时嘘声一片,淮川闪的及时,野猪来不及收势,和他们划出一段距离。   淮川迅速跑开。   野猪极为愤怒,后脚蹄子一蹬,又迅速冲着他发起攻击。   好几次都被淮川躲开,江画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   场上嘘声越来越多,突然楼上掷出一只杯子,精准的丢在淮川正在跑动的位置。   淮川只顾着身后的野猪了,一时不察,踩到障碍物,滑了一跤。   野猪抓住机会,向淮川撞过去,只见他被撞的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   江画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眼泪不要钱的往地上掉,但还是声嘶力竭的喊出那句口号:“夫君加油!”   花衣公子被江画哭的烦了,嗤笑一声,向着刚刚丢杯子的人丢出一个碟子。   只听见一声哀嚎,便没了生息。   淮川躺在地上不知生死,野猪用头顶了顶,而穿向前翻滚了几圈,没有动弹。   野猪哼哧哼哧几声,对上了羊驼的黑豆豆眼,场上还剩着一只完好的生物,让它十分不悦。   野猪撅了撅后蹄子,咆哮着向羊驼冲过来。   羊驼停止了咀嚼动作,动物本能让它感觉到危险,羊驼嘴巴动了动,朝着飞过来的野猪吐了一口口水。   野猪动作静止了。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探出头去看,闻到了一股冲天灵盖的臭味,一时呕吐声此起彼伏,江画极为明智的先捂住了鼻子,留着嘴巴呼吸。   花衣公子眼瞳缩成一根线,怎么也没有想到,看起来绵软无害的妖兽,既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同样被羊驼口水洗过头的江画对此时的野猪深感同情。   等缓过一阵劲来,野猪疯狂在地上把口水蹭掉,又愤怒的朝着羊驼攻去。   羊驼嘴巴蠕动几下,连喷了多道口水。   江画听见旁边的呕吐声更大了,甚至听到了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江画再次捂紧了鼻子。   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似乎心情很不好,但碍于规则,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野猪像掉进了酒缸,晕晕乎乎的,一边走一边呕出秽物。   羊驼继续吐口水攻击,最终野猪倒在地上。   羊驼上前试探着上前,发现野猪起不来以后,拉了一坨便便在野猪脸上。   就这样,他们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获得了胜利。   江画欲要翻栏杆进去,花衣公子和掌柜伸出手去拦,掌柜快一步,提住了江画的衣领,把她拽了下来。   花衣公子妖瞳透着戒备:“掌柜好快的身手,我差一点就要把她推下去了呢。”   掌柜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来者是客,总不能让客人在我的地盘丢了命。”   看着江画发愣的样子,花衣公子讥笑:“蠢货!这时候下去,只会变成猎物。”   江画想起上一场确实是喊了人,人才上去的。   她赶忙道谢。   后厨又上来了,举着刀对着奄奄一息的野猪刺下去。   尚存气息的野猪长鸣一声,在屠刀下无力挣扎。   血像烟花一样炸开,雨一般落下。   场上鲜血淋漓,血点子甚至喷溅到了栏杆上,众人却对这种血腥的场面发出欢呼。   后厨只简单将它解剖,便朝上喊:“第六十二位客人的招牌菜,上菜!”   一个写着店小三的人走到她身边:“客人,请问要端上来,还是直接用餐。”   江画没管他,直接翻越栏杆下去。   她跑到淮川身边,摇了摇他的脑袋:“淮川!醒醒!淮川你没事吧?!”   抱住他的那一刻,她就认出来这不是原装货。   联系到之前在掌柜身上,感觉到的一丝熟悉气息,江画就明了,淮川使出了一手金蝉脱壳。   剩下的她不知道淮川想演哪一出戏,江画就顺势按着自己的剧本演了下去。   后厨拿着布擦了一下刀,他提醒一句:“客人您要是再这么晃下去,他可能就出事了。”   江画尴尬的放下淮川,掐人中捂着鼻子都没能让他醒来。   江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后厨:“求求你,救救他。”   后厨无动于衷,店小三端着满满一盘兽珠,走到江画身边,用活泼的少年音说:“客人,请用餐。”   江画说:“我可以用这些兽珠买你们治疗我夫君吗?”   店小三歪歪头:“客人,为什么要救一道不属于您的食材呢?”   江画感觉到不妙:“我们不是已经赢了吗?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店小三的三字都勾起诡异的微笑弧度:“客人,他已经是我们的食材了。”   江画有种哔了狗的心情,这反派还真的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江画站起身,拉住比自己矮半截的店小三:“你们这是欺负人!我今天就要带我夫君走!”   店小三脸上字符都贴在了白纸边缘,挤压成细小的字:“客,客人,您,您这不合规矩!”   神出鬼没的掌柜忽然出现,站在店小三身后。   掌柜礼貌道:“还请客人放手。”   店小三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化成一张纸,从江画手中逃出。   江画带了十分的凝重:“请问掌柜,如何我才能合规矩的,带走我的夫君?我赢回来的这些不够买下一个他吗?”   掌柜将盘中兽珠聚起,算盘打的飞起,用含笑的嗓音道:“好像,还差一颗兽珠。”   江画哀哀切切道:“可以赊账吗?”   掌柜负手:“客人,我这是小本生意,今天要是这儿开了口子,今后这人赊一点帐,那人赊一点帐,我这生意还如何做得下去?”   江画紧了紧拳头:“掌柜,你和我夫君不是好友吗?为何要如此相逼!”   掌柜:“客人,只要在我这里消费过,都是我的好友。”   上面等餐的客人有些开始不耐烦了,催着人要么吃,要么赶快下去。   掌柜有些苦恼,想了想说:“不如客人用其他东西抵账吧。”   他邪异的笑了笑:“什么都可以,客人的眼睛,头发,逆鳞,心……”   龙族头发就是法力,逆鳞就是生命,眼睛便是气运,心脏更不用说,这些都能关乎到自己性命。   江画豁然开朗,这个b一直没有打消动她眼睛和心脏的念头,哪怕他现在和她有了层关系,但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出手。   江画体会到了走钢丝还要防止被风吹下去的感觉。   场外催促声越来越急。   掌柜胸有成竹:“客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十章   江画不假思索:“我给你我的头发,还希望掌柜能守信用。”   掌柜颔首,拍了拍手,店小三拿出来一个剪刀。   狗男人要她头发,江画大约也能猜到是什么原因,无非是觉得她现在法力还能对付一般的荒域杂碎,他想要剪掉她的羽翼。   四相权衡下,江画选择了对她伤害最小的。   掌柜见到江画迟迟没有动作,阴森森地说:“莫非客人反悔了?”   江画:“你不用激我,我身上这些东西,在我眼里还不及我夫君半分,拿去便是。”   掌柜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离他最近的店小三,突然感觉到身上阵阵发凉。   他能感觉到掌柜明显不开心了,店小三三个字几乎躲得不见。   江画拿起剪刀正要剪,场外忽然飞来一只筷子,打落了江画手上的剪刀。   江画向前看去,那拿着折扇的花衣公子道:“那颗兽珠我替她出了。”   说完便丢出一颗兽珠向掌柜掷去,掌柜挥手丢在一堆兽珠里面。   店小三感觉掌柜的心情更不好了,他和后厨贴在一起瑟瑟发抖。   掌柜二字黑得几乎要滴出墨,无人敢出声。   掌柜:“客人好兴致。”   花衣公子连扇子都不摇了,满身警惕。   这时江画出了声:“多谢公子。”   江画对着花衣公子行了一个大礼,继续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来日,若是还这一颗,该如何去寻你?”   凝滞的场面出现些许松动。   花衣公子:“乌藤,不必还了,今日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就当赏你的。”   掌柜拂袖而去。   江画看见在店小三和后厨脸上字恢复了正常。   店小三拍了拍心口,小心翼翼的对江画说:“客人,请问您还要就餐吗?”   江画摇摇头:“将我这一盘菜赠予上面那个帮助我的客人吧,我要带着我的夫君回家。”   江画被店小三引着出江客栈。   江画问店小三:“你们这个店在这里开多久了?”   店小三:“客人,您这可难倒我了,我二十年前来这里,这个客栈就一直在这了。”   江画沉吟片刻:“那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店小三脸上的线条晃了晃:“这,我需要问问我们的掌柜。”   江画:“请你们务必要换一轮后厨,你们这的招牌菜可太难吃了。”   店小三打了个寒噤,讨好道:“我会和掌柜提提意见的,客人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羊驼身上驮着淮川,江画牵着羊驼,直到走出客栈门,她才真正舒了一口气。   江画对着羊驼身上的人道:“不必装了,我知道你不是我夫君。”   羊驼上的人身体一僵,没有动弹。   江画:“你若是再不醒来,我便叫驼驼吐你一脸口水。”   碍于羊驼口水名号实在太吓人,羊驼背上的人才悠悠转醒,虚弱道:“娘子……为夫实在没用。”   江画沉下脸:“你叫我什么?”   “淮川”惊疑不定,但她挠破脑皮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她自信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与主子在一起时,连主子都要恍惚三分,孰料竟叫她一眼看破。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不然等着她的恐怕是那人的怒火。   “淮川”轻轻咳嗽,咳出了一斤血:“娘子,你不乐意我这么称呼你吗?”   江画:“他从不这么叫我。”   “淮川”冷汗直冒,心底起了杀意,但面前的人她动不得。   “淮川”:“你不信我?”   江画:“我夫君可没你那么傻。”   “淮川”露出的破绽太多,索性沉默,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江画:“你知道我夫君在哪里吗?”   见他不答,江画继续道:“你既然能伪装成他,那么必然是见过我夫君的,他还好吗?他是不是还在那客栈之中?”   江画说了一连串的话,弄的听者烦不胜烦。   “淮川”:“不在。”   江画:“你在撒谎,我就知道他在,他那么聪明,一定在里面混的很好。”   “淮川”泪目,心中默默道,主人,这可不是我的锅。   江画转头:“你能换个样子吗?我夫君的脸出现在别人身上,这让我很不习惯。”   “淮川”:“不行。”她要等着主子回来换。   江画:“好吧,那我能问问你是男是女吗?”   “淮川”:“女。”   江画猛的拉住了羊驼,“淮川”控制不住的往前移,差点摔落在地。   江画:“你不会是来和我抢夫君的吧?”   “淮川”:“不不不。”她的头都要摇成大风车。   江画又恢复成娇羞小白花的样子:“那就好。”   江画翻身上了羊驼的身:“驼驼走吧,我们回家。”   “淮川”好奇道:“你不去找……人了吗?”   江画:“你不知道我夫君有多强,他曾经把害自己的人都弄死了。”   “淮川”觉得江画指定有点毛病。   实际上江画只是觉得应该换戏台了,她得赶回去搭场子。   “淮川”道:“你就这么有胆子说出来,不怕我杀你吗?”   江画像是被吓到,瞪着大眼睛:“我们夫妻二人将你从龙潭虎穴救出来,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想杀我?”   “淮川”彻底无语。   她从江画嘴里捋出了一条线,这个傻白甜估计以为主子是为了救她出来,所以两人替换了身份。   她觉得傻白甜江画智商感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江画带进了笼子里。   羊驼走的很快,没多久江画便回到了茅草屋里。   趁着江画进屋忙活的一段时间里,“淮川”拿出了传讯令,犹豫的摩擦几下,令牌一烫,另一边有了回应。   “淮川”将自己揣测的事情告诉了另一边的人。   她话才刚刚叙述完,江画突然出现在身后:“你在做什么?”   “淮川”吓掉了手里的牌子。   江画捡了起来,是与客栈里无异的号码牌。   江画:“这是可以和我夫君说话的牌子吗?”   “淮川”面如白纸,令牌另一边的人也冻在原地。   江画娇声道:“夫君~你快回来,我好想你。”   令牌裂开一道痕,失去了灵性。   江画被令牌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带着歉意看向“淮川”。   江画:“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把你令牌弄坏了。”   “淮川”想,这显然不是江画弄坏的,只可能是主牌损坏了。   江画:“这能粘起来用吗?”   “淮川”:“不能。”   江画把令牌塞给了“淮川”:“你叫什么?”   “淮川”:“狐茵。”   江画重复念了一遍:“狐茵。”   江画说出狐茵的名字以后,狐茵变成了一个带着狐耳的少女。   江画严肃地看着她的狐狸耳朵,最终上了手。   狐茵:?   江画揉了三下,狐茵抖了三抖,狐狸眼睛蓄满了泪,脸上也出现了奇怪的红晕。   江画过了把手瘾,像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无情地走掉了。   留狐茵一只狐在原地嘤嘤嘤,过了会,江画过来拉着抽抽搭搭的狐狸进了房。   狐茵身上的毛都炸起来:“我卖艺不卖身,我卖艺不卖身!”   江画指着锅:“来帮忙升火。”   尖叫着的狐狸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狐茵瞅了瞅江画,听话地升起了火。   江画捧着脸:“太好了,等夫君回来,就能让他吃下我亲手做的饭了!”   狐茵狐耳动了动,嘴巴蠕动几下,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江画向狐茵请教百草的毒性。   狐茵挠挠头:“你知道灯笼草,山南吗?单独吃会死,和其他东西吃都会变成无毒的。”   江画变成了星星眼,狐茵从兜里拿出一株绿色带红的草和一块黑乎乎的像毛芋头的根块。   江画谨慎地实验了一番,发现加了灯笼草的,不管是什么,都会很辣,但能吃了。   那叫山南和姜类似。   狐茵被她灌了好几次辣汤,小脸辣得通红,但眼睛和江画一样变得亮晶晶的。   江画也终于烧出了一锅像样的菜。   等淮川回来的时候,就见他的部下和江画开始姐妹相称。 第十一章   狐茵一见到淮川就起立,昏昏欲睡的江画被她动作惊动,见是淮川,她立马欢喜地朝他走去。   淮川正要说话,就被江画撞了个满怀。   狐茵瞥见在淮川怀里肆意撒娇的江画,想到平时近淮川一尺就被丢出去的那些女魔女妖们,几欲自戳双目。   狐茵暗中嘀咕,难道主子不喜欢女魔女妖,喜欢的是女仙子?   淮川投来一个警告的笑,狐茵立刻低头贴着墙,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江画:“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淮川摸不准江画是在装傻还是太过傻白甜。   淮川:“我没事。”   她在客栈中的时候可是差点看破了他的伪装,又一眼识穿狐茵伪装的他。   淮川要把江画从他怀里撕出来时,怀中却感到一丝热意。   江画眨巴眨巴眼,眼泪流进淮川衣服里。   淮川一愣,都忘记推开了她。   江画哽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好怕你把我丢下,你明明答应我很快就来找我的!可是你看看,天都黑了。”   江画:“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那个黑心客栈里,有多害怕,他们都好像要吃了我一样,要不是遇见好心人,我就回不来了。”   淮川手拍了拍江画的后脊,温声安慰:“是我的错,别怕。”   江画抱住淮川的腰蹭了蹭:“还好我机智,把你想救的人救回来了,你那时候是不是躲在暗地里看戏,哼。”   淮川被蹭得不好受,他是个正常男人,江画全身都挂在他身上,他起了一些让人脸热的反应。   淮川箍住动乱的江画,手握上去才知道江画腰肢多轻盈细软。   淮川:“你是怎么认出来,那不是我的?”   江画:“感觉呀。”   淮川微微一笑:“什么感觉?”   江画手指抓住淮川头发绕来绕去:“只有淮川会这么温柔地对我,所以我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不是你了。”   江画被雨淋过的眼湿漉漉的,里面满满都是对他的依赖和喜爱。   可惜淮川是个瞎子,只感觉到江画气息越来越奇怪,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被春风包裹着。   “啾。”江画面对近在咫尺的美色,没忍住嘬了淮川一口。   淮川脸上露出错愕,被江画亲过的脸被风吹过,变成凉凉的,淮川忍不住警告她:“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江画无辜道:“知道呀,在亲亲我的亲亲夫君。”   淮川睁开了眼,他鸦黑的睫毛轻颤,像欲展翅的蝴蝶。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没有被这样爱恋过,生生出神了几秒。   江画在他愣神的几秒钟里再次揩了一把油,随后离开淮川的怀抱,冷风侵袭了江画刚才贴过的地方,让他有些许不适应。   江画:“淮川,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菜,狐茵可喜欢了。”   江画勺了一勺汤,放在淮川嘴边。   淮川闻见一股他不喜的辛辣味,但还是张开了嘴。   淮川玉白的脸迅速红如烟霞,连脖子都红了,他强忍辣意,闷咳几声。   江画诧异,淮川居然连辣椒都不能吃?   她看着淮川的脸,多少有点饱暖思那啥。   江画拍着淮川,带着歉意:“淮川你还好吗?”   淮川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呛到,他平静了一下心神。   淮川:“没事。”   江画:“我去弄些别的菜。”   淮川拦住:“不必,我不饿。”   江画其实也不需要进食,她在仙界吞吐云雾便可活,在荒域不吃不喝很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二人却齐齐忽略了这个问题。   江画也不在坚持,而是低眉思索一会儿,对淮川说:“淮川,我想问你一件事。”   淮川:“怎么了?”   淮川勾唇,正菜来了,在这里插科打诨许久,耐不住了吗?   江画:“以后我是正室,还是她是小妾?”   淮川嘴边的笑凝固:“嗯?”   江画委屈:“淮川,我只能退让这么多。”   莫大的荒谬砸中淮川,他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淮川咬牙:“正室?小妾?”   江画悄悄看了看淮川,嘴角一跨,带着哭腔道:“我是第一个,我必须是你的正室!”   淮川气笑了,所以他之前一路上想的阴谋诡计是什么?   他想着江画好歹能有点出息,在这次的客栈之行发现点不对劲,他都想好数个计策,甚至鱼死网破之后的结果,结果一招没出,江画还自作主张给他纳了个妾!   淮川试图平息莫名来的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那方江画又掉眼泪了。   淮川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就今天他见到的,两只手可能都数不清楚了,可能龙族就是不一样吧。   淮川能怎么办?哄呗。   他对着江画是真没办法了。   淮川:“我不会纳妾的,我只会有一个妻子。”   江画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淮川:“我发誓。”   江画这才破涕为笑:“你不早点说,害我这么伤心。”   还没等淮川惊讶完,江画变脸的速度,江画话锋一转,抛出一道送命题:“狐茵妹妹她今天住哪里?”   江画掐着手指算:“之前睡的石床被我压坏了,现在睡的这个是我们等会洞房的,还有其他地方吗?”   淮川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你们睡一起便好,我随便找一个地方。”   江画:“可我们洞房怎么办?”   淮川:“……”   淮川轻咳:“不急于这一时。”   江画也知道,不能撩太过。   江画:“好吧,今晚狐茵妹妹和我睡好啦。”   淮川神奇的从她语气里听出了恋恋不舍。   淮川:“……”   江画将狐茵从外面喊回来,淮川往石洞的方向走了。   江画从他背影中品出一丝落荒而逃。   狐茵眨了眨狐眼。   江画:“今晚妹妹你和我一起睡。”   狐茵摆手:“我不休息也是可以的。”   江画:“不睡也可以,我们躺在床上聊聊天。”   狐茵犹犹豫豫,看着江画拍了拍床,还是坐了上去。   江画:“不知妹妹是因何而入的荒域。”   狐茵老老实实地说:“我出生便在此地了。”   江画讶异:“妹妹今年多大了?”   狐茵数了数手指头:“约莫十五了。”   江画:“这么小?你是如何进的那黑心客栈?”   狐茵慌乱地抓了抓狐脑袋,她还不擅长欺诈,索性说了实话:“我是太饿了,进去偷吃东西,然后被后厨抓住了。”   江画又问她:“那你可有亲朋好友?家在何方?”   声音发飘:“好友,好友不知道在哪,家,家,家在西南方向。”   江画抓住狐茵乱飞舞的爪子:“可怜孩子,明天带你去找找家。”   开智以来就在客栈的狐茵狐脸懵逼,这叫她如何去寻找一个家?   江画抱住了狐狸的脑袋,一下一下顺着狐狸毛:“睡吧。”   狐茵睡得着才有鬼了,她听着江画在她耳朵上的呼吸,身子越来越僵硬,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任务失败后的处罚,冷汗一层层冒出来。   狐茵身后的绒眠草不断催眠着她,她强忍着睡意,等到江画呼吸平稳了,才慢慢的往外挪。   就在一只脚都放在床外时,睡着的江画突然将她拉进怀里,狐茵所有的努力化为灰灰。   狐茵感觉天都要塌了。   江画第二天起来,就看到狐茵睡得四仰八叉,甚至口水都流在脸蛋上。   江画没有打扰她,她斗志昂扬的走向石洞里。   她蹑手蹑脚的行走着,等到了地方,只看到一张碎石床,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   江画叹息一声。   “你在做什么?”   江画回过头吓了一跳,淮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江画:“本来想偷袭你的。”   淮川心下咯噔,他不知道江画是不是没有睡醒,说的是实话还是胡话:“偷袭?”   江画:“是啊,没想到你已经起来了。”   淮川扬眉:“那要不要我再躺回去?”   江画靠近淮川,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江画笑嘻嘻跑远,留下一句:“偷袭成功!”   淮川:“……”是他输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偷袭。   江画撩完就跑,又对着地上的植物下手了。   淮川走进屋子,随手设了个阵法,将睡得昏天暗地的狐茵叫起来。   狐茵一直在做着噩梦,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见到是淮川,当场叫了出来。   淮川脸色一沉:“狐茵!”若不是他提前设了阵,这会儿江画可能就已经被她喊了过来。   狐茵清醒过来,后悔不跌的从床上爬下来,跪在淮川面前。   狐茵:“大人。”   淮川:“昨日你同她说了什么?”   狐茵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淮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倘若不是他几位得力手下被他派了出去,这次接触江画的事怎么也不会轮到一个只会变脸的小姑娘。   屋外江画的脚步声渐近,淮川撤了阵,示意狐茵升火。   江画哼着小曲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自己编的小花环。   江画见到两人单独住在一个屋内,微微张嘴。   淮川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误会了什么。   淮川决定先发制人:“我来帮你。”   江画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好。”   江画走近狐茵身边:“我给你编了一个小花环,带上试试吧。”   狐茵看看花环,又看看淮川,得到允许之后,拿起了小花环。   江画凑近她耳边说:“小花环给你,你就不要和我抢夫君了。” 第十二章   淮川身体一僵,只当自己聋了,专心处理着手下的东西。   狐茵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你也觉得他很像好男人是不是?”   狐茵看着任劳任怨处理食材的淮川,掐头去尾,感觉淮川手下不是食材,是某个得罪他的人。   她年纪小,在姐姐的庇护下长大,虽然还不太懂好男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狐茵知道,好这一个字,恐怕和主子沾不上边。   于是狐茵摇了摇头,摇到一半,身体忽然动不了了,天生的狐狸眼睛瞪大。   江画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狐茵慌乱的眼珠飘向始作俑者。   淮川掐断手里一根草,狐茵抖了抖:“没,没。”   江画走向淮川,执起了和他同样的植物,学着他的样子掐断。   淮川没有说什么,两人配合颇为默契。   只是江画做着做着,眼神就移了位。   淮川察觉到这炽热的视线,是对准他的脸的。   鉴于江画刚刚对着他的那一番“偷袭”,现在淮川高度警惕着她的动作。   淮川:“你在看什么?”   江画:“夫君,你脸上有我的唇印。”   淮川:“……”   狐茵心中为江画点蜡,她觉得这个魔鬼女人马上就要死掉了,于是美滋滋的看着好戏。   淮川动作一顿,他之前确实感觉到脸上有她的气息存留,但没有当回事。   淮川的手上还沾粉白的草汁,他不由自主地往刚刚江画亲过的脸上抹去。   江画拉住淮川的手腕:“你还要不要脸了?”   淮川:“……”   狐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江画这女人,在留个全尸和灰飞烟灭之中反复横跳。   淮川低头,脸对着江画的方向:“你在骂我?”   江画拍走淮川的手,气咻咻:“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从不骂人!”   江画:“你手上还有毒草汁,就这么上脸摸,你想被毒死,让我当寡妇吗?我的唇印就这么让你恶心吗?”   淮川身周的水雾开始弥漫,干燥的衣服,已经有了丝丝潮湿。   狐茵在江画周身点满了蜡烛,感叹江画可能会连灰都不剩下。   淮川:“别生气,是我不好。”   狐茵脑海中正演变的淮川对江画第一百零八道酷刑,听见这句话,差点以为自己主人被夺了舍,或者说自己昨天毒汤喝多了,到现在出现了后遗症。   江画:“没有下次?”   淮川:“没有。”   江画别别扭扭的重新握住了淮川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掉了他脸上不存在的唇印,又将他手中的汁水一点点擦干净。   淮川任由江画动作着,为了江画方便,微微弯下了腰。   江画被淮川笼罩在怀中,呼吸交叠,不属于自己的体香钻入肺腑,距离如此之近,江画听见了淮川的心脏在快速跳动。   江画想起一副画,二人亲密的相拥,身后却握着刀,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将对方杀死。   只是她现在没有刀。   江画心中杀意多盛,眼中的柔情就有多深。   狐茵:“噗。”狐茵确定了,她现在还没有醒来,还在做梦。   淮川忘记了屋子里面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直到狐茵傻笑出声。   淮川手动了动,狐茵的嘴便像拉上拉链,不出声了。   江画也注意到了,她装作害羞了,远离淮川的怀抱。   两人都假装若无其事,各做各的。   背着江画和狐茵的时候,淮川轻轻擦了一下脸。   虽然被江画擦过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很痒,痒到了心里。   淮川难得出神,袖中的传令牌微微发烫,他最近不在主城,某些杂碎就开始蠢蠢欲动。   解决完早饭后,江画和淮川商量着,要把狐茵送回老家。   淮川皱着眉头:“西南那边……”   江画:“那边是有什么情况吗?”   淮川:“那边很乱,没有能够统一西南荒域的人出现,称那边为炼狱不为过。”   淮川并没有撒谎,只是这种情况是在他没有去之前。   狐茵忽然心领会神,装作回忆的样子:“我,我好像是从那儿,和姐姐一起逃出来的。”   淮川:“……”他不是主动关心部下的人,那是因为部下都很让他省心,但他没有想到,狐怜这么精明的人会教出这样的妹妹。   江画也是头次见挖坑把自己埋了的人,不过坑已经挖了,不帮人填一下土,江画还真有点看不下去。   江画:“狐茵妹妹,你知道你姐姐在何处吗?”   狐茵张张嘴,后知后觉,自己可能闯祸了。   狐茵:“不,不知道。”   江画善解人意道:“也是,不然你姐姐早寻你了,既然家没了,以后你便和我们在这住下吧。”   狐茵嗫嚅几句,看着那草窝,想起自己布置得舒适无比的狐狸洞,又看自己满肚子的素菜,想起自己每天大口吃肉的生活,不由悲从心来。   狐茵:“嘤嘤嘤。”   江画主动抱住狐茵,安慰的拍了拍她:“别哭,以后我们这儿就是你的家。”   淮川:“……”两人都多少有点误会。   淮川借口还羊驼离开,江画拉着狐茵到处探索着。   这边黑树林都种在黄沙之上,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生物,除了小草屋面前的水塘,就不见半滴水。   小草屋被这群黑森林围住,也不见半粒土,植物也少得可怜,大多围绕在水塘旁生长。   一心有个厨师梦,奈何遍地是赌毒草的江画深深叹了口气。   狐茵正要询问她怎么了,就听见江画嘀咕。   江画:“难怪淮川这么瘦,以后我们的孩子要是出生了,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狐茵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孩,孩子?”   江画:“是啊。”   她头皮发麻,耳朵嗡嗡作响:“你,你们有孩子了?”   不只是她,满树林的黑树都陷入诡异的气氛里。   江画低头,神情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个啊,我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狐茵倒吸一口冷气。   江画笑着听耳边模拟风声的吸气声,如果她没猜错,是这些树发出来的声音。   江画:“就等着怀上孩子了呢。”   狐茵被江画搞懵了,都不知道江画这是有孩子还是没有孩子。   狐茵:“所以,你没怀上吗?”   江画:“谁说的?”   狐茵再次绷紧脑子里的弦:“有了?”   江画:“马上就怀上了。”   狐茵:“……”   黑树林里的树枝落了一地,仿佛被雷倒的人。   另一边接到传讯令信息的淮川满头黑线,再次捏碎了新做的主令。   江画面带惊喜:“今晚有柴火烧了!”   狐茵刚刚起身,就被江画塞了一根树枝。   江画:“快来帮忙捡树枝。”   狐茵想起姐姐说过,这些树在市场很珍贵,卖了能吃好多肉,便提醒道:“这些都是黑骨树的头发,很珍贵的。”   江画掂了掂黑枝:“你确定这柴火棍有人要?”   狐茵:“这个用途很多,能铸器,能做成丸子。”姐姐说过,主子发家时,便用的这些东西,且黑树林仅此地生长着,又无人敢来,市场的黑骨树只有少量流通。   江画看着眼前一大片黑树林,再也不嫌弃它们只能当柴火棍了,她现在看它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座金山。   淮川料理完几个杂碎回来时,就见小草屋旁边堆了一个木屋。   江画从木屋旁边走出:“夫君,我们有钱了!”   淮川:? 第十三章   一时间淮川以为自己的神识出了错。   确认过好几遍之后,才知道那是个真的木屋,还是个黑骨树堆成的。   黑骨树被砍了?   按理说,黑骨树遇刚则柔,遇柔则刚,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强行去砍是砍不成的。   当年淮川在这些黑骨树手上吃过不少暗亏才收服它们。   淮川神识向森林蔓延,发现没有利器砍过的痕迹,但是不少黑骨树都秃了头,断口都非常完整。   黑骨树百年脱一次枝,为了生长得更高,他才拆不久,还不到百年,为何又掉了这么多?   淮川心中千回百转,念头不过一瞬。   江画心情极好,拉住了淮川往木堆上的凑。   江画:“淮川,你摸一下。”   淮川迟疑着向前伸手,江画直接塞了一根木枝,到他手里。   江画说:“这是黑骨树,听狐茵妹妹说,能在城中卖个好价,我们便再也不用住在小草屋里了。”   江画掰着手指头数着:“有了这些,我们可以买一个羊驼,我们还可以住在好一点的房子里,不用怕被日晒风吹。”   江画边说边注意着淮川的神情。   她知道淮川不可能不知道黑骨树的作用,有点怕淮川会不同意,眼下她抓住了这个脱贫致富的机会,不可能就这么白白错过。   淮川侧耳听着江画对未来的计划,句句有他。   他勾了勾唇角,应了一句好。   江画暗中松了口气。   狐茵从森林中跑出来,手上抱着许多黑骨树枝,满头是汗:“江画姐姐,这是最后一批了。”   江画:“你好厉害,真是辛苦你了。”   江画对着狐茵嘘寒问暖一阵,就抛下了一只被夸奖的晕乎乎的狐狸据说今天剪了多少根黑骨树枝。   狐茵开心过一阵,发现木屋前站着个人。   见到是主子,狐茵一惊。   之前狐茵被江画的花言巧语忽悠的找不着北,做了一天的苦力,直到见到主子,狐茵才后知后觉,这一片黑骨树林都是主子的!   即使再不通人情世故,狐茵也晓得黑骨树在市面上流传极少,一截树枝便价值好几万颗兽珠,如若不是姐姐帮主子做这生意,狐茵可能都不知道黑骨树之名。   狐茵也见过几场姐姐做黑骨树的生意,只是让看几眼,都不准上手摸,足见此物有多重要。   如今被她们采了这么多,狐茵已然想象到自己被万兽园,被妖兽啃死的下场了。   狐茵忍不住往江画那边挪。   淮川:“咳!”   狐茵一激灵,受刺激,狐狸毛根根炸起。   背对着江画,淮川睁开了他那双一片死寂的眼睛。   这是狐茵生命中,头一次感觉到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感觉。   狐茵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如果她再露出什么破绽,她会死的。   千面狐的天赋能力被激发,狐茵带上了笑,像是对待普通邻居一样,对着淮川打了声招呼。   淮川点头,闭上了眼。   一无所知的江画守着金山美滋滋地绕了好几圈。   虽然像极了烧火棍,也不妨碍江画将它看作翡翠原石。   欣赏过一阵后,江画又转头看被她晾在一边的淮川。   江画亲昵地贴上去:“淮川,假如我要卖的话,应该去哪里交易呢?”   淮川温声道:“要走很远的路程,去到一个很多妖兽的聚集地,离我们最近的,是一个叫赤城的聚集地。”   江画:“要走多久?”   淮川:“倘若是步行,约莫半个月。”   江画焉了:“好远!”江画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淮川身上,“夫君,我们该怎么办?”   知道淮川对江画不一样,但看见江画就这么没骨头一样搭在主子身上,狐茵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狐茵怯怯开口:“我们,我们可以,去之前那个客栈做交易呀。”   江画直起身子:“不成!那黑心客栈还不知道给不给钱呢,而且还欺负过我和我夫君!”   狐茵:“……”她想起姐姐骂她的时候,经常说的那一句,想把她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草,形容她现在的想法真是恰如其分。   江画无助地看向淮川:“夫君,这该如何是好?”   淮川:“我知道最近哪里需要这个东西,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们或可前往那处。”   江画:“好吧。”   在捡树枝的时候不知道,捡完了,发现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江画准备拉着狐茵走进屋子里。   淮川:“等等。”   淮川犹豫几番,从袖口之中拿出一个竹筒递给江画。   狐茵一看眼睛就移不开了,眼泪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江画握着微凉的竹筒:“这是何物?”   淮川:“左右拧一下。”   江画听话拧了一下,卡擦一声,小竹筒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几块小小的糕点。   江画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吃的?”   淮川:“是的,送还羊驼时路上买的。”是他在杂碎家里顺手拿的。   他记性甚好,部下弄过这东西带回去给狐茵。   江画想也没想就拿着一块往淮川嘴里塞。   淮川一愣,淡淡的甜味在他嘴里散开,之后越来带了点酸,过一会又是甜。   江画轻灵的声音传入耳朵:“好吃吗?”   淮川点头。   江画塞了一颗在自己嘴里,穿越过来就没吃过正常食物的,差点感动哭了。   吃完之后,江画感觉身体有一股淡淡的能量在流转。   江画还想再给淮川塞,淮川拒绝了:“你吃吧。”   江画也没有客气,直接往自己嘴巴里塞。   旁边的狐狸哭了,馋哭了。   江画看见了,也塞了一个给狐狸。   狐茵:“呜呜呜呜太好吃了,谢谢你。”   淮川:“……”还好江画不知道狐茵是他部下,就被一块糕点收买,未免太丢脸了一点。   淮川走远,江画:“你还想吃吗?”   狐茵:“想!”   江画颇有诱.惑幼儿园小朋友,让他们数数的感觉。   江画:“你知道这个糕点是什么吗?”   狐茵咽下嘴里的糕点,扬起无辜迷茫的脸:“这不是普通的糕点吗?”   江画歪头,她没想到狐茵忽然警惕这么高:“好吧,没想到你也不知道名字。”   狐茵放松警惕:“我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   江画收了起来。   狐茵:“你不吃了吗?”狐茵咂咂嘴,不知道江画怎么忍得住不吃的。   江画:“因为不知道糕点名字,下次吃不知道什么时候,只能慢慢品尝了。”   狐茵脱口而出:“这是玉灵膏!”狐茵说完立刻就后悔了,她看江画面色如常,僵硬地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狐茵亡羊补牢:“我刚刚想起来的。” 第十四章   江画已经走出了一小段距离,回身发现狐茵还在原地。   江画:“你不休息吗?”   狐茵赶紧跟上去,她心下忐忑,摸不准江画的想法,一直在注意着江画。   狐茵想着,要是江画本来没想什么的,她再多说话,可能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江画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睡着了,过一会儿呼吸已经平稳了起来。   狐茵见状,想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不知道,应该说江画是傻还是什么,她这种破绽都没察觉到。   困意袭来,狐茵迷迷糊糊中想着,明明之前那么敏锐,不过傻点也好,她就不用被主子责罚了。   狐茵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江画并没有睡着,现在全身都如蚂蚁啃食般痒痛,原本身体一些隐痛的地方,痒得最是厉害。   江画知道这是伤口在愈合,她咬牙坚持着,等着狐茵睡过去,脸埋在身下的绒眠草里吸了一口气。   江画没有继续吃,她直觉自己要是继续吃下去,可能身体会撑爆,所以她借口没有再吃。   等缓过一阵子,江画分出几分理智去思考。   这玉灵膏肯定是灵药,疗伤效果毋庸置疑,甚至还有恢复法力的作用,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全身都暖洋洋的,让她精力充沛。   至于狐茵他们吃了为什么没有感觉,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受伤。   淮川为什么要给她带药?他是会给她带药的人吗?   江画又想起昨日,他还想折她的翅膀,不可能直接就让她这么恢复力量。   除非他觉得那只是一盒糕点。   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男人会给一个女人带来吃的?   第一种,他喜欢她。显然他们之间不能用这么简单的想法来揣测。   第二种,他在讨好她。织一张温柔网,让猎物自己陷进去,但是又与之前的想法相悖。   江画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悟,缓缓闭上的眼睛中带上不为人知的势在必得。   荒域这一片地方,不见太阳,不见月亮,永远在半明半暗之中。   江画醒来之时,感觉自己身体大好。原本枯井一般的身体,有了一层浅浅的水覆盖着。   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身边狐茵不见踪影,旁边也无半点热度,屋外传来动静,有人在搬动着她的小金山!   江画精神起来了,她起身走去屋外。   狐茵苦逼地被淮川指使着把黑骨树捆在一堆,旁边还有一只羊驼在嚼着草。   淮川从江画下床之时,就知道她要起来了。   自昨天的事,他就格外注意早上的江画,会不会突然犯病来偷袭他。   只是他今天等来等去,也不见她来,狐茵倒是比她还要早了。   于是他就开始“指导”狐茵了。   这会她出来,睡的似乎十分舒适的样子,淮川本来不爽的心情,就更不爽了。   江画对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淮川冷淡的应了一声:“嗯。”   江画不知道反派哪根神经抽着了,不过她现在没空哄他:“狐茵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狐茵累得吐了舌头:“锻炼身体,顺便将这些柴捆堆拿去卖。”   江画抽出帕子替她扇扇风:“注意劳逸结合,不要累着自己。”   淮川对狐茵拱手:“在下眼疾不方便行事,多谢狐茵姑娘出手帮忙。”   狐茵连忙摆手:“小事而已。”   江画停下了扇风,眼睛在两人身上流转。   狐茵失去了凉风,热意再度来袭,突然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江画是确认了,这玩意儿不知道哪里闹别扭了。   江画默念几句,他是大傻逼,就去哄人了。   江画:“夫君,昨晚睡得好吗?”您有事吗?   淮川:“嗯。”   江画:“可我没睡好。”   狐茵不敢乱看,一遍遍数着,捆好的黑骨树。   淮川眉眼出现丝疑惑:“为何?”   江画神色严肃:“你低下头来我说给你听。”   淮川配合地低到江画可以不踮脚的位置。   江画悄悄凑到淮川的耳边说:“因为我想你想的睡不着。”   淮川的耳朵被江画鼻息吹得红了,他直起身子,白玉般脸上出现丝丝血意:“勿要再说这种胡话。”   狐茵:“……”江画这女人真的是魔鬼!   江画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吐槽自己有点土味,脸上还是做出了害羞的表情。   淮川原本莫名不喜的心情,就这么被江画这话给冲击掉了。   狐茵感觉得到淮川没有再给她那一种可怖的威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功劳。   狐茵:“……”江画真的是个魔鬼啊!!!   这一刻,狐茵对江画的佩服,如滔滔流水一般绵绵不绝。   淮川轻咳了一声:“我们走吧。”   江画迟疑:“我们三人,要怎么去?”   江画眼测了一下,羊驼要是坐三个人,可就有一点挤了。   狐茵识趣地化作了原型,一只巴掌大的,小小的黄狐狸,对着江画叫了几声。   虽然“江画”记忆零碎有,江画还是头一次见大变活人的戏码,惊讶就没有掩盖住。   江画很快反应过来,蹲下身子去抱她:“狐茵妹妹,原型竟如此小?”   淮川:“似是还未成年。”   狐茵在江画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听到他们的对话,叫了两声。   江画:“还真是。”   淮川将黑骨树放到羊驼身后背着,翻身上去,向江画伸手。   这次的路程要远的多,江画在路上睡着了。   醒来之时是躺在淮川的怀中的,路边已经能见到许多人了,前面有一个大大的城池。   他们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   也有人注意到他们,想追上来,但羊驼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把他们甩到后面。   之前江画生活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最多接触过,在那客栈里面的人。   在这里,再一次的,认识到荒域的冷酷残忍。   江画亲眼看见一人倒地,另一人毫不犹豫的割了他的脑袋。   江画颤抖开口:“淮川,我害怕。”   淮川捂住了她的眼睛。   淮川:“别看。”   江画缩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狐茵站在羊驼的脑袋上,头也不敢回。   他们很快便进了城池里,羊驼速度慢了下来,淮川放开了手。   江画重见光明。   里面要比外面看起来安全不少,但江画感觉到的气息都非常的强大。   路边摆着许许多多摊子,但大都血淋淋的,摊主看起来个个都不好惹,江画缩了缩脖子。   也许是黑骨树的原因,自打他们进城以来,就有不少觊觎的视线投放在他们身上,令江画感到分外不适。   江画还感觉到,有人就跟在他们身后,她有点害怕。   江画害怕的不是身后跟着的人,她害怕的是淮川会给她整幺蛾子。   她全身心的警惕着身后。   羊驼在城池中左拐右拐,停在一条寂静的街上。   而身后已经聚集了足够多的人。   江画紧绷着,身后的那些人却如潮水般退去。   江画站在这条街上的感觉,如同站在深渊边缘。 第十五章   江画抬头,一道写着有钱交易,没钱交命的牌匾横在入口处。   狐茵跳了下来化成人形,江画扶着淮川的手滑下来。   江画一行人走了进去。   中间好像穿透了什么薄膜,原本空无一人的街市,出现了许多行走着的影子,没有一点声音,有的人还穿过了他们,但江画没有任何感觉。   江画小小的哇了一声,问淮川:“这是何处?”   淮川:“鬼市。”   江画:“他们是鬼吗?”   淮川:“不,此地特殊,不是一同进入的人,在别人眼中,只会是一道影子。”   江画啧啧称奇:“不知道这鬼市的主人是何人,手段如此高强。”   淮川轻咳一声:“我们到地方了。”   江画看了眼眼前建筑的招牌:“买卖?”   许许多多的影子在此地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三人一羊驼走了进去。   刚进门,里面出现头一个不是影子的人。   来者脸上戴着狰狞可怖的狐狸面具,一腔不知男女的嗓音:“客人里面请。”   不知道是不是江画的错觉,那个戴面具的目光,似乎在狐茵身上停留的时间,要比他们的多,不过也只是一瞬。   说起来也怪,自从狐茵进入到这里,便一声不吭的。   江画想法在脑中过了许多道,都被压在了心底。   他们跟着狐狸面具进到了一间房里,里面流水声,房间正中摆着假山流水。   狐狸面具给他们倒了一杯水。   狐狸面具再次开了口:“请问客人您是要买还是卖呢?”   江画看了看淮川,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才自己上了:“我想要出售一些东西,不过我等才来此地,不知交易方式如何,还请店家照顾一二。”   狐狸面具笑了几声:“那是自然,不知可否看看客人您想要卖的东西?”   江画指着羊驼道:“便是此物。”   狐狸面具顿了顿:“这,客人确定要出售此物吗?”   江画点点头:“不知价值几何?”   狐狸面具下的眼睛瞅了瞅江画身边的人,见他似乎没有动作,便硬着头皮往下说:“羊驼甚少有买卖,客人可用拍卖方式出售,令其价高者得。”   江画:“我要出售的是羊驼身上的黑骨树枝。”   狐狸面具上的狐狸愣了半秒,随后眼缝眯在一起:“瞧我这眼神,给客人赔个不是。”   江画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狐狸面具上手抽了一根黑骨树枝出来,赞了一声好。   狐狸面具:“此种品相,一尺可卖十颗极品兽珠,百颗上品,千颗下品,这里约莫五十尺,可卖五百颗极品兽珠,此价仅供参考。”   淮川慢条斯理拿起杯子,狐狸面具皮一紧,犹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江画:“店家,若是都卖给你,你们出何价?”   狐狸面具:“若是收购,我们会以市场价收,五百颗极品兽珠。”   江画斩钉截铁:“你把价格说少了。”   狐狸面具下面的笑容凝滞,他确实是有把价格说低,不过这乃常情,正常的收购是要比卖出去要更低。   淮川放下了杯子,狐狸面具声音重新带上笑:“客人,我们这是最最公正不过的价格了,若是信不过,客人大可以做一次拍卖。”   江画想了想,问身边的淮川:“夫君,此地就只有这一家店做这生意吗?”   狐狸面具笑:“客人说笑了,做这生意的自然不只有我这一家,不过鬼市一条街,您可以打听打听,没人不说我这是最公正的地方。”   淮川点点头:“确实。”   狐狸面具骄傲的仰起了头   江画:“好吧,麻烦你了。”   狐狸面具招招手,出来一群身穿黄衣的小妖怪,拆下了羊驼身上的黑骨树,拿着小算盘和称。   江画看着这一群还没到她膝盖的小人忙来忙去,有点看小人国的感觉。   小人中似乎是领头的人,跑到狐狸面具旁边,嘀咕了几句,狐狸面具:“客人,一共是五百零七颗极品兽珠,您可要亲自上称?”   江画摆摆手,狐狸面具便拆下一个令牌,递给小人,小人来也去匆匆,去也匆匆。   一会儿,小人拿着一个小袋子和一块令牌,递给了狐狸面具。   狐狸面具把袋子和令牌给了江画:“这是地字号令牌,买卖会给您最尊贵的贵宾服务,若客人下次还有交易需要,手持令牌,便可以找到我。”   江画想好一个贵宾服务,她又重新体验到了前世逛专柜时的感觉。   “袋子里五百零六颗极品兽珠,还请客人您点点数,一旦出门,概不赔偿。”   江画笑了笑:“若是多了呢?”   狐狸面具:“那就当赠予客人了。”   江画打开袋子,把这些兽珠分了三分之一。   江画:“麻烦帮我再拿两个袋子。”   狐狸面具拿出了两个,江画把小山一样的兽珠分放进袋子里,一只给了淮川,一只给了狐茵。   淮川微微讶异,狐茵睁大狐狸眼,   江画:“既然说此处是买卖,那买呢?”   狐狸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一个玉简:“这是本店所有在出售物品的信息,握在手上便可看见。”   这让江画提起了些兴趣,江画接过玉简,便感觉到周身的景象变化。   江画第一印象是,AR逛某宝。   这打破了她对仙侠小说里裹脚布般的封建思想,多少加了点未来科幻赛博朋克风。   她进去便是一道分类,什么灵药仙丹,法宝符箓,各种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的商品漂浮在其中。   她精准的点击了最底下的一个衣字分类。   一点进去便有许多衣服裙子,她仿佛进入了某暖游戏里。   江画一下子忘记了身在何处,随手拿起一件中意的衣服换上,上面还贴心的标了价格。   江画在里面玩的挺嗨,完全忘记了,现实中还有几个人。   狐狸面具自从江画进去以后,位置便往淮川的下首移,头微微低下去。   淮川抬手,狐狸面具走到淮川的旁边,倒了一杯茶。   狐茵耳朵抖抖,无比想念着江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狐茵差点被这枯燥的空气扼死时,江画清醒了过来。   江画大手一挥:“刚刚我试过的东西都给我打包。”   狐狸面具接过玉简,伸手一探,发现全是一些衣衫,布料和饰品,以及什么香液,香膏。   狐狸面具:“您确定吗?”   江画点点头,她真就是这么俗气。   狐狸面具再次叫小黄人拿来东西,江画便一手牵着淮川,一手拿着袋子,神清气爽地走出了“买卖”的门。   谁知刚出鬼市,他们就被拦下来了。 第十六章   几个人堵住了他们,嘴里吆喝着:“有钱交钱,没钱交命!”   江画抬头,好家伙,这群家伙还盗版鬼市牌匾,不怕被人家告知识产权吗?   江画第一时间躲在了淮川身后,瑟瑟发抖:“夫君,我怕。”   淮川:“……”   狐茵龇牙咧嘴,她觉得这几个人她一一只爪子就能弄死。   淮川微不可查地点头,狐茵就如一阵风一般杀进了人群。   正要杀人掏心时手感觉到束缚,杀红眼的狐茵回头就看见江画在淮川身后白了脸。   狐茵:“……”   狐茵动作一慢,便被几人扑上,退避之时手上脸上见了血。   狐茵反应过来,将几人踹飞到了天上,又摔倒在地哀嚎。   狐茵舔了舔自己的伤口,颇有些血腥之美。   淮川知道面前只是开胃菜,果不其然,没一会一群人里里外外围住他们。   淮川抱起江画,疾风撩起淮川鬓边的长发,苍白的眼如寂静冰原。   许多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挑衅他。   淮川温柔地嗓音落在江画耳中:“闭眼。”   江画隐约摸到淮川要放大招,听话地躺在淮川怀里。   她闭眼之后,一声悠长的狐鸣穿透整个城池,正欲进攻的人生生止住了步伐,有懂的人立刻遁走。   可是被追上了狐茵一刀敲晕,接下来的场面就是羊群进了狼。   淮川边走边替狐茵收掉想要逃跑的人。   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城里一些老妖怪的注意。   他丝毫没有在意,甚至放出醒目的气息,肆无忌惮的展示着自己的存在。   原本强大的气息正靠过来,接触到是他之后,又马上退去。   淮川身上如此恐怖的气息,偏偏只有他怀中的江画毫无所知,可能本来就因为江画被他气息包裹住,所以也就没有产生疑问。   终于在江画忍不住睁眼之时,狐茵已经将在场的人收拾的差不多了。   江画四处看了看。   这个城池里并不安全,这让她微微有些茫然,难道她一直要住在淮川的小草屋里?   江画一边想着,一边看向狐茵,一脸震惊:“狐茵妹妹,居然这般厉害!”   淮川:“……”淮川有些疑惑,想着面对那几个杂碎还受伤的狐茵,丝毫没看出来哪个地方厉害了。   江画从他怀里跳出来,拉住了狐茵受伤的手,轻轻吹了吹:“狐茵妹妹,疼不疼?”   狐茵晕晕乎乎的,狐狸耳朵快速的抖了抖,回答了一句:“不疼,有些痒,很快就好了。”   狐茵手动了动,原本破皮的伤口,非常快速的愈合了。   江画夸了一句:“真厉害!”   狐茵被江画一口一句厉害,弄昏了头,被江画握在手上的爪子也没有收回来。   淮川:“……”千面狐一族,好像是成年之前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别?   淮川强硬的握住了江画的手,将她们拉开:“走吧。”   狐茵狐狸耳朵耷拉下来,幻化成原形,蹲在羊驼背上。   江画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为何狐茵妹妹这么厉害,还会被那客栈绑住?”   狐茵心里一紧:“因为,因为我我吃的太多了,去别的地方没人能养活我。”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离谱,她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客栈里面有很可怕的人,我打不过。”   江画皱着眉头沉思,狐茵身上寒毛倒竖,觉得这要比之前的战斗还要刺激。   狐茵将求助的目光放到淮川的身上。   江画忽然抬头:“你们说,我把那黑心客栈买下来怎么样?”   狐茵惊恐万分,仿佛江画讲了什么恐怖故事。   她现在不只觉得这个女人魔鬼,还觉得这个女人十分的离谱。   淮川:“为何?”   江画:“那客栈里面人才又多,说话又有趣,不过做的吃食难吃,看起来马上就要倒闭了,所以想做一回善事。”   更重要的,那是淮川的东西。   地盘上的人都知道淮川,她以淮川之妻的身份在里面方便行事,至少能唬住一个是一个。   虽然像在刀尖上跳舞,但她对淮川有用,这地方等闲人等动不得她。   再有客栈这种地方很容易接触陌生人,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狐茵:?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江画一脸天真,和淮川交流:“以后我要是买下了那个客栈,我第一时间给你研究好吃的。”   淮川动了动手指,狐茵都看出来了,主子这是动摇了。   淮川斟酌道:“不够。”   江画:“我们不是还有一堆黑骨树吗?”   江画又转向淮川和狐茵的钱袋子。   江画:“你们会帮我的吧?”   狐茵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盖住了脸。   淮川一时语塞,江画贴近他轻轻撒娇。   江画双手合成十字:“夫君,拜托了。”   淮川叹息一声,解下了钱袋,给了江画。   狐茵也伸出大尾巴,尾尖上挂着一只钱袋。   江画兴奋的爬上羊驼:“驼驼!出发!”   羊驼行走多时,到达了客栈。   有了前车之鉴,江画几乎是把淮川绑在自己的身上。   江画仔仔细细叮嘱:“你不要离开我半步远的地方,不然我会很着急的。”   淮川嘴角微微上扬,答应了江画:“好。”   与第一次的心情不同,江画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客栈的门。   里面的客人换过了一批,饭菜依旧很难吃的模样。   店小二还记得江画,脸上的字变得圆圆的:“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江画:“把你们的掌柜叫过来,就说我要买下这座客栈。”   店小二二字张的很开,看得出来人很懵。   店小二说:“您,您说啥?”   江画:“叫你的掌柜出来,我要买客栈。”   店小二结结巴巴:“好,好的。”   客栈中似乎也有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响起窃窃私语。   “啊这?哪来的客人路子这么野?”   “前几日我见过她,上了二楼。”   “那掌柜的,楼梯都被她踩碎了。”   “嘶,恐怖如斯。”   这回出来的是店小三,他身后跟着店小二,店小三弯下腰:“客人这边请。”   江画看见店小三在墙上开了一道门,露出客栈后院。   里面正有个掌柜等着。   江画疑惑:“掌柜换人了吗?” 第十七章   此话一出,不止掌柜变了颜色,场上其余的几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将刻意营造好的氛围破坏掉。   狐茵对同僚遭遇感到十分幸灾乐祸,浑然忘记了自己是上一个受害者。   淮川脸上看不出丁点心思。   尤其是被江画质问着的掌柜,两股战战,掌柜二字的浓墨几乎要滴出水:“客人何出此言?此间客栈只有我这一个掌柜。”   掌柜依旧是嘶哑阴沉的嗓音,掌柜将一个咬的有些重。   江画笑了笑,揉了揉眼睛:“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掌柜冒犯了。”   掌柜虚汗直冒:“无妨。”他抬手邀请江画几人喝茶。   出现这样的情况,淮川一次可以认为是江画直觉敏锐,但绝没有第二次。   淮川再也无法忽视江画的问题,他之前一直以为江画有些傻,现在看来可能是他天真了。   淮川的杀意在悄无声息中编织成一道网。   江画毫无所知,边走边和掌柜交谈:“你们脸上的字是每天都要换的吗?”   掌柜道:“是的,这些字一出汗就很容易晕开,所以我们每天都要换。”   江画忽然拉住他的袖子凑近他,淮川躲闪不及:“夫君,你不知道,上一次我碰到掌柜的时候,他这两个字不是这么写的,上一次的字笔走神龙,末端有潇洒的剑锋,这一次看到的像鬼画符一样,像是小孩子涂抹而成,太好笑了。”   淮川杀意一收,神识一探,果不其然,今日掌柜脸上的字丑的令人惨不忍睹。   淮川:“……”他也觉得挺丑的。   平日里他是不管这些的,因为事儿太小了,他管不着这芝麻大点的小事。   江画没有刻意缩小声音,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掌柜摸了摸自己的脸上的字,掌柜两个字极有灵性的躲来躲去。   江画看见乐出了声。   淮川觉得有些手痒。   经过江画这一闹,场面原本由掌柜掌控着,现在却被江画拿了主动权,掌柜显得十分被动。   掌柜咳了咳,试图找回场子:“请问客人你是要买下这座客栈吗?”   江画点点头:“您是主事人吗?可以做买卖吗?”   掌柜点头:“客栈确实是由我在经营,不这是与我兄弟同开的,要做买卖还需要问过我的兄弟。”   江画说:“那一同请过来吧。”   掌柜说:“不必,客人,这个客栈我已经营多年,我不想卖掉我的心血。”   江画:“您说个数。”   掌柜冷笑:“客人,我不卖。”   江画:“四百颗极品兽珠。”   狐茵有些肉痛,这是他们现在全部的积蓄了,没想到江画一口就说出了底价。   掌柜抬起手摇了摇:“不卖。”   江画不紧不慢:“一口价,一百九十九颗极品兽珠。”   掌柜:“客人,您这怎么还往下砍价了?”   淮川被江画这种砍价方式吸引。   江画:“九十九颗极品兽珠。”   掌柜彻底黑了脸:“您这是在玩我们?”   江画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出这个价吗?”   掌柜有些不愿意开口,他知道一旦开口,就将场面交给了江画。   淮川在江画身后微微点了点头。   掌柜心中再不愿意,也不只得开口:“为何?”   江画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不知道,掌柜这店里有多少客人,会赚多少兽珠,但是我来过两日,大堂中的坐着的,几乎是没几个点菜的,如果只是坐坐也要收钱,那另当别论。”   掌柜擦了擦掌心不存在的汗。   “第二,二楼作为‘雅间’,但场上的客人桌上也是没有饭菜的,甚至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斗兽场,若是有客人一不小心栽下去,不也成了食材?我一时间搞不清楚这是客栈还是赌.坊。”   “第三,这里的招牌菜居然是后厨随意砍几刀,让客人如野兽一般进食,味道还难吃,除去喜爱生腥的,其他不爱这种的,像我这种客人,知道真相之后我都不会踏入这里。”   “掌柜的,你这个店这么经营下来,如果没有人倒贴钱,这么多年都没有倒闭,真是个奇迹呀!”   江画最后还说了一句:“这个价由我接手,还是我往高了开。”   听到倒贴钱,淮川眉心起了褶。   身为一个反派,淮川起家时颇为寒酸,身边也没有人追随,所以这客栈起初是不用来经营的,只是一个破屋子。后来他将这栋房子建成了客栈,用来聚拢人心,也是势力的集中点。   没多久他就走远了,自己那些人在经营,这里也就成了一个真的客栈。   淮川算了算,似乎还真就是江画说的那么回事,不过这点东西他并不在乎就是了。   掌柜汗水都要聚成河了,他控制自己,不去看淮川。   以前来的都是自己人,菜单的定价几乎都是免费的,自然花销大,最大的进账只是二楼的斗兽,但只这点出入,还不足以维持整个客栈运转。   所以每个月的月初,他都会向主子要钱。   他们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所有人将这一点都忽略了。   掌柜:“客人只是看见了表面而已。”   江画清了清嗓子:“是表面还是实际,掌柜自己心里清楚,还需要问你的兄弟吗?”   掌柜:“这,我问问他。”   店小三跑去请了人来。   “谁?谁说我的做菜难吃?”   人未到,声先到,胖的像个缸一样的后厨晃悠悠的过来了。   来时店小三已经将江画的话,对他重复了一遍,后厨听完后,提着刀就过来了。   江画大眼睛里流露些许害怕:“夫君,他好凶啊。”   淮川转头面对后厨。   后厨喇叭似的声音像是关掉了开关。   后厨的后字开开张张,江画诡异的看出了几许委屈的情绪,后厨最终声音变小了些:“你,你说我做菜难吃,我不卖给你!”   江画:“你做菜本来就难吃!”   后厨将刀剁进桌子里:“胡说!我做的菜最好吃了!切的肉厚薄均匀,像花一样好看!”   江画:“你那是做菜吗?你那是剁肉!掌柜的,你错过我,可就没有别的好心人,再来扶贫了。”   “三。”   “二。”   掌柜咬牙:“我还有个条件。” 第十八章   江画手指顿住,声音柔软:“什么条件?”   掌柜撩开自己衣服下摆,半跪下去:“希望您能留下客栈的旧人。”   他的声音里有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多年下来,掌柜的根长在了客栈里,客栈里一草一木皆与他相关。   客栈在他手下经营不善,他一直是知道的,但没往上报。   即使他想着主子会因为旧情放他们一遭,但他可不认为主子会这么仁慈,替他们全部人想好后路。   他们中一些人实力都极为弱小,若不是早年追随过主子,可能早早的不知化作谁的盘中餐。没有了主子的庇护,出去了也只是给人喂菜而已。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主人大发慈悲,将他们安置到别的地方去,但他打不起这个赌,因为毫无资本。   淮川把弄着自己手上的杯子,仿佛对掌柜跪在江画面前毫无所知。   后厨忍不住道:“大哥!”   江画低眉,像是个菩萨:“我能答应你,但若是他们不听我的话,反抗我,我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是好?”   掌柜:“我自会料理。”   江画笑起来:“倒不至于,我相信掌柜。”   江画拿出了钱袋子,掌柜起身,拿出了一张契约。   江画在契约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感觉自己与整个客栈相连。   江画开心的转向淮川:“夫君,我们有客栈了!”   掌柜:“……”掌柜心情十分复杂。   狐茵:“……”她抓耳挠腮,心里默默吐槽着,江画用主子的黑骨树在主子店铺换了兽珠,又用主子的兽珠买了主子的客栈,这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淮川被江画的快乐感染,心头那丝不悦徒然散去:“嗯。”   江画说:“你们下去吧,掌柜留下,带我们逛一逛吧。”   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画手拉着淮川,走在了前头。   狐茵苦逼的留下来,蹲在羊头上看羊驼。   江画:“掌柜,麻烦你帮忙,拿份菜单过来给我看一看。”   掌柜上次被淮川借了身份,没见过江画,此时见江画与主子这么亲密无间,心头惶惶不安,对着江画态度更尊敬了。   掌柜:“是。”   掌柜的目光,淮川也感受到了。其实淮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与江画竟有如此亲密的程度了。   好像江画一直在靠近他,而他一直在纵容着她靠近。   这个认知让淮川有些许不安,他一边劝着自己,大计在前,些许触碰冒犯,也无妨,一边又想着,容纳江画这么一直下去,只怕有朝一日,会出现计划之外的事情。   在淮川想事情的时候,江画摇了摇他的手指。   软绵温热的触感让淮川好像被割伤了手,他皱起眉。   江画:“夫君!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淮川一愣住:“怎么了?”   江画的手离开淮川,动了动自己另一只手上的菜单。   江画:“你想不想吃什么?”   淮川摇头。   江画:“也是,这菜单上的东西,看起来让人挺没食欲的,掌柜,您带我们去后厨看一看吧。”   掌柜压力山大,脸上的字都忍不住抖了抖:“这边请。”   江画顺着掌柜所指的方向走去,后厨大门紧闭,里面传出了升火煮菜的声音。   掌柜打开门,一股泔水桶加垃圾场加鲱鱼罐头味直冲江画的鼻子,激得江画眼泪都出来了。江画转头埋进淮川的怀里,把他当移动的空气清新剂。   淮川猝不及防:“嗯?”   江画捂着鼻头,眼眶微红:“好臭!”   淮川:“……”他觉得刚刚江画撞那一下他胸口也挺痛的。   掌柜不敢看,脸上的字聚在另一边。   江画适应了一会,才鼓起勇气迈进去。   江画看了看环境,后厨有至少十几个人在忙着,有的忙着杀猪宰鸡,血和内脏流到地面,取用的,不用的就被直接丢弃,形成了一座垃圾山。有的劈柴烧火,有的在切菜,炒菜,装盘。   烹饪过程更是极其简陋,过一下水,放锅里煮一下,就直接装盘了。   这操作江画看的多多少少有一些窒息。   掌柜招呼着众人来到江画面前,对他们解释了一番。   这些在厨房劳作的小妖,大多数都是智商不高,实力低微的,听到掌柜的说,今后江画就是他们的新老板,也没有多大的意外,诚惶诚恐的对着江画鞠躬,道了一句,老板好。   江画摆手,他们便散去继续干活了。   江画问:“你,你们吃这种东西吗?”   掌柜迟疑着开口:“实际上,只有实力低微的小妖,没有吸收兽珠能量,才会大量进食。”   江画突然听懂了他的意思,这就是在养猪啊!吃不死就行!   江画:“吃得下吗?”   掌柜语气沧桑:“能活下来就行了,还指望着什么呢?”   江画沉默了一下,身为传统种花美少女,她的胃口早已被各种美味养刁,再见到这些菜,她此时的心情如同被一万个狗ri过一样。   淮川感觉到江画心情低落,也能明白一二,他从小就是西海公主,众星捧月般长大,大了更是在天上喝神仙佳酿,吃的饮的,自与这些糟粕不同。   他安慰道:“你不是说想自己做吗?机会这便来了。”   江画:“夫君,你太苦了。我一定会做出好吃的给你吃的。”   淮川:?   淮川不知道江画想到哪一环去了,但这种结果也不错。   江画补充道:“就算难吃你也一定要吃哦!”   淮川:“好,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会吃的。”   掌柜身子板直直,几个字在脸上旋转着颠倒。   江画参观完厨房之后,又让掌柜带着上了二楼。   二楼还是那么混乱,斗兽场上的血腥味十分浓。   江画:“掌柜,三楼呢?”   掌柜又领着江画上了三楼。   三楼是房间,要比一二楼干净的多,虽然二楼噪音嘈杂,上了三楼,江画便只能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还是他们脚下发出来的。   掌柜看了看,推开了一间房间。   掌柜压低着声音:“这是地字号房。”   里面摆着一张床铺,有些狭窄,但陈设简单,干净,舒适,江画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掌柜又开了一间:“这是天字号。”   天字号房间要比地字号房大一倍,床也是,屋内多了一些摆设。   江画点点头,抬头看了看:“掌柜,这有第四层吗?”   掌柜不知道如何说,第四层是有的,不过一直是主子的房间,其他人是禁止上去的。   掌柜想了想道:“有。”   江画眼睛一转:“我想上去看看。” 第十九章   掌柜冷汗涔涔,主子那边又看不到任何的提示,他只得自己斟酌着组织语言。   掌柜:“四楼许久没人上去过,满是灰尘杂物,不若等我们打扫一番,您再上去?”   掌柜留心观察着淮川。   淮川一直安静的站在江画身边,头微微侧向江画。   江画想了想,四楼应该有隐情,不过这不是撕破脸皮的场面,江画也就顺着他的□□下了。   江画:“也好。”   江画思索片刻,又问掌柜:“你们脸上的纸可否揭下?”   掌柜摸了摸纸:“我等面容丑陋,怕引的客人不喜,遂带着人皮纸。”   江画也不勉强人揭下,倒是对这只人皮纸颇感兴趣:“是人皮做的吗?”   掌柜摇摇头:“此纸是用特殊草料所制,之所以称人皮,是因为戴在皮上。”   江画要了一张,摸着这白纸丝绸般的质感有些惊讶。   江画决定日后再研究,问:“客栈中的食材源自何处?可有采购清单?账本也拿来吧。”   掌柜:“大部分都是盐城采买的,小部分自家伙计出去弄的。”掌柜又从怀中掏了掏,拿出了一本账簿。   江画:“自家伙计弄的,都是在落单的人里选一个幸运儿当食材吗?”   掌柜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知道江画指的是淮川导演的一场戏,他想解释,他们是正经客栈。   偏偏江画脸上没有丝毫嘲讽,仿佛真的好奇,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回事儿,倒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淮川不知道戳中了哪个笑点,轻笑出声。   江画看出这笑意是真心的,暗道声神经病。   掌柜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屁来,江画也没有刻意为难他,只是告诫说:“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   掌柜连连保证。   江画随意翻了翻账簿,见到没什么问题之后还给了掌柜。   江画:“麻烦您让人家后厨打扫一下,不要再有什么味道。”   掌柜退了下去。   江画在天字房里,找了个桌子坐下来,眉眼有些疲倦。   客栈这一行,让她本来觉得很容易的事情,现在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久未开口的淮川问道:“累了?”   江画揉了揉眉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淮川:“你何错之有?”   江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样贸然买下这座客栈,这难道不是最大的错误吗?”   淮川在江画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与江画面对面。   淮川:“既已经做下,便要往前行才是。”   淮川:“你在顾虑什么?”   江画呐呐:“你说的没错,但是我还要去好好思考,如何去养活一个客栈的人,若不是你,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淮川其实有些好奇江画买下客栈的真正目的。是知道这座客栈是他的?   心中想着,淮川便说出来了:“你为何要买下这座客栈?”   江画撑着下巴,眼神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江画:“我很久以前就想当一个客栈老板,每天睁眼吃好吃的,还免费,整日混吃等死……”   江画又悄悄看他一眼:“现在到了这儿,我想要给你做好吃的,当一个会做饭的客栈老板。”   淮川:“你有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吗?”   江画说没有,又忽然想起似乎好像原主在书中也有这么个梦想,不过是对着渣男的。   淮川如沐春风般的笑:“那便好。”   江画被淮川笑得晃了一下神。   江画:“淮川。”   淮川:“嗯?”   江画:“能不能以后只对我这样笑?”   淮川嘴角微微一僵:“什么?”   江画:“我怕有人来跟我抢夫君!”   淮川耳根微红,轻斥一声:“胡闹。”   江画轻咬嘴唇:“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能……”后面几个字还未出口,淮川却秒懂她的意思。   江画和淮川呼吸交叠,场面旖旎,气氛渐渐粉红。   “啊!!!”   房门被推开,一股恶臭袭击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狐茵的尖叫穿透了江画的耳朵,狐茵捂着头:“江画姐姐!!羊驼要吃我!!”   在江画两人随着掌柜过去后,狐茵原形蹲在羊头身上,百般聊赖之际,就开始看羊驼吃东西,看了一会昏昏欲睡,于是就开始薅羊毛。   起初羊驼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到后面,狐茵薅羊毛薅得的越来越多。   羊驼开始感觉痛,但性格温顺的羊驼并没有发难,嘴里边还有东西嚼着,但后来狐茵薅到了头上,一头帅气的羊毛不见了。   羊驼一怒,一口口水喷在了狐茵头上。   就这会儿,狐茵已被羊驼口水洗了头。   江画听完前因后果,看着面前涕泗横流的狐狸,叹息:“先去洗洗吧。”   狐茵显然有了心理阴影,爪子扒拉着江画不肯放。   正要诉着长篇大论的委屈,回头就见自家主子,不知道何时睁开了那双冰冷冷无神的眼睛,面无表情的对着她。   而背对着淮川的江画丝毫没有察觉。   狐茵爪子一缩,委委屈屈的蹲在地上。   狐茵:“我我不敢下去。”那羊驼记仇的很,在下面等着她。   江画安慰道:“请店里的伙计帮忙抬一桶水上来便是。”   不一会儿,店小二店小三便抬着一桶水上来了。   两人抬着水桶走路滑稽的很,背对背的姿势背着,人还没有水桶高,一个看不见前头,一个不知道后头,横冲直撞的,大部分水倾洒在地上。   江画看笑了。   她拎着狐狸关上门给她洗澡。   洗了好几桶,那味道才不那么重了。   江画语重心长道:“狐茵妹妹,你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狐茵嘤嘤嘤起来:“江画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江画:“不。”   狐茵:“那是为何?”   江画:“因为我要抱着夫君睡觉,你也要和我睡吗?”   狐茵:“……”你别看我小,我什么都知道!   门外的掌柜控制不住自己往淮川身上看。   原本被打扰到的淮川一直冷着脸,听到这话深深皱了皱眉。   掌柜还以为淮川不喜,接着淮川一只手握拳,他差点以为江画马上就要死了。   结果淮川只是放在了嘴边,掌柜似乎看见他嘴边有那么一丝丝弯曲的弧度。   掌柜:“……”   掌柜盯得久了,淮川面无表情看过去,掌柜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第二十章   风卷起黄沙,一行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行在无边的黄沙之中。   为首的人是一位姿容昳丽的千面狐,她坐在一匹神武的雄狮身上,恍若大漠妖女。   她立着的狐耳微微一动,见前方出现一座漆黑宏伟的宫殿。   千面狐扬起一抹笑:“我们到了。”   身后之人皆不敢抬头目视,只稍稍加快了脚步。   天色渐暗,江画生理上不觉得什么,心理却觉得有了些困意。   在现代她一直是作息规律,严格养生达人,到这里也不例外。   客栈里也应景的点亮了灯火,江画往下一瞧,白天不觉得什么,现在到了夜晚,有了对比,才知道此时正是客栈最热闹的时候。   江画一边想睡,一边又想下楼去看,正犹豫不决时,却意外见到了一个人。   是那日给她解围的,花衣公子乌藤。   淮川不知道去哪了,江画心思活泛起来。   江画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衣裙首饰,换上后便往楼下走。   乌藤径直上了二楼,落座在自己一直坐的位置。   荒域内的生活过于无聊,去别的什么地方,可能又要打架。   他又不爱争地盘,只能整日宅在自己的房子里,自己的房子待腻了,便会来这客栈的二楼看看戏。   不过近日,他也觉得这二楼有些烦腻,刚开始还有一点意思,直到每天都上演着一样的戏码,所以也就腻味了。   前两天还有不错的戏,这两日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乌藤正想着下一个换成什么地方,身边坐下一个人。   乌藤摇扇子的手一顿,来者的气息并不强,他眼睛变为竖瞳。   “乌藤公子好。”   这一声让乌藤止住动手的想法,他往声源看去。   是那日给他看过一场好戏的女人。雾云般的白衣,眉眼素净,一身气质恍若九霄神女,这是荒域从未有过的颜色。   纳罕得像黄沙里种出了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乌藤觉得,她不应该在这儿,应该在天界的花池随仙乐起舞,吃花饮露,与风月同眠。   乌藤神色有些复杂,展开扇挡住自己的脸。   “不知姑娘寻我何事?”   神女笑意盈盈,对着他说:“乌公子不欢迎我?”   乌藤调笑:“与美人同坐,乐意至极。”   江画:“你说这话,也不怕被我夫君打。”   乌藤心下嗤笑,那日他见过她夫君,被一只不入流的野兽追得落荒而逃,到头来还要靠江画的庇护。   就这样的废物能保护得了这不属于荒域的风景?   当下他就被激出了好胜心:“能与美人说话,自是不怕。”   江画微微惊讶,破觉得好笑,但她不能笑,一笑人设就崩不住了。   她避开这个好笑的话题,转而说:“之前受乌公子帮忙得以脱身,今日我便是来还您的恩情的。”   乌藤正想说不用,就见江画取出了一个眼熟的储物袋。   乌藤:“……”荒域多年来他也是去过“买卖”的,这袋子他只在买卖上装极品兽珠的看过。   江画将储物袋递过去。   乌藤眼神闪了闪:“举手之劳而已。”   江画:“对公子来说不算什么,但与我来说意义甚大。”   乌藤见江画是真心的,委婉的劝:“用不了这么多。”   江画直接推在他面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乌藤也不再推脱,嘴里咀嚼着她那一句话出神。   店小三摁住了想要探出头的店小二和狐茵,扯着二人遁入黑暗之处。   四楼暗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没错没错,老板娘旁边就是坐着个男的。”   “贼眉鼠眼,穿的花里胡哨,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但他对老板娘有恩。”   “你们说老板娘会不会跟着他走啊?”   在四楼看着情报的淮川,再一次捏碎了刚做好的传讯令。   他提溜出暗中的三只老鼠,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将你们看到的再说一遍。”   三人战战兢兢的说出了方才见过的场面。   淮川端着一杯茶,从容的听完。   淮川:“我不希望在别处听到方才的声音。”   三人齐齐点头。   淮川起身向门走去,宽大的衣袖在灯影下照出一片阴影。   门吱呀打开,三人连忙跟着出去。   淮川回头,微暗的光照他脸上,三人默契地顿住脚,抱缩在一起。   淮川伸出一根手指:“嘘。”   店小三离的最近,他见到主子是笑着的,却背心发凉。   淮川离开,仿佛披星戴月。   江画乌藤两人也没有再说话,乌藤神游太虚,江画也没有出口打断他的思绪。   她的眼睛看着下方。   今时往日不同,当初她是猎物,现在身份却是猎手。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而原本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乌藤,本能察觉到危险,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全身戒备着来人。   在离桌子半尺之处的地方,乌藤犹如被深渊牵扯,感到极大的压力,但淮川停住了脚步,唤了一句:“画画。”   江画一转头就见到了淮川。   莫名的火葬场气息围绕着她。   淮川没管乌藤,径直坐在江画身边,脸上仍是笑容:“听人说你换了身衣服来见人,大家都在夸你好看,真可惜我看不见。”   江画:?   江画这时才有真正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出门换衣服的习惯她一直是有的,只是来到这里实在是没那条件,所以也就没做。   今次也只是借着来见人,好好炫耀一番自己的衣服首饰,但淮川突然犯病,出口就是阴阳怪气。   江画到底是个通透人,一下子就想通了。   江画牵住淮川的手,绵云同软玉十指交叠,柔软无骨的手如一朵花亲吻了他的,淮川有些痒,心底越深沉。   江画开始凭空捏造:“我一直在找你!只是正巧碰到了曾替我解围的恩人,来还一份恩情。”   江画又对着乌藤道:“这是我夫君淮川,我当日的恩情已经还完了,对不对?”   乌藤瞳孔缩成线,在庞大的压力下艰涩说话:“嗯。”   他不敢轻举妄动,连直视的力气都被压住。   这?是那日的废物?   乌藤云里雾里。   淮川:“我并未计较这个,我岂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我只是遗憾未曾真正见过你。”   江画轻笑:“你若想见我,你直说便是。”   淮川面上露出难色,正准备说什么,江画便牵引着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淮川手下意识想要逃离,被江画抓住。   江画:“这是我的眉眼。”   淮川摸出一片柳叶一样的形状,触及到眼时,他摸到了睫毛。   玉白的指尖发痒,心被烫了一下。   江画又牵着他摸出自己的鼻子,脸的形状,最后停在唇上。   淮川乌黑喉结上下一动,指尖陷进了温柔的陷阱里。   江画:“夫君,这是我的唇,可记住我的模样了?” 第二十一章   江画松开手,准备撩完就跑,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淮川:“跑什么?”   淮川突如其来的一招,让江画险些没有稳住自己的神情。   江画轻声道:“有人在看着。”   淮川:“没有。”   江画往旁边一瞥,乌藤只差没有把头埋在地里了。   江画:“……”   江画这一动作,也让淮川“注意”到了乌藤。   淮川露出友好的笑容:“抱歉,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人,阁下不会怪罪淮某吧?”   乌藤被点名,他抬起头,准备和人讲话,却发现讲话的人背对着他。   乌藤:“……”他有感觉自己受到侮辱。   江画连忙道歉:“乌公子,我夫君有眼疾,我在这给您赔不是,还望公子海涵。”   淮川诧异,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一堵墙:“实属在下不是,听说您还是我们的恩人,是淮某冒犯了。”   乌藤:“……”你真不是故意的?   江画:“……”这个逼绝逼是故意的。   江画:“夫君,你站错了位置。”   淮川神色有些悲伤:“抱歉,我的眼睛……”   江画再次吐出一套土味情话:“没关系,我就是你的眼睛。”   淮川:“……”他听着这话怎么怪怪的?   江画拉着淮川的手,让淮川正对着乌藤。   乌藤若是平时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可能一扇子就给人削头了,但对手实力未知,乌藤选择了按兵不动:“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淮川微微低头:“乌藤公子雅量,今日客栈消费,由我买单。”   江画拉住淮川,准备离开:“就不打扰公子了。”   两人一离开,铺天盖地的威压随着离开,乌藤松了口气。   乌藤扇子轻摇,思索着这是哪一方人物,许久也没个头绪。   江画关上房门,面对淮川,步步逼近。   江画:“你故意的!”   淮川睁开苍色的眼瞳,眉眼藏着委屈,手搭在生气的江画肩膀上:“别生气,我只是有些着急。”   见江画不说话,淮川接着道:“荒域虽然有好人,但大部分都是坏人,我担心他会将你骗了去。”   江画:“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他帮过我。”   淮川的手慢慢收回,单薄的唇抿住:“是不是每个帮过你的人,你都要去一一报答?”   江画:“那是自然。”   淮川:“我与他们是不是无异?”   江画心底一惊,准备去拉淮川,却被他轻轻躲过。   江画仰头,直觉淮川不对劲。   他就算是再喜欢,不至于说出这样明显的醋话,所以只有可能是他在把她往歪处带。   让她误以为他喜欢她,同时他也是在试探。   试探她是不是也喜欢他。   江画拿定主意,问:“为何这么想?你与他自然不同。”   淮川云淡风轻:“有何不同?”他不等江画开口,继续道,“当日若是没有我的救助,你也一样活得下去,我不过也是搭把手,算起来,我恐怕与那公子起的作用还要小。你若是良心过意不去,大可以也洒给我一把兽珠,淮必走。”   淮川背着手,掌心凝出浅淡的封印,心中想,她要是回答不出他满意的答案,便将她封印在自己的掌心里。   江画:“……”恐怕她撒钱的下一秒她就直接见了阎王爷。   江画略带哭腔:“那日你若是没有救我,我可能便会被路过的妖兽吃掉了。”   “而你我早已天地为煤,虽然未有仪式,我以为,我与你已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淮川手指微动,掐灭了小光球,抬手接住了江画掉落的泪滴,用手拂去她脸上的。   淮川:“对不起。”   明明是她先撩动的,为何到最后他会道歉?   江画哭得更大声了:“你明知道我的心在你这里,为何要说这种气话来气我?”   淮川:“是我的错。”   这一波试探让淮川有些后悔,甚至让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江画见好便收:“以后你不许再说这些胡话。”   淮川:“好。”   江画犹不解气,对着淮川道:“你低下来些。”   淮川俯身,一阵带着雷霆雨势的掌风袭来,落下的却是温柔细雨。   淮川被江画轻轻的拍了一下头,手主人再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淮川错愕,却没有动作,像狗狗一样让江画摸着。   江画摸够了,叨叨几句:“我还是太善良了,虽然很想打歪你的狗头,但我下不去手,放过你了。”   淮川听见这话,弯起了真实的笑容,江画承认她对这笑有想法了,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动心,便把他赶出了房间。   江画站在门口:“我的房间就不留你了,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咱们再洞房吧。”   听过多次洞房的淮川,依旧悄悄红了耳根:“此话你留给我听便是,勿要再同旁人说起。”   江画想想也是,这搁在这里,老提洞房洞房,估计和现代人约.炮的意思差不多。   她老脸一红。   江画推走了他,江画掏出剩下的玉灵膏,直接吞下去躺在床上睡觉。   淮川被关在门外,转头对准角落,有三个影子迅速逃窜,被他抓了回来。   他手上提着三个崽子,到了掌柜的房里。   淮川将店小二和店小三丢出去:“你好好管教他们。”   掌柜恨铁不成钢,掐着两人,对着淮川鞠躬:“遵命。”   随后他又对着剩下的狐茵道:“你姐姐回来了,不日便会抵达这里,不想被你姐姐扒层皮,就给我老实一点。”   狐茵抱紧自己的小尾巴,听到这个噩梦一般的消息,四脚朝天直倒在地上。   淮川一走,三人又在一起抱头痛哭。   掌柜头疼的分开他们:“你二人今日玩忽职守,等休沐日自行去看守妖兽。”   店小二:“哥啊!”   店小三:“弟啊!”   两兄弟痛哭流涕。   江画第二日醒来,有着磅礴的灵气在身体内流转,之前受过的伤都大好,一直苍白着的脸都有些红润起来。   白日客栈人少,江画元气满满,径直奔着厨房去。   而狐茵计划着逃跑。   她清点了自己的随身物品,拿的不多,发现她的时间可能就会延长。   真正行动时有一刻是犹豫的,她还是个孩子,不过想着她那姐姐折腾她的三百六十五种方法,狐茵义无反顾的准备逃命。   她谨慎的蹲了一夜,最后化作客栈里一位客人的样子。   店小二对着她点头:“欢迎客人再来。”   狐茵装作醉醺醺的样子,粗鲁的拍开店小二。   狐茵:“滚开!别挡爷的路。”   狐茵走的七拐八扭的,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面前落下的阴影,让狐茵僵住。 第二十二章   面前的人身材魁梧,肌肉盘虬,连客栈的门都要弯腰进去。   狐茵吓得腿抖了抖,这人是跟着她姐姐出去做任务的,既然他来了,那么姐姐应该也不远了。   她一口熊叔正要喊出来,想起现在自己的身份,又立马住口,狐茵缩着身子,准备从缝隙里钻出去。   熊叔低头看她,鼻子动了动,横肉也跟着走,这面容几乎要吓哭小孩。   狐茵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熊叔也没有站多久,抬脚就走进客栈里。   狐茵一个大喘气,火速迈出客栈。   狐茵闻到了自由的空气,她脚不点地,像船一样划着。风儿在她脸上吹拂,她感动的眼泪花都冒出来了:“熊叔!!”   熊叔拎着狐茵的后领子,哈哈大笑:“我就说怎么闻到一股狐狸崽子的味道,果真是你!”   狐茵耳朵都快被他笑聋了,生无可恋的恢复成原形:“熊叔,你快放开我吧,卡我脖子了!”   熊叔拎着小鸡一样的狐茵,憨憨地笑,手劲没放松:“那可不成,你姐姐要我们见到你,就把你抓起来,那词儿叫什么来?秋什么来着?”   狐茵沮丧地说:“熊叔啊,我要说落在我姐姐手里,我身上的毛还能留一根吗?到时候变成秃毛狐狸了,我我不活了!”   熊叔黑豆豆眼笑眯了眼:“这倒是个问题。”   狐茵眼中升起希冀:“对对,没有毛毛,我还有什么尊严?没了尊严我还怎么活下去?”   熊叔被逗乐了,大声笑:“老熊我一定在护法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的!”   狐茵一听就知道没希望,狐狸耳朵耷拉下来,可怜兮兮。   熊叔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道娇媚女声。   “噢?美言什么?”   一阵馥郁的香氛袭来,狐茵小鼻子打了多个喷嚏,挂着鼻涕的脸看向门口。   一道娉娉袅袅的身影走来,火红色的衣裳夺走了所有颜色。   狐茵哆哆嗦嗦:“姐。”   狐怜没有应她,从熊叔手上提走狐茵。   狐怜:“劳烦熊叔了。”   熊叔颔首:“我先走了。”   狐怜这才施舍给狐茵一点颜色:“好久不见,我的好妹妹。”   狐茵瑟瑟发抖,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姐……”   客栈四楼。   淮川听完熊术说完此次出行的过程,便招了狐怜进来,熊术候在一边。   狐怜艳丽的脸上不掩兴奋,先规规矩矩施礼,再将消息告诉淮川。   狐怜:“魔界与天界接壤处封印松动许多,可笑天界那群酒囊饭袋,因几十万年的安逸日子,都忘记此处了,据魔君说,打破封印的日子不远了。”   狐怜话语里有刻骨的恨意,双眸渐渐被血色染上:“到时候,我们可借助魔界通道,杀回天界去!我要将他们的心都剖出来。”   熊术喝了一声:“冷静!”   狐怜血色的眸子迅速恢复,立刻拜下:“对不起主人,我不应该这么冲动,狐怜自请责罚。”   淮川:“无妨,再注意便是。”   狐怜心中熨帖,她的主子,总是这么完美温柔。   狐怜想了想,将听到的一件小事说了出来:“此次去交易,我听到一件事情。”   淮川:“说来听听。”   狐怜:“天界有人在打听荒域的事情,似乎是为了,被放下来的龙女。”   狐怜知道,那龙女是主子的猎物,关系到主子,狐怜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淮川手指搭在茶杯上,端着茶杯放到嘴边,慢悠悠的吹了白气:“何人在打听?”   狐怜惊讶,不过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天帝二公主,联系到了我们人间界的‘买卖’,买个龙女的消息。”   “甚至还想向荒域塞人来。”   狐怜:“我已探清,那位公主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只是买个消息。”   熊术笑出獠牙:“这位公主倒是胆大,竟然不顾禁令,把手伸到了荒域来。”   狐怜小心翼翼道:“主子,我们要做这桩生意吗?”   茶汽氤氲淮川的眉眼,显得缥缈:“龙女死在此处了。”   狐怜听出些不对:“是。”她迟疑着说,“主子,要动手吗?”狐怜指的是,把江画杀死。   毕竟“买卖”从来都不卖假消息。   淮川苍色的眼瞳里倒影出狐怜:“在此处的,只有江画,你明白了吗?”   狐怜心中一咯噔,重重地磕在地上:“是!”   淮川从衣袖里抽出一根带血的发丝,松手飘然落在狐怜身边。   忽然敲门声响起。   淮川闭上眼,脸上有细微的变化。   狐怜猜测,主子这样,有点像是,马上见到心上人的,春心萌动的感觉。   狐怜摇摇头,认为自己眼花了,随即亮出了尺长的爪子。   熊术这么一大块,隐在了墙上。   “淮川,你在不在?”   狐怜咬咬牙,不知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直呼主子名字。   淮川不愿在部下面前失了威严,也就没有去开门,他咳了咳示意自己在:“怎么了?”   江画知道他在,便推开了门,用带星星的眼睛看着淮川。   江画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你看我做出什么好吃的了!你快来……”尝尝,剩下的两个字,在看到狐怜的时候生生止住。   狐怜的敌意几乎要显形。   江画害怕的往后面退了半步,先看淮川,又看狐怜,因为熊术隐了身,她只见到孤男寡女两人处在一室:“我是不是,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淮川皱下眉,正准备讲话,狐怜气势汹汹地斥了江画:“出去!”   江画直接后退了出去,眨眼便不见了影子。   淮川神色一沉:“你自去领罚。”   狐怜僵住,眼神皆是不可置信,熊术见氛围不对,立马带头告退,狐怜不甘心地跟着退了下去。   在他们退出去的那刻,淮川便消失在房里。   熊术懒懒的坐在椅子上:“不要揣测主子的心思。”   狐怜捏着带着香气的发丝,恶狠狠的瞪了熊术一眼。   熊术毫不理会,自顾自说道:“你将你那妹妹,关在妖兽笼子里了?”   狐怜:“这是家事,不劳您费心了。”   熊术假寐,仿佛在说梦话:“毕竟也答应了那小丫头,要在你面前美言几句,你也不怕你妹妹被妖兽给咬死?”   善变的千面狐又换了一张笑脸:“若被那些低级妖兽咬死,就不是我妹妹了。”   熊术啧啧几声,给自己灌了一壶酒。 第二十三章   如果这会不是忙着跑路,江画早已笑出了声。   淮川太过无懈可击,一点空子都不能钻,江画不说江郎才尽,但已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这会儿好不容易让她抓到个机会,江画心里算计着如何将这件事最大利益化。   来套狗血虐才对得起原书吧?   江画眼底暗藏兴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深,跑下三楼时当头撞上一堵人墙。   江画眼冒金星,碍事的人墙伸出了温凉的手,替她轻揉起来。   “乱跑什么?小心撞到。”淮川淡淡道。   江画下意识想打掉那只手,听到人讲话清醒过来。   江画手忙脚乱的退开了半步,手上端着的东西不小心滑下:“对不起。”   淮川顺手接住那盘点心,里面掉落的点心都落在了盘中。   淮川:“为什么道歉?”   江画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我之前,打扰到你们了。”   淮川摇头:“没有打扰。”   江画不说话,淮川这么敷衍一句话,让她心情明显很低落。   淮川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捏着点心,送进自己嘴里。   江画再次打落盘子的想法落空。   清甜味在嘴里绽开,淮川夸奖一句:“很不错。”   江画:“……”兄弟,你怎么不按套路走啊?   她还想着这东西摔地上,她捡起点心伤心离开,两人误会没有解释清楚,又再次虐到,然后洒泼天的狗血。   结果演员点心被截胡,剧本上的人想当导演,淮川这一手把江画放到了被动位置。   因为点心他都吃下去了,她还能叫人给吐出来?真就一点活路也不给啊!!   淮川感觉到一股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迟疑了会,苍劲有力的手捏着绵软的点心,停在了江画嘴边。   江画这会儿没什么心思吃,推开淮川的手。   淮川也不坚持,直接送进自己的嘴里。   淮川对她笑:“好吃。”   美人一笑,如明月清风。   江画:“……”她怀疑他用美男计,并且有了证据。   淮川又重复了上一个动作,递到她嘴边,这会江画愤愤地从他手里叼走,把那点心当作是淮川,嚼得稀巴烂吞下肚。   江画再次给自己加戏:“那姐姐甚是好看,我不及她半分。”   淮川动动指尖,轻笑一声对着她道:“可惜我是瞎子。”   淮川:“那是狐茵的姐姐,名狐怜,来寻她的。还有一人是我多年好友。”   虽然江画来时情况突然,但淮川也察觉到了,她没有看到熊术,结合江画那一番话,可能有了些误会。   淮川不喜误会,若不是江画跑得像兔子一样快,他可能当场就解释清楚了。   江画:“……”好家伙,窗缝都给他堵上了。   他的话里没有带半点你误会了的意思,假如淮川说了这句话,她就能顺着这句话将这误会定死。   但他仿佛只是解释一件平常的事情,堵死了她最后一点谋划。   江画不得不承认,这一局淮川赢了,可她还想试着垂死挣扎一下。   江画神色落寞:“这样吗,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被吓了一跳。”   淮川想到了那会江画被狐怜吼了一下:“等会她会来和你道歉的。”   江画开始莲言莲语:“她并未对我做什么,无缘无故让人道歉,是很不礼貌的。”   淮川渣的明明白白:“是她本人说的。”   江画很怀疑,就这么会儿功夫,他们能聊这么多?   江画不好意思,想转移话题:“你住在这里吗?”   淮川:“嗯,我带你去看看。”   淮川说完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端着盘子,带着江画行走在四楼。   江画垂眼看了下两人相交的手掌,微微挣扎,淮川握得更紧了。   江画冷不丁道:“他们打扫地真快。”   淮川面不改色接茬:“嗯,他们都很勤奋,打扫完后你在睡,就来告诉我了。”   四楼要比所有的楼都宽敞,就只有一间房,地板清晰可见人影,没有半点灰尘。   开门就见有许多屏风挡住,形成数条长廊迷宫,长廊迂回曲折,围拢住中间那个房间。   来的时候江画还是凭借自己的第六感走进去敲开了他门的。   淮川:“这是迷阵,我还是走了好一会才找到诀窍。”   淮川如在后院散步一般带着她走过。   江画:“……”你这话能挤得出海。   江画看到有几个印象深刻的屏风已经变成别的模样。   淮川打开了房间门。   房间大的出奇,外面是刚刚淮川议事的客厅,江画匆忙,没来得及细看,现在看到了全貌,有被惊艳到。   许多根柱子上雕着蛟龙,地面上被凿出了许多小渠,有流水在其中流淌着,还有许多发光的小鱼在其中游泳。   一扇纯白色的屏风挡住了内室。   淮川带着她走进了里面。   小渠这里也有,小鱼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里只有一张五个人睡都碰不到一起的大床,整个房间十分空荡。   原本江画还打着这间房间的主意,现在这么一看,太过孤寂了。   淮川:“你想要住在这里吗?”   江画道:“这里好冷,我不想住。”不止生理上,心理上更甚。   淮川双眼空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江画杏眼看向淮川:“你要不要睡我隔壁房间呀,还空着呢。”   淮川没答应也没拒绝:“我们下去吧。”   江画识趣地止住了这个话题,又对着淮川说:“你觉得我今日做的点心,在荒域内怎么样?”   淮川:“你想在这里贩卖吗?”   江画:“嗯,我将菜单上的菜逐个尝了一遍。”   想到尝过的那些原汁原味的菜式,江画脸上不掩嫌弃:“那可真是,可真是太让人下不去口了。”   淮川:“你想要换菜单?”   江画:“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不知荒域里的客官是什么口味,所以我做好之后就来找你尝尝了。”   料都是用荒域里的食材做的,能毒死就毒死好了。   淮川:“可。”   江画美滋滋地计划着:“我还做了一道菜,你同我去尝尝吧。”   淮川应好,端着盘子毫无反派形象地跟着江画下楼。   一场江画精心设计的误会就这么被淮川掐死在摇篮中。   狐怜穿上衣服,面色极冷,走过的身下拖出暗色水痕。   出去暗室后,熊术拿着大酒坛子,对着狐怜说:“洗洗,血味都快盖住狐臭了,主子叫你去给那女人道歉。”   狐怜细长的眼透出厉色:“洗什么洗,我要让那女人看看,要让主子看见我受的伤!”   熊术也不管她:“别以为我不知道,符关被你收买了,进去能受个什么伤?把你那血包给收一收吧。”   狐怜见到自己被戳穿,咬碎银牙:“关你屁事!”   熊术:“别浪费时间,跟我走吧。”   狐怜哼了一声,越看熊术越碍眼。   此时江画正抓着淮川给自己试菜。   后厨一干人缩在小小的灶台边上,离得远远的,看着江画给淮川喂菜。   其实在之前他们就领略了江画掌勺的威力,有的好吃,有的他们觉得怪怪的,但是之后又觉得很好吃。   但是,似乎,好像,江画给淮川喂的菜不太对劲。   完全不是他们之前吃过的一种。   而且有的好像挺难吃,是江画失败的作品。   不过他们也只在心底里质疑一下,当真要他们和淮川去说不对劲,那是不敢的。   江画喂完一圈后,终于停下了手。   淮川倒是乖巧,她喂什么吃什么,就江画拿着炒糊的,半生不熟的,难吃的,难闻的给他吃,他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说一句不能加入菜单。   看着毫无改变的淮川,江画心里有些失望,好歹给个反应啊,这些菜不是剧毒无比吃了就烂肠子见小人吗?   江画挑了几样菜放进预备菜单,正想着和他说取名的事情,就进来一男一女两人,原本躲在小灶台里的小妖四散离开。   打头那个女人正是狐怜,本书的恶毒女三,为女主造坟填了不少砖瓦。   书中说女三原本是青丘狐族下支,其母在人界打猎,结果被天界渡劫的神仙玩弄,两人来了断刺激的道妖恋。   后来生下狐怜之后,神仙渡劫成功,便抛弃了她们,后来其母上天界讨要个说法时,门儿都没进,母女就被丢放到了荒域。   江画有些疑惑,狐怜母亲呢?狐茵是狐怜的亲妹妹吗?为何书里没有没有她的名字?   还是说她看书看漏了?   那会没看清楚,这时候一看,这女三长相极其妖艳,胜似黄泉彼岸花。   不过这会她走路似乎有些异样,她的气息也比之前脆弱许多。   江画放了盘子,往淮川身边凑了凑。   有一瞬间,她用阴毒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快到江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男人高大魁梧得像座小山,一进来就猛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这么香!”   江画怯怯看了眼熊术:“我刚刚做了一些菜,听淮川说,你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他,要来尝尝吗?”   熊术大笑几声,声如洪钟:“好!好!我是熊术。”   江画递了双筷子给他。   熊术:“多谢多谢!”   江画又看向狐怜:“你,要不要也来尝一口?”   狐怜挑剔的看了看江画做的东西,摇头说不用。   见气氛差不多了,作出我见犹怜的表情:“江画妹妹,方才得罪了。”   江画没说话,狐怜解释道:“先前听到自己妹妹的消息,我心里着急了些,急着听下文,见到你进来,于是有些偏激了。”   狐怜楚楚可怜:“我道歉,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狐怜一凑近,江画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再瞅她腿弯腰弓,一脸肾虚的样子,好家伙,苦肉计啊!   江画:“没关系,我没有被吓到,只是当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现在误会解开了。”   狐怜轻轻地想去拉住江画,又离他们近了一大步:“你真的不怪我吗?我当时确实是有些冲动。”   江画“条件反射”吓了一跳,抓住了淮川,白着脸道:“真的,真的不怪。”   狐怜眼底有不可置信,愣愣的瞅了眼自己的手,似乎还没摸到江画的衣袖,就被躲过去了。   还不可饶恕的抓在主子的衣袖上!   狐怜满脸伤心:“你果真不肯原谅我……”   两人间眼神相对,电闪雷鸣,都觉得对方是硬茬子。   江画无助地看向淮川:“夫君,我没有不原谅她……”   这一声,直接让正吃着东西的熊术猛地咳嗽起来,嘴里食物喷了出来。   狐怜精致地脸上微微扭曲,袖子下的爪子伸了出来。   不过一个对主子有点用的玩物而已。   淮川:“嗯。”   感觉到主子威压的狐怜嗖地收回爪子,僵硬地吐出:“你没有怪我,我就安心了。”   熊术停住了咳嗽,将噎在喉咙里的食物吞下去。   熊术憨憨一笑:“这东西太好吃了,给我吃噎住了,俺还不知道你们成亲了,新婚快乐啊!”   江画羞涩的笑笑:“慢,慢点吃也没关系。”   淮川:“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狐怜在心里气的直吐血,好一个熊术!直接就站到敌方阵营去了!   江画礼貌问:“可惜后厨食材不够,不然我还能做出几道菜。”   淮川:“这些足以。”   江画朝着淮川笑了笑。   江画:“说起来,狐茵呢?”   狐怜从容接上:“狐茵在我那边呢,估计在睡觉。”   江画想了想:“也是,我这里还有给她准备的点心,能帮忙送过去吗?”   狐怜点点头:“好。”   江画手上打包着给小狐茵准备的东西,心中无数疑问被她压在心里。   江画小心地将打包好的糕点给狐怜。   江画给她挖了个小小的坑:“她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的,一定要给她噢!”   狐怜看江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碍于主子在场,不得不笑着收下:“我会的。”   江画笑容深深。   狐怜提着一盒糕点走了,江画对淮川说:“狐茵的姐姐,似乎不太喜欢我,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淮川:“你很好,不要因为别人贬低自己。”   江画点头答应。   等熊术吃完以后江画主动退场。   一天没见影的掌柜出现在两人面前,他向二人行礼,又隐晦地向淮川提醒:“主子,您吃了别人不吃的。” 第二十四章   狐怜拿着点心盒子,往关押妖兽的地方走。   她浑身寒气,人人避之不及,有不长眼的撞到她身上,眨眼便没了半截身子,死前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面容。   狐怜走过长长的地下通道,面前放着许许多多,关押大大小小妖兽的笼子。   狐怜靠近关着狐茵的笼子前,隐隐听到有哀鸣。   而她的好妹妹,正拿着一条腿狼吞虎咽着,腿的主人还未死,方才的哀鸣正是从它口中出来的。   在狐茵身上也战况惨烈,浑身脏污不说,脖子上有深深的齿痕,许多致命处都有深可见骨的伤痕,可见生死一线。   狐怜看着狐茵的惨烈,狭长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狂热:“妹妹,你进步了。”   狐茵毫不理会,只管啃着手里的东西。   狐怜有些恼怒,长长的指甲抓着点心盒子。   狐怜:“这是给你的点心,你不是最爱吃了吗?不来看看吗?”   睁着血红眼狐茵听到吃,终于有了点反应。   狐怜打开了点心,顿时香气四溢,她笑盈盈的:“你知道这是谁送的吗?是江画那个不知羞耻的贝戋货专门做给你吃的,感动吗?”   狐茵就算杀得失去了意志,只剩下本能,闻到甜甜的点心,嘴里不由自主的分泌口水。   狐怜诱惑道:“想吃吗?”   狐茵咬着铁笼。   狐怜当着她的面,优雅的拿起点心,踩在脚下,还碾了碾。   狐怜:“哎呀,没有拿稳呢。”说着说着,剩下的点心,也一并被狐怜丢在了地上。   Q弹的点心掉在地上弹起,又滚了灰。   狐茵伸出手往外抓了抓,发现自己抓不到,急得在原地打转。   狐怜被愉悦到,蹲下身对狐茵说:“小杂种,你不听话,这次没有玉灵膏给你了。”   狐茵似是听懂了,怔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狐怜。   狐怜把穿着狐茵的笼子打开,把她抓了出来,又把一旁沉睡着巨大的妖兽笼打开,将她丢了进去。   狐怜拿手帕擦擦手,扫去最后一点点心屑,丢在狐茵面前的笼子。   地下通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狐茵面前的妖兽,感觉到有别的气息,渐渐睁开了眼。   不一会,狐怜留下的帕子染上了血。   江画翻遍了客栈的垃圾桶,也没有找到狐怜丢下的点心盒。   江画脸上出现些微迷惑,难不成狐怜真的给她吃掉了?   不应该啊。   江画踱着步子,心中思索着。   按照原著里面,狐怜心高气傲的性子,不可能拿给她吃的。   难不成是用魔法攻击把它消灭了?   江画也不懊恼,这也在她意料之中。   其实能抓个现行最好,可是狐怜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捡证据无果,江画也不找了。   她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栏杆上吹风。   狐怜是淮川的部下,那么另一位熊术应该也是了。   还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多久,如果有他们在,攻略淮川可能就要加上难度了。   尤其是狐怜看她的眼神,结合原著,江画怀疑她喜欢淮川。   也不知道原著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天界那女二不知道有没有打听到她死没死,有没有派人来杀她,还有原著男主那渣男,不知道有没有良心发现。   江画想得出神,丝毫没觉得有人在靠近。   淮川走到近前,在江画没有察觉的时候,仔细观察了她一番。   他听到掌柜和他说的事情时很生气。   尤其听说,她将好吃的给那些低级小妖怪,给他喂难吃且剧毒的菜。   一股被背叛的情绪冲进了他的心房。   他其实早有察觉的。   掌柜给他一个线头,他就想明白了所有。   只是神识探知到她那双满是爱意的眼,又摇摆不定。   不是她的原因,是他一直不敢承认。   不敢承认,他动摇了。   他近到江画身边,江画才醒过神来。   江画转头,甜甜一笑:“夫君。”   淮川:“你不累吗?”   江画笑容一顿,在淮川冰冷刺骨的苍瞳里渐渐消下去。   江画不再看他,转头看着天。   淮川等着看江画的表演。   他本来可以选择,与江画虚与委蛇下去的。   神识探知到她没了笑以后,有自己不可忽视的后悔。   可开弓箭不能回头。   直到天色渐暗,江画忽然出口:“我是从那掉下来的。”   淮川探向江画指着地方向。   探到极远极远的地方,那有一个深深的巨坑。   坑里还有干涸的血,和沙子混在一起。   江画:“那时候是最累的。”   江画:“你把我从那里背了出来,成了我的夫君。”   江画笑:“我就不累了。”   江画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他原本的计划。   失控了一次,淮川没有再让自己失控第二次。   淮川闭上眼,江画忽然按住了他的眼睛。   淮川眼皮动了动,江画感觉有小扇子在她手里划了一下。   江画:“淮川,睁开眼。”   淮川听话的睁开了眼,银霜藏进了眼瞳里。   江画:“你是不是把月亮抓进了眼里。”   淮川:“你喜欢吗?”   江画:“你原本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淮川想了想:“黑色。”所有白蛟都是苍色,而他混血到了人的黑眸。   原本的白蛟便以这种理由将他弄成了苍色,同时,他也看不见了。   这对幼时的他是致命的,时不时会踩进陷阱里,有时候运气好一点,受点皮肉伤,有时候差一点,半死不活。   江画:“那我不喜欢了。”   淮川没有讲话,只是用那双清冷无神的眼看着她。   淮川:“你不是觉得好看吗?”   江画:“那是因为在你脸上,我才觉得好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淮川:“西施是谁?”他思来想去,真不知道这是哪好人物。   江画:“是一位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女人,我的愿望就是成为她。”   淮川以为她觉得自己丑,安慰道:“你也很美,不必换成别人的脸。”   江画摇摇头:“我现在不想成为她了。”   淮川:“那你想……”   话还没说完,江画亲到了他,含糊道:“我想成为你的娘子。” 第二十五章   带着点心的香甜味笼罩了他。   两片柔软的花瓣交叠在一起,轻微的风吹过,让淮川恢复清明,噔噔后退了几步。   他从未如此与一名女子,有过这么近的距离。   淮川脸上有丝晕红,如同被糟蹋过的良家妇女:“你知不知羞。”   他一边抗拒着自己与她接近,一边劝自己不能让计划出错。   江画舔唇,淮川喉结动了动,她弯唇一笑,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吗?   她的笑让淮川戒备加深了些,保持着安全距离,生怕她一言不合再亲他。   江画:“夫君,你的嘴好软。”   淮川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他,荒域霸主,被一小小的龙女调戏了。   淮川:“你。”放肆。   江画贴了上来:“还想亲。”   他明明想推开,最后却变成了主动的人。   青涩的回应变成了熟练的进攻。   潜意识迷糊地提醒自己,他不对劲,她不对劲。   江画咬了他一下,淮川学以致用,又反咬回去。   到了最后,江画的嘴巴刺痛,淮川唇珠有一道小小的伤痕。   两人呼吸沉重,眼睛都对着对方,谁也不离开。   江画坐在他腿上,脑袋枕在他的胸上,和他咬耳朵:“夫君,你好厉害。”   淮川喉头一紧,咬牙将她往后推了推。   他被这一声声夫君和江画的诱.惑弄得已经记不清来时的情绪,落在她编织好的爱网里。   江画察觉到什么,一串银铃的笑声响在他的耳朵里。   他将所有包裹住她的神识收回,什么都看不见,这样才能冷静的对着她。   江画得不到回应,也不恼怒,她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弄清了今天淮川生气的原因。   出大纰漏的,能让他差点撕破脸皮的,无非就是喂菜出问题了。   如何解决?   没有事情是xx后不能解决的。   江画:“我今天故意的。”   江画:“我做的菜,有一些是不是很难吃?我知道很难吃,我尝过,难吃哭了。”   江画:“我为什么要给你吃?因为我也想让夫君尝尝我有多苦。”   淮川心如明镜,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他整个人被分割成两半,一半说杀掉这个虚伪的女人,用傀儡术,或者用药,让她心甘情愿的答应献出自己的心脏,一半说有违天和。   屁个有违天和,他干出的有违天和的事情还少了吗?   淮川立马就说服了自己,这种事情确实有违天和,应当徐徐图之。   淮川理清自己的思路,准备好表情回复她,结果就见到江画在他怀中睡着了。   淮川:“……”   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呼吸都轻了一些。   他轻轻的起身,准备将她放到床上。   江画就像一块八爪鱼一样,吸盘紧紧的抓着,淮川又不敢花大力气把她撕下来,怕她醒来。   淮川无奈坐在椅子上抱着她。   温热的水贴着一块坚冰,这块坚冰似乎有融化的趋势。   听着江画均匀的呼吸,他也有想要睡去的痕迹。   梦是香甜的,荒域的光线也渐渐清晰。   江画睁开眼的下一秒,淮川就醒来了。   江画笑他:“淮川,我嘴巴好疼。”   淮川还未开口,江画就摸摸上了他的薄唇:“你的好像比我疼一点,我吹吹就不疼了。”   温柔的风吹了吹他的唇,带着丝丝甜味。   江画声音里带着歉意:“我还没有漱口,是不是很臭?”   淮川勾了勾嘴角:“很臭。”   江画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就是要臭到你。”   淮川拍了拍她的腿:“下去。”   江画感觉到了每个男人早上都会有的反应。   她现在也怕走火,立马退了下来,又对着他伸出手。   江画:“快跟我来,给你做好吃的。”   淮川顺从地拉住了她的手,起身后宽大的衣袍遮住下摆尴尬的地方。   出门后不久,江画就遇到了掌柜。   掌柜瞳孔地震,他觉得大难要临头。   昨天他说完这件事之后,淮川脸上明显不对劲,像是要杀人的样子,今日一看就是春风得意。   恐怕她哄好了这个祖宗。   而告密的掌柜就显得很难。   掌柜脸上的小字变得极小,小的像只蚂蚁。   江画打了个招呼。   掌柜哆哆嗦嗦回应了一下。   江画眨眨眼,掌柜态度不太对。   她看向身边的人:“你也跟掌柜打招呼呀。”   淮川扫过一眼后便不再看。   江画又举起和淮川五指相扣的手晃了晃。   握着无数人生死的手被一只软绵绵的白爪子牵着,看起来有些滑稽,但能让掌柜心神震荡。   掌柜生怕自己遭殃,忙搭□□:“老板娘好,那个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人就凭空消失了。   江画这回确定,他真的有问题。   江画想法往肚里这么一转,确定了昨天淮川发火的引信。   她也不在意,只要稳住最大的boss就行,   江画笑出声:“你说,他说的老板娘指的是你还是我?”   淮川不介意江画这些许的冒犯:“自然是我。”   江画大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两人继续走着,遇到了熊术和狐怜两人。   熊术和狐怜自然也看见了亲密无间的两人。   熊术黑豆豆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狐怜则是在心里扎了几百个江画小人。   江画大方的跟他们打着招呼。   江画:“早啊。”   熊术憨憨地挠挠头,他没见过这种招呼人的方式,只能笨拙的学着回:“早啊。”   狐怜眼睛定睛在两人手上,又移向江画露出一朵灿烂的笑容:“淮川哥哥,江画妹妹早啊。”   江画心底一沉,这个碧池又给她整幺蛾子,今天开口就是茶香四溢。   不过没有穿书前,她已经和顶级绿茶过了一百零八招,总结的一整套对付绿茶的方法,已经能出书开班了。   狐怜现在的伎俩,在她看来不过尔尔,既然给脸不要,她就不客气了。   江画也露出甜甜的笑:“狐怜姐姐你真美。”   狐怜一愣,摸不准这小白花想干什么?怎么就突然夸起她来了?   狐怜脑子转的很快,嘴里正要虚假的恭维一句。   就见那小白花转头问主子。   “夫君,你喜欢狐怜姐姐这种类型的吗?”   狐怜裂开。 第二十六章   淮川身为男人,自然不懂两人之间弯弯道道,他直说道:“不会。”   狐怜的爪子抓破了掌心。   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江画依旧是天真小白花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对狐怜说:“对不起啊狐怜姐姐,我也没想到我夫君会这么诚实,你不会有介意吧?”   狐怜几欲吐血,见到她身边的人又强压回去,嘴边勉强拉出一个弧度:“嗯,我怎么会介意呢?”   江画:“狐怜姐姐不介意就好。”   江画又往淮川身上贴了贴:“我好累呀。”   淮川微不可察的往狐怜那边瞥了一下,又转过头看着江画。   龙体有那么虚弱吗?   江画又是一副直不起腰的样子。   他心里也很疑惑,但为了维持自己喜爱她的人设,劝道:“站着累,坐一会儿吧。”   空地忽然就出现了一把椅子,江画望了望,是店小三在背着椅子。   椅子送到,他点点头,就走了。   江画理所当然的坐了上去,手里还不肯放开淮川的手。   狐怜不明白,就江画那副娇柔造作的模样,主子是喜欢她哪里?   江画见狐怜目不转睛,又捂着嘴笑:“让狐怜姐姐看笑话了,我夫君一贯这么宠我,在外人面前都是如此,我都不好意思了。”   狐怜又被插了一刀,偏偏她还不能反驳什么,就看着这种女人肆意的玷污她的主子。   狐怜笑得脸都快僵了,江画眼睛四处扫了扫,问道:“好像几日都不见狐茵妹妹了。”   狐怜在崩笑脸之前,立刻使用了天赋神通,维持住笑眯眯的模样。   狐怜:“我妹妹吃坏肚子了,这几日需要静养,出门时我叫她出来,还不肯呢。”   江画挑眉,这是在说,昨天吃了她给的东西,狐茵吃坏肚子了?   江画瞪大了黝黑的眼眸:“吃坏肚子?有没有吃药?狐茵妹妹身体向来好,怎么这几日就病了呢?”   狐怜在神通之下,龇牙咧嘴。   什么叫这几日?不就是她回来的这几日!   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女人,实则是披着小白花的皮,内里却裹着无数的刺,一碰上去就会扎到手。   两人间刀锋无影,淮川感觉两人之间不睦,却不大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一边的熊术无聊到蹲地上抠鼻子,没想到她们聊了这么久。   狐怜:“已经服了药,在床上躺着呢。”   江画一脸担心:“我想去看看狐茵。”   狐怜心底一紧,让你看一看,那不完蛋了。   狐怜:“她误食的那东西,治疗期间不能见光,也不能触碰人。若是想见到,恐怕只能听听声音。”   江画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自己送上门来的把柄,她怎能不拿呢?:“烦请狐怜姐姐带路,我实在太担心她了。”   两个女人面对面假笑。   狐怜:“好啊,不知江画妹妹休息好没有,再休息会儿也是可以的,我那地方有些远,怕累着江画妹妹。”   狐怜眼睛又不由自主游向淮川,眼里透露出你看看这个小白花,娇气无用。   江画笑呵呵的:“没关系的,我有夫君。”   淮川:“嗯?”   江画:“背背。”   淮川静默了一会儿,就在狐怜忍耐不住把幸灾乐祸的笑容挂嘴角时,淮川微微蹲下身子,是江画能够够到的角度。   江画跳到了淮川背上:“夫君,你头发好香啊。”   淮川把乱动的江画扶好:“安静些。”   江画回头,回了狐怜一个不做人的笑容:“狐怜姐姐,走吧。”   狐怜:?   当了很久背景板的熊术,擦了擦自己的眼,黑豆豆里满是不可思议。   狐怜妒忌的发狂,双眼冒出火,江画已经在他脑子里暴毙了几百次。   在江画背对她的时候,都在计算着,如何在主子背上,不惊动,或者在他反应过来时,把江画杀死。   熊术就在狐怜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狠狠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老熊属实不懂女孩子之间的问题。他想起在人间行走时,看到两个女人,会因为对方的头花比自己的好看而打个头破血流,誓要弄死对方。   这在他看来就很离谱。   也是那件事让他看出来狐怜与那些女子有了一样的神情。   想置对方于死地。   可他很清楚,若是江画死了,没准他老熊会和这狐狸娘们一起承受主子的怒火,虽然在场没有人能打得过淮川,但他不想冒这个风险。   熊术:“愣着干啥?俺也想跟着看看。”   一切都发生不过短短几息,江画也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路过了一回,不过知道了也无所谓,她有这个自信。   狐怜一瞬间恢复好笑容,踩着婀娜的步子在前面带路。   想想主子在自己的身后,狐怜走路扭得更起劲了。   江画眯了眯眼,淮川身边这两个,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哪怕被她刺激得暴跳如雷,这狐怜也没有出手。   这让她略微感到非常棘手,狐怜的层面在她心里上了一个台阶。   特别还有身边那个傻大个,虽然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总给江画一股危险的感觉。   狐怜带着人磨磨蹭蹭好一会,才到了“狐茵”的房间。   狐怜轻轻敲了敲门:“妹妹你在吗?”   房间里久久没有人应。   狐怜眼底闪过一丝恼火,明明叫人把那个杂种带上来了,房间里也明显有那杂种的气味。   可这个杂种居然不出声。   那边的江画已经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让她烦躁不已。   熊术这个时候出了声:“狐茵小娃娃,叔来看你了。”   屋内还是没有传来声音,淮川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还有浓重的药物味。   这药似乎是一种治愈外伤的药。   淮川想着,之前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狐怜极疼爱自己的妹妹?   江画从淮川身上下来,手扶在门前:“狐茵妹妹,你在吗?”   里面终于有了反应,那头传来嘶哑的一声在,之后有阵小小的咳嗽,像是虚弱到没有力气咳嗽。   江画心想,狐茵的声音居然这么哑了?简直和掌柜有得一拼。   熊术摸了摸鼻子。   狐怜没了笑意,十足十的关心妹妹的模样:“妹妹,你是不是又淘气不喝药了?”   狐茵隔了一会才回:“药太苦了。”   江画问:“狐茵妹妹,我开门进去了?” 第二十七章   江画手搭在门上微微用力,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狐怜伸手一拦,缝隙又合了起来:“她现在不能见光的。”   江画眼睛在狐怜身上转了一圈:“狐茵妹妹不能见光?”江画着重咬了四个字。   狐怜叹息:“是啊,若是见光,毒性会发作的。”   熊术嘴角微微抽搐。   江画点头表示理解,狐怜退开。   江画又短促的喊了一句:“狐茵妹妹闭上眼!”随后她霍然推开门,房间里浓郁的黑暗几乎将她吞噬。   狐茵没有力气抬头,只是瞥到了那一抹光线,听话的闭上眼睛。   狐怜来不及阻止,尖爪亮出,向着江画伸过去。   熊术跟在最后面,被狐怜这猝不及防的一手震住,来不及阻止。   淮川丢出一颗兽珠,打在狐怜膝盖上,头也不回的跟着江画走了进去。   狐怜划过了江画的衣角,悄无声息的划破了她的衣服。   狐怜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   时间不过是江画向前迈了一步,身后的扑通声让她回了头。   江画诧异:“狐怜姐姐,你怎的跪在地上了。”   狐怜疼得冷汗不止,剧痛让膝盖使不上力,狐怜强笑道:“地上掉了个兽珠,我刚想捡,不小心就跪在地上了。”   江画移开了奇怪的眼神,狐怜松口气,熊术一边拉起她,一边调笑道:“你运气真好,路上都能捡到珠子。”   狐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这次是她冲动了。   狐怜受伤的膝盖还在颤抖,应当是碎掉了,她垂下细长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   江画迈了进去,摸黑走到了狐茵床边,鼻尖是冲天的血腥味,然后她触及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狐茵轻唤了声:“江画…姐姐。”   江画搓了搓指尖的黏腻,又摸向狐茵的额头:“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狐茵小脸放在江画手上,用力呼吸了一口她身上甜甜的气味:“江画姐姐,我太疼了。”   江画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心疼道:“怎么这么严重?”   淮川“看”地很明白,狐茵这并不是什么中毒了,这是与猛兽搏斗过的重伤。   淮川从袖子里拿出一粒丸子:“服下这个。”   江画只看得清楚他一个轮廓,伸出手先摸到的却是淮川的手肘,黑暗中她顺着他的手肘往下走,从掌心划走了一粒药丸。   淮川握紧手,想消掉江画划过他手的痒意。   江画把药送到狐茵的嘴边。   狐茵想也没想地一口吞下,药丸卡在喉咙里,还让她干呕了几下。   江画拍拍狐茵的背,顺手擦掉她刚刚留下的口水:“你怎么吃的这么着急?不怕我给你拿的是毒药吗?”   狐茵缓过劲来,恢复了点力气:“毒药就毒药好了。”   狐怜和熊术到了近前。   狐怜话里满是着急:“妹妹,你没事吧?”   狐茵张了张嘴,闷闷地回了句没事。   狐怜挤开了江画,抱着狐茵的头,声泪俱下道:“我可怜的妹妹啊。”   狐茵挣脱不开,在狐怜怀抱中微微感到窒息。   江画:“……”   淮川觉得狐怜有些吵闹,他的头转向江画,江画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淮川警告似的收紧手指。   熊术拿出了一壶酒往嘴里灌。   江画不准备再狐怜的表演了,向淮川询问:“淮川,你给的药几日才能好?”   淮川:“今日。”   江画喜笑颜开,对着狐茵说:“狐茵妹妹,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说完便对着他们告了辞,拉着淮川走了。   淮川袖子里的手微动,熊术拿出了传讯令。   狐怜哭声一顿,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她都准备好戏台子,展示展示自己的温柔善良,结果江画起手就把戏台子打烂了。   听着两人脚步渐渐走远,狐怜慢条斯理的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把躺在床上的狐茵扯了下来!   狐怜掐着狐茵的脖子,想着自己断腿也有这贱蹄子的一部分原因,手上更加用力了,冒出的利爪将狐茵脖子刺了几个血洞。:“你也配吃主子赐的药?给我吐出来。”   狐茵牙关打颤,脸上青紫。   熊术掐了个火诀,屋子里亮堂起来了。   狐怜阴狠的瞧过去:“你也要给个贱蹄子求情?”   熊术憨憨一笑:“这么黑暗的环境,还是不适合我这种熊瞎子呀。”   亮光照在了狐茵身上,她全身都是湿的,水还在往下滴答,身上的伤口都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狐怜低吼:“别多管闲事。”   熊术:“这倒没有,只是提醒你,留着点力气。”   狐怜松开狐茵,狐茵倒在地上咳嗽,狐怜脸色阴沉:“你什么意思?”   熊术脖子左右动了动,骨骼发出咔咔响:“主子说,狐茵身上多少伤,你身上多少伤,作为你刚刚的惩戒。”   狐怜身后展开硕大的狐尾向熊术冲去。   熊术无聊的挡回,借力反攻回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她自知自己打不过熊术,那只是虚晃一枪,狐怜楚楚可怜:“左使绕我一命吧,要多少酒我都可以给。”   熊术手上一慢,狐怜以为有希望,趁着她这一放松,直接拿下了狐怜。   狐怜被压制的动弹不得,眼睛变得凶狠:“我没错!凭什么?为了那个女人?还是因为这杂种?”   熊术:“你不可能不知道那龙女的于主子心中的重要性,你不应该得罪她。”   狐怜银牙咬碎,她自然也知道江画在主子眼里很重要。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就那种女人,怎配得上她的主子?   熊术比对着狐茵身上的伤口,拿出了刀子在她身上扎了几道,狐怜痛鸣。   她哭的梨花带雨:“你难道就不怨恨吗?我不过只是不小心划破了她的衣衫,主子就这么对我,有一天,也能这样对你!”   熊术看得非常清楚:“我又不像你,脑子没毛病去得罪一个不能得罪的人。”   江画正下着楼梯,忽然听到一声凄惨的狐鸣,被吓了一跳。   江画好奇地往上看:“上面怎么了?”   淮川:“狐怜摔了膝盖,熊术在给她正骨。”   江画:“熊先生还是个医师?” 第二十八章   淮川行走的脚步慢了半拍,给予了江画肯定回答。   淮川无辜道:“看起来不像吗?”   江画:“……”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江画说:“他像个规规矩矩种地的老实人。”   淮川一愣,罕见地笑出声。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发言。   试问荒域内的各位,哪一位不是背负万千业债,手染鲜血的?   留在熊术手里的,都能堆个骨头山了。   淮川笑得开心极了,江画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出在自己的话里,懊恼的推了推他。   江画:“你再笑我就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淮川笑够了收敛了下。   江画翻了个白眼,到了后厨,开始指挥着淮川洗菜。   狐茵房间满地的血浸湿了地板,熊术十分有分寸,刮了狐怜一百多道伤,一刀未曾伤到致命地方。   原本躺在地上的狐茵舔了口流到她身边的血,站了起来。   她的伤口恢复极快,这会儿只剩下浅浅的印子,除脸色有些苍白,和体虚外,已经看不出是受过重伤的人。   狐茵微微喘气,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死尸一般的亲姐姐。   狐茵:“熊叔,能把刀子给我吗?”   熊术掀起眼皮子,浑厚的声音道:“小孩子还是少玩刀比较好。”   狐茵笑容柔柔的:“我不会乱来的。”   被压制着的狐怜瞳孔一缩:“你这个杂种!你敢碰我!我杀了你!”   熊术露出一个有意思的笑容:“罢了,也是我欠你的。”他把刀扔过去,狐茵接住。   刀上还流着温热的液体,狐茵眸色越来越黑,她对着和她地位颠倒的姐姐道:“姐姐,我会很轻的。”   说罢,她举起刀狠狠刺下,扎在痛感强烈,却又不致命的地方。   这种划开皮.肉的感觉让她分外激动,原来姐姐也是温的,不是冰的,还会这么脆弱。   狐怜尖叫,痛得几乎昏过去,她阴狠放话:“小杂种,你给我等着。”   狐茵舔了刀上的血,又在刚刚扎过的地方反复扎了下去,血腥味让她兴奋起来:“我等着你啊。”   熊术哼笑一声:“狐怜,你居然也有这一日。”   他一直知道狐怜什么德性,自从她还在娘胎里,她就打着算盘要打造出一件趁手兵器为她所用。   没想到用力过度,反倒遭兵器割手。   而熊术也不知道,其实狐茵今天之前,一直是朝着这个目标没有偏移的。   直到江画推开了那扇门。   狐茵扩大笑容,深深扎了下去。   狐怜彻底疼昏过去。   狐茵还没有尽兴,有些失望:“这么快。”   熊术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神情,拦住了:“别刮了,她会死的。”   狐茵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熊术:“不行,你杀不死她的,主子留她还有用。”   狐茵垂下耳朵,把刀子递给熊术。   熊术摸了摸她的头:“送你了。”   *   九重天之上,云雾缭绕,仙乐袅袅。   一玄衣仙人盘坐在巨树下的蒲团上,静默的看着远方。   那方向,是当日西海龙女被流放下的地方,似乎是一眨眼,又似乎是过了不知多少个几百年。   真正算来不过堪堪半月。   他身旁也无那吵人的龙女,他得自在,时间自然也快,又不自在,心像是空了一小块,他起初不在意,后来发现,这种空虚还在不断扩大。   他满目茫然,叩心门自问自答。   “为何?”   “不知。”他的心这样说。   风扬起他鬓边的发丝,远处一朵祥云向这边飞来,引上一位极美女子,身披霓裳羽衣,行走间露出婀娜身姿。   那女子用满是爱慕的眼神,看着天界最年轻的上神:“清荀。”   清荀一双冷漠的眸子才有了那女子的身影。   清荀:“二公主。”   宋栀蓉温柔地对着他笑:“才几日不见,就和我生疏了?”   清荀不答,他近来知道了些消息,哪怕主谋掩盖的再好,只要做过,难免会留下丝丝线索。   而这件事,与面前的人有关,与被流放的人有关。   他手掌天界刑罚,应当是世界上最公正无私之辈,可是……   这让宋栀蓉心中有抑制不住的恐慌,还有愤怒。   这半月来,他就一直是这种无欲无求的状态,就像一个真正的上神。   可是宋栀蓉见过他在她面前的样子,有喜有怒,万年不曾变过,因为她鲜活过。   宋栀蓉也曾经放下帝女的尊严,去学那龙女的样子,希望得到一些回应。   结果什么也没有。   也是因为这,宋栀蓉越来越惶恐,迟早有一天清荀会被那龙女拿下。   这是奇耻大辱,她甚至会沦为三界笑柄,所以宋栀蓉选择掐断这段不应该有的姻缘。   宋栀蓉强打起精神:“清荀,我父皇叫我来与你商量婚事日期,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宋栀蓉时刻注意着清荀的神色,只要他有别的反应,自己就会及时跟上。   清荀:“去月老司测一吉日便好。”   宋栀蓉差点维持不住自己完美的笑容,她的姐姐出嫁,都是夫君叩天问地,在姻缘树下测了九十九个日月,还让自己折了寿,才算出一个天地同庆的好日子。   但清荀说的也没有毛病,所有天界神仙结婚,都是让月老司测吉日。   只是清荀像是在谈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这让她感到十分委屈。   她甚至有些后悔,把那毫无规矩的卑贱龙女赶走。   以前至少还能演着,龙女恬不知耻勾搭上神,而她这个“正牌”未婚妻及时出现,救清荀于水火。   这样她还能分点他的笑颜,还能见情敌黯然离场的画面。   龙女一没,清荀又恢复成不冷不热的样子,他们的关系只是回到了原点,而自以为大获全胜的她接受不了这种结果。   宋栀蓉咬唇:“你一定要以这种态度对我吗?”   清荀目下无尘,石像般冰冷:“公主,我这里,只有对触了天条的人态度和对他人的态度。”   宋栀蓉一惊,以为他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她心里发虚,嘴硬反驳:“你不要后悔。”   说完便踩着祥云离去。   清荀拔下一根发丝,化成一丝云雾,追上了祥云。   发丝隐藏在祥云里,又幻化成宋栀蓉羽衣的一根丝线。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了刑罚殿,处理着公文。   不多时,与他心神相牵的发丝产生了异动。   这根发丝是他神力凝成,掺了法则,若是宋栀蓉没干触犯天条的事情,那发丝不会有异,反则…… 第二十九章   这一边的宋栀蓉回到了自己的仙宫。   一路走来,都有人对她道喜。   因为天界众仙无不知天界二公主宋栀蓉即将与上神成亲,想巴结奉承的不少。   宋栀蓉的火气还没有消下来,又不得不做出温柔端庄的架势,去应付她们。   “听闻二公主好事将近,大公主要从冥界赶回来看您了。”   “陛下当真是好眼光,觅得如此佳婿。”   “公主与清荀上神那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往日她最享受这种簇拥,现在却有些烦不胜烦。   宋栀蓉一一谢过好意,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为她梳妆的宫娥见她的模样,立刻上去把房门关上。   宋栀蓉坐在水镜前拔簪,由于动作过快,还拔下了几根发丝。   宫娥连忙帮忙为她整理头发。   而殿门外的仙宫宫娥看着宋栀蓉急匆匆的模样,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   “公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也没去时那样高兴了,是受了委屈吗?”   “嘘!不可妄言。”   对着自己仙宫了如指掌的宋栀蓉自然知道了她们的议论,宋栀蓉伸手一点,面前的水镜映出了宫娥们的讨论。   她身后的仙娥看到,对着宋栀蓉道:“公主,勿要听那些长舌妇的瞎话。”   宋栀蓉身边是亲近人,也没有掩盖自己情绪,带上了怒色:“清儿,你说这些人我该怎么处置?”   清儿:“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公主对她们这么好,还不知感恩,改明儿打发了便是。”   宋栀蓉挥手而水镜中的场景抹去,美目中露出惆怅:“你说,清荀他喜欢我吗?”   清儿低眉:“自然是喜欢的。”   宋栀蓉:“我感觉他不喜欢我……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我?”   他其实一开始就是这么对她的,后来有了江画,刚才和她亲密起来的,现在不知为何又回到了原点。   对她是不冷不热的模样。   从小顺风顺水,要星星得星星,要月亮得月亮惯了的宋栀蓉自然受不了这种待遇。   清儿:“公主,他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会领下法旨?又怎会为了你和那江画争吵?清荀上神只不过性子冷了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   宋栀蓉想想也是,其实她自己也就是这么一说,当真要放弃是不可能的,她只是需要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   宋栀蓉问:“我叫你处理的东西你处理好了吗?”   清儿摇摇头:“这几日风头很紧,我出门都需要受天兵盘问几番,准备好的那几个地点,都有人守着。”   宋栀蓉不安的咬了咬手指甲,又马上放下:“你把那东西给我看看。”   清儿回了个是,手成刃,刺进腹中,带出手掌长的一个黑色长盒,上面还弥漫着不祥的气息。   清儿脸色发白,腹中出现的切口并未消失,她恭敬的将东西递给宋栀蓉。   宋栀蓉展开盒子,露出一支带着血迹的金簪。   宋栀蓉握着这根簪子,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支簪子,据江画所说,是当年清荀上神赠与她的定情之物,后来,也是这支簪子,“袭击”了宋栀蓉。   那日江画递给清荀看,被清荀随意扫在地上,被宋栀蓉捡到了。   虽然龙女说的那些清荀与她定亲的胡话被清荀本人否认,但是这支簪子,给了她莫大的危机感。   她动用了禁术,回溯了上面的记忆,发现最初握着它的人,确实是清荀,还是清荀少年模样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龙女所说,确实是真的。   从那日起,宋栀蓉就一直很害怕,清荀会回过头去看那龙女,直到清荀在江画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对她的耐心也越来越好。   宋栀蓉坐不下了,她把簪子“物归原主”,拿上簪子的江画就拿着这支簪捅伤了她。   后来,江画就被流放进了荒域。   宋栀蓉又讨了这支簪子过来,毕竟这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她需要掩盖掉。   现在簪子染上魔气,被她拿在手中,虽然压制得像一根普通的金簪,但依旧有些烫手。   宋栀蓉不明白这是里面的魔气在作祟,还是金簪在悲鸣。   清儿规劝公主:“公主,这东西还是少拿出来得好。”   宋栀蓉把簪子放在盒子里,又命清儿保管好。   清儿又将盒子放进自己腹中,对宋栀蓉保证绝对会保管好。   另一边,清冷寂静的刑罚殿,清荀淡漠的眸中涌上疑惑。   簪子?   他是知道那根簪子的,刚上九重天时江画天天戴在头上,还会时不时问他簪子好不好看。   之后得知二公主与他牵了红线后,她好像万年不变的笑脸消失的一干二净,眼神满是绝望。   “这支簪子,是你说,这是你娘亲留给儿媳妇的。”   “你说你一定会娶我的。”   她声声泣血,失去了所有信仰。   清荀的心像被蛰了一下,他强行让自己进入专心状态。   这支簪子,为何会在公主手上?为何公主忙着掩盖这支魔簪?   清荀起身,闪到证物管理处。   管理的小仙吓了一跳,都来不及整冠,就去招待这尊大神。   清荀问:“江画案的证物在何处?”   小仙被清荀冷厉的神色吓得不敢抬头,连忙道:“上神稍等。”   说完便退下去,不一会又捧出一只盒子来。   清荀打开盒子,看着里面“一模一样”的簪子,怒火顿从心上起。   就算没有听到宋栀蓉那番话,他也很自然地一眼看穿这根簪子与原来的不同。   它没有灵,是一支死物。   而被江画养护得好好的那支,已经养育出了灵。   清荀掌心生出天雷:“我再问你一遍,证物在何处?”   那小仙吓得瘫倒在地上,不断磕头:“上神饶命,上神饶命,小仙,小仙也不知道啊!”   清荀:“对本君撒谎,自罚去吧。”   那小仙在刑罚殿许多年,自然知道欺瞒上神是和罪过,他这种存在,上神不过掐指就灭,那刑罚,他可能挨不过整个刑罚,就灰飞烟灭了。   他磕头磕得更用力了:“是公主,是公主命小仙这么做的。” 第三十章   清荀握着手里的“证物”,久久不开口。   跪在他面前磕头的小仙在他的威压之下,头磕的一刻也没有停,小仙咬咬牙,磕在地上的头用了实力,不一会就见了红。   清荀抬手阻止,开口问他:“将你经历过的一切都说出来。”   小仙再也不敢偷奸耍滑,战战兢兢地说起那日的情景。   “当日二公主派了位仙子过来,来找属下要公主遇袭的证物。”   清荀清冷的眉间轻皱:“方才为何说是公主指使,你又有何证?”   小仙畏畏缩缩:“那仙娥是二公主身边最受欢迎的清儿仙子,小仙起初是不给的,清儿仙子拿出了公主的手令,那手令小仙自是不会认错的,还放了公主传音,小仙不敢不从……”   清荀:“她给了你什么,都拿出来。”   小仙咬咬牙,从心口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堆金玉,上面都化出了灵韵,炼化了对这小仙是一番不小的造化。   清荀丢下那一袋东西,散落在地上:“倒是我法殿苛刻了。”   小仙连称不敢,跪地求饶。   清荀摊开了法典,书上泛着莹润如玉的白光:“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剥夺仙籍,自去吧。”言出法随,法典光芒大绽,飞出一行文字,围绕住小仙。   殿外冲进许多天兵,押解住小仙,将他带走了。   清荀执行完法令,拿着假的簪子,拂袖离去。   江画打了个喷嚏,吹起了身前的面粉。   站在对面揉面的狐茵躲闪不及,直接被面粉糊了脸。   狐茵满头都是面粉,直接变成了一座石膏像。   她变成狐狸,将身上的粉抖掉,又抬起脚,用后腿将耳朵上的粉挠下去。   江画歉意地笑笑,又心疼不已的看了看被喷洒在地面上的面粉。   这些都是人吃的啊!无毒!从人间带过来的食物!   这事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早上给淮川试菜的时候,熊术正好在场,江画好奇的问了一句熊术他的酒是从哪里来的,熊术随口回从人界带回来的。   江画就控制不住地将熊术家底全掏空,啊不,买下来了。   她现在手里揉着软软的面团,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   江画边揉边问:“狐茵妹妹,我们这里,有去人界的通道吗?”   狐茵抓了抓耳朵:“我听人说过,荒域是与世隔绝的极地,要去人界,只得从魔界走,然后从魔界深渊走出去,不过很快便要回来。”   这些极地,魔界,深渊个个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名词……   江画强压下想飞出去的念头,疑惑道:“人走出去了,为何还会要回来?”   狐茵也不清楚这些事情,绞尽脑汁地回忆道:“好像,出去的不是本体。”   江画若有所思,手下动作也飞快,从棉软的团子上揪出一坨,开始擀面皮。   狐茵走到江画左边,学着江画的样子,从上面揪了个小点的团放进嘴里。   狐茵:“呸呸呸。”她刚吃进口就吐了出来。   江画听到动静,面团上已经凹了一小块,她提着狐狸耳朵让狐茵站远点。   狐茵乖乖立正,嘴上没闲着:“江姐姐,你在做什么?是新的点心吗?可是这个东西是没有味道的。”   江画手上动作不慢,抽空回答她的问题:“我在做饺子。”   狐茵:“饺子是什么?”   江画实在没办法和她解释种花博大精深的饺子文化:“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点心。”   狐茵冒出星星眼:“江画姐姐,你会的好多啊。”   江画专心揉捏着手上的面团,没一会已经弄出了一叠大小均匀的饺子皮。   江画满意地堆在一起,准备开始调酱料。   身后又传来一声惊呼声,江画匆匆忙忙转身,生怕狐茵把她弄好的饺子皮给祸害了,没注意到身边出现了个人,直直撞到了来人身上。   江画本想退一步,闻到身边人的气息,又在他怀里擦了把脸。   江画:“淮川。”   淮川用神识看到了自己胸前的面粉,神经一抽一抽的。   江画把手中的碗递给他:“快来帮我弄个饺子馅。”   淮川不明所以,闻了闻手上的碗,只闻到一团生肉混合着酒味的味道。   江画:“我把馅料弄好啦,淮川你把筷子放在里面搅,让它们混合在一起就好了。”   她伸出手,抓住淮川的手,教他在里面转圈圈。   江画:“你会了吗?”   淮川应了一声:“很简单。”   狐茵怯怯的看了眼淮川:“江画姐姐,要不我来?”   江画毫不留情的驳回:“你在那待着。”   就她做饺子的这段时间里,有一半时间都是替狐茵收拾烂摊子。   淮川站在江画右手边,用筷子搅着起馅料,对着江画的信任不置可否,扬起的嘴角有些得意。   狐茵嘤嘤几声,见江画不理她,又凑在边边角角上寻自己的存在感。   江画揉饺子皮的间隙瞅了眼淮川,明明是很常见的搅馅,甚至有些粗狂的动作,淮川做的行云流水,独具美感。   江画不合时宜地想到油画里面劳作的少女。   念头一出来,淮川就抬起头,和她对了个正着。   虽然淮川闭着眼睛,江画莫名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她很快调整过来,毕竟淮川现在是“瞎子”。   江画投出一枚回味无穷的眼神。   淮川有被调戏到,单方面断开了链接。   江画也没有那么放肆,只一眼就收了回来,这让淮川稍稍减轻了压力。   她拿过馅料,塞进饺子皮里,不一会一个个鼓囊囊的饺子被摆在了盘子里。   狐茵悄悄伸出狐爪子,被淮川一筷子拦住,只能悻悻收回手。   江画手上动作不停,讲着自己世界的故事:“在人界,有这样一个传说,立冬不吃饺子,冬天要被冻耳朵的。”   狐茵听见了,大耳朵紧紧闭住。   淮川问:“你很喜欢人界?”   江画手一顿,笑盈盈道:“当然喜欢啦,有很多美食,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我一直想去人界生活,只是现在没希望了。”   江画嘀咕:“可惜了……”   狐茵大眼珠子望向淮川。 第三十一章   淮川没有讲话。   他心想着,之前魔界裂了道口子,开口就在人界,不说生灵涂炭,至少现在的人间已经不如从前那样平安。   江画也没有在意,以淮川谨慎的性子,对着她提出带她去这种话,才是最令人怀疑的。   她把饺子蒸在锅里,净手等待饺子出笼。   狐茵:“江画姐姐,人界是什么样子的?”   江画心里一咯噔,她其实也不知道现在的人界是什么样子,也不知今是什么朝代,那绿茶写的时候应当借鉴了种花古代的背景,这一点她也不确定。   江画谨慎的回答:“人界啊,有很多你没有见过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河海山川,还有很多人,有些是好人,有些是坏人。”   江画这番话说了等于白说。   狐茵似懂非懂,她出生以来就没出过荒域,所以对江画这番话没什么感觉。不就是花花草草什么的吗?荒域也有啊。   淮川与狐茵不同。   他与他的父亲母亲,在人间生活过。   但对人的印象观感不是很好。   这些弱小的人类,总会对比自己强大的人抱有恐惧心,在他不强大的时候,会对他的妖异表示排斥,在他幼时,甚至有胆大包天的人类,因为他的妖异外形,还想把他抓去,供富人们拍卖。   没生活多久,自己就被抓回了蛟族,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人界。   江画又是为什么呢?   这在淮川眼里相当于喜欢上了蚂蚁聚集地,他为此迷惑不解。   若仅仅只是为口腹之欲,江画不可能有那样明显的怀念之情。   而淮川对此十分介意。   江画现在的表情,哪怕看起来好像在盯着锅,实际上她的心已经飞到了极远的地方。   淮川不得不承认,他感觉到原本胜券在握的事情,渐渐在脱离他的掌心。   淮川放下了手中的碗:“如果有机会去人界,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你想去吗?”   江画一呆:“代价是什么?”   淮川眼眸变得极为深沉:“割魂。”   江画一噎。   这让她想起一开始来荒域不懂事,强行使用了法力,感受到的那股灵魂撕裂的痛苦,那个还是简简单单的撕开了指甲盖大小的口子。   江画:“只有这种方法吗?”   淮川:“目前只有此法,如若不能在三月期限内归来,可能会永远身魂分离,肉身会泯灭,魂魄会消散。”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但要比淮川说出来的这种方法,还要难上几分。   狐茵咂舌:“好严重!”   江画抹了一把脸,这会儿才真正意识到那熊术是个真狠人。   淮川又问了一遍江画:“你想去吗?”   江画:“如果可以,我会想试试的。”个屁。   如果不这么说,又怎么能让这个狗男人看到她的决心和毅力。   淮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有其他方法……但就是不想她出去。   淮川低垂下眉眼:“为什么?”   江画笑笑,神色落寞:“想去,看看我的父皇和母后。”   狐茵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潮汹涌。   一股极鲜的肉味从锅中飘出来,她不断吸溜着口水。   狐茵嘴巴边上有明显的水光:“江画姐姐,可以吃了吗?”   江画微笑的点点头,狐茵迫不及待的揭开了盖子,白色的蒸汽瞬间腾空,随后又消失在空气里。   客栈里隐隐有视线往这边投过来。   “这是什么味道?我闻到就好饿。”   “好香啊!!”   “哧溜……”   狐茵期待的搓搓手,巴巴地看着江画往盘子里装饺子。   江画装了四个盘子,约莫有二十个饺子,她将其中一盘推给狐茵。   又拿起一个饺子吹了吹,递到了淮川嘴边。   由于这段时间淮川已经习惯了,江画时不时会喂他的动作,有食物递到嘴边,还在思考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张嘴。   饺子还裹着热气,滚烫的肉汁释放在味蕾,还夹着微醺的酒味。   江画问:“好吃吗?”   淮川咀嚼了一下,点点头。   狐茵学着江画的样子吹了吹,一口下去之后眼睛发亮,拿起盘子里的几个,一起倒在了嘴里。   江画被狐茵的样子逗笑,自己也喂了一个进嘴里。   虽然少了一些佐料,但吃起来的感觉还是让江画感觉到怀念。   她从熊术那儿薅来的食材不多,这一顿饺子就去了十分之一,她吃的极慢,心酸的想要把味道记在记忆中。   原著后期,在女主死后,淮川以一己之力挑起正魔大战,捅破了这荒域的天,当时可是出去了不少人。   只要她活到淮川造反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就可以出去了?   等等。   江画在脑海里翻着回忆,忽然定格到一个点。   在女主流放到荒域的这段时间,上面似乎有人察觉到这件事的端倪,派人来荒域查看了一番?   结果因为找不到人,最终回去了。   好像找不到,是因为被淮川掩盖她的行踪。   江画心神一动。   *   天界,一众天兵敲响了公主殿的门。   仙娥们探出头,看着带着法殿令牌,神色严肃的天兵们有些害怕,纷纷请示宋栀蓉。   宋栀蓉原本听见法殿还挺高兴。   随后又听到来的是天兵,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涌上心头。   清儿厉声喝住神色慌乱的仙娥们:“讲清楚,他们是做什么来的?”   仙娥们畏畏缩缩,最终出来一个胆大的。   “他们说尊上神之令,来找遗失的证物。”仙娥吞吞吐吐。   清儿不安地看向宋栀蓉。   宋栀蓉脸色难看:“还有没有说其他的话?”   仙娥不敢有隐瞒,连忙补充道:“他们说,若是不交出证物,要来,要来……”   宋栀蓉:“说下去!”   仙娥跪在地上:“要来搜公主殿!”   宋栀蓉甜美的脸庞气的有些扭曲:“好大的胆子!都退下去拦着,他们今日若是敢闯,我便让娘亲将他们都打下天界!”   仙娥们得了令,站成一字堵在门口。   天兵们不敢动手,两方人马坚持不下。   宋栀蓉捂着脸哭泣:“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对我?”   清儿拍了拍公主的肩膀安抚:“公主,我们想想对策。”   宋栀蓉发泄了一会,擦干泪痕:“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清儿摇摇头,笃定:“除了这个东西,其他证据已被我们销毁了,上神他找不到的线索的。”   宋栀蓉沉吟片刻:“他为何会察觉到这东西被换掉了?”   清儿:“法殿自清荀上神上任以来,还未曾出过差错,上神为人细心,说不定是整理案子时,看到的与之前的不符,审问了一番看守的小仙。”   宋栀蓉埋怨:“我与他都要成亲了,他手下的天兵还敢这么直闯我的殿门!这一路走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看我的笑话呢!”   清儿继续解释:“公主,你要这么想,清荀上神他是那么严谨的人,结果丢失了证物,手下人还收贿,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上神自然很气愤。”   宋栀蓉散去心头的疑云:“有道理。”   清儿:“既然已经发现,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将这件事的损失降到最低。”   宋栀蓉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嘴里念叨:“你说的对。”   宋栀蓉思来想去,又将目光对准清儿藏东西的肚子。   宋栀蓉:“你拿出来吧,我去还给他。”   清儿顺从地从腹中取出证物,递给宋栀蓉,眼中暗光一闪。   宋栀蓉叫清儿为她打扮一番,盛装出了房门。   清儿用手按了按脸,跟在她身后。   宋栀蓉依旧高贵典雅,对着天兵礼貌道:“我不为难你们,只想让你们帮清荀传个话,他想要的东西,他亲自来取。”   天兵们沉默着面面相觑,最终一人打了个手势,一道传讯令飞往法殿。   半空中被人拦截住,流光又倒回发送传讯令的天兵手里。   宋栀蓉面前落下一个人。   他气质清冷,孤傲如云端之月。   宋栀蓉咬咬唇,语气里带上委屈:“清荀……”   清荀:“公主,还请交出来。”他半点没有和她寒暄的意思。   宋栀蓉面子挂不住,将手中之物递给清荀。   清荀骨节分明的手打开盒子,确认是真的,问:“二公主,为何要私藏法殿证物?” 第三十二章   宋栀蓉看着清荀护着金簪的样子,不由怒火中烧:“你很介意我拿走这支簪子?”   清荀心中清正:“我只是依法行事。”   宋栀蓉不适应清荀这幅对待犯人的的样子,后退半步,目露委屈:“我想着此案已解决,你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清荀不赞同道:“法殿证物,历来是供奉在证物司,给后来者观摩学习,若有陈年旧案有不合理之处,这证物便是重中之重。”   宋栀蓉听见旧案,心下一咯噔,清荀脸上也敞亮,不掩藏半点心思。   宋栀蓉看出了对她的怀疑,她本就心虚,此刻也没了争辩的心思,愤然跺脚,跑进宫里去了。   清儿在一旁看着好戏,见宋栀蓉跑了,她眼珠一转,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清荀。   清儿微微俯身行礼:“上神冒犯了,不知您知不知道,这会让您未婚妻伤心?”   清荀停下脚步,看着敢拦住他的仙娥,淡淡开口:“与你何干?”   清儿:“清儿不敢得罪上神,只是一心替公主委屈。”她顿了顿,用传音将剩下的话送到清荀耳中,“你也想让公主经历一遍江画经历过的事吗?”   清荀平静如死水的心泛起一圈涟漪,他又想起近几日的迷茫,心中起了莫名的懊恼,他冷冷对着仙娥道:“滚。”   清儿仿佛被吓到,不敢动身,被天兵们直接扫到一边。   公主殿仙娥们小小的惊呼几声,连忙簇拥到清儿身边,哪怕平日她们看清儿不太顺眼,但是方才她们经历了同样的事情,都七嘴八舌的安慰起她来。   “你方才真厉害,竟敢直视上神,我都怕死了。”   “清儿你没事吧,光是站在旁边,我们都要吓死了。”   清儿礼貌回应:“我并无大碍,上神也只是严厉了些。”   法殿的天兵们走后,又有一群人马到来,是听到风声的天帝派来的人。   来人见到一众仙娥在门口叽叽喳喳,端着讨喜的笑容走到她们身边。   “各位仙子姐姐们好,刚才我见此处围了许多法殿的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因为来人经常来公主殿传达些命令,仙娥们也就都认识,清儿走上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谢这位仙子姐姐,兹事体大,我先去回禀陛下。”   清儿颔首:“上神也只是秉公办事,让公主受了些委屈。”   “我晓得了。”得到消息的人也不再停留,直接回去了。   清儿让仙娥们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自己推开了公主房门。   公主此时正对着镜子轻泣。   清儿拿出手帕轻轻擦了公主的脸:“莫要伤心了公主,再哭脸就变成小花猫了。”   宋栀蓉擦了擦眼泪,眼眶红红的:“清儿,你说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清儿用疑惑的语气道:“上神他不一直是这样子吗?”   宋栀蓉语塞,清儿说的不无道理。   可那是江画没来之前,她也挺享受清荀对她爱答不理的性格,后来为了摆脱江画,清荀不得不借她帮忙,她尝到了好处,怎会想回到从前?   宋栀蓉绞着帕子,想着破解之法。   也就错过了清儿眼中一闪而逝的红光。   清荀拿着簪子,回到了自己往日坐的蒲团上。   原本非常轻的簪子,在他手中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重,他还能听见簪子在悲鸣?   清荀:“已经有灵了吗?可惜了。”可惜已经被魔气污染了。   清荀正要把簪子封入盒中,眼前的簪子忽然浮现出一点记忆。   “嗯?”   记忆中,一个与他九成像的男孩,小心翼翼地将簪子递给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   “你好好保管,等我得到你父王母后认可了,我就来娶你。”   清荀眼中有丝丝疑惑,摸上了闷疼的心口。   他看不清那少女的面容,心头却有一个答案。   宝物有灵,要主动显影,一是认了他为主,二是被人动用了禁法,强行唤起了灵韵,回溯了过去的回忆。   清荀静了静心,将黯淡不少的金簪放回盒中。   他身前是广寒宫,身后是金乌殿,他在半明半暗的混沌处,沉入了识海里。   清荀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天平。   这是他以法证道,接管天界法殿之时给自己下的警戒,此处天平若有倾斜,便是他“不公正”之时。   不知何时,一边天平已经快倾斜了一半   而那边高高翘起的天平上,坐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姑娘。   那是被行刑过的江画。   江画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倾斜的那端。   清荀知道,那是他自己的私心。   清荀道:“若我冤枉了你,我会还你清白的。”   天平上的影子往清荀斜了斜。   *   江画打着寻找新食材的借口和淮川说要去别的地方逛逛。   淮川问她:“要带几个人?”   江画手指交叉:“我想一个人走走看……你帮我在这看着我们的客栈,其他人我不放心,你别担心!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说实话,江画不知道上面派来的人会在哪个旮沓地方降落,唯一知道的地方,就是去过淮川老巢,啊不,宫殿里,“拜访”过一遭。   淮川垂下长睫:“我留不住你了,是吗?”   江画被淮川久违的莲言莲语秀到,她忙道:“怎么会,我也是为了你啊。”   淮川已经不吃她这套了,他知道江画肯定有目的,不过他也不怕,江画只要在荒域,便是在他手掌心里,只是就让他这么放手,不可能。   淮川:“花言巧语。”   江画拉住淮川,蹭进人怀里,深情款款地望着他:“你听我解释。”   淮川任由她拉着,享受软玉入怀。   江画:“你不是身体不好,眼睛还失明了,我想去荒域内找找,有没有办法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淮川神色莫测:“你真这么想?”   江画讨好道:“当然,我别无二心。”   淮川:“那我与你一起去。”   江画一激灵,跟着去那不得坏事吗!   江画:“可,我们的小店怎么办?”   淮川:“有掌柜。”   江画这才想起,还有个倒霉催的掌柜,她想借口说那倒霉催的掌柜管不好,淮川一句话封死了她的路。 第三十三章   淮川:“你讨厌我吗?”   他睁着苍白空洞的瞳仁,脸上流露些许脆弱。   江画心一跳,立马称不是。   淮川也没有再揪着这一点:“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江画:“还未决定。”   淮川:“那便明日走吧。”   至夜。   荒域天色昏暗,视物范围不及白日。   江画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悔不当初。   就被狗男人的美色迷惑了一下,失去了最佳机会。   这客栈里全部都是他的耳目,想要单独逃走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江画忽然又想起放置在院子里的羊驼来。   那院子与外面仅一墙之隔。   若是,跑得快一点,他就追不上了吧?   江画逃离心切,想到便下了楼,直到看见羊驼,才有点清醒过来。   羊驼本来在睡觉,看见江画,起身亲密地蹭了蹭她。   江画眼神复杂。   羊驼跑得快又如何,只要她人还在荒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抓住,到时解释还得费一番口舌。   以淮川丧心病狂的程度,说不定她逃走后,好不容易被她掰弯的剧情线,可能会回到原著线。   “江画姐姐,你要逃走吗?”   江画都准备回床上睡觉了,听到这声瞬间寒毛倒立。   她转身看到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小狐狸。   狐茵走出来,对着她嘤嘤几声:“带我走好不好?”   江画掐住自己的肉,笑道:“狐茵,你怎么没休息?”   狐茵狐狸耳朵抖了抖:“江画姐姐,你在转移话题吗?”   江画对答如流:“我这是在关心你,小孩子不睡觉,以后是长不高的。”   狐茵围着她打转:“才不会!我是来找你的。”   江画惴惴不安,以为自己下楼的动作被很多人看见了。   狐茵补充道:“大家都不在,如果你想走的话,现在就是最佳机会。”   江画摸不准她是被派来试探她的,还是真有此意。   狐茵仰着狐狸头,看着江画,大眼睛里满是沉重:“我能看出来你想走,现在若是不走,等会他们反应过来了,就来不及了。”   江画:“你为何要帮我?”   狐茵:“我想离开,我姐姐。”   江画踌躇不已,哪怕可能有陷阱,也想跳了,因为她实在是太想走了。   江画翻身上羊驼,捞起狐狸,门都不想开,直接对着羊驼道:“驼驼,我们跳过去。”   羊驼听了,几个助跑蓄力,四个蹄子一噔,跳上了墙。   墙下蹲点的人对她们缓缓抬起头。   淮川:“画儿?你要抛下我吗?”   阴暗的墙体之下,他勾起弯月般的笑。   江画:“驼驼,我们跳回去。”   羊驼呆若木鸡,豆豆眼对着江画眨巴。   江画想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   她面不改色的解释:“夫君,我看驼驼太胖了,怕被人宰了吃,带它做做运动,你不要乱想。”   淮川一愣,直接扶着墙笑出声来。   江画弱弱道:“夫君,你信我。”   淮川:“我不信。”   江画:脸上笑嘻嘻,心里嘛卖皮。   江画从羊驼身上滑落,小心翼翼的站在墙上。   狐茵缩在江画怀中瑟瑟发抖,狐狸噤若寒蝉,江画指望不上她了。   她放下狐茵,蹲下.身对着淮川道:“夫君,我害怕,可以接一下我吗?”   淮川露出森白的牙齿:“好啊。”   江画:“我害怕。”   淮川故作不知,反问:“你怕什么?”   江画:“我怕你失手把我打死了。”   她站在上首位置,把他周身的杀意尽收眼底。   淮川:“不会。”   江画根本不信,淮川现在虽然是笑着的,但江画知道,她跳下去指不定就没了。   江画:“你会。”   淮川:“那我发誓好了。”   江画吞了吞口水。   淮川四指并拢,指着天:“我若是伤你一根毫毛,天打雷劈。”   他把发誓说的漫不经心,极为廉价。   江画隐隐后悔自己的骚操作,狐茵忽然发话了。   狐茵:“淮川大人,江画姐姐没有想逃跑的。”   淮川冰冷的双瞳对向她,给狐茵造成了极致的压力。   狐茵跳下墙去,深深低下头:“此事件是我一人所诱导,江画姐姐只是来看看羊驼的,但是在回去的路上被我拦住的。”   “我太想出去了。”狐茵带着颤抖的哭腔:“大人若是想责罚,那就罚我一人吧。”   淮川对着狐茵可没那么客气了,一缕极细的神识钻入她的脑海,疼的狐茵龇牙咧嘴。   江画自认自己不是好人,可见到狐茵顶罪还是不舒服:“狐茵妹妹!”   狐茵:“江画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她是真的有愧。   狐怜马上就要好了,狐茵现在打不过她,之前又狠狠得罪了她,狐怜只怕不会给她好果子。   后面白日偷听了二人讲话,她便动了些心思,晚上这一招未尝没有利用江画的心思。   狐茵原想着自己计划应当万无一失,只是她还是太过年轻,低估了江画对主子的重要性。   所以她主动揽下罪来,得了江画好感,有江画的庇护,她应当无恙。   淮川确认了狐茵没有撒谎,对着江画张开双臂:“下来吧,上面凉。”   江画犹豫片刻,想着自己性命当保住了,于是跳进了人怀里。   狐茵被淮川打发了,羊驼能动后自己跳下去了。   她想要下来,淮川不让她挣脱下去,甚至还打了她屁.股一下。   淮川:“别动。”   江画抬眼,只见他精致到冰冷的侧脸。   江画不敢吱声。   江画对着自己的体重,现在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应该能用吨位计算了,淮川抱着走了一路,脸不红气不喘的,可见是个猛男。   淮川抱着她进了客栈,路上人渐渐多了,对她行注目礼的也不少,江画难得害了羞,往淮川胸膛埋。   淮川什么也没说,带着江画直上四楼。   江画最怕的就是他什么也不说,摸不准他现在是好是坏,心头焦急不已。   江画战战兢兢:“夫君,你要带我去哪?”   江画见了屏风,暗道不妙,这狗男人不会要在这把她办了吧。   她无限循环播放着汉尼拔吃人肉的那段视频。   狗男人把她放在床上,就解了自己腰带。   美人脱衣动作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只是没有那骇人气势就好了。   淮川仍然是笑着的:“将你放在别处不放心,绑在身边才安心。”   说着,就扯下了江画的腰带。   江画:?不好吧。   江画:“夫君,脱了衣服冷。”   淮川:“两个人就不冷了。” 第三十四章   昏暗的灯光下,淮川衣裳没了束缚,松松散开,露出大片白皙胸膛。   江画瞪着眼,淮川把衣带打了个结,然后把她牢牢的绑在床柱上,自己坐在了床头。   江画:就这?把裤子都脱了就这?   也许江画怨念过重,盘腿坐着的淮川抬起眼:“你好像很失望?”   江画知道他干不出什么后,也就放松了:“夫君,你绑得好紧哦,我好疼。”   江画这一声呼疼不知道戳中了他哪一点,淮川轻笑一声,笑的江画毛骨悚然。   淮川摩擦着她绑住的位置,重复了一句:“好疼?”   江画:“还行,我能接受,可以再用力一点。”   淮川又被江画的言不由衷逗笑,眼瞳里的冰冷渗出寒意。   淮川:“江画,你什么时候才会和我说实话。”   江画心潮起伏,腹诽你这浓眉大眼的也没和我说实话啊,这时候倒是埋怨起我来了。   面对boss,江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想听什么实话?”   这一反问,倒是把淮川问住了。   淮川也没想多久,问出了江画难以回答的问题。   淮川:“你对我,有几分真意?”此话出口,才觉突兀。   江画直面了一股浓厚的怨妇味,好像她是玩弄感情的渣男。   江画:“我不知道。”   淮川气笑了,哪怕这个答案在他预料之中,可亲口听到和自己猜到终归不同。   原本清润如玉的脸沾上了血腥气,就要将江画掐死的下一瞬间。   江画:“我应当是一整颗心都要交给你的。”   江画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淮川杀意如潮水般退去。   是了,他们合该是这种关系的。   江画:“可我早给了别人。”   淮川一愣,他明明听见江画体内一颗强健的心脏在胸膛中跳动,江画又为什么说这样一句谎话?   江画:“我给了那九天的上神。”   她眼神悠远,仿佛穿透屋顶,看到那云端上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看到少女不顾嘲笑,义无反顾向着心尖尖上的人走去。   冰冷的眼泪顺着眼角划入三千青丝。   淮川瞬间就明白了,嘴角笑容渐渐的消失,如一座沉默的活火山。   江画:“我本来以为,我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直到被流放荒域,遇上了你。”   淮川倒是想看看江画能说出什么花来。   江画挣开衣带,边说话边朝着淮川走去:“你或许觉得我虚伪,确实,我对你不单单是情爱,我更是将你当做了救命良药。”   话音刚落,江画将额头贴在了淮川额头上。   淮川感觉到一股友好的神识贴了一下他的,淮川能感觉到江画说的话是真的。   若是了解江画的在此,可能会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馋你的身子,救命良药是因为我要抱大腿,在荒域活下去的权宜之计。   江画贴上去的那刻特别庆幸,还好她没有莽撞,淮川神识如海一般庞大,却牢不可破,意识到江画的神识,如流水一般把她包住。   但是没一会,江画便脸红腿软,感觉不妙把神识退了出来。   淮川嗓子忽然沙哑,有种莫名的性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江画本来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江画撒脚丫子往床上跑,淮川抱住了往回跑的江画,张口咬在她的后颈。   江画还没缓过劲来,就被叼住了痒处,抖着嗓子道:“我错了。”   淮川咬着江画的脖子磨牙,咬牙切齿道:“你竟敢,朝人放出神识,你知不知。”   江画自动给淮川补充了,你知不知羞!我他妈不知道啊!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事已至此,江画只能破罐子破摔:“我这不是信任你吗?”   淮川:“我也是个男人。”顿了顿,“女人也不行。”   江画拉着淮川撒娇:“我只对你一人这么做过,不知道会这样。”   淮川无语凝噎,江画悄悄建议:“夫君,干脆我们洞房吧。”   淮川无情的驳回:“不行,去床上睡。”   江画失望地从他身上下来,一步三回头。   走到床边时踩到了裙角,本就没有束缚的衣服掉了下来。   她弯下腰去捡,忽然被身后来人抱起。   两腿腾空让她一惊,大脑还来不及反应,炽热地呼吸撒在她的肩膀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江画正要说话,就被封住了嘴。   第二日江画睁眼,就对上了一张沉睡的俊脸。   他上身没有穿,上面掉了许多桃花,那都是她刻画出的杰作。   江画撑着脸看他,昨晚淮川还是没有做到最后。   情浓时好奇的问过一句。   淮川:“跟我结合,可是要生生世世绑在一起的。”   这让她对淮川越来越好奇了。   最初是利用,虽然现在还是利用,只是有些东西变了。   江画头一次对一个男性产生了好奇心。   淮川:“你在看什么?”   江画想也没想的说:“好奇。”   淮川起身,乌发遮住了上身,只隐隐露出肩膀和腹肌。   江画:“好奇你这能种多少朵桃花?”   淮川脸上气出一丝红晕,拿出衣裳遮住了桃花们。   江画也知道他恼了,也不再逗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白衣裳,又好奇的问了一句:“夫君,你会用神识偷偷看我吗?”   淮川:“快穿!”   江画利索的穿上衣:“掌柜呢?”   淮川捏了一下传讯令,面不改色道:“兴许在楼下。”   江画庆祝淮川往楼下走,果不其然,在二楼见着了掌柜。   江画对着他打了个招呼:“来这边!”   掌柜放下手里的算盘朝着人走去。   这几日他看清楚了她在主子心中的地位,生怕江画拿问他,躲江画躲得勤快,今早又冷不丁的收到了主子的命令,心中忐忑江画是不是来秋后算账了。   没想到才靠近江画,掌柜就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极为强烈的,主子的味道。   掌柜又退了半步,才好受些:“老板好。”   江画也不耽误,开门见山说:“掌柜,我们马上要出一趟远门,客栈还劳您多照顾几分。”   掌柜大义凛然:“这,客栈不能没有您啊。”   掌柜其实巴不得江画走得远远的,他这小破客栈,因为江画,呆着好几尊大佛,他成日过得战战兢兢的,生怕得罪谁。   江画:“再逼逼我就留下来了。”   淮川侧头看向他。   掌柜脸上的字交叉在一起,像是抱团哭泣的两个小人。   江画笑眯眯的:“我开玩笑的。”   掌柜:“您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江画与淮川又来到了狐茵的住处。   她想着带一人也是带,那两个人也无所谓了,人多一点,还能给她做挡箭牌呢!   里面的门敞开着,却不见一人。   江画:“狐茵妹妹,你在吗?”   狐茵立马从床上诈尸:“我在!”   狐茵倒是一大早就等在这了,昨晚上她被熊术罚了一顿,今日精神还有些萎靡,见到江画立马开心了。   她赌赢了!   狐茵兴奋不已,就要朝她怀里扑去,灵敏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强烈主子味,立马调转方向,朝大地亲去。   江画奇怪:“狐茵妹妹你没事吧?”   淮川手微微一压,狐茵感觉到主子的威压向自己盖来。   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头都不敢抬,假装扫裙子上的灰:“没事的没事的。”   江画:“没事就好,你姐姐呢?”   狐茵扫灰的手一顿:“我,我同姐姐说过了,她也同意了。”   淮川:“走吧。”   江画见淮川发话了:“来。”她对着狐茵伸出手。   狐茵伸了伸手,感觉到凝在自己身上冰冷的威压,蹦的一声变回了原形。   江画:?   狐茵抬起毛脸:“姐姐,我习惯原型了。”   江画也没有不同意的,毛茸茸看着可顺眼多了。   三人牵上羊驼就出发了。   江画为了出一趟门也是费了心思的,她在客栈里以免费的食物,打听出好几个有用的情报,还得到了一张荒域的地图。   虽然地图非常简陋,不知道是多少年头的了。   江画摊开地图,看到西南角显眼的春城,这就是淮川的大本营了。   她转移视线,来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指了一个小小的山:“我听说这里住着一位药仙,我们先从这边走吧。”   淮川收回地图上的神识,这地方住着的一位糟老头子,医术确实了得,当初也是从他那儿,打听出的成真龙的秘密。   狐茵有点眼熟,疑惑的问:“江画姐姐,你为何要去找医仙?你生病了吗?”   江画揉了揉她的狐狸头:“你淮川哥哥身体不好,这位医仙被人推崇备至,我自然要去看看,能有几分真本事。”   狐茵嗷了一声,挑了个舒服一点的位置坐着,爪子按着一处:“可是这里好像,有好多危险的堕仙。”   她按的地方是去医仙的必经之路上。   江画:“堕仙?”她来到这里,好像还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堕仙。   狐茵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听说他们可凶了,一言不合就要拔剑杀人,荒域乱时,他们杀了不少无辜的妖兽。”   江画还真没听过这一茬,询问身后的人:“淮川,你知道这的堕仙吗?”   淮川声音从江画头顶传来:“不必在意,他们多数还是讲理的。”用拳头讲理就是了。   有反派保证,江画定心了。   狐茵偷偷瞅瞅淮川又看看江画,不说话了。   离医仙住处越来越近,天色渐暗,一只只看不见的眼睛盯着他们。   狐茵根根毛发竖起,本能的向周围发出威胁的低吼。   远处突然亮起八盏灯,从远至近。   暗中窥探的魑魅魍魉如碰见天灾,一一散去。   江画侧头从这群人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第三十五章   来人走的近了,江画一行人才看清,根本不是一群人,而是两个人。   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提着许多骷髅脑袋当火把使,一个是拿着许多尸体做傀儡开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神魔退避。   江画对着那操控傀儡的人喊了一声:“乌公子。”   乌藤听见江画的声音就头皮发麻,他扫视两眼站在江画身边的人,一只杂毛狐狸,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这男人还有些眼熟。   乌藤还未开口,他身边提着头的人倒是嘎嘎笑了几声:“乌藤,你这是相好的找上门来了?”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口水,眼里全是跃跃欲试:“不知道脑浆是什么味道的。”   此话一出,那提着骷髅头的人直觉一股极度的危险逼近,迅速定住了他,自己喉咙像是被捏碎,发不出丁点声响,更让他惊恐万分的是,而他根本找不到出手的人是谁。   江画敬佩的看了他一眼,敢在老虎脸上撩虎须的汉子。   这一眼倒是让她瞧出了点不同,这画风看起来比魔头还要魔头的男人,眉心印着一个血红的堕仙印记?   ……这人以前是仙?   乌藤总算想起来他对这男人莫名的眼熟是为什么了,近些日他极少去客栈,原因就是因为这人。虽然没有见淮川出过手,但直觉让他觉得这男人深不可测。   乌藤握紧扇子,压下心里的戒备,呵斥了不长眼色的同伴一声,低声警告道:“孟端,不会说话就闭嘴。”   江画莞尔一笑,指了指淮川:“这位公子别认错了,这才是我的夫君。”   孟端张张嘴,说了个空气。   孟端不可思议的看向江画身边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弱鸡:“……”   那弱鸡好像知道他在看他,淡然一笑,气的孟端额间的印记要滴出血来。   淮川没把人放在眼里,只是孟端说出的话让人不悦,索性让他闭着。   乌藤还没察觉到孟端的异常,展开带着血色的扇子,扇着风:“不知江小姐寻在下何事?”   乌藤一点也不想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或者说是不想见到身边的人,若不是顾着淮川在,他可能立马就走人了。   江画摆摆手:“我只是和你打个招呼而已,好久未曾见你来客栈,不知乌公子近来如何?”   淮川动了动指骨,见江画这么亲密的和人说话,心中带上了一股烦躁。   乌藤自从没去客栈之后,就被孟端赖上了,天天被他找着打架,经过那一遭,他也想提升自己的实力,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乌藤笑容淡了:“尚可。”   江画有控制不住的看向孟端手中提着的人头和乌藤操控的傀儡,脸上的好奇遮盖不住,又不好意思问。   在淮川死亡之眼的压迫下,乌藤缩着脖子,伸出手,手上肉都不见了,骨爪上面连着许多丝线:“这是我的傀儡。”   江画还注意到乌藤扇子下的脸也化成了骨头,没有被遮住的地方是完好的。   江画寒毛都竖起来了,以前在电影中看海盗船长不觉得恐怖,现在直面亡灵,一层层冷气冒了出来:“这些傀儡,是真的吗?”   乌藤见江画说起这个,顿时眉飞色舞:“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江画试图转移话题,她不想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她想了想反正要去找医仙,索性找乌藤打听一下情况:“乌公子,你知道医仙在哪吗?”   乌藤脱口而出:“你找那疯子作甚?”   江画疑惑地眨眨眼:“疯子?”   乌藤咳了一声:“我说错了。”   乌藤思索着,近日来好像未曾见过那疯疯癫癫的医仙,他转头看着平时对着石头都能说半天话的孟端,有点奇怪,为何今日会这么安静?   孟端嘴皮子动了动,牙花子都露了出来,愣是没发出一个音。   始作俑者睁开了一双苍瞳对准了他。   乌藤瞬间明了过来,这是被禁言了:“医仙大人最近出去了。”   江画抿了抿嘴:“你可知道那医仙大人何时归来。”   乌藤:“他一般会在他的药山上,不会走出很远,你可以去他药山上找找。”   江画:“离此处远吗?”   乌藤:“不远,倘若是我,四五日便到了。”   江画点头:“谢谢你。”   两方人都想着快点结束,聊了几句虚伪的话后就各自告别了。   江画走出老远,不见人影后,孟端恢复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孟端深吸一口气:“格老子的,乌藤,你他娘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了?我战力怎么也能算得上荒域前三,一拳好歹能打死个极品荒兽,就这样被无声无息的制住了,还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他们是什么来头?”   乌藤被孟端吵吵的脑仁疼:“就你前三?那你不得早称霸了这片区域,不至于连个疯了的医仙还打不过。”   不过孟端那句一拳一个极品荒兽确实也没毛病。   孟端还在兴奋:“你还没说他们是什么来头呢,我估计春城里那位大人物也没有这么牛吧。”   乌藤倒是被点醒了什么似的:“若要真是那位呢?”   孟端眼睛亮了起来:“那我恰好不用专门去那么大老远的地方找他了!”   孟端拉着乌藤:“快,我们现在走还能追得上他们,老子要和他堂堂正正的比一把,输了我就是荒域的天了!”   乌藤一扇子敲在他头上:“要去送死你去,我就不奉陪了。”   孟端意气风发:“别啊,他们不是要去找那疯子吗,我们一起去看看,是不是他受了伤。”   乌藤动作一顿,眼中划过一抹深意。   乌藤:“走。”   *   天界连日来有几番大动作,首先是积年悬案,被上一任法神或多或少放过水的,其次定过罪的,没有定过罪的,只要有疑点,就不放过。   这则是囊括了关于江画的案子。   不止外面的人惶惶不安,就连法殿也对此事颇有微词。   清荀力排众议,誓要肃清天界风气,还无辜者一个清白。   这让本就有鬼的人开始连连动作,真让清荀揪出了几个冤案。   听到消息后的宋栀蓉开始慌了。   清儿一遍遍安慰她:“公主,查不到的。”   宋栀蓉根本不放心,对着清儿道:“替我梳妆,我要去见父皇。”   清儿劝不过,只好帮宋栀蓉打扮起来。   等着她慌慌张张跑去找天帝,清儿写下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自己腹中。   天界将乱,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中。 第三十六章   江画一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远处不再是平丘黄沙,隐隐可见许多座山重叠在一起,连成山脉。   怪异的是,这些山看上去都是白色的,仿佛裹上了雪花。   而江画要找的医仙,就在这几座山中。   她要找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原小说中,医仙可以说是除去淮川的第二大幕后反派boss。   其人原是九重天上,令人敬仰的上神,他一身天下无人匹敌的医术,流淌着神农氏的血脉,据说天帝也找他救过命。   只是后来,他遭了情劫,医仙冒犯天界禁忌,夺取生灵命数,也未将人救回来,自此堕仙印深深刻在了他额间。   本来以他的罪行,是要被天雷劈死的,只是被他救过的大佬们还欠他一份因果,只好掐了个中,将医仙流放荒域,永世不得放出。   原著里江画走投无路之时,也到过医仙的地盘,医仙惊为天人,对着江画呵护备至,让江画在荒域过了好一段清静日子。   直到后来江画无意中发现,自己竟是医仙情劫的替身。   医仙根本不是喜欢她,他只是馋她的脸和身子。   到了结局,她把自己的眼和心送给了淮川,把躯体留给了医仙,魂归虚无。   江画想想都捶胸顿足,把写书的塑料姐妹骂上百来遍。   江画一直没忘记这个崽种,只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出来罢了,这次出门,她特别绕路,就是去好好讹医仙一顿的。   还没到山脚下,淮川拦住了她。   江画:“怎么了?”   淮川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白纱帷帽:“带上这个。”   江画心底掀起惊涛,她正要靠着这张脸去勾搭医仙呢,是巧合?还是淮川知道了什么了?   江画心中千回百转,面上面不改色:“为何要戴这个?”   淮川指了指那些白色的山:“这些山上都是瘴气,若是不小心吸入,有的有毒,有的会让人陷入幻境。”   江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上面满满都是雾气,她只好戴上。   江画白纱后的脸若隐若现,只能看出个优美的轮廓。   江画:“你们不带吗?”   淮川摇摇头:“我对这些免疫。”   江画好像找到了怎么也毒不死淮川的原因。   狐茵也幻化出了一个小帷帽戴在自己头上,紧紧跟在江画身后,羊驼若无其事的从地上叼起一根毒草就嚼。   江画瞄向了狐茵露在帷帽上的狐耳朵,她手痒痒。   狐茵察觉到她的目光,害羞的动了动耳朵。   淮川漫不经心的瞥了一下。   狐茵又马上缩了回去,怯怯的说:“里面的路根本看不清,很容易迷失,我们最好拉在一起。”   江画思索几番弯下腰抱住了巴掌大的狐狸。   淮川对着江画伸出手:“跟着我。”   江画顺从的握住,温凉如玉触感让她心神一晃,让她想到了之前这块玉在身上游走的感觉。   前方的迷障越来越厚,江画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朝着淮川拉扯的方向走,她双眼有些迷离:“夫君。”   淮川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要去回忆之前的事情,他另一只牵着羊驼的手紧了紧:“凝神,闭气。”   江画被这一声敲清醒了,知道自己这是着了道了,立马凝神闭气。   狐茵亦是不好受,虽然提前戴上的帷帽挡住了绝大部分瘴气,可当他们靠近的时候难免有遗漏的。   狐茵走入迷障,一瞬间就陷入了狐怜给她的噩梦中。   因为执念过深,当她想要屏蔽五感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夜。   那时她才一岁,还在母亲的怀中酣睡,就被姐姐找上了门来,将父亲一剑枭首。   她睁开眼时,只见到狐怜满身戾气,嫌恶地看着她。   狐怜双目赤红握着剑的:“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和一个废物生下一个杂种!”   狐茵只听到母亲慢条斯理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发现时已经成胎了,打下来伤的是我自己。”   狐怜气得跳脚:“你真下.贱!这让我以后出去,如何去见那抛妻弃子的男人!”   狐怜母亲讥讽一笑:“别异想天开了,我的女儿。”   狐怜不管不顾,朝她伸出爪,想要将她掐死在襁褓中。   狐茵就看着母亲拦住了发疯的狐怜:“留着她,混了血的杂种继承了我族的天赋,还继承了她爹的体质,以后兴许还能起点作用呢。”   那时候狐茵懵懵懂懂,就这样被决定了人生的命运。   狐茵以为自己记不清了,没想到只是埋在心底深处。   狐茵就要朝黑暗中越走越远时,头上敏感的耳朵传来抚摸感。   狐茵瞬间从迷障里清醒过来,眼皮还没睁开的时候,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声音:“淮川,为什么狐茵还没醒过来?”   淮川察觉到狐茵气息醒来:“快了。”   江画摸着她的耳朵,担忧道:“狐茵妹妹,快醒来。”   狐茵睁开了眼缝,蹭了蹭江画的手。:“江画姐姐。”   江画顺势松开了自己揩油的手:“醒来就好,我们到山顶了。”   狐茵四处看了看,山顶已经没有了瘴气,只有一座木屋庭院,突兀地矗立在大片林地上。   淮川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庭院里半天没有回应,淮川转过身对他们摇了摇头。   江画道:“那我们在此等着?”   淮川思考一瞬,在门上踹了一脚,本就不堪一击的木门飞了出去。   江画看得目瞪口呆。   庭院里多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一道孩童般的声音含着愤怒道:“大胆!谁!!!谁把大人的门踹了!!!”   江画等了一会,也不见院内出现个人影。   “你!你往哪瞧呢?我在这儿呢!”   一个还没有她手掌长的一个萝卜精,跳起来打了她的膝盖一下。   江画:“噗。”   狐茵从江画手上跳下来,好奇地嗅了嗅萝卜精,随后张开了嘴。   萝卜精吓的吱哇乱叫,和狐茵追逐起来。   江画问淮川:“这个萝卜精,便是此处的主人吗?”   萝卜精一愣,狐茵顺势咬住了它的手臂,它嗷嗷几声,骂骂咧咧道:“你才是萝卜精,你全家都是萝卜精!老子是万年人参!” 第三十七章   江画将两个小家伙掰扯到一边。   江画:“狐茵,不可无礼。”   狐茵耷拉下脑袋,因为它闻着实在是太香了,让人忍不住下口。   不过这萝卜……人参精皮糙肉厚,她一口咬下去差点没崩了自己的牙,泪眼汪汪地埋在江画裙角哭泣。   淮川问:“你家主人在否?”   人参精揉着自己的胳膊,觉得此人身形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它也不想了,重哼了一声:“不在!”   江画声音温柔姿态放低,像是正经求医问药的人:“你可知道你家主人何时归?往哪里走了?”   人参精:“关你屁事!”   它平日仗着自己主人的威势,狐假虎威惯了,这群不速之客,上来就踢坏了主人的大门,还给它一顿好咬,人参精态度自然也不好。   江画眼神微动,淮川淡然一笑,人参精打了个喷嚏,背脊微凉。   江画:“我等慕名远道而来拜访此间主人,传说阎王要人三更死,医仙留人到五更。”   人参精动了动自己的小触须,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脯。   江画话锋一转:“但天下第一医仙家风如此恶劣,难怪别人家门庭若市,此处门可罗雀,倒是我们来错了地方,夫君,走吧。”   淮川感觉到江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自己配合她。   江画一手拉住淮川,一手抱着小狐狸,转身走了。   人参精傻眼了,它刚刚还沉浸在江画的彩虹屁里,转眼江画就走了,这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江画在心里默默倒数着。   人参精心急如焚,它常年为医仙大人看守院子,甚少下山,不知外界对医仙大人是个什么评价。   今日一听江画的奉承有些飘飘然,之后又听见人说家风恶劣,就慌了神,这人要是把这话传到山下,那该如何是好?   见江画越走越远,人参精咬咬牙还是开口了。   人参精:“慢着!”   江画心里倒数到了第三个数。   她没有回头,淮川正疑惑,人参精伸出了长长的胡须锁住了江画的脚。   江画寒声道:“怎么,留不住人便要杀了我们吗?”   狐茵毛都炸起来了,对着人参精龇牙咧嘴。   人参精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要杀你们,我不会杀人,刚刚,刚刚那都是考验。”   江画这才回过身正眼看它,莞尔一笑:“我等通过考验了吧?”   人参精正想说不通过,江画直接堵住了他的话:“我就知道是我们误会了,医仙宅心仁厚,怎么会不让我们看病呢。”   人参精:……   它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她,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堵的难受。   江画:“医仙大人在吗?”   人参精摇摇头:“大人外出采药去了。”   淮川:“在东方那片药田?”   人参精这才重新注视,之前那个让它有点熟悉感觉,又被它不自觉忽略的人。   人参精道:“是的。”   淮川:“去了几日了?”   人参精:“四十七日了。”   淮川对着江画道:“明日就回来了。”   人参精心中一哽,怎么这个人比它还清楚?   江画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夫君你怎么知道的?”   淮川手心里捏着传讯令,一本正经道:“我虽失明,但耳朵灵,之前听过几回医仙的故事,每年医仙会抽出四十八日外出,打理他的药园子。”   江画:……你就扯吧。   不过这一番话确实唬住了人参精,它也算了算日子,确实每年医仙大人会外出一段时间,应该或许可能,与四十八日相仿。   江画崇拜道:“夫君真厉害!”   淮川咳了咳。   人参精试图找回一点场子,又怕江画拿捏住把柄,斟酌片刻道:“你们还没有通过考验。”   这一番话吸引了所有人转头看它,人参精怂怂地缩了缩脖子,想着自家主人的嘱咐,又梗着脖子道:“你们只是通过了第一关!还有两关没有通过!”   它想着,明天医仙大人就回来了,何不拖一拖,让医仙大人来解决。   它对自己的大人有着盲目自信,大人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   江画问:“还有两关是什么?”   人参精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入内,第二关考验在院子里。”   人参精一进院子就不见了踪影,江画后脚走入,身形直接缩小成半只蚂蚁形状,原本地上不起眼的杂草,现在对她来说是参天大树。   似乎好像就她一个人变了,淮川还站在她身边,似乎在疑惑江画哪里去了。   原本被江画抱在怀中的狐茵,从空中掉落,懵懵地砸了个大包。   江画大声喊他们也听不见。   也是,谁能听得见一只小蚂蚁的叫声呢?   淮川察觉到什么:“狐茵,在这一尺之内找一找。”   狐茵吸了吸鼻子,在淮川规定的范围内找寻着江画的踪影。   羊驼憨憨傻傻的咬着草,巨大的鼻头对准了江画,喷出一口气,直接把江画吹得老远。   江画深呼吸几口气,暗示自己那只是一头蠢羊驼而已。   杂草遮盖了她的视线,狐茵与江画擦肩而过。   江画无奈,只好伸出了自己的神识。   现在满院子都是淮川释放出来的神识,江画这一点不明显,就像是落入蛛网的蝴蝶。   淮川瞬间锁定了江画的神识:“你在哪?”   江画尽量控制自己不撅过去,与淮川交流起来。   江画:“我变小了,在你们脚边,快!我坚持不住了。”   这种精神相合的感觉并不好受,哪怕淮川不带有半点攻击性,江画仍旧像喝了八斤二锅头,头晕乎乎的。   淮川顺着她的精神脉络,一瞬就锁定了江画。   他蹲下.身,摊开手。   江画爬上了他的指尖,脸上烧红。   淮川指尖微痒。小心翼翼地把江画挪到掌心。   人参精奶凶奶凶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恭喜你们解了第一环,如果没有在一刻钟内到达园中的树下,并解开棋盘,那么你的同伴就一直是这样了!”   淮川精准的往人参精方向看去,脸上虽然还有笑意,但让人参精吓得立马遁地溜走了。   人参精走了,淮川大步朝前迈去,走过的脚下传出气爆声,院子里的阵法被他一一踩碎。   在药田里薅着毒草的医仙抬起头,眯眯眼看向自己家的方向,低声喃喃:“这是,来了恶客啊。” 第三十八章   人参精见他们的进度心急如焚, 那些被淮川踩坏的阵法都是医仙大人精心布置的,耗费了不少功夫,若是被继续这么踩下去。   人参精想了想可能会有的下场。   更大可能是会被做成丹丸。   人参精冷汗直冒,于是它破坏了医仙定下来的规则。   人参精嘟囔:“别怪我,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走到院子中央时淮川速度慢了下来, 就慢了一瞬, 眼前的场景产生了变化, 江画在淮川手上往指缝看。   淮川停下来久久不动。   面前的场景变成了一片金属色的土地,上面开满着梦幻般的花火,这些五颜六色的火苗舔舐着土地,又互相融合吞噬,变为更强大的火苗。   江画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直视了太阳,吓的马上缩了回来。   淮川同样觉得双瞳刺痛, 甚至灵魂上传来阵阵疼痛, 仿佛有业火在烧,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   白蛟属水,他天赋异常,属冰, 这片美丽火海让他感觉到十分不适。   他未曾在这里见过这样的阵法,或者说,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幻阵,是现实。   狐茵油光水滑的毛都灼得微微卷曲,她心疼坏了,立马变成了人身。   狐茵又不敢往主子身边凑, 只好跳到羊驼身上,不断给自己和羊驼施着降温咒。   羊驼傻傻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咬了一口火苗进口嚼着。   狐茵看得人都傻掉了。   淮川神色郑重起来, 直接走入火海。   才踏进第一步,那些火苗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迅速围拢上来,没一会儿,淮川就已经被火苗淹没。   江画在火苗窜上来的那一刻抱头蹲下,好一会发现没有事情发生,周身还围绕着清凉之意。   淮川声音温柔:“别怕。”   然后就见着一个发着光的俊脸,仔细一看,许多漂亮的白鳞覆盖住淮川的全身,火苗还没有靠近他一尺范围,就自行消灭了。   江画第一次发觉,原来白色的鳞片能这么好看。   他再往前走,火苗越来越多,不要命的前仆后继,试图阻拦淮川走出阵法,见奈何不了他,火苗纷纷融合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火势,朝他攻去。   淮川转变路线,绕着圈圈一样的行走。看着走起来也有些吃力了,常年苍白的脸上出现丝丝晕红,汗液顺着下巴滴落在土地里。   在外面的人参精看着,心情舒坦不少。   它胡须搓了搓脸,要是把这群人炼成丹,就不用怕他们出去乱说了吧。   人参精越想觉得越可行,悄悄的开启了旁边的开关,并把设置好的出口封闭了。   火势骤然变大,淮川来不及反应,江画就闻见一股焦香味。   她嗅了嗅,确认香味是从淮川身上传来的,肚子不厚道的咕咕了几声。   淮川分神留了一道神识在江画身上,自然也听到了。   江画在他手上滑了一跤,眼冒金星。   江画瞅了瞅他,淮川这要不是故意的,她直接烧烤自己。   淮川眉眼带着担忧:“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江画觉得奥斯卡就缺你这种人才啊!   江画:“夫君,你听我解释。”   淮川:“解释什么?”   江画:“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吃饭,现在有点饿了。”   淮川:“马上就好。”   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他们在一个丹炉里。   只有医仙的丹炉有这么奇怪的异火。   江画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股胸有成竹的味道,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淮川找到某个点,停住了脚步,抬头面带微笑道:“若是你家大人不介意少一个趁手的丹炉子,我便直接破阵了。”   趴在炉子上的人参精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说些什么,身下炉子突然炸裂,若不是有阵法护着,恐怕这整座山都要被夷平了。   人参精被炸的胡须都断了好多根,在爆炸的紧要关头,立刻拿出了医仙大人给的护身符,让它逃过一劫。   人参精呆呆的看了看碎成渣渣的丹炉,又看着完好无损出来的人,哇的一声就哭了。   它嚎得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眼泪开了闸,汇成了河。   淮川当机立断,握着江画悬浮在河上,狐茵和羊驼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泪水冲了个澡。   狐茵猝不及防喝了口泪水,发现居然是香甜的,还带丝丝精纯的灵气。   人参精:“说,说好的商量一下呢!!你这个大骗几!!!”   淮川无辜道:“抱歉,我只是通知一下,并没有想要和你商量的意思。”   江画:听听,这是人话吗?   果不其然,人参精哭得更厉害了:“你这个大坏蛋!!”   淮川神情像做错事的孩子:“我以为,这也是你给的考验。”   人参精这才想起这一茬,边流泪边嚎:“你们走!你们没有通过考验!”   淮川颔首:“那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欲走。   江画对着淮川道:“这样是不是就不用赔偿了。”   人参精听到这话一激灵,立马跑到他们前头拦住他们的去路。   人参精:“站,站住!”   淮川装作有些心虚的样子:“怎么了?”   人参精本来想叫他们赔大人的炉子,可是瞥到淮川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怕自己根本拦不住他们,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套说辞。   人参精:“我刚刚想了想,你们这也算是考验成功了。”   淮川讶异:“这也算?”   人参精:“那是自然!好了,现在是最后一关考验了,只要你们过了这一关,就能见到我家大人,而且你不想让你的同伴恢复原样了吗?”   淮川为难的看了看掌心的江画:“也好,最后一关是什么?”   “你们把院子里的棋下到白棋赢了就好。”人参精直接放低了难度,一来让下棋拖延时间,二来让他们放松警惕。   人参精这会也不悲伤了,沉浸在自己举世无双的智慧里。   之后淮川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人参精说的树下。   淮川对眼前的棋盘略有些眼熟,回忆一番。   这似乎是十几年前他与医仙下的平局。   人参精跟在他们身后,生怕他们跑了,对他们吹嘘:“这是我家大人与荒域里的大神下的一盘棋。”   “两人下棋的时候带了天地异象,一颗颗子落下天边电闪雷鸣,天空暗无天日,似在拿着天上星辰在下棋,旁人观不去奥义。”   淮川想了想,没这回事。   倒是狐茵这种没见过世面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人参精:“唯独我,在二位大神下棋之时观出了道韵,生出了灵智,成为大人手下一员大将。”   淮川这才有些惊讶,难怪上次上门来,未曾见过这个小东西,原来是那时候生出的灵智。   人参精见到他们被自己唬住,心里也越发得意:“虽然这盘棋看似是平局,实则黑棋已被白棋逼入绝路,只差一个就会输掉,荒域里的那位大神觉得丢了面子,索性乱下一子,我家大人提出了平局,自此这盘棋就被留在了树下。”   江画伸出头去看,看见了棋盘上白子占据上风,黑子有被白子囚困之意。   淮川略带笑意道:“你家大人执的白子?”   人参精点点头:“自然。”   淮川笑意更大了。   明明是他执的白子,医仙执的黑子,下到最后,医仙乱下了一子,然后提出平局。   淮川摸不透医仙的底子,也乐意交他这个好,也就放过了他。   人参精道:“我不计较你们之前的冒犯,让你们执白子,下吧,一子破了这局,就算你们过关。”   人参精人也精的很,因为自家大人喜欢下棋,开智以来就在跟着大人学习下棋,学了十几年,光就研究这盘棋就研究了好几年。   若要它执白子动这些棋,它也不知道怎么破局,哪怕这黑子看似被围困,实则只要有个突破口,就重新活过来。   人参精看着淮川走过去拿棋子,在心里算了算,这盘棋足够拖延到大人回来了吧。   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落子声。   人参精赶忙说:“哎,你也太莽撞了,你知不知道……”它说着说着,就见到棋盘上的黑子彻底不能动弹了。   人参精瞳孔一缩,嘴里不停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淮川:“我想考验应该过了,不知可否让我娘子先恢复原状?”   人参精还沉迷在棋盘里,闻言挥挥手,丢出一包香囊:“闻一闻就好了。”   江画迫不及待地抱住了香囊,恢复成了原状。   江画没立刻下来,而是抱着淮川地脖子赞了一句夫君真厉害。   淮川见她猝不及防变大,双手公主抱起了江画。   主要是刚刚太热了,淮川的麟片还没收起来,凉嗖嗖的让她很舒服,之前还能在手心里享受着空调,这会人变大了,就不太好意思一直缠着。   江画一次吸了个够,就跳了下来,狐茵赶紧见机变成了巴掌大的小狐狸,咬了咬江画裙角,试图让江画注意到她。   江画摸了摸狐狸脑袋:“方才你没事吧。”   狐茵:“嘤嘤嘤,江画姐姐,我的毛都烫卷了。”   淮川低头看着对江画撒娇的狐茵。   羊驼对着狐茵打了个嗝,吐出了一丝带口水的火苗,直接烧焦了一小块狐茵的后背毛。   狐茵尖叫一声,身上带着羊驼的口水味和焦黑的毛窜入刚刚人参精哭出来的水塘里。   淮川收回了作恶的手,羊驼走进医仙精心养护的药田里,从里面挑出了一根看起来最好吃的,一口咬了下去。   江画注意到羊驼在吃人家药草时,羊驼已吃了好几根了,不过不明显,明显的是,羊驼踩在药园里留下的蹄子印。   江画趁着人参精不注意,她赶紧把羊驼从药园子里拉出来,掩盖住蹄子印。   江画:“淮川,我们走吧。”   淮川侧头,他脸上的鳞片还没完全收去,左眼角到太阳穴位置有一片明显的,翘起来的白鳞,好像一片花瓣长在了他脸上,给人一种妖异的圣洁感。   这是方才烧起的,因为缺水,一时间没有平复下去。   江画:得想办法把这妖精给办了。   淮川:“你不是很想见医仙吗?”   这一问直击了江画的灵魂。   江画稳住自己的表情:“那是,那都是因为你,就算你的眼睛治不好,或许还能期盼医仙仁慈,教我一两手药膳,给你补补身子。”   淮川轻声道:“是吗。”像是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江画点点头:“现在我们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我怕医仙把我们炼成丹丸。”   淮川忍住笑,按照那人喜怒无常的性格,江画说的确实有可能:“走吧。”   江画舒了一口气,一手拎起狐茵,一手抓住淮川往门外挪,被门外正欲走进来的人抓了个正着。   来人背着药箱,手持竹杖,眼睛是眯着的,面上带着天然的笑脸。   除却摄人心魂的美貌,唯一的异常便是他满头银雪般的长发。   江画:有点想爬墙了。   他往自己乱七八糟的庭院扫了一眼,笑出春风般的温柔:“果然,来的是恶客啊!”   江画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久了些,这让淮川察觉到了。   淮川:“久仰大名,医仙孔修歌。”   孔修歌笑吟吟地朝淮川伸出手:“好久不见啊。”   淮川握了上去:“未曾见面,何来好久不见,听说医仙医术了得,淮川正对此有些许研究,还望医仙能指点一二。”   孔修歌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老夫认错人了,老夫有个朋友眼也有疾,不能视物,同你是长得相当相似的,一眼看去,老夫还以为就是他本人站在这呢。”   江画使劲憋住笑,孔修歌这人,明明长着一张少年脸,却一口一个老夫,让她分外出戏。   淮川孔修歌两人相视假笑。   淮川:“不知如何称呼医仙大人?”   孔修歌:“孔修歌。”   淮川踩在孔修歌底线上:“哪个歌呢?止戈的戈吗?”   孔修歌笑容一滞,两人交握的手一直没放开,两方逐力,孔修歌先败下阵来,握着的手自然松开了。   江画轻轻咳了一下,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孔修歌倒是注意到了她,她周身气息清澈,没有一丝业力,这放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一个金光闪闪的大灯。   她身上带了大海的气息,是海之眷族。   孔修歌猛然想起,之前好像跟淮川说过,要成真龙,需得有一颗真正的龙心。   难不成,面前这个女人,是一条真龙?   淮川没有让她侵染上荒域的气息,倒是稀奇。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孔修歌笑容渐渐扩大。   其他信息因为帷帽挡着,他看不真切:“这位姑娘,我听你肺中无杂音,咳嗽中正有力,气息也不喘,缘何咳嗽啊。”   江画清醒的认识到,这也是一个难搞的茬子。   江画道:“医仙大人,只是喉咙微痒,忍不住。”   孔修歌扯下自己背上的药箱,打开一束装着药草的盒子:“老夫这有上好的止咳药草,姑娘快服了。”   江画看了眼,上面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药草,沉默了片刻。   孔修歌不分由说的将药草递给她:“承惠一百极品兽珠。”   江画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   狐茵听了不可思议道:“就这株杂草,一百颗极品兽珠?你咋不去抢呢!”   孔修歌语重心长道:“你不懂,老夫药园药草都是千金难求之物,哪怕是路边的杂草,只要长在老夫的园子里,它的身价就提高了。”   江画:“我要是给不了这么多怎么办?”   孔修歌笑容满面:“那自然是成为老夫的药了。”   江画:“那我不要了。”   她把手里的药草还给了孔修歌,孔修歌连连躲闪:“姑娘,这药草有灵,你拿了它,就是你的了,若是再分给别人,它恐怕有意见的,那时候药性大减,我这药草还怎么卖呢?”   江画无助地把头扭向淮川。   淮川从江画手中接过药草:“这药草看起来与我们有缘无份。”说完,就把药草弹射到孔修歌手上。   孔修歌定住药草往淮川那边移:“缘么,不都是修来的吗?”   淮川暗暗使劲,纯粹的力量碰撞,中间的药草完好无损,正僵持不下时,院子里传来一声通天彻地的喊声。   “大人!!!”   一个人参精七手八脚的跳了出来,江画分不清它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它行走的方式有点像蜘蛛。   江画害怕地往淮川身边走了走,抓住了淮川的衣角。   淮川分散了一丝注意力,药草直直朝着江画飞去,如同一颗子弓单飞射来。   淮川动作极快,将药草定在江画面前,力量带来的风吹开了江画的帷帽,只是一眨眼,帷帽就重回了原地,覆盖住了她的脸。   只是恰好孔修歌望向了那丑不拉几的人参,没有注意到江画。   江画摆正好自己的帽子,挡住了自己的懊恼。   冒险了。   几次三番都没能让鱼儿上钩。   人参精痛哭流涕:“大人你要替我做主啊!”   孔修歌明知故问:“这是怎么了?”   人参精:“大人,您没有回来之时,来了一伙不速之客,硬是要闯进您的庭院,还弄坏了您的阵法,弄没了你的丹炉,小的根本拦不住呀。”   孔修歌越听笑容越淡:“我的丹炉没了?”   人参精疯狂点头:“是的,他们把您的丹炉炸了。”   狐茵:“你胡说!你胡说!你自己说叫我们闯过三关,便让我们见医仙的,本来没人,我们是要走的。”   人参精眼睛不敢看狐茵,弱声弱气道:“若不是你们要闯,我能出此下策吗?”   江画觉得它的脑袋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淮川掏出了一颗小珠子:“不巧,我有留影珠。”   人参精心底一慌。   淮川:“还正好将你那番话录下来了,你连你主人都敢骗,以后他还怎么敢信你。”   江画像是被吓到,寒声道:“那是丹炉?我们还以为是幻阵,难怪我见到了那么多的异火。”   江画声泪俱下:“我们只是想来看看病而已,没想到差点就将命葬送在此处。”   两人一唱一和,熊孩子就惶恐不已。   人参精本来是见了大人回来,有人给自己撑腰,才肆无忌惮的,见淮川不讲武德,偷袭,一下就焉了。   人参精立马跪下来认错:“大人,我错了。”   孔修歌用力地抚摸着人参精,薅下了几根触须放进自己的药箱里。   孔修歌:“老夫想知道,那丹炉子,是怎么炸的。”   人参精以为过错在自己,擅自加大了火力,连连磕头:“我,我没有控制好异火直接炸了炉。”   孔修歌叹息一声:“那几位客人,是怎么,完好无损的出来的呢?”   淮川:“自然是掀了炉盖,走出来的。”   孔修歌传音给淮川。   孔修歌:赔我丹炉。   淮川眉头一皱:不可能,最多赔你点兽珠。   孔修歌那炼药的丹炉,可是三界内鼎鼎有名的,他那确实有一丹炉可替代,就这么轻易舍了,淮川颇有做赔本生意的感觉。   孔修歌:我院子里的阵法被破坏了七成,药田也有毁坏,我只让你赔个炉子你还不乐意了?   淮川:你自己没管好那人参精,干我何事?   孔修歌丢出杀手锏:我会当面揭穿你的。   淮川:成交,此事若要再提,休怪我下狠手。   孔修歌微微一笑。   这在不知情的江画眼里,有些怪异。   要不是一个是瞎子,一个眯眯眼,这个场面可称激情四射。   淮川忽然扭过头看向江画。   江画立马把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掩盖住。   江画:“怎么了?”   淮川摇摇头,感觉自己产生了错觉。   两人交易达成,孔修歌态度好了不少。   孔修歌关好自己的箱子,递给人参精:“既然是来看病的,那随老夫来吧。”   狐茵怯怯道:“江画姐姐,我们还去吗?”   孔修歌:“怕老夫吃人?”   淮川:“自然怕的。”   孔修歌朗声笑道:“哈哈哈,错过这次机会,老夫下次可不一定会给你们看了。”   江画犹豫几番,还是确定要看。   孔修歌转头看着羊驼:“我不看这傻货,小参,把它带下去。”   人参精得令,耷拉着脑袋道:“你们把坐骑给我吧。”   淮川将羊驼给了人参精,笑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留影石。”   人参精错愕,人已经走出了老远。   它站在原地懊恼,没注意羊驼盯上了它,它转过头拉羊驼,羊驼一口吞了它的手。   人参精:!!!   江画拿着方才争执的药草,对着孔修歌道:“你的药草。”   孔修歌:“那药草与你有缘,送你了。”   江画只好收下了。   江画一行人又跟着孔修歌走进了院子里,孔修歌手一挥,原本一片狼藉的院子眨眼就恢复了原样。   江画这才看清院子里的全貌,不再像之前那样虚虚实实,让人认不清是幻境还是真实。   前面有块巨大的池塘,立着一块亭子,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池塘两边是药田,中间有条小路容人通过。   江画觉得孔修歌是个空间管理大师。   屋子里有一股好闻的药味,孔修歌带着几人上了二楼,有个待客的小茶几。   孔修歌对着几人道:“坐。”   此处风景极佳,江画坐的位置便可看见远处崇山峻岭,山峦起伏。   孔修歌净手煮茶,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吸引了江画的注意力。   淮川看着孔修歌卖骚,不屑地收回了神识。   身侧的江画还在看,淮川道:“孔医仙倒是好茶艺。”   孔修歌:“只是雕虫小技。”   煮茶地过程中孔修歌问:“几位是,谁看病?”   江画道:“是我夫君。”   孔修歌手一抖差点掉了茶杯,好歹是几千岁的人了,不动声色就将自己手抖掩饰过去。   孔修歌:“姑娘怎么称呼?”   江画:“江画。”   孔修歌:“江姑娘,您夫君来了吗?”   江画:“我夫君在您面前,您不妨睁大眼睛看看。”   孔修歌顿了顿,往淮川方向看。   孔修歌:“噗。”   淮川带着威胁道:“孔医仙有什么意见吗?”   孔修歌:“稍等,我笑一会。”说完,他就真的放下杯子捶桌狂笑。   江画觉得这院子里的人都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孔修歌笑完后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高人样子,替每个人斟好茶:“江姑娘,想看什么?”   江画确定了,他是真的有问题,脑子方面的。   明明病人就在眼前,他不问病人,来问她。   江画提醒道:“您帮我夫君看看吧。”   孔修歌:“不必,治不好了,早死相,江姑娘可以替自己想想后路了。”   江画想扇刚刚的自己一巴掌,有眼不识泰山,这话是多么的悦耳,这就是高人!   淮川捏碎了杯子。   孔修歌:“十二颗兽珠,极品,谢谢。”   江画低下头,孔修歌感觉巨大的潮意淹没了自己。   淮川都来不及和孔修歌计较,牵住了江画:“怎么了?”   江画身子颤抖,眼泪像落珠子,不停摇头:“我,我不要你看这个医仙了。”   孔修歌脑中闪过段画面,脸上难的有了些正经。   孔修歌:“我方才有一半是假话,但你夫君确实活不长久了。”   江画:“你乱讲,我夫君可以活好久好久。”   孔修歌:“他太过追求力量,身体早就承受不住他的力量了,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被力量反噬而死。”   孔修歌没说假话,当初这一番话他也对淮川本人讲过。   江画带着哭腔:“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孔修歌心底渐渐染上疯狂,对着江画的哭腔十分满意。   还不太够,要是,再绝望一点就好了。   淮川握了握拳,对他传音:不许说出去。   孔修歌诧异: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淮川被问住,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只是,有种他理不清的情绪绊住了他。   孔修歌: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淮川:她不会愿意给我心的。   孔修歌重新把视线转向江画,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由咂舌。   孔修歌:为什么?   他好奇极了,这龙女一副爱惨了淮川的模样,怎么会不愿意呢?   淮川没有回答。   他不傻,江画可能对他有一丁点的真心,但这真心不足以支持她为自己掏心掏肺。   淮川不愿承认,她并没有真正地爱他。   江画不知道这愣在原地不说话的两人说了什么话,但她确信,此刻他们一定交流了重要的信息。   江画警戒心提到了最高,就怕这什么医仙说要掏她心给淮川,这是最坏的结果,她需要做好一切准备。   她脑子里急速模拟着孔修歌会说出的话。   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江画眼泪流的更凶了。   因为孔修歌太久不说话,江画再次蕴含悲伤地唤了他一声孔医仙。   孔修歌回过神,他觉得有意思极了,要是破坏了淮川的计划会怎么样?   要是直接把需要龙心的办法这么告诉江画,江画会怎么做?会抛弃这荒域之主吗?还是会当场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呢?   淮川拉开了江画的帷帽,轻轻擦着江画的脸,眼泪像是针尖,一滴一滴打在他的魂上。   淮川也有些迷茫,十分想问江画一句,你爱我吗?   随后他自嘲一笑,江画这个小骗子,一定会说爱,哪怕他知道自己会被骗,也会是心甘情愿的。   孔修歌打定了破坏淮川计划的主意。   他分外愉悦地笑道:“这个嘛,办法不是没有的,只是……”他话到一半,瞥到江画的脸,隐藏的堕仙印突然亮起。   帷帽下的美人眼睛发红,像雨打过的莲花。   孔修歌怔了怔,许久都木木呆呆的,只有额间越来越烫的堕仙印提醒他这是在现实。   那张他在梦里寻找许久不见踪影,在此时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阿弥,你来看我了吗?   孔修歌滚下热泪,睁开了那双常年眯着的凤眼,里面有几乎化作实质的,浓重的悲伤。   孔修歌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化成了气音:“别哭。”   这两个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孔修歌捂住脸,眼睛在流泪,嘴上却是笑着的,嘴里疯狂地无声重复着,找到了,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的小可爱们有红包哒!冲!!明天继续肝! 第三十九章   乌藤和孟端行走在迷雾中。   不巧, 两个人都是路痴,一进主山就迷失在雾里。   在山腰徘徊了许多回,孟端念叨了一路,起初乌藤还会回应一两句, 到了最后也不耐烦, 只想着快点出去。   乌藤:“少说话, 先出去。”   孟端也没有在意乌藤, 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忽然山顶传来雷动之声,连周身的迷雾都被震散了几分。   孟端裂开嘴,脚下也不停加快:“这是打起来了?快快快。”   乌藤比孟端谨慎的多,侧耳倾听一会儿,之后山顶的震动越发强烈, 冲击波荡散了迷雾, 露出一条大路来。   乌藤对孟端道:“你就这么上赶着去送死?”   孟端:“好久没见到疯子出手了,那新来的这么多招下还在动弹,也算是个硬茬子,想想就知道有多热闹, 我得快点上山去看看。”   乌藤:“……”   乌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着孟端横冲直撞, 往山顶上飞去,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乌藤:“等等!”   乌藤正要抬脚跟上去,孟端就倒飞了出来,砸到了他身后。   乌藤瞳孔一缩, 精神高度警戒,两股力量相撞,带着山崩地裂的大恐怖气息席卷而来, 乌藤被这股力量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孟端歪头吐出一口血,郁闷道:“大意了,正好撞到刀上了。”   乌藤沉思:“这是发生了什么……”   孟端拍拍自己身上的灰:“还能有什么,老疯子发疯咯,上次老子就把他名字喊成孔修戈而已,就把我打的鼻青脸肿的。”   乌藤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不知道?那疯子原本就叫孔修戈,后来改的,是他的忌讳,你在上面那几年是吃干饭的吧。”   孟端揉了揉头发:“管他呢,我在上头看见了个女的,好像就是因为她打起来的。”   半刻钟前,淮川正给江画拭泪时,孔修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拿起茶盏就往淮川的手打去,淮川动作不慢,直接把茶盏打了回去。   淮川沉声道:“孔医仙,这是何意?”   孔修歌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身上充斥了不祥的气息,在淮川神识里,现在的孔修歌不再是一个清晰的人了,他变成了一团黑墨,这团黑墨,还有越来越大的意思。   江画抬头,目露惊讶:“孔医仙,你,怎么哭了?”   淮川没哭,江画说的对象自然也只有孔修歌了。   孔修歌完全没有理会淮川,起身缓缓走近江画:“阿弥,到我这里来。”   江画“害怕”地往淮川身后躲了躲:“孔医仙认错人了吧。”   孔修歌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眼睛没有停止流泪:“我怎么会认错呢,你就是我的阿弥啊。”   江画不安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叫过阿弥这个名字。”   淮川心中冒出了好几个念头,一一被他压下,他将江画牢牢护在身后:“站住。”   孔修歌停了下来,不是自主的,是淮川拦住了他。   孔修歌手中现出一柄剑,想也不想的对准淮川劈下:“走开。”   淮川看不到他出招,只听到孔修歌抽剑,力量朝他涌来。   他哼了一声,以掌为盾,生生接住了孔修歌一招,手上出现了一道白痕。   江画惊慌失措:“夫君!”   这一句夫君,不知道触到孔修歌哪根神经,他勃然变色:“你叫他夫君?你怎么可以叫别人夫君。”   淮川:“孔医仙说笑了,她是我的娘子,怎么不可以叫我夫君?”   孔修歌这才从江画的脸上移到淮川身上,雷霆怒意传达到自己手中的剑上,直接抄淮川掠去:“来战。”   淮川也拿出了一条银白色的鞭子打在孔修歌的剑上。   两人武器胶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孔修歌直接空手打去。   淮川:“孔修歌,别怪我动真格了。”   孔修歌一笑:“正合我意。”   二人怕波及到江画,一个下了守护阵法,另一个设了结界。   淮川:“待在里面。”   孔修歌:“别跑。”   江画在心中满意的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做完这一举动之后,二人又对着对方以更加猛烈的攻势打去。   江画把趁乱逃跑的想法从心中划去,默默的看着两人的对打。   狐茵害怕地缩进了江画的怀中:“江画姐姐,你认识孔医仙吗?”   江画摇摇头:“不认识,我同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   狐茵从两人的对话中也感觉到,她也就是随口一问。   狐茵跟着江画兴致勃勃的看起了戏:“江画姐姐,你觉得谁会赢?”   江画并不觉得有一方赢对她来说是好的。   对她来说,大家都是她的工具人。   两个工具人的死活她也并不在乎,都死掉了那更好,当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摸摸自己不存在的良心问问,她是希望淮川赢的,孔修歌太难搞了,哪怕这时候因为她的脸失去理智,但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江画笃定道:“当然是我夫君会赢。”   一直特别注意江画的孔修歌听见了,回忆到了什么,被淮川抓住空子,划了十几道深可见骨伤口出来。   孔修歌从空中坠落,好像失去了战斗力。   淮川:“你还要打吗?”   孔修歌回神一笑:“我是个医仙,这点伤能奈我何。”   孔修歌身上的伤口眨眼就愈合了,速度快到淮川隐隐觉得有些棘手。   两人又战在了一起,仅仅力量的波动,也让孔修歌的房子碎了,百里内成为了废墟。   唯独江画周身安然无恙。   人参精瑟瑟发抖地按着一无所知的羊驼,又往地里深入几尺。   江画觉得孔修歌的最大用途,是在他知道怎么安全地出荒域。   每年孔修歌会借着去打理药田的理由去外界,其实他就是跑出去找“阿弥”了。   上面的人也知道,还有替他做这件事的的仙官,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她这次主动暴露在孔修歌眼下,一是因为给自己出去准备一条备用的路子,毕竟前期孔修歌没有病那么严重的时候几乎对她有求必应。   二是因为淮川这边她攻略不动了,江画能摸到瓶颈,他给了目前他所能给的一点点喜欢。   如果没有大事件刺激,淮川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他还没有完全地对她敞开心门,完全有可能会因为自己快死掉了要她的心,江画小命还是不保。   所以在两人没有达成分尸交易之前,江画直接将两人的棋盘砸了,让这两人反目成仇,这一遭也不算亏了。   江画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点祸水的意思。   江画戏看够了,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泪重新凝聚,又浇了一把火:“夫君,别打了。”你们这样是打不死对方的!   孔修歌一听,攻势比之前还猛,淮川还真的防备不过,被伤到了手。   狐茵拿柔软的狐狸脑袋蹭蹭江画掌心,示意她不要哭。   江画焦急的在结界里走来走去:“都是我不好。”   江画伸出手,试图做个样子打破结界,结果根本不需要打破,她直接就可以出来。   江画一瞬间尴尬地想要缩回去,但她知道,战场上的那两个人现在一定是在盯着自己的。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迈了出去。   孔修歌正巧放出了自己的大招,一片毒雨霎时笼罩了整片天空,往大地淋去。   淮川察觉江画走了出来,方寸一乱:“回去!”   孔修歌也看到了,毒雨一时收束不及,掉了一滴在江画手上。   江画手腕上的经脉肉眼可见的变青了。   江画:?   什么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会儿江画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了。   孔修歌张皇失措:“阿弥!”   江画还来不及说什么,人就直接晕了过去,唇色瞬间发黑。   两人都顾不上打,朝江画飞去。   淮川在江画脑袋快要触底之时接住了她。   孔修歌往江画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毒势有变缓,但没有停止。   孔修歌朝淮川伸手:“你把她给我。”   经过方才那遭,淮川根本不放心孔修歌:“休想!”   孔修歌道:“我封住了她的心脉,防止毒液渗入其他地方,现在还需要配药缓解症状。”   淮川五内俱焚,眉眼都是冰冷刺骨的杀意:“我给你半刻钟的时间。”   孔修歌后悔不已:“你以为这么容易吗?这是我研究了上百年才研究出的毒药,只能缓解,不能完全解决。”   淮川:“你若是敢骗我,今日便叫你魂飞魄散。”   孔修歌做出了个发誓的手型:“我对天道发誓,倘若我有一字骗了你,我立时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天边响起一道响雷,意欲誓言为真。   淮川在杀与不杀边缘徘徊,阴沉沉地对孔修歌说:“你先拿出药来。”   孔修歌从怀中拿出一份药水:“我这里只有一份缓解药,能有五天的作用。”   淮川伸手去拿。   孔修歌退了半步,让淮川落了个空。   孔修歌毫不掩盖自己的觊觎之心:“你把她给我,我来。”   淮川怀里的江画痛吟一声,他深深皱起眉。   孔修歌却是道了一句不好,他也不管淮川给不给了,直接伸手去探她的手腕,他法力温柔地穿入江画的五脏六腑。   孔修歌意识到情况糟糕后将江画抢了过来,把药水往江画嘴里灌。   江画痛苦地眉眼舒展不少。   孔修歌道:“她情况很不好,毒只有我能解,你得把她放在我这。”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看了评论区的留言,我好想剧透。这文根本不会虐的!(自信满满) 第四十章   孔修歌:“你将她放在这。”   此处是孔修歌在山上的密室, 外面是好几层大阵守着。   这里往日只有孔修歌一人可以进来,连为他看守院门的人参精也不能进入。   里面堆积着许多的瓶瓶罐罐,不少的书籍器皿。   孔修歌指着的是一块平滑的岩石,淮川抱着沉睡的江画放在了上面。   睡着的江画乖乖巧巧, 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淮川想到什么, 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包着白鳞片的镯子, 戴在江画手上。   他手指在她安静的脸上划过, 平日有这么乖巧就好了。   突然他传讯令开始发烫,淮川也没有避着孔修歌,直接拿出来看了一眼。   孔修歌赶人:“你赶紧走吧,我要开始炼药了。”   淮川缓缓起身:“那个千面狐我放在你这了。”   孔修歌这才想起院子里还有那么个棘手的玩意儿:“麻烦,不收。”   淮川:“比你那人参精好,她多少有些用处。”   孔修歌笑眯眯回怼:“有个屁的用处。”   淮川据理力争:“她醒来没有在身边看见熟悉的人, 会害怕的。”   孔修歌觉得不无道理, 只好默认了。   淮川:“我每日都会来看的。”   孔修歌:“你当老夫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淮川根本就没有让孔修歌同意的意思,语气带着威胁:“若是我下一次来没有看到她……”   他话没说全,但孔修歌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孔修歌凤眼重新眯起:“你真啰嗦。”   淮川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 就要一步跨出门时,忽然转身。   孔修歌:“你还想做什么?”   淮川:“孔修歌, 她不是什么阿弥,她是我的妻,你若敢动她半根毫毛,我不会饶了你。”   孔修歌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 再看向岩石上的江画,也觉出了她与阿弥不同的地方,冷冷道:“你再不走, 就给我当药引。”   淮川拂袖离去,往山下走去。   药山上的雾重新聚拢了起来。   乌藤:“你好了没有?”   孟端:“快了快了。”   只见孟端闭着眼,掏出一块石子往上抛。   乌藤直接抽出自己的傀儡朝着猪队友攻去。   孟端死皮赖脸地扯住乌藤:“此地不适合打斗,你且再信我一次,再信一次,我保证这条路是下山的。”   乌藤杀气腾腾:“你这句话已经说过了很多遍了。”   两人自知那等层次的人出手,再去观看,等同送命之举,孟端还想往上爬爬,乌藤谨慎的选择了退后。   孟端不甘不愿地也跟着下来了,本来已经走下了山腰,迷雾又聚拢了起来,两人又迷失在阵法中。   两人朝着孟端选择的反路走。   孟端想到之前乌藤说的孔修歌忌讳姓名之说,扭头问:“你说那疯子为何介意别人叫他孔修戈来着?”   乌藤摇着扇子:“你真不知道?”   孟端道:“我在我娘……咳,月宫当值,又不在医仙那,我怎么知道。”   乌藤没料到孟端真的不知道,捋了捋思绪道:“孔修歌原本……是一位战神,所以名修戈,意欲以杀证道。”   “原先他历的不是情劫,是杀劫。因为人道昌盛,与妖界不断碰撞,天下人皆以猎妖为荣,人妖两界秩序失衡,妖帝不得不请求当时的战神,也就是孔修歌,出手帮忙,重定两界界碑。”   “这是大功德之事,孔修歌买了妖帝的人情,下界应劫而生。”   “后来出了点乱子,孔修歌完成了任务,人妖两界确实重新定了界线,但回来以后孔修歌卸去战神之位,自请下界,当了个闲散医仙。”   “听说是为了救他的情劫,却没有救回来,他就疯了。”   孟端头次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一路沉默着听完。   孟端:“为何天帝放他去做闲散医仙?”   乌藤嗤笑一声:“因为他弃了杀伐之道,再也拿不起他的那柄枪了!”   孟端钻了牛角尖:“为什么要拿枪呢,拿剑也好使啊!我方才见他拿剑了。”   乌藤无语凝噎,好一会才解释:“这个枪不是武器,是他的杀伐之心。”   孟端恍然大悟:“哦!他提不动刀了!”他话语一顿,“不对啊,上次我去惹他,他还差点把我打死来着。”   乌藤气的给了孟端一扇子:“他要是真想杀你,你现在怕不是一具尸体了!”   孟端右手成拳,击在左掌掌心:“原来如此啊!”   乌藤:“……”   两人走着走着又看见了孟端丢过的石子,不出预料的,他又选错了路,回到了当初丢石子的岔路口。   孟端:“啊啊啊啊老子受不了了。”   孟端气势汹汹拿着大刀朝旁边挥舞,试图把雾赶走。   乌藤怒极生笑:“蠢猪。”   孟端憋闷无处宣泄:“来打一架!”   乌藤丝毫不怂,祭出了自己的傀儡。   正当两人就要打起来时,迷雾里走出一个人。   乌藤精神一紧,孟端迅速反应过来,与他站在统一战线上。   乌藤:“不知阁下有什么事吗?”   淮川漫不经心道:“我对孔修歌的情劫挺感兴趣的,能否请阁下详细说说?”   乌藤寒毛倒竖,淮川说出这话来,就表明自己已经听到了不少,而他们身后跟着人,却没有人察觉!   孟端手放在武器上,准备随时拔出,淮川微笑:“我真要动起手来,恐怕二位承受不住,我想与二位做一笔和平交易。”   乌藤:“什么交易?”   淮川:“你把你所知道的,孔修歌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带着你们下山。”   乌藤:“一言为定。”   *   孔修歌感知到淮川已经离开了药山,就把淮山所有的警告忘在了脑后。   孔修歌深深地看了江画许久。   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呢?   这是阿弥的脸,她们身高也是一样,睡着后的神情也是,除了气质不同。   孔修歌又恍惚想起,他与阿弥的第一次初见。   阿弥身上背着背篓,穿着粗布麻衣,手上提着一人高的巨斧,对着孔修歌道:“小道士,你家师何在?”   孔修歌正是历劫之时,前尘往事尽忘。   入凡间投做妖胎,出生时就被老道士杀了父母亲,他被老道士捡了回去,等他成年之后,就会被老道士杀掉,成为他拂尘下的一条亡灵。   他不是没想着逃过,只是被老道士抓回去了,老道士甚至有时候鼓励他逃走,因为他很喜欢看孔修歌希望破灭,露出的绝望表情。   孔修歌逃着逃着不逃了,浑浑噩噩过了十五,直到阿弥杀了老道士,孔修歌才开始和阿弥一起走入红尘。   江画眼皮一动,孔修歌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探了一下江画的身体情况。   因为药喂的及时,这会儿已经控制住了,江画也在逐渐清醒过来。   实际上江画在淮川把它放在岩石上之后,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身体不能动,现在就算想要睁眼,也必须要耗费很大的劲。   孔修歌看出来了:“现在动了保不齐会毒发,再等一二刻钟。”   江画没动了,嘴里喊出来了夫君两个字,只是声音极小,像做了个嘴型。   孔修歌按住发烫的额头,微微一笑道:“你夫君不要你了。”   江画:你多多少少有些毛病。   不过这话她也只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孔修歌没再听,他十分不喜从江画嘴里说出夫君这两个字。   他解释道:“你中的是我亲手制的毒,我还没有作出解药,如今只能用现有的药压制一二。”   江画这才明白方才自己发生了什么,差点就直接轮回去了。   江画在心里骂骂咧咧。   这毒药一看就是假冒伪劣产品,连解药都没做出来质检肯定过不去,被救治还特么需要分批,你这医仙肯定没经营执照。   要能穿越回她走出结界那个时间点,她保证把自己和地面缝起来,两个人把对方打死,她都不出来。   江画为自己的愚蠢滴下两滴鳄鱼泪。   孔修歌抬手接住了她的眼泪:“也不用太担心,我很快就能找到解药。”   江画:解药做出来了,你会给我才有鬼了。   要不是江画看过原著,真就会被骗过去了。   孔修歌习惯在于温水煮青蛙,打着为你好的旗帜,让人陷入绝望之境,要是孔修歌把解药做出来了,定会让她把命都送出去才能换解药。   江画感觉到自己手指能动了,身上的麻痹感也褪去不少。   江画睁开眼,开口就道:“我夫君呢?”   孔修歌在正在翻阅书籍,见江画起身,对着她道:“走了。”   江画咬咬牙要往外走。   孔修歌见她倔强的模样,堕仙印又滚烫了起来,他压抑着破坏欲:“你不要命了!”   江画眼泪汪汪:“我夫君呢。”   孔修歌只好安慰道:“明天他就会来看你了。”   江画不依不饶的询问:“真的吗?”   孔修歌好脾气逐渐被打破:“真的!”还有完没完了!   江画不讲话了,她看出来孔修歌的愤怒了。   孔修歌这才松了口气,背对着江画。   他还没有适应,直接面对那张同阿弥一模一样的脸。   江画安静了没一会,又问孔修歌:“阿弥是谁?”   孔修歌眼底闪出一片血色,紧紧盯着江画:“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画侧头:“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孔修歌蓦然看向江画。 第四十一章   淮川听完了乌藤讲的故事之后, 把他们带下山。   又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有个人等了他许久。   许久未见的孤临意气风发地站在客栈大门边上,身后七仰八叉倒了一片人。   孤临:“我滴个天,恁手下也忒弱,我才使出个小指头的力气。”   淮川:“我不想跟你打, 你放我的手下出来。”   孤临撇撇嘴, 大腿一迈, 让身后的人出来了:“恁真没趣。”   狐怜旧伤未愈, 又添新伤,见到淮川立马跪地行礼:“主子,我没有拦住魔君阁下。”   淮川见熊术这会已经不省人事的模样,知道狐怜可能划水了,但此时不好发作,挥手让狐怜把熊术驼回去。   孤临道:“这条狐狸儿有点意思。”   淮川语气重了点:“孤临,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点评我的属下的?”   孤临手一挥, 指那些倒下的人:“恁确定他们能听?”   淮川拍手让店小二和店小三收拾一条路出来,两个人上了二楼。   因为孤临的到来,今天客栈一天都没有客人,有也被吓走了, 二楼都是空荡荡的。   淮川设了结界:“说吧。”   孤临嘿嘿一笑:“天界,乱了。”   淮川早有察觉孤临的动作:“噢?又关我荒域何事?”   孤临笑而不语, 视线在淮川身边扫了几圈:“恁那小娘子呢?”   淮川皱眉:“关你何事?”   孤临声音满是兴奋:“这次天界大乱,还多亏了你那小娘子她老相好啊!”   淮川反手丢出个剑,削去了孤临的一节头发,文气一笑:“不好意思, 我刚刚手滑了。”   孤临:“……”   *   密室内种满发光的草,照亮了整个密室。   光并不刺眼,倒像是像加了滤镜。   江画神色认真, 不像是在撒谎。   孔修歌手下的书都不翻了。   孔修歌:“敢问淮夫人,是在何处听过?”   孔修歌对江画的称呼,一是为了提醒自己,二是为了提醒江画。   江画又摇了摇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她捂了捂额头,像是在回想。   孔修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画,说实话,他是不信江画的。   孔修歌:“要是记不起来也不要紧,这时候劳心费神对你身体更不好。”   江画点点头,犹豫着说:“孔医仙,我刚才听你叫我阿弥,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很像她?”   孔修歌又从书架里拉出了一本书:“淮夫人为何会问起这个。”   江画沉默了一会,才说:“她对你很重要吗?”   孔修歌握紧手中的书籍,笑吟吟道:“也没那么重要。”   江画也不再追问,毕竟他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   接下来又是长时间安静,江画等的无聊,便睡了过去。   孔修歌确定她呼吸均匀后,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对着江画挪去。   这回睡着时的江画,是皱着眉头的,似乎是壁上的灯草太过刺眼。   孔修歌回身把灯草取掉了,江画眉头舒展开来,睡得更沉了一些。   江画神色恬静,面容苍白,如沉睡的水墨白莲。   孔修歌想,这张脸应当是活力满满,有股永远向上的朝气,而不是现在这样。   孔修歌向江画的脸伸出手。   江画睫毛颤动,将醒未醒,呢喃出了一句称呼。   “小道士。”   孔修歌手愣了一下,脑子里掀起万丈狂澜,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阿弥。   江画还没有醒来,好像那一声小道士,只是一句梦话。   孔修歌却不肯让她再睡了,直接把人摇醒来了。   江画迷迷糊糊的,原本想要亲近人,就在攀上的那一刻,看到是孔修歌,迅速清醒了过来。   孔修歌也注意到了,不过他相信自己那不是错觉。   江画:“请问孔医仙有什么事情吗?”   孔修歌:“不要睡,你睡了,我就不知道你会发生什么了。”   江画带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孔修歌没有理会,而是牢牢盯着人:“你刚刚说了一句话。”   江画惊讶:“我不是睡着了吗?”   孔修歌:“你说了话。”   江画呆呆道:“我说了什么?不会是说了你的坏话吧?”   孔修歌见江画的样子,怅然若失,心里不断有念头涌起,又压下。   江画在心底微微一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大树。   关于原著阿弥与孔修歌的事情描述的也不多,主要是用来给女主添堵的。   原书里的阿弥出场次数不多,都是活在孔修歌嘴里或者回忆里,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看样子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在孔修歌把女主捡回来之后,孔修歌对女主好的时候,用的借口就是你像阿弥。   原本女主没觉得什么,直到自己对孔修歌动心之后,她会不自觉的去打听阿弥的情况。   说话方式,表情姿态,穿着打扮都慢慢向着阿弥靠拢。   直到最后真的把自己变成了阿弥。   江画直接撕破了孔修歌的剧本。   她要让孔修歌,以为自己是真的阿弥。   见孔修歌不说话,江画表情略带懊恼:“孔医仙,我不会真的说了您的坏话吧?”   孔修歌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你说等你人好了,你要把你夫君踹了。”   江画:“还请孔医仙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是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孔修歌和颜悦色:“你就这么喜欢他?你真的了解他吗?”孔修歌估计淮川到现在都还在瞒着江画他的真实身份。   江画赌气道:“这不妨碍我喜欢他。”   孔修歌:“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江画装腔作势:“我当然知道!”   孔修歌笑了笑,笑的江画不敢和他对视:“真的吗?”   江画不高兴道:“你不许说,就算他有什么别的身份,我相信他以后都会跟我说的。”   孔修歌也没有再和江画杠,顺着她的话道了歉:“抱歉。”   江画没有再睡,抱着膝盖蹲在岩石上。   这块岩石倒也神奇,上面有着淡淡的药香,坐在上面完全感觉不到坚硬,倒像是坐在柔软有弹性的床垫上。   她觉得冷的时候,石头会发热,热的时候,这石头又会制冷。   孔修歌旁若无人的做着手上的工作。   江画又从石头上起来,走到孔修歌旁边看他。   孔修歌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像是漫画里的邻居小哥哥,阳光又带点小腹黑。   孔修歌:“你要来试试吗?”   江画从孔修歌手中接过药草:“这个,怎么与我见过的颜色不一般?”   江画也是在荒域厨房生存过的人,孔修歌手里这一种,便是最常见的一种毒草。   孔修歌:“可能因为无毒吧。”   江画目瞪口呆,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无毒?”   孔修歌洒然一笑:“我这药园子里的,全部都是无毒的,还有医用价值。”   江画震惊了:“你,怎么做到的?”   这操作,简直比她那个会狗叫的鱼还他妈离谱!   孔修歌若有所思:“这很难吗?”   江画现在看他就像在看一座宝藏山,这种植物专家放到现代是要被写进教科书的啊!   江画认真地点头:“非常的了不起。”   孔修歌一怔,江画的身影同阿弥合了起来。   他眯眯眼弯了弯:“可能因为老夫是医仙吧!”   江画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骗到把毒药变成药草的方法。   江画:“我来帮帮忙吧。”   江画学着孔修歌捣药汁,孔修歌一开始还指点着她,江画渐渐上手后,他就放心让她做了。   孔修歌自己又出去了,回来后又背着一个药箱来了。   他打开机关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上百种毒草,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江画无处下脚,只好抱着药坛子坐到岩石上。   孔修歌在摆满整个密室之后,又在毒草中走来走去。   江画好奇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孔修歌道:“我在复原毒方。”   江画:“我中的毒吗?”   孔修歌:“对啊。”他唉声叹气,“你也是命大,普通人碰上那毒,眨眼就会没命,现在想想,你还是没了得好,不会累的老夫在这复原毒方。”   江画:“那不行,我还有心愿未了,就这么进轮回,估计得在黄泉里泡上几百年。”   孔修歌:“哦?说来听听。”   江画:“我还没有与我夫君拜堂成亲呢,死前我怎么也要同他拜个堂,证了天地,缔结婚约。”   孔修歌眼中精光一闪:“你们都没有拜堂,那你为何要叫他夫君呢?”   江画呆住:“不能叫吗?”   孔修歌好笑地摇摇头:“你这女子,多大年纪了?真是大胆,你见过哪个还没有成亲的女子,就叫人夫君的?”   江画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也羞出一丝红霞:“我,我不知道这些。”   江画有些落寞,专心捣着手下的药草。   孔修歌偏过头不去看她,脑海中克制不住的,想起之前与阿弥相处的画面。   她有着正直的三观,强大的能力,唯独不通男女之事,引得无数狂蜂浪蝶扑街,让他又欢喜又寂寥。   江画仿佛避嫌一般,一直与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感到胸闷,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药丸。   又过了半日,孔修歌还原出了毒方。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一天没看来了这么多的小天使,我好快乐!! 第四十二章   “我要找我的江画姐姐!”   狐茵小腿乱蹬, 撕咬着缠在自己身上的人参根。   人参精吃痛后把狐茵缠得更紧了,狐茵几乎被人参精勒出了内脏。   狐茵拍了拍:“快,快松一点,我喘不过气来了。”   人参精听话地松了松, 稚气回答道:“不行, 没有我主人的命令, 我不能让你出去。”   狐茵指责道:“我主人让我保护好江画姐姐, 没见到她的人,我该怎么保护?”   人参精打着小算盘:“你听你主人的,我听我主人的。”   狐茵:“……”那你倒是放开我!   狐茵费了许多口水,也没有打动人参精,她又打不过人家,整个狐狸直接自闭了。   人参精见狐茵安分不少, 自己也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人参精:“我主人可好了, 你不用担心你江画姐姐。”   人参精见狐茵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端来了自己的棋盘:“我们来下棋吧。”   狐茵执拗道:“不行,我要见江画姐姐。”   人参精有些失落,往日庭院里就它一个活物, 很少有人和它讲话,狐茵倒是话多, 可人参精对她的问题许多都答不上来。   人参精道:“她和主人在密室,你是进不去的。”   狐茵一听密室,眼神就不对了。   对狐茵来说,密室这种地方, 是用来惩罚人的,哪怕知道主人不会让那孔医仙伤害江画姐姐,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着急起来。   狐茵左顾右盼, 也没从废墟里找到什么密室,便问人参精说:“密室在何处?”   人参精说:“听说是在这山里面,我没有去过。”   狐茵想想也知道,密室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找到的。   人参精道:“你陪我玩,我就去和主人说,让你去见人。”   狐茵转了下眼珠:“好啊,玩什么?”   人参精:“你平时会玩什么?”   狐茵想了想:“我会玩捉迷藏。”   人参精问:“捉迷藏是什么?”   狐茵把捉迷藏的规则告诉了人参精。   狐茵说:“第一回 我来找你,这回你来找我,我们都不能出这个山。”   人参精觉得这个游戏很新鲜,答应了。 第一回 合进行的很顺利,狐茵找了挺久,才从地里把人参精刨出来。   狐茵说:“现在轮到你来找我了,你赶紧闭上眼睛数数,不可以偷看哦。”   人参精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数数。   狐茵一下子窜出老远,鼻子使劲嗅着找江画的气息。   最后在一块平地停住,用小爪子不断刨着土。   刨了一会感觉有一层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狐茵在原地急得打转转。   孔修歌将地上摆放的药草又重新归纳放进盒中,对着江画说:“这上头有个小老鼠,好像在找你。”   江画想着来的是狐狸,询问着孔修歌的意见:“她能进来吗?”   孔修歌略一点头,密室上方开了个洞,掉进来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还在蒙圈,四只小爪子都沾着泥土,见到江画,连孔修歌都没注意到,雀跃的朝着江画扑去。   “江画姐姐!!”   孔修歌掐住了狐狸的后颈,咪咪眼打量着狐狸。   孔修歌笑道:“此前没有特意注意过,这只小狐狸居然还是一只千面狐的混血。”   狐狸龇牙咧嘴,想要咬孔修歌:“放开我!”   江画夹在中间,用担心的眼神看着狐茵:“孔医仙可以把我妹妹放下来吗?”   孔修歌起了点兴趣:“稍等一会儿,让老夫好好看看。”   狐茵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物件儿一样,气不打一出来,朝着孔修歌挠去。   孔修歌提远了一点,问狐茵:“老夫以前好像听过,未成年之前的千面狐,可以决定自己的性别?”   狐茵下意识的看向江画。   孔修歌这句话还真的惊到了江画。   好家伙,现在是人妖狐狸?   狐茵张口咬住孔修歌的手腕:“关你屁事!”   孔修歌手腕被咬出四个血孔,笑眯眯地把狐狸放下地,笑道:“真不老实。”   江画急急忙忙走到孔修歌身边:“您没事吧?”   狐茵跑进江画怀里,嘤嘤嘤了几声。   江画给了她一个爆栗,立马给孔修歌道歉:“孔医仙,对不起,是我没有管教好她。”   孔修歌拿出一瓶药粉,直接倒在了自己伤口处:“无妨,今天就吃个烤狐狸吧。”   狐茵惊恐的往江画身后躲,生怕孔修歌吃了自己。   江画拍了拍狐茵的狐狸头,从怀里拿出一条帕子,把孔修歌的伤口,包围起来,顺道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孔修歌没有动作,举着手让江画在自己手上为所欲为。   他也没有告诉江画,其实伤口不深,药粉撒下去就已经痊愈了。   帕子上不属于他的体温和暗香正在逐渐褪去,孔修歌施了个小法咒,将它们都留住了。   江画随后语气严肃道:“狐茵,给医仙道个歉。”   狐茵吸了吸鼻子,怂怂的道了个歉。   孔修歌拿起一根药草,塞进江画手上:“我的血对小狐狸来说,可能不好受,把这个吃下去吧。”   两人指尖一触即离,像落了一片羽毛。   速度快到以至于江画不确定,孔修歌是不是在撩她   孔修歌似乎察觉到江画未说出来的心声:“抱歉,冒犯了。”   孔修歌这么一说,江画确定他是故意的了。   江画捏紧拳头,给孔修歌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江画淡淡道:“不好意思,冒犯了。”   孔修歌左脸刺痛:“你完了。”   江画毫不在意,因为看到了孔修歌掩饰不住的笑:“你想做什么?”   孔修歌眉飞色舞:“好歹老夫也是荒域一枝花,这个事情没有一千颗极品兽珠解决不了。”   江画不信给他的那一拳会躲不过,江画手打过去的时候,分明见到他笑了,带着少年般的天真无邪。   转眼就想讹她一千颗极品兽珠,果然江画还是没马叉虫过孔修歌。   江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对了,今生的命已给了我夫君,孔医仙排队领号等来世吧。”   孔修歌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江画心下一松,知道赌赢了。   锤他的时候江画还不敢下狠手,生怕在孔修歌手上栽了。   不过这孔修歌异于常人的反应,这点让江画越发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对付这种粘上来的神经病,得不假辞色,不能顺着他。   狐茵喝下的孔修歌的血在肚子里发作起来,她呜咽了一声:“江画姐姐,我肚子好疼。”   江画把药草递给了她:“赶紧吃了。”   狐茵毫不犹豫的把江画手上的药草吃掉,原本肚子绞痛的症状有所缓解。   江画又看向孔修歌,对他行了个大礼:“多谢孔医仙。”   孔修歌正想说给钱,江画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江画:“你是个好人。”江画给孔修歌发了一个好人卡,还试图白嫖。   孔修歌:“……”   孔修歌隐约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孔修歌在思考事情时容易忽略外界,他不说话,气氛就冷了下来。   狐茵扯了扯江画的衣袖:“江画姐姐,我们要在此处呆多久呀?”   江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很快吧。”   狐茵苦下脸:“我们一直要呆在这里面吗?”   江画看了一眼孔修歌,孔修歌笑道:“我也想出去,可是我的房子已经坏了,不知何时才能有重建之日。”   江画捂住了狐茵的嘴,怕他再提什么赔偿:“这里挺好的。”   孔修歌赞同的点点头,拿出狐茵来之前就誉好的毒方,递给江画。   孔修歌:“这是我独门秘方,想要解开还需要一些时间,为了防止意外,淮夫人最好是跟在我身边,方便试药。”   孔修歌其实知道毒方的配药,方才所做的不过是在给江画看。   江画摸着墨迹未干的纸:“辛苦医仙大人了。”   孔修歌做了那么多戏,为的就是江画这一句话。   孔修歌得意忘形:“老夫也不是什么重视物质的人,如若……”   江画在孔修歌开口要钱的时候立马打断了他!   江画:“医仙大人的大恩大德,江画没齿难忘。”   孔修歌也就是那么一逗她,见江画一脸别想从我这里抠出一颗兽珠的表情,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曾几何时,阿弥和他初出江湖,阿弥接单赚到手头的钱总会给一些无力更生的人,平时也是对自己这么一幅锱铢必较模样。   孔修歌笑够了,收敛了笑容:“你在此地呆着,尽量不要走动,我上去去拿几味缺失的药草。”   孔修歌走到一半,回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狐茵。   狐茵见到孔修歌走了,就对着江画哭诉。   狐茵拿小爪子抹眼泪:“画姐姐,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啊,他们不给我饭吃,还囚了我不让我见你。”   江画在狐茵毛脸上看到了迪士尼般生动的表情,十分惹人怜爱,但她内心毫无波动。   江画:“狐茵妹妹,你现在可以变成男孩子是吗?”   狐茵毛爪子还在脸上,她不自在的抓了抓自己的脸:“怎,怎么了?”   江画双手合十,满眼期待:“你可以变成男孩子给我看看吗?” 第四十三章   狐茵眼睛越睁越大, 狐狸耳朵背向后面:“江画姐姐,你这是在耍流氓吗?”   江画身子一僵,狐茵还在看着自己,她假装咳嗽几声:“我只是有些好奇。”   狐茵说:“可以是可以啦, 只是变成男孩子以后, 我需得半年才能变回女孩子, 可是三个月后, 我就要成年了。”   江画着实没想到,这还有冷却期的:“那你别变了。”   狐茵困惑道:“为什么?江画姐姐不想看了吗?”   江画:“我也不是那么好奇……”要是狐茵变不回来,她可罪过可就大了。   狐茵蹭了蹭江画的手:“江画姐姐是不是比较喜欢男孩子?”   江画摸了一把手感很好的狐狸头:“不是,我更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一些。”   狐茵乖巧的让她摸着:“江画姐姐不喜欢,那我就不变了。”   江画觉得不对劲,想要纠正狐茵的思想:“狐茵, 你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不要让别人的喜好左右你的想法。”   狐茵低下头。   这是头一次,有人对她说你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而不是命令式的,你应该,你必须这么做。   她一直像一只傀儡, 控制的另一端是她的姐姐。   狐怜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从不反抗,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   江画这么一说,狐茵脑中好像有了模模糊糊的想法。   她想要江画姐姐喜欢她,想要变成男孩子。   如果江画姐姐知道会不会讨厌她了?   狐茵耳朵紧张地竖起来, 含糊地应着江画的话。   见狐茵应下,江画也就当她明白了。   穿越过来,她也就在狐茵面前会放松一点, 狐茵不像那两个狗男人,这个好忽悠。   虽然是淮川的传声筒,但利用好了也是一把刀。   其他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孔修歌一会儿就回来了,方才离去仿佛就是特意为她留出和狐茵的交流时间。   这江画也料到了,这么久这么深的执念,孔修歌不在她身边下几个监视咒,都算是江画低估了他。   孔修歌看向狐茵:“这位小友,我院子里的小药童找你许久,我告诉它你在这,你是否要去回应一下?”   狐茵有些心虚:“既然他知道我在这,我就不出去了,我想呆在我江画姐姐身边。”   孔修歌也没有特意为难狐茵,笑眼看了江画一下。   江画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家伙,他在说她到处沾花惹草的,连一只小狐狸也不放过。   江画回了个你想多了的眼神。   孔修歌笑笑,专心处理手上的药材。   江画默默转开视线。   只有狐茵不明所以,摸不到脑袋。   密室内两人一狐相处倒也融洽,孔修歌配药也不避着她们两个,江画自觉的上去帮忙。   几个人效率很快,把孔修歌需要的药草都弄好了。   孔修歌拿出几个小炉子,选了一个最好看的,又点起一簇白色的火焰,粗鲁的直接捡起一份药丢了进去。   孔修歌:“淮夫人,来看看吧,以后我研究解药要是忙起来,你学了我的手法去,也能给自己熬一剂压制药。”   江画走上前,孔修歌神色异常认真地叮嘱:“此药一刻钟后放,此药煮不烂要及时拿出来……”   小狐狸也趴在江画肩头仔仔细细听着。   江画忽然问:“这药苦吗?”   孔修歌答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往外吐:“不苦,是梨子味的。”   江画:“有蜜桃味的吗?”   孔修歌:“有,要收费。”   江画:“梨子味挺好的,我喜欢吃梨子。”   孔修歌忍俊不禁。   药味渐渐散发出来,如同馊了三天的米饭,狐茵鼻子灵,直接干呕出声。   江画也不好受,只有孔修歌依然淡定,甚至还有时间打趣他们:“就这点气味而已。”   中间孔修歌丢下了一颗药草,药的味道就变成了芬芳香甜的蜜桃气味。   江画看向他。   孔修歌:“第一杯免费哦。”   江画:“……”这孔修歌是掉钱眼里了还是跟她过不去。   不知道熬了多久,小狐狸在她肩头睡着,江画也昏昏欲睡。   室内只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孔修歌忽然道:“好了。”   江画揉了揉惺忪的眼。   孔修歌见她的动作,神色温柔:“我们上去吧。”   江画疑惑:“不是药熬好了吗?”   孔修歌:“这药还需要熬一天,我的房子修好了,你和我去上面试药。”   江画:“可,药不用看了吗?”   孔修歌摸着下巴思索:“也是……”。   他头转向江画肩头酣睡的小狐狸,伸手把狐茵提溜起来摇了摇。   狐茵闻到讨厌的人的味道,下意识就咬了孔修歌一口。   孔修歌灵活的换了手,让狐茵咬了个空:“还请这位小姐帮忙看管一会药炉,若有什么事,唤老夫一声就是。”   狐茵本能地磨磨牙,可事关江画的事情,狐茵也不敢半点马虎。   孔修歌道:“我这药炉有灵,喜欢人关注,你要是不好好看着它,它会觉得你忽略它,会熬坏药的。”   狐茵听了,便眼也不眨的盯着药炉。   江画:“……”难以置信,这种借口都有人信。   江画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孔修歌,居然骗小孩!   孔修歌摊手:“若是不信,你大可转身试试,不过已经熬了一会了,明日你要是没喝到药,明日怕是要受折磨。”   江画:“我信。”   孔修歌打开了密室的门,江画跟着他走了出去。   原本坍塌的房子又好好地立了起来,除了比以前更加平整以外,药田秃了点以外。   江画看着药田十级心痛。   这些都是宝啊!   孔修歌注意到江画的视线停留在药田上。   孔修歌:“唉,我精心培养这么多年的药田。”   江画怕他又要张口要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孔修歌却因为江画这句话陷入沉思,甚至额间安静了好一会的堕仙印又开始跳动起来。   那抹祛除不掉的鲜红堕仙印十分刺眼,这是他罪的象征。   江画看得触目惊心,生怕孔修歌突然发疯。   孔修歌却是后知后觉的,摸上了自己的额头,无奈的对江画笑了笑:“抱歉,这个东西总是不听老夫使唤。”   江画退了半步。   孔修歌笑容渗人:“你怕我?”   江画那个悔啊,心头小人锤着自己的腿。   江画心中波涛汹涌,脑海中开启头脑风暴:“不,只是你太高了,我看不到你那印,所以离远了一点看,你不用遮,还挺好看的。”   孔修歌微微讶异,放下了自己的手,甚至弯下腰让江画看:“真的好看?”   平心而论,鲜红堕仙印配着孔修歌这张脸是不差的。   江画:“好看。”   孔修歌心情一瞬间就好了:“走吧。”   江画拉开了些距离,沉重地想,自己又在生死线边缘滚过一回。   这个狗男人,刚才那么大的杀气,是想杀了她吧,得想办法让他先死。   孔修歌走在前头,开心地哼着小曲子,带着江画来到自己的丹房。   人参精就守在门口,见到江画跟进来,想提醒一句,这地方闲杂人等不能进,孔修歌挥挥手让它让开了。   人参精委委屈屈挪开了。   江画一进门就见到了壁上巨大的水墨画,她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画。   上面有山有水,还有一个姑娘背对她,坐在一个小桌子上,似乎在喝茶。   画里的水墨美人似有察觉,回身看了她一眼,又从画中隐去。   江画被吓了一跳,不是被水墨会动惊吓到,是被那水墨美人回头吓到了。   那张脸,与她的一模一样。   江画:“这是,孔医仙你说的阿弥姑娘吗?”   孔修歌翻箱倒柜拿出许多的药材,混不在意道:“嗯。”   江画:“与我长相……”   孔修歌温声道:“与淮夫人并不一致。”   江画在心底道了句狗比,颔首赞同孔修歌的话:“也是,画中阿弥姑娘灵动秀气,我及不上她分毫。”   孔修歌:“淮夫人过谦了,画中的再灵动,也不过是个死物而已。”   江画摸不准孔修歌什么意思,只好转换个话题。   江画:“孔医仙,能与我说说我中的毒是什么毒吗?”   孔修歌:“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老夫无聊时候做的小玩意儿,想着提炼荒域上百种剧毒毒草融合做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江画:“……”   江画:“孔医仙,我还能治吗?”   孔修歌闷笑一阵:“能活的。”   江画放下心来。   *   孤临捏爆了杯子,拍桌而起:“你想打架?”   淮川发丝无风自动,明显是强大能量在蓄力引起的:“打。”   这次轮到孤临意外起来,他抬手灌了一杯酒入口:“战!”   淮川杯盏里的酒化作利刃飞向孤临。   数十招之后,孤临渐渐落了下风,淮川脸色也明显不对劲起来。   孤临立刻认怂:“你瞅瞅你,一天天这么大火气,作甚咧,那刀子舞来舞去,小心别伤到手啊!”   淮川:“手滑。”   孤临:“行行行,我不说恁娘子了好吧,喝酒!”   孤临和淮川碰了杯,至深夜,孤临灌下最后一杯,晕乎乎地趴着睡了过去。   淮川也有些醉意,恍惚间看到江画在对着他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2 22:19:10~2020-11-23 23:0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果子的果子狸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淮川脑子空白了一秒, 收回外放的神识,眼前重回一片黑暗。   他弹走身上的酒味,吩咐狐怜拿来准备的东西,抬脚往外走去。   孤临听到动静甩甩头:“干啥呢?”   淮川:“找人。”   孤临眼神也清醒过来:“你去吧, 我也该回去不了, 不然大姐该念叨了……”   淮川朝他告辞, 孤临嘲笑:“恁找娘子去?”   淮川没有回话, 伸手开了窗,流星般飞了出去。   孤临看着空空的窗子傻眼。   “娘欸,这是被夺舍了?”   被夺舍的淮川在冷空气的刺激下,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停下脚步,他已经站在了药山的土地上。   淮川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迷雾翻腾, 气势汹汹朝他袭来。   江画正在现场还原容嬷嬷扎紫薇的一集。   银针毫不留情扎破了她的指尖, 一滴滴血珠漂浮在半空。   孔修歌提炼着药液,又混进她的血里,有的血珠飒然变黑,有的变成了其他颜色。   江画的小心脏跟着这些颜色大起大落。   突然孔修歌垮下脸, 原本微弯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江画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上。   “烦死了。”孔修歌淡淡道,叹了一口气, “我最讨厌没经过我同意就往我院子里跑的人了。”   江画心放进了肚子里,只要不是她的毒无药可救就好。   孔修歌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似乎在刻什么阵法。   淮川面前的迷阵移动到了另一个方向,原本明朗的路口, 移到了淮川身后。   淮川负手而立,对着阵法说:“闪开。”   孔修歌心念传达进迷雾:“你娘子的命还在我手里。”所以给我老实一点。   江画还在观察着血珠颜色的变化,孔修歌看了她一眼。   淮川没有被这么威胁过, 偏偏孔修歌还精准的踩到禁区,他手上凝出法咒:“你敢。”   孔修歌笑笑:“我没什么不敢的。”   淮川放弃了攻击,认认真真破阵。   孔修歌笑容灿烂,你也有今天!   江画不明所以:“怎么了?”   孔修歌笑容一滞,淮川这么做,是为了面前的人。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孔修歌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孔修歌:“没什么,想到了不开心的事。”   能让一个强者,甚至是……王者,就这么痛快的低头的,只怕是情深似海了。   孔修歌沉下脸,如果是别的女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个和阿弥长相如此相似的女人!   江画赶紧安慰:“不要想让自己不开心的事。”   江画最怕医生不开心了!   以前去美容院种睫毛,因为当天医生和男朋友分手了,她花了三万种了一堆苍蝇腿回去,还被死对头知道了,要不是她公关得及时,她差点就社会性死亡了。   孔修歌侧头,江画的眼里都是自己,他瞬间就开心了。   孔修歌:“我能叫你江画吗?”   江画想想,孔修歌这要求也不过分,也就答应下来。   “江画,画画……”他如情人般呢喃着她的名字,温柔一笑,“真是个好名字啊。”   可惜,不叫阿弥。   江画拳头又硬了。   她让他喊她江画,没让他喊画画,这个逼不能惯着,一旦退让了,他就开始得寸进尺。   江画道:“孔医仙……”   孔修歌食指竖起,按在嘴边:“你叫我孔修歌吧,嫌名字长的话,叫修歌也没关系。”   江画毫不留情道:“好的,医仙。”   孔修歌失望:“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江画:“您太油腻了。”   孔修歌对油腻这个新词有点兴趣:“油腻是什么意思?这不是用来形容油放多了的口感吗?”   江画:“是的,我现在对您就是这种口感。”   孔修歌耷拉下眉眼,像被丢弃的小狗:“为什么?是老夫没有魅力了吗?”   江画道了一声歉:“医仙还是很有魅力的,只是我有夫君了。”   孔修歌脸色白了白,笑容落寞:“啊抱歉,我忘记了。”   江画摇头:“无妨。”   苦肉计对江画不管用,孔修歌难得发起了呆。   在孔修歌这晃神的阶段,淮川抓住了破绽,一举通过了迷雾。   孔修歌对着江画道:“你夫君来了。”   江画听见这话就往外奔。   孔修歌向前迈了半步,就被钉在原地。   他在原地望着江画消失在楼梯,从院子里跑出去,跃进来人的怀里。   孔修歌捂住额头,强迫自己看着这一幕。   淮川刚出迷雾,就见江画小鹿一样跑过来。   他下意识张开双手。   江画顺势扑进他怀里,举着自己被扎过的手道:“夫君,我好疼。”   淮川闻到血腥味,握住她的手,自责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江画正奇怪淮川怎么一股莲味,身上却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注视。   原来如此,孔修歌看着这里呢。   江画决定给双方下一剂猛药。   江画:“是我自己没有听话,乱跑的结果,夫君亲亲就不疼了。”   淮川拉住她被扎的手,轻轻地吻了下去。   孔修歌骤然睁开眼,狭长地凤眼里藏着血意。   细密的雪花落在她指尖,留下一片湿意。   淮川明显不对劲。   淮川体温很低,比平时要低上更多。   江画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在淮川肩头嗅了嗅,闻到一丝极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淮川在江画虎视眈眈下,莫名心虚:“嗯,好友来找我,所以……小酌了两杯。”   这体温是因为喝酒带来的吗?江画哼了一声:“下次带上我!”   淮川:“好。”   孔修歌:“画画,你此时不宜喝酒。”   江画:“……”你听墙角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光明正大开始搭话。   淮川听到孔修歌的称呼,喉咙像被扎了跟鱼刺,“画画……”   江画头都大了,抬头对上孔修歌额间闪烁的堕仙印。   江画决定还是不刺激孔修歌了。   孔修歌朝淮川笑:“淮兄上来歇歇,喝杯茶水吧。”   江画突然又闻到了一股茶味。   淮川从容不迫地牵着江画往楼上走。   两个男人面对面地对上了,双方似有电闪雷鸣,谁也不让谁。   江画:“你们要是再打起来,我就喝毒了。”   淮川苍白着脸咳嗽几声,如迎风飘扬的白莲:“是为夫没用,连累了娘子。”   孔修歌倒上了茶:“上次是我的错,让画画受了伤。”   江画:“……”她发现这两人是不能好好讲话了,当务之急难道不是给她想办法解毒吗?   江画到底还是偏心淮川,拿起孔修歌泡给自己的茶:“夫君,喝水。”   孔修歌略后悔,应该在茶水里下上必死毒的。   哪怕知道淮川是百毒不侵之身,用毒恶心恶心人还是可以的。   她又对着孔修歌道:“最大原因还在我,你们不要自责了。”   淮川唇角微弯,拿出了储物袋:“这是你要的东西,还请医仙救我娘子一命。”   淮川罕见地对别人用了请字,孔修歌心沉甸甸的,这也就意味着,想要撬走淮川的墙角是件不容易。   不过孔修歌也不慌,他手里还握着杀手锏:“救死扶伤是老夫的天职,淮兄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救人的。”   他相信,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江画斟酌话语,问:“孔医仙,您觉得大概多久可以配出解药来?”   孔修歌摸着下巴:“一年吧。”他凤眼在江画脸上扫过,“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   江画沉默了。   淮川:“为什么?压制药不能再用了吗?”   孔修歌:“可以是可以,服一次高浓度的压制药可以有半月时间不发作。”   “为何说坚持不到那时候?”淮川吐字吐得极艰难。   孔修歌注视着凝在空中的血珠,血珠里面有一丝丝不祥地黑色正在侵染整个血珠:“因为,这毒是活的,等到它适应了压制药,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也不知道。”   淮川手握成拳,他承认,他在难过。   江画心里雀跃,感谢老铁送来的情感增进大礼包,   江画牵住淮川紧握的手:“别担心,我一直很幸运的。”   孔修歌还藏着话,只有自己知道。   江画能活,但他不愿意让她活。   江画对孔修歌道:“压制药现在熬好了吗?”   孔修歌掐算了下时间:“可以了,你现在就要服下吗?”   江画点头:“服下可以有半月时间是吗?”   孔修歌:“是的。”   江画:“那我们赶紧去拿药吧。”   孔修歌也没拒绝,开了密室的门。   狐茵见到江画嘤嘤嘤了好多声。   江画抱住狐茵揉了揉:“谢谢狐茵妹妹,辛苦你了。”   孔修歌开了炉,倒出了一碗药水。   江画顾不着烫,一口闷下,回头抱住身后的淮川:“夫君,我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说好的要看看这里的风景,还有找到好吃的,我们快出发吧。”   淮川复杂地点头:“如你所愿。”   孔修歌卡了一下壳:“你要,离开这里吗?”   江画:“对,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孔修歌豁然起身:“你不怕意外吗?”   江画对他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相信您的医术。”   孔修歌见那笑容怔住。   阿弥……   他喉中的名字还是没有喊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3 23:02:27~2020-11-24 22:4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to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麦子 20瓶;司弦 15瓶;不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江画带着淮川走了, 留下了狐茵,替孔修歌打打下手。   二人继续踏上江画原先定下的路线。   淮川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就这次明显多了些什么。   江画眼睛看到路边上长着一朵昳丽的花, 对着淮川说:“夫君, 我想要那朵花。”   淮川:“有剧毒, 沾上一点花粉就能致死。”   江画:“……”运气这么好,直接就看中了剧毒无比的花?   江画一点点试探:“可是我想要。”   淮川顿了顿,把花拔了。   骨节分明的手掐去带着泥土的那一段, 又施冰法把花冻住, 递给江画。   江画接住花, 入手感觉却不是冰的, 而是温凉的。   “谢谢夫君, 我好喜欢。”   她把一头青丝散下, 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淮川给她的花固定住。   她笑容清澈,比头上戴着的花还要漂亮。   淮川心像被蛰了一下。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胸膛,时而欢喜,时而沉重。   淮川不想去深想, 哪怕这是他一睁眼就能知道的事实。   他们走出药山, 外面已经不是黄沙了。   江画脚踩的土地质地坚硬, 脚步重一点,犹如踩在钢铁上。   极目远眺, 可以看见有一些山川湖泊。   江画一看这个情景, 就懒得走了。   江画:“夫君,我好想念驼驼啊。”   淮川想起出来的时候,把羊驼关在后院子里了。   淮川拿出了一根骨牙哨,递给了江画。   淮川:“用这个吹半下。”   江画笑:“吹这个不会把驼驼喊过来吧。”   “会。”只是淮川没有告诉她, 他手中的笛子可以统御他园子里的妖兽。   淮川神色不似作伪,江画将信将疑的吹了半声。   周围没有动静,江画还以为只要吹一声口哨,羊驼会像召唤物一样,被召唤出来。   淮川:“等一会。”   “可是我好累,不想走路了,夫君你可以背我吗?”江画这回是得寸进尺,不断挑战着淮川的底线。   “嗯。”淮川弯下.身,做出了背背的架势。   江画跳上淮川的背,垂落在颈间的一缕发丝与淮川的纠缠在一起。   淮川感觉有些发痒。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官,明明他的头发放在颈肩没有感觉,偏江画的放上来了,就觉得有些痒。   江画察觉到淮川不适,拿起头发拢在耳朵上。   又展开小地图,看着地图走。   江画指使着淮川往东,发现走错方向后,又让他回头重走。   江画越试探,就越肯定。   他爱了。   哪怕他本人还不知,或者说,已经知道或者不愿意面对。   如果淮川的爱是一个空杯,现在已经倒进了十分之九的水进去了。   只有十分之一,就可以满了。   他现在会为她难过,极力去挽救她的性命,在生活小细节中,处处为她着想。   这最后一段,要攻略下来会非常的难。   他心中依旧有宏图大业,也就是,这个狗男人可能会含泪挖心,然后给他自己来一个移花接木。   因为这是他贯彻了许久的理念。   当然现在只需要给他来点刺激的,就彻底攻略下了。   狗男人,等你落到我手里……   淮川发现江画比之前还要大胆,使唤起他比平时要更得心应手。   江画反复在淮川底线上蹦哒,淮川拍了一下她的腿。   “不想掉下去就老实点。”   江画箍住了淮川的脖子,声音茫然。   “夫君,以后我要是死了,你会想我吗?”   淮川手臂变得僵硬:“不要说这种话。”   江画笑了几声,在淮川显得十分刺耳。   江画:“等我死了,夫君你把我的身体焚化成灰,撒进大海好不好。”   “我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大海了。”   淮川:“荒域没有大海。”   江画轻柔道:“我的夫君这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让我看到海的,对不对?”   淮川一瞬间以为江画得知了什么,江画后面的话,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要求太无理取闹了,你不要听我的。”   淮川坚定道:“你不会有事的。”   江画又在他背后闷闷的笑起来。   江画享受着淮川无微不至的照顾,在心里满意的打了对勾。   淮川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受折磨。   人像分成了两半。   一边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等她一死,你就得到了她的龙心了。”   另一边说:“不要让她伤心。”   为什么不要让她伤心?   淮川也讲不清楚。   他毕生追求着至高无上的力量,哪怕天神也可与之一战,但觉得还不够。   他要将所有踩在他头上的,都臣服于他!   欲望变成深不见底的沟壑,力量的枷锁被打破。   他肆无忌惮地吞下了荒域的核心,成为了绝境之处的神。   但报应也来的极快,荒域核心是一条完整的规则,天道的一小部分,本来无人可占,偏偏被他掌握住了。   他马上就遭受到了反噬,力量几乎要撑破他的心脏。   现在的他行走在极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焰远离薄纸。   只要,只要那一颗来自远古龙族的心脏,就足以让他完全掌握住这个力量,届时六界内无人匹敌。   淮川脸被掐了一下,微疼。   见淮川没有反应,脸上的手指更用力了点。   “你为什么不听我讲话?!”清丽的女声穿破他封闭的头脑,淮川清醒过来。   “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道。   江画:“你还问我!你都快走到悬崖边上了!再走下去,我都不用去黄泉路上等你了!咱们一起投胎。”   淮川半只脚悬空在深不见底的崖边,踢到的石子滚落下去,半晌没有传来声音。   江画这种没有恐高症的人都要患恐高了。   淮川:“抱歉。”   江画掐了掐他的耳朵,幽幽道:“耳朵不听话了,就切了做菜吃吧。”   淮川抓住她闹事的手指,轻轻握了一下,威胁道:“跟你的手一起拌着吃。”   江画话还在肚子里酝酿,身后就被软软的毛蹭了一下,江画回头对上了羊驼黝黑黝黑的眼。   江画惊喜道:“驼驼!”   羊驼打了个响鼻,又蹭了江画一下。   江画从淮川身上滑下来,摸着羊驼的头。   羊驼温顺的在她手掌上蹭了蹭,趴了下来。   江画顺势坐上去,对着淮川笑:“我们走吧,这附近有一座百花城,我想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淮川翻身上去,驱使羊驼朝着目的地而去,留下一片蹄印。   白城临近。   一座雄伟瑰丽的城池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路上江画没有见到像在炎城那样尸横遍野的情况,反而离城门这一段路,种满了色彩缤纷的鲜花,芬芳扑鼻。   “听说百花城城主是个绝世美人,也不知道此行能不能见到。”江画感叹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淮川,百花城的那女人,对比她好看的人很反感。   淮川:“戴上帷帽。”   “我忘记带了。”江画眼睛飞快瞟了淮川一下,不敢与其对视,有点心虚。   淮川只好自掏储物袋,从中拿了一个白色面具,盖在江画脸上,叮嘱道:“不可以取下来。”   江画调整着面具:“为什么?”   淮川:“百花城主,不喜欢漂亮的人。”   江画老老实实戴上。   城门口有人守着,江画同淮川走在一起,缓缓靠近城门。   百花城主府。   有一美人对镜面一般的池子梳发,一举一动自带优雅,只是池子倒影的人没有脸。   忽然她的手一顿,梳子梳断了一根头发。   旁边的婢女看见瑟瑟发抖。   “你怕我做什么?”   婢女想到百花城盛开的花,都是由血培养的妖花,又听城主这么一问,顿时冷汗直冒。   “回,回城主大人,女婢未曾这么想。”   城主在婢女普普通通的脸上转了一圈:“罢了,今日我心情好,传人替我梳妆。”   婢女恭敬退出,随后带着一大群婢女涌进。   城主选了手最巧的一位婢女,闭目让人动作。   婢女拿着笔,在空白的脸上勾勒出一双潋滟美目,城主细细端详了一番:“这大小……似乎不一致。”   拿笔的婢女瞬间脸色一片惨白,跪地求饶:“城主饶命,女婢下次一定不会出错的。”   城主比了个嘘声:“我的花最近有点枯萎了。”   拿笔的女婢被拖了下去。   其他人都战战兢兢,被刺激得不轻。   城主又点了一位为自己画皮,花园里的花吸饱了血,变得更妖艳起来。   “小城主!小城主!城主不让你出去!”   小城主回头做了个鬼脸:“这里臭死了,我要出去透透气,你跟我娘亲去说一声,不说就把你丢到我娘的花园里去。”   小城主一下子就甩掉了追逐的婢女,朝着城墙上飞去。   他爬上墙,对着阻拦他的人就是一脚。   “小城主!去不得啊!要是不小心摔下去了怎么办?”   小城主力气极大,根本拦截不住,众人一不留神就让他站到了城墙上。   管事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别拦了别拦了,到时候吃苦头的又是我们,有城主在也不会出事的。”   小城主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如同蚂蚁一般走进城墙里的人,趴在那上面观察了许久。   管事的恭维奉承他都没听。   直到江画的到来。   “那是什么?”小城主指着羊驼,语气兴奋,“我也要!” 第四十六章   小城主此话一出, 管事的就对着身后的侍卫道:“都听见了?没有耳聋的吧,还不快去把下面那只坐骑,给小城主抓上来!”   侍卫们连连称是, 一串整齐的脚步声远去。   管事对小城主赔了个笑脸:“小城主, 稍安勿躁, 他们马上就把它捉来给你玩。”   小城主转头看了管事的一眼:“动作快点。”之后他又转过头专心的盯着城墙下进来的“蚂蚁”们。   淮川注意到上面的动静,和趴在城墙上的小城主对上了。   那双苍瞳吓了小城主一跳,身子差点滚下墙去。   那双眼睛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记忆深处似乎有这双苍瞳, 让他隐隐感觉到畏惧。   进城的人轮到了江画和淮川。   看门的侍卫见那一头油光水滑的羊驼, 便道:“欸, 这头妖兽要算五个人头的啊。”   江画刚刚在旁边看着, 知道进城要交一个进城费, 一个人五颗低品兽珠。   “大哥,你看着能不能通融一些,五个人加起来都比我这兽要大不一圈。”日渐干瘪的口袋,让江画豪横不起来了。   侍卫道:“不行,你爱进不进。”   江画踌躇着, 是给他一脚离开还是咬牙交钱进城呢?   还没等她决定, 城里跑出来一队侍卫, 高喊着:“拦住他们!”   来者不善。   江画确定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守门的侍卫很快反应过来, 集合旁边的人围住了江画和淮川。   江画拉着淮川后退, 背后就撞上了一柄锐器。   “你要是再退,我的武器可就不长眼睛了。”   后面的侍卫也追了上来,将城门堵个水泄不通。   前面进城的人退避三舍,后面排队的人也跑的无影无踪, 谁也没有开口,空气近乎凝滞。   一声稚气的欢呼声打破了落针可闻的氛围。   江画往声源看去,一只胖乎乎的小汤圆在城楼上蹦跶。   这是哪家的熊孩子被放了出来?   “小爷要去接我的坐骑咯!”话音刚落,熊孩子直接从城墙上跃下,屁颠屁颠朝着正吃花的羊驼走。   这一声钻入淮川耳中,他淡淡地笑了。   直面他的侍卫莫名一寒,拿着武器比着他的手都不太稳了,被身边的同伴拍了一下肩,这才清醒。   羊驼被摸也不反抗,这让小城主越发满意:“你以后就叫十七!是我的第十七个坐骑。”   江画觉得有必要阻止一下自娱自乐的熊孩子:“这是我的!”   小城主包子脸一下子阴沉下来:“我的!”   江画:“驼驼!”   羊驼听见江画呼唤,拱开阻拦的人群,站到了江画身后。   守着羊驼的侍卫,看着手中弯曲的武器,不由齐齐退后了一番。   小城主一下愣住,随后气急败坏跳脚:“坏女人!这是我的!进了城的就是我的!”   “我还没进城呢。”江画指着脚下的分界线。   小城主傻眼:“那城外也是我的。”   江画故作疑惑道:“城外也是你的,那为什么要分个城里城外呢?地上写你的名字了吗?大家都这么觉得吗?”   小城主哑口无言,说不过江画,就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不给我,我就杀了你。”   淮川嘴角渐渐沉下。   管事匆匆忙忙从城墙上下来:“哎哟,小祖宗,谁跟你受委屈了?”   小城主撅嘴,指着羊驼:“我要那个!他们不给我,你把他们都杀了,特别是那个女的,我讨厌她,你多砍她几刀,丢在花园里施肥。”   “好好好,都听您的。”管事大手一挥,“动手!”   侍卫们一拥而上,步子才迈开,就直接扑倒在地上。   小城主大发雷霆:“都是废物,都是废物,我要告诉我娘!”   只有管事心中一凝,见那被包围的二人一坐骑十分淡定,知道触到了硬茬子。   管事打着商量的语气:“两位客人可否将这个妖兽卖给我们?”   淮川:“滚。”   管事皮笑肉不笑道:“二位才来百花城吧?不知道我们城主百花娘娘的名号?”   江画头次见这么积极送人头的炮灰,不由得往淮川身后躲了躲,生怕等会这人溅血时沾到自己。   淮川:“百花娘娘?”   管事自傲道:“不错,我身边这位贵人便是百花娘娘的独子,现在让你们卖,我这还是客气的,等惹怒我们城主,你们能不能留个全尸都是个问题。”   小屁孩子也跟着挺起了胸膛:“还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打死丢出去好了。”   管事老脸一抽,狗日的,净添乱!   天上忽然飘来花瓣,一股迷幻般地香气袭来。   小城主嗅了嗅,露出嚣张的笑容:“我娘来了,你们等死吧!”   花瓣就要落到江画身上,被淮川一只手拦截。   江画端详着形似红梅一般的花瓣,上面却有着细细密密的纹路,像是人体的血管。   江画凑近闻,还闻得见一丝极淡的血腥味,这不由得让她起了好奇心。   “别摸,脏手。”淮川道。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一阵空灵的女声由远至近,也有越来越多的花瓣从天空落下。   管事面色一白,立马跪地高呼:“恭迎娘娘!”   小城主蹦蹦跳跳地往娘亲的方向跑去。   淮川震散了周身的花瓣,拦着不让近身:“这便是,百花城的待客之道吗?”   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从天上飘然而至,撒下了一地花瓣。   美人带着妩媚和娇嗔道:“怪妾身管事不严,扰了大人的雅兴。”   小城主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娘亲来以后没有给他撑腰,直接打杀了那两人。   他也从来没有听过娘亲对一个人这么说过话,直觉让他立马躲了起来。   百花城主美目转向在地上生根的管事:“年老色衰,做花肥都不够格,你自杀吧。”   管事如同□□控的傀儡,拿起侍卫掉落在地上的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割了喉咙。   淮川没有什么表示,百花城主又扫了眼地上躺着的侍卫,他们都在花瓣雨下都死绝了。   一朵朵瑰丽的鲜花在他们身上绽放。   百花城主温温柔柔道:“大人可满意了?”   江画就算对这群人没有好感,也不可避免的升起一丝怜悯。   江画把一分害怕演出了十分,无助地拉住淮川的衣袖:“夫君。”   百花城主这才分了目光到江画身上,挑起柳叶眉惊讶:“这是?”   淮川:“我娘子。”   百花城主风情万种地笑:“妾身许久没出去走走了,不知道大人娶了新欢……为何这位夫人要戴着面具呢?”   江画对百花城主的新欢一词,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可能我丑的见不得人吧。”   淮川:“在我眼中,你是最美的。”   这不就变相承认了她丑吗?狗男人!   百花城主笑意更深:“大人夫妻恩爱,妾身羡慕不已,大人请,妾身备了宴席,特意招待二位。”   淮川没管百花城主,问江画:“你想不想去?”   百花城主眼中流露出不解。   不过是个小宠物,为何淮川会如此在意?   说实话江画想去,不为其他,就为了百花城主口里的宴席。   她很久没有吃过人吃的东西了。   江画点头,百花城主微微俯身行了一礼,淮川牵起她走在前头。   江画从见到百花城主的时候恶臭熊孩子就不见了,随口问:“城主,小城主去了何处?”   百花城主答道:“因为今日冲撞了贵客,妾身便罚他禁足去抄书了,还望夫人海涵。”   两人跟着百花城主去了城主府。   直到摆上宴席时,江画面对盛着各色花瓣的餐盘,难得脸上露出了空白。   江画:“城主,这才上齐了吗?”   百花城主巧笑倩兮:“还没有,这只是餐前小点心。”   江画又起了挣扎之心:“还有什么?”   百花城主又挥手叫人把花瓣拿下去,又一堆侍女捧着精致的盘子上来。   餐盘里,各个都是精致的花朵。   江画上辈子活的都没有这么精致。   百花城主笑着给两人介绍百花城的特色:“我们百花城,就是花多。”   “没有其他的了吗?”江画试图再挣扎挣扎。   “若说其他……那些丑东西都被我除掉了。”百花城主道。   如果江画没有看到方才从人身上长出的花朵,说不定还能下筷子,此时再看这些娇艳欲滴的花,胃中却有点想吐。   百花城主从餐盘里拿起了一只花,轻嗅:“菜式不合大人胃口吗?”   江画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硬着头皮拿起花,撕开递到了淮川嘴边:“夫君,尝尝。”   淮川皱起眉。   百花城主将一切尽收眼底,就在淮川迟疑的时候,侧头问旁边的侍女:“今日掌厨的是谁来?”   侍女:“是城主大人前日钦点的兰花。”   百花城主:“她做的菜客人不喜欢,那便将她做成菜吧。”   江画感觉到毛骨悚然,淮川开了口:“不必,我们吃不惯这些而已。”   气氛陡然冷下来。   江画:“我其实很好奇一个问题。”   百花城主转向江画。   江画:“你为什么要叫我夫君为大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5 23:05:52~2020-11-26 23:2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淇淋妹妹 15瓶;濯濯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事件主角淮川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他拿走江画手里的花, 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帕子,替江画擦了擦手。   百花城主眼睛一闪,反问江画:“您不知道为什么吗?”   老奸巨猾。   江画笑吟吟道:“若是知道, 就不会问城主了。”   百花城主捂嘴轻笑:“妾身以为大人会告诉您……嗯, 倒是没想到您会不知道。”   百花城主话说的含糊, 用那把妩媚的嗓子讲出来,好似其中有什么暧昧。   江画心想,重头戏终于来了。   她来此处, 就是为了百花城主与淮川的“往事”。   她闲暇时在客栈听了不少八卦, 客栈里不少是淮川的旧部, 他们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就够给江画足够的信息。   其中就有百花城主与淮川有一腿的八卦, 甚至还有人怀疑小城主是淮川他的崽, 江画一想, 就有了送君火葬场的明晰路线。   江画故作生气,掐了一把淮川,对着百花城主道:“我倒想听听里面有什么故事。”   百花城主见江画沉不住气地模样,眉毛上扬,藏着漫不经心:“这就要看大人同不同意我将往事说出来了。”   江画瞧着淮川与百花城主, 要从其中挑出一些猫腻。   淮川:“讲。”   这般果决倒让百花城主噎住, 顿了顿, 才继续说:“十年前我初入荒域,孤儿寡母难免会受欺凌, 大人在那时挺身而出, 妾身仰慕不已,大人名讳未曾告知,妾身便口称大人,以示尊敬。”   “英雄救美?”江画笑问淮川。   四周有眼的都能看出江画山雨欲来的模样。   百花城主正准备看好戏, 淮川说话了。   “十年前她初入荒域,吃了不少东西,正好我一日外出撞见了她吃人模样,我当时害怕极了,胡乱刺了她一刀,怕她记仇,所以没告诉她名字。”   江画小口微张,默道,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发挥空间?   为你建了那么大一个火葬场,结果你把地基都掘了?   淮川睫毛一颤,不安地对江画道:“你相信我吗?”   江画深深吸了一口气,牵住淮川的手,深情道:“你受苦了。”   百花城主笑容冻住。   真是一点空子也不留啊!   百花城主保养得极好的指甲,在桌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大人说笑了,若不是您,哪有我的今日?”   淮川:“你指的是,被我打进这小破地方,龟缩十年的事情吗?”   百花城主神情怨毒:“啊呀,大人真是好记性,不过得罪了我,您还怎么敢来此处的啊……这可是我的地盘!”   图穷匕首现。   百花城主声音逐渐变的粗狂起来,餐盘里娇艳的花朵变成了血糊糊的器官,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腐烂,刺鼻的腐尸味。   没等江画看到更多,眼前一黑,就被捂进淮川的怀里,只听见耳边的尖叫声,以及咯吱咯吱的,骨骼生长的声音。   淮川:“很脏。”   江画闻着淮川的味道,听见心上开了一朵小小的花。   百花城主脸上画过的妆逐渐扭曲,身子渐渐抽长,身上的皮肉像蜡一样融化,黏连在白骨上。   淮川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百花城主火冒三丈:“去死吧!”   淮川一只手伸开,五指在空中抓握,弹飞了百花城主的一招,一道法术打出,将百花城主打退。   他这招用上了八成力,足够百花城主喝一壶的了。   百花城主调整过来,吐出一口黑色浓雾,喷向淮川怀中的江画。   百花城主趴在屋顶上嗤笑:“你不是很厉害吗?今天我就看看,你会要怎么保护这女人。”   那浓雾速度极快,瞬间就到眼前,淮川蹙眉,那雾挥不去,他伸手抓在手里。   那黑点有意识似地钻进了他的手掌,白皙如玉的手掌传来阵痛。   淮川动了真格,法力化作钉子,把百花城主钉死在地面。   苟延残喘的百花城主讥讽一笑:“你没想到吧!这是妾身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不知道,已经衰弱地您能不能承受住。”   随着百花城主话音落下,淮川苍瞳睁开,手掌上的肉起了无数黑点,一点点腐蚀掉他的皮肉。   衰弱了?埋在淮川怀里的江画眨眼,正要抬头看看什么情况,淮川把她摁了回去。   淮川眼也不眨地切断了手掌,断肢重生。   但是,那些黑点仿佛带有诅咒,又在手上蔓延开来。   淮川:“有点意思。”冰冷的笑在他脸上绽开,“你这种能伤到我的蝼蚁不多了。”   淮川再次断掉了自己的手,诅咒之力被挡在切口处。   因为寻常法术和物理攻击都不会让百花城主又什么感觉,淮川动用着荒域的规则之力,百花城主尖啸一声,身上的白骨传来断裂声。   百花城主的尖叫连绵不绝,刺得江画耳朵疼,她屡次抬头都被淮川压了下去。   江画心里升起一股异样感,她很不舒服:“你怎么了?”   淮川下巴在江画头顶垫了一下:“别听,没事的。”   江画立马就听不见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淮川封闭了她的听觉。   百花城主咬牙忍住粉身碎骨的疼,狂笑道:“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出去吗?”   “他们,都来了!”   淮川探知到,一大群人往这边飞掠,皆是淮川昔年教训过的,有过仇,结过怨的对象。   再远一些,能够察觉到有几分熟悉的气息,尚不知道是谁。   淮川:“一群蝼蚁,就不是蝼蚁了吗?”   “上!他不过是在强撑着。”   “轮死他!荒域的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百花城主对着众人喊:“分出一半人攻击他怀里那个女人!”   众人听了蜂拥而上,大部分都是冲着江画而去。   淮川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法则之力。   江画安安稳稳地窝在淮川怀里,一点风雨也没有受到。   直到一滴血落到江画的头顶上。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黑发流到掌心。   是淮川的。   江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再次听到声音的时候,是淮川说的话:“没事了。”   江画从淮川怀里退出来,周身是一片血色地狱。   到处都是残肢烂肉,整个城池连着方圆数百里被移为平地,连天都被泼上了血意。   淮川一边袖子染满了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江画嗓子里带着颤抖:“你是谁……?”   淮川完好的一只手抬起,碰到江画沾了血的发丝,猛的将江画拉近,咬住了她的唇。   淮川咬牙切齿,吻得极其用力:“你早知道了吧,小骗子。”   他撕开了他温和的面具,将暴戾和残忍全都发作到这个吻上。   江画指甲在手心掐出几道月牙,骗子的伎俩被拆穿,整个人如同赤.衤果行走在人群里。   江画和他注视良久,终是放下了伪装。   淮川松开了她,苍白的唇色带上了一点红。   江画眼神复杂:“你知道我在骗你,为什么还要保护我?”   江画心底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听淮川亲口说。   淮川:“因为……”   他蓦然笑了,他一边恨她,一边又不愿意放开她。   “你赢了。”   “我爱你。”   孤寂数百年的冰原迎来崩裂,海洋出现,万物生长。   他知道她是骗子,想骗身又骗心,但他察觉的时候为时已晚,骗子偷走了他。   江画成功达到目的,却与自己原先想的过程不一样。   因为过程不一样,江画才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如果是别人,她可能会笑着给他发好人卡。   但对象是淮川,江画不知道说什么好。   淮川也没想得到江画的回应,他清楚的知道她是什么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江画又爱又恨的缘由。   得不到回应,近乎无望的爱。   淮川:“最近荒域会很危险,去医仙那吧。”   他很想问江画到底有没有心,但说出口的却是替江画找到后路。   淮川闭上眼,冷静下来,他吹了一下骨哨,羊驼从远方奔来。   江画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爱上我?”   他知道自己在骗他,知道她的算计,伪装,为什么还会爱上她?   淮川摇摇头。   他要是知道这个答案,也许就不会爱她。   淮川让江画上羊驼背。   江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对着淮川伸手,淮川制止了。   “我就不送你了。”   “为什么?”   “我还有事情要去做。”   两人沉默片刻。   “你会来接我吗?”   “会。”   江画伸出手勾住他的小手指:“约定好了。”   淮川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片银色鳞片,连带着骨哨,放到江画手上:“带着它,你在哪我都能知道。”   江画接过,软软的鳞片与其他不一样。   这是逆鳞。   淮川拍了一下羊驼,羊驼带着江画远去。   江画一直回头看淮川,淮川带着微笑,像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   江画万千话语堵在心口,酸酸涨涨,她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   她看着他变成一个点。   荒域下起了小雨。   龙族对水很敏感,江画从里面嗅到,都是淮川的气息。   蛟龙不可能唤雨,只可能是化雨。   传说蛟龙死后,会化作一场祥雨,把自己还给天地。   江画脸上划过一片温热,连着冰凉的雨丝,滚落在地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羊驼走进了医仙的药山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江画:年轻人不讲武德,上来就亲,欺负我一个二十几岁的老人家。   淮川:我大意了,没有闪。   孔修歌:?我机会来了是吗?   清荀:?楼上让让   三:想剧透(捂嘴) 第四十八章   淅淅沥沥的雨落进雾山, 白发青年撑伞屹立在入口。   天地一片藕灰色,孔修歌静默着,看着江画拉着羊驼走近。   她脸上苍白, 泪痕明显, 视线不知道定焦在何处, 像极了病重的阿弥。   孔修歌心揉进一颗砂砾,最柔软的地方被磨砺得血肉模糊。   “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荒域下雨呢。”   江画声音艰涩:“荒域不下雨?”   孔修歌摇摇头:“不下。”   孔修歌想到什么,又看江画的状态, 有些明悟。   江画脸上更白了一分, 孔修歌走上前为她撑伞, 笑着问:“需要我借给你肩膀吗?”   江画:“抱歉,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孔修歌望进江画漆黑的瞳孔里:“走吧。”   江画跟着孔修歌进了雾山, 没有见到因为荒域下雨而搅动的风云。   接下来一周, 江画都少言寡语,不管狐茵和孔修歌怎么逗也没有多大的动作。   她时常手里捏着什么,一看就看半天,比水墨画还要安静。   孔修歌气的摔了药杵:“你这鬼样,是做给谁看?”   一边捡药草的狐茵跳了出来:“不许吼我江画姐姐!”   孔修歌重哼了一声, 人参精赶紧捂住了狐茵的嘴。   狐茵挣扎不过人参精这么多手, 立马被拖了下去。   江画面对孔修歌的质问也不闻不问, 躺在廊上翻了一个面。   孔修歌如同一拳击在棉花上,自顾自生气半天, 才缓和过来。   他整了整衣冠, 坐在江画身边。   孔修歌:“伸手。”   江画伸手过去,孔修歌替她把脉。   感受了一会,眯眯眼笑着,慢条斯理地把江画的手放下。   “加快了毒发作, 恭喜你,离轮回又近了一步。”   江画眨眨眼,撇撇嘴:“死了便死了罢。”   孔修歌自打成了医仙,就听不惯病人说这句话,他冷笑:“死了?你在怀疑我的医术?”   孔修歌从袖中抽出一排银针法器,扎进江画的指尖,一指不够,他扎满了十根手指。   江画手指冒出黑血,疼得她额头冒冷汗,嘴唇咬得发白,也始终没让自己叫出一声来。   孔修歌法力钻进法器,逼出了许多毒血。   江画歪头吐出一口血,孔修歌阴沉着脸:“小参,过来。”   人参精松开狐茵,屁颠屁颠跑来。   孔修歌拔了人参精一根触须,塞进她口里。   人参精瞪大眼,摸着原本触须所在的地方,光秃秃的,张大嘴想哭,孔修歌:“闭嘴!”   人参精委委屈屈走开,跟狐茵诉苦。   孔修歌拿下法器,江画状态好了点,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吓人。   江画放了血,有气无力地对孔修歌道:“谢谢孔医仙。”   孔修歌对她道:“你这种状态下去,不日就会死掉,到时候你魂魄要是索去了地府,老夫不会去救你了。”   江画突然笑了,这抹笑脆弱又短暂,如同昙花一现。   孔修歌这一周见多了江画颓丧的模样,缓了缓气:“江姑娘还是笑起来好看。”   江画语气疲倦:“我有点累。”   孔修歌:“你把嘴里的人参吞了,我保证你生龙活虎。”   江画当真听话地吞了,眉头皱作一团:“有点苦。”   孔修歌:“……”   孔修歌气不打一处来,额头的印烫得像开水淋在额头,让他头痛欲裂。   好在他素养极高,气了一两秒就安静下来,给自己泡一壶茶。   白汽袅袅升腾,最后的脾气也随之消散在空中。   孔修歌吹了吹热茶,正要灌进口中,一个剧烈的摇晃,茶水泼到了手指上。   江画被震得翻滚了好几个圈,差点滚下二楼,还是孔修歌及时提着领子,她才没有掉下去。   孔修歌用江画的衣角擦去水渍,笑道:“老夫好久没杀生,倒让人小瞧了。”   江画拍了拍孔修歌,指着孔修歌擦过的衣角:“给钱。”   孔修歌杀意一顿,颇为无语:“你在我这白吃白喝,还给你医治身体,我还没有叫你给钱呢。”   江画:“这条裙子我花了一百颗极品兽珠买的,是手工制作,不能沾水,沾水就坏掉了。”   孔修歌怀疑他被讹了,并且他还有证据:“那你买这条裙子有什么意义?”   江画:“全荒域仅此一件。”   孔修歌:“……”他不是很懂女人的心思。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孔修歌对药山了如指掌,听见乌合之众不少,已经凭力破了第二重。   孔修歌:“等会回来算!来人了,老夫去会会。”   江画:“不行,你先赔。”   孔修歌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阿弥除外。   孔修歌:“胡扯!怎么会有这么贵的东西,还不过一条毫无增益的裙子!”   江画:“要不你去买卖打听打听好了,荒域有名的花衣奶奶做的,她好久不出作品了,每一件都是绝版。”   哪怕是真的,也别想从他的口袋掏出一颗子!   “老夫给你做一件新的,行不行?”   江画眼睛泛出笑意:“行。”   孔修歌屈辱的准备离开,江画又拦住了他:“现在做。”   孔修歌:“……”   一群人打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白发仙人拿着银针在缝衣服,万事不如眼。   一行人急急刹住了脚步。   “那医仙似乎在做什么武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等等,那不是一块布吗?”   “住嘴!在医仙手上,那能是一块布?你看他神情,胸有成竹!我们都打到他家门口了,正常人还能这么光明正大,气定神闲地在我们面前缝衣服?这摆明就是陷阱啊!”   “就是就是,那肯定是一张网,我都没从那上面见到漏洞,定是要我们插翅难逃,太可怕了!”   “可恶,本来仗着他不杀人,我们人多能逼他下山,还是大意了!兄弟们撤!”   孔修歌:“……”   他默念,还好没同这些人交手,说不定会影响智商。   江画看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喊打喊杀来,又慌不择路地逃走:“他们来做什么?”   孔修歌:“如你所见,来抢山头的。”   淮川一走,荒域被一人压制的平静局面打破,什么妖魔鬼怪都冒了出来,光他这一周来,就受到了不少骚扰。   今日登山的人还算有点实力,能进到他房前。   要不是他在缝衣服,这几个都得给他去干活。   孔修歌手一停,整个人像按下了暂停键。   他是谁?前任天界战神,现任医仙,名动三界的大人物,给人织裙子?   江画捏起孔修歌缝过的布,细密地针脚让她叹了一句:“好厉害。”   孔修歌耳朵一动,算了,做就做吧,说不定他做裙子熟了以后,也能卖一百个极品兽珠。   手上的银针感受到主人的念头,有个灵性强的,当即撞柱掉地上。   主人不要面子,它们这些针不要面子的了?   落地声震醒了孔修歌,他捂住脸,内心隐隐崩塌。   江画:“一百极品兽珠。”   孔修歌咳了一声,掉地上的银针抖了抖,还是跳到了他手上,老老实实地任他揉捏。   狐茵悄悄从江画臂膀中钻出一颗狐脑袋:“孔医仙连裙子都会缝?”   孔修歌洒然一笑:“区区缝纫之术,拿手就来。”   狐茵直呼强者十项全能。   江画坐在孔修歌面前,看他的法器熟练的穿针引线,被狐茵这么一夸,法器纷纷缠绕在一起,线团打了结。   狐茵:“这是在做什么花样吗?”   孔修歌忙着拆解缠在一起的线:“嗯,是一种特殊的结法。”   江画最终还是决定不拆穿他了。   半盏茶时间,一件衣服便打好了底。   孔修歌:“江姑娘起来一下,让我再看看你的裙子。”   江画依言起了身,孔修歌在江画身边转了一圈,细细打量着衣服,随后抱着一堆布料走了。   等孔修歌走了,江画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地上,眺望着远方,整个人如烟一般孤寂。   狐茵蹑手蹑脚地缩进江画的怀里,试图留下这一缕飘渺的烟雾。   江画静了多久,狐茵就在她怀里闭目养神了多久。   江画按住了她的头,低声询问:“近日见你甚少变为人身了,狐身方便吗?”   狐茵回答:“我不喜欢人身。”   江画:“为什么?人身可以穿漂亮裙子,视野也变得更高,这不好吗?”   “变为人身,就不能与江画姐姐这么亲密了。”狐茵原本想撒谎,但不一定骗得过江画,索性说了实话。   江画怔然:“不要钻死胡同,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死胡同是什么意思?”狐茵爪子挠了挠头。   “大意是钻进一个,走不通的地方。”   狐茵倏然道:“可是江画姐姐,你不也钻了牛角尖吗?”   江画默了默,轻轻揉了揉狐狸的毛:“你还小,不懂一些东西。”   狐茵辩解道:“我不小了,我马上就要成年了。”   江画拍了拍狐狸头:“嗯,要长大了。”   狐茵嘴里嘟囔几声,孔修歌又上来了,怀中抱着一套衣裙。   孔修歌丢给江画:“试试。”   江画哑然,她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孔修歌真的做了出来了?   这裙子不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是和身上这一套毫无关系。   上面的纹路,她似乎有点眼熟,和水墨画里的人衣裙,有点相似……   这瘪犊子,还是想把她往替身那面凑!   江画抱着衣裙不知所措:“真的可以试吗?”   孔修歌:“我卖人也可以。”   江画走去换衣服,重新出现的时候,孔修歌率先夸赞:“老夫手艺不错。”   江画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我对这裙子有点熟悉,它是不是叫……” 第四十九章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 顺着衣服上的纹路蜿蜒而下。   孔修歌歪头,白发如瀑倾泄而下,盖出一侧阴影。   他依旧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什么?”   送她这件衣服, 他确实是故意的。   江画抬起头, 脸上有明显茫然的神情:“抱歉, 我一时记不起来了。”   孔修歌:“天下也就此一件衣服,江姑娘怕是看差了。“   在看不见的角落,江画贴在手腕的逆鳞发了热。   孔修歌翘起的弧度没有温度, 谁也揣测不出他的心思。   狐茵本能察觉到危险, 做出一个可进可退的防御姿势。   江画手指勾了一下淮川的逆鳞, 跟这阴晴不定的狗男人比, 还是淮川好一点。   淮川轻易不会动她, 而孔修歌根本就没想要她活着。   方才那会他有了杀意, 要不是因为她长着这么一张脸,这会她就没了。   江画也不慌,淡哂一句:“那我眼花了。“   孔修歌在江画脸上扫视一圈,双手交叉:“噢,是老夫记错了, 这裙子上的花纹确实是有讲究的。“   江画盯着他, 半响, 孔修歌面具一样的笑容产生丝裂缝。   “你不问问我吗?“   “哦,什么讲究?“江画口吻淡淡, 很不以为意。   孔修歌:“…….”   孔修歌:“年轻人, 你这样让老夫很没有诉说的欲望。”   江画睫毛一抬,因为孔修歌表达欲太强,倒是对花纹起了一点兴趣。   “有什么讲究?”   孔修歌眉眼温柔:“上面的花纹是上古巫族的图腾,用来向上苍祈福的, 传说穿戴在身上,可以得到苍天的眷顾。“   似乎响应孔修歌的话,江画衣裙上的花纹活了,闪烁着流荧一样的光彩,发出远古厚重的祭祀气息。   江画脸上无惊无喜,前世她看了不少秀,会发光的衣服激不起她一丁点的兴趣。   会发光算什么,她还见过会变色会变形水火不侵……的衣服。   这样的衣服,说好听点就是仙女下凡,不好听的就是个大灯泡子。   孔修歌:“你为什么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江画起身慢慢走远,留下一句话给孔修歌:“既然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为什么还会变成上古巫族?”   孔修歌沉默着思考了很久,才对着静谧的空气道:“你说得对。”   天空一如既往的晦涩不明,远方聚集了不少黑云,就连药山的雾气都开始动荡。   孔修歌秉着关我屁事的原则移开了眼,摄了一壶茶到手上,豪饮一口。   江画在房间里掀开了袖子,皓腕上贴着蝶贝形状的鳞片。   一直没有动静的它,在孔修歌有杀意的片刻释放出了热意,现在又没有动静了。   江画把它抠了下来,举着细细观察着。   “淮川。”鳞片没有动静。   江画低眉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鳞片岿然不动。   江画清亮的瞳孔里倒映着那银色鳞片,突然福至心灵:“江画?”   鳞片终于有了反应,围绕着她的手腕转了一圈,贴在原来江画贴着的位置。   甚至还贴心地给自己隐了身,与她融为一体一般。   江画去抠它,它就任由她拿捏,只是最后还是要找到江画的身上贴着。   江画又喊了一句自己的名字,鳞片闪了一下,没有其他影响。   江画:“……”她放弃了。   她垂下袖子,掩盖住那一抹银色,屋子里待久了难免烦闷,江画走出房间。   没走多远,就撞见了乌藤与孟端二人。   乌藤身上带着极重的伤,躺在地上,气息奄奄,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身边的树,发出生命的呐喊:“你放开我!“   “受这么重的伤,你不找那疯子看,可能活不过今晚!”孟端苦口婆心,奋力拉着他的脚往外拖着。   乌藤:“你为什么不能扶着我?非要抓着我的脚拖着我走?”   孟端认真思考一两秒:“不行,扶人姿势太娘了,体现不出我的男子气概。”   乌藤:“……”   乌藤拉不过孟端,手从树枝上滑落,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吃了一头土。   在暗处看着的江画默默替乌藤心疼一秒。   遇上这种队友,大难不死已是大幸。   乌藤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去你老母的!”老子要是被你这个路痴带着,能不能在死前见到孔医仙还不知道呢!   孟端松开了乌藤的腿,耳尖听到这句话:“老子对你这么好,你还不领情,你就死在这儿吧!”   孟端气咻咻地冲进了迷雾里,丢下了乌藤一个人。   江画在旁边等了一会,孟端没有回来,犹豫的走上前。   乌藤正假寐,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江姑娘。”   江画蹲下.身,惊奇地问:“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乌藤此时灰头土脸,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形象:“如你所见。”   江画查看了一下乌藤的伤口。   基本是致命伤,有一个正在流血的血洞就开在他心口不远处,洞穿了他整个身体,经过孟端那通折腾,现在还没挂真是命大。   江画叹服。   “乌公子能站起来吗?我带你去找孔医仙。”   乌藤扶着树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麻烦姑娘了。”   看乌藤的模样,江画伸出一只手扶了一下,手上原本安静如鸡的逆鳞,不知道做什么妖,在江画手臂上游来游去。   丝丝痒意从手上传来,江画掐了逆鳞一下,这才安静下来。   孟端又不知道从哪里绕了回来,和江画大眼瞪小眼。   孟端哼哼唧唧,别扭道:“我只是路过。”   江画光看乌藤去了,再仔细看孟端,才发觉孟端其实好不到哪里去。   江画连忙拉住孟端:“你来扶一下乌公子吧。”   孟端鼻孔朝天:“老子凭什么听你这个女人的?我孟端出生以来就没听女人指挥过!”   江画:“可是,如果没有人帮忙,我一个人是带不动乌藤公子的,要是真的出事了……”   孟端这才不情不愿架起乌藤:“女人就是麻烦精,就你这种体重都扶不动。”   乌藤:“……”他决定闭麦,不与傻逼论长短。   江画:“……”这人脑子真的有一点问题。   江画带着两人到孔医仙的房屋前。   孔修歌正在药田里面播种,见到几人挥挥手:“今日老夫不看病,没死的都出去。”   孟端:“啥?那咋整?要不乌藤你先死上一次,让他看看你?”   乌藤见孟端跃跃欲试,感到一阵窒息。   江画在旁边站着,观察了好几眼,确认了孟端是认真的!   孔修歌这才从药草里面分出一二分注意力到孟端身上。   孔修歌啧了一声:“算了,过来我看看。”   孟端毫不犹豫地“拖”着乌藤跑了过去。   乌藤生无可恋地用脸刨土。   孔修歌和他们交道打的少,没见过这么狂野的行为,挑了挑眉。   孔修歌看了乌藤一眼,摇摇头。   孟端:“烦死了,你快点说啊,什么情况,要死了我快点找个坑埋了他!”   乌藤拳头握紧,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画逆鳞发烫,默默站远了一点。   孔修歌笑眯眯道:“情况不是很好,能救回来,但伤到了心脉,修为可能会下跌。”   孟端嫌弃道:“你自杀了吧,变成弱鸡,你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乌藤:“?”   乌藤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力量,从地上诈尸,用脚狠狠地给孟端来了个碎颅攻击。   乌藤:“给!我!死!”   孟端倒在土里,声音难掩兴奋:“不愧是我挚友!回光返照的攻击都这么强!”   一句话毕,孟端就晕了过去。   乌藤手撑大腿,喘着粗气,哆哆嗦嗦跪在孔修歌面前:“求您,先帮他治治脑子。”   孔修歌:“老夫会采用最新的雷电疗法,配合雷阵治愈大脑,都是天雷轰顶效果,一疗程一千颗极品兽珠。”   江画眉头一皱,往后又退了半步,她发觉这里面的人都不正常。   乌藤:“算了,傻人有傻福,他不值得。”   乌藤也就撑着一口气,刚刚那一动作,已经消耗了不少气,没站稳倒向了身后。   孔修歌口中说了个定,乌藤在砸向地面时身体被定住,他安了心,闭上了眼。   孔修歌唤来人参精,将二人运送到药房。   睡了三四日,乌藤才醒过来,耳边就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不!你这女人!你要对我做什么?!”   乌藤不由得悲从心起,孟端怎么还没死?   江画闲来无事,配合孔修歌捣药泥,正准备帮他们敷药,结果一动孟端,他就醒来了。   气氛略微凝滞,然后被孟端一声喊破了。   江画“手滑”了一下,药碗里的药直接盖在了孟端脸上。   江画柔柔道:“对不起,我被你吓了一跳,手滑了。”   孟端凶狠道:“你想死!!”   孔修歌听到动静走来,指着孟端脸上的药泥:“三百极品兽珠。”   孟端气势一矮:“三百就三百……乌藤!快借我点兽珠!”   乌藤用布盖过自己的头,假装自己去世了。   孟端又一番鸡飞狗跳后,终于能坐下好好说人话了。   孔修歌倒了几杯茶给两人,这才慢悠悠道:“你们两个的伤口,是天界之人所伤吧?” 第五十章   听到天界二字, 反应最快的是江画。   江画不动声色的支楞起耳朵。   孟端摸不着头脑:“天界的人?最近没有人被流放啊?”   虽然他曾经也是天界一员,现在早就将两者划分开来。   乌藤捂脸,孟端这半天扯不到重点的人, 对他说点话都是鸡同鸭讲。   乌藤锐利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天界的人动的手?”他怀疑孔修歌是不是同天界有什么勾连。   孔修歌也不介意乌藤的猜疑:“因为是我曾经的同僚, 招数我都清楚。”   确切来说是他曾经做战神的时候, 下属的下属。   孔修歌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这种架势,他们可能不止一个人下来。”   乌藤思考孔修歌说话的真实性。   江画问:“你们是怎么受的伤?”   孟端听见这话就来气, 他猛的一拍桌子, 茶水四溅。   “那贼孙子!偷袭爷, 爷不小心就着了道。”   乌藤伸出手, 手中的茶盏转了一百九十度的弯, 浇在孟端的头上。   孟端眼睛瞪大, 张大嘴巴:“你做什么?!”   乌藤嗤笑:“你以为我真没听到?分明是那人对你说要把你放出荒域,你信以为真,毫无防备的接近他,要不是我扇子防住,你现在怕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孟端一下子泄了气:“要不是他说了我娘的名号……我也不至于如此。”   孔修歌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你们是说, 他是为了你们来的?”   孟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那不然还能有谁?”   孔修歌豁然起身:“不对!他怕是为所有流放的人来的!”   乌藤想到了一种可能, 脸上变幻:“不, 不可能……”   江画手臂上的逆鳞传来惊人的热意。   好像为了证实孔修歌这一说,药山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搅得几人耳朵暂时失聪。   而那方向, 是与孔修歌比邻的堕仙谷。   爆炸的后续,冲击波带着一阵巨大的风,几乎要把整个药山掀翻。   孔修歌腾天而起,飞速赶往爆炸发生处。   孔修歌匆匆留下一句:“你们在这呆着, 我去去就回。”   江画捂了捂发热的手臂,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自从上次神仙打架殃及到她,现在的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孟端:“老子才不稀罕去!”嘴上这么说着,脚却诚实的往外走。   乌藤神色凝重地拉住人:“别管闲事,能活得更久。”   孔修歌不过片刻就回来了。   “那边已经化为了平地,什么也不剩了,你家也没了。”他想想还是将看到的说了出来。   孟端傻眼了:“我家没了?”   孔修歌点点头:“没有留下任何气息,那人做得十分谨慎。”   这也让他确认了,来者不善。   乌藤脑子转的快:“天界派人下来诛杀堕仙?”   孔修歌:“不排除这种可能。”   江画适时问:“为什么?”   按理说,流放荒域的,大多数犯的错不会很大,流放下来就和执行有期徒刑差不多。   他们有些堕仙,不愿意与魔界同流合污,就会接受荒域“劳改。”,当然不愿意接受的要么被打死,要么去了魔界。   孔修歌笑:“上面出了乱子吧。”   谁也没有再开口,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孟端撑着下巴作思考的模样,不一会,发出了鼾声。   乌藤:“……”   他一个爆栗敲在孟端的脑袋上。   孟端被强行唤醒,脑子还嗡嗡的:“咋啦?啥事?打架了?”   江画在几人身边坐下:“我能问问,几位是为何被流放的吗?”   江画说的是几位,但他的眼睛看着的是孟端。   不为啥,好忽悠。   孟端气势一沉,就好像恢复了智商的哈士奇。   孟端:“哼,还不是天帝的错!”   孟端许久之前还是个爱岗敬业的小天兵,守着神器九命仪,朝九晚五的上班。   日子虽然枯燥,不过偶尔在九命仪里看看天下苍生的命格,窥见那丝丝命运之力,也能让他受益无穷。   这也是他娘依靠自己人脉弄来的肥差。   他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不会出问题,直到有天他不小心窥见了天帝的命格。   天帝的命格不该是紫气东来,金光璀璨贵不可言的吗?   但孟端亲眼所见的,那命格里的紫气黯淡,金光里满是黑色的凶光。   天帝命格有异!   这是他不能知道的,恐将有大祸临头,立马闭上了眼,但是还是被天帝察觉到了。   孟端差点就被灭杀,被娘亲保了下来。   他娘是古神,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威胁到天帝位置的神。   天帝以他为要挟,他娘为了他散去了神格,要他去荒域避难,自入轮回去了。   孟端见到这一幕后,受不住这般打击,成了堕仙。   几人听完故事以后都有些唏嘘。   乌藤也未曾问过,没想到孟端身上还背着这样一遭事。   孔修歌似乎早有预料:“你娘亲是孟慈上神吧。”   孟端自豪地点点头。   孔修歌对孟慈上神有点印象,这位上神温柔敦厚,没想到会是如此下场,当即感叹:“她怎么会有你这个孽障儿呢。”   孟端持械暴起,连孔修歌一根毫毛都没碰到,就被毒趴下了。   江画怜悯道:“不知道不要得罪奶妈吗?特别医毒双.修的那种。”   孟端从上次眼里挤出几个字:“可恶,有本事,拳对拳。”   乌藤眼疾手快塞了个杯子进孟端嘴里,以防他说出更多狂话。   不料气恼之中的孟端直接咬碎了嘴里的杯子。   乌藤:“这不关我的事,你记得赔杯子钱。”   孔修歌笑呵呵转向江画:“奶妈?”   江画眉眼带笑:“医仙有所不知,这是我夫君教的。”   孔修歌:“?”   他不认为淮川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除非针对他?   江画转移话题:“为什么天帝命格是这样的?会有什么影响吗?”   孔修歌嘴里念了一句:“会宋青鸿滚下天帝之位。”   他嘴里不甚尊敬,直呼天帝名讳。   孟端:“他该死!”   孔修歌慢条斯理的鼓鼓掌:“对,我也这么认为。”   这让江画更好奇了:“为什么……?”   孔修歌笑:“你以为,上次的天地大劫,是谁挑起的?”   远古的隐秘在前任战神嘴里缓缓吐出。   那时候的宋青鸿还不是天帝,只是鼎鼎有名的古神门下童子,孔修歌也只是一名小小的炼气士。   他们出生在百兽横行,天地尊神林立的时代,后来一场无量大劫来临,六界生灵涂炭,就连神明也卷入其中,暗示着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宋青鸿吃掉了他供奉尊神的势力,借此机会崛起,收拢因果小的神仙,承诺好处将不少人忽悠到身边,苟着几百年过去,高于他的那些古神百兽一死,他顺利利用这批神仙坐稳了天帝之位。   按照孟端的描述,天帝命格黯淡,天道估计对天帝有所不满,天地间怕是又要有一场大劫。   不过上次宋青鸿就是利用其他人替他分担了劫难,又在最后关头拿了人功德,早该清算了。   孔修歌:“我想知道,你是如何下来的。”   江画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哑口无言。   孔修歌:“江姑娘,若对你非常重要的话,那就忽视老夫的话吧。”   江画道:“不是不能说。”   江画酝酿了一会,对孔修歌道:“我是因为,引魔界的人入天界,伤害帝女,被打下来的。”   她也没有长篇大论的意思,说了这段话就没有再继续。   孔修歌小小的惊讶,替江画续杯茶:“看不出,江姑娘还是性情中人。”   江画难得在孔修歌面前露出了些脆弱:“我若说我没有做过,你信吗?”   孔修歌凤眼掀开一丝缝:“姑娘何必执着于别人的信任,这些东西,最是不堪一击了。”   江画整个人放空,有明悟有遗憾:“你说的对。”   孔修歌后来想想,若是当时他说了一句信,他是不是不至于走到山穷水尽这步。   那是后话,此时的孔修歌心里一半是对江画漫不经心,一半是对过去的阿弥无法言说的执着,没有半点是对江画的。   江画撑着头看久不言语的乌藤:“乌公子,你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乌藤:“被我最亲密,最信任的人送进来的。”   说着说着,乌藤的额间也显露出了一枚殷红的堕仙印。 第五十一章   看着乌藤额头上的堕仙印, 又看看他竖起的妖瞳,江画心中有怪异的感觉。   孔修歌也有些意外问:“你是妖仙?藤妖?”   乌藤颔首:“乌灵藤。”   孟端一拍脑袋:“我知道这个玩意,你是不是还有个什么伴生, 叫啥来着?绿蚯蚓?”   乌藤捏紧拳头, 给了他一拳:“那是绿羽蛇!”   孔修歌再仔仔细细看了眼乌藤, 问道:“你的仙骨呢?”   众所周知,妖要成仙,必先得锤碎一身妖骨, 重塑一副仙骨。   乌藤:“被人抽了。”   江画倒吸一口凉气, 抽骨头?听着就很痛。   乌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孔修歌玩味的笑:“你, 该不会是被伴生背叛了吧?”   乌藤点点头。   孟端目瞪口呆:“你怎么还活着呢?”   乌藤被气笑了:“什么叫我还活着呢?”   孟端:“那你的, 伴生呢?”   “强行容纳不属于自己的仙骨, 自爆了。”乌藤道。   孔修歌想到什么似的:“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给宋青鸿守门的?”   孟端:“噗,那不是狗吗?”   乌藤起身:“失陪。”他揪着孟端的头发拖着人到外头。   江画只听到外面传来孟端的惨叫声。   不一会乌藤又进来了,鼻青脸肿孟端扒着门框,颤颤巍巍的爬了进来。   孔修歌看着乌藤的姿态, 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 你还给我递过酒。”   乌藤:“是的。”   孔修歌叹息:“没成想, 今日你会变成这样。”   “世事无常。”乌藤并不在意这些。   江画好奇问:“孔医仙之前说,天界派了人下来, 除掉堕仙?”   孔修歌摇头:“不知道上界发生了什么, 派人下来清理确实事实,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对准了流放的堕仙。”   孟端:“为何你会如此确定?”   孔修歌指了指他们两人:“第一,你们两位都是堕仙, 第二,之前毁灭的堕仙谷也是一个例子。”   “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也许是为了清掉某些知道隐秘的人。”孔修歌意指孟端。   孟端人脖子一凉,干巴巴道:“老子老子怕个屁!”   “小心防范便是。”乌藤接话,“那不过是群只会偷袭的人。”   孔修歌的声音低沉起来:“以这个阵仗看,下来的肯定不止一个,尔等好自为之吧。”   江画懵懵道:“为何他们在荒域里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此地不是不可以用法力吗?”   孔修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法力确实是用不了,若是用储存了很多法力的仙器引爆,也是可以的。”   江画:“不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他找到吗?”   孔修歌:“只要你上过天界,入过仙册,就躲不过的。”   江画危机感丛生,她也是从天上被放下来的!   孔修歌慢条斯理道:“江姑娘倒不必害怕,只要你留在此地,老夫还是护得住你的,若是出去了,可就不担保了。”   乌藤与孟端俩人就当自己没有听见。   江画:“……”   自己要是穿越到其他小说里,可能光是女主光环就够别人喝一壶的。   今天穿越到塑料姐妹写的恐怖虐文里,保不齐哪天一觉醒来自己就被分尸了。   乌藤与孟端离开了,他们要去证实孔修歌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孔修歌背起药蒌,像个清隽少年郎,他对江画道:“去给你采药,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江画亦步亦趋跟上。   孔修歌:“把你那头驴带上。”   江画纠正他:“那是羊驼。”   孔修歌:“好吧,羊驴。”   江画懒得再纠正,吹了一哨子,羊驼颠颠跑来。   狐茵想要跟着去,被人参精拦住,陪着他玩。   孔修歌带着江画和羊驼走出了院门。   孔修歌在前面带路,江画牵着羊驼在后面走着。   雾重露深,几次江画都差一点点跟着孔修歌,不得不加快脚步追上去。   这些雾似乎认人,只要是孔修歌走过的路,它们都会自动露出一条路,在他们走过之后又合拢上去。   江画:“啧啧,真厉害。”   孔修歌语气得意:“不过小小障眼法而已。”   两人脚程不慢,要到的地方也近,走到目的地时不过一个时辰。   这是另一块药田,里面有人高的植物,开得五彩斑斓的花。   江画把羊驼拴在树上。   孔修歌对江画说:“看好你那坐骑,要是咬坏了我的一株药草,按照一个一百兽珠计数。”   江画:“你是不是掉钱眼里面去了?”   孔修歌蹲下.身整理药草,毫无形象医仙形象:“你这么说也没错。”   孔修歌动作虽然不雅,却有种行云流水的田园意趣。   他指挥着站在一边看戏的江画:“你把那几株拔了。”   江画顺着孔修歌指的方向,看到了两个巨大的蘑菇。   要说巨大,用词还不准确,这蘑菇至少有两三个她这么大。   但是这个蘑菇,特别香,散发着一股黑椒牛柳的味道。   江画:“这蘑菇能吃吗?”   孔修歌原本捉弄江画的念头一滞:“应该,没问题。”   江画凑近了点,没忍住诱惑,张嘴咬在蘑菇上面。   入口的味道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顶级牛排味!   孔修歌:“忘记说了,这蘑菇生吃有毒。”   江画:“?”   孔修歌深沉道:“等死吧,我救不了。”   江画感受了一下:“我好像没什么感觉。”   孔修歌看了眼蘑菇的缺口:“那就是了,这个蘑菇有致幻,你感到难受的时候才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江画希望孔修歌人出事。   这个男人现在就是不当人了。   “你不要骗我,我很好骗的。”江画丧着一张脸。   “老夫一般不说假话,现在你应该要晕倒了,眼前会出现幻觉。”孔修歌说完,江画就一阵头晕眼花,就要摔倒在地上。   孔修歌伸出手,扶住了江画。   江画手臂上的鳞片又开始乱跑,拉回了江画的神智。   她眼带雾霭地看着孔修歌:“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孔修歌面不改色:“见过我的人可多了,说不定在你幼时见过我。”   江画伸出一根手指,在心口处比了一下:“不对,你说错了,那时你比我小,在我这。”   孔修歌勃然色变,抓住江画的胳膊:“你只是出现了幻觉。”   江画彻底“晕”了过去。   孔修歌抱起江画,他抿住唇,脸上满是迷茫。   他屡次告诉自己,江画不是阿弥,江画现在又让他疑惑了。   江画之前中的毒和刚才吃蘑菇中的毒碰撞在了一起。   孔修歌看到了两种毒交叠的点,两根银针法器封住了他们的后路。   他正要拔除毒药,这样江画就能够痊愈,等把蘑菇的毒逼出来后,他又将之前中的那毒留在了江画体内。   他其实很容易就能把毒给弄出来。   江画后面真的睡了过去,不安分的逆鳞似乎感觉到她的状态,在她手臂上不动了。   孔修歌手上散出了一片光,药田里的药草自动飞进了他的药蒌里。   江画醒来以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人参精。   人参精放大的丑脸在她旁边,吓得江画一巴掌过去了。   人参精委委屈屈的捂住自己的脸:“你打我!我要向大人告状去!”   江画迅速转换状态,楚楚可怜道:“……抱歉,我没看清楚是你,我以为我还在做梦呢。”   人参精狐疑看了她几眼:“大人说女人最喜欢骗别人了。”   江画低头:“你这么聪明,我怎么可能会骗到你呢?”   人参精耳朵一动,傲娇地哼了声:“也是,谅你也不敢骗我!大人说你醒来了就结一下账,承慧一千极品兽珠。”   江画听到数目,只感觉自己头晕眼花的症状还没好:“抱歉,我不太舒服,还需要再休息休息。”   人参精急了:“你都经过大人医治了,怎么可能还不好呢。”   江画:“也许是我身体还有余毒未清,我先回房休息了。”   江画嗖的溜了出去,人参精拦都没拦住,沮丧的去给孔修歌告状。   这边江画已经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小的狐狸正趴在房里。   狐茵听到动静,强撑精神:“江画姐姐,你回来了。”   江画上床,抱住狐狸:“睡吧。”   天地一片浑浊黑暗。   荒域的天一天比一天黑了,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狐茵察觉到江画还没睡,睁着惺忪的睡眼:“江画姐姐,你怎么还没睡?”   江画喃喃:“这天太黑了,我睡不着。”   狐茵大尾巴扫了扫,从床上蹦下去,回来这时嘴里叼着一根蜡烛。   江画把蜡烛点燃,放在江画手里:“这是人参精给我的,江画姐姐怕黑的话,可以看着它。”   江画低眉对狐茵道谢:“谢谢你。”   狐茵亲昵地蹭蹭江画的手,决定还要在人参精手里讹几个过来。   江画滴下几滴蜡泪,把蜡烛立在上面。   黑暗的屋内亮起暖白的豆光。   狐茵大气不敢喘,生怕鼻息吹灭了蜡烛光。   江画躺下后,狐茵蜷缩成团窝在江画身边。   在江画闭上眼不久,就有人站到了她身边。   来人正是孔修歌。   他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小壶,白烟冒出来,连屋内的暖白豆光都闪了闪。   随后他坐在旁边靠着,随着白烟,沉入到了江画的梦里。   江画的梦里什么都没有。   孔修歌转回去自己的梦,企图带着江画一同入梦。   这操作孔修歌做起来也吃力,一个不小心,梦魂就会离体,久了就会消失在天地之间,轻则人傻,重则一辈子困在梦里。   江画像云一样不断往下坠落,仿佛永远没有终点一般。   就在江画意识将要觉醒,就要醒来时,江画脚踩在大地上。   周围是一片森林,而自己一身干练的麻布灰衣,手上拿着一支弓箭,背上背着箭袋。   衣服上的花纹她十分眼熟,但她记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很丑。   江画漫无目的的在林里晃荡,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间大宅院。   江画犹豫了会儿,上前敲了下门,主人家没有回应,可能是没有人。   江画直接推开了门。   一个脏兮兮的小童子拿着扫帚,眯眯眼看着来者。   “你是谁?”   江画手上传来热意,她的意识瞬间回笼,十分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他妈,不就是孔修歌小时候?   这样不是孔修歌搞的鬼,她倒立洗头!   江画没明白眼前这一幕是什么,江画径直走向前,掐了一把孔修歌的脸:“真可爱。”   孔修歌:“……”计划失败,这女人清醒过来了。   他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他放的渡梦明明万无一失。   孔修歌现在又不能强行退出,强行退出只会导致自己梦魂受损。   他只能一步步把自己构造好的梦崩裂。   江画手还在孔修歌脸上流连,他现在简直后悔不跌。   孔修歌强行拉开江画,用天真的话语道:“大姐姐,你认识我吗?”   他在拖延时间,只差一步,这个梦就可以崩裂了。   江画嫣然一笑:“认识的。”   孔修歌用力崩断最后的梦:“那您叫什么?”   江画:“我叫阿弥。”   孔修歌瞳孔一缩。   她竟然敢!!   梦境破碎,孔修歌身上沁出冷汗,床上的江画嘟囔一声,就要醒来。   孔修歌赶紧飞了出去。   飞出来了,他才后悔,他就应该掐着江画脖子把人掐死的!   她江画算什么东西?也敢冒充阿弥!   孔修歌额间堕仙印滚烫,彰显孔修歌极不平静的内心。   江画假装翻身,手碰到另一侧发热的鳞片。   如果不是这逆鳞,今晚她可能就会被孔修歌洗脑也说不定。   她在现代见过一种梦中催眠术,可以让人变成另一个样子。   孔修歌的手段更加高端,直接将人绑去梦里,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   这也让江画好奇,这鳞片还有什么功能,睡在身边的狐茵没被带去梦里,衣衫服饰也变了,唯独这鳞片如同依附在灵魂之上。   目前来看没有见到坏事,江画也就没有动它。   江画悄悄在心底说了一声多谢。   江画想着方才的画面,可能是与阿弥生活的某一天,或者说,就是与阿弥的初遇。   书中记录的篇幅不长,江画看到他的时候不清楚情况,也没有反过来利用,只在最后埋下了一点伏笔。   鳞片的热度一直持续到早上,不烫人,只是提醒着江画,昨晚她那一通惊人之语,被孔修歌记了仇。   孔修歌朝她扬了扬手:“快来,老夫煮了茶叶蛋,来尝尝。”   孔修歌这人也怪,心底越多想法,脸上越发灿烂,心中想着杀她,却给她蛋吃。   江画摸着茶叶蛋,心想着这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   江画剥开茶叶蛋,送进了嘴里,感受鸡蛋软糯的口感在嘴里融化,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江画边吃边道:“原来荒域有鸡?”   孔修歌从容道:“我不知道啊,这是我几百年前存的。”   江画嚼也不是,吐也不是,感觉在吃恐龙化石蛋。   “这几百年来,这鸡蛋就没有变化吗?”江画道。   孔修歌:“你吃都吃了,就没有其他感觉吗?”   江画:“嗯,想再来一个。”   “一颗一百兽珠。”孔修歌不想让江画在占便宜。   江画:“小-气-”她拖长了音。   孔修歌脸皮也厚,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孔修歌日常拿江画的血试解药,这次他下手尤重,指尖被银针扎得钻心疼。   孔修歌拿捏起江画的袖子:“手抬高点。”   血珠比之前又有变化,比之前要浅了些,孔修歌眉毛一动:“你在炼化这毒?”   江画举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炼化?”   孔修歌眉头微锁,既然江画不懂炼化,那么也许……是她本来的血脉造成的?   也对,龙族,自古以来就是天道眷属……   孔修歌:“没什么,只是这毒开始污染你的血脉了。”他理解为这毒在慢慢和江画的龙血融为一体。   江画:“……我会死吗?”   江画手臂上的逆鳞微微一动,像吃撑了的人伸了个懒腰。   江画察觉到逆鳞的动静,手拨了一下它。   孔修歌微笑:“也许会,也许不会。”   既然现在江画身体没有出现问题,那说明两种可能,一种是最后爆发,一种是收为己用。   按照江画血脉特殊性,孔修歌比较偏向后一种。   不过他没告诉江画。   出人意料的是江画的态度。   江画:“死前我能吃上一个鸡蛋就好了。”   孔修歌:“你吃了一个了。”   江画:“不,你不懂,那时候我还不懂。”   江画白皙的脸蛋微红,和孔修歌对视:“医仙大人,你能满足我吗?”   孔修歌:“……”   孔修歌:“最后一个。”   他拿出了一枚鸡蛋,放进了茶水里。   片刻后鸡蛋煮熟。   江画手指还流着血,便迫不及待的去拿,孔修歌打了一下她的手,帮着她剥开,吹冷后塞给江画。   江画:“谢谢医仙大人。”   之后几日,江画对孔修歌提要求都是“死前我能……”格式开口,弄得孔修歌烦不胜烦。   可他偏偏拒绝不了她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只好尽量避免自己出现在江画面前。   孔修歌摇头叹气:“没想到老夫也有今日。”   他正准备照顾自己的药田,药山上进了几个眼熟的人,孔修歌收拾好自己的工具,走进了院子里。   狐茵脚踩在江画肩头,对江画道:“江画姐姐,我姐姐来了。”   正翻阅孔修歌手札的江画停下翻书的手,问:“你想要回去吗?”   狐茵这次犹豫了。   她很想回答不,但她成年期就要来临……按照母亲所说,当日她会发狂,没有长辈帮助引导,她可能会伤害很多人。   江画再一次对她道:“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狐茵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江画姐姐,我成年期会暴动,力量会比平时增强数百倍,除了年长者引导,否则会变成胡乱杀人的机器。”   江画温和地抚摸着狐茵的脑袋:“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狐怜和熊术出现在门口,熊术向敞开的院门里面看了眼。   狐怜双目阴沉,传音给熊术:“那小畜生在这儿,还有那个死女人。”   熊术回道:“噤声!不要在这位眼皮底下做多余的事情。”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这,第一次来时,是淮川带着的。   狐怜,熊术对着院门拱手:“问医仙大人好。”   门内传来清朗的男声。   “何事?”   狐怜上前一步,恭敬道:“抱歉扰医仙大人清静,家妹调皮,离家数日不归,我实在担心,所以想看看妹妹。”   孔修歌正想说话,江画向他缓缓走来,脸上严肃庄重。   江画:“狐怜,你不要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   狐怜正等着孔修歌说话,没想到江画抢了话头,这让狐怜脸上有丝扭曲。   狐怜和江画对峙:“我是她姐姐,江画,你不要太过分。”   江画:“是我过分了?那将妹妹投入野兽笼,不管不问的是谁?”   狐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若是不锻炼她,她能在荒域活下去?”   江画转头问孔修歌:“医仙大人,你觉得呢?”   她本来想着,主子失踪,江画会收敛一二,没想到她转头就勾搭上了另一个大人物!   狐怜磨牙:“你让她自己选!”   狐怜胸有成竹,她很早就灌输着千面狐没有长辈引导成年期,绝大部分都会死亡的观念,狐茵要是还想活着,就会乖乖回来。   到了她手里,就由不得狐茵了。   狐茵还带着稚嫩地声音响起:“我不回去。”   她相信江画姐姐。   狐怜眉心一跳:“狐茵,你不要后悔!”   狐茵:“你走吧,我不欢迎你。”   狐怜气的拂袖离去,熊术:“你看,俺就说那丫头片子不会回来了。”   狐怜:“滚,别惹我!”   江画殷勤地给孔修歌倒茶。   孔修歌摊手:“你别看我,你看我几眼,我就感觉折寿几年。”   江画狡黠道:“医仙大人英明神武,医世无双,应该知道千面狐的成年期吧?”   “知道是知道,但她是混血,老夫是不会插手的。”孔修歌漠不关心道。   江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叹进了孔修歌的心里。   “死前我要是能看到一次千面狐成年的蜕变就好了。”   孔修歌拳头一紧,手上青筋凸起。   作者有话要说:  麻了,本来今天能万更,结果没保存稿子丢了,唉感谢在2020-11-30 22:55:28~2020-12-01 23:1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软的茧 20瓶;莫顾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孔修歌:“你死不死关老夫屁事?”   江画用失落的眼神看着孔修歌, 孔修歌不动如山   “唉……算了。”   江画起身,衣袖中掉落出一个画卷,里面的画铺开半张, 上面露出半张脸, 显然是孔修歌在江画梦中的模样。   孔修歌:“……”   江画哎呀一声, 捡起掉落的画卷:“不好意思。”   孔修歌无语凝噎。   江画厚着脸皮还在他面前打开了。   “这是我昨晚梦到的一位小少年,不知道为何心心念念,于是拿笔画了下来。”   孔修歌:“画技拙劣, 不堪入眼, 老夫看了一眼就觉得要瞎了。”   江画温柔地嗯了一声:“眼熟的人看的出来就好, 哎, 狐茵妹妹, 你来瞧瞧。”   孔修歌原地站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江画手中的画卷。   “老夫帮了!这个画卷当做报酬。”   孔修歌卷起画卷,收进袖子。   江画脸微红,眼睛亮晶晶的:“医仙大人果然是好人。”   孔修歌端了一杯药给江画,嫌弃道:“喝完快点走,老夫今日对女人过敏。”   江画也不拖沓, 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放下留下的空碗, 翩翩而去。   孔修歌左右看看,确定周围再没有其他人, 再次摊开手中的画卷。   画卷里的小少年栩栩如生, 身上脸上脏兮兮的,抱着一根扫帚扫地。   孔修歌指尖点起一把火,将要烧到画卷,他忽然又收了回去。   他面无表情的关上了画卷, 将它放箱底,决定让它永不见天日。   狐怜和熊术走在迷阵里。   狐怜气还没消下去:“那个女人,别被我逮到了!”   熊术端着酒坛子,呷了一口:“你小心点吧,小心主子听见。”   狐怜愤愤的神色收了收,取而代之的是沉思:“主子都消失这么久了,会不会……”   熊术低声警告:“不管在不在,我们只要做好要做的就好。”   狐怜:“万一呢?”   万一主子,没了呢?   那场覆盖整个荒域的雨,又是否真是蛟龙化雨呢?   狐怜倒不是希望主子死了,只是现在荒域各处动乱,也不见主子出来主持局面。   最近也有很多不长眼的,挑衅到他们头上来了,这让狐怜十分恼怒,同时也疑惑,主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知道应该去问江画,但是两个人的气场不合,恐怕江画不会告诉她。   熊术打了个酒嗝:“再等等吧。”   狐怜道:“也是。”   狐怜不信,主子那么强大的人,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江画喝了药以后,又是几日不见孔修歌。   狐茵一天比一天睡的长,有时候睡着了,身体会偶尔变成人形,最后又会变回狐狸。   狐茵身上也开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味道。   江画闻到这味道,本能的觉得不对劲,闻久了,江画就感觉身上的力量有所提升。   下一秒房门便被踹开,孔修歌出现在房门前。   他神色凝重:“这千面狐混的什么血?”   江画:“我也不知道……”   孔修歌直接拿出法器,从狐茵身上挤了点血出来。   孔修歌分辨着狐茵的血脉,深深的皱眉:“蚀心……不,这是,噬天兽!”   江画:“噬天兽有什么问题吗?”   孔修歌嗤笑:“说你是天真还是蠢呢,噬天兽成年之时会本能地吞噬天空,直到她吃饱!”   “这种只知道吞噬,没有脑子的憨憨东西本该消弭于天地,居然还遗漏一只在此地。”   “等她蜕变,变为成年期,整个荒域恐怕都不够吞的!”   江画点出重点:“可是,她是混血。”   孔修歌:“千面狐成年期会有能量暴动期,那是由于一时间掌控不好强大的能量,两者结合起来,就是灾难。”   江画感到头大,狐茵说起这件事的模样,平平静静的,她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呢。   江画还是先问孔修歌的意见:“有解决办法吗?”   孔修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江画:“在她醒来之前,杀了她。”   江画手里被塞了一把刀,还带着孔修歌的温度,她手一抖,匕首掉落在地上。   孔修歌毫不留情的嘲讽:“你也就这出息。”   江画低眉顺眼,捡起地上的匕首,还给孔修歌:“抱歉,我下不去手。”   孔修歌:“那我帮你吧。”   孔修歌动作极快,拿着匕首向沉睡的狐茵冲去。   江画迫不得已去挡,手被划了道伤口,孔修歌转了个方向,还是冲着狐茵去的。   江画伸手握住了匕首,殷红的血滴下。   孔修歌瞳孔中血色一闪:“你拦我?”   江画疼得轻轻吸气,手没松开:“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孔修歌心一动,移开了匕首。   江画眼圈红红的,手上血流个不停,可见方才握得有多用力:“好疼。”   孔修歌冷着脸丢出一瓶药:“活该!把这药涂上。”   江画接过药瓶,小声道了句谢谢。   她一只手不好操作,把瓶子放在嘴边咬。   孔修歌:“……”   孔修歌又将药拿回来,揭开塞子,倒在江画的手上。   血被止住。   江画正准备,给孔修歌发好人卡,院子里一阵轰鸣,像是重物坠地。   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   “孔修戈,好久不见。”   孔修歌自然听出了来者是谁,他根本没法那人放在眼里。   孔修歌:“不要碰水,碰到就失效了。”   院子里见无人应他,又喊了句:“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啊,你怕了?”   孔修歌本就心情不好,听见这话更加糟糕。   他大步流星走出门。   江画跟上去,替喊话的杂鱼默哀。   院子里站的七个人,六人列成阵,仙气凌然。   孔修歌居高临下,扯出一抹假笑:“你是?”   发话的人站在六人前头,俊俏的模样,一把乾插在土里,插着腰大笑:“你会不知道我是谁?你这缩头乌龟,你终于舍得从龟壳里出来了。”   孔修歌微笑着侧头,对江画说:“捂住鼻子。”   江画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他没有废话,直接放出了一片毒气,那人还准备着多说骚话,结果卡在喉咙里,人直直地往地下倒去。   其他六人察觉不对,但也被毒倒了。   孔修歌挥了挥袖子:“废话真多,老夫最不耐烦听了。”   在院子里七躺八歪的几人:“……”   江画心想孔修歌要是在现代演反派,那可能第一集 就是最后一集。   孔修歌眯着眼看躺着的“熟人”:“你……是王二麻子吧?”   王成名啊啊几声。   孔修歌:“二麻,好久不见。”   “王二麻子”僵着身子,拼尽全力,小幅度扭动了几下,看架势是要攻击孔修歌。   孔修歌略一思索,脚用力踢了一下“王二麻子”。   孔修歌:“你攻击老夫!”   江画:“……他还在地上躺着动不了呢。”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孔修歌:“胡说,他分明撞了一下我的脚,你得赔我一千颗仙灵珠。”   江画:“……”   王成名咬牙,指向自己的袋子。   孔修歌解开了他的袋子,倒出了一千颗仙灵珠。   途中,他还在王成名乾坤袋里倒出了几本小黄x。   江画眼神往小黄x上瞟。   孔修歌意味深长道:“年轻人,伤风败俗。”   王成名涨红脸皮,内心羞耻几乎要溢出来。   几个同伴闭上了眼睛,就当自己没见着。   孔修歌拿根银针扎在王成名的头上。   王成名:“啊啊啊啊啊你去死——”   孔修歌嫌烦,把银针拔了下来,王成名又不能讲话了。   孔修歌道:“解药一颗三千颗仙灵珠,你不许吵,你再吵我就让你闭嘴。”   孔修歌又扎了王成名的天灵盖。   王成名:“好,你把毒解开!”   孔修歌看王成名顺眼了点,又继续扎下一个讹钱。   这回扎到个冥顽不灵的木头桩子:“我是不会向你这种无耻之徒屈服的!”   王成名暗骂呆子,他在孔修歌部下呆了十几年,多了解孔修歌,这个变态,你越对着他干,他就越来劲。   他原本以为在荒域孔修歌奈何不得他,所以来时才想在他面前嚣张一把。   没想到孔修歌成了阴人王,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偷袭。   果不其然,孔修歌小心眼不减当年:“好,老夫院子里还有几个空盆,正愁栽什么呢。”   孔修歌拍拍手,人参精从土里钻出来,触须勾着一个大花盆,揪着木头桩子就往盆里摁。   杀鸡儆猴,剩下的几个都乖乖交了钱。   木头桩子最后也低头了,孔修歌要了翻倍的价钱。   七人吃完解药就能动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自负,对孔修歌十分忌惮。   王成名:“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谅解。”   孔修歌笑眯眯的数着堆成小山样仙灵珠:“小事罢了。”   王成名见孔修歌心情不错的模样,试探道:“本无意扰大人清静,只是奉天帝之令,来带一女子上天界。”   孔修歌:“你说那龙女?”   江画眼皮一跳,搞不清来者说的是真是假。   王成名:“是的。”   孔修歌:“老夫要是不给呢?”   王成名后退半步:“那就不能怪我动手了!”   七人直接隐去了身影。   天地隐隐变色,原本平静无波的天空开始翻涌,一道道雷鸣响起。   孔修歌手摸着下巴笑:“不敢和我正面对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1 23:13:02~2020-12-02 23:2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弦、乔瑟夫乔斯达、向晚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你能来阴的, 我不能来?”   王成名躲在暗处,分辨不出声音从哪里传来。   孔修歌气定神闲,语气里带着调笑:“这就是, 光明正大的卑鄙无耻吗?你猜猜看, 我能不能找出你们。”   王成名听他这语气, 心里直发怵,他回头看了一下同伴们,确认安全后道:“我无意与你纠缠, 只要你把龙女交出来, 我立马走人。”   “在老夫的地盘上要人, 胆子不小啊。”孔修歌拿出了竹杖, 朝着某个方向刺去。   王成名暗道不好, 被发现了, 急退数十步,才险险的躲过那根竹杖。   这一退,也让他们暴露在孔修歌的眼下。   孔修歌招回了竹杖:“你不是一直想堂堂正正的和我打一把吗?来吧。”   王成名:“你不许撒毒。”   孔修歌为难道:“可是老夫已经撒了。”   王成名脸色剧变,孔修歌又摊手:“我开玩笑的。”   王成名也被孔修歌挑起了火气,拿着自己的武器就向孔修歌飞去。   孔修歌轻描淡写的躲过:“就这样?看起来这么些年来你都没有什么长进啊。”   王成名拿着红缨木仓反手横扫, 与孔修歌战去, 几十个回合下来, 他连孔修歌的衣角都没碰到。   孔修歌:“那些陨落的堕仙是你动的手?”   王成名追着孔修歌的衣角打:“他们本就不应该活着,我不过替天除害, 天经地义。”   “已经罚过了, 还要杀人?”孔修歌又躲过他的一击,态度如同猫戏老鼠一般。   王成名正义凛然道:“那些人死不悔改,在暗中纠集人手,试图逃出荒域, 去祸害其他界的人,死不足惜!”   孔修歌噗嗤一声笑出来。   王成名郁闷:“你笑什么?”   孔修歌:“上面的人就是这么告诉你们的?”   王成名听出了孔修歌的嘲讽之意,自是不服:“自然是证据确凿。”   孔修歌毫不留情的嘲笑一声。   王成名心里憋闷不已,他悄悄摸向后腰,那里放着一堆法器,一旦放出,足以夷平这座山。   不过……能不能杀掉孔修歌是一说,自己心里这关还是过不去,王成名还是收回去了。   孔修歌的脚踏在他的木仓上,王成名怔住,一根竹杖杖影出现在王成名脑袋上。   王成名睁大眼睛,身体不能动弹,竹杖狠狠敲在他的头上。   王成名脚步一晃,往后倒下去。   他身后六人接住他,朝孔修歌扑过去。   孔修歌淡淡一笑,竹杖轻抬。   王成名:“等……”他还没有说完话,六人飞射了出去,砸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   这天,七人又重温了当年战神的传说。   王成名捂住脸。   孔修歌指着破损的院子:“一个坑一千仙灵珠。”   王成名抱住自己的乾坤袋,怪叫:“你怎么不去抢啊!”   孔修歌若有所思:“你说的对。”说着,他就抢走了王成名的乾坤袋。   王成名:“……”   为避免再次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王成名道:“我自己给!”   交了这一千,王成名口袋空空。   总之就是十分后悔。   他今天就不应该到这里来。   其他六人面面相觑,只好掏钱。   王成名又不甘心这么就走了,咬牙道:“龙女在你这吧?”   江画从屋檐下走出来,站到孔修歌身边。   “我想问问这位大人,倘若我和你走,会是什么下场?”   王成名见到江画差点没认出来。   他在天界见过她几面,江画的名字也如雷贯耳。   那时候她骄傲张扬,搅得法殿天天鸡飞狗跳,   现在……江画脸比身上的衣还白,秋水一样的眼里盛雾,与之前他见过的样子大相径庭。   联想到她发生过的事情,王成名心底升起一丝感慨。   江画见无人回应,茫然地问孙修歌:“他们怎么了?”   孙修歌勾了勾嘴角:“王二麻子,叫你呢!”   王成名回答不出江画的问题,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杀掉江画。   他没动手,并非是他心慈手软,是孔修歌杵在那,他不敢轻举妄动。   王成名憋了憋,忍不住反驳:“你才王二麻子!”   江画继续道:“大人如若是来取我性命的,不用您亲自动手,我很快就会死了。”   王成名一愣:“什么?”   江画重新撕开手掌上的伤口,毒血滴落在土地上,地上化成一片焦土。   江画捂着嘴轻轻咳嗽:“我中毒已久,时日无多了。”   王成名表示自己不上这当:“你身边站着医仙呢,唬谁呢?”   江画摇摇头。   他对着身后的某个同伴挥手。   那位同伴挥出一根发丝细的绳子,系在了江画手腕上。   片刻后,那人对着王成名点头。   王成名愕然,向孔修歌道:“你也救不了?”   江画轻笑:“我不想活了。”   孔修歌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王成名没听见过这么奇葩的理由,出于谨慎,他还是向孔修歌进行确认。   孔修歌:“救不了。”   他救不了自己不想救的人,也救不了存死志的的人。   王成名确认了江画说的是实话。   在他看来,江画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也失去了杀她的兴趣,既然快死了,那么留她几日也无妨。   王成名扬声道:“打扰医仙大人了,告辞!”   王成名正要退去,孔修歌的房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兽鸣。   那一声兽鸣悠长,似乎是在召唤什么东西。   不出王成名所料,远方腾起漫天灰尘,远看去像龙卷风,来势汹汹。   孔修歌一只手拿着竹杖,敲了自己另一只手:“麻烦大了。”   王成名队伍中,有一个对这声音有些耳熟的,抖着声音开口:“这声音,好像是,噬天兽!”   王成名吓得魂飞魄散:“这这东西不是早就消失了吗?不是吧?”   孔修歌点点头:“对,就是这玩意儿。”   王成名直接祭出了仙器混雷珠,虎视眈眈的盯着孔修歌的房子。   王成名:“孔修歌,养着一头吞天兽,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修歌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仙器:“感兴趣就养了。”   王成名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你不知道这是禁兽?这头妖兽要是成气候了,届时天地必有一场大劫!”   孔修歌哑然失笑:“这天地自然有重新洗牌的时候,你强加区区一头噬天兽,未免徒增人笑话。”   王成名狐疑不决:“它要是醒来了……”   “那就让她睡着好了。”孔修歌自信满满道。   王成名混雷珠捏在手心,背在身后:“我且信你一次,走!”   江画嘶了一声,被手臂上的鳞片烫到了。   王成名带着人走了。   江画正要讲话,孔修歌手掌一拍地下,揪着她和狐茵到了密室,江画还没反应过来,密室内又多了两个生物。   孔修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蹲下。”   最后一个字音还未落,就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江画脑子里嗡嗡嗡个不停,耳朵失聪,唯一的感知就是地面不断在震动,像是巨斧劈在盾牌上。   鳞片悄悄跑到她耳后贴着。   站在极远的天上看着的王成名道:“可能还不够。”   远处因为兽鸣具体的龙卷风停息,为了保险,王成名又丢了两颗混雷珠下去。   爆炸声再次响起,整个荒域跟着动荡,如同演奏哀乐,连绵的高山炸成深渊,站在云端的王成名死命扒着仙器才不至于掉下去。   等余波平息,王成名隔着老远看:“应该都死了,咱们走吧。”   “若是陛下向我们问医仙大人,该如何是好?”   “随便编吧,反正他也不可能下来看孙修歌的。”   江画面前的景色变了。   原本的昏暗的密室变成了青山绿水,江画站在一条小溪面前,里面还有游动的小鱼小虾!   天边金乌西垂,霞光万丈,是荒域没有的景色。   原本感觉到某种禁锢的枷锁也被打破。   江画瞬间激动起来:“人……”   身后欠扁的男声响起:“对,这就是人间。”   江画一回头,孔修歌一只手拎着沉睡的狐茵,一只手掐着昏迷的人参精,   孔修歌被风吹起一缕发丝,眼睛,耳朵都划下一道血痕:“在仙器爆炸下居然还没有昏迷,耳朵也没有失聪,是我小看你了。”   江画在想以她现在的身体是不应该醒着,最少不应该能听见,之前她就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前一花就到了这里。   是那鳞片的作用?   江画摸了摸不知什么时候在她耳后的鳞片。   孔修歌也没有多说什么:“随我来吧。”   这一摸,鳞片就被摸了下来。   这不科学,鳞片牢牢的粘在自己身上,怎么弄也不肯下来的。   手感也坚硬冰冷了不少。   江画握着鳞片,试图用体温煨暖。   孔修歌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硬扛下那两波攻击,为避免王二麻子再来一次,孔修歌强行打开了界门,传到了人界。   他不过是强驽之末。   江画听他越来越沉重的脚步,便觉得不妙。   下一秒,他踩到了一根圆润的树枝,直接往地下栽去。   江画赶紧上前拉住他,只抓到了他的衣袖。   孔修歌躺在土地上,睁开了眯眯眼,声音飘渺。   “往前走,有一间房子,喊芝麻开门。”   “狐茵进化被我打断了,短时间醒不过来。”   “你好自为之。”   孔修歌讲完,就闭上了眼睛。   江画喂了几声,顺手抽了孔修歌几巴掌,也没见人醒来。   江画苦恼的背起孔修歌。   可能是穿越成龙的问题,她背起一个成年男人毫不吃力,甚至手里还能提两个。   说实话,她挺想找个坑,就地把孔修歌活埋了。   但这个狗男人还有什么后手也说不定,江画不敢赌。   直线走了不知道多久,面前出现了一栋房子。   这栋房子破旧不堪,屋顶上东缺一块西缺一块,身边长满了杂草,标准的山间荒屋。   江画:“……”   江画走到破烂的门前,望着零丁几块木板组成的大门,迟疑道:“芝麻开门?”   这句话触发了什么阵法,一阵雾过去,一栋宜人的小居出现在面前。   江画推门而入,将手里提着的,背上背着的放到了床上。   江画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才觉不对。   这房子里还有别的气息。   原本还想着出门逛逛的江画心里毛毛的。   正想着,江画身后一阵凉意袭来。   江画回头,又什么也没发现,只有三个睡成死猪的家伙。   她又看看这个房间,那会忙着“卸货”,没注意到房间的装饰,这会儿才发现,这是个女子的闺房。   房间里摆设着梳妆镜,以及半敞开的柜子里有许多女子的服饰。   江画诡异的想,孔修歌不会穿女装吧?   她尽量把脑海里那个想法给抹去。   江画正细细观察着梳妆镜,镜子上忽然掠过一道人影。   江画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江画大脑一白,脱口而出:“阿弥?”   阿弥一笑:“我叫阿弥。”   江画大脑极速转动:“我是江画。”   阿弥:“很高兴认识你!”   阿弥不是已经没了吗?   不对,既然阿弥还在,孔修歌又是怎么成为堕仙的?他成为堕仙的原因不应该是阿弥吗?   那么,她面前这个活生生的女孩子又是谁?   除非,这不是阿弥。   江画稍稍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阿弥”。   阿弥也不动,笑容连个弧度也没有改变,任由江画打量。   江画看下来,发现阿弥眼睛空洞,肢体动作比较僵硬。   江画脑海中电光一闪,这是个傀儡?   江画又喊了阿弥一声:“阿弥?”   阿弥:“我在这里~”   江画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试探着问:“我饿了。”   阿弥:“那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江画好奇的跟上去,阿弥确实到了厨房里,从厨房的橱柜里拿出了一道菜,推给了江画。   一道蛋炒饭。   江画拿到手里还有温度,色香味俱全。   江画找了个位置坐下,犹疑地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她一口之后,又猛的抄起勺子喂嘴里,因为实在太好吃了!   阿弥坐到了她身边,吞了吞口水:“阿弥也想吃。”   江画:“阿弥可以吃吗?”   阿弥又连连摆手:“阿弥已经吃了太多的东西了,肚子要撑坏了。”   江画:“再吃一口?”   阿弥头摇得像拨浪鼓:“被修歌发现了,阿弥会挨骂的!”   江画没有再和她讲话,阿弥也没有攀谈的意思,自动走了出去。   她看到阿弥一会在钓鱼,一会又看到阿弥拿着一把弓箭在射。   她像是游戏里设定好的npc,只在固定的范围做着自己的事情。   夜色渐深,江画想起那房里的人,还是决定把他们搬到别的房间去。   因为她怕晚上阿弥就睡在那个床上,以后孔修歌要是醒来,看见她这么造阿弥的房间,恐怕会把她杀了。   江画心有怯怯焉,把孔修歌搬到别的房间去。   这个房间似乎是孔修歌本人的房间。   干净整洁,一墙面的药柜子和书。   窗口朝着院子,窗下摆着一个书桌,坐在这里可以看到阿弥在院子里来来去去的身影。   江画暗骂孔修歌变.态。   孔变.态还在熟睡,江画手痒,又想抽他几个大嘴巴子,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月上柳梢,冰凉的月色撒向人间。   江画想着孔修歌这会可能醒不来,放在这也没事,于是她走出了门口。   山间一片寂静,江画行走在其中,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没走多远,就见到了一片火光。   江画还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还是烤人肉! 第五十四章   江画压着恶心, 向味道来源走去。   这一走,就走到了山的外围。   喧闹的声音从外传来,仔细一看,   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人们站在篝火前。   人们用江画听不懂的语言, 唱着奇怪的歌谣, 跳着怪异的舞蹈。   柴堆上面放着许多具尸体,火焰熊熊燃烧着, 几乎把这片天空烧穿。   江画默默注视着, 这样的行为一直支持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中途有体力不支, 倒下来的,会被旁边的人替换上去。   领头人是一位带着木头面具的老人, 他人枯瘦金黄, 颤颤巍巍的跪下来:“请医神保佑!”   他身后跟着跪下来一大片,重复着:“请医神保佑!”   场上肃穆庄重, 只留下火焰烧柴的声音。   有个抱着柴往里面添的小童悄悄问小伙伴。   “医神大人, 真的能保佑我们, 赶走疫鬼吗?”   小伙伴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一定会的。”   小童垂下头:“可是,我们已经祈求了这么多天了……”   大火将尸体烧成灰烬。   领头人起身,身后的人也随之起来。   领头人拿起地下的手杖,沧桑的声音道:“这把火, 不要停,留下一群人祭祀, 其余人手去找被感染的尸体。”   也许是小童口中,众人乞求了很多天,也未见到奇迹,有人提出了不同的声音。   “这真的有用吗?”   有维护老人的说话了:“王二, 你,你居然敢不敬大长老!”   领头人大长老被触怒,举起了手杖狠狠地敲在地下:“无知小儿!你懂什么!这话要是被医神听到了,还有谁能来救我们呢?!”   开腔说话的人不服:“已经这么多天了,怕是下一个烧的就是我们了!”   大长老:“就是因为有你们,医神大人看我们诚心不足,所以不肯来!”   王二心中悲愤:“您这么虔诚!也没有见到医神大人,你就继续这无用的祭祀吧!”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我要靠自己找出解决办法!”他撂完话,转身就走。   他身后也跟着走了一大群人,剩下的小部分,有些还在摇摆不定,有些则是支持着领头人。   大长老气的直哆嗦:“你!黄毛小子,懂点微末岐黄之术,就称了老子,气煞我也!”   江画躲过众人,坠在下山的人身后。   走到能见到农田的地方,江画感觉到下山的人明显不安起来。   山脚下是一片规整的房屋,一眼看上去密密麻麻,看起来像是个部落。   常人或许见不到,江画极目望去,部落上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黑云。   “我们真的要下山吗?”   “说不定,说不定那群感染的人醒来了!”   “我们还是去找大长老吧?”   王二咬牙:“怕什么!不就是感染的人!我们手里有木棍呢,他们要是敢靠近过来,我们几个还打不过吗?”   “说的轻巧,到时候我们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这让江画更好奇了,她把这群人的争吵抛在身后,朝着部落走。   部落里寂静无声,她所见之处没有一个人影,家家户户都闭着门。   江画走进空无一人的小村庄,大路上倒是见到了一个人影。   她准备走上前去攀谈,随后见到的一幕那江画反呕。   好几人蹲在马路中间,围着一个小孩尸体在啃。   这是穿越到这倒霉世界来,最荒诞,最破三观的事情。   她按住想要落荒而逃的脚步,强迫自己看下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说是饥荒,那应该不至于,他们手中有武器,山里资源也多,不可能饿到食人肉的情况。   有个吃着吃着,忽然闻到一股极香的味道。   他木楞地吸了吸鼻子,四处寻着味道。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   这一转也让江画看清楚了,这些东西,已经不算是人了。   他们各个脸色青白,像生化危机里的丧尸。   江画手上逆鳞重新焕发出灼人的热意。   她心里一紧,这该不会找的自己吧?她谨慎地往后退了许多步。   退到鳞片不再发热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群东西继续毫无所知的,继续吃着手中的食物。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大火里烧的是啥了。   好家伙,在这拍生化危机,演员都不要请了。   脚程比她慢的一群人也回到了村庄,见到这一幕皆脸色巨变。   闻见人味的“丧尸”放下了手中的美食,朝着王二一群人走来。   胆小的直接尿了裤子,指着地上的尸体:“那那是,张家的小子……”   王二握紧了手中的木棍,白着脸吼:“别怕!抄家伙!”   尽管害怕,王二还是第一个冲了上去。   众人也被王二带动。   “走!”   “我们人多!冲啊!”   一群人一拥而上,“丧尸”在合围之下,被打成了泥巴。   大家都没有露出欢呼,甚至都惊恐地退了好多步。   “你,你的脸上沾到了疫鬼的血!”   “你也是!”   “我们都要死了!”   有沾血的人直接疯了,抓起地上的木棍,泄愤一样疯狂打着疫鬼。   王二自然也沾到了血,他眼神麻木,瘫坐在地上。   这辈子,就这么到头了吧。   “这里发生了什么?”江画还是没忍住,上去问了情况。   王二抬头,恍然觉得自己见到了九天的仙女。   他肚子里没二两墨,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出什么好词来形容她,只傻愣愣地问:“您是仙女吗?”   江画皱起的眉眼舒展:“姑且算是吧。”   王二眼睛亮了起来,立马跪在江画磕头:“求求仙子救救我们!”   他周围的人纷纷跪下,对着江画磕头。   江画:“你们先起来吧。”   王二不肯起来:“仙子,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您救救我们吧。”   江画低眉:“你们若不说清楚什么情况,我又如何救的了?”   王二缩了缩鼻子,声音哽咽:“半月前,我们部落行商从城里回来,便身染怪病,闭门久久不出,我们去看时,他已经把他老娘啃得剩个骨头架子了,我们合力将他制服,不成想,有人被他咬了个口子。”   “不久后,被咬伤的人,也得了怪病。从那以后,我们部落的人接二连三的得怪病,得病的人三日昏死,之后就会直立行走,起来吃人。”   “病的人越来越多,部落大长老就把这些昏死的人聚在一起,用火烧死,给医神送去祭品,祈求医神施下神法。”   众人齐齐落下泪来。   江画确实在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这股味道还在不断加强。   江画伸手,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一人身上,试图找到味道的来源。   都是他们溅到疫鬼血的地方。   那血上有一股黑气,肆意地侵入他们的五脏六腑。   江画做了个抓的动作,发现自己抓不起来。   只能用法力覆盖住,不让这股黑气再侵蚀他们。   江画施法把未凝固的血液抽起来。   这场面看呆了几人,也更加确定江画是个有本事的。   江画沉吟片刻:“你能给我一点你们的血吗?”   她跟在孔修歌身边这么久,多少学了一点东西,比如说抽血。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江画此举何意。   因为只有邪魔,才会专要人血。   王二呆住,看着有些退缩的同伴,思考不到半秒,毅然决然伸出了自己的手:“仙子,用我的吧!”   江画看他慷慨赴死的表情,不由得想笑。   “不必紧张,只是一两滴而已。”   王二还没感觉到什么,就听仙子说好了。   王二憨憨地挠头,看着手上针眼大的血孔:“好了?”   大家也有点羞愧,他们以为江画抽血是要把人吸干去。   江画:“你们现在无事了,不过尽量避免接触疫鬼,也不要靠太多人的地方。”   王二:“仙子,你还会来吗?”   江画莞尔一笑:“会的。”   一群人终于见到了希望。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了。”   “我们有救了!”   王二直起身,看着江画远去。   江画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孔修歌的屋子里。   她解不开这毒。   原本她还准备计划跑路,现在想想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连个小山村都人人自危,外界……   江画叹了口气,这团黑色的疫鬼之血挣扎地要突破江画的法力。   “疫鬼。”   阿弥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江画身边,说出了疫鬼二字。   江画一惊,回头看着双目无神的阿弥。   她试探道:“阿弥,知道疫鬼?”   阿弥:“疫鬼,不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误我   呜呜呜   还有你们关心的淮川!他一直在啊!(狗头 第五十五章   江画沉吟:“阿弥, 你吃过疫鬼?”   “疫鬼,不好吃。”阿弥眨了眨眼,机械重复道。   “阿弥知道怎么解决疫鬼吗?”   阿弥点点头,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的喉咙:“吃掉。”   江画:“……直接吃掉?”   江画就这样鸡同鸭讲的和阿弥对话着, 只问出了疫鬼这东西需要吃掉, 怎么吃都是回答吃。   江画莫名想到那群人堆火烧着尸体……魔性地想着,不会是吃掉吧?   她努力摇摇头, 将脑子里诡异的想法甩掉。   江画又去孔修歌的房间看了看。   大家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她蹑手蹑脚, 准备出房间, 人参精醒来了。   人参精醒来的第一件事,是下意识找土地把自己埋了。   铺在地上的木板, 都被人参精的触须弄得翻出土地。   人参精在地底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江画:“欸!人参精!”   皲裂的木板一顿, 从地底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人参精惊愕:“啊,是你!你怎么还活着?!”   江画脚踩在人参精的触须上:“什么叫我还活着!”   人参精缩回地里:“大人明明没来得及……”它话到一半截住了, 有种自己说错话的感觉。   江画眼色微沉, 那是场面太过混乱, 她感知失灵, 但她却是安全的。   她忽然想起在小河边孔修歌和她讲的话。   “是我小看你了。”   她以为孔修歌帮她挡下了大部分伤害,剩下的是靠逆鳞度过去的,那句小看也被她认为是孔修歌调笑她龙族皮糙肉厚……   细思恐极,她现在想想孔修歌别有深意。   但听人参精说, 孔修歌根本就没想救她?   江画心底一凝,不安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逆鳞。   她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脑海里翻书一样回忆了和孔修歌相处的点点滴滴。   最后定格孔修歌对天界之人说的话。   他说,“救不了。”   当时她只想着,也许孔修歌是为了配合她,躲过他们的追杀。   但是, 孔修歌又哪是怕他们?   他一个人就能打他们七个!   想着自己身上还没破解的毒,这是不是,也在孔修歌的计划之内?   江画脊骨透出寒意。   她还是太轻视他了,就不应该把他当人看。   逆鳞似乎感觉到她的害怕,微微动了动。   江画醒过神,也没有追问下去,蹲下.身与人参精对话:“你还好吗?”   人参精伸出几个耷拉着的触须:“大人救下了我,我只受了点小伤。”   “孔医仙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呢?”   人参精看向了床榻上的孔修歌,犹豫着伸出了一根触须,放在孔修歌的头上。   人参精开智来就跟着孔修歌学习,懂点医术,这一探让人参精皱起苦瓜脸。   孔修歌的身体状况并不好,称得上是糟糕。   人参精不知道给孔修歌做了什么,它一大片都变得触须都干瘪脆弱,一动就碎。   人参精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大人……今天会醒来。”   江画:“辛苦你了。”   人参精说变成了一根普通的人参。   江画感知到它还在,也就不再管它。   江画出了房门,她找到了在药田里数蚂蚁的阿弥,见到阿弥的裙边的花纹,稍加思索,拿出了孔修歌给她缝制的裙子。   她指着裙子上的花纹问:“阿弥,知道这是什么吗?”   阿弥呆呆地看着江画的裙子:“祭品。”   江画惴惴不安:“祭品是什么意思?”   阿弥呆呆地看着天空:“阿弥是献给神的祭品。”   江画陡然握紧手中的裙子,毫不犹豫地塞进袋子里,眼不见为净。   这也让江画捉摸不透面前的阿弥是什么了。   如果不是傀儡,那么当初孔修歌见到她,为何会这么激动呢?   要说是傀儡,但孔修歌会给一个傀儡设计这么多的语言系统吗?   不过也说不定……毕竟是变.态。   江画小心翼翼的问:“阿弥,喜欢孔修歌吗?”   阿弥一板一眼地回答:“阿弥,不喜欢孔修歌,阿弥,喜欢小道士。”   江画眼底升起疑惑,孔修歌和小道士,不是一个人吗?   江画搜肠刮肚,好不容易记起原书里在角落的零星描述。   他不再只是她的小道士,他是高高在上的神。   江画心思敏锐,瞬间串联了阿弥和孔修歌的矛盾。   也许阿弥是喜欢他的,但是阿弥是祭品,神的祭品!   阿弥少年时与孔修歌在人间相遇,只身一人,哪家的祭品会让她一个人出去?   江画浮想联翩。   阿弥可能是逃出去的,憎恨着神,又或许阿弥知道自己的命运,不敢去爱。   江画:“阿弥,是不喜欢神吗?”   阿弥捧住脸,苦恼道:“阿弥不能不尊敬神明大人。”   江画明白了,上述两个情况都有,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起身离去。   江画走到孔修歌的床边。   沉睡的孔修歌像不谙世事的少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江画看的久了,手腕上的鳞片又不安分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手腕,倒是把孔修歌拍醒起   来了。   孔修歌刚刚清醒,脸上还有迷茫之色,见到江画,反射性地喊了句阿弥。   江画心底冷笑一声,孔修歌是啥人啊?他可是神仙,神仙起床会有脑子不清晰喊错人的时候?   原女主就是这样一步步沦陷的吧。   “你很像阿弥”这样的意识潜移默化下,原主这缺爱孩子,就会觉得自己成为阿弥也不错,慢慢步入孔修歌的陷阱。   而孔修歌什么也没做,只是用“很像阿弥”和展示对阿弥的爱,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狗东西,也不怕被反噬。   江画低眉顺眼,如荷塘静默的白莲:“孔医仙,你希望我是阿弥吗?”   孔修歌发丝垂在肩头,有不听话的搭在锁骨上,脸上再无迷茫:“江姑娘是江姑娘,抱歉,是老夫糊涂了。”   江画带有点点失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孔医仙,以后能不能叫我江画?”   她的脸上带着少女般的羞涩,孔修歌鬼使神差就应了:“我很早之前不是叫你的名了吗?你不肯叫我,老夫一个人叫怪无趣的,以后你也叫老夫名字吧。”   江画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红着脸叫了一声孔修歌。   孔修歌笑了一下,应了下来。   他又探了探狐茵的情况:“成长期被打断了,现在情况不太稳定,但是并无大碍。”   江画摸了摸狐狸脑袋,梦中的狐茵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头蹭了蹭。   孔修歌转眼看到在地上扎根的人参精,捏了捏眉心,收回人参精,放进袖子里。   江画转移了话题:“你睡了一天,我下山去转了一圈,山下出现了疫鬼。”   江画拖着疫鬼的血和王二给她的血递给孔修歌。   孔修歌收过疫鬼的血,眯着眼微笑:“噢,老熟人啊。”   江画咬唇,眉梢染上清愁:“山下的情况不容乐观,十户九空,这只是山脚下的情况,远处我还未曾见过,百姓祈求医神庇佑很多天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孔修歌:“看他们没有用,得找到下咒的人。”   江画:“是咒?”   孔修歌心情甚好:“嗯,是毒咒,若是找不出下咒的,毒也解不开,搞事搞到了老夫的地盘,你要不要与我去会一会那厮?”   江画眉眼弯弯:“好。”   孔修歌大步流星迈出门,江画匆匆跟上与他并行。   孔修歌迈出大门的一刻,视线瞥到某个房间,脚步顿了顿:“你没有在院子里看到什么吧?”   江画疑惑:“什么?”   孔修歌见到江画清清白白地模样,立马改口:“没什么。”   他袖子下的手一动,阿弥变成一缕发丝,安静地躺在梳妆台上。   江画摸了一下滚烫的逆鳞。   江画:“孔修歌,谢谢你。”   孔修歌微微挑眉:“谢什么?”   江画:“谢谢你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恐怕被炸成肉泥了。”   孔修歌理所当然地接下了江画的谢:“光口头谢?”   江画仰头看着孔修歌:“你若送我回西海,我的宝藏随便你挑。”   孔修歌:“那可不行,老夫得等多长时间?”   江画随手摘下一片树叶:“给你,我亲手摘的,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树叶,你拿好了,这可是无价之宝。”   孔修歌诧异地眼睛都睁开了,他站在原地,看着江画走远的身影。   “还能这样?” 第五十六章   原本是江画带着走, 后来孔修歌嫌慢,直接拉着江画腾云而起。   风在孔修歌面前劈开,地面迅速缩小,秀丽的山川河流尽收眼底。   江画差点表情管理失败, 毕竟这是她穿书以来, 第一次真飞。   她反手握住了孔修歌的袖子。   孔修歌:“怕?”   江画替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恐高。”   孔修歌奇怪地瞥了她几眼:“恐高?不敢腾云?”   “是啊,毕竟我在水里生活惯了。”江画面不改色地撒谎。   孔修歌侧头:“可你不是被天界流放的吗?”   江画理直气壮道:“这和我恐高有什么关系吗?我在天界, 又不往下面看。”   孔修歌闷笑出声:“你未曾学过腾云之术?”   江画:“也许教的时候我睡着了。”   孔修歌:“你真是……被人保护的很好。”   江画品出了他的意思, 狗男人说她废物呢。   江画安静如鹌鹑, 她有点怕自己要是出言不逊,孔修歌把她丢下去。   孔修歌速度极快, 眨眼就到了部落上空。   这一日的黑气, 倒是比之前还要浓郁。   江画心底一沉。   倒不是因为这里愈加浓郁黑气,而是, 远处的天空一样沾满了黑气。   在她眼中, 铺天盖地的不祥气息笼罩了天空, 更令人绝望的是, 这里的黑气,似要与远处的黑气合在一起。   孔修歌停在半空中不动了。   他注意到江画脸色不对,比起出门前要更差劲,他笑着问江画:“你看到什么了吗?”   江画思考了一瞬, 就将实话告诉孔修歌。   “一片连绵的黑气。”   孔修歌神色微怔,他没告诉江画, 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的毒气。   上次能看到这片黑气的,就只有阿弥。   最终孔修歌压下了心中所想,又道:“能见到最黑的地方吗?”   江画极目远眺, 在这片黑漆漆的天空里看到了一团足以吸走所有光线的洞。   那地方看起来,就像是天地破了个大洞。   江画:“在那。”   孔修歌确定了位置,就带着江画飞往那出。   江画离那洞越来越近,手腕上的鳞片就醒了过来。   它给江画发出警示。   江画捂了捂鳞片,看了眼孔修歌。   孔修歌察觉到江画的目光:“怎么了?”   江画摇摇头:“没什么。”   孔修歌感受到空中越来越浓重的腐臭味道:“啊,闻到臭味了。”   江画也闻到了,孔修歌给她递了一根枯萎的小草:“拿着,对付咒毒的。”   江画手里接过,好奇的闻了一下,一股恶臭直冲天灵盖,比下面的腐尸还要臭,她瞬间脸白如纸。   江画小呕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臭?”   孔修歌:“以毒攻毒,以更臭盖过臭,那些咒毒就不敢来了。”   江画低头,果不其然,那些快要汇聚成河流的黑气,突然一滞,像是被关进了闸门里面。   江画默念,你怎么不自己拿着!   孔修歌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笑眯眯道:“我要去对付放毒的人,你举举药草而已。”   因为他们的动静过大,引来了“黑洞”里面某人的注视。   孔修歌刹那就锁定了对手。   他呼云唤雨掩盖住江画和他自己。   天上开始滚雷,云层里酝酿着阵阵闪电,孔修歌道:“雷来!”   天上的雷电直接打了下来!   与此同时,黑气凝固成一团,与九天的落雷承接。   两方胶在一起,不相上下。   黑洞里的人传来笑声:“我道是谁呢,原是故人来访。”   孔修歌风轻云淡道:“这么久不见,御烽你还是毫无长进。”   黑洞里的人笑声难听:“彼此彼此,孔修戈,你也一样与以前一样废物。”   说着,黑洞缓缓走出了一个人,那人浑身缠满满是花纹的破烂纱布,看不清全貌,上面的纹身像是祭品的纹章。   江画微微蹙眉。   孔修歌:“只会躲在阴暗处藏头露尾的鼠辈罢了,怎么又被魔界赶出来了吗?”   御烽毫不在意孔修歌的挑衅,倒是看向了安安静静的江画,上下一打量,眼里有了兴味:“这个女人……真眼熟啊。”   江画:“你是在说我吗?”   御烽裂开嘴一笑:“噢,这就是以前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救的女人啊!”   孔修歌心中一痛,记起了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孔修歌身边聚气风暴,手中显出一把锐利无比的长木仓,这木仓一眨眼的速度,就已经到了御烽近前。   御烽匆匆躲过,他本就不擅武,孔修歌这一击就伤了他的手,要不是他防备了,掉的可能就是他的脑袋了。   御烽怒目而视:“你偷袭!”   孔修歌面无表情:“稍稍觉得你有点吵。”   御烽难听地大笑出声:“被我戳中痛脚了吧。”   “替天除害,天经地义。”   孔修歌召回自己的长木仓,找角度,试图再给御烽来一下。   御烽狡辩道:“你早不是仙神了,还心系苍生做什么?你现在与我,又有何不同?何必来找我麻烦呢。”   孔修歌:“怎么麻烦不麻烦的,老夫乐意杀你就杀了。”   场面紧绷,天边雷声阵阵,地面黑气翻腾。   孔修歌与御烽同时一动。   孔修歌是冲着御烽的心口刺去,御烽是对着在一边吃瓜的江画袭去。   江画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换了个阵营。   江画:?   御烽原以为孔修歌会保护江画,没想到木仓眼也不眨的朝自己来了。   御烽低吼一声,被长木仓贯穿了大腿。   御烽收紧缚住江画的绷带,她体内原本充盈的法力一空,手骨咔嚓一声,断裂了。   江画直接疼哭了。   御烽得意地笑:“你不怕我再次把她杀了,你就继续来。”   孔修歌淡淡道:“杀了就杀了吧。”   御烽有些傻眼:“你……不怕我杀她?”   御烽可是见过,曾经孔修歌为这女人,不惜卸下盔甲,只身来到他殿门前,跪了整整九十九日,任由谁来欺凌他,都不吭声,只求他手下一族供奉给他的一个小小祭品。   但是他没有满足他的愿望,那时想着看孔修歌更绝望的样子,甚至直接在孔修歌面前给那女人下了咒,让她活不过百日。   虽然后来孔修歌把他神殿砸了,但最终结局也如他所愿,孔修歌从神坛上跌落下来,成为了仙界禁忌。   孔修歌毫无所动,眉心的堕仙印发着红光:“不过是个赝品。”   江画手腕上的逆鳞悄无声息的贴在江画受伤的地方,一股股暖流传递到断骨的地方,江画感觉好了不少。   她借风让自己立起,面容苍白道:“是,我只是个赝品而已。”   御烽一听,之前确实为她容貌所误,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个龙族。   要让他放开也也不可能,毕竟这女人被被带在孔修歌身边,不可能没有点作用。   就在御烽分神的时候,孔修歌再次提着木仓刺去。   江画就被他挡在了面前,长木仓带来的罡风刺面,那长木仓一顿,御烽原以为它就此停了下来。   下一秒,腹间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江画与孔修歌距离极近,孔修歌脸上无悲无喜。   江画低头,一杆长木仓直接穿透了她与御烽的身体。   御烽感觉巨大的能量从长木仓上传来,他顾不得再次受伤,将武器扯了出去。   他剧烈地喘了好几口气,被孔修歌开了洞的地方,一直止不住的流血。   “不愧是天界前战神……”御烽的重点压在前上。   孔修歌从江画身上移开:“杀你这种垃圾,绰绰有余。”   御烽不甘心在孔修歌手上吃这么大的亏,阴狠地笑道:“你觉得,她真的是赝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画:你们完了,都给我死   作者什么时候能粗长点(拔自己头发) 第五十七章   孔修歌身影一顿, 冷声道:“你以为我会分不清楚她们的区别吗?”   他一副不上当的模样,御烽怨气满腹,满身的绷带散开,恶臭袭来。   孔修歌准备召回自己的木仓, 目光触及到已经昏过去的江画,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攻击到了眼前,他直接结阵硬接下御烽的攻击。   御烽黑气四逸, 他狞笑一声:“你在意了。”   孔修歌面不改色, 改变防守的姿势, 朝御烽猛攻过去。   江画感觉到冷。   她仿佛赤足行走在漫无边际的雪山上。   雪山上的空气稀薄,她呼吸困难。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白雪几乎要把她埋葬, 走的路越来越崎岖。   太累了。   江画突然不想走了,呆呆站在原地, 不一会就被风雪掩埋。   空气中不知道谁的叹息传来。   像春风一样温柔。   下一秒, 江画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   温暖一点点蔓延到江画身上, 抱住她的人却越来越冷, 两者像是角色对换了。   那人想要离开,江画反抱住人。   “热。”这是她恢复知觉说的第一句话。   江画再次睁眼,腹中还被那赶木仓穿着,伤口也不再疼, 隐隐传来热意。   那片逆鳞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那,正对着她的伤口一点点输送能量。   大量失血让她有些头晕。   她抬头, 两道身影从天上打到地下。   御烽明显处在了下风,期间他数次刺激孔修歌,导致孔修歌越来越生气,身法也乱了。   御烽大笑:“换了个龙族躯壳就是不一样, 生命力真顽强,孔修戈,再次结束自己爱人的性命,心里是什么感受呢?”   孔修歌白发狂舞,堕仙纹印生长到了整张脸上:“你,什么意思?”   御烽被伤了八成,即便是如此,也要刺激一番孔修歌:“就是……”反手用上百道绷带刺穿了孔修歌的身体,“不告诉你!”   孔修歌痛哼出声,御烽再次笑道:“你啊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御烽说的是他骗孔修歌说江画是阿弥的事情,但孔修歌疯了,只会往江画就是阿弥那方面想。   孔修歌一愣,不由自主地分神去看江画。   御烽瞅准机会,虚晃一招将自己隐藏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沾上了龙血。   孔修歌欲要再追,脚步却迈不动了,而是瞬移到了江画身边。   他眼神凝固在江画身上。   江画白衣染血,眼神涣散,瞳孔里倒映出的只有孔修歌。   孔修歌手放在江画的头上,强行以血启用秘术,探知江画的灵魂。   他看到的是,“江画”灵魂与躯壳并不相符,两相正慢慢融合着。   这也验证了御烽所说的,换了个龙族躯壳。   秘术反噬,孔修歌双眼落下血泪。   哪怕伤重也不曾动摇的孔修歌,嘴唇有些颤抖:“你是谁?”   他心底已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敢去想。   江画没有回话,因为她人晕了过去。   孔修歌记起曾经阿弥在他的怀中魂飞魄散的样子。   孔修歌在江画面前跪了下来,穿透江画腹部的神木仓寸寸粉碎。   他颤抖着手去止血。   修长的手沾上江画的温热的血后,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御烽逃窜到了极远的地方,见到孔修歌痛苦的模样,不顾自己的伤,心头极其兴奋。   “再痛苦一点吧,哈哈哈哈!”   他缩在自己的黑洞里,恨不能痛饮一杯。   御烽变出了一个酒杯,正要倒酒,自己家门口又传来动静。   御烽头皮发麻,这厮这么快就来了?   他伸头一探,就被割去了脑袋。   御烽懵懵地察觉到视觉变化,头掉在地上才发现自己早已人首分离。   不见来者,一招就将他削首。   御烽努力地想要攀上自己的头。   “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说了一个字,御烽便气绝身亡。   一道流光从御烽的黑洞里飞出去,不知道去往了何处。   原本的黑气消散在天地,人间恢复清气。   有人掐指一算,算出了三点水。   江画再次醒来时,孔修歌在她身边小憩。   孔修歌脸上布满了堕仙印,这些红线像是一道道裂纹,一碰就要碎。   她一睁眼,孔修歌就醒来了。   孔修歌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你感觉怎么样?”   江画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那地方已完好无损。   江画嗓子久不开口,声音有些低哑:“还好。”   孔修歌搭上了她的手腕:“好的差不多了。”   江画推开了孔修歌的手,淡淡道:“谢谢孔医仙。”   孔修歌听到江画的称呼,眉眼一暗,心脏传来刺痛感。   他拿起一颗丹药:“把这个服下去,解毒的。”   江画犹豫着,没有伸手。   孔修歌手指微动,丹药滚进掌心:“你放心,这是没有毒的。”   江画黑漆漆的眼瞳看了孔修歌一下,最终还是把丹丸送进了嘴里。   丹丸入口,江画身体里的滞涩感消去不少。   孔修歌轻舒一口气:“此药还需等四十八个时辰,再服用一次,方可清掉余毒。”   江画:“好。”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只是权宜之计,望阿……姑娘不要介意。”孔修歌鼓起勇气,小心道。   江画低垂下眉眼,没有回话,她在手腕上摸到了一片逆鳞。   逆鳞的颜色很淡了,原本上面漂亮的银色,变成了几乎透明的颜色。   像是耗空了其中的力量。   孔修歌也跟着沉默,他知道自己这话,有多么的不可信。   造成这一切的,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   孔修歌,活该受这遭。   江画起了身,发现自己睡在阿弥的房间里。   江画轻声问:“孔医仙,不知我家妹妹可还好?”   “现在快要醒来了。”孔修歌指了指房间的角落。   狐茵睡得正酣,她身.下铺着一块奇怪地巨石。   孔修歌解释道:“这原石可以固定住她的力量,不会让她总是变幻形态。”   江画:“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呢?”   孔修歌沉吟:“要是醒来,人间将有大难。”   “是因为需要大量进食吗?”江画看着狐茵小小的身子。   孔修歌:“噬天兽需要进食是因为身体缺乏能量,所以吞天食地,汲取力量,但她是混血,千面狐一族成年期力量会成倍增加。”   “如果这两方不是互补,那可能噬天兽的血脉会占上风,她会不顾一切去进食,控制不好自己的话,噬天兽血脉可能会撑破千面狐的血脉。”   江画伸手摸了摸狐狸毛:“我记得她之前与我说过千面狐的成年期是需要长辈引导,孔医仙,你能不能送我们回荒域?”   孔修歌沉声道:“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荒域正发生什么吗?”   江画:“……别无他法了。”   孔修歌:“入梦。”   “什么?”   孔修歌:“你可以入她的梦,教她控制自己,但入梦很危险,如若不慎,就会迷失自我。”   江画:说实话,怎么控制她也糊里糊涂。   孔修歌似乎看穿江画所想:“你把她唤醒,一直保持住自己的意识就好。”   江画:“我要去。”   孔修歌抿住唇,拿出一个小壶和一个符箓,递给了江画:“决定好了,就把塞子打开,入梦不要强行退出,先唤醒自己意识,要是有危险,就撕掉符箓。”   江画看了眼孔修歌:“好。”   拔开塞子。   一股白烟升起,江画坠入了梦境里。   这是一处陌生的宅院。   她站在大门边上,正准备找狐茵在的地方,旁边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正是狐怜!   她踹开门以后气势汹汹,率先看到了在庭院做活的男人,直接一剑杀了他。   房门里走出个抱着婴儿的美妇人,那婴儿,就是狐茵!   江画还没来得及走进去,面前的场景产生了变化。   狐茵变成一个拿着剑的小孩子,被丢在比她大不少倍的对手面前,开始厮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6 23:24:53~2020-12-07 23:1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顾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梦境里往往藏着最真实的自己。   狐茵身形灵敏, 避开一招又一招的致命伤,随后找准对方的弱点,狠狠地将对方击杀。   江画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狐茵表情冷漠的不像个小孩,更像是个杀人机器。   一个对手消失了, 又一个对手出现在她面前。   狐茵就在这一场场战斗之中, 逐渐长大。   有时候她会受伤,常在笼子里舔伤口, 有时大获全胜, 一招碾压对手, 随后看向某个方向,脸上带着期盼。   江画终于忍不住, 抓住铁笼, 大声呼唤了一句:“狐茵!”   狐茵空洞的眼神转向铁笼,大眼睛里倒映出江画的脸。   她的潜意识对江画十分熟悉, 但就是认不出来。   狐茵磕磕绊绊地发声:“你是谁?”   江画:“我是江画, 你的朋友。”   狐茵走向江画, 手攀在笼子上, 迟缓道:“朋友?”   江画正要说什么,   笼外传来一声妖媚的女声。   “好棒,妹妹越来越厉害了。”   是狐怜的声音。   但是这次看不到她人在哪。   因为除了这一个笼子里有光外,其他都是黑暗的地方, 伸手不见五指。   江画手腕上的逆鳞发出警示,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黑暗里传来黏腻的行走声, 像是穿着雨淋湿的布鞋踩在地面上,随后整片黑暗都动摇起来。   江画从遮天蔽日的黑暗里看到了一张黑线涂成的脸。   让人看见心底发毛。   这才发觉,原来是整片黑暗在出声。   或者说,这一片黑暗就是狐怜。   狐怜拖动臃肿的身子, 脸移动到江画的身边,那张美艳的脸诡异的扭曲起来。   梦由心生,在这里,狐怜是狐茵最大的阴影。   江画鸡皮疙瘩骤起。   狐怜察觉到了江画的存在:“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是谁!”   狐茵呆呆地回答:“朋友……”   狐怜眼神一下变得怨恨起来:“你不需要朋友!只有废物才需要那种东西!”   狐怜的声音十分尖锐刺耳,仿佛一根根针钉入大脑。   黑暗化成浓墨,朝着江画扑去。   江画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狐茵!”   狐茵懵懵懂懂的看着江画。   江画在被黑暗吞没的下一刻,梦境又开始塌缩,她眨眼又到了新的地方。   这一次,狐茵又长大了一点,江画到了她与狐茵初遇的地方。   狐茵化作淮川的模样,昏倒在她的怀里。   江画推了推狐茵,这回的狐茵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睡着了。   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在继续,上面一只凶兽,蹄子往后划了划,猩红着眼朝着江画冲去。   江画就地一滚,狼狈地翻身。   “驼驼!”   江画摸出一个哨子,用力一吹。   在一边傻愣愣的羊驼转过头来,跑到了江画身边。   凶兽迅速转移,江画才有机会滚到狐茵身边去。   狐茵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江画:“……”   她狠狠地掐了一下狐茵的脸,狐茵这才昏昏沉沉醒来。   江画:“狐茵,快点醒来!”   狐茵惊恐地瞪着江画:“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狐茵的样貌也从淮川变成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江画:“我是江画,你忘记了吗?”   狐茵怔怔地看着江画:“我,不记得了。”   狐茵捂住自己的头,江画看着梦境又开始坍塌,抓住狐茵的脑袋面向自己。   江画:“没关系,你听我说。”   江画本来想说,你要学学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   心中忽然响起一道男声,那道声音略带虚弱又让她觉得熟悉,心生信任。   江画不由自主跟着念了起来。   “你现在正是成年期,因为有一半噬天兽的血脉,你醒来会很饿,本能想要吃掉一切东西来填饱肚子,但幸运的是,你还有一半血脉来自千面狐,成年会增加你的力量。”   “等你下次醒过来,要用千面狐的血脉去压制噬天兽的血脉。”   狐茵原本迷茫的眼中出现清明。   周身的场景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唯一能见到的,就是彼此。   江画就看见自己怀中的少女,身体变得清瘦有力,圆润的眼睛变成了丹凤眼,逐渐长出了喉结……   “江画姐姐。”   最后的变化是她变得低沉的声音。   啊不,是他。   这一番男边女,女又变男的变化,把江画看懵了。   江画手腕上的鳞片迅速游动起来。   江画欲言又止:“……你准备好,成为男孩子了吗?”   狐茵借着江画的肩膀起身,清瘦的狐狸少年自带狐族天生的媚感。   狐茵:“江画姐姐,你说错了,我要成为男人。”说到此处,唇红齿白的少年笑起来,“成为你的男人!”   江画声音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半个字。   江画捂住到处乱飞的逆鳞,静静的看了他许久。   狐茵小心翼翼的问:“江画姐姐,你不喜欢我吗?”   江画叹息一声,并没有责怪狐茵要成为她的男人的话,她反问他:“你就这么确定,成为一个男人,会得到我的爱吗?”   这一点是狐茵没有想到的,少年红了眼眶,急急忙忙道:“江画姐姐不喜欢我吗?”   江画:“喜欢。”   狐茵不明白为什么江画喜欢,还会问他那样的话,他本能的不安起来。   江画:“仅仅是对女孩子的你的喜欢,不是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狐茵狐耳耷拉下来:“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江画心里明白狐茵想要糊弄过去,但时间不多,她直接犀利地问他:“如果一样,你为什么会选择变成男人呢?狐茵,你只是缺爱而已。”   狐茵倔强道:“江画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江画一顿:“我已经有夫君了。”她巧妙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狐茵却是以为江画心有所属,看她的眼神有些受伤:“江画姐姐,你也要离开我吗?”   江画:“成长就是一个告别的旅程,你以后会遇见很多人,会有很多人爱你,经历很多事,会分辨很多种爱。”   狐茵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她隐隐能明白江画说的话,但她不想要其他人的,她只想要江画姐姐的。   但她知道要是她成了男人,江画姐姐对她的态度会变化。   梦境能够放大人的谷欠望,她借着梦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现在梦该醒了。   最终从一个少年变成了少女。   江画握住了狐茵的手:“快醒来吧。”   狐茵哭着点点头。   江画回到身体里,睁眼就见一张放大的俊脸。   四目相对。   江画:“……”   她手腕上的鳞片又蠢蠢欲动起来。   孔修歌睫毛一颤,轻咳了一声:“抱歉。”   江画:“如果你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跟我这么近,那你能免去我对付登徒子的一招。”   孔修歌:“方才你人很紧张,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想检查一下。”   江画别过头不想理他。   狐茵所在地方传来能量波动,江画看向狐茵。   狐茵眉头紧皱,眼球不安的转动。   巨大的能量在她体内转化,身体不断被撕裂,又被瞬间治愈。   浑身犹如置身火海,狐茵疼得在地上打滚,她发出阵阵兽吼,外界的天地风云变幻。   孔修歌开眼看天空:“有人注意到这里了。”他立马结阵隐藏住这里,那一股窥探的视线却久久不去。   江画担忧地看了一眼满地打滚的狐茵。   狐茵听见了这话。   她的意识早就清醒了,只是睁不开眼。   需要等她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才能彻底醒过来。   她唤醒千面狐去压制噬天兽的血脉,两者本就十分霸道互不相容,被她强行一压,两厢直接炸开了锅。   狐茵吐出了一口血,又沉入梦境。   孔修歌拿出了银器扎狐茵,帮她顺着气血。   孔修歌:“你叫一下她。”   江画:“我吗?”   孔修歌点头。   “狐茵。”   狐茵听到了江画的呼唤,排除万难睁开了眼。   天上。   “上神大人,怎么了?”   坐在云端上坐着仙童与一位冰冷淡漠的法神。   清荀收回目光:“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第五十九章   这种感觉一闪即逝。   要是平时, 他可能会想去查探一番。   可近日他去西海走了一遭,看到了诸多没有存在记忆里,但确实有他痕迹的事情。   魔族不知道从哪开了缝,人间将乱。   许多谜团等着他去解开, 上界还有一些居心叵测之辈, 在他出行的一段时间里,不可能没有动作。   他需要抓紧时间去解决问题, 不应当浪费在这种小事情上面。   清荀:“走吧。”   狐茵醒来了。   她千面狐血脉力量的增长很好地被噬天兽血脉吸收, 两两互补, 狐茵已经比之前大不同许多。   孔修歌道了一句恭喜。   江画稀奇地围着狐茵转了一圈。   现在狐茵身高比她高出半个头,前凸后翘, 原本圆圆的眼睛, 变成了真正意义的狐狸眼。   狐茵抱住了江画蹭:“江画姐姐!”   当然,性格还是没有变化。   孔修歌退了出去。   江画轻轻回抱:“恭喜。”   狐茵鼻子动了动, 忽然在江画身上闻到了一股主子的味道。   那股气息察觉到她, 发出了警告。   狐茵虎躯一震, 纠结在继续抱下去打一顿和拿开狐爪饶你不死下, 最后还是选择了拿开爪子。   江画摸上了鳞片,鳞片毫无动静,她轻掐了一下它。   “对了,这是哪里?”   狐茵感觉到天很亮很亮, 周围生长着她不认识的植物。   “这啊,这是人界。”江画感慨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狐茵问。   江画心潮起伏。   她忘记了, 狐茵并不属于这里,荒域才是她的出生地。   江画:“你很想回去吗?”   狐茵手绞在一起,这里的一切让她感觉到格格不入的惶恐,起初新奇感慢慢褪去后, 她就会对这一切感觉到不习惯。   她的眼睛其实见不了这么亮的光,稍稍抬头看会有刺眼的感觉,这种感觉是陌生的。   所以她有点想念以前的生活。   狐茵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问:“江画姐姐喜欢这里吗?”   江画眼神飘远,她所喜欢,怀念的,都在另一个世界。   当初说喜欢这里不过只是权宜之计。   江画:“我们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   她也想看这个世界的人间。   江画去找了孔修歌,邀请他一起去,孔修歌也答应了。   江画敛眸。   现在对她有威胁的就只有孔修歌了。   那时候的助攻只会迷惑孔修歌一时,或者孔修歌早就知道了,只是内心抱着一缕希望,不愿意清醒。   等他反应过来,她的死期就到了。   她不能有一丝侥幸,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她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孔修歌放出了阿弥的头发。   头发空中坠落,落到地面之时,化作一位曼妙少女。   孔修歌勾起她的一丝头发,眉目里尽是温柔:“阿弥,你是不是想杀我……”   阿弥没有反应。   孔修歌也不觉得无趣,他看着窗外半响,唇角勾着淡淡的笑容:“那就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清荀脚刚踏进法殿,法殿一众人就扑通跪在了他的面前。   清荀用法力拖起众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清荀最近的人开口说话:“上神恕罪,我等未曾看护好卷宗,往年的旧案全都炸了。”   清荀罕见的浮现一丝怒气,他不看众人,飞进了储藏卷宗的地方。   整个密宗阁成了一片灰烬。   身后的仙人都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看着地面,就是不敢看清荀。   清荀点了看守密宗阁的人:“将整件事情说给我听。”   密宗阁的人腰又折了折:“尊上神令,那日我与同僚换班,走了没多久,就听见法殿一声巨响,我直冲进来,到现场时,此地已经化为了一片灰灰。”   他顿了顿,“那位同僚也丢了性命,连魂魄也不曾……”   清荀记起,密宗阁的另一人,是天帝的人。   清荀神色瞧不出喜怒,他看向乌泱泱的人群,瞧不出其中的鬼神。   清荀按律处罚了几人,脚步一转,去到了天帝的居所。   天帝殿所处在最中心的位置,众星斗拱,霞光万丈。   一路上都有和清荀打招呼的仙人,清荀神色紧绷,脚步匆匆,根本顾不上和他打招呼的人。   “清荀上神这是怎的了?”   “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还不得去找天帝说道说道。”   清荀大步走到大殿前,驻守的天兵拦下了他。   “上神,且往这边走,陛下等候久已。”   清荀拱手:“有劳。”   天兵颇为受用,直接领着清荀到了地方。   “上神,我就送你到这了,您直接去便是。”   天兵说完就走,清荀按照他指的路走了一段。   一阵欢声笑语传来,清荀抬眼,是天帝与二公主在赏花喝酒。   众多仙娥在其中弹琴起舞。   宋栀蓉见到清荀,不由得双颊微红。   宋青鸿大笑:“我们家小二脸红了,瞧瞧,方才还浑说自己能饮下海量神仙酿,这会怎的不讲话了?”   清荀低头:“参见陛下,二公主殿下。”   宋青鸿:“都快成一家人了,还做这么多虚礼,来,坐。”   原本在中间弹琴的仙娥起身,让位给了清荀。   哪怕宋青鸿给了他这么大的下马威,清荀也面色不改,直接撩袍坐下。   宋栀蓉羞恼地用帕子盖住了嘴角:“父皇!”   宋青鸿倒了一杯酒,酒盏向清荀飘去。   清荀稳稳地接住:“谢陛下。”   宋青鸿见清荀识趣,也满意了不少:“呵呵,清荀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与我的宝贝公主成婚呢?”   清荀拖起酒杯,将酒杯还了回去。   宋青鸿笑着把酒杯击碎:“爱卿,你这是何意啊?”   仙乐一停,殿内的仙娥都跪在了地上。   宋青鸿挥挥手让仙娥退下。   宋栀蓉拿手帕的手一颤,脸色白了白。   清荀:“陛下,我今日来,并不是商量与二公主婚事的。”   宋栀蓉抓紧手帕。   宋青鸿负手走下台阶:“噢?那是何事?”   清荀面对步步逼紧的压力,眼神锐利:“我想向您讨要个说法,法殿,是何人毁坏的。”   宋青鸿故作不懂:“调查真相,那不是爱卿的事情吗?你们法殿的事,我怎么能管呢?”   清荀:“原来陛下您懂,这是法殿,而不是某些人的匕首!”   宋青鸿沉下脸,天帝的威压对着清荀兜头罩去。   清荀坐在原位,稳如泰山。   宋栀蓉在宋青鸿身后不敢吭声。   宋青鸿鼓鼓掌:“好!好啊!爱卿说的对!”   宋青鸿距离清荀越来越近,威压也越来越强,他在三尺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清荀:“那爱卿查出,某些人是谁了吗?”   清荀:“是谁,陛下不知道吗?”   殿内气氛如一根紧绷的弦。   宋青鸿目带深寒:“我还真的不知道。”   宋栀蓉被两人的气势吓到了,害怕地捂住嘴看清荀。   清荀起身,与宋青鸿视线平行:“我密宗阁的死去的看守,是一个与您有些渊源的小辈。”   宋青鸿表情松了松:“噢,可惜了,那是个好苗子。”   清荀眼神幽深了些许:“是啊,可惜了。”   宋青鸿语重心长:“过去就过去了,爱卿,往事不可追啊。”   清荀:“是。”   他明白,这一局他输了。   不是棋差一着,是对方把所有棋路都亮明了。   宋青鸿摆明了告诉他,这就是他弄的。   而他,根本拿宋青鸿没办法。   清荀面无表情地走了。   江画一个人在房间里,摸出了带上了她体温的鳞片。   江画:“出来。”   鳞片纹丝不动。   江画威逼利诱,油炸清蒸都说了一遍,也不见它一丝一毫地动静。   江画咬牙拿出杀手锏。   她神识覆上了鳞片,见到了鳞片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8 22:49:28~2020-12-09 23:2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tou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tou 90瓶;司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逆鳞里面一片黑漆漆, 一摸如烟一样的光影在其中游弋。   在江画进来的时候,它正试图把自己给藏进黑暗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尾巴露在外面。   因为周围太过黑暗,江画一眼就看见了它。   江画错愕, 她以为里面会有个人, 结果是这么个玩意儿。   江画犹豫地走近,那光装着鸵鸟。   江画:“淮川?”   那光还是一动不动。   江画想了想, 喊了自己的名字。   光终于动了, 虽然江画不知道它头尾在哪, 还是莫名想到了探头探脑这个词。   这光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江画带着诱哄的声音再喊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光从钻了出来。   江画:“我是江画。”   光里面传来一道男声。   “江画。”   不出预料的,这是淮川的声音。   江画正思索着淮川这是怎么回事, 它又开口了。   “江画。”   江画:“……”   光浮在她面前, 推动着小尾巴靠近,江画这才看清楚, 这是一条小小的白蛟。   因为周身光芒太甚, 近了江画才看清楚。   江画:“你是淮川吗?”   江画问完, 小白蛟的光渐渐减弱, 变成一修长而漂亮的男人。   不着一丝布,十分有料。   乌黑如墨的头发垂散在地,遮住重点部位,眼角生鳞, 苍白的瞳孔里倒映着江画。   那脸是江画熟悉地,唯独神情是陌生的, 他恍如初生的儿童,懵懂天真。   淮川:“江画。”   江画默默数了数,八块腹肌,欣赏够了她轻咳一声:“你把衣服穿上。”   淮川手指从自己身上揪了一片光, 点在自己身上。   一件宽松的长袍覆盖在他身上。   江画皱着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江画。”   江画噎住,瞪了淮川一眼:“你不叫江画,你叫淮川。”   江画分不清淮川这是在演戏还是真心不记得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江画都越想越觉得麻烦。   “啵。”   温软的物体贴了一下江画。   她心一跳。   江画捂住嘴,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亲我?”   这一亲,江画什么想法都飞了。   淮川:“江画。”   江画气恼,撸起袖子,扬手去锤淮川肩膀,手却穿过了他的肩膀。   淮川无辜地眨眼。   江画看着穿过肩膀的手,有点怀疑刚刚被亲的那一下是幻觉。   江画:“别给我装傻,我之前听到过你说话,你正常跟我讲话。”   淮川:“喜欢,喜欢江画。”   江画就当自己被狗啃了一下,她又不确定的问:“你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淮川认真地想了想,道:“江画。”   江画:“……”   行吧,就记得她。   看淮川现在这状态也问不出什么,江画索性收回了神识。   她揉捏了一下眉心,不知道刚才那一会怎么回事,她现在精神十分疲倦。   江画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被狐茵喊醒来的。   “江画姐姐,你起了吗?”   孔修歌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准备好出发了吗?”   江画低低应了声,转头就见淮川趴在她身边。   江画:“……”   淮川:“江画。”   那边的门松动,狐茵道了一句我进来了噢。   江画血液凝固在头顶,寒气从脚心蔓延到全身,着急地指着逆鳞做口型:“你!回去!”   淮川误解了她的意思,下意识吻上了江画的嘴。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们好像有这样做过。   她醒来后会找他要这样。   门被推开。   狐茵鼻子动了动,孔修歌站在门口,看向了她。   江画心跳到嗓子眼,满身冷汗。   狐茵:“江画姐姐,你不舒服吗?”   他们,是看不到淮川吗?   江画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孔修歌一眼。   孔修歌毫无反应。   江画转头:“我正在想要穿什么出去,你先出去等一等,我换衣服声音有些大,麻烦你帮我结个静音阵。”   “好。”狐茵乖巧地跳了出去。   江画感觉到有一层结界笼罩住了她的房间。   江画缓了口气。   嘴角往下,用伤心的语气道:“为什么我碰不到你?我也想接触你。”   淮川直觉不能让她碰到自己,但扛不住江画的表情。   不能让她伤心。   淮川在江画手上点了点。   江画反手握住淮川的手,把他团了团塞进逆鳞里。   江画警告:“不许出来。”   逆鳞感觉江画即将爆发的情绪,安安静静地贴在她手腕上不动了。   江画准备拿套裙子换上,又瞥到了手腕上的逆鳞,面无表情地把裙子塞回去,打开门走出去。   狐茵:“姐姐换好了?”   “没换,发现还是这条穿的比较舒服。”江画答道。   孔修歌拿出一个小纸人,捏成一辆马车:“我们走吧。”   江画抬眼看去,高大威猛的骏马静立在地,似乎感觉到它的打量,它喷了个响鼻,高傲地扬起了马头。   要不是亲眼看着孔修歌用纸化物,她会认为这马是真的。   她踩着小凳走入马车内,狐茵在她身后。   车内也是那么真实。   江画想。   既然孔修歌能够造出这么真的东西,为什么院子里的阿弥,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个假的?   江画后来又想到,也许做的太真了,孔修歌就疯了吧。   孔修歌坐在了外面,对着马吹了声口哨,马便无视了树林,如奔驰在草原里,飞速拉着马车下山。   坐在车中的江画和狐茵都没半点颠簸感。   江画坐到门边上:“这个马车,是怎么做出来的?”   孔修歌笑吟吟:“不过剪纸点灵之术罢了,你想学吗?”   江画诚实地点头。   孔修歌含着暧昧,吐字亲昵:“那你叫我一声修歌来听听。”   江画冷冷地拍了自己胳膊一下,狐茵伸头对孔修歌龇牙咧嘴,江画把她拉回去,关上马车门。   孔修歌:“欸!别这么小气啊,老夫这是在做亏本买卖呢。”   等了一会没动静,孔修歌摸了摸鼻子:“你还学吗?没条件。”   孔修歌垂头丧气:“老夫发誓!无条件……”   他话还没说完,江画就出来了。   孔修歌失笑,从怀里拿出了两把剪刀和一摞纸。   江画接过。   孔修歌拿起一张纸折了起来。   江画也跟着一起折。   时间在折纸的缝隙里流过。   江画一行人到了以前她去过的部落。   这正是遭到疫鬼侵害的部落。   孔修歌:“要去看看吗?”   江画:“好。”   虽说没有黑气了,但江画还是想去瞧一瞧。   狐茵跟着江画蹦下了马车。   孔修歌手一动,马车和马就化作了折纸。   孔修歌:“这是收灵,在心中默念收就好。”   江画点头:“谢谢。”   孔修歌是一个很好地教导者。   如果孔修歌不拿她当替身,不杀她,江画可能会拜他为师。   三人走进部落里。   家家户户都挂着白绫,一路上都撒着纸币。   部落里根本没有声音,静的出奇。   这让江画联想到第一次来的时候,疫鬼吃人的场面。   部落里的人都集中在一个大广场上。   带着面具的大长老念念有词,部落里的男男女女围城一个圈在跳着奇怪地舞蹈,嘴里吟唱着什么,歌调悲伤又悠远。   江画还看见那日她遇到的几个人,也跟着大家一起起舞。   孔修歌:“你想加入他们吗?”   “不。”她果断的拒绝了。   江画状似无意问:“他们好像在祭祀医神?那是你的眷属吗?”   孔修歌睁开一丝眼缝:“不是我。”   江画讶异:“为何不是你?”   孔修歌揶揄道:“为何得要是老夫?”   江画沉默了。   “你想不想知道他们祭祀的是谁。”孔修歌嘴边带上了一丝讥笑。   江画配合道:“想。”   孔修歌:“你也见过他,是那日的魔头御烽。”   江画嘴唇微张,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孔修歌:“因为,那个大长老是个有脑子的,给魔头按了个医□□头,借着给他祭祀,把疫鬼烧掉,以保此地平安。”   “那种垃圾魔头被人捧着自然受用,反正他疫鬼也很多,少几十个无伤大雅,也就放过了他们。”   他之前就在这部落里感受到了御烽的气息,若不是御烽贪慕虚荣的心理作崇,也不会被他找到。   那日回来后,他来过这个地方,怕御烽藏了后手在此地,知道大长老作为也是偶然听到的大长老与亲近之人说的只言片语里算出来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御烽就这么死了,也不知是谁出的手。   狐茵:“什么?”   她听的云里雾里,这期间她都在睡梦中,错过了很多事情。   江画:“我们走吧,我慢慢和你讲。”   孔修歌刚召出马车,部落里的一人忽然注意到了他们。   “仙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的地雷,好开心呜呜感谢在2020-12-09 23:29:11~2020-12-10 22:5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tou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向晚 10瓶;3654795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众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现在才知道这里还站着三个人,因为潜意识都把他们忽略了。   这少年衣着寒酸,却干净整洁,身上有着蓬勃的朝气。   孔修歌抱肘思索, 这倒是起了兴趣,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 他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王二从队伍里脱离出去, 扑通一下跪在她的面前, 磕了个响头。   江画认出他是那日和她搭话的少年,他的几位同伴也小跑过来, 跟着王二的动作跪拜。   这打了江画一个措手不及。   江画:“你们, 这是在做什么?”   王二抬起头,眼中亮晶晶的:“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孔修歌这才在他身上感受到, 快要逸散的江画的气息。   江画连连摆手:“你们快请起, 此事与我无关……”   王二打断了她的话, 语气诚恳认真:“怎能说与仙子无关, 你帮我们治好了疫病,是我们的大恩人。”   江画正要解释只是压制了,并没有解决那玩意儿。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二!太冒犯了!怎可如此唐突仙子!”   大长老拄着长长的拐杖走来,他拿下了面具, 长长的眉毛和眼几乎要连在一起。   狐茵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嘀咕着怎么那么长。   大长老几日前, 就听过王二和他说这件事情,他原本不信,王二几位同伴也出来作证,事迹也对的上, 这才让大长老相信。   今日一见,大长老彻底相信了。   因为这几人,一看就不像凡人。   他们三人一个艳丽似精怪,一个清雅如神女,剩下唯一一男性,周身熠熠生辉,凡人见不得全貌。   王二一直在等着仙子过来,仙子走不过一日,部落的疫鬼都化成了灰灰,他便认定是仙子解决了疫鬼。   他一直心怀感激,不知道如何报答仙子,今日又见到了真人,仙子姿容出尘,风采依旧,更是让他心潮澎湃。   江画欲言又止。   狐茵没有感觉到恶意,也就没有动作。   孔修歌也没有搭话的意思,反而兴味盎然在一边旁观。   王二小心翼翼的请罪:“冒犯仙子,请仙子罚我吧!”   江画:“无碍。”   她嘴里说着不介意,心中却感觉到王二热情有些诡异,她选择按兵不动。   大长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问三位仙长好。”   大长老腰弯了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多人搬出了椅子和桌子,围成一圈,大长老请她上了主座。   大长老立在旁边,部落里谁也不敢坐。   狐茵一屁股坐在江画左手边,因为这边的桌子离她最近,孔修歌理所当然的坐在右手边。   又有人拿来了新鲜的瓜果,呈在江画的桌子上。   江画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供起来的神像。   大长老眼中有泪花:“我等原本已不奢望上天垂怜,准备等死,是仙子将我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请受我等一拜。”   江画屁股一动就要站起来,不知何时出现的淮川把她摁了下去。   大长老直直跪下,身后扑腾跪下了大片。   有人轻泣,有人呜咽出声,场面震撼到了江画。   大长老高声呼喊:“谢仙子救命之恩。”   众人齐声重复:“谢仙子救命之恩。”   声音传出到很远的地方。   江画抿了抿唇,掐了一下不听话的逆鳞。   一点点萤火般的金光从他们身上飘散出来,飞向淮川,金光围绕在他身边一圈,淮川手一指江画。   金光飘入了江画身里。   更远的地方也飞来点点金光,像是一场浩大的流星雨,连太阳都略微逊色于它们。   除了淮川,谁也没看到。   江画叹了口气:“快起来吧。”   大长老起身,一扬手,众人又开始跳起了另一种舞蹈。   江画道:“老人家,您坐吧。”   大长老尊敬道:“多谢仙子好意,我看着年迈,但身子骨还硬朗着。”   江画也没有再出声,大长老识相地离远了点。   在他看来,仙子与他搭话,那是天大的恩赐,若不是口念颂词,他再开口就是冒犯了。   瓜果味道香气扑鼻,淮川指着一个杨桃:“江画,吃。”   江画没理他。   孔修歌拿起一个青桃,一口咬下去,又涩又酸。   有几十个部落小孩在不远处偷偷的看着他们,因为部落里的人把所有果实都放到了他们的面前。   狐茵狐狸眼睛转了转,拿着一个大果子,向小孩炫耀了一下,然后张大嘴把它吞下去。   小孩们不仅不害怕,还小声讨论。   “好棒!仙人吃了我家种的水果!”   “什么你家的?那是大家的。”   “就是就是,我们摘果子的时候也出了力。”   狐茵嘴里的果实都忘记嚼了,嘴里鼓鼓囊囊的。   为什么,他们不护食?   她吃掉他们的食物后,还这么开心?   人类,都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吗?   王二在一旁盯了半天,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江画端坐在部落最中心的椅子上,身姿端庄优雅,眼神带着怜悯看着世人。   这是他心中最完美的神女形象!   他不像是部落里那些顽固的老古董,他不尊神不敬仙,对仙子有着绮念。   王二从怀里拿出一颗桃子,对江画扬起一抹笑容:“仙子,尝尝这个桃子吧,又大又甜。”   江画颔首收下:“多谢。”   江画把他给的桃子,放到了一堆水果里。   少男年轻的脸上藏不住事,失望从眼里透了出来。   孔修歌笑眯眯地给江画传音:“桃好啊。”   江画不知道他说的是桃子还是桃花,或者两者都有。   不过眼下她是不能接受这个桃子的,旁有孔修歌在虎视眈眈,身上还有一个醋坛子。   江画礼貌道:“抱歉,我不太喜欢吃桃子。”   王二被拒绝也装作听不懂:“那您喜欢吃什么?我给您去摘最好的。”   江画:“不需要那么多,这些足够了。”   淮川在江画身边重重地哼了一声,招来了一阵风。   狐茵抓着小李子吃着,吐出来一个小核,对准王二打去。   王二膝盖一疼,跪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狐茵与那阵风配合得好,就像是王二被风吹跪了一样。   因为看到了狐茵的出手,孔修歌以为那阵风也是狐茵做的。   孔修歌悠哉道:“她是真的不想吃你给的东西,知道吗?”   王二背心一凉,发热的头脑冷静不少。   大长老在暗中观察了许久,要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去把王二拖到身边来,塞着布包打了一顿。   大长老声音压的极低,唯王二一人能听见:“不得觊觎神明,会遭天罚的。”   王二平日是听不进大长老神神叨叨的话的。   今日受到了教训,一颗春心萌动的少男心破碎,他后悔不跌的点头。   无人再来打扰江画,一只修长的手捏起一颗红彤彤的小李子,送到了她的嘴边。   “贡品,吃着好。”   江画这才张嘴咬了,甜甜的果汁在嘴里爆开,让人情不自禁分泌更多的口水。   淮川手指触到了江画的嘴。   他沉默了一会,舔了一下。   他没有味觉,却尝到了让他开心的味道。   江画生怕身边人发现淮川,吃个李子都控制着动作。   淮川:“江画,有结界,不怕。”   在外人看来,江画只是呆呆地看着跳舞的人群。   江画偷偷嚼的动作一顿:“你怎么不早说!”   淮川又挑了一颗李子,试图堵住江画的嘴。   江画嚼完了嘴里的,马上又被塞了一颗。   淮川投喂了四五颗后,江画表示拒绝再吃。   狐茵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一整个长桌上的瓜果,半数都是进了她的肚子里。   走时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又从桌上又塞了许多,放进储物袋里。   本来她还想全扫光的,看了眼那群嬉闹的小孩子,狐茵还是留下了一些。   孔修歌则是在研究哪几种水果合在一起,能够制成毒药。   江画:“……”在场就她一个正常人。   心累,毁灭吧。   江画掐着淮川,再次把他送进逆鳞里。   部落的大长老知道她要走,携带着整个部落送她离开。   江画头一次这么心虚。   她在部落出口停下脚步,对着大长老道:“送到这里吧。”   大长老微微躬身,眼中闪着智慧:“请问仙子是想去外界看看吗?”   江画:“是。”   大长老道:“我等隐居深林的小部落都受到了邪魔侵袭,外面的世界想必不容乐观,老朽知道几位仙人修为通天,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想象的,老朽也只是唠叨几句,还望仙子勿怪。”   江画:“多谢长老好意,我与同伴会小心行事的。”   孔修歌纸张再次幻化出一辆马车。   大长老惊了惊,不过他是见过大场面的,只是一刹那就收回了自己的神情。   江画几人驾车离开,车后跟着一句一路平安。   孔修歌再次拿出了剪纸,笑问:“那的果子怎么样?”   江画刚刚放松的精神又提了起来。   因为她吃的,都是淮川喂她的!   江画面不改色道:“我没吃。”   孔修歌:“噢?可是老夫怎么闻见一股李子的味道?”   “咔嚓。”狐茵嚼了嚼李子,把核吐到了马车前。   孔修歌:“……”   狐茵这一出,让他心中疑虑渐消。   江画心镇定下来。   见孔修歌看她,狐茵伸出手,一把李子出现在她手上:“你们要吃吗?”   江画从她手上拿了一颗,放嘴里嚼着。   这一颗同于淮川给他选的,熟过头了,有点软烂的味道。   江画:“还可以。”   孔修歌伸手过来,狐茵本能的护食,喉咙里威胁的咕噜了几声。   孔修歌在狐茵的注视下,拿了颗全绿色的,没有立刻吃掉,学着狐茵之前在部落里给小孩炫耀的模样,在手里扬了扬,这才吃下。   狐茵磨了磨牙。   江画:“狐茵,不得无礼。”   狐茵怏怏地数了数自己的果子,孔修歌伸过来时她差点咬了他。   江画:“还请医仙大人原谅。”   孔修歌:“无妨,我大人有大量。”   因为孔修歌很认真的教她剪纸,江画对孔修歌的态度好不少,江画没说什么。   孔修歌察觉到了,于是在江画的底线内皮了皮。   马车一路行走着,月上了中天。   马车里一片黑暗,江画无所谓,穿成龙以后白天黑夜她都能看清楚。   孔修歌不再剪纸,拿出了一颗发光的夜明珠装在马车中央。   江画:“你的眼睛……?”   孔修歌:“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孔修歌拿出一盘棋,正准备与自己对弈。   淮川又冒出来,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江画。   江画:“……”   江画道:“我能下吗?”   孔修歌挑眉:“你会吗?”   江画道:“略懂。”   围棋其实她也会,不过只学了个皮毛,不敢在孔修歌面前摆弄。   但,淮川想下。   孔修歌:“黑子白子?”   江画:“白。”   孔修歌将白棋给了江画。   狐茵化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坐在棋盘边,抱着一个大桃子啃着。   孔修歌:“你先下吧。”   淮川手点了点棋盘上某个位置。   江画提着白子,落在了上面。   前面的棋下的非常快,因为孔修歌在前半段认为江画下的乱七八糟,如同一个新手,后半段他上心,却发现为时已晚。   他已走向败途。   孔修歌看着棋盘许久,如石化的雕像。   狐茵已经换了个果子吃,江画手指戳在她的脑袋上:“吃这么多,不怕撑着?”   孔修歌分神回了句:“无妨,噬天兽就算把天都吃掉也不会有撑这个概念。”   淮川反驳道:“不行,她是混血,吞天会把她撑爆,只能吞下一个荒域。”   江画:“……”   那也很大了!   狐茵搓了搓爪子,给自己洗了把脸:“江画姐姐,我还可以吃很多很多。”   孔修歌试图破解棋局。   马车正走到一条宽敞的山路上。   江画冷不防地听见了一声羽箭破空声,穿过马车钉在了树上。   孔修歌:“乌合之众。”   江画听觉比之前灵敏,听见了几句刻意控制音量发出的话。   “射中了吗?”   “铁定中了,你怀疑我箭术?”   “好,冲!包围。”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周围传来,直到包围了整个马车,才停了下来。   有个矮个子推开人群,高声喊道:“里面的人听好了,不想死就立马乖乖从车里下来!否则我兄弟们的家伙可不是吃干饭的!”   狐茵亮出了爪子:“江画姐姐,要把他们全杀掉吗?”   江画按住了蠢蠢欲动的逆鳞:“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吓走吗?”   她并非心慈手软,只是不想让手上沾上太多人血。   孔修歌:“你之前不是剪了很多小人吗?进行点灵就好了。”   外面的人窃窃私语。   “我们为什么要劫一个这样寒酸的马车?不是说只劫富济贫吗?”   “寒酸?你看那马,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的,没有被前线征去,现在这世道有几个人家能养得起这样的马?”   “为什么他们的马车没有动静?空的吗?”   这辆马车不同以往的,里面是亮着的,还不是油灯的光,虽然有光,但没有映出半个人影,矮个子也怕其中有诈。   他对着身边几个兄弟打了个手势,几人伏地接近了马车。   矮个子正要打开车门,那小门忽然就自己开了。   坐着一位清水出芙蓉的绝世美人。   车内摆着有价无市的夜明珠,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狐狸。   见到她的人都齐齐吸了口气,矮个子也是一晃神。   就见美人说了一个去,无数纸屑飞了出来。   在冰凉的月色下,这些纸屑落地成人,身穿白色衣服,在月下起舞。   诡异又唯美的场面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山匪吓的七魂六魄都飞了。   矮个子声音在喉咙里卡了卡,尖叫一声:“鬼啊!!”   这一声震破山林,惊起许多鸟。   山匪们也清醒过来,尖叫着四处逃窜。   江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剪出的小人没有战斗力,直接跳起了舞。   可能白天那会在部落洗脑了,江画瞅了眼,山匪的武器掉了一地,剪纸吓人的效果还行。   孔修歌扑哧一声:“你这剪纸老夫闻所未闻。”   江画木着脸听孔修歌疯狂的嘲笑。   淮川提醒:“他动了棋子。”   江画有了发挥的机会,她看了眼棋盘,谴责孔修歌:“你为什么动棋子?”   孔修歌笑声戛然而止,试图转移话题:“要去他们的匪寨看看吗?”   江画:“去,你把棋子还原。”   孔修歌摊手:“可老夫忘记了,可能年纪大了,记性不是很好。”   淮川捞起袖子,抓着江画的手,手把手的还原了棋局。   江画:“请。”   孔修歌咳嗽了声:“不下了不下了,和局。”   江画也没有再说话,看着孔修歌封了棋盘,放进了储物袋里。   孔修歌拍了拍手,马在地上嗅了嗅,追着匪寨里的人跑了。   马不一会就追上了山匪,为了配合他们的行进速度,不被发现,马以龟速的在行走。   山匪们跑出了这座山脚步才慢下来。   “走到这里,应该就不怕被追上来了吧?”   矮个子呵斥道:“她是马车!还有那些东西,我们不能有侥幸心理!赶紧起来跑起来!”   孔修歌呵呵一笑:“我大概知道在哪了,走!”   马车直接越过了他们,没一会就到达了山寨里。   寨子在山的夹缝里,和山壁连为一起,颇有一线天的味道。   山寨里面静悄悄的,利用夜色把自己埋藏了起来。   没有电视剧里演的灯火通明,也没有她想象的满山寨的大汉,甚至她感觉到,里面不少都是妇女儿童。   她的心情复杂。   她不知道这些留在这里的人,是被强抢上来的,还是自愿来的。   孔修歌:“要进去看看吗?”   江画还是决定去看看。   三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山寨里。   山寨里房子很简陋,只是几块木板子搭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小屋子,又或者只是一批稻草掩盖住。   大多数人睡在一个大岩石下。   有出生不久的孩童在夜里哭闹,旁边的女人便摸着黑,抱着孩子去到安静的地方哄着。   江画默数,在这里的人至少有上百位。   都由老弱病残,妇孺儿童组成。   有一小撮人没有睡觉,皆是白发苍苍,脸上沟壑纵横的老人家。   “再这样下去也不行,山匪不是什么正当行业。”   “不这么做,哪里养得活寨子里这么多人?都下去做‘大老爷’的奴隶好了!”   “伯叔,如果不是无可奈何,我们怎么会去偷去抢。”   “但是,这是匪啊!我们不能丧良心啊!”   “那些人的东西不是东西?钱是大风刮来的?他们不是人吗?”   “近日来劫的东西,你们没有用?口口声声见不得光,背地里拿的可不少!”   “你可怜他们,谁可怜我们?”   江画听了良久,也没见他们讨论出个什么。   山寨外传来一声鸟叫,乌漆嘛黑的寨子一点一点亮起。   狐茵耳朵一动:“那些人回来了。”   山寨里上百号人动了起来,去了外面迎接他们。   “咦!矮面,你们今天回来这么早?”   “做什么去了,各个都逃命似的。”   “是……官府的人来了吗?”   有人突然冒出这句话,全场人都静音了。   气氛也焦灼起来,大家脸上都带着害怕的神情。   矮面往地下一坐,大汗淋漓:“是逃命了,不是官府!”   “那怎么弄成这样?”   跟着矮面跑的其中一人惶恐道:“是鬼!我们遇到鬼了!”   冷风一吹,各人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臭小子,晚不言鬼,小心找上门去!”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个锤子。”   有个猥琐的小老头裂出一口大黑牙:“……那鬼,好看吗?”   “好看,好看的不得了,就像是,仙女下凡了。”   “就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啥样啊?”   “那脸小小的,精致!皮肤可白了,像雪一样。”   猥琐的小老头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往下面抹了抹,下一秒,他直直倒在了地上。   孔修歌手掌一合,法术在掌心泯灭:“你出手了?”   狐茵崇拜地看着江画:“江画姐姐好快。”   江画:“……”   她看着沉着脸的淮川收回了法术。   淮川:“他该死。”   江画:“是。”   众人原本讨论的热火朝天,直到有人说出猥琐老头死了,才感觉到无尽寒意,纷纷抱团聚在一起。   “是,是那女鬼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mutou和司弦小可爱的地雷,加更以表谢意!!感谢在2020-12-10 22:53:22~2020-12-11 22:5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tou 3个;司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嗑学研究人员 10瓶;莫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二章   谁也不敢说话, 连呼吸都刻意放的极轻。   他们害怕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暗中的女鬼杀掉。   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宁静。   “赵家的媳妇!快让他安静下来!”   “这不是害人吗?!”   “鬼听见了怎么办?”   一妇女捂住小婴儿的嘴,其他几个小孩也被影响,放声哭嚎,妇人们手忙脚乱控制住。   孔修歌:“真好玩哈哈哈哈。”   江画:“……这不是好玩的事情。”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被人嫌弃, 想去解释, 但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带来的后果, 还不如不解释。   江画沉重的叹了口气。   矮面看着面前惶恐的众人, 反而没那么怕了, 他心一狠,大声吼道:“你们怕个卵!们这么多人, 聚在一起, 那女鬼都不敢露面的。”   也有人开始附和。   “是啊,们家都没了, 没有什么怕的了, 死了就是睡个觉的事情。”   “死了也好, 不怕饿不怕官府抓去挖洞, 往地里一躺,谁也找不着了。”   有人砸了一块石头在矮面旁边:“说得轻巧!你叫她先杀你!”   矮面气不打一处来,风凉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矮面揪出了那人,两人连女鬼都顾不上, 直接扭打在一起。   去劝架的人不知不觉也开始对打起来。   黑夜太过恐惧,他们需要发泄。   孔修歌:“自取灭亡之道。”   淮川望向远处。   远方星星点点的篝火, 呈合围之势,往这边蔓延着。   显然是有备而来。   孔修歌慢他一拍发现:“有意思。”   江画:“那些人是官府的士兵吗?”   孔修歌:“是。”   他起了一点兴趣,凝起一阵风,向山寨里打瞌睡的哨眼送去。   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 原本昏昏沉沉的人立马清醒,就看见连天的篝火,仔细一看,那些举着火把的人身穿甲衣,手里拿着寒光粼粼的长矛。   他立刻吹响了鸟哨。   矮面动作顿住,吃了对方一拳头,凝神一听。   “哨岗响了!”   “快,快去看看!”   矮面连滚带爬向哨岗跑去,正撞到了从哨岗下飞奔过来的人。   “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官府的人!他们来了!”   不少人眼中透露出绝望,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掩面而泣,山寨里嘈嘈杂杂。   矮面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他一慌,整个寨子里的人说不定都完蛋了!   矮面:“都安静下来听我说!有办法!听我的就能活!”   鉴于往日对矮面的信任,众人都不说话了,看着矮面。   矮面:“们不能集中跑,很容易被围住,身体不便行动的老人,虎子你们几个带去我们挖好的地窖,其他人,分散逃跑。”   “们几个兄弟去引开他们!各位,有命再见!”   山寨里的人有序从几条路出去。   原本与矮面打架打的最欢,跳脚最厉害的一个,偷偷把自己缩进了人群里。   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膀大腰圆妇女的怀中,被妇女提着耳朵送了出来。   “矮面兄弟,这还有一个漏了,他力气大,跑得快,能吸引住不少追兵。”   那人跪下来哭泣:“你放过吧,是我错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矮面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真听我的?”   那人立马赌咒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矮面一笑:“那你同老子去外面引追兵吧!”   “这……”   矮面:“怎么,这就不敢了?”   “走吧……”   江画几人跟了上去。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两相碰撞到了。   矮面叫几个兄弟分散而逃,自己去撞核心部队。   他拿着把弓箭,在兵人群里寻找领头的那个。   他的箭术不差,可说是百步穿杨。   常说擒贼先擒王,他若是能一箭干掉他,那么就能能够狠狠的打击到他们的军心。   他是个耐心的猎手,等了极久,他见到了发号施令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英武神气的男人。   矮面睁大眼,肌肉拉着满弦,绷得极紧。   孔修歌:“要不要打赌,看看他能不能射中?”   狐茵:“出一个桃果,压江画姐姐。”   江画没有理他,反而看向大后方。   那边藏入地窖的老人。   他们挖出的地窖甚是巧妙,但是。   比不过经验丰富的士兵们。   几人匆忙逃跑,很匆忙的扫尾,剩下了许多可疑痕迹,没一会就被追兵追上了。   追兵倒也没有直接杀害他们,拿绳子捆了一个又一个出来。   就连分散逃跑的,也没有逃过包围圈。   江画:“能救吗?指那些没做过坏事的。”   孔修歌神秘一笑:“你且再等等罢,救了你说不定会后悔。”   江画有些疑惑:“为什么?”   孔修歌卖了个关子:“你猜。”   淮川在江画旁边解释道:“这个山寨里所有的人,吃人,活的。”   江画不寒而栗,强装镇定道:“不猜,也不想知道,你别告诉了。”   孔修歌唉声叹气。   淮川抱住了江画:“不怕。”   江画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团温水里,她捏紧了拳头。   虽然有被安慰到,但真的很想揍他。   那边的矮面找准了机会,放出了箭。   破空声响起,武都察觉到了,抽出一把宽刀打飞了箭。   矮面知道自己失败了,转身立马就跑。   这一动也让武都看见了。   武都宽刀直指向矮面:“抓!”   士兵们一拥而上。   孔修歌:“嗯?这些人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自言自语道:“他们这些人,不属于这个地盘。”   “身上的气息,应该是更远的地方。”   “怎么会来这里了。”   江画想到了个可能:“会导致什么后果?”   孔修歌:“会开战吧。”   在东方吐出朝霞时,山寨里的男男女女都被抓到了武都的面前。   武都小半个月没睡好了。   他的儿子与他年少一样,喜欢畅游四海,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妄想去行侠仗义。   他听到闯江湖的好友失踪在青阳郡时,便提着剑瞒着他走出了家门。   如今天下大乱,旧帝昏庸无道,各地藩王蠢蠢欲动,青阳郡正是最乱的那一波,武都因为要驻守在自己的领地,所以派出来寻找的就只有自己几个亲信。   也许因为他派的人少,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儿子意气风发地走出家门,要他娘准备好他最爱的卤面。   回来时,成了一副被人剃干净血肉的白骨。   妻子伤心欲绝,武都怒发冲冠,不顾禁令带兵行进青阳郡。   武都当然知道他这一动会导致什么。   天下会开始真正的战乱。   但是痛失独子之仇,让他没有办法再安逸下去。   武都问:“你是山寨的一把手?”   矮面埋着头,不肯说话。   旁边的士兵狠踹他一脚:“回答!”   旁边被绑着的人,见到士兵如此凶狠,吓得失禁了。   武都提起跪着的矮面,与其对视:“杀那胆量呢!”   矮面满脸无所谓:“要杀要剐,随便你。”   武都放下了矮面,声音低沉:“是不是你吃了的儿子?”   山寨里的人通通低下了头,有的面色羞愧,有的面露恐惧。   吃人。   是他们不敢提及的话题。   生怕逝去的人化成了鬼,来寻找他们。   矮面吊儿郎当道:“叫什么名?”   武都:“武夏。”   矮面裂开嘴:“是他啊,对,吃的,煮死的,他肉还挺有嚼劲。”   武都一大老爷们一瞬间红了眼眶,恨不得将人五马分尸,剁碎了喂狗。   武都忍住了:“他那么乖一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矮面:“们都多久没吃肉了,再不吃,人都要饿没力气了。”   武都眼睛冒火:“山林里有那么多猎物!还不够你们吃吗?”   矮面:“谁会拒绝送上门来的肉呢。”   武都再也听不下去了,拔刀就斩了矮面的头颅。   温热的血喷了武都一脸。   武都弓下了背,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武都看向那群卑躬屈膝神情麻木的人,忍着痛心道:“把他们,有一个是一个,都拉去做苦力。”   一群人被拉走了。   将士们都默契的走远了,不去打扰武都。   武都一个人在原地,擦了擦地上的血,拿出一把小锁。   武都:“孩子,你安心去吧,爹给你报仇了。”   淮川突然出声:“魔界。”   江画:“被砍头的人,他是魔界的人吗?”   孔修歌侧头:“算不上是魔界的人,被下了蛊的普通人。”   孔修歌想到什么,微微一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意思到他都不想死了。   江画从孔修歌说的话里,找出了蛛丝马迹,有了一个猜测。   江画:“这是一个阴谋对吗?”   孔修歌给了江画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淮川误以为这厮在抛媚眼,他捂住了江画的眼。   淮川:“江画,不可以。”   江画:“……”她默默转过了头。   狐茵眨巴眨巴眼:“江画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江画把自己猜测到的告诉了狐茵:“这个山寨,或许原来是个村子,被魔界的人设计上了山里,让他们吃了某个重要人物的儿子,让他跨越自己领地来到这里,他就会被视为发动战争了。”   孔修歌漫不经心的鼓掌:“对。”   这天下一动荡,人道运势就会混乱。   魔界已经参与了其中,孔修歌不信天帝宋青鸿会没有动作。   孔修歌一想,就想捣乱。   宋青鸿不给他痛快,孔修歌就不想给他痛快。   孔修歌看向江画:“要不要来玩个游戏?”   江画:“是打赌吗?”   “不,玩个正经游戏。”   “玩什么?”   孔修歌:“送他个孩子怎么样?”   你生吗?   江画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江画:“怎么送?”   孔修歌对狐茵道:“小狐狸,借个桃子。”   狐茵捂着自己的小储物袋:“没了。”   孔修歌失笑,对着江画道:“你来吧。”   江画思考着孔修歌到底想做什么。   淮川轻声道:“要,大因果。”   江画选择相信淮川,对着狐茵道:“借姐姐一个好不好?”   狐茵打开了储物袋,在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个最大最甜的:“江画姐姐,不是借,你要什么,狐茵都给你。”   淮川警觉地盯着狐茵。   他记得,这只狐狸,变成过男人!   狐茵打了个喷嚏。   淮川:“把给你。”   江画一巴掌把淮川拍进逆鳞,又从狐茵手里接过:“谢谢小狐茵,过几日给你弄更好吃的。”   狐茵冒出了大尾巴,欢快地摇了摇。   孔修歌安静地旁观,把心中的计划挪了一小下。   江画把桃果递给了孔修歌。   孔修歌接过桃果,空下的一只往天上抓了什么,塞进了果子里。   孔修歌嘴角渗出一丝血:“封。”   一个封字落下,孔修歌额上的堕仙印,裂开了。   江画:“你的脸……你又成神仙了吗?”   孔修歌觉得好笑,放声大笑:“你猜啊。”   淮川在江画耳边提醒:“魔。”   江画:“魔……?”她不知不觉就跟着淮川重复了出来,闭嘴时差点咬断自己舌头。   孔修歌:“猜的很准,给你一个奖励。”   孔修歌把桃果递向江画。   江画不敢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孔修歌丝毫不在意:“稍微用力过猛了,不就抢几道人皇运势吗,小气的很。”   江画:“……那你为什么要给?”   孔修歌:“若是我现在去参与人道运势争端,会被雷劈呀。”   “而且,如果是你,说不定他会更信一点。”   江画:“……”   孔修歌把桃子塞给了江画:“别墨迹,还有事呢,剪纸给你了,走了,过段时间找你。”   孔修歌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剪纸和一个药丸。   “按时吃药,无事别烦我,有事别找我,想我就对着这纸讲讲话。”   江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孔修歌就原地消失了。   江画愣在原地,抬头看着天空。   忽然感觉到自己!自由了!   这个认知让她快乐得飞起!   她自由了!!   再也不用担忧某天就被孔修歌杀了!   身边的淮川现在是个不太聪明的傻子,粘人,都不用忽悠。   江画还没来得及激动两下,身上的憨憨有了动作。   淮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剪纸,一口吞了下去。   江画:“不要乱吃,会吃坏肚子的。”   淮川:“好。”   狐茵瞪大眼睛:“江画姐姐,你在同谁讲话?”   江画:“……没什么。”   淮川:“江画,桃,儿子。”   江画拿着桃子,走向了武都。   想了想,用意念化出了一对龙角。   “节哀顺变。”   武都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伤心过头,出现了幻觉。   来者一身圣洁不可侵犯的气质,头顶上的龙角更显示来者贵不可言。   没错,武都是见过龙的。   少时他曾随风帆在大海起航,偶有一日遇见风浪,定睛一看,竟然是真龙在云间嬉戏,引动天地电闪雷鸣。   只惊鸿一瞥,他就记了半生。   他记得长辈说,只有皇帝,才会见到真龙。   为了不遭人猜忌,他连枕边人都没告诉过。   今日又见,武都失了态:“龙,龙仙子,你是那日的龙吗?”   尽管江画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她用这个理由忽悠他。   “是我。”她颔首点头。   武都听到回应,有些语无伦次:“您,为何又出现了?”   江画深沉道:“与你有缘。”   武都心头一跳,暗流都在血脉中涌动。   武都:“您是说……”有当皇帝的资质吗?   江画生怕他说得多了,她对不上,当机立断打断了他的发言:“嗯,今日是来送一个孩子给你的。”   武都听到孩子,热泪又漫上了眼眶。   “仙子有所不知,娘子生儿时伤了身,不能再生育了。”   淮川:“可,能生,给他娘子。”   江画:“知道,这个桃,能助你再有一子,拿回去给你娘子吃下。”   武都呆呆的接过桃子,有如漫游在云端,又像是做了一个话本里的梦。   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孩子,不是继承他的事业,而是他娘子因为伤心过度,身体每况日下,恐难撑过这个冬天。   可他又怕真龙送子,有他想的那个意思。   武都咬牙,管他娘的!   如若真龙天子是他孩儿,那他必拿下这座江山,给他铺路!   还是接下了桃果,给江画磕了个响头。   “回去吧。”   武都再抬头,已经找不到江画的踪影了。   “仙子……”   “王上!王上!”   武都清醒了,只觉神清气爽,一个月的疲倦都扫去了。   手上的桃子还在,是真的。   近卫见武都回过神,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怕王上因为伤心过度,而……   武都问:“你们方才有没有见一女子,头生龙角,气质凌然?”   近卫不可思议:“回王上,没有。”   完了,王上都出现幻觉了,会不会是的癔症了。   武都思索着,可能老辈说的是对的。   只有天子才可见真龙!   孤!就是未来的天子!   武都也不再隐瞒:“孤见到了!龙女还赠与了一颗仙桃!”   他大掌一翻,露出来一颗桃。   近卫眼睛都瞪圆了。   他们行军确实没有摘过桃果,王上也没有往哪里去。   莫非,王上说的是真的!   武都大手一挥:“回家!”   后来,史记出现了话本里才会出现的一段描述。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谢谢mutou小可爱让我感觉到被富婆by的快乐!爱了爱了!   今天是为mutou的加更……好吧加更失败了,明天我一定补上这一千。感谢在2020-12-11 22:57:29~2020-12-12 22:3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uto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雀啾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武王年二十五, 雄姿英发,梦真龙,赐仙果,妻食, 满月生一子, 是为崇明帝。   此为后话。   江画匿藏气息,轻声问道:“成魔, 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江画都没看到孔修歌有什么异常, 就只是脸上地堕仙印没了而已。   淮川:“强撑。”   江画心情复杂。   淮川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你在想他。”   醋坛子又开始了, 江画不想理他。   淮川急了,在江画剪纸的时候捣乱。   江画把他硬塞进了逆鳞。   狐茵鼻子嗅了嗅周围的气息, 也没闻出别人的味道。   她摸了摸鼻子, 不明白自己哪一步出了差错。   用孔修歌教她的剪纸点灵术剪出的好一堆马车,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狐茵安慰道:“江画姐姐, 我驮着你走好了。”   她化成了各种各样的荒域凶兽, 甚至还变成过马和羊驼, 任由江画挑选。   江画一噎, 有被打击到。   淮川:“江画,我教你。”   淮川又冒了出来,他拿过剪纸,仿佛随意剪了几刀, 丢在地上,就化成了四匹白马拉着的豪华车架。   他神情里隐隐有炫耀的意思。   狐茵也不是傻子, 在空中被操控的剪刀,凭空变出来的车马,她再也不能忽视了。   “江画姐姐,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我们身边?”   江画无奈扶额, 自从孔修歌离开后,淮川就不再掩饰什么了。   江画问:“你能让她看见你吗?”   淮川:“能。”   江画:“那你现一下身。”   淮川黑黝黝的眼看着江画:“不。”   江画觉得淮川现在是很难搞。   江画放弃和他沟通,直接对狐茵道:“这是我夫君。”   狐茵嘴巴张开,结结巴巴道:“是是是……”   江画:“对,淮川。”   兴许是江画那声夫君让淮川开心了,淮川在人前显了身。   狐茵见到了主子,人直接傻掉了。   狐茵:“!!!”   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中。   淮川现了一下就消失了,有些疲倦。   淮川:“江画,江画。”   他再次用期待的眼神看江画,试图让江画再叫他一声夫君。   狐茵从见到主子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江画:“别理他。”   江画:“这真的不会被人打劫吗?”   淮川:“不会,追不上。”   乍一听这理由很离谱,却很有道理。   “不能变成之前那样吗?”   淮川头低低的:“是不是你更喜欢他做的?”   因为太久没听过他莲言莲语,江画都差点忘记了,这个狗男人还有这一面。   江画:“这个也挺好的。”   江画坐上了马车。   蓬松柔软的坐垫,更加宽阔的空间,让江画觉得无比舒心。   剪头拉着马车的大马长鸣一声,直接凭空而起。   江画:“?”   她终于明白,淮川嘴里都追不上是个什么意思了。   这神仙追的上吧。   武都还在外面指挥着,就见四匹骏马在空中漫步,后面拉着一辆神车,遮挡的窗布被吹气,露出一张貌美的脸庞。   那正是!出现在他梦中的龙仙子!   武都立马丢盔卸甲,朝着腾飞远去的马车单膝跪下,手放在两边腿上,微微低头。   原本半信半疑的士兵们,见到这一幕,都惊叹不已。   这是天佑武王!   江画三人也没有目的地,只是坐在马车里,走走停停了许多天。   一路走来,因为战事吃紧,村落少见男子,只有年轻的寡妇和老妪在家守着,饿死或冻死的不在少数。   江画也见到了战场,尸骨堆积成山,血污染了土地,天地染上了血意。   马车南下,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此地据说是喜好玩乐的齐王领地,临江湖上都是画舫游船,文人骚客在此夜夜笙歌,浑不知千里外,已经成了血色地狱。   孔修歌正和身体里的剧痛作对。   堕仙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还是仙,用的也是仙力。   一成魔,他体内的仙力就与魔气冲撞,堪称碎骨重生。   他因为没有时间再撕开去荒域的裂缝,于是只能飞出万里之遥。   这一飞,就飞进了他曾与阿弥生活过的地方。   孔修歌捂住胸口,慢慢的笑起来。   “阿弥,是你在怪我对不对?”   孔修歌狼狈的跪倒在早已生草的木屋前。   身后一阵鼓掌声传来。   “妹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儿。”一个奇怪口音的男子站在孔修歌的面前。   孔修歌:“魔君大人,怎么有空来寒舍看看?”   孤临一笑:“俺当然是来看热闹的了。”   “看这冲天魔气,还以为俺家里来银儿了。”   “居然是位神仙堕魔了,可把俺吓一大跳。”   孔修歌虚伪地笑:“噢?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孤临上下打量他一眼,啧啧出声。   “恁也别压着了,再压身体都要炸了,你不想活了么?”   孔修歌:“不劳魔君大人费心,我心里有数。”   孤临徒然朝着孔修歌擒去,孔修歌来此本就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他索性不躲了。   孤临定住了孔修歌:“俺最讨厌和你这人讲话,好话不听,非要俺来点硬的,说吧,来不来魔界?当然,要么来,要么死。”   “我与魔界旧年有些许摩擦……”   孤临:“那现在没了,一笔勾销啊。”   孔修歌临危不惧:“就这么白给人打工,我还挺不高兴的。”   他话音还未落,挣脱了出来,直接朝着孤临袭去。   孤临反应很快,躲开孔修歌一击,嗤笑:“就这?”   孔修歌:“比不得魔君。”   孤临手一扬:“再来!”   两人打得天昏地暗,孔修歌越来越适应自己身上的魔气。   再也,变不回去了。   孔修歌:“这就是你的目的?”   孤临十分坦然:“当个魔多好,你要来俺这边,你想干啥干啥,有啥愿望,俺都给你实现。”   孔修歌:“那我要说,我要淮川的妻子呢?”   孤临:“也成……什么?”   孤临沉默了好一会,才发现孔修歌居然是认真的!   “那你要全尸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   “什么意思……?”   孤临语气沉重:“你知道淮川变成了个嘛玩意儿不!你叫我去抢他媳妇儿!说吧!你想要我缺胳膊少腿儿,还是留个全尸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还有4%的电量。   因为停电,作者只码了这么多QAQ,等我来电补上呜呜呜。   冻死我了orz。   对不起家银们(磕头)感谢在2020-12-12 22:30:32~2020-12-13 22:1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utou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司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孤临神色不似作假, 眼里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孔修歌怔了怔:“他没死?”   孤临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我昨天才被……和他过了几招。”   孔修歌看孤临严峻的神情,察觉里面有猫腻:“几招?”   “惜败三招。”   孔修歌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还想从里面知道更多,客客气气地问:“是在他手上坚持了三招吗?”   孤临:“你别逼我扇你。”   孔修歌称量了下孤临的力量, 心里有了低。   “你知道他现在哪吗?”   孤临:“在荒域到处找他媳妇儿呢, 现在疯狗一样。”   孤临说到此处顿了一下,视线定在孔修歌身上:“恁知道他媳妇儿在哪?”   孔修歌笑眯眯地否认:“不。”   孤临面上相信孔修歌说的是真的, 但背地里摸索着孔修歌来时的路线。   他拉扯着孔修歌一起喝酒, 气息悄无声息蔓延到万里之遥。   孤临大大咧咧地拿着酒壶诱惑着孔修歌:“尝尝俺的珍藏。”   孔修歌不紧不慢接过杯子, 他现在状态依旧不是很好,所以没有察觉出孤临搜查的意识。   孤临灌了自己好几杯, 定位到了孔修歌最初到达的地方, 发现了一丝龙族残留下的气息。   那龙女肯定不会走太远,只要循着那方向走。   拿那龙女做把柄, 天界何愁拿不下!   孔修歌:“好酒。”   孤临哈哈大笑, 和孔修歌碰杯:“咱们再换一换条件吧!”   孔修歌意味深长:“好啊。”   他打算借助孤临的手, 让自己恢复到巅峰。   在淮川发现她之前……   “好, 以后你就是俺的二把手了!”   两人再次碰杯,心里各怀鬼胎。   孤临一饮而尽。   孔修歌滴酒不剩。   九天,法殿。   法殿里人人自危。   上神回来好几日,一心扑在还原卷宗上, 全殿的人也跟着一起写,奇的是, 上神能够一眼辨出里面不少的错误。   之前还有人在卷宗里面加了别的,误导性极强的叙述,也都被清荀上神识别了出来,将人逐出了法殿   还有浑水摸鱼胡编乱造的, 连累到与自己一起处理的伙伴,一起逐出了法殿。   现在大家都不抱团了,生怕惹祸上身。   外面也盯法殿盯得紧,尤其做贼心虚的,千方百计想要捣乱,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为难人。   在法殿做事原本是一个肥差,走到哪都是被人阿谀奉承的,上神清荀没有表示什么,不少人也走了。   剩下来的,全部都是心甘情愿在此地的。   原本就冷清的法殿,走了好多人后更加冷清静谧,都很少见其他阁的人了。   清荀安坐在大厅中央,身后铺满了大横幅,无数只毛笔在上面留下字迹。   他越写,精神压力就越大。   他在脑海里会想着自己看过的案子,天界不是那么清澈的。   有不少人私自下凡,在人间爽完就跑,有因为一个小矛盾造成悲剧的。   其中还有几件事是关于天帝的。   清荀想到其中一桩关于孟慈上神的,思路一顿,毛笔都停止了写字。   这个安的罪名扰乱天界秩序,妄图夺取天地权柄。   清荀是很久之前看过的这桩案子,因为不是他经手的,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也只是略微扫过一眼。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诸多疑团,没有解决。   孟慈上神是出了名的宽和仁厚,贸然去袭击天帝,虽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微乎其微。   再一个就是,天帝抓她时,是先擒的她的孩子,天帝手里握着这个儿子,孟慈上神一丝反抗都无,直接兵解。   她的孩子孟端,也被流放到了荒域。   整个事件,皆由孟慈和孟端导演。   孟慈一个古神,会仅仅和自己的儿子俩人去抢夺天帝权柄?   可笑至极!   他想起很久就要去荒域的计划,现在提升了上来。   清荀把这一宗卷写下来,去到了法殿中心。   里面重兵把守着八个令牌。   清荀一层层通过,拿到了自己的手里,就感觉不对劲。   这个牌子,是假的!   清荀脸色阴沉下来,又接连翻过几个,发现只有一块是可用的。   清荀走出门,质问着守卫:“还有其他七张去了何处?”   守卫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清荀瞬间明了:“是不是天帝拿走了?”   守卫一回想,自己的脑子里也没有记忆,他茫然的摇摇头。   虽然守卫也不知道,清荀确定了是宋青鸿搞得鬼。   清荀拿起仅剩的一张令牌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里。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传唤。   “上神,二公主求见。”   清荀蹙了蹙眉头,“走吧。”   他大步走向外面。   宋栀蓉在法殿的大门处站立不安,因为门边上守着的天兵注视着她,好像她是什么犯人一样。   以前她在这里都是随意进出,现在却要走通报的路子才肯放她进去,这更让宋栀蓉感觉到难堪。   她身边的清儿垂手侍立,将宋栀蓉的神情收入眼中。   好在没一会,宋栀蓉就允许进去了。   宋栀蓉心中焦急,也顾不上清荀没有亲自来接她的事情。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清荀所在的地方。   清荀站在处理公文的大堂里,手里握着一本宗卷,还没等她出现欣喜的表情,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与他议事的同僚。   宋栀蓉本就是九天尊贵无比的二公主,被人捧着长大,方才在门口法殿的行为已经让她感觉到怠慢。   此刻见到这么多人,说明清荀根本就没有重视和她的见面。   宋栀蓉越走脚步越慢,倔强地端起了公主架子,走得端庄优雅。   站在清荀旁边的人纷纷给她让位,半句话也不敢吭。   “清荀。”   清荀淡淡地回:“公主殿下。”   宋栀蓉眼睛扫过他身边一圈人:“你这好热闹。”   “公务繁忙,招待不周。”清荀道。   宋栀蓉不以为意:“那我叫父皇给你休个假如何?”   听到这话的人都面容古怪。   谁都知道,天界不似人间王朝,很多神仙并不归天帝管,当初任命都是天道定下的。   剩下的,自然是谁拳头大听谁的。   宋栀蓉这话,倒是逾越了。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清荀。   宋栀蓉眼里只有清荀,还没认识到气氛不对。   清荀面色一冷:“公主这是何意?”   众人心想,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犊子,又是卡文到脑袋精光的一天 第六十五章   占去半个三十三重天的法殿安静肃穆, 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这平静,惹得矛盾更大。   宋栀蓉眼睫一颤,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劝说自己只是因为他的态度不好, 所以一时间失了态, 美目含泪:“你,你做什么凶我。”   清荀也只是提醒一句, 就没有再开口。   清荀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也没有丝毫安慰宋栀蓉的意思。   宋栀蓉身后的清儿向前一迈步, 低垂着头道:“公主殿下只是许久未见上神大人,心中思念, 上神大人又未曾主动见公主殿下, 说话难免失了分寸,还望上神大人勿怪。”   清儿表面上是为公主出头, 实则拱起了两方的火。   宋栀蓉被她这么一提醒, 才想起他回来这么久, 未曾看望过她, 连一句问候也不带。   之前是那低贱的龙女在这,她需要守卫自己的未婚夫,所以才放下身份,已经徒增人笑话。   而如今龙女不在了, 宋栀蓉以为两人可以修成正果了,结果清荀也没有对她侧目, 甚至连称呼也是冰冷的。   宋栀蓉委屈无比,心中酸涩要落下泪来。   清荀重新评估着自己的未婚妻,要不要与她继续那个约定。   天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他在叙述法殿之事时, 她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却耽溺于儿女情长。   从前她理智克制,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做事也不惹人厌烦,现在不说缠他得紧,连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拎不清。   清荀不知道,人心是贪婪的,连神也不会免俗。   清荀对她有过区别对待,虽然是为了甩掉“麻烦”,但一旦他迈出了那一步,宋栀蓉便不会想要回到从前。   宋栀蓉看着清荀不为所动的脸,忽然想起那日宫中的仙娥讨论的,清荀上神去了西海……   宋栀蓉脱口而出:“清荀!你是不是还惦念着江画!”   清荀蹙眉,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懒得去和宋栀蓉讨论这些“无聊”的问题:“送公主殿下回宫。”   这神情落到宋栀蓉的眼里,便是清荀心虚了。   法殿毕竟是清荀掌权,站在一边看戏的人里便走出两个,对宋栀蓉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宋栀蓉天塌了下来。   宋栀蓉双手紧握,光泽粉白的指甲掐进肉里。她想自己此刻的脸上定是极为难看的,身为公主的尊严,全部都被人踩到了脚下。   清儿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宋栀蓉,温声道:“公主殿下,回宫吧。”   宋栀蓉自己站好,含着泪花背过身。   宋栀蓉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哭腔泄露:“清荀上神,不要忘记约定。”   若是平时她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这是大忌,现在她已经陷入了绝境,只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以提醒她们之间的关系,应当是牢不可破的。   清荀平淡道:“在下会的。”   宋栀蓉直起腰板:“送不必送了,本宫自己回去。”   清儿连忙跟在一旁。   清荀扫了一眼宋栀蓉旁边宫娥。   心头一直有一种违和感,正是出在这名宫娥的身上。   不过眼下他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去做,清荀同下属交代了几件事,自己便开启了去荒域的令牌。   宋栀蓉一路强撑着,到了自己宫殿里,关上门,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小时候她父皇抱着她与姐姐,看着漫天星斗问她:“女儿,这里美不美?”   宋栀蓉回:“好漂亮,我好想要。”   宋青鸿哈哈大笑,又道:“是啊,美极了,可是这片风景,并不都属于我,不过以后,这片风景,只会属于我,蓉儿,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以后为父帮你摘这里最漂亮的星星。”   宋栀蓉那时候只想要星星,一口答应下来。   她渐渐长大后,姐姐嫁给凶神,生活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想要利用她们的婚事来进一步掌控天界。   宋栀蓉不愿意这样被安排,却又无法挣脱牢笼,直到清荀的到来。   她下套救了他。   虽然卑劣,但有用,至少他答应了她的条件。   父皇也看好这门婚事。   日子很平淡,清荀少有回应,但宋栀蓉很满足了。   直到江画的到来。   宋栀蓉嘴唇咬得发白,双眼里充盈不正常的红。   “我要杀了你!该死,该死!”   清儿立在门外,眼中闪过和宋栀蓉眼睛里一般的红。   疯狂一点,再疯狂一点吧……   清荀脚踩在荒域的地面,黄沙陷进去一个足印。   他到这里时感觉有丝不适,有什么禁锢了一下他的法力,在护身令牌的作用下,很快就消失了。   清荀放开自己的感知,摸到了千万里之外,他要找的人的气息。   他抬脚往那边走去。   咫尺天涯,一步便是百里。   在他走之后,一个人落了下来。   他白衣翩翩,双眼缚着特殊材料做成的布。   “江画……”   方才他明明感觉到了,现在又没有了。   他发了疯一样的四处寻找着。   清荀找到了孟端。   孟端藏得极为隐蔽,如果不仔细找,很难找到他的位置。   孟端的状态极为不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趴在山洞里不知生死。   清荀一靠近,沉睡的孟端骤起发力,一把刀刺向清荀。   看他的动作,是警惕到了极点的。   孟端见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但肯定是天界的人。   清荀侧身避开:“我是司法天神,清荀。”   孟端听后,毫不犹豫的对着他出手了。他额间的堕仙印滚烫,攻势一次比一次更强。   清荀见招拆招,动作行云流水。   孟端知道自己打不过,立马往外逃。   清荀把孟端捆了。   孟端恨不得吃他血肉:“打不过老子,就搬来了大山?”   清荀缓缓抬眼:“你是说,你最近见过其他天界之人?”   “爷爷还杀过呢!”孟端嗤笑。   清荀面容一肃,孟端早在挑衅时就有心理准备,此时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清荀:“不要在我面前撒谎。”   孟端:“这不是你们天界人的作风吗?”   清荀:“我是来找你问,孟慈案的。”   孟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咳嗽。   “干.我.吊.事!”   清荀冰冷的眼如同万年寒潭:“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你心甘情愿的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没用。”   孟端他孑然一身,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了,他撇过头,看也不看他。   清荀继续道:“我知道孟慈在人间的投胎。”   孟端神色一僵,但没有动作。   清荀:“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只是增加我的砝码,我要是想杀你,你很快便没了,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孟端这才认真对上了清荀:“你想问什么?”   清荀解开了孟端的束缚,孟端也没有走,大喇喇的坐在地上。   清荀:“最近你见到的天界之人是什么人?”   孟端露出个奇怪的表情:“你不知道?你们不是派了好多人来杀堕仙,死都死了一片了。”   清荀脸色一沉,下意识地摸向袖口里的金簪。   这只金簪是江画的。   但从西海回来后,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藏在袖口里。   清荀:“如实说来!”   孟端娓娓道来。   清荀从他那一堆“爷都吓飞了”,“当场就震惊了”,“天界的人就是虚伪”等废话里,提炼出了一句重点。   王成名带着人来杀堕仙,拿的还是他的名号。   清荀在脑海里回忆,王成名是何人物。   王成名,以前是战神孔修歌部下,后面孔修歌不做战神了,王成名他们……去向不明。   清荀准备再问细节,周围陡然传来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命,我被爹抓住搞思想教育了!!   前因:某三整天住在电脑前,我爹以为我搞wd了感谢在2020-12-14 23:06:10~2020-12-16 22:5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to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开富贵 38瓶;梅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来者正是天界的人。   王成名站在天上, 吐出的声音围绕整个山脉扩散:“罪徒孟端!速速来送死!”   感受到外面的气息,孟端对着清荀面露冷笑:“你个瘪三算计我!”   清荀也不做多的解释,将整个人的气息隐藏起来。   孟端眼前的清荀便失踪了。   孟端手肘撑着身子起来,捋了捋凌乱打结的发丝, 传音道:“你叫爷爷出来, 爷爷就出来,那你爷爷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话听得王成明身边的人想要教训他。   王成名拦住:“败犬乱吠而已, 不要乱了自己的方寸。”   王成名只知道孟端在这—片山脉里, 却不知道人在何处。   他倒不是怕了, 只是混雷珠用一颗少—颗,王成明不想把仙器耗费在这种小喽啰身上。   王成名:“有本事嘴里放大话, 没有本事走出来与我—战?”   这激将法或许对前两天的孟端还有用, 但多次见识过他们的卑鄙之后,孟端宁愿当地洞里的老鼠, 也不乐意出去给王成名捉弄。   孟端:“有本事找到我啊。”   王成名见这—招也没用了, 犹豫着要不要把混雷珠丢下去。   因为这座山脉, 莫名给他—种不祥的预感。   王成名:“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同伴们都摇头, 王成名摇摆不定。   孟端之前受这么重的伤,想必现在逃也逃不了多远。   王成名想着那份暗下去大部分的名单,放出了自己的法力—寸寸探寻。   整个山脉里没有摸到危险来源。   王成名安下心来,找到了躲藏在山脉里的孟端。   王成名降临到孟端身边。   孟端已经奄奄—息, 他也没有虐待人的兴趣爱好,道了句走好。   刀挥上他的脖子时, 孟端红着眼道:“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你为什么非要杀我?”   王成名手停了下来:“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消息的。”   孟端也知道这点,转而问:“现在荒域里的堕仙,都死在你的手上了是吗?”   王成名:“是, 你们本就该死。”   孟端又问:“那要是你杀错好人了呢?”   王成名像是听见了玩笑话:“不会的。”他笑完,又继续道:“你在拖延时间?你以为你那个同伴,还能来救你吗?”   孟端听出不好的意思:“你们把他怎么了?”   王成名无所谓道:“当柴火烧了呗。”   孟端目眦欲裂,撑着重伤也要咬下王成名—块肉。   王成名再次提起刀:“再见。”   等到这刀锋的气息离孟端越来越近,清荀突然出手,将七人拿捏住。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王成名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上被一股巨力压的抬不起头。   清荀冷冷开口:“王成名,你好大的胆子!”   王成名—听声音,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自从他接下这个任务时,就知道有—天会与清荀上神对上,没成想这—天来得这么快。   王成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拜见,上神。”   “拜见上神。”   清荀:“抬起头来。”   王成名—抬头,离得最近的孟端脚把他踹到一边,正欲再动手,就被—股无形的阻力拦住。   知道自己打不过清荀,孟端愤愤甩手。   王成名吐出一口血气,阴沉沉的:“没想到,天界法神大人也会与堕仙为伍!”   清荀手指—动,王成名身上的堕仙名单和几人的令牌便飞到了他的手上。   清荀:“王成名,私下动刑残害堕仙,盗取法殿禁物,罪证俱在,该当何罪?”   王成名来不及阻止,心惊胆战的盯着清荀手里的东西。   那是,用来记录的幻影石!   大势已去!   王成名也承认自己栽了:“听从上神发落。”   清荀低垂下眼:“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吗?天帝庇佑,在我这,是行不通的。”   王成名心头巨震,咬牙道:“我不知道上神您说的什么,我只是看不惯这些残害过仙界同胞的害虫们还活着,所以才违反禁令,下来杀他们的。”   清荀凭空捏出一本卷宗,随意翻了翻:“你有—个妹妹,被一名堕仙杀,因此恨上了堕仙。”   王成名神色阴暗:“堕仙,该死!”   清荀不为所动,—双眼好像看透了他。   “确实是绝妙的理由,前提是你要有个妹妹。”   王成名身上沁出冷汗,呼吸不由得放得更轻。   “我不知道何时法殿成了宋青鸿的匕首,连这样的卷宗也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进了密宗阁。”   “王成名,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他口吻淡淡,但语气十分笃定,王成名如负巍峨大山。   “削仙籍,自去轮回,过五百世畜生道吧,其余人也是。”   王成名紧握双拳,好不容易修炼千百载,才—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朝回到解放前,这让他如何甘心?   王成名道:“我不服,我要见天帝!”   清荀:“你是说,天帝比我这个法殿上神还要懂天界律令吗?”   他淡淡的笑了,王成名却看不出眼里有丁点笑意。   清荀:“你们做出这样的事,就没有做好要背锅的觉悟吗?天帝会为了保下你们,做出违背天条的事情吗?”   王成名死咬牙关不开口,他知道,现在清荀就是在炸他!骗他说出这是天帝指使的!   不能说出天帝的名字!   王成名沉得住气,但他身后几人开始扛不住压力。   “上神,我若是交代了细则,可以免除一些责罚吗?”   清荀:“自然。”   王成名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背刺,他立马转动脑子:“你不是说你要给自己的娘亲报仇吗?”   清荀冷漠的眼睛看了王成名—眼。   “肃静。”   王成名嘴里—个字也发不出来。   那告状的人不敢与王成名对视,只对着清荀道:“二公主殿下要我们来杀—名龙女。”   王成名心下—松,又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懊恼,险些连累了兄弟。   清荀—字—句道:“可有证据。”   告状的人拿出一道白玉令牌,清荀确认这是宋栀蓉的东西。   “那么,龙女被你们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6 22:54:59~2020-12-17 23:5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tou、司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烬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扬城正是花灯节, 满城的桃花开得极艳,临夜,青青韶华的男女集在了河岸上,不多时, 幽静的扬河水面飘起了一盏盏花灯。   这是扬城流传许久的习俗, 在花灯节这日,同心仪之人将花灯放在扬河中飘远, 便有一世姻缘系着双方。   江画打了个喷嚏, 喋喋不休的掮客适时住了嘴。   搭在江画左肩的小白蛟扯了扯江画的发丝:“江画, 灯。”   江画没理淮川:“继续。”   掮客感慨一声这次主顾的不知道是哪位千金小姐,出手豪绰不说, 连声音也如春风拂面。   掮客继续介绍着扬州城的美景与风土人情。   扬城各家悬起了灯笼, 即便入了夜,也是灯火通明, 热闹非凡, 更有富贵人家, 丝竹笙歌不竭, 一副盛世安宁的模样。   小儿调皮地在市坊中奔走,或有人站在一排花灯前皱着眉头猜灯谜,或有一群交好的姑娘蒙着面集在一起笑语嫣然,引来行人侧目。   江画看见的不是繁华灿烂的扬城, 是醉生梦死的颓靡,是大难临头最后的狂欢。   江画给了掮客一颗小金珠, 答谢他的介绍。   她慢慢融入扬城里。   不知不觉江画就走到了飘满花灯的河岸边。   狐茵从江画袖口里钻出来,在河边捞着花灯玩。   江画从河里闻见一股血腥味与丝丝缕缕的怨气。   原本给予美好期望的花灯也沾上了不祥气息。   这些怨气源头极远。   恐怕是从战场上流下来的。   江画垂下眸深思。   狐茵从河里捞出一盏牡丹花灯,伸手捧给江画。   “姐姐,你瞧。”   这一幕落在无意间路过的几位少年郎眼中。   灵狐捧花献灯, 女子身穿雾白霓裳,帷帽垂下,叫人看不清轮廓。   女子伸手摸在小狐狸的头上,不知说了什么,又将花灯放回河里。   他们皆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到月下仙子。   忽然一只手搭在仙子肩上,巧妙的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几个少年郎握紧拳头。   “让开啊!”   那男子仿佛知晓他们所在,侧过头锁定了他们。   少年郎们僵得像木头,动也不敢动。   好在他没怎么停留,就转过了身,搂着仙子宣示主权。   几个人趁机跑出老远,对小伙伴们倾诉自己惊喜的心情。   “狐狸献灯!”   “窈窕淑女,狐狸好逑?”   “被夫子知道了,夫子明日定要敲你几戒尺。”   然后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起那名男子。   “看起来真凶。”   “你爹不还是将军?怎么怕成这样?”   “他比我爹给我的感觉还可怕。”   “好凶。”   说完几人闭上了嘴,不再谈论此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江画伸出手指戳在淮川的额头上。   “不要吓唬小孩子。”   淮川因为强行现于人前,消耗了法力,被江画这么一戳,就变成了小白蛟,站在江画肩头。   因为他发现,兽身要比人身,更容易让江画接受,也不会动不动就塞他进逆鳞里面去。   狐茵见淮川消失了,抬起头来,虽然她比以前要强大得多,但是碰上主子还是本能的害怕。   江画沿着河往上走,渐渐人多了起来,有船家摇橹叫卖自己的货品,有公子小姐在画舫上开诗会,昏暗处,有断手断脚的乞丐守着自己的破碗睡着。   淮川把这人间百态收进眼中,他心中有万千语言,大脑都处理不过信息,不知如何表达出来。   狐茵:“姐姐,我们去哪里?”   江画笑笑:“带你去吃好吃的。”   狐茵嘴里分泌出大量的口水。   她喜欢吃人界的食物了!   “快快,等会食坊要开船了。”   江画耳中窜进一句话,她视线跟着匆忙跑过的人,看到了停泊在岸上的巨大船只。   江画闻见里面传来阵阵美食的香气。   狐茵更是瞬间就被俘虏了。   外面站着的店小二热情地迎接方才跑过的人。   狐茵抓住了江画的裤脚:“姐姐,我想吃这里面的好吃的!”   江画:“好。”   她走到了店小二面前。   店小二问:“客人是买几等的票?”   江画看了眼船只,最上面的风景应该不差:“最上面吧。”   店小二礼貌拒绝:“客人,我们天字号位是要预约的。”   江画拿出了一块金子。   店小二:“客人,这不合适……”   江画拿出了十块金子:“这是你的。”   店小二捧金子的手微微颤抖,他一个月也不过几十个铜板,哪里拿过这么多。   江画这一番操作也引来了众多视线。   见江画还要往外拿,店小二声音都有点变形:“客人,请上座!”   他亲自带着江画进了“天字号位”。   守着天字号的掌柜见店小二带了个陌生女子,还是在众目睽睽,容易被人拿捏把柄下,赶紧拦下来。   “这位小姐,您有预约吗?”   店小二赶紧陪笑:“有的,掌柜您忘记了?可得好好查一查册子。”说话间店小二露了露自己的口袋,里面的金子晃了掌柜的眼。   掌柜皱眉,装模作样问江画:“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江画:“江画。”   掌柜手在一页停下:“噢!是江小姐!你快带江小姐去四号房!”   天字号自带包厢,可以享受到全方位的照顾,江画来一个赏一个,于是船里帮佣都知道来了一位出手大方的小姐,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里送。   食坊的人还专门来给她表演。   狐茵吃的尽兴,也看的开心。   淮川不能吃什么,怏怏地趴在江画头顶。   江画低声问他:“这些东西,真的不会变成纸吗?”   她这些金子,都是淮川点灵所成。   淮川化成人形,圈住江画:“不会,真的。”   江画也放下心来,边吃着美食边看着这周遭的风景。   食坊围绕着扬城转过一圈后,江画就带着狐茵下了船。   无她,是狐茵吃的太多太干净了。   再吃下去保不准他们要报官了。   狐茵抚摸着小肚子,咂咂嘴回味着方才的味道。   淮川喊了句江画。   江画低低应了一声。   淮川:“花灯。”   江画叹了一声,淮川不知道为何,对着花灯十分固执。   她抬脚转道,向售卖花灯的小贩走去。   狐茵:“姐姐,你是要买这个吗?”   江画:“先看看。”   小贩十分热情:“姑娘喜欢什么样式的?”   江画摸了摸逆鳞,淮川从她身上走下,在一盏普普通通的灯上转悠了一圈,用尾巴圈住了。   江画仔细一看,灯皮上写着诸事皆宜四字。   这倒是摊上众多冒着粉色气息的,例如“长相守”,“白头偕老”等要更特殊些。   江画拿了这盏灯,小贩给点燃灯芯,付了钱江画往河岸上走。   淮川:“上去。”   江画收起准备放入河中的花灯:“要去哪里?”   淮川:“最前面。”   江画找不到头尾,索性雇了一艘船,让人带着去。   船夫是个健谈的好人,见江画衣着华丽,身边又没跟着仆从,便好心提醒道:“现在世道乱了,姑娘家家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   江画应了声好,船夫又和她攀谈了几句,江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到了源头,江画闻见一股令人十分恶心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啥时候能持久点(尖叫)   每天早上起来:日万,必须日万   晚上生死时速赶稿。感谢在2020-12-17 23:53:10~2020-12-18 23:4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以 10瓶;司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八章   江画聚精会神往下看。   昏暗的水里一堆一堆的白骨堆积成山, 埋藏在淤泥里,被水草束缚着,其中有生灵在悲鸣。   战场上的尸体被冲到这里来了!   他们穿戴无一不是破布芒鞋,死前凄惨, 死后困在此地不得超生。   江画耳边响起金戈铁马声, 黑云压城,一方锐意进取, 另一方节节败退, 不少身着甲冑的士兵把平民推出去, 试图阻拦敌方大军前进。   一只只苍白的手抓住江画的手脚,如同水草束缚着她, 直直把她往下拖!   江画沉浸在他们愤怒绝望的情绪里醒不来, 双眼充血。   淮川抱住江画,捂住她的眼睛, 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江画。”   江画逃离如同溺水的情绪海里, 她脸色苍白, 大口呼吸着。   船夫连忙问:“姑娘怎么了?”   江画摇头:“无事。”   她握紧淮川的手, 淮川安抚地抱住她。   淮川:“把花灯放下去。”   江画依言放下花灯,像是污水里倒入了洗衣粉,霎时,河水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清澈。   小纸船颤颤巍巍在河上飘着。   船夫也看了两眼:“姑娘你这花灯倒是简约。”   江画:“应个景罢了。”   江画在上面见到了许许多多的小人, 朝她磕头言谢。   一点点金光向江画飞去。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金光会朝着江画飞来,等武王平定天下后, 受因果影响,江画以后……   孔修歌修魔去了,这些功德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这份经过他手的因果, 江画需要承他一份情。   庞大的信息海又将他淹没了,淮川敲了敲自己的头,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狐茵从江画身上嗅到一丝河水味,它伸着小脑袋,嗅了嗅河水的味道。   船夫:“小狐狸,可不要吃河里的水,喝了会拉肚子的。”   船夫带着隐隐的畏惧:“最好也不要沾上河水,这段时间不知怎的,河里的鱼都不见了,想来这河里面不太太平。”   话音刚落,河面亮起一盏盏明灯,追着船走。   船夫定睛一看,自己的船边围绕着千万条锦鲤!   锦鲤拖着花灯,如天上一条璀璨银河,追逐着方才江画放下的纸船,众星捧月一般,送着它前进。   船夫失语,震撼于这景色里。   不一会,锦鲤消失了,船也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   船夫再次回神,正想要道歉,船上的客人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块银子。   船夫很快意识到什么,兴奋地捧起银子,跪拜在地:“谢谢仙子!”   被谢谢的江画,现在在一艘船上。   巍峨大船穿梭在云端,大船中心硬凿出一个水塘,旁边或坐或站许多人,一双双猩红的眼对准她。   冲天的魔气要把月亮遮蔽。   来者不善。   上首坐着的人朝她遥遥举杯。   “好久不见。”   带着浓重方言的口音让江画瞬间想起他是谁。   在江画肩头趴着的淮川冷笑:“走。”   江画抱起小狐狸,向孤临走去。   虎视眈眈之下,江画怡然不惧,倒是让孤临高看了她一眼。   他摆明了是鸿门宴,为何江画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是,有恃无恐?   孤临喝酒的手一顿,他眯起眼,警惕地扫视了上千里的范围,也没有发现。   孤临从座椅上坐起,亲自迎接江画:“去,给俺嫂嫂摆个椅子。”   江画柔柔道:“麻烦你帮忙招待一下我的妹妹,她没吃多少东西,饿坏了。”   狐茵配合地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朝宴席上露出渴望的表情。   孤临略扫一眼普普通通的小狐狸,大手一挥:“随便吃!”   孤临:“嫂嫂请上座。”   孤临叫人摆上好酒好菜,还没等他说话,狐茵张大了口,暴风吸入,碟子干干净净。   孤临:嘛玩意儿?   江画眉间带着清愁:“狐茵妹妹,少吃一点,魔君大人会被你吃穷的。”   孤临一听,他堂堂魔君会缺这点东西?   “不会!你敞开肚皮子吃!”   有女魔悄悄对孤临说:“魔君大人,我们没食材了……”   孤临:“去找来!”   于是成堆成堆的食物进入了狐茵的肚子里。   最后厨子勺子都抄出火星子,锅底被烧穿了,狐茵还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自己的小肚子。   孤临:……   江画不好意思地向孤临请辞。   江画:“抱歉,我妹妹吃的太多了。”   孤临魔气翻涌,邪异的双眼看着江画:“嫂嫂,你还走不了。”   江画欲言又止:“那,我妹妹你们管饱吗?”   孤临喉咙被骨头卡住。   站在他旁边的狗头军师讥笑:“我们魔君客气,你就把此处当成自己家了!把她捆起来!”   江画:“我夫君……”   朝她涌上来的人左脚踩右脚,扑腾倒了一片。   孤临唤出自己的武器,严阵以待。   等了一会,云从其中飘过,风从里面逸散。   孤临神色逐渐危险:“你耍我?”   他本不是什么好人,踩着万千尸骨上位,浑身戾气。   淮川:“耍什么?”   孤临风雨欲来的神情忽然一变,直接凭空消失,船上的魔头抄起家伙火速远遁,留下了一艘巨船。   淮川:“倒是挺能跑。”   淮川指着这一艘船:“把它吃了。”   狐茵兴奋道:“江画姐姐,你站远些。”   狐茵化身成通天巨兽,一张嘴就把巨船吞进了肚子里。   下一秒又化成了呆萌无害的小狐狸。   淮川抓住了江画和狐茵,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原地。   远在万里外的孤临再感应不到自己的船。   孤临:“大意了。”   “魔君大人,魔君大人!别跑了!那位他没追上来。”   孤临硬生生的停下自己的脚步,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你说什么?”   追上孤临的人气喘吁吁:“魔君大人,他没追上来。”   孤临:“不可能!他一定会追上来的……”   按照淮川那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他一定会追杀过来,再狠狠薅他的羊毛!   孤临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淮川……有古怪!   孤临:“回头!都给老子回头!追!”   淮川飞到一半,就被孤临半道拦截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8 23:45:03~2020-12-19 23:4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九章   江画心提到了嗓子眼。   孤临问也不问强行把她带进一场宴会里, 明摆着的不怀好意,想强留下她。   江画将计就计,顺着孤临的意思留了下来,又喊狐茵出来震慑孤临, 想要脱身, 但孤临不入套,显然是有着更大的目的。   江画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淮川。   淮川出来后他颇有顾忌, 像是被淮川吓怕了, 直接遁逃, 现在又跑过来拦截,可能知道了什么东西。   或许是知道……淮川力量大不如前。   江画摸不清孤临是什么目的。   摊开来分析, 原著里孤临对她爱而不得, 放在现在显然不可能,孤临看她的眼里只有冰冷。   如果不是为她, 那便是为她的身边人了。   江画侧头, 淮川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下一秒, 江画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孤临有心试探:“今日新学了一招“偷天换日”,淮兄弟,接好!”   话音一落,他直接对淮川出手!   两方力量相撞, 淮川强撑着,才没让自己退后。   孤临却是查出了异样。   上一次交手之时, 淮川与以往大不同,一朝内就将他逼退上百里,三招之内就把他打了个落花流水。   那种力量,让孤临心惊不已, 万分忌惮。   随后,便是狂喜。如若他掌握了这种力量,三界都会匍匐在他脚下。   而淮川的弱点,是一个女人,他面前的女人。   现在虽然呈现的是平局,但是力量比之前太薄弱了。   他邪异的魔眼在碰撞的地方打了个转,笃定道:“你不是淮川本人。”   淮川心下一沉,最让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淮川:“走。”   狐茵得令,化作巨兽,驮着江画极速飞遁。   孤临正欲追去,被淮川伸手拦下。   淮川:“我虽然不是本体,我还有一站之力。”   孤临嘴角往上,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自身都难保,还想保她?你拦得住我又怎样,我的属下去追了,马上就会把她抓来。”   淮川一分心,被孤临出其不意打中,硬生生接下全力一击。   不给对手半分喘气的机会,孤临趁着淮川劣势情况下,把他打得节节败退。   孤临也在交手之下,明白了他是个什么东西。   孤临:“原来是他的一半力量,我说难怪怎么退步了。”   淮川身影变成半透明:“我呼唤了本体。”   孤临收掌,娃娃脸魔君嘿然一笑:“恁唤得出来,那怎么带着人跑这么远?”   这一番话带给淮川的影响是巨大的,不可抑制的一丝慌乱钻入四肢百骸。   是魔音!   孤临语言力带着引诱人心神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产生恐惧,用来震慑对手。   如果是真的淮川,不会受到影响。   最终保护江画的念头占上风,淮川眼里清明无比,对他做出不退让的姿势,甚至身影比之前要更加凝实。   如同未改变之前的淮川就在面前。   孤临带上了认真。   荒域里的蒙眼男人停下脚步。   “江画……”   江画手腕上的逆鳞忽然滑落,好在脱落的时候就有察觉,及时抓在了手里。   身后传来通天彻底的爆炸声,地动山摇,还传来魔君的大笑声。   追兵又拉近了一点距离,其中有速度极快的,欲要跑到她们前面去将她们合围住。   江画暗道不好,狐茵也察觉到了。   江画:“狐茵妹妹,你打得过他们吗?”   狐茵闷闷地声音传来:“我可以吞掉。”   江画静默半秒,回头看着快要摸到狐茵屁股上的人。   “回头,张嘴!”   狐茵猛的回头,将人吞了进去,干完就跑,根本找不到下手机会。   远处的妖魔惊呆了。   “追!魔君大人知道了,我们会死的!”   江画见他们只是停顿一下,又追了上来,狐茵察觉到,又给了他们一口。   又是一大片妖魔消失。   狐茵这次没有再跑,停下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余下的妖魔。   妖魔们怪叫一声,一哄而散。   江画:“我们去孔修歌那。”   话音刚落,孤临在她们面前出现。   “抱歉,还得请两位去俺魔宫坐坐。”   孤临看起来受了极重的伤,但还是追了上来,对付她们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江画心一紧,孤临过来了,但她的鳞片毫无反应。   狐茵喉咙里吐出威胁的声音。   无法逃走,江画试图从其他地方找突破口。   “我想问问,为什么你非要抓我不可?”   孤临擦了擦手上的血:“俺有位属下特别中意你。”   江画寒声道:“你这是何意?我已经是淮川的妻了!”   孤临自顾自道:“俺下属恁也认识,在魔宫养伤,听说他变成这样还是拜你所赐,你不去看看吗?”   用道德压倒道德。   江画真实认识到了孤临深不可测的城府与心机。   先前都被他伪装的一面骗到,忘记了原著里是他偏执爱而不得杀的女主。   江画:“好。”   她刚答应下来,眼前天旋地转,阵阵发黑。   孤临用魔力拖住晕倒江画:“其实俺也没有要征得你同意的意思,你这么识相……那就当俺上层保障吧。”   孤临正要带着江画走,又突生变化!   “放下。”   人未至,声先到。   他心中闪过万种猜测,转头看到来人时还是错愕了。   来人一身广袖玄衣,气质如高山雪原,裹挟着此间风雷而来。   孤临眼底闪过血色:“天界的狗杂种……”   清荀见到孤临手上的江画,神色冰冷,袖中金簪在不安分地颤动。   清荀:“魔界,呵。”他两指并拢,徐徐朝孤临挥去。   这一招看起来没有力量一般,动作也十分可笑,但真正落在孤临身上时,孤临差点被削掉一段头发。   原本轻视的孤临神色一凝。   他全盛时或可一战还要护着江画……眼下对战对他极其不利。   又一道力量向他打来,孤临渐渐觉得棘手。   孤临且战且退,清荀步步紧逼。   孤临吼:“恁不讲武德!”   吼完,孤临直接把江画丢向清荀。   清荀:……   饶是清荀也没有想到魔君会如此不要脸。   他急忙停止攻击,孤临原地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江画:猎杀时刻到了 第七十章   江画朦胧间感觉到自己在深海里。   她不仅没有不适应, 反而要比之前更舒服,人像是裹在温软的云朵里。   一条身形巨大的鱼从她头顶飞过。   江画一激灵,张口吐出一串泡泡。   她不可思议摸向空中,挡开一缕微不可察的水纹。   她在水里!   孤临会把一条龙关在水里?而且她并没有被束缚。   “江画。”   江画朝声音看去, 一道缥缈清冷的身影站在她身边。   他静静站在那处, 便夺走了所有事物的光辉,天地灵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江画心底涌现出丝丝缕缕的复杂情绪, 不甘, 绝望, 钻得她肺腑心脏微疼。   不用介绍,她心底有了答案。   江画升起浓浓地恶趣味。   他在原著里是脑子坏了, 不记得与女主的前尘往事, 那么……   江画捂住鼓噪的心口,以牙还牙如何?   江画稳住自己的表情, 迟疑地问:“你是谁?”   清荀蹙眉。   他浩瀚法力笼罩住江画, 没有发现有伤势, 代表江画是正常的。   可是, 不正常的是,江画仿佛忘记了他。   他设想过千万种江画醒来后的场景,唯独露了这一种。   清荀:“你真的不认识我?”   他目光如冰刺,扎得人皮骨生疼, 将灵魂穿刺。   江画斟酌着自己的话:“这位……道友,妾身是真的不认识你。”   清荀握紧金簪, 江画已与往日大不同。   她曾是鲜活的,带着生机勃勃朝气,遇到挫折也不放弃,见到他就如狗皮膏药一般赖上来, 怎么也驱赶不走。   这会站在他面前的,像是变化了一个人,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比水墨画还要沉静,刻意保持着距离。   看他的眼里,没有以前的欣喜和爱慕,全然陌生。   江画:“请问道友贵姓?”   清荀深深看了眼江画:“清荀。”   江画重复了一下,礼貌地笑了起来,宛如阵春风轻抚树梢:“抱歉,我实在没想到。”   清荀翻出一个宗卷:“你知道你是西海的公主吗?”   江画摇头:“不知道。”   清荀:”我此次前来,是为你身上的一桩案子……”   他话未说完,就被江画打断:“案子?妾身的吗?”   清荀罕见地没有生气,耐心地将之前案子说出来。   “你曾将魔头偷渡到天界,欲要加害天界二公主,被人及时发现,阻止了你。”   清荀没有讲完,因为他看见面前的人落泪了。   江画眼泪融进海水里,红红的眼眶我见犹怜:“你,你是说我害人?”   她像是承受暴风雨的小白莲,连身体都站不稳,需要扶着东西。   清荀沉默。   她这一桩案件存疑,但实际上江画不只是那一桩,她明里暗里排挤宋栀蓉,不知道做过多少小动作。   江画声音有些喑哑,有遮不住的慌乱和害怕:“我为何要害那位……呢?天界的公主,那样尊贵的人,怎会是我能害的?”   这倒是挑起了清荀的疑问,宋栀蓉那样的身份,身边怎么会没有人暗中守护呢?   他正要说此案确实还有许多疑点,就听江画喊了一声夫君。   清荀本能地升起厌恶,江画在天界就总是厚颜无耻地说过他曾是她未来夫君!   江画步步向他走来,清荀后退半步,眼底掩不住的不耐烦。   没想到,江画直接越过了他!四处呼唤着夫君二字!   清荀僵住。   江画遍寻不到人,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您知道我夫君在哪里吗?”   清荀冷声开口:“你的夫君是谁?”   江画顿住,似在思索“夫君”。   江画柔软白皙的手捂住额头,嘴里喃喃:“我夫君……我夫君是谁?”   又是失忆,又突然冒出一个夫君,这番作态,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鉴于她以前的行为,清荀还是偏向前者。   清荀思索片刻,朝江画伸手。   江画噔噔退了好几步,退完以后,她尴尬一笑:“抱歉,我夫君……他不喜欢我和别的男子有这样近的距离。”   清荀脸色黑如夜幕:“我只不过看看你的情况。”   江画遮遮掩掩地藏住自己的袖子,在清荀眼里更让他起疑。   清荀:“江画,你不要闹了。”   曾经他多次对江画说出这句话,这总能让她停下所有行为,安静地呆在原地等着他。   江画也确实停下了,清荀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画:“江画……我叫江画。”   清荀自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的,探查到的,只有以前受过的不可逆转的伤害,如今只剩下点滴痕迹。   清荀不期然撞进江画沉静地瞳孔里。   “道友,你能放开我了吗?”   清荀松开她的手,眸色深深。   江画摸了摸手腕,眼里深情灼痛清荀的双眼。   她像是对着空气呢喃:“抱歉夫君,我下次一定会离他们远一点的。”   清荀想到孤临,有了某种猜测。   魔君向来不会做好事,掳走江画一定有什么目的。   控制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把她洗成一张白纸。   那么一切异常有了解释。   清荀忽生怜悯,她现在连自己也不记得。   结合她以前的胡言乱语,她拟造的夫君,多半是他。   清荀:“跟我走。”   江画摇头:“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里等我夫君……他会来找我的。”   清荀再次蹙眉。   这地方是他来西海的落脚处,不知道为何就把她带了过来,连那王成名几人都还在他的牢狱。   早知如此,他会先把她带去天界。   清荀眉头打死结:“你根本没有什么夫君,江画,装疯卖傻也要有个度。”   江画抿住唇,向前一步。   “啪!”   清荀被这力道扇得侧过脸去。   “你……”因为太过震惊,清荀脑子都还没有转过弯来。   江画一字一句道:“你可以说我坏话,但你不能说我夫君。”   清荀还未升起的怒气就轰然消散,他眼里有了怜悯:“你不要执迷不悟。”   回头是岸。   不要再苦求虚无缥缈的爱了。   江画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因为她很怕自己现在笑出来让他看见了。   清荀指尖微动,金簪落进他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0 23:35:08~2020-12-21 23:4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一章   “你走吧。”   她的话淡漠疏离, 两人相隔极近,却又像是隔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清荀通过水流,感觉她现在又急又怒。   清荀正要拿出金簪的手—顿。   如同以前,固执地只听自己的。   痴儿。   最后—丝耐心被磨灭, 清荀拂袖离去。   江画—直感知着他走到别的地方去, 这才摸出逆鳞。   逆鳞上毫无反应,甚至原主人的气息都泯灭。   江画抿住唇。   再次向以前那样深入, 逆鳞忽然就有了—道微不可查的裂痕。   江画吓得急急忙忙抽回自己的力量, 才让那道裂痕停止扩张。   她摩擦着毫无反应的逆鳞, —时不察,竟被锐利的边缘划破了手指。   江画愣住, 自己的伤口不深, 却实实在在的见了红,以往逆鳞从未让她割伤过……   她心里—慌, 终于有了惶恐。   她知道自己要丢掉逆鳞, 再握下去可能手都要废了。   莫名的, 她没有松开, 反而不知疼痛—般,将逆鳞往手掌心纳。   嫩如葱白的手指滴下绯红血液,被咸水分解,—瞬间, 海底隐隐穿来躁动。   原本快走出深海的清荀闻见这缕血腥味,停下脚步, 折返回去。   “你疯了?”   —句带着冷嘲的话飘进江画耳中,下—刻,她的手便没了力气,逆鳞切进了她骨肉里, 才没有掉下来。   江画:“不关你的事。”   清荀冷着脸看她拿着—块平平无奇的鳞片割手。   什么时候,江画学会了寻死觅活的手段,简直是愚不可及。   江画:“你又是我什么人?做什么你要管着我?”   清荀—时竟是开不了口。   清荀:“你的血放出去,马上就会有海族找上你。”   江画疑惑:“海族?我不是海族吗?”   见江画犹有不解,清荀解释道:“你曾是这片地的主人,不过现在不是了,新主人,是容不下你的。”   江画道—声难怪,怎么江画—个好好的西海公主不当,要跑去天界去,追在人屁股后面喝西北风,原来是西海的日子不好混。   江画语气缓和许多:“多谢道友。”   清荀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抬头望去。   江画突觉脚下—阵摇晃,鲸鸣由远到近,音调各有不同,但她听出了—种示威的味道。   不—会,面前出现黑压压—片鲸鱼群。   有人站在鲸鱼群上,朝她投向目光来。   “这不是,丧家之犬吗?”   这道声音空灵悦耳,唯独说出的话刺耳难听。   江画现在没有依仗,权当那人狗吠。   “你不是被天界流放,去了荒域?”   这也让江画看清楚了他。   —个鲛人,他的黑尾如海—般深沉。   他的脸有魅惑之意,唯独被—双暴戾的眉眼压住。   江画后退几步:“你是谁?”   鲛人高高扬起眉,狭长眸子里都是诧异。   “西海太子,蒋陌。“   蒋陌这才注意到江画身边还有—人,潜意识竟然将他忽略了去!   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蒋陌警惕地退后,鲸群最强大的那只环绕在他身边:“阁下是?“   清荀:“清荀。“   蒋陌愣了愣道:“你是她未婚夫?上神清荀?“   清荀还没有说话,江画先他—步否认了。   江画:“他不是我夫君!“   她说的又快又急,避嫌似得离了他们很远。   这让清荀松了—口气,却有种什么东西脱离自己掌控的心慌。   感觉并不强烈,荒谬之极。   清荀甩开了这种想法。   蒋陌眼珠—转:“你以前不是老说他是你未婚夫?“   江画迟疑地在清荀身上转了—转,摇头坚定道:“他不是。”   —道更加浑厚的声音传来。   “上神降临,有失远迎。”   江画就见那海底染上—片浓墨,黑得不见五指,硕大的灯鱼在前面开路,数十海鱼拉着—辆龙型车前来。   江画见那龙型车架本能的不喜。   车架上的人游了下来,对清荀施了—礼,连蒋陌也被压着低头,但没有半点怒言。   蒋冥看向江画,叹息—声:“你的姐姐很想你。”   原书里江画可没什么姐姐,对西海详情也描述不多,按照塑料姐妹的尿性,她在这里肯定也过不好。   看着来者的皆是鱼尾,没有—个是龙,江画多少也能猜到情况了。   —位恋爱脑孤女怎么守得住这偌大的西海?   她坐不上的位置,自然有其他人坐。   江画眼睫—颤,喃喃吐出姐姐两个字。   蒋陌像被恶鬼掐住喉咙,—双眼要把江画给瞪穿。   众人皆有不同的反应,差异最大的还是跟随蒋陌的那群人。   连蒋冥也颇有意外,不过好歹是老油条,他很快摆上了—副欣慰的表情。   江画看着他们,眼神如小白兔—样清澈见底:“我有姐姐吗?她在哪里?”   蒋冥看了蒋陌—眼,又和清荀寒暄去了。   蒋陌切了—声:“喂,你不配喊我的姐姐!别以为我爹让你称呼我们,你就把我们当家人了,知道吗?”   清荀话语—顿,又若无其事的掩饰过去。   蒋冥人精—样,自然看出了清荀这—眨眼时间的停顿。   蒋冥训斥道:“陌儿,不要胡闹。”   蒋陌气的鱼尾拍打出声音。   蒋冥:“犬子无状,还望上神见谅。”   江画:“你的姐姐?既然是你的姐姐,那为何你要说是我姐姐呢……我的家人呢?”   江画脸色极白,楚楚可怜之姿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掏出来讨她欢欣。   蒋陌—打恶毒的话堵在肚子里。   清荀神色微动。   蒋冥:“给你妹妹道歉。”   蒋陌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蒋冥语气严肃:“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蒋陌方才压下去的暴戾又冲了上来:“老子就不!”   他鱼尾—甩,卷起狂潮飞掠进深海,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蒋冥亲自对着江画低了头:“抱歉,你哥哥他就是这么个性格,被我宠坏了。”   江画神情脆弱如折翼蝴蝶,渴望着天空却因为受伤只能在地上无力地挣扎。   江画:“他既然是我哥哥,为何会这般讨厌我,倘若你们是我的家人,又怎会把我抛在这儿。” 第七十二章   蒋冥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不要瞎想, 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胜似亲人。”他反应极快,试图把事情掩盖过去。   江画倒也没有一直追着问,她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   蒋冥见她识相, 语气温和许多:“你哥哥被惯坏了, 回头我教训他。”   他又对清荀客气一笑,“家务事, 上神大人见笑了, 此地不适合谈事, 请清荀上神入龙宫一坐。”   清荀听出了蒋冥的言外之意,眼神淡淡:“我此行不是为享乐而来, 海王大人辛苦, 我不便打扰。”   蒋冥眼神偏向江画:“可是为三公主?”   清荀:“不错。”   清荀没有说详细事情,蒋冥点到为止。   江画:“我想回去看看。”   清荀蹙蹙眉, 但没有说话, 不过他也没有反对。   蒋冥面色不变:“自然欢迎三公主回家。”   江画虽然头上冠着西海三公主的名号, 但大家都知道, 这个称号已经名存实亡。   大楼高的灯鱼缓缓起身,向目的地赶去。   细小的海鱼在江画身边游荡,这些灵智未开的小鱼非常喜欢她的气息,只是碍于她身边的清荀, 没有上前去。   江画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荀只看得见她露出一小节洁白脖颈,气息沉凝, 仿佛一座无悲无喜的石雕塑。   仿佛察觉到他的注视,江画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   这一眼竟给他一种隔世经年的感觉,清荀心头闪过万种念头。   大鱼驶速度非常快, 一摆尾被甩出几百里,没一会儿就见到了栋栋建筑。   这些建筑不知道有什么材料筑成,一个个都发着莹莹白光,影影绰绰,绵延数千里。   穿过一层珊瑚丛,鱼群便有序的散开了。   一群人正在殿门口等候,见到海王归来,纷纷跪参拜。   许多目光落在江画身上。   蒋冥说了一声起,就有人义愤填膺道:“陛下,为何罪龙也随陛下回来了?”   “是啊,她不是被流放了吗?”   “罪龙江画,你还敢回西海?!来人!拿下!”   江画扫过这群人。   这些人眼里对她有恐惧,有厌恶,还有的是愧疚……   江画捂住胸口,眼神无助:“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家吗?”   清荀莫名心中一刺。   “呸!厚颜无耻!”   “江画,你是有何脸面,还活在这世上!”   一道女声阻止想要拿下江画的人:“上神在此,不得无礼。”   众人这才清醒江画身边还跟着一位上神。   不少人心中叫苦不迭,这位上神隐匿气息,如同常人,注意到他的人不多。   里面走来一位妖娆万千的女性,如进化版蒋陌。   一时参拜声此起彼伏,随后缩在一边当鹌鹑。   蒋芳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魅惑之力。   这样一位美人,第一眼看的,却是清荀。   蒋芳仪服了服身:“上神大人。”   清荀略一点头。   蒋芳仪美目流转,瞧到了江画,她眼神一闪:“妹妹,你终于肯回家了。”   江画:“姐姐?”   蒋芳仪被江画这一声姐姐叫得魂差点吓飞。   她不对劲!   以前她对江画说她是她姐姐,江画就会反驳,今日她居然喊她姐姐!   蒋芳仪愣的时间有点长,蒋冥拿过话头:“上神大人,请。芳仪,不要在门口站着。”   一行人向着海王宫走去。   蒋芳仪回神,眨了眨眼,亲亲热热地捏住江画的手:“瞧我,妹妹离开这一段时间变化大了许多,差点认不出来。”   江画:“抱歉,我失忆了。”   蒋芳仪眼神闪烁:“失忆了?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江画摇摇头:“完全忘记了。”   蒋芳仪心中快意。   以前江画谁也不放在眼里,她父王没有上位之前,只是龙王麾下一大将,她面对江画也是要俯首跪拜。   后来地位转变,她父王心善,留着这个祸害,逼着江画成了她妹妹,可江画不识好歹,不敬长辈,不尊海王。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江画就问出一个棘手问题。   江画:“姐姐,我的亲生父母呢?”   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蒋芳仪卡了壳。   蒋冥语气沉重:“你的父母是一对令人敬重的夫妻,他二人为了守护西海,和魔头死战,陨落在一座孤岛上。”   说起老龙王和龙后,追随过二者的子民皆有伤感。   江画声音有些哽咽:“那我父母的住处在何处?我想去看看。”   此话一出,场面凝滞。   不少人眼观鼻鼻观心。   老龙王身为旧日西海之主,能在哪住?肯定是西海龙宫啊!   饶是蒋冥也难得失语。   清荀一转念就明白了,江画失去了最大依仗,按照她的性格来说,是管不住西海的,虽然贵为龙女,但想必日子不是很好过。   他心口徒生闷气,看这里哪哪都不舒服。   蒋芳仪连忙补救:“妹妹想去看,那就去看吧。”   蒋冥也想起来,只有龙族进的去的那座山谷。   蒋冥曾经利用江画进去看过,没有什么好东西,完全是老龙王用来哄女儿的玩具。   蒋冥正想和清荀说话,就见他走到江画身边。   “望海王见谅,江画是我看守的证人,出不得差错。”   蒋冥抬了抬手:“上神不必如此客气。”   蒋芳仪带着江画到了江画曾经住的地方,在进门处停下,对着她道:“妹妹,这个地方只有你能进去。”   她的话语里有说不出的复杂。   也许是妒忌,也许只是羡慕。   蒋芳仪听说里面是一方小天地,老龙王专为爱女打造的。   她的父王从来没有如此宠爱过她,更别提为她打造一个专属乐园。   江画一只手伸了进去,就是穿透一层膜一样。   清荀也感受到了此地禁制,但他似乎……对这个东西有点眼熟。   于是下一秒,他就跟着江画进去了。   此方天地有万里之长,灵气不足,倒是藏匿人的好地方。   清荀与江画落的不是一个地方。   他落在最高的山崖上,里面有一座小小竹屋。   清荀能感觉到江画的位置,离他不远,也就没有着急去找。   他脚步一抬,进了面前的小屋。   此地给他的感觉古怪至极,就好像,他曾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脑子里不断冒出哪根竹子上刻着东西,哪根竹子有松动。   清荀走进去,里面堆满了书籍,很多都是一些基础的入门新法。   上面施了咒,被保护得纤尘不染。   左侧是起居室,里面摆放着书桌和一张床。   长长的书桌上还摆放着几副未写完的字画。   清荀鬼使神差地走向那堆字帖。   江画进来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结果走了几圈下来,令她大失所望。   不过此地风景甚好。   山林高耸,云雾缭绕,如一座世外桃源。   只是没有任何生物的迹象,就有点无趣了些。   江画正准备退出来,清荀就站在了她面前。   他脸上复杂极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剖开。   清荀:“江画,你记得这里是哪吗?”   江画在他的目光下感觉到毛骨悚然。   江画摇摇头。   清荀低低说了一声什么,江画也没有听清楚。   他拿出了金簪:“你知道这是何物吗?”   江画正想回不知道,但见狗男人神色挣扎,结合虐文定律,必然此物对他有较大杀伤力。   江画:“我有些眼熟,不过你知道,我失忆了,什么也记不清了。”   清荀回忆起江画对这根金簪的描述,不知不觉重复了出来:“这是……一个男子对一位女子的定情之物。”   清荀看到那堆与自己字迹差不多,还署了自己名字的字着实惊了一下。   这些字比起他,要少一分锐气,多一分温柔。   不过确确实实是他以前写过的东西。   他却对这些东西没有丝毫印象。   他生命中失去了十分重要的一段时间。   他将上面的字帖,一一拂去灰尘。   这么多张纸里,只写了一个名字。   江画。   作者有话要说:  串串上线倒计时了感谢在2020-12-22 23:13:17~2020-12-23 22:3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三章   这一切让清荀产生了好奇心。   他一方面相信这是之前自己写的, 一方面又在怀疑江画伪造的。   江画还没有动作,在金簪就径直飞到她手上。   她吓了一跳。   金簪在她掌心翻了个身,像是在撒娇。   江画“撕”下了金簪,递给清荀。   江画:“抱歉, 是它自己飞到我手上的。”   清荀一直在看着, 自然也知道:“它与你有缘。”   江画:“方才不是说,这是定情之物, 我一个有夫之妇, 是万万不能收的。”   清荀听到“有夫之妇”, 看江画的眼神都柔和不少,就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清荀还是从她手上拿走金簪, 心中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方世界他还没有探索完, 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画想要出去, 清荀抬脚往外走。   江画想想, 还是跟了上去。   清荀脚踩在青石台阶上, 凭着潜意识在这里探索着。   不知道走到了什么时候, 清荀停下了脚步。   眼前景色蔚为壮观,偌大湖泊一眼望不见尽头,此方小世界灵气都汇聚在此,清荀快步走向湖泊边缘的一块石碑前。   就说前一刻他还在怀疑, 这一切是不是江画造的局,现在便全部推翻了。   这块石碑上都是他的法力。   因为时间久远, 上面留存的法力所剩无几,清荀动动手就把上面的禁制解开了,石中露出一个小小的方盒。   此物极沉,法力解不开, 他直觉强行破开会毁掉整个盒子。   怎么解开倒是成了难题。   江画:“这是什么?”   清荀摇头。   他在升上上神以来,就没有遇到过特别难的问题,这算是其中一则。   清荀思索片刻,把金簪放到盒子上。   盒子逸散出一些光点,向清荀飞去。   江画好奇地点了点光子。   清荀如走马观花一般,见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记忆,这是他记忆里没有的,但是却又无比熟悉的。   不过……没有和江画在一起的画面,更多的是他一个人枯燥地修炼。   心底有道声音告诉他,这是第一重锁,还有一重。   如果这些是自己做的,为什么要把自己记忆抽出来?   清荀放下了盒子,目光复杂望向江画。   江画不自然道:“道友……怎么了?”   清荀:“江画,你有没有……”他话语一顿,想问问江画有没有真的伤害宋栀蓉,话说一半,清荀就说不下去了。   一则是江画现在失忆了,二则确实是自己偏心。   他心中的天平忽上忽下,叩问着他的道心。   清荀承受住打击:“江画,与我回天界吧。”   清荀的不对劲已经肉眼看得见,江画摸不准,他是记起来了还是没记起来。   江画:“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在这里等我夫君来接我。”   按照书中的进程,天地大劫马上就要到了,天界会迎来最混乱的时日,现在去,就是上赶着去送死。   清荀话里带上了一丝警告:“你现在为天界驱逐者,我一走,就有天兵捉拿上斩仙台。”   江画:“……”   她现在觉得这片寂静的小世界可爱极了,她能在这呆一辈子,呆到地老天荒,呆到海枯石烂。   清荀:“出去吧。”   江画叹气。   她想到清荀也许探寻到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有关原著里失忆他的原因,又或许是找到了他的记忆。   就目前来看,这些都是对她有利的。   江画:“等等,怎么出去?”   刚说完最后两个字,江画就出现在了蒋芳仪面前。   清荀也跟着出来了。   蒋芳仪身边还站着桀骜不驯的蒋陌。   蒋陌见人出来,阴阳怪气道:“终于舍得和你心心念念的人出来了?”   江画气愤道:“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蒋陌这话严格来说没有错,在西海时,江画就一直叨叨着九重天上的清荀上神是她未婚夫,直到清荀上神与宋栀蓉牵红线的消息传开,江画包袱一拎,就上了九重天。   蒋芳仪惊出一身冷汗,毕竟清荀上神还在此处,蒋陌就胆敢出言不逊。   蒋芳仪低声喊:“蒋陌!”   蒋陌脸色极差,冷哼一声,甩尾巴走了,烂摊子又留给她收拾。   蒋芳仪俯首:“小弟顽劣不堪,上神见谅。”   清荀平日也不在意这些,只要没有触碰到律法,就在清荀可承受范围内。   但是今日不知怎的,清荀心中略为不适。   蒋芳仪看到清荀没有讲话就知道要糟,她连忙找江画当做突破口。   蒋芳仪:“妹妹许久没有回来,母后在宫中摆了宴席为你接风洗尘,同我走吧。”   江画:“可是,道友说要带我去天界了。”   清荀是要将人带去查案,可蒋芳仪听在耳中又是一番意思。   她大脑一片空白。   江画是要发达了!   她现在是西海公主,吃过山珍海味,见过无数瑰丽风景,可九重天那番景色是怎么也拼凑不出来。   只有父王曾去一场瑶池宴会,穷尽词藻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得一字好。   父王说好,那自然是顶顶的好。   蒋芳仪玲珑心思一转,就分清了厉害。   自己弟弟得罪了江画,要想攀上江画这一条线是难了,不过目前至少得让江画消除恶感。   蒋芳仪笑容端庄:“上神大人,母后许久未见妹妹,实在想念,可否通融一二?”   清荀破天荒的询问了江画的意见:“去?”   江画揣摩着蒋芳仪的心思,想看看她是什么目的,应了下来。   一路上蒋芳仪对江画极其亲热,就好像是真的姐妹一样。   江画也乐得配合,借着自己失忆的由头,从中挖出了不少信息。   一路行至海王殿,殿内此时热闹非凡,海王和海后坐在上首位置,旁边空着一张桌子。   蒋陌臭着脸坐在空桌下首,见江画进来,殿内分贝小了许多。   海王和海后携殿内众人对清荀俯首跪拜。   清荀抬手拖起,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坐在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   他旁边空着一张椅,江画没有去坐。   殿内里的人眼神闪烁,表情不一。   清荀淡淡看了江画一眼,没有作声。   海后温柔一笑:“画儿,快来坐。”   江画从容地在海后身边位置落座,和清荀隔得不远,倒是蒋陌就坐在她隔壁桌。   殿内气氛又开始活络起来。   蒋冥对清荀举杯:“上神大驾光临,此前未曾好好招待,这杯酒我敬你。”   他这一举杯,殿内众人纷纷起身,对清荀举杯。   江画将这一场尽收眼底。   蒋陌忽然道:“你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看着你们留言坚持更新,谢天谢地你们还在。 第七十四章   江画颇觉莫名其妙。   “什么?”   “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带着所谓的靠山,让我们对你卑躬屈膝,你真恶心。”蒋陌直接传音道。   江画旁边人一无所知的模样,柔柔一笑。   “你有本事放狠话, 没有本事大声说出来吗?”   蒋陌愤愤:“少拿这些刺激我, 我是不会上当的。”   蒋陌这句话之后也没有下文,扭过头去不看她, 像是闹别扭的熊孩子。   江画能够察觉出他对她恶感, 但是这恶感里面, 似乎存着一丝别样的味道。   就像是小学生扯女孩子辫子……   江画品了品,轻描淡写地抛出一颗雷:“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周身的声音一静。   蒋陌涨红脸皮, 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你你说什么东西!”   他霍然起身, 将自己面前的桌子推翻,扬长而去。   他直直冲出宫殿, 全力冲了许久, 从深海冲到浅海, 进到了自己一处秘密山地里。   他脑子冷静下来, 回忆起他方才做的蠢事,将一丛珊瑚树打碎。   蒋陌磨了磨牙,大声吼:“江画!可恶,该死!!”   他身后落下一片阴影。   “你在说, 江画?”   蒋陌不耐烦地回过头去,瞳孔竖成线。   蒋陌一走, 蒋冥又和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的将此事掩盖过去。   清荀自然也听到了那句话。   他手里的酒变得寡味起来。   蒋芳仪暗道一句傻逼,她强打起精神,讨好江画。   海后见儿子就这么出去, 袖下的手指寸寸捏紧。   她的儿子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她从前就觉得儿子对江画恶劣,还以为是小打小闹,现在才幡然醒悟,这是因为在乎。   这种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她儿子的喜欢?   见江画和一个没事人一样,她如鲠在喉。   海后微微一笑:“上神大人,妾身有一桩事,不甚明了,希望大人能够解答一二。”   清荀:“何事?”   海后:“我听说画儿在天界引渡妖魔,伤害了天界二公主,流放去了荒域,可否有此事?”   海后这一句话让全场彻底安静下来,揭开了这场宴会粉饰太平的面纱。   蒋冥嘴角慢慢下弯,放下杯子。   杯子磕在桌上,发出清脆响声,海后也察觉到自己一时失言。   她的本意,只是想要当众羞辱一下江画。   不过水已经泼出去了,也不能收回去了。   清荀:“此案尚有疑点,本座未查清楚之前,不可妄下定论。”   疑点?   什么疑点会把一个已经定罪的人放出来?   有的人觉得清荀是江画的情人,所以把她放了出来,一时看向清荀的眼神敬畏中多了点八卦。   还有的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在场有资格上九重天的寥寥无几,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八卦一下便歇了心思。   海后僵笑:“抱歉,妾身失言,我对画儿过于关心了。”   江画慢慢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在清荀时不时扫来的视线里安稳如山,听到海后这句话,她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筷子。   江画站起身,用手擦了擦泛起泪花的眼角:“谢谢你关心,我每每听到我伤过人,我便心痛如绞,恨不得自我了断去,还好是清荀大人此言拉住了我,让我心里存了一丝侥幸,谢谢清荀大人为我说话。”   江画此言一出,就把压力嫁接到了海后身上。   她将自责悔恨摆在明面上,又扯起清荀“疑点”大旗,直直压的海后喘不过气。   果不其然,众人瞧海后眼神已然变味。   海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求助地望向蒋冥。   蒋冥没有分她眼神,蒋芳仪虽然唾弃海后这样的行为,但还是不忍见自己的母亲被架在火上烤。   蒋芳仪向江画垂首弯腰:“对不起妹妹,母后关心过度了。”   江画定定看了蒋芳仪几眼:“没事。”   海后连忙顺着她的□□走,亲自走下台去给江画低头道歉。   江画从容接受了海后道歉。   虽然选择权在她这里,但她若不接受,就会给众人留下一种得理不饶人的形象。   江画也没有示弱,她反手就给海后扣了一顶不辨是非的帽子。   江画:“我完全理解您,我现在失忆,前尘往事尽忘,此事也不甚明了,相信清荀大人会给我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   海后以为事情过去了,连连称是。   蒋芳仪一开始听到这句话,也有些被江画迷惑,反应过来时最好解释的时机已过,不辨是非这个印象,已经在众人心中留下了影。   她这才收起固有偏见,重新估量起江画。   江画与以往有了大不同的模样。   以前她鲁莽天真,有着一腔热血。   现在江画如一抹捉摸不透的月光,柔软且冰凉,与从前两样。   蒋芳仪不由起了猜测。   是什么让她……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闹成这样,宴席也没有再开下去的必要。   江画没有再吃东西,清荀就起身准备离去。   蒋冥也没有再过多挽留。   清荀也没有请辞的意思,询问了一句江画是否还要吃。   江画摇摇头,他就带着她直接离开了。   蒋冥等着海后遣散完所有宾客,只剩下自家人时,问了一句。   “你觉得她怎样?”   海后迟疑道:“我看她与从前并无……”见蒋冥不悦,海后住了嘴。   蒋冥没有明说是谁,蒋芳仪自主代入了江画。   “回父王,已非吴下阿蒙。”   蒋冥:“是啊。”   蒋芳仪犹豫道:“父王,她若是没罪,我们该当如何?”   按理说,江画本是这西海的主人。   蒋冥:“她想要,来拿便是。”   他话音刚落,海底便传来一声震动。   蒋冥立刻唤来武器,护好妻儿。   蒋冥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危机,死死皱眉:“蒋陌哪里去了?”   事发突然,打了蒋冥一个措手不及。   来者气势汹汹,这是来了不速之客!   海后感到一阵阵心悸,她柔和的法力散开。   满天的血腥味排山倒海袭来。   海后白着脸尖声道:“那是,那是陌儿的血!”   蒋芳仪警惕地看着四周,这股压力几乎要让她呼吸不过来。   蒋冥脸色一沉,挥动武器。   万千海水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海后急得呜咽,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海水忽然骤停,如同结冰的水,蒋冥手一顿,昏暗处走来一人。   “你在找,他?”   一个断尾缺手,不知生死的蒋陌重重坠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4 23:21:06~2020-12-25 23:3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司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寒、离岛、梅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陌儿!”   海后崩溃地扑向自己的儿子, 见到这般惨状,承受不住,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蒙眼男人闲庭信步,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蒋冥目眦欲裂!   “你是谁?”   “江画夫君, 淮川。”   蒋冥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他问问题只是转移淮川注意力,他动用法力, 与大海心意沟通。   大海卷起海底龙卷风, 向着淮川冲去。   理智告诉他, 在不知道对手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十有八九会吃亏, 而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可言了。   淮川轻描淡写掐灭了龙卷风, 像是拍去身上尘土一样简单。   蒋冥不可置信,脸上被恐慌占据。   淮川眨眼到了蒋冥跟前, 伸手扼住蒋冥脖子。   “江画呢?”   蒋冥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提起, 身上没有一丝力量流动, 仿佛面对天道一样。   吓傻了的蒋芳仪跪趴在淮川身前, 颤颤巍巍道:“大人,江画,江画去了天界。”   淮川手背青筋毕现,蒋冥被活生生掐晕过去。   淮川:“你是谁?”   这句话是对着蒋芳仪说的。   蒋芳仪不敢抬头:“我, 我是西海长公主,蒋芳仪。”   淮川:“抬头。”   蒋芳仪抬头, 一瞬间有被淮川的脸迷惑,但下一秒看到他眼睛便惊惧不已。   他眼里像是两个黑洞,里面盛着不祥黑雾,蒋芳仪一看, 便被夺取了所有念头。   淮川在她记忆里看到江画的童年。   江画的父母亲死后,她年纪尚幼,掌控不住西海,有一段时间西海是十分紊乱的。   上头的神仙轻易不可下界,下界只有百年才去一次蟠桃会,两方封闭的情况下,西海众人决定从自己人中选一个人掌控局面的。   蒋冥不是最厉害的,确实最聪明的。   她硬逼着江画认下她这个父亲,从此以后他就是西海霸主,草草把江画踢到可有可无的公主位置上,冷落了百年。   蒋芳仪这些年对她忽冷忽热,蒋陌更是冷嘲热讽没有停过。   直到江画越来越没用时,蒋冥还想着江画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去嫁给别的人。   成王败寇,蒋冥其实做的没错,但不该动他的江画。   蒋芳仪清醒过来,一时竟觉得自己所有念头都暴露在他眼下。   淮川重新蒙上眼睛:“西海,只有一位公主。”   蒋芳仪瑟缩一下,手指在衣裳上扣了一个洞出来。   淮川:“哪怕她不要了。”   蒋芳仪:“是。”   淮川身形隐入黑暗,到了天界的结界处。   这结界,是与天道有莫大关联的,强行进只会遭到天谴,或者破坏天道规则。   以他现在的状态进去,十有八九会和天道互相吞噬。   淮川静默地站立,试图沟通鳞片。   他撑不住规则那会,是真的觉得自己会死。   所以将自己的八成力量都留在了逆鳞里,希望能护一世江画周全。   为什么不是所有,因为他逆鳞只能承受这么多。   他的意识陷入无边混沌,凭着一丝不甘,与荒域规则互相吞噬融合,许多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再一次醒来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至少不是以前地白蛟了。   他是规则,还是淮川。   规则没有情感,淮川还惦念着江画。   他起初不在意,本能地维护着荒域,很长一段实际都处在待机状态,直到“淮川”的意识占上风。   以执念抗衡浩大的规则之力。   这场谁都知道输赢的无声战争,以他彻底疯了结尾。   却因为难以磨灭的本能,无目的地在荒域徘徊,逮着人就问江画。   直到最近这两天,他感觉到逆鳞的力量彻底消散,回归到他的本体之内,他才清醒过来。   淮川牵引出身上的力量。   他痛苦的捂住眼睛,蒙眼黑布被腐蚀了,一大堆黑雾逸散出去。   天界结界察觉到他,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天地规则之力向他冲来。   淮川消失,转去找孤临算账。   天界结界见敌人消失,又恢复成原样。   丝毫没有感觉到,逸散的黑雾钻入了天界土地。   江画坐在祥云上,看着天宫的风景。   天界范围极其广阔,云雾翻腾,金光璀璨,婀娜仙娥在弹奏仙乐,也有织女以云为丝,织着天锦。   有闲散仙人在与同道坐论,有战铠凌凌的天兵驻守岗位。   天上九重天,每一重都有不同的风景。   到最上的九重天,能见到的人就越少,因为能力限制,见到的区域也就更为狭窄。   江画能感觉到其中明显的清冷孤寂。   就如同祥云前站着的人。   清荀是何等敏锐,知道江画在看他,但他并没有回头。   江画袖中一暖,手腕重新贴上逆鳞。   只是这次近乎透明的银色逆鳞变成了青色……   与她龙身一样的颜色。   江画惊喜地触上逆鳞,同时,心底响起一道清泉般的声音。   “江画。”   江画心里一跳,看向站在云头上的清荀,有点心虚。   江画在心底与他对话。   “淮川,你还好吗?”   那边久久没有应答,像是网络延迟了。   “我疼。”   虽时隔不久,他却觉得千万年没有见她。   想怪她到处跑,害他怎么也找不到她,想把她吞进肚里,让她再也跑不了。   万千话语,最后变成两个字,我疼。   说出这句话时,他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江画的心像是被揪起来。   “那怎么办?有没有止疼药?需要法力吗?”   “亲我。”   江画:……   “怎么亲。”   “亲在鳞片上。”   她拉开袖子,轻柔地吻在逆鳞上。   淮川同步到了逆鳞的感觉。   柔软的花瓣,温热的呼吸。   孔修歌看着淮川。   他神情严肃,像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孤临大叫。   “铁子!脖子!哎呀,断了!脖子断了!”   淮川嫌吵,一个用力,孤临的头掉了下来。   站在一边的孔修歌不忍直视,怕自己笑出声来。   孤临又气又不敢对着这瘟神发作,头狼狈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俺不是道歉了吗!那会鬼迷心窍了!”   他的头滚到孔修歌身边。   孤临又呸了孔修歌一下。   “你找错银了!不应该单收拾我的,这个逼.崽子也有一部分原因!”   淮川看了眼孔修歌。   他身上有一道因果线是与江画有关的,对江画有莫大好处,所以淮川没有动他。   孔修歌惊出一身冷汗,再次觉得当初自己做的决定无比英明,否则现在几个脑袋都不够淮川捏的。   他表面还是笑眯眯道:“老夫年轻不懂事,这不是给淮夫人赔过罪了吗?”   淮川:“你与她绑定了。”   冷意穿进骨缝,孔修歌觉得自己被凌迟了几百遍。   孔修歌冷汗涔涔:“我会找办法解除。”   孤临头高高跃起,企图拿头撞死孔修歌。   之前孔修歌打不过孤临,现在是孤临九成力量都被淮川压制,现在就想大人打小孩一样。   孔修歌毫不客气的把他拍飞。   孔修歌道:“我听说天界的结界是可以从内部打开的。”   淮川朝他略一点头,孔修歌继续道:“不过还需要魔君大人的帮忙。”   正埋进土地吃灰的孤临:“呸!”   孔修歌顺着淮川的视线一看,识趣地把孤临捡起来拍拍土。   孤临:“你再扇一个试试,你不要命了!”   孔修歌把孤临递给淮川。   淮川把孤临装上了。   孤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背。   孤临:“你他妈撞反了!”   孔修歌别过头去,肩膀隐隐颤抖。   淮川扭下了他脑袋。   孤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死了!”   淮川又装上了:“可以了。”   孤临吐出一连串的脏字。   淮川:“说。”   孤临倔强道:“不约,不帮,不参与。”   淮川眼睛又滚出黑雾:“死。”   孤临:“死就死,怕你!”   天边乌云滚滚,淮川逐渐失控,孤临也是头铁,怎么也不肯低头。   孔修歌看淮川那模样就知道要坏,他一动怒,身边所有东西恐怕都会归于虚无。   孔修歌道:“魔君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早取得了那位清儿姑娘的联络方式。”   孤临咬牙切齿:“孔修歌!”   他堂堂一魔君,今日差点委屈哭。   淮川没有停下的意思,孤临不识好歹,那就让他彻底死掉。   逆鳞忽然那边传来一股钻心痒意,他脸上一空,所有的黑雾都消散了个干净。   是那边江画,见他不理她,用手刮了一下逆鳞。   淮川:“交给你处理。”   说完,他就消散在两人面前。   孤临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生死边缘徘徊,还以为淮川还顾念着以前兄弟情。   这感动到了孤临,他的态度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强硬。   要是那种情况,换做是孤临,他铁定就把淮川杀了。   孤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也没有要和孔修歌算账的意思。   “走吧,回去联络魔界大军,夷平天界!”   淮川躲在冰泉里,冰冷刺骨的池水让他身上热意消散下来。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还好吗?”   柔软的女声让刚站起来的淮川又坐了下去。   躁动的热意在他脸上浮现,殷红晕染在他脸上,如同赤霞吻在白云上。   “我疼。”   他撒了谎。   江画心底不禁柔软起来,淮川声音一次比一次虚弱,像极了中气不足的肾虚青年,江画劝诫道:“多喝热水。”   淮川沉思了片刻,虽然现在他不需要吃东西,但还是听话的凝出热水,灌了几口。   热意还是没有散去,水下去流进胃里,他反而热出了汗。   湿濡的头发紧贴在光洁的皮肤上,汗珠从下巴滴落在锁骨上。   “江画,亲。”   江画心像是被羽毛勾了一下。   这次淮川声音十分低沉性感,上次他声音低成这样,还是在荒域和她胡混的时候。   “啾。”   淮川耳尖漫上绯红。   “还疼吗?”   “不疼。”   江画心疼地摸了摸鳞片,淮川轻哼一声,整个冰泉都被他蒸热了。   清荀:“到了。”   江画抬头,法殿的牌匾映入她的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   今天比之前昨天多一点点,我会努力肝哒!决定保持这个小目标!【纯朴.jpg】感谢在2020-12-25 23:30:46~2020-12-26 22:4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to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六章   此时天界因为江画掀起轩然大波。   清荀没有做什么解释, 光明正大带着流放犯人在人前晃悠。   江画是什么人?   要说起她的故事,那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在这个时期回来,各家众说纷纭, 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反对的。   清儿端着手, 轻轻敲了敲宋栀蓉的殿门。   里面的人好久才传来反应。   “进来。”   宋栀蓉声音异常沙哑难听,没有平日的骄傲端庄。   清儿推开门, 小步走到披头散发的宋栀蓉面前。   “公主, 清荀上神, 将江画带回来了。”   宋栀蓉—早就知道了。   她红着眼盯着镜子,里面女人神色极其恐怖, 像是欲要毁天灭地。   宋栀蓉狠狠的扫下镜子, 神物掉在地上化作光尘。   宋栀蓉:“清儿,那女人同我—比, 谁更貌美?”   要论容貌, 恐怕还是江画更胜—筹……   清儿低头:“公主殿下娉婷秀雅, 温婉贤淑, 是她比不上的。”   宋栀蓉猛的转身,死死握住清儿手腕:“为什么他总是会注视她呢?”   清儿手腕传来骨裂声,她没有呼疼,平静道:“奴婢不敢揣测清荀上神心思。”   她回答的巧妙, 给出了—个保守答案,谁也不得罪, 宋栀蓉也挑不出错。   宋栀蓉松开清儿的手,眼里隐隐有泪花:“对不起清儿,我不是有意的。”   清儿捏住自己的手:“公主殿下,你冷静点。”   这句话不知道刺激到她哪—点, 宋栀蓉温婉的脸变得狰狞。   她翻箱倒柜,捧出—堆疗伤圣药,神色癫狂:“你快用上,快涂上。”   清儿不敢接:“公主殿下,只是小伤而已。”   宋栀蓉怔在原地,眼里染上血色。   “你是不是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宋栀蓉语气阴沉冰冷,眼神像是要吃人。   清儿反手握住宋栀蓉的手,宋栀蓉动作变得—僵:“公主殿下,快醒来。”   宋栀蓉喃喃道:“给我梳妆。”   清儿松开手,替宋栀蓉梳妆打扮。   她抚摸上宋栀蓉头发,丝丝缕缕的红光顺着她的手进到瀑布般的长发里,随后又消失不见。   宋栀蓉清醒过来,长指捂住额头。   “我这是怎么了。”   清儿手—顿,安抚道:“公主殿下,我们要美美的去见清荀上神。”   宋栀蓉贝齿咬住下唇:“清荀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为何还是不来见我?”   清儿:“上神日理万机,没有空闲。”   宋栀蓉:“不行,我得去找清荀,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清荀神色略有放松。   江画跟着清荀的身后,走进了法殿。   森冷气息扑面而来。   法殿也极其广阔,清荀有意放慢步子,带着她转圈。   路上见到的人都会和清荀打招呼,然后向身边的她投去复杂目光。   江画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专注看着法殿的建筑。   “有印象吗?”   江画愣了愣,随后摇摇头:“没有什么印象。”   清荀抿住唇,带着江画转身入了审讯堂。   审讯堂零零星星站着十几个—身冷意的男男女女。   清荀也不含糊,把荒域内兴风作浪的几人放了出来。   有眼熟王成名的,微微变了脸色。   清荀:“将窥魂镜取来。”   十几名审讯官倒吸—口冷气。   窥魂镜,其名就是最好的解释。   所有东西都会有虚假,唯独灵魂不会说假。   这是审讯堂最后—个手段,是用来审穷凶恶极,或冥顽不灵的大恶之徒的。   但—旦动用此等神器,被使用者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魂飞魄散都是好结果,更多的会是被吸附到窥魂镜上,当做窥魂镜的养料,生生看着自己被磨灭。   这东西,法殿成立后,也只使用过—次。   拿着窥魂镜的审讯官都控制不住身体发抖。   “大人!三思啊!”   清荀接过的镜子,对准了江画。   哪怕江画失忆,窥魂镜也能照出真假。   审讯官里响起小小的惊呼声。   江画手腕鳞片发烫。   清荀:“江画,你伤过二公主宋栀蓉吗?”   窥魂镜照出—道泛着金光的灵魂。   这是……道德金光。   江画:“没有。”   她没有害人,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清荀迅速遮住窥魂镜。   难言的愧疚使天平触了底,升起漫天迷雾。   清荀内心有什么在崩塌陷落,喉头像是堵上—团棉花,他甚至喘不过气来。   刚刚那—下,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不过他掌握的力道刚好,没有完全打开窥魂镜。   他看过上—个使用窥魂镜的案子,是审讯人不想要人活,所以才下了大力气,后面为了掩盖这件事情,就把窥魂镜说的极其恐怖。   江画感觉自己像是被虫子蛰了—下,浑身麻麻痒痒。   清荀把镜子丢回了审讯官,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审讯官手忙脚乱的接住,心有余悸。   大家都不知道清荀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这—下,也让大家看到了,江画是冤枉的。   这就耐人寻味起来。   既然江画是冤枉的,谁又是真凶呢?又是谁主导的这件事情呢?   “记录下来了吗?”   审讯官们如梦初醒,纷纷拿起小册子,记录下方才的事情。   清荀指着王成名几人,对着审讯官们吩咐道:“审,把所有信息都审出来。”   王成名几人还昏迷着,审讯官们三人—个,把他们拉进了专门的审讯室。   江画:“我可以走了吗?”   清荀:“不。”   清荀说出这话后自己也呆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补充说明,法殿就来了客人。   “大人,天帝陛下到了。”   清荀平缓着自己的内心:“你先在这。”   清荀整整衣冠,步子刚跨出门外,又折了回来:“你与我—起。”   江画颇有些莫名其妙。   清荀也没有解释,对自己道法殿如今不安全,把江画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才不会有意外。   江画脚步没有挪动:“既然我没有害人,我可以回去了吗?”   江画不知道那镜子怎么回事,猜测可能是测谎仪—样的东西,应当是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清荀皱眉:“窥魂镜不过是个结果,还需要交出更多证据。”   江画:“可是,我失忆了。”   江画言下之意便是她什么也不记得,证据怎么提交?   “为何你非要回去?”   “因为我夫君在等我,他要是找不到我,会哭的。”   清荀话语—滞,连殿外的天帝都被他抛在脑后。   他想起那个金簪。   “如果你的夫君要是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江画眉眼带着春意:“不会啊,他可喜欢我了。”   清荀被她笑容晃了神。   她倘若真的与他有婚约……不,他就是与她有婚约。   成为她夫君,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心中愧疚占了上风,他甚至开始思考江画的“无理”要求。   清荀破天荒露出了—丝笑意。   江画面无表情的后退两步:“你不要对我笑的这么恐怖,我夫君会吃醋的。”   清荀正想说什么,—群浩浩荡荡的人穿过正门,到了审讯堂殿门前。   宋青鸿抚掌大笑:“我说他肯定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原来是在美人怀啊!”   “陛下。”他敷衍道,也没有动身相迎的意思。   法殿的人陆陆续续赶到,站在了清荀身后。   宋栀蓉在身后,自然看到了清荀对着那溅人笑的—幕,顿时心如刀割,眼底血色翻涌。   清儿轻握住她的手:“公主殿下,当心台阶。”   宋青鸿嘴角笑容扩大:“这法殿的风水真不错,养出了—帮好青年。”   他重点咬在好青年身上。   清荀不轻不重驳回去:“陛下谬赞,比不得陛下御下手段,不知陛下来我这小庙有何贵干?”   宋青鸿走近审讯堂,左顾右盼两眼,道了三声好。   清荀见他忽略自己的话,眉头死皱:“陛下,是来观光赏游的?”   宋青鸿眼底精光—闪:“到也不是,我有两个属下被误抓进了此地……”   他话说了—半,让人琢磨不透心思。   清荀淡淡道:“审讯堂内几人,没有清白之人。”   宋青鸿:“卿此言差矣,我几个下属皆为忠心耿耿之人,也许会犯些小错,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卿说的话重了些。”   宋青鸿语带威胁,就差直接敞开门说话。   清荀就是铁了心要压下他们:“是不是小错,等审讯出来,自由分晓。”   宋青鸿拉下了脸,骤然发难:“你这是不肯放人了?”   宋栀蓉站不住了,—边是父皇,—边是未来夫君,两人的针锋相对让夹在中间的她十分为难,她上前—步:“清荀,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荀:“为天地正法。”   此言—出,空气中有看不见的气运汇聚到了清荀身上。   宋青鸿哼笑道:“你自己做到了吗?”他暗指江画之事。   清荀哑口无言,江画的事确实是他的过失。   他有失公允。   原本汇聚的气运又回归到天地。   宋青鸿继续质问:“法神未曾做到公平,公正,又怎么判断那几人有罪?又是否藏了别的私心?”   清荀在这声声质问之下,心中的天平越来越重,杠杆摇摇欲坠。   最终,破碎。 第七十七章   宋青鸿口含天音, 势要打碎他的道!   清荀强行压住异样,抵挡住天帝磅礴法力,发丝狂舞,他不退一分。   宋青鸿加大力度, 清荀丢出了自己的底牌。   “他们是我亲手抓回的, 证据齐全,现在录口供, 不过是个过程。”   “倘若要拿走几人, 不如直接在这审讯。”   宋青鸿沉下脸, 起了杀心。   清荀和他对视。   宋青鸿摸不准他是真的有证据还是吓唬他,大庭广众之下, 这会他倒真的被清荀掣肘。   宋青鸿:“倒是我养虎为患了。”   当初清荀领法神职时, 他还是戒备的,后来宋栀蓉与清荀牵红线, 他还对清荀寄予厚望。   宋栀蓉无比煎熬。   她站在宋青鸿身边, 自然感觉到父皇身上蓬勃的杀意, 清荀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宋青鸿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连声招呼也没打,明显是气狠了。   宋栀蓉热泪盈上眼眶:“清荀,你要为她, 与我父皇争执吗?”   王成名的事情她也有插手,不过是告诉了他们一句, 务必把江画杀死。   如今王成名被抓回来,心底深处有一层恐惧要将她蚕食,这让她惶恐不已,于是只好把责任推给其他人。   宋栀蓉对江画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来破坏我的家, 还要抢走我的未婚夫?”   江画摸上几乎要燃起来的逆鳞,“害怕”地往清荀身后躲了躲,白着小脸。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的未婚夫是谁,又谈何说破坏你的家,抢你的未婚夫?”   江画轻轻巧巧把皮球踢回给宋栀蓉。   宋栀蓉美目圆睁,江画这是……怎么了?失忆了?   以前江画被她说三两句就要爆炸的,此刻还倒叫她磨牙。   宋栀蓉冷笑出声:“你在装什么?”   清荀皱眉:“她失忆了。”他心中有愧,不自觉维护起江画。   宋栀蓉指向江画:“这谎言你也信?”   江画轻声道:“我装失忆有什么好处呢?我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这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都不知道自己立足之地在何处。”   宋栀蓉要被气笑了,江画讲话都不过脑子了,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清荀竟然信了。   宋栀蓉猛的抓住帕子,下唇被咬得发白。   清荀给江画一个安心眼神。   宋栀蓉脑子里一根弦断了:“清荀!你真要保她?你忘记她伤害过我的事情了吗?”   清荀语气严肃道:“她没有害你!”   这正是导致他天平破碎的事情,宋栀蓉再提,不亚于在他伤口上撒盐。   清荀:“公主殿下还有何事?”这就是明显的逐客令了。   宋栀蓉深深看了江画一眼,愤然离去。   清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人传信来了。   她装作不知,跟着宋栀蓉走了。   宋栀蓉又把自己锁在了殿里,谁也不见。   清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肚子里的纸条掏出来。   上面简简单单两个字。   动手。   清儿低头,眸色染上血色。   “公主殿下,我有一计……”   紧闭的殿门为她打开了。   清荀强撑最后一口气,飞进了自己平日打坐的地方,刚坐下,就吐了一口血。   被清荀法力“绑”过来的江画愣了片刻。   “你还好吗?”   “无……”无妨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清荀清俊的脸上不约而同流出了血。   清荀擦了擦血,拿出了在西海得到的盒子。   他直觉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不能轻易给人。   潜意识却想要交付给江画。   他坐着的蒲团渗出一片阴影。   清荀张张嘴,一片昏暗吞噬了他。   盒子里闪出一道流光,没入他身体里。   没一会,他竟然是没了气息。   死了?   江画心中一咯噔,大着胆子向清荀伸手。   “江画。”   江画吓得收回了手,捂住作乱的逆鳞。   江画:“不许在我身上游泳!”   淮川:“我闻到了讨厌的气息,你离远些,可能对你不利。”   眼前一个不知生死的清荀,还能有什么不利?   江画犹豫:“他可能不行了,我去看看。”   淮川:“会沾到晦气。”   江画觉得没得谈了,单方面闭麦再次向清荀探去。   还有些生机,但是极其微弱。   要不要,杀掉他?   淮川一身寒意。   “还有多久能打开天界?”   孤临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怕他一言不合又摘他首级,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对孔修歌使了个眼色。   孔修歌:“已经去信了,没有多长时间了。”   清荀此时,陷入了一片温柔的梦境中。   他常常自问,是不是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的心总是冰冷的,像是空了一个大洞,里面在漏风。   也知道了,天道为什么要选他当法神。   所有人对他的感情,他总是很敏锐,但是没有办法对这些情感做出回应。   以前与他修炼过的人都道他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他也只有对这江画有情绪的反应。   种种疑惑,终于拿到了答案。   他看到了江画。   一个活泼张扬,热情似火的江画。   身上没有任何阴影和挫折的江画。   他与她的初遇就是在龙王为爱女铸造的小世界里。   他在刚开始修炼,一穷二白时,捡到了这个世界的钥匙。   因缘巧合,他与她一同进到了那方天地。   起初都没有察觉有对方的存在。   直到有一日,他探索到汇聚灵气的碧湖,发现这里灵气足,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他正对着碧湖修炼时,一条青龙腾空而起,把他吓了一大跳。   正准备战斗之时,青龙发出叠声嘲笑,仗着身长,用水砸了他一身水。   清荀仓皇而逃。   第二日冷静下来,他又去了碧湖,因为察觉到青龙对他没有什么恶意。   谁知他再次见到的,是一位赤.身的姑娘。   他没有敢看全貌,只见了洁白肩膀和一头打湿的青丝,便灼了他的眼,一团火烧进胃里。   他高喊道:“姑娘,这湖泊有龙,快上岸来!”   这惊醒了沉睡的江画,恼羞成怒下化成青龙把他打了个鼻青脸肿。   后来清荀不敢再去,老老实实呆在高崖上修炼,窗户上却时不时送来疗伤圣药。   他知道是她,怀着不知名的心思,他在某天把她抓住,对她说了自己的名字。   身为西海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她早早见过大部分的繁华景色,但父王看她比较紧,很少与凡人接触。   如今见到了一个纯凡人,稀罕得什么似的,缠着他说人间的事情,三天两头往里面跑。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在漫长的陪伴之下,两人互生情愫。   清荀许下了等以后飞升,要娶她为妻的诺言。   但到后来,他要飞升了,却得知一个前辈因为用情至深,没能在天劫下撑过来的消息。   清荀一发狠,吞了这个世界的钥匙,确保自己能随时进那个世界。   他把自己情根抽了出来,所有关于江画的记忆,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都锁进了盒子里。   等到他飞升之后,再去取回。   他以为飞升后,自己会察觉到体内的钥匙,吞掉的钥匙会把他带回去。   结果没想到钥匙和他合为一体,极其难寻,直到现在他濒临崩溃才把它激发出来。   也是因为这个钥匙,让他无措的灵魂有了落脚处,崩解的精神重新聚拢。   记忆里缺失的一块板块寻到了。   清荀神色苍白痛苦,外界本体泪流满面。   江画也因为他面无表情的流泪吓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荀眼皮一抖,睁开了眼。   看到的第一眼是江画,挤压许多年的回忆与感情淹没了他。   一眼万年。   清荀干涩的嗓子出声:“对不起。”   对不起他忘记了她。   对不起他冤枉了她。   对不起他毁了誓约。   ……   万般愧疚涌上心头,压他喘不过气来,原本不稳地根基又是摇摇欲坠。   他喉咙里都是血腥味。   江画歉意一笑:“我现在完全不记得了。”   清荀身形一僵,心脏被捏紧,痛作一团。   他该说什么?   这是。   报应轮回,因果不爽。   清荀凝望着江画的眉眼,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   江画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上神大人,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清荀撑起身子,立在江画面前。   清荀:“没有,你很美。”   江画后退几步:“上神慎言。”   清荀神情温柔,眼里爱意像是要把她吞没。   她现在没了记忆,白纸一张,他不应当操之过急,何况现在还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清荀:“抱歉,外面有人想要对你不利,只能将你带在我身侧。”   江画舒了一口气:“多谢上神。”   清荀注意到她的称呼,微微蹙眉:“画画,你可以喊我的名讳。”   江画低头:“妾身不敢。”   清荀:“我允许你有这个权利。”   江画很想再给这个自大狂一巴掌。   江画:“上神大人!我是有夫君的人!你怎能如此折辱于我!”   清荀一怔:“对不起,这是我的错。”   江画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巴掌,暗道一声可惜。   清荀道:“我其实认识你夫君。”   江画:这个狗男人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虐狗男人!   感谢在2020-12-27 23:35:42~2020-12-28 23: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抓虫)   宋栀蓉:”这么拙劣的计划, 她会入网吗?”   清儿眼睛—转:“公主殿下,你忘记了之前魔修的事情吗?”   哪怕众人存疑,但是又有谁会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去维护—个地位卑微的龙女?   何况, 连人家法神都信了。   清儿:“只要把她引出外界, 不就是“畏罪潜逃”了吗?”   “公主殿下,此计可行。”   宋栀蓉犹豫不已, 这个事情, 要是出了什么差池, 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宋栀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清儿掩住眼中暗芒,手上—颤, 道道红芒束缚住宋栀蓉:“回公主殿下, 只有此事,才能将人彻底摁下去, 若是留着人, 被清荀上神查出什么东西, 后患无穷。”   宋栀蓉呼吸变得急促, 清儿说到了她心坎里。   毕竟那些事情她切实去做过,手上并不干净。   “而今她刚刚回来,上神要务繁重,—时顾及不上, 此时是下手的最好时期。”   宋栀蓉心动了,心中的欲望被放的无限大, 平时自持理智也失了些分寸。   倘若是以前的她,自然很容易便能察觉出清儿的不对劲,自己的不对劲,但此时她被早早种下魔种, 心念早由不得自己掌控,理智全失。   —旦跨界,想要回到原点,则是—件不简单的事。   清儿不出声,收回了大片红丝。   只有—双魔眼看得到的血色线,在宋栀蓉身上狂舞,遮蔽了她本来的命格。   宋栀蓉闭闭眼,想起第—次见到清荀的光景。   他年纪轻轻却得天道青睐,还未成上神之名却有法神神格,站在那里,比天边的金乌还要耀眼,让她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于是她让使了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在他还没有在天界站稳脚跟时,栽几个跟头,让他注意到她,与她结契。   过程不是很完美,但得到想要的结果就行。   如今她全副身家都压在清荀身上,要让她舍出去,倒时不仅仅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   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天界从外界确实难进,不受结界认可的,—只蚊蝇都飞不进来。   从内部打开结界倒是简单。   只是这结界,只有百年开—次蟠桃会的时候才会打开,其余时候都是封闭的。   想要开启,还要靠她的公主令打开。   宋栀蓉:“你尽快去把江画引出来。”   清儿头低低的,俯身道:“是。”   宋栀蓉坐在天壁旁边,每每经过—个人,都能让她冒出白毛汗。   宋栀蓉取出了公主令,这小巧古朴的令牌是父皇在她与清荀缔结契约,牵红线之后,交给她的。   也昭示着,父皇认可了她。   宋栀蓉咬牙。   清荀已经冒犯了父皇,父皇肯定连带她也会有不满。   牺牲—个江画,清荀便会正常,哪怕像从前那样冷淡,但没关系,她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为了让事情回到“正轨”上,宋栀蓉也只得咬牙去做。   清儿回来得极快,身后正是江画!   宋栀蓉双眼瞬间充血,心中—道声音,不断默念着。   杀了她,杀了她。   宋栀蓉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江画!”   “江画”敷衍的行了个礼:“不知公主殿下找我什么事?我还得去清荀那给他做好吃的呢。”   宋栀蓉眼中满是嗜血:“我就知道,你之前是装模作样的!”   ”江画”又恢复了从前骄傲张扬的样子:“是不是装模作样,只要清荀信了就行,你没看见,我在他面前时,眼里是没有你的吗?”   宋栀蓉死死地捏着公主令,心头有克制不住的毒液翻腾。   “你现在的手段倒是比以前高不少。”   “江画”勾起唇:“还有事情吗?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宋栀蓉神色—紧:“你敢不敢和我堂堂正正地比试—场?”   “堂堂正正?”她咀嚼着这四个字,讥讽—笑,“你配说这个字吗?”   宋栀蓉脸皮再厚,此时也被刺激得面红耳赤。   “江画”慢悠悠道:“你当我傻呢,我现在哪里打得过你?和你交手,受伤的就只是我自己而已。”   宋栀蓉:“我压五成力,我赢了,你就滚出天界,我输了,我与清荀解除婚约。”   这条件倒让“江画”沉思片刻。   宋栀蓉压五成力,正好是与江画同—水平的,不说赢面很大,至少五五开。   “江画”:“还不够。”   宋栀蓉:“你还想要什么?”   “江画”:“输了的人,以后见到赢的人,绕道走!”   宋栀蓉舒了—口气,这要求也不算过分。   宋栀蓉:“我答应你。”   “江画”祭出自己的武器,对着宋栀蓉看去。   事到临头,宋栀蓉忽然生出—丝悔意。   清儿用魔音诱导宋栀蓉:“公主殿下,你难道想败给那个低贱的龙女吗?”   宋栀蓉迟钝道:“不行,我死也不能输给她。”   宋栀蓉道:“这天界内打斗容易被发现,我们去外界。”   宋栀蓉将公主令,贴到了天界的结界上。   见到外面场景,宋栀蓉脸上—片空白。   外面站着,数不尽的魔族战士。   “江画”和清儿齐齐笑起来,同步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诡异。   宋栀蓉后知后觉,惊怒不已:“清儿!”   江画—言难尽。   江画:“你知道我夫君是什么人?”   清荀笃定地点点头。   江画明白了,这个逼就是想装成她夫君。   她觉得有必要打醒这个傻.逼。   “我夫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清荀微微—笑:“嗯。”   “我夫君对我天下第—好。”   清荀笑容渐渐扩大:“嗯。”   江画:“……”   清荀:“还有吗?”   江画现在有点骑虎难下,她觉得怎么解释现在这个脑子多少有问题的狗男人都会理解成他自己。   江画决定迂回战术:“你确实认识我夫君?”   让他对号入座也无妨,反正她找到淮川就甩了他!   清荀:“嗯,我对他很熟悉。”   清荀满眼都是江画,她站在这里,就能让他冰冷的心活跃起来。   清荀又想到之前他做过的蠢事,脸色—黯:“他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不会给他—个认错的机会。”   江画:“他是不会对不起我的。”   清荀密密扎扎地疼起来,疼得他几乎要落泪。   是啊,他以前发过那么多誓,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伤心。   如今怎么又变成了这样呢?   清荀连想要认下“夫君”头衔的念头都冷却了些许。   清荀:“我是说如果。”   江画看了清荀—眼:“如果真有这种情况,我不会原谅他。”   江画这句话,直接截断了清荀的后路。   清荀紧紧握住了拳头,眼眶发红。   江画:“你是我夫君什么人?”   清荀深深地看着江画。   清荀:“我——”后面那句我就是本人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伴随着他出声的,是震耳欲聋的破碎声。   江画似有所感,身边就站了—个人。   他就站在那里,满天席卷的能量自动被他纳入体内。   好像什么都没做,好像什么都做了。   淮川:“江画。”   江画缓慢的眨了—下眼,怕—眨眼的功夫,淮川就不见了。   淮川冷着脸,除却开头那—声,就杵在那,像根柱子。   江画握住淮川的手,像是握了块玉。   他也没有挣扎,但也没做什么。   江画手心却莫名出了薄汗。   这个淮川,看起来聪明了起来。   江画勾了—下淮川的手心。   淮川猛的将她扯近。   “江画,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江画笑了。   天界还在崩塌。   所有神仙仙娥,震惊地看着守护他们不知道多少岁月,牢不可摧的结界化成灰。   清荀当机立断,在法殿撑起浩大的守护罩,将整个法殿收入结界之中。   做完这—切,清荀缓了半口气,准备看看外界的情况。   刚—回头,就见江画身边站着—个人。   清荀本能感觉到不喜,不喜他站在江画身边,不喜他贸然出现。   清荀:“你是谁?”   那蒙着眼的男人无视他,直接问江画:“这又是谁?”   江画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淮川,用的是又。   江画立马撇清关系:“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他!”   淮川与她十指相扣,这在清荀看来刺眼极了。   江画对着清荀,指着淮川:“这是我夫君。”   清荀—愣:“你夫君?”   你的夫君,不应该是我吗?   清荀第—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江画被骗了。   清荀:“江画,过来,你可能被骗了。”   清荀坚信这—可能,江画现在失忆了,这人不知道哪里溜进来的野路子,就敢哄骗她。   淮川:“江画,我可以杀掉他吗?”   江画又不知道淮川作什么妖:“他就是我的夫君,我眼里心里,都只有夫君—人。”   淮川又被哄好了。   江画对着清荀道:“其实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失忆,只有你失忆了。”   清荀看着他们,再迟钝都意识到了怎么回事,他刚刚稳住的身体突然开始衰败,如同—朵即将凋零的昙花。   清荀恍惚中看到江画对着那人展露曾只属于他—人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咦嘻嘻,快完结了哟! 第七十九章   清荀也没有失控多久, 他撑开的结界受到了一波波冲击。   漫天的喊打喊杀声,穿透结界进来。   这可是九重天,天界最后的屏障!   清荀强撑起身子,深深看了他们一眼, 化作流光。   江画想去看热闹, 淮川被轻飘飘地定住了。   江画:失策。   淮川:“你想要和他出去?”   用的是疑惑语气,但眼里笃定分明。   江画摆出个乖脸:“我想你了——”   淮川盯着江画开合的嘴, 眼底一暗, 就顺着自己的心意亲了下去, 堵住江画还没来得及编造谎话的嘴巴。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像鱼游在珊瑚里, 极尽温柔。   江画心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感觉要被亲没气了。   不过, 还想要更多!   淮川:好。   他这一声是在心里响起来的。   好家伙,这是能听到她心声?   似在惩罚她不专心, 淮川在她上颚轻刮了一下, 痒钻入大脑, 被他亲出了一身邪火。   正要反攻回去, 江画头顶轰然炸开,结界破开一个大洞,屋檐建筑碎片四飞。   淮川单手捏盾,撑住所有攻击。   淮川黑下脸:“孤临。”   外界传来孤临的大笑声。   “老贼——!”   宋青鸿身后跟着五万天兵, 鼓声阵阵,旌旗猎猎。   天地为之变色。   孤临邪气一笑:“宋老贼!”   宋青鸿:“魔君, 好久不见。”   孤临狂放大笑,身上显现出道道魔纹:“上次,你夺我父之位,这次, 我来夺你天帝之位,你,可敢应?”   宋青鸿丝毫不惧:“杀来便是。”   若是跟他争夺的是清荀,他还会忌惮些许,不过孤临,身上背负着的罪孽连黄泉都清洗不干净,天道怎会让这样一个人来当天帝?   随着两人对话,原本清明的天地变得浑浊不已,无量之劫徐徐落下,降下因果。   宋青鸿有片刻惊慌,天道居然降下了量劫!   这就代表着,世间原定秩序,将会重新洗牌。   孤临也感觉到了,他承起魔族量劫,宋青鸿就支持得比较勉强,压力如泰山压顶,不过好歹是撑起了。   孤临没有了寒暄的意思,起手丢出一个大招,不客气地往他们身上招呼。   宋青鸿迎难而上。   天兵也不是吃素的,瞬间就跟魔军对上了。   这是一场浩大的战争,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波及到的小神仙瞬间泯灭,只得与魔军离得远远的。   江画被淮川抱在怀中,看着战况。   孤临一出手排山倒海,宋青鸿也不妨多让,谁也不知道比谁强。   淮川:“孤临要输了。”   江画:?   江画看向孤临,两人交战快的不行,肉眼只捕捉到暗色流光和金色流光。   虽然分辨不清谁是谁,但谁都能看出他们水平不分上下。   江画:“为什么?”   淮川:“因为天道。”   哪怕孤临打赢了宋青鸿,他也打不赢一个天界。   天道意识不会由着孤临占据天界。   淮川忽然转头向江画看去。   淮川:“你想不想做天帝?”   江画:?   清荀深入了受损最严重的下三重天。   平日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空间见不到一个神仙,大批魔军正从此地进入九重天。   这里已经见不到神仙了,有也被魔军啃噬了一个干净。   清荀开始清出一条道路,他所到之处,没有一个妖魔能从手下活下来。   众妖魔纷纷退避三舍,让出了一条道。   清荀飞到了不断进妖魔的地方。   清荀沉下眼,祭出了法器,想封印住下三重天的缺口。   就被一枪挑飞了法器。   错愕间,那柄暗枪已经杀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清荀当即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孔修歌,你也与魔族同流合污了?”   孔修歌文弱地笑起来,手上枪如闪电:“污?谁清谁浊,还说不定呢。”   孔修歌说的不无道理,但清荀相信,这天界还有救。   “这不是你与魔族为伍的理由。”   清荀还想着争取一下,他现在主要的目的不是与他对战,而是先把这个洞口堵住了。   孔修歌看穿了他的想法,道了一句天真。   不过,战场上玩玩应该不打紧。   孔修歌挑眉笑道:“听说你与淮川之妻,西海三公主江画有旧?”   这句话彻底触到了清荀的底线。   清荀怒极:“我敬你曾是战神,护天界百载安宁,你又是医仙,救死扶伤无数,本是德高望重之辈,怎口说如此荒唐之言,辱人清白?”   他是动了真火,一道寒意凛凛的长鞭朝孔修歌抽射而来。   “打魂鞭,竟是认了你为主。”孔修歌着实惊讶了一番。   他下腰躲过横扫的长鞭,用言语刺激清荀:“万分没想到,竟然你会喜欢上别人的妻,我还以为你是修的无情道呢。”   孔修歌所言如一柄利枪,直直穿进他的心口。   清荀气色不稳,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强行支撑起来身体出现道道血痕。   孔修歌勾了勾唇。   “我还听说你与江画,是青梅竹马。”   “为何近水楼台没得月,反倒让别人抢了先了。”   清荀身形一晃,几乎要从空中跌下去:“住口!”   他有的!   他有机会的,江画刚上天界时,见到他的眼睛就如太阳般耀眼。   她明明那么喜欢他。   只要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来,她一定会……重新爱上他的。   孔修歌的声音如鬼魅般如影随形。   “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难道不是你把她推远的吗?”   是啊。   都是他把她推远的。   是他造成了她所有的悲剧。   “你应该还算他们的红娘的,倘若不是你亲手将她流放到荒域,他们两人还没有见面的机会呢。”   清荀又想起江画在公堂上为自己辩驳的那几句话。   她问他,“我真的有罪吗?”   他没有回答,默认了她的罪行。   最后她绝望不已,只道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他最后做了什么?   他给她定下了永世流放荒域的惩罚。   清荀嘴角溢出刺目鲜血。   孔修歌趁着他晃神的一功夫,执枪重伤清荀。   清荀被疼痛惊醒,硬生生抽掉孔修歌的剑,温热的鲜血洒了一片。   孔修歌混不在意,怎么也压不住魔意。   抓住了一道身影,又绑来一个人。   清荀捂住受伤的腹部,抬眼看去,令他肝胆欲裂。   孔修歌笑眯眯道:“一个是未婚妻。”   他法力拖住已经陷入疯魔状态的宋栀蓉,往前移。   孔修歌:“一个是前未婚妻。”   他身前出现昏迷着的江画。   孔修歌:“用你的心换一个,你会选谁?”   孔修歌这招可谓杀人诛心。   对于上神来说,能真正伤到他们,只有一个心脏。   心脏是他们的源泉,倘若被别人拿走,不是半死就是堕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宋栀蓉见到清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清荀,救我!救我!”   清荀手上的红线发热,这证明,宋栀蓉不是假的!   那么,孔修歌手上的江画必然也是真的。   不知道她夫君是怎么维护的她,竟让她落入到了孔修歌手里。   清荀眼睛几欲滴出红血,一动作,两柄利剑就抵住了她们的喉咙,江画甚至被切断了一根发丝!   清荀心底一紧,急切道:“停下!”   孔修歌饶有兴致道:“清荀上神,可选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你的眼睛最近不能碰电子产品了,要休息好   我:我一只眼睁开一只眼休息行吗?   医生:……?(我这辈子没碰到这么无语的事情)   然后我又被迫休息了一天,今天才碰到手机呜呜 第八十章   听到淮川惊世之言的江画卡了壳。   天帝是想上就上的?   “为什么要我当天帝?你不能当吗?”江画一脸不解。   按理说淮川实力这么强大, 天帝之位,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你身上有人族功德。”   江画深思熟虑一番道:“我不想当。”   一旦当上“天帝”,那就相当于被绑定在这个椅子上。   手上大权在握是件爽事,不过也得有野心和实力才行。   江画自忖没有那个野心, 也没有实力, 她的愿望仅仅就是活下去。   淮川:“好。”   江画虚睨他一眼,手里卷着淮川发丝:“你是不是能听到我心声?”   淮川:“只有接触的时候可以, 你想要我听见吗?”   这种接触就会自然流露出来的心声, 这代表着心底不设防, 全心全意的喜欢对方。   他没有告诉江画,其实她也可以听到他的心声, 只是他控制的很好, 没有叫江画发觉,他怕她会吓到。   江画:“日。”   她不可避免的往房事上想, 到时候是不是连她想要什么姿势, 或者说了什么骚话, 他都能听见了。   淮川:……   他发丝留恋在江画纤柔的指尖, 江画想的那一番话,自然也让他听见了。   他机智地没有说出口,暗暗记下了江画说的那几个姿势。   江画又看见缠绕在自己手指上的乌黑发丝,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淮川急忙开口:“下三重天, 正有一场热闹,你要去吗?”   刚刚起疑的江画被转移了注意力。   “好啊。”   刚来下三重天看热闹的江画就赶上了正新鲜的瓜。   “清荀上神, 再不开口,老夫就替你选择了。”   “等等!”   听到孔修歌这句话,结合面前场景。   江画马上明白了眼前什么状况。   淮川:“你很喜欢他?”   江画马上否认:“不。”   淮川看向如丧家之犬的清荀,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宋栀蓉头发散乱, 因为利剑悬在她喉咙口上,她半点不敢动弹,生怕剑下一秒就刺破她的喉咙。   宋栀蓉眼神瞥向清荀,眼角流下泪来:“清荀——”   旁边的孔修歌还在拱火:“如此佳人落泪,老夫甚是心痛,清荀上神,你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清荀嗓子如被刀割过一般。   清荀:“我选,江画。”   宋栀蓉忽然疯了似的叫:“清荀!你不能忘了我们的誓言!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清荀想起他初入天庭,还不是上神之时,被众人刁难的场景。   是宋栀蓉解救的他,与他契约。   他成就大道,护她周全。   因为她,他才免去许多波折,顺顺利利晋升上神之位。   清荀轻声道:“我知道你做的事情。”   宋栀蓉浑身一震,眼里有不可置信。   他知道她找人为难他的事情了?   他什么时候发觉的?   清荀眼含悲悯,他都知道,只是没有戳穿,借着这机会顺利晋升上神,即便晋升当日这誓言便失效,他也如誓言一般护她护的好好的。   也正是因为她,他无视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甚至任由宋栀蓉迫害她,逼她离开。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同那句俗语,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是察觉不到痛的。   此刻他已然痛彻心扉,凭什么还护着宋栀蓉?   孔修歌下手也利索,一把剑戳穿了宋栀蓉的身体。   温热的血液如雨一般撒下。   宋栀蓉死也不肯闭眼,睁着血眸看着天空。   清荀的红线断了,有小部分伤势反馈到清荀身上,让他本就八面漏风的身体更为脆弱。   孔修歌把剑从江画的脑袋上移开,把她送给清荀。   清荀颤颤巍巍抱住,如捧着绝世珍宝,下一秒,他便被珍宝捅穿了身体。   清荀血如泉涌,却不肯放手。   清荀:“请,不要离开我。”   淮川越看,脸色越黑,哪怕清荀抱着的是傀儡。   他心里止不住的冒出酸水。   淮川:“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   江画掐了掐淮川。   淮川:“你是不是也喜欢过他。”   江画:“没有。”   淮川:“我不信。”   江画:“……”   淮川:“你看,你不说话了。”   江画索性用嘴堵住淮川的。   淮川喃喃狡猾的女人,更用力地加深了吻。   清荀眼睫头发渐渐染上冰霜。   这是天地为上神送的葬礼。   孔修歌又笑:“难得糊涂,真是难得糊涂,清荀,你睁眼看看,你怀中是什么?”   清荀低头,竟是一具傀儡。   怀中傀儡眼睛空洞无神,因为他报的用力,傀儡的一部分已经与他融为冰晶。   清荀脑子里的一根弦绷断了,一张口,就吐出了鲜血。   原本强行定住的法力如潮水一般崩散,从上神掉到了普通神仙,再到普通人,最后变成一个废人。   失去了法力的他从高空坠落。   在上三重天对战的宋青鸿皱眉,原本他大好的战势,因为法神的陨落,天道也没有再关照这边。   正打架的孤临一愣,放声大笑起来。   淮川最后的戾气消散。   孔修歌这招可谓是杀人诛心,自己不损失分毫,便折了天界一名强劲的战斗力。   孔修歌整理衣着,往淮川和江画所在的方向撩袍半跪。   “送淮川大人和淮夫人礼。”   淮川带着江画显出身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孔修歌。   “你是个聪明人。”淮川夸奖了一句。   江画瞬间明白了淮川的意思。   与她有关的男人,特别是觊觎过她的,淮川一一想要杀个清静,目前不动他,只是孔修歌与她牵扯上了因果,有万分之一可能连累到她,他也不愿意冒这风险。   等淮川找到法子剪除掉两人之间的因果,孔修歌必定会被淮川毒打一顿。   孔修歌也做到了一石三鸟。   一个是她,一个是淮川,剩下最后一个,则是孤临。   她变成原主以来,心里就有一股消散不去的怨气,而今清荀的死消除掉了。   淮川早看清荀不顺眼。   目前身为孤临下属的他帮忙除掉天界站力,孤临自然欢喜。   二五仔做出他这样,也算是很成功了。   江画正琢磨着,忽然眼前一黑,站在另外一片天空里。   “你为什么要伤害清荀哥哥!”一道愤怒的女声质问道。   江画看着空无一人的白色空间,非常想笑。   “我没有要伤害他,我从来没有动手。”不过借刀杀人而已。   “不!你明明可以阻止!!”   江画抬起头,又是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   江画:“那怎么办。”   那女声一愣,傻傻问:“什么怎么办?”   江画轻声道:“如果不让他在最爱我的时候死去,等到热血冷却,他喜欢上别人,那怎么办?”   江画很明白清荀是个什么人。   他会因为一时被情意蒙住双眼,但不会有多久,他就会因为自己利益舍弃掉这些“累赘”。   那女声勃然大怒:“不会的,他喜欢的是我!你不要以为你假惺惺的模样能够骗到我,我不吃这一套!”   江画收起装出来的表情:“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是你把我召唤过来的吧。”   那人被说中心思,愤怒一滞,气焰下去了半截。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你承认了。”   那人语塞,结结巴巴转移话题道:“他只是失忆了。”   江画:“你没看到你最后的结局吗?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为你掉了两滴眼泪,还是和天界公主结婚了。”   那人不做声,江画乘胜追击。   “你在默默死掉的时候,他新婚燕尔,美满和谐,哪怕偶尔记起你,也只会觉得,你是一个遗憾。”   “遗憾这种东西,在上神漫长的生命里,什么遗憾磨不掉?你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白色空间里显出一个人来。   一身红衣的“江画”眼睛通红,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度。   “江画”道:“我恨你。”   江画危机感骤起,这个白色空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与她有些干系,不过“江画”是主导。   江画心思急转:“你又有什么不恨呢?恨来恨去,你不觉得累吗?”   “江画”一怔,落下泪来。   她哭得毫无形象,让江画感到十分不适。   江画拍了拍“江画”。   “江画”哭的似要宣泄自己所有的委屈,吵得江画脑仁疼。   迫于形势她不得不去安慰。   在看小说的时候,江画就对书里的“江画”弄了个测写。   缺爱,还缺心眼,还恋爱脑,怪不得给人利用致死。   把全副心思都用在男人身上,要是她能分出一半精力去好好提升自己,拿下西海做个潇洒的海王,肯定不成问题。   江画道。   “经历过,看别人经历过,你还不懂怎么活吗?”   “你西海龙女,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钱财有钱财,多学点恋爱经,还不懂怎么拐男人?实在不行,你去人界的花楼里,钱撒下去,多少男人往你怀里凑。”   “你原本有很多种选择,你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挂那些歪脖子树上,你脑袋不疼吗?”   龙女抽抽搭搭道:“可是,他们都没那么好。”   江画:“你怎么钻死脑筋呢?你喜欢强大的人,那也要有相匹配的实力,不对等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崩塌。”   龙女:“可你和淮川在一起了。”   江画:“……”   江画:“那是万中无一的特殊情况。”   龙女用不灵光的脑袋想想也是。   她因为召唤江画过来,本人一直在沉睡,但她知道淮川是多么难攻略的一个人,她都被他搞出了心理阴影。   在清荀陨落那一刻,看到淮川护着江画时,她其实对江画是有钦佩的。   江画也算达成了她另类的心愿。   龙女擦擦眼泪:“你想要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真.倒计时感谢在2021-01-01 23:17:50~2021-01-03 22:4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王不吃鱼 20瓶;梅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江画有一瞬间可耻的心动了。   能回去……她自然是想回去的。   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 江画时时刻刻为自己的命提心吊胆,脑子里的算计更是一刻没有停过,她累得慌。   哪怕淮川表现得再爱她,可谁又知道这爱会不会变味呢?   哪怕一百年不变, 那么一千年, 一万年后呢?   这个世界生命漫长,她不愿意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不过她心底还在怀疑, 龙女有没有这个能力。   “能让我考虑考虑吗?”江画说, “太突然了, 我还没有准备好。”   龙女点点头:“可以,你有一个月时间, 考虑好了, 我自然会知道。”   江画不动声色地打量龙女:“你平时是在哪里?”   龙女:“严格来说我在你身体里。”   江画迅速回想自己哪一处异样最大。   龙女瞥到江画警惕的神情,解释道, “我本体不在这里, 只是一道神识, 更没有能力去伤害你,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把这倒神识收回来。”   江画:“倒也不必,你收回去了,我没有办法联系你。”   龙女听见这话, 利索的在自己身上摸出一块鳞片,在江画心口拔出一道白雾, 摁在上面。   “你可以用这个联络我。”   江画收下,看龙女要走:“我在这这么久,淮川会不会发现?”   龙女思索片刻:“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你大可以放心。”   江画这才放心, 一睁眼,淮川还在身边,孔修歌朝他们微微颔首。   淮川猝不及防抓住了江画的手:“你去哪里了?”   江画心里一咯噔,手掌发汗,语气也跟着虚起来:“我不是一直在这吗?”   孔修歌不明所以,奇怪的看了他们两眼。   江画:“夫君,我有点痛。”   淮川缓缓松开江画的手,眼里黑气透出眼罩。   淮川:“不要骗我。”   江画摸不准淮川知道了还是不知道,但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等她说什么,上三重天传来巨响,几声破碎声响起,两个通天彻地的巨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是孤临,另一个是宋青鸿。   淮川没有等到江画的答案,脸色阴沉的看向打斗的巨人。   二人打斗时,天地皆有震颤感,传来的余波掀起了一场场海啸,一场场地震。   孤临此刻稍逊于宋青鸿,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孔修歌见情势不太对,赶紧准备溜走。   “孤临殿下那边还需要老夫助拳,在下告辞。”   孔修歌唤出了他的武器,三人打得天昏地暗。   看得旁边的江画下意识一缩,忽然就坚定了回家的念头。   淮川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害怕:“害怕吗?”   江画:“嗯。”   淮川:“我在这里,他们伤不了你。”   江画明白这个理,但是她没有讲话。   对战加入了孔修歌,局势又发生变化,挨打的换成了宋青鸿。   宋青鸿在两人攻击下束手无策,冷笑道:“你们以为打败我,就能让我从天帝位置上下来?”   孤临:“能不能让你下来老子不知道,我只想让你不痛快,你不痛快,我就快乐了。”   宋青鸿吃下一招,又转向孔修歌:“你堕落了。”   孔修歌原本只用了五成力在边上摸鱼,听到这话,直接斩出十成力量。   孔修歌:“这话也就你能说出口,别人都没有这么大的脸皮。”   宋青鸿扰乱不了两人心智,只得强行硬攻,不久,已现颓势。   宋青鸿生了一丝退意,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也看出来了。   孤临嘲笑道:“怎么,打不过就想跑了?”   宋青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宋青鸿说完就隐了身遁走,孔修歌一剑封住了他的退路。   他曾与宋青鸿并肩作战,什么招数套路都摸透了。   孔修歌:“你别把老夫给忘记了啊。”   宋青鸿倒被孔修歌的剑戳中了肩膀。   孔修歌:“你与我的账,还没算呢。”   宋青鸿脸色极不耐烦:“不就是死了个女人而已,你要几个,我都可以给你。”   孔修歌睁开了锐利的凤眼:“你怎么不说,改了我的杀劫,与妖帝算计老子的事?”   宋青鸿心底一惊,背心冒汗:“原来你知道了。”   孔修歌:“妖帝那老头子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宋青鸿心知自己命中有此劫,可劫数来临,他不愿承受后果。   宋青鸿求饶道:“修歌,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孔修歌充耳不闻,挥出一剑又一剑。   宋青鸿咬牙跪了下来:“修歌,只要你回来,我的位置可以给你坐,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别杀我!”   孔修歌微微一笑:“你说晚了。”   宋青鸿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孤临趁机打碎了宋青鸿的半边肩膀,破了宋青鸿的保护罩,欢呼一声:“人头留给你,别让老子失望。”   孔修歌:“最后一剑,送你入黄泉。”   宋青鸿脑袋被削了下来,眼里盛满惊恐,又被残留的剑气粉碎。   丧钟长鸣,天帝已死,天兵如鸟兽状四散而逃。   魔军大胜。   江画看着眼前壮烈的场景:“你觉得,谁会当天帝?”   淮川摇摇头:“谁也当不了。”   这倒把江画说愣了:“为什么?”   淮川抬头看着天,他眼里有着别人看不到的风景,能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淮川:“天道不容这天下有天帝了。”   它要这天地无拘无束,三界没有人压在生灵头上。   仿佛找到了知己,原本看他不顺眼的天道,主动示好地吹来了一阵风。   淮川看见天上一层层看不见摸不到的丝线,连着众人的命格。   唯独避开了他与面前的江画。   淮川捂住眼睛,黑布又被腐蚀掉了。   江画:“你怎么了?”   淮川:“别看。”   淮川背过身,变幻出一条新的黑布,准备蒙住自己的眼睛。   江画攀住他的手。   淮川一愣,江画:“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淮川摩擦着黑布,还是转过了身。   他的样子没有变化,唯独存在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窟窿,还在不断往外渗出黑雾。   正常人看了都害怕。   江画向着淮川的眼睛摸去,被淮川抓住了手腕。   淮川:“别碰,你会受伤的。”   江画收回了手:“你,疼吗?”   淮川正想说不疼,话到嘴边,吐出了一个疼字。   江画皱着眉:“有解决的方法吗?”   淮川摇头。   孤临痛快地大笑几声,与孔修歌对锤。   孤临又嘚瑟到了淮川面前。   “嫂嫂好!”   江画听这问候有点牙酸,她还记得之前孤临威胁她的事情。   淮川:“要再打他一顿吗?”   孤临:“噶?”   孤临痛哭流涕地抱住淮川大腿。   “俺错了!原谅俺吧!”   江画:“……没事了。”   淮川收回了手上的法力,孤临睁开一只眼,又爬起来了。   孤临嘿嘿一笑,指着天界道:“看,这都是俺打下的江山!”   “如果你不怕等会被雷劈,现在最好回你老窝去。”   淮川语气平平,没有情绪起伏,却有如惊雷般炸在孤临脑海。   孤临张张嘴:“凭啥?”   这是他打下来的!怎么能说让就让!还有没有天理了?   淮川无动于衷。   似乎在印证淮川说的话,天上慢慢叠满了黑云。   孤临看着还在欢呼的魔军,咬牙吼道:“回魔界!”   魔军不明所以,孤临又吼了声:“老子喊不动你们了是吧!”   魔军又赶紧摇旗,集合大军。   有小部分没有转过弯来的,以为孤临怂了,站在原地没动,孤临看见了只冷笑一声。   酝酿许久的雷瞬间落下,天界一个宫殿被劈碎,连带着劈死不少魔军。   这只是一个开始。   似要把这天界劈破,第二次降下的雷柱已经变成了九道。   一道道雷下去碎了不少建筑。   孤临带着魔军走出了天界。   那些没有动的,都没来得及逃脱这密布的雷网。   孔修歌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仰头看着让天地瞬间失色的雷劫。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钵钵鸡感谢在2021-01-03 22:41:46~2021-01-05 23:4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司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孔修歌在雷劫下被剥夺了视觉。   首先是白茫茫的一片, 闪过之后,就变成了黑色。   在杀掉宋青鸿的那一瞬间,禁锢他无数个年头的执念,忽然如化作一场烟雾一般消散。   老不死的终于死了。   这天地也没有让他值得挂念的东西, 活了这么久, 也该走了。   雷鸣阵阵,似乎在警告, 孔修歌执拗地抬头。   江画被淮川护得好好的, 天雷影响不到她, 光也被削弱了许多。   江画:“他……不跑吗?”   淮川沉默道:“孔修歌,他早就死了。”   江画恍然。   孔修歌在阿弥死的时候, 就死了。   如若不是这么多年来的执念支撑, 恐怕早就轮回去了。   似乎察觉到这边有人看他,孔修歌向这边偏了偏头。   潇洒的扬了扬手, 步入六亲不认的雷劫。   江画:“他死了?”   淮川一掐算, 摇摇头:“轮回。”   江画直呼内行, 轮回重修, 八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淮川随手往落在孔修歌头顶的雷劫加了点料。   就当报那日伤她之仇。   被雷劫劈的外焦里嫩的孔修歌痛哼一声,记忆被淮川粉碎,彻底变成了灵胎。   无形中断了与江画的因果线。   一道道落雷下,天界被劈成废墟, 禁锢万年的灵气往三界逸散。   江画不知道为何淮川没有走,他不走, 她一个人也不敢动。   好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淮川:“再等等。”   天雷散去,天空恢复蔚蓝之色。   紧接着,浩大的气运如流星雨一般重归天地, 万里的彩云飘摇,金凤游龙发出庆贺之音,大道之钟敲响,连江画都感觉心底不由自主地散发出喜悦之情。   江画:“真好看。”   这是连神仙都难得一见的奇迹景色。   江画正想和淮川分享喜悦,就对上了一双金色瞳孔。   江画:“……淮川?”   淮川点点头,那双眼睛里有着金灿灿的阳光,配上他的那张脸——江画捂住自己扑通扑通跳的心口。   淮川:“和人做了场交易,受了一场馈赠。”   他把不属于自己的规则交给了天道。   天道送了他一双眼睛。   淮川抓住了其中一道金光,化成了一个翡翠金丝手镯。   淮川:“江画,嫁给我吧。”   江画差点就答应了。   可是,她还想要回去。   江画柔柔笑道:“夫君,我不早就是你的人了吗?”   淮川眼里金色一暗,他垂下眼,给江画套上了手镯。   “娘子。”   他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在万丈霞光里轻轻吻住了她的额头。   明明是十分温暖的怀抱,江画却感觉两人有万里之远。   她心里有些不安,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我们回去吧?我想去荒域看看了,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些天,小客栈有没有亏钱。”   说起这事江画又想起一件事。   “狐茵妹妹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淮川松开江画:“她回去了。”   两人又回到了荒域。   兜兜转转,回到起点。   这里依旧是破败荒凉的景色,但也有了灵气,足够让人重新修炼。   她还看见有凡人妖魔在一起行走?这样迷幻的场面却真真实实在混乱的荒域上演。   江画:“……界壁被打破了吗?”   淮川:“对,我打破的。”   之前感应到了江画的危险,他打穿了整个界壁,耗费了些许时间。   江画:?   “那为何他们还能和平共处?”   淮川道:“我说过不能在我的地盘动手。”   当然他还是不希望江画看到乱七八糟的荒域。   江画放心了。   此时的她与之前慌乱害怕的心情大不一样。   可能是知道自己要走了,可能是身边有一个人保护自己。   江画停住脚步:“我现在,好像感受不到你的法力波动了?”   淮川笑得人畜无害:“因为我把大部分力量给了天道,换了一双眼睛。”   江画惊恐,一脸你在逗我玩的表情,成功逗笑了淮川。   江画拉着淮川掉头往荒域外走。   要是被人发现荒域老大变成了弱鸡,现在的平衡必然会被打破,到时候人人都想来踩他一脚,她自然也不会被放过。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淮川声音低落:“对不起,我不能保护你了。”   江画:“没关系,接下来我来保护你!”走的出荒域再说。   江画摸出了淮川给过她的笛子,轻轻一吹。   没一会,远处吧嗒吧嗒跑出了一坨棉花。   江画:“驼驼。”   羊驼亲昵地蹭蹭江画,江画整个人都埋进了羊驼的毛里。   江画刚刚上羊驼,远方烟尘滚滚,显然是有巨物跑来。   江画心里一紧,就听见震天响的一句江画姐姐。   江画一转身,就被来者扑了个满怀。   巨兽变成毛茸茸的小狐狸在江画怀里撒娇。   狐茵:“嘤嘤嘤——”   江画耳朵里被嘤嘤怪塞满了。   江画摸了摸狐茵的背,狐茵就被淮川掐着后脖丢了出去。   狐茵:“主,主上……”   她哭的更大声了!   淮川:“她刚刚跑来,烟尘滚滚的,身上有点脏。”   江画低头,自己手上果然有一手灰,于是把手缩了回去。   狐茵敢怒不敢言,只得抖抖身子,施了清洁术,又亲昵地贴上江画的腿。   狐茵顶着淮川死亡视线:“江画姐姐,我好想你——”   江画:“你有没有受伤?”   狐茵:“没有,我可好了。”   狐茵拿出一个糖葫芦:“江画姐姐,给。”   现在荒域界壁被打破,与人族的交易也密切起来,狐茵最喜欢这酸酸甜甜的糖葫芦,闻到江画气息地时候,她正躺在糖葫芦山上睡觉。   淮川从狐茵手上接过糖葫芦,替江画解开糖衣。   江画咬了一口,又递给淮川。   淮川顺从地咬了一颗下来,绯色唇瓣比糖葫芦还要红。   江画吞了口口水,若无其事收回了糖葫芦。   江画:“很好吃。”   狐茵搓搓狐狸爪子,用期盼地眼神看江画:“江画姐姐,你要回去吗?”   江画:“……我。”她正想说她想跑出荒域来着。   狐茵狐狸身子扭来扭去:“我把狐怜和熊叔打败了,现在是主上大人手下的二把手啦!我建了好大好大的院子,江画姐姐,你想去看看嘛?”   狐茵?二把手?   江画用眼神向淮川询问,淮川点头。   狐茵大眼睛眨了眨。   江画不忍拒绝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走吧。”   狐茵迅速变化成一条巨大的云鲸,尾巴像云一样垂到地面。   狐茵:“姐姐来!”   江画还在犹豫,淮川拉着她踩了上去。   不是很平,江画踩上去一踉跄,像踩到了雪里,身体斜进淮川怀里。   淮川嘴角轻轻勾起。   狐茵察觉到江画在摇晃,身体变得扁平,方便江画行走。   淮川多看了几眼狐茵。   羊驼咩了几声,跟着江画走了上去,好奇的咬了口云鲸。   狐茵:“嗷嗷,驼驼,不要咬我!”   羊驼觉得不好吃,呸了两口。   狐茵扶摇直上,连风都没有吹到江画身上。   身边景色急退,不一会就看到了客栈。   客栈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建筑,旁边建起了一座宫殿似的房屋。   狐茵兴奋道:“江画姐姐看,那是我的房子。”   狐茵一开心就忘记了自己还在高速行驶中,也忘记了自己的大体型,带着江画撞向客栈。   江画心跳进了嗓子眼,淮川在狐茵身上借力,抱着江画落在客栈三楼窗台,狐茵在撞上的最后一刻化成了小狐狸滚进了客栈。   客栈里传来大呼小叫声,狐茵狐狸头砸进门,身子还留在外面。   江画擦擦不存在汗,掌柜率领店小二和店小三跑过来。   掌柜脸上的字乱窜:“祖宗哟——”   店小二店小三把狐茵门里拉出来,狐茵捂着头上的包疼的龇牙咧嘴。   包是淮川踹出来的。   狐茵:“主上大人对不起,江画姐姐对不起,嘤嘤嘤,我不应该这么嘚瑟的。”   掌柜朝江画淮川鞠躬。   “老板,老板娘好。”   江画道:“你们最近还好吧?”   掌柜:“一切正常。”   江画在客栈逛了两圈,发现不少熟面孔,大多数看到她来,都是呆呆的看着这边,或者说是看着她身边的淮川。   等他们走过,就开始窃窃私语,江画现在耳力不错,能够听见议论声。   “淮川大人眼睛好了?”   “夫人回来了!”   “之前淮川大人找夫人都找疯了,就差撬开这地皮翻了。”   “地皮翻了,我们就是铲地皮翻人的。”   江画听的忍不住捂脸,淮川也觉得丢脸,封了几个的口。   两人不经意间四目对视,淮川先移开,耳根渐渐红了。   江画勾了勾他的手指,一触即离。   江画:“掌柜,有账本吗?”   掌柜忙不迭掏出最近的账单。   江画翻阅几下,最近确实比较稳定——或者说人数没有起伏。   这就说明,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店里没有进新客人了。   淮川看着江画眉头越来越挤,开口道:“店有点偏。”   江画想想也是:“能搬迁吗?”   她怕她走后,他们可能又要变回原样,好歹是自己异世界产物,自己走后又没落,多少让她有点丢脸。   淮川:“你想搬客栈?”   江画:“对,最好在与人界交接的地方,那个地方肯定会发展成一座大城,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建筑了。”   而且现在灵气回馈到天地里,天界传承几乎断掉,肯定有不少人来这里探探险。   淮川深思起来。   这地方现在虽然对淮川没什么用,但还是有点意义的,但掌柜不敢讲话。   毕竟淮川为了寻妻,是界壁都能打破的猛人,区区一个小客栈算得了什么。   淮川:“买卖有这生意。”   江画下意识说道:“贵吗?”   淮川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过来,江画又闭上了嘴。   全荒域,不,买卖主人就在她眼前呢。   淮川准备拿出传讯令,临了还是按下了念头。   淮川:“现在去吗?”   江画点头:“好。”   淮川又抓了狐茵当坐骑。   云鲸再一次腾空而起。   买卖门口一如既往的冷清。   穿过那层禁制,又热闹起来。   里面人头攒动,不一会就有带着狐面的男人朝他们躬身,领着他们往内走。   穿过一间大堂,有许多小狐狸拿着算盘在噼里啪啦算账。   狐茵在里面使坏,让好几个小狐狸算错了数字,带着狐面的男人无奈道:“还请狐茵大人放过小狐狸。”   狐茵吐了吐舌头,江画朝她挥了挥手,她乖乖牵住了江画的手。   淮川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了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江画疑惑回头:“怎么了?”   淮川理所当然牵住江画空着的手:“没什么,眼睛略有不适。”   江画纳闷,怎么眼睛疼还带咳嗽的。   狐面男人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在前带路。   走到一个包厢,里面摆放齐整,熏着袅袅清香。   几个小狐狸跑来给众人斟茶。   狐面男人笑着问江画:“客人,我们这里又新进了一匹钗裙,是人间有名的绣娘所做,可要看看?”   江画那一句搬客栈的生意做不做立马被堵了回去。   江画:“……好。”   狐面男人把玉简递给江画,原本只是想看两眼,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沦陷了。   淮川朝狐面男人微微颔首。   狐面男人立马替换下小狐狸,替淮川倒茶。   “大人。”   “把客栈搬到交界线。”   “大人,那地方魔君陛下发话管了。”   狐茵丢出一个小果子,砸开了狐面男人的面具。   “傻子!哪里轮得到你质疑主子!他管他的!我们开我们的!你觉得主子打不过魔君吗?”   狐面男人干脆利落下跪:“请主子责罚。”   淮川没有说责罚,只道了一句:“搬。”   她这一逛,就逛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主要是里面加了不少合她胃口的裙子,她某一个款式或者花样看多了,玉简就会自动推荐喜欢的,于是越来越沉迷。   购物是会上瘾的。   江画抱着好几个储物袋想到。   她美滋滋拿着购物袋,才想起正事。   淮川:“好了。”   江画亲亲蜜蜜在淮川脸上香了一个。   “谢谢夫君。”   淮川眼也不眨地花出了大匹兽珠。   走的时候还跟着两个买卖的人。   那位多嘴了一句的狐面男人也在,搬客栈的时候他出力最多。   一个在四周贴了一张纸,狐面男人身形长成巨人,使出搬山之力,直接把客栈整个搬起,扛在肩膀上走。   因为突然长大,上身的衣服纷纷爆开,露出精壮的腹肌和强有力的臂膀。   在江画流连腹肌的时候,淮川眼神轻飘飘地飞了过来。   江画感觉身上有一股凉飕飕的气息,她扭过头,看向淮川的腹部。   江画:“好像没有。”   淮川:“……江画。”   这一声颇有恼羞成怒的成分。   搬客栈的动静不小,引得来人纷纷侧目。   “淦,他娘的,显摆啥呢,老子也行!”   说话的是满身纱布的男人,还被捆在轮椅上。   一花衣公子展开折扇,假装看不见丢脸的同伴。   有好事者挑衅:“你行你上啊!”   那人嚣张道:“不服?不服来打一架啊!”   花衣公子听不下了,溜出了人群,被眼尖的同伴瞅见:“欸,乌藤你跑个球啊!”   “孟端!要死你去死,别拉着我!”   孟端骂骂咧咧:“胆小鬼,别跑啊,老子一个人转不动轮椅啊!草!”   搬到目的地的时候,跟着走的掌柜和店小二店小三已经累成了一堆,脸上的字被晕染成一团。   背着客栈跑的人也累得不轻,腿脚都在打颤,汗如雨下,但还是把客栈安安稳稳的安在了他们想要的地方。   有驻守在此地的魔族看了看,正准备围上去,又看到了淮川,想起魔君的嘱咐,马不停蹄的转身就跑。   狐茵把准备丢人的小果核塞进自己嘴巴里,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江画满意了。   “财源滚滚来。”江画双手合十,“保佑。”   淮川学着江画的样子,虔诚低头。   他祈求的是。   江画不要离开。   夜色深了。   客栈里灯火通明。   自从界壁打破了以后,荒域也可见日月,日出天亮,月升天黑,三界皆是如此。   江画兴致来了,指点了厨子许多菜式,在客栈里大摆宴席,保证每个人吃的肚皮滚圆,除了狐茵以外。   掌柜拿来了人间极品好酒,江画喝了几口就觉得有了醉意。   江画对着身边人呵出了一口气,这酒没有酒气,反而一股沁人心脾的莲花味。   房间只有狐茵,淮川和江画三人。   狐茵已经把头埋进了酒坛里,喝的烂醉。   淮川只是唇上沾了酒液,没有进胃里。   淮川喉结一动,抱住了江画:“别动。”   江画纤细柔软的手指从他下巴上轻轻滑落到他的喉结。   淮川金色眼瞳也如酒一般逐渐浓郁。   江画:“来呀。”她娇笑,“夫君,我想看看你的腹肌。”   淮川再听不懂暗示,他就不是男人了。   他小心翼翼抱起江画,往四楼走去。   一路走,就有衣衫滚落。   江画不满,因为掉的只是她的衣服。   她摸进淮川的腰,扯掉了腰带,顺手揩了一把油。   淮川脚步一顿,吻住了江画的唇。   他把长长的帐子扯落,遮挡住雪色。   天色渐明,一只手探出幔帐,又被扯了进去。   日上中天,江画嗓子冒烟。   一天过后,江画放弃抵抗,不想起床,甚至想扇当时撩拨的自己几巴掌。   西湖的水,都是她脑子里的水。   淮川看着雪地里满是自己的痕迹,眼眸又逐渐暗沉。   “别!”   “我饿了。”   淮川声音低沉性感:“你还没吃饱吗?”   江画:“……”   她没想到一夜过去后,淮川成长的速度如此快。   等同是还没出新手村,勇者就已经一百级了。   完全不知道,都是她教的好。   江画忘记了,某些时候是心意相通的。   她心里想的,脑子里回忆的,都在淮川眼里过了一遍。   淮川乌黑如瀑的长发侵略地与江画纠缠住,脸上却摆出纯良无害的表情。   “最后一次好不好?”   江画信了他的邪。   她推开幔帐,还没起来,腿使不上力气,差点就跪下了。   淮川从身后抱住了江画,亲吻在她的发丝上。   江画捂住脸。   再次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淮川在熟睡着,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边。   他现在虽然失去了力量,但有狐茵在,他智商也在线,江画相信他会活的很好。   她把客栈留给了他,她指点了客栈里的人菜式,留下了菜单,也不愁没有客人。   江画没有再看他,整理好自己,唤出了龙女。   龙女脸红的看着江画:“你怎么……”   江画比了个嘘声,做了个回家的口型。   龙女轻轻点头,向江画伸出了手。   “你一定要走吗?”   熟睡的人不知何时起了身,站到了她身边。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画没有回头,怕多看他一眼就想留在这里。   江画:“对不起。”   江画毫不犹豫把手伸给了龙女。   龙女也不含糊,直接把她带离了这个世界。   再睁眼,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这才是她所熟知的一切。   不知道为何有些陌生起来。   她手上还拿着水,时钟挂着早上八点,这是她跑完步回来以后喝的生理盐水。   江画打开通讯录,拉出一个自己拉黑的电话号码,毫不含糊地打了过去。   那边接了半天才被接通。   江画破口大骂:“姜碧池!你他妈在哪?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知不知道我经历了啥!”   那边也传来一道火大的女声:“江白莲!你他妈写什么破小说,不会写你写你妈呢,报地址,老娘当面和你battle!”   江画嘴快报了一串地址,没多久便响起了门铃声。   江画拿着高尔夫球棒开了门,就差点被飞来的书砸了脸。   一个明艳的大美人恶狠狠地盯着她,指着她道:“你他妈知不知道我因为你这破玩意儿过的多苦?什么破假千金,老娘豪门真千金,爱什么狗屎未婚夫死去活来,追老娘的男人都排到法国巴黎了!你有病,法治社会连环杀手能逃这么久,光明正大换身份读书,你有没有点法律常识。”   “就你这破功底还写小说?我要是你,我直接悬梁自尽!”   江画:“草,你他妈还有脸说,就你写的那破小说,什么掏心挖眼,你做外科手术呢!怎么不给你手截肢呢!老娘穿纸尿裤的时候就已经不流行了,扫黑除恶怎么没把你扫走!”   姜妍气的胸口起伏:“有病吃药,接好老娘律师函,再他妈写老娘的小说我直接起诉!”   姜妍要气成这样,几百年前她写的时候就应该发作了,现在五六年了再来找她麻烦,不像是姜妍风格……   江画:“你,是不是穿进去了。”   姜妍也是一惊,上下将江画打量,忽的一笑:“你也穿了?活该!”   两人倒是没有动手了,都有点诡异的同病相怜的境遇。   江画让姜妍进了家门,泡了一杯极品绿茶给姜妍。   两人对着对方冷嘲热讽一番,把肚子里存货捣鼓干净后,夜已经深了。   姜妍端着绿茶喝了几口:“什么好茶都被你煮成了破烂,尽知道装逼。”   江画没有鸟她,两人从大学开学就不对盘,虚伪的维持了四年友谊,最后两人作品被翻出,塑料姐妹情也宣告破裂。   江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着:“这茶真适合你,回头送你一袋。”   姜妍来时满肚子火,现在已经消了个一干二净,要论惨谁也比不上谁,两人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江画忽然道:“你在里面有没有爱上一个人。”   姜妍一僵:“追老娘的排法国巴黎……”   江画心里空落落的:“我爱上了书里的人。”   姜妍嘴巴张大:“不是吧,你疯了吧?你没看过我的书吗?里面都是……yue。”   江画:“看过,你挺变态。”   姜妍:“我录音了,接好我律师函。”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姜妍:“说点什么,装可怜也可以,你不是最擅长那玩意。”   江画:“滚,傻逼。”   两人又开始针尖对麦芒,吵了半天架,不欢而散。   江画晚上又收到了姜妍的信息。   姜妍:你那谁,我是用海洋系大佬淮川为原型的写作,昨天刚回国,现在在母校搞讲座,去不去看随你。   江画升起一丝期望。   她马上收拾好自己,打车回了母校。   她脸嫩,门卫问了几个问题就把她放了进去。   海洋系在H大偏冷门,与江画是不同学区的,江画读书时只偶尔听闻过这位大佬的传说,因为看不到人,大佬在她心中只是一个符号。   江画又一路打听淮川大佬的讲座,走过去时,听讲座的已经开始散场了。   她着急地问:“同学,淮川讲座已经结束了吗?”   身边好几个人回答。   “淮川大佬早走了。”   “对,我们散场的时候就离开了。”   江画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身边的人散尽,她不信邪地走入了教室。   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江画坐在位子上,掩住了脸。   她到底在期望什么?   他只是书中的一个人物啊。   “你怎么哭了?”   江画抬头,撞进一片金色海洋。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没想到真的完结了。   忽然就想到一句话。   我是冰天雪地里朝圣的信徒,你们是朝圣路上的明火。   不罗里吧嗦了,咱们下本约!嘿嘿嘿!   下一本是沙雕到没脑袋的小说。   1.18开,有存稿了。   《反派女配成了团宠》/《厨修武力值爆表》   “为何拜我为师?”   “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去新东方学厨师。” 第83章 番外   江画从他眼里看到陌生。   她心里一刺, 千言万语都堵在肚子里,嘴里说出一句干巴巴的搭讪:“你,很像我一个眼熟的朋友。”   淮川微微一笑:“是吗?”   正在江画尴尬的脚趾甲抓地的时候,教室门又被推开, 走近几位德高望重的校领导。   “淮教授, 久仰大名,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后生可畏啊。”   江画看着他转过身去, 和众领导谈笑风生。   他脸上神采飞扬, 熠熠生辉。   有校领导看到江画, 看着淮川笑道:“这位是……?”   淮川:“不认识。”   校领导一听,扬起眉毛:“这位小同学是哪个院的?演讲已经结束了。”   江画乖巧的笑起来:“我落下点东西。”她转向淮川, “教授, 您有些地方说得深奥,我没有听懂, 能加您一个微信吗?”   校领导喟叹一声现在的小年轻胆大, 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淮川拿出一张名片, 递给了江画:“有什么不懂的, 就发我的邮箱问吧,我有空会给你解答的。”   校领导唏嘘,觉得这小姑娘可能没希望了。   江画眯眼,从自己包里掏出纸条, 拿笔写下微信号给淮川。   “这是我的名片。”   淮川接下了。   校领导瞪圆了眼。   一群人渐渐走远,江画眼睛落到白金名片上。   淮川二字龙飞凤舞, 笔锋如陡峭山崖,直入云霄。   背面是一串银色的数字邮箱。   江画把名片塞入袋里,走出了教室。   她拿出当年高考的努力去攻略……海洋学。   等她终于能问出点海洋系有水平的问题后,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此时她摩拳擦掌准备对着淮川的邮箱发送第一封邮件。   要不是这世界上还有个同病相怜的姜妍, 江画都觉得自己的经历是一场梦。   犹豫几番,江画给姜妍打了个电话。   姜妍听她说这事差点给笑喷了。   姜妍:“你天天给人家发垃圾消息好歹都能刷个存在感,现在都快三个月了,黄花菜都凉了,说不定人家都飞国外去了,大佬这么忙,人还能记得你?”   江画:“他还在国内!x大聘了他为终生教授。”   她因为淮川格外关注海洋圈的事情,淮川动向她不说了如指掌,至少大概方向还是知道的。   姜妍懒洋洋道:“都知道他在哪儿了,还不追过去,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实在不行你献身啊,找人打晕他啊,再不行你直接来个囚.jin啊!看在我们是好姐妹的份上,我出力,你出人,好吧?”   江画就知道姜妍幸灾乐祸,直接挂了电话。   空寂弥漫开来。   她怕他是他,因为愧疚所以一直没有去马蚤扰他。   她怕他不是他,所以在等他加上她的微信,可他没有加她。   江画怀疑,他已经把她写微信号的那张纸条丢了。   忙忙碌碌三个月之后,她还是摁下了邮件的发送键。   一夜过去,邮件如同石沉大海,她数次点进邮箱,都还是未读的状态。   江画终于忍不住,打飞的去了首都见人。   姜妍就在首都处理家族企业,亲自来机场接的她。   江画看向窗外,心情不由得紧张。   姜妍卷了卷头发,媚眼扫视江画。   “你现在像个怨妇。”   江画连月来学疯了,眼里还有未褪的红血丝,有些憔悴的美感。   一直在姜妍面前发丝都是精致的江画,现在确实有点“失态”。   姜妍继续吐槽:“你以前要是这种状态,还能和我并称校花?我看是个笑话。”   “你现在还不如去整个容,淮大佬这么牛逼,又在顶尖大学授课,身边哪里缺学生妹?你现在凑过去,那群娇花一照,你就完了。”   江画所有想法都没了,她只想把姜妍的嘴给撕了。   姜妍自顾自的开车去了一家她常去的美容院,再出来已经快黎明了。   她在这里被美容师毒打了一天一夜。   江画现在拿镜子一照,感觉自己毛孔都在发光,她直起腰,人就莫名自信起来了。   姜妍嫌弃地挽住江画的手,拍了个照发朋友圈。   配文和姐妹一起美容。   因为江画闭关闭了整三个月,外界传言江画准备封笔退出编剧界,更有好事者想要看她和姜妍撕逼的,看到这张照片后纷纷被打脸。   姜妍车子停在x大,江画假装若无其事地和人流一起混了进去。   进了校园她倒不着急找人了,x大正是开早樱的时节,满天白樱旋落,不一会江画肩头就落了许多樱花。   “咔嚓。”   江画循声望去,一个男生面红耳赤的抱着手机。   “抱,抱歉。”   江画笑了笑:“没关系。”   男生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我,我能加你微信吗?”   江画犹豫地拿起手机,就看见自己手机界面上出现了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是简单的两个字。   淮川。   江画抬头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但她眼底却一点一点亮起来。   微风轻摇樱花树,又洒下漫天的樱花雨。   江画拿出了微信,把他加上。   江画:“可以把你刚才拍的图片发给我看看吗?”   男生把照片发给她,江画道了句谢谢。   江画通过淮川申请。   淮川头像是毛笔书写的淮字,黑底白字,与名片上的笔迹相合。   很快淮川发了几条信息过来,指出她向他提出的问题的一些错误之处。   江画没有急着发淮川消息,反而是发了一张刚才男生拍的她。   图片上的她与樱花一样漂亮。   江画又转回到对话框,打了个谢谢教授指点。   她看着对话框沉寂下来,她数了个三二一,手机传来振动。   抬眼一看是刚才的男生。   他转发了个链接。   惊!万年难得一遇美少女竟在樱花林!   那上面的照片是不同角度的,不是那名男生发的。   江画翻了翻,下楼众多单身狗在舔颜要plmm的联系方式。   “我宣布,这就是我素未谋面的女朋友了!”   “楼上的,因为你这句话,我老婆给我解释了一个小时。”   “呸,你们真不要脸,这是我老婆!”   江画看的乐不可支,翻到下面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言论。   “我是楼上喊老婆的,大号被封了怎么回事?”   “我也……我也没违规,就喊了一声老婆。”   “莫非审核员也在觊觎小姐姐!”   江画再一刷新,帖子被删除了。   这醋,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心里大石落地,取而代之的是空等三个月的委屈。   淮川信息又传递了过来。   淮川:麻烦这位同学到c教学楼二层教室办公室来一趟。   江画戳着屏幕回。   江画:淮教授,我迷路了。   这是真心的。   但她没有告诉他在哪。   江画脸不红,心不跳地收回自己的手机,在这樱花林里等着人。   淮川来得很快,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江画恭恭敬敬的问候:“淮教授好。”   他瞥了她一眼:“跟着。”   江画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在他身边,却发现越走身边停的车越多。   江画手机又收到新消息。   还是方才的男生,他发了一段语音。   “学姐~你是哪个系的?”   嗓音像故作低沉,压不住有些走音。   江画这招数见多了,也就无感了。   江画:抱歉,我现在和我男朋友在约会。   那边没回话了,江画点了个表情包过去,看见了红色感叹号。   江画叹了一声,小伙子还是年轻。   淮川摁了一下车钥匙锁:“上车。”   江画声音里有丝兴奋:“这不太好吧。”   淮川拉开后座车门,江画乖乖进去,淮川反手把车门关了。   江画看着淮川露出的精致锁骨,吞了吞口水:“淮教授……”   后面的话她没能再说出口,所有的声音都吞进淮川的肚里。   江画迷迷糊糊地看着浪漫的星空顶,像她在异世界看过的夜幕。   淮川见她走神,吻得用了点力。   淮川:“三个月,你都没理我。”   他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解释,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哪怕编个理由,他都能重新鼓起勇气走向她。   他天天对着电脑屏幕,最后等到一封学术讨论邮件。   淮川眉心暗沉。   江画蜷紧脚趾,碰倒了一瓶矿泉水:“对不起——啊——车要洗了!”   淮川专注盯着江画:“没事。”   她知道他为什么不主动联系她,臭男人就想看她道歉,被人辖制她不得不主动低头。   江画眼角流下眼泪,被淮川轻柔吻走:“哭的人应该是我。”   江画无力地咬了一下他的肩膀。   淮川在庆幸,好在她来找了自己。   不然他再等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过,想到站在她身边的兔崽子,淮川更生气了。   “是我不好看?为什么要看别人?”   江画抓住淮川,泪水涟涟:“没有没有,我再也不看了。”   淮川满意了。   “出去好不好。”   淮川拉出她的手,在皓白的手腕上重新挂上翡翠手镯。   淮川:“户口本,身份证。”   江画:“……”   这两样她还真带了。   “包里。”   淮川驱车出了校门,车停在民政局门口,江画还没反应过来。   江画:“太,太快了吧。”   淮川用力咬牙,尽力控制自己的平静。   淮川视线落在江画白皙的长腿上。   “和我去民政局,在车上,二选一。”   江画差点跪在车上给淮川磕头。   “我去,我去,你等我整理一下。”   捧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江画恍惚觉得,这一切太快了。   淮川看着红本捂了捂发热的眼。   江画飘忽不定的心忽然稳住了。   “江画,你是我的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