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猎户养橘日常 作者:知欧   文案:   阿橘幼时父母双亡,寄居在舅舅家。   十六岁的阿橘出落地越发水灵,舅妈却要把她卖给地主家的傻儿子做妾。   阿橘抵死不从,拼命抓住祝问荆这一根救命稻草,嫁给了他。   就算祝问荆没地没钱,住的是茅草屋,还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闺女,她也认了。   勤勤恳恳过着小日子,阿橘却觉得像做梦一样,家里不仅盖了青瓦房,还靠着祝问荆精湛的医术,在城里开了家医馆。   连她的继女都是京中贵人的千金。   曾经落井下石的人:!!!   阿橘的命太好了吧,现在巴结还来得及吗?   阿橘悠闲地数着钱,却不知道,那些人连她的衣角都没挨到,就被祝问荆冷声赶了出去。   这个男人,她嫁对了!   *   祝问荆想起阿橘幼时,乖巧叫着“哥哥”的模样,不忍心让她踏入火坑。   于是他救了她,娶了她,当成妹妹养着。   后来终是忍不住,将她纳入怀中。   她想要的,他双手奉给她。   外冷内热医术高超的奶爸猎户x勤俭持家娇俏小农女   一句话简介:他的小甜橘   立意:在泥土里挣扎,也要拼命开出花。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励志人生 甜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橘,祝问荆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纳妾   阿橘觉得自己要死了。   热,热,热,毒辣的太阳拼命发热,没个尽头。   她看看肩上快把自己压垮了的扁担,两桶水晃晃悠悠的,随时都要洒出去。   没办法,阿橘决定歇歇脚,刚巧前面有棵大树,勉强能遮住大太阳。她坐在石头上,用手扇来一股热风,更热了,她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望着四周,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恼人的日头。   刚好前面转角走出一个人,手里提着的,不知道是野兔还是野鸡,还在抽搐。宽阔的背上背着一个竹篓,满满当当的,看起来收获颇丰。   阿橘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认出来了,他是去年才搬到灵溪村的祝问荆。   灵溪村世世代代都是这些人,除了嫁过来的小媳妇和像她这样过来投奔亲戚的,就没有外人了。可是祝问荆不同,他从来没来过灵溪村。   村长本来不想多事,不知根知底的,谁敢让他在这里安家。   可是他会治病,习得一手的好医术。   村长蹲在地上想了半天,瞅瞅周围眼巴巴的父老乡亲,一个个体弱多病的,还是决定让他留下来。   灵溪村太偏僻,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跑到老远的镇子上,有个会医术的人在,总比一群人抓瞎好。   祝问荆二十又二,长得又高大俊秀,按理说他应该娶妻生子的,可是村子里的人都不舍得把闺女嫁给他,因为他带着一个女儿。   但凡是个疼闺女的,谁愿意让闺女一嫁过去就做继母?   村里的人爱嚼舌,一传十十传百的,都说祝问荆把自己的媳妇儿克死了,在自己村里找不到媳妇儿了,才来灵溪村。   这是阿橘去找她小姐妹容兰玩的时候听到的,她没吭声。她是不信的,哪就有人能克死人呢?可是她又不知道和谁说,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   直愣愣的想着,前面的人影顿了一下,回过头,似乎察觉到了阿橘的目光。   阿橘猛地回神,也没避开,大方的朝他笑了笑。   祝问荆似乎看清了她的神情,怔愣了片刻才拐了个弯,不见了。   阿橘慢慢把笑容收回去,有点同情他,带着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女儿过活,真是不容易。   不过再看一眼手边的两桶水,她甩甩手腕子,把扁担放在肩上,钩起两桶水,还是先同情同情自己吧。   舅舅家在村子中间,离得不算太远了,阿橘一鼓作气抬回了家。刚放下木桶,还没伸直腰,就听见舅妈在堂屋的叫嚷:“不顶用的死丫头!提两桶水这么慢!”   阿橘没力气了,不想和她吵,趁舅妈还没出来,她捂着肚子回了自己屋里。   没过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甄氏的埋怨声:“你真是长能耐了!提水就提了一桶半!”   声音越来越大,阿橘没有反驳,今天她来葵水,平常她是可以提两桶水的……但是和舅妈说这些又没什么用,只会遭来她的白眼。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凉的,摸摸肚子,犹豫了一下,又抿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还是喝下去了。   小腹里翻涌起来,阿橘疼的想在地上打滚。   “阿橘!晌午了还不做饭,想饿死我!”甄氏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没消停一会儿,又嚷起来,“你爹娘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东西!我看你爹娘……”   阿橘冷了脸,站起身走出去,甄氏吓了一跳:“你你你……”“你”了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了一点心虚,“干嘛这么看着我!”   阿橘盯了她一会儿,扯出一丝笑,“不干什么,给舅妈做饭去。”   经过舅妈身边,阿橘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她的肚子,低低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给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德。”   好大一会儿,甄氏才拍了拍心口,她这个外甥女,瞧着不声不响的,脾气可大着呢。一听见她提她爹娘,立马像变了个人,死了多少年了,提一句还不让了?   “不就是做顿饭吗,还瞪我,真是给她脸了。”甄氏嘀嘀咕咕半天,才想起来她要摆出长辈的谱儿,怕一个外甥女?真是笑话。   想到这儿,甄氏挺着肚子来到灶前,又觉得烟尘多,有些嫌弃的扶着门框站着,看着阿橘不说话。   阿橘狐疑的看她一眼,又整什么幺蛾子?   手上却没闲着,她把切好的小葱和野姜下到锅里爆香,又打了两三个鸡蛋,捏了点盐巴,木铲子翻了几下,很快就把鸡蛋炒好了。   甄氏看着她忙活,眼珠子转了转,转身走了,吃饭的时候再提也不迟。   舅妈平常有话就说,什么时候这么犹豫过?阿橘心里警钟大作,还没等她想明白,锅里就冒出了白烟。   馒头已经蒸熟了,阿橘有条不紊的拿出来,有些烫,抬手擦擦汗,又拍了个黄瓜,把菜盛出来半份,出来摆碗筷。   如今农忙,舅舅和表弟阿智在地里忙活呢,得给他们留着饭。   甄氏早就坐好等着了,饭菜上桌,她嫌弃的夹了一筷子黄瓜,又扔了进去,“就做这些?我可还有身孕呢。”   阿橘解下围裙擦擦手,坐在杌子上头也不抬,“家里就这些东西。”   “你舅舅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铜板让你买东西,别是你都私吞了吧?”甄氏越想越觉得合理,饭也不吃了,撂下筷子质问她,“把钱都藏哪儿了?”   “你吃不吃?不吃留着给阿智。”阿橘拿起一个馒头,心平气和的看了她一眼。   甄氏悻悻的拿起筷子,白养了一个小贱.人,吃她家的东西不说,还天天瞪她,哪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   不过……想起一会儿要说的事情,甄氏又有些幸灾乐祸。   前不久她出去串门子,偶然听说付少爷要纳妾,本来和她没关系。可是转念一想,家里不是还有一个任她拿捏的外甥女?长得也不赖,又能干,付少爷不要她要谁?   最重要的是有二十两银子呢!二十两银子,都够阿智这些年的束脩和娶媳妇的钱了,让她怎么不心动。   甄氏一边想着,一边飞快把炒鸡蛋吃的干干净净,清了清嗓子,把嘴角的笑压下去才开口:“我给你找了门亲事。”   阿橘一愣,放下筷子,郑重其事的听舅妈说话。她已经十六岁了,是该嫁人了,若是找的人是个清白的好人家,她倒是没什么意见。   “是咱们这儿附近有名的富户,”甄氏瞥她一眼,就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勉强控制住再次咧开的嘴角,才说,“付老爷你知道吧?就是买了咱们村很多地的那个付老爷,他有个儿子,儿子生不出来儿子,想纳妾……”   阿橘本来只是淡淡的听着,越听越不可思议,听到最后这句话终于如坠冰窖,“嚯”的站起身,冷声质问:“你让我做妾?”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给人做妾?阿橘冷笑,就算她死了爹娘,也没到给人做妾的地步!   甄氏也不怕她了,在银子和外甥女面前,是个人都会选银子吧?   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正是缺钱的时候,哪哪都要钱。让阿橘给付少爷做妾,不仅打发了这个拖油瓶,还能白得二十两,这买卖做的值!   “付少爷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知道他们家出多少聘礼吗?整整二十两银子!”舅妈鄙夷的上下打量阿橘一眼,“我还觉得给多了呢。”   二十两银子卖了她?阿橘觉得有些可笑,她还没见过二十两长什么样呢,现在知道了,二十两银子长她这样。   阿橘绷紧的身子骤然放松下来,她自己也没想到她还能笑得出来,“那你觉得我值多少银子?十五两够不够?”   舅妈这才变了脸色,阿橘她娘死的时候,给了她十五两银子,让她好好照顾自家闺女,她见钱眼开,满口答应。   可是她后来做了什么呢?   刚刚八岁的阿橘来到灵溪村,天寒地冻的,连个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舅舅给了她一个破棉袄,小小的人就藏在破棉袄里瑟缩了一整个冬天。   后来,洗衣做饭,挑水喂猪的活计都是她做的,就为了那一个小小的栖身之地和一口热乎的饭。   阿橘冷笑,如今看来,她所顾念的亲情,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一文不值。   她闭了闭眼,眼神坚定起来,正想说话,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人转过脸,是舅舅邵二郎和表弟阿智扛着锄头回来了,本来还在说说笑笑的两人,看见她们正僵持着,马上不动了。   阿橘连忙走过去,拽着舅舅的衣襟把他拉到舅妈面前,和她对峙:“舅舅你说,舅妈让我做妾的事情你知不知情!”   邵二郎咳了一声,刻意避开阿橘祈求的目光,又看了甄氏一眼,把锄头扔给阿智,留下一句“我出去转转”就跑得没影了。   就知道是这样,阿橘心里又凉了半截,自她过来,舅舅就没做过邵家的主。   阿智放下锄头跑过来,没管僵持的俩人,拿阿橘刚挑的水洗了把脸。   阿橘抿唇,看着他兜头浇下半桶水,浪费的干干净净。   甄氏一脸慈爱的看着儿子,“阿智快来吃饭,”又瞪一眼阿橘,“愣着做什么,盛饭去啊!”   说着她又探头看了一眼水缸,“一会儿再挑两桶水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阿橘握拳,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子,继续刚刚的话题,“就当我是你买的一个丫鬟,丫鬟倒贴你十五两银子,你还不满意,要把我逼上绝路?”   甄氏轻蔑的瞧她一眼,“你爹娘都死了,现在是你舅妈我给你找的亲事。”顿了顿,她又假装不经意的提起,“你舅舅也没反对,去付府吃香的喝辣的你还不满意?”   “吃香的喝辣的?”阿橘像听了天大的笑话,笑着笑着就流了泪,转头看向阿智,“阿智,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愿不愿意去?”   阿智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们,甄氏挡在阿智身前,像护崽的老母鸡,“扯阿智做什么,一码归一码,你不去也得去!”   “我不去!”阿橘狠狠的抹了一把泪,“你们全家都忘恩负义!当初我爹娘是怎么接济你们的,你是都忘了!”   舅舅懦弱,舅妈强势,表弟冷漠,这就是她待了八年的家!   阿橘一直以为她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家人,没想到她到头来居然是个可以拿去做交易的丫鬟。   甄氏也恼了,当初她和邵二郎成亲,就是看中了他的好相貌,谁知道他是个靠姐姐靠老娘的软骨头!   现在好不容易能靠阿橘赚钱了,她还不听话,甄氏气急了,扬手就是一巴掌,“给脸不要脸!明天就把你卖了做贱妾!”   阿橘有些恍惚,脸上火辣辣的疼,肚子里也在翻江倒海。   她直起身看着甄氏,第一次觉得,舅妈这么可恨,来不及多想,她用尽了力气,也给了她一巴掌。 第2章 验货   突然一阵天翻地覆,阿橘晃晃脑袋,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姐!你这是怎么了!”阿智吓得饭也顾不上吃了,连忙蹲下晃她。   甄氏还在不断叫嚣:“小贱.人居然敢打我!”说着撸起袖子,骑在她身上就要扇巴掌。   阿智连忙拉住她,虽然阿橘不是亲姐姐,但是平常还是很照顾他的。   他也不想看见阿橘有事,连忙大声喊“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闹得鸡犬不宁。   阿橘是在自己屋里醒来的,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站着。是谁?阿橘如临大敌,吓得大叫,不会是那个付少爷吧!   她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只有木桌上的针线筐勉强可以防身,她抖着手拿起来对着他,“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先杀你再自.杀!”   那人顿了一下,转过头,抬脚想上前,又后退了两步,证明他没有恶意,声音也出奇的温和:“你醒了就好。”   说着他随意瞥了一眼她脸上的红肿痕迹,眼里闪过些什么,却没有多话。   阿橘迷瞪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男人的宽肩窄腰,还有那张不同于一般庄稼汉的清秀脸庞,才认出来,这是同村的祝问荆。   阿橘没有和他说过话,没想到祝问荆居然还有这么一副温和的嗓音。   是了,做郎中的人,不温和是要把病人吓跑的。   阿橘慢慢的想了一会儿,都火烧眉毛了,她还能想这些无关的事情。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阿橘想说话,满屋子的药味却先引着她咳嗽了两声。她低下头看见手里的针线筐,慌忙放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   祝问荆看她一眼,把冒着热气儿的药碗放在桌子上,制止了她的话,“记得喝药,我先走了。”   阿橘有些感激,感激他什么都没问。   目送着高大男人的背影远去,阿橘这才发现屋门没关,家里也安静的出奇。   是去请那个付少爷“验货”了吗?阿橘握紧拳头,低下头凝视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片刻,一口气喝完了。   很腥,很苦,还有点辣,就是不甜,就像她自己,人生四味,酸甜苦辣,她只占了酸苦辣。   阿橘咬了咬舌尖,勉强把那股奇怪的味道逼走,阿智突然回来了。   他快步来到阿橘的屋子,显得有些欢快,“姐,付少爷马上就要来了,我娘说让你收拾收拾!”   阿橘沉默的看着阿智一会儿,阿智快十四岁了,妻和妾的区别他是已经懂了的。   她却不想计较什么了,故作轻松的说:“我知道了,你出去玩吧。”   阿智犹豫了,他很想留下来看看姐夫长什么样,可是看看姐姐的脸色,她似乎不想让他待在这儿。   不过这些嫁人的事儿哪有下河游泳和掏鸟窝有趣,所以他只犹豫了一瞬,马上就跑走了。   外面传来阿智呼朋唤友的声音,阿橘忍着小腹的坠痛,强撑着直起身,却看见一个破旧的背篓,里面放着一些草药。   是祝问荆的吗?阿橘没在意,反正他会想起来的。   准备好了一切,阿橘在院子里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小时候她家里也算是富裕的。爹爹以前是秀才,家里穷,书院的束脩交不起,所以他没有去教书,而是去做了生意。   后来家里过得一年比一年好,只可惜爹爹在她六岁那年患了病,她七岁那年爹爹就去世了。娘为了照顾爹爹,也落下了一身病,在她八岁那年,娘也去世了。   娘临死前把她交给舅舅,舅舅保证的很好,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舅妈也说以后给她找一个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娘才笑着闭上眼睛。   舅妈是看在十五两银子的份上才同意的,阿橘一直都知道,但是她没想到舅妈会这么狠心,把她逼上绝路。   更没想到的是舅舅耳根子这么软,吹吹枕边风就能把自己的亲外甥女卖去做妾。   在邵家做脏活累活她认了,把她当成丫鬟使唤她也认了,可是唯独做妾不行。   爹爹说做人要有骨气,阿橘吐出一口浊气,天边排成一排的大雁飞过去,她眼里弥漫了水雾。   “付少爷,瞧瞧,这不就是阿橘嘛!”甄氏殷勤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傍晚分外刺耳,附近有狗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她的话。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阿橘擦干眼泪,假装乖顺的敛眉,只看见两个同样大的肚子。   “阿橘……”付少爷在阿橘面前站定,眯着眼上下打量她,像是在看一件集市上的货物。   她低下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眼神,又朝付少爷的靴子看去,绣了金线的的花纹,就算太阳快要落下去了,也分外显眼。   甄氏看她木讷,陪笑一声,忍不住走过去撞了她一下,掐她的胳膊低声吼:“说话啊,哑巴了?”   阿橘忍住心中的怒气抬起眼,看着这个即将要把她纳入房中的付少爷,肥腻的脸上粘着汗渍,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着精光,不断把眼神往她身上的几处瞟。   阿橘看见他色眯眯的眼神就想吐,别开眼不说话。   甄氏跺跺脚,连忙打圆场:“瞧瞧,咱们阿橘也是爱慕付少爷呢,都不敢看您!”   阿橘瞪了她一眼,那一眼被付少爷瞧见,倒是看出了些别的意味,梨花带雨的小美人红着眼睛在床上放狠话,那滋味得有多销.魂……   甄氏陪着笑看着付少爷,他摸摸三层厚的下巴,摆摆手,没介意她的不知礼数。女人嘛,就是要亲自调.教出来的才有味道。   想到此处,付少爷很满意的说:“这个倒是不错,定金我带来了,五两银子。”   说完又拿眼觑着甄氏,甄氏意会,收了银子,拽着阿橘进了屋子。   阿橘没挣扎,甄氏边走边说让她和付少爷培养感情。   感情?阿橘想笑,她和舅妈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最后还不是要把她卖了?   “你舅妈都同意了,你从了我,我保证让你过好日子!”   屋子里,没了外人,付少爷兴奋地搓手,他倒是没想到灵溪村还有这等姿色身段的姑娘,还够辣,做妾倒是委屈了。   他眼睛一转,拍着胸脯和她保证:“等我弄死那个臭婆娘,我扶你做正妻!”说着慢慢走近她,盯着她的俏脸,“先过来让我摸摸。”   阿橘冷眼看着他靠近,一把抽出剪子,恶狠狠道:“敢过来我捅死你!”   “有气性,我更喜欢了!”付少爷笑的咧开了嘴,这个小娘们儿倒是个好玩的,他今天没白来!越想越兴奋,他拖着壮硕的身子了扑了过去。   阿橘瞪大眼睛,尽量握稳剪子,付少爷一步步把她逼到屋门的夹角,眼看就要摸到她的手,阿橘心一横,闭上眼睛扬手刺了下去。   “铛”的一声,剪子落地了。   “找死啊是不是,信不信我不给银子了!”付少爷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正想关门,一个男人单手抵住了屋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剪子。   阿橘心跳如雷,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只修长的手,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有人来救她?   付少爷偏头看清了来人,愣了一下,摸着下巴走到明处打量他,似乎有点眼熟。懒得细想,直接问他:“你是谁?敢挡了老子的好事?”   阿橘没抬头也没起身,有些心灰意冷。付家家大业大,不管是谁,她都没救了,给他做小妾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出来说话。”那人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感情,阿橘却莫名觉得熟悉。   是祝问荆?他应该是来拿背篓的,怎么过来瞎掺和了?   太阳挣扎着露出最后一丝光亮,才终于落下。   阿橘瞅瞅黑漆漆的屋子,扶着墙走了出去,甄氏恶狠狠的拦住她:“你干什么去?”想死也得去了地主儿子家再死,休想挡着她的财路!   “人呢?他们俩人呢?”阿橘茫然四顾,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甄氏看着阿橘,她倒是没想到,阿橘还有做狐媚子的潜质,祝问荆居然说要娶她?在付少爷手底下抢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朝门外努努嘴,凉凉的补了一句:“去吧,再见你的小情郎最后一面。”   这个时候祝问荆肯定被付少爷揍得鼻青脸肿了吧。   阿橘没理她,径直朝大门走去,右脚却在即将跨出去的时候顿住。   她听到了什么?付少爷居然叫祝问荆叫大哥? 第3章 归宿   “祝大哥,你怎么在这呢?”付少爷额头的汗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天热的,他伸手摸了一把。   忽然又想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他问的颇有些小心翼翼,“你和那个阿橘什么关系?”   祝问荆淡淡回他,“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还管这么多?付少爷想发火,却又猛地想起祝问荆手里捏着的把柄,他抑制住怒火,忍了下来。   祝问荆正想开口,余光瞥见木门边上的一角碎花衫裙,目光一凛,把付少爷拉去了更远的地方。   阿橘听不清了,她探身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两人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祝问荆背对着她,似乎又捕捉到了阿橘的视线,往这边偏了一下头。   阿橘抿唇,站直了身子,却没再上前。   甄氏也过来了,一脸讥笑的倚在木门上,如果付少爷不要她,祝问荆倒是也不错。   不想去享福,那就跟着那个没地没钱的祝问荆过一辈子吧!不过如果聘礼没有十两银子……   甄氏轻蔑的看了一眼祝问荆,做梦去吧!不把他的家底掏空,她就不姓甄!   该死的贱.蹄子,打她一巴掌还想嫁得好?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甄氏目眦欲裂。   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各家的烟囱里都冒了烟,饭香味不断飘来。还有几个老汉端着碗出来,看见邵家这阵势,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阿橘环视一圈,他们应该都知道她要做妾了吧,她也算是灵溪村第一人了,阿橘自嘲一笑。   再次把目光投向祝问荆,阿橘有些迷惑。他来到灵溪村的这一年,他们俩从来都没有说过话,除了今日。   就算他有能和付少爷抗衡的资本,但是他凭什么一定要得罪付少爷帮她呢   阿橘想不通,所以她没敢把希望放在祝问荆身上,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她握紧拳头,万一还有解决的办法呢,再想想再想想。   “阿橘,这是怎么了?”一个年轻的妇人走了过来,阿橘木木的转过脸,是容兰姐。她脸上这才带了点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问了。   容兰没出嫁前是和阿橘同村的,比阿橘大两岁,小时候她们俩是要好的小姐妹。后来阿橘来到灵溪村,她们俩就断了联系。   没想到过了几年,容兰居然嫁到了灵溪村,她们俩自然又熟络起来,说是闺中密友也不为过。   容兰挽住阿橘的手,有点心疼这个妹子,幼时爹娘去世,长大了又被黑心舅妈逼着做妾,这世上的坏事都被她碰着了。   “阿橘你别怕,”容兰凑近她咬耳朵,“有姐在呢。”   阿橘心里一暖,还没来得及回话,那两个男人就一前一后的回来了,祝问荆依然是淡淡的模样,付少爷看起来却有些狼狈。   “我先走了。”付少爷怒视着乌泱泱的人群,勉强维持住富家少爷的傲气。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闲汉和臭婆娘,明年就让灵溪村的租子翻一倍!   村里的人连忙作鸟兽散,他们可惹不起这位付少爷,只是可惜了阿橘哟。   不过真不知道祝问荆有什么本事,村子里的人交头接耳,他居然能让付少爷这么低三下四。想想过去几年,付少爷哪次来收租不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付少爷啊,咱们阿橘和您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您怎么说反悔就反悔!”甄氏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紧紧攥着手里的银子,她还没捂热乎呢!   付少爷没理她,他居然这么倒霉,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偏偏出来个祝问荆拦他的路。   他倒是不怕祝问荆,但是如果他把手里捏着的把柄告诉他爹,那他以后还怎么继承家业!   想到此处,付少爷不得不忍气吞声,低头就要走,刚迈出一步,祝问荆却拦住了他。   他来到甄氏面前,把她攥的死紧的手轻而易举的掰开,拿出银锭子,放在付少爷手里,“把你的银子拿走。”   付少爷差点忘了这茬,把手里的银子放在袖子里,又留恋的看了阿橘一眼。可惜了,这个美人他是无福消受了。   祝问荆皱眉,挡住他赤.裸的视线,阿橘嫌恶的别过脸。   甄氏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飞走,索性破罐子破摔,指着祝问荆的鼻子明码标价:“明天给我拿十两银子娶她,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村里的人原本还在庆幸阿橘不用去做妾了,她心眼好,嘴也甜,见了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若是被送去做妾,怕是一年都活不了!   但是听了甄氏说的这番话,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阿橘这是才从虎口脱险,又入狼窝?   谁不知道祝问荆还有一个女儿,连块地都没有,吃了这顿没下顿,而且还要让他拿出十两银子?别说是十两,五两他可能都拿不出来!   阿橘静静的听着舅妈的骂声,觉得有些难堪,她刚想说话,就听见一个坚定的声音先她一步说了出来:“好,我娶她。”   那语气再平淡不过,仿佛在说我晌午吃了一个馒头。   甄氏瞥了祝问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很快又趾高气昂起来,“你有银子吗?也不看看自己那穷酸样。”说着又漫不经心的瞥了阿橘一眼,高声质问她,“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说话也忒难听了些,村里人都有些愤愤不平,他们可从来没见过阿橘和哪个男人走得近,一个老老实实的姑娘家,居然被亲舅妈怀疑水性杨花。   容兰再也忍不住了,跳出来骂她:“添油加醋的本事这么厉害,你不去当厨娘真是可惜了,你还要不要脸?”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砸在甄氏脸上,“我看你确实没脸,都让外甥女做妾了,还要什么脸?阿橘爹娘就算下了黄泉,今晚也要过来找你!”   甄氏被她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咬碎了银牙,鄙夷的看她一眼,才憋出一句:“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在这儿嚷什么嚷!”   容兰听了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要打她。她嫁过来两年了,是没孩子,她男人三天两头的在外面做生意,她一个人生个屁啊!   “怎么着?想打我?看我有孩子了就眼红要打我?”甄氏挺着肚子逼近容兰,像是在炫耀自己立身的资本。   村里人没想到这么一点事她们都能吵起来,连忙劝架,哪能因为这件小事伤了和气。   原本处在风暴中心的阿橘突然无人问津,她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这场越来越歪的闹剧,忽然有一双手把她扯了出来。   是祝问荆。   “明日我带聘礼过来,”祝问荆的话很少,“若是你不愿,现在还来得及。”   阿橘仰头看他,心里异常平静。她忽然觉得祝问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他住的是茅草屋,还有个孩子,家里没有地,但是他还有一身力气,还会治病,嫁给他又有什么不好呢?   思及此,阿橘苦笑一声,旁人都避之不及的祝问荆,对她来说却是最好的归宿了。   “我愿意的。”阿橘低声说,只要不是做妾,嫁谁不是嫁。   “不拿出十两银子,你想娶阿橘,门都没有!”甄氏早就被人扯散了发髻,像个疯妇一样叫嚣着,引来几声狗吠,村里人架着她回了院子。   祝问荆叹口气,眼神却又坚定了些,最后看了一眼阿橘,才转身走了。   “我该早些来娶你的。”   风中飘来一句话,阿橘一怔,看向祝问荆,他刚刚说话了吗?   来不及多想什么,阿橘看着他走远,拨开乌泱泱的人群回了屋子。   “阿橘真惨啊,”门外的人还在叹息,“怎么摊上一个这样的舅妈。”   “跟着祝问荆才是惨,啥都没有,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一嫁进去就要做后娘啊……”   “先别说这个,他有没有十两银子还说不准呐!”   外面的人渐渐散了,阿橘心里的一团乱麻却没解开。   明明她和祝问荆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可是他却答应娶她了。她不明白,同情她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阿橘努力理清脑子里的一团乱麻。   他有银子吗?那可是十两!   村里人赚三四年才能赚出来的十两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成亲,我简直进展神速! 第4章 出嫁   阿橘辗转难眠,一夜没没合眼,到了翌日清晨,祝问荆真的来了。   他提着一些兽肉并两只活鸡,又把十两银子摆在桌子上。   别说甄氏了,就是村里的人也看直了眼,他们真没想到,祝问荆居然真的能拿出钱来,十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甄氏也忽然有些后悔,她昨天怎么没多要点银子!   但是看着闻风而来的村里人,她再加价肯定会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只好冷哼一声,干笑着请祝问荆去了堂屋商量日子。   祝问荆的银子迟早都是她的,不能急在这一时,甄氏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阿橘透过屋里的小窗子往外看,也吓了一跳,不是都说祝问荆家徒四壁吗?他的银子是哪来的?就算是给人治病和打猎,一年也攒不了十两银子吧?   可是总算放下一件心事了,阿橘终于感觉到了困意,外面村人的大声议论也没能让她再睁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忽然开了,阿橘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是舅舅。   邵二郎站在门口搓搓手,看着阿橘的目光里带着歉意。   “舅舅有事?”阿橘开门见山,不想多说话。   “阿橘啊,婚期定了后日,来得及吧?”没等阿橘回话,他一股脑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阿橘别怪舅舅,这都是你舅妈的主意,我又反抗不了,你看这……”   “我知道了,舅舅还有什么事?”阿橘不耐烦和他周旋,直接问了出来。   邵二郎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阿橘居然会打断他的话,他张了张口,下一句却说不出了。   阿橘淡淡的看着他,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你舅妈说家里没钱,嫁衣就不准备了……”邵二郎有些难以启齿。   阿橘笑了,难不成祝问荆给他们的十两银子已经花完了?不过没有就没有吧,她来邵家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的时候自然也要干干净净。   “嫁衣我自己会准备,我先出去了。”阿橘说完就径直出了门,后日出嫁也不赖,这个家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身后的邵二郎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敢叫住她。不给阿橘准备嫁衣又不是他的错,这都是那个婆娘的主意,阿橘怎么连带着他这个舅舅也不亲近了?   邵二郎很是不解,养了八年的外甥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橘慢慢走在路上,遇见村人依然笑着打招呼。   村人放下手边的事,都有些可惜,这么好的姑娘,嫁了祝问荆不会又会被克死吧?   阿橘听着平常亲近的大婶交头接耳,抿唇低头走路,忽然撞上了一个人。她连忙道歉,抬起眼看看,是住在舅舅家隔壁的巧文。   巧文冷哼一声,抬头挺胸的离开了。   阿橘看她没计较,也没再说话,径直去了容兰家。   “容兰姐,”阿橘抓着容兰的手,一句废话都没说,“这几日你有回门的打算吗?”   “怎么了这是?”容兰看着她眼下的两团乌青和脸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巴掌印,有些心疼。   这个妹子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比她小两岁,但是可比她稳重多了,现在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我娘的嫁衣应该还在,你能不能帮我拿过来?”阿橘有些急切的请求,她这几日都走不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太多。   “好,我一会儿就回去!”容兰二话不说,马上同意了。   阿橘本来只抱了一丝希望,但是傍晚的时候容兰拿着一个小包袱偷偷摸摸过来的时候,她忽然想掉泪。   小时候阿橘调皮,翻箱倒柜的时候见过这身嫁衣,娘和她说过,这身嫁衣是要留给她的。   所以她赌了一把,没想到就算是最艰难的时候,娘也没把嫁衣卖了。   爹娘真的很爱她,阿橘怀念的摸着嫁衣,像看见娘亲温柔的眉眼。   没什么工夫伤心,阿橘马上试了一下,容兰帮着改了改尺寸,嫁衣的事情就解决了,虽然只有五成新,但是好歹是一件嫁衣。   窗外传来甄氏的冷嘲热讽,阿橘没有理她,她要出嫁了,只要舅妈不主动招惹,她以后和舅妈井水不犯河水。   她这两日花了自己攒下来的碎银子买了棉絮和料子,绣了薄薄的喜被和红盖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她手里的银子也只剩了不到一两。   甄氏没想到她居然还存着私房钱,气红了眼,没帮她绣一针一线,就坐在一边看笑话。   阿橘却很高兴,她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她年少的时候对成亲也有过期待的,娘在她小的时候就说要给她挑个人中龙凤,爹也没因为她是姑娘就不喜欢她。   她是爹娘唯一的孩子,她要带着爹娘对她的爱活下去。   所以祝问荆问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什么都没有又如何,他们两人有手有脚有力气,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只是现在……   阿橘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和她面前的小娃娃大眼瞪小眼。   她记得的,祝问荆的女儿叫妙妙,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今日第一次见,她就成了她的继母?   还真是有点奇妙。   阿橘仔细看了妙妙一眼,她快一岁了,长得白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瞧见她这个陌生人倒是没有哭,拿着一个拨浪鼓自己玩着,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阿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娃娃,不过想想祝问荆的相貌,她能长得这么好也不奇怪。   想到此处,阿橘试探着朝她伸出手,妙妙把拨浪鼓放在她手上,“啊啊”叫着,示意让她发出声音。   没想到妙妙居然是个不怕生的,阿橘捏着拨浪鼓的木柄晃动起来,欢快的鼓声忽而急促忽而平缓,妙妙笑着爬起来认真的盯着瞧。   祝问荆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和乐的景象,他怔怔的看了一会儿阿橘眼里的笑意,才走了过来。   阿橘听到动静转头,看见穿着大红衣裳的祝问荆,显得坐着的她更娇小了。她有些无措的站起身,大红的喜烛也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猛地一暗,很快又带来满室光辉。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俩第二次单独见面,难免拘谨。阿橘也捉摸不透祝问荆的想法,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叫人不敢亲近。   虽然她对他笑过,但是她对谁都笑啊,总不能因为那个笑,他就娶了她吧?阿橘自认还没好看到那个地步。   “去洗脸吧。”祝问荆开口了,阿橘连忙应是,迈着小碎步走到屋门外,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木盆和干净的水。   把脸上黏腻的妆洗掉,阿橘脑子里还一团浆糊,有些犹豫要不要这么快进去。她探头看了一眼,祝问荆正在给妙妙换尿布,小小的娃娃扭着身子,不让他碰。   祝问荆捉住她的小脚丫,似乎用的力气有些大,妙妙呜咽两声,忽然哭了起来。他无措的放下,想伸手,又怕弄疼她,犹豫不决。   阿橘叹口气,一个男人带着女儿,真是不容易。   她没有再犹豫,跨过门槛走进去,把妙妙抱起来轻声哄。   妙妙很快止住了哭,阿橘把祝问荆手里的尿布拿过来,又让他抬起妙妙的腿,不一会儿尿布就规规整整的垫在了她身上。   “看清了吗?”阿橘满意的看了一眼,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会照顾孩子。   祝问荆定定的打量了她两眼,摇摇头。   他不像个很笨的人啊,阿橘狐疑的看他一眼,只好手把手教他。   祝问荆这次学得很快,阿橘又把帮妙妙穿衣服的活揽了下来,他无所事事,看着两人的动作。   看着看着,他皱了眉,俊秀的脸上多了两团可疑的红,他轻咳一声,说丢下一句“我去洗把脸”就飞也似的出了屋门。   阿橘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夺门而出,低头却看见妙妙的小爪子正好按在她的胸上。   “!!!”夏日本就穿的轻薄,她早就换了衣服,妙妙的手刚好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于是就有了一点凹陷,她怎么就没发现!   阿橘脸一红,把妙妙的小魔爪拿开,想了想又握住,防止她又动起手。   妙妙眨眨眼,以为是在和她玩,欢喜的叫起来,又一口咬住了阿橘的手指。   阿橘吃痛,连忙把手抽出来,看了看她刚长出来的两个小奶牙,没想到她人虽小,咬人的力气还挺大。   她把妙妙从床上抱下来,放在她睡觉的摇车里。   可是双手感受到小毯子的柔软触感时,阿橘愣了一瞬,难以置信的又摸了两下。这个料子很好,她上次去集市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   店家说这是精棉,凡是布料里带个“精”带个“细”的,她都买不起。   没想到祝问荆居然买了给妙妙用,阿橘心情有点复杂,外面说祝问荆家穷的都是谣传吧,单看妙妙用的东西,就够别人过几个月的了。   可是再瞅一眼屋子里的摆设,阿橘又犹豫了,一张床,三张破旧的木桌,一个木箱子,再加上妙妙的摇车,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显得屋里空荡荡的。   唯一值钱的就是木桌上放着的三五本书了,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阿橘凑近看了一眼,都是医书。   不过祝问荆肯定是个疼女儿的,舍得给女儿花钱。   祝问荆是喜欢女儿的男人,阿橘心头一暖。她想起了爹爹,生病的时候还坚持教她写字,给她讲故事,和她说读书明理。   只可惜爹爹去得早,她还没来得及尽孝。   有脚步声响起,阿橘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和妙妙玩耍。刚刚发生的事情太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一会儿就要睡觉了,可是她……   “吃点东西吧。”祝问荆的声音传过来,阿橘转过头,这才看见他手里还捏着几个饼子。   她确实饿了,也没推辞,坐下吃了几个,看起来像是摆宴的时候剩下的。   不过只有她吃是不是不太好,她犹豫了一瞬,笑着开口:“你要吃吗?”   “我吃过了。”祝问荆闷声说道,又铺起了床。   阿橘看着他的动作,心情复杂的放下饼子,有些吃不下了。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难道她要和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坦诚相见? 第5章 嫁衣   难道她要和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坦诚相见?   阿橘低下头,看着被自己蹂.躏出来的一地碎渣,觉得自己做不到。   “你睡里面。”祝问荆站起身走向她,指指床的方向。阿橘抬头,才看清那里有两床被子。   一个是她绣的大红喜被,另一个似乎是祝问荆以前的被子,很破旧了。   阿橘点点头,心里忽的生出了些许希望,虽然不是分床睡,但是两个被窝也很好了。   “你先睡吧,我和妙妙玩一会儿。”祝问荆把妙妙抱起来出了门,没有看她。   黑灯瞎火的,能去哪里玩?阿橘看着父女俩的身影消失,忽然有些明白了,这是怕她尴尬。   祝问荆是个好人,阿橘心里感激,快步走到床上。不过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阿橘犹豫了片刻,没敢脱,热就热吧。   侧头看了一眼祝问荆的被子,实在太破旧了。阿橘决定改日给他缝补一下,也算是感谢他的照顾了。   过了好一会儿,祝问荆才抱着妙妙回来。阿橘刚有了些许睡意,很快就被妙妙的笑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想着,祝问荆和他女儿的感情倒是很好。   一觉醒来,阿橘看着陌生的床榻,还有些回不过神,昨日的记忆不断涌上来,她成亲了,和祝问荆。   阿橘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转过脸,看着身旁男人的侧脸,他的鼻子很挺,睡觉也很板正,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看他睡得这么熟,阿橘不知道该怎么起身,看看天色,以前这个时候,她已经在灶房忙活了。   现在她嫁了人,更应该勤快一点,更何况还有一个小娃娃在,大人可以忍着不吃,妙妙可不能放着不管。   阿橘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坐起身,看了一眼祝问荆的身子到床沿的空隙。很好,她松了口气,刚好可以跨过去,而且不会踩到他。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阿橘看了妙妙一眼。她已经醒了,却不哭不闹,跟自己的手指玩,看了阿橘好久,才甜甜的笑起来。   看样子是已经记住她了,阿橘莫名有点开心。   看着妙妙软软糯糯的一张小脸,阿橘忍不住俯下身亲了她一口,满嘴的奶香味。妙妙笑着接受了,阿橘心头一软,又伸手捏了一下她圆乎乎的小胖脸,妙妙却抓着她的手就要塞进嘴里。   阿橘连忙拿开,不能再陪她玩了,看来她是真的饿了。匆忙去洗了把脸,阿橘扫一眼灶房里的东西,决定给妙妙做一碗米糊糊。   床上的人听到灶房里传来的动静才睁开眼睛,神色清明,哪里有一丝睡意。   祝问荆早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正想下床的时候,她也醒了,怕她尴尬,他只好又闭上眼睛。   他穿上衣裳,学着阿橘昨日教的的方法帮妙妙换了尿布。不过昨日他起来好几次照顾妙妙,居然都没有惊醒她,看来是真的累了。   祝问荆笑了笑,把脏尿布拿了出去。   阿橘做着饭听到水声,奇怪的出去看了一眼,眼前的画面却让她大吃一惊。   祝问荆坐在小杌子上,有些伸展不开拳脚,姿势别扭的搓着尿布。   阿橘愣愣的看着,她从来没见过有男人愿意给女儿洗尿布的。不过想想也是,妙妙的生母不在这里,他不洗也没人洗了。   原来祝问荆也不像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洗尿布也没避开她。爹爹给女儿洗尿布,在他看来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阿橘觉得祝问荆没那么可怕了。   这是把她救下来的男人,她在心里默念几遍,没再多看,快步回了灶房,添了两把柴。   两人都做好了手上的事,祝问荆让她去喂妙妙,他来炒菜。   阿橘奇怪的看他一眼,炒菜不是应该她来吗?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端着碗去找妙妙。   喂妙妙小口吃着米糊糊,阿橘吸吸鼻子,闻见了外面飘来肉的香味,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祝问荆也算是半个猎户,没人让他治病的时候靠打猎为生,家里肯定是不缺肉食的。   舅舅家里十天半个月能吃上一顿肉菜,肯定不能和祝问荆家比的。这是怕她不会炒肉菜吗?阿橘默默的想,还真被他猜对了,她确实不太会。   喂完了妙妙,祝问荆已经在盛菜了,阿橘想去帮他,但是两个人待在一处怪尴尬的,她只好把桌子擦了一遍才去灶房。   祝问荆却说烫,不让她端,只让她去四处看看。   阿橘想起小时候,她朝爹爹献殷勤,爹爹也这么说过,“阿橘,爹爹知道你孝顺,等爹爹老了再孝顺也不晚。”   她怔了一会儿,没敢再多想,快步去了院子里。   祝问荆看着那个越走越快的背影,他怎么觉得,刚刚看见她眼眶红了?   阿橘放下心里的思念,专心看了起来。   祝问荆家里很简单,院子里只有一个灶房和一棵大树,枝繁叶茂的,夏天乘凉再好不过了。   堂屋和卧房紧挨着,还有一个放杂物的屋子,里面除了打猎和治病的东西,还有个洗澡用的大木桶,其它东西放的乱七八糟的,阿橘没有细看。   每个屋子都仔细瞧过了,她心里也有了计较,盘算着以后哪里该放什么东西。   “阿橘。”一道低沉的男声传过来,阿橘吓得一愣,才听清是祝问荆的声音。她快步走回去,帮他摆碗筷。   “吃饭吧。”祝问荆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泪痕才放下心。   不过他似乎没做什么惹她伤心的事吧?祝问荆仔细想了想,没什么头绪,他从来没哄过姑娘家,万一他问起来,她再哭了怎么办?   他默了片刻,只好把这件事揭过不提。   阿橘依言坐下,看着那几块肉和两碗肉汤,再看看凉拌豆角,夹了豆角来吃。   祝问荆知道她初来乍到,难免有些拘谨,主动夹了一块肉放她碗里,“多吃点肉,补身子。”   她才十六岁,还在长身体,若是吃的少了,肯定长不高。   他边想着这件事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仿佛阿橘不存在。   不过这倒是合了阿橘的心意,她放松了一些,小口小口的吃着肉。   不过祝问荆的饭量可真大啊,阿橘看得啧啧称奇,两个馒头转眼间就没了,几块肉也只剩下了骨头,肉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以后家里肯定没有剩饭了,阿橘忽然又有些挫败,她还想着要养一窝小鸡呢。   吃了饭,祝问荆就要进山了,阿橘连忙把背篓和箭筒递给他,朝他笑笑,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不过那句早点回来她没说。   祝问荆像一座沉默的大山,妙妙就是大山里的温泉,热乎乎的。所以阿橘觉得她还是照顾妙妙,和妙妙一起玩比较自在。   祝问荆认真的看了两眼她带笑的眼睛,才点点头,独自出了门。   送走了祝问荆,阿橘抱着妙妙来到院子里玩,她打量着光秃秃的院子,决定以后去集市的时候,买点种子撒在地上,应该会长得很好。   “吱呀”一声,门开了,阿橘好奇的看过去,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扒开门,眯着眼睛瞧了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瞧我,我都忘了,问荆都娶妻了!”   祝问荆家在村子最西边,周围也只有王婶家离得近,就在隔壁。阿橘也和她相熟,所以热情的叫她进了院子。   阿橘记得,王婶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裁缝,只不过前些年丧夫又丧子,眼睛也熬坏了,没再做老本行,偶尔给人浆洗衣裳,算是能养活自己了。   去年祝问荆过来的时候,村长就把他的家安在了这里,方便给王婶看病,也方便给她做个伴。   听说他给王婶治病是不收一分钱的,阿橘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她和祝问荆不熟,但是他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婶子有事吗?”阿橘掂了掂怀里的妙妙,把她放在地上教她走路。   “我这不是看见问荆出门了吗?以前他不在都是我照顾妙妙。”王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今儿他没送过来,我不放心,就过来看了一眼,才想起来他娶了你,瞧我这记性!”   阿橘也忍俊不禁,别说王婶了,连她一早醒来看见陌生的屋子还唬了一跳呢。   两人就一边逗妙妙一边说起家常来。   王婶问她:“阿橘,听说你那件嫁衣是你舅妈买的?可真好看呐!”   阿橘一愣,试探道:“都是好几年前的款式呢,现在不时兴。”   “瞧你说的,别怪你舅妈了,纳妾那事也没成不是?”王婶笑起来,“买嫁衣补偿你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阿橘心里一阵发凉,强笑着问她:“这是我舅妈说的?”   “是啊是啊,”王婶热心,想为她们俩解开心结,“听婶子一句劝,好歹是亲舅妈,哪有隔夜仇啊!”   “我舅妈给我买嫁衣这事,有多少人知道啊?”阿橘腿都麻了,把妙妙抱起来,假装不经意的问起来。   “嗐,村里当然都知道了!”王婶把妙妙抱到自己怀里随意说道。   甄氏可真是爱立牌坊……阿橘想笑,她不觉得亏心吗?还弄得村里人尽皆知,生怕砸了她这个好舅妈的招牌?   拿爹爹娘亲给她留下的嫁衣往自己脸上贴金……阿橘在心底冷笑,她今日就是要砸了甄氏的招牌。   虽然王婶现在眼睛不太好,不过她做了这么多年的裁缝,眼光毒辣,肯定能看出来嫁衣的新旧的。   所以阿橘马上笑道:“婶子想看看吗?”她引着王婶往屋里走,“听说婶子以前也做过嫁衣呢!”   王婶果然欣喜:“那敢情好!不过我做的嫁衣哪能和你舅妈买的相比,肯定很好看!”   阿橘笑笑,没再多说话,直接把嫁衣拿出来放在床上,王婶眯着眼睛,特意凑近了看,越看越不对劲。   这花纹,这绣工,怎么越看越像是她做的呢?   “阿橘啊,”王婶迟疑片刻才问出来,“这嫁衣真是你舅妈买的?” 第6章 福气   “阿橘啊,”王婶迟疑片刻才问出来,“这嫁衣真是你舅妈买的?”   “舅妈说是她买的,那肯定是她买的,”阿橘满脸真诚,“我已经很感激了。”   阿橘真善良啊,王婶心想,甄氏都做到这份上了,她还护着,我得帮着阿橘讨回公道。   世上所有的便宜都被甄氏占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看不一定,”王婶越想越气,语气里多了一丝怒意,“这嫁衣至少有十个年头了,你不用替她隐瞒!”   阿橘听了一喜,王婶眼光果然毒辣!   她把王婶扶到床上坐下,终于说了出来:“婶子说的不错,其实这是我娘的嫁衣。”阿橘幽幽一叹,“舅妈要做好人,我一个小辈又不能驳了她。”   阿橘说着说着就要掉泪,把王婶气的不轻,她颇为愤慨的说道:“我还以为那甄氏转性了呢!没想到她居然死性不改!你娘都已经……”   她不忍心再说下去,看阿橘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怜爱:“其实我和你娘也算是有几分渊源,这嫁衣是我绣的。”   阿橘猛地抬头,这也太巧了吧!她本来只想让王婶看出来嫁衣的新旧,没想到还能牵扯到这段故事。   “这件事以后再和你说,”王婶脸上带着怒意,“拿我十几年前做的嫁衣给她自己卖好,她脸怎么这么大!”   说着把妙妙往阿橘怀里一放,“我今天不吃饭也得去和她讨个说法!”   “婶子,我也去吧。”阿橘下定决心,她要去给甄氏补几刀,省的她天天生事。   “不用了,”王婶边走边说,“你现在见娘家人不吉利,下午婶子过来找你!”   阿橘看着王婶风风火火的出了门,没再勉强,她把妙妙放在摇车里,陪她玩了一会儿,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现在还不到午时,做饭有点早了,阿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只是妙妙一个人在家里她实在不放心,只能抱着她一起去了。   没想到她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祝问荆。这下可巧了,阿橘顾不得被他撞得生疼的鼻子,把妙妙递给他,丢下一句“我一会儿就回来”,就快步走了。   这是怎么了?祝问荆想叫住她,可是她似乎有急事。所以他什么都没问,看清了她去的方向,才抱着妙妙回了屋子。   阿橘来到舅舅家,已经聚了许多人了,刚进门就听见舅妈的叫嚷:“都说了是我买的,你也忒没脸没皮了!”   可真是理直气壮,阿橘叹口气,捏了捏依然生疼的鼻子,她凭什么觉得她的谎言不会被拆穿?   “那你说说,嫁衣上绣了什么花纹?用的什么布料?”王婶一步步逼近她。   “这……”甄氏犹豫了,她就看了一眼,哪能记住这么多细节?这个王氏瞎凑什么热闹?   想到这里她又嚣张起来,“我只管买了给阿橘穿,好看不就行了,你怎么多管闲事?”   村里人纷纷附和甄氏,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王氏也不避讳避讳,天天出来招摇过市。   “我多管闲事?”王婶气极,也不给她留面子了,反问她,“阿橘的身量尺寸你总得知道吧?不然嫁衣怎么这么合身?”   甄氏要被气死了,她哪管得着阿橘的身量尺寸!没花她的银子,又让她捞了一个好名声,本来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怎么突然蹦出来一个寡妇凑热闹?   她只好含糊的说了个尺寸,反正阿橘又不在这儿,随她怎么说。   阿橘笑了,她拨开人群走上前,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舅妈,要不你再好好瞧瞧?”   村里人见阿橘红着眼眶过来了,再瞧她身量,哪里能和甄氏说的对得上号?都不由得鄙夷起甄氏来。   “阿橘都哭了,你这个舅妈忒狠心!”村里人为阿橘抱不平,“磋磨小辈算算什么本事?”   哭了?阿橘摸摸鼻子,没想到被祝问荆撞了一下倒是让她扳回一城。   “不瞒大家伙儿,嫁衣是我十几年前绣的,”王婶见众人激愤忍不住说出了真相。   她指着甄氏高声说道,“你就是个黑心舅妈,让外甥女做妾,还靠着大姑子的嫁衣挣名声,得亏我认出来了!不然村里人都被你骗的团团转!”   灵溪村的人大多善良淳朴,如今见甄氏脸上涨成了猪肝色,哪还有不明白的,看她的目光越发鄙夷。   他们原本还以为甄氏让外甥女做妾是有难言之隐,没成想阿橘不用做妾了,祝问荆还给了那么多银子,她居然连件嫁衣都舍不得买,纷纷谴责起甄氏来。   甄氏不甘心被王氏揭穿,恨得牙痒痒,忽然计上心来:“你怎么证明嫁衣是你绣的!我还说这是我亲手给阿橘绣的呢!”   阿橘诧异的看着她,甄氏这人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过要证明这件嫁衣出自王婶之手,还真是有些艰难。   王婶却胸有成竹:“我记得清楚,嫁衣上绣的是丁香花纹,背部的丁香花蕊上有一道被油灯燎到的痕迹,你不信可以去瞧瞧。”   甄氏心里咯噔一下,哪里想到王氏还有这一手,干笑起来,再也不敢张牙舞爪了,只好说道:“阿橘昨日才出嫁呢,现在看嫁衣多不好,瞧你急的。”   嫁衣穿过之后都是要压箱底的,代表新嫁娘的底气和福气,万一把阿橘的福气赶跑了……村人大多迷信,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已经带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外面传过来,阿橘转过头,是祝问荆。   祝问荆居然跟着她过来了……   “你不要怕。”祝问荆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阿橘用力点头,她不怕,什么劳什子的福气,她不要也罢,她只想远离邵家。   王婶很快就找到了那道被燎出来的痕迹,村人一拥而上,争相去看。   “舅妈,”阿橘朝甄氏走去,声音很轻,许多人却都听见了,朝阿橘看去,“我再叫你最后一声舅妈,别搞这些小把戏了。理亏的是你,我永远问心无愧。”   说完她没再看众人神情,径直出了邵家的门,没有回头。   甄氏脸色灰败,动了动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哪还有一点骄傲自满的模样。   祝问荆把嫁衣的褶皱仔细抚平,蹲下身平视甄氏,一字一顿的说道:“舅妈好好养胎。阿橘的福气,我会给她挣回来。”   村里人一片唏嘘,看看人家祝问荆和阿橘,还能好声好气的让她养胎。反观甄氏,挺着大肚子还整这么多幺蛾子,真是高下立见啊!   甄氏却恐惧的捂住肚子,只有她看出了祝问荆眼里的警告与威胁,就这么护着阿橘!他们俩才成亲一天而已!甄氏气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阿橘率先回到了家,从杂物房抱着柴火出来,平静的生火做饭。   祝问荆慢她一步回来,没急着去看妙妙,而是先来到了灶房。   他新娶的小娘子正在切番茄,心思却没有在番茄上,看得他心惊肉跳。他想过去提醒她,又怕她被吓到切到手。   阿橘却已经发现了他,见他过来了,连忙说道:“你先出去等一等,饭一会儿就好。”说着加紧了手上的动作,越急越出错,差点切到手指。   祝问荆皱眉看着,上前把菜刀从她手上拿了过来,“我来吧。”   阿橘知道自己现在没心思做饭,就没再勉强,把馒头放在蒸笼里,就无所事事了。   顿了顿,她又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太过安静,她也不想再提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就和他说起家常来。   “今日王婶过来玩了,”阿橘坐在小杌子上烧火,“王婶很喜欢妙妙呢。”   祝问荆“嗯”了一声,看起来是淡淡的模样,嘴角却翘了起来。   阿橘分神偷偷瞧他一眼,原来这个男人也是喜欢听别人夸他女儿的,所以她的语气也欢快起来:“妙妙好乖,我照顾了她半日,她不哭不闹,以后肯定乖巧聪慧。”   虽然是刻意奉承的话,但是阿橘确实是这样想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娃娃。   舅妈以前也是有过两次身孕的,可惜都没活过两岁。那两个娃娃,天天哭闹,她都快以为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了,没想到妙妙居然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她确实很听话。”祝问荆的语气里染上了几分骄傲的意味。   阿橘偷笑,他就不会自谦一下吗?   不过她的心情确实变好了,阿橘默默的想,舅妈那样的人,不值得她挂念一分一毫。   吃完了饭,祝问荆拿了些肉送去给王婶,感谢她的照顾,然后又回来歇晌。   阿橘看着里面给她留出来的位置有些难为情,晚上也就算了,都看不见对方。可是现在是白天,她更不好意思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处了。   祝问荆奇怪的看着她,“你不困吗?”   她是有点困,但是和与他睡在一处相比,她更愿意睁着眼睛不睡觉。   所以阿橘连忙摇摇头,坐在小杌子上开始缝衣裳。   祝问荆也没强求,看了她一眼就合衣躺下了。阿橘看着熟睡的父女俩,心想他们的作息还挺同步,妙妙这个孩子太好照顾了。   想着想着,她也有点困了,耷拉着眼皮,认针都有点困难。   外面还是大太阳,不睡干什么呢?阿橘有些后悔,呆呆的看着床榻的方向。   没想到祝问荆忽然睁开了眼睛,和她对视片刻,沉声说道:“过来睡吧。”   说着他起身,给她腾出地方。 第7章 洗澡   阿橘抿唇,她矫情什么呢,都成亲了,迟早都要睡在一处的,她觉得自己有毛病。   所以她这次没再拒绝,脱了鞋就去了里面。她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没想到太困了,闭上眼睛马上坠入了梦乡。   祝问荆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睡着,他怔了一会儿,侧头看她,把她脸上的几根头发撩到耳后,才慢慢闭上眼睛。   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姑娘呢,祝问荆暗笑。   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阿橘醒来的时候,祝问荆已经不见了。她下了床,看了一眼自顾自玩耍的妙妙。   妙妙也盯着她看,两人大眼瞪小眼,妙妙率先咧开嘴笑了起来。   “醒了?过来搭把手。”外面传来祝问荆的声音,阿橘把睡的凌乱的发丝整理好,连忙过去了。   祝问荆正在抬木板,不知道要做什么用,阿橘也没多问,帮他抬起来放在大树下。   终于抬完了,祝问荆擦擦额头的汗,和她解释:“我准备做个木桌和几个木椅,以后你和妙妙好乘凉。”   阿橘点点头,看着这棵已经有数十年树龄的大树,欢喜道:“妙妙很喜欢在这儿玩呢,有了椅子她肯定更开心。”   祝问荆见她高兴,他眼里也带了笑,只是面容依然有些严肃。   原来笑容也是会传染的。   阿橘瞥见他嘴角一丝极淡的笑意,不由自主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也应该多笑笑。”   不过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连忙又说道:“这样妙妙以后才会变成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不然和祝问荆一样长大变成一个闷葫芦,以后可怎么办呢?阿橘觉得自己想的很周到,话说得也挑不出错。不过祝问荆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这样吗?祝问荆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也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所以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那你笑一个?”阿橘眨眨眼,见他点头,不由得更大胆起来。   不过这样是不是像是在调戏他啊,阿橘说完了才有些后悔,他们俩还不太熟呢。   祝问荆听到她的话真的笑起来,眉宇舒畅,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明明只是一个浅笑,阿橘却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只是随便说说,祝问荆怎么就这么听话呢,听话就算了,还笑的这么好看。   没由来的,阿橘想起小时候爹爹教她的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是祝问荆也没到“公子世无双”的地步吧,阿橘摇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暗骂自己没出息。   两人在大树下站着,都没说话。一阵热风吹来,飞来了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子,阿橘连忙把恼人的小飞虫当做借口,转身回了屋里。   她摸摸自己怦怦跳的胸口,祝问荆只是笑了一下而已,她怎么像是被勾了魂一样?   还站在树下的祝问荆收起笑容,有些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就走了,他若有所思的想,是因为他笑的不好看?   两人各怀心思的吃了晚饭,马上就要再次同床共枕,阿橘觉得自己快适应了。   趁祝问荆还在外面忙活,阿橘决定先替他把妙妙哄睡。   妙妙白天安静,晚上是最闹腾的,她抱着妙妙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来走去,轻声哼着歌。   是娘亲以前给她唱过的,阿橘眼神一黯,声音更轻了。   祝问荆把手里的木板放下,进了屋子,阿橘把妙妙递给她,出门洗脸。   明明才相识一两日,却默契的像生活了许久的夫妻。   阿橘出了屋门,不敢多看黑漆漆的院子,洗完脸也忘了擦干净,就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屋子,心跳还在加快。   祝问荆似乎看了出来,他盯着她脸上未干的水渍若有所思:“怕黑?”   阿橘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她原本是不怕黑的,但是自从爹娘去世,在舅舅家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待过之后,她就特别怕黑。虽然后来有了一个小窗子,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些阴影。   祝问荆看她一眼,拨了拨油灯,把原本昏暗的油灯燃的更亮了些。   阿橘静静的看着那抹温暖的橘色,心底一暖,祝问荆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话不多,看起来也冷漠,但是他做事总是细心又体贴的。   她低头勾唇一笑,忽然有些期待未来的日子。   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浅浅淡淡的阴影,祝问荆看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被睫毛笼住,忽然想知道她哭起来,会不会像书上说的那样,泪盈于睫。   妙妙坐在摇车里翻来覆去,弄出声响。可是两个大人却都不理她。她委屈极了,酝酿了一会儿,瘪瘪嘴哭了起来。   阿橘回过神,连忙抱住妙妙哄她,一阵兵荒马乱,三人相安无事的睡下了。   次日吃了早饭,阿橘看着祝问荆走远,觉得身上不大自在,她想洗个澡。看了看木桶里的水,省一省可以用到明日。   只是妙妙还不困,阿橘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陪她玩了一会儿。妙妙却越玩越精神,阿橘无奈,只好牵着她软乎乎的小手教她走路。   没想到一来一回,妙妙居然可以站直走两步了,虽然膝盖有些弯,但是已经比同龄的孩子好很多了。   阿橘很惊喜,但是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没想让她一天就学会。   又抱着她玩了一会儿,妙妙终于有些困了,阿橘这才把她抱到摇车里哄她睡觉。   轻手轻脚的离开,阿橘看了一眼熟睡的妙妙,笑着转身去烧热水。   只是烧好了水,祝问荆似乎也快回来了,阿橘抿唇,心一横,水都烧好了,她不洗岂不是要浪费。   没有犹豫,阿橘飞快的关上杂物间的门,倒了两桶水进去。   享受的泡了一会儿,阿橘知道时间不多了,连忙就要擦洗身体,可是她打开放澡豆的盒子,忽然沉默了。   再看看放皂角的盒子,依然空无一物。   祝问荆洗澡的时候难道什么都不用吗?阿橘有些后悔出嫁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过来。   就算是将就洗洗,没有澡豆也关系。可是头发已经被打湿了,没有皂角多难受。   阿橘把长发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没有皂角,头发肯定会又毛躁又硬的。   再等下去祝问荆就要回来了,阿橘不敢再犹豫,刚刚起身,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祝问荆的声音。   “阿橘,在家吗?”   阿橘连忙缩在木桶里应了一声,有些难为情,“我在洗澡……你先别进来。”   祝问荆的脚步声停了片刻,才又远去。   阿橘知道自己必须要起来了,祝问荆听见水声,高声喊她:“水还热吗?”   她连忙又缩了回去,小声的说了一句“很热”。   问这个做什么呢……阿橘觉得他有些奇怪。   “那你先等等,”祝问荆沉吟片刻,“我帮你做些皂角。”   阿橘应了一声,呆了片刻才想起来,皂角不是要煮很久吗?等他煮好,水肯定早就凉了!   外面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打声音,阿橘的心忽然乱起来,没敢仔细听,也没管祝问荆在做什么。   她担心的是,一会儿做好了该怎么拿过来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祝问荆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阿橘觉得难为情,情急之下直接躲到了水里,头发更湿了。   阿橘懊恼的想,这下不想用也得用了。   祝问荆敲敲门问她:“我进去还是你出来?”   阿橘从水里抬起头,杂物间有窗户,可是没有帘子,她刚刚没有趁机穿衣裳就是怕祝问荆不小心看过来,那她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所以她心一横,飞快的浮上去喊了一句“你过来”,又沉了下去。   祝问荆身形一滞,有些难以置信,他原本只是客气两句,她怎么……阿橘嫁过来的这两天,都是乖巧伶俐的模样,也有点像惊弓之鸟,稍有动静就会吓坏她。   他可从来都不知道阿橘还有这么干脆的时候,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她就不怕他做出些什么毁了她?   顿了片刻,祝问荆才了然,她必定是知道他不会那样做,才这么有底气罢。   他心情有些复杂的推开门,低垂着头把敲碎的皂角放在小桌子上,他可以控制自己什么都不做,但是他控制不住眼角的余光。   祝问荆的脸热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关上了门,有些恼恨自己刚刚的失态。   平复了复杂的心情,祝问荆靠着墙,听见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他想起自己刚刚看见的一幕。   木桶里水雾缭绕,后背若隐若现,几绺墨发黏在她的背上,衬得她的背如白玉一般……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听下去,离开的脚步声有些凌乱。 第8章 童谣   阿橘听到他的脚步声远了,才从水里探出头,祝问荆在外面待得太久,她差点憋死在里面。   她趴在桶沿上喘气,又伸出右手把敲碎的皂角拿过来好奇的看了几眼,原来皂角还能这样用,果然还是看书的人懂得多。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阿橘从木桶里出来,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的脸肯定红透了。   她拍拍脸,尽量让热气散去,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才出去,离开的时候她看着窗子心想,明天她就找块破布把窗子堵严了!   祝问荆就在灶房里忙活,阿橘没敢靠近,而是先把祝问荆的箭筒和背篓放在杂物间了。   想了片刻,她去屋里看了一眼还没睡醒的妙妙,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她叫醒。   没有妙妙这个开心果在,她总觉得和祝问荆在一起有些尴尬。更何况他们俩刚刚还那么别扭,阿橘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   不过自从嫁了人,她怎么想的越来越多了,阿橘抿唇,她有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该面对还是要面对,阿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反正祝问荆绝对不会提起这件事的,她不怕!   一步三挪去了灶房,祝问荆刚好已经做完了饭。   阿橘没敢多看他,迅速把饭端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阿橘的背挺得笔直,总觉得祝问荆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飘向她。   一定是她想多了,阿橘抿唇,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祝问荆深沉的眼眸,她忽然心慌,快步走过去把碗放在木桌上。   祝问荆没说话,心里却已经把她想象成了一只凶猛的小兽,但是只要他盯着她看,马上就会变得温顺起来。   “后日想去集市吗?”吃着饭,祝问荆主动问她。   阿橘还在想刚刚祝问荆的神情,冷不丁的听见他主动说话,愣了片刻才欢喜的应了一声,她当然想去!   祝问荆点点头,仔细瞧了两眼她的笑容,又移开目光。   不过欢喜过后,阿橘突然想起来,明天就要回门了。   去还是不去,她有点犹豫。   她和舅舅舅妈早在他们决定把她卖去做妾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儿情分可言了。昨日又出了那档子事,就算回门了也是去听舅妈的冷嘲热讽。   阿橘烦躁的加重了洗碗的力度,决定把选择权交给祝问荆,只要他不提,那她就不去了。   没想到一直到了晚上,祝问荆真的没有提起这件事,像是忘了一样,和平常一样让她睡觉。   阿橘放心的闭上眼睛,明日肯定不会去了。   半夜的时候,阿橘被一阵哭声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祝问荆正抱着妙妙哄,小小的娃娃哭成了泪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   “我要下去吗?”阿橘努力清醒了一些,倒是没有生气,孩子哭是常事。   昨晚她也被吵醒了,想去哄妙妙,祝问荆却拒绝了,只让她好好睡觉,没想到今晚又哭了。   “不必了,”祝问荆神色中多了一丝歉意,“又吵醒你了?”   阿橘没有应声,妙妙这次哭的声音太大了,她听了也难受,若是哭哑了嗓子怎么办?   想着她也没管祝问荆的回答,坐起身直接下去了,把妙妙从他怀里抱过来。   祝问荆见她坚决,也没有拒绝,若是能早点把妙妙哄睡,他们三人都能休息。   不过他还有些歉意,对着那双盛满温柔的眸子轻声说道:“委屈你了。”   委屈?阿橘笑笑,她没有觉得委屈。祝问荆还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吧,不过她才嫁过来两日,客气一些也是应该的。   她拍拍妙妙的身子,站起来走动,轻轻摇晃,她看了祝问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哼歌。   还是那首娘亲给她唱过的童谣,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虽然她已经忘了名字,只记得和缓的曲调,但是给小孩子听最合适不过了。   祝问荆坐在一旁,心念一动,阿橘声音小,他听得不清楚,但是对这首歌还是有印象的。   他闭上眼,在她断断续续的轻柔哼唱里找到了那段和药材作伴的时光。   唱了两三遍,怀里的妙妙慢慢止住了哭泣,只剩下了小声抽噎。   阿橘松了口气,一直把她哄睡才停了哼唱。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阿橘做了个吹灯的手势,先他一步上了床榻。   祝问荆看着她盖好被子,才吹了灯,摸黑上去了。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窗外却繁星满天。   阿橘直直的盯着那颗最亮的星星瞧,那会是爹爹和娘亲在看着她吗?   她有些难受,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终于坠入了梦乡。   祝问荆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才侧过身子,抚平她紧蹙的眉头,“阿橘,你还记得我吗?”   大概是忘了,她那时候才几岁,不会记事的。祝问荆笑笑,没再多想,看着她娇美的侧脸闭上眼睛。   阿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的爹娘,还有她一直惦记着的医馆哥哥,虽然知道已经天亮了,但是她有点不想醒。   祝问荆本来没想叫她,但是已经快到午时了,只好轻轻推她的肩膀,“阿橘,吃饭了。”   阿橘睁开眼睛,还没从做的梦里回过神,也没来得及回味一番,就笑不出来了。   她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肉,还有一些糖果和饼子,摆的满满当当的。   已经准备好了回门的东西?阿橘心情复杂的坐起身,和他商量:“不然咱们不去了吧,妙妙在家我不放心。”   “妙妙有王婶照顾,她一会儿就过来。”   “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回来再做也不迟。”   阿橘气极,既然不吃软,那她就来硬的!   所以她不再装糊涂,索性直接说了:“我不想去!”   祝问荆挑眉,沉默的看她一眼,“为何?”   阿橘抿唇,她说不出口,都说家丑不外扬,把那些腌臜事摆到明面上来说,总是特别难受的。虽然她自认已经和邵家没什么关系,可是村里的人都不这样认为。   等纳妾的风波被人淡忘,他们只会说邵家养了一个白眼狼。   阿橘不知道祝问荆是不是也这样想,她懒的猜测,最后只好低低的说了一句:“就是不想去。”   祝问荆拉住她想要逃避的身子,带了点强迫的意味,说出口的话却带了一丝暖意,“你别怕,有我在。”   听了这话,阿橘呆坐片刻,莫名红了眼眶,她相信祝问荆,相信他可以保护她。   她没有再拒绝,又怕他看见她红红的眼睛,主动提起了东西走了出去。   “等等,”祝问荆把她手里的东西放下,“先吃饭。”   一会儿去了邵家,阿橘肯定食不下咽,祝问荆都知道。但是她必须要去,不能给邵家留下任何对阿橘不利的把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一丢丢的短小……不能让舅妈破坏好心情,所以回门就放在下一章吧嘻嘻嘻,顶锅盖跑~ 第9章 回门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一路上不知道惹来了多少目光,或冷嘲热讽,或面带同情。   阿橘低头,没有看任何一个人,祝问荆偶尔瞧她一眼,也没有说话。   她以往都是和村人笑着打招呼的,哪怕他来到灵溪村不到一年的他,她也会朝他笑。   祝问荆有些心疼。   到了邵家门前,他还是让她抬起了头,认真的端详她故作镇定的脸庞,“怕什么,你是来回门的,他们若是难为你,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是祝问荆说过最长的话,阿橘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愣了一会儿,有点感动。   他们才相识三天而已,祝问荆就这么维护她。   “一会儿你不必说话。”阿橘感动之余,也没忘不能把祝问荆牵扯进来。   祝问荆一怔,没有反对,阿橘并不懦弱,只是被所谓的亲情禁锢住了。   阿橘推开门,一眼就看见甄氏坐在院子里,像是在一直等着,看见他们俩,凉凉的说了一句:“来了,带了什么东西?”   阿橘没有理她,扫了一圈,没有瞧见舅舅,是不敢出来吗?   祝问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看她还提着东西,主动把阿橘手里的东西拿过来,又扶她坐下,倒真的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甄氏仔细盯着他们俩瞧了两眼,哼了一声,开始颐指气使,“阿橘,快去做饭!”   让她做饭?阿橘有些难以置信,单不说她已经嫁出去了,现在是邵家的客人,想想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她哪来的脸提!   见阿橘冷了脸,祝问荆问道:“不如让我去做如何?”   甄氏本来想给阿橘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就算她嫁出去了也得伺候她,只是祝问荆为什么过来插了一脚,居然这么护着她?   她倒是想同意,只是她现在敢点头,晌午她苛责外甥女的事迹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想到这里,她憋屈的愤然离开,又把邵二郎叫出来,“死哪去了?你的好外甥女回来了!”   邵二郎连忙从堂屋里出来,低着头坐在阿橘的对面。   阿橘和舅舅相顾无言,她原本觉得舅舅只是软弱一些,看在娘亲的面子上还是会护着她的。只是没想到,舅舅居然对她不管不问,反而助长了甄氏的威风。   阿橘冷笑,有时候她觉得舅舅比舅妈还面目可憎。   躲在女人背后,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管,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跑……阿橘有点心酸,若是没有舅舅的默许,舅妈根本没胆量把她卖了做妾。   真是一个好舅舅啊,阿橘闭了闭眼,勉强维持住平静的模样。   若是没有祝问荆,可能现在她的下场已经凄惨了吧。被卖去做付少爷的小妾……阿橘不敢再多想,低下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里留给她的回忆只剩下痛苦,阿橘祈求的看向祝问荆,希望他能带她回去。   祝问荆定定的看她两眼,没有顾忌邵二郎的想法,伸出了手,看着自己手上磨出的茧子又顿住,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痕,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温柔的说话,“你不要怕。”   阿橘内心的波动就被他奇异的抚平了,她相信他。   饭菜做好了,阿橘主动去端,四人沉默着吃饭。祝问荆时不时给她夹菜,阿橘感激的朝他笑笑。   甄氏冷眼看着他们俩,她真没想到,阿橘这个小妮子居然这么快就笼络住了祝问荆的心。   可是那又怎么样,过得还不是苦日子?还带着个拖油瓶。想到这里,甄氏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   她戳了戳邵二郎的手臂,示意他开口。   邵二郎看他们一眼,没说话。祝问荆冷眼看着他们打哑谜,也懒得猜,只动手给阿橘夹菜。   “阿橘啊,在祝家过得怎么样啊,你那个继女还好吧?”甄氏干巴巴的开口,话虽然是对着阿橘说的,眼睛却瞟着祝问荆。   以前让她照顾她亲表妹都不情不愿的,现在换成一个外人,还是自己的夫君和前妻生的孩子,她不得上手掐她?   甄氏幸灾乐祸起来,最好被祝问荆看见,然后打她一顿,就是欠打!   甄氏眼露讥讽,还没等她再添油加醋的说一通,大门开了。   她不耐烦的看过去,却见推开门的人是巧文。   “婶子,我来找阿橘玩呢!”巧文轻快的走过来,仿佛没看见她们在吃饭,亲亲热热的挽起阿橘的手臂,在甄氏和阿橘中间坐下。   阿橘疑惑极了,她和巧文并不熟,巧文怎么忽然过来了?   不过看她动作,阿橘倒是隐约想起一事,巧文似乎喜欢祝问荆,可惜被她爹娘发现骂了一顿,这件事最后也没成。   后来她似乎是想明白了,见到祝问荆理也不理了。   还有前几日纳妾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巧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当祝问荆说要娶她的时候,她脸上露出的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句话是容兰和她说的,阿橘那时候自然没工夫管其他人。   若是容兰姐的话是真的……巧文是来看她笑话的?阿橘轻笑,并没有管舅妈和巧文之间的眉眼官司,可惜她要让她们失望了。   “阿橘啊,”甄氏涎着脸看她,“咱们家没银子了,阿智的束脩还没着落,你都嫁到祝家了,是时候该贴补贴补了。”   说出的是要钱的话,但是看她神情,却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似乎阿橘合该给她钱。   阿橘点点头,看了一眼努力控制住笑容的巧文,淡然开口:“舅妈想要多少银子?”   甄氏一看有戏,喜滋滋道:“不多不多,也就三两银子!”   祝问荆是个肯花钱的,阿橘又笼住了他的心,管钱的肯定是阿橘。   阿橘心软,也不记仇,她这三两银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邵家好歹是阿橘的娘家,娘家有难,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甄氏自认自己的想法没什么错,乐呵呵地等阿橘开口。   “三两银子?太少了吧,”阿橘一副担忧的模样,“咱们阿智还得娶媳妇呢,不如给你十两?”   “那敢情好!”甄氏乐坏了,没想到还翻了好几倍,“舅妈真没白疼你!”   阿橘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等我赚了十两银子就给舅妈,”她掐着手算了算,“五六年后吧。”   甄氏马上变了脸色,小妮子长能耐了,耍着她玩?   她想骂她,可是顾忌着桌上还有巧文和祝问荆两个外人,她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阿橘起身,把眼里最后一丝笑意收敛,没再管桌上神色各异的人,去了自己住过的小屋子。   进门第一眼就看见她前些日子从外面摘来的野花,可惜早就已经枯萎。阿橘伸手摸了摸,干枯的花瓣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舅妈的摔门声。   她“砰”的关上门,怒视着阿橘,朝她低吼:“把银子拿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藏着银子!”   阿橘看也不看她,专心把花瓣拢在掌心里,可惜了这朵花,枯萎了还要受这种惊吓。   甄氏气极,她什么时候在外甥女面前受过这种委屈?比一朵烂花还不如?   她气不过,又知道阿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转了转眼睛,当即就开始哭诉起来:“阿橘啊,咱们家是真的没钱了,你舅舅都快要愁死了,就算你不心疼我这个舅妈,也得心疼心疼你舅舅和你未出世的小表弟吧!”   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看起来像真的似的。   阿橘听着甄氏的干嚎,心生烦躁,直接怼她:“我不穷?我爹娘一个铜板都没留给我,全都给你了,让你给我一个家。到最后你把我卖了做妾,你哪来的底气?”   甄氏要气疯了,这个阿橘现在怎么这么牙尖嘴利,以前肯定都是装的!想到这里,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打开门要找祝问荆告状。   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在祝问荆面前乖巧的模样!不让她这个舅妈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不成想刚打开门,她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甄氏抬头怒目而视,却是祝问荆,像座大山一样矗立着。   甄氏心底一喜,被祝问荆听见再好不过了!   她抹了一把泪,抓住祝问荆的衣衫开始哭天抢地:“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连我这个亲舅妈都不帮衬,以后肯定要跟着野男人跑,你还不如打她一顿把她卖到青楼去!”   阿橘冷眼看着,若是舅妈刚刚说的话有现在三分真诚,说不定她还能信两分。   祝问荆面露嫌恶,把她拽着自己衣裳的手扒开。甄氏没抬头,以为他听信了自己的话,马上让开了道,幸灾乐祸的看着阿橘,等着瞧吧。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份屈辱?甄氏看着祝问荆蒲扇般的大手,扇到阿橘脸上肯定疼死了!   她兴奋的盯着祝问荆的背影,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祝问荆走上前,甄氏一步一步的数着,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这种感觉,比拿到阿橘娘给的十五两银子还要兴奋。   只要阿橘以后过得不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最好能卖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日都不能停歇,最后被人磋磨至死。   祝问荆终于走到阿橘面前,甄氏看着他握紧拳头,青筋暴起。   砸在阿橘脸上也行,毁了容肯定就没人怜惜她了,甄氏恶毒的想着。   祝问荆在甄氏期盼的目光中终于抬起了手,在离她的发梢有一寸的距离又顿住,转而把她拥入怀中。   “你受苦了,”祝问荆把她带到门外,“咱们回家。”   甄氏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人,祝问荆中毒是不是太深了?阿橘都说出那样没心没肺的话还护着她?   想到此处,她还要不依不饶,肚子却猛地抽痛起来,额头冒起冷汗,她扶着桌子稳住身形,惊恐的看着祝问荆。   他使了什么阴招?甄氏神情狰狞,却痛苦的说不出一句话。   祝问荆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给你一个教训,”他冷声开口,“快生了吧?祝你好运。”   毫不掩饰的威胁。   眼睁睁的看着祝问荆和阿橘走远,甄氏捏着木桌角,几乎要把木屑捏出来。   凭什么她嫁了个没钱的男人还能这么嚣张?等着瞧吧,她才不会让她好过!   可是实在是太疼了,甄氏恨不得蜷成一团,祝问荆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培养感情啦~ 第10章 种子   回到家的阿橘迫不及待的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祝问荆没有过多解释,“她自作自受。”   阿橘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看他的目光里带着感激,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问道:“你想吃什么?”   祝问荆一愣,还是回答了,“下个面吧,打两个鸡蛋。”   “好!”阿橘兴冲冲的去准备了。   她一直都知道舅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了爹娘给的那十五两银子,也可惜了祝问荆给的十两银子。   阿橘看着锅里快要沸腾的水慢慢想着,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   银子没了可以再挣,阿橘看得很开,可是像舅妈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知足的。   她也算是彻底和邵家断了联系吧……阿橘轻舒一口气,把面条下到锅里。   祝问荆也来到灶房,两人一起做饭,倒是真的像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夫妻。   “明日要起得很早,”吃饭的时候祝问荆提起明日去集市的事,叮嘱了几句,“我们坐骡车去。”   “骡车?”阿橘有些忐忑,是不是太贵了?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咱们走路去吧。”   从灵溪村到苍平镇也不算太远,十多里路,走大半个时辰就到了。若是坐骡车,快是快,但是他们两人至少得二十文。   二十文可以买许多东西呢,阿橘舍不得,祝问荆为了娶她已经花了十两银子,她担心家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   不过她到现在都没有问祝问荆的家底,就算是一穷二白,他们两人也能赚钱过上好日子。   “不用担心钱的事,”祝问荆目光沉沉,“放心吧。”   见她张口还要拒绝,祝问荆直接说道:“家里还有银子,过几日我把银子交给你保管。”   阿橘愣住了,她不是想要银子,不过看他这么胸有成竹的,她也不想拂了他的意,只好去收拾碗筷了。   到了晚上,阿橘看着妙妙犯了难,“明日带着妙妙吗?”   妙妙正在玩拨浪鼓,也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睛看向祝问荆。   祝问荆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把她放在王婶那里就行。”   阿橘点头,虽然她很想带着妙妙,但是她还小,还是待在家里比较放心。   一夜好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祝问荆就把她叫醒,阿橘连忙爬起来,两人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村子外面。   灵溪村就在山脚下,山里雾气重,还有些冷,阿橘特意穿的厚了一点。   但是看着祝问荆被风刮的猎猎作响的单薄衫子,阿橘裹紧了衣裳,还有点好奇,他不怕冷吗?   从灵溪村走到隔壁白桃村,阿橘和祝问荆坐上了去县里的骡车。   苍平县是离灵溪村最近的县城了,小时候因为爹爹的病,阿橘隔三差五的去,有时候甚至会睡在那里。   后来爹爹的病更严重了,她们就去了城里,比苍平县更繁华,但是留给她的回忆并不好。   阿橘想起那段颠沛流离的生活,虽然艰难,但是至少爹爹和娘亲都还在。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骡车去县城,以前都是娘背着她去的。家里的银子都拿去给爹爹治病了,坐骡车一个人十文钱,娘亲舍不得拿出来。   只有从苍平镇到城里,才能坐骡车,能省就省。   阿橘回头望去,这条小道,不知道娘亲走过多少回。那时她还很高兴,去城里可以见爹爹,还可以见医馆哥哥,一切都是美好的。   长大了她才知道后怕,这条路荒无人烟,娘亲该有多害怕。若是遇上了拐子,她们娘俩都活不成了,幸好老天爷还是怜惜她们一家的。   祝问荆平静的看着她眼底的落寞之色,没有说话。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若是突然出声安慰她,岂不是惊扰了她的思绪。   一路上两个人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骡车平缓驶过的声音。   慢悠悠的到了苍平县的集市,阿橘回过神,这才感受到了热闹的气氛。   路边的小摊和走街串巷的小贩络绎不绝,她看花了眼,不自觉的往前走,祝问荆手里提着肉,走在她身后护着她。   “我要把肉交给饭馆的伙计,你坐在这儿等一会儿。”祝问荆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让她坐下。   阿橘忙问:“远不远?我和你一起去吧。”她人生地不熟的,不敢一个人待着。   祝问荆指了一个方向,阿橘眯着眼看过去,是有些远,于是也没强求,乖乖的坐在石头上。   祝问荆提起兽肉走了,说了一句他很快就回来。   阿橘点点头,捏捏碎花布包里的荷包,看着祝问荆走远。   周围卖什么的都有,阿橘挨个看去,都是她买不起的。正想转头,忽然看见一个卖种子的小摊。   她眼前一亮,连忙走了过去,她正想在院子里种点菜,没有种子怎么能行!   摊主是个热情的妇人,帮着她选了几样,最后阿橘买了最好养活的番茄、黄瓜和豆角,还有小青菜,都是种上了就不用多管的东西。   付了钱,阿橘没有离开,她看着一旁的花种有点心动,家里太空了,她一直想在家里添些什么,养花不就是最简单的吗?   可是她又有点犹豫,她带的钱不多,也不想浪费这个钱。灵溪村也有各种各样的野花,其实和这些要娇养的花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的。   老板娘多精明的人,看她犹豫,连忙口若悬河般介绍起来。阿橘拿起一包随意看看,老板娘忙说这是风铃花,开的小花像铃铛一样,煞是可爱。   阿橘问她多少钱。   “不贵,十文一包花种,可以开很多花呢!”老板娘笑道,见她还在左右为难,又拿起一包常见的雏菊种子递过去,“这个就当是我送给娘子的,娘子长得好看,香花自然配美人!”   阿橘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老板娘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很果断的掏出了十个铜板递给她。   不过想想还是有些肉疼,十个铜板都够她坐骡车回家了。   阿橘看着满满两包花种,既然买了,也没有再退的道理。她很快就想通了,两包花种可以让自己开心,还能让家里多些生气,妙妙肯定也喜欢,何乐而不为呢?   买完了种子,阿橘把种子放在自己带来的碎花布包里。   只不过祝问荆还没回来,阿橘坐在石头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想起爹爹看病的医馆就在这附近。   那时候爹爹的病还不严重,娘亲眼里还有笑意,她还小,对生离死别还不太懂,总是看着外面好吃的零嘴儿流口水。   娘亲也乐意惯着她,经常给她几个铜板让她出去转转,那时候的她,是很有口福的。   可是现在,阿橘看着小时候隔几天就能吃到的东西,却不敢买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勤俭持家,为了娶她,十两银子可能已经掏空了祝问荆的家底了吧。   阿橘忽然有些愧疚。   正想着,祝问荆终于回来了,阿橘连忙站起来,问他现在要去哪儿。   “先去给妙妙买点东西,”祝问荆左右看看,很快就知道了大概方向,“就在前面。”   阿橘连忙跟上。   祝问荆带她来的是一个卖小人书的店,阿橘好奇的翻开看了几页,花花绿绿的,倒是很适合妙妙看。   祝问荆随意挑了薄薄的两本,阿橘被下面压着的一个没有上色的怪异小人书吸引住了。   她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祝问荆见她感兴趣,以为她也想买,便也朝她手上的书看去。   这一看,两个人的脸都显而易见的红了起来,阿橘惊得松了手,那本怪异的小人书掉在了地上。   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的模样落在了两人面前。   祝问荆:“……”   阿橘:“……”   祝问荆帮她捡起来,故作镇定的随意塞在角落里,也没敢多看,结了账就拉着她飞快的走了出去。   走出去很远,阿橘摸摸自己滚烫的脸,还有些回不过神。   容兰送嫁衣那天,隐晦的和她提过这档子事,虽然她没有认真听,但是还是有几句飘进了她耳朵里。   现在看到那幅寥寥几笔却勾勒的传神的图,鬼使神差的,阿橘把容兰说的话一字不差的想了起来。   “阿橘,第一次都是会疼的,你别怕……”   “到时候你让他轻一点……”   “男人都是贪心的……只给他一次就行了……” 第11章 镯子   阿橘甩甩头,努力把容兰姐的话抛到脑后,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祝问荆,他早已神色如常了。   她没由来的松了口气,幸好他什么都没提,不然多尴尬啊。   两人慢慢走着,祝问荆带她进了一个飘着淡淡脂粉味的小店,各种木梳、镜子和胭脂水粉,还有各色首饰,阿橘看花了眼。   县城里的东西就是精巧,不像在村里走街串巷的货郎,卖的都是一些前几年流行的小玩意儿,她羡慕不已。   阿橘没敢仔细看,只挑了一个样式简单的铜镜,还有一把桃木梳子,就小声说该走了。   祝问荆却觉得不够,他看了片刻,拿起一盒胭脂。   胭脂?阿橘连忙拦住他,光看盒子就很值钱,雕着精巧的花纹,一看就是她买不起的。   祝问荆皱眉,想告诉她家里还有银子,但是看她一脸惊慌的模样,还是把胭脂放下了。   阿橘松了口气,转眼又看见祝问荆拿起一个银镯子。   “买这个吧,戴上试试?”祝问荆比划了一下,大小应该合适。   “不……”阿橘正想拒绝,老板娘就走了过来,把阿橘夸得天花乱坠,阿橘硬着头皮受了。   祝问荆听了老板娘的夸奖,心里很是高兴,问她多少钱。   老板娘打量了一下他们俩的穿着,也没多要,三十文。   三十文?阿橘有些犹豫,一个不能吃只能看的银镯子,买了有什么用?不过想想她刚刚买的花种,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再劝他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橘忽然瞥见角落里有小娃娃戴的银镯子,她连忙拿出来,朝祝问荆小声说道:“给妙妙买吧,我不想要。”   祝问荆把她手里的银镯子拿过来看了看,两个银镯子花纹都是一样的,他心念一动,“两个我都买了,还有她手上的东西,”他指指铜镜和桃木梳子,“包起来吧。”   “好嘞好嘞!一共是一百二十文!东西您拿好!”老板娘数着铜板乐开了花,原本瞧着那男人的穿着打扮像是个没钱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果断的付了钱。   果然人不可貌相!   阿橘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付了钱,又一脸茫然的跟着他出来了,一百二十文啊,祝问荆不心疼吗?   阿橘大致算了算,出来的这半日,已经花了快两百文了,大头都在那两个银镯子上。   她心情有点复杂,照祝问荆这种大手大脚花钱的性子,他以前过得是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你知道那些肉卖了多少钱吗?”祝问荆见她还在纠结,只好安慰她。   “……八十文?”阿橘咬唇,说了一个大概的数字,那些肉再贵也不至于一百文钱吧?   阿橘看见祝问荆摇摇头,难道比八十文还要少?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把银镯子退了吧,我……”   “三百文。”祝问荆看着她吓呆了的模样,耐心解释,“这是饭馆的老板早就想要的肉,原本我只是碰运气,没想到我前几日运气好,真的猎到了。”   他摸摸阿橘的头发,温声道:“所以你放心,别舍不得花钱。”   阿橘重重点头,看着他笑起来,祝问荆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这么有本事吗?   “可是我真的不想要,”阿橘抿唇,她从来没有戴过这些首饰,说不上有多喜欢,她还是更想攒钱,“下次不要再买了。”   “你不喜欢?”祝问荆皱眉,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姑娘家应该都会喜欢啊……”   阿橘一愣,他怎么会觉得姑娘家都喜欢?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他原来是有个妻子的,那个女子应该很喜欢戴这些首饰吧。   她低下头,看着妙妙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到今天她才记起来她只是个续弦。   想到此处,阿橘把嘴唇抿得紧紧的,径直去了下一个摊位。   祝问荆疑惑地看着她快步走远,怎么刚刚还欢欢喜喜的,转瞬就变了一个模样?   又陆陆续续逛了几个小摊,阿橘有些走不动了,但是她还是憋着一股劲一直走。   跟在她后面的祝问荆无奈的看着她,一向好脾气的阿橘居然生气了,而他居然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硬着头皮又问了一次:“你不喜欢那个银镯子?”   阿橘瞥他一眼,侧过头没有说话。   祝问荆看看她用一根木簪固定住的头发,鬼使神差的说道:“那我再去给你买根银簪子?”   阿橘滞了一下,走的更快了。   祝问荆愣愣的看着她走远,又有哪里惹她生气了?   一直到回到家里,阿橘都没有再和祝问荆说话。   嫁过来的这几天,阿橘第一次坚定的认同了外面的传言,祝问荆以前是有妻子的,而且应该很喜欢她。   到了晚上,阿橘把刚买的银镯子戴在妙妙手上,又摸摸她的小脸,满脸温柔。   祝问荆盯着她看,还是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如果他不问,阿橘肯定不会说的。   可是他要怎么问呢?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喜欢银镯子?为什么不理他?   “今晚我睡外侧吧,”阿橘低声说,“换我哄妙妙。”   祝问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他说话,他没有反对,沉默地铺床。   阿橘今日走了很长一段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祝问荆却辗转难眠,他盯着那个银镯子看,银镯子就放在他们俩的枕头中间,阿橘没有戴上。   到底为什么呢?祝问荆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思绪。   半夜的时候,妙妙又哭了起来。祝问荆一直没睡,正想下去,阿橘就已经掀了被子坐起来,迷迷糊糊地下了床。   他有点担心,阿橘还迷糊着,会不会磕碰到,听说姑娘家是最不想在身上留下疤痕的。不过看她逐渐清醒的模样,他就没再出声。   阿橘把妙妙抱起来摇啊摇,这次她倒是很乖,没有哭很久。阿橘打了个哈欠,逼出了几滴眼泪,她揉揉眼睛把妙妙放到摇车里,半睁着眼睛走回去。   她踩在床榻的边沿,从外面跨过去,然后掀开被子进了被窝。   不过被窝里怎么这么热啊?阿橘强撑着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祝问荆幽深的眼眸。   阿橘:“!!!”   她吓得突然清醒了,她今晚是睡在外侧的!没想到睡在里侧成了习惯,下意识的就进了被窝,这叫什么事啊……   阿橘连忙掀开被子坐起来,飞快的进了自己的被窝。她的脸有些烫,肯定已经红透了。幸好是晚上,看不清。   不过他怎么不说话呢?明明醒着……阿橘只好硬着头皮主动开口:“你没事儿吧?”   祝问荆:“……”他没事才奇怪。   被她这么一折腾,祝问荆有些心猿意马,他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想起今日和阿橘一起看的画册。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一个妙龄姑娘躺着,他能没事吗?   祝问荆轻咳一声,把刚刚萦绕在鼻尖的香气吹散,还是咬牙低声说了一句“没事。”   声音比平常更低沉,也带着一丝情.欲的味道。   那就好那就好,阿橘听不出来他声音的变化,果断放下了心。   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有点丢人,哪有主动钻别人被窝的女人啊,阿橘捂脸,她的脸被自己丢尽了。   她朝祝问荆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一个侧脸,还有挺立的鼻子轮廓。   “你睡着了吗?”阿橘的声音像最轻柔的羽毛,拂过祝问荆的周身,带来一阵酥麻。   她怎么还不睡!祝问荆咬牙,想把她搂到怀里,然后堵住她的嘴。   可是他不能。   祝问荆叹口气,压下心里的火,翻了个身面朝着她,又闻见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故作镇定的问她:“怎么了?”   “今日是我不对,”阿橘咬唇,说出的话有些难为情,“我不该耍小性子。”   她今日做的太过了,祝问荆把她救了下来,她居然还因为她是续弦生气。续弦好歹还是正妻,若是做了妾,那她还有活路吗?   祝问荆在黑暗里眼神极好,他能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娇唇,只是她刚刚说了什么,他却完全不记得了。   阿橘却以为他快睡着了,这怎么能行呢,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不能让他睡觉。   她伸出手,戳了戳祝问荆的肩膀,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指。   阿橘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她想把手指抽出来,可是祝问荆的力气太大,她的那点力气哪能和他抗衡?   祝问荆定定的看着她一眼才松了手,回答她的话,“阿橘,这是你的权利。”   她的权利?阿橘愣了一下,揉了揉被他捏的有些疼的手指,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祝问荆没有过多解释,起身从她身上跨了过去,“我出去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阿橘一脸茫然,看着他落荒而逃。 第12章 菜地   祝问荆生平第一次想要一个女人。   他脑海里全是阿橘□□的背和温热的手,还有那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勾的他想不管不顾的要了她。   可是他不能。   祝问荆倚在墙上,听着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擦净了手,还有些愧疚,阿橘满心依赖他,他却生出这些龌龊的想法。   一墙之隔的阿橘等了许久,祝问荆也没有回来。   这是生她的气了吗?阿橘心里有点堵,什么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就是哄她玩!   阿橘没有再等,躺下睡了。   天蒙蒙亮,稍有一点动静她就醒了,半睁着眼睛看向里侧,依然没有人。   是一夜都没有回来吗?她半闭着眼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被窝,凉的。   阿橘坐起身,突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难道祝问荆昨日上茅房掉里面了?   她连忙穿上鞋出去了,在茅房外面试探的叫了两声,没有人应声,她捏着鼻子进去看了一眼,没有人。   那他能去哪儿呢!阿橘要急死了,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难不成他已经去山里了?可是现在还有雾气,在山林里肯定会迷路的。   阿橘急得要死,慌不择路的奔向了杂物间,刚推开门,就看见祝问荆歪坐在地上,倚着木桶歪头睡得正香。   她怔了片刻,这是打算要和她分床睡了吗?可是也不能睡在地上啊。   阿橘叹口气,蹲下身轻轻推他。   祝问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阿橘正蹙眉担忧的望着他,他动了动手,一夜没变过姿势,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你怎么睡在这里?昨晚为什么没回来?”阿橘尽量平静的开口,声音里却还是带着颤抖。   “我……”祝问荆想说话,喉咙里却干渴的厉害,他清清嗓子,逃避她关切的视线,“我怕打扰你睡觉。”   怕打扰她睡觉就要睡在地上吗?阿橘觉得他在睁眼说瞎话。   “我昨日做的确实不对,”她低下头,“你不用这样。”   “……”   祝问荆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这件事也解释不清。他强迫自己看向她,却看见了她凌乱的发丝和衣领间微微露出来的锁骨。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阿橘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抬起头,却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头发。   头发?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似乎是有点乱。她连忙起身,丢下一句“我先去梳洗”就匆忙走了。   祝问荆是个爱干净的人,阿橘有些懊恼,她脸也没洗,头发也没梳就跑出来找他,最后却弄得她自己落荒而逃。   阿橘舀了一瓢水,恨不得把脸埋进木盆里。   祝问荆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和大腿,扶着木桶站起身,轻舒一口气,他以后该怎么面对阿橘,得好好想想了。   “阿橘,”祝问荆站在窗子外面叫她。   阿橘正洗着脸,闻言“嗯”了一声,继续闭着眼睛把水撩到脸上。   “我要进山了,今日晚些回来,晌午不必做我的饭了。”祝问荆把背篓和箭筒背上,径直出了门。   这么突然?阿橘胡乱擦了几下脸,出去追他,“那你晌午吃什么!”林子里除了一些野果子,还有什么能吃的?   “要不我给你烙几张饼带着?”阿橘拍拍脸,太阳已经出来了,她脸上的水珠很快就被太阳蒸发,那张脸却白的晃眼。   “不用了。”祝问荆没多看,推开大门也没忘嘱咐她,“记得把门闸上。”   阿橘点点头,也没再劝他,目送他出了门。   喂妙妙吃了饭,阿橘不太饿,仓促喝了几口野菜粥就准备动手弄出来一个菜园子。   她从杂物间翻出来一把锄头,在灶房右边的空地上寻了个位置,趁着日头还不算毒,用头巾包住头发,就开始除草了。   祝问荆家靠近田地,虽然土比较松软,但是杂草也多,而且还都是一些生命力旺盛的杂草,阿橘气喘吁吁的干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弄干净了。   她擦擦汗,看着已经初具规模的菜园子,有些庆幸她买的种子不多,不然光是清理杂草都得耗费一整日的工夫。   不过额头上的汗黏在脸上太难受了,阿橘决定回屋洗个脸。   “嘶……”手刚碰到水,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阿橘看着手上磨出的几个小水泡哭笑不得,拿了针挑破,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她也不敢再继续,只好去和妙妙玩。   不过那两包花种种在哪儿呢?老板娘说风铃花是会爬墙的。阿橘四处看了看,决定种在卧房的窗子下面,明年就能爬上来,肯定好看的紧。   院子四周围着篱笆,倒是也可以种一些,大门那里可以种些雏菊,对讨人喜欢。   打定主意,阿橘就不舍得闲着了,她找来一个小铲子,一鼓作气把墙边的土翻过来,撒上了花种,又认真地埋上土。   还是种花简单,阿橘站起来抹了把汗,有点头晕。   晌午了,日头太毒,她没顾得上浇水,洗了手去灶房做饭。   今天好累,阿橘吃饭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抬不起来了。不过是嫁过来四五日而已,没有做过重活,她就娇弱到这种地步了。   阿橘甩甩手腕,决定晌午不睡觉了,要在祝问荆回来之前把菜园子弄好。   说是这样说,可是把妙妙哄睡后,她看着泼点水就能马上冒白烟消失的地面,心里有点发怵。   不管了,先睡一个时辰再说吧,终究还是困意占了上风,阿橘脱鞋上了床,还没躺下就看见昨日买的银镯子,静静的躺在两只枕头中间。   阿橘抿唇,把银镯子塞到枕头底下,闭上眼就睡着了。   申时一刻,阿橘终于醒了,外面的太阳也没那么大了,她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妙妙还睡着,她放下心,轻手轻脚的去了院子里。   先给花种浇上水,又细心的把周围的小草拔了,阿橘这才拿起锄头去翻地。   翻地也是力气活,阿橘忍着刚磨出的茧子,花了一个时辰的工夫弄完了。   太阳马上下山,阿橘不敢耽搁,休息片刻就开始起垄做畦,要把菜地整成一个豆腐块,留下几条沟,这样下雨的时候就不怕菜地被淹了。   祝问荆提着猎物回家,一眼就看到了阿橘弯腰拿着锄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把东西放下,悄没声的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奋力挥着锄头,边走边退,一条沟逐渐成形。   他没有动,阿橘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阿橘吓得回过头,瞧见是祝问荆,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   祝问荆冷着脸把她手里的锄头夺了过来,“你做什么?”   阿橘疼的龇牙咧嘴,她手上的小水泡还没好呢,而且他怎么这么冷淡,她有点委屈的开口:“我想在家里弄个菜园子。”   祝问荆捧起她的脸,皱眉看着她脸上的泥土印子和汗渍,不由得放软了声音,“为什么不让我做?”   “因为我可以自己做啊。”阿橘奇怪的看着他。   她没有告诉祝问荆她买了种子,就是想自己动手,而且这也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需要他帮忙。   祝问荆叹口气,“那你为什么要嫁人呢?”   嫁了人就应该把脏活累活都丢给他干,祝问荆自认有一身力气,她不使唤他,居然自己动起手来。   阿橘茫然的问他:“这和嫁人有什么关系?”   “就像我昨晚说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他顿了顿,沉沉开口,“我同样是你夫君,把这些都交给我。”   阿橘摸摸自己手上硬硬的小茧子,还是有点委屈,勤快反而是她的错了。   顿了顿,她小声嘀咕:“可是以前都是我自己做啊。”   自从来到舅舅家,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她也没有开口求过舅舅帮忙,不然舅妈肯定要骂她。久而久之,她就习惯没有人帮忙了。   更何况她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她都可以自己做了。   阿橘觉得自己脑子里有点混乱,既然亲舅舅亲舅妈都不会帮她做,那祝问荆为什么要帮她做这些?   祝问荆认真的盯着她瞧了两眼,才别开眼,“以后有我了。”   没等她回答,祝问荆马上说道:“我去做饭,你先歇着。”他抬脚想走,又想起什么,转身看着阿橘的手。   阿橘连忙把手背过去,硬着头皮解释:“不碍事的,只是几个小水泡,我已经挑破了。”   祝问荆没有说话,固执的看着她。   阿橘的手松开又握住,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办,她没有和男人有过接触,除了昨晚……可是那是不小心碰到的,阿橘咬唇,偷偷抬眼看他,他还是一脸淡漠的模样。   就把他当成郎中好了!阿橘咬牙,慢慢把手递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祝·表面淡漠内心狂喜·问荆:要摸媳妇儿的手啦! 第13章 少年   祝问荆第一次仔细的看她的手,白皙修长。或许是为了方便照顾妙妙的缘故,她的指甲很短,圆圆的,修剪的整齐。   不可否认,这是一双好看的手,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几个刺眼的已经被挑破的小水泡。   他尽量平静的握住她的手,抬眸看了一眼她绯红的脸颊,又低头轻笑,“你别紧张,我只是看看。”   她当然知道他只是看看,阿橘抿唇,把脸别到一边,认真观察大树的树干。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呢,似乎有点像槐树。为了不让诡异的气氛继续下去,阿橘好奇的问他:“这是槐树吗?”   “嗯,”祝问荆点头,“花期过了,明年给你和妙妙蒸槐花。”   好吧,阿橘点点头,那就假装她想吃蒸槐花了。   祝问荆逐一按下四个小水泡留下的痕迹,阿橘皱眉,有点疼。   “这几日不许再弄菜园子了,”祝问荆声音也带了点严厉,“我会帮你做好。”   阿橘看他这副模样,心里还真有点怕,于是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过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他怎么还不松手?阿橘忍不住动了动手指,想抽出来。   祝问荆却似乎知道她想逃离,一把握住。她的手在他的大掌里显得更加娇小。   昨晚也是这样,难不成祝问荆喜欢她的手?阿橘惊讶的抬头看他。   还没等她想明白,祝问荆神情不变,随即松开了她的手,“我去做饭,你去洗洗脸吧。”   阿橘心底一松,刚刚他冷着脸还挺吓人的。   她没再犹豫,回屋把已经睡醒的妙妙抱到院子里,木椅已经做好了两个,其中一个还加了护栏,给妙妙坐正合适。   怕妙妙无聊,阿橘给她揪了几根狗尾巴草,趁她玩的高兴,连忙去梳洗了。   身上的衣裳也脏了,阿橘想了想,飞快的换了外衫,又重新梳了一遍凌乱的头发。   等她出来的时候,饭香已经飘满了院子,祝问荆坐在妙妙身边,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   阿橘好奇的走过去,看着祝问荆把几根狗尾巴草缠在一起,手指翻飞,一只小狗就编完了。   阿橘:“!!!”   祝问荆照顾妙妙的时候不熟练,和妙妙玩倒是熟练的紧。   妙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把小狗抢过来,欢喜的叫了起来,拿在手里揪着玩。   还有一些剩下的狗尾巴草,祝问荆又飞快地编了个兔子,把兔子放在她手里,带了点逗小孩似的漫不经心,“给你做的。”   虽然很好看,但是她没说想要啊,阿橘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祝问荆觉得自己养了两个女儿?不过好歹是祝问荆的心意,阿橘还是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祝问荆眉眼一松,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舒坦,只要阿橘不排斥他的示好就行。   他捻捻手指,似乎还留着阿橘掌心的滑腻。   吃过了饭,祝问荆趁天还没黑,继续起垄做畦。本该是阿橘的活却被他抢了去,她只好拿了针线给祝问荆缝被子。   她看了一眼妙妙粉色的小被子,再看看他的洗的发白的蓝色被子,有点哭笑不得,他的银子全都花在妙妙身上了,对自己倒是狠心。   妙妙是个闲不住的,在床上爬来爬去,阿橘怕她一屁股坐到针上,直接把她抱到了院子里。   “和你爹爹玩吧。”阿橘摸摸她的头发,看了一眼祝问荆,他似乎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她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祝问荆擦了把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跑回屋里,不就是摸了一下手,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可爱。   他含着笑默默想了一会儿,又干了两炷香的工夫才把锄头撂下。   “阿橘,”外面传来祝问荆的声音,“过来抱她,我身上脏。”   阿橘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去院子里把妙妙的口水擦干净才问他:“要洗澡吗?我去烧热水。”   “你要洗吗?”   他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测,被他看着,阿橘忽然有点心慌,她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我要洗。”   “那你先洗。”祝问荆点点头,没再说话。   阿橘没有反对,去了灶房,趁着烧水的工夫,她抓紧时间把被子缝好了。   只是祝问荆去哪儿了?阿橘抱着妙妙出了屋子,听见杂物间传来的水声,她透过窗子看了一眼,他正在往木桶里倒水,水雾升腾。   不过,窗子……她忘记找破布遮住了!阿橘悔不当初,她这几日怎么把这件事忙忘了。   把妙妙放在摇车里,阿橘连忙找了几块布条缝在一起,勉强可以遮住,她在祝问荆的注视下把布条塞进去,然后问他:“我可以洗了吗?”   不过她干嘛要问他啊!阿橘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她硬着头皮等他发话。   祝问荆看她一眼,点点头,提着水桶走出去了。   阿橘连忙关上门,她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了!   一洗就是小半个时辰,水都要凉了,她才慵懒的起身,随意挽住湿透的长发,穿上了衣裳。   她飞快进了屋子,一眼就瞧见正在逗妙妙的祝问荆,不时有笑声传来。   阿橘有点诧异,她没想到祝问荆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尽量不打扰到父女俩的二人世界。没想到她走了两步,祝问荆就回过头,眼里还带着点笑意。   “你烧好水了吗?”阿橘只好开口,“我洗完了。”   祝问荆点头,起身离开了屋子,换阿橘哄妙妙玩。   她偶尔抬眼,却始终没有看见祝问荆去灶房抬水的身影。   她起身走了几步,站在距离屋门一尺远的地方,却听见杂物间传来了撩水的声音。   原来已经在洗了啊,阿橘脸有些红,祝问荆不仅帮她倒了水,还已经洗上了,动作倒是快。   一炷香的工夫,祝问荆就回了屋里。   阿橘听见声音,朝他看去,刚巧一滴没有擦干净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滴在地上。   她顺着水滴往下看去,还能看见被水沾湿的轻薄衣衫露出来的肌肉。   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足够让她脸红心跳。   她红着脸抬眼,刚好和祝问荆对视上,他眉目舒朗,笑的恣意。   此刻的祝问荆不像一个二十二岁的男人,而是像一个和她同龄的少年。   她呼出一口气,把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祝问荆比她大六岁呢,她在想什么。   不过张了张口,她也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只好继续低下头拍着已经睡着的妙妙。   他们也该睡觉了,祝问荆想了想轻声问她:“你睡哪儿?”   阿橘咬唇,想起昨晚自己丢人的时候,还是说道:“我睡外侧。”她不信同样的错误她会犯两次!   不过现在妙妙挑的很,晚上只要不是阿橘抱她她就一直哭,她也很疑惑,不知道她身上哪点吸引了妙妙,大概是因为她缺了娘亲,所以格外依赖她?   祝问荆心情复杂,一手养大的女儿被没来几天的阿橘拐跑了。不过看到妙妙和阿橘相处的好,他自然也是乐意的。   起初他还担心阿橘会不喜欢妙妙,没想到他完全多虑了。阿橘照顾起妙妙,连他也自愧不如。   两人各怀心思的睡着了。   到了月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妙妙又哭了起来。阿橘这次清醒的很快,动作迅速的爬起来,似乎早有准备。   她下了床看了一眼,妙妙这次哭不是因为做了噩梦,而是尿布脏了。   祝问荆也醒了,拿了一个干净的尿布过来,阿橘点了油灯,两人帮妙妙换上。   “你先去睡吧,我再抱她一会儿。”阿橘点点她的小脸,一脸慈爱。   祝问荆认真的看了一眼她在烛光下更显柔和的侧脸,才上了床榻。   “呼”的一声,阿橘把油灯吹灭了。   “怎么吹了?”   “省些油钱。”阿橘漫不经心的说道。   祝问荆在黑暗里哑然失笑,他还没穷到那种地步,不过他也没在意,勤俭持家确实是好事。   确定妙妙已经睡熟了,阿橘把她放在摇车里,起身上了床。   不能再重复上次的失误了,阿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睡在外面的。她眨眨眼睛,努力看清床的方向,刚踩上床榻,脚底却一滑。   完了完了,阿橘心想,这下更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再次丢人·橘:没有人比我更会丢人!   嘿嘿嘿,改了个更能吸引(或许)读者小可爱的文名~ 第14章 细腰   祝问荆一直在等她上来,看她惊呼一声,马上就要后仰过去。   他心底一惊,手已经伸了过去,揽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阿橘:“……”   祝问荆:“……”   祝问荆揽着她的纤腰,仔细感受了一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很细。   若是换个像样的词,那便是盈盈一握。   电光火石之间,祝问荆主动把手放开,却又在黑暗里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她的腰,更显曼妙。   视线往上,就是她微张着的小嘴,呼吸有些重,显然还没回过神,他默默的看着她出神。   阿橘还处在震惊中,同样的错误她居然又重复了一次!她捂住脸,觉得自己再也没脸见人了。   在祝问荆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她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这次没有失误。   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了吧。阿橘欲哭无泪,可是这两次都是意外啊!   可是她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好轻舒一口气,感激的说了一声谢谢。   祝问荆轻轻“嗯”了一声,怕她难堪,主动侧过身子,面朝着墙,盯着墙上的一个小裂缝瞧,越瞧越觉得像是她的细腰……   阿橘捂住自己怦怦跳的心,也没睡着,她想了两遍这两次的失误,觉得很丢脸,祝问荆明日起来不会嘲笑她啊?   不会的,阿橘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既然上次都没有笑她,也没有提那件事,这次应该也不会……吧。   阿橘忐忑的把头偏向他,有些憋闷,她怎么就这么蠢啊!   两人又各怀心思的睡着了。   清晨起来,阿橘又没有看见祝问荆,她懵了一瞬,不会又和上次一样睡在杂物间了吧。   忐忑的往窗子外面望了一眼,祝问荆正在忙活菜园子,许是太热了,他脱了上衫擦了擦满额头的汗。   行动间,有力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鼓起来,汗水在太阳的照射下有些刺眼。阿橘被那光一晃,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好好的,为什么要脱衣裳……阿橘拍拍自己红透的脸,把妙妙抱到床上,和她脸贴脸,希望妙妙能给她带来一点凉意。   妙妙什么都不知道,伸手就抓住了她的头发,笑的像一个小恶魔。   真是调皮,阿橘耐心的把她的手拿下来,妙妙却指指床尾放着的木箱子,啊啊的叫着。   阿橘狐疑的起身,箱子没有落锁。于是她打开看了看,没想到箱子里都是一些给妙妙绣的小玩意儿,还有两个上了锁的木匣子,一大一小。   她没管那两个木匣子,拿起一个布老虎看了看,针脚不够严密,但是很软。   是祝问荆做的吗?阿橘看了一眼依然在大太阳下挥舞锄头的祝问荆,有些犹豫。他应该不会用针线吧,她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那就是妙妙的生母做的了,阿橘心情有些复杂,把布老虎放回原处,关上了箱子。   妙妙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瘪瘪嘴,不给她玩,她又要哭了。   阿橘连忙把床上的蒲扇递给她,吸引她的注意,妙妙这才转移了目标,抱着蒲扇,嘴里发出“噗噗”的声音。   阿橘细细凝视着她的小脸,白净又漂亮,祝问荆的前妻肯定是个大美人。   她呆呆的想了一会儿,才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玩了一会儿,妙妙坐不住了,扭着身子就要下去。   可是祝问荆脱了衣裳啊,阿橘不能带她出去,只好悄悄哄她:“妙妙乖一点,你爹爹一会儿就过来了。”   妙妙不领情,张嘴就要哭出来,阿橘只好抱着她去了院子里,放在木椅上,一眼都没敢看祝问荆,又回到了屋里。   祝问荆怔了怔,才想起他把衣裳脱了,不禁失笑,他看了一眼搁在木椅上的衣裳,想了想,还是没有穿上。   她会习惯的,他们每日同床共枕,总不能每晚都规规矩矩的穿着所有的衣裳。   阿橘回到屋里,瞅了一眼铜镜,还是偷偷摸摸的拿了起来。   铜镜里映出一张清秀的脸,虽然清秀,但是还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那妙妙的亲娘得有多好看呢?阿橘拧着眉放下铜镜,又觉得自己有病,和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子比什么?   又回到床上,阿橘盯着那个箱子有一炷香的工夫,才又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布老虎有四五个,每个都不一样,但是一个比一个做的好看。   阿橘就想象出了一个不怎么会做针线的女子,笑着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布老虎的画面来。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觉得这种滋味似乎有点不好受。   只是祝问荆为什么不拿出来呢?是怕她见了会闹?还是怕妙妙把这些布老虎弄脏?   如果这是她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祝问荆想睹物思人?   不管事实是怎样的,阿橘都不太满意。   外面舀水的动静把阿橘惊醒了,她慌忙关上箱子,心跳如雷。   “阿橘,去吃饭吧。”祝问荆走过来,阿橘应了一声,飞快的看他一眼,他已经把衣裳穿上了。   “一会儿你还出去吗?”吃着饭,阿橘问他,菜园子已经弄好了,就差撒种子了,男人干活就是快,阿橘有点开心。   原来有人帮忙的感觉这么好。   “不了,和你一起忙活。”祝问荆吃完饭,等她吃饱了,又接过她吃剩的碗,大口吃起来。   阿橘托腮看他,他可真不浪费粮食,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的。她尽量多吃了,可是每次都吃不完,只能交给祝问荆。   以后还怎么养小鸡呢,阿橘很郁闷。   洗完了碗,祝问荆已经在撒种子了,阿橘也连忙过去了,“这些种子够吗?”   祝问荆把菜园子建的大了一点,阿橘担心种子太少了。   “没事,大一点也没占什么地方。”祝问荆没有抬头,依然专注的动作。   阿橘看着祝问荆的姿势,忽然想起了那个医馆里的哥哥,做事的时候也和他一样专注,没事的时候也会耐心的陪她玩。   在她的记忆里,那个哥哥好高好高,当时还是一个小萝卜头的她只能仰着脸看他。   可惜她已经忘了那个哥哥的模样,也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阿橘心不在焉的想着,很快就撒完了手里的种子,她站起身,头却晕的厉害,身形不稳,差点栽倒地上的时候,祝问荆扑上来抱住了她。   他皱眉摸着她的脉搏,“怎么这么虚弱?”   阿橘连忙逃开他的怀抱,红着脸看他一眼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体虚的缘故,蹲的久了就会头晕。   祝问荆上前,阿橘不由得后退几步,他却不由分说的把她扶到屋子里把脉。   阿橘头还有些晕,呆呆的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认真沉思的模样很好看,很像医馆里的哥哥。   她摇摇头,今日是怎么了,那个哥哥肯定还待在医馆里,怎么可能是祝问荆呢。   祝问荆闭上眼睛,在她脉搏上停了许久才睁开眼,沉吟片刻,认真的问她:“你的葵水稳定吗?”   阿橘脸一红,怎么问这个问题。   她不想回答,可是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只好把他当成医馆里的郎中,小声说了。   祝问荆点点头,又问她:“怕苦吗?”   阿橘猛地想起祝问荆给她熬得那碗药,又腥又苦,她差点吐出来。   她连忙点点头,心有余悸地想,千万别再让她喝苦药了。   “你太怕苦,”祝问荆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以前我见过一个病人,一大碗苦药一口气喝完了,也没说一个苦字。”   还有这样的人?阿橘愣住了,忙问他,“为什么啊?”   因为他的女儿正含着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怎么可能让女儿伤心。   顿了下,祝问荆看了阿橘一眼,那个人就是她爹爹,她全都忘了吗?   或者觉得她爹爹喝的药一点都不苦?   想来是后者。   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明日开始喝药,不许说苦。”   啊?阿橘哭丧着脸,有些难过,她真的很怕苦啊。   祝问荆笑着看她的脸皱成一团,肯定很好捏。他的手指动了动,又握紧了。   胆战心惊的等到了明日,阿橘亲眼看着祝问荆熬药,一碗黑色的稀粥模样的药汤端到她面前。   阿橘看着祝问荆,咽了咽口水,语气软了一些,“可以不喝吗?”   祝问荆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的眼睛,低头把药碗推得离她更近了一些,意味不言而喻。   阿橘只好端起冒着热气的碗,苦着脸小口喝了,没敢细品,连忙咽了下去。   可是好像不苦啊,阿橘凑近药碗闻了闻,也没有腥味,她又惊喜的喝了一口,真的不苦!   阿橘扬起脸笑着看着他,“你真好!”   祝问荆一怔,没有说话,看着她捧起碗又喝了一口,嘴角才有了一丝察觉不到的浅淡笑意。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以后的药也不苦吗?”阿橘喝完了药,把空碗给他看。   祝问荆仔细想了想,“我尽量。”   那就是不一定了,阿橘哼了一声,偏过头不看他。   “你求求我啊,”祝问荆嘴角掠过一抹极淡的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求求我就不苦了。” 第15章 家底   阿橘愣愣的扭过头,嗫嚅道:“求你?”   祝问荆轻轻“嗯”了一声。   认真的吗?阿橘古怪的看了一眼祝问荆,清清嗓子:“那我求你。”   “开始吧。”祝问荆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已经求过了呀。”阿橘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满脸无辜。   “……”   祝问荆起身出了门。   “你别说话不算数!”阿橘连忙追上他,“明天我要喝甜的!”   祝问荆捏捏眉心,瞅了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傻姑娘。   让她喜欢上他,真是任重道远。   昨日还剩下一点种子,阿橘哼着歌,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菜种子种上,还有些心有余悸,慢慢的扶着墙起身,终于不晕了。   祝问荆盯着她看,见她没什么异样,才别开眼,想起一事又问她:“你的葵水是什么时候?”   阿橘茫然的张大嘴巴看他,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问出来姑娘家的私密事情?   只是祝问荆的神情太过严肃,阿橘稳了稳心神,才尽量平缓的开口,只是心里还在直打鼓。   祝问荆边听边点头,目光始终平静的注视着她,阿橘从他的目光里感觉到了安心。   “这副药先喝半个月,半月后再看看要不要换一副。”祝问荆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一圈,“今日气色不错,但是也要注意休息,别再像昨日那样劳累了。”   阿橘点点头,突然发现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总是滔滔不绝,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治病救人啊。   她思索了片刻,如果祝问荆没有来到灵溪村,或许以后会是一个不错的郎中吧,或许还能开一个医馆也说不定。   正漫不经心的想着,祝问荆又说话了,“以后有什么重活就交给我,我不会累。”   哪有人不会累啊,他这是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吗?阿橘忍俊不禁。   “这副药会让你每日睡得久一些,不过你不用担心。”祝问荆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明日我会给你留饭。”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阿橘有些犹豫,什么活都让祝问荆干了,那她做什么呢?   可是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神情,阿橘还是点点头,不如这几日多绣些荷包,下次去集市的时候可以卖一些钱。   打定主意,阿橘就不苦恼了,脸上扬起了笑,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又说道:“下次去集市,我们去买一窝小鸡崽吧,下的蛋都给妙妙吃。”   祝问荆点点头同意了,舀了一盆水给种子浇水,“以后想买什么,先和我说,不要乱花钱。”   说的是她私自买种子的事情吗?阿橘咬唇,笑意渐渐隐去,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可以花我的钱。”祝问荆见她没吱声,又继续说道。   啊?阿橘震惊的看着他,犹豫了一瞬还是问了出来,“家里还有银子吗?”   祝问荆失笑,她怎么天天担心这个,为了让她放心,他把手里的水瓢放下,带她进了屋,拿出木箱子里的小匣子给她看。   小匣子上了锁,祝问荆从怀里掏出钥匙,全程都没有避讳阿橘。   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钥匙转动,鬼使神差的,阿橘忽然想道,他抓药的时候肯定很好看。   “这是咱们家的钱。”祝问荆低头开了木匣子。   咱们家?阿橘把这几个字回味了几遍,心里有点甜,祝问荆已经把她当做家人了啊。   “虽然不多,但是足够这几年的花用了。”祝问荆把木匣子转向她。   阿橘低头瞅了一眼,很快瞪大了眼睛,这些不多吗?她有些难以置信,这些银子,虽然零零碎碎的,但是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二十两吧?   “这些银子……哪来的?”阿橘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心里一瞬间生出好几个可怕的猜测,“抢的还是偷得?”   他来灵溪村不会是躲债的吧?阿橘被自己的猜测吓住了。   祝问荆:“……”   “你放心,是我赚的钱。”祝问荆说的含糊。   但是阿橘提起的心还是放下了,没由来的,她就是相信祝问荆。   “过段日子我再告诉你这些事,”祝问荆沉默片刻,低头把钥匙放在她的手心,“这些钱你随意取用,不用问我。”   阿橘握着钥匙,忽然觉得自己挑起了重担。原来祝问荆这么信任她啊,她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   不过那些银子她不会动的,她要勤俭持家。   阿橘的眼睛转了转,看着他掀开木箱,露出花花绿绿的布老虎。   她仔细看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阿橘细细琢磨了一会儿,难道是她想错了?   她低头咬咬唇,想问他这些布老虎是谁做的,但是又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祝问荆自然也看见那堆布老虎,他轻咳一声,瞥一眼阿橘依然怔愣的脸,不敢解释。   总不能告诉她这些都是他做的吧?他见过阿橘的绣工,很是精巧。   祝问荆看着他做的这些拙劣小玩意,摸了摸鼻子,迅速关上了箱子。   两人浇完了水,也就没什么事做了,阿橘好奇的问他:“你这几日都不去打猎吗?”   祝问荆摇摇头,还是要去的,“下午再去。”   好吧,阿橘点头,她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和祝问荆共处一室就有这一点不好,总是很沉默。   她把妙妙抱起来,点点她的小嘴唇,心里有了点期盼,快点学会说话吧。   不然我要被你爹爹逼疯了,阿橘忧伤的想着。   祝问荆走后,阿橘正无所事事,转眼就有人敲门。   “谁啊?”阿橘来了精神,飞快的跑去去开门。   “是我,容兰!”外面传来容兰爽快的声音,阿橘惊喜的开门,连忙把她迎了进去。   “容兰姐怎么这个时候来?日头太毒了。”阿橘边回屋边看看毒辣的太阳,差点被刺的睁不开眼。   她把容兰带到屋里去,倒了杯茶水给她。   容兰没闲着,四处走动,打量了几眼屋子,有些不满意:“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他既然娶了你,也该置办点东西。”   语气里颇有些娘家人的气势。   阿橘倒没觉得有什么,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有菜园子就够了,你说的那些东西是能吃还是能用?”   容兰心想这倒也是,但是还是苦口婆心的劝她:“虽然祝问荆家里没什么银子,但是便宜的也得买一些,不然妙妙连个小玩意儿都没有。”   说着她把妙妙从摇车里抱出来亲了几口,“可算是能抱她一回了,瞧瞧这小脸儿。”她爱怜的摸摸妙妙肉嘟嘟的小脸。   阿橘默默低下头,祝问荆还算是有钱的。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含笑看着容兰。   注意到阿橘的落寞,容兰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阿橘,和姐说说,你不讨厌妙妙吧?”   阿橘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想什么呢,妙妙这么招人疼,我可不是什么黑心继母。”   容兰心想也是,阿橘是个再善良不过的人了。   她想了想,把妙妙放下,和她咬耳朵,“你和祝问荆,有没有……做那个事?”   那个事?阿橘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红着脸摇摇头,连声说道,“容兰姐说什么呢,妙妙还在呢!”   “是因为妙妙在才没有?”容兰的脑子转的很快,思索了片刻马上说道,“不如你把妙妙抱到我家,今晚你们……”   阿橘连忙捂住她的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都没想……”   容兰把她的手拿开,“说什么呢,祝问荆都二十二了,怎么可能不想。”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气愤,“更何况他以前还有个媳妇儿呢!得了情滋味,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阿橘没有反驳,这种事总是越描越黑的,不过她心想,祝问荆确实没有动手动脚啊。   容兰见她不说话,又凑近她:“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阿橘思索了片刻,才认真的回答她:“他像我的兄长。”   不过她没说祝问荆很像那个医馆里的哥哥,她和容兰说过那个哥哥的事情。万一她一时兴起跑去问祝问荆,那真是丢死人了。   阿橘捂脸,有点庆幸她什么都没说。   容兰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把夫婿当成兄长,可真有你的!”   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一对儿呢,所以又起了八卦的心思,缠着阿橘问了她许多事。   末了她得出了一个结论,祝问荆和阿橘都是榆木脑袋。   “对了阿橘,”容兰想起一件正经事,“你还记得咱们南风村的刘婆婆吗?”   刘婆婆?阿橘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没什么印象。   “就是以前住你们家隔壁的刘婆婆啊,不过你忘了也不怪你,你好久都没回去了。”容兰想了想说道,“我跟她说你成亲了,她还不相信呢,非要拉着我问个明白。”   “不过她坚持说让你回去一趟,也不知道在神秘些什么。”容兰说完撇撇嘴,刘婆婆这几年神神叨叨的,谁知道她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   阿橘没多想,马上说道:“那我过几日回去看看吧,反正我有的是空闲。”   “去不去都行,”容兰没放在心上,“我就是有点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   “好,我晓得了。”阿橘点点头。   送走了容兰,阿橘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前生活过的南风村,却发现她的记忆里是一片模糊。   不过被容兰一说,她也有些怀念爹娘了,爹娘的墓都在南风村,她决定过年的时候去祭拜一下。   不过刘婆婆……阿橘想了想,很快就放下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过段日子再说吧。   黄昏时分,祝问荆回来了,阿橘刚好做好了饭,三人吃过了,阿橘洗完了碗,又按捺不住跑去看菜园子。   虽然这些种子才种上一天,但是阿橘每天往这里跑的次数有五六次。   还有墙角种上的花,阿橘瞥了一眼,觉得有点好玩,祝问荆还不知道她在那里种花了呢。   等开花的时候,祝问荆会不会大吃一惊?阿橘笑的开心。   “阿橘,你在墙角种了什么?”祝问荆指了指墙角,刚好是阿橘种花的地方。   阿橘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祝问荆怎么知道   迎着阿橘诧异的目光,祝问荆怔了片刻,得出一个结论,她有点傻。   “那里的土一看就被翻过,”祝问荆俯视她,面带怜悯,“你还浇过水。”   阿橘默了片刻,看着那片明显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泥土颜色,再次被自己的愚蠢折服。   她什么时候才能不在祝问荆面前丢人?   “我种了风铃花和雏菊,”阿橘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祝问荆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你可以种些九里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好奇阿橘姓什么~ 第16章 月橘   “为何?”阿橘忘了尴尬,好奇的看他。   难道祝问荆喜欢九里香?这个花的名字还挺好听的,改日去集市可以问问。   祝问荆猛然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没有回答她,转而说道:“回屋吧。”   “好。”阿橘本来就不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听他不想解释,再好奇也没有多问。   并肩回屋,祝问荆偷偷看她一眼,果然噘着嘴。   他觉得有点好玩,阿橘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就算在邵家生活了八年,也没有沾染分毫舅妈的市侩和舅舅的懦弱,依然保持着纯真和善良。   阿橘的爹娘,把她教的很好很好。   他蓦地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日阿橘的爹爹越大郎状态很好,还有工夫打趣阿橘。   他问阿橘:“以后你嫁给这个哥哥好不好啊?”越大郎指着祝问荆。   六岁的阿橘听了爹爹说的话,满脸羞红,埋在爹爹怀里撒娇,又忍不住偷偷看他。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祝问荆认真的回忆了一番,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似乎没有在意,他那时候已经十二岁了,是个半大的少年。不过是一个六岁奶娃娃的喜欢,不值得放在心上。   谁知道兜兜转转,阿橘真的嫁给了他。   想到这里,祝问荆心里忽然软成一片,或许冥冥之中,他和阿橘的缘分,早已是注定的了。   两人进了屋,默契的开始逗妙妙。   阿橘心想,果然还是有个小孩子好,不会冷场。不然家里若是只有她和祝问荆,还怪尴尬的。   虽然她话不少,但是每次都让她开口,她也做不到,容兰姐今日也和她说,姑娘家要矜持。   阿橘深以为然。   “啊!”祝问荆一声惊叫,把出神的阿橘拉了回来。   她慢慢转过脸,还在想原来祝问荆还有这么失控的时候,下一瞬她也叫了起来。   妙妙尿了祝问荆一手……   阿橘忍着笑看向一脸无辜的妙妙,起身拿了一块干净的尿布。   祝问荆:“……”   “没有别的布了吗?”   阿橘同样一脸无辜,“前几日都让我糊窗子了。”   好吧,祝问荆接过尿布,简单的擦了一下,妙妙是他养大的女儿,他倒是没有嫌弃什么,只是阿橘……   他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还在憋笑,终于勉强压下了笑意,拿起尿布帮妙妙擦身子。   他心底忽然放松下来,他把阿橘想的坏了。明明方才还觉得她纯真善良,一遇到事怎么就把她想象成了恶毒继母?   阿橘也是把妙妙当成亲生女儿疼的,祝问荆默默记在心里。   看着阿橘给妙妙擦干净了身体,祝问荆主动说道:“该睡了。”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他们俩都没梳洗,他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转而出了门。   阿橘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是说该睡了吗,他怎么又出去了?   祝问荆的脸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他一手端着空木盆,一手提着满满当当的一桶水,阿橘连忙去帮他,好奇的问:“这是要做什么?”   祝问荆没让她拿,他把木盆放在那张闲置的小木桌上,倒上水,才说了一句,“你怕黑。”   她怕黑……阿橘没想到祝问荆还记得这件小事,其实只要她不去想,就不会这么害怕。   不过祝问荆居然还记得,她感激的朝他笑笑,眼睛亮亮的。   依然是阿橘先梳洗,木桌子有点低,她弯下身子,把水撩在脸上,哗啦啦的水声不断响起。   祝问荆盯着她的身形看了几眼,慢慢别开眼。   一弯腰就显出她窈窕的身段,还有白净的侧脸,沾上水之后格外红润的嘴唇,似乎闪着亮光……   他不敢深想,转而看向油灯。   阿橘不记得他,自然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只把他当成救命恩人,祝问荆垂眸,心不在焉地想着,要慢慢来。   阿橘洗完了脸,端起木盆,想出去倒水,祝问荆回神,连忙叫住了她,“放那吧,我还没洗。”   她点点头,来到床前,把手放在粗布腰带上,狐疑的看着祝问荆,他怎么还不去?   祝问荆看着她那双白玉般的手,她的动作又是那样……他艰难的移开眼,站起身。   阿橘脱了外衫,只穿了里衣,这几日天越来越热了,她穿着外衫睡觉不舒服。   更况且祝问荆这几日都没有动手动脚,在她心里,他是个非礼勿视的好人,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就放心的脱了。   她往祝问荆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弯下腰洗脸。可是他把水倒了吗?阿橘有些疑惑,他好像没有出去过啊。   难道用的是她用过的水?   他可是郎中呢,也太不讲究了吧。阿橘有些脸红,但是也不好意思问他,趁他去泼水的工夫,连忙低下头,假装在哄妙妙睡觉。   妙妙是个乖孩子,抱她一会儿就有了睡意,只是晚上不知道还要醒几回呢。阿橘叹气,不过经过了前两次的教训,她绝对不会再犯错了。   祝问荆泼水出来,站在门边驻足看了一会儿才进去。   “妙妙睡了……”“吗”字还没说出口,阿橘就打断了他。   “嘘,”阿橘把食指抵在唇边,小声说道,“快了。”   祝问荆就没再说话,随手拿了一本医书去了床上,拿起枕头想垫在腰上,忽然银光一闪,他看见了那个银镯子。   他心念一动,看了一眼阿橘光秃秃的手腕,她的手很好看,应该戴着的。   终于把妙妙哄睡了,阿橘把她放在摇车里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还没等她掀开被子,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银镯子。   祝问荆平静的看着她,“要戴吗?”语气却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   阿橘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想戴,一看见这个镯子她就想起祝问荆的前妻,心里有点膈应。   祝问荆却以为她不好意思说,直接把她的手拉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套上了。   戴上了之后他却没有松手,细细看了两眼才抬眼,“很合适。”   当然合适了,阿橘有些气愤,她又不胖,除了小孩子戴的她戴不上,其它的她当然能戴上。   她有些怀疑,那个女子是怎么和祝问荆相处的?夸人都不会,也真是委屈她了。   想着想着,阿橘忽然有点同情她,不过她更应该同情的是她自己,毕竟她现在是他的妻。   “还是不喜欢?”祝问荆皱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说话,还是问了出来。   “喜欢。”阿橘点点头,她自然不能因为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就说这个镯子不好看。   祝问荆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她的手腕,缓缓说道:“戴上了就不许取下来。”   阿橘转转她手上的银镯子,没有说话。   “可以取下来,”祝问荆想了想,又变卦了,“日后我会买更好的给你。”   阿橘疑惑的抬眸看他,祝问荆神情一凛,又补了一句,“给你和妙妙。”   她这才点点头,还是给妙妙买比较好,这些东西可以攒着给她当嫁妆。   还是给你买比较重要,祝问荆看着她扬起的唇角,心里也高兴起来。   阿橘的一言一行都可以牵动他的心……祝问荆没有避讳自己心里的想法,反而很受用。   他很有信心,他和阿橘,迟早会是真正的夫妻。   没由来的,祝问荆伸手把她散落的长发别到了耳后,动作不由自主的带了一点亲昵。   阿橘紧张的跟着他的手移动,心跳有些快。祝问荆怎么忽然摸她的头发?他们俩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吧……   “睡觉吧。”祝问荆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神情,愉悦的把一字未看的医书合上。   阿橘依言躺到了被窝里,闭上眼睛。   祝问荆皱眉,她穿着里衣还不好好盖被子,见她不动,他只好伸手帮她掖了一下,抬手的时候却碰到了她的下巴。   凉凉的,还有点软。   阿橘睁开眼睛看他,祝问荆今日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体贴?   祝问荆怔了片刻,察觉到阿橘略有些紧张的视线,从善如流的收回手,也躺下来了。   一片黑暗,祝问荆轻声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种九里香吗?”   阿橘当然不知道,她好奇的看向他。   “九里香又名月橘。”祝问荆声音低沉,“是你的名字。”   阿橘大名叫越橘,只不过太久没有人提过,她都快忘记她姓越了,阿橘苦笑,她真是个不孝女。   不过祝问荆是怎么知道的?签下婚书的时候?虽然就看了那一眼,记住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阿橘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于是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有歧义,阿橘连忙描补:“你怎么知道九里香又名月橘?”   “因为月橘是药名,”祝问荆轻笑,“问荆也是药名。”   他的名字是师父随口取的,他只记得他姓祝。   不过他和阿橘的名字倒是般配。   “我们好般配啊!”   下一瞬,他听见阿橘说话,他怔了怔,还以为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祝问荆的回答,阿橘有点疑惑,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她离他更近了一点,试图看清他的眼睛也没有闭上,下一瞬她的眼睛就被他的掌心遮住了。   然后她听见祝问荆坚定的声音,尾音还轻轻上扬,“嗯,我们很般配。”   作者有话要说:  月橘:行气活血,散瘀止痛,解毒消肿。   问荆:止血,明目,还有利尿= =   问荆太好听了,本来还在纠结姓氏,在名字打分试了几个姓氏,只有祝问荆这个名字打分是99.5!!!   这就是祝问荆和阿橘名字的由来啦,强行用药名配对(不是 第17章 难熬   不是……她不是那个意思啊,她想说的是名字般配!不过再多的解释也没用了,阿橘有些气闷的用被子盖住了脸。   祝问荆看着她缩到被子里,轻轻呼出一口气,幸好他忍住了。   阿橘是真傻还是假傻,离他那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额头上细小的绒毛,让他差点忍不住摸上去。   不过更想摸的是她的脸,他伸出手,在空中描绘了一下她的容颜。   清晨醒来,阿橘故意没有动静,她怕睁开眼睛看见祝问荆尴尬,就在心里默念她还在睡觉她还在睡觉。   祝问荆看了一眼她动来动去的手,无声的笑起来,装睡都不会。   听到祝问荆出去的声音,阿橘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多时,外面的香味飘到屋里来,阿橘吸吸鼻子,有点饿。不过既然祝问荆说了会给她留饭,她就不起了吧。   她觉得自己开始有点懒了。不过仔细想想,祝问荆似乎很喜欢做饭,她都没什么机会展现自己的厨艺。   不知道妙妙醒了没有,阿橘睁开一只眼睛,余光却瞥见祝问荆的衣裳。   她连忙闭上眼睛。   祝问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把张牙舞爪的妙妙抱到床上。   四周静悄悄的,有一双软软的小手正在扯她的衣裳,是妙妙。   她想睁眼,可是祝问荆在不在屋里啊,阿橘心里直打鼓,没敢睁开。   妙妙见床上的人不理她,手脚并用的爬到床头,对着她的脸吹气。   阿橘有些忍不住了,妙妙又把小魔爪伸到了她的胸上。   !!!   她不敢装睡了,连忙睁开眼睛,慌乱地把妙妙的手拿开。已经是第二次了,她怎么就没发现妙妙是个小恶魔!   不过祝问荆到底在不在呢?阿橘忐忑的往旁边瞅了一眼。   祝问荆神情古怪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走了。   阿橘脸色爆红,妙妙刚刚的动作他肯定都看见了!   她咬牙切齿地捏捏妙妙的小脸,决定把她教成一个沉静内敛的闺秀,不能再放任她再这样下去了。   阿橘下定决心。   可怜的妙妙天真的啃着手指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狠心”的继母定下了未来。   院子里再也听不见什么动静了,阿橘下了床,把妙妙抱了出去,她去盛饭。   祝问荆今日炒的菜是肉,又是肉……阿橘看看院子里一个都没发芽的种子,心情复杂。   她的厨艺还是很好的,只不过她不常能吃到肉,自然不怎么会做。   不过阿橘很快又摩拳擦掌,等菜园子里的东西成熟了,她一定要大显身手。   妙妙现在也可以吃一点肉了,阿橘喂了她两口,她还要,阿橘不敢给了,让她喝了一点肉汤。   在菜园子里忙活了一番,太阳光越来越刺眼了。   阿橘擦了把汗,决定把杂物间收拾出来,里面放的东西太过杂乱,得好好规整一番。   烟尘有些多,阿橘包住了头发正收拾着药材,忽然在角落里瞥见了一支毛笔。   她好奇的拿出来,连着几张黄麻纸也掉了下来。   祝问荆是会写字的吗?既然他以前做过郎中,必然是会写字的,阿橘觉得自己的疑问有些荒唐。   只是为什么要把毛笔和纸扔在这里,多可惜。   她想了想,又给自己解答了疑惑,附近的人都是不识字的,自然也没有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   祝问荆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呢?阿橘觉得自己对他的过往越来越好奇了。   看着手里的毛笔和纸,阿橘有些心动,她小时候在地上用树枝写过字,也用过医馆哥哥的纸写过字,如今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不知道她还记得多少。   阿橘想了想,用毛笔蘸了点水,没敢糟蹋那些纸,在破旧的木桌子上比划了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是爹爹小时候教的千字文,阿橘斟酌良久才下笔,尽管那些水痕很快就消失不见。   祝问荆回家的时候,没看见阿橘,这次他没有直接在院子里喊,而是靠近了杂物房,脚步声故意放的重了些。   阿橘听见脚步声,连忙搁下笔走到门口,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毛笔。   没等祝问荆开口,阿橘连忙说道:“我见这里有纸笔,就想写几个字,忘了时辰。”   祝问荆挑眉,没有怪她,反而说道:“过几日给你买一块墨锭。”   却没有问她为何会写字,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阿橘自然也没想到这一层,她的注意力都被墨锭吸引走了,她是渴望写字的。   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阿橘没有拒绝,又问他,“墨锭会不会很贵?”   “不贵。”祝问荆眉毛都没动一下,十个银镯子而已。   “那就好。”阿橘松了一口气,如果太贵的话,还不如给妙妙买点零嘴儿吃。   其实不用俭省到这个地步的,祝问荆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出来。   或许是他花钱大手大脚也说不定,阿橘想的很周到。   “忙完了吗?”祝问荆瞅了一圈杂物间,点点头,已经很好了。   “还没呢,”阿橘很是气愤,“若不是看见了毛笔,我早就收拾完了,哪能才收拾一半!”   这是收拾了一半的样子?祝问荆进了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所有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着,很容易找到。   特别是那些药材,归置的最好。   还没等他开口,阿橘又絮絮叨叨的说道:“我得把地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擦洗一遍,”她把手上的灰尘洗掉,又嘟囔了一句,“男人就是不会过日子!”   祝问荆默默点头,没有反驳。   阿橘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和他说话也变得不那么生疏了,他有点高兴。   晌午又是祝问荆做饭,阿橘觉得自己很没用,她嫁过来是来享福的吗?   她抱着妙妙在树下玩,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院子,思索片刻,马上朝祝问荆喊道:“过一两年在树下打个秋千吧。”   祝问荆翻炒着鸡蛋,不解的问她:“有什么用?”   “给妙妙玩啊,你看她活泼的性子,”阿橘笑着看向妙妙,“以后肯定是个小霸王。”   语气亲昵自然,倒真的像是亲生母亲了。   祝问荆点了点头,把鸡蛋盛出来,“过几日我就做一个。”   是不是太早了点?阿橘疑惑地看着他,妙妙还不到一岁呢。   祝问荆解释道:“你还小,也可以玩。”   瞥见阿橘骤然呆滞的神色,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好不自然的补了一句,“抱着妙妙玩。”   他的神情依然严肃,阿橘信了,把惊讶的表情收了回去,起身端碗。   不过他确实猜对了,阿橘想捂脸,她确实想玩。   祝问荆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坐下之后慢悠悠地说:“不用怕,没人看见。”   阿橘:“……”   可是这不是有没有人能看见的问题啊!阿橘放弃了和他交流,专心吃饭。   幸好饭桌上他没再提,阿橘松了口气,她十六岁了,已经嫁人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   “被人看见也没什么,”看着她弯腰收拾碗筷,祝问荆又说了一句,“到时候我就说是妙妙想玩。”   阿橘的身形滞了一下,才飞也似的逃到了灶房。   她再也不理祝问荆了!   下午祝问荆要去旁边的村子给人治病,那人病了许久,他每隔几天就要去一次,所以没有耽搁,吃完饭就走了。   真是辛苦,阿橘收拾着东西,感叹了一声。   晚上喝了药,阿橘开始昏昏欲睡,祝问荆主动说道:“今晚你睡里侧。”   “好。”阿橘打了个哈欠,爬上床就合上了眼,忘了脱衣裳。   只是依然挡不住她姣好的曲线和脖子处露出来的春光,烛光温暖,映着那一片美玉似的白。   祝问荆低头抱着妙妙玩耍,没敢多看她,看一眼似乎都是亵渎。   他不自觉地开始渴望和阿橘的肢体接触,哪怕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他就会欢喜半日。   祝问荆用以前看过的医书安慰自己,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整晚都和阿橘同床共枕,心思比平常多一些也是正常的。   只要他不主动去触碰,就不会越雷池半步。   不能吓到她。   终于把妙妙哄睡,祝问荆吹了油灯,挣扎片刻才上去了。   小心翼翼的躺着,他轻轻呼吸,鼻尖萦绕着的却全是少女体香。   他分辨出来,今日阿橘趁他不在的时候沐浴了,用的是泉水,清冽的甘甜。   他偏头看她一眼,她似有所觉,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躺着。   祝问荆不由自主的盯着她浓密的睫毛和莹白如玉的脸颊看,她红唇微张,呼出的气息轻轻吹到他脖子上,像羽毛轻拂,带来一阵酥麻。   他不敢再看下去了,闭上眼睛,那股馥郁的香味却更浓烈了。他心如擂鼓,却依然不敢有什么动作。   旁人娶了媳妇,当晚就是洞房花烛夜,只有他要做君子。   祝问荆不由得叹息一声,原来娶了媳妇之后只能看的滋味这么难熬……   为了不受阿橘的影响,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闭上眼睛,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第18章 亲昵   阿橘睡得早,醒的自然也早。   她躺着等了一会儿,祝问荆还没有醒,是她醒的太早的缘故吗?   可是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起了。   阿橘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戳了他一下,祝问荆一把握住她的手,睁开眼睛。   他的手怎么这么热,阿橘皱眉,心里却没有排斥,又看见他眼下的乌青,她忐忑的问:“昨晚妙妙又哭了很久?”   祝问荆沉闷的“嗯”了一声,直接下了床榻。   阿橘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我去做饭,你先歇着吧。”祝问荆没有再停留,脚步急促。   阿橘梳洗之后,把妙妙从摇车里抱出来,还是有些懵,这几日每次祝问荆起床,怎么都像是换了个人?   可是再想下去也没什么思绪,阿橘只好把此事放在一边了。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祝问荆有起床气。   越想越觉得合理,阿橘摸摸妙妙的小脸,小声说:“你爹爹居然有起床气,妙妙千万别学他。”   妙妙眨巴着好看的眼睛,歪头朝着她身后笑。   “阿橘。”   “啊!”阿橘吓了一跳,慢慢转过头,不会被他听见了吧……   “我没有起床气。”祝问荆叹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她想的似乎有点多。   “那你怎么这么奇怪?”   祝问荆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看,“你真想知道?”   阿橘咽了下口水,他怎么忽然严肃起来了,难道真实的理由比起床气还要难以启齿?   所以她连忙摇摇头,表示她不想知道。   “那就去吃饭吧,”祝问荆把妙妙从她怀里抱过来,“你去盛饭。”   她没有问,也不好奇,看着阿橘的背影,祝问荆忽的有些失落。   只是若是她真的问了,他会开口吗?他怔怔的思索了片刻,没有答案。   今日祝问荆没有去打猎,阿橘也有点高兴,他们俩熟悉起来了,自然也不想他累着。   只是没想到转眼之间,祝问荆又去弄秋千架了。   阿橘给他倒了杯茶水问他:“你不累吗?”   祝问荆拿着根粗绳子过来,头也不抬,“不累,我有的是力气。”   阿橘不由自主地瞟向他鼓起的肌肉,又想起他前几日脱了上衫之后……她没有再想,微微红了脸。   今日天气好,还有些凉风,去河边肯定是不晒的,阿橘决定把这两日攒的衣裳洗了。   打定主意,她抱着木盆,和祝问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从家里到河边还真有些远,路上还要不断和村里的长辈打招呼,阿橘抱着木盆,手都要麻了,走的也气喘吁吁。   终于看到了河岸,她一鼓作气走过去,瘫坐在地上,伸手抹了把汗。   虽然快到秋天了,也有风,但是太阳时不时的从云层里出来,还是很热,阿橘撩水洗了把脸,才开始洗衣裳。   刚洗了件妙妙的小衣裳,容兰也来了,她们两人自然坐在一处。   容兰说是来洗衣裳,其实就是来打发时间的,她在家里无趣的紧,听说阿橘过来了,她自然也跟着出来了。   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衣裳,容兰悄悄观察阿橘。   阿橘正在洗祝问荆的外衫,容兰眨眨眼,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打趣她:“洗男人的衣裳这么自然,你们俩肯定那个了吧?”   那个?阿橘继续搓着衣裳,分神疑惑地瞥她一眼,忽然反应过来,红着脸打了她一下。   她连忙小声说道:“这是在外面,说什么呢?”   容兰意味深长的拉长声音:“哦——那在家里就能说了?”   还没等阿橘说话,小道上就又走出来一个人,阿橘仔细看了两眼,居然是巧文。   回门那日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阿橘冷了脸。   她那日无非就是来看笑话的,虽然到最后也没说几句话,但是阿橘依然记得她得意的神情。   巧文摆着腰肢走过来,说出来的话也酸气冲天,“哟,怎么这么巧,阿橘,在哪都能碰着你。”   阿橘朝她笑笑,把衣裳丢到木桶里,“是啊巧文姐,您可真是阴魂不散。”   容兰暗中朝她伸出大拇指,牛!   她早就看不惯巧文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小小年纪就这么招摇。若是这句话是和她说的,她早就呛回去了。   没想到问的居然是阿橘,就知道捡软柿子捏。   她原本还担心阿橘应付不来,这下好了,阿橘嫁了人之后是越来越会呛人了!有她的三分真传!   容兰喜滋滋的看了阿橘一眼,她嫁给祝问荆之后也学了不少东西嘛。   巧文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才说道:“哼,懒的理你。”   说着却故意把木盆放在阿橘脚边,刚下水的衣裳也不拧一下,直接甩在木盆里,洒了阿橘一身水。   阿橘放下手里的衣裳看她一眼,“好玩吗?”   她和巧文接触的不多,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性子,这些不痛不痒的把戏她真的看腻了。   巧文没理她,自顾自的洗衣裳,只是那用的劲可比阿橘大多了,似乎把阿橘当成了手里的衣裳,任意揉搓。   凭什么她能嫁给祝问荆?真是糟蹋了!她巧文自认样貌不输她,样样都能和她争个一二,只是没想到祝问荆居然娶了这个没爹没娘的阿橘!   肯定是看她可怜。   巧文想到这里,心里的郁气终于散了一些。她上下打量她一眼,有些洋洋自得:“我看你这样也没破了身子吧,你也没多招人喜欢啊。”   阿橘听了这话气得笑了,也不洗衣裳了,扭过脸打量她,“巧文姐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已经被破了身子?”   巧文脸色一僵,阿橘什么时候这么牙尖嘴利了?嫁给祝问荆就有底气了?爹娘说得对,祝问荆又没银子,还带个拖油瓶,她才不稀罕呢。   想到这里,巧文有些得意自己的选择,冷哼一声,端起木盆,大摇大摆的就要走,“不跟你们在一起洗了,”她啐了一口,“晦气!”   一个嫁了人像守活寡,一个嫁了人就做后娘,万一她们的霉运沾到她身上怎么办?   “慢着。”阿橘站起身甩掉手上的水,在她身边转了一圈。   “我这几日和夫君学了点医术,”阿橘皱眉,无比真诚的说道,“巧文姐看起来像是有了啊。”   “你说什么呢!”巧文猛地回头,片刻后又镇定下来,缓缓道,“我可是清白的姑娘家,你别血口喷人!”   阿橘看了容兰一眼,容兰意会,也站起来看了看,啧啧称奇:“阿橘说的不错,真的像,”说着上手就要摸她的肚子,“还是吃胖了?”   巧文吓得连忙跳开,笑得有些不自然,“我……我就是吃多了,你们慢慢洗吧!”   话还没说完,她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阿橘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不会真的看出来她有了吧?”容兰好奇的看着她,嫁给祝问荆几天而已,她可真神了!   “我诈她的,”阿橘眨眨眼笑起来,“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真不知道该说巧文蠢还是聪明。   “那你说说,巧文的野汉子是谁?”容兰兴致勃勃的问她。   阿橘却蹲下洗衣服去了,“有什么好猜的,又不关咱们的事儿。”   容兰急的抓心挠肺的,伸出手把她晃得左歪右斜的。洗不成衣裳,阿橘气的把水洒到她脸上,她还要缠上来。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阿橘无奈的看她一眼,凑近她的耳朵,“是付少爷。”   “付少爷!”容兰吓得大叫一声,阿橘连忙捂住她的嘴,有些懊恼,她就知道容兰管不住这张嘴。   容兰把她的手拿下来,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样才说道:“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想吗?纳妾那天,巧文也在场,那时候可能就动什么心思了,不过她那日没心思管其他人,自然没什么证据。   只是后来回门的时候巧文居然来了,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给巧文和付少爷牵线的人肯定是她的好舅妈甄氏了。   阿橘冷笑。   “那巧文真的怀了?”容兰犹不满足,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阿橘疑惑地看她一眼,“你是傻了不成?这才几天,怎么可能就怀上了,是她心里有鬼。”   容兰想想也是,不过她没想到阿橘居然也是八卦小能手,连忙和她探讨起来。   阿橘无奈的附和几声,再三叮嘱她不要和别人说。   终于洗完了衣裳,阿橘一溜烟儿跑了。   回到家,阿橘抬头望天,更阴沉了,她有点犹豫要不要把衣裳晾外面,万一下雨怎么办?   祝问荆看看天色,很肯定的说道:“不会下雨。”   他怎么知道的?阿橘狐疑的问他:“万一下雨了呢?”   祝问荆却依然笃定的说不会,阿橘还是有点不相信。   他要是真的能预测天气,那可真是奇了。   想到这里,阿橘还是把衣裳挂在了杂物间里,那里扯了根绳子,刚好可以晾衣裳。   到了晚上,阿橘辗转难眠,她怕今晚下大雨,万一把刚出了一两个小嫩芽的番茄冲垮怎么办呢。   所以时不时就要爬起来瞧上两眼窗外,有点担心。   祝问荆安抚她:“今晚没有雨,你只要信我就好。”祝问荆让她躺下,“别担心了。”   听了他的再三保证,阿橘莫名安心了,她闭上眼睛,终于睡着了。   很早阿橘就醒来,兴冲冲的下了床,地面是干的,小嫩芽还在迎风摇摆。   她又兴冲冲的跑回去,看向祝问荆,语气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崇拜:“你好厉害!”   祝问荆一怔,她的眸子里带着点点星子,含着无限依赖。他不由得想起她小时候,也是这样一脸敬仰的看着他。   那时候他做了什么呢?祝问荆仔细想了想,似乎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那两个好看的小揪揪他到现在还记得。   于是他含着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放在她已经梳了妇人发髻的头发上,动作亲昵自然。   像是做过千遍万遍。 第19章 橘子   他为什么要摸她的头发啊……阿橘抿唇,仰头看他。   祝问荆低头看向她的眼睛,有疑惑,有依赖,唯独没有惧怕。   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如今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刚巧瞥见她头发上黏着一粒极小的土屑,祝问荆连忙把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拿下来,摊开掌心,“有脏东西。”   阿橘凑近他的手看了一眼,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祝问荆疯魔了呢,莫名其妙摸她的头发……   吃完了饭,阿橘把妙妙抱到菜园子里,她浇水,妙妙自己玩,小孩子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过几日去集市吧,”阿橘看着安静的院子,有些兴奋的看向祝问荆,“去买一窝小鸡!”   祝问荆看了看天色,摇摇头,“这几日太热。”   “好吧。”阿橘有些泄气,好不容易可以经常去集市了,没想到天天都是毒日头。   祝问荆看她一眼,她噘着嘴,隔了一会儿再看她,她还噘着嘴,这是以为他看不见吗?   为了补偿她,祝问荆不经意的提起山林,“想去打猎吗?”   和他一起打猎?阿橘抿唇,思考了半晌。   祝问荆紧紧的盯着她,却只能看见她浓密的睫毛颤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了许久,祝问荆自然以为她不想去,毕竟要走很远的路,路上也无聊的紧,山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更何况姑娘家都是怕杀生的。   他的提议是有些不好,还有些心血来潮。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他刚想开口,却见阿橘抬起头,嘴角漾开一丝笑意:“我要去!”   能进山玩,还有人保护她,而且林子里有好多不常见的宝贝,还有比打猎更有趣的事情吗?   祝问荆看着她扬起的笑脸,忽然觉得她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喜欢带上他到处跑,说他太沉闷,以后娶不到媳妇……   祝问荆觉得有些好笑,她还不知道,他已经把她给娶了。   “你怎么笑了,”阿橘好奇的盯着他看,“不会是要学我舅妈一样,把我放在林子里卖了吧?”阿橘半真半假的打趣他。   祝问荆原本还含笑看着她,听到她说的下一句话却瞬间收敛了笑容,神情严肃,说出的话也格外认真,“我永远不会。”   没有调侃,没有敷衍,而是郑重其事。   阿橘慌了神,她本来就是随口说说,他怎么这么认真了?   不过她心里忽然有一丝异样的甜,她轻咳一声,转过脸勉强把嘴角的笑意压下,才开口问他:“干嘛突然这么……”   “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祝问荆打断她的话,紧紧盯着她清澈的眼睛,向她承诺,“我保证。”   阿橘也敛了笑意,垂眸不语。   自从爹娘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像全身都裹在黏稠的麦芽糖里,很甜,也很有安全感。   时隔八年,阿橘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家,有人在为她遮风挡雨。   祝问荆说出这番话没有一丝犹豫,可是等了许久,依然不见阿橘的回应。他着急的上前两步,忍不住捧起她的脸。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那双清澈的眸子染上了水色,愈发朦胧起来,我见犹怜。   “怎么哭了?”祝问荆有些无措的看着她,心里有些疼,他说的哪句话惹了她伤心?   哭了?阿橘摸了摸脸,一手的水渍。   “没事,我太高兴了。”阿橘抹了把泪笑起来。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难言的美好。   “那你哭什么,”祝问荆叹息一声,拿出巾子给她擦眼泪,动作轻柔,声音也温和,“妙妙都在看你笑话呢。”   阿橘面带羞红的往妙妙的方向瞅了一眼,她正好奇的看着,似乎在疑惑阿橘为何又哭又笑。   阿橘移开视线,却又对上了祝问荆的眼睛。   他的眼里只有她的倒影,眸光清亮,阿橘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目光吸引,忘了动作。   两人的目光缠绕在一起,丝丝缕缕,似要诉说千言万语。   祝问荆情不自禁的低下头,闻见她脸上的香甜,是橘子的味道,诱他想要咬上一口。   咫尺之遥,阿橘猛地回神,一把推开了他,心里有些慌乱,她刚刚在做什么!   一定是今日太热,阿橘抬头,看了一眼被云层遮的严严实实的太阳,很是笃定。   热的她都快出现幻觉了,她怎么能把祝问荆当成医馆哥哥呢。   祝问荆没有防备的被她推开,退了两步才站稳,看着阿橘还红着的眼眶,他没由来的一阵歉意,像是他把她弄哭了一样。   还有些遗憾,就差一点儿,他就能吃上一口香甜的橘子。   “山里也有橘子,你要吃吗?”祝问荆看她沉默,主动开口。   什么意思?阿橘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怔了片刻才点点头。   不过幸好他没有提刚刚发生的事情,阿橘庆幸不已,总不能说她被祝问荆蛊惑了吧?   可是主动靠近的人似乎是祝问荆……阿橘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他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泰然自若的。阿橘坐立难安,飞也似的抱着妙妙逃回了屋里。   “我们明天就去。”祝问荆朝她喊了一声,看着她慌不择路的模样轻笑。   翌日,祝问荆没有过多的准备什么,只多带了些水,阿橘也烙了几张饼。两人把妙妙交给王婶照顾,就一起出了门。   阿橘心里直打鼓,忽然有点怕见到别人。   纳妾那日乌泱泱的人群,还有去找容兰时村人说的话,一幕幕涌上她心头,让她寸步难行。   可是那些最艰难的时候她没有怕,现在她为什么这么畏惧?   祝问荆靠近她,似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握紧她的手,却又目不斜视。   阿橘怔怔的看着那只和她交握的手,比她的手热了一倍不止,又源源不断的带给她力量。   “阿橘,去干啥啊!”有热心的阿婆笑眯眯的叫住她。   “去打猎!”阿橘看向她,也笑起来。   原来也有人是温暖的,阿橘轻舒一口气,觉得自己放松了些。   “阿橘和妙妙她爹感情真好啊,还牵着手呢!”有人羡慕的看过来。   阿橘回头,朝那人一笑,脚步轻快了些。   她瞥一眼祝问荆,他唇边也含着浅浅淡淡的笑意,阿橘低下头,交握的手随着他们的动作前后晃动,她莫名有些欢喜。   跟着祝问荆快步走到了山林里,阿橘再也不欢喜了,她的腿都要断了,反观祝问荆,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也全靠祝问荆拉着,她才能走这么远的路。   阿橘想喊他停下来,但是似乎是她拖累了祝问荆,她闭紧嘴巴,继续低头走路。   只是真的好热啊,她摸摸自己冒着热气的脸,擦了一下鼻尖冒出的汗珠,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太阳蒸熟了。   祝问荆察觉到她的步子越来越沉重,扭头问她:“很累?”   阿橘委屈的点点头,又觉得自己有点娇气。她明明是个村里姑娘,又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这么娇气以后做农活可怎么办呢?   想到此处,阿橘咬咬牙说道:“我没事,继续走吧。”   祝问荆看她坚持,也没劝她,手一指前面的大树,“走到那里就歇一会儿。”   阿橘看过去,不到一里地,她当然能走过去。   “你不热吗?”阿橘又擦擦汗,边走边好奇的看着依然淡定的祝问荆。   “热。”   “那你怎么不说?我还以为你不怕热呢。”   “说了就不热了?”   “……”   他说的好有道理啊,阿橘默默的想。   在大树下坐了片刻,阿橘有点不好意思,似乎她来这里像游山玩水的,什么忙都没帮到不说,还连累祝问荆也要在这儿待着。   阿橘过意不去,对着那个望向远处的背影说道:“不如你去打猎吧,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不行,”祝问荆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语气也不容置疑,“这里太危险,我不放心你。”   阿橘只好不说了,歇息了片刻,两人又继续走。直到要穿过一片及膝的高草丛,阿橘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打猎一点都不好玩!   阿橘一边愤懑的想着,一边艰难地慢慢走着。   祝问荆走在前面,已经快过了高草丛了,回头看见踟蹰不前的阿橘,他没有犹豫,马上朝她走来。   阿橘以为他是嫌她太慢,连忙说道:“你别过来了,我马上跟上你!”   祝问荆没有理她,依然朝她走过去,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背她?阿橘愣住了,有些难为情的看着他宽阔的肩背。   祝问荆却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双手背在后面,直接拉着她的腿把她送到了自己背上。   阿橘惊呼一声,吓得环住了他的脖子,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丢人,她红着脸慢慢松开了。 第20章 分心   祝问荆稳稳的起身,怕她掉下来,用手扶了一下,才开始慢慢的走。   阿橘趴在他背上,忽然觉得那些到她膝盖的高草丛都好矮。   长得高好处真多啊,阿橘不由得感叹起来。   不过看起来祝问荆走的有点艰难,阿橘忍不住小声问他:“我很重吗?”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祝问荆回答,没听见?可是林中静谧,除了鸟叫也没什么声音了。   难道是被她压得说不出话了?阿橘有点担心的开口:“要不放我下来吧?”   “嗯?”祝问荆终于开口,“你说什么?”   原来是一直都没有听她说话啊……阿橘莫名的有些挫败,祝问荆话太少了,一直靠她说话才能不冷场,她也会累啊。   “没什么。”阿橘也没再说话。   祝问荆皱了眉,她太瘦了,看起来是有些肉的,怎么背着这么轻?   他琢磨着该怎么让她补身子,必要的时候要食补,下次给她把脉的时候要更仔细一点,食谱也该列一份了。   “阿橘,你太瘦了。”祝问荆终于开口。   “是吗?”阿橘恹恹的回他,还在腹诽,他怎么总是慢半拍。   “嗯,要给你补身子。”祝问荆问她,“你喜欢吃什么?”   阿橘想了想,“我不挑食的。”   祝问荆耐心解释:“我问的是你喜欢吃什么,不是你吃过什么。”   原来是这样,阿橘思索片刻,小时候吃过的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于是她说了一长串的街边小吃,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祝问荆暗笑,吃这些怎么可能补身子?不过他也没打断她的话,等她说完才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   说起幼时,阿橘也打开了话匣子。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她想起了那个医馆哥哥,不由自主的就和他说了起来。   “你知道吗?以前我认识一个哥哥,他对我很好很好。有什么吃的都想着我,可是我叫他一起出去玩,他却说他没空。”   “我好伤心,可是又拉不动他,我只能一个人出去玩。后来,我在街上不小心摔倒了,别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过来把我扶起来了。”   说到这里,阿橘笑起来,“原来他不放心我,一直在后面跟着我呢,然后他就把我背回去了,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我还记得,那天的夕阳很好看。”   阿橘说完了,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不瞒你说,那时候我心里就在想,以后我一定是要嫁给那个哥哥的。”   顿了许久,阿橘才继续说话,“可是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   有些怅然若失,她嘴角的笑意慢慢隐去,忽然有点想念那个哥哥。   他和祝问荆一样沉默,也习得一手的好医术,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不过或许已经过得更好了,自己开了一家医馆,然后娶妻生子……   阿橘把目光投向远方,带着些许思念。   思念完了,阿橘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人还在祝问荆背上趴着,就开始跟他讲别的男人。   她为什么要和祝问荆说这些啊,阿橘有点郁闷的想,他不会一气之下把自己扔出去吧。   而且他这么久都没说话,阿橘抖了抖,有点忐忑的等着他开口。   祝问荆知道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无声的放肆笑起来,原来她都记得,只是忘了他的长相而已。   不过也不怪她,那时候她才五六岁,能记起来这些事也很好了。   勉强压住唇边的笑意,祝问荆想了想,开口问她:“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吗?”   阿橘没想到祝问荆居然问这个,她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诚实的摇了摇头,声音也低落下来,“不记得了。”   那张脸在她面前一片模糊,阿橘冥思苦想一番,那张脸忽然变成了祝问荆的模样。   太吓人了!   她连忙把这个荒唐的念头压下去,就算记住了他的长相又如何,她都已经嫁人了,总不能和祝问荆和离吧。   其实嫁给祝问荆也很不错啊,阿橘看着他的后颈,笑的有点甜。   祝问荆从来都不会让她做她不喜欢的事,连家务也很少让她碰。虽然话有些少,但是阿橘知道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面冷心热,说的就是他吧。   想到这里,因为“她重不重”闹得一点儿小别扭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全是祝问荆对她的好。   不过别人都说她嫁给祝问荆是过苦日子的,她原本也这样想。   可是嫁过来的这小半个月,他们俩相处的很好很好。   “祝问荆,”阿橘咬咬唇,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我们以后要赚好多好多钱。”   为什么要赚好多好多钱?”祝问荆温声问她,背着她慢慢走,听着她软软的嗓音叫出了他的名字,心里涌出别样的甜。   “因为妙妙要长大啦。”要给妙妙攒嫁妆,然后把她嫁给一个像她爹爹一样好的人。   不过这个世上,没有比祝问荆更好的人了,阿橘慢慢的想着,弯起唇角,所以妙妙要委屈一下啦。   “好,”想了想,祝问荆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你该教妙妙叫娘亲了。”   阿橘敛了笑意,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后脑勺,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让她做妙妙的娘亲的意思?   祝问荆见她一直不开口,有些迟疑的问她:“你不想?”   “没有,”阿橘趴在他背上,声音也闷闷的,却又透出一丝欢快,“我很高兴。”   祝问荆也笑起来,“这是我和妙妙的荣幸。”   得妻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说出他身份的事情……莫名的,他不想把现在的自己和阿橘口中的医馆哥哥混为一谈。   若是他现在坦白,靠着幼时的几分情,阿橘会很容易喜欢上他。可是他有预感,这样的喜欢不会持续太久。   要让她喜欢上现在的他,那么幼时的几分情就会是锦上添花。   穿过了高草丛,祝问荆依然没有把她放下,直接背到了林子深处,才把她放下来。   从他背上下来,阿橘不好意思看他,仰着脸打量这里。   四周古树环绕,她随意看了看,都比家里那棵树还要粗。再看周围的花花草草,许多都是她没见过的,虽然杂乱,但是也好看的紧。   原来林子里是这样,阿橘边走边兴致勃勃的看。自从她来到灵溪村,村子里的每一处都去过了,除了这些深山老林。   她一直都是一个惜命的人,所以若是有人让她来这里,她是不敢的。   可是换成了祝问荆,阿橘又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满心依赖。   祝问荆背着箭筒,阿橘背着空背篓,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莫名的,阿橘就是觉得现在很好,很温馨。   走了没一会儿,祝问荆抬手让她停下,阿橘连忙屏住呼吸,左右看看,发现一只正在吃草的野兔,圆滚滚的肚子贴在地上,用三瓣嘴飞快的嚼着叶子,很是警觉的模样。   不过是一只吃草的小灰兔,阿橘看了两眼就没兴趣了,转头看向祝问荆。   祝问荆肃着脸,伸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把弓拉满,瞄准野兔。   只是余光忽然瞥见阿橘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好奇,似乎还有仰慕。   他心里一惊,手上的动作就开始慌乱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支箭就直接射了出去,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祝问荆没敢看阿橘的表情,肯定很失望吧,他望向野兔的方向,哪里还有什么野兔?   那支箭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直接插在了树干上,“啪嗒”一声响,又掉了下来。   阿橘从刚刚的震惊里反应过来,连忙安慰他:“没关系没关系,下次肯定可以的!”   被人看着肯定会紧张的,阿橘没在意,反倒是祝问荆在意起来。   他叹口气,忽然有些后悔把她带出来,她已经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不能再分心给旁的了。   可是这些话不能告诉她,在阿橘面前丢人,那她会怎么看他?   他把目光转向阿橘,她却已经跑过去把箭矢捡回来了,然后又跑回来递给他,笑眯眯的模样。   没有责备,也没有嘲笑,只有鼓励。   祝问荆没有再看她,迅疾的巡视了四周,又看到一只野兔。他屏息凝神,刻意没有去看阿橘的脸,瞄准那只野兔。   那只野兔比上一只还要警觉,马上转过了身子。   阿橘屏住呼吸,比祝问荆还紧张,若是这次还是射不中,她该怎么安慰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再射不中,就罚他洞房的时候也……   逃了,我什么都没说! 第21章 很甜   还没等她想好,祝问荆就眼疾手快的在野兔跑起来的瞬间射了出去。   破空声穿过,阿橘心如擂鼓,眨眨眼定睛一看,居然射中了!   她连忙很给面子的拍手叫好。   祝问荆瞥她一眼,看着她女儿家的娇态,心里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再丢脸。   他稳住心神,缓步走过去把野兔捡起来提在手上,又朝阿橘走去。   阿橘摸摸自己背上的背篓,不想把野兔放进去。她也知道自己矫情,但是哪个姑娘家不想干干净净的呢。   祝问荆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出干净的右手,“把背篓给我。”   难道他想背着背篓,阿橘看了一眼他背着的箭筒,往常就算了,今日她也来来来,不能让他一个人拿着。   阿橘咬唇,内心挣扎了一番,没有同意,“你放进去吧,我看不见。”   祝问荆皱眉,直接走到她身后把背篓拿下来,放在自己左肩上,“不要逞强,若是肩膀磨破了怎么办?”   说完他走到了阿橘前面,阿橘连忙跟上他,心里暖意更甚。   祝问荆的背篓里还有药锄,她知道那是用来挖草药的,所以她主动把药锄拿在手上,减轻他的负担。   没想到药锄还挺沉的,阿橘掂量了一下,背在背上的时候不显,拿在手上却很重。   祝问荆像是感知了她的动作,慢慢转过头,朝她手上看去,阿橘连忙把药锄放在身后,乖巧地朝他笑。   他皱眉看着她,有点担心她的手会不会磨出茧子。听说姑娘家的手是第二张脸,他也不想在她手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过看她一脸能为他分担的高兴模样,他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又走了一会儿,祝问荆停了下来,看着一棵草出神,阿橘连忙问他这是什么。   “这是前胡,可以降气化痰,散风清热。”祝问荆蹲下身,把她手里的药锄拿过来专心挖着。   知道她听不懂这些,所以捡了重点来说,“还能止小儿夜啼,对妙妙有用。”   原来是这样,阿橘点点头,没再打扰他,去一旁摘花去了。   不过祝问荆在说到他喜欢的东西的时候,话好像格外多呢。   阿橘为自己的新发现感到惊喜,原来他也有话多的时候,看来她得经常问他问题了。不然总是她一个人碎碎念,多没意思啊。   她在附近随便走着,忽然看见一株草上结了红色的果子,一粒一粒的,甚是喜人。   说不定这个能吃呢,为了保险起见,阿橘摘了一粒,跑到祝问荆面前问他,“这个能吃吗?”   祝问荆原本在专心挖前胡,听到阿橘问他,便随意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大惊失色,他慌忙把药锄放下,接过阿橘手里的红果子。   药锄就杵在他脚边,差一点就要砸到他的脚。   阿橘看的心惊胆战,忍不住惊呼:“你小心着点!”   祝问荆却没管,翻来覆去的看她手上的红果子,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她:“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那边啊。”阿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指向那片被几棵树遮住的草,隐约能看见几粒红色的果子。   阿橘看着祝问荆跑向红果子,一头雾水。看他兴奋的模样,难道这是能救命的草药?   祝问荆快步走过去,围着那株草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确认,这是江谷草,极其稀有的江谷草。   他爱若珍宝,想连根带走,却怕拿回家养不活,白白糟践了。   阿橘早就走了过来,看他终于回过神,连忙问他这是什么。能让祝问荆欣喜若狂的东西,真是不常见,她有点好奇。   “这是江谷草,可以滋阴润燥,清火止咳。”祝问荆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他说的这些不都是很常见的吗?阿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就这么高兴了?   祝问荆缓了神,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江谷草是治温病的良药。”   如今虽然天下太平,天灾人祸都不常见,但是多一味江谷草,日后能救更多人。   江谷草多生于江边或是山谷,若是费了心思去找,总能找到一两株。   但是很难养活,每到温病流行的时候,江谷草总是一草难求。   原来江谷草这么厉害,阿橘笑起来:“那我们把江谷草带回家养着吧。”   祝问荆默了片刻,没有接话,万一他养不活,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是他认真的打量四周,只有这一株,他舍不得让这唯一的一株江谷草在这里自生自灭。   挣扎片刻,他把药锄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挖起来。   阿橘也不玩了,仔细的看着他挖,这株草药能救很多人呢!   等了好久好久,阿橘觉得自己的腿都要蹲麻了。她轻轻捶捶膝盖,瞥见祝问荆脸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又深深埋进泥土里。   她想了想,把自己腰间的帕子抽出来,轻柔的帮他擦汗。   祝问荆的动作停了一瞬,抬头看向她,她的眼神太过专注,他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   阿橘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望向他,笑着问他怎么了。   “没事。”祝问荆垂眸,就是觉得你很好看。   他动了动唇,没有说出来,继续专心挖草药。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他才终于站起身,看着手里完好无损的江谷草松了口气。   阿橘也跟着起身,有点晕,她连忙伸出手抓住祝问荆的衣衫,闭上眼缓了片刻,还是眼冒金星。   祝问荆皱眉,用干净的右手扶着她的胳膊让她站稳。   看她实在坚持不住,又搂住她的肩膀,语气里也带了一丝严厉:“知道自己身子弱,怎么还蹲这么久?”   阿橘被他一吓,终于清醒了,眼前也没有星星转来转去了,她连忙和他解释:“我想陪你。”   祝问荆一怔,神色就软了下来,他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不要任性。”   阿橘没敢动,她眨眨眼,发现他们俩离得太近了,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又缓了片刻,阿橘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被祝问荆搂着,她慌了神,想挣扎,他却不松手。   “别动,”祝问荆的喉结上下滚动,动作也带了点强制的意味,说出的话却轻柔,“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阿橘连忙说道。   祝问荆终于松了手,看着她像只兔子一样跳开,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两人的气氛开始古怪起来,阿橘心慌,有心想逃离他,走的越来越快。   祝问荆皱眉跟在她身后,一把把她拉了过来。阿橘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靠在了他怀里。   “不知道看路吗?”祝问荆叹口气,像是教训女儿的口吻,“前面是都是水。”   阿橘默默把视线从祝问荆脸上移到地上,果不其然,一条不太宽的小溪横在中间。   说是不宽,但是阿橘丈量了一下,她得迈两步才能跨过去,肯定要湿了鞋袜的,她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   “时候不早了,”祝问荆看看天色,主动松开了她,“在这吃饭吧。”   阿橘自然点头。   两人把清晨烙的饼拿出来,阿橘吃了两口好奇的问他:“溪水能喝吗?”   祝问荆点头,他以前喝完了水袋里的水,都会在这里重新灌满的。   阿橘就放了心,兴冲冲的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一片大叶子,又欢快的跑向小溪取了溪水回来。   他们出门的时候不是带了水袋吗?祝问荆奇怪的看着她。   “我早就想这样喝水了,”阿橘把大叶子合拢成一个小口,有些费力的仰着脸喝水,又有一些水顺着她的下巴流下来,她很是豪迈的一抹,“像不像行走江湖的侠女?”   祝问荆笑起来,不像侠女,更像一个被娇养出来的深闺小姐,不伦不类的。   但是为了不让阿橘失望,他还是点点头,眼含笑意。   阿橘就高兴起来,又“哒哒哒”的跑到小溪边上取了溪水,小心翼翼的捧着走回来,递到祝问荆唇边,“你也喝!”   祝问荆没有伸手接,就着她的手喝完了,还点评了一句“很甜”。   像她一样甜。   阿橘嘿嘿笑,在他身边坐下,祝问荆递来一张饼,两人慢慢吃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已经在山林里待到晌午了,她有点累,真不知道祝问荆天天去打猎怎么坚持下来的。   阿橘偷偷瞥了他一眼,她记得祝问荆刚来到灵溪村的时候,身板看起来还有些弱。   自从开始去山林里打猎,他就越来越健壮了,再加上宽阔的肩膀,让人很有安全感。   祝问荆瞧了瞧背篓里的东西,有些不满意,“你若是累,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那边看看。”他指指小溪对面茂密的树丛。   阿橘自然不想自己待在这里,所以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只是怎么穿过小溪是一个问题,阿橘试图找到小溪的尽头,可是两边都看了,一眼望不到头。她缩了缩脖子,开始犹豫了。   “不然我还是待在这儿吧,”阿橘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声音还有些颤抖。   待得太久她肯定会怕的啊。   “吃饱了吗?”祝问荆不答反问。   阿橘点点头,她早就吃饱了,祝问荆站起来,又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回头看她,“上来。”   他要背她过去?!   阿橘欢喜的爬到了他背上,看着他轻松迈步跨过小溪,鞋袜却都没有湿,不由得羡慕起来,腿长真好! 第22章 宠爱   祝问荆把她放下,阿橘打量四周,这边的花似乎比另一边还要好看呢。   “我能摘花吗?不会有毒吧?”阿橘眨眨眼睛,差点看不过来,她真的很喜欢花。   祝问荆看了看,点点头,都是可以摘的。所以也没拘着她,让她在他视线所及之处玩,不一会儿她就摘了好几捧回来。   阿橘手里有花,药锄自然不能再拿着了,祝问荆接过来,放在背篓里。   阿橘高兴的闻着花香,手里有花,她都不觉得累了,开始轻快的哼歌。   几束野花而已,就能让她这么欢喜?祝问荆诧异的看着她。   “橘子在哪儿呢?”阿橘忽然想起来她来这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她是来吃橘子的!不过一路上怎么都没看到?   祝问荆移开视线,指向前面的一条岔路,“一会儿去左边,那里有几棵橘子树。”   阿橘高兴起来,因为她的名字里有橘子,所以她也格外喜欢吃橘子。   如今这个时节,橘子大多都还没成熟,没想到这里的橘子这么快就能吃了。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祝问荆在她身后慢悠悠的跟着,觉得有些好笑,刚刚还走的垂头丧气的,说起吃的就有劲儿了。   拐到左边岔路,阿橘一眼就看见几棵橘子树,上面挂着十几个黄澄澄的橘子,虽然有些小,但是颜色看起来是熟了的。   阿橘在这方面一直研究颇多,所以刚走过去就熟练的摘下一个熟透的,细心的剥开橘皮,递了一半给刚走过来的祝问荆。   “你过来的倒是巧,”阿橘嗔他一眼,“给你吃。”   祝问荆笑而不语,接过她亲手剥的橘子一口吃完了。   “甜不甜甜不甜!”阿橘双眼发亮的看着他,她挑的橘子,绝对是最甜的!   不曾想祝问荆居然皱了眉,嘴巴也不动了,一副要吃不吃的模样。   阿橘心里猛地一沉,声如蚊呐:“不好吃?”   她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吧?   祝问荆勉强把橘子咽下去,为难的看了她一眼,“还行吧。”   那就是不好吃了,阿橘泄了气,低头看着手里的橘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失手呢。   不过很快又斗志昂扬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个橘子有多酸!   想到这里,阿橘大义凛然的把半个橘子送入口中,用手捂着嘴,生怕酸水顺着下巴流下来。   祝问荆抱臂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阿橘皱着眉把橘子咽下去,斜了祝问荆一眼,明明一点都不酸,居然骗她!   “你!”阿橘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身瞅着橘子树,“哼,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祝问荆轻笑,把她的身子扳回来,温声道,“乖一点儿,我给你剥橘子吃。”   他怎么忽然这么温柔啊。阿橘的心忽然剧烈的跳动了几下,她情不自禁地摸摸心口的位置,热乎乎的。   没过一会儿,她怔怔的接过祝问荆剥好的橘子,就算是爹爹和医馆哥哥,也没有对她这么耐心温柔过。祝问荆事事都依着她,事事都想着她。   原来这就是被宠着的感觉吗?   祝问荆又摘了几个橘子,边剥边抬眼看着她吃的满足的模样,心里也有丝丝的甜。   一直到黄昏时分,两人终于要回去了,经过那条小溪,祝问荆又背着她过去。   刚好野花已经有点蔫了,阿橘洒上了一些水,又看向对面,沉默了半晌,她似乎摘早了……   现在再回去太麻烦了,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祝问荆,只好无精打采地捧着手里同样无精打采的野花。   不过祝问荆居然不提醒她让她晚点摘,阿橘撅了嘴不理他。   祝问荆疑惑的望着她,好端端的,怎么又生起气来?他学着她的样子摘了片大叶子,把盛好的水递给她。   阿橘没喝完,刚想倒在地上,祝问荆却拿了过去,看都没看就直接喝了起来。   阿橘惊讶的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这是她喝过的啊……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抿唇,又想起现在是在外面,讲究这么多做什么。   阿橘试图说服自己。   可是说服不了,她把野花放在水里,扬起许多小水珠,又扩散成一圈圈涟漪,在她心里荡漾起来。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村子了,阿橘脚步轻快,一心想把野花归置妥当。把这些花放在家里,该有多好看啊。   走着走着,阿橘忽然停下了脚步,祝问荆也跟着停下,朝她看的方向望去。   是阿橘的舅妈。   这么快就养好身子了?祝问荆有点意外,那日生了那么大的气,他还以为甄氏得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他瞧了阿橘一眼,她正不自觉的后退。他有点拿不准主意,不知道阿橘是厌烦她,还是害怕她。   “我们绕路吧。”阿橘仰脸看着他,眼里带着祈求,“我不想看见她。”   “好。”祝问荆什么都没问,他也不想和甄氏周旋。只是小路也在前面,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往前走。   “哟,阿橘去哪儿啦。”前面传来甄氏阴阳怪气的声音,挺着肚子径直朝他们俩走来。   “我带阿橘打猎。”祝问荆斜她一眼,似乎是在关心她,“养好病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甄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两人,若有不知情的人经过,倒是真的觉得是一个亲舅妈在体贴小辈,“你上次什么手段都没使。”   祝问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回门那日他确实没做什么,只是顺着甄氏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医者仁心,他不能使这些下作手段。   只是没想到她消停了几日,居然猜出了这些,倒是他小看她了。   女子孕中情绪起伏本来就大,更何况甄氏当时气到恨不得把阿橘千刀万剐,自然会腹痛不止。   甄氏轻蔑的看他一眼,有些幸灾乐祸,“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治死人,摊上人命官司。”   祝问荆点点头,赞同了她的话,“和你同归于尽是个好法子,但是不值得。”   甄氏被噎了一下,正想回嘴,就有村里人路过了,她只好憋着怒意笑着跟人打招呼。   阿橘也是认识的,该叫他一声三表叔,所以她冲着三表叔一笑,没再多说话。   三表叔瞥了甄氏一眼,没理她,转头对着阿橘感慨一句:“阿橘笑起来还是这么甜呐!”   “没有秋秋笑的好看,”阿橘颇有些不好意思,“过几日让秋秋来我家玩啊。”   秋秋是三表叔的女儿,和阿橘也是相熟的,只是她也要成亲了,这段日子都躲在家里绣嫁衣,自然没什么机会见面。   “秋秋马上要嫁人了!”三表叔高兴起来,“到时候我请阿橘去送亲!”   阿橘欣然答应。   目送着三表叔走远,阿橘的笑容逐渐消失,她也不想和甄氏废话了,拉上祝问荆就要走。   甄氏拦住她,又换了一副鄙夷嘴脸,“就会朝外人笑,对着亲舅妈居然没个好脸儿。”   阿橘快要气笑了,她也不想想,因为纳妾这件事,她在村里的名声臭成什么样了。   刚刚三表叔都不理她,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脸觉得自己就得人见人爱。   阿橘凑近她,也不给她台阶下了,直接问她:“巧文的事,付少爷给了你多少银子?”   甄氏这才变了脸色,心里咯噔一声,狐疑的看着她,这个小贱.人是怎么知道的?按理说知道付少爷和巧文的事情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甄氏干笑,打了个哈哈就想把这件事揭过去。   阿橘也没想多事,只是想告诉甄氏,她手里也有把柄。毕竟逼良为妾的勾当,说出去也不好听。   只是可惜了巧文,被甄氏当靶子使。   “奉劝你一句,最好去求求菩萨,若是巧文有了身孕……”阿橘没有说破,拉着祝问荆径直离开了。   两人走出很远,甄氏还愣在原地,一脸惊恐。   若是被巧文的爹娘知道巧文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而且还是被付少爷霸王硬上弓的,那她自己还有活路吗?   甄氏后知后觉的才有些害怕,那日阿橘回门刚走,付少爷突然过来了,说是看上了巧文,让她做个中间人,事后给她银子。   她自然没意见,巧文也透露过想攀高枝儿的心思,她就让两人在阿橘的小屋子里幽会上了,听着巧文的惨叫,她差点吓死。   事后付少爷给了她二两银子,说过段时间就抬个小轿过来,可是这都过了多久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甄氏看向阿橘离去的方向,若是此事败露……   她脚下转了个弯儿,去了巧文家的方向。 第23章 奖励   次日一早,祝问荆把江谷草从背篓里小心的拿出来种上,阿橘也凑过来,细细的问了祝问荆关于江谷草的事情。   做完了这些,祝问荆去集市送肉了,临行前阿橘嘱咐他记得买一窝小鸡。   做完了杂事,阿橘忽的想起了昨日摘的野花。   她匆忙找了几个破旧的瓶瓶罐罐,哼着歌把野花放在各处,屋子里很快就变得鲜亮起来,她满意点头,这样才像个家嘛。   至于甄氏和付少爷之间的腌臜事儿,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为他们费心劳神,太不划算了。   她要经营好自己的小家。   只是这些花不久也会枯萎……阿橘想了想,决定做些绢花,以她的绣工,应该可以有几分以假乱真吧。   打定主意,阿橘找了几块花花绿绿的碎布绣起来,轻松绣了一朵,有些不满意。   好看是好看,但是一看就是假花,她正琢磨着怎么改,外面就有人叫她。   “阿橘,是我!”外面传来容兰的声音,阿橘把绢花放下,连忙给她开了门。   “怎么又是这个时候来?”阿橘把她迎进屋里,“天怪热的。”   “还不是怕你家那口子嘛,”容兰还有些心有余悸,“冷着脸可真吓人。”   “我觉得他很好啊,”阿橘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为什么要怕他?”   “这么快就护着他啦?”容兰把蒲扇拿过来给自己扇风,斜她一眼,“才嫁过来几天啊?”   阿橘抿唇,没理会容兰的打趣。虽然她以前也是怕他的,但是相处了这么久,祝问荆对她又温柔又体贴,她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她就是不想告诉别人祝问荆有多好,阿橘怔了一会儿,她怎么变得自私起来了?   “这是你绣的花?”容兰低下头,看见随意扔在床上的花,“我仔细看了两眼才知道是假花呢。”   “我绣着玩的,”阿橘也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你想要我给你绣啊。”   容兰打量了屋子几眼,点点头,“你可真会过日子,祝问荆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她啧啧称奇。   阿橘笑而不语,这些都是小事,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我看外面还有菜园子和秋千呢!”容兰看着那个还没完工的秋千,凑近她,“给你做的?”   阿橘想否认,虽然妙妙现在还小,但是肯定是给她做的啊,可是她又想起祝问荆说的“你也可以玩”。   她心一慌,怕被容兰看出来,连忙把绢花拿在手里低头绣起来,许久才回她:“不是,是给妙妙做的。”她怎么好意思承认呢。   “妙妙还小,她知道什么,”容兰摆摆手,“肯定是给你做的,你这丫头。”她亲昵滢的用蒲扇拍拍阿橘的头。   “容兰姐,别这么说,”阿橘抿唇回她,“我只是续弦。”   续弦?容兰睁大眼睛,忽然觉得阿橘有点死脑筋,怎么还不开窍呢?   “什么续弦!”容兰把绢花夺过来,抬起她的头,“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能把自己想的这么低人一等?”   她声音太大了,阿橘连忙捂住她的嘴,下床看了妙妙一眼,幸好没醒。   容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无可奈何的压低了声音,“你都把妙妙当成亲生女儿了,还这么说,谁知道祝问荆以前有没有娶过呢!”   容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不由得和她分析起来:“都说女肖父,儿肖母,你看看妙妙有哪一点像祝问荆?”   阿橘也仔细看了妙妙两眼,似乎真的不像,她犹豫片刻才皱眉说道:“万一妙妙长得像她娘呢。”   “我的阿橘妹子哟,”容兰气笑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以前多活泼一姑娘,看看现在,整个一怨妇样。”   阿橘听了这话愣住了,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铜镜,镜中人紧皱着眉头。   看来又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姑娘,容兰仔细看了她两眼,叹了口气,可惜到现在都没开窍。   不过阿橘没开窍也没关系,只要祝问荆开窍就行了。   不过容兰想了想祝问荆那张生人勿进的脸,马上放弃了,祝问荆看起来也不像会主动的。   她心里有点愁,感情之事她也不能劝阿橘主动,也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对了阿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容兰想了想才开口,“听说你舅舅最近总是不着家呢,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别的女人还是怎么的……”   片刻后容兰又摇了摇头,“不过看起来也不大像,似乎很愁的……”   “容兰姐,”阿橘打断她的话,握住了她的手,“我不想听到邵家的消息,别告诉我了。”   都已经恩断义绝了,难不成她还能去帮他们?阿橘自认没这个能力,就算有能力,也没必要。   邵家养了她许多年是事实,但是娘亲临终前是付了银子的。自从舅妈决定要把她送去做妾,阿橘就发誓再也不和邵家牵扯一分一毫。   邵家若是出了事,她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仁慈了。   容兰仔细瞧了一眼她坚定地脸,叹了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再让我说最后一件事,”容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也没管阿橘同不同意,径直说了下去,“你弟弟阿智前几日去县里的书塾了。”   这是好事,阿橘点点头。若是阿智能光耀邵家门楣,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都是别人家的事,笑笑就过去了。   容兰见她不想多谈,转移了话题,“阿橘,你多绣点绢花,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阿橘想了想,这倒是一条可以赚钱的路子,所以点点头,“好,我试试!”   “左右我也无事,也绣一点吧。你家祝问荆不是经常去县城吗?你让他卖了得了。”容兰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让祝问荆卖绢花?阿橘忍俊不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冷脸汉子把花挂在脖子上叫卖的场景。   她笑了很久才说道:“我跟他一起去不就行了?”   容兰心想也是,也没再说话,两人开始绣绢花。   送走容兰又吃了午饭,正在歇晌的阿橘被门外的动静吵醒,她揉揉眼睛看过去,天色居然开始变得昏黄,她有些诧异,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起身出门,是祝问荆回来了,还没等和他说话,阿橘很快就被叽叽喳喳的叫声吸引了过去。   黄澄澄的小鸡关在笼子里喳喳叫,阿橘见了喜欢,用手摸了摸小鸡毛茸茸的毛。   既怕小鸡饿,又怕小鸡晒,她连忙提着鸡笼放进了杂物间,给小鸡们喂了一点晌午给祝问荆留的饭。   祝问荆:“……”   “我吃什么?”他故作平静的开口。   “还有很多呢,”阿橘看也不看他,“你去盛饭吧。”   祝问荆默了片刻,才起身去灶房。   阿橘蹲在地上看着小鸡们争相抢食,撒的到处都是,有点苦恼,一直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好法子。   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还会变的臭烘烘的,看来这几天要做个鸡窝了。   阿橘咬唇,可是她不会做啊,犹豫了很久,她期期艾艾的来到祝问荆身边,想起刚刚对他的冷淡,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扯扯他的袖子,“你空闲的时候做个鸡窝吧。”   祝问荆怔了一下,放下筷子。   这还是阿橘第一次寻求他的帮助,他很满意她的转变,刚刚的不虞也一扫而空。   不过他又怕他犹豫太久她会多想,于是赶紧点头同意了,饭也不吃了,“我现在就去做!”   “别别别!你着什么急,明日再说吧!”阿橘连忙拦住他,刚从镇上回来,他不累吗?   “也成。”祝问荆很欣慰,阿橘终于知道依赖他了。   说起卖绢花的事,祝问荆没同意也没反对,拿起几朵看看,是挺好看的,只是谁会买这些东西?   他皱了眉,不过为了不打击她,忍着没说。   “让我试试吧,若是卖得不好,那我下次就不去了。”阿橘笑起来,似乎早就想好了。   “那成,”祝问荆沉吟片刻,“这几日你多做些,过几日再带你去。”   阿橘高兴点头。   等妙妙醒了,阿橘抱着她来到杂物间,还在迷糊的妙妙看见小鸡,马上清醒了,兴奋的大叫。   阿橘见她高兴,连忙教她说话,“这是小鸡。”   “鸡……”妙妙叫起来,“鸡!”   “妙妙真聪明!”阿橘鼓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这个字说的真清楚。   “喵喵,”妙妙开始一本正经的跟着念自己的名字,“喵喵。”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阿橘喜的亲了她好几口。   祝问荆把江谷草移到花盆里,放在杂物间的窗台上,看着阿橘亲妙妙,心情有点复杂。   说不羡慕妙妙是假的,他和阿橘什么时候能这样呢?   “回屋吧,”祝问荆轻咳一声,把娘俩都吸引过去,“我给你件东西。”   “什么东西啊?”阿橘抱着妙妙起身,门外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她暗笑,“还挺神秘的。”   回了屋之后妙妙还在喵喵叫。   “妙妙是不是想养只小猫啊,”阿橘轻柔的把她脸上的一点灰尘擦干净,眉眼温和,“你现在就是一只小花猫。”   妙妙似乎听懂了,用那双大眼睛轻轻瞥了阿橘一眼,噘着嘴就要掉泪。   阿橘连忙哄她,“不哭不哭,等你抓周的时候抓胭脂,以后会长的更好看。”   妙妙眨巴着眼睛看她,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我脸上没有胭脂,”阿橘噗嗤笑起来,掐掐她的小嫩脸,“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你说的东西在哪呢?”阿橘一边轻拍着妙妙哄她,一边好奇的问祝问荆。   祝问荆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她,“给你买的墨锭。”   墨锭?阿橘惊喜的接过来,打开木盒,小心的用手摸摸,才好奇的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祝问荆含糊的说道:“去送肉的时候顺便买的。”   怕阿橘问起价钱,祝问荆连忙问她:“你认得多少字?”   这个有点不好说,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写过字了,所以她想了想才回答:“千字文的一小半吧。”   “这几日你先练练字,过几日我再教你。”祝问荆又把今日买的黄麻纸拿出来递给她。   阿橘错愕的看着她手上的墨锭和黄麻纸,有些难以置信,她居然可以习字了?   “既然你喜欢,我就买了一些,”祝问荆看她许久都不说话,皱眉又说,“不值多少钱,你别心疼。”   “不是……”阿橘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才缓缓道,“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我……我不值得……”   祝问荆对她越来越好,她心里是有些异样的感觉的,可是祝问荆没有说破,她自然什么都不能问。   可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阿橘觉得委屈,就这样默默的对她好,她……她会忍不住喜欢上他的!   这说的是什么话?祝问荆眉头紧锁,抬起她的脸,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想说的话却又化成一声叹息。   “阿橘,”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值得这世间所有的好。”   一切都静止下来了,阿橘耳边不停地回荡着祝问荆的话,她值得这世间所有的好……   她抬眸,看着一脸认真的祝问荆,“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世上对她最好的爹爹和娘亲已经去世了,她不敢奢求,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会。”   祝问荆觉得现在的阿橘美的让他着迷,他轻轻捧她的脸,湿热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阿橘心里有些慌乱,伸手推开了他。   “我要睡觉了。”阿橘别过脸,没有看他。   “好。”祝问荆握紧拳头,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压抑住心底的渴望。   躺在床上,阿橘心里有些烦乱,祝问荆刚刚是想亲她吗?可是她还没准备好……   明日该怎么面对他呢?阿橘心里烦闷更甚,慢慢睡着了。   祝问荆安静地听着枕边人的辗转难眠,直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才终于轻轻一笑,有了动作。   他探起身子,轻轻摸了一下她柔软的脸。   睡吧阿橘,我不着急,但是在这之前,你要给我一点点奖励。   不再犹豫,他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 第24章 挂念   今日似乎有些燥热,明明已经入秋了,阿橘揉揉脸,少穿了一件衣裳。   妙妙也是个怕热的,阿橘怕她身上捂出痱子,所以也给她换了件轻薄的衣裳,又忍不住捏捏她藕节似的小胳膊。   还在迷茫的妙妙吧唧着嘴,伸手把阿橘的手拂了下去。还有脾气了呢,阿橘笑起来。   “醒了?”外面传来祝问荆的声音。   阿橘回头看他,又垂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今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阿橘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又有些落寞。   “你来切菜吧,”祝问荆把手里的活丢给她,“今日有雨,油灯快要耗尽了,我去借些蜡烛。”   “好,”阿橘对他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既然他说会下雨,那肯定会下雨的。   祝问荆洗了手,正想出门,外面却传来一阵拍门声。   他皱了眉,以往这么急促的声音肯定是有要紧事,他来不及多想,赶忙开了门。   “祝大夫!祝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孩子!”一个神情慌乱的妇人抓住祝问荆的手哭诉起来,“他发高烧啊!”   祝问荆神情一凛,忙探身朝她身后看去,“孩子在哪儿?”   “在我家!我家就在隔壁村子,求求你跟我跑一趟吧,我给您跪下!”那妇人泣不成声,屈膝就要下跪。   阿橘听到动静也从灶房里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那妇人扶了起来,“婶子有话就快说,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那妇人听了这话回过神来,抹了把泪,语速极快的说了起来。   阿橘站在一旁,帮不上忙,恍然想起祝问荆的药箱,就在杂物间,她连忙跑进去拿了。   “你放心吧,”阿橘把药箱递给他,推他出门,“家里有我。”   祝问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晚我也会回来。”   话音未落,他跟着慌乱的妇人举步离开。   孩子的病不能耽搁,阿橘目送他走远,轻轻呼出一口气,希望那个孩子平安。   喂妙妙吃了饭,又喂了鸡,给菜园子浇水拔草,这一场忙活下来,阿橘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快午时了。   她伸直腰捶了几下,才去做饭。不知道祝问荆晌午能不能回来,她想了想,索性做了他的份,又细心的盖好。   只是一直到她晌午歇了晌,祝问荆也没有回来。   天色渐暗,阿橘绣了一下午的绢花,眼睛有点酸。她揉揉眼睛,把妙妙抱起到怀里。   “花花!”妙妙早就看中了她身边的花,现在有机会了哪有不玩的道理。她爬过去,把绢花拽在手里用力扯,发现扯不动才用力咬下去。   阿橘连忙把绢花从她手里拿了过来,趁她还没什么反应,把已经做好的布娃娃递给她。小孩子都是不记事的,抓到一个东西就可以玩很久。   陪妙妙玩了一会儿,阿橘看看外面的天色,起风了,树叶哗哗作响。似乎真的快要下雨了,祝问荆怎么回来呢……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病严不严重,不过他这么晚都没回来,想来是很棘手的。   阿橘不敢深想,她把妙妙抱起来,多给她穿了件衣裳。   吃完了晚饭,天已经全黑了,阿橘摸索着去了灶房洗碗。还没洗完,屋里就传来妙妙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心里一咯噔,碗掉在了地上。   她踩着满地的白瓷片飞快的冲了出去,才发现已经下了雨。她顶着兜头浇下的雨水冲进屋里,把妙妙抱起来,“妙妙不哭,不哭啊。”   让妙妙一个人待在屋里是她的不对,阿橘有些愧疚,把她搂的更紧。   一道亮光冲破云层,屋里也闪了几下,紧接着雷声轰隆而来,屋里又暗了起来。   妙妙哭的更厉害了,阿橘叹口气,把油灯拨的更亮了些,满室生辉。   站的有点久,阿橘脚下一疼,她低头,看见丝丝血迹蔓延出来。   肯定是踩到碎瓷片了,阿橘疼的蜷住指尖,不敢动弹。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她忍着疼,慢慢起身关了窗户,风也大,差点把她的发髻扯散。   雨声被隔开,妙妙的哭声也小了一些,逐渐变成了抽泣。阿橘小心地把妙妙放在床上,哄她睡觉。   祝问荆今日可能回不来了,阿橘边拍妙妙边想着,睡在外面也好,路上肯定全是泥泞,淋着大雨肯定走的很艰难。   只是这油灯怕是要燃一夜了,阿橘叹口气,看向窗外的电闪雷鸣,忽然想起来那株江谷草,似乎放在杂物间的窗子上?   杂物间的窗子肯定是没关的!阿橘急得不行,可是妙妙还没有睡着,她走不开。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妙妙终于睡熟了,阿橘轻手轻脚的打开屋门,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   大雨裹挟着狂风呼啸而来,淋了她一身的水,可是她依然不敢有什么动作。   她害怕,幼时的记忆不断涌上来,一片漆黑的屋子,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想再经历那种痛苦,可是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温暖的灯火,阿橘转身冲进了雨中。   杂物间就在不远处,她肯定可以的!   不敢多想,阿橘眼里只有那株在风雨里飘摇的江谷草。   她飞快的把江谷草抱在怀里,弓着身子进了杂物间,随意放在了地上,又关上窗子。   一瞬间,外面电闪雷鸣,把屋里映照的惨白。   她的脸也吓得惨白,笼子里的小鸡不安的叫起来。   阿橘自顾不暇,不敢回头看,哆嗦着身子再次冲进雨中,飞快的回了屋里。   她靠在屋门上,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脚底也疼的要命。   床上又有哭声,断断续续地喊着“爹爹”,阿橘顾不上疼痛,走到床上把妙妙抱起来。   “妙妙,你乖一点啊,”阿橘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娘亲给你唱歌好不好?”   她顿了一下,开始唱起来。   娘以前给她唱过好多歌,可惜她记住的不多,阿橘边回忆边唱起来,心里逐渐平静。只是有雷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一抖。   妙妙也在轻柔的歌声里慢慢睡去。   阿橘不敢停下,直到把能唱的都唱完了,才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堵着,她试着咳了一声,有些沙哑。   她小心翼翼的把妙妙放在床上,想下床倒杯茶水。   油灯枯竭,耗尽了最后一点光,整个屋子终于漆黑一片。   阿橘顿住了下床的脚步,她忘了去借蜡烛。   她低下头,没敢看一片漆黑,把目光投向已经熟睡的妙妙,摸了一下她的小脸,如果祝问荆在这里该多好……   从下雨到现在,她一直强忍着,可是现在连一丝光亮也没了,她的眼泪无声的落下来。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有多需要祝问荆。   想念他。   他有一双温和又冷漠的眼睛,可是有时候看着她的时候却盛满温柔;他的鼻子很挺;他沉默寡言,可是每次说出来的话都让她安心。   他昨天……亲了她的脸。   她都知道的,可是今天他却和往常一样冷漠。   祝问荆就是一个趁人之危的登徒子!阿橘愤愤的想着,那块被他亲过的地方却莫名的热了起来。   祝问荆是喜欢她的吗?   阿橘揉揉脸,抱着膝盖占据床边一个小小的角落,在心底描绘出他的容貌,只有想着他,她才不会害怕。   可是她大概等不到他回来了……不知道那个孩子有没有脱离危险,就算是平安了,那家人肯定也会留他过夜的,下了这么大的雨。   阿橘叹口气,她今晚大概是睡不着了,右脚也疼的更厉害了,她摸索着拿出还没来得及绣成绢花的碎布,胡乱绑住脚止了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隐约传来一声“吱呀”,在躁动的雨夜里有一瞬间的清晰。   阿橘马上警觉起来,可是那声音又消失了,她睁大眼睛,捂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默念着肯定是自己吓自己。   过了一会儿,又有“咣当”一声,是关门的声音。   她真的害怕了,可是心底又盼着是祝问荆,可是怎么可能,他今晚肯定回不来了。   阿橘看了妙妙一眼,有些心疼,如果是拐子,她和妙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她把剪刀握在手里,慢慢下了床,对未知命运的恐惧早已经战胜了对黑暗的恐惧。   她要活着。   上次她运气好被祝问荆救了,那这次谁又能救她?   阿橘站在屋门处,伺机而动。   忽然,有细细碎碎的温暖烛火从窗户外面透过来。   阿橘怔怔的看着那道光,心有所感,迅速扔了剪刀打开门,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蓑衣,勉强遮住膝盖,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脏兮兮的。   他正单手脱着蓑衣,听见开门的动静,意外的抬起眼,还没开口,阿橘就再也忍不住,朝他扑了过去。   那一瞬间,阿橘心底压抑着的恐惧和思念全都爆发出来,她忍不住失声痛哭。   “你怎么才回来,”阿橘断断续续地开口,“妙妙很想你……我……我也很想你。”   “抱歉,”祝问荆看看脏污的左手,忍着没有抱住她,“我回来晚了。”   他语气很轻,带着些许嘶哑,却让阿橘那颗不安了一整日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阿橘,我一会儿再抱你好不好,”他艰难的别过头,“我身上都是水。”   “不要!”阿橘难得任性一次,吸了吸鼻子,不管不顾地继续躲在他怀里抹眼泪。   这是祝问荆,这是她盼了一整日的祝问荆,幸好他回来了……   “那我们先进屋?”祝问荆没辙,等了许久,也不见怀里的人有动静,只好又劝了她一句。   她身子弱,若是患了风寒怎么办?   怀里的人继续摇头,这次却不是任性,而是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祝问荆不再说话,也不想再等下去,怀里的这个女人,让他挂念了一整日。   他“呼”地一声吹灭蜡烛,唯一的光亮暗淡下来,阿橘吓得闭上眼睛,把他搂得更紧。   他直接把她打起横抱,轻柔的放在床上。   “阿橘,”他把她不知什么时候被扯散的秀发别到耳后,目光灼灼,“我可以亲你吗?” 第25章 唇瓣   阿橘想拒绝, 可是祝问荆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她一句。   他捧起她的脸,看了一眼她抿的紧紧的唇瓣,没有着急一亲芳泽,而是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有些咸的香味。   阿橘觉得有点痒, 湿热的鼻息拂在她脸上, 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皱眉想推开他,却推不动,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阿橘气极,一口咬了上去。   祝问荆停下动作,和她额头相抵,“这么迫不及待, 嗯?”声音喑哑低沉, 还带着笑意。   没有!   阿橘张口想说话, 却被祝问荆瞅准了机会,一把咬住她的唇瓣,轻轻啃.噬, 有点麻, 却不疼。   然后就是温柔的触碰, 他的舌尖绕着她的唇瓣画了一圈又一圈,发出暧.昧的声音。   阿橘有些享受地闭上眼睛,想迎合他,又很快又被自己的想法羞耻到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就呼吸不顺,用了力气推开他。   “你乖乖的, ”祝问荆也没再动作,闭上眼睛抵着她的额头,隐去眼里的欲念,彼此的呼吸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我去冲凉。”   “好。”阿橘呆呆的应了一声,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已经听不到外面轰鸣的雷声和肆虐的雨声,满心满眼都是她面前的男人。   两人沉默了片刻,阿橘回过神,有些疑惑,他怎么还不起身?   “阿橘,亲我一下,”祝问荆开口,声声诱.惑,“像昨日亲妙妙那样。”   说着又抚上她的唇瓣,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抹去她唇上的水渍。   她昨天亲了妙妙?阿橘想不起来了,可是看着祝问荆期待的神情,她无法拒绝,飞快的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满脸无辜,“快去吧。”   她很大胆,祝问荆轻笑,“我很喜欢。”说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怎么又来……阿橘被迫承受着他强烈的喜欢。   窗外雨声依然肆虐,祝问荆早已起身出去了,徒留阿橘呆坐良久。她伸手摸了一下嘴唇,还有些难以置信,她和祝问荆,就这样互通心意了?   蜡烛静静地燃烧着,炸出一朵烛花,劈啪作响,阿橘倚在床上看着,嘴角露出欢喜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祝问荆回来了,他打着赤膊,丝毫没有避讳阿橘。   阿橘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她故作镇定的地开口:“睡觉吧。”   祝问荆瞥她一眼,把床上睡得正香的妙妙抱起来放在摇车里,又把自己的被子抱到木箱上,摆明了要和她睡一个被窝。   阿橘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刚刚才互通心意,现在就睡在一起,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祝问荆吹灭蜡烛,朝她走过去,有些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却听见她一声惊呼。   他低头,伴着窗外的一声轰鸣,看见阿橘被碎布绑着的右脚,还带着丝丝血迹,旖旎瞬间烟消云散。   他心猛地一沉,看了好半晌才轻轻问她:“怎么回事?”   “我……”阿橘抿唇,觉得有点丢人,“不小心踩到了碎瓷片。”   祝问荆伸出手,又缩回去,下床把蜡烛拿了过来。阿橘接过蜡烛,方便他动作。   把她缠的乱七八糟的布条轻轻解开,祝问荆看着脚背上那一片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不告诉我?”   这点小伤他见的多了,但是出现在阿橘身上,还是让他胆战心惊。   忘记了,她只顾着他回来了,哪里还有精力想别的事……而且他不是也没发现吗?现在倒是来怪她了,阿橘赌气扭过头不理他。   “怪我,”祝问荆起身,摸黑拿了干净的棉布蘸了温水,慢慢把血迹擦干净,“阿橘,以后我不会让你受伤。”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承诺。   阿橘咬唇,有点难为情,不敢看他。   女子的脚,自古以来都是最重要的,轻易不示人,如今却被祝问荆看了。看了就算了,一看就是这么丑的脚。   她叹口气,觉得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涌了上来。   祝问荆是郎中,医者仁心,对着受伤的她,怎么着也不会起别的心思,她多虑了。   她听着窗外渐歇的雨声,一言不发。   祝问荆小心翼翼地处理好伤口,又用干净的棉布和绳子把她的脚背细细的包住,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他挣扎了片刻,把自己的被子拿下来铺好,轻声说:“睡吧。”   阿橘点头,很快就把脚收回去。   “阿橘,”祝问荆面朝着她,摸摸她的脸,“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她眨了下眼睛,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会生病吗?”   祝问荆一愣,有点奇怪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思考了片刻,如实说道:“人都有生老病死,我自然也会生病。”   就算他做的是治病救人的工作,依然不能从阎王手里把自己拉回来。   “既然你知道会生病,”阿橘侧过头,认真的问他,“为什么还要淋着大雨回来?”   “你怕黑,”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祝问荆就没有隐瞒,“我担心你。”   原本他可以不回来的,但是家里只有她们娘俩,他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更何况已经答应了她,再晚也会回来。   阿橘也想起他临走时说的这句话,眼睛有些热。   她有点心软,却依然嘴硬,“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就算生病我也可以照顾你,”祝问荆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你摸摸,和你一样的温度。”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混合着雨声,却莫名好听。   阿橘缩回手,犹豫了片刻,探身亲了一下他的脸,黑暗里她目光灼灼,“睡觉吧。”   祝问荆伸长胳膊,探过她的脖颈,把她搂在了怀里,又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两人保持着别扭的姿势抱在一起,阿橘枕着他的胳膊,刚想闭眼,忽然问道:“明日你会变回以前那样吗?”   “什么意思?”祝问荆不解的问她,捏了一下她的脸,爱不释手。   和他想的一样,又软又滑,还很香。   阿橘揉揉脸,认真回答:“我知道你昨晚亲了我。”   祝问荆:“……”   他收回手,显而易见地慌乱起来,“我、我那时……”   阿橘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若是祝问荆不说出个所以然,她才不会原谅他不经过她的允许就偷偷亲她。   窗外雨声烦扰,屋里的气氛却忽然凝固了。   阿橘叹口气,知道以他沉闷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了,她翻了个身远离他的臂膀,闭上眼睛。   “阿橘,偷偷亲你,是我不对,”祝问荆又凑近她,喃喃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昨晚为何不给我一巴掌?”   语气里居然还带了点无辜。   强词夺理!阿橘气极,翻了个身面向他,却撞进他戏谑的眸子里。   他把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肩膀,慢慢开口:“阿橘也喜欢我对不对?”   这次轮到阿橘沉默了,她确实是喜欢他的。除了爹爹和娘亲,对她最好的就是祝问荆了,连那个医馆哥哥都要排在他后面。   可是她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她想继续想下去,意识却开始模糊,终于沉沉睡去。   祝问荆松了口气,只当她是害羞。他细细的瞧了好几遍阿橘的眉眼,越看越喜欢。   雨中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没想到,阿橘居然会抱着他哭。那一瞬间,他觉得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回来见她一面也值了。   所以他不想等了,阿橘也是在意他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早日说破。   越想越欢喜,他忍不住把她搂得更紧。   晚安,我的姑娘。   天光大亮,三五只小雀叽叽喳喳的唱歌,阿橘被吵醒了,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就看见祝问荆的脸无限放大,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醒了?饿不饿?”祝问荆揉揉她的脸,炙热的鼻息萦绕着她,带来一阵酥麻。   “你怎么还没起床啊,”阿橘拂开他的手,还有些懵,“妙妙会饿的。”   “我想让你睁开眼睛就看见我。”   他的话略有些霸道,听在阿橘心里却甜滋滋的。   不过妙妙吃饭耽误不得,她把祝问荆推开,小声说道:“快起来,去做饭了。”   “遵命,夫人。”祝问荆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坐起身,给她换了干净的棉布。   阿橘没有看他,望向了窗外,那场雨下到后半夜才停,今日碧空如洗。   隔着窗子都感受到了馥郁又清新的泥土香气,阿橘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就要下床。   “对了,你记得去看看江谷草,”阿橘听见小鸡嗷嗷待哺的叫声才想起来,“我昨日放在屋里了。”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   祝问荆默默看她一眼,有些心疼。她怕黑,还坚持出门把江谷草放到屋里,他想象不到阿橘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出门。   他沉默片刻才说道:“辛苦你了。”   阿橘就笑起来,催促他去做饭。   指使他去干活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祝问荆笑笑,摸摸她的头发,起身走了。   吃过了饭,在阿橘又一次催促下,祝问荆才去看那株江谷草。其实他早有预感,也什么看的必要了。   但是阿橘舍不得,他也只好陪她过来。   叶子都蔫了啊……阿橘蹲下身,摸摸那几片可怜的叶子,仰头对祝问荆说道:“还能救活吗?”   “不知道,”祝问荆诚实地摇摇头,“本来就是看天意的。”   既然天意不能让它成活,那也没什么抢救的必要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阿橘莫名愤懑起来,“小孩子都知道死马当做活马医,你好歹是个郎中,怎么连这个道理都忘了?”   祝问荆沉默一瞬,点点头,“我尽力吧。”虽然基本已经确定回天乏术了。   阿橘这才放下心,但是还是气恼祝问荆的不在意,站起身气呼呼的一瘸一拐的走了。   躲在屋里看着祝问荆出门去山里,阿橘才哼了一声,开始绣绢花。   绣了一个多时辰,阿橘把妙妙抱到院子里,她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刚长出来的幼苗,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一场雨下了之后,菜园子里的绿色倒是多出来不少。   看样子快要吃到自己种的菜了,阿橘笑起来,开始教妙妙说话。   昨晚妙妙说的“爹爹”吐字清晰,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叫对。   祝问荆回来的时候,阿橘刚好把妙妙举起来,两人的笑声清脆好听,惹得他也跟着笑起来。   他走上前,娘俩都没看见他,依然专注的和对方玩,他叹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只好把脚步放的重了一些,她们才一同转过脸。   “妙妙会叫爹爹了呢!”阿橘招呼他过来,祝问荆顺势坐下,把妙妙抱起来。   但是祝问荆看了妙妙半晌,还是开不了口。   阿橘抿唇一笑,以为他是欢喜傻了,连忙对妙妙说道:“妙妙快叫爹爹。”   “爹爹!”妙妙听话的跟着重复。   清脆的童声传到祝问荆耳朵里,他心神震动,忽然有些哽咽。   阿橘笑着看着他们父女俩,祝问荆真是别扭,他是妙妙的亲爹,有什么不好意思叫的。   不过想起妙妙的亲娘,阿橘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会叫娘了吗?”祝问荆捏捏妙妙的小肉脸,眼睛却看向魂不守舍的阿橘。   阿橘回过神,有些慌乱,她低下头,声如蚊呐:“我还没来得及教她呢。”   “怕什么,你对妙妙好,妙妙自然认你,”祝问荆握住她的手,“咱们三人相依为命就好。”   阿橘点点头,忽然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正想开口问他,祝问荆却把妙妙放在她怀里去洗手了。   他也想起了妙妙的亲娘吗?阿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直到吃完了午饭,她还是憋着一股气,却不知该怎么发泄。   “要歇晌吗?”祝问荆把妙妙哄睡,又扶着她坐下。   阿橘应了一声,躺到了里侧。祝问荆不困,随手拿了本医书翻看。   “妙妙的亲娘……”思索良久,阿橘还是开口了,“她在哪里?”   祝问荆沉默许久,没有回答,那本医书也没有再翻动一页。   有风吹来,书页哗哗作响,他就在这折磨人的声音里开口:“这些我以后会告诉你。”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阿橘的声音早已带了哭腔,“你什么都不说!”   她和祝问荆是互通心意了,可是她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她稀里糊涂的嫁给他,又稀里糊涂的喜欢上他。   不知道他的爹娘是谁,不知道他有没有兄弟姐妹,也不知道妙妙的亲娘是谁,更不知道他的过去。   祝问荆为什么会喜欢她,她同样没有思绪,这样一时的喜欢,能坚持多久?   “阿橘,”祝问荆的声音有些艰涩,“我是把妙妙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我希望你也一样。”   阿橘完全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妙妙不是祝问荆的亲生女儿?   难道……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容兰说的话,“女肖父,儿肖母,妙妙和祝问荆长得一点都不像。”   阿橘轻轻瞥他一眼,有了猜测,那个女子给祝问荆戴了绿帽子?   真惨,阿橘也不哭了,她吸吸鼻子,坐起身安慰他:“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祝问荆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红红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怜悯,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在想什么?   背叛?他迅速推测一番,琢磨出了阿橘话里的意思,心里觉得好笑,但是也没有否认。   随她怎么想吧,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他会把一切都告诉她。现在说了万一吓到她怎么办?虽然他也只有七成把握,但也差不离了。   思及此,祝问荆没再说话,下意识的翻过一页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阿橘还在想那个女子,忍了忍她才问道:“你和她……有没有……圆房?”   最后两个字她声如蚊呐,但是祝问荆还是听见了。他漫不经心的又翻了一页,哑然失笑,根本就不存在的女子,她怎么这么在意?   不过村里人都认为他娶过妻,阿橘能这样想也不奇怪。   以前他不否认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既然阿橘当了真,他就得好好解释一番了。   不能让阿橘觉得委屈,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唯一妻子,为何要做小伏低、小心翼翼?   思及此,祝问荆把医书放到一边,牵起她的手,捏了一下掌心的软肉,主动安了她的心,“阿橘,你是我唯一的女人,以前是,也后也是。”   这个意思是祝问荆从来没有……吗?   阿橘抿唇,已经在心里把他的故事脑补出来了。   那个女子和祝问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只喜欢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所以就和青梅竹马在一起了。   后来发现自己所爱非人,又因为怀孕了,无颜再和祝问荆成亲,所以她就把妙妙丢给祝问荆养了。   想到这里,阿橘叹口气,祝问荆真是心善,居然为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养女儿。   再看看睡梦中吐泡泡的妙妙,阿橘心情复杂,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她母亲的罪过,不能报应在孩子身上。   所以她对妙妙,又多了一丝怜爱。   怪不得祝问荆说以后他们三人相依为命,都是没人要的孩子,也只能抱在一起取暖了。   祝问荆看她又皱眉又叹气的,心下有些疑惑,她的小脑瓜里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休养了两日,阿橘的脚终于不疼了,晚上打水洗脚的时候也轻松起来。   祝问荆心惊肉跳的看着她端着木盆左摇右晃,生怕她崴了脚,又怕她被热水烫到。   不过阿橘在他面前倒是越来越活泼了,他高兴起来,很满意阿橘的转变。   他也最喜欢这样的阿橘,不怕他,反而有点黏着他。   “水好烫,”阿橘刚把脚伸进去,就哭唧唧的拿开了,转头看向祝问荆,“你今晚怎么没多加点凉水?”   自从她的脚受了伤,祝问荆就坚持给她烧热水洗脚,里面还放了些对她身体有好处的草药。   “先等会儿吧。”祝问荆往木盆里看了一眼,又飞快的移开目光,有些脸热。   前几日没觉得有什么,一心关心她的脚伤,如今好了,他的心思倒是多了起来。   那些一直在他心底压抑着的东西,忽然就开始疯长起来。   洗完了脚,阿橘弯腰用巾子擦干,祝问荆随意扫了一眼,清楚的看见她的锁骨上有一个小痣,弯腰才能看见。   那颗痣很美,长得也恰到好处。   “怎么了?”阿橘早就注意到祝问荆一直在看她,只是一直没在意。   可是等她倒了洗脚水又洗了手,发现祝问荆还在看她,难不成她脸上沾了脏东西?   阿橘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很美。”祝问荆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心里话。   “别开玩笑了,”阿橘看他一眼,没放在心上,“快睡觉吧。”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   祝问荆皱眉,女子被心上人夸了之后不都是娇羞的模样吗?怎么阿橘不一样?   他疑惑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真的没有脸红,他奇怪的问:“为什么说我开玩笑?”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怎么还打破砂锅问到底呢?阿橘嗔他一眼,却看见祝问荆眼里的认真。   她坐在他身边靠近他,“我真的好看吗?”   祝问荆细细的端详了几遍她的眉眼,直接说好看太俗气,不回答又会让阿橘多想。所以他用行动回答了她,给了她一个长长的吻。   “现在信了吗?”祝问荆轻轻扒开她松松的衣领,低头亲了一下她锁骨上的小痣。   是他一直肖想的地方。   他动作轻柔,鼻息却湿润,阿橘觉得有点痒,连忙推开他,这才有空思索他说的话。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祝问荆现在喜欢她,就算她是东施效颦的东施,他看她也是可爱的吧。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没再说话。   祝问荆也没再缠她,把自己的被子抱到了木箱里,看着阿橘的目光里带了点别的东西。   阿橘平静的上了榻,心里却有些慌乱,难道他想今日就圆房吗?   祝问荆看她没有拒绝,强忍着笑意吹灭了油灯,掀开阿橘的被子钻了进去。   可是阿橘背对着他,他皱眉,抚上她的肩膀,想让她翻个身,阿橘却瑟缩了一下,大喊一声:“我已经睡着了!”   “……”那你睡吧。   祝问荆没再强求,只好盯着她弓起的背看。   忽的想起那日看见的美景,她的背上粘着的几绺黑发,衬得她的背如白玉一般……   男人都是经不起撩拨的,他的呼吸略显急促,有些难耐的求她:“阿橘,转过来看我一眼。”   阿橘紧闭着双眼,耳朵自然灵敏起来,她知道祝问荆为什么呼吸不稳,她更怕他的手在她身上作怪,只好无奈地翻了个身。   还没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祝问荆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难耐地捧住了她的脸亲,又怕吓到她,从急不可耐变成温柔辗转。   似乎不满足于亲吻,他又把手探到她背上,没有章法的游走。   哪怕阿橘已经化成了一滩水,也留着一丝理智在。等他摸到了后腰,她一个激灵吓得清醒了,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踢了他一脚。   祝问荆不是一向冷静自持的吗,现在怎么像发了狂的模样?   祝问荆被她一踢,也清醒了几分,忽然僵住了。说过了她不愿意就不会碰她,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的手慢慢离开温香软玉,翻了个身平躺着,好似离她有一尺远,平复了片刻才开口:“阿橘,对不起。”声音还带着一丝喑哑。   阿橘摸摸不稳的心跳,慌乱的“嗯”了一声,也没说话。   容兰和她说过,男人不管平时多沉稳,在床上见了女人也会像个毛头小子。   她尽量把呼吸放的平稳,却依然掩盖不住心跳隆隆。   祝问荆闭上眼睛,慢慢平复心底的躁动。   其实若是他想,很早就可以圆房,可是他不愿意。这件事急不得,阿橘只是对他有了一些欢喜,远远没到可以坦诚相见的地步。   若是阿橘对圆房一事还有顾虑,那就没有圆房的必要。   所以不能强求,要慢慢来,不能吓到她。   一早醒来,阿橘感受到身侧祝问荆的气息,没有睁开眼睛,她昨晚拒绝了他,今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幸好祝问荆很快就起来了,他把胳膊轻轻移开,端详了她许久才下床。   他的胳膊会不会很酸?阿橘闭着眼睛听见他穿衣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毕竟被她枕了一夜,她想让他收回去,可是他说他喜欢。   不过枕着他的胳膊睡觉是挺舒服的,就是有点硬。   阿橘胡思乱想了许久,直到妙妙哭起来她才连忙下了床。   今日饭桌上没有肉,都是些清淡的小菜。阿橘莫名松了口气,她已经连续吃肉许多天了,再吃下去她就要胖死了。   “给你做了红枣桂圆粥,记得喝。”祝问荆似乎没有被昨晚影响,好心情的瞥她一眼,“补血养颜的。”   阿橘点点头,坐下吃饭。   饭桌上异常沉默,连妙妙这个小恶魔都安静了下来。阿橘有点不适应,她看着那碗粥,清清嗓子开口:“我需要补血吗?”   “嗯,日后圆房,怕你不适应。”祝问荆吃了一口青菜,面色如常。   刚把勺子拿起来的阿橘:“……”   她就不该问出这句话!阿橘愤愤地把勺子放下,直接把微烫的粥喝完了,匆匆出了门去喂小鸡。   祝问荆挑眉看着她走远,敲了敲桌子,一口气喝完了……这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意思?   吃完了早饭,祝问荆要进山了,阿橘在侍弄菜园子,没搭理他。   “说什么圆房,不害臊!”阿橘正小声嘀咕着,忽然有人来敲门。   她心里一咯噔,狐疑的望过去,不会是祝问荆回来了吧?   她忐忑的打开门,没想到是容兰来串门了。   “怎么了这是?看见我这么失望?”容兰抿唇一笑。   “说什么呢,我巴不得你过来了呢!”阿橘脸上挂上笑容,把她迎进了屋里。   “看看我绣的绢花,”容兰是来送绢花的,她把自己绣的拿出来,和阿橘的放在一处比划,“咱们俩谁绣的好看?”   阿橘拍马屁:“自然是容兰姐绣的好看!”   容兰就抿唇笑起来,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眼角眉梢俱是风情。   阿橘细细打量她,忍不住问道:“林大哥回来了?”   林大哥是容兰的丈夫,名叫林敏,一直在外面做生意,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   “是啊,”容兰瞥她一眼,眼波流转,好看的紧,“下雨那一日回来的。真是的,也不爱惜自个儿,淋了那么大的雨,偏要回来。”   虽是埋怨的话,嘴角的笑却掩盖不了。   阿橘也想起大雨那日归家的祝问荆,心里有些甜蜜,怕容兰看出来,慌忙问她:“那林大哥这次待多久?”   以前林大哥每次都是只待四五天,阿橘有点心疼,容兰这日子过的,和牛郎织女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了。   容兰倒是没放在心上,随口说道:“管他呢,我没问,反正他敢纳妾,我这就去找偷汉子。”   阿橘本来还想劝她多陪陪林大哥,没想到她倒是心大,不过两个人待久了确实会腻,她就没再说话。   “你和祝问荆怎么样了?”容兰把妙妙抱起来亲了一口,又皱了眉,“我什么时候能生个奶香奶香的小娃娃?”   “肯定快了,过几日你去拜拜菩萨,说不定就有了。”阿橘心虚地忽略了第一句话。   “别打岔,”容兰嗔她一眼,“老实交代!”   阿橘摸摸绢花,欲言又止。   就算容兰是她的闺中密友,但是第一次说这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容兰看她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有了主意,转了转眼睛问她:“让我猜猜,祝问荆说喜欢你了?”   阿橘有些心慌,把绢花揉的不成样子,才羞涩点头,脸红的滴血。   可是她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那你喜欢他吗?”容兰认真的问她。   “喜欢。”阿橘声如蚊呐,慢吞吞地把绢花抚平。   容兰闻言有些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出喜欢你的?”   阿橘愣住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少了点什么。   祝问荆对她一直都很好,可是……   她想起她两次扑到他怀里,他都没什么反应;她洗澡的时候也是如此,一眼都没有看。   还有那日和祝问荆去打猎,提起医馆哥哥,祝问荆却漠不关心,还饶有兴致地问她记不记得那个哥哥长什么样。   这些肯定不是喜欢,他说喜欢她,那她就相信了。   阿橘仔细想了想,祝问荆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喜欢,还是因为下雨那日她先扑到了他怀里,他的态度才有些变化。   可是前一晚他还亲了她的脸……阿橘颇有些苦恼的捂住脸,祝问荆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啊?   难道是因为和他相处久了,他就喜欢上她了?那换个人和他成亲,他也会喜欢上别人吧,比如差一点就嫁给他的巧文。   不知为何,阿橘心里酸溜溜的。   容兰看她又是伤心又是吃醋的模样,心下有些疑惑,阿橘这个傻姑娘在想什么?不会想着想着跑偏了吧?   她自幼都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感情之事若是胡思乱想,那可真是乱了套了!   “还没有圆房吧?”不过看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容兰心里有了定夺,“他怎么说?”   阿橘茫然的想了片刻才磕磕绊绊地回答:“他说我什么时候同意,什么时候才……”   容兰了然,她看着怀里的妙妙说道:“你知道祝问荆的身世,还有妙妙的生母是谁了吗?”   阿橘犹豫着摇摇头,虽然祝问荆提过一嘴,但是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她还是一头雾水。   容兰也沉默下来,有些事却是她不方便继续问的,所以只好捡了个别的问题,“他对你和对别的女子,有没有什么不同?”   家里从来没出现过别的女子啊,阿橘苦恼的拿绢花盖住脸,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我长得又不好看,他喜欢我什么啊!”   “傻妹子哟!”容兰气笑了,把她拉到铜镜前,让她仔细看她的脸,“不是我说,若不是你舅妈想捞点好处,向你提亲的人早排到村外去了!”   她长得好看吗?阿橘皱眉,她从来不觉得。   容兰看她还是犹疑,叹口气问她:“你觉得咱们灵溪村,哪个姑娘长得最好看?”   阿橘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巧文?”   很多人都说巧文好看,说她应该没错。   “傻阿橘,”容兰点点她的脑袋,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是你!”   她?阿橘仔细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有些懵,人人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哪有什么美丑之分?   不过祝问荆还是好看的,阿橘抿唇一笑,又偏过头,勉强压下那丝笑意。   容兰气的不想说话,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连忙问她:“阿橘,你舅妈夸过你吗?”   自然是没有的,阿橘摇头,舅妈总说她是赔钱货、丧门星,肯定都是长得丑的,那她自然长得不好看。   容兰心情有些复杂,她拉她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那你觉得付少爷为什么能看上你?看你长得丑?一个富家少爷,怎么可能找一个丑妾?”   是这样吗?阿橘捧着脸,有些茫然,她长得好看?   阿橘呆呆的想了片刻,也没个思绪,连容兰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沉下心坐在床边绣了会儿花,阿橘才出去给小鸡们喂了点水和剩饭,又抱着妙妙教她走路,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该做饭了,阿橘在灶房忙活起来,去外面泼水的工夫,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位小娘子!”   阿橘狐疑地扭过头,是在叫她吗?   不远处有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头发上还黏着些土屑,看起来甚是狼狈。   凭空出现的陌生人……阿橘警惕起来,分神看了一眼关的好好的木门才放下心,高声问他:“你有什么事?”   那人走上前,阿橘才看清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皮肤比女人的还白嫩,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苦的。   他站稳了才有气无力地回答:“给我口水喝!我要渴死了!”说着又喘了口气,小声的嘟嘟囔囔,“这是什么破地方,祝问荆怎么可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太脏了吧!”   阿橘没听清,看他这副走两步都快要死了的样子,她不敢多耽搁,连忙回屋倒了杯茶水,隔着篱笆递给他。   他一脸嫌弃的接过来瞅了半天,“这水能喝吗?”   “……”   不谢她就算了,还这样说她家的茶水,气得阿橘想把碗夺过来。   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那人一口气喝光了,咂摸了几下嘴,“没想到还挺好喝的。”   阿橘哼了一声,把碗接过来就要走,那人喊住她,可怜兮兮地说道:“我还想再喝一碗。”   “……”   算了,看起来也就比她大一两岁的样子,穿的这么好的衣裳,模样长得也好,想来是离家出走了吧,阿橘上下打量他一眼,真是可怜。   想到这里,阿橘也没计较,又回屋给他倒了杯茶水。   他又一口喝干净了,舒坦的摸摸肚子,才问她:“小娘子,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祝问荆的?”   阿橘狐疑的看着他,他找祝问荆做什么?   还没等她回答,那人又开口了,“有人说他住在灵溪村,这里是灵溪村吧?”   阿橘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那人摸摸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阿橘,遗憾的摆摆手,“不过看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应该不知道。算了,我去别处问问。”   既然是认识祝问荆的,想来是找他治病的,阿橘连忙喊住他,“你找他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那人一看有戏,两眼放光的转过身,忽而又有些扭捏,“我有事求他。”   果然是这样,阿橘没再多问,不过也没敢给他开门,“那你等一会儿吧,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人震惊的看着阿橘,良久才喃喃道:“这是祝问荆的家?”   阿橘把碗拿回来,随意点点头,“是啊。”   那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他直接翻了篱笆进来,阿橘看着他自来熟的动作,张大嘴巴不能言语。   他扶住阿橘的肩膀,有些急切的问:“你是祝问荆什么人?”   “放开她!”   还没等阿橘回答,门外就有一个声音传来,阿橘看过去,果然是祝问荆,还没等她对他笑,他就冷着脸进来了,一把把那人推开。   “没事吧?”祝问荆捏捏她的肩膀,眼里带着点不满,“不要让人随便进来。”   是他自己翻过来的,阿橘抿唇,扭过头没有理他。   “祝大哥!你真的在这儿!”那人也没管祝问荆的粗鲁,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甚是激动的问他,“还记得我吗?”   祝问荆瞥他一眼,把他的手拿开,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记得了。”   那人“嘶”了一声,甩甩酸痛的手腕,连忙说道:“我是常安啊!”   祝问荆点点头,显然不是很在意。   “这是小嫂子吧?你居然成亲了……”常安没理会他的冷淡,围着阿橘转了一圈,“真是没想到……”   刚巧妙妙哭了起来,阿橘也没再管这两人,急忙回屋了。   常安再次震惊:“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阿橘抱着妙妙胡思乱想起来,听这人震惊的口气,难不成祝问荆以前是个断袖?他来找祝问荆和好?   那她好像很多余啊,阿橘心情复杂。   还没等她想完,那人就发出一声激动的嚎叫:“太!好!了!”   阿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都是0点更新~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第26章 吃醋   莫名其妙的, 阿橘想了半晌也没个结果,专心哄妙妙。   那人的穿衣打扮,一看就是县城里的浪荡公子哥,还是少接触为好。   院子里的祝问荆揉揉眉心, 颇有些头疼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常安这才安静下来, 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 讨巧卖乖,“我爹非让我娶妻, 我只好来找你避难了。”   说着他打量了一下院子, “啧”了一声,有些嫌弃:“你家也太差劲了,我将就住吧。”   祝问荆听了额头青筋直跳,“你马上回家。”   常安不依, 死乞白赖的进了屋子, 阿橘和他对视一眼, 又低下头。   可是他却径直朝这边走来,笑的乖巧:“小嫂子,让我看看你和祝大哥的孩子呗?”   阿橘求助的望向刚进来的祝问荆, 这人到底是谁啊。   虽然看起来和祝问荆相熟, 可是他穿的衣裳这么好看, 肯定不是穷苦人家穿得起的,怎么看也不像一路人。   祝问荆走上前,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又把妙妙抱在怀里捏捏她的小脸,吩咐阿橘:“去沏壶茶吧。”   阿橘点头称是,走出一段路,那人的大嗓门又传出老远:“大哥调.教有方啊, 嫂子真听话……哎呦,哎呦,我错了!”   阿橘抿唇一笑,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过了片刻,阿橘端着茶水进了堂屋,把茶水递给常安,常安笑的招摇:“谢谢嫂子!”   阿橘没接腔,受了他的礼,乖乖在祝问荆身边坐下。   “嫂子,我叫常安,祝大哥救过我的命,”常安嘿嘿一笑,“不如以后叫我一声弟弟?”   救过他的命?阿橘没有细问,笑着点点头,喊了一声“常公子”。   常安“诶”了一声,“怎么还和我生分……”   “今晚你睡在我家,明日就回去。”祝问荆喝了口茶,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常安听了,转眼就忘了阿橘,马上拉住祝问荆的袖子哭诉:“哥哥诶,我真的不想成亲!你好不容易娶妻了,我就有机会和婉……”   祝问荆眼风一扫,常安也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看了阿橘一眼,闭上了嘴。   阿橘听得一头雾水,狐疑的看了他们俩一眼,她默默地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阿橘,把杂物间收拾出来,腾个地方给他睡吧。”祝问荆又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   常安倒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小嫂子快些去,这几日让你歇歇!”   刚刚起身的阿橘僵了一下,她自然听懂了他的话,脸有些红,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身后又传来常安的惨叫,阿橘乐不可支,让他嘴贫。   中午吃过饭,两人去歇晌,祝问荆抱着阿橘,仔细的盯了一会儿,想亲她,她吓得躲开,小声说:“还有人在呢。”   “怕什么,他看不见。”祝问荆用指腹压了压她的唇角,凑上去亲了一下。   可是他能听见啊!阿橘给了他一点甜头,就急忙把他推开了。   祝问荆平躺在床上,哑然失笑,这个常安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这个时候来,就不能等他圆了房再过来。   阿橘见他老实了,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又感受到祝问荆湿润的唇在她脸上灼热的温度。   她不安的动了动,祝问荆却把她抱得更紧。   “被人看见了怎么办?”阿橘嗫嚅道,声音压得极低。   “没事,别把他当人看。”祝问荆没有在意。   “……”好吧。   “独守空房啊……”窗外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歇过晌之后,祝问荆马上找了几块布过来,把窗户堵的严严实实。   常安跳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我不是人!”   祝问荆瞥他一眼,没有辩驳。   “原来我不是听错了,你真的这样说!”常安气的大叫,又捂住胸口,“我不行了……”   祝问荆兴致缺缺的看着他演戏,显然习以为常了。   阿橘瞧着两人之间的熟稔,好奇的问:“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吗?”   常安也不和装病了,迅速凑近阿橘,和她坐在一起,“是啊是啊,都说了我这条命是祝大哥救的。不过你说他去哪儿不好,非得来这个鸟不拉屎……”   “常安!”祝问荆厉声喊道。   常安吓得一凛,不敢再说下去了。   阿橘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开始帮着祝问荆晒药材。   明日他们俩要去集市上,刚好把这些日子攒的药材都卖了。   常安眨眨眼,小声和阿橘说道:“等他不在的时候我再跟你讲!”   抱着药材的祝问荆眼风一扫,常安吓得一缩脖子,状如鹌鹑。   “明日还不走,就跟我一起去山里。”祝问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锤定音。   “不行!我还没去村里看小姑娘!我不去!”常安就差撒泼打滚了。   祝问荆被吵得头疼,索性不理他了,反正去不去他说了又不算。   阿橘觉得他这个人还挺好玩的,兴致勃勃的看了他一会儿。祝问荆瞧见了,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沉默地看着她。   连个人都不让她看了,好大的醋味,阿橘嗔他一眼,笑而不语。   常安饶有兴致的拿了张晌午剩的大饼啃起来,真没想到冷面冷心的祝问荆居然会喜欢上一位姑娘,还是一位村里姑娘,真是天下奇闻了。   “别眉来眼去的了,”他吃完了大饼,舒服的拍了拍肚子,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晚上吃什么?”   阿橘主动回他:“吃肉吧,家里还有些猪肉。”   “那敢情好!谢谢小嫂子!”   阿橘笑笑,把药材晒完,又把妙妙抱出来玩。   妙妙见了一个陌生人,自然好奇的紧,她也不怕生,抓住常安的手就啃,流了许多口水。   常安就哇哇大叫起来,像个大猩猩,把妙妙都笑了。   祝问荆也笑起来,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也不翼而飞,常安在这里还算有点用处。   晚上吃了饭,就要睡觉了,阿橘心不在焉地梳着头发,祝问荆见她神色茫然,主动把木梳子从她手里拿了过来,帮她通发。   “在想什么呢?丢了魂儿?”祝问荆声音低沉,听在阿橘耳朵里,莫名好听。   “我在想,”阿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胡诌了一个理由,“你喜欢我什么呢?”   祝问荆一愣,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把小时候就认识她的事情告诉她,“那日你对我笑,我就记住你了。”   “阿橘,你是灵溪村最好看的姑娘。”祝问荆捏捏她的脸,从背后环住她,轻轻地笑,“若是我说是见色起意,你会不会骂我?”   阿橘没理会他的调侃,茫然的问他:“我真的好看吗?”   “你前几日问过了,”祝问荆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后颈,轻轻吹气,“是不是又想让我亲你?”   不是!   阿橘连忙逃开,隔壁还有人呢,她可不想被人听墙角,祝问荆也没再继续,转身去洗脸。   阿橘松了口气,躺到了床上。   这几日肯定不会圆房了,毕竟还有一个外人在,就是不知道常安要住几天……   祝问荆回来的时候,阿橘已经半梦半醒了。他没有缠着她,只把她抱得更紧了,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阿橘忍不住一缩。   “别闹了,”阿橘伸手把他推开,声音也软软的,“明日还要去集市,快睡吧。”   他想闹也闹不了,祝问荆遗憾地亲了一下她的手背才闭上眼睛。   后日就把那个碍眼的人弄走。   隔壁睡在两张木桌子拼成的床上的常安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睡着了。   一早起来,两人出发去镇上,常安也非要跟来,说是不会照顾孩子,阿橘只好又把妙妙抱到王婶家。   从家里走到村外,常安一直在长吁短叹,“走了那么远的路,怎么还要走?”   “再废话就把你送回家。”祝问荆忍无可忍,冷着脸看他一眼,成功让他闭了嘴。   阿橘听着两人的对话偷笑起来,她昨日知道了常安的身份,是城里的富家少爷呢。   不过他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儿,怎么会来这么一个地方?而且还和祝问荆有牵扯。   阿橘仔细想了想,祝问荆是常安的救命恩人,年纪又相仿,有交情也不足为奇了。   终于上了骡车,阿橘坐在最里面,中间是祝问荆,常安坐在最外侧付了钱。   “才三十文?真便宜,早知道我就坐骡车过来了。”常安拿着剩下的碎银子玩了起来。   阿橘好奇的问他:“这一路上你都是走过来的?”   有人捧场,常安忍不住大倒苦水:“可不是吗!我走的腿都快……”   “闭嘴。”祝问荆闭上眼睛,不想再听见他说话。   常安讪讪的闭上了嘴,一年不见而已,他怎么还越来越冷了?不是说娶了媳妇都会变温柔吗?   怎么就他不一样。   阿橘瞄了祝问荆一眼,偷偷笑起来,说起来她还要谢谢常安过来呢。   祝问荆似乎感知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看过去,阿橘连忙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坐着。   祝问荆动动手,把她放在膝头的手牵过来,拢在袖子里,漫不经心的捏着。   阿橘欲哭无泪,想挣挣不开,只好硬着头皮任由他牵着。   不就是晚几天圆房吗,阿橘腹诽起来,又不会少块肉。   不过阿橘又硬气起来,她偏不圆房!就算常安走了,她也不同意圆房!   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了苍平县,阿橘马上甩开了祝问荆的手。   祝问荆也没在意,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想让我抱你下来?”   “……”   阿橘只好又把手递给他,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下了骡车。   最近不能惹祝问荆,阿橘得出一个结论,谁知道正在气头上的男人能干出什么事来。 第27章 赚钱   走在街上, 阿橘并没有多看,反而是常安一惊一乍的。   阿橘十分无语的看着他,他不是城里的富家少爷吗,怎么比她还没见过世面?   “这个没城里的好看。”常安拿起一个拨浪鼓, 又随手丢下。   “这个看着比城里的好吃!”他拿起一串糖葫芦, 丢给摊贩几个铜板。   阿橘默默地跟着祝问荆走着, 听着常安的大呼小叫。   又到了这棵大树下,祝问荆知道有他们在, 她放不开, 所以拉着常安走远了。   阿橘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开始有些紧张了,她还从来都没有卖过东西呢,也不知道该怎么喊。   一路上她分神听着摊贩的叫卖, 在心里试了几遍, 还是感觉开不了口。   她在原地转了几圈, 试着喊了几声,没有人注意到她。倒是上次卖种子的老板娘认出她来,把她叫了过去。   “娘子又来啦, ”老板娘看着她手里的绢花了然, “今日来卖绢花?”   阿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她:“嗯, 我在家绣了几朵,想赚点钱。”   “妹子,”老板娘叫的亲热了些,“是不好意思开口吧?不如你把绢花放我这儿,我帮你卖。”   “钱嘛,”她思索了一阵,“你七我三, 如何?”   阿橘听了有些心动,她正愁该不知道怎么卖呢。   “这样吧,”老板娘想了想才说道,“你若是不信我,今日的就算我买了,就算卖不出去我也认了。你这绢花绣的很好看呢。”   老板娘摸摸绢花,忍不住夸赞她几句。   阿橘思索片刻,高兴的同意了,反正这些绢花也没多少钱,等她卖完,可能天都黑了,放在这里倒是一举两得。   阿橘爽快地说道:“不如付一半的钱吧,若是卖不出去,我也不能全让你担着。”   老板娘闻言高看了她一眼,主动介绍:“我姓吴名英,以后就喊我一声英娘吧!”   “叫我阿橘吧,”阿橘笑起来,“英娘,我能不能用那些钱换一包花种?”   “没问题!”英娘笑的爽朗,“你随意挑,多贵的花种我眼睛都不眨送给你!”   阿橘笑笑,也没挑太贵的,只选了一种带香气的小花,英娘直夸她眼光好,又送了她一包含羞草。   阿橘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两人一见如故,直到祝问荆过来才止住了话头。   “阿橘,你怎么在这儿?”祝问荆似乎是跑着过来的,豆大的汗珠滴下来,看见她之后,眼里的焦急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英娘,”阿橘笑的可爱,“以后咱们家的绢花都放在这儿,英娘说替我卖呢!”   祝问荆一怔,倒也没反对,“好,我知道了。”   说完又朝李娘子颔首,三人说了一会儿话,祝问荆就带着阿橘走了。   英娘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走远,真是郎才女貌啊。   刚赶回来的常安跑的气喘吁吁,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你急什么啊,小嫂子肯定丢不了!”   他忍不住扶着树喘气,“让我歇会儿。”说完他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看起来有些难受。   阿橘担忧的看他一眼,关心地问:“没事吧?”   他身子看起来太弱了,比她还不如,真担心他有个好歹。   祝问荆走上前给他把脉,点点头,“没事,他有心疾,休息一会儿就好。”   心疾?阿橘一声叹息,生在富贵人家又如何,还是健健康康的好。   抬眼看见祝问荆脸上的汗珠,阿橘连忙掏出随身带的帕子,踮起脚给他擦汗,眉眼柔和,“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我以为你……”祝问荆顿了一下才说道,“我以为你走丢了。”   他刚刚真的害怕,阿橘长得好看,人又娇小,若是被歹人劫走,肯定逃不掉的。   以后带阿橘出来,一定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好她。这两次他都没在意,若是真有个万一,他……   他会怎么样,祝问荆也想不出来,但是他清楚的记得,没有在大树下看见阿橘的时候,他的心突的一疼。   阿橘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安抚他,“放心吧,我很聪明的。”   祝问荆闻言摸摸她的头发,没再说话,心里的想法却更坚定了几分,要保护好阿橘。   刚缓过神的常安抬眼就看见这一幕,神色有些复杂,他还不如直接晕过去算了!   祝问荆看常安已经歇息好了,牵起了阿橘的手,一同来到一家糕点铺子。   “要给妙妙买零嘴儿?”阿橘低头看了一眼交握的手,心里甜滋滋的。   “也是给你买的,”祝问荆拿了好几块妙妙常吃的,又看向她,“你也选一些。”   她也要吃?阿橘抿唇,有些犹豫,给妙妙吃她自然也舍得花钱,只是若是给自己吃,她就觉得贵了。   阿橘飞快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她得绣五朵绢花,才能买两块糕点,太不划算。   祝问荆买好了,把纸袋递给她,阿橘接了过来,只挑了两三块就止住了手,“就这些吧。”   “太少了,再多买点。”祝问荆看她犹豫,慢悠悠的说道,“若是你不买,那就换我来替你买。”   “你们俩腻歪什么呢,”常安坐在外面用袖子挡住大太阳,“赶紧走了!”   两人都没理他,阿橘认真想了想,祝问荆是个花钱如流水的,若是真让他买,一两银子可能都不够,她只好硬着头皮又拿了七八块。   祝问荆这才满意的去结账。   阿橘看着他眼睛都不眨的把一串铜板递给老板,忽然有些肉痛。   在外面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到家后她得好好教育他,哪有这样花钱的!阿橘气呼呼地想。   “不用太在意这些钱,”走出好远,祝问荆开口,“我都会挣回来。”   说完他侧过身,目光灼灼的看向依然低着头的阿橘,“你信吗?”   阿橘当然相信,祝问荆会治病会打猎,以后他们肯定会过好日子的,于是她连忙点头。   祝问荆用手蹭蹭她的脸,笑的温柔。   不过回家之后还是要教训他,阿橘也朝他笑,心里却思索着该如何驯夫。   走在最后的常安欲哭无泪,他后悔了,在家看孩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出来受虐?   医馆在街尾,三人顶着大太阳快步去了,阿橘没进去,她看见医馆对面是一家布庄。   她想了想,和祝问荆说了一声就进去了。   卖药材应该很快,阿橘不敢耽搁,若是祝问荆出来的早,那他肯定会过来让她多买点。   她看了几眼,飞快的裁了两尺深蓝色的布料,还有一些零碎的粉色布头才满意的去结账。   “怎么买了这些?”刚付了钱,祝问荆就过来了,把她手里的布匹接过来。   “我想给妙妙做个东西,而且家里也要用呢,”阿橘神秘一笑,“你不许偷看!”   祝问荆点点头,没在意,阿橘花钱自然有她的道理,他问得多了反而不好。   “药材卖了多少钱啊?”阿橘凑近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四五两银子。”祝问荆也学她的样子,悄声说了。   这么多!阿橘吓了一跳,但是想想祝问荆攒了这么久,肯定都是值钱的。所以她没再问,美滋滋的跟着他走了。   祝问荆真的很会赚钱!   太阳快要落下,一排又一排的大雁飞过,三人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坐上了回家的骡车。   到了村子,天刚刚擦黑,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烟,饭香味引的人忍不住加快了归家的脚步。   快到家了,阿橘吸吸鼻子,高兴地说:“王婶今日做的是排骨,妙妙有口福了!”   王婶很疼妙妙,每次祝问荆和阿橘不在,她都会把照顾妙妙的活儿主动揽下来,给妙妙吃的东西也是最好的。   祝问荆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不远处,乌压压的一片人。   阿橘望过去也皱了眉,这是怎么回事?   常安是最喜欢凑热闹了,这会儿也不嫌累了,三步并作两步超过了祝问荆和阿橘,一溜烟儿跑到了人堆里。   “巧文都有身孕了,你们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一个气急败坏的传过来,听着像是付少爷,阿橘脚下一滞,看了一眼祝问荆,心里才有些安心。   祝问荆朝她安抚一笑,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你和他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阿橘走上前,看清这次说话的是巧文她娘,一脸的泪痕,声音格外沙哑,“你说话啊!”   再看巧文,一脸倔强,腿却止不住的抖。   阿橘叹口气,不会真的被她说中了,巧文有身孕了吧?   她四处看看,发现甄氏躲在一个角落里捂着肚子,一脸心虚。   祝问荆心神一动,顺着阿橘的目光看过去,把看得津津有味的常安扯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众人这时候都看见了阿橘,也知道她和付少爷的渊源,都小声劝她:“阿橘快回家去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你这个不孝女!”   还没等阿橘说话,就有一声清脆的巴掌拍在了巧文脸上,那张小脸很快发红,指印清晰可见。   说话的是巧文她爹赵老汉,还没等众人劝,他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谁教你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咱们老赵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巧文站着受了,捂着脸一言不发,豆大的泪珠掉下来,付少爷好不心疼,伸手就要摸她。   赵老汉怒目而视,瞅见旁边有根棍子,旁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拿在了手上,舞的生风,“我就算死了也得打死你这个畜生!”   付少爷吓个半死,看着愤怒到极点的赵老汉差点跪下了,后悔今日没带了人来纳妾。   谁知道巧文她爹娘都不愿意啊!   眼看着那棍子就要落到他身上,没成想却被人拦住了。   拦他的自然是灵溪村的人,一个把他的棍子拿下来,两个抱住他腰往后拖,还有几个人劝他:“别伤了和气啊,巧文都有身子了,肯定得嫁过去的!”   “是啊是啊,一个闺女而已,你家还有俩小子呢!”   “巧文嫁过去是享福的,你这个爹怎么拎不清啊!”   赵老汉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劝他,环视了一圈,都不敢跟他对视,急急地避开了。   他忽然就笑了,心里也明白,都怕付少爷报复呢,毕竟他们的地都是付家的,要靠着付家吃饭。   只是这做法,实在让他寒心,他眨眨眼,泪水糊了满脸。   付少爷见棍子没落在他身上,又趾高气昂起来,指着周围的人大骂:“直接让我把巧文带走,不然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村里人更怕了,小声的劝赵老汉,一脸着急,赵老汉木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哟,付少爷,”常安推开众人走过去,“好大的口气!”   付少爷听了气愤的回头,上次纳妾出来个祝问荆多管闲事,这次又是哪个不长眼的?   可是等他眯着小眼睛细细的瞧了,才猛然变了神色,若说祝问荆手里抓着是他一个人的把柄,那常安手里捏着的就是他们付家的命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十一点更新~   至于圆房,下一章常安就走了,所以…… 第28章 了断   付少爷直呼晦气, 又不敢表现出来,小心的赔着笑脸。   阿橘见众人都被常安吸引住了,皱眉望向甄氏,果然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 没把事情往她身上扯, 她自然高兴。   “秦楼楚馆的女人你还没玩够?要来这种小地方?”常安随手从村人挎着的篮子里捡了个番茄吃起来。   “这不是要纳妾吗, ”付少爷搓搓手,“刚好就看中了灵溪村的姑娘。”   “这事儿是谁牵的线啊。”常安漫不经心的开口。   付少爷心里一咯噔, 飞快思索着要不要把甄氏卖了。   甄氏一见苗头不对, 撒腿就要跑,但是她一个快要产子的女人,怎么可能跑得动。   等付少爷说出来,她还没走出两步远, 又被人搀回来了。   “就是她!”付少爷指着甄氏, “她跟我说巧文想做妾!”   村人一片哗然, 一脸愤恨地看着脸色灰败的甄氏,要不是她还有身孕,恨不得把她踩死。   把外甥女送去做妾, 他们是外人, 没什么可指摘的, 算是家事。但是巧文是别人家的闺女,她怎么下得去手!   赵老汉受不住了,他三两步走到甄氏面前,扬起手又放下,狠狠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赵家!你这是往我心上戳刀子!”   甄氏不由得一缩,嗫嚅着没敢开口, 牙咬的死紧。都怪阿橘这个贱.货!要不是她没去做妾,哪会有这档子事出来!   三两只落单的大雁不断在上空盘旋,叫声凄厉,王婶家的排骨香味也不断飘来。   闹哄哄的人群却安静下来,偶尔有几声咳嗽,很快就被人刻意掩盖了。   这个时候,村长却过来了,一来就朝祝问荆说道:“问荆啊,你看这孩子能落胎吗?”   祝问荆意外的抬起脸,点点头,才一个月而已,自然是可以的。   赵老汉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奔到巧文身边,红着眼睛朝她吼:“马上让这个孽畜死!不然我赵家没你这个女儿!”   安静了许久的巧文还捂着脸,沉默了许久,说出的话却决绝:“我要这个孩子。”   “你!你说什么!”赵老汉后退两步,堪堪站稳。   巧文她娘连忙扶住了赵老汉,看巧文的眼神还带着心疼,“巧文,听你爹的,留着干啥啊!”   “我说我要这个孩子!”巧文也红着眼睛大吼。   赵老汉听完捂着心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要晕过去。祝问荆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给他把脉。   付少爷却是一副得意的模样,他没想到巧文居然会要这个孩子,急忙过去搀着她,一张脸上全是挤出来的笑容。   “得了,白做了一回好人。”常安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啧”了两声,不说话了。   村长这才有空去看甄氏,他叹口气说道:“我们灵溪村容不下你,你们邵家收拾收拾走吧。”他本就是个心善的人,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凭什么!”甄氏忽然有了底气,叉腰大叫,“巧文都说要做妾了,她心甘情愿!我做的明明是一桩好事!”   村里人没想到甄氏这么厚脸皮,七嘴八舌的骂她,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把她淹死。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甄氏都不吭声了,眼见了村长就要压不住场子,才一脸凄苦的说道:“那至少得等我生下孩子吧,我马上就生了,总不能生在路上!”   她才不会走!甄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不亲眼看着阿橘一家家破人亡,她就算死了也不会闭眼!   众人听了这话,看着她的大肚子沉默了,又瞅瞅阿橘,有人斟酌着开口:“阿橘,记得去伺候你舅妈啊,家里就她一个女人,不方便。”   阿橘懵了半晌,气笑了,合着今日这事儿还和她有关联?   祝问荆把完了脉,皱着眉站起身,牵住了阿橘的手。阿橘不同意更好,若是她顾着脸面同意了,那就由他开口拒绝。   阿橘瞅瞅众人,又把目光落在甄氏脸上,一字一顿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声音很轻,却格外有力量。   连句软话都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   常安暗中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小嫂子看着是个柔弱的,没想到这么硬气!   祝问荆也眉眼一松,捏捏她的手心。   阿橘说完,没看众人的神色,走到说话的人身边才停住,又笑道:“既然这位婶子这么喜欢照顾人,不如你去照顾她啊?”   那人自知理亏,被阿橘一个小辈骂,也没脸开口回她。   “是不是我上次说的不够清楚?”阿橘转身嫣然一笑,“既然今日村长也在,那就签字画押。”   阿橘顿了片刻,斩钉截铁道:“我要和邵家恩断义绝!”   一片沉默。   “阿橘,你想好了?”村长眼巴巴的问了一句,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摊上这么一个黑心舅妈,也真是惨。可是甄氏还有身孕……这事儿难办啊。   “我早就想好了,”阿橘环视一圈,最后看向甄氏,“你同意吗?”   甄氏梗着脖子不说话,村里的人也没开口劝阿橘。   他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看阿橘这么果断,再想想甄氏以前做过的事儿,逼外甥女做妾,外甥女嫁人要十两银子的聘礼,还有嫁衣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阿橘也没理由嫁了人也要受甄氏的磋磨。   更何况出了巧文这件事,和邵家交好,还得仔细想想自己家的闺女会不会被甄氏算计了去,众人不由得更加鄙夷。   阿橘眉眼一松,“那就是同意了,”她看向村长,果断道,“劳烦村长立个字据。”   “也罢也罢。”村长摆摆手,随即取了纸笔,阿橘没犹豫就按了手印,也没管甄氏同不同意,拿她的手印下了红泥,按在纸上。   拿到了字据,阿橘松了口气,扬了扬手里的纸,“我与邵家,再无瓜葛!”   一直到阿橘和祝问荆关上家里的门,外面还是一片沉默。   走在最后的常安很快也把妙妙抱了回来,又是一叹:“小嫂子真厉害!刚刚我瞧见赵老汉醒了,我再出去看看,回来跟你们说!”   阿橘把妙妙接了过来,垂眸不语,祝问荆也没多说话,把东西放下就去做饭了。   刚把饭摆上桌,外面闹哄哄的人群就散了,常安也回来了,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末了才说道:“那个叫什么文的,当场就跟着付二走了,你舅妈也没脸,早就回去了。真是,干什么不好,居然教人……”   阿橘放下筷子,心平气和的看他一眼:“她不是我舅妈了。”   常安自知失言,连忙把脸埋进了碗里,也不敢说话了。   吃完了饭,月亮都升的老高了,祝问荆没让阿橘收拾灶房,自己去了。   常安转转眼睛,悄声说道:“小嫂子,我继续跟你说啊。”   阿橘愣了一下,“说什么?”   “祝大哥的身世啊!”常安没再说废话,飞快地讲了起来。   “祝大哥是孤儿,七岁的时候来到咱们越州城,被他师父收留了。一直到他二十一岁,师父死了,他也没理由再待下去,医馆小姐看上他了,可是他不同意,就来到了灵溪村。”   阿橘等了半晌,见他不说了,才问了一句:“没了?”   常安点点头,“没了啊,”说完他恍然大悟般,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喜欢那个医馆小姐,我来这儿就是避难的。不过我很快就要走了,我回去要和婉婉提亲!”   婉婉自然就是那个医馆小姐了,阿橘点点头,没等她开口问问题,祝问荆就回来了。   常安瞬间撤的很远,丢下一句“我去睡了”就跑得没影了。   祝问荆意外的看他一眼,刚想问怎么回事,转头见阿橘一脸怔愣,也没再说话。   阿橘洗了脸把妙妙哄睡,怔怔的躺在床上,祝问荆很快也过来了,安静的抱着她。   “本来我只是猜测,”阿橘还想着下午的事情,忍不住开口,声音里还带了一丝哽咽,“没想到她真的敢让巧文做那种事。”   祝问荆摸着她的头发,慢慢说道:“她是自愿的,又不是你的错,哭什么?”   阿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看见这样的巧文,忽然感同身受,若是她没有被祝问荆救下,她可能已经……   她不敢继续想,抱紧了祝问荆,用他的衣裳擦了眼泪,闷闷地说道:“有你真好。”   祝问荆没说话,在想另一件事。   师父给付少爷诊过,他是不能生育的。   付老爷的孩子不少,付少爷行二,若是没有孩子,家产几乎没他的份。所以这就成了祝问荆手里捏着的把柄,他能娶阿橘,也是得益于这个把柄。   但是巧文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师父诊错了?   他默默地想了片刻,也没个结论,想和阿橘说说话,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祝问荆抱紧她,也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祝问荆起来的时候,常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嘿嘿笑:“祝大哥,我要走了!”   祝问荆皱眉问:“为何?”   虽说他一直说想让常安回去,但是到底没狠下心,随他住着。没想到他不提了,常安居然主动说要走,他有些意外。   “我得去和婉婉提亲!”常安摩拳擦掌,显然是做好了准备。   祝问荆舒展眉头,难得开了个玩笑:“不怕你爹打你?”   常安揉揉鼻子,“那我也得争取一次,你不喜欢婉婉,可我喜欢。而且婉婉到现在还没成亲,再等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想了想他又说道:“等我和婉婉成亲的时候,请你和小嫂子喝喜酒!”   祝问荆含笑点头,送他出了门。又回到杂物间看着那株江谷草若有所思,说不定不久之后他真的要去一趟城里。   阿橘起来的时候没看见常安,听了祝问荆的解释还吃了一惊,不过她也没太在意,昨晚他就说要走。   不过想起那个医馆小姐……   阿橘看着祝问荆把秋千做好,又送他出门。目送着他高大的背影,阿橘忽的叹了口气,他怎么不娶那个医馆小姐,反而娶她一个山里姑娘?   阿橘想不通。   心不在焉地吃了饭,阿橘没有急着绣绢花,而是准备给祝问荆做套衣裳。   妙妙在一旁爬来爬去,阿橘边飞快的绣衣裳,边教妙妙说话,“妙妙,说爹爹。”   妙妙坐在她身边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嘟囔了一句“爹爹”,童声清脆,像是叮咚作响的溪水。   阿橘听了喜欢,想起在山林里的时候祝问荆说的话,她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说道:“再喊声娘。”   妙妙吭哧了半晌也没叫对,开始哇哇乱叫,阿橘再想教她,她已经不耐烦的爬远了。   比她爹爹脾气大呢,阿橘笑着打了个结,咬断丝线。 第29章 并蒂   绣了半晌, 阿橘揉揉眼睛,把妙妙抱到秋千上坐下。   妙妙没玩过秋千,好奇地摸了个遍,阿橘也依着她让她摇来晃去的。   最后她没了耐心, 阿橘才抱紧她, 脚尖点地, 带着她荡起了秋千,她不敢荡的太高, 怕妙妙一时兴奋摔了下去。   很快, 妙妙就反应过来,但是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兴奋,哇哇大叫起来。   隔壁王婶听到妙妙的叫声愣了好一会儿,连忙过来了, 她还以为妙妙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不过看妙妙高兴的模样, 她也懂了, 她朝妙妙伸出手,眼里满是笑意,“妙妙过来, 让我抱抱。”   妙妙马上举起了小胳膊, 就要往王婶怀里扑, 王婶接过来,抱着她笑的合不拢嘴。   阿橘也笑着站起身,“婶子坐一会儿吧,我得去做饭了。”   “先别忙,”王婶摆摆手,把她按在秋千上,“吃的晚点也饿不着他!”   阿橘抿唇一笑, 也没再坚持,顺势坐了回去。   王婶抱着妙妙好一顿夸,又打量了几眼院子,“还是有个女人在好,这才像个家!阿橘做的真不错啊。”   阿橘还没有听过这么直白的夸赞,不由得红了脸,“哪就有这么好了,我就是随便弄弄。”   “说什么呢,我以前还以为问荆就那样过一辈子了,没想到他二十二了,还能娶了你,”王婶显然很满意祝问荆和阿橘成亲,“你们俩好好过日子!”   阿橘轻轻点头,祝问荆对她这么好,她肯定要跟他好好过的。   王婶笑了笑,转了转眼珠,又意有所指:“你和问荆感情好,但是妙妙却没个伴,得生个小娃娃给妙妙作伴。”   正趴在王婶肩头玩的高兴的妙妙听见有人提她的名字,也跟着说了一句“妙妙”。   阿橘的脸红的滴血,但是她也没敢说她和祝问荆还没圆房,犹豫了半晌才点了个头,连忙跑到灶房去了。   “这孩子,还跟我害羞了!”王婶不以为意,跟妙妙玩了一会儿,转过头就看见祝问荆回来了。   王婶走过去,看了眼四周才低声说道:“你也努点力,我晚上都听不见动静,你好歹是个郎中,给自己看看啊!”   祝问荆:“???”   他张口结舌地看着王婶,虽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该怎么解释?   他看了一眼灶房的方向,阿橘也往这边瞅着,看他看过来,马上低下了头。   看来阿橘也被催过了,他心情忽然有点好,但是怎么跟王婶说的,说他和阿橘还没圆房?这个自然不能说。   那承认他不行?他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不过他肯定是行的。   祝问荆轻咳一声,看了妙妙一眼,也压低声音:“妙妙还在呢,别教坏她。”   “是咯是咯,”王婶连忙捂住妙妙的耳朵,又大声说道,“你们加把劲,争取明年就抱上个大胖小子!”   怎么还越说越来劲儿了,祝问荆失笑,掩饰地摸摸鼻子,只好点点头。   “阿橘多好的姑娘,你抓紧点,别被旁人盯上了!”王婶耐不住,又劝了一句。   阿橘也算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小美人,要不是因为她那个舅妈眼光高,求亲的人早就排着队等着了。   如今嫁给了祝问荆,王婶也没觉得亏了她,祝问荆什么样她最清楚,哪有她们传的那么不堪。   都是一群长舌妇,爱嚼舌!王婶颇有些愤愤不平。   “婶子最近身子怎么样?”祝问荆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好得很好得很,没看见你和阿橘生的小娃娃前,我是不会有事的!”王婶摆摆手,颇有些得意。   怎么又扯到生孩子这儿了,祝问荆气笑了,不过也没反驳,任由王婶念叨。他无父无母,王婶就像他家里的长辈。   有长辈关心子嗣之事,虽然有些无语,但是好歹是关心。不过他们两人的事情,别人说什么,听听就算了。   不过他和阿橘,确实该圆房了,他低下头若有所思。   阿橘一直在灶房里偷听,她没想到王婶居然说这些,而且声音还不算小。   幸好她不在场,不然得有多难为情啊,她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过看到祝问荆被堵得说不出话,阿橘还是走了出去,笑着说道:“王婶晌午在我家吃饭吧。”   “不行不行,”王婶马上拒绝了,“我可不能耽误你们,你们晚上还有正事要办呢,我先走了!”   说着就把妙妙递给了阿橘,健步如飞。   阿橘看得眼睛都直了,她看向祝问荆:“王婶真的有病吗?”   说完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病不是那个病的意思,不是骂王婶啊,阿橘心里有点纠结。   还没等她开口解释,祝问荆笑起来,“没事,王婶就是喜欢瞎操心。”   这可不是瞎操心……阿橘拽着衣角看了一眼祝问荆,她怎么觉得祝问荆甘之如饴呢?   没想到真被祝问荆说着了,天擦黑的时候,瞎操心的王婶送来一坛酒,说是埋了好几年的,今晚给他们助助兴。   助助兴……   阿橘接过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连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王婶很快就神秘的眨眨眼离开了。   徒留阿橘看着手里的酒坛发愁,这可怎么办呢?   不过幸好祝问荆没看见,阿橘愣了一会儿,决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酒藏起来。   四处瞅瞅,也没个隐蔽的地方,不过藏在树下面倒是个好去处。   刚打定主意,就有一个声音传过来,“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祝问荆疑惑的声音,阿橘吓得一怔,硬着头皮把酒藏在身后,又转过身看着他,“我做饭呢。”   “是吗?”祝问荆朝她走过来,瞥了一眼她藏在身后的手,“刚刚谁来了?”   阿橘提着酒后退,摩挲着有些光滑的酒坛,险些拿不稳掉在地上,她稳了稳心神才开口:“是王婶,她来借点东西。”   祝问荆嗯了一声,停下脚步,“要我帮忙吗?”   还学会骗人了,祝问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过也没揭穿她,只欣赏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阿橘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去陪妙妙玩!”   祝问荆点点头,又看向她身后,假装好奇地问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阿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又不能在祝问荆眼皮子底下凭空让酒坛子消失,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把酒拿出来,“是王婶刚刚给的酒……”   祝问荆一怔,问她:“你不是说王婶过来借东西吗?”   阿橘嗯了一声,“这不是为了感谢咱们家嘛……就送了坛酒……”   声音越来越小,她也知道没什么说服力,可是她不想告诉他,这酒是用来助兴的!   “那咱们今晚喝了?”祝问荆凑近她,捏捏她的脸。   阿橘跺跺脚,远离他的触碰,又一把把酒塞到他怀里,“我不要!我去炒菜了!”   祝问荆摸摸酒坛的泥封,忽然懂了,他瞅了一眼满脸羞红的阿橘,把酒坛摆在了堂屋的木桌子上。   又趁阿橘不注意,把玩的正欢的妙妙抱到了王婶家。   阿橘做好了饭,尽量镇定的把饭菜端进去,却一眼就看见木桌子正中央的酒坛,她心跳漏了一拍,差点被门槛绊到。   祝问荆干嘛把门槛弄这么高!阿橘迎着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噘着嘴把肉汤端了过来,两人就坐下一同吃饭。   看她心不在焉的,祝问荆给她夹了块肉,“今日多吃点。”   “……”阿橘刚喝了一口汤,听了他的话被呛到,捂着嘴咳了几声。   她眼泪汪汪地吸吸鼻子,却听见祝问荆拍开泥封的声音,她震惊地抬起头,看见他在倒酒。   还没等她说话,祝问荆就把碗推到她跟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怎么没瞅见妙妙?”阿橘移开目光,硬着头皮开口。   祝问荆敲敲桌子,慢慢说道:“被我送到王婶家了。”说完他捧起桌子上的碗,一口喝完了。   阿橘还从来没见过祝问荆这么豪爽的一面,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滑到喉结,又消失,阿橘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渴。   “你不喝?”祝问荆看着她面前的碗笑起来,“那我再喝一碗?”   阿橘不敢让他喝了,谁知道他酒量有多大,万一一杯就醉……   一杯就醉岂不是更好!阿橘认真想了想,把碗推到他跟前,“你喝。”   祝问荆接过碗,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没拒绝,又一口喝完了。   阿橘高兴的看着他喝完,还没松口气,下一瞬就被人抱了个满怀,接着就有酒液渡到她口中,顺着喉咙滑到肚子里,很辣,又带着点甜。   还没细品,接二连三的晕眩就让她忍不住想吐出来,却被祝问荆的唇舌逼着咽了下去。   “阿橘,”他蹭蹭她泛红的脸,声音也带着醉人的味道,“我们回屋?”   尾音打了个转儿,听在阿橘耳朵里,有些痒意。她想拒绝,却在和他对视的时候,忍不住点了头。   他的眼里有期待有渴望,还有怜惜。   阿橘知道,如果她不同意,祝问荆还是不会逼她,他会忍着。   但是她不想拒绝了,她喜欢祝问荆,祝问荆也喜欢她,他们是夫妻,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   祝问荆抱起她,迈着稳稳的步子把她放在床上,却并没有急着动作,而是慢慢的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看着她逐渐朦胧的目光笑起来。   原来阿橘酒量浅,喝一口就醉。   他开始吻她,动作却比任何一次都有耐心,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轻笑,又慢慢给她脱衣裳。   阿橘这才有了点反应,她睁开眼睛,呆愣的看着祝问荆的动作,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开始推他,却推不动,只好迷糊的说了一句“去吹灯”,又闭上了眼睛。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吹灯,祝问荆没理她,解开她的轻薄夏衫,看着她的肚兜。   水红色,绣的是并蒂莲,花瓣舒展,最好看的一瓣,刚好落在她的胸前,娇娇颤颤,引人采撷。   于是祝问荆就把那朵并蒂莲采了下来,鲜艳香软。   又怕阿橘不舒服,他不舍的收回手,没再动作。他下床吹了油灯,燃了一对新买的龙凤喜烛,然后抱着她进了被窝。   他是大夫,他以为自己会平静如水,没想到他在阿橘面前,他却像一个毛头小子,横冲直撞,却始终不得章法。   脑海里的医书全都变成了那日跟阿橘一同看见的册子,让他有些羞愧,很快兴奋又占了上风,他没有犹豫的钻到被子里。   特别是锁骨间的那颗小痣,让他爱不释手。   阿橘朦朦胧胧间瞧见祝问荆眼角发红,危险不断逼近,她想推开,却使不上力气,憋了半晌,只好难为情的开口求他:“你别这样……”   那声音娇娇怯怯的,尾音颤颤,听在祝问荆耳里,像是邀请。   于是他百忙之中抽空摸摸她的脸,在她耳边吹气,轻声呢喃:“阿橘,一会儿就好了。”   最后抱着她闭上眼睛,祝问荆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满足。   阿橘终于也可以好好睡觉了,她不安地动了动,想翻个身,却被他抱得更紧。   她试着举了一下胳膊,有点酸,也懒得动弹了。   昏黄的烛光“噼啪”一声,爆出一朵烛花,又重归寂静。   隔壁的王婶耷拉着眼皮儿,有些困倦,却依然喜得合不拢嘴。   这才像话嘛,以前祝问荆肯定是碍着妙妙在,不敢有大动作,看来她得经常把妙妙抱到她家了。   打定主意,王婶乐呵呵地给睡梦中踢着腿的妙妙掖了下被子,也喜滋滋地睡下了。   月亮下了山,太阳挂在了天边,眼瞅着就要到晌午了,床上的人儿还是没能起来。   祝问荆早就醒了,他抱着依然在睡梦中的阿橘,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的脸,难得的不想动弹。   温香软玉在怀,他哪里舍得?   阿橘是他的,他终于吃到了最好吃的橘子。   过了片刻,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作,阿橘闭着眼睛想要裹紧被子,却摸到一块肉,凹凸不平的纹路,有点硬,但是手感却是极好的。   阿橘皱了眉,又仔细摸了摸,才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喜欢吗?”   说着他又靠近了一些,让她摸得更顺手了一些。   阿橘瑟缩着收回手,干笑着开口:“不用了不用了。”嗓子好像有点哑,她清清嗓子问他,“你怎么还不起来?”   祝问荆看她一眼,没再闹她,轻轻嗯了一声,率先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大喇喇地坐起身,没有避讳阿橘。   阿橘就知道他会这样,连忙捂住脸,却又透过指缝瞧见他的肌肉,再往下,她不敢看了。   等他穿上了衣裳,阿橘才眨着黑亮的眼珠说:“去把妙妙抱回来吧。”   看看天色,都快到晌午了,王婶会不会说她懒啊,阿橘很郁闷。   祝问荆从木箱里拿出一个药瓶说道:“先给你上药。”   阿橘咽了下口水,有点害怕的看着他,“怎么上药?”   祝问荆把一小块药膏抹在手上,轻轻揉搓,很快就消失了。   阿橘咬唇看他,“我自己来。”   “别闹,”祝问荆低垂着眼睛,却没有依她,“昨晚就该上药的。”   阿橘闻言又反驳:“可是我就想自己来。”   祝问荆连着被子把她抱起来,还是没有答应她,“手法你不会,乖乖的,一会儿就好。”   阿橘看了一眼祝问荆穿的规规矩矩的衣裳,才咬唇点了头。   祝问荆见她同意了,克制地掀开被子,认真的看了好几眼才移开目光。   阿橘瑟缩着想后退,他却用手攥住了她的两只手,喉结滚动,“你乖乖的,我保证不动你。”   话是这样说,那你别看啊!阿橘想逃开他的视线,有些难为情地并拢双腿,可是上面的是怎么也遮不住了,她只好别开脸自欺欺人。   祝问荆深吸一口气,艰难的移开目光,把药膏抹在她身上。   有点凉,阿橘瑟缩了一下,那股凉意却已经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祝问荆有些粗粝却格外温柔的手指,在她身上打着圈儿。   他很快就抹完了药膏,只留下丝丝香甜,似有若无的,引人沉醉。   可是他的手没有离开。   阿橘有些受不住,她想开口让他出去,又怕会刺激祝问荆。   祝问荆不需要她的刺激,就已经忍不住了,他重新回到了床上,把阿橘的手慢慢放在他的腰带上,慢条斯理的让她解开。   阿橘咬着唇,抖着手帮他,下一刻就失了力气,瘫坐在床上。   他的衣裳有点硬,磨得她有些疼,浮沉之间,阿橘浑浑噩噩地想着。   终于结束,阿橘又睡过去了,祝问荆揉揉她的脸,去了王婶家。   “问荆啊,”王婶笑着开口,“今晚也把妙妙抱到我家,我喜欢跟妙妙睡!”   祝问荆闻言也没扭捏,大方地点点头,含笑道了一声谢。   “这有什么谢不谢的,”王婶捏捏妙妙的脸,“赶紧回家去吧,阿橘可还好?”   “阿橘挺好的。”祝问荆没再多说,抱着妙妙回了家。   这就迫不及待了,王婶捂着嘴偷笑,看来妙妙以后要经常跟着她睡觉咯!   把饭做好了,祝问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阿橘叫起来。没想到刚进屋,就看见她已经坐了起来,正在慢吞吞的穿衣裳。   祝问荆和她坐在一处,也没催她,安静的看着她的动作,又忍不住靠近。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阿橘连忙伸手捂住嘴,瓮声瓮气的,“我还没梳洗呢。”   刚刚也没见她这么害羞,祝问荆也没着急,点点头,看着她穿了一半的衣裳滑落下来,还伸手帮她拽了一下。   阿橘放松了警惕,感激的朝他笑笑,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就被祝问荆偷了香。   阿橘僵了一瞬,气的要死,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祝问荆是个大尾巴狼!   她扭过头不理他,祝问荆得了便宜,也没再缠她,出去端饭了。   吃了晌午饭,阿橘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一旁的妙妙“啊啊”叫着,伸手想让她抱。   阿橘苦笑一声,有点愧疚的看着妙妙,她实在没力气了。她低下头,细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痕,有点意外,那个药膏倒是有些效果,这么快就变浅了。   “男人都是不知足的,给他一次就行了。”   阿橘猛的想起容兰说的这句话,捂脸笑起来,何止是不知足,简直是把她当成肉啃,恨不得拆吃入腹。   可是她想起来的似乎有点晚,阿橘撅了嘴,昨晚就不该依着祝问荆。   祝问荆很快走了过来,先看了一眼她羞红的脸,才摸摸妙妙的额发,声音温柔,“妙妙会叫娘了吗?”看似是在跟妙妙说话,眼睛瞅的却是阿橘。   阿橘摇摇头,妙妙还不到一岁,会不会叫人没什么所谓,这种事又急不来。   祝问荆却不想让她失落,开始锲而不舍的逗教妙妙说话,偶尔蹦出来几声“爹爹”,他也没怎么高兴,依然在她耳边念叨。   阿橘觉得有点好笑,他怎么比她还要心急,不过看样子是叫不出什么了,一岁的娃娃,哪有这么容易就会说话。   她看父女俩玩的高兴,心思一动,悄悄回了屋,拿出了布匹和针线,坐在床上开始缝衣裳。   祝问荆隔着窗子远远地看她一眼,以为她在绣绢花,就没去打扰她,一直在耐心的教妙妙说话。   衣裳好做,阿橘已经抽空做了一两个时辰,眼看着就能让他穿了,她不想再因为其他事情耽搁,认真的绣起来。   咬下最后一根丝线,阿橘抖了抖衣裳,把零碎的线头拍下来,然后她把衣裳卷起来背在身后,有些迫不及待的出了屋子。   却在下一刻停下脚步,因为妙妙眨着黑亮的眼珠看着她,用软软的嗓音叫了一声“娘”。 第30章 按摩   祝问荆含笑朝她看去, 却看见她红红的眼眶,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问:“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把妙妙教会了啊。”阿橘抹了把泪,亲了妙妙一下。   妙妙却伸开圆滚滚的手臂看着她,眼睛眨巴眨巴的, 委屈的也恰到好处。   阿橘心一软, 使了力气抱起她, 手臂一沉,差点把她摔在地上。幸好祝问荆托了一把, 扶着她坐在杌子上。   他这才回答了她的话, “妙妙聪明。”不过他还是没忍住喝了口茶,终于解了渴。   阿橘自然知道他教了多久才让妙妙学会这个字,有点感动的抬起脸,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却有硬硬的胡茬扎她, 她忍不住噘着嘴揉揉脸。   祝问荆很是受用, 又得寸进尺起来,把脸靠过去,意图显而易见。   阿橘哼了一声, 转了转眼珠, 飞快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末了才略带无辜地说道:“亲偏了。”   祝问荆自然不介意,两人四目相对,流淌着的爱意化成了水,又变成妙妙的眼泪。   妙妙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是个喜欢被关注的,可是从前两个事事以她为先的人忽然就不逗她了,她好委屈。   阿橘回神, 连忙把妙妙抱了起来,却又因为腰疼,身形滞了一下,才缓缓站稳。   祝问荆看她难受,不忍心让她受累,伸出了手,“我来吧。”   妙妙看他一眼,扭过了头,用小手抱紧了阿橘的脖子,要多任性有多任性。   祝问荆摸摸鼻子,没再强求。   阿橘偷笑,指指搁在小杌子上的衣裳,“给你做的,去试试吧。”   祝问荆一愣,才看清那是才买回来的布料,他原本以为是绣绢花的料子,没想到居然是给他做的衣裳。   他心下有些欢喜,拿着衣裳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却不知道该如何谢她,只好匆匆回了屋,这就要穿上了。   阿橘自然知道他不善言辞,笑眯眯地等着他。   没过多久,祝问荆从屋里出来了,深蓝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更显俊秀。   阿橘满意点头,没想到她做的还挺合身的。   祝问荆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把把母女俩抱了起来,心底有些触动,阿橘和妙妙,都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   “阿橘,谢谢你。”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似乎还带了点哽咽。   他从来没穿过亲近之人给他绣的衣裳,心下有些熨帖,马上说道:“我这就换下来,好好留着。”   阿橘好笑的看他,“一件衣裳而已,我以后每个月都给你做几身。”   祝问荆摇摇头,不一样的,这是第一件,自然要珍藏。   阿橘也没再劝他,他喜欢她做的衣裳,她自然高兴。   妙妙终于愿意让祝问荆抱了,阿橘松松手腕,又走向了菜园子,这些嫩芽长得都很好,她每天都要看上两眼。   祝问荆却不想抱妙妙了。   妙妙一会儿揪揪他的头发,一会儿扯扯他的衣裳,没有一刻消停,偏偏他还不能生气。   往常他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这是阿橘亲手做的,他还没穿热乎,他舍不得弄脏。想了想,他还是把妙妙放下了。   妙妙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爹爹不要她了,她睁着忽闪忽闪的黑眼珠看着他,豆大的金豆子砸下来,悄无声息的,只把委屈无声的表现出来。   有点像阿橘。   祝问荆叹口气,他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们娘俩的,谁哭他都受不住。   他挣扎了一番,只好又把妙妙抱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妙妙的口水流下来,眼泪也抹到他身上,他却不能生气。   这要是个小子,他早就打一顿解气了,祝问荆叹口气,他这辈子就栽这两个女人身上了。   阿橘看完了菜园子,准备回屋眯一会儿,她一下绣了太长时间,眼睛有点酸。   没想到眯着眯着,她又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山。   她挣扎着坐起身,感觉身上终于有了些力气。   捏着手臂走到灶房,祝问荆正在做饭,看见她过来,还有些意外地问道:“醒了?”   阿橘不好意思的点头,她今日总是在睡觉。不过这是祝问荆的错!她哼唧了几声,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今日再敢碰她,她就去和容兰一起睡!   祝问荆没发现她的小心思,把饭盛出来才说道:“洗洗手吃饭吧。”   今日喝的汤是她没见过的,阿橘拿起木勺,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   “山茱萸汤,”祝问荆给她盛了一碗,“对你身子有好处,多喝一些。”   阿橘就没拒绝,心想着找祝问荆做夫君真好,没事就能补身子,换了谁也没这个待遇。   想到这里,她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又给他盛了大半碗,“你也喝!”   祝问荆沉吟半晌,还是说道:“阿橘,山茱萸汤若是给男人喝,就是固精补肾的良药,你对我不满意?”   阿橘还举着碗,拿开也不是,给他也不是,片刻之后才收回手,若无其事地一口喝完了。   祝问荆含笑看着她,没再继续逗她,“快点吃饭,一会儿给你松松筋骨。”   阿橘听了有点心动,但是想起晌午,她又有些怵,万一祝问荆又把持不住,那她明天别想起来了。   她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祝问荆看出她在犹豫,心里一叹,确实有点不知节制了,阿橘还小,还在长身体,他不能心急。   所以他主动说道:“你放心,今晚不碰你。”   又是这句话!阿橘有些气闷的放下筷子,他就不能换一句,他每次说完,转眼就……   祝问荆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轻笑一声,“若是碰了你,就罚我睡地上,”想了想他又说道,“睡一个月。”   阿橘这才满意,不过一个月太久了,她大手一挥,主动减了半个月。   祝问荆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阿橘真好。”   月上柳梢头,妙妙早已睡下了,阿橘乖乖的趴在床上,等着祝问荆给她推拿。   “把衣裳脱了。”祝问荆皱眉看她。   隔着衣裳虽然有点用处,但是效果不明显,更何况她身上哪一处他没看过。   阿橘闻言,马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那算了,我要睡觉!”   祝问荆面色不虞,伸手把她拉起来,三下五除二扒下了她的衣裳。   阿橘看他神色,不敢再得寸进尺,马上趴在了床上。   祝问荆打量了她好几眼,才慢吞吞地给她盖上了被子,只露出了半个雪白细腻的肩背。   他没再多看,敛眸垂首,尽量只把她当成医馆里的病人,仔细的揉捏起来。   一片静谧,阿橘想说话,她张了张口,那句话却在她嘴边打了个转儿,又回到了心里。   祝问荆按得太舒服,她开始昏昏欲睡,睡过去前,她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了。   和困意斗争一番,她强撑着迷迷糊糊地开口,又有点像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善安堂里的哥哥?”   祝问荆手下一顿,还没等回答她,她就已经睡过去了,呼吸均匀,唇边还带着笑意。   祝问荆又开始按揉,心里却想着,是时候告诉她了,既然她认了出来,那他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清晨,阿橘浑身舒畅地在祝问荆怀里醒了过来,抬眼就看见他低垂着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的肩膀,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她醒了也没发现。   阿橘动了动,好奇地问他:“在想什么?”   祝问荆回神,亲了她一下,“感觉怎么样?”   “你按的真好。”阿橘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主动在他怀里蹭了蹭,有一丝淡淡的药香,很好闻。   她吸吸鼻子,闷声闷气的又问了一次,“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祝问荆摸摸她的头发,“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你要去哪儿?”阿橘从他怀里探出头。   “去看看前几日放的捕兽的东西,”祝问荆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有空的时候去帮我送副药吧。”   那家在邻村,虽然近,但是在山林相反的方向,若是去一趟,又得耽搁许多时间。   而且阿橘看起来也是喜欢出去玩的,他不想拘着她。   阿橘果然笑眯眯地点头,“放心交给我吧!”   祝问荆就细细跟她说了那家的位置,说完又有点担心,让阿橘一个弱女子肚子出门,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阿橘却疑惑的看着他,觉得他的担心有点多余,“我自然会找容兰姐一块去,林大哥刚走,她肯定无趣得紧。”   祝问荆这才放下心,嘱咐她下午歇过晌再去。   阿橘也很听话,睡了一觉才出门把妙妙放在王婶家,去找容兰。   容兰正愁着干点什么打发时间,见阿橘来了,自然高兴。   得知她要去邻村送药,还没等她开口,她就迫不及待地拉上了阿橘,“快走快走,我不想待在家里了!”   阿橘被她拉着走,心里有点疑惑,问她:“怎么了?”   “太无趣了,林敏也走了,我连个说的人都没有。”容兰长吁短叹。   就知道是这样,阿橘叹口气问她:“林大哥没提过把你带到城里吗?”   容兰点了头,“他倒是每次都提,只是我不想去,”她耸耸肩,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手里的银钱买不起宅子,我怎么可能过去。”   阿橘也沉默下来,还是劝了一句:“你们分开那么久,也该住在一起了。”   容兰和林大哥恩爱,阿橘不忍心看他们夫妻俩两地分居。万一离了心,那就只有和离这一条路走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容兰有些迷茫,“我也劝过他让他回来,可是他不听,非说自己能做出一番事业。”   阿橘抿唇一笑,很快又倒戈了,“林大哥还是很有本事的,他才不会让你受苦。”   容兰叹口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摸摸肚子,有些落寞,“有个孩子伴着我也好啊。”   阿橘也唏嘘不已,瞅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若是有什么动静,记得来找我。”   希望容兰姐这次能得偿所愿。   两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就到了邻村,阿橘顺利找到了那户人家,生病的是个七八岁的娃娃,看起来可怜极了。   送了药之后,当家人非要给阿橘一串铜钱感谢她。   阿橘唬了一跳,没敢收,连忙拉着容兰走了。   走出老远,容兰笑她,“万一这是付的药钱,我看你后悔不后悔!”   阿橘失笑摇头,“祝问荆说这家人已经提前付了一年的药钱,我不能再多收了。”   苍平县下面的村子大多偏僻,也没什么赚钱的路子,都守着一亩三分地靠天吃饭。若是家中有人生病,本就雪上加霜,怎么好意思多要别人的银钱。   容兰摸摸她的头发,很是欣慰,“阿橘做得对。”   想了想,容兰又说起一件事,“林敏在城里听到件事儿,听说京城里有家极富极贵的人家丢了个女孩儿,”她思索片刻,“似乎快一年了吧,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阿橘心惊肉跳地开口:“在京城丢的,怎么找到咱们这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都是万字更新!早上九点发文,冲鸭!我可以!   顺便再提一句,可以看一下上一章的评论区~ 第31章 坦白   她们这里距离京城还是有些远的, 坐马车也得走上个小半个月,按理说怎么找也不该来这里。   “听说已经在京城找了许多遍,才开始来其他地方找呢。”   容兰说完又自言自语:“能遇上这么挂念女儿的人家,也是少见。”   阿橘听了也有点唏嘘, 她们两人自幼是娇养着长大的, 都有喜欢女儿的爹娘, 如今感同身受,自然见不得这些事。   阿橘决定回去的时候帮那家人拜拜佛, 丢了孩子, 可真是痛苦。还有那个孩子,也不知道在哪儿受着苦,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一路上都在说这件事,虽然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但是两人都有些难受, 慢慢走回灵溪村, 就看见家里又围了一圈人。   阿橘皱眉看着,容兰本来还长吁短叹的,看见这阵仗马上沉不住气了, “肯定又是你那个舅妈!她怎么天天找事!”   说着她就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阿橘连忙拦住她, “先看看再说吧,我怎么觉得,站在中间的人是一个孩子?”   容兰定睛看了两眼,“咦”了一声,“不会是看你家没人,过来偷东西的吧?”   “我家有什么好偷的,”阿橘抿唇笑, 但是心里还有些担忧,“先过去看看吧。”   还没走到地方,就看见王婶拿着个笤帚,叉着腰大声叫嚷:“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偷人家的东西?问了你多少遍都不说话,难不成还是个小哑巴?”   阿橘刚好走上前,听到这话有些着急,不会是真的来偷东西的吧?他们家有什么东西可偷?   她先看了一眼在别人怀里睡的正香的妙妙,又急忙问道:“婶子,怎么回事啊?”   “阿橘?你回来的正好,”王婶喘了口气,和她解释道,“我带着妙妙出来遛弯,还没走出两步就看见这个小子鬼鬼祟祟地翻进你家。”   “我喊了他一声,他似乎被吓到了,摔在了地上,肯定是摔到了腿,不然怎么可能不跑?活该!”   王婶啐了一声,扔下笤帚,把妙妙从别人怀里抱了过来。   阿橘这才把目光移到那个孩子身上,他感受到阿橘的视线,迅速和她对视一眼,涨红了脸,嗫嚅了半晌,却又低下了头。   那一眼也足够阿橘打量他了,他可真瘦,瞧着像是快十岁的年纪,却瘦的脱了相,显得眼睛格外大。皮肤也黑,一看就是风吹日晒过来的,想必是个小乞丐,或者是逃难来的。   临县近些年都在闹灾,若是真是这样,这孩子也算是可怜。   不过若是偷惯了的,她也不会手软。   想到这里,阿橘蹲下身子,和他平视,温声问道:“你几岁了?”   小男孩怯怯地看她一眼,迟钝了半晌才低声回答:“快十二了。”声音也干涩的厉害,夹杂着鼻音。   阿橘吃了一惊,又仔细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十二岁的男孩子,都应该像她表弟阿智那样,还在私塾读书呢,他怎么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阿橘,别跟他废话了!”容兰不耐烦的抱臂看着他,冷笑道,“和小偷有什么好讲的?”   “你爹娘呢?”阿橘没有理会,柔声问他,“我不是要找你爹娘告状,就是想问问。”   男孩这时候才猛的抬起头,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声音哽咽,“都死了。”   容兰原本还有些生气阿橘对谁都发善心,听到男孩说的话,这才觉出些不妥来,和王婶对视一眼,也不说话了。   阿橘心里一疼,她想起了常安和她说的祝问荆的事情,他也是小小年纪就是个孤儿了,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   或许遇见了许多好心人,吃了百家饭,穿了百家衣,才得以活下来,现在能过得这么好,就得益于那些好心人吧。   想到这里,她就有点心软,还没等她开口,王婶就连忙说道:“阿橘,婶子知道你心善,但是你可别对所有人发善心。万一他说的是假的,岂不是帮了恶人!”   “我没说谎!”男孩主动开口,又死死的咬住干裂的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我家就在木庆县,县里发大水,我爹娘和弟妹都被冲走了!”   木庆县就在苍平县附近,近些年来确实有洪水。   阿橘心里一叹,扭头说道:“没事的婶子,我给他点东西吃,一会儿就让他走。”   王婶就不说话了,沉默许久才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你们小姑娘心善,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记得接妙妙啊。”   说完她就抱着还在睡觉的妙妙回了家。   阿橘笑着点头,推开门,把男孩带到树下坐下,又从灶房端出了早上剩的几张饼,还有一小碗黍子粥。   容兰站了一会儿,专注的看了那男孩一眼,还是给他倒了杯水。   “我真的能吃吗?”男孩咽了咽口水,眼里终于不是一片死寂,看着阿橘的目光也带了点渴望。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了。   “吃吧吃吧,都是你的。”阿橘轻声说话,把饭菜推得离他近了一点。   看见这个孩子,就像看见了小时候的祝问荆,阿橘心里更难受了。   他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呆了一会儿,有些局促的抓着好些补丁的衣裳,低声说:“我想洗洗手。”   阿橘意外的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直接把他带到灶房,舀了一瓢水,让他把手指甲里的泥都洗净了才出来,顺便又洗了个脸。   阿橘这才发现这个男孩长得也算好看,浓眉大眼的,看面相就是个好孩子。   终于能吃饭了,容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得叹息起来,“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   阿橘连忙捂住她的嘴,说这话岂不是要勾起他的伤心事!   容兰也意识到了,连忙闭上了嘴。   男孩伸筷子的手停了一下,才慢慢夹起了一片黄瓜。   阿橘想了想,又回屋里给他拿了几块点心,“这些你一会儿带走,饿了就吃一点儿垫垫肚子。”   男孩张大嘴巴看她,显然没想到能遇到一个这么心善的人,他慌忙吞下嘴里的东西才开口:“谢谢姐姐!”   容兰见状,也从荷包里翻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他,“藏好了,别被人偷了去。去县里找个营生,也比在这里受苦好。”   男孩迟疑了一瞬,没有接。   “我不能要,”他低下头,声音也不再虚弱,反而带着少年独有的力量,“我自己可以赚钱的!”   “收下吧,”阿橘看他不接,打趣道,“她可有钱了!”   容兰笑着白了阿橘一眼,“对对对,我家的银子使不完,下次来偷我家的!”   男孩涨红了脸接了过来,认真的看了容兰一眼。   阿橘瞅了一眼他受伤的左腿,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她看看天色,祝问荆应该也快回来了。   她没有过多的考虑,就决定把这个孩子留下。若是带着伤走,只会越来越严重。   她也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去他家偷东西,这孩子看起来是个老实的,想必是迫不得已。   “你叫什么名字?”容兰看他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才问他。   阿橘回过神,也看向他。   “我叫王豫。”他放下筷子,老老实实的回答。   “一会儿你先别急着走。”阿橘缓缓开口。   王豫猛地一惊,一脸惊恐,直接跪下了,受伤的左腿压在带着小石子的地上,疼的厉害。   他嘶了一声,冷汗流了下来,还是说道:“姐姐,别把我送到县衙,我以后肯定不偷东西了!”   阿橘连忙皱眉把他拉起来,“想什么呢,我夫君是郎中,一会儿我让他帮你看看,你别怕。”   王豫这才放下心,偷偷抹了把泪,扶着左腿乖乖的坐在杌子上。   容兰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阿橘边问王豫以后打算怎么办,边等祝问荆回来。   等了片刻,祝问荆终于回来了,阿橘连忙迎上去,小声跟他说了王豫的事情。至于他翻墙一事,阿橘一个字都没提。   王豫拘谨的站了起来,小声问好。   祝问荆点点头,“你先坐吧。”   说完他把背篓放在杂物间,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又去洗了手,这才有空问阿橘:“送药了吗?”   阿橘一直跟着他转悠,闻言点点头,帮他把药箱拿了过来,“那家人还想给我钱,我没收。”   祝问荆摸摸她的头发,从她手里接过药箱,“今日猎到了好东西,能值不少银子,都是阿橘的功劳。”   阿橘却不听他拍马屁,直接把他推了出去,“快去给那孩子看看!”   来到王豫身边,祝问荆小心的掀开他的裤管,卷到膝盖上面,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王豫疼的龇牙咧嘴,却又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受着了。   祝问荆赞赏地看他一眼,很快又开始专心处理他的伤口。   阿橘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这得多疼啊,她想起她的脚受伤那次,就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于是她和王豫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去县里找个饭馆打杂就行了,不会盘问你的身份。等攒够了银子,就找一个安身之处。”   赵言点点头,阿橘又讲了许多事,看处理的差不多了,她才跟祝问荆说道:“今日容兰姐跟我说,京城有户人家丢了个女孩儿,正在找呢。”   祝问荆手下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的问了起来,“什么样的人家?”   “听容兰说,是极富极贵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极富极贵,不过和咱们又没什么关系。”阿橘忽然想起妙妙还在王婶家,忙道,“我去把妙妙抱回来。”   祝问荆看着她走出门,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处理伤口。   阿橘回来的时候,王豫已经好好的站着了,他有些拘谨的说道:“等我赚了钱,一定把治病的钱送过来!”   祝问荆没在意,把东西收拾起来,沉声道:“不妨事。”   王豫没说话,看了一眼阿橘怀里已经睡着的妙妙,认真的说道:“我会每天给她祈福。”   阿橘心头一暖,这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就是可惜了,家人都不在了,也不知道他以后该怎么办。   她有些不忍,轻声开口:“要不你在我家住几天,把伤……”   王豫打断她,有些匆忙的开口:“我这就走,太麻烦你们了!”   阿橘也没再劝,嘱咐他把东西都带上。   王豫看着木桌上的吃食,挣扎了一番才拿在手上,认真的看了一眼阿橘和祝问荆,鞠了一躬,才举步离开。   阿橘目送他走远,才幽幽一叹:“真是个可怜的……”   祝问荆一直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阿橘怀里还在安睡的妙妙,心里有些复杂。   他低下头,慢慢压下了眼里的情绪。   吃了晚饭,阿橘断断续续的跟他讲王豫的事情,最后才说道:“常安跟我说,你是孤儿。我就想着,或许你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我就帮了王豫那孩子。”   说完阿橘还有些忐忑,除了同是孤儿的身份,祝问荆却从来没偷过东西,他不会介意吧?   还有常安刚和她说了祝问荆的事情,她扭头就告诉了祝问荆,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好。   没等她细想,祝问荆搂过她的肩膀,慢慢开口:“其实常安忘了说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阿橘一愣,静静的等着他开口。她有种预感,祝问荆要说的事情,或许和她有几分关系。   “阿橘,我师父的医馆,名叫善安堂。”   他声音低沉,听在阿橘耳里,却是一道惊雷。   她被这个消息砸蒙了,好半晌她才仰起头开口:“你说什么?”   祝问荆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就是你的医馆哥哥。”   他是医馆哥哥。   电光火石之间,阿橘脑海里的线忽然连了起来,怪不得他宁愿得罪付少爷也要娶她,怪不得在她提到医馆哥哥的时候,他是那种反应,也怪不得,他对她总是不自觉的亲昵。   原来,他一直在耍着她玩?   阿橘想到这里,忽然有些气闷,难道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好玩吗?   她僵着身子沉默了很久,然后离开了他的怀抱。   祝问荆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他本以为她会把他抱得更紧,或者兴奋地拉着他问小时候的事情。   不过无论是什么反应,都不该是现在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回事?   他想抱她,可是阿橘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你就是个骗子!”眼里的泪水再也支撑不住,落了下来。   祝问荆一头雾水,看着她出了屋门,直到消失不见,才猛地起身去追她。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怕黑,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外面。   院子里一片静谧,却有几声低泣声从树下传来。   祝问荆轻轻走过去,果然看见阿橘蹲在大树后面,抱着双膝抹眼泪。   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但是他不能走过去打扰她,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祝问荆想不通,饶是他熟读医书,会治百病,也猜不透阿橘的心思。   入秋有一段时间了,晚风开始凉起来,祝问荆想上前,脚下又转了个弯儿,回到了屋里。   阿橘早就不哭了,她知道祝问荆就在她身边,所以没有害怕。   但是祝问荆又走了,她茫然无措的看着黑夜,像一个巨大的张着大嘴的怪物,要把她吞没。   她想回去,可是一步也迈不开,黑夜把她死死地固定在原地。她想说话,喉咙却堵的难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落了一件衣裳,阿橘瞬间被温暖包围,她回头,看见祝问荆略显紧张的神情。   祝问荆看着她眼角的泪痕,靠近了她几分,想帮她擦干,却又克制的离开,扶她坐在杌子上。   阿橘偏头不看他,未干的泪痕被那微弱的光照着,很快就变得晶莹剔透起来。祝问荆心里一疼,不管不顾的把她扯到自己怀里,吻去她的眼泪。   她想挣开,祝问荆却把她抱得死紧,两人僵持了片刻,阿橘败下阵来,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祝问荆轻声开口:“阿橘,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阿橘抿唇,听着他的声音透过胸腔传到她的耳里,一阵酥麻的痒意,她没有开口。   祝问荆也不说话,静静的抱着她,许久才说:“外面凉,我抱你回去。”   说着他就把手放在她的膝盖处,阿橘打掉他的手,从他怀里退开,自己慢慢走了。   祝问荆连忙跟上她,心底松了口气,只要不哭了就好。   阿橘低头,看着他们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很快又分开,最后消失不见。   她坐在床上,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祝问荆,指指地上,“今晚你睡这里。”声音有些干涩。   “为何?”祝问荆挑眉,给她倒了杯水。   “你骗了我。”   阿橘又想哭了,她小心翼翼那么久,好不容易交了心,却换来祝问荆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就是你的医馆哥哥。”   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让人难过?   祝问荆弯腰平视她,“阿橘,告诉我,知道我是医馆哥哥,是不是很失望?”   阿橘讶异的抬头,祝问荆唇线冷硬,似乎只要她点头,他马上就会扑上去咬她。   她沉默下来,怎么可能会失望,甚至他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是欢喜的。可是很快,又被巨大的恐慌淹没,那点欢喜也消失不见。   她怕,若是这是祝问荆的圈套,那他成功了,她喜欢上了他。   可是她讨厌他的隐瞒,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为什么要瞒她这么久?如果她今日没有提起他的身世,他还要瞒多久?   哪怕他以前稍微透露一点,她也不用每日这么担惊受怕。   阿橘低下头,眼泪颤颤巍巍地滴在手背上,滑出一道水痕。   祝问荆揣测道:“怪我没有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告诉你?”   阿橘没有回答,小声的吸气。   祝问荆知道他猜对了,他站直身子,也坐到床上,缓缓说道:“那时候你才五六岁,五六岁能记得多少事?我自然怕你已经忘了我。”   顿了顿,他又说道:“若我们成亲第一天,我就说认识你,你不会觉得我是个骗子吗?”   阿橘忍不住反驳:“我就是记性好!”   祝问荆见她愿意理他了,又得寸进尺,把她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间。阿橘没有拒绝,泄愤般地把眼泪都抹在他身上。   祝问荆感受着胸前的凉意,继续说道:“我自己都觉得荒唐,所以就瞒了下来。”   阿橘抬起脸,认真的说道:“可是去山林那天,我都告诉你了,我小时候认识一个医馆哥哥。”   一室静谧,祝问荆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阿橘固执的仰脸看着他。   祝问荆败下阵来,嘴里的话绕了几圈还是说了出来,“我有些羡慕十二岁的自己,被你念了那么多年。”   所以他害怕了,万一她喜欢的是年少的他,那现在的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骄傲如他,他做不到,他要先确定阿橘喜欢的人是谁,虽然这两个人都是同一个人。   阿橘怔了片刻,嘴角忽然扯起一抹笑,歪头看他:“你这是……吃了你自己的醋?”   祝问荆被她眼里的笑意晃了眼睛,他怔了片刻才轻轻点头。   阿橘就笑起来,吻上了他的唇,笨拙的轻吻,末了才轻喘着问他:“还醋吗?十二岁的你,可没有这个待遇。”   祝问荆小心的把眼里的欲念掩去,用手把她唇边的水渍抹去,才慢慢的说道:“不醋了。”   “那我们睡吧。”因为这件小事折腾了半宿,阿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祝问荆马上把手收了回去,站起身去洗脸,等他回来,阿橘已经躺到了床上。   他没有多看,掀开了床边的木箱,把被子抱了出来。   阿橘疑惑开口:“你要和我分床睡?”   祝问荆滞了一下,才开口:“你不是说让我睡地……”   阿橘打断他的话,慢慢眨了一下眼,满脸无辜,“是吗?我不记得了。”   祝问荆压抑住心底的狂喜,刚想掀开被子,阿橘压住他的手,嗔他一眼,“先去吹灯。”   他自然听从,乖乖吹了灯才回到床上,阿橘已经闭上了眼睛,若是细看,还能瞧见她的眼睫正在不停地颤动。   他脱了外衫掀开被子,呼吸猛地一滞,他看见了阿橘最美的模样,在月光下笼了一层莹白的光,脆弱而神秘。   他沉着气把目光移到她脸上。   阿橘已经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见他还是没有动作,忍不住伸出白嫩的手,把他拉了进来。   像个妖精。   祝问荆扑过去,又克制的离开,“阿橘,明晚再……”   妙妙还在,他怕动静太大,吵醒了妙妙。   阿橘听到他说的话,直接用被子蒙住了头,“那我们小声一点。”   祝问荆顿了片刻,感受到她的手划过他的胸膛,带来一阵震颤的酥麻。   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渴望,翻身伏在她身上,把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的破碎声音尽数留在他的吻里。   终于要结束的那一刻,祝问荆捏着她的下巴,终于把前两次一直想说的话说出了口,“阿橘,叫声哥哥。”   意识开始混沌的阿橘,紧紧地抓着他背上的肉,轻叫出声:“哥哥……”   那声音百转千回,像猫儿一样,激的祝问荆低吼一声,把种子尽数洒向她的身体。   “阿橘,我们生一个孩子。”祝问荆吻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说道。   阿橘早已沉沉睡去。   祝问荆打量了她许久,看着她还泛着红的脸,心里一阵熨帖。   早晨醒来,阿橘觉得身上有点难受,她刚想起来,脖颈处传来“咔”的一声,忽然酸痛起来。   她没敢转头,用眼睛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没有祝问荆的身影。   又不小心扭到了脖子,阿橘忍不住用手捂着,细细密密的疼,还带着点酸麻,她皱眉把手放下,没敢再动。   没一会儿,祝问荆过来了,看她歪着头可怜巴巴的模样,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阿橘有点委屈,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好像是落枕了。”   祝问荆皱眉看着她,明明该心疼的,可是不知为何,眼里却带着几丝笑意。   阿橘生气了,他不心疼也就算了,怎么还嘲笑她。没等她控诉他的恶行,他就已经轻轻把她的身子抬起来了。   阿橘有点害怕,连忙叫道:“你慢一点儿!”   祝问荆柔声说道:“你别怕,我会慢点。”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像……阿橘红了脸,呆呆的和他对视。   晨光给他的眉眼染上了几丝柔和的光晕,他的脸忽然就不冷了,和他的心一样热乎。   她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你真好看。”   他的手顿住,过了片刻才说话,“一会儿再看,我先给你看看脖子。”   闻言阿橘就没再说话,依然专注的盯着他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祝问荆的睫毛这么浓密呢,她忍不住伸手去摸。   还没等她摸到,他的眼睫就颤了一下,然后用那双温柔的眸子看着阿橘,轻声说话,“晚上再让你玩。”   “……”   她只是想摸一下而已啊,不过看见祝问荆眼里的调笑,她还是很怂的收回了手。   祝问荆在阿橘的脖颈处按了几下,不知道是什么穴位,还挺舒服的。   他边揉边问她,“昨晚有没有不舒服?”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阿橘猛地想起昨晚闹得一场荒唐,有点脸红,讷讷没有回答。   祝问荆也没在意,嘴角的笑不断扩大,末了揉揉她的脸,“好了,你动一下。”   这么快,阿橘意外的看着他,试着小幅度动作,果然不疼了,连忙问他:“你按的是什么穴?”   “大椎穴,”祝问荆指指她脖子的某一处,“就在这里。”   阿橘点点头,很快就掀开被子,还没抬眼,她就感觉到祝问荆的目光变了。   她没穿衣裳,昨晚睡前祝问荆没给她没有穿衣裳!   阿橘连忙裹紧了被子,遮住春光,轻声斥他:“你出去!”   祝问荆遗憾地帮她把衣裳拿了过来,又轻声说了句话,“用完了我就丢下。”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   阿橘红着脸看着他走出去,才开始穿衣裳。梳洗完毕,终于可以吃饭了。   “今日要做什么?”阿橘好奇的问他,看他这么悠闲,想必是不打算去打猎了。   “把獐子皮和獭兔皮鞣制好就行了,”祝问荆给她夹了一块肉,“昨日猎到的,这两个东西值钱,等晾干了,我再去趟集市。”   阿橘点点头,专心吃饭,不过看见祝问荆给她夹的东西,又挫败的叹口气,“怎么又是猪肝,我不想吃。”   “阿橘听话,”祝问荆皱着眉开口,“你要补血。”   好吧,阿橘勉为其难的夹起来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一股怪味道。   祝问荆盛了一碗汤递给她,阿橘咕嘟咕嘟的喝完了,那股子怪味道才消失。   “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吃这个啊。”阿橘摸摸脖子,有点难受。   她从小就不爱吃这些,爹娘也从来没有逼过她,没想到现在居然她拗不过祝问荆。   “明日就不吃了,”祝问荆温声说道,“以后给你做你想吃的。”   阿橘的眼里迸发出惊喜的神色,“真的?”   “嗯。”祝问荆没再多说话,又给她夹了一块猪肝,“但是今日还是要吃完。”   “……”阿橘只好又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对了,秋秋快成亲了,”吃完了饭,阿橘和祝问荆坐在院子里闲话,“就在后日,明日妙妙生辰,挨得近。”   祝问荆正在教妙妙说话,闻言“嗯”了一声,仔细想了一下秋秋是谁,不过还是没什么印象。   他来灵溪村一年,认识的也就是村里常去打猎的,还有经常生病的人。其他的人,特别是姑娘家,他认识的不多。   不过他记得他和阿橘去打猎那日遇见的三表叔,说是要嫁到南风村的,刚好是阿橘小时候的家。   “正好你去你家里看看,”想了想他又说道,“不如我也去吧,陪你看看岳父岳母。”   阿橘有些黯然的说道:“算了,秋秋成亲呢,大喜的日子,我下次抽空再去吧。”   她仔细想了想,中秋也快到了,到那时再去也不晚。   打定主意,阿橘连忙跟祝问荆说了。他也没反对,只说“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阿橘靠在祝问荆肩上,有些难过,她还没来得及尽孝,爹娘就都走了。   想着想着,阿橘就有点想哭,她连忙把眼泪逼回去,看向正在叽里咕噜说话的妙妙。   阿橘心思一动,“明日妙妙生辰,让妙妙抓周吧!”   她小时候是玩过的,听爹娘说,她抓到的是铜钱呢,只是她都十六岁了,依然没攒下什么钱。想来抓周也是不准的,小孩子玩的东西能做的什么数。   所以还没等祝问荆回答,她就否定了这个提议。   祝问荆好笑的看着她,怎么还是想一出是一出,一团孩子气。   “抓周还是要抓的,”祝问荆敲敲桌子,让阿橘回过神,“一辈子就这一次,不能让妙妙留下遗憾。”   阿橘心想也是,都是图个乐儿而已,怎么她就当真了呢。这才笑了起来,她欢欢喜喜的跑去准备东西去了。   祝问荆看她跑的飞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妙妙今日生辰呢,他哑然失笑,抱着妙妙跟上她,“你别着急,先抱着妙妙回屋吧。”   阿橘想想也是,把妙妙从他手里接过来,冲他一笑,“你快去忙吧。”   祝问荆点头,把獐子和獭兔拿了出来,阿橘没敢看,带着妙妙回了屋。   “娘,”还没等她坐下,妙妙又开始叫了,阿橘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学会了一个字怎么就开始不停地说。”   妙妙没理会她,继续叫。   阿橘含着笑把她放在床上,细心的把被子堆在床边,让她在里面玩,开始绣绢花。   说起来英娘帮她卖的绢花,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过几日祝问荆去县里,肯定得去问问英娘,若是没什么人买,就算了吧。   阿橘揉揉眼睛,认真地绣起来。   很快就到了晌午,阿橘去做饭,祝问荆已经把皮毛鞣制好了,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   正炒着菜,祝问荆过来了,看了一眼她炒的菜,笑笑没说话,坐在杌子上帮她拉风箱。   不就是没有按他说的做嘛,阿橘很快理直气壮起来,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做的饭,祝问荆不吃就饿着。   两个人做饭快,阿橘很快就盛了饭,晌午日头大,三人就在堂屋吃了。   “阿橘,歇了晌之后开始写字吧。”祝问荆忽然想起这事来。这些日子忙,都没来得及教她,今日好不容易有空闲,肯定要教的。   阿橘兴奋地点点头,虽然她是女子,读书写字不为考取功名,但是爹爹说了,女子也得明理。   想到这里,阿橘又说道:“我能看看你的医书吗?”   祝问荆的医书都很宝贵,她没动过,万一不小心弄脏弄皱了,祝问荆肯定会生气的。   所以她没抱太大的希望,随口问了一句。   祝问荆意外的挑眉,马上说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我的自然是你的。”   阿橘一想也是,他们是夫妻,夫妻一体,她倒是和祝问荆生分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扒饭。   歇了晌,妙妙还在睡,两人轻手轻脚的去了堂屋,祝问荆怕她忘了握笔的姿势,手把手的教她,阿橘学的兴致勃勃。   “你说妙妙抓到的会不会是一支毛笔。”阿橘边写字边问他。   祝问荆正在帮她磨墨,闻言认真想了一下,摇摇头,“不如抓到铜钱,日后有银子,不怕受夫家的磋磨。”   阿橘蘸了墨汁,打趣他:“那也得你有银子才行。”   祝问荆用空闲的手摸摸她的头发,“我给你们娘俩赚钱。”   提到这个,阿橘连忙跟他说道:“听我爹爹说,我抓周的时候抓的就是铜钱呢。”   祝问荆笑笑,“嗯,以后你也会有银子花。”   阿橘自然相信他的能力,祝问荆这么厉害,做一个村里郎中太屈才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离开善安堂呢?阿橘犹豫着看他一眼,墨汁滴在纸上,晕染出一个丑陋的大黑点。   祝问荆连忙把那张黄麻纸拿开,这些纸太薄,会被洇透。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祝问荆皱眉看她。   阿橘懊恼地拍拍头,不想告诉他,不过她心思一动,猛然想起常安说过的话,她猜测出医馆小姐喜欢祝问荆。   难道他是为了不娶医馆小姐才来这里的?   可是没有道理啊,若是娶了医馆小姐,那他以后岂不是过得顺风顺水,就不用来灵犀村受这么多苦了。   祝问荆见她还在发呆,皱眉把她手上马上又要滴墨的毛笔拿开,又把她按在杌子上坐下,才开口:“你练字太不认真,今日不练了。”   旁人练字都是越写心越静,她却是出神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阿橘咬唇,看了一眼已经被他拿走清洗的毛笔,没有说话。   祝问荆洗完了毛笔,又回来坐在她身边,正想再开口问她,妙妙似乎醒了,见旁边没人,哭的声音很大。   他也就没了再问她的心思,连忙回屋去哄妙妙了。   阿橘松了一口气,也匆忙回到了屋里。   晚上吃过了饭,阿橘梳洗好了,趁祝问荆还在忙,阿橘拿了拿了一本医书,随意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皱了眉头,这些字她连蒙带猜能看懂一半,但是说的意思她一概不知。   她看了一眼正在洗脸的祝问荆,眼里的仰慕更甚,对她来说天书一样的文字,对祝问荆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吹了灯,两人躺在床上躺着,祝问荆拿着她的手把玩,漫不经心的问道:“练字的时候在想什么?”   阿橘就知道他要问,呆呆的看了他一眼,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他。   祝问荆却没了耐心,似有若无地挠了一下她的掌心,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想哭还是想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早上九点更新~   顺便来宠幸一下我的下本《皇上,你又认错了!》吧,脸盲皇帝X傲娇画师,很好看的!对手指.jpg 第32章 憧憬   想哭还是想说话……这是祝问荆能说出来的话吗?   阿橘捂脸, 一眨眼的工夫,祝问荆就把她拉到怀里,贴的更紧。   阿橘连忙求饶:“我想说话!”   祝问荆把她放开,安静地等她开口。   “我想问你, 你和那位医馆小姐……”阿橘斟酌着开口, 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祝问荆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意外的挑眉,他以为常安只说了他的身世, 没想到连这件事都说了。   不过他离开善安堂, 确实和她有些关系,只是怎么和阿橘说是个问题,他认真地措辞一番,没有急着开口。   阿橘忐忑的等着他, 手指却无意识的在他胸膛上画圈, 祝问荆的思路被打断, 她还不停下来。   祝问荆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狠狠的把她压在身下,咬了一下她锁骨上的小痣才开口:“还想不想听我说了?”   阿橘也来了脾气, 一把推开他, 噘着嘴说道:“你这么久都不说话, 我又没事做!”   还挺理直气壮,祝问荆从她身上下来,还是气不过,咬了一下她的唇才开口:“老实一点。”   阿橘点头,乖乖缩在他怀里听他说话。   “她叫徐清婉。”   名字真好听,阿橘有些羡慕,她想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橘子,虽然听起来很甜很好吃,但是就是没有徐清婉好听。   有了“清婉”这两个字做名字,长得肯定也很好看吧,阿橘冷嗖嗖地瞅了祝问荆一眼。   “她如今十七岁了,”祝问荆没看见她的眼神,绞尽脑汁仔细回想了一下,“尚未婚配,不过幼时就订了娃娃亲。只是不知为何,她还未出嫁。”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你啊,阿橘默默腹诽。   “后来我师父去世了,师父的儿子,也就是我师兄徐清和继承了善安堂。师父都不在了,我留在那里尴尬,还没打定主意,徐清婉就说要嫁给我……”   等了半晌,祝问荆还是没说话,阿橘沉不住气了,呆呆的问他一句:“没了?”   祝问荆点头,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还能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没有娶她?”阿橘的心揪成一团,最关键的地方他还是没说,只能她问了,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祝问荆不假思索地才开口:“我对她能有什么感情?”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没有他说的下一件事重要,“后来师兄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让我安家。”   他本来不想要的,但是师兄说他在善安堂做了这么多年的辛苦活儿,这些钱他该收的。况且他孤身一人,总得娶个媳妇。   后来他确实很庆幸接了那笔银子,因为他去灵溪村的途中,遇见了被丢弃的妙妙。   也因为这笔银子,娶了阿橘。   不过妙妙这件事就不能跟阿橘说了。   阿橘听完他说的话,还是眼巴巴的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感情吗?”   “没有一丝师兄妹之外的感情,”祝问荆握紧她的手,“我发誓。”   阿橘点点头,她似乎多虑了,若是他真的对徐清婉有感情,那就轮不到她嫁给祝问荆了。   祝问荆想了想又说道:“就算有什么感情,她有娃娃亲,我更不能做恶人。”   阿橘没在意,她在想另一件事,她在善安堂也是待过半年的,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那位徐小姐?   按祝问荆说的,徐清婉还比她大一岁呢,还有他说的那位师兄,如今善安堂的掌柜,她也是没什么印象的。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阿橘眨眨眼,总不能她把这两个人忘了吧。   “徐家的老家不在城里,当时师母带着他们两人回了老家。”这件事祝问荆记得清楚,阿橘过来的时候,他们刚走两三日。   阿橘这才点点头,她还以为她的记忆出了什么偏差。   不过她那时确实以为祝问荆是善安堂的少爷呢,十二岁就生的一副好相貌,很得她喜欢。   想到这里,阿橘喜滋滋的亲了他一下。   “怎么这么大胆了?”祝问荆摸摸嘴唇,眼里闪过一丝愉悦。   阿橘没在意他的调侃,笑着说道:“我们是夫妻,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难道我不能做这些吗?”   祝问荆听了,一把把被子蒙到她头上,闷声说道:“嗯,那我也可以做了。”   阿橘的声音再次被吞没,只留下那只没来得及被祝问荆拉进被子里的手,一截细白的手腕露出来,偶尔蜷起偶尔张开,颤颤巍巍的摇。   次日就是妙妙的生辰,阿橘没耽搁,很早就把准备好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让妙妙拿着玩,很快王婶和容兰也来了。   这次生辰并没有大办,他们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也很少,所以只邀了素日对妙妙好的不得了的王婶和阿橘的好姐妹容兰。   说了一会儿话,四人才把目光放在妙妙身上,她穿着阿橘新做的红衣裳和虎头鞋,在桌子上爬来爬去。   容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欢喜道:“我看见了我的胭脂盒!”   她听说妙妙要抓周,昨日就把许多东西留在这儿了,只是没想到阿橘居然把胭脂盒摆在了中间。   “妙妙就喜欢那个,”阿橘抿唇一笑,“上次我跟她说了,姑娘家涂了这个就会变美呢,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他们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妙妙的动作,妙妙听见他们说的话,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把手里的医书放下了,转而爬向胭脂盒。   “她不会真听懂了吧?”王婶咂舌,“刚满一岁的孩子,可真聪明!”   果不其然,妙妙把胭脂拿了起来,坐在桌子上翻来覆去的看,瞧她的动作,似乎还在研究怎么打开。   容兰稀罕的不得了,连忙走上前帮她把胭脂的暗扣打开,又轻轻抹了一点儿在她脸上,阿橘笑着摇摇头,拿来了铜镜。   妙妙趴在铜镜上瞅了好一会儿,很快就笑起来,口水滴在铜镜上,抱着胭脂不撒手。   “这孩子,还真挺喜欢的。”阿橘想拿回来,没想到她人虽小,脾气却大,见阿橘就要夺回来了,马上就开始哭。   容兰豪爽的说道:“这有什么,我送妙妙了,反正我家还有!”   妙妙眨眨眼睛,马上止住了哭声张开手臂,这是朝容兰要抱抱呢。   容兰惊喜的笑起来,把她抱到怀里和众人炫耀,“这还是妙妙第一次这么高兴的让我抱呢!”   阿橘也笑她,这个小丫头,真是臭美!   四人一同吃了饭,又喂妙妙吃了点长寿面,因着明日就是秋秋成亲,她们都要去送亲,很快就各自忙活去了。   阿橘也没闲着,闲下来才发现祝问荆一直在沉默,她和他坐在一起,靠在他肩上问他:“你怎么啦?”   祝问荆下意识地摸摸她的头发,没有出声。   阿橘心里有了些猜测,今日是妙妙的生辰,难道他在想妙妙的娘亲吗?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阿橘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抬起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和妙妙的娘亲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时间怎么不对呢,祝问荆去年才来到灵溪村,妙妙也是去年出生的,他那时候应该在善安堂,而且看常安的神情,知道他成亲了还很惊讶,想来祝问荆以前是没有成亲的。   阿橘一头雾水。   祝问荆也一怔,他说了一个谎话,以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若是他说了妙妙是捡来的,那阿橘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前几日提过的那件事,京城有户人家丢了女儿。   可是祝问荆不想把妙妙送回去,能狠心把妙妙丢下的人家,能有多喜欢她?不过是因为丢妙妙的事兜不住了,迫于旁人的威严才来寻的吧。   祝问荆冷笑。   不过怎么回答阿橘的问题是个难题,他斟酌着开口:“阿橘,我并没有什么前妻。”   ???   阿橘愣住了,什么意思?   “妙妙是我在善安堂捡的,”祝问荆很快想好了措辞,“有个妇人生了孩子,但是因为是女孩,就想丢掉,我刚好看见,就把妙妙带了过来。”   “不然她一个女孩儿,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祝问荆敛了眼里的情绪,他不想对阿橘说谎,但是这件事,他不得不说谎。   阿橘很容易的就相信了祝问荆的话,她一阵唏嘘,很快又打了他一下,“那村里都说你有妻子,你怎么从来没反驳过!”   “没有必要,阿橘,”祝问荆没在意,“我一个人也活的自在。”   “那你的意思是娶了我之后,我拖累你了吗?”阿橘有些气闷,虽然知道并不是这样,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一个人活的自在,加上你就是锦上添花。”祝问荆抱住她,“快睡觉,明日要早起。”   阿橘这才笑起来,哼了一声,“算你说的有理。”   祝问荆笑着点头,“快睡吧。”   阿橘乖乖的闭上眼睛。   次日一早,阿橘和祝问荆一块起床,他做饭她拉风箱,飞快的吃了饭,看天色还早,她还喂了小鸡。   祝问荆没再让她耽搁,送她出了门。   “那我走啦,”阿橘朝他摆摆手,“你照顾好妙妙!”   祝问荆把妙妙的手举起来,笑着朝她挥挥手。   王婶早就等着她了,见他们小夫妻恩恩爱爱的,她心里也舒坦。   不过瞅了一眼阿橘的肚子,王婶开口问道:“阿橘,什么时候有动静啊,你们成亲也快两个月了。”   阿橘哭笑不得,却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婶子急什么,才两个月而已,哪有这么快。”   “当然要急了!”王婶看左右无人,但是还是谨慎的凑近她,“问荆都二十二了,才得了妙妙这一个女儿,你得抓紧点,不然过两年要孩子,他都老了!”   过两年不也还没到二十五吗?老吗?阿橘默默想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一声。只是孩子一事急也急不来,顺其自然就好。   很快就到了秋秋家,阿橘找到了容兰,和她一起帮秋秋化了妆挽了发髻。   好一通忙活,终于吹吹打打来到了南风村。   踏入南风村,阿橘还有些感慨,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没想到这里和记忆里还是一模一样,周围全是树,还有几块大石头,石井也还在这里,只是似乎已经废弃了,长满了青苔。   阿橘边跟着迎亲的队伍走,边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四周。   容兰怕她忘记,和她一一指了哪户人家里都有谁。万一有谁认出了阿橘,阿橘叫不出名字岂不是很尴尬。   终于把秋秋送入了新郎家中,来送亲的一行人都是座上宾,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吃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要结束了。   容兰马上拉着她去找阿橘小时候的家,就在村子南边,靠近村中央。到了地方,容兰知道她现在想一个人待着,就在外面等她。   阿橘循着模模糊糊的记忆推开落满了灰尘的大门,进了院子,一片颓败。   院子里结满了蜘蛛网,墙上也长了不少爬山虎,阿橘后知后觉的被灰尘呛到了,逼出了几滴泪。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想哭,还是被灰尘迷了眼睛。   她捻捻手心里的灰尘,慢慢走了进去,她家在南风村也算是富裕的,虽然院子不大,但是屋子是青砖瓦房,她也有一个房间。   阿橘走了过去,那间屋子太破旧,砖头也不知道被谁搬走了几块,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墙边长满了杂草和青苔,阿橘站在离屋子三步远的地方,没敢进去,隔着黑乎乎的窗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到处都是蜘蛛网。   家里以前是什么模样呢?   阿橘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她记得爹爹在这里给她讲过故事,娘亲帮她梳过头发。只是现在,什么都不剩了,连一桌一椅都没有,更显荒凉。   阿橘低下头,没有再看,转身走了出去。   容兰见她这么快出来,还有些诧异,“这么快就看完了?”   阿橘轻轻点头,“刘婆婆家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她最近都疯疯癫癫的,”容兰有些犹豫,“而且她迷上了算命,一言不合就打人,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办?”   “没事儿,”阿橘没在意,“咱们走吧。”   容兰见她不怕,就带她去了,边走边跟她说刘婆婆家里有什么人。   走到地方,阿橘敲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谁啊?”   阿橘和容兰对视一眼,“刘婆婆,是我,阿橘。”   “阿橘?”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快进来!”   阿橘没犹豫,抬脚踏了进去。   “阿橘?你是阿橘?”还没等阿橘叫人,刘婆婆就一把把她拉了过去,细细的看她的脸,“不错,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身后的容兰皱眉看着,有点担心刘婆婆会伤了人。   阿橘倒没觉得有什么,小时候刘婆婆是很喜欢她的,有什么吃的都会想着她,逢年过节也会给她月饼粽子。   想到这里,阿橘有点愧疚,听容兰说,刘婆婆家里如今只有她和一个小孙子还在,她应该过来看看的。   “刘婆婆,你还记得我啊。”阿橘笑道,坐在她身边。   “那当然了,谁能有我刘婆子记性好!”刘婆婆很是得意的开口。   寒暄了几句,刘婆婆才说了正事:“我那时让你过来,是因为你娘给你留了个东西。”   娘给她留了东西?阿橘张口结舌,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娘还能给她留什么?   刘婆婆颤颤巍巍的起身,拒绝了阿橘的搀扶,去了旁边的屋里。   阿橘皱着眉和容兰对视一眼,容兰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么说,她应该劝阿橘早点过来的,不然也不用等这么久才知道了。   她们俩还没说话,刘婆婆就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袱,很不起眼,看起来却沉甸甸的。   刘婆婆把包袱放在阿橘手里,很是骄傲地说道:“看看吧,你娘留给你的银子,二十两,一文钱都不少!”   银子?阿橘震惊不已,她慢慢打开,马上就愣住了。里面有银元宝有碎银子,还有铜板,零零总总加起来,确实有二十两。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阿橘沉默了半晌,红了眼眶。   “那还能有假?”刘婆婆摆摆手,“你娘知道你舅妈是个坏心眼的,特意在我这儿给你留了银子,”她说的有些急,缓了好半晌才继续说,“谁知道你一直没来,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就只能让容兰把你叫回来了。”   容兰收起拉得老长的下巴,噘着嘴说:“刘婆婆居然连我也不相信。”   “阿橘不在,我谁都不信!”刘婆婆柳眉倒竖。   阿橘还有些回不过神,直愣愣的看着那些银子。   “听容兰这丫头说,你成亲了?”刘婆婆笑眯眯的开口。   阿橘点点头,主动说道:“是去年刚来灵溪村的祝问荆,是个郎中。”   “祝问荆?”刘婆婆想了半晌,恍然大悟,“那个治病的祝问荆?”   阿橘点点头,难不成他还给刘婆婆治过病?   刘婆婆笑眯眯的,“他是个好人,嫁给他很好,你也不用拿着这些银子和离了,跟着他好好过日子吧。”   这话的意思是,这是娘亲给她准备的和离的银子?   阿橘哭笑不得,很快心底又酸涩起来,原来娘亲什么都想到了。她知道舅妈嫌贫爱富,肯定会给她找个能出得起高价娶她的男人,所以藏了这些银子给她傍身。   只是这些银子又是从什么地方省下来的呢?阿橘不敢深想,她低头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包袱,眼睛有点疼。   “你别哭啊,阿橘,”刘婆婆咳了两声,“去找个人让祝问荆过来,不然你银子还没拿回家,就被人抢了去。”   这个倒是提醒她了,阿橘忙道:“这些银子给您留一半吧,我和祝问荆能赚钱,您留着给孙子交束脩!”   刘婆婆却没要,她似乎是渴了,回了隔壁屋里倒水喝。   阿橘四处瞅瞅,看见一个空木桶,她做贼似地放了几两银子进去。   刘婆婆为她留了这么多年的银子,家里都破败成这样了,也没动娘亲的银子,她不能坐视不理。   容兰见刘婆婆没犯病,放心地主动去找了人,阿橘留在刘婆婆家陪她说话。   “阿橘,我给你算算命吧。”刘婆婆有些手痒。   “好。”左右无事,阿橘也很爽快地同意了。   刘婆婆仔细看了一下她的面相,又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快速的在心里测算一番,睁开眼睛。   阿橘第一次算命,还有些忐忑。只是刘婆婆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她:“怎么样?”   “好!”刘婆婆大笑,很快“阿橘命中富贵,日后肯定过得好!”   是不是算命的人都喜欢往好了说?阿橘没当真,但是还是谢了她一番。大富大贵她不求,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不过我倒是从你命里看出祝问荆有一劫,”刘婆婆皱着眉说道,不过片刻后又舒展了眉头,“若是这件事解决了,大富大贵也就不愁了!”   阿橘的心漏跳了几拍,她咽了咽口水,虽然明知算命这种事当不得真,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是什么劫。   “天机不可泄露。”刘婆婆神秘的说完这句话,又合上了眼睛。   阿橘有点急了,正想再问,刘婆婆又睁开眼睛,“你第一胎是男孩。”   啊?怎么说到这个了?   阿橘愣了半晌,还没等她说话,刘婆婆又神秘的说:“我还看出来,容兰那丫头有了身子。”   阿橘惊讶的看着她,林大哥才走几天,再快也看不出来吧?所以阿橘只当她胡诌,也没太在意。   “你是我算过的命里最好的,”刘婆婆喜滋滋道,“真的不错,大富大贵,儿女双全。”   阿橘低头笑笑,只当她是安慰自己。   很快容兰就回来了,阿橘还是没忍住往她的肚子上瞅了一眼,如果真有了,不知道对容兰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大哥不在,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撑得过来?   不过显怀还要很久,今晚问问祝问荆好了,万一真的有了,也不至于让容兰惊慌失措。   三人又闲聊了许久,末了说起阿橘的爹娘,惹得阿橘又哭了一场,堪堪止住眼泪,祝问荆就过来了。   阿橘连忙擦干眼泪,扭过脸看向他。   祝问荆吃了一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仔细的看了一下她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问她怎么回事。   阿橘没说话,低头推开了他,现在又不是在家里,让别人看了笑话。   祝问荆显然也想到了,他镇定自若的收回手,先和刘婆婆问了声好。   刘婆婆笑眯眯的点头,祝问荆道:“既然过来了,就先给您把脉吧。”   祝问荆坐在桌边,刘婆婆伸出手,乐呵呵的看着阿橘和祝问荆。   阿橘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很快跑去洗了脸,容兰也跟过去,偷偷问她:“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刘婆婆聊什么呢?”   “也没什么,”阿橘用凉水浸凉了双手,捂在眼睛上,“刘婆婆给我算了命。”   “算命?”容兰很快紧张起来,“没事吧?”   这能有什么事?阿橘把手拿下来,奇怪的看着她。   “村子里都在传,”容兰把她拉得更近,小声开口,“刘婆婆被鬼神附了身,每次算命都疯疯癫癫的,所以上次我跟你说不要来刘婆婆家,就是这个原因。”   阿橘唬了一跳,连忙说道:“可是她给我算命的时候没什么异常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容兰摇摇头,“不过你没事就好。”   阿橘点点头,两人一起回到了屋里。   祝问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递给刘婆婆,“这是这个月的药,婆婆记得喝。”   “我晓得了,”刘婆婆接过来,又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快走吧,一会儿天都黑了!”   阿橘有些不舍,她想起了幼时的很多事,想起刘婆婆对她的好,而且还能从刘婆婆嘴里听到许多关于爹爹和娘亲的事情。   刘婆婆见阿橘还要哭,马上来了脾气,直接把他们推出了门,“快走快走,难道还要让老婆子留你们吃饭?”   阿橘破涕为笑,朝刘婆婆挥了挥手,祝问荆把她手里的包袱接过来,三人慢慢走着。   容兰是个识趣儿的,早就跟着过来吃喜宴的人跑的没影儿了,阿橘和祝问荆落在最后,一路无话。   还是阿橘忍不住开口:“你怎么都不问问拿的是什么?”   祝问荆挑眉,“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阿橘本来想说的,但是看他理所当然的模样,很快就不理他了。   祝问荆看着她想说却不说的模样失笑,只好问道:“我拿的是什么东西?”   “你猜猜。”阿橘很快兴致勃勃的转过头。   “……”   “点心?”祝问荆只好顺着她胡乱猜测。   阿橘很快就耐不住说了,喜滋滋的看他一眼,“是我爹娘给我留的银子!”   祝问荆讶异的看她,他倒是没想到阿橘的爹娘居然还给她留了后路。   他伸手摸摸她的长发,笑的温和,“那我得对阿橘更好一点,不然阿橘不要我了怎么办?”   阿橘也骄傲的仰起头,“那是自然,我现在很有钱的!”   祝问荆笑而不语。   “我给刘婆婆留了些银子,”阿橘兴奋过后,忽然有些怅然,“她家里看起来不太好。”   “嗯,”祝问荆没在意这些,“这是你的银子,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阿橘转了转眼睛,忙道:“那就用这笔钱给咱家盖个房子吧,等妙妙长大了,她得有自己的屋子。”   她今日见了她小时候的屋子,很快就萌生出这个想法,她小时候有的东西,妙妙自然也要有。   妙妙……祝问荆却忽然沉默下来,他抬头看着天边快要落下的太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橘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怎么了?”   祝问荆许久才说话,“这是你的银子,我不会动,你放好。”   “我的就是你的呀,”阿橘眨眨眼,“咱们俩的银子加起来快有五十两了,都快能在县城买个宅子了。”   “你想去县里住?”祝问荆一怔,很快就问她。   “当然不是了,”阿橘皱了眉,“我只是想说,咱们家还是很有钱的。”   祝问荆点点头,理所当然道:“那日后直接搬到城里吧,县城太小。”   阿橘捏捏眉心,觉得祝问荆还没睡醒,“咱们越州城的宅子,哪是咱们可以肖想的。”   城里是很好,但是买一座一进的宅子至少二三百两,更别提那些二进三进的了,更何况他们也没什么门路,花了钱也打水漂。   祝问荆点头,“那你想去吗?”   阿橘一愣,慢吞吞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想去是想去,但是……”   “这就够了,阿橘,”祝问荆打断她的话,“三年之内,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三年?那个小石子踢得有些远,落到了草丛里不见了,阿橘瞅了半晌,没有找到。   “我觉得现在就很好,”阿橘低声说道,“我不想让你走。”   走?祝问荆顿住脚步,阿橘也跟着停下,疑惑的看向他。   “什么意思?”祝问荆不动声色的开口。   阿橘拽着衣角,看向前面容兰模糊的身影,“林大哥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万一你也是这样,那我……”   她有些扭捏的开口,片刻后却又坚定起来,“那我就跟你和离!”   祝问荆叹口气,“我怎么可能舍得下你。”要走也是一起走。   这话的意思是祝问荆不去城里?阿橘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你的银子还是你自己留着,万一我以后对你不好……”祝问荆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开口。   还没等他说完,阿橘马上反驳:“你怎么可能对我不好!”   祝问荆失笑道:“刚刚还怕我走,怎么转眼间就说我对你好了?”   阿橘娇哼一声,“这不是一码事!”   祝问荆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心里有点热乎,情不自禁的牵住了她的手。   不过听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阿橘皱了眉,她果断的说道:“你的银子也得让我保管。”   祝问荆匪夷所思地问她:“我的钥匙在你那里,你忘记了?”   阿橘怔了片刻,她好像忘记把钥匙丢在哪里了。她仔细思索一番,还是没什么头绪。   纠结了一会儿,她仰头无辜道:“我好像忘记放在哪儿了。”   “……”   两人摸黑回了家,阿橘翻箱倒柜的找起来,最后在床和墙的缝隙处摸到了钥匙,她松了口气,仔细的把钥匙放好才出了屋子。   祝问荆已经在等她吃饭了,见她出来,扬眉道:“藏好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做贼一样,阿橘哼了一声,握着拳头威胁他,“钥匙给了我,钱就是我的了。你不许出去赌钱,也不能找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   说到最后,阿橘的声音低了下来,显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祝问荆笑笑,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点头说好,“我有阿橘就够了。”   阿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两人开始吃饭,还没等她吃几口,忽然发现外面有个人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祝问荆警觉的看过去,那人缩了下脖子,很快又挺直了腰板,咳了一声才说话:“阿橘,开门,我是舅舅。”   舅舅?阿橘愣了一下,看向祝问荆。   祝问荆朝她安抚一笑,起身开了门。   “您有事吗?”祝问荆冷淡开口,并没有叫舅舅。   邵二郎愣了一下,马上急了眼,“没大没小的,叫舅舅!”   “您可能不知道吧,”阿橘走过来,“我和邵家已经没关系了。”   邵二郎摆摆手,没管这个事儿,他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他期期艾艾的开口:“阿橘,借给舅舅二两银子呗?”   借银子?   阿橘皱了眉,借着模糊的光打量邵二郎。他的背有些佝偻,弯着腰的模样比平常矮了几分,脸上沟壑纵横,完全不像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   阿橘预料到什么,她试探着开口:“借银子做什么?”   “别管我做什么!”邵二郎不耐烦起来,全然没有在甄氏面前低三下四的模样,“你就说借不借!”   阿橘皱眉看他,说出的话也干脆利落,“不借!”   不管他要做什么,阿橘都没道理借他银子。正想开口,她猛然间想起前段时间容兰说的话,“你舅舅最近看起来很愁呢。”   “你可是我养大的!”邵二郎瞪大眼睛,看着阿橘倔强的脸,很快又变成了一副好舅舅的模样,“借舅舅二两银子,我下个月……不,半个月就还你!”   邵二郎说话有点激动,有零星的唾沫星子飞出来,祝问荆皱眉挡在阿橘身前,“说了不借,您请回吧。”   邵二郎来了脾气,指着祝问荆的鼻子骂:“我和我外甥女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阿橘从祝问荆身后探出头,笑的乖巧,“你和我夫君这样说话,那我更不借了,别说我现在没钱,就算有钱也不借!”   她说完又缩了回去,借着夜色的遮掩轻轻摇了摇祝问荆的手臂。   祝问荆失笑,那声“夫君”叫到了他的心坎里,所以对着邵二郎也多了一丝好脾气,难得委婉的说道:“甄氏马上要生了,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   邵二郎转转眼睛,看两个人都是软硬不吃的,哼了一声,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阿橘从祝问荆身后出来,担忧的看了一眼邵二郎的背影,讷讷开口:“你说,我舅舅是不是去赌钱了?”   她刚刚还在和祝问荆说这件事,转头邵二郎就来借钱,她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祝问荆心里想的也和阿橘差不离。   关上门,两人都没了胃口,回了屋之后,祝问荆问她:“你想怎么办?”   阿橘想了好一会儿,老实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我这次借了,他下次还会来找我。”   祝问荆赞许的看她一眼,“阿橘,别愧疚,也别插手,他们一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早前就听到消息,邵二郎赌钱成瘾,欠了许多债。甄氏又是个拎不清的,还怀着孩子,唯一在县里上私塾的阿智或许能有些出息。   可惜……他并没什么出息。   阿橘不让他沾染的那两件事,她舅舅和表弟都做完了。   不过这些男人的腌臜事,阿橘不需要知道,他握住她的手。   阿橘愣愣点头,凝神想了片刻,果然还是祝问荆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既然早就没了关系,为什么还要管这么多,想通了,她就乐呵呵的去梳洗了。   吹了灯,两人还在被窝里闲话,只是这次说的不是邵家,而是自己的小家。   “得给你置办些东西,”祝问荆揉揉她的脸,“想不想换张床?”   他声音低沉又暧.昧,阿橘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这张床也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本来好好睡觉的时候没什么,但是这几日,每次……的时候都会吱呀吱呀的响。   阿橘每次都在分神担心,万一哪天支撑不住了,直接摔下来,得摔得多惨。   可惜每次走神都会被祝问荆发现,然后强迫她看着他……   “换吧,”阿橘强迫自己不去想,小声说话,“换张结实的。”   祝问荆笑着点头,“明日跟我一起去县里?”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阿橘以为他困了,连忙说道:“不去了,家里离不开人。”   “那正好。”祝问荆点头,把手伸到她背后,解开了她的肚兜带子。   “呀!”阿橘惊呼一声,打掉他的手,“你干什么!”   刚刚还在说换张床,怎么转眼间就解她肚兜!   祝问荆埋首在她脖颈间,亲了一下她锁骨处的小痣,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许久他才含糊不清的说道:“趁还没换,好好享受几回,”他握住她的手,“你不觉得,听着声音也别有一番滋味吗?”   祝问荆好不要脸!   阿橘张口就要拒绝,他却已经把她的唇含住,温柔却无法抗拒,把她未说出口的话吞噬的干干净净。   次日一早,阿橘没起来,索性不起了,躺在床上指挥祝问荆给她端了饭。   祝问荆自然乐意伺候她,不仅把饭端过来了,还要亲手喂她,都快把她当女儿养了。   亲女儿妙妙也好奇的看着他们,探头探脑的,嘴巴快要伸进碗里了。   阿橘好笑的喂了她一口。   “我去县里了。”祝问荆拿上皮毛和包袱,包袱里面都是绢花。   阿橘笑着点点头,让妙妙挥挥手,妙妙趴在阿橘怀里,张口要吃东西。   祝问荆也没在意,朝她们娘笑笑就出门了。   吃完了饭,阿橘看了两眼菜园子里的东西,都有了几寸高的枝叶,马上就能开花结果了。   她把菜园子里刚长出来的杂草清理了一番,又去喂小鸡。小鸡也长大了一些,个个都雄赳赳气昂昂的,再养些时日就能下蛋了。   阿橘很满意,她捏捏妙妙的小脸,“妙妙想不想吃鸡蛋啊?”   妙妙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小鸡们争食吃,也不知道为何,她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阿橘也不打扰她了,余光瞥见依然蔫着的江谷草。   她摸摸小叶子,心里有点苦恼,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看完了小鸡吃饭,阿橘坐在秋千上教妙妙说话,妙妙却有些不耐烦,张牙舞爪的抓着粗绳子,偏偏拽不动,气的哭起来。   阿橘好笑的看着她,还没等哄她,外面就有人敲门。   她疑惑地回头,看见一男一女,都穿着极好的衣裳,在小小的灵溪村,这都是不多见的,惹来许多人的目光。   男人似乎还有些熟悉。   她连忙抱着哭的正欢的妙妙走过去,那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不就是常安?   再看那位女子,臻首娥眉,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却很是恬静。   阿橘边走边琢磨,怕招来旁人的眼,连忙给他们开了门。   “小嫂子!”常安高兴的打招呼,“祝大哥在家吗?”   “他刚刚出去了,”阿橘拍拍哭的打嗝的妙妙,犹疑地看向他身旁那位女子,“这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是早上九点更新吧,我这个善变的女人。 第33章 缘由   “差点忘了, ”常安一拍脑袋,连忙介绍道,“这是善安堂的小姐徐清婉。”   阿橘一怔,礼貌的上下打量她, 原来她就是徐清婉。   常安看向徐清婉, “这就是祝大哥的媳妇, 名叫阿橘,”说着他凑近她低声说, “这下可信了?”   徐清婉还低着头, 嘴唇抿的紧紧的。片刻才抬起头,仓促的朝阿橘一笑,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只好含糊的点了个头。   阿橘也朝她笑笑, 客气的把他们两人迎进屋里。   她长得可真好看, 阿橘默默地想, 不愧是城里来的姑娘,和她们这些乡野人家一点也不一样。   妙妙也不哭了,见了两个陌生人还有些好奇, 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们, 常安凑过来笑道:“怎么着, 几日不见妙妙就把我忘了?”   说着他把妙妙从阿橘手里接过来,捏她的小脸。   阿橘和徐清婉坐在一处,偶尔四目相对,莫名有些尴尬。   徐清婉喜欢祝问荆,可是嫁给祝问荆的人是她,她忽然有一种抢了别人姻缘的感觉。   不过她是主人家,自然是要先开口的, 阿橘想了想问道:“你们怎么来的?路上累不累?”   还没等徐清婉开口,常安就抢了先:“不累不累,三两日的路程而已。”   阿橘侧头看了一眼徐清婉,她垂下眸子,双手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拘谨,脊背却挺得笔直。   阿橘看她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缺点,有些奇怪祝问荆为什么不喜欢她。她看起来这么好,完全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沉静内敛。   不过多想无益,阿橘站起身,“我去给你们倒水。”   “谢谢小嫂子!”常安朝着阿橘喊,又对徐清婉道,“婉婉,祝大哥家的水特别甜,你一定要喝。”   徐清婉胡乱地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妙妙,她犹豫着问道:“这孩子……是他的女儿吗?”   常安抱着妙妙走近她,还没等说话,阿橘就端着水进来了,两人连忙接了过来,止住了话头。   “我家里简陋,你们将就将就,”阿橘冲他们一笑,“一会儿祝问荆就回来了。”   说着她把妙妙接过来,眼睛却看向外面,暗暗地想,祝问荆再不回来,她就要招架不住了!   “这水是不是很甜?”常安一口喝完了,迫不及待的看向徐清婉。   徐清婉轻抿了一口,点头称是。   “怪不得叫灵溪村呢,”常安笑道,“要不是因为这里没什么吃的玩的,我能住上好多年!”   常安是个心大的,他口干舌燥地说了半晌,两人却都没怎么理他,他挠挠头,心里也明白了,看向安静的徐清婉。   徐清婉一直在看妙妙,她想从妙妙的容貌上看见一些祝问荆的影子,但是妙妙还小,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只知道这是个漂亮极了的小姑娘。   她心里微微有些酸涩,把目光移向阿橘,阿橘正在逗妙妙说话,唇边的笑意晃了她的眼。   她有些坐不住了,正想站起来,外面传来吱呀一声,是开门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她猛地站起身,阿橘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应该是祝问荆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徐清婉看着她走出屋门,接过祝问荆手里的药箱,他摸摸她的头发,靠近她似乎想要说话。阿橘连忙推开他,笑着说了句什么,他才有些讶然的往堂屋看去。   眼里的笑意还没散。   他往屋里走,转眼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踏进来的时候对着他们俩轻轻点头,让他们坐下。   徐清婉心里的酸涩不断冒出来,她别开眼,低头瞧着自己的手。   阿橘放下药箱,也跟着进了屋,却发现气氛不是想象中的欢快,似乎比刚刚还要窘迫,她疑惑地看向祝问荆。   “你们怎么过来了?”祝问荆皱着眉冷声开口,瞧着有些吓人。   徐清婉咬唇,小心翼翼的看向他,“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们,听常安说你成亲了,我就来看一眼。”   说着她连忙取下头上插着的簪子,双手递给阿橘,“这是给妙妙的见面礼,希望嫂子收下。”   阿橘看向祝问荆,他点点头,阿橘这才接过来,笑着道谢。   徐清婉慌乱地点点头,又站起身,“那我们就走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成。”   这么快就走?阿橘讶异的抬头,徐清婉就已经脚步凌乱的往外走了,眼里似乎还带着泪,常安纵然疑惑,也马上站起身跟上了她。   阿橘心生不忍,从城里到灵溪村,再快的马车也得走两日。更何况他们俩刚过来就要走,这种待客之道不太好。   所以她连忙开口:“你们留下吧,”徐清婉讶然回头,听见阿橘说话,“徐姑娘住在王婶家吧。”   徐清婉没说话,看向祝问荆,常安自然也不动了,也看向祝问荆。   阿橘也忐忑的捏着衣角,看向祝问荆。这是他的客人,她是不是有些擅作主张。   祝问荆沉思片刻,无奈的看向阿橘,终于妥协了,“你去和王婶说一声吧。”   阿橘自然知道他们还有话说,所以把妙妙递给他就出去了。   心不在焉的走到王婶家,阿橘说明了来意,王婶自然欢迎。   但是王婶寻思了良久,还是多问了一句:“这个徐姑娘,不会就是问荆的前妻吧?”   “???”   阿橘哭笑不得,“不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只好说道,“她以前和祝问荆是认识的。前几日妙妙生辰,他们有事耽搁了,所以今日过来看看。”   王婶狐疑的看向她,“真的?”   阿橘轻轻点头,走到王婶身后给她捶背,“放心好了,如果真是您说的那样,我怎么可能过来求您!”   王婶一想也是,阿橘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心里却有一杆秤。   思及此,她把阿橘的手拿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儿子死的早,我是把问荆当半个儿子看的,你也算是我半个儿媳妇儿,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别想着问荆和前妻如何如何,你们俩过得好就成,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没必要天天惦记着。”   阿橘静静听完了她的话,也有些感动。虽然祝问荆并没有什么前妻,想来他也只是懒得解释。不过王婶都这样说了,这件事也没有瞒着王婶的必要。   但是阿橘刚想告诉她真相,就想起了妙妙的身世,还是没说出口。   妙妙太小了,虽然她信得过王婶,但是保不齐隔墙有耳,万一被人听了去,那妙妙以后在村里肯定是要被人说是野孩子的。   所以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阿橘换了一句,“王婶去善堂收养个孩子吧,不然您膝下无子,日后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   王婶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或许是我福薄,也可能是我命硬,克死了丈夫儿媳,还有我的小孙子……”   阿橘吓了一跳,连忙打断她,“婶子别说这些!不想养就算了,我和祝问荆帮您养老,别说这些丧气话!”   王婶抬手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前几日翻墙头的那个小子,她翕动了一下嘴唇,还是问了出来,“那个翻墙的男孩子去哪儿了?”   “去县里找活儿去了,”阿橘叹口气,“他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苦。”   “吃不了苦也没什么,”王婶沉默了片刻,拽拽衣角,有些局促的说道,“他看起来也是个命硬的,不如来和我作伴。”   阿橘震惊的看着她,久久不能言语,原来王婶居然有这种想法。不过王豫那孩子确实是个懂事的,能和王婶作伴也好。   只可惜她说的有点晚,没来得及没有问问王豫那孩子的意见。   只是若是有缘的话,自会相见。   所以阿橘笑道:“那孩子叫王豫,十二岁的年纪,若是能碰着他,我肯定跟他提!”   “居然还是本家呢,”王婶一怔,很快又不在意的摆摆手,“我随口一说,若是没有缘分,也就算了吧。”   阿橘也点点头,没有强求,缘分是求不来的。   “瞧我,一说话就忘了时辰,”王婶看看天色,有些着急,“你快些回去吧,该做晌午饭了。”   阿橘也有些匆忙地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吃过饭帮您收拾屋子!”   王婶点点头,催促她快些走。   阿橘着急忙慌的出了门,刚推开门就撞到了人,她捂着额头抬头看,是祝问荆。   她就笑起来,揉揉额头问他:“你怎么过来了呀。”   祝问荆握住她的手,帮她揉了揉,“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和王婶聊得久一点而已,”阿橘嘻嘻笑,“咱们回去吧。”   “不疼了?”祝问荆指指她的额头。   “没事,就疼了一下下。”   回到了家,阿橘马上开始做饭,祝问荆帮她打下手。   阿橘快速地翻炒着锅里的菜,擦擦汗问他:“你怎么不去屋里陪他们呀。”   祝问荆择菜的手一顿,才慢吞吞地说道:“怕你吃醋。”   他声音有些小,阿橘朝他大喊,“你说什么?”   祝问荆只好说道:“一年不见了,有些生疏。”   原来是这样,阿橘点点头,也没再问他,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她才端着菜去了堂屋。   “你们随便吃啊,”阿橘擦擦手,“我去把汤端过来。”   “小嫂子辛苦了!”常安朝她大喊。   阿橘摆摆手,匆忙去了灶房。   “你和她很熟吗?”徐清婉咬着筷子,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她从小就是娇养出来的,别说炒菜了,灶房都没进过几次,而且阿橘手脚麻利做事勤快,她哪点儿都比不上。   原来祝问荆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吗?徐清婉怅然若失。   常安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讨好一笑,“不熟不熟,和你最熟!”   徐清婉垂眸,干巴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的,回到城里你就提……”   “汤来啦!”端汤的是祝问荆,阿橘喊了一声,徐清婉回过头,他们俩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都是笑容满面的模样。   徐清婉被祝问荆脸上的笑刺了一下,她和他相处许多年,也从来没从他脸上看见这么灿烂的笑容。   她把头低的更低,筷子也放下了。   常安想起她刚刚未说完的话,有些难过,他想娶她,但是不会用这种手段。   只是因为带她来见了祝问荆一面,她就说要嫁给他,未免把自己看的太轻了,常安叹口气。   祝问荆早就注意到着两人之间的猫腻,吃完了饭,他把常安叫了出去。   “怎么回事?”祝问荆边做鸡窝边和他说话。   常安蹲下身,沉默了半晌,“婉婉和那家人退亲了。”   祝问荆意外挑眉,这才分神认真地看他一眼,“原因呢?”   “我不知道,”常安烦躁的抓抓头发,“你知道她为什么能来这里吗?”   “自然是你带她过来的。”祝问荆头也不抬,语气里颇多指责。   “那你知道交换的条件是什么吗?”常安的目光有些呆愣,他看着屋里坐的笔直的倩影,“她说只要我带她过来,她就愿意嫁给我。”   “你同意了?”祝问荆皱眉,“这样不行。”   常安落寞的低头,“我知道,所以我明天就带她回去,但是不会去提亲。”   祝问荆这才仔细打量他一眼,没想到昔日纵横越州城的小霸王常安,居然还有为情所困的一天,“那你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常安马上抬起头,双手握拳,坚定的看着祝问荆。   祝问荆有些一言难尽,“那你努力吧,下次别带她过来了,我怕阿橘不喜欢。”   常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吭哧了半天才说道:“我知道你对小嫂子好,我以后不这样了。”   祝问荆点头,又关心了几句他的身体,“最近有没有难受?”   “还好,”常安捂着胸口,一脸憋闷,“就是受了情伤,感觉要死了。”   祝问荆配合的扯扯嘴角,换来常安一顿控诉,他瞅瞅堂屋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既然婉婉喜欢你这样的面瘫,那我要不要学学你?”   还没等祝问荆回敬他几句,阿橘就从灶房出来了,她边解下围裙边说道:“我得去王婶家帮着收拾了,我先走了!”   祝问荆含笑点头,目送她出门,眼里带着化不开的爱意。   “祝大哥,”常安看他一脸荡漾的模样,还是犹豫着出声了,“你怎么娶到的小嫂子?跟我说说?”   “我说不了,”祝问荆想了片刻,眉目舒展,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她六岁就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没猜出来是徐姑娘来了吗?真的没有一个人猜出来吗?我不信! 第34章 释然   ???   这是人话吗?常安愤怒起身, “若是我今日犯了病,就是被你逼得!”   他没想到祝问荆和阿橘居然还有青梅竹马这层关系,他好酸。   常安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屋里。   祝问荆笑而不语。   阿橘过去的时候,王婶正在晒被子, 她连忙跑过去, 把被子抱过来, “我来吧婶子,你去歇一歇。”   王婶“诶”了一声, 朝她身后看过去, 见没人又撇撇嘴,“那个徐姑娘怎么不过来见见面?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阿橘也有些窘迫,她本来是想让她过来的,但是她们两人似乎没什么话说, 所以她连忙解释:“是我没叫上她, 她是客人, 总不能让她收拾。”   王婶一想也是,这才笑两声,又问她:“他们俩在咱们村里住多久?”   阿橘摇摇头, 把被子放在晾衣绳上, “不好说, 总得两三日吧。”   “不好说?”王婶的声音陡然高了不少,“难不成他们俩要在咱们村子里住几个月?”   阿橘拍拍被子上粘着的棉絮,哭笑不得,“哪能呢,兴许也就两三天,过几日就走了。”   王婶这才放下心,走上前帮她拍被子, “我今日过去瞧了两眼,那个小子似乎喜欢那个徐姑娘?”   怪不得都说老一辈的人火眼金睛的呢,阿橘点头,“他叫常安。”   “常安?”王婶笑眯眯的点评,“这名字不错,有福气!”   阿橘闻言叹了口气,“有心疾呢,他爹娘给他取这个名字,想来也是护他平安。”   王婶听了也唏嘘不已,“看他穿的衣裳这么好,家里肯定是富裕的。没想到还是个可怜人,什么都没一个好身体重要啊。”   阿橘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转身去屋里收拾屋子。   终于收拾完了,阿橘回家照照镜子,半张脸都是灰尘,摸上去感觉脸上糊了一层沙子,身上也要难受死了。   她浑身不自在,但是有两个外人在,她也不好意思洗澡,只好洗了把脸。   祝问荆看她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有些意外,“怎么了?”   阿橘看左右无人,小声说道:“我想洗个澡,可是……”   祝问荆了然,想摸摸她的头发,阿橘连忙撤开,她刚刚才收拾了屋子,都是灰尘,头发上肯定沾了不少脏东西。   他收回手,去院子里和常安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常安居然兴冲冲的跟着祝问荆出去了。   阿橘心里一喜,连忙去烧水了。   只是想起徐清婉,阿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说道:“一会儿我想洗个澡,你能不能去院子里坐坐?”   徐清婉回过神点头,和阿橘一起走到外面,阿橘抱上了妙妙,把她放在杌子上。   “妙妙乖乖的,”阿橘轻柔的把妙妙嘴角的口水擦干净,“先自己玩一会儿,我一会儿就过来了。”   妙妙眨眨眼,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徐清婉。   “看样子妙妙也喜欢你呢,”阿橘朝她笑笑,“麻烦你陪她玩一会儿。”   徐清婉一怔,僵硬的伸出手摸摸她,她很少和孩子接触,不过妙妙长得太可爱,她也忍不住亲近起来。   阿橘见她们两人玩的不错,笑着把烧好的水舀到木桶里,提着大半桶水进了屋子。   徐清婉惊诧的看着她,似乎想说话,但是看她费力的模样,还是没开口。   等她出来了,徐清婉连忙站起来道:“我帮你吧。”   阿橘摇摇头,“不用不用,我抬得动,你先陪妙妙玩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洗好了!”   徐清婉挣扎一番又坐了回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她从来没提过水,她长这么大,似乎什么都不会做。   阿橘又抬了半桶凉水兑在一起,摸了摸温度,小心的拉上了窗子上的帘子。   她这次一点儿都没敢耽搁,万一祝问荆提前回来了,或者妙妙忽然哭了,她都得马上起来穿衣裳。   所幸等她洗完了,两件事都没发生,她享受地泡了一会儿,终于起身了。   洗完了澡,阿橘神清气爽,她把动来动去的妙妙从杌子上抱下来,转头朝徐清婉笑道:“辛苦你了,帮我照顾妙妙。”   徐清婉看着她半干的长发,轻轻点头,“妙妙很乖,一点都没闹。”   阿橘闻言笑起来,有点骄傲的说道:“妙妙确实很乖!”   不过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阿橘咂摸了一会儿,似乎她第一次夸妙妙的时候,祝问荆也是这么骄傲的语气。   怪不得这句话这么耳熟,她终于体会到祝问荆当时的心情了。   徐清婉抿唇一笑,脚尖一点开始荡秋千,“虽然我和小孩子接触不多,但是我很喜欢小孩子。”   阿橘忍不住打听起来:“既然这样,你想过什么时候成亲吗?”   徐清婉一愣,笑容不翼而飞,她低下头,有些僵硬的开口:“没有。”   阿橘叹口气,忽然觉得多话了,以她的立场,她不该问的。   明知徐清婉喜欢祝问荆,她还来问这些,岂不是自找没趣。所以她连忙跳过了这个话题,和她探讨起了别的来。   两人说的倒也算欢快,等祝问荆和常安回来,他们俩已经亲密的坐在一处说话了。   常安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们俩一眼,姑娘家都这么容易熟络起来吗?他挠挠头,又用眼神询问祝问荆。   祝问荆也一头雾水,不过看她们高兴的模样,也没打扰。   过了片刻,阿橘看看天色,连忙站起身,“我得去做饭啦。”   说着她把妙妙递给祝问荆,“这次你不许帮忙了,我要自己做。”   祝问荆笑着说好。   徐清婉羡慕的看着他们说话,心里的那点酸涩,不知道为何突然烟消云散了。   或许她也该向前看了,祝问荆和阿橘,真的很般配。   她把目光投向逗妙妙的常安,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妙妙,目光温柔。   徐清婉忽然觉得他也挺好。   可是下一瞬,常安就翻着白眼捏了下妙妙的脸,笑的像个大傻子。   ……   徐清婉摇摇头,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不过她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   四人吃了饭,阿橘送徐清婉来到王婶家,王婶睡得早,屋里已经关了灯。   她们俩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阿橘点了油灯,屋里马上亮了起来。   “这是王婶家,”阿橘小声和她说话,“今晚你就睡在这儿,被子和枕头都是新晾的。”   徐清婉打量了两眼,勾唇一笑,真心实意道:“辛苦你了,阿橘。”   阿橘摆摆手,“那你睡吧,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大喊一声我就听见了。”   徐清婉点点头,还要送她出门。   阿橘连忙婉拒了她,趁着天还没黑透,连忙回到了自己家。   祝问荆已经洗漱好了,正在哄妙妙睡觉。阿橘再次放轻声音开始洗脸。   “已经安顿好了,”阿橘洗完了脸,祝问荆还没问,她只好主动开口,“常安怎么样?”   “他有地方睡就不挑,”祝问荆显然没有在意,“不用管他。”   看来还是对常安上次不请自来的事情耿耿于怀呢,阿橘笑着把手上的水洒在他脸上,“小心眼的男人!”   祝问荆挑眉看她,也没伸手把脸上的水抹掉,一把抓住了她微凉的手,“你说什么?”   阿橘瞬间怂了,但是想到隔壁还有人在,祝问荆也不敢怎么样,所以她马上理直气壮起来,“我说你小心眼!”   祝问荆笑着点头,也没否认,“对,我小心眼,我睚眦必报。”   阿橘恍然间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她想挣开他的手,他却攥的愈发紧,“等他们俩走了,阿橘,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赤.裸裸的威胁。   阿橘终于真正感觉到害怕,她咽了下口水,“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祝问荆放开她的手,看她松了口气,又把她抱在怀里,看见她马上就要发出的尖叫又被她自己用手捂住,无声轻笑。   “阿橘,”他摸摸她的唇瓣,“若是你想让我温柔几分,就不要说这些话。”   阿橘抖了两下,她是知道祝问荆在床上有多凶狠的,和他冷漠温和的外表完全不相符,她嗫嚅道:“我错了。”   祝问荆又贴近她几分,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那你亲我一下。”   得寸进尺。   她就知道是这样,阿橘无奈地凑上去,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刚想离开,他火热的唇舌就探了进来,不留一丝缝隙。   阿橘被迫踮起脚,迎合他略有些粗鲁的亲吻。   许久之后他才停了下来,抱着阿橘把她压在床上。   阿橘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他不会是要……   祝问荆扬眉,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脸,“想什么呢。”   看他眼里的□□逐渐褪去,阿橘才松了口气,主动讨好:“我这几日一定乖乖听话!”   “只有这几日?”   “每日都乖乖的!”   祝问荆这才满意地给她盖上被子,“快睡觉。”   阿橘乖乖闭上眼睛,祝问荆轻咳一声,目光幽幽的盯着她看。   阿橘很快感受到他的注视,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祝问荆也不解释,只动了动手臂。   原来是这样,阿橘恍然大悟,枕到了他的手臂上,又自觉地把手揽在他的腰上,可是好像揽错了地方。   她手一僵,又若无其事地往上挪了挪,赶紧闭上了眼睛。   祝问荆叹口气,有些难耐的蹭了蹭她,却没有脱她的衣裳。   阿橘就没管他,可是他动来动去好烦,她撤开了几分,压低声音问他:“你做什么!”   祝问荆没说话,看她的眼里像是带了火,没有丝毫犹豫地把她的手拿过来,放在身下,“阿橘,帮帮我。”   怎么帮?阿橘硬着头皮摸了两下,不敢再动了,求助的看向祝问荆。   祝问荆闭上眼睛,教她动作,阿橘逐渐摸到了窍门,手却开始酸了,她想放下,祝问荆却握住她的手,有些急促。   阿橘有些困了,这个没什么意思,可是看着祝问荆激动的模样,她莫名有些受用。   过了一会儿,祝问荆猛的睁开眼睛吻上她的唇,然后翻身压在她身上,片刻后才下去,伸手抹去她唇边的水渍。   “阿橘,对不起,”他眼里带着歉意,声音里却含着笑,“不小心弄到了你腿上。”   弄上就弄上吧,怎么她觉得用手更累,阿橘迷迷糊糊地想。   祝问荆也没再闹她,帮她收拾了一番,抱紧她睡着了。   一早醒来,祝问荆不见了,阿橘梳洗之后,打着哈欠出来,却看见徐清婉安静的坐在秋千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橘吃了一惊,伸手和她打招呼。又想起这只手昨晚做过什么,她又连忙放下。   “你起来了?”徐清婉抬头带笑,看起来心情不错,“咱们说会儿话吧。”   阿橘点点头,坐在她下面的杌子上。   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阿橘知道她绝对没有恶意的,越州城善安堂的小姐,怎么也不会做抢人姻缘的事情。   徐清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曾经年幼不知事,喜欢过祝问荆。” 第35章 心急   阿橘轻轻点头, 她知道的。   徐清婉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如今看你们恩恩爱爱的,也很好。”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阿橘很喜欢听, 她好奇的问:“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她怎么这么快就放下了祝问荆, 但是这件事……她问了似乎不太好。   “其实我也忘记了, ”徐清婉笑着开口,“或许是身边没有出现别的男子, 自然而然就……不过我已经十七岁了, 算起来还比你大一岁,是时候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成亲了。”   门当户对?阿橘咬唇,看着杂物间的方向犹豫片刻,不知道该不该问她。   “你是想说常安吧?”徐清婉淡淡开口, 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他已经十八岁了, 不过被人宠着,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确实是这样,阿橘叹口气, 感情之事是强求不来的。   “其实我已经答应了他, 回去就和他成亲。”徐清婉话锋一转, 握紧手边的绳子,轻轻开口,“我能来这里,全靠他求了我哥哥。”   阿橘震惊抬头,想也不想就连忙劝道:“婚姻大事怎么能儿戏呢,常安也不会真的这样做。”   “是吗?”徐清婉的声音有些低沉,“其实仔细想想, 嫁给他其实也不错。”又像是自言自语。   阿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轻易就得来的感情,徐清婉怎么可能喜欢上常安呢?   常安或许会十年如一日的对她好,可是被心爱之人冷待,两人难保不会生出龃龉。   可是她又想不出什么劝她的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阿橘终于绞尽脑汁想出一句话,还没等她开口,杂物间的门“砰”的一声就开了。   “婉婉,我不会那样做!”常安发丝凌乱地快步走到徐清婉身边,眼神坚定,“我会和你兄长说明,你不用担心。”   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她。   徐清婉震惊的看着他,许是觉得常安一夕之间长大了,许久才恢复淡然的模样,也没有问他原因,只笑着点头,“谢谢你,常安。”   刚刚还大义凛然的常安见了徐清婉这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吞了吞口水,有些狗腿的凑过来,腆着脸说道:“我现在后悔了成不成?”   徐清婉略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终于丰富了些,“不成,咱们今日就走。”她思考了片刻,很果断的说道,“到了越州,你就跟我哥哥说不娶了,省得他操劳医馆的同时还要准备成亲事宜。”   常安懊丧的“噢”了一声,“那也得你家退亲,不然有损你的清誉。”   徐清婉意外的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常安居然还能想到这个。   常安一看徐清婉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偏偏他又不能说什么,只好转头看向笑眯眯的阿橘。   阿橘收敛了几分看好戏的笑意,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常安也笑眯眯的,“小嫂子,我想在走之前多喝点你家的水。”   “……”   阿橘起身去灶房给他盛水去了。   慢吞吞地舀了一大碗水,阿橘没急着出去,透过小窗子看见常安坐在她刚刚坐过的地方,低声和徐清婉说着什么,嬉皮笑脸的,惹来徐清婉一阵打。   常安却是一脸享受的模样,边逗她边给她点甜头,让她打两下。   阿橘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笑着把碗放下,或许他们两人,真能成亲也说不定。   吃了早饭,两人这就要走了,阿橘和祝问荆把他们送到有骡车的地方。   阿橘拉着徐清婉的手,还有些不舍,“有空常来啊。”不过想起这么远的路程,她又连忙说道:“写信也行。”   徐清婉回握住她的手,笑道:“让祝大哥多赚点银子,然后你们搬到城里,咱们住对门!”   阿橘也笑,看向祝问荆,“好,我让他多赚点钱。”   祝问荆却没什么表情,冷声催促:“快些走,若是运气好,三日就能到越州。”   两人点点头,坐上了骡车。   阿橘朝他们挥挥手,目送着他们走远,还有些感慨,不过想起祝问荆的冷言冷语,她气的打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冷淡!”   祝问荆这才有了点笑模样,看四周没人,搂过她的肩,懒懒道:“怕你吃醋。”   阿橘甩开他,冷哼一声,“人家徐姑娘才不喜欢你呢。”   祝问荆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笑着点头,“对,只有阿橘喜欢我。”   阿橘就没话说了,拽着他的衣裳,悄悄红了脸。   祝问荆又搂住了她,现在有些冷,还有些雾气,他怕阿橘着凉。   “你早上去哪儿了?”阿橘眨眨眼,“我醒的时候没看见你。不过你回来的倒是巧,我刚做完饭就回来。”   “王婶有些不舒服,我给她看看。”祝问荆想了想,还是说了实情。   阿橘忙问:“怎么回事?”这段时间王婶都没什么异样,她都快以为王婶的病好了。   “只是有些头晕而已,没什么大碍。”祝问荆忙安抚她。   她这才放下心,并肩跟着祝问荆回了家。   王婶也刚把妙妙从自己家里带过来,还没坐下,他们两人就回来了。   “昨日那个徐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呐。”王婶啧啧称奇,又摸了一把妙妙的小肉脸,“咱们妙妙以后肯定也这么好看。”   祝问荆听见这话,看了一眼阿橘,在他眼里,阿橘是最好看的。但是难保旁人不这样想,他思索着该怎么补救。   没想到阿橘双眼却放了光,凑到王婶身边,一副找到了同道中人的模样,“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不过咱们妙妙以后肯定长得更好看!”   王婶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两人凑在一起看着一脸茫然的妙妙,仔细研究起妙妙长大了该是个什么模样来。   祝问荆失笑,把鸡窝又修整的更好看了一些,又随意一眼,瞥到了墙角的位置,转身朝阿橘笑道:“你的种子发芽了。”   阿橘愣了一下,惊喜的跑了过去,蹲在地上一脸稀罕地瞧个不停,“真的啊!绿绿的,真好看!”   绿绿的,真好看?   祝问荆莫名其妙的摸摸头顶。   “发芽的是风铃花还是雏菊啊?”阿橘看向祝问荆。   他仔细的看了几眼,“都有,大多是雏菊。雏菊也可入药,清热解毒,消炎止痛。”   阿橘高兴的笑起来,兴致勃勃道:“雏菊好!刚好秋天到了,过一两个月就能开花了吧。”   祝问荆瞥她一眼,虽然不忍心告诉她,但是想了想还是说道:“来年二月,你就能看见雏菊了。”   还要这么久?阿橘愣了一下,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半年而已。”   说着她小心的碰了一下嫩芽,又兴冲冲的舀了一瓢水。怕嫩芽不小心被折断,阿橘小心地用手洒水,看着这片土壤慢慢变得湿润,心里也舒畅不少。   祝问荆就在一旁陪着她,跟她说了一些雏菊和风铃花的习性。   坐在院子里的王婶见状笑眯眯的点头,问荆和阿橘感情好,想必很快就能怀上了!   所以她站起身,又把妙妙抱起来,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墙边的两人还凑着脑袋,一个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一个笑的甜蜜。   过了许久,阿橘才站起身,祝问荆扶着她,生怕她又晕过去。   等她站了起来,他习惯性地去把脉,又问她:“感觉怎么样?”   阿橘适应了一会儿,甩了甩头,冲他一笑,“还好,你让我喝的药很好。”   祝问荆的手依然放在她的脉搏上,良久才点点头,“过几日给你换副药。”   阿橘坐到秋千上,忐忑的问他:“不会很苦吧?”   祝问荆站在她身后推她,慢悠悠地说道:“求求我啊。”   阿橘抿唇,怎么又是这一句!她张口就要说求你,祝问荆却先她一步说了出来,“今晚再求我。”   ……   自从圆了房,阿橘觉得祝问荆就越来越不像祝问荆了,他怎么总是想着这件事。   阿橘捂住脸,祝问荆却猛地一推,又伸手抱住她,吓了她一跳。   阿橘回头怒目而视:“你怎么这样!”   祝问荆不慌不忙的回她:“你还没同意,我自然心急。”   可是他怎么看也不像心急的样子,阿橘噘着嘴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大不了不喝药了,想要她求他,没门!   所以阿橘聪明的转移了话题,“你昨日说绢花卖的不错,所以我想多绣一些,有没有很香的药材?”   祝问荆想了一下,“有倒是有,你用这个做什么?”   阿橘神秘一笑,“自然有用,你只管去找,到时候我把银子分你一半!”   看着她娇俏可人的模样,祝问荆忍不住靠近她亲了一下,“我不要银子,我要阿橘。”   阿橘红着脸推开他,“想都别想,我可是银子都买不来的无价之宝!”   祝问荆挑眉看她,“那无价之宝为何分文不收就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你!”阿橘败下阵来,她怎么连祝问荆这个闷葫芦都说不过了!   她敛了笑意,冷声开口,“无价之宝今晚不和你睡了!”   祝问荆失笑,把她打起横抱,直接放到了床上,“既然晚上不行,白天总可以吧?”   阿橘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不行不行,妙妙还在外面!”   祝问荆吻上她的唇,百忙之中抽空回她,“已经被王婶抱走了,你放心。”   阿橘拼命地想仰起头看一眼,又被祝问荆不满的扯回来亲了几下,“不要分心,我们给妙妙生个弟弟?”   “不行。”阿橘一脸严肃的拒绝他。   祝问荆疑惑地看着她,却听见阿橘说道:“要给妙妙生个妹妹!” 第36章 正经   祝问荆还以为怎么了呢, 他松了口气,“好,都依你。”   其实不管儿子还是女儿,他都喜欢。   终于一切结束, 阿橘费力地睁开眼看了一眼, 又闭上了眼睛, 她轻声叫祝问荆。   祝问荆摸着她的发丝,轻声哄她:“叫夫君。”   刚刚就逼着她叫夫君……阿橘闭上眼心一横, 也来了脾气, “不叫!”   她不信他还有力气,她现在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祝问荆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累。   偏偏祝问荆确实是个不知餍足的,他慢悠悠的划过她的背。   阿橘吓得一激灵, 强撑着睁开眼睛, 连忙软声叫他“夫君。”   祝问荆的手没放开, 声音却又更低沉了些,“再叫几声。”   还来?阿橘眼一闭,僵硬地叫了好几声, 她就不信她这样念出来, 祝问荆还喜欢!   祝问荆果然笑着放开了她, 揉揉她的头发,在她表现出不高兴前放下,又抱着她闭上眼睛,“睡一觉吧。”   “可是妙妙怎么办……”阿橘意识渐沉,还是没忘了妙妙。   “一会儿我去把她抱过来。”祝问荆亲了几下她泛着红的脸。   阿橘在梦中挥开他,嘟囔道:“快睡快睡,我好累。”   祝问荆就没再闹她, 摸着她的头发想别的事情。   虽然妙妙不是亲生的,但是对他来说和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只是若是那家的人来寻……   祝问荆心里有些复杂,所有的事情他都能想的周到,唯独妙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若是幸运的话,妙妙还能看到她的弟弟妹妹出生,若是不幸……祝问荆眼神一黯,或许这对妙妙来说不是不幸,而是幸运。   京城那户人家锦衣玉食,妙妙以后肯定衣食无忧。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们对妙妙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不过能把好好的姑娘丢弃的人家,难道还能捧着妙妙?   他闭上眼睛,想起遇见妙妙那一日。   那日他带着师兄给的三十两银子离开医馆,随意选了偏僻的灵溪村准备安家,却在离灵溪村不远处,遇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抱着襁褓,低头飞快的走。   他自然认为是拐子,不动声色地跟上,那人却把襁褓丢在石头后面,似乎还挣扎了一会儿,才快步离开。   祝问荆等了许久,那孩子哭了起来,他无法,医者仁心,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妙妙被饿死冻死。   然后他抱了回来,给这孩子取名妙妙,灵丹妙药之意。   如今一年了,他本以为那家人不会再寻,毕竟是主动弃了妙妙。可是如今这声势浩大的,连阿橘都听说了这件事,难不成另有隐情?   祝问荆思绪纷杂,逐渐变成一团乱麻,他也解不开,他闻着阿橘发间的清香,索性不再去想。   过了两日,祝问荆把香料配好了,是茉莉花的香味。   阿橘熏了一晚上,第二日绢花果然清香扑鼻,再过两日那味道也没散去,还留着一丝淡淡的香味。   她很是惊喜,绣绢花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准备多做一些。明日祝问荆要去县里,她打算和他一块去,刚好把带香味的绢花给英娘看看。   容兰也提前把绢花送了过来,瞧见秋千就想玩,阿橘看着她荡秋千,飞上飞下的,有些心惊肉跳。   马上就一个月了,容兰还是这副心大的模样,万一真的有了,岂不是容易保不住?   可是若是告诉容兰,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是白高兴一场。   阿橘很是郁闷,刘婆婆还不如不告诉她呢,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担惊受怕。   强撑着和容兰说了几句话,等她走了,阿橘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散了,郁闷的坐在秋千上。   打猎回来的祝问荆看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问她怎么了。   阿橘想了半天,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信的,所以该怎么委婉的和祝问荆提呢?   还没等她想出来,祝问荆就主动说了件事,“甄氏快生了,约莫就在这半个月了。”   阿橘吃了一惊,“这么快?”她仔细算了一下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呢,祝问荆怎么说还有半个月?   “肚子已经很大了,再不生就生不下来了。”祝问荆开始劈柴。   阿橘扯了下嘴角,想起容兰,很快就把甄氏忘了。   她凑过去,蹲在地上看祝问荆劈柴,“女子怀孕有什么特殊反应吗?”   祝问荆意外的看她一眼,“我每日都给你把脉,你没什么动静。”   他每日都给她把脉?阿橘摸摸手腕上的银镯子,好奇的问他:“什么时候啊。”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你睡觉的时候。”祝问荆头也不抬。   怪不得祝问荆总是握着她的手睡觉,阿橘哼哼两声,原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过这不是重点,阿橘胡诌了个借口:“今日我跟王婶还说到这个呢,有点好奇。”   祝问荆见她真的想知道,就捡了些简单的告诉她。阿橘认真的记下,又对照着容兰今日的表现认真想了一番,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再次郁闷的低下头。   祝问荆却以为她着急子嗣的事情,连忙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阿橘,你才十六岁,不必着急。”   阿橘哭笑不得,只好悄悄跟他说了实情:“不是我着急,是容兰姐,我觉得她这次肯定能怀上。”   她没敢说刘婆婆的事情,毕竟祝问荆也知道她一算命就疯癫的模样,只好把这个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祝问荆想了想说道:“明日你让她过来,我给她看看。”   这可不行!阿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容兰姐怕你,还是算了。”   怕他?祝问荆一怔,也没在意,“那就算了,等她有了什么特殊的动静,自然会跟你说的。”说完他又开始劈柴。   阿橘好奇的看着他,“你知道村子里有很多人都怕你吗?”   祝问荆点头,一把把木材劈成了两半,阿橘看着大小一样的两块木头,兴致勃勃的问他:“那你怎么不对别人笑呢,整日冷着脸,以后会吓哭妙妙的。”   “没事,”祝问荆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好笑,“你不怕我就行。”   阿橘觉得蹲着有些累,搬来个杌子坐在他旁边,捧着脸回他:“我以前也是怕你的。”   “这个以前,是十年之前,还是一年之前?”祝问荆慢悠悠地开口。   “自然是一年之前了,”阿橘轻哼一声,“你刚开始若是告诉我你是医馆哥哥,我肯定主动嫁给你。”   “真的?”祝问荆停下劈柴的动作,认真的看着她。   阿橘点头,自然是真的,可是等她回过神,才发现祝问荆越靠越近。   她眨了下眼,想躲开,却没躲,硬着头皮看着他。   祝问荆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怕我?”他声音很轻,“怕我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阿橘嘴硬,“我怎么看你了?”   祝问荆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怎么瞧不起人!阿橘气极,直接拉过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以此证明自从知道了他是医馆哥哥,她一点都不怕他了。   祝问荆一愣,看着她的飞快靠近又飞快离开,没有急着凑上去,反而若有所思,“若是你十五岁的时候就嫁我,倒也不错。”   阿橘一愣。   “说不定这时候连孩子都有了。”   阿橘脸一红,“整天孩子长孩子短,你自己去生吧!”   说着她站起身就要走,祝问荆伸长了手臂,把她拉了过来。   阿橘直接跌坐在祝问荆怀里,她懵了一瞬,手忙脚乱的要推开他,祝问荆却把她箍的更紧。   “这是在院子里!”阿橘有些紧张,光天化日的,祝问荆怎么这么大胆!   祝问荆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坐在秋千上。   “不行不行,秋千会断的!”阿橘要吓死了,话还没说完就要起身,祝问荆把她拉了回来,开始亲她。   阿橘被亲的透不过气,手忙脚乱的推开他,祝问荆顺势离开,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模样。   阿橘做贼似的看看四周,松了口气。幸好外面没人经过,也幸好这棵树够大,叶子也够多,能遮住不少东西。   她伸手打了他一下,“以后在外面不许动手动脚!”   她原以为祝问荆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君子,怎么圆了房只后他越来越过分了。阿橘苦恼的抓抓头发,扭着身子要下去,祝问荆顺势放开了她。   “明日早起,”祝问荆在她离开前开口,“今日让你好好睡觉。”   这话说的像是对她的恩赐一样,阿橘哼了一声,又瞪他一眼,才跑去做饭。   吃完了晚饭,阿橘开始绣绢花,一想到这些绢花能涨价涨不少,她就很兴奋。   于是她兴冲冲的跟着正在叠被子的祝问荆转悠,见他看过来又讨好一笑。   祝问荆捏捏她的脸,“不要引诱我。”   嗯?她没有这个意思啊?阿橘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终于要睡觉了,阿橘想早睡,可是兴奋地睡不着,开始和祝问荆念叨绢花有多好看,念叨一朵绢花要卖多少钱。   祝问荆心不在焉的听着,却耐心的摸着她锁骨上的小痣,手还有越来越下的趋势。   阿橘原本没在意,见他的手还要动,只好把嘴边的话停住,低头看他的手。   她想拿开,祝问荆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阿橘,我只是想看看长大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问题值得深思:自从圆了房,祝问荆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一脸正经的祝问荆:这不是要看作者你吗?   我:好像是的……   所以我每天都在写些什么? 第37章 吃药   阿橘顿了一下, 讷讷道:“那长大了吗?”   她一直觉得很小,祝问荆一用这个借口,她就有些无法拒绝。   而且他捏的很舒服,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 每次他捏完之后, 都有涨涨的感觉。   阿橘思索着, 或许肚兜也该做的大一点了。   祝问荆早就有了说辞,但是还是没放开她,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本正经的点评, “不错,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了。”   阿橘眼睛一亮,“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祝问荆点点头,又开始诱哄她, “不信你解开肚兜看看。”   他一直隔着肚兜, 他不舒服, 阿橘自然也不舒服。   阿橘缩了缩脖子,嗫嚅道:“还是算了。”   谁知道祝问荆打得什么主意,她才不会上当呢。   祝问荆也没强求, 从善如流的收回手, “那睡吧。”   他的手离开, 阿橘忍了一会儿,软软道:“那我解开了,你不许看。”   祝问荆闭上眼睛,嘴角却微微勾起。   阿橘这才放下心,抱着被子退到墙角,用被子蒙上脸瞧了一眼,还没看清, 祝问荆的手就准确无误的放上去了。   阿橘抬起头,看着祝问荆紧闭着的眼睛,“你干什么?”   “我冷,”祝问荆睁开眼睛,大言不惭的说道,“你把被子都抢走了。”   阿橘怒目而视,他却满意的点头,“阿橘长大了。”   阿橘就没了脾气,把被子分给他一半,又伸手抱住了他,眼巴巴的看着他。   祝问荆故作不知,疑惑地问:“怎么了?”   阿橘扭捏起来,对上他戏谑的眸子又狠下心,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明明是他挑起来的,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没想到祝问荆却要远离她的怀抱,阿橘一愣,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阿橘,”祝问荆轻笑,“你在上面。”   阿橘愣了好一会儿,涨红了脸,哪有这样的人!她哪里会!   两人都不说话了,祝问荆一叹,有了动作,还不忘嘲笑她,“怎么不知道出力气,只会享受,嗯?”   阿橘摇摇晃晃的,还要坚持回他:“我不会……”   祝问荆没再和她说话,专心动作,最后关头,却在她耳边说道:“下次换你来,好不好?”   他怎么这样啊?阿橘气的想哭,但是她不回答他就不动,她无可奈何,只好哭着胡乱点点头。   “这次可不是我缠着你,阿橘,”祝问荆细细密密的吻着她,“我们说好了,下次换你。”   阿橘早已不知今夕何夕,她无力的把手臂搭在他的腰间,沉沉睡去。   “只是一次而已,”祝问荆有些不尽兴,他揉揉她的脸,“得给你好好补身子。”   阿橘梦中嘤咛一声,念叨了一句“不吃猪肝。”   祝问荆失笑,环住她的腰身,“不吃不吃,给你换别的。”   阿橘这才放心的睡着了。   一早醒来,又没了祝问荆的身影,阿橘坐起身晃晃脑袋,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难道昨晚着凉了?她半眯着眼睛,看见一个人影走进来,她想瞧清楚到底是谁,却再也支撑不住,歪在床上睡去了。   再次醒过来,阿橘又闻见了药味,她皱眉强抬起眼皮,就看见祝问荆正低着头吹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恍然间,阿橘还以为回到了纳妾那一日。   但是细看祝问荆的神情,比那日多了一丝温柔,她又放下了心。   祝问荆注意到她的动静,把碗搁在木桌上,扶她起来。   “我怎么了?”她不由得出声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试着咳了两下,喉咙里似乎堵着东西,依然有些难受。   祝问荆摸摸她汗湿的额发,心疼道:“昨晚着了凉,没什么大事。”   “是不是忘了关窗子?”阿橘尽力说出这句话,又咳了一声。   她昨晚是想关的,但是因为太兴奋就忘了,祝问荆是记不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的,而且他体热,也不觉得凉。   所以吹了一夜的风,她就着了凉。   祝问荆点头,把药碗端到她面前,亲自给她喂药。   阿橘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汤汁却没喝,还有心情和他撒娇:“没成亲之前,你怎么不喂我?”   祝问荆低声笑:“若是喂了你,你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说着他把汤匙递到她唇边,阿橘皱着眉喝下去,却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她有些惊喜:“为什么现在的药都不苦了?”   “不苦的药自然没什么大用处,”祝问荆皱眉,“上次你喝了一副药就好了,这次你得喝五副。”   阿橘捂着嘴咳了两声,依然嘴硬:“那我也要喝不苦的。”   祝问荆却垂眸不语,良久才说道:“若是我刚来灵溪村就娶你就好了,你也不用多受一年苦。”   她在邵家待了八年,这八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不敢想,但是每次碰到她,她不是在挑水,就是在洗衣裳,但是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   他以为阿橘过得还不错,只是辛苦了些,没想到……   阿橘却没理他,看向关的严严实实的窗子。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昨晚答应祝问荆的事情,她有点心虚,“我要休息半个月,不许碰我。”   祝问荆回过神,挑眉看她,“若不是我会些医术,就真以为你是装病了。”   阿橘心虚道:“不跟你说了,我好累。”   祝问荆一听就知道是骗他的,小孩子不想喝药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但是偏偏对她却严厉不起来。   “不碰就不碰吧,乖乖喝药。”祝问荆无奈妥协。   见他这副温柔的模样,阿橘反倒不好意思了,她眨眨眼,“如果我不乖呢?”   “不乖就是病好了,”祝问荆慢悠悠道,“半个月自然不作数了。”   阿橘不理他了,直接捧起碗喝完了。   祝问荆笑着看着她,把妙妙抱了过来,“我去给你熬粥。”   她点点头,虚弱的朝他挥挥手,强撑着陪妙妙玩了一会儿,困意逐渐袭来。   妙妙也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两人一同睡了。   再次醒来,阿橘饿极了,她挣扎着坐起身,祝问荆刚好回来了。她也没再动,看着他把饭端到她面前。   “怎么起了?”祝问荆温声道,“有没有什么不适?”   阿橘摇摇头,睡了一觉大概发了汗,她现在觉得好多了。   吃着饭,阿橘看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未时了,”祝问荆把她披散的长发拢到背后,“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阿橘自然听了他的话,她最近似乎被养的娇气了些,开个窗就能着凉。   过了两日,阿橘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原本定于前两日去县里的事情,也不得不推迟到明日。   阿橘有些担心她送的太晚,耽误了英娘的生意。   祝问荆却没在意,“你好好养身子最重要。”   忐忑的到了次日,阿橘醒的很早,两人吃了饭,祝问荆还有些担心她的身子能不能撑住。   阿橘无奈的把他拉走了,她自然健康的很。   到了县里,阿橘没敢耽搁,马上去了英娘的摊位,可是祝问荆居然没走,阿橘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不去送肉?”   他这次送的肉似乎比上次还要贵,阿橘生怕耽搁了他。   祝问荆却没觉得有什么,“没事,一会儿我带你一起去。”   “你不是说很远吗?”阿橘哼道,“我嫌累。”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没说话。   终于看见了英娘,阿橘连忙跑了过去,“英娘!我来了!”   英娘正闲得无聊,看见阿橘还一阵惊喜,“阿橘?你可算过来了!”   “我前几日就想来的,”阿橘吐吐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有事耽搁了,如今没事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英娘笑道:“没事就好。”   阿橘把绢花拿出来,“这是这段日子做的绢花,”她把绢花放在英娘跟前,“是不是很好闻?这是茉莉香味的。”   英娘显然很惊喜,她凑近闻了闻,“能卖个好价钱,”她想了想,“这一朵能卖八文钱。”   阿橘更惊喜,“居然这么值钱!”   英娘笑道:“若是这香味能留的久,价钱自然更高。”   “两三日是可以的,”阿橘嘻嘻笑,“我已经试过了。”   英娘豪爽一笑:“冲这个香味,一朵再给你加两文钱!”   “真的?”阿橘眼前一亮,她这次绣的多,那这些岂不是值一两银子!   英娘直接称了一两碎银子塞她手里,还有两串铜钱,笑道:“阿橘妹子,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你绣的绢花卖的真不错!”   阿橘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谢过了英娘,怕耽误祝问荆送肉,她也没多说话,很快就走了。   “那家饭馆叫什么名字啊?”阿橘赚了银子,心里很是高兴。   “平香楼,”顿了一下,祝问荆又漫不经心地说,“一会儿你也进去,咱们在这儿吃饭。”   在平香楼吃饭?阿橘看了两眼拿在手里还没捂热乎的银子,有点儿犹豫。   祝问荆知道她的想法,沉声道:“自从成了亲,我就没让你吃过什么好东西。”   阿橘抿唇,“我不需要,只要咱们好好的,那我什么都不求了。”   祝问荆没再说话,只是到了平香楼,还是把她带了进来,他去后厨送肉。   阿橘打量着这间雅致的饭馆,如今不是吃饭的时候,所以人不多,不过每个桌位都用帘子隔开,她也瞧不清到底有没有人。   不过连柱子上都有精细的雕刻花纹,阿橘抿唇,有些不自在,连一楼都这么好看,更别提楼上的雅间了,这家饭馆的饭菜一定很贵。   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劝祝问荆离开,祝问荆就已经过来了,直接说道:“阿橘,我已经点好了菜,银子也付过了。”   顺便对她微微一笑。   先斩后奏。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明天是阿橘训夫还是祝问荆反将一军呢~   明后两天又要日万了,我!可!以! 第38章 分寸   阿橘瞠目结舌, 祝问荆居然还有这么坏的时候,居然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做主。   可是都付了银子了,她也无可奈何。   突然有个衣着富贵的人过来了,说是要请他们俩去雅间, 阿橘有些懵, 祝问荆小声说他是平香楼的管事。   坐到了二楼雅间, 阿橘还是一头雾水。   “想必是掌柜吩咐的,”祝问荆敲敲桌子, “我与他也算是相熟。”   祝问荆认识好多人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阿橘也没再搭理他,愤愤地看向窗外。   她想起上次和祝问荆去集市,他逼着她买了许多点心, 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来着?   哦, 想起来了, 她要驯夫。结果回家后就出了巧文那件事,阿橘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忘光了。   既然如今想起来了,阿橘摩拳擦掌, 心想择日不如撞日, 今日就把他训一顿好了。   还没理出个驯夫的头绪, 祝问荆就说话了,“阿橘,为你花钱,不是乱花钱。”   他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阿橘抿唇,决定换一个计策。   她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低声说道:“告诉我做什么……你又不听我的,我说什么都没用。”   祝问荆怔了一会儿, 仔细的瞧了她一眼,很是干脆的开口:“我错了。”   认错倒是快,阿橘哼哼两声,还是问道:“再有下次怎么办?”   她没抬头,自然没看见祝问荆眼里的笑意。   祝问荆的话接的也干脆利落,“再有下次,我直接给你带回家。”   ???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阿橘茫然的抬起头,朝他眨眨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祝问荆一本正经道:“知道,你心疼银子,我自然心疼你。所以下次直接带回家,你看不见我花的银子,自然就不心疼了。”   阿橘:“……”   为什么她觉得祝问荆说的话居然还挺有道理?   和他沟通无果,阿橘不想被他带偏,再次扭头看向窗外,却瞧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头上插着四五支金灿灿的簪子,左手捂住肚子,右手拿了一把团扇,笑着和身边的丫鬟说话。   “诶诶诶,那个是不是巧文?”阿橘马上兴奋起来,拉着祝问荆的衣裳,让他过来看。   祝问荆无奈的凑过去,他怎么记得巧文长什么样?不过看她一脸好奇的模样,只好附和她:“嗯,是有些像。”   阿橘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晌,等那女子走过去了才慢慢说道:“你说,巧文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吗?”   祝问荆皱了眉,握住她的手,“不必羡慕这样的人。”   阿橘摇摇头,声音有些低,“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心甘情愿,还是被逼无奈。”   自从那日之后,巧文就再也没回过村里,连爹娘都没去看一眼,想必是铁了心要和付少爷好好过日子吧。   只是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巧文想过的吗?阿橘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她一点都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祝问荆刚想说话,小二就敲敲门,把饭菜端了上来。   等小二走了,阿橘看着满桌子的菜咂舌道:“你怎么点了这么多!”   六菜一汤,只有他们两个人吃!祝问荆是发财了吗,这么浪费银子!   祝问荆把筷子递给她,毫不在意道:“没事,你多吃点,喜欢哪个,我回去给你做。”   这话……不是应该她对祝问荆说吗?阿橘懵懵地接过筷子,怎么就变成祝问荆给她做了?   不过她也没纠结这个,祝问荆都付了钱了,她自然不能浪费,把筷子伸向一个黄灿灿的东西,一看就很有食欲。   “这是拔丝山药,”祝问荆主动说道,“很甜,你尝尝?”   山药她吃过,但是拔丝山药是什么?阿橘好奇的放进嘴里,马上就要吐出来,“好烫!”她吸了几口气才吃了进去。   祝问荆连忙给她倒了杯茶,阿橘咕噜咕噜喝完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祝问荆笑她,“有没有烫着?”   阿橘看着那盘拔丝山药心有余悸,又怒视祝问荆:“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心急。”说着他又给她夹了一块肉,“这是糖醋排骨。”   阿橘吃了也说好吃,祝问荆边看她吃边跟她说这些东西的做法,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所以的吃食都让阿橘试了个遍,阿橘看向唯一的汤,汤底鲜亮,上面飘着绿色的小葱,底下似乎还有肉。   “西湖牛肉羹,”祝问荆给她盛了一碗,“这是开胃的,本该让你先喝的,但是怕你喝了就吃不下。”   阿橘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喝了一口,眼睛马上就亮了,“好鲜!”   “这个好做,过几日我给你做。”祝问荆笑着看她赞不绝口的模样,心底却划过一抹心疼。   若是阿橘的爹娘还在世,这些东西,早就在她小时候就尝了个遍,哪能十六岁了,才吃到这些。   “你怎么不吃?”阿橘笑着给他夹了一个狮子头,“咱们俩一人一个!”   祝问荆点头,终于动了筷子。   两人吃饱喝足,阿橘吃的有些撑,没急着走,又坐了一会儿。没想到又有小二送上了一盘蜜饯,说是掌柜特意送的。   小二走后,阿橘眨眨眼问他:“你卖的东西值多少银子?这家掌柜怎么这么好?”   “四五两吧,”祝问荆伸长手臂揉揉她的头发,“自从阿橘到了我家,我的东西就越来越值钱了。”   阿橘皱眉远离他,哼了一声,“捧我也没用,回家后就教训你!”   祝问荆一叹,他说的是真的。自从阿橘嫁给他,他每隔几日都会猎到好东西,能卖不少银子。   最重要的是寻到了江谷草,虽然被雨水淋的奄奄一息,但是最近似乎有了一些好变化。   他自然把这些功劳都归功于阿橘,没想到他今日说了,阿橘居然还不信。   他也没多解释,看了一眼蜜饯,意外的挑眉,“这是橘饼。”   橘饼?阿橘眼前一亮,看着面前这盘圆圆扁扁的蜜饯,确实是橘子的颜色,不由得问道:“是橘子的橘吗?”   祝问荆笑着摇摇头。   阿橘就没了胃口,摸摸肚子说道:“那回去再吃吧。”   “我还没说完,”祝问荆拿起一个放在她唇边,“是阿橘的橘。”   阿橘怔愣抬眼,看着祝问荆含着笑意的眸子,忽然就脸红了。她张口吃下,还没品出个味道,祝问荆却探过身子,从她嘴里把橘饼抢走了。   “……”   “阿橘是我的,橘饼自然也是我的。”祝问荆吃的津津有味。   阿橘气极,眼珠一转,抓起三四个橘饼,恶狠狠地往祝问荆嘴里塞,“都给你吃!”   祝问荆自然礼尚往来,很有耐心的把嘴里的橘饼都送给了阿橘。   不多时,两人走在街上,阿橘一直低着头,怕被人看见她有些红肿的嘴唇。   祝问荆反倒松了口气,因为不远处就是书肆,他怕阿橘一时好奇进去了,看见墨锭的价格会打他。   平安无事的到了木材店,祝问荆上次来县里就已经选好了木材,雕刻了一些简单的花纹,这就要带回家了。   阿橘很满意,只是付钱的时候她看着祝问荆拿出的银子,她又撅了嘴,怎么县里的东西都这么贵。   不过这次回家倒是简单了许多,这家店可以帮他们把东西送到村里,刚好捎上他们两人。   坐到车上,阿橘有点无语,因为不仅有床,还有一张书案和梳妆台,怪不得祝问荆掏出来的银子那么多!合着他又先斩后奏了!   祝问荆握住她的手,“阿橘,咱们家短时间内不能盖新屋子,但是其他地方我一定不会委屈你。”   阿橘低下头,她自然知道祝问荆对她最好,可是……可是也不用买这么贵的呀。   这些东西一看就很精致,她觉得盖新屋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祝问荆继续说道:“等妙妙再大一点儿,我多赚些银子,咱们盖青瓦房。”   青瓦房确实需要好多银子,阿橘有点感动,心里也多了些憧憬。   还没等她开口,祝问荆又说道:“然后让妙妙自己一间屋子,咱们俩就能好好睡觉了。”   “……”   她怎么从祝问荆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对妙妙的嫌弃?他不是最喜欢妙妙的吗?   不过妙妙长大了确实不太方便,所以她也没吭声,由他去了,反正他总是能找到合适的理由。   未时一刻,两人到了家,一会儿要搬东西,灰尘肯定很多,祝问荆让阿橘先去王婶家。   王婶正在喂妙妙喝糖水,看见阿橘过来还吃了一惊,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橘点头,蹲下身捏捏妙妙的小脸,“婶子少给她吃甜的,看看这小脸圆的。”   王婶却不在意道:“妙妙还小呢,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是吧妙妙?”   妙妙眨眨眼睛笑起来,又喝了一大口。   阿橘就没再劝,“那我来喂她吧,婶子歇一会儿。”   王婶擦擦妙妙嘴角流下的口水,“你刚回来,好好歇着,我……”   还没说完,忽然有一阵响声从外面传过来,王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家里怎么了?”   这附近只有他们两家人,听响声肯定是阿橘家里了。   “祝问荆买了点东西回来,”阿橘有点不好意思,“想来是搬东西的声音。”   王婶自然明白了,“问荆是个疼人的,我说的不错吧,你跟着他有好日子过!”   阿橘轻轻点头,想起这段日子祝问荆对她的好,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王婶看看怀里的妙妙,又提起了孩子的事情,“你们也抓紧点,整日睡在一处,怎么就不见肚子大呢!”   阿橘嘴边的笑意就变的尴尬起来,她嗫嚅道:“子嗣一事,顺其自然就好了,我和他都不着急。”   王婶却有点急,“问荆好歹是个大夫,让他给自己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过看了妙妙一眼,她又说道,“你也让他看看,这都两个月了,怎么就不急呢!”   阿橘轻轻点头,她身子骨是有些弱,或许是她的原因也说不定,可是才两个月而已,真的很着急吗?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把这番话和祝问荆提一提。正想着,祝问荆就叫她回去了。   阿橘把妙妙抱起来,“那我和妙妙就先回去了,婶子有空来玩!”   王婶笑眯眯的点头,“好好好!”   阿橘回了家,没急着回屋,马上说了这件事。   祝问荆挑眉看她,“你也想早点怀孩子?”   这不是他一直提的嘛,怎么就成了她想要的了,于是阿橘就小声嘟囔了一句:“天天晚上说要孩子的又不是我。”   不过想起王婶说的话,她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我身子弱,会不会很难怀上孩子?”   祝问荆皱眉,“这是王婶说的?”   阿橘点头。   “和这个没关系,”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温声道,“不是你的原因,咱们圆房才多久?哪有这么快。”   阿橘就松了口气,她就说一点都不急嘛,祝问荆都说她没问题,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祝问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阿橘才十六岁,就算王婶为他好,让他早点有子嗣延续香火,但是也不急在这一时,所以他决定抽空去和王婶说说。   “合你的心意吗?”祝问荆没再提这件事,握紧她的手,带她回了屋。   阿橘新奇地瞅了半晌,新木床新书案,还有新梳妆台,虽然看起来和家里的其他东西格格不入,但是一看就很好用!   所以阿橘很快就满意了,歪在床上不想动,很快就有一阵似有若无的香味传来,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床是用花梨木做的,带着香味,”祝问荆勾勾她的手指,轻轻地划了一下,“晚上试试?”   阿橘冷哼,甩开他的手,很有原则地说道:“说好了半个月,一日都不能少。”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更何况葵水马上就来了,我不要……”   祝问荆自然知道,闻言也没缠她,只亲了她几口。   晚上吃了饭,阿橘又给妙妙喂了两个橘饼,妙妙也喜欢吃甜食。   把妙妙哄睡,阿橘终于躺在了床上,动来动去的也没有声音,她很满意。   祝问荆也很满意,只是不能第一日就试验一番这张床的结实程度,有点遗憾。   次日清晨,阿橘的小日子如约而至。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落寞,她和祝问荆圆房已经过了有大半个月了,没有怀上孩子也是意料之中,但是她还是有一些失望。   祝问荆却看得很开,反过来安慰她。   阿橘很快就不再想这件事了,因为小腹实在太疼,她没精力想这些没用的。   祝问荆见了也心疼,没成亲之前,他并不知道阿橘那日是小日子,就给她喝了药。   可是如今……他垂眸,握紧了拳头,当时他应该多问一句,或许今日阿橘的疼痛就能减一分。   他把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阿橘本来不想让他碰,但是又觉得他的手热热的,有点舒服,就没让他拿开。   很快她就睡着了,只是眉头依然皱着,祝问荆的手依然放在她的小腹上,拿了一本医书看起来,直到她醒了才合上。   祝问荆温声问她:“还好吗?”   阿橘点点头,有点虚弱的说道:“好多了,我还做了一个梦呢!”   祝问荆拿起她的手给她把脉,示意她继续说。   “我梦见我小时候问了你的名字,”阿橘俏皮地笑起来,又因为动作太大,小腹一阵抽痛,她缓了片刻才继续说道,“然后你说你叫夫君。”   “……”   祝问荆轻叹一声,“阿橘,你以前是问过我名字的。”   阿橘慢吞吞的眨了下眼睛,脑子里却没什么印象,疑惑地看着他。   “就在你离开善安堂的时候,你坐上马车,问我叫什么名字。”   “那你回答了吗?”阿橘有些记不清了,如果祝问荆回答了,她没有记住,岂不是很丢人。   祝问荆点点头,“我说了。”   “那我为什么没什么印象……”阿橘挠挠头,“你真的说了?”   “还能有假?”祝问荆把手收了回来,“是你记性不好。”   “唔,”阿橘仔细想了半晌,“算了,我六岁确实是不记事的,所以不怪我。”   “难不成还要怪我?”祝问荆捏捏她的脸。   “自然怪你,”阿橘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写在纸上?”   祝问荆:“……”   “好,是我的错。”祝问荆坦荡的认了错,“你再歇一会儿,一会儿想吃什么?”   阿橘仔细想了想,眼睛亮了起来,“想喝西湖牛肉羹!”   祝问荆含笑点头。   等祝问荆去了灶房,阿橘就觉得肚子开始凉了,不过还好没那么疼了,她缓了片刻,决定去练字。   自从上次练字心不在焉之后,她就再也没写过了。祝问荆买的纸笔她一点都没用上,阿橘觉得自己有点丢人。   祝问荆好心给她买这些东西,如今连书案都买了,她居然没有一点上进心。   过了片刻,她铺好黄麻纸,自己磨了墨,然后随手翻了一页医书,边写边默念。   虽然看不懂,但是莫名的,阿橘就是觉得和祝问荆有了些共鸣。   常安说他是七岁来的越州,那他从七岁到二十二岁,一直与药材和医书为伴。如今有了她,她自然也要陪着他看。   过了片刻,祝问荆过来了,看见阿橘在练字愣了一下。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抬头,只好过去提醒她吃饭,毕竟她的身子最重要。   刚靠近她,祝问荆随意扫了一眼医书,那一页刚好讲的是女子痛经的病症,是他一直翻来覆去看的。   想必他翻得多了,每次掀开书页,出现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一页。   等她写完剩余的几个字,祝问荆摸摸她的头发夸赞她:“阿橘的字进步了。”   阿橘笑嘻嘻地放下毛笔,显摆的捧着纸让他看。   祝问荆点点头,夸得更真心实意了。阿橘的爹爹以前是个秀才,写出来的字肯定是极有风骨的。   阿橘的字是他教的,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虽然带了点圆润之感,但是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字如其人,像她一样可爱。   祝问荆帮她收拾了一番,才牵着她去外面吃饭。   阿橘看着桌上的西湖牛肉羹,笑道:“这是牛肉吗?我怎么看着像猪肉?”   “是猪肉,”祝问荆递给她筷子,“牛肉来不及去买,下次给你做。”   阿橘笑着点头,很给面子地喝了几口,又开始吃昨日带回来的橘饼,吃着吃着,就看见祝问荆含笑看着她。   阿橘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有点气,每次都是祝问荆逗她,这次她也得让祝问荆脸红一次!   打定主意,阿橘趁他不注意,吃了一个小橘饼,凑近他说道:“妙妙今日乖不乖?”   祝问荆看了一眼她的脸颊,轻轻“嗯”了一声,刚想开口,阿橘就忽然凑近他,吻上了他的唇,把嘴里的橘饼送给了他。   祝问荆早就料到了她的动作,顺势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小小的橘饼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最后还是被阿橘吃到了肚子里。   阿橘:“……”   她郁闷的挠挠头,气闷道:“你怎么知道!”   祝问荆餍足的舔舔唇角,“你脸上鼓了一块,以为我看不出来?”   好吧,这次是她大意了。   阿橘有点气,怎么每次都被祝问荆发现,她再也不这样做了,反正每次被欺负的都是她!   祝问荆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沉默了片刻开口:“要不要再来一次?”   见她噘着嘴不说话,祝问荆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我假装没发现。”   “……”祝问荆什么时候能不气她?   阿橘刚想开口,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有了个主意,她偷偷笑起来,这次肯定能反败为胜!   所以她很聪明地没理他,准备伺机而动。   两人很快吃完了饭,喂妙妙的活儿也被祝问荆揽了去,她闲的无聊,一直在喝汤。   “把鸡蛋吃了,”妙妙喝粥的时候一直在吐,祝问荆耐心地擦擦她嘴角的口水,“我给你剥?”   阿橘自然没麻烦他,自己慢悠悠的剥起来,然后把剥好的鸡蛋放在妙妙的脸旁边比划了两下,忽然叹了口气,“妙妙的皮肤真好,又白又嫩,剥了壳的鸡蛋也没她软。”   妙妙听了她说的话,高兴的笑起来,喝粥的时候也没再吐。   祝问荆终于有了些空闲,腾出一只手捏捏她的脸,“阿橘也是,就像橘饼。”   阿橘瞥了一眼皱巴巴的橘饼:“……”   “我的意思是,”祝问荆慢条斯理的开口,“像橘饼一样,又香又甜。”   这还差不多,阿橘哼了一声,忽然又皱了眉,捂着肚子说不出话。   祝问荆意识到什么,连忙放下碗,左手放在她肚子上,右手给她把脉,一脸心疼。   阿橘没敢动,小心翼翼地呼吸,可怜巴巴的看着祝问荆,“我好疼哦。”   祝问荆有些不忍看她难受,“忍一会儿好不好?下次肯定不疼了,我去给你找好用的草药。”   阿橘委屈巴巴的点点头,伸手抱住了他,然后用力收紧。   祝问荆以为她是疼的厉害,凑得更近,手也不敢乱动,生怕阿橘被他的手压得更疼。   见他这副担忧的模样,阿橘有点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好硬着头皮又装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好了,不疼了。”   祝问荆想摸摸她的头发,又怕她难受,只好忍住了,“真的?不用忍着,要不然咬我一口?”   说着他把手伸出来,撸起袖子,露出半截结实的手臂。   阿橘真的不好意思起来,但是既然祝问荆这样说了,她也没客气,在他的手腕处下了嘴。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祝问荆看着阿橘在他手腕上落下一吻,然后抬起头,笑的像个得逞的小狐狸。   他失笑,“是不是装的?”   “才不是呢,”阿橘才不会承认,她可怜兮兮的抱着他,“真的好疼。”   就算是假的,祝问荆也心里一疼,抱紧她承诺道:“我一定能给你找到缓解的办法。”   阿橘轻轻“嗯”了一声,世上那么多女子来了葵水都痛的要死,如果祝问荆真的找到了百利而无一害的方法,那他可就是所有女子的救世主了。   想到祝问荆被万千女子追捧的场景,她噗嗤一笑,肆无忌惮的捏上了他的脸,“不许勾.引别的小姑娘。”   祝问荆一愣,也不甘示弱的回她:“我只勾.引阿橘,”他在她耳边轻轻一吻,“过几日……别忘了。”   阿橘瞬间红了耳朵,她知道祝问荆在说什么,她当时也同意了,但是她怎么敢呢……想想那个场景,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在上面……她默默的想了一下祝问荆在底下呻.吟的样子,怎么想都不对劲,那还是祝问荆吗?   阿橘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得劝劝他,不过这种事她怎么开口呢?   她咬咬唇,却被祝问荆捏了下巴,他皱眉看着她,“又疼了?”   才不是!阿橘撅了嘴,狠了心,反正祝问荆现在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她直接说就好了。   所以阿橘想了一会儿,直接开口:“你是不是想做一个女人?”   祝问荆一愣,终于才知道阿橘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想开口解释,却没忍住先笑了一声。   阿橘:“……”这有什么好笑的。   祝问荆清清嗓子,“阿橘,这种事情,不分什么男女,只要舒服就好,你不用有负担。”   阿橘挠挠头,没接话,毕竟祝问荆的提议,虽然她觉得有些新鲜,但是她从来没经历过……但是祝问荆是怎么知道这样舒服的?   她转头怒视着祝问荆。   他却像是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也没解释,神秘一笑,“吃过饭再告诉你。”   阿橘有点好奇了,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连碗筷也没让祝问荆收拾,就拉着他回屋了。   祝问荆心情有点复杂,如果阿橘没有来葵水,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倒是像在邀请他。   可惜了,应该过几日再告诉她的。   到了屋里,祝问荆慢吞吞的从木箱子里拿出一本破旧的书,递给阿橘。   阿橘接过来,狐疑的随手翻开一页,看见一个女子跪在地上,嘴巴张着,正在……   她直接扔到了窗外。   祝问荆沉默片刻,笑了一声,“扔的倒是准。”说完他出了门,把那本书捡了回来。   阿橘还愣在原地,看见祝问荆抬脚要进来,她急忙喊道:“你不许过来!”   祝问荆收回即将迈进门槛的脚,含笑看着她。   “……你可以过来,它不行!”阿橘指着祝问荆手上的书。   祝问荆嗯了一声,没犹豫就把册子放在了窗台上,自己过来了。   放在那里岂不是更显眼,阿橘有点后悔,所以她又指使祝问荆:“马上烧了,不然你也别进来了!”   祝问荆听了她的威胁,脚下不停,很快就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一下,“怕什么,咱们是夫妻,夫妻哪有不做这些事的?”   “可是……可是……”阿橘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所以然,哪有人这么光明正大拿出来这些的!   祝问荆好不要脸!   “万一有人过来了怎么办!”阿橘气的抓过他的手咬了一口。   这次是真咬,祝问荆没收回手,任她咬,等她咬完了才若无其事的开口:“没事,我就说是我要用的。”   “你用来干什么!”阿橘要抓狂了,祝问荆最近真的很不正常!   不过这册子是哪里来的?阿橘疑惑地看向他。   “咳咳,”祝问荆难得有些脸红,“上次我自己去县里,路过那里顺手买的。”   顺手买的,他说的倒是简单。   不过……上次去县里?阿橘抿唇,怪不得他瞧见常安和徐清婉是那种态度,她还以为他见到故人也冷淡,没想到打得是这个主意。   阿橘哼了一声,“你早有预谋是不是!”   祝问荆也没否认,刚想去窗子上把册子拿过来,屋门就开了。   阿橘僵硬的转过头,是容兰过来了。   她紧张的捏着祝问荆的手,都是他做的好事!如果容兰看见了……阿橘捂脸,她觉得自己没脸待下去了。   “你们聊,我出去看看。”祝问荆恢复了一脸淡然,朝容兰点点头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目不斜视,像是没有看见册子。   阿橘如坐针毡,又不敢往那里瞟,心里已经骂祝问荆八百遍了。   容兰拍拍心口说道:“我还以为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在家呢!”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然后我就直接过来了,没成想他居然在家。”   阿橘心不在焉的听着,小心的往那边瞟了一眼,只要容兰不朝左边看,就看不见那个册子的。   阿橘把心放回了一半,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就这么怕祝问荆?那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我可是天天在他身边呢。”   “瞧你说的,”容兰失笑,“我看你巴不得我不来吧!”   这次她倒是巴不得容兰不来,阿橘想哭,又强笑道:“说什么呢,容兰姐能过来,我简直……简直开心死了!”   容兰摸摸后腰的位置,看着有点累,“我在家没什么事做,只好过来找你了。”   阿橘点头,飞快的把绢花拿了出来,“那咱们绣绢花吧!”   “在家绣绢花,来你这里还让我绣绢花?”容兰笑着看了阿橘有些白的脸色,“你看起来很累,是不是小日子?”   阿橘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容兰的肚子,“你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容兰一头雾水,“不过说起来这个,我的小日子倒是推迟了两三日了。”   阿橘有点激动:“真的?”   容兰笑着拿绢花打了她一样,“怎么,我不来葵水你这么激动?又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疼。不过说真的,祝问荆就没什么法子吗?”   阿橘摇摇头,“他说会找到的,下个月就让我试试。”   容兰揉揉她的头发,“说起来祝问荆还是挺在乎你的,所以……你们俩圆房了吗?”她眨眨眼,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不过她就是随口问一句,单纯喜欢看阿橘脸红的模样,问完就低下头绣花了。   没成想过了好半晌,阿橘也没说话,容兰抬起头,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不会吧?”   阿橘脸红的滴血,但是还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不是说你不同意吗?怎么回事?”容兰兴奋起来,想看看窗外祝问荆在不在,阿橘连忙把她的身子扭过来,“他不在,你不用看了。”   容兰也没在意,兴奋的盯着她瞧。   阿橘松了口气,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圆房没几天,”阿橘嗫嚅道。   虽然她已经嫁人了,但是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这样吧!哎呀,不跟你说了!”   她真的觉得说这些事有点别扭。   容兰却不放过她,“你第一次的时候疼不疼呀?”   疼吗?阿橘循着记忆想了一下,却不敢再想,只好慌乱地摇摇头,“好像是不疼的。”   “怎么可能?”容兰有些惊讶,“我当时要痛死了,你居然没什么感觉?”   阿橘点点头,放松了一些,“是啊,就是觉得有点涨……”她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抿唇不说话了。   容兰若有所思,“祝问荆是郎中,想来肯定有自己的法子,不过他能忍住,也真是个奇人了。”容兰啧啧称奇。   “不过也正常,他娶过……”容兰看了阿橘一眼,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打住了。   阿橘自动忽略了后一句话,“难道疼了才正常吗?”她一头雾水。   “当然不是,只要落了红就好……你们圆房的时候垫了帕子吗?”   “帕子?”阿橘一脸懵懂的看着她,“那个有什么用?”   她问完忽然有些明白了,但是祝问荆并没有放什么帕子,她不知道,自然也没准备。   容兰:“……”   “难道祝问荆也没提?”   阿橘摇摇头,这有什么好提的,她是不是第一次,祝问荆肯定很清楚,不需要用这些东西来证明吧?   不过她那日落红了吗?阿橘想了许久,有点疑惑,她好像没见到。   被容兰一提,她也知道第一次落红是很重要的,想到这里就有点忐忑,除了觉得有点涨以外,她没什么其他感觉啊。   阿橘忧心忡忡的看着容兰,“我好像什么都没有。”   容兰也皱了眉,“那祝问荆有没有说什么?”   阿橘摇摇头,他对她倒是更好了。但是容兰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点奇怪,想着晚上一定要问问祝问荆。   这是她们夫妻俩的事,容兰也没再提了,扶着腰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最近腰有点疼?”   阿橘回过神,有点担心,“要不要让祝问荆看看?”   “不了不了,”容兰连连摆手,“大概是最近躺的有点久,多站站就好了。”   阿橘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她怎么觉得容兰是怀了呢,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祝问荆叫过来。   容兰要拦,没想到阿橘已经喊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容兰还没说完就闭上了嘴,祝问荆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祝问荆看她的模样就有了些判断,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她把了脉,容兰有点紧张,不断给阿橘使眼色。   阿橘没理她,紧张的看着容兰的手腕,她有预感,容兰姐肯定有了!   过了片刻,祝问荆收回手,含着一丝笑意,“脉象往来流利,珠滚玉盘之状,恭喜,有喜了。”   容兰只觉得祝问荆说了很多话,但是她一句都没听懂,憋了半天,只好又问了一遍,“你说啥?”   “你有喜了,”祝问荆只好说的简单一点,“一个月了。”   容兰听了半晌没说话,小心地捂住了肚子,阿橘有点担心的看着她,她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看着这么无精打采?   祝问荆看了阿橘就一眼出去了,他不方便待在这里。   “阿橘,你说这孩子来的是时候吗?”容兰叹口气,“林敏不在家,我……”   “那就让他回来,”阿橘握住她有些凉的手指,“林大哥一定会回来的。”   容兰看着她坚定的眸子,心里也有了决定,“那我这就回去给他写信。”   阿橘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千万别多想,你要好好养胎。”   说完她就把祝问荆以前跟她说的养胎法子都告诉了容兰,只是容兰看起来浑浑噩噩的模样,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容兰很快就走了,阿橘担忧想着,过两要和王婶一起去她家看看,不然怀着孩子还没人作伴,太辛苦了。   阿橘起身把窗子上的册子收了起来,不经意间翻了几页,很快就红了脸放进了木箱。   她出门找祝问荆,看着他给容兰抓药,没头没脑地问他:“以后我怀孕了,你会在哪儿?”   “自然会陪着你,”祝问荆看她一眼,虽然知道她只是随便说说,但是还是认真回答了,“别想太多,我不会离开你。”   阿橘点头,又问他:“你说林大哥会回来吗?”   “会的。”祝问荆握住她的手,有淡淡的药香拂过,阿橘很喜欢,又捏捏他略有些粗粝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不要多想了,去歇着。”祝问荆皱了眉。   阿橘只好乖乖的回屋坐着。   过了片刻,祝问荆提了药进来,放在桌子上,“我去给她送?”   阿橘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明日我和王婶一块过去看她。”   祝问荆点点头,来到床边抱着阿橘,靠的越近,那股药味就越浓,不过格外的好闻。   阿橘深吸了几口气,仰脸看他:“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喜欢?过段时间你也会染上。”   阿橘就笑嘻嘻的搂紧他,“那我抱得久一点,会不会染的更快?”   “不会,”祝问荆摇摇头,看着阿橘失望的神色,又补充道,“不过若是房事频繁,肯定很快。”   阿橘有点无语,她离开他的怀抱,“那我就不要了。”   祝问荆笑着捏她软乎乎的脸,“开玩笑呢,怎么就当真了?”   阿橘也憋了一口气,直接说道:“你怎么总说这个,我都快以为你脑子里只有这件事了!”   祝问荆愣了一下,沉默的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有些暗淡,看起来似乎有点受伤。   阿橘说完就后悔了自己的心直口快,她坐立难安,有点慌乱的仰脸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   祝问荆嗯了一声,坐下来和她平视,“我二十二岁才娶妻,所以有时候就有些不知分寸。阿橘原谅我,我下次不说了,好不好?”   他好像曲解了她的意思,阿橘咬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最后只点了点头,有些难过的看着他,“如果你再年轻几岁就好了。”   祝问荆咬咬牙,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嫌我老?”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一度的推销又开始了!去专栏看看我的预收们吧!   《皇上,你又认错人了!》涉世未深傲娇女画师x腹黑脸盲皇帝,被脸盲皇帝盯上之后怎么办?   《长公主娇养日常》怂萌团宠长公主x伪善心机邻国皇子,这个男人哭着求着要做本公主的面首(不是。   《落选秀女后我成了长公主》从秀女到长公主,再到皇后,如此神奇的一生~   求个收藏呀嘤嘤嘤,入股不亏!如果都不喜欢,那就……点个收藏专栏?   啊对了,留评有红包(我手动发)给你们回回血~ 第39章 舍得   阿橘莫名觉得有危险逼近, 但是她还是不知死活的说道:“和我比起来,是有一点……吧。”   祝问荆有些头疼的看着她,“我们只差了六岁,阿橘。”   “六岁也很大了啊……”阿橘小声嘟囔, “你上私塾的时候, 我才刚出生, 这能一样吗?”   祝问荆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惩罚她, 但是看了她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罚她, 似乎怎么罚都太重了。   但是看她得意,祝问荆只好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她的唇,恶狠狠的开口:“下次再敢说这些,打你屁股!”   阿橘哼哼两声, 假装没听见。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祝问荆还是有些气, 但是看她虚弱的模样,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只好出门劈柴去了。   阿橘听着祝问荆下了大力气劈柴的声音, 一声一声的, 像是把满腔的悲愤都化成了力量。   她想了一会儿, 还是决定去给祝问荆捏肩捶背。   祝问荆叹口气把她的手拿下来,“回去歇着吧,外面风大。”   阿橘不依,依然站在他身后,只是这次抱住了他,“哥哥,我错了。”   这声哥哥叫的又软又甜, 祝问荆心里的郁气忽然就散了大半,他回头捏捏她的脸,满意的说道:“过几日在床上再叫。”   !!!   这次换成阿橘生气了,不是说好不提了吗!   两人一直别扭到睡前,祝问荆早就不气了,只是看见阿橘一副要气不气的样子,还是哄了她。   阿橘噘着嘴不理他,祝问荆也不急,看她躺下了,也不忍心看她难受,马上把手伸到了她的肚子上,帮她暖着。   她自然眯着眼睛凑近他,祝问荆像个大火炉,哪里都是热的,贴着他比较舒服,祝问荆再说上一两句软话,两人的别扭自然而然的就好了。   祝问荆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阿橘,你真的觉得我老吗?”   他仔细想了一下,他比阿橘大了六岁,是有些大。   他二十二岁娶妻,才得了情滋味,哪有这么容易就割舍,若是他和阿橘成亲六年……   祝问荆摇摇头,成亲六年或许也和现在一样,毕竟和阿橘在一处最舒服,他可能这辈子都舍不下。   阿橘想了好一会儿才老实回答:“是有些老。”   说完又怕他打她,连忙捂住了屁股。   原本已经有点认同的祝问荆却有点不满了,他捏捏她的脸,懒懒道:“看上了你的哪个同龄人?”   阿橘噗嗤一笑,“才不是同龄人呢,我看上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医馆哥哥,才十二岁呢。”   祝问荆也笑,“嗯,那我愿意共侍一妻。”   阿橘侧过身子抱紧他,“咱们睡觉吧,我好困。”   祝问荆狠狠的亲了她一口,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起来还是我赚了,毕竟我也算是老牛吃嫩草,嗯?”   阿橘早就已经睡过去了,轻柔的呼吸不断拂在他脸上,有点痒。   他也没再说话,若是他比阿橘先走,阿橘该怎么办呢?年龄大就是这点不好。   祝问荆摸着她的头发,良久才闭上眼睛。   一早起来,阿橘翻了个身,没想到马上又被祝问荆翻了回来,她有点睡不着了,懵懵的睁开眼睛,“你怎么还没起?”   祝问荆的语气难得的有些失落,“阿橘,等我四十岁了,会是什么样?”   阿橘一愣,怎么大早上的就问这些,她仔细想了想,笑着说道:“会是我喜欢的模样。”   祝问荆的眉头就舒展了,“阿橘也会哄人了。”   只是声音里还带了点低落,阿橘也跟着他难过起来,“没事啊,那个时候我也老了,肯定不好看了。”   “不好看也好,这样我们就像同龄人了。”祝问荆冷不丁开口。   阿橘马上就不说话了,刚刚还想安慰他,怎么转眼间就说这些?   她哼了一声,开始穿衣裳,祝问荆没有闹她,甚至还好心的帮她系上了腰带。   吃过了饭,阿橘去找王婶,两人一同去了容兰家。   “容兰还好吧?”王婶听了这个喜讯,高兴的合不拢嘴,“咱们快走快走,我一会儿得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阿橘拎起手里的药,“放心吧,容兰姐也喜欢孩子,肯定会很小心的。”   很快就到了容兰家,阿橘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容兰,她怔怔的看着不远处褪了色的春联,没什么表情。   她看见阿橘和王婶过来,还有些意外,不过很快脸上就堆满了笑容,招呼她们坐下。   阿橘也看了一眼春联,没什么奇怪的,才把药给她,“这是祝问荆配的药,里面写着用量,你好好看看。”   容兰点点头,谢过了阿橘,脸上才带了点儿真心实意的笑。   王婶也迫不及待地开始问东问西,又和她说了一些女子要注意的事情,容兰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摸摸小腹,眼里是柔和的笑意。   末了王婶才忍不住问道:“林敏要回来吗?”   容兰一怔,苦涩的摇摇头,“信已经寄过去了,我不知道……”   阿橘握住她的手,有些心疼,“林大哥肯定会回来的。你们的第一个孩子,他就算有一千两银子的生意要谈,也得回来陪你。”   “你去城里也行啊,”王婶斟酌着开口,“一家团圆最重要,城里好啊,林敏有大本事,你也该去享享福!”   容兰神情木木的,没有说话。   阿橘听说孕妇孕中情绪都不是很好,所以心急如焚,特意捡了几个趣事说给他听,她也只是扯起嘴角配合的笑了笑。   阿橘有些难过,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说道:“不然我让祝问荆去一趟城里……”   “不必了,”容兰很快打断她,“他若是心里有我,自然会回来的。”   阿橘点头,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万一……她不敢想,虽然她和林大哥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他是个不怎么顾家的人,容兰也有点太倔强,就是不去城里。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容兰姐和林大哥心意相通,她只能寄希望于林大哥收到信就马上回来。   不过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阿橘说道:“让你娘家的妹妹过来陪陪你吧,她十五岁,也没许配人家,来咱们灵溪村看看。”   容兰点点头,“我正有此意,其实也无所谓,我自己也是可以的。”   阿橘抿唇,和王婶对视一眼,王婶很快就告辞了,阿橘又陪了她半日,也回去了。   回到了家,阿橘一言不发的窝在祝问荆怀里,没有说话。   “怎么了?”祝问荆挑起她的长发,在鼻尖嗅了嗅。   “若是你是林大哥,你会回来吗?”阿橘咬唇,认真的看着祝问荆。   祝问荆想都没想,就坚定的说道:“我会,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阿橘自然相信他,她抱紧他的腰,伏在他胸前深深的叹了口气,“若是林大哥不回来可怎么办呀。”   祝问荆思索片刻,“我去城里一趟?”   “我也是这样想的,”阿橘闷闷的说道,“可是容兰姐不同意,她说若是他想回来,不用人劝也会回来。”   “放心吧,”祝问荆对林敏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笃定道,“肯定会回来的。”   阿橘没再说话,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祝问荆摸摸她的头发,再三思索之下,把她抱到床上,自己铺开信纸,蘸了墨汁,写了封信。   等待总是很煎熬,阿橘觉得她比容兰还要急,这都过了三五日了,还是不见有信过来。   容兰倒是宽了心,无聊了就过来找她,但是阿橘细心看了,容兰有时候还是会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阿橘心生不忍,终于和祝问荆说道:“要不你去城里看看吧,林大哥也不来个信儿,我担心容兰出事。”   祝问荆也皱了眉,“好,若是明日再没有来信,我后日就去了。”   阿橘点头,抱紧了他,“谢谢你。”   “谢我?”祝问荆翻身伏在她身上,勾起她的下巴,“拿什么谢我?”   阿橘的小日子刚刚过去,今晚正是个好时候。   阿橘却故作不知,她眨眨眼睛想推开他,“拿银子谢你,我还有十几两银子。”   “这么有钱啊,”祝问荆慢条斯理的扯开她的衣裳,露出肚兜嫩黄的一角,“不如把这肚兜送给我,让我路上有个念想?”   好不要脸……阿橘咬唇,偏过头不看他。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祝问荆的动作越来越慢,温热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捏她的锁骨,很快就出现一道红痕。   阿橘有些受不住,可是看他的动作,似乎不打算干什么,只是逗逗她。   于是恶从胆边生,伸手抓住了他,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她捏了捏,无辜的看着祝问荆。   “你也想要?”祝问荆蹭蹭她的脸,“说句我爱听的。”   阿橘不说话,还是握着不撒手,最后还是祝问荆败下阵来,“小没良心的,今晚又让我出力气?”   说着就吻上了她的唇,堵住了她即将出口呛他的话。   越州离这里太远,来回至少要一周,阿橘舍不得,自然更动情。   “若是每晚都这么粘人就好了,”祝问荆动作不停,撩开她汗湿的额发,“阿橘,叫声夫君。”   阿橘混混沌沌的,张了张口,没说话,那张小嘴儿泛着红,全是水渍,祝问荆想着若是能进去,得有多舒服。   想着想着,他差点守不住,终于回过心神,却一句都没提他龌龊的想法,专心服侍阿橘。   最后一次,阿橘似乎想起来了他说的话,终于叫了一声“夫君,”声音有点哑,却含着无限缱绻。   夜很长,阿橘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反复复的,终于睡了过去。   最后两人都躺了下来,祝问荆习惯性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她的手腕处,银镯子有些凉,他的手却热的发烫。   阿橘在梦里瑟缩了一下,手上却有了动作,无意识的和他十指相扣。   “阿橘,”夜晚蝉鸣声声,祝问荆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她的心里,“我们要白头偕老。”   次日晌午,阿橘悠悠转醒,很快就想起昨晚的放纵,她叹了口气,不应该依着祝问荆的,她快要死了。   试着动了动手臂,能抬起来,再仔细瞧,只是手臂上却没有红痕。她意外的离近嗅了嗅,是药膏的味道。   她居然连祝问荆什么时候给她上的药都不知道。   只是祝问荆在哪呢,不会今日就去城里了吧?她边想边慢吞吞的穿上衣裳,却看见自己胸前有一圈牙印,已经泛了红。   祝问荆!她要气死了,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在她身上留下印子!   正咬着牙骂他,祝问荆就过来了,看见她坐起来还吃了一惊,连忙拿起枕头垫在她腰后,“怎么刚醒就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他的心情倒是很好,阿橘哼了一声,下次她也要趁他不注意,狠狠的咬他一口,就咬在脸上!   她在心里咬碎了银牙,面上却装的乖巧,“哪能呢,我最乖了。”   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拿起衣裳给她穿,“昨晚阿橘很享受?不然怎么这么乖。”   哦,阿橘一脸冷漠,她不该和祝问荆说话,自从圆了房,祝问荆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不过满足吗……确实挺满足的,阿橘勾勾手指,让祝问荆离近一点。   祝问荆听话的凑近她,先在她嘴角印下一吻,才慢悠悠的问她:“怎么了?”   “我想咬你来着,”阿橘看着他的俊脸凑近,咽了下口水,“又怕你打我。”   这么快就认怂?祝问荆轻笑,“那下次让你咬小祝问荆好不好?”   小祝问荆是什么?阿橘挠挠头,疑惑地看向他,祝问荆却没解释,给她系上了腰带,“去吃饭。”   “哦。”阿橘乖乖点头,梳洗之后坐在堂屋,看着祝问荆递给她筷子又坐下,一瞬间福至心灵。   祝问荆这个老男人臭不要脸!   她捂着通红的脸看他,声音也瓮声瓮气的,“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祝问荆没想到她居然反应过来了,当下也没否认,“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没想到小阿橘还挺上道。”   阿橘放下捂住脸的手,一脸冷漠的咬了一口馒头,“你想都不要想。”   “我自然不会强迫你,”祝问荆失笑,“让我想想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阿橘涨红了脸,“那里怎么能……”   祝问荆含笑等着她说话,阿橘却气的放下筷子,“你不许吃了!”   不让他吃饭,她摔筷子做什么,祝问荆觉得好笑,但是也只把她当成小孩子哄,“好,我看着阿橘吃。”他把自己的筷子递给她。   阿橘哼了一声,接过筷子开始吃饭,却总觉得祝问荆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她的嘴唇上,满脸笑意。   她故作不知,飞快的吃完了,逃也似的走了。   祝问荆哑然失笑,怎么就这么不经逗。   过了片刻,阿橘还呆呆的抱着妙妙出神,回过神却不见祝问荆过来,她有些疑惑的出去,却看见祝问荆刚刚从外面回来。   “林敏回来了,”祝问荆抹了把汗关上门,“你放心吧。”   “真的?”阿橘眼前一亮,“那容兰姐还好吗?”   “挺好,”祝问荆开始洗脸,“这下可放心了?”   阿橘摇摇头,“不太放心。但是我现在又不能去……你说容兰姐会不会激动的晕过去?”   “……”   祝问荆弹了她一脸水,“说什么呢,好的不说偏说坏的?”   阿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轻轻打了两下嘴,“我错了我错了!”   祝问荆笑着把她的手放下,“也不嫌疼,让哥哥疼疼你?”   说着他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阿橘抱住他,觉得他脸上的那点凉气有点舒服,忍不住回应他,最后两人的唇舌都火热,阿橘才嫌弃的把他推开。   祝问荆失笑,“还疼吗?”   阿橘抬头,仔细的看了他两眼,忽然扑了上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等她离开,就出现了一个牙印,渗了些血迹。   祝问荆嘶了一声,摸了一下嘴唇,手上就染了血,“对我下手……下嘴这么狠?”   阿橘哼哼两声,慢慢远离他,“谁让你不正经,这是惩罚。”   看着祝问荆不断靠近,她马上又怂了,“我错了我错了,下次我不咬你了。”边说边后退,差点撞到墙上。   祝问荆快走两步把她拉回来,“也不嫌疼。”   阿橘仰头看了一眼他嘴上的牙印,有点后悔了,“你这几日不许出门!”   出门肯定会被人看到的。   “不出门?”祝问荆挑眉,“那阿橘也不能出门。”他挑起她的头发,在她脸上挠了一下。   阿橘更后悔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扶着她的肩膀踮起脚,大义凛然的撅起嘴巴,含糊不清的说道:“那你也咬我一口!”   祝问荆自然舍不得,按了几下她的唇瓣收回手,阿橘的睫毛抖动着,却始终不见祝问荆的动作,她疑惑的睁开眼睛,发现祝问荆已经松了手。   她高兴的笑起来,还没等笑容扩大,就看见祝问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开她的衣领,在她锁骨上的小痣处嘬了一口,等他离开,那里就变成了一片红。   阿橘愣愣地低下头,却看不见祝问荆亲的地方,只好推开他去找铜镜,祝问荆好心情的看着她左照又照,懒懒的说了一句:“放心吧,看不见。”   看不见她也难受!阿橘撅了嘴,但是看见祝问荆嘴上的牙印,她又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好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过两日去林敏家吃饭,”祝问荆凑过来和她说正事,“去不去?”   自然要去的,阿橘点点头,“只有咱们两家吗?”   “嗯,”祝问荆笑道,“咱们六个人。”   六个人?阿橘愣了一下,才发现他把妙妙和未出世的孩子也算进来了,她笑着抱住他,“那什么时候能变成七个呢?”   “那我再努努力?”祝问荆把她压到床上,手却老实。   当然不行了,阿橘推开他坐起身,“顺其自然吧,反正你不算老。”   祝问荆不说话了,良久才低声回她,“嗯,我血气方刚。”   阿橘想起他近日的表现,脸上有了红晕,祝问荆一点都不老。   “我想给容兰姐的孩子绣双虎头鞋,”阿橘翻找了一些好料子。   “对了,也给妙妙做一双吧。”阿橘看见一直自己玩的妙妙,不哭不闹的,不由得瞪了祝问荆一眼。   祝问荆莫名其妙的看她。   “以后有妙妙在的时候,你不许动手动脚,”阿橘低头绣着虎头鞋,“她已经长大了。”   祝问荆却没觉得有什么,“妙妙看咱们俩恩爱,肯定也高兴,对不对啊妙妙?”   他伸手握住妙妙的小手,笑的一脸慈爱。   妙妙也很给面子的笑起来,伸手就要扑到阿橘怀里。   阿橘无奈的放下手里的活儿,把她抱了起来,“你说妙妙什么时候会走路啊?”   一岁多了,按理说该会走了,可是妙妙最近越发懒了,动也不动,说得话倒是挺多。   “不急,看她的性子,等她会走了,难免有磕碰,还不如就这样养着。”   阿橘一想也是,也没再纠结,专心陪着妙妙玩。   到了两家人吃饭那一日,阿橘早早的就起来了,两人一同出了门,思来想去,还是把妙妙放在了王婶家。   王婶这几日天天想抱着妙妙睡,今日直接放在王婶家,明日再抱过来。   如今不是农忙,家家户户都乐意睡个懒觉,两人牵着手走在小道上,也没什么人看见。   远远的瞧见容兰的家,阿橘忽然有些感慨。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见过林大哥了,以前她没出嫁的时候,经常来找容兰姐,林大哥都是一副热心的模样,给她端茶倒水,然后出去,让她们姐妹俩自己玩。   后来容兰和他婚后两个月,他在城里的生意有了些气色,他就不怎么顾家了。   阿橘有点郁闷,他去做生意为什么不带上容兰姐呢,就算她不同意,那也得多劝着她,万一夫妻之间出了什么嫌隙,就算和好了,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边走边想,很快就到了容兰家,阿橘一眼就看见林敏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怎么止也止不住。   阿橘快走两步,惊喜的朝他挥手,“林大哥!”   林敏抬起头,笑了一声,“你们过来了啊,进来坐!”   祝问荆也问了好,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阿橘忽然想起来,祝问荆比林敏还要大两岁,林敏该叫他一声祝大哥的,所以按理说,林敏和容兰应该叫她嫂子……   阿橘看了祝问荆一眼,没想到嫁给一个老男人,辈分都变大了。不过她还是随了以前的称呼叫他林大哥,不然总觉得怪怪的。   很快就分配好了任务,两个男人在外面做饭,阿橘去屋里陪容兰。   容兰见她过来,抬头看了她一眼,“过来了?随便坐吧。”   她忐忑的坐在离容兰一尺远的地方,容兰看了她半晌,噗嗤一笑,“怎么着,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阿橘讷讷道:“我这不是……怕伤了你肚子吗?”说着她还是起身坐在了容兰旁边,稀罕的瞧着她的肚子。   “林大哥回来的好快啊,”阿橘眨眨眼,“是不是吃了一惊?”   “倒也没有,”容兰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回不回来管我什么事。”   可是她嘴角的笑意可没止住,阿橘轻笑,“既然你怀了孩子,那林大哥要回来吗?”   “不知道,我没问,”容兰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总之他敢走,我就敢落了胎回娘家。”   阿橘握住她的手,想象了一下祝问荆若是在她怀孕的时候离开,那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没有娘家,或许会跟着祝问荆一起走吧。不过她有点不明白,容兰为什么不去城里住呢,就因为林大哥没有宅子?她有点匪夷所思。   “容兰姐,若是林大哥买了宅子,你会去城里住吗?”阿橘思索良久,还是问了出来   “大概会吧,”容兰笑笑,“你说我是不是很势利,他在外打拼,我在家里享福,我怀了孩子,他不回来陪我,我就能狠下心和他和离……”   阿橘握紧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舍不得。若是林大哥还会走,你也会跟着他走。”   容兰扯起一丝笑容,刚想辩驳,却又狼狈公z号:半#夏%甜*酥地低下头,“你说得对,我舍不得。”   “容兰姐,别担心了,”阿橘开口,“我知道林大哥也舍不下你。”   容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向院子里的林敏,他正择着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   阿橘也往外看,祝问荆也没闲着,正在宰鱼,一脸冷淡,许是察觉到了阿橘的目光,朝她看了过去。   阿橘朝他挥挥手,祝问荆就笑起来,阳光洒在他脸上,有些好看。   她忽然想起来挑水那一日,她朝他笑,祝问荆却有些茫然的扭过了头,和如今的场景大相径庭。   阿橘笑嘻嘻地捧着脸看他,容兰嫌弃的把她扯了回来,“行了行了,你要是想去陪他,现在就去。”   “哪能呢,我肯定陪着你,”阿橘挽住容兰的胳膊,脸上的笑意还是止不住。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祝问荆才叫着开饭了。   阿橘小心翼翼的扶着容兰出去,容兰无奈的笑她:“我都没什么感觉,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阿橘严肃的摇摇头,“不行,我得把你照顾好。”   好不容易坐下了,阿橘又帮她拿了碗筷,坐在她身边给她夹菜,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阿橘,你怎么这么熟练?”林敏笑道,“我倒是要跟你学着怎么照顾她了。”   阿橘愣了一下才说道:“这不是伺候过我舅妈……甄氏吗,她怀的这几次,都是我伺候的。”   林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也是才知道阿橘和邵家断了联系,一时有些忘了,连忙说道:“瞧我这记性,非提你的伤心事,我自罚三杯!”   阿橘连忙拦住了他,“没事儿,你好好学着就是,林大哥这几个月一定要好好照顾容兰姐。”   林敏点头称是,“我自然要把她们娘俩照顾好。”   容兰扯扯嘴角,“算了,先吃饭吧。”   阿橘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两人,也叹了口气。   不过祝问荆的神情怎么也这么奇怪?她狐疑的看过去,祝问荆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冷淡。   明明刚刚还在对她笑啊,阿橘一头雾水,吃个饭而已,这三个人怎么各怀心思?   安静的吃了片刻,祝问荆主动开了一坛酒,两个男人开始喝酒,阿橘闻着呛鼻的酒味皱了眉,嘱咐祝问荆少喝点,他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   容兰闻见酒味也有点不舒服,两人就回屋歇着了。   容兰很快就睡着了,阿橘坐在窗边疑惑地看着祝问荆,他这是怎么了?   炒个菜的功夫,怎么就变了个模样?   眼看着祝问荆的脸开始泛红,阿橘连忙出去把他的酒杯夺回来,“不许再喝了!”   “阿橘成亲之后怎么成了母老虎?”林敏打了个酒嗝,又摆摆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也罢也罢,你们回去吧,我也得去睡个觉。”   阿橘皱眉扶着祝问荆站起来,一路扶着他回了家。   到了家,祝问荆躺在床上,阿橘扭扭酸痛的胳膊,担忧的看着他,“想吐吗?”   祝问荆摇摇头,伸长手臂把她拉到怀里,在她耳边呢喃:“阿橘,或许我以后只有你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阿橘皱眉离开他满是酒味的怀抱,又被他拉了回来,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她,“阿橘,你会离开我吗?”   眼里是少见的慌乱。   阿橘握住他的手,只好安慰他,“不会啊,你说过,我们三人相依为命。”   “我们三人?”祝问荆埋首在她颈间蹭了蹭,呼出的气息也醉醺醺的,“嗯,我们三人。”   语气里也不见慌乱,只有坚定。   很快祝问荆就安静了下来,阿橘小心的离开他的怀抱,皱眉打量着他。   他的额头冒着汗,紧闭着眼睛,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握着拳头……   林大哥和他说了些什么吗?怎么一转眼他就变成了这样。   阿橘有点心疼,她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去灶房给他煮醒酒汤。然后坐在他身旁,心不在焉的绣绢花。   绣了大半个时辰,床上这才有了动静,阿橘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祝问荆拉到了怀里。   “阿橘,阿橘。”祝问荆的声音有些哑,却莫名的好听,一声又一声地唤她。   “怎么了?”阿橘伸出手,描绘他的轮廓。   “我怎么睡着了?”他抓住她乱动的手放在胸前。   “你喝酒了呀,”阿橘挣脱,把针和绢花放在针线筐里,又伸长手臂放在了木箱上,“要不要喝醒酒汤?”   “一会儿吧,”祝问荆摇摇头,又看了一眼摇车,眼里显而易见的紧张,“怎么不见妙妙?”   “你忘了?在王婶家呢。”   祝问荆蓦地放松下来,把她抱紧,“我去把妙妙抱回来吧。”   阿橘凑近他闻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嫌弃的摇摇头,“不行,你太臭了。”   祝问荆闻言马上起了身,“那我去烧水洗个澡,你歇一会儿。”   阿橘点头,想了片刻还是去灶房问他:“你不头晕吗?”   祝问荆一口喝完了醒酒汤,“还好,我酒量不差。”   “那也不能一直喝,”阿橘想起他今日喝酒时不要命的模样,“你都没有吃几口菜,下次不能这样了。”   “好,”祝问荆眼里还有两份醉意,语气却温柔起来,“我听阿橘的话。”   “算了,我去把妙妙抱回来吧。”阿橘朝他一笑就出了门。   特意陪王婶说了会儿话才回来,阿橘还没来得及把妙妙放下,就听见祝问荆叫她。   她手一抖,很快问他:“怎么了?”   “帮我拿件衣裳。”祝问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散。   阿橘抿唇,他莫不是醉糊涂了,怎么连衣裳也忘了拿。虽然是抱怨,但是她还是把熟睡的妙妙放在摇车里,找到了他的衣裳,站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杂物间里水雾缭绕,阿橘没多看,站在离木桶三步远的地方伸手:“给你。”   “阿橘看看我。”祝问荆没接,背对着她开口。   阿橘不理他,虽然已经和他同床共枕许久,但是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祝问荆也没说话,两人僵持片刻,阿橘有些不耐烦,胡乱瞟了几眼,却看见旁边的木架子上挂着干净的衣裳。   “你拿了衣裳,怎么还……唔!”阿橘还没说完话,就被祝问荆拉了进来,身上被沾了许多水,看起来有点狼狈。   她懵了一瞬,看见祝问荆带着笑的脸,气极,“你怎么这样!”   祝问荆好心情的环住她,“嗯,只是想抱抱你。”   阿橘浑身难受,因为她坐的地方刚好是祝问荆的……祝问荆还不老实,一直动来动去的。   她有点心急,瑟瑟发抖的咽了下口水,“抱完了吗?我能出去了吗?”   “不行,”祝问荆开始解她的衣裳,关切的说道,“都湿透了,我帮你洗洗。”   阿橘看着他的动作,有点不明白他怎么又好了,明明醉酒的时候还一副她背叛了他的模样,睡醒了就这么热情……   但是她也不想拒绝,半推半就的依了他,但是,好像,唔,她在上面的感觉也不错。   但是下次她肯定不同意了,阿橘手足无措的看着祝问荆扶着她的腰,只好攀紧了他的脖颈,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两人洗完了澡,妙妙已经醒了,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看着阿橘。   看见这么纯洁的眼睛,阿橘有点心虚,她上手拧了祝问荆一下,祝问荆由着她捏,还凑近了些,生怕她捏的不舒服。   阿橘冷哼一声放下手,脸却悄悄的红了。   祝问荆把衣裳放下,伸手捏她的脸,“怎么又红了,刚刚还没红够?”   他舔舔唇角,想起阿橘刚刚的模样,有些心动。   阿橘拿开他的手,“妙妙还在呢,你要是教坏她,我再也不理你了!”   祝问荆这才仔细看了妙妙一眼,把她抱起来,“妙妙,叫声爹爹。”   “娘!”妙妙偏偏不听他的,开始叫阿橘了。   阿橘得意一笑,从他手里接过妙妙,“乖妙妙,咱们娘俩玩,不理你的臭爹爹!”   祝问荆摸摸鼻子,出去洗衣裳去了。   次日清晨,祝问荆要去打猎,阿橘笑嘻嘻的送他出了门,开始练字,写了半个时辰,她晃晃脑袋,觉得自己的脖子要断了。   “阿橘!开门!”忽然有人叫她,拍门声大的像打雷,阿橘看了一眼还睡着的妙妙,生怕把她吵醒,连忙出去了。   没想到却是甄氏过来了。   怎么又来,阿橘叹口气,隔着门喊她:“有事吗?”   “什么有事吗?”甄氏皱眉喊她,“快点儿给我开门,我有事要说!”   阿橘不想开,但是看见她的大肚子还是开了门,刚好王婶被她家里的动静吸引出来了,看见甄氏就要骂。   但是同样的,看见她马上就要临盆的肚子,冷哼一声,和阿橘一块站着。   “别搭理她,阿橘,”王婶边往院子里走边义愤填膺道,“一看就是让你去伺候月子的!”   果不其然,甄氏坐在树下,很快说了来意,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让阿橘去伺候月子是天大的恩赐。   阿橘坐的稳稳当当的,眉毛也没动一下。   “我不会去的,”阿橘冷静的说道,“我们已经立了字据,你不是我舅妈了。”   甄氏柳眉倒竖,捧着肚子大叫:“你说不是就不是了?这肚子里可是你小表弟,你忍心让他饿死?”   “忍心,”阿橘点点头,瞧了一眼她的肚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甄氏正想破口大骂,又想起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随即换了副神情,凄凄惨惨道:“阿橘,舅妈家里没什么人了,咱们又同村,你来照顾我几日行不行?”   阿橘想笑,很快就干脆利落地说道:“行啊,我来照顾你。”   王婶吓得一个激灵,疑惑的看着阿橘,她莫不是疯了?甄氏那样对她,她还要不计前嫌?   阿橘暗地里握住王婶的手,让她放心。   甄氏心头一喜,“我就知道咱们阿橘肯定会顾念着小表弟!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都不追究了!咱们就好好过日子,成不成?”   她做过什么事?阿橘失笑,难不成甄氏觉得做错事情的是她?   见阿橘不说话,甄氏有点急,她刚想开口,就听见阿橘慢吞吞地说道:“我还没说完呢。”   “要伺候你可以,”阿橘伸出一根手指,“每日一两银子。” 第40章 安稳   “你说什么?一两银子?”甄氏的声音马上尖利起来, “你这是要我的命!”   阿橘笑眯眯的看着她,淡声开口:“你用十五两银子把我卖了的时候,也没想过那是我的命啊。”   甄氏一愣,很快又开始哭天抢地, “都多久的事儿了你还惦记?啊?我以前对你不好?”   阿橘依然笑眯眯的, 王婶憋不住了, 她知道阿橘不会说什么重话,马上替她骂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 外面很快聚了些人, 阿橘不想把事情闹大,又怕甄氏在她家里有什么闪失,到时候她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连忙把王婶劝了下来。   甄氏见自己占了上风, 更趾高气昂了, “识相的就赶紧来伺候我, 怎么这么不懂事,还得让我过来请你?”   阿橘给王婶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嗓子才开口:“我已经说过了, 每日一两银子, 若是你不同意……”阿橘轻笑, “价钱好商量啊,九百文也行!”   甄氏气的脸都绿了,阿橘又补充了一句:“不满意也不行,先付钱再去伺候,钱我可不退啊。”   邻里乡亲也都进了院子瞧热闹,阿橘扫了一眼闲的没事干的人,有些头疼, 甄氏每次一来都一大堆事。   她回屋看了一眼妙妙,把她抱了出来,递给王婶,王婶也明白这场闹剧不会轻易结束,很快就把妙妙抱回了自己家。   没成想一眨眼的功夫,甄氏居然偷偷溜进了屋,大声吵嚷:“大家伙快过来看看!看看我这外甥女的屋子里多少值钱的宝贝!”   阿橘冷笑一声走了进来,抱臂看着她撒泼滚打,也有胆大的人跟着进来了,扫了一眼屋子,都是一脸的羡慕。   “阿橘啊,你这些东西值不少钱吧?”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妇人好奇的摸了摸,也不知道刚刚碰过什么,留下了一个脏手印。   再看窗外,还有小孩子已经坐到了秋千上,刚刚碍于大人在没敢去,如今大人都进了屋,他们自然撒了欢。   “是值不少钱,”阿橘冷嗖嗖的开口,“若是弄坏了,照价赔吧。”   红衣裳没理阿橘,坐在梳妆台前左看右看,嘟囔道:“怎么摸都不让摸了,谁稀罕似的。”   阿橘懒得管她,看向正拿着自己绣的绢花开始扯的甄氏,“让你不知好歹!连亲舅妈都不帮,还跟你舅舅说你没钱!”   阿橘被吵得头疼,“有完没完了!”   “这是我家,我请你们进来了吗?”阿橘指着正在摸铜镜的红衣裳,“把你的手拿开!”   又走过去把甄氏手里的绢花夺了过来,“一个十文钱,你撕了两个,二十文,出去前记得给钱!”   甄氏冷笑:“我不给!你过的这么好,还来占我的便宜?”   “就是就是,”摸镜子的红衣裳也理直气壮起来,“你这个小辈,居然敢这样大呼小叫,果然是有娘生没娘……”   阿橘三两步冲过去,扬手作势要打她,那人马上止住了话头,心虚的看着阿橘,不用她说,很快就出去了。   其他人见阿橘油盐不进,也不想自找没趣了,都出门去了院子里。   甄氏还在叫嚷,阿橘四平八稳的坐在床上,看着她撒泼,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就是觉得甄氏可怜,她明明有兄弟姐妹,非要大着肚子来她家里插一脚。   她过得好难道是罪过?不是,是甄氏见不得她过得好。   想通了,阿橘也就不气了。   “去伺候我月子,不然我把你家搬空!”甄氏终于闹够了,坐在杌子上喘了口气。   阿橘皱了眉,平静的看了一眼她的大肚子,偏偏不能拿她怎么样,正思索着,门外忽然一阵闹哄哄,阿橘疑惑的看过去,居然是祝问荆回来了。   她马上站起身出去迎他,却看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王豫!   “甄氏在哪儿?”祝问荆冷声开口。   “在屋里呢。”阿橘捏捏眉心,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祝问荆已经进了屋。   她回头看了一眼局促的王豫,也没心思细想他怎么回来了,马上跟着进去了。   “……若是你再死缠烂打,”祝问荆冷声开口,“孩子或许保不住了。”   “说什么屁话!”甄氏冷笑,“你有火眼金睛不成,管天管地还管不住我拉屎放屁!”   这么粗俗的话也能说得出来,村人一阵嫌恶,又都是相信祝问荆治病的能力的,想着就都离她远了一点,生怕她真的生了,然后赖到他们头上。   甄氏见没人帮她,叉腰给自己助威:“阿橘必须得去伺候我坐月子!”   阿橘点点头,“我去啊,每日一两银子而已,你付不起?”   甄氏大叫:“什么一两银子!我一文钱都不给你!”   “不给钱就没得商量,”阿橘冲她一笑,看见祝问荆她心里就更有底气了,“赶紧回家,别生在我家,我嫌脏。”   阿橘嫌恶的看她一眼。   甄氏偏偏和她对着干,“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一阵叫嚷,有人高呼着“村长来了!”   阿橘快走两步往外看去,真的是村长,还有几个一看力气就很大的婶子,四人抬着个硬邦邦的木板。   阿橘惊讶的朝祝问荆看过去,祝问荆微微一笑,握紧她的手。   “把她抬走!”村长没有多余的废话,大手一挥,那几个婶子就笑呵呵的过来拉甄氏,动作看似轻柔,只有甄氏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气。   她疼的龇牙咧嘴,“你们干什么!我跟我外甥女说话,你们……”   话还没说完,村长就发话了,“这是灵溪村,你们邵家本该搬走,但是看你大着肚子,我就发了善心。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好歹,生完了赶紧搬家,别坏了我们灵溪村的名声!”   甄氏到底是个乡野村妇,被这一连串的话砸蒙了,还想再辩驳,人就已经躺在了木板床上,四个婶子也没多说话,轻轻松松的把她抬走了。   “若是再想让我伺候你也行啊,”阿橘朝她挥挥手,“价钱好商量!”   村里人看完了热闹,也很快就回了家。   一切重归寂静,阿橘看着这一场闹剧这么轻易的结束,还有些回不过神。   祝问荆握紧她的手,把王豫叫了过来。   “是他跑进山里跟我说的,”祝问荆一叹,“也难为他这么快就能找到我。”   阿橘惊讶的看向王豫,“你怎么从县里回来了?”   王豫攥着衣角,有点局促的开口:“我本来在一家客栈跑堂,本来没什么事的,但是前两日忽然有人来盘查身份,我什么都没有……”   祝问荆眉心一跳,认真的看了王豫一眼,“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王豫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敢看。”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阿橘担忧的看着他。   “没什么,”祝问荆看了一圈,“妙妙呢?”   “我让王婶抱到她家里了,”阿橘揉揉眼睛,“甄氏太吵了,我怕吓到妙妙。不过王豫以后可怎么办呢?”   阿橘有点心急,他已经够可怜了……不过她忽然想起王婶来,有些兴奋的想说话,看见王豫又止住了话头,朝他一笑,“灶房有饭,你饿不饿?自己去吃点。”   王豫点点头,很快就出去了。   阿橘这才略显激动的开口:“王婶跟我说过,她想收养个孩子,王豫刚好和她做个伴!”   祝问荆想了片刻,也有些赞同,“王豫这孩子是个命苦的,能和王婶做个伴倒也很好。只是要问问这孩子的想法,咱们不能强人所难。”   阿橘挠挠头,“那你去说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嗯了一声,“一会儿你去王婶家。”   阿橘马上就迫不及待了,“我现在就去!”   祝问荆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失笑,也没拦她,等着王豫过来。   阿橘很快就到了王婶家,她推开门就看见王婶抱着妙妙亲了一口,“咱们妙妙真聪明,爹娘叫的真清楚!”   阿橘笑着走过去,王婶问道:“没事了吧?别理她就行了,真是给她脸了!”   阿橘不在意的摇头,凑近她神秘的说道:“婶子,我想跟你说一件喜事。”   “什么喜事?”王婶没在意,“除了你有喜的喜事,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喜事。”   阿橘摸摸肚子欲哭无泪,“您再提这件事,我就再也不来您家了!”   “那正好,”王婶满意的点头,“把妙妙留下,你走吧!”   阿橘很没原则的凑上去,“婶子前些日子不是说,想收王豫那孩子做养子吗?”   “是有这事,”王婶思索了一阵,摆摆手说道,“难不成还能有个孩子让我收养?我都舍下这个念头了,你别来闹我。”   阿橘看向自己家的方向,若是王豫那孩子不愿意,王婶岂不是又是空欢喜一场,她有点犹豫要不要这么早告诉王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阿橘没再提起,开始逗妙妙,王婶正想开口说点别的,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就扑了过来,直接在她面前跪下,泣不成声的喊道:“娘!”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婶受了惊吓站起身,眯着眼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孩,“你是谁啊?”   王豫抱住她的双膝,满脸泪痕的仰头看她:“我是王豫。”   “王豫!”王婶震惊的不能言语,她扭头看了一眼阿橘,阿橘笑着点点头。   “婶子,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的那小子,”阿橘蹲下身把他拉起来,“快起来吧,王婶认你。”   王豫固执的跪着,倔强的看着王婶。   王婶眼里也有了浑浊的泪,她用衣角擦了一下,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好孩子,你真的愿意认我?”   王豫跪下磕了三个头,“我愿意!”   阿橘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王豫这才听话的站起身,王婶扶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他,两人像失散多年的亲母子,抱头痛哭。   阿橘抱着一脸茫然的妙妙,看向祝问荆。   “抽空去村长那里做个见证吧,”祝问荆沉稳开口,“别耽误了。”   “好好好!”王婶擦擦眼泪,握紧王豫的手,“咱们这就走!”   两人出了门,阿橘替王婶关上门,看着王豫搀扶着王婶远去。   她把头靠在祝问荆肩头说道:“你怎么劝的?”   祝问荆笑笑,“起风了,先回家吧。”   阿橘点点头,两人回到家,祝问荆才解释道:“王豫这孩子太想有一个家了,有人收养他,他自然愿意。安稳度日比颠沛流离好的多。”   不知为何,祝问荆的语气有点低落,阿橘抱住他,“你原本也该该安稳度日的,只是你幼时没有认下一个爹娘。”   “那些都不重要了,”祝问荆把她抱得更紧,“咱们三人就很好,日后再给妙妙生个弟弟妹妹,咱们一家四口就圆满了。”   “只生一个啊,”阿橘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不由得开始打趣他,“万一还是个女儿,谁给你继承香火?” 第41章 受伤   “那就找两个人入赘, ”祝问荆也笑着开口,“那时候咱们家肯定巴巴的有人过来,求着娶咱们家的两个姑娘。”   阿橘也被他逗得笑了两声,不过很快嘴角就抿得紧紧的, 祝问荆注意到她的不快, 马上问道:“怎么了?”   “我有点不安, ”阿橘皱眉,摸摸心口的位置, “我总觉得妙妙这孩子要离开咱们。”   祝问荆沉默片刻, 才握紧她的手,坚定的说道:“你想多了,妙妙是咱们家的,谁也抢不走。”   阿橘趴在他怀里, 深深的叹了口气。   祝问荆看向浑然不知事的妙妙, 眉头紧锁。   他已经和林敏打听过了, 京城丢了女儿的人家是侯府老爷,在京城找不到,才把范围扩大到周边城里, 城里也找不到, 如今已经找到各个县里了。   原本应该大张旗鼓的, 不过或许是因为有了托词,明里是盘查身份之事,所以王豫才会着急忙慌的回来。   暗地里却是为了找人,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会找到灵溪村……   祝问荆忍不住把妙妙也抱了过来,亲了一下她的小脸。   看这位侯爷这么着急的模样,或许他真的很喜欢妙妙。如果是这样,把她送回去倒也没什么, 怕只怕有人表面对她好,实际上……   祝问荆没敢想下去,他是一介草民,若是那位侯爷真的找了过来,想来他是没有什么力量与他抗衡的。   阿橘从他怀里挣脱,低声说道:“我得去做饭了。”   祝问荆点点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去吧。”   阿橘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她总觉得祝问荆有点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她心不在焉的择着菜,思绪又飘到了甄氏身上。   看甄氏的大肚子,想来这几日就要生了,所以应该可以安稳几日。   阿橘叹口气,若是甄氏好好跟她说,她或许会看在八年的面子上照顾一二。只是她这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就算她去了,甄氏也不会念她一点好。   过了两日,阿橘听说甄氏的娘家妹妹过来了,所以也没再操心这件事,专心忙活家里的菜园子。   最近菜园子里陆陆续续有蔬菜可以吃了,小青菜和番茄都长得很好了,她每天乐呵呵的在菜园子里忙活。   “乖乖长大啊,”阿橘边浇水边和青菜说话,“要长得又大又好看!”   祝问荆听了哑然失笑,阿橘怎么整日都鼓捣这些,还和这些东西说话,每天和他说话还不够?   正想着,他看见阿橘站起身的时候扶了下腰,看起来有点累。他连忙走过去把她扶到杌子上坐下,“累了就歇一会儿。”   阿橘摸摸后腰的位置,“帮我揉揉,我觉得有些疼。”   祝问荆心疼道:“这几日不许再做了,我帮你。”   “那可不行,”阿橘皱了眉,“你要去打猎,还要给人治病,这些小事交给我就好。”   祝问荆帮她按完了腰,又给她捏肩膀,“阿橘听话,这样下去你会吃不消。”   “我吃得消!”阿橘嘴硬道,“这些事是我该做的。”   祝问荆闻言叹口气,良久才说道:“那我只能晚上多出点力气,这样你白天就起不来了。”   阿橘僵了一瞬,“你说什么?”   “我说晚上把你伺候好。”祝问荆吻上她的背,阿橘感觉到一阵酥麻,连忙离他远了一点,点头如捣蒜,“我听话我听话!”   “这才乖,”祝问荆开始给她捏手臂,又跟她打商量,“今晚两次好不好?”   怎么又扯到这件事上了,阿橘抿唇,祝问荆怎么就不知足呢。   “不行!”阿橘干脆利落的拒绝,“我很累。”   祝问荆只好不满的点头,“算了,不闹你。”   阿橘闻言笑眯眯的摸摸他的头,“这才乖嘛。”   ……   祝问荆咬咬牙,“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抱到床上?”   阿橘瑟缩了一下,连忙讨饶,不过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她摸了摸,有些失望的说道:“咱们俩的孩子怎么还没到呢?”   “不着急,”祝问荆也捏了下她肚子上的软肉,“你还小,再过几年生也不迟。”   虽然说是这样说,阿橘还是撅了嘴,她有些不满,“我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但是你没有告诉我?”   “没有,”祝问荆很是笃定的说道,“不信下次去集市,你去别的医馆看看。”   瞧他这么认真,阿橘这才相信了,嫁过来这么久了,虽然圆房没有很久,但是还是好郁闷。   祝问荆宽慰她:“照顾妙妙已经很累了,再多一个,你就没什么精力照看菜园子了。”   阿橘一想也是,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放下了,都说要顺其自然,肯定是她现在天天念叨,所以他们的孩子吓得不敢过来了。   她想到这里,眉眼才舒展,“那我以后不说了,咱们家的孩子,目前只要妙妙一个就够了。”   祝问荆笑着点头。   吃了午饭,阿橘正准备睡觉,王婶慌里慌张的过来了,阿橘连忙迎上去问她怎么了。   王婶喘了口气才说道:“看样子甄氏要生了。”   阿橘有点疑惑,“这么早?可请了产婆?”   “请了,”王婶坐下继续说道,“看样子生的有点艰难,也不知道怀孕的时候吃了什么,那肚子怎么这么大!”   王婶啧啧称奇,也没劝阿橘去看一眼,和她闲话起来。   阿橘自然也没打算去,她稳稳当当地坐在杌子上,眼里不见一点担忧。   王婶倒也没觉得阿橘是个薄情人,阿橘和甄氏之间的事情,孰是孰非,她看的一清二楚。   偏偏村里的人嘴碎,一半骂甄氏一半酸阿橘,连带着甄氏做错的事都安在了阿橘头上,一群长舌妇!   “婶子和王豫那孩子相处的如何?”阿橘笑着开口。   说到这个,王婶来了精神,马上赞不绝口起来,“没成想他小小年纪居然会做饭,我这些日子有他照顾着,都快变成一把懒骨头了。”   阿橘也笑,“那他也得有个营生,以后可怎么办,要不要去私塾念书?”   “我昨日提了,”王婶笑眯眯的,“可是他不愿意去,说是要跟着问荆学打猎。我想着这倒也是个出路,只是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力气也不大,哪有那么大本事,所以我就想着让他学点治病救人的本事。”   “那很好啊,”阿橘点头,很快说道,“等祝问荆回来,我帮您问问。”   “好好好!”王婶很满意,“不过自然不能让问荆白教他,价钱你说个数,只要我老婆子出得起,肯定出!”   “婶子说的什么话!”阿橘嗔她一眼,“什么钱不钱的,他肯定也不会收的,你放心好了。”   “那可不成,”王婶有点急,“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问荆一身的本事都教了他,岂不是吃了亏?”   “可是……”阿橘还要拒绝,王婶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跟你说不通,等问荆回来我再过来。”   阿橘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你跟他说也一样,他也不会收的。”   王婶没说话,站起身要走,又回头说道:“你可千万别去邵家,都是一群白眼狼,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阿橘点点头,她不会去的,邵家不值得她对他们好,八年的教训已经够了。   王婶看她是个拎的清的,很快就笑眯眯的走了。   阿橘回屋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妙妙,也躺下了,只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索性不睡了,铺开黄麻纸准备练字。   写了有小半个时辰,她扭扭酸痛的脖子,终于静了心,开始绣绢花。   黄昏的时候,王婶又过来了,不咸不淡的说道:“甄氏生了,是个小子,听说生下来就不会哭,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久一点。”   阿橘点点头,心里没多大感触,已经是个外人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问荆还没回来?”王婶很快就不提这事了,她看看天色,“也该吃饭了,今日回来的是有些晚。”   “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阿橘也有点担心,但是还是宽慰她,“没事的婶子,你坐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王婶点点头,进屋和妙妙玩去了。   饭做到一半,阿橘觉得自己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摸摸心口,跳的有点快。   她往外看了一眼,天已经快全黑了,祝问荆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有些担心,却不能立刻出去找他,她看看锅里半熟的饭,有点懊悔,早知道她就不做饭了,直接出去找他多好?   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吧?阿橘再次忍不住看向窗外,希望祝问荆能平安归来。   心不在焉的做完了饭,还是没有祝问荆的消息,阿橘马上把妙妙交给了王婶,出去寻人了。   王豫也要去,阿橘觉得多个人多个伴,所以也让他一同去了。   快步和王豫走出村子,阿橘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影,她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祝问荆!   她有些激动的跑过去,却看见他还拖着一个大家伙,一百多斤重的野猪!   阿橘看直了眼,还没等细瞧,就瞥见祝问荆胸前有丝丝血迹渗出来。   她的心猛的一沉,再往上看,是祝问荆惨白的脸色。 第42章 任性   “你……这是怎么回事?”阿橘红了眼, 她想摸一摸,又怕他的伤口裂的更大。   “没什么,被这畜生伤了一下。”祝问荆淡淡开口,声音还是中气十足的, 听起来不是很虚弱。   “那我扶你回去!”阿橘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 她抹了把泪, 就想架起他的胳膊。   “阿橘,没事儿。打猎嘛, 受伤很正常, 你别担心了。”忽然有另一道声音从野猪后面传过来,阿橘慌乱的看过去,才发现是林敏。   “林大哥,你怎么也在?”阿橘揉揉眼睛, 有点疑惑的开口。   林敏笑着说道:“回去再说吧, 这个畜生还挺重。”   阿橘连忙点头, 想帮他们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王豫直接说道:“阿橘姐姐先回去吧,我帮他们搬。”   祝问荆也点点头, “你先回去, 太脏太臭, 我怕你受不了。”   阿橘抿唇,看了一眼祝问荆,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一路抬到了林敏家,三个男人都气喘吁吁的,祝问荆尤甚。   阿橘想凑上去,看着他愈发惨白的脸色却不敢,祝问荆却没有多余的话, 直接牵着阿橘回了家。   好不容易到了家,阿橘着急忙慌的扶他坐下,想要看看祝问荆的伤口。   祝问荆却推开她,许是放松了下来,额头有冷汗冒出来,他强忍着疼说道:“阿橘,你不要看。”   “可是……”阿橘有点心疼,却也知道自己看了也只会哭,只好去烧热水了。   王豫也跟着过来了,他有些局促的问道:“需要准备什么吗?我去帮你拿?”   祝问荆想了想,扶着木桌强撑着站起身,“扶我过去吧。”   王豫点点头,连忙带着他去了杂物间。   阿橘在灶房目不转睛地看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却又忍不住透过窗子看祝问荆,她的心有些疼,伤口那么大,流了那么多血……   祝问荆这一路是怎么走回来的啊。   烧水还要好一会儿,阿橘站起身把做好的饭端了出去,放在祝问荆身边,小声说道:“先吃些东西吧,”忍了片刻,她弯下腰问,“你疼不疼啊?”   祝问荆笑着探身摸摸她的头发,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吓得阿橘连忙把他的手放下,“你别动了,我喂你!”   祝问荆含笑点头,没想到被野猪抓了一下,还能有这个待遇。   阿橘回灶房拿了一个汤匙,先自己试了试温度,才一口一口喂给祝问荆。   祝问荆边吃边安慰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胸口被挠了一下,像挠痒痒一样,你别担心。”   “你骗人!”阿橘觉得自己拿汤匙的手有点抖,“我都看见血了!”   “嗯,那是野猪的血,不是我的,”祝问荆温声哄她,想要抱她,却动弹不了,“过来抱我一下。”   阿橘噘着嘴不理他,“先吃饭。”   “好,吃完饭再抱。”祝问荆也很讲道理。   “我弄好了!”王豫兴冲冲的拿着捣好的草药过来。   祝问荆道了声谢,才对阿橘说道:“你去王婶家把妙妙抱回来吧。”   “不要!”阿橘放下碗,“我要帮你上药。”   祝问荆看她一眼,也坚持道:“你不走我不上药。”   阿橘抿唇看他,祝问荆却很坚定,阿橘心急如焚,却也知道耽误不得,只好让王豫轻一点帮他上药,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家门。   到了王婶家,王婶在给妙妙喂饭,看见阿橘过来,连忙问道:“找到问荆了吗?”   阿橘咬唇回答:“他受了点伤,王豫在给他上药。”   “又受伤了啊?”王婶叹口气,“打猎这活儿真不容易。”   “又?”阿橘懵懂的问道,“他以前也受过伤?”   她从来没听说过祝问荆受过伤啊,灵溪村就这么大,别说有人受伤,就算是有人说了别人家一句坏话,明日也能传遍整个村子。   可是祝问荆受伤这事,她印象全无。   王婶想了想,“应该是他刚到咱们村的时候吧。那时候是冬天,他一个人去山上,不小心摔了一下,也算是命大,没摔到头,就是腿上有些伤。”   阿橘听得心惊肉跳的,一叠声的问道:“他没事吧?那他怎么治好的?怎么我不知道?”   “没事儿,一个男人,身强体壮的,能有什么大事。”王婶没在意的摆摆手,“不过你还是要劝劝他,以前倒还好,隔两日才去山里。现在居然每日都去,就算要给你们娘俩赚钱,也不是这么一个拼命法!”   阿橘心事重重的点点头,祝问荆整日去打猎,她以前居然没什么反应,只觉得男人都是要去赚钱的,可是现在……   她想起祝问荆跟她说,三年让她过上好日子,然后搬去城里……可是也不用这么拼命啊。   阿橘有点心疼,她宁愿不过好日子,也不愿意看他受伤,只要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其他的真的不重要。   “带着妙妙回去吧,”王婶给妙妙擦擦脸,“今晚好好照顾问荆,若是发烧可就不好了。”   阿橘回过神,连忙点点头,正要抱起妙妙,王婶想了想又说道:“妙妙今日留在我这里吧,不然你还得分心照顾妙妙。”   “那就谢谢婶子了。”阿橘点点头,脚步虚浮的走回了家。   回到了家,祝问荆刚好在穿衣裳,王豫在泼水,阿橘看了一眼,那水的颜色已经染成了红色。   她没敢再看,强笑道:“我扶你回屋吧。”   “妙妙呢,怎么不见她?”   “王婶说今晚想和妙妙睡,我就没带她回来。”阿橘走上前扶住他。   祝问荆点头,又朝王豫说道:“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我养好伤就教你。”   王豫很快就跑回家了。   阿橘小心的扶着他坐到床上,又把油灯拨的亮了一些,拿过来凑近祝问荆,想要看清他的伤口。   祝问荆不甚在意的让她看,反正已经缠了纱布,她也看不出什么。   阿橘果然没什么反应,只知道绑了许多层布,药味冲鼻。她想摸一下,又怕他疼,只好抬头看向他的脸。   祝问荆伸出手臂,阿橘小心翼翼的抱住他,“是不是很疼啊。”她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祝问荆闻着她发间的清香,闭上眼睛,“别担心,我给你和妙妙赚钱呢。”   说到这个,阿橘擦了擦眼泪,认真的说道:“你以后不许去打猎了!”   这样说是不是太严肃了,她连忙补充了一句,“我让你去的时候才能去!”   祝问荆只当她是害怕,温声哄她,“没事儿,只是小伤而已,过两日就好了。”   “可是好严重啊,”阿橘颤着声音小心的碰了一下,“咱们不靠这个吃饭了,我以后多绣点绢花,你不许再去了。”   “那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祝问荆失笑,“阿橘,这只是一次意外……不然下次我只找獐子和獭兔,这些东西的皮毛值钱。”   他给她擦擦眼泪,心里溢满柔情。   阿橘却不依,胆战心惊的盯着他的胸口,“不行!山里太危险了,我不想看见你出事。”   祝问荆沉默了几瞬,看着她眼里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害怕,只好说道:“你凑过来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阿橘眨了下眼睛,靠近了他一点。   祝问荆比对了一下距离,“再凑近一些。”   阿橘只好又凑近他,还没等她说话,嘴唇就被他含住了,轻轻吮吸,却又不带一丝欲.望。   阿橘不敢推开,只好由着他亲,好半晌祝问荆才放开她,抬手揉揉她的脸,“我有分寸,你只要乖乖的在家里等我给你赚银子就好。”   “我们现在已经有很多钱了。”阿橘咬唇,终于平静了一些。   她走了几步打开木箱,拿出里面上了锁的沉甸甸的木匣子,她把爹娘留给她的银子也和祝问荆的放在一处了。   阿橘认真的数了数,七十两银子,这在灵溪村已经算是很富裕了。   她献宝似的拿给祝问荆看,“你看,咱们家很快就能在县里买个小宅子了,你不要这么拼命。”   祝问荆却不甚满意,“说好了带你去越州,你放心,山里不是时时都有危险。”   “可是你若是因此丢了性命怎么办?”见祝问荆又提,阿橘的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我不同意!反正你不许去了!”   祝问荆心疼的不得了,他尝试伸了下手,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他强忍着痛楚妥协道:“阿橘别哭,我不能给你擦眼泪。”   阿橘自己抬手愤恨的擦了两下,眼角很快红了,她别过脸不在意的说道:“反正你不听我的,随你怎么说吧!”   祝问荆叹口气,不顾伤口的疼把她扯了过来,阿橘吓得要命,只好主动凑了过去。   “那我每隔三日去一次好不好,”祝问荆轻声和她商量,“我听你的话,你也得顾及一下我,嗯?”   阿橘认真的想了想,脑子里却乱成一团,什么都想不到,她赌气的说道:“不提这个了!你先睡觉,我今天不和你吵架。”   祝问荆失笑,声音也越来越低,“我也不会和阿橘吵架,我都听你的,但是你也不要任性,好不好?”   “我哪有任性……”阿橘噘着嘴说道,余光却瞧见祝问荆的脑袋一低一低的,似乎下一瞬就能睡着,却又强撑着抬抬起眼皮,认真的和她说话。   阿橘忽然有点不自在,好像确实是她一直在任性,祝问荆都这么累了,她还一直说一直说。   她低头擦了下眼泪,连忙说道:“我扶你躺到床上。”   “辛苦你了。”祝问荆没有拒绝,把大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阿橘觉得有点沉,却咬牙坚持住了。   终于让他舒服的躺到了床上,阿橘累得气喘吁吁,刚回过神,却发现祝问荆已经睡着了。   他都这么累了,还在陪她说话……阿橘懊恼的拍了下头,她怎么不先让他好好休息呢。   她放轻声音开始洗漱,又小心的躺回了祝问荆身边,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幸好没发热,她放心的闭上眼睛。 第43章 未来   次日一早, 阿橘被噩梦惊醒,她迷迷糊糊的摸上祝问荆的额头,没什么异常。   她拍拍心口,终于有些清醒了。缓了片刻, 她揉揉眼睛打量着祝问荆, 他蹙着眉, 伤口似乎在发痒,他的手放在胸口处, 想要挠几下。   阿橘连忙把他的手收回去, 想了想又握住,小心的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趁着现在祝问荆还没醒,阿橘决定好好思考一下她和祝问荆的未来。   不管是搬去苍平县还是越州, 或者就留在灵溪村, 她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祝问荆平安。   可是若是留在灵溪村, 祝问荆势必要靠打猎糊口的,她不想让他去,太危险了。   而且如今快要到冬天了, 很多动物要冬眠, 肯定要先出来觅食的, 一不留神就会遇到毒蛇之类的……万一遇上了,那还有活命吗?   阿橘打了个冷颤,她以前到底有多心大,如今祝问荆出事了,她才开始思考这些。   可是如果靠治病救人……哪有那么多人让他救,她自然希望周围的村民都无病无灾。可是这样祝问荆怎么赚钱呢,阿橘有点纠结。   抓耳挠腮想了半晌, 阿橘忽然想起王豫,王豫说想要和祝问荆学医,那这样的话,祝问荆岂不是可以收几个徒弟教授医术!   阿橘兴奋的想了片刻,又摇摇头,都是邻里,家里什么情况她都清楚。这些人家能拿出来多少银子呢,都是可怜人,能用一串腊肉做束脩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她怔怔的想了半晌,还是没个主意,不能去打猎,治病要看天意,难道只能让祝问荆去做生意了吗?   可是她舍不得,她不想和祝问荆分开。   想着想着,阿橘就有点委屈,她小心的埋在祝问荆的臂弯里,眼睛有点酸。   其实他们已经很有钱了,就生活在灵溪村也挺好的。   过几日等他的伤好了,就把屋子翻修一下,盖得漂漂亮亮的,再建两个小房间,以后给孩子住,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打定主意,阿橘也不想东想西了,很快就又睡着了。   日上三竿,阿橘被祝问荆的动作惊醒了,她抬眼看了眼窗外,懊恼的爬起来,连忙说道:“我这就给你换药!”   祝问荆连忙拉住差点撞到墙上的阿橘,轻声说道:“没事,过一会儿再说。”   阿橘急得不行,“这个可不能耽搁,我这就去拿东西!”   祝问荆也就不再拦她,阿橘着急忙慌的从杂物间拿了昨日捣好的草药和干净的纱布,扶他坐起来。   她小心的凑上前,轻舒一口气,帮他把缠了许多圈的纱布解开,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这些伤口的时候,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她没有说话,仔细瞧了一会儿,祝问荆刚想开口安慰她,她就红着眼睛转身拿了草药。   祝问荆一叹,忍不住说道:“阿橘,真的是小伤,我不疼。”   “我知道,”阿橘没敢再回想,她低声说道,“我又没有心疼你。”   她擦擦眼泪,尽量平静的把草药敷在他的伤口处,然后用纱布仔细缠好。   祝问荆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模样,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我们阿橘也有做女郎中的潜质。”   阿橘没理他,细心的用湿棉布擦了一下他的上半身,她以前居然没发现,原来祝问荆的身上有这么多伤口,虽然都很小,但是加在一起,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她有些难受,却依然坚持给他擦洗了一番,又用干净的干棉布帮他擦干净,心里这才平静了一些,又起身给他拿了衣裳。   一切都做好,阿橘看了祝问荆片刻,小心的抱住了他。   “以后不去山里了好不好?”阿橘开口求他,语气比昨晚软了许多,“我不想看你受伤。”   “可是我也不想看你和妙妙过苦日子,”祝问荆温声说道,“没事的,我福大命大。而且我们说好了,要白头偕老。”   祝问荆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阿橘马上挣开了他的手,气恼的开口:“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马上带着妙妙改嫁。”   祝问荆听了却不介意,反而大方的说道:“嗯,这是应该的,找一个对你好的人,你和妙妙,得有人护着。”   阿橘气极,离开他的怀抱,“你就不能答应我好好的?非得出个意外?”   祝问荆有些愧疚的凑近她,亲了一下她的唇,“阿橘,我说的是真的,若我没办法护着你们娘俩……”   阿橘抬手擦了一下嘴唇,木着一张脸冷淡开口:“既然你迟早要出意外,那我们现在就和离。”   祝问荆的心猛地疼起来,他抱住她,一叠声的叫道:“阿橘,阿橘,我舍不得你,以后我不去了。”   阿橘冷哼一声,“你刚刚不是说让我找个好人家吗?”   “没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家了,所以我来照顾你。”   阿橘没理他,却也知道若是祝问荆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是绝对不会改嫁的,就像他说的,这个世上,没有人比祝问荆对她更好了。   “我不想你有事,”阿橘看着他的眼睛,来来回回把这句话说了许多遍,“我好害怕。”   祝问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不停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我答应你,再也不去了,阿橘不哭。”   “我得去做饭了,”阿橘猛然想起来已经晌午了,她擦干眼泪问他,“你想吃什么。”   “都行,”祝问荆的眼里是化不开的爱意,“阿橘做的我都喜欢。”   阿橘沉闷的嗯了一声,低着头去了灶房。   祝问荆半倚在墙上看着她的背影,同样也在思索着未来。   阿橘怕他出事,这打猎一事,他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去一次了,靠着这个赚钱是必然不行的。况且日后天越来越冷了,山里的动物冬眠的早,更是赚不到什么银子。   若是只靠治病,这些人家也出不起什么钱,他只能靠着去县里卖药材赚些银子,可是稀有的药材可遇不可求。   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大约能值七八两银子,其中还有一些是阿橘要用的,除去这些,大约能卖四五两。   还有什么营生……祝问荆睁开眼睛,猛然想起那株江谷草。   正好这几日要养伤,就尝试救一下那株江谷草吧。若是养得活,就拿去越州善安堂,若是养不活,就趁养伤的这段日子好好想想他和阿橘的未来。   顺便让阿橘不再害怕他出事,祝问荆叹了口气,他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姑娘。   只能顺着她,有时候还任性的要命,偏偏他喜欢,还放在了心尖尖上。   祝问荆琢磨了一会儿,哑然失笑,还不是他自己惯的。   阿橘很快做好了饭,回屋看见祝问荆在笑,不由得撅了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看见阿橘,自然高兴。”祝问荆慢慢站起身,“走吧,去吃饭。”   阿橘连忙走上前扶着他,边走边说道:“刚刚容兰姐来了,她想问问那只野猪怎么处理,林大哥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若是他没有受伤,他自己就可以弄好的,他叹了口气,“一会儿去一趟林敏家吧,我亲自跟他说。”   “不行!”阿橘有点生气了,“你这几日都得卧床休息。”   祝问荆伸手捏捏她的脸,“真是个任性的小姑娘。”   “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更别说骂我了,”阿橘哼了一声,扶他坐下,“你自己吃!”   “好,我自己吃。”   等他真的艰难的拿起筷子,阿橘又心疼了。她不太温柔的把他的筷子夺回来帮他夹菜,“说好了,下次你自己吃!”   祝问荆就知道她舍不得,乖乖的点了头,“要不你先吃?我不太饿。”   这到底是谁在任性?阿橘马上反驳道:“乖乖吃饭,不许说话。”   祝问荆就不再说话了,好笑的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倒是让阿橘浑身不对劲起来。   她总觉得祝问荆更温柔了,是她的幻觉吗?   她摇摇头,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隐去,帮祝问荆喂完了饭,自己胡乱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祝问荆自然不依,看着她吃完了一个馒头才让她收拾碗筷。   把妙妙抱回来后,王婶也跟着过来了,她看见祝问荆的伤势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只说下次注意一些。   她也知道阿橘昨日肯定念叨了很久,她就不折磨祝问荆了。   “别这么拼命了,阿橘又不是不能过苦日子的,再说跟你过日子也不算苦。”王婶语重心长的劝他。   “阿橘自小丰衣足食,爹娘去世才过了苦日子。”祝问荆一叹,也说了心里话,“若是嫁给了我之后,过的还是苦日子,那我怎么对得起阿橘的爹娘?”   王婶不知道他们小时候认识,闻言有些迷惑,“阿橘小时候什么样你怎么知道?”   祝问荆没有解释,抬眼看着阿橘在不远处逗妙妙的模样,有些心疼。   若是他不能让阿橘过上好日子,那他凭什么娶阿橘?   若是阿橘的爹娘还在……又哪里轮得到他娶阿橘?   祝问荆握紧拳头,无力感侵入了四肢百骸,他第一次认同了村里人的想法,是他配不上阿橘。 第44章 商议   王婶看着祝问荆这神情, 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她叹了口气,“你们两人的事情,我不该插手, 但是你得知道, 阿橘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祝问荆一怔, 很快点了点头。   王婶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了王豫要学医的事情。   这件事祝问荆昨日就想好了, 很快就回她:“王豫是识字的, 一会儿我给他本医书看,等伤养好了,我再一一教他。”   王婶抿唇笑道:“那可多谢问荆了,若是你日后真的有大本事搬去城里, 那我们王豫也要接替你了。”   “这是自然的, ”祝问荆点头, “王豫这孩子看起来也是喜欢的,我相信他能学好。”   王婶闻言放了心,她没再耽搁, 带上祝问荆给她的医书回家去了。   阿橘见两人说完话了, 很快就抱着妙妙走过来, 妙妙玩的高兴了,看见祝问荆,这才想起她还有个爹爹,她眨了下眼睛,伸手要让他抱。   祝问荆看见妙妙乖巧的模样,也不由得伸出手,却又想到自己的伤, 又慢慢收回了手,难掩痛色。   阿橘心疼道:“没事吧?你别逞强,好好养伤。”   祝问荆摇摇头,眼里是明显的失落,“没事,”他抬起头,对着妙妙说道,“过几日爹爹再抱你。”   也没管妙妙听不听得懂。   妙妙似乎是听懂了,她咬着手指看他,似乎在思考怎么回事。阿橘不想让妙妙看见祝问荆难受的模样,把她抱回了屋里。   妙妙也不太困,阿橘随手从木柜里拿了一个布老虎出来给她玩,又出来喊祝问荆:“你要不要回屋?”   “不回了,”祝问荆摇摇头,“你扶我去看看江谷草吧。”   阿橘连忙把他搀扶起来,到了屋里,她又把江谷草放在木桌上,没敢让他蹲下,以免扯到伤口。   “你去忙吧阿橘,”祝问荆小心地揉揉她的脑袋,“我不碍事的。”   阿橘点点头,她确实有事要做,所以很快就出去了。   喂了鸡拔了草,阿橘摘了一些青菜和番茄放在灶房,又给花浇了水,这才有空去看看妙妙。   妙妙已经抱着布老虎睡着了,幸好没闹腾。   阿橘掖了下被子,把布老虎拿走,捏了两下,又有点疑惑。她原本以为布老虎是祝问荆的前妻绣的,可是他没有前妻,看这做工,又不像是买的。   阿橘思索了片刻,决定去问祝问荆。   拿着布老虎推开门,阿橘吃了一惊,祝问荆的额头不断有冷汗流下来,嘴唇也开始发白,似乎是站得太久的缘故。   她连忙出去搬了个杌子,扶他坐下。   祝问荆这才有些好受,他晃晃头,有些歉意的说道:“我高估了自己,似乎有点太虚弱了。”   阿橘没在意,皱眉问他:“怎么不叫我?”   “想等你忙完。”祝问荆强笑着开口。   阿橘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是正常的温度,她轻舒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开口:“幸好没发热。”   祝问荆笑着点头,目光移到她手里的布老虎身上,迟疑了一瞬,笑容有点僵硬。   “这个是谁绣的?”阿橘眨眨眼问他,拿着布老虎在他面前晃了晃。   祝问荆并不太想说,可是看着她好奇的模样,他又有点心软,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是我绣的。”   阿橘有些茫然,仔细看了两眼祝问荆故作平静的脸,忽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想着她就上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没想到我家夫君不仅会打猎治病,绣花也不在话下!”   祝问荆轻咳一声,解释了两句,“妙妙没什么玩的,我就请教了一下王婶,给妙妙绣了几个。”   “那你怎么不直接让王婶绣?”阿橘好奇的问他,又想起王婶的眼睛不太好,很快就了然了,“没想到我嫁的男人是个全才。”   阿橘不由得憧憬起来,“不如你去考个状元,然后做大官?”   祝问荆失笑,“想什么呢,你看哪个大官不是三妻四妾,你想让我纳妾?”   阿橘自然不同意,很快就矢口否认,“我说着玩的,你不许当真!”   “我有阿橘就够了,”祝问荆凑近她,又觉得距离有点远,只好说道,“过来亲我一下。”   阿橘忸怩的靠近他,飞快的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这次祝问荆没力气把她扯回来了,阿橘不由得有点得意。   “等我养好了伤,”祝问荆咬咬牙,“你别想下床。”   “等你伤好了再说吧。”阿橘嘻嘻笑,很快就扶着他躺到床上了。   “现在是你下不了床。”阿橘得意的开口,换来祝问荆更深的笑意。   阿橘有点害怕他这样笑,她咽了下口水才开口:“我什么都没说,你赶快忘记!”   “晚了,”祝问荆闭上眼睛,看起来很是困倦,却坚持把话说完,“过几日换我伺候你。”   没想到祝问荆还有开玩笑的力气,阿橘想打他,但是看他一脸虚弱的模样,她又有些迟疑,这些话肯定是为了哄她才说的。   于是阿橘没理他,默默地给他脱了靴子,有些费劲的把他的腿搬到了床上,又盖上被子。   做完了这些事,阿橘叹了口气,目光移到他脸上,看着他睡着时也皱着的眉毛,不由得帮他抚平了。   祝问荆在想的事情,也和她一样吧。   关于他们三人的未来,她有自己的考量,祝问荆自然也有。   她最近有些明白了,是她太害怕他有危险。   可是家里没有地,只能靠着祝问荆的医术和他的一身力气,还有她偶尔绣绢花得来的银子,这就是他们家所有的收入来源了。   他们手里的银子,虽然是比灵溪村其他人家富足一些,但是要想搬到城里,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阿橘绞尽脑汁想了半晌,还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祝问荆醒了,他们俩好好谈一下。   一直到了黄昏,祝问荆才醒了过来,阿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连忙把他扶起来了,“有没有很疼?”她一脸担忧。   祝问荆半晌没说话,捂着胸口坐起来才安慰她,“没事,过几日就好了。”   “有什么让我做的吗?”   “不用了,你去把王豫叫过来。”祝问荆说话有些慢,似乎还没缓过神。   叫王豫过来……是怕她看见伤口又哭吗?阿橘咬唇看他,却也知道他坚持,只好把王豫叫了过来。   她想了想,还是顺着祝问荆的意思没有回家,抱着妙妙和王婶玩。   “问荆怎么样啊?”王婶倒是不太担心的模样,想来是见惯了。   “恢复的很好,”阿橘也只捡好听的说,“过几日就差不多了。”   王婶笑呵呵的点头,“没事儿,我知道你心疼他,但是对他来说就是小伤!”   阿橘抿唇,一直往家里的方向看,但是也看不见什么,直到王豫回来了,阿橘才抱着妙妙匆忙回家了。   一开门就看见祝问荆坐在树下,垂着眼睛捂着胸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阿橘把妙妙放下,觑了一眼他的胸口,松了口气。   祝问荆看见她,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阿橘也紧跟着站起来,生怕他有个闪失。   “别怕啊,阿橘,”祝问荆安慰她,“我只是想去看看江谷草,你好好歇着。”   不是才看过吗?阿橘担忧的点点头,把妙妙抱回屋里放在摇车上,她担心祝问荆会像上次一样脸色发白晕过去。   悄声靠近杂物间,阿橘看见他好好的站着,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来了,”祝问荆轻声开口,招呼她过来,“你看这片叶子,是不是变绿了?”   阿橘好奇的凑近,她平常没事根本不会靠近这株药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江谷草有什么闪失。   “好像是,”阿橘看着那片小小的嫩芽,有点惊讶,“这是要长枝叶了吗?”   祝问荆思忖半晌,“也许吧,不过还得再观察几天。”   这是个好消息,阿橘笑起来,又担心他蹲的太久会难受,刚想开口劝他,祝问荆就自己站了起来,“别担心,我有分寸。”   阿橘也没多说什么,扶他到屋里坐下。   “阿橘。”祝问荆看着阿橘忙前忙后,给他端茶倒水,又拿了个软垫垫在他腰后,才斟酌着开口。   阿橘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若是江谷草能救活,我带你去一趟城里。”   “为何?”阿橘看着他的伤口,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心。   “自然是要等伤口养好,”祝问荆把她拉过来坐在床上,“你想去吗?”   阿橘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只看了一眼妙妙,老实的问道:“妙妙怎么办?”   “自然是要跟着。”祝问荆想也不想就说道,显然是早有准备。   阿橘见他心意已决,也没再多说,只问道:“咱们家养不了江谷草吗?”   “嗯,若是想让江谷草长得好,还是得去善安堂,”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你也不想看着江谷草毁在我手里对不对?”   “在你手里才不是毁了呢,”阿橘咬唇,“你不许胡说!”   祝问荆好笑的安抚她,“不说不说,我听阿橘的话。”   阿橘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她总觉得,祝问荆自从受了伤,看起来没那么冷淡了,对她也更好了。   “甄氏生了孩子,”祝问荆再次开口,“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阿橘直接拒绝了,“我已经和邵家没关系了。”   祝问荆也只是随意说一句,“若是她再来咱们家,不管江谷草有没有救,我都带你去城里。”   “为什么?”阿橘疑惑地看着他。   “狗皮膏药,只能甩得远远的,”祝问荆一脸嫌恶道,“我不想让她恶心你。”   “没事,”阿橘抿唇,“你也说了是狗皮膏药。其实不管我有没有和邵家断绝关系,在旁人看来我都是她的外甥女,也无所谓了。”   “别这么想,你问心无愧就好。”祝问荆抱紧她,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厉害。   阿橘连忙起身,连忙帮他擦了擦满头的汗,没敢再靠近他。   祝问荆缓了好一会儿,面色才正常,又笑着安抚她,“没事,再多歇息几日就好了。”   阿橘慢慢坐回了床边,轻声说道:“我不拦着你去山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多了二百月石,不知道是哪位小可爱空投的,感谢你呀~   明后两天继续万字更新!   啊对了,听说评论区实名了,还有小可爱给我留言吗~~~ 第45章 甜头   祝问荆难以置信的转头, 一脸震惊。   “昨日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养家重要,”阿橘有些语无伦次, “只是这么危险, 你千万别再逞强了。”   “阿橘真好。”祝问荆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心里也有了些触动。   从小到大,因为他是孤儿, 不知道遭受过多少人的白眼。只有阿橘, 哪怕是和他吵架耍小性子,也都是为了他好。   “又不是为了你,”阿橘扭过头不看他,“我是想早点搬到城里住宅子。”   “好好好, ”祝问荆只好顺着她说话, “托了阿橘嫌贫爱富的福, 为夫才能养家糊口。”   这还差不多,阿橘哼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气的拧了他一下, “说什么呢?”   祝问荆也不说话, 静静的看着他,目光里含着无限缱绻。   阿橘见状忽然红了脸,她扶他躺到床上,凶巴巴的说道:“快睡觉!”   祝问荆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乖乖地闭上眼睛,被阿橘服侍的滋味还真不错,若不是怕阿橘伤心难过, 他真想生一辈子的病。   想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幼稚,祝问荆思索了半晌,翘起的嘴角却再也没有压下去。   阿橘坐在床边捧着脸看他,心里也高兴起来,把话说开了,她就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她和祝问荆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过了小半个月,祝问荆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做一些大幅度的动作。   但是江谷草除了那片叶子依然翠绿之外,再也没什么动静了,阿橘又有点难过。   祝问荆倒没什么感觉,本就是尽力去救了。若是没什么希望,那就下次再去山林里看看,说不定还会有江谷草。   “咱们肯定能救活的!”阿橘很有自信,“不过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去山里看看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祝问荆点头,“后日去吧。”   “不行!”阿橘皱眉说道,“再养五六日,你这几日不许出去。”   “好好好,”祝问荆无奈点头,“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阿橘撇撇嘴,并不看他,祝问荆不疼了,自然觉得没什么。可是她不想让他伤口落疤,若是有了什么疤痕,那该有多丑啊。   祝问荆挑眉看她,阿橘心思浅,她在想什么他也能想个差不离,“阿橘,是不是担心会留疤?”   阿橘沉重点头。   “我给我自己用最好的药,”祝问荆轻轻松松的伸长手臂捏她的脸,“一点疤都不会留。”   阿橘满意了,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容兰姐昨日过来跟我说,野猪肉已经制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祝问荆憋了好些日子,早就忍不住想出门了,他站起身果断道,“现在就去吧。”   阿橘也没拦着,她把妙妙放在王婶家,跟着祝问荆出了门。   “我刚刚怎么觉得王婶想跟咱们说话呢?”阿橘疑惑开口,“你怎么这么急着拉我出来。”   “没事,”祝问荆看着村里的人开口,有几句难听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怕阿橘听见难过,连忙凑近她,“咱们坐一会儿就走,我怕我撑不住。”   “你不是说你已经养好了伤嘛,”阿橘噘嘴道,“现在就撑不住了?”说是这样说,她却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走。   “嗯,我怕阿橘担心,不得不小心。”祝问荆边和阿橘说话,边分神听着村里人说话。   “……连亲舅妈都不去看呢……什么外甥女……”   祝问荆淡淡的扫了一眼说话的人,那人心有余悸的瞅瞅祝问荆,很快就走了。   “这还差不多,”阿橘很高兴的开口,“马上就要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祝问荆没再开口。   很快就走到了容兰家,阿橘笑着跑过去敲门,门却开着,她一眼就看见了林敏,“林大哥,帮我扶一下!”   林敏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快步走过来,“你去屋里陪容兰吧,祝大哥交给我。”   阿橘兴冲冲的点头,一眼都没有再看祝问荆,很快就去了屋里。   小没良心的,祝问荆摇摇头,看着阿橘的背影轻笑。   林敏笑着开口,“我帮你杀了猪,容兰瞧见了差点吐。”   “辛苦了,”祝问荆回神坐下来,“过几日咱们去一趟镇上。”   “没问题,”林敏摆摆手,“你多养几日也无妨。”   祝问荆也没再多说,透过窗子看了一眼稀罕的围着容兰团团转的阿橘,眼含笑意。   “容兰姐,最近怎么样啊?”阿橘笑着握住容兰的手,上下打量她。   “挺好的,也没怎么想吐,”容兰乐呵呵的,“吃的也很多。”   “怪不得我看你似乎胖了一点,”阿橘满意点头,“林大哥照顾的不错!”   “他说过了,等我做完月子,他就去城里物色宅子。”容兰容光焕发,和刚有孕时的惨淡模样大相径庭。   阿橘高兴点头,“很好啊,林大哥有本事,你们肯定能过得好!”   “过几年你和祝问荆也搬过来,”容兰眉眼慵懒,没骨头似的靠在软垫上,“我帮你们找宅子。”   “好啊,”阿橘说完又转了转眼珠,笑道,“不如直接住你们家里,省的重新找了,还能给你做个伴。”   “你个坏丫头,”容兰闻言坐了起来,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吃我的住我的,你能帮我干啥?”   “我帮你看孩子啊,”阿橘笑着开口,“你跟林大哥难道只打算要一个?”   “那谁知道呢,”容兰摸摸肚子,“好像有点饿了,我去拿点东西吃。”   “东西在哪?我帮你拿!”阿橘马上站起身说道,她肯定不会让孕妇动手的。   “在哪个柜子里来着……”容兰也没再动,慢慢坐了回去,拍拍头想了半天,“怎么一怀孕记性就差了。”   阿橘轻笑,“那我把林大哥喊过来?”   “喊他吧,他肯定知道。”容兰打了个哈欠,“你可别这么早生孩子。太辛苦了,每日不是吃就是睡,要累死我了。”   “每日吃吃睡睡算累?”阿橘隔着窗子朝林敏挥手,看着林敏进来她才说道,“那我宁愿累一辈子。”   “唉,等你怀孕的时候就知道了。”容兰捶捶酸痛的腿,一脸郁闷。   “怎么连吃的都找不到了?”林敏很快把一些点心和几个一看就很酸的枣子拿出来摆好,“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林大哥会照顾人了啊,”阿橘眨眨眼睛,“容兰姐这几个月肯定过得很舒服。”   “伺候一辈子才好呢,还不是因为我怀着孩子才对我这么好,”容兰轻哼道,“若是我生完他对我不好,我就抱着孩子回娘家。”   说着她拿起一个酸枣来吃,阿橘看着就脸颊泛酸,还是问道:“好吃吗?”   “很好吃啊,”容兰拿起一个递给她,“要不要尝尝?”   “算了算了,”阿橘连连摆手,“你吃得好就行。”   容兰又吃了一个,忧心忡忡的开口:“老一辈都说有酸儿辣女的说法,我这一胎不会是个男孩儿吧?”   “男孩女孩都一样,男孩也好,”阿橘笑着开口,“不过我听你口气,怎么这么不乐意?”   “你家妙妙长得太好看,我都想生个女孩了。”容兰皱着眉说道。   还没等阿橘劝她,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笑眯眯的说道:“不过若是个男孩也不错,咱们定娃娃亲啊!”   “……”   阿橘犹疑的看着容兰,欲言又止。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我儿子给你家做女婿,你不乐意?”容兰连珠炮一样砸下来一段话,又拿起一个酸枣啃。   “我家妙妙都一岁了,等你儿子出生,她都两岁了,太小了太小了。”阿橘连连摆手,又自言自语道,“我得给她找一个年龄大一点儿的,会疼人。”   容兰心情复杂的把酸枣放下,“小两岁怎么了?我儿子肯定也会疼人!是不是祝问荆对你好,你就觉得老男人都好啊?”容兰斜她一眼。   阿橘被戳破了心思,也没否认,笑嘻嘻的点头。   容兰把酸枣放下,开始捏她的脸,“你要气死我!反正我不管,我儿子一定要跟妙妙定娃娃亲!”   “阿橘,该走了。”窗外传来祝问荆的声音。   阿橘连忙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容兰姐好好休息不用送了再见!”   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阿橘飞也似的跑了。   “别忘了跟我儿子订娃娃亲!”   走出很远,阿橘还能听见容兰中气十足的声音,她苦着脸加快脚步。   “怎么这么着急?”祝问荆看着阿橘走的气喘吁吁的也不停下,不由得困惑道。   “容兰姐说要跟咱们家妙妙定娃娃亲!”   “这有什么。”祝问荆好笑的看着她,拉着她停下来慢慢走。   “不行,”阿橘气闷的摇摇头,“我不想让妙妙找一个比她小的做夫婿。”   祝问荆凝神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想明白了,他笑了两声,推开家门。   “阿橘,嫁给一个老男人委屈吗?是不是也尝到了甜头?”祝问荆把阿橘推在门板上,抬手蹭蹭她的脸,笑的一脸荡漾。   “是有那么一点甜头吧,”阿橘眨眨眼,“我以后不说你是老男人了。”   “老男人才会疼人,”祝问荆倒是不介意这个称呼了,他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很轻,“今晚让老男人疼疼阿橘?”   阿橘皱眉推开他,“不行,伤口还没长好,你少动点歪心思。”   旖旎气氛顿时散了。   没想到阿橘居然这么坚定,祝问荆只好作罢,“去把妙妙抱回来吧,该睡了。”   阿橘见他不提了,满意的踮起脚摸摸他的头,“真乖。”   趁他还没什么动作,阿橘一溜烟的跑走了。祝问荆笑着摇摇头,回屋去了。   “婶子!”阿橘笑着和王婶打招呼,“妙妙没闹人吧?”   “说的什么话,没人比妙妙更乖了!”王婶捏着妙妙的小腿开口,“妙妙快学会走路了,你这几日多带她走走。”   “真的?”阿橘惊喜的拉着妙妙走了两步,果然比以前走的稳当不少。   回到了家,阿橘献宝似的把妙妙递给祝问荆,“咱们家妙妙要学会走路了!”   祝问荆放下手里的医书,“让我看看。”   “你别碰了,”阿橘挥开他的手,“伤口好不容易长好,你别逞强。”   祝问荆只好又坐了回去。   阿橘弯下腰扶着妙妙走路,妙妙噘着嘴看了一眼许久没抱过自己的祝问荆,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还是稳稳当当的走了好几步。   “明日她就能扶着墙自己走了,”祝问荆还是耐不住下了床,走过去捏捏妙妙的脸,“等妙妙会走路了,给妙妙买胭脂好不好?”   妙妙本来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听见祝问荆提胭脂,眼睛马上就亮了,踢着小腿还要走。   “别惯着她了,”阿橘无奈的劝道,“你忘了上次容兰姐送的那一盒胭脂,被她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祝问荆毫不在意,“也给你买两盒,不然你的梳妆台上空落落的,不好看。”   阿橘瞅了一眼梳妆台,几个小抽屉都是空的,但是她却没什么反应,“没什么啊,反正我也不喜欢用。”   “再给你买几只簪子,”祝问荆又开口,“你跟我一起去,选些你喜欢的。”   阿橘摇摇头,“你不许胡乱卖东西了,我们得攒着银子呢。”   “阿橘,”祝问荆眼神坚定,“这是为了补偿你,你不必舍不得。”   “可是……”阿橘咬唇,她并不觉得祝问荆对她不好啊。   “这件事不必再说了,”祝问荆握住她的手,“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只是照顾了他几日而已,阿橘摇摇头,“我不累,只是以后你再受伤,我就再也不伺候你了!”   祝问荆郑重点头,“我不会再让阿橘担心了。”   还没等阿橘感动,祝问荆又懒懒的说道:“以后只打兔子和鹌鹑,然后卖十文钱,给你买吃的。”语气也被不太正经。   “哪就有这么便宜了,”阿橘嘟着嘴说道,“总之那些比你还重的大东西,你不许再碰了!”   祝问荆点点头,“阿橘这几日反复念叨,我自然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阿橘去洗了脸,“咱们睡觉吧。”   祝问荆等她躺下了,悠悠开口:“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日我跟你说买簪子,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阿橘身子一僵,慢慢用被子蒙住脸,,瓮声瓮气的,“有这回事吗?我忘记了。”   话音未落,祝问荆作势要扯她的衣裳,“忘记了?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阿橘连忙抓住他的手,“我又想起来了!”   祝问荆笑了一声,“怎么胆子这么小?”   阿橘不理他,闭上眼睛默念自己睡着了。   祝问荆又伸出了手,“阿橘,你睡着了我也可以……”   “我刚刚不是在想吗!”阿橘嘟着嘴把他的手打下来。   “现在想好了吗?”   “想好了……”阿橘犹豫着开口,眼一闭心一横,说出的话忽然直截了当,“我那日吃醋了!”   吃醋?祝问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吃谁的醋?   “村里人不都说你娶过妻嘛,”阿橘小声说话,“所以我就觉得你以前肯定给她买过簪子,不然你怎么知道你姑娘家都喜欢簪子的……”   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不说了!”   祝问荆拉住她的手,摩挲着银镯子上的花纹,淡淡开口:“所以不让我买镯子,也是这个原因?”   阿橘哪里会承认,她哼哼两声,“我就是不想让你乱花钱。”   祝问荆也没戳穿她,“但是过几日给你买最好看的簪子,你不许拒绝。”   “那可不行,”阿橘皱了眉,“都说了不能乱花钱。”   “上次没有给你买,这次一定要给你买,”祝问荆摸摸她的长发,“快睡吧。”   阿橘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心想着等到了去镇上那日,她一定要好好跟祝问荆说道说道。   过了两日,阿橘觉得祝问荆能出门了,他们早早的就起来了,同行的还有林敏。   容兰也吵着要来,但是她有孕还不满三个月,谁敢让她冒这个险,好说歹说才把她留在了家里。   三人还带着一筐猪肉,走的有些艰难。终于到了镇上,两个男人去平香楼送一部分肉,其他的直接在街上卖。   阿橘没跟去,留在英娘的摊位和她说话。   “阿橘,这次带了多少?”英娘好奇的问她。   “大概有二百朵。”阿橘没细数,但是肯定比二百多的,英娘对她这么好,她肯定是要给她优惠些。   “你上次拿来的,很快就卖完了,”英娘轻笑,“许多小姑娘都问我怎么没了,这香味她们都很喜欢。”   阿橘嘻嘻笑,“那我以后多绣一些。”   “没事儿,物以稀为贵嘛,”英娘摆摆手,又称了银子给她,“拿好了,还是那句话,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又和英娘说了会儿话,祝问荆突然回来了。   “卖完肉了?这么快?”阿橘好奇的往后看去,“不过怎么不见林大哥?”   “他自己卖肉去了,”祝问荆朝英娘点点头,“咱们走吧。”   阿橘跟着他走,又慢吞吞的问他:“你怎么不卖啊。”留着林大哥一个人在那,怪可怜的。   “真傻,”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我不放心你。”   “那我可以跟你们一块卖肉啊。”   “放心吧,”祝问荆看着钻牛角尖的小姑娘,只好说道,“是林敏让我过来的,我笨手笨脚的……”   “笨手笨脚?”阿橘皱了眉,“林大哥说的?”   祝问荆一叹,“我自己说的,总之现在要给你买东西了。”   他把阿橘拉到首饰铺,阻挡了她的话,阿橘只好不说了。   不过祝问荆的记性怎么这么好,买簪子这件事,不就前几日随口提了几句吗,他怎么还记着?   到了首饰铺,阿橘下定决心不多看,但是总有好看的簪子耳铛吸引她的目光。   她原本坚定不移的心,忽然就动摇了,这些首饰可真好看!   祝问荆也不急,倚在墙上专注的跟着那个身影移动,阿橘比她手里拿着的簪子还要好看。   “喜欢这个?”阿橘半晌没动,祝问荆走近她,接过她手里的簪子。   “客官好眼光!”掌柜的送走两位客人,很快迎了上来,热情的介绍道,“您手上拿着的这个是一对儿的,客官可要看看?”   祝问荆意外的挑眉,“拿来看看。”   掌柜的自然吩咐底下的人去找了。   “阿橘,就买这个吧,”祝问荆眉眼舒展,“很好看。”   这只簪子虽然是木刻的,但是花纹极其精巧,祝问荆很是满意。即使另一支丑一点,为了这支梅花木簪,他也会买一对。   还没等阿橘说话,小二就回来了,献宝似的把木盒递了过来。祝问荆接过,道了声谢才打开,这只木簪是个云纹形状的,有些古朴,却又格外别致。   阿橘也眼前一亮,“那就买这个吧,多少钱啊?”她抬头看向掌柜的。   “我也不多要啊,”掌柜的笑眯眯的,“一对一两银子,这么好看,肯定是值的!”   一两银子?阿橘皱眉,翻来覆去的看着这两只簪子,虽然好看,但是也值不了一两银子吧?   阿橘觉得她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   她把簪子放下,不太高兴的开口:“那算了,我去别处看看。”   祝问荆也没什么意见,一两银子是贵了些,还不如给阿橘买个银簪子,以后还能留给妙妙。   掌柜的见他们要走,急忙喊道:“停下停下,我给你们算便宜点,七百文怎么样?”   这么容易就便宜了三百文?阿橘眉眼不动,很快说道:“五百文。”   掌柜的嘶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把两支簪子递了上去,“算了算了,看你们恩爱,五百文就当买个好姻缘!”   阿橘这才笑起来,看祝问荆付钱的时候也没那么肉疼了。   祝问荆仔细看了两眼,才捏着云纹木簪的一端放进怀里,“阿橘讨价还价的功力愈发精进了。”   “那是自然,”阿橘笑着开口,小心的摸了一下梅花,“我选的是不是很好看?”   祝问荆点头,“再给你买个银簪子?”   “不要啦,这个就很好,”阿橘爱不释手的拿着梅花木簪,“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好看呢?”   祝问荆失笑,“要不要现在就簪上?”   阿橘摇摇头,她还没看够呢。   很快就到了胭脂铺,祝问荆这次带她来的比上次来的大一些,里面的东西也更精致。一个个小盒子都巧夺天工,更别提里面装着的东西了。   祝问荆随手拿起两个打开看看,又放下了,他揉了揉眼角,明明颜色一模一样,怎么卖的价格不一样呢?   见阿橘瞅着他,他无奈的说道:“这次你自己选吧,我不懂。”   “你肯定不懂啊,”阿橘轻哼,“你要是懂了,那还得了。”   看了半晌,阿橘拿起了一个简单花纹的小木盒,大小合适,刚好可以让妙妙拿在手里。   瞧见祝问荆眼里的笑意,阿橘咬着唇,知道他是要让她也买一个的。   阿橘只好随意拿起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打开之后,里面却是一个梅花形状的胭脂,格外好看。   阿橘摸摸袖子里的梅花木簪,再看看手里的梅花胭脂,觉得她今日和梅花格外有缘。   “买这两盒吧!”阿橘兴冲冲的靠近祝问荆,献宝似的打开,“你看,还是梅花!”   祝问荆也有些意外的点头,“那就这个了,我去付银子。”   说完他就把阿橘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很快付了银子。阿橘走得慢,等她过来的时候祝问荆已经在等她了,她好奇的问道:“多少钱啊?”   祝问荆没回答,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走吧,带你吃饭。”   他们出来的早,但是路上因为那些肉又耽误了许久,如今刚好是吃饭的时候。   阿橘摸摸肚子,手指向旁边的一家馄饨摊,“去吃馄饨吧!”   “阿橘,”祝问荆皱眉,“好不容易出来,我带你吃好吃的。”   “馄饨也很好吃啊,”阿橘咬唇反驳,“或者你把胭脂的价钱告诉我,我就跟你去店里吃。”   祝问荆无法,只好抬脚去了馄饨摊,“老人家,两碗馄饨。”   “好嘞!”   阿橘笑嘻嘻的坐下,捧着脸看他,“你够吃吗?我吃不完,分你一点吧。”   祝问荆无奈的揉揉她的头发。   很快馄饨就端上来了,阿橘咬了一口,不由得称赞道:“我就说来对了吧!真好吃!”   祝问荆也点点头,“但是下次吃什么要听我的。”   阿橘噘着嘴应了声好。   很快两人吃完了馄饨,阿橘摸摸肚子,觉得有点撑,“一会儿咱们去哪啊?”   “原本想带你吃完饭就回去的,”祝问荆无奈的说道,“现在倒是没什么事做了。”   “可以去寺庙看看啊,”馄饨摊上没什么人了,卖馄饨的大爷慢悠悠的说话,“西源寺香火旺盛。”   阿橘的眼睛亮起来,“西源寺有什么好玩的吗?”   “一个寺庙有什么好玩的?”大爷摆摆手,“无非是善男信女求姻缘求子嗣,若是你们有什么求的,不如去看看。”   求子嗣?阿橘琢磨了一会儿,有点想去。   “多谢,”祝问荆付了钱,扭头对阿橘说道,“去西源寺?”   阿橘点头,“去吧去吧,反正也挺近的,我想去看看。”   长到这么大,她还没去过什么寺庙呢。祝问荆也没意见,这就带着她去了西源寺。   西源寺建在山上,说是山,其实也只是个小山头,阿橘没费什么力气就爬上去了,到了寺里,人倒是多。   阿橘好奇的东看西看,祝问荆只好牵着她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走丢了。   “咱们去拜拜送子观音吧。”阿橘看着面前的姻缘树,觉得不必再求姻缘了,她和祝问荆很好很好。   “都到了这里,咱们先挂个姻缘结。”祝问荆掏出铜板递给小和尚,求了一个姻缘结。   阿橘也没多想,拿起姻缘结看了看,“这个怎么用?”   祝问荆拿起旁边的纸笔,凝神思索后写下了一句诗:“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阿橘念了两遍,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祝问荆也没解释,笑着站起身把姻缘结挂在树上。   “什么意思啊?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洞房花烛的时候,见到我开不开心?”祝问荆忽然扭头问她。   “开心吧。”祝问荆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阿橘眨眨眼睛,有点摸不着头脑。   “真傻,”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笑的有些恣意 “这是这句诗的意思。”   阿橘这才反应过来,懊恼的伸手打了他一下,“这么就写这句诗了?”   姻缘结上不应该写那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诗吗?怎么祝问荆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祝问荆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就走到了送子观音殿,阿橘很快就不问了,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祝问荆没有进去,他不太信这些,不过既然阿橘喜欢,他也没多说。   过了片刻,阿橘高兴的从殿里出来了,“咱们回家吧!”   祝问荆牵着她的手出了西源寺,突然说道:“西源寺这个名字取得也不错,惜缘。”   “那等我们生了孩子,回来还愿吧!”拜了送子观音之后,阿橘一直很亢奋。   一路亢奋的回到家,阿橘揉揉酸痛的小腿,抱怨道:“再也不想去寺里了,我好累。”   祝问荆走过来帮她揉,“信菩萨不如信我。”   阿橘皱了眉,“那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没有身孕?”   祝问荆幽幽一叹,语气有些难过,“阿橘不给我机会,我也没办法。”   阿橘这才想起来,自从祝问荆受了伤,她们俩就再也没有过房事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腿,“不说这个了,咱们该做饭了。”   祝问荆也没闹她,只点了点她的额头,“去把妙妙抱回来吧,我做饭。”   阿橘连忙出去了,她怕和祝问荆待在一处,他真的会动手动脚。   到了王婶家,阿橘一眼就看见王豫捧着医书读,她好奇的凑上去,“学的如何?”   “师母!”王豫很快就改了称呼,阿橘原本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多叫几次之后,她居然觉得这个称呼还挺不错。   “我看了一半了,都是一知半解的,”王豫挠挠头,“明日我去请教师父。”   阿橘点头,“你常来,他近日很闲。”   “阿橘回来啦?”王婶从屋里抱着妙妙走过来。   “婶子,”阿橘站起身和她打招呼,“我来接妙妙回去。”   “诶,那可不行,”王婶神秘一笑,“问荆都能去县里了,那你们今晚……”   阿橘僵了一瞬,很快就一脸笑意,王婶时不时蹦出来这样的话,她都快习惯了,“婶子说什么呢?”   王婶也不提了,“你就说今晚让不让我和妙妙睡!”   阿橘咬唇,看着妙妙的笑脸,还是点了头。   “这才对嘛,”王婶喜滋滋的开口,又瞧见一脸好奇的王豫往这边看,连忙拍了他一下,“看你的书,大人说话不要听!”   王豫无奈的低下了头。   说着她把阿橘拉的近了一点才低声说道:“你回头把软枕垫在腰下面,知道吗?这样怀的快!”   还有这种方法?阿橘好奇的看着王婶。   王婶神秘一笑,“你回去试试,没效果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阿橘思考片刻点点头,“那我……过几天看看吧。”   “什么过几天!就今晚好了!”王婶一锤定音,“回去吧回去吧。”   阿橘只好回了家。   心事重重的进了屋,阿橘看着枕头发呆,这个真能有效果?祝问荆是郎中,他却从来没有让他这样做过,王婶为什么这么笃定呢?   一直到祝问荆喊她吃饭,阿橘还在想这件事,祝问荆自然看了出来,好奇的问题:“在想什么?”   阿橘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问道:“在腰上垫个软枕,真的能怀上吗?”   祝问荆吃了口菜,头也不抬的说道:“王婶说的吧。”语气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阿橘羞窘点头,看祝问荆的反应,她怎么觉得这是一个馊主意呢?   “有些用处,”祝问荆没什么避讳的说道,“但是什么姿势容易受孕,我比她清楚得多。”   “……”他怎么这么轻易说出来了啊,阿橘咬唇看他。   “阿橘,今晚要不要试试?”   阿橘依然没说话,脸却红了,她小声说道:“我不想生孩子了不成吗?”   “不成,”祝问荆笑道,“素了这么多天,你也给我点肉吃,嗯?”   阿橘没说话,祝问荆却知道她是同意了,所以很有精神的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了饭,两人默契的回了屋。阿橘很快梳洗好了,祝问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跑去洗了个澡。   阿橘有些无语,也不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吧,她在屋里转了两圈,弄得她都开始紧张了。   “阿橘,睡觉吧。”祝问荆很快就回来了。   阿橘抬眼,祝问荆只穿着里衣,上身敞着,那道抓痕已经不太明显了。她不由得凑近摸了摸,依然能感觉到有些硌人。   “一会儿再摸。”祝问荆的呼吸有点重,握住她的手,看她的目光里也带着火。   阿橘吓得收回手,不敢再动了。   祝问荆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像是要和她证明什么,单手把她抱了起来转了两圈。   阿橘吓了一跳,连忙抱紧他的脖子,祝问荆放下她,用指腹蹭蹭她的脸,声音清润,“阿橘,今晚我好好伺候你。”   阿橘没敢开口,她有点紧张。   但是看着祝问荆温柔到极致的动作,她很快放松下来,随着祝问荆的节奏浮浮沉沉。   “阿橘,我的伤好了吗?”兴致高昂的祝问荆把她抵在墙上,也没忘问她。   强烈的欢愉感像是要把她吞没,阿橘没有回答,她迷迷糊糊的意识到,祝问荆说的容易受孕的姿势,似乎并没有用到。   一早醒来,阿橘觉得自己的骨头要散架了,她歇了这么多天,祝问荆自然也攒了许多力气,一下都给了她,阿橘有点吃不消。   祝问荆已经出去做饭了,阿橘强撑着不适感开始穿衣裳。   梳洗之后,阿橘瞅见放在梳妆盒里的梅花木簪,想了想,还是簪在了头上,除了这一支木簪,再也没有额外的装饰了。   阿橘很满意,快走两步想让祝问荆看看,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子。   她提了口气,只好慢慢的走。   刚巧祝问荆出来倒水,见她难受,连忙过来扶她,“怎么不叫我一声?”   “你在忙,”阿橘摸着肚子说道,“你做好饭了吗?我饿了。”   祝问荆点点头,上下打量她一眼,“马上吃饭了。”   阿橘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坐到了杌子上,祝问荆连忙去盛饭了。   “今日戴了新买的簪子?”祝问荆很快就瞅见了阿橘头上的木簪。   “好看吗?”阿橘眨眨眼问他,“我还挽了个新发髻呢!”   “好看,”祝问荆目光温柔,“等吃过了饭,阿橘也帮我簪上?”   “好啊,”阿橘笑起来,说起来她还没给祝问荆梳过头发呢,不由得有些期待。   但是怎么给男子挽发,她却没学过,趁着吃饭的空档,阿橘瞅了祝问荆半晌,也看会了七八分。   吃了饭,阿橘马上把祝问荆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篦子给他通发。   祝问荆享受着阿橘的温柔小意,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阿橘,三日后咱们去越州吧。”祝问荆柔声开口。   阿橘的手停了一瞬,很快又继续通发,“这么快?”   江谷草没什么动静,甄氏也没来闹事,祝问荆怎么忽然这么急了?   “也没什么,师兄让我过去帮个忙,”祝问荆斟酌着开口,“若是你现在不想去,那就晚些时候再去。”   阿橘点点头,“让我想想吧。”   祝问荆也没催她,去越州看似是他心血来潮,阿橘想的多一些也没什么。   其实带阿橘去越州,他只是想做一件事,但是不能让阿橘这么早知道,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这件事在他心里盘旋了许久,如今银子够了,他自然有些迫不及待。   给祝问荆挽了个简单的男子发髻,又细心的插上云纹木簪,阿橘托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无比满意,“我家夫君真好看。”   祝问荆轻笑,“阿橘长得最好看。”   “徐姐姐好看,”阿橘笑嘻嘻的说道,“说起来我也想去看看她,不知道她和常安有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俩?”祝问荆琢磨了一会儿,“你觉得能成吗?”   阿橘笃定的点点头,“那是自然,我看人很准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考四六级呀,加油!!!   -------------------------   “皇上,该翻牌子了。”知欧小太监颤颤巍巍的捧着托盘进来。   读者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天天都是这些人,朕都腻了,有没有新鲜的美人儿?”   小太监闻言喜滋滋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画像,“这是奴才精心搜罗的美人,请皇上过目!”   “《皇上,你又认错人了!》?这是个什么美人?”皇上仔细瞧了两眼,“不过长得还挺好看的。”   “《长公主娇养日常》?这个看起来也不错……”皇上兴致勃勃的看了眼画像,“宠幸谁好呢?”   “皇上自然是全都要啊!”小太监笑眯眯的提议道。   皇上大手一挥,“好!朕今日就做回昏君!”   “喳!请皇上移步专栏宫宠幸美人们~” 第46章 出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祝问荆握住她的手说道,“好好想想要不要去越州。”   常安和徐清婉的事情不重要?阿橘愣了一下,“怎么不重要了?”   “他们俩的事情,”祝问荆缓缓说道, “到了越州不就知道了?”   好像是的……阿橘继续帮他通发, 又好奇的问他, “越州变成什么样了?我都忘了。”   “没什么变化,”祝问荆笑道, “在阿橘还没看到的时候, 怎么可能会变。”   说的像是她能决定一样,阿橘哼哼两声,还是笑了起来,“那咱们去吧, 带上妙妙, 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游山玩水?祝问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好,和阿橘做一对神仙眷侣。”   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祝问荆说要在越州待到年后, 阿橘有些期待, 又有些忐忑。   如今才十月初, 若是真的待到春节,那就是两个月了。   “到时候咱们住哪儿啊?”难道一直住在医馆?阿橘惴惴的看着祝问荆。   “你想住哪儿?”   “住在善安堂好像不太方便,住客栈又需要好多钱……”阿橘有点纠结,“要不然咱们不去了吧?”   祝问荆沉默了一瞬,忽然笑起来,“刚刚不是还在期待去越州吗?一个住处就把你难倒了?”   阿橘撇嘴道:“咱们在越州又没宅子,再说了, 我想的也不算多啊。”   祝问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刚刚告诉过你,师兄找我帮忙。”   阿橘记得,她点点头。   “他近日要回老家,我替他在医馆坐堂。”   “原来去越州是为了这个啊,”阿橘松了口气,“师父对你有恩,那咱们可不能收银子。”   “嗯。”   “那我这就去收拾包袱了?”阿橘马上起身。   祝问荆把她拉了过来,无奈道:“别急,妙妙还没吃饭。”   阿橘一拍头,“我忘了,妙妙今日醒的晚,我这就去喂她。”   说着她连忙抱起在一旁玩胭脂的妙妙,扭头对祝问荆说道:“一会儿教妙妙走路,说不定去越州前她就学会了呢!”   祝问荆点头,起身去了杂物间。   那株江谷草自从发了个芽,就再也没什么反应了,祝问荆今日像往常一样看了一眼,却发现江谷草有了些变化。   嫩芽长大了一些,嫩芽的周边又有了两个小小的芽,以前灰败的叶子也逐渐脱落下来,似乎是为了新生的叶子腾地方。   祝问荆有些激动,他想碰一下,又忽然想起江谷草的嫩芽是最脆弱不过的,连忙收回了手。   观察了好半晌,阿橘过来了,祝问荆连忙把她喊了过来。   阿橘欢喜的凑近瞧,“这是要重新长叶子了!”   “这是你的功劳,阿橘,”祝问荆牵起她的手,“这次不许反驳我了。”   阿橘腼腆一笑,“我才不会否认呢,若不是因为我让你别放弃,指不定这株江谷草早就被你扔了。”   江谷草有救了,阿橘的心情就更好了。   她哼着歌拿出两个包袱,收拾了一些过冬的衣物鞋袜,越州的冬天很冷,风也很大,保暖最重要,东西多一些。   可是收拾妙妙的衣物时阿橘犯了难,妙妙长得快,她的衣裳隔了不久就要重新做。   阿橘看着摊了满床的衣物,叹了口气,她喊来祝问荆,“咱们该给妙妙准备什么?”   祝问荆把妙妙抱了起来,直接放在床上说道:“给你自己选衣裳。”   “妙妙知道什么啊,”阿橘嗔他一眼,“万一选到夏季的衣物,你是带还是不带?”   “没事,”祝问荆看着妙妙的动作,“咱们家妙妙肯定是极聪明的。”   阿橘就不说话了,她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妙妙看。   妙妙很快就拿起一件红色的斗篷披在身上,衬得小脸红彤彤的,好看极了。   阿橘好笑的看着她,怕她热,想要拿走,妙妙却死死地拽着,小脸真的发红了也舍不得拿开。   “这孩子性子可真倔。”阿橘收回手,刮刮她的小鼻子。   祝问荆不说话,笑着看着妙妙,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没支撑多久,就垮了下来。   其实他要去越州,也是冒了险,镇上是查不到什么的,马上要查到村里了。   还不如带着妙妙去城里,如今城里可能正是最松懈的时候,等风头过去了,他们再回来。   只是这样做能有几分把握,祝问荆却不太确定。对于妙妙,还是那句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妙妙很快就觉得热了,她主动把斗篷扯了下来,递给阿橘,笑的讨好又可爱。阿橘看着她黑亮的眼睛,也不忍心说她什么,很快就叠好放在包袱里了。   “咱们怎么去越州啊,”阿橘忽然想起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咱们租辆马车吧?”   “我正有此意,”祝问荆回过神,“明日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马车出租。”   “车夫呢?”阿橘疑惑的看着他。   祝问荆指指自己,“我不就是你雇的车夫吗?”   阿橘笑起来,“那我可是又省了一笔银子!”   祝问荆也笑,“是不是觉得自己嫁了一个好夫君?”   “还成吧,”阿勉为其难的点头,把妙妙选的第二件衣裳拿起来,理所当然道,“你也有个好娘子。”   妙妙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困了,阿橘把她抱到摇车里哄她睡觉,换成祝问荆收拾衣裳。   “这件带不带?”他拿起一个嫩绿色小袄。阿橘看了两眼,皱眉道:“瞧着有点小了,我明日改一改,先放一边吧。”   祝问荆放在木箱上,又拿起一个,刚要问她,阿橘就叹了口气,“算了,你来哄妙妙,我去收拾吧。”   正想起身,阿橘却被人拽了一下,她低下头,是妙妙拉着她的手笑的正欢。   没办法,她又坐了回去,摸了摸妙妙的头发,“怎么这么任性,娘还有事情要做呢。”   “娘!”妙妙又不困了,扑腾着小腿想下来玩。   阿橘只好又把她抱了出来,“学走路吧,让你爹自己收拾。”   带着妙妙走了一炷香的工夫,阿橘就觉得自己的腰有点疼,她坐在杌子上,让妙妙贴着桌子,她虚虚的扶着,怕她栽倒地上。   很快,妙妙看见了一只蝴蝶,她有点好奇的扶着桌子走了两步。阿橘也没拦着,跟着她的身子移动,妙妙刚开始磕磕绊绊的走,不一会儿居然也能不扶桌子走两步了。   阿橘很惊喜的看着妙妙走路,又让她走了一会儿,直到蝴蝶飞走了,她才抱起妙妙亲了一口,“妙妙真聪明!”   妙妙扑腾着两条腿还要下来捉蝴蝶,阿橘心头一喜,觉得妙妙这是开窍了,走路岂不是今日就能学会!   看着妙妙歪歪扭扭的走了两步,祝问荆也出来了,阿橘嘘了一声,两人都担惊受怕的跟在妙妙屁股后面,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倒地上。   胆战心惊的跟着妙妙走了一盏茶的工夫,阿橘出了一身汗,她站起身拍拍脸,郁闷的说道:“还不如抱着妙妙呢,这是我渡劫还是妙妙学走路啊。”   “就辛苦这几日,”祝问荆忍笑说道,“放心,妙妙明日就会走路了。”   “真的?”阿橘眼睛一亮,也不嫌累了,回屋拿了胭脂逗她。   “过来妙妙,抓到胭脂就给你玩!”   妙妙自然高兴起来,阿橘边走边后退,妙妙歪歪扭扭的走路,祝问荆跟在后面护着妙妙,三人都是一副笑模样。   隔壁的王婶听到动静,不由得出来看了两眼,阿橘兴冲冲的挥手,“婶子,妙妙要学会走路了!”   “真的啊!”王婶也很激动,“让我瞧瞧!”   “对了,问荆有空吗?”王婶笑眯眯的说道。   祝问荆点点头,这才想起他还要教王豫,很快起了身,“那我去找他吧。”   他走了,自然换成了王婶在后面护着。   “对了阿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王婶是个闲不住的,很快打开了话匣子,“邵二郎赌钱的事情,被甄氏发现了。”   “现在才发现?”阿橘惊讶的开口,她还以为甄氏早就知道这件事呢。   王婶点头,语气开始幸灾乐祸,“是啊,可惜甄氏坐着月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邵二郎把银子搬空!”   “那也太惨了吧。”阿橘笑嘻嘻的点评道,祝问荆说的果然不错,根本不用他们俩做什么,邵家就被自己作死了。   阿橘没再多提,她把走累了的妙妙抱起来哄她睡觉,转而说道:“对了婶子,过几日我们一家要去越州了。”   “去越州?”王婶惊讶的抬起头,“你们这么快就攒够银子了?”   “当然不是,”阿橘抿唇笑,“只是过去住两个月,然后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王婶点点头,“带上妙妙吗?她这么小,受得了颠簸吗?”   “祝问荆说要租个马车。”她低头擦了一下睡梦中的妙妙流下的口水。   “那岂不是要十几天才能到越州啊,”王婶一叹,“为什么非得去呢,等妙妙再大一点,你们直接搬过去不就得了?”   “这次是受人之托。”阿橘多解释了几句,“再说了,甄氏若是坐完了月子,指不定要整什么幺蛾子,我懒的理她。”   “说的也是,”王婶愤愤点头,“她本来就理亏,可是偏偏怀着身孕,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如今生个孩子,你没去看她,肯定有人暗地里说你不孝。思来想去,不管你怎么做,受苦的都是你!”   阿橘没说话,她倒是没听见什么难听的,但是她心里也有数,如今有机会离邵家远远的,她自然乐意。   想了片刻,王婶又高兴起来,“走了也好,到时候她总不能追到越州找你去!”   阿橘也笑,“管她做什么,你看咱们谁家不比邵家过得好?”   “不过你表弟阿智倒是有些出息了,”王婶喝了口茶,“在县里的书院读书,有前途啊。”   阿橘平静的回道:“马上要秋试了,听说他也报了名。”   “我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操心他做什么。”王婶皱了眉,思索片刻又说道,“不过他怎么这么久都没回过家?我好像都没在村子里见过他了。”   “不知道,”阿橘摇摇头,她好像也没见过阿智了,“大概是课业多的缘故。”   “那也得回家看看啊,自己的亲娘生了弟弟都不回来……他都快十四了,也该回来相看人家了,难不成他还想娶个地主家的小姐做媳妇儿?”   “说好了不提了,您怎么又提起了,”阿橘无奈的叹气,“不说这个了,我把妙妙抱回屋里去。”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道:“婶子也进来坐会儿吧。”王婶笑眯眯的跟着进去了。   “你这么快就收拾东西了?”王婶看着有些杂乱的屋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啊,时间有点仓促了,”阿橘挠挠头,“他说三日后就动身。”   “诶,那是有点急了,”王婶也着急起来,“我帮你收拾着吧,左右我也无事。”   “好啊,”阿橘爽快的应了,“咱们小声一点,别吵到妙妙。”   王婶自然点头,麻利的打开柜子,把衣裳都抱了出来。   “不用每个都拿吧,”阿橘小声说道,“不然收进去多麻烦。”   “你们要在越州待很久,今日天气不错,把这些衣裳都拿出来晒晒!”王婶也低声回答。   阿橘一想也是,也抱了一些出来。   两人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阿橘!你快过来!”屋里又传出王婶惊讶的声音,阿橘连忙跑了进去。   “怎么了婶子,说了小声一点,你怎么还……”阿橘的目光定在王婶手里拿着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在柜子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布料,暗红色,粗看不太显眼,细瞧却有华丽的丝织花纹,绣的是简单的如意纹,却格外好看,在略显暗淡的屋里也像发着光一样,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王婶从前是绣娘,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布料,她仔细摸了一会儿才谨慎开口:“这是苏绣。”   苏绣?阿橘自然也听说过,四大名绣之一,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可是祝问荆只是个郎中……阿橘和王婶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疑惑。   阿橘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瞅了好几遍,虽然祝问荆给妙妙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但是这么好的花纹和布料,她从来没见过啊。   而且若是家里有这么好的布料,祝问荆早该拿出来给妙妙裁衣裳的,除非……这东西见不得人。   阿橘心跳隆隆,她扯起一个笑,连忙解释道:“婶子还记得常安吗?”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王婶还看着布料,有些奇怪的移开目光。   “常安家在越州,非富即贵,祝问荆对常安有恩,所以就送了一块好料子。”阿橘镇定的开口,“瞧我这个脑子,怎么就把这件事情忘了!”   王婶自然信了,也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呢。”说着她仔细看了一眼,“这料子不多,不如给妙妙做个围巾,可不能冻着她!”   阿橘点点头,把襁褓放在了柜子最下面,又用东西盖着。   王婶奇怪的问道:“怎么不拿出去晒一下?若是招来了虫子怎么办?”   “怕惹了别人的眼。”阿橘也没多说,王婶却明白了。在村里,露富总要被嫉恨的,还不如低调一些,所以她也没再问,抱着衣裳出去了。   把所有的衣裳都晒上,祝问荆也回来了,王婶笑着回家了。   阿橘用力抿了下唇,迟疑的看了一眼祝问荆,却没有开口问他。   “我得去做饭了,”阿橘强压下心底的不安,“一会儿妙妙该醒了,你记得看看。”   祝问荆点点头,看了一眼满地的衣裳,“晒衣裳?”   “是啊,你小心一点,”阿橘快步去了灶房,“别踩到了。”   他是个小孩子吗?祝问荆摇摇头,却也谨慎的抬起了脚,忽然想起那个襁褓。   他看了阿橘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他稳了下心神去了屋里。   打开柜子,妙妙的襁褓果然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他拿起来看了一下,有些恍惚。   阿橘定是看见了,他合上柜子,许是声音有些大,吵醒了妙妙。   他没再想下去,连忙把哭闹不止的妙妙抱起来轻声哄,又塞给她一盒胭脂让她玩,屋里这才只剩下了些微小声啜泣。   祝问荆把妙妙放在床上,仔细瞧着她的小脸,和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妙妙,你想回家吗?”   妙妙没有回答,伸手抠出来一块小小的胭脂,抹在了祝问荆脸上,笑的前仰后合。   祝问荆握住她的小手,也没恼,心里却忽地生出些无力感。   阿橘很快做好了饭,催他出来吃饭,而且妙妙刚醒,自然饿了。   祝问荆却没着急,把妙妙放在地上让她自己走。   妙妙有点不开心,瘪瘪嘴就想哭,可是这个男人居然看也不看他,只让她走路。妙妙很委屈,用刚长出来的几颗小奶牙在祝问荆手臂上咬了一口才满意。   祝问荆失笑,她咬的像挠痒痒一样,自然没什么感觉。   阿橘不忍心看妙妙委屈,连忙把她抱了起来。祝问荆轻笑,“照你这个护法,妙妙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走路?”   阿橘嗔他一眼,“我乐意抱着,你这个爹不心疼,我心疼。”祝问荆没说话,他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阿橘,欲言又止。   阿橘自然知道他想解释什么,连忙打断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咱们吃饭吧,我今日很早就把排骨炖上了,你好好补身子。”   祝问荆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拿起了筷子。   “给咱们的乖妙妙也吃一点吧,”阿橘撕下一小块肉递给妙妙,“拿着吃吧。”   妙妙高兴极了,张着只有四颗牙的小嘴津津有味的啃起来,阿橘看着她满手满脸的油腻,忽然有点后悔。   “这几日得让妙妙好好睡觉,”阿橘担忧的说道,“她在路上肯定睡不好。”   祝问荆却不这样想,“还是先让她学会走路吧,不然你得抱一路,太累了。”   阿橘一想也是,“好,我这几日好好教她。”   “教不会也没事,”祝问荆想了想说道,“能站稳就好。”   阿橘轻舒了一口气,“非得三日后走吗?时间有点赶。”   祝问荆点点头,“再晚几日有大雨,我怕咱们出不了苍平镇,就被暴雨挡住了。”   原来是这样,边说话边吃完了饭,阿橘又给小鸡喂了食。   “咱们家的鸡可怎么办呢。”歇晌的时候,阿橘躺在床上有点发愁。   怎么就担心这个了?祝问荆失笑,“让王婶帮忙喂吧,还有菜园子里的东西。”算算日子,他又说道,“等咱们回来,你的花就要开了,到时候肯定很好看。”   阿橘闻言马上就激动的坐起身,“真的吗?我还没去就想回来了!”   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又让她躺下了,“说什么傻话,到时候你就好好玩,别想其他的。”   “好,我和妙妙每日出去逛街,你在善安堂坐诊!”阿橘很高兴。   “我忙了你就开心?”祝问荆咬咬牙,伸手捏了下她肚子上的软肉。   阿橘连忙否认,“当然不是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收衣裳了!”   祝问荆看了一眼柜子,收回了手,“去吧,我帮你。”   阿橘笑嘻嘻的,也没拒绝,两人两三个来回就把衣裳全拿进来了。   阿橘一边叠衣裳一边说道:“你去苍平镇的时候见过阿智吗?”   祝问荆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他怎么一直没回家。”阿橘也没在意,随口问了几句。   “大概是忙吧,”祝问荆敛了眼里的情绪,意有所指,“管他做什么,他们一家变成什么样,都和咱们没关系。”   阿橘本就是随口一提,她把叠好的一摞衣裳递给祝问荆,“要不要在路上给妙妙买些衣裳?”   祝问荆把衣裳收进柜子里,心不在焉的说道:“再看吧,去越州买。”   阿橘就没再说话。   晚上躺在床上,那个如意纹总是出现在阿橘脑海里。   可是祝问荆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了,她有点着急,但是错过了晌午,阿橘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咬唇看着祝问荆闭上的眼睛,叹了口气,也躺下了。   “怎么了?”祝问荆淡淡开口。   阿橘吓得一抖,她慢慢转过脸问:“你没睡啊。”   祝问荆轻嗯一声,“是不是想问那个布料的事情?”   阿橘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是,我觉得有点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祝问荆淡淡地说道,“妙妙本就生在富贵人家。”   阿橘脑海里空了一瞬,安静的可怕,她咽了下口水,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她猛然间想起容兰跟她说的京城那家人丢了孩子,难不成丢了的孩子就是妙妙?这也太荒唐了!   阿橘没敢轻易开口。   祝问荆睁开眼睛,往妙妙的方向瞅了一眼才说道:“你想的不错,那家人找的就是妙妙,妙妙……是京城临安侯府里的姑娘。”   “你怎么能确定……”阿橘咽了下口水,也情不自禁的看向妙妙,“她不是你在善安堂捡的吗?”   祝问荆握住她的手,平静的说道:“那是我骗了你,阿橘,抱歉。”   阿橘摇摇头,“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妙妙……”   “妙妙是我在灵溪村附近捡到的,”祝问荆简单的复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末了才说道,“现在临安侯找了过来,想必过不了多久就来灵溪村了。”   “你怎么能确定妙妙就是临安侯家的?”阿橘有点难受,眼里很快涌出了泪水,“我不信!”   她和妙妙也相处了几个月,自然喜欢她,聪明又可爱,是个美人胚子。她都已经想好了,等妙妙长大了,就给她选一个顶好的夫婿……   可是现在,阿橘眼前一片模糊,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我也不想信,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妙妙就是临安侯丢的。但是阿橘……”   他停顿了一下,才缓慢而又坚定地继续说道“我不会把妙妙送回去。”   “为何?”阿橘张了张口,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顺着他的话无力的问出这句话。   “悄没声的丢了妙妙,想要的时候又大张旗鼓的找,当妙妙是个任他揉捏的小玩意儿?”他冷笑一声,“我不愿意!”   阿橘沉默了几瞬,努力以局外人的眼光看这件事,“若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祝问荆的身子骤然紧绷起来,他良久才回答:“我不知道……若是他对妙妙真的很好,那我……”   阿橘反握住他的手,“那你就送回去?这件事还得看妙妙的意愿。”   “妙妙?”祝问荆有些疑惑,“妙妙才多大,她知道什么?”   阿橘轻叹一口气,“若是她喜欢那家人,自然会愿意亲近。到那时,才是应该送回去的时候。”她埋进祝问荆怀里,说出的话也闷闷的。   祝问荆点头,喃喃道:“嗯,还得看妙妙……”   “咱们睡觉吧,”阿橘从他怀里探出头,“你不许想了!”她略有些霸道的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祝问荆这才回过神,侧头看了阿橘一眼,“睡吧。”   他闭上了眼睛,阿橘却睡意全无了,她默默的把今日祝问荆说的话消化了片刻,却依然没理出什么头绪。   若妙妙真的是临安侯的女儿,若临安侯真的喜欢她,自然不会让妙妙留在这里受苦的。阿橘叹了口气,怎么办,她也真的舍不得妙妙。   次日一早,阿橘醒了,祝问荆却依然紧闭着眼睛,眉头也皱着。   阿橘有点心疼,她轻轻抚平他的不安,伸手抱住了他。最不舍得妙妙的,是祝问荆。   所以他才这么急着去城里,只是城里真的安全吗?阿橘咬唇,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妙妙。   没打扰妙妙,阿橘梳洗之后去灶房做饭,做到一半的时候祝问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怎么了?”阿橘没回头,淡淡的药香萦绕在她身边。   祝问荆摇摇头,“只是想抱抱你。”   阿橘由着他抱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拍开他的手,皱眉说道:“快去洗脸,一会儿菜糊了!”   祝问荆也就没再闹她,很快回了屋。   阿橘边翻炒着锅里的菜,边暗暗期待着早日去越州,不然祝问荆肯定会想东想西的。   临行前一日,阿橘把东西收拾好了,出发那日,她又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落下的了,才让祝问荆搬东西,特别是那株江谷草,小心的放在马车上。   阿橘见也没什么要带的了,也抱着妙妙出了门,清晨人少,他们没惊动任何人,很快就出发了。   阿橘掀开帘子看祝问荆,他戴着个斗笠,手里握着马鞭,倒也真的有点像车夫了。   “咱们天黑前能找到客栈吗?”   祝问荆回过头说道:“放心吧,你好好看着妙妙就好。”   阿橘就放下了帘子,又掀开了窗子上的竹帘,看着家里的方向越来越远。但是奇怪的是,她心里却只有激动。   或许是因为知道迟早会回来,所以阿橘格外放心。   她放下帘子,捏了捏妙妙的小脸,有点担心,“妙妙喜欢坐马车吗?”   妙妙一副极为高兴的模样,在马车上也想下去走走,阿橘没敢让她下来。乡间小道路不平,阿橘生怕她被磕着碰着,只能等到官道上的时候放下她。   “你晒不晒?”阿橘有点无聊,挑开帘子和祝问荆说话。   “这才走多久?”祝问荆没有回头,熟练的甩着鞭子,“你好好坐着。”   阿橘只好又放下帘子,她怎么比妙妙还坐不住?她看了一眼妙妙,只好陪妙妙玩。   跟妙妙玩了许久,终于到了苍平镇。阿橘挑开帘子看了片刻,很快就放下了,他们没打算在这里停,阿橘就没在意。   没成想快要离开苍平镇的时候,祝问荆却停下了马车。   阿橘疑惑地问:“怎么停了?”   “我去买些东西,”祝问荆想了想,看了阿橘一眼,“要不要跟我一起?”   阿橘看着满车的东西摇摇头,“算了吧,你快点回来。”   祝问荆犹豫着看着她,把她们两人留在这里似乎不太安全,但是也没什么办法,祝问荆安抚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他就匆忙大踏步离开了,阿橘觉得有点好笑,苍平镇虽然小,但是好歹是个镇,祝问荆怎么这么紧张。   妙妙已经睡着了,阿橘无所事事,决定吃些东西,昨日就烙了些饼留着在路上吃,虽然有些硬,但是很管饱。   刚啃了两口,祝问荆就回来了,抹了把汗把手里的纸包递了上来,阿橘懵了一瞬接过来,大致看了两眼,都是点心和饼子,她问道:“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点心?”   “饿了就吃一些,”祝问荆没多解释,“不能让你们娘俩只吃烙的饼。”阿橘只好乖乖的收起来了。   三人赶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下一个镇上,祝问荆很快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阿橘低头抱着妙妙上了楼,剩下的东西都在马车上,她有点担心,总是要看一眼。   “别担心了,”祝问荆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都放在咱们能看见的地方,有人守着。”   阿橘还是有点不放心,“不如咱们都拿上来吧?”   “说的是什么话?”祝问荆揉揉她的脸,“快睡觉,走了一日了还不累?”   阿橘只好把心放回肚子里,两人躺到了床上,中间隔着呼呼大睡的妙妙。她捏捏妙妙的小脸笑道:“妙妙今日很乖巧,不哭也不闹。”   “那很好,”祝问荆强撑着回答,揉了下手臂,“睡觉吧。”   阿橘就闭上了眼睛,想着若是妙妙一直就这么乖就好了,那她得省多少力气。   没想到天不随人愿,妙妙过了新鲜劲儿,第二日很快就哇哇大哭起来,但是行程却不能耽搁,祝问荆继续赶马车,哄妙妙的活只能交给阿橘。   阿橘看妙妙哭成这样子又有些心软,“不如咱们别去了吧?妙妙太难受了。”   “没事,”祝问荆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下一个地方了,到时候她也就好了,放心吧。”   阿橘只好不说话了,抱着妙妙轻声安慰,等她哭累了睡过去,阿橘才松了口气,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身子。   连续坐了两天马车,屁股底下却只垫了个小垫子,她又不能站起来,阿橘叹了口气,心想坐马车可真是受罪。   到了下一个客栈,祝问荆把她们母女俩安顿好就出了门,阿橘专心照顾妙妙,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过了片刻,祝问荆回来了,阿橘好奇的问他:“你做什么去了?”   “没事,去看看今晚吃什么,顺便给妙妙买了些小玩意儿,”祝问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随口说道,“妙妙睡了吗?”   “睡啦,”阿橘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也激起了些幼年的回忆,不由得说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玩九连环。”   “为何?”   “因为我解不出来,觉得很神奇。”阿橘拿起来看了看,又问他,“妙妙才一岁,你怎么就买了?”   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给你买的,试试这次能不能解开。”   “……”好吧,阿橘挫败的叹了口气,“咱们吃饭吧。”   阿橘放下九连环,端起了碗,自从坐在马车上颠簸之后,她就没什么胃口。但是祝问荆吃的倒是很香,阿橘脑海里闪过些什么,不由得撸起袖子说道:“给我把脉!”   祝问荆放下碗看着她,“怎么了?”   “快点快点!”阿橘迫切的想让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不由得催促道。   祝问荆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知道不把脉她不会死心,只好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   阿橘眼睛亮亮的盯着他,倒是让祝问荆有些不专心,他揉揉阿橘的手腕,“最近吃的太少。”   阿橘嘟着嘴看她,“然后呢?”   “然后?”祝问荆故作不知,“然后快点吃饭。”   阿橘哼了两声,凑近他问道:“我没有怀孕吗?”   怀孕?祝问荆好笑的摇摇头,很诚实的说道:“没有,若是你有孕了,我怎么敢带你过来?”   阿橘一想也是,浑身的干劲忽然变成了郁气,她有气无力的拿起筷子,“算了,吃饭吧。”   “急不得,”祝问荆看她这样,只好安慰道,“你才十六岁而已。”   怎么阿橘这么急着要孩子?祝问荆有些想不通。但是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吃过了晚饭,两人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思,接连走了两日都很累,阿橘尤甚。她瘫在床上动也不想懂,还是祝问荆打了水帮她洗脚。   “为什么我比你还累啊,”阿橘小声嘟囔,“驾车的是你,晒太阳的也是你,我只是抱着妙妙而已。”   “自然是因为我皮糙肉厚,”祝问荆低着头给她捏脚,“阿橘娇气一点,我又不嫌弃。”   阿橘听了,一时兴起抬起脚,把水扬了起来,有一些落在祝问荆的脸上,她慢吞吞的问道:“这样也不嫌弃?”   祝问荆顿了片刻才有了动作,吓得阿橘一颤,却发现祝问荆只是要去拿干净的巾子。她放松了下来,听见祝问荆说道:“对我来说,这是情趣。”   “……”   阿橘又躺回了床上,过了片刻才在床上打了个滚,祝问荆这么纵容她,她都快要被宠坏了!   想了片刻,她犹豫着开口,“我做什么你都不生气吗?”   “嗯?”祝问荆把巾子放回原处,又坐到阿橘身边,“若是在床上,我自然不生气。”   阿橘有些气恼,抬脚踢了他一下,“不许说这种话!”   祝问荆握住她的脚,慢悠悠的捏了两下,阿橘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害怕,不由得想把脚收回去。   他却没有别的动作了,俯身亲了她一下,“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这个表情不就是要吃了她吗?阿橘腹诽,却再也不敢逗他了。   两人很快就躺到了床上,阿橘困极了,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三人再次出发。阿橘上了马车,猛然发现她坐的地方有一个新垫子,她好奇的摸了一下,软软的,不由得问道:“这是你昨日买的?”   祝问荆嗯了一声,“一个够不够?”   “够了够了!”阿橘连忙坐上去试了下,又疑惑地问他,“不过你怎么不买一个?”   “你坐的舒服就好。”祝问荆没再多说,很快就出发了。   阿橘怔了片刻,又伸手摸了一下软垫,有些甜蜜的笑了起来,祝问荆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第47章 越州   这次就不怎么难熬了, 阿橘舒舒服服的抱着熟睡的妙妙,但是实在有些无趣,阿橘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祝问荆说话。   “赶马车好玩吗?”   “你想试试?”祝问荆没回头, 依然专注的看着前方。   他没有着急, 一路都慢悠悠的, 稳稳的拿着手里的马鞭,阿橘觉得很有安全感。   “我不想试, 我只是有些无聊。”阿橘叹了口气, 乖乖的坐了回去,或许是动作太大,妙妙很快就醒了。   不会又要哭吧,阿橘捏捏妙妙的小脸, 有点担心。   妙妙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伸出手想要揉眼睛, 阿橘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松了口气,幸好没什么大反应。   她掀开了竹帘的一角, 妙妙跟着看过去, 很快笑起来, 挥舞着圆滚滚的手臂想要凑近瞧。阿橘也没拘着她,抱着她凑近帘子看了一会儿。   马上就要远离这个镇子了,来到了不太平坦的小道,距离山林有些近,阿橘没敢再让妙妙看,很快放下了帘子,拿起昨日买的拨浪鼓给她玩。   这才发现这个拨浪鼓的鼓面上是只小鸡, 阿橘看了半晌笑了起来。   妙妙拿东西还有些不稳,阿橘替她晃了晃,拨浪鼓沉闷的声音还是让妙妙高兴了起来。   她拍着手,嘴里叫着爹和娘,阿橘想着也该教她一些其他的话了,她指指手上的东西说道:“这妙妙的拨浪鼓。”   妙妙好奇的睁大眼睛,嘴里很快说道:“鸡!”   怎么还记得这个字,阿橘抿唇一笑,看着拨浪鼓上的小鸡,忽然想起了家里喂的鸡,叹了口气,不过等他们回家的时候,小鸡们也该长大了。   “妙妙,等咱们回到家,你就可以天天吃鸡蛋啦!”   妙妙眨眨眼睛没说话。   一连过了好几日,终于临近了越州城,祝问荆没急着赶路,很快找了一家客栈歇息。   “咱们真的不进城吗?”阿橘抱着妙妙来到楼上,还是问了一句。他们走了小半个月了,一路上都没急着赶路,自然平安无事,可是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祝问荆推开门,先让阿橘进去,又谨慎的关上了门,很快说道:“不必着急,今晚好好休息,咱们后日再去。”   “后日?”阿橘眨眨眼睛,“为何?”   “明日给你和妙妙买衣裳,”祝问荆给她倒了杯茶,“这些天急着赶路,太委屈你们了。”   可是她觉得一点都不累啊,祝问荆赶马车又稳又慢,除了刚开始坐的有些难受,后来有了软垫就舒服多了。   不过看了一眼总是困倦的妙妙,阿橘还是点点头。   妙妙跟着他们俩长途跋涉,虽然后面几日都没哭,但是阿橘知道她也是难受的,所以也没强求。   很快就梳洗好了,阿橘想着明日不用赶路,就有了说话的心思,“你也要买件衣裳。”   祝问荆没太在意,“明日随便看看吧。”   “那可不行,”阿橘皱眉,“我和妙妙有的你也要有。”   祝问荆隔着妙妙伸长手臂摸摸她的头发,“好,那娘子给我选一件?”   “用我的银子给你买吧!”阿橘兴冲冲的说道,“就这么定了!”   祝问荆也没拒绝,他的手下移,轻轻敷上了的的脸,软软的触感。   “你累不累?”祝问荆轻声说话,却带着些许调笑,勾着阿橘的心。   阿橘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把他的手拍下来,闭上眼睛很快说道:“该睡觉了。”   祝问荆也没说话,隔着衣裳碰了碰她的柔软,叹了口气,偏偏中间还横着一个妙妙。   阿橘瑟缩了一下,也知道有妙妙在他不会做什么,很快就放下了心,困意袭来,她渐入梦乡。   半梦半醒中,阿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祝问荆压住了她,湿热的呼吸带着药香,在她脖颈处辗转。   梦里的触感如此真实,阿橘顺从自己的心意没有反抗,和他贴的更近。   直接睡到了天亮,阿橘醒了之后还有些回不过神,这是梦还是现实?   她慢吞吞的掀开了被子,低头看了一眼,衣衫完整,腿间也没什么不适,想来是做梦,她松了口气。   可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阿橘捂住脸,梦里的一切却又如此清晰,她呆呆的坐了片刻,没敢继续想下去,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又回头看了一眼祝问荆。   他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脸上比平常多了些笑意,看起来有些满足。   难道他也做梦了吗……阿橘咬唇看着他,祝问荆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好心情的招着手让她过来,“怎么醒这么早?”   阿橘僵了片刻,浑身不自在的看着祝问荆,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开始梳洗,这才有空回他一句:“你醒的不也很早?”   很快就有小二过来送饭,祝问荆看了她一眼,下床把饭菜端了进来。   两人各自梳洗好了,坐下吃饭。   可是祝问荆看她的目光像是含了情,很快视线又下移,盯着她的脖颈处欲言又止。   阿橘慢吞吞的吃着饭,感受着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脸,“怎么了?”   祝问荆没说话,抬眼扫了下四周,并不见铜镜,只好说道:“你的脖子……”   阿橘的手移到脖子上,只靠摸又摸不到什么东西,只好凑近他,“什么东西啊?”   “我昨晚用的力气有些大,”祝问荆老实回答,伸手在她的锁骨上方摸了摸,又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还挺好看。”   昨晚?阿橘心里的那根弦忽然颤了一下,她嗫嚅道:“不是梦吗?”   梦?祝问荆含笑看着她,慢悠悠的问:“阿橘昨晚梦到我了?”   阿橘不自在的远离了他一些,很快就否认了,“没有。”   可是看他的表情,难道昨晚不是梦?她呆呆的看着祝问荆。   “怪不得昨晚这么主动,”祝问荆若有所思,又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你怎么敢!”阿橘抬头怒视着祝问荆。晚上妙妙还在,祝问荆怎么能……   她愤愤的咬了一口包子。   祝问荆倒没觉得有什么,他慢条斯理的解释:“阿橘,我不是和尚,”他低头想了片刻,眉眼舒展,“而且你晚上……”   阿橘连忙用剩下的半个包子堵住他的嘴,“你不许胡说!”   祝问荆咬了一口包子,含糊说道:“不说了,吃完了吗?咱们走吧。”   走?阿橘恨不得上手掐他,“我都这样了怎么走!”   祝问荆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无所谓道:“没事,这里有很多蚊子,你就当遇见了一只大蚊子。”   “……”   走在街上,阿橘还是浑身不自在,幸好怀里还抱着妙妙,可以挡住一些,并没有人多看她。   很快就到了一家成衣铺,祝问荆带她进去,随意看了两眼,就选中了一个浅青色裙衫,“这个怎么样?”   阿橘仰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没想到祝问荆的眼光还挺好,她把妙妙递给祝问荆,很快就去试了试。   没想到大小刚好合适,一下子在成衣铺买到合适的裙衫,阿橘有些意外。祝问荆看她穿上好看,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付了银子。   两人走了片刻,阿橘还有些懵,“你怎么知道这个适合我穿?”   “昨晚我亲手丈量过,”祝问荆一脸正经,“能不准吗?”   “……”   两人又给妙妙买了串糖葫芦,却始终找不到小孩子的成衣铺,阿橘不由得有些气馁。   祝问荆看了怀里的妙妙一眼,伸手把她的耳朵堵上,“没事,妙妙还小,不知道美丑,咱们回去?”   阿橘摇摇头,四下张望一番,“再看看吧,反正还早。”   他们出来的早,如今也才过去半个多时辰,祝问荆也没说什么,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只是走了片刻,隔着很远的距离,祝问荆却看见不远处有些动静,他心中一动,眯眼看过去,当机立断道:“阿橘,咱们回客栈吧。”   “怎么……”阿橘抬头,也看见了一群人往这边走,似乎是官兵,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很快跟着祝问荆走了。   回到客栈关上门,祝问荆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关了窗。   “难道是那位侯爷?”阿橘坐立难安,还有些紧张。   “不是,”祝问荆摇摇头,“不过带着妙妙,还是少抛头露面吧。”   阿橘轻轻摸了一下妙妙的小脸,也没多说什么,亲自照顾着长大的孩子,她也舍不得送回去。   祝问荆也没再耽搁,原本定在明日进城的,也提前了一日,吃了午饭就坐上了去越州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越州地处繁华,各处彩旗招摇,房屋大多是青砖瓦房,分布的错落有致,阿橘挑开帘子,看的目不转睛。   “还记得善安堂在哪吗?”   冷不丁听见祝问荆说话,阿橘仔细想了想,才笑着回答:“似乎是在东街角落,对面是家点心铺子。”   “点心铺子倒是记得清楚,”祝问荆轻笑,“你小时候可没少吃。”   “我不也分给你吃了吗?”阿橘小声说道。   “是是是,”祝问荆忍笑点头,“也不知道是用谁的银子买的。”   阿橘不好意思的放下了帘子,她小时候在善安堂,最喜欢黏着祝问荆,让他给自己买这个买那个。   虽然那时候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阿橘知道,他对她很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   到了越州之后,被尘封的回忆一下子都涌了上来。   阿橘有些感慨,她六岁的时候戏言想要嫁给祝问荆。十六岁的时候,居然真的实现了这个梦想。   时隔十年再次来到越州,阿橘对这个城市忽然有些陌生,但是她看着前面坐的端正的男人,却莫名有种感觉,她和祝问荆,永远不会变。   作者有话要说:  发了这一章之后,就和上一本的字数一样啦!感觉这本还能写很长嘿嘿嘿~ 第48章 回忆   许是因为外面太热闹, 妙妙有些好奇,伸长手臂抓住了帘子想要下去。阿橘回过神,替她掀开了帘子,让她看看外面的风景。   祝问荆回过头劝她:“阿橘, 把帘子放下。”如今是在越州, 到处都有人盯着, 他不得不小心。   阿橘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听话的放下了帘子, 又安抚有些着急的妙妙。她在马车上都没什么机会下来玩, 如今见了这么多有趣的东西,自然心急。   所幸很快就到了东街,街上的人有些多,周围也大多是些小摊, 马车缓慢的走着, 阿橘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音, 昏昏欲睡。   “阿橘,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祝问荆的声音, 阿橘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挑开帘子看见他跳下马车。   阿橘把妙妙递给他, 抬头看了一眼善安堂的牌匾。   “是不是没什么变化?”祝问荆抱稳怀里动来动去的妙妙,问阿橘。   阿橘没说话,她忽然有些紧张,路上刻意逼着自己不去想的回忆此刻全都涌了上来。   善安堂不仅有她和祝问荆的回忆,还有爹爹和娘亲。   她安静的下了马车,跟着祝问荆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阿橘低着头, 迅速调整好情绪抬起头,却发现开门的人居然是徐清婉。   徐清婉看到他们也吃了一惊,有些讶然的笑道:“不是明日才过来吗?”说着她却没耽搁,连忙把他们迎了进去。   阿橘匆忙之中看了两眼,医馆里只有一个账房先生在打算盘,见他们过来了点头致意。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人在,不过药味倒是一如既然的浓郁,阿橘看了一眼祝问荆,觉得自己回到了自己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   很快就来到了后院,徐清婉推开其中一间屋子,让他们进去,又解释道:“我娘和我哥哥昨日就回老家了,这是为你们准备的房间。”   阿橘把早就扑腾的想要下地的妙妙放下,让她自己玩,祝问荆进来看了一眼,很快就去外面搬东西去了。   “这么早就走了?”阿橘有些焦急,“我们来晚了?”   “当然不晚,他昨日晌午走的,”徐清婉轻轻摇头,坐在桌上斟了两杯茶,“我本想着今日明日都不开门,没想到你们倒是早来了一日。”   阿橘接过徐清婉倒的茶,道了声谢,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没有学医吗?”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我哥哥才会把你们请过来,”徐清婉解释道,“不然别人他不放心。”   阿橘不好意思的笑,还没等她说什么,祝问荆就过来了,她接过祝问荆手里的东西,“我要去帮忙吗?”   “不必了,”祝问荆又匆匆出了门,“有人帮我,你们俩说话就好。”   阿橘点头,刚坐下又有人敲门,她有些惊讶站起身去开门,“这么快?”   刚走到门口,门就人推开了,是常安。   他先迅速的看了一眼徐清婉,才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朝阿橘拱拱手,“小嫂子安好,本该去接你们的,但是家里事多,实在无法脱身。”   阿橘没在意,连忙说道:“无妨的,你快坐吧。”   常安这才落了座,又被妙妙吸引了,一叠声的问:“她长这么大了?会走了吗?会开口叫哥哥了吗?”   “快会走了。”阿橘扶着妙妙的身子让她走了几步,桌上的两人一阵惊呼,围着妙妙看个不停。   祝问荆很快又回来了,阿橘接过东西问他:“还有多少?”   十月的天,已经有了些凉意,祝问荆却抹了把汗,看了一眼常安说道:“快了,你歇着就好。”   阿橘有些心疼的抽出帕子给他擦汗,“你也歇一会儿吧。”   “不必了,”祝问荆握住她的手,朝常安喊道,“走了!”说完他又出了门。   常安坐的四平八稳的,嬉皮笑脸的说道:“小嫂子也知道我有心疾,不能做这些,我就不过去……”   余光瞥见祝问荆去而复返,常安马上站起了身,“我这就来了!”   徐清婉也站起身说道:“我去催催后厨。”   阿橘的目光在他们俩脸上转了两圈才含笑点头,也没管他们,拧了湿巾子给妙妙擦了脸。   很快祝问荆和常安就搬完了东西,阿橘连忙把准备好的湿巾子递给他们。   “你们带的东西可真多,”常安咕嘟咕嘟喝完了一杯茶,“我真后悔没带两个小厮过来。”   歇了片刻,徐清婉就派了人请他们出去吃饭。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看着做了一些,”徐清婉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阿橘笑,“你看看你喜欢什么,下次我和后厨说一声。”   阿橘朝她笑笑,也没拒绝,伸筷子夹了一块糯米藕放进口中。   祝问荆不太饿,喂妙妙的活儿就交给了他,徐清婉也没吃多少,一直在给阿橘推荐好吃的菜,一旁的常安吃着离自己最近的醋溜白菜,一脸郁闷。   “婉婉,我今晚能不能……”常安神色挣扎了片刻,终于有些受不了的开口。   “不能!”徐清婉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很快转过头回他,“伯父不会让你留宿的。”   “好吧。”常安也没反驳,继续吃醋溜白菜。   阿橘听他们熟稔的对话,朝祝问荆眨眨眼。   吃饱喝足,阿橘把妙妙抱到了自己怀里,和徐清婉闲话,“妙妙该怎么叫你呢?”   徐清婉放下筷子,语出惊人,“不如叫干娘?”   “……”   阿橘差点笑岔气,捏了捏妙妙的小脸,“妙妙同意吗?”   妙妙没理她们,自顾自的拿着一块糯米藕吃,吃的满手黏腻。   “不如叫姨姨吧,”阿橘想了想,“这个好学,妙妙很快就能学会了。”   “那叫我姨夫怎么样?”常安也凑了上来,很感兴趣的说道。   阿橘虽然也想撮合他们俩,但是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她看了一眼徐清婉面无表情的脸,朝妙妙说道:“妙妙,这是你的常安叔叔。”   常安又坐了回去,无所谓道:“算了,还是叫哥哥吧,还能显得我年轻一点,”他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徐清婉。   “我吃好了,”一直没说话的祝问荆放下筷子,“把前院打开吧。”   “这么快?”徐清婉的讶然的看向他,“你们长途跋涉过来,今日好好歇息吧。”   祝问荆没同意,“无事,病人耽搁不得。”   徐清婉也就没再说话,吩咐人把桌子收拾了,又跟着阿橘回了房。   常安也没再留下,很快回了家。   到了房里,妙妙有些困,阿橘放轻声音把她哄睡,才看向一直很安静的徐清婉。   “咱们去院子里吧,让妙妙好好睡一觉。”   徐清婉抬起头笑道:“何必那么麻烦,去我屋里吧。”   说着她站起身,带阿橘来到隔了三四个屋子的地方,推开门,“这是我的屋子。”   阿橘打量了一番,墙上挂着许多画,落款都是一个“婉”字,她不由得好奇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嗯,”徐清婉有些不好意思,“我无事的时候喜欢画画。”   阿橘点点头,认真的一幅幅看过去,良久才坐下。   徐清婉见她喜欢,马上开口问她,“你喜欢哪张?我送你。”   阿橘转了转眼睛说道:“不如你给妙妙画一张吧。”   徐清婉很快点点头,“好啊,等你们走的时候我送你们。”   “要这么久啊?”阿橘有些好奇,“难不成你要画两个月?”   徐清婉笑笑,“给妙妙画像,自然要认真一些,放心吧,你肯定喜欢。”   阿橘也笑,“好,那我拭目以待了。”   两人又说了些这些日子的见闻,恰好徐清婉提起前段日子有人来盘查户籍之事,阿橘想了想,还是问道:“是挨家挨户的搜查吗?”   徐清婉点头,“是啊,不过也没什么,官差也没为难,很快就走了。”   阿橘有些摸不准她知不知道那件事,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她,没想到徐清婉却主动提了,“听说这都是为了找临安侯的女儿。”   “临安侯?”阿橘故作不知。   “临安侯是京城的一位侯爷,有爵位的,听说颇受皇上青睐,他丢了女儿,才这么大张旗鼓的找。”   徐清婉又仔细想了想,“不过京城的事情,咱们平头百姓也不知道什么,和咱们也没关系。”   阿橘忧心忡忡的点头,也没再问了。   说了一会儿话,阿橘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飘向前院,有些心不在焉。   徐清婉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我想睡一会儿,阿橘去看看妙妙吧。”   阿橘就起了身,“那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她很快走了出去,想了想还是先回了房看了一眼妙妙。   妙妙还睡着,小手攥着被子,睡得很香。她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小心的关上门。   说起来她以前是在这里住过的,善安堂的徐掌柜心善,总是会收留她们母女,可是娘亲不想麻烦他们,加上家里总是有事,她们就隔三差五的住着。   娘亲本来想把她留在这里陪着爹爹,但是阿橘不喜欢这里过于浓郁的药味,就算有祝问荆在,她也想和娘亲待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仔细想了想,她似乎总是在添乱,娘亲回家还要带着她,不太方便,她那时却只知道粘着人,并不懂什么受不受累之说。   况且爹爹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偶尔醒过来,也是督促她读书练字,她幼时不太喜欢,自然不想待在这里。   可惜后来她喜欢上了读书练字,爹爹却不在了。   阿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才推开了前院与后院相连的门。   她悄悄的抬起步子靠近祝问荆,他正低头翻看着医书,大堂并没有什么人在,她的脚步声很快就被他发现。   祝问荆抬头,把她拉了过来,“怎么过来了?不困?”   “我不想睡,”阿橘摇摇头,“怎么没人过来?”   “没人过来是好事,”祝问荆没在意,“妙妙睡了吗?”   “自然睡了,”阿橘点头,“我来是想看看你是怎么给人诊治的,没想到你居然没再忙。”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大堂空旷,有一个帘子挡着才显得狭小了一些,她知道帘子后面放着六张床,其中一张是爹爹睡过的。   阿橘没再多想,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祝问荆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握住她的手安抚她:“你先回屋去,妙妙若是醒了怎么办?”   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刚走两步又回头叮嘱他,“趁现在没人,你先睡一会儿吧。”   祝问荆含笑看着她,也没说什么,只催促她快些回去。   阿橘很快就走了,她却没回屋,看着后院里的一片空地发呆,那里有一株江谷草,也不知道祝问荆是什么时候移到这里的。   她没多看,找了个木桩坐下,继续想着幼时的事情。   自从来到越州,她的记忆就像活了过来,一桩桩一件件的涌上来,让她的心里有些酸涩,又多了些甜蜜。   她想起祝问荆给她买过的甜食,那时娘亲不让她多吃,阿橘却喜欢,央了祝问荆给她买。   祝问荆本来皱了眉,像娘亲一样说了她几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隔了一日又一言不发的给她买了回来。   怕她吃甜食被娘亲发现,祝问荆还悄悄把她拉到了后院,在娘亲看不到的地方,一口一口喂她吃完。   吃的时候无比满足,吃完了才觉得后怕,怕被娘亲发现又凶她,她那时满脸满手的油腻,还扭捏了好一会儿。   但是祝问荆似乎早就想到了办法,打了水仔细的给她洗了手擦了脸,她忐忑的走出去,娘亲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她也是从那时起,才觉得医馆哥哥除了长得好看,还是个对她很好的人,一点也不冷漠。 第49章 娇态   阿橘低着头想了片刻, 笑开了,还没等她仔细回想那次买的到底是什么甜食,屋里就传来了哭声。   妙妙醒了,她连忙站起身回了屋, 抱起来安抚她。   妙妙近日越发乖巧, 见到阿橘就不哭了, 很快就精神百倍的要下地。   阿橘把她抱到院子里,又怕扰到徐清婉歇息, 抱得远了一些才放下妙妙。   妙妙一直待在马车上, 肯定是憋坏了,今日走的有些不稳,兴致却格外高昂。   阿橘有点累了,妙妙还要走, 没办法, 她只能顺着妙妙的意思继续走, 没想到一来一回,妙妙居然能稳稳当当的走上一段路了。   阿橘很惊喜,又扶着她练了一会儿, 越走越顺, 她就坐在了一旁, 看着妙妙扶着墙自己走。   她倒是小心,阿橘轻笑,歇了一会儿就来到她身边,护着她走路。   过了片刻,徐清婉过来了,阿橘招她过来,让她看妙妙走路。   “妙妙会走了?”徐清婉显然也很惊喜, 兴致勃勃的看着。   “原本就会扶着墙走了,”阿橘眼珠不错的盯着妙妙,“这些日子坐在马车上才没什么机会走路。如今可以走了,自然撒了欢。”   “这是妙妙聪明,”徐清婉高兴的笑道,“妙妙喜欢什么?我送她一些首饰做嫁妆如何?”   “她才一岁呢,”阿橘也笑,“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放心吧。”   徐清婉却不同意,她有些吃力的把妙妙抱起来说道:“我带妙妙去我屋里看看吧,她喜欢什么我给她什么。”   阿橘连忙跟了上去。   徐清婉房里都是画,阿橘一直看着妙妙,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撕坏了。妙妙却很听话,除了梳妆台上的东西哪都不看,倒是省心。   “妙妙最近喜欢胭脂,”阿橘无奈的笑道,“前不久我给她买了一小盒,她晚上睡觉都抱着不撒手。”   “小小年纪这么爱美?”徐清婉有些惊讶,“明日……明日你先睡个好觉,后日我带你们去街上看看?”   阿橘也没拒绝,“好啊,我原本还想着自己去,有你在我倒是不怕迷路了。”   “那好,到时候我再叫上常安,给咱们当护卫。”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阿橘迟疑的看着她。   “就算我不跟他说,他也会跟着过来的,”徐清婉叹了口气,解释了几句,“还不如叫上他,还能给他点面子。”   阿橘心想也是,常安总是跟着徐清婉转悠,她出门他肯定会知道。   两人商量好了,阿橘就回了屋,她今日没有歇晌,如今撑不住了,自然要眯一会儿。   妙妙也留在了徐清婉房里,妙妙乖巧,和她也算是也相熟了,阿橘也没什么担心的。   迷迷糊糊的睡下,阿橘感觉自己刚睡着就被人抱了起来,手脚也不老实,在她身上动来动去,她警觉的睁开眼睛,却发现是祝问荆。   “你做什么……吓我一跳。”阿橘挥开他的手,一脸困倦。   “给你盖被子,”祝问荆压在她身上,亲吻她睡的泛红的脸,“暖和吗?”   阿橘有些清醒了,她抬起脸看了一眼窗外,“是不是该吃饭了?”   祝问荆嗯了一声,也没再动她,伸手拉她起来,“去洗个脸,晚上再睡。”   “你去把妙妙抱……”阿橘打了个哈欠,抬头就看见祝问荆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阿橘这才猛然想起城里不比灵溪村,规矩大,来往的人也多,成年男女自然是不能同屋的,她不由得懊恼道:“我去把妙妙抱过来。”   “不急,你先去洗脸,”祝问荆惩罚般的捏了下她脸上的肉,“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也就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能做出来。”   阿橘自知失言,也没反驳他,很快穿上鞋下了地,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刚睡醒嘛,还有点不清醒。”   祝问荆没多说,看着她洗了脸,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髻,“走吧。”   来到花厅,徐清婉已经抱着妙妙坐下了,阿橘有点不好意思的上前,“徐姐姐把妙妙给我吧,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没事,妙妙很乖,”徐清婉没在意,“快吃饭吧。”   晚饭是按照阿橘的口味做的,她有点惊喜的看向徐清婉,“都是我喜欢的!”   徐清婉点头,“若是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去后厨跟师傅说一声就行。特别是妙妙,饿了一定要说。”   阿橘也没反对,妙妙吃饭的时候吃得少,不到饭点就会饿。   吃完了饭,阿橘抓紧时间把要用的东西摆好,一通忙活,终于可以去梳洗了。   祝问荆刚好也从前院回来了,阿橘正通着发,她从铜镜里看着祝问荆走近,“关门了?”   祝问荆接过她手里的木梳,“嗯,这段日子不必操心我,你好好玩就行了。”   阿橘很没良心的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   祝问荆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很快就洗了脸换上了里衣,看了一眼熟睡的妙妙,“阿橘,你明日别玩了。”   “为何?”阿橘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因为晌午睡得太久,她怎么睡也睡不着了。   “我们有正事要办。”祝问荆很快就钻了进来,吻上了她的唇。   祝问荆兴致太高,阿橘本来还很有精神的应对,但是直到月上柳梢头,还不见他停下,阿橘很快就无力反抗。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明日肯定起不来了,徐清婉真是有先见之明,约了后日……   一大早,阿橘被祝问荆吵醒,她艰难的翻了个身,恶狠狠的伸手掐了一把正在穿衣裳的罪魁祸首,很快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祝问荆捏捏她的指尖,没有在意,噙着笑意下了床。   今日一开门就有人过来,祝问荆马上认真了起来,却发现敲门的人他认识。   他有些意外的把人迎了进来,叫了一声常伯父。   身后的常安探出头,张了张口想说话,但是看了一眼自己严肃的亲爹,还是闭上了嘴。   “问荆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常老爷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常安,“要不是常安这小子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过来。”   “昨日才回来,”祝问荆解释道,“本想着过几日去拜访您,没想到您今日居然亲自过来了。”   “你救了常安,我肯定得过来看看,”常老爷摆摆手,又问起了另一桩事,“听说你娶妻了?还生了个女儿?”   祝问荆点点头,“她在屋里照顾妙妙,脱不开身。”随口解释了几句,并不提让阿橘过来见人的事情。   常老爷也没在意,“过几日我设宴款待,你带着你媳妇闺女一起过来,到时候我再好好看看,今日是我来得匆忙。”   祝问荆道了声谢,很快就有下人来寻他,常老爷也没多留,很快就走了。   常安没动,眼神一直往后院瞟,祝问荆淡淡的看他一眼,“别想着去后院,老老实实的待着。”   常安没理他,很快就看见了徐清婉,快笑着要往那边走。   “你爹还没走远。”祝问荆仔细的擦着药柜上的灰尘,慢悠悠的说道。   常安僵了片刻,刚迈了两步的脚又收了回来。   “祝大哥,我得追婉婉啊。”常安郁闷的坐下,有些焦急。   “那你也得恪守礼法,”祝问荆并不看他,“少动些歪心思。”   常安只好作罢,“那我只能等明日了。对了,你去不去?”   祝问荆摇摇头,“我走不开,你照顾好她们就行了。”   常安也没再多说,看着后院的倩影慢慢消失不见才转过头,“你说我和婉婉什么时候能成亲?”   祝问荆没理他,恰好有人敲门声,他很快去开了门,常安知道他有正事要忙了,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识趣的走了。   后院里的阿橘接近晌午才睁开眼睛,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她慢慢穿上衣裳又照了照镜子,幸好没留下什么痕迹,不由得松了口气。   梳洗之后,阿橘给妙妙穿衣裳,恰好徐清婉来敲门,喊她吃饭,阿橘连忙抱起妙妙出去了。   徐清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看起来休息的很好,脸色比昨日红润了不少。”   阿橘有些脸红,又想起徐清婉还没出嫁,看不出什么,不由得放下了心,“我睡得多,自然就休息好了。”阿橘含糊的解释道。   所幸徐清婉没再追问,阿橘松了口气。   吃了饭,三人也没什么事做了,徐清婉看着阿橘未施粉黛的脸,有些手痒,不由得说道:“我给你化个妆吧。”   阿橘同意了,抱着妙妙来到徐清婉屋里,拿了一个小玩意儿给她,她坐在梳妆台前有些紧张。   “除了出嫁那日,我还没化过妆呢,”阿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想起了和祝问荆成亲那日,“不过绞面的时候倒是有些疼。”   徐清婉把梳妆台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思索片刻,拿起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疼?”徐清婉疑惑的看着她,“怎么绞面?”   阿橘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用棉线在脸上搓来搓去的,有点疼。”   徐清婉有些惊讶的给她抹珍珠粉,“那我可不嫁人了。”   “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不嫁人了呢,”阿橘笑她,“还挺有趣的。”   徐清婉仔细设想了一番自己成亲时的场景,也笑了起来,“也是,到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炷香的工夫,徐清婉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好了。”   阿橘好奇的凑近铜镜左看右看,赞叹道:“我觉得比我成亲那日化的还要好!”   镜中人脸色红润,比平时多了一丝妩媚,像她又不像她,阿橘觉得有些神奇。   徐清婉左翻翻右看看,拿起一支朱笔,“我的花钿都被我弄丢了,我帮你画一个吧?”   阿橘也看见大街上有很多贴花钿的姑娘,不由得问道:“越州城最近流行贴花钿吗?”   徐清婉点点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你看着办吧,”阿橘没太在意,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不如给妙妙也画一个?”   徐清婉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但是看了一眼动来动去的妙妙,又有些犹豫。   “先给你画吧,”徐清婉很快就打定主意,看了一眼她头上插着的木簪,思索了片刻就下了笔。   很快一朵花就画好了,阿橘讶然的睁开眼睛,“是梅花。”   “对,我看你的簪子上刻的是梅花,就给你画了梅花。”   阿橘仔细看了两眼,掩唇笑道:“该明日画的,今日又不出去,倒是没人看了。”   “给祝大哥看啊,”徐清婉理所当然道,“不如你现在就去?”   “算了算了,他又看不出什么,”阿橘摆摆手,“日后徐姐姐也教教我吧,我还挺喜欢的。”   “好啊,左右咱们也无事,”徐清婉摆弄着梳妆台上的东西,很快就同意了,“明日咱们去买些胭脂水粉,我亲自给你挑!”   阿橘高兴点头,徐清婉又说了一些关于化妆的技巧,很快就要吃饭了。   去吃饭的路上阿橘还有些不好意思,除了成亲那一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祝问荆看见了会不会不太习惯?   阿橘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又想起脸上是敷了粉的,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   一路磨磨蹭蹭走到花厅,徐清婉见她神色犹豫,把妙妙从她抱了过来,落后了几步,到了花厅直接把她推了进去。   见江映月踉跄两步又惊讶的回头,她笑眯眯的摆摆手,抱着妙妙往回走。   阿橘抿唇,只好亦步亦趋的过去了,祝问荆已经在吃饭了,他还要忙前院的事,吃饭就没等她们。   见阿橘入了坐,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第50章 娇气   “阿橘, ”祝问荆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你这是……”   “吃饭吧。”阿橘轻咳一声,不自在的摸了下脸,又拿起了筷子。   祝问荆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她, 只是眼里又多了一丝笑意, 他站起身走到阿橘身边坐下, “阿橘,你真好看。”   只会这样夸吗?阿橘哼哼两声, 并不理他, 拿起筷子夹了块糯米藕,她最近格外喜欢吃这个。   祝问荆凑近她的脸,湿热的鼻息有些痒,却格外让人悸动, “明天记得戴个面纱。”   阿橘不敢和他对视, 僵硬的偏过头, 听见他的话又理直气壮起来,“凭什么!”   “阿橘这么好看,”祝问荆情不自禁的捏了下她的耳垂, “只能让我看。”   阿橘这才有点高兴, 她勉强压下翘起的嘴角开口:“我和徐姐姐商量好了, 明日去街上买些胭脂水粉。”   祝问荆坐直身子开始吃饭,余光却看见她吃东西时怕蹭到口脂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忍不住挠挠她的手心。   两人很快吃完了饭,阿橘担心徐清婉和妙妙,急急忙忙的去了她的房间,却发现她和妙妙正吃的津津有味。   “阿橘,”徐清婉咽下嘴里的东西朝她招招手, “你们吃的这么快?”   阿橘喘了口气坐了下来,又把妙妙抱到自己怀里给她喂饭,“我还以为你没吃饭呢,谁知道你在这里吃独食。”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妙妙吃着吃着就有些困,阿橘也没多留,回了自己房里把妙妙哄睡,她却睡不着了。   思来想去,阿橘下了床,小心的关上了门,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前院。   祝问荆正提笔写着什么,阿橘眨眨眼睛想要看清楚。祝问荆却已经感知到了她的视线,慢条斯理的把纸收了起来,放进怀里。   怎么还有她不能看的东西?阿橘摸摸头,很快走了过去。   “睡不着?”祝问荆抢在她前面开口。   阿橘点点头,“你拿的是什么?”   “给别人写的信,”祝问荆含混的说道,又看了一眼她的脸,“一会儿睡觉的时候记得先洗脸。”   阿橘哦了一声,还是有些好奇。正想细问,外面却走来一个人,瞧着是来看病的。阿橘没敢耽误他治病,识趣的回了后院。   躺在床上,阿橘想着祝问荆的动作,抓耳挠腮的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来越州的前几天他就经常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居然又背着她写信。   不过好像不是在写信……阿橘想了一下他的动作,如果是写信,下笔应该不需要想那么久才是,他犹豫不决的,像是在画画。   画画?阿橘翻了个身,却也想不出什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脸上似乎有温热的水拂过,很舒服的感觉,阿橘掀开眼皮,迷迷糊糊的看见祝问荆的手拿着湿巾子在她脸上擦拭。   见她醒了,祝问荆却并没有什么吵醒她的觉悟,反而皱眉说道:“说了要洗脸,怎么不听话?”   阿橘懵了半晌,伸手想把巾子拿过来,祝问荆却不给,见她清醒了,抱着她坐起来,认真的给她擦拭脸上的胭脂。   “你不忙了吗?”阿橘揉揉眼睛问他。   “前面有人在,”祝问荆依然专注的看着她,“我回来看看你。”   “那你先回去吧,”阿橘有点急,“我有什么好看的?”   祝问荆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不能休息一会儿?你家夫君不是铁打的。”   阿橘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见他的胸口,睡前的记忆涌上来,她不由自主的摸了上去,却是一片平坦。   “怎么了?”祝问荆挑眉看她,似乎在诧异她的动作。   怎么什么都没有?阿橘觉得自己糊涂了,她去前院找祝问荆难不成是在做梦?   她抓抓脸,却只摸到一片黏糊糊的脂粉,也难为他擦了这么久,也不嫌脏。她下了床,洗去了一脸的脂粉,祝问荆也没多留,很快就出去了。   下午阿橘跟着徐清婉学了些化妆的技巧,倒也可以在自己脸上实验一番了。   妙妙也吵着要涂胭脂,可是阿橘看着她的一张小嫩脸,自知学艺不精,只好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徐清婉。   忙活了一炷香的工夫,妙妙也换了个模样,活像年画上的小仙童,阿橘捧着铜镜放在她面前,妙妙都要舍不得撒手了。   晚上的时候阿橘迫不及待的和祝问荆讲妙妙的趣事。   祝问荆听完,含笑捏捏妙妙脸上的肉,“咱们妙妙本就是个小美人。”   阿橘也点头,“妙妙只在眉心贴个红痣就已经很好看了。”   “明日给她买几张,让妙妙天天贴着,省的她天天吵着要涂胭脂,对她的脸不好。”祝问荆看了妙妙一眼,捂住她的耳朵对阿橘说道。   阿橘倒是没考虑到这一层,很快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我倒是可以研究一下对皮肤好的药材……”祝问荆思索片刻,这就要起身去前院,“你们娘俩先睡吧。”   阿橘连忙哭笑不得的拦住他,“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累啊?”   祝问荆看了眼天色,也坐了回去,“明日我再看看吧,”说着他掏出一包草药递给阿橘,“这是缓解疼痛的方法,你试一试。”   阿橘接过来看了一眼,“真的有用吗?”   “相信我,”祝问荆没多解释,“你的小日子也快到了,这副药喝三日,明日开始喝。”   “苦不苦啊?”阿橘眨眨眼睛,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真是娇气,”祝问荆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阿橘是甜的,怎么会沾上苦味呢?”   阿橘这才笑起来,眼睛亮亮的,“谢谢哥哥!”   “哥哥?”祝问荆伸出手,慢慢摸上她的腰,“一会儿也这样叫。”   “你不累吗?”阿橘嗫嚅道,她明日还得去街上呢,祝问荆怎么这么不知节制。   “不累,”祝问荆把她抱到床上,“我原本还想着去研究一下你的胭脂水粉,是你拦住我的。”   可是她只是想让她好好休息啊!   阿橘想解释,却只能发出几声细碎的呻.吟,又很快被祝问荆的唇舌吞没。   一早醒来,祝问荆早早就出去了,阿橘磨蹭了一会儿,也坐起了身。   穿上衣裳看了一眼早就已经醒过来的妙妙,她看着阿橘打了个饱嗝,想必祝问荆已经给她喂过饭了。   阿橘就没再着急,慢悠悠的梳洗一番,简单的吃了顿饭,才抱着妙妙去了徐清婉的房里。   徐清婉已经起来了,正站在窗边画画,阿橘刚想过去,妙妙却又被梳妆台的东西吸引住了,踢着小腿着要下去,阿橘只好把她放下,让她自己慢慢走。   徐清婉放下画笔回过头,“你们来了啊,咱们一会儿就走,妙妙要去吗?”   “去吧,”阿橘盯着妙妙的动作,“自从来了越州,她早就憋坏了,如今能出门,她肯定高兴。”   徐清婉也没什么意见,“那我去吩咐小厮准备一个大一些的马车。”   说着她很快就出了门,阿橘想了想,决定去前院和祝问荆说一声。   祝问荆正低着头,拿着算盘仔细的拨着算盘珠子,阿橘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见他停下了才说道:“我一会儿要去街上了,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没有,”祝问荆看一眼挂在大堂左侧的刻漏,“等常安过来了你们再走。”   阿橘也没反驳,祝问荆担心她们,自然要想的周全一些。只是常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男人,怎么能照顾她们两人姑娘和一个孩子?   没想到等常安过来,阿橘才知道她想多了。他居然带来了四个家丁,气势汹汹的推开门,大堂里的病人还被吓了一跳。   阿橘有点无语,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小嫂子!你怎么还赶人呢!”门外传来常安的叫声,阿橘没理他,连忙安抚了一下病人们。   很快徐清婉就出来了,三人上了马车,常安老老实实的坐在车辕上,四个家丁跟在后面。   阿橘还有些不自在,徐清婉安抚一笑,“别担心,以后你和祝大哥也会有丫鬟小厮,现在先熟悉一下。”   阿橘挠挠头,“我还是喜欢自己做。”   “到时候你们家大了,肯定顾不过来,”徐清婉解释道,“就算你不说,祝大哥也会给你买丫鬟的。”   很快就到了一家胭脂铺子,阿橘抱着妙妙下了马车。   这里的东西比苍平镇的不知道精致多少倍,不过价格肯定是更让人咂舌的,阿橘随手拿起一个,一旁负责报价格的丫鬟很快说道:“夫人,二两银子一盒。”   “我只是随便看看。”有个人跟着,阿橘有些不自在,摆摆手让她去跟别的客人去了。   “阿橘,看看这个怎么样。”徐清婉拿着一个水红色的木盒走过来,打开让阿橘看,“这个颜色适合你,我买了送给你吧。”   阿橘马上说道:“那我也送你一个吧。”   “你是客,”徐清婉笑着拒绝了,“你和祝大哥来帮忙,我怎么还能让你花钱。”   说着她把木盒递给丫鬟,“这个我要了,”又伸手指了一个格外精致的小盒子,“还有那个也包起来。”   阿橘闻言也没拒绝,但是礼尚往来,她想了想,她也得在走之前送给徐清婉一样东西才是。   很快徐清婉就把一大一小两个胭脂盒子递给阿橘,“这两个你拿着,咱们去水粉铺子看看。”   说着她兴冲冲的出了门。   阿橘还没见过徐她这么欢快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惊讶,徐清婉这么清冷的性子,居然喜欢逛街?   抱着妙妙出了门,一眼就看见常安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拔的草,见阿橘出来了,连忙站起身,“小嫂子,咱们走吗?”   “徐姐姐呢?”阿橘左右看看,并没有看见徐清婉。   “已经坐上马车了,我问她去哪儿她也不理我。”常安挠挠头。   “去附近的水粉铺子,”阿橘抿唇笑道,“咱们这就走吧。”   马车很快就动了起来,阿橘看了徐清婉一眼,她眼睛里闪着兴奋的神采,“这家水粉铺子我很喜欢,老板娘给我打折呢,你多买些。”   阿橘点点头。   水粉铺子在一家首饰铺子的二楼,阿橘本来没想看,但是徐清婉却挑挑拣拣,半天没个准话。   阿橘也没着急,随意看了一眼,却瞥见常安朝自己使眼色,她忽然有了猜测,和徐清婉说了一声就去了二楼。   到了楼上,阿橘站在栏杆处往下看,他们看不见她,她能看见她们,是个好地方。   常安很快就走到徐清婉身边,把徐清婉摸过的东西全部买了。   ……   阿橘没再犹豫,转身看起了水粉。   胭脂大多是红色,有时候也瞧不出什么不同。但是水粉却不一样,稍微买错个颜色就可能让自己显得黑几分。   是以阿橘很是严谨的比对了一番,连徐清婉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也没发现。   “阿橘,选好了吗?”徐清婉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阿橘诧异的扭头,瞥见她脸上的懊恼神色,又带着两分小女儿家的娇态,不由得大为惊奇。常安这是做了什么,居然让她害羞了?   但是她也只能假装没看见,装模作样的拿起一盒水粉,“我瞧着这个不错。”   徐清婉也没细看,“那就这个吧,我……”   “先跟你说好,这次得是我付钱!怎么能次次让你破费?”阿橘连忙打断她的话。   徐清婉也没再说下去,笑着催她去付银子,老板娘恰好在一旁,看见阿橘拿的水粉,皱眉说道:“这位夫人,这个颜色太暗淡,要不你试试这个?”   说着她起身把高柜上的东西拿了下来,比阿橘手里的更精致,却也更适合阿橘。   阿橘好奇的问:“我能试试吗?”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笑道:“自然可以。”   说着她洗了手,亲自为阿橘上了妆,也就一炷香的工夫,阿橘照了铜镜,觉得自己比昨日还要光彩照人。   “那就买这个吧!”阿橘拿着水粉问道,“多少银子?”   “二两银子,”老板娘笑道,“不过你是徐姑娘带过来的,给你算便宜些,少五百文好了。”   徐清婉听到有人叫她,诧异的抬起头,仓促的笑了一下。   阿橘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没打扰她,爽快的付了银子走了。   到了楼下,阿橘主动开口:“咱们回去吧。”   徐清婉没同意,“还没给妙妙买东西呢,再看看。”   阿橘闻言也没拒绝,出了门就看见常安笑的不见眼。瞥见徐清婉出来了,他又连忙恢复了正经的模样,想要扶着她上马车。   徐清婉羞愤的甩开他的手,自己钻了进去。   常安也没觉得尴尬,很快说道:“小嫂子快上去吧,把妙妙给我。”   阿橘狐疑的看着他们,也没多问什么。   一坐上马车,徐清婉马上开口:“阿橘,给妙妙多买些甜食吧,我知道有一家……”   阿橘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刚刚怎么不理常安?”   “为什么要理他,”徐清婉看了阿橘一眼,脸上却飘过一抹绯红,“男女授受不亲。”   阿橘了然,徐清婉这副女儿家的娇态,和容兰姐当初盘问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她还自以为伪装的很好。   所以阿橘想了想,也没揭穿徐清婉,只是她不在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橘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到底没问出来。   给妙妙买了些零嘴儿,四人很快回了善安堂。   徐清婉磨磨蹭蹭的不下车,阿橘挑开帘子,常安也是一副着急的模样,她也没再做恶人,很快主动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进了前堂,阿橘还有些兴奋,但是祝问荆在看诊,她也没打扰他,只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后院。   小厮很快就把今日买的东西送了过来,阿橘拿起一个小团扇给妙妙玩,把其余的东西放好,又喝了杯茶,才透过窗子看见徐清婉回了自己的屋子。   阿橘想了想,没去打扰她,她现在肯定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傍晚吃饭的时候,徐清婉没有出现,阿橘兴致勃勃的跟祝问荆说了常安和徐清婉之间的事,末了总结道:“他们俩肯定能成!”   祝问荆却没什么意外的神色,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过几日要去常府做客。”   “常府?”阿橘讷讷道,“常安的家?”   祝问荆点点头,“别怕,只是去吃顿饭,伯父和伯母都很好。”   阿橘就放下了心,有祝问荆在,她有什么好怕的。   “定了什么时候?”   “三日后,我找绣娘给你做了身衣裳,到时候你穿着去。”祝问荆说道。   又是先斩后奏,阿橘撅了嘴,“我今日买了水粉,花了二两银子。”   她也会先斩后奏,而且还会把价格往高了报,她就不信祝问荆不会心疼银子。   果然,阿橘用眼角余光祝问荆惊讶的看着她,她得意一笑。   然后她听见祝问荆说道:“怎么不多买几个?” 第51章 身姿   阿橘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觉得一盒水粉二两银子贵吗?”   “阿橘好不容易舍得花钱,也不花的多一点。”祝问荆捏捏她的手心。   “我觉得已经很多了。”合着他还不满意呢,阿橘噘着嘴说道。   祝问荆没再逗她,两人很快吃完了饭回了屋。   “到时候不要紧张, ”祝问荆还在说去常府的事情, “妙妙也跟着去。”   阿橘本来不太紧张的, 可是祝问荆总提,她就紧张了, 她伸手拽住祝问荆的衣角, “你别说了……”   祝问荆意识到什么,捏捏她的脸,“妙妙今日走的稳不稳?”   说到这个阿橘就有些高兴了,“今日妙妙走的时间很长, 不过她有点着急, 我总觉得她马上就要跑起来了。”   “别怕磕着碰着, ”祝问荆洗了把脸,“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可不行,咱们妙妙这么好看, 不能留疤!”阿橘怒目而视, 连擦脸的巾子也不给他拿了。   祝问荆也没和她辩解, 好脾气的自己伸手拿了过来,“那你日后一直抱着她?你不嫌累,我心疼你。”   “可是……”阿橘还要再说,祝问荆已经把热水放在了她脚边,“泡泡脚。”   秋天到了,阿橘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泡脚是最简单的养生方法, 祝问荆还放了一些驱寒除湿的草药。   把脚放进去,感受着水流温暖的抚慰,阿橘蜷了蜷脚趾,舒服的叹口气,“泡脚真幸福!”   祝问荆哄妙妙睡觉,闻言笑道:“怎么,你连个擦脸巾子都不给我拿,就让我给你端一辈子洗脚水?”   “不行吗?”阿橘噘着嘴问他,“你不想伺候我?”   “想想想,”祝问荆无奈的说道,“再过几日天就更冷了,你多晒晒被子和衣裳。”   阿橘点点头,忽然看见妙妙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伸出了手,她情不自禁的站起身看了一眼妙妙。   祝问荆心里一惊,马上把她按了下去,“胡闹什么,不怕脚下滑了?”   阿橘这才想起自己还泡着脚,她笑嘻嘻的抱住他,“不是有你在吗?”   祝问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就会让我担心。”   阿橘埋在他怀里闭上眼睛,闻着比平常更浓一些的药香,忽然有些困。   祝问荆看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水也快变凉了,今日她又出了门,自然不忍心再让她继续。   轻轻把她环着腰的手拿开,祝问荆拿了擦脚巾,蹲下给她擦脚。阿橘的脚被水泡的有些红,但是格外白嫩,祝问荆摸了两下,有些爱不释手。   阿橘半眯着眼睛看他,“我觉得你好像我爹爹啊。”   祝问荆手下一滞,“你爹爹给你洗过脚?”   “是啊,”阿橘点头,“我迷迷糊糊的有个印象,但是记不太清了。”   “我还给你买过零嘴儿呢,”祝问荆慢悠悠道,“怎么,我还能是你娘?”   阿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他擦得差不多了,很快把脚收到了被窝里,“你去倒水吧。”   祝问荆也没在意,倒了水就躺到了被窝里,帮她掖好被子,“我又当爹又当娘的,阿橘,我什么时候能当当你的夫君?”   “你本来就是啊,”阿橘翻了个身滚到他温暖的怀里,“快睡吧快睡吧。”   祝问荆无奈的闭上眼睛。   翌日清晨,阿橘把被子抱了出去,找了个干净有阳光的地方晒着。徐清婉见她晒被子,也跟着晒了。   “今日该教你画眉了,”一切都安排妥当,徐清婉笑道,“咱们现在去?”   阿橘见也没什么要晒的了,也同意了,妙妙也跟着过来,仗着自己会走了,就不想老老实实的待在阿橘怀里,闹着要下去自己玩。   阿橘怕她磕着碰着,也没了学的心思,两人边照顾妙妙边说话。   “阿橘……”徐清婉犹豫着开口。   “怎么了?”阿橘小心的护着妙妙的身子,抬头问她。   “常安他……”她支支吾吾许久,终于开口,“你觉得常安怎么样?”   “你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阿橘没急着问昨日的事情,反而提起了别的,“你肯定比我了解他。”   徐清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的也是。那你说,我嫁给他如何?”   阿橘一听就来了精神,抱着张牙舞爪的妙妙坐在她身边,又怕吓到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他喜欢你我知道,那你对他……是个什么心思?”   “我也不知道,不过最近看他似乎顺眼了一些,”徐清婉脸上带着一抹嫣红,“我突然觉得,嫁给他似乎也不错。”   “那你们昨日在楼下是怎么回事?”阿橘见她说了出来,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上楼后不久,常安就过来了,我没理他,继续看镯子,”徐清婉仔细想了想,“然后边走边看,差点磕到桌角。”   “常安手疾眼快的把手放在了我身后……”徐清婉还没说完就不好意思再说了。   阿橘也明白她的意思,能遇见一个事事都护着自己的男人,确实很难得。而且动心确实是一瞬间的事情,阿橘深有感触。   “那很好啊,”阿橘也为他们高兴,“常安这几日肯定会约你出去,到时候你们好好相处。”   一切都解决了,阿橘很满意,晚上祝问荆回来,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常安和徐清婉的事情,祝问荆忙活着手上的事,一直没什么反应。   “诶诶诶,你怎么不说话?”阿橘噘着嘴开口。   “你好好想想,”祝问荆把床褥铺平,“咱们走之前,能吃上喜宴吗?”   “好像是不行的,”阿橘一下子就泄了气,“徐姐姐的娘亲和兄长还没回来,况且城里规矩大,成亲要筹备的事情太多了,六礼过去,至少也得两个月。”   祝问荆点点头,把她拉到床上坐下,“所以你急什么,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   阿橘就没再说这件事,抬头看了一眼祝问荆略显困倦的脸,有些心疼的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嗯?你看出来了啊,”祝问荆也没隐瞒,他揉揉眉心的位置,努力清醒了几分,“我没事,你好好玩就行。”   “那你快睡觉吧,”阿橘皱眉把他塞到被子里,“我去把妙妙哄睡。”   祝问荆也没拒绝,听着阿橘哄妙妙时轻声哼的歌谣,很快就睡着了。   阿橘拍着妙妙的身子,看着祝问荆时而皱起又时而舒展的眉,有些困惑,善安堂里来的人并不多,他怎么这么累?   不过想起江谷草,阿橘又了然,她每次去前院,十次有八次都会看见祝问荆在看医书。   但是书上记载的关于江谷草的种植方法却少之又少,全靠祝问荆摸索,她也只能干着急,别说帮什么忙,不添乱已经很好了。   阿橘长叹了一口气,把妙妙哄睡之后也躺下了,她只能祈祷自己的小日子晚些来,不然祝问荆要顾着善安堂,还要照顾她。   可惜天不遂人愿,第二日清晨,阿橘是被一阵抽痛惊醒的。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小心的侧过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祝问荆,轻轻伸手把他晃醒。   祝问荆很快就睁开眼睛,意识到怎么回事,伸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哑声问她:“疼不疼?”   阿橘轻轻感受了一下,轻声说道:“还行,只有一点疼。”她不由自主的靠近祝问荆的手,源源不断的热源送到她的肚子上,像温暖的水流。   祝问荆也没了睡意,小心的半躺着起身,把阿橘抱在怀里,两人身上还盖着被子。   一系列动作之后,阿橘发现自己也没太疼,不由得惊喜的问道:“你让我喝的药好像真的有效!”   祝问荆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天色,神色有些挣扎。   “你去前院忙吧,”阿橘低下头和他十指相扣,“我没事,只有一点点疼。”   “再陪你一会儿,”祝问荆温声哄她,另一只手给她把脉,“等你不疼了我再去。”   “明日就要去常府了,”阿橘神色有些懊恼,“我还什么都不会呢。”   听说大家族的规矩都很大,她怕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到时候丢了人。   祝问荆收回手安慰她,“怕什么,你也算是常安的半个救命恩人。”   阿橘苦恼的挠挠祝问荆的手心,怎么小日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阿橘一整日都懒懒的躺在床上没动,歇过晌之后,忽然有绣娘过来了。   她这才想起来今日要试衣裳,不过幸好肚子已经没什么异样了,阿橘放下心,把绣娘请了进来。   很快就换上了衣裳,绣娘不住的夸赞,“夫人身段好,这件裙衫把您衬得更曼妙了几分呢!”   阿橘第一次穿这样显身段的衣裳,还有些忸怩,她刚想让绣娘改一下腰身,徐清婉就闻讯而来了。   “很好看啊阿橘,”徐清婉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两眼,“祝大哥的眼光真不错,明日就穿这个吧!”   阿橘闻言一愣,徐清婉眼疾手快的把绣娘推出了门,“下次我也去你家做衣裳!”   “你也别换下来了,”徐清也很快出了门,只露出半张脸,“换来换去太麻烦,先让祝大哥看看!”   徐清婉是不是和常安学坏了!阿橘看着紧闭着的屋门,无奈的叹了口气。   到了晚上,祝问荆回来了,阿橘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看见他之后,半抬着眼皮半晌没说话,神情也有些委屈,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祝问荆心头一紧,连忙走过去看她,“怎么哭了?疼的厉害?”   哭了?阿橘摸摸脸,“可能是刚刚睡觉的时候压到了脸,”她揉揉眼睛,“咱们睡觉吧,我好累。”   祝问荆这才有空仔细打量她一眼,她穿着浅粉色的如意云纹裙衫,腰间系着海棠纹腰带,勾勒出姣好的身姿。   他一直都知道阿橘的腰很细,如今穿上这件衣裳,更显腰身盈盈一握。   阿橘察觉到祝问荆一直在打量她,虽然已经成亲很久,但是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只好沉默的站起身走到床榻前。   然后她想干什么来着?   一室静谧。   “怎么不动了?”祝问荆把目光移到阿橘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略显窘迫的神情。   阿橘这才像活了过来,直接钻到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对着祝问荆。   “穿着衣裳睡?不嫌勒吗?”祝问荆走过去,直接伸手把她抱了出来,帮她宽衣解带。   把腰带解下来,祝问荆的手在她腰间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阿橘的身姿,可一点都不像橘子。”   这是什么话!   阿橘也不觉得脸红了,她皱眉说道:“若我长得和橘子一样,岂不就是水桶腰了!”   祝问荆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抱着她躺到了被窝里。   “你快跟我说说,”阿橘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继续说话,“常老爷和常夫人好相处吗?”   “要叫伯父伯母,”祝问荆笑着让她改了口,“他们很好相处。”   “然后呢?怎么个好相处法?”   祝问荆仔细想了想,“他们见我的第一面,就想收我做养子。” 第52章 糖人   养子?阿橘愣了一下, 看了一眼祝问荆,没打扰他说话。   “我救了常安之后,伯父伯母看我可怜,就想收我做养子, 但是我没有同意。”   “后来他们也歇了这个心思, 没再提过。”   阿橘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后来的话, 不由得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你现在说这个,是后悔了吗?”阿橘眨眨眼睛, 还是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 ”祝问荆愣了一下,“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阿橘抿唇,祝问荆拐弯抹角说这么多, 最后居然只是想让她放下心。   她叹了口气, 决定不说这个了, “那你救常安的时候,是几岁啊?”   “十八岁吧,”祝问荆没细想, “我只是顺手救了他, 伯父伯母却感恩戴德, 若是因此收我做养子,并没什么必要。”   “什么顺手,”阿橘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你救过好多好多人,所以下辈子肯定也能投个好胎。”   “投个好胎?”祝问荆琢磨了一会儿,“不如给我个机会,再次遇见阿橘。”   “这还用说嘛, ”阿橘有些脸红,“我们以后肯定也会遇见的。”   “那阿橘下辈子是喜欢老男人还是喜欢同龄人?”他在她的发间印下一吻。   “那得看你变成个什么人啊,”阿橘笑嘻嘻的说道,“若是你比我年龄小一些,我也没意见。”   “那时候就是你吃嫩草了,”祝问荆捏捏她的鼻子,“原来阿橘下辈子喜欢小男孩。”   “才不是呢,”阿橘没承认,转而说起了妙妙,“不能让妙妙和容兰姐的儿子多说话。”   祝问荆一愣,“还想着娃娃亲呢。”   “我还真的有点担心,”阿橘叹了口气,“我怎么想都想不到什么样的人适合给妙妙做夫婿。”   “……”   祝问荆一直没说话,阿橘眨眨眼睛,很快问道:“你睡着了吗?”   没有人回答,阿橘忍不住探起身子看祝问荆的脸,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实线下移,他却嘴角微勾,似乎在强忍着笑意,还哼出几声细碎的气音。   阿橘气极,伸出手指捏住他的鼻子,“你笑什么呢!”   祝问荆睁开眼睛,笑容终于忍不住扩大,“笑你太操心。”鼻子被捏着,他说出的话瓮声瓮气的。   阿橘羞愤的收回手,“不许笑!难道妙妙找一个小男孩你就满意了?”   祝问荆却没想那么多,“急什么,妙妙自己会好好选,你替她担心,还不如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能睡着。”   阿橘今日睡了一整日,又聊了这么久,确实不太困了。   她翻来覆去的滚了几圈,祝问荆直接把她箍到了怀里,“不疼了就乱动?”   阿橘这才老实下来,她想了想,还是问道:“明日咱们什么时候去常府?”   “快晌午的时候,吃过饭之后你陪伯母赏花品茶,就可以回来了。”   原来是这么个流程,阿橘默默的记在了心里,祝问荆开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阿橘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这样哄我睡觉?”   “有用不就行了?”祝问荆继续拍她,“还有什么要问的?”   阿橘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没有了,所以她摇摇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好像真的有点困。”   祝问荆失笑,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听话,快睡觉。”   阿橘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不用拍了,我已经睡着了。”   祝问荆没停,手依然一下一下的拍着,摩挲着她的后腰,有些暧.昧,阿橘拍开他的手,“老实睡觉!”   吃过早饭,阿橘又和徐清婉学画眉,可惜怎么画也画不好,不由得有些气馁。被这件事一打岔,她倒是不那么紧张了。   临近晌午,徐清婉抱着妙妙坐上马车率先走了,祝问荆和阿慢慢走在街上。   “你是想和我一起逛街吗?”阿橘哼了一声,“你应该提前几天说,然后让我考虑几日。”   祝问荆牵起她的手,淡声道:“老夫老妻了。”   “……”   “老夫老妻了还牵手,”阿橘有点不开心,甩了两下却甩不开,“你快拿开。”   祝问荆却握的更紧,“只说老夫老妻,又没说不喜欢你。”   阿橘愣愣的跟着祝问荆往前走,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扬。   阿橘控制住慢慢变大的笑容,往街边看去,没想到真的有一个好玩的东西,她伸手往那处一指,“你看,是糖人!”   祝问荆看了一眼,“想吃?”   “有一点吧,”阿橘还盯着那处看,又礼貌的问了祝问荆一句,“你要不要吃?”   祝问荆直接把她拉了过去,“想吃就吃,问我做什么?我不吃还能少了你的?”   阿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连忙跟了上去,“师傅,我想要个糖人!”   “想画什么?”糖人师傅笑呵呵的问道。   “什么都成,您看着画吧。”   糖人师傅仔细打量阿橘一眼,舀起一勺热糖稀,倒在光滑的铁板上,勾勒出了形状,很快就变成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像。   阿橘惊呼不已,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看了一眼祝问荆,很快说道:“师傅再给他画一个吧!”   祝问荆愣了一下,也没反驳,面色平静的让卖糖人仔细观察。   趁着师傅画糖人的工夫,阿橘仔细看了眼自己的糖人,越看越像自己,忽然有些舍不得吃了。   祝问荆把自己的糖人接过来又付了钱,阿橘还在犹豫不决,他只好牵着她往前走。   阿橘看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的递给他,又把他的拿了过来。   “这是何意?”祝问荆一眼困惑的看着手里的阿橘糖人。   “我不舍得吃我自己,”阿橘有些纠结的看着手里的祝问荆,“所以咱们换着吃吧。”   祝问荆自然没意见,“我吃阿橘,是我赚了。”   一语双关,阿橘听出来了,气恼的捶了他一下。   祝问荆没恼,直接咬了一口,含糊说道:“真甜。”   糖当然甜了,阿橘白了他一眼,脸却悄悄红了。   很快就要到常府了,阿橘再不舍得也得把糖人吃完了,祝问荆一直看着她吃,眼里含着笑意,“好吃吗?”   “糖好吃,你不好吃,”阿橘终于把整个糖人都吃了下去,觉得有些过于甜腻了。   和一直站在门口的常府管家打过招呼,祝问荆伏在阿橘耳边说道:“过几日再让你尝尝,肯定就好吃了。”   阿橘面色平静,却伸手拧了他一下,祝问荆顺势握住她的手,带她进了常府。   常家是越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虽然是经商之人,但是布置的格外雅致,黑瓦白墙,有山有小桥有流水,除了看起来更富贵一些,倒是真的有点像灵溪村。   阿橘被自己的念头笑到了,这里的假山流水少说也得值几百两银子,灵溪村哪能跟这里比。不过听祝问荆说常伯母是当家的,那这个院子自然是按她的喜好布置的。   阿橘还没见到常夫人的面,就对她有了些亲近。   常府很大,路上的丫鬟和小厮也很多,见了他们也都行礼。阿橘还有些不自在,幸好正堂离大门也不算远,穿过抄手游廊和两个月亮门,很快就到了。   阿橘有些紧张,祝问荆一直没松开她的手,自然知道她手心已经出了汗,当下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安慰她:“阿橘,别怕,你来是做客的,没人会不喜欢你。”   阿橘点点头,跟着祝问荆慢慢走近正厅。   这一进来,坐着的几个人都停住了,阿橘有些局促的朝正对面的人福了福身,“伯父伯母。”   “好孩子,快起来,”常夫人亲自把她扶了起来,上下打量她两眼,阿橘却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常夫人笑着让阿橘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你叫阿橘?我可算见到你了。”   阿橘轻轻点头,这才抬起头看她,满头乌发,只有一两根簪子装饰,却格外雍容。她保养的也很好,只有笑着的时候眼角有几条皱纹,完全不像是快四十岁的年纪。   “妙妙这孩子可真懂事,”常夫人也没觉得阿橘话少,很快就褪下一个镯子,不容分说的戴在她手上,“我给了妙妙见面礼,自然也不能少了你的。”   阿橘笑着接受了,她侧头看了一眼和常伯父相谈甚欢的祝问荆,他似乎感知到了她的视线,扭头朝她笑。   阿橘就更放松了,徐清婉怕她不自在,拉着她的手说:“你饿不饿?咱们一会儿就吃饭。”   阿橘摇摇头,从下人怀里把妙妙接过来看了两眼,常夫人的目光跟着妙妙移动,“妙妙这孩子可真乖,见了我还亲我。”   “妙妙喜欢您,自然亲近。”阿橘笑道。   “只是常安还不成亲,我连个孙子都没有,有些着急。”常夫人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徐清婉,马上换了话题,“你和问荆成亲也得有一年了吧,感情可真好。”   阿橘还有些紧张,毕竟妙妙已经一岁了,怀胎也得要十个月,她至少也得嫁给祝问荆两年才说得通。   但是常夫人居然什么都没提,阿橘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她自然不会主动提及,顺着她的话说了两句。   “老爷,夫人,”外面的管家进来了,“饭菜已经备好了。”   “那咱们这就去吃饭吧,”常夫人站起身,拍拍阿橘的手,“不用拘礼,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   阿橘点头,抱着妙妙跟在常夫人后面出了门。   旁边就是花厅,没走几步就到了。只是男女不同席,阿橘坐的地方有屏风当着,男人那边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些,但是也看不真切。   很快阿橘就入了坐,妙妙也有个单独的位子,被丫鬟照顾着,倒是省了不少事。   “阿橘,”常夫人用公筷给她夹了菜,“听婉儿说你喜欢糯米藕,我特意吩咐厨子做了,你尝尝可喜欢?”   阿橘道了谢,常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吃饭,“当初问荆救了常安,我们一家也没答谢什么,如今你和问荆成了亲,我们也没去捧场,如今就想着,送你们一座宅子……”   阿橘听了她的话,马上婉拒了,“这太贵重了,我和祝……我夫君有手有脚,哪能收下一座宅子。”   “不妨事的,”常夫人依然笑眯眯的,“既然你不想要,那我也不强求。若是你们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   阿橘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常夫人只是随口一提,不然她多说几次,说不定她真的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了。   饭桌上常夫人也没再提这件事,转而问起了妙妙的饮食起居。阿橘一一答了,常夫人却来了兴趣,坚持要送些衣裳给妙妙。   阿橘知道这也是常夫人的一片心意,况且这也算是件小事,她做主同意了。三人吃了饭,很快去了花园消食。   如今是十月初,花开的也算艳。阿橘看得眼花缭乱,觉得每一朵都被养的极好。她又想起家里的花,也不知道等她们回了家,雏菊和风铃花会不会开花。   阿橘有些期待。   一直到了华灯初上之时,阿橘才坐上了回善安堂的马车。   “带着妙妙常来,”常夫人笑着叮嘱,“我府上也没有个小孩子,我很喜欢妙妙。”   阿橘自然同意了,常夫人转而对徐清婉说道:“婉婉也常来,不必避讳什么。”   徐清婉抬眼看向一直在和自己挥手的常安,飞快的垂下眼轻轻点头,很快就放下了帘子,脸却红了、   马车动了起来,阿橘才有些好奇的问她:“常安这些日子都没说些什么?”   徐清婉诧异的摇头,“他说什么都没用,我又不会嫁给他。”   “是吗?”阿橘眨眨眼睛,“那到时候他娶了别的姑娘,你可别哭鼻子。”   “自然不会,”徐清婉拍拍自己的脸,“到那时我肯定会祝福他。”   阿橘没说话,只笑着摇摇头,就让他们别扭着吧。   很快就到了善安堂,妙妙在马车上睡着了,阿橘下了马车就把她抱到了房里,祝问荆也跟着过来了。   “你不去忙前面的事吗?”阿橘给妙妙掖好被子,回过头却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祝问荆凑近她,捏起她的下巴,有些粗鲁的咬了一口,“难闻吗?”   不太难闻,但是阿橘还是皱眉推开他,“臭死了,你去洗澡。”   祝问荆却没放开她,反而贴的更近,“难闻你也得闻着,”他揽着阿橘的腰把她放倒在床上。   阿橘无奈的看着他发酒疯,她没想到祝问荆喝醉了居然是这个模样,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   顿了顿,阿橘有些担忧的问:“要不要喝醒酒汤?”   祝问荆摇摇头,又亲了下她的脸,带着酒气的吻,“我想吃你,阿橘最好吃。”   声音里带着丝丝的甜,阿橘有些熏熏然,任他亲了一会儿,很快又清醒过来,伸手推开他,“别闹了,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可是祝问荆却像一座大山压着她,推也推不动,反而越靠越近。   阿橘无奈的收回手,任他亲吻,反正今日她的小日子也没过去,祝问荆也做不了什么。   很快祝问荆就不满足于亲吻,伸手扯开她的衣裳亲了个遍,看见月事带子的一角才反应过来。   阿橘松了口气,幸好他还没失去理智。   “阿橘的小日子来了啊,”祝问荆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不告诉我?”   阿橘咬唇没说话,祝问荆有些难耐的蹭了她几下,“阿橘,你说我该怎么办?”   阿橘不想被他念叨了,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他一把攥住,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唇瓣,眼里的□□掩盖不住,“我想要这里,阿橘。”   不行!   阿橘被他吓到了,推开他就要走,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好闭紧嘴巴不说话。祝问荆却笑开了,“怕什么,阿橘不喜欢的,我自然不会逼阿橘。”   说完他主动离开了床榻,又伸手把阿橘拉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一些,“有没有吓到你?”   阿橘不想理他,祝问荆看起来太危险,她马上说道:“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阿橘特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轻手轻脚的,还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祝问荆已经躺下呼呼大睡了。   她无奈的把醒酒汤放在桌子上,凑近他闻了闻,果然没有洗澡。   阿橘只好给他打了水,帮他擦了擦,酒气这才散了一些,阿橘松了口气,梳洗之后也躺到了床上。   她刚闭上眼睛,祝问荆却醒了,伸长手臂让她枕在自己的臂膀上,眼睛也亮亮的,“阿橘,怎么不知道靠过来?”   “怕打扰你睡觉,要不要把醒酒汤喝了?”   “阿橘亲手煮的?”祝问荆点点她的唇瓣,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却没有亲上去。   阿橘点点头,这就要坐起来给他端过来,祝问荆却按住了她,“我自己来。”   他没有点灯,靠着直觉走近桌前捧起了碗,很快就喝完了。   “睡吧,辛苦阿橘了。”祝问荆没再闹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回来时他做的事情,阿松了口气,连忙闭上眼睛。   接连过了几日,阿橘都没有去常府,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在和徐清婉研究化妆之术。   没想到常夫人倒是过来催了,阿橘自此也去了几回,徐清婉也每次都去,和常安倒是更熟稔了些。   小半个月后,常安忽然悄悄的过来找她,“小嫂子,你们姑娘家都喜欢什么啊?”   “怎么了?”   常安莫名有些扭捏,他摸摸鼻子说道:“婉婉过几日生辰。”   阿橘了然,绞尽脑汁想了些东西告诉了常安,不过到底不如问当事人来的清楚,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徐清婉马上就要过来了。   阿橘递给常安一个放心的眼神,常安这才走了。   接下来两日阿橘都在旁敲侧击,徐清婉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很快就说了。阿橘给常安递了信儿,到了她生辰那一日,常安果然送了。   “小嫂子,”常安又悄悄过来找她,“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给婉婉提亲?”   “你也太急了”阿橘有些诧异,“徐家的长辈还没回来呢,你怎么提亲?”   “我……我就是准备一下。”常安还有些紧张,他瞥见徐清婉朝这边走过来,马上坐直了。   阿橘也没再提这件事,常安说的确实有些早,徐清婉的娘亲和兄长都不在,他要提亲也得等到他们回来,只是还要等到年后,不过他们感情稳定,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一直到晚上歇息的时候阿橘还在感慨,“常安肯定要急死了,他和徐姐姐互通了心意,却不能马上提亲,可真惨。”   祝问荆今日忙了一整日,有些累,他晃晃酸痛的脖子才回她,“没事,让常安收收性子也好。他近日都在跟着伯父学做生意,看他能做出个什么样再说吧。”   阿橘点点头,走过去给他捏肩膀,“你的生辰是不是也要到啦。”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祝问荆的生辰,还是前几日徐清婉告诉她的,阿橘也拿不准祝问荆过不过生辰,不过她直接问了出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不过了吧,本来就是个随意定的生辰,”祝问荆没在意,“过了生辰又要老一岁,阿橘还这么年轻。”   阿橘点点头,也没有勉强,只想着等她过生辰的时候,她要和祝问荆一起过。   这几日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越州很冷,阿橘整日都不想出门。祝问荆却一如既往的前院后院来回奔波,从来没说过她懒。   这倒是让阿橘有些愧疚,她畏寒,每到冬日都手脚冰凉,晚上抱着祝问荆就是最幸福的时候,可是黏的紧了,祝问荆就要缠着她。   阿橘很苦恼,却也没什么办法,白天都下定决心要远离祝问荆,晚上却抱着他不撒手,自然又是一番纠缠。   如此过了几日,阿橘忧愁的捂着小腹,讷讷的问祝问荆:“我怎么还没怀?”   “急什么呢,”祝问荆轻声安抚她,“你现在怀了反而不好,等咱们回了灵溪村。”   阿橘一想也是,又闭上了眼睛,“那你也不许缠我了,万一真的有了,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祝问荆失笑,“你可是找了个好借口。”   布置了好几日的善安堂,春节的气氛也更浓了,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第一场雪也姗姗来迟,阿橘已经好几日没出过善安堂的门,如今见了雪,自然有些迫不及待。   给妙妙穿上多穿了一件小斗篷,这就要出门了,祝问荆因着还要忙上安堂的事情,就没跟去。阿橘抱着妙妙走在徐清婉和常安后面,他们两人最近愈发亲密,阿橘看了也高兴。   “阿橘,”徐清婉顿住脚步等她,“咱们去常府吧。”   “我正有此意,”阿橘快走两步跟上他们,“伯父伯母见了你肯定高兴。”   阿橘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清婉,她今日穿的是浅红色的衣裳,在雪地里格外好看。   徐清婉没接茬,脸却悄悄红了。   还没走到常府,就有善安堂里的小厮过来寻他们,“小姐,先回去吧,夫人和少爷回来了!”   “我娘和我哥哥回来了?”徐清婉大吃一惊,她有些着急的问,“怎么回事啊?”   “夫人说想和您一起过年。”   徐清婉松了口气,她朝常安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家吧。”   常安摸摸头,神色莫名有些紧张,他喃喃道:“岳母和大舅子回来了……”   徐清婉俏脸一红,“说什么呢!”   说完她就急匆匆的往回走,阿橘自然跟上,想了想又转过头,小声朝常安说道:“过几日去提亲。”   常安猛地回过神,朝阿橘一笑,咧着嘴跑回了家。   等常安走了,徐清婉才停下来慢慢走着,“忘了和你说,我娘和常伯母交好,脾性也相投,所以不必有什么顾虑。”   “至于我哥哥,他是最正直不过的……”徐清婉又说了许多,阿橘点点头,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徐清婉是个好相与的,把她教出来的徐夫人和徐哥哥,自然也很好相处。   天上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雪,阿橘低着头,用斗篷盖住了妙妙的小脸,急匆匆的加快脚步。   很快就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善安堂,阿橘一眼就看到了祝问荆,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就被人拉了过去,“你就是阿橘?”   阿橘看向问话的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富贵,想来这就是徐夫人了。她盈盈一拜,徐夫人连忙把她拉了起来,“还抱着孩子呢,行什么礼。”   阿橘从善如流的站直身子,跟着祝问荆叫了一声师母,又看向已经蓄了胡子的徐清和,叫了一声师兄。   又是一番客套,几人这才坐下来吃饭,祝问荆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冷不冷?”   阿橘摇摇头,小声说道:“今日你少喝点酒。”她还记得祝问荆上次喝醉了的模样,有些担忧的劝阻。   还没等祝问荆说什么,阿橘就收回了上一句话,“算了,一年未见了,你多喝点也无妨。”   “阿橘真懂事。”祝问荆也没推脱,举起酒杯和徐清和碰杯。阿橘收回视线,没再管他,反正祝问荆心里有数,她说得多了反而不好。   “妙妙这孩子可真懂事!”徐夫人不住的夸赞,“你和问荆再多生几个,让我这个老婆子帮你们养!”   阿橘没说话,徐清婉还未出嫁自然不懂什么,但是徐夫人却已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不可能看不出来妙妙不是亲生的。   常夫人倒是一直没提,阿橘也知道祝问荆和常府无亲无故的,见他们夫妻俩都喜欢妙妙,自然不会揭他们的伤疤。但是徐夫人和祝问荆更亲近,可以说是半个母亲,肯定是要说一说的。   果然,徐夫人酝酿了一会儿,语重心长的开口:“妙妙虽然好,但是你们也得有个亲生的孩子。”   她仔细想了想,体贴的捂住了妙妙的耳朵,“我不问妙妙的来历,但是你们可不能只有这一个孩子。”   阿橘愣了一下,沉默的点点头,徐夫人对妙妙的来历肯定有些猜测,只是若是联想到京城那户人家就不好了。   所以阿橘连忙开口:“妙妙的亲生父母不喜欢女孩,我夫君不忍心看她在家里受磋磨,就把她抱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不生气?”徐夫人皱眉回答,“毕竟不是亲生……”   阿橘打断她的话,“我和妙妙有感情。”   徐夫人闻言把放在妙妙耳朵上的手放下了,妙妙还以为是在和她玩,笑的更开心了。   “什么都别让她知道才好,”徐夫人怜爱的看着妙妙,“也是个可怜的小娃娃。”   阿橘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一路舟车劳顿,徐夫人有些支撑不住了,徐清和与祝问荆也都喝的醉醺醺的了,这顿饭也就散了。   回到房里,徐清婉送来了醒酒汤,阿橘谢过她,很快就让她回去陪徐夫人了。   醒酒汤还有些烫,阿橘把妙妙安顿好,才伸手把祝问荆扶了起来,喂他喝醒酒汤。   “阿橘,”祝问荆睁开眼睛,轻轻把嘴边的碗推开,眼里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等回了家,我送你一份礼物,你喜欢吗?”   “什么礼物?”阿橘眨眨眼睛,把碗搁在小几上。   “你说你喜不喜欢?”祝问荆没有回答,依然重复着这句话,“你肯定喜欢。”   阿橘失笑,上次喝醉了像头饿极了的狼,今日喝醉了又像个小孩子。   “我很喜欢,”阿橘见他还在念叨,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夫君给我的礼物,我自然喜欢。”   “夫君?”祝问荆听见这个称呼忽然皱了眉,“叫哥哥。”   阿橘顺从的叫了一声,祝问荆这才满意,阿橘连忙把醒酒汤端了过来喂他喝下。   这次他倒是很快就睡了,阿橘松了口气,也躺在他身边睡下了。   一早醒来,一个带着淡淡酒味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呼吸还有越来越粗重的趋势。阿橘不想理他,直接睡了过去,但是刚眯了一会儿,祝问荆就快把她的衣裳脱完了。   ……   阿橘只好睁开眼睛看着他,“怎么一大早就……”   “今日我能睡个好觉,阿橘,”祝问荆的声音里带着愉悦,“陪我睡觉。”   “可是今日肯定是要去师母房里,”阿橘含糊的回答,“我怎么能晚呢?”   祝问荆的手停了一瞬,喝了酒之后他居然忘了这茬,只好有些不甘心的捏了捏她肚子上的软肉,“算了,起床吧。”   阿橘这才松了口气,奖励般的亲了他一下,“谢谢哥哥!”   “不许叫哥哥,”祝问荆扭头看她,“叫夫君。”   “……”   真是难伺候的男人,阿橘没再理他,飞快的穿上衣裳去梳洗了。很快就来到后院的正厅,却不见徐清婉。   “师母,徐姐姐去哪了?”阿橘好奇的问。   “先不提她,”徐夫人笑眯眯的招手让阿橘坐下,凑近她小声问道,“你知道常安和婉婉的事情吗?”   阿橘想了一瞬就点点头,他们俩已经互通心意,徐夫人知道也没什么。   “那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徐夫人拉着她的手,也没藏着掖着,“也不怕你笑话,我家婉婉都十七岁了,也没成亲,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急得要命。”   阿橘自然明白,她宽慰了几句,“放心吧师母,过几日肯定会有好消息。”照常安的性子,可能都等不到年后就会来提亲了。   “真的?”徐夫人马上高兴起来,正想多问几句,就看见徐清婉跨进了门槛。她敛了满脸的笑意,让徐清婉也坐下了。   只是还没说几句话,外面忽然热闹起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的像过年。   “怎么回事?”徐夫人站起身问道。   “夫人!是常府来提亲了!”   提亲?阿橘惊讶的站起身,常安是不是太着急了点。目光飘向徐清婉,她安静的坐着,只是神情有些不自在,很快就说道:“我先回屋了!”   徐夫人堪堪回过神,当机立断道:“阿橘,你去陪陪婉婉,我去外面看看!”   阿橘自然同意,兴高采烈的去了徐清婉的房间。小心的推开门,阿橘并没有看见徐清婉的身影,她有些奇怪,难道她没回来?   正想关上门,阿橘猛然看见床上有团被子在动,她笑着走了过去,果然看见徐清婉正在床上翻来覆去、   “徐姐姐也不用这么激动吧,”阿橘坐在床边拍拍被子,“要不要出去看看?”   徐清婉好半晌从被子里探出头,只露出一双染了笑意的眼睛,“我不去,我紧张。”   阿橘把她的被子拉下来,继续说道:“常安怎么这么着急?你娘和你兄长才刚回来,他准备的是不是太快了?”   徐清婉慢慢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跟我说,他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我一直没同意……”   阿橘轻笑,也不逗她了,想了想,开始跟她讲新嫁娘要做的事情,徐清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听得格外认真。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夫人喜气洋洋的进来了,阿橘知道她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也没多留,捏捏徐清婉的手让她放松,很快就回了房。   “妙妙,咱们去找你爹爹吧?”阿橘握住妙妙的手,往前院看了一眼。提亲的人似乎已经走了,前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爹爹!”妙妙高兴的叫了一声,阿橘就往前院走去。刚下了台阶,抬头祝问荆就出现在她面前,阿橘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师兄给我放了一天假,”祝问荆解释了几句,“想去哪儿?”   “想去找你来着,”阿橘悄悄问道,“定了婚期吗?”   祝问荆点点头,“正月二十七,咱们大概是见不着了。”   这么快,阿橘有些意外。不过她更想回家,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月了,她迫切的想要回去。   地上还有积雪,祝问荆扶着她往屋里走,又开口说道:“我昨晚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阿橘把嘴边的话咽回去,眨眨眼睛说道:“说了呀。”   祝问荆身形一滞,又若无其事的开口:“我说了什么?”   “你什么都说了,”阿橘哼了一声,“你跟我说你给我准备了礼物,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祝问荆看了她一眼,“是什么?”   阿橘故作镇定的开口:“反正你说过了,我听了之后也很满意。”祝问荆却不上当,并不搭话。   没套出什么话,阿橘有些心急,“你快说,到底是什么礼物!”   祝问荆停下脚步,阿橘期待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却慢悠悠的推开屋门,“外面冷,进屋吧。”   摆明了不想多谈,阿橘愤恨的进了屋,却也无可奈何。   “你想待到什么时候?要不要等他们两人完婚?”祝问荆征求她的意见,开始摆弄九连环。   阿橘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还有一个月呢,咱们得回家了。”   祝问荆也正有此意,“初五的时候走吧。”还有十天,来得及收拾东西,阿橘点点头。   “下午要不要去街上看看?”   “外面好冷,”阿橘缩着身子不想动,抱紧了妙妙,“我只想待在屋里。”   祝问荆也没强求,把九连环放下了,“那咱们睡觉吧。”   “睡觉?”阿橘看了一眼天色,觉得有些荒唐,“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吃午饭了……”   视线移到桌上的九连环上,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解开了?”她玩了这么多天都没解开!   “你夫君聪明,”祝问荆没多说,不由分说的把她拉到了床上,“陪我睡一会儿。”   阿橘凑近了才看见祝问荆眼下的乌青,他近日是有些忙,昨晚还喝了酒,不由得心软了。她直起身脱了鞋,把妙妙放在他们俩中间,这才躺下了。   祝问荆捏捏妙妙的小手,“似乎胖了一些。”   阿橘也觉得妙妙近日抱着越发沉了,不由得点头赞同道:“她越来越喜欢吃甜食了,可是我偏偏狠不下心不让她吃。”   “甜食?”祝问荆失笑,“倒是和你一模一样,你小时候也喜欢吃甜食。”   说到这个,阿橘想起幼时祝问荆吃甜食那次,她想了这么些天也没想起当时吃的到底是什么,如今祝问荆提了,阿橘自然要问一问。   “你还记得小时候喂我吃甜食那次吗?”   “哪一次?”祝问荆仔细想了想,“喂得次数太多,给我个提示?”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更新了作者生日周祝福功能,今天过阴历生日的我流下眼泪,我的身份证上的日期是阳历啊!等一年才能等到晋江的祝福,我哭了。   许个生日愿望,希望看正版的小天使们平平安安万事胜意!   不推荐我的预收了,我累了,没人喜欢,嘤。 第53章 礼物   “就是你凶我那次啊, ”阿橘小声回他,“算了,反正你肯定不记得了。”   “我怎么就不记得了?”祝问荆伸长手臂捏他的脸,“我可比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记性好。”   阿橘也不甘示弱的回他“那你说说, 到底是什么甜食?”   “我凶过你?”祝问荆没回答, 皱眉问了这一句, “我以前居然敢凶你?”他的语气还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不敢了,”阿橘哼了一声, “我记得清清楚楚!”   “原来我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祝问荆自言自语了一句,察觉到阿橘的目光,他连忙改口,“我想起来了。”   阿橘等他开口。   “是蜂蜜糕, ”祝问荆肯定的说道, “你吃的满脸都是, 还是我帮你洗的脸。”   “这么丢人就别说了吧,”阿橘小声嘟囔,“不过被你一说, 我忽然想吃了。”   “下午陪你去买?”祝问荆和她商量, “给妙妙也买一些尝尝。”   “好啊, ”阿橘点了点妙妙的脸,“吃了蜂蜜糕就不冷了。”   “我更暖和,”祝问荆慢慢说道,“要不要来抱抱?”   阿橘看了一眼横在中间的妙妙摇摇头,“不要,妙妙睡觉呢,你也快睡。”   祝问荆叹口气, 伸长了腿把她冰凉的双脚勾过来,“这么凉也不知道往我这里来?”   猛然碰到一个温暖的地方,阿橘就舍不得离开了,但是这样的姿势又实在难受,还没等她想出办法,祝问荆说道:“把妙妙抱到里面,你睡中间。”   阿橘照做了,很快就回到祝问荆怀里,抱得紧紧的。   “你身上怎么这么热?”阿橘舒服的叹气,“如果我也是个男人就好了。”   “说什么呢,”祝问荆失笑,“难不成你想让我喜欢一个男人?”   阿橘笑嘻嘻的抱紧他,“我只是说说嘛,”见他还要说话,她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不说了,你快睡觉。”   祝问荆无奈的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阿橘也逐渐坠入梦乡。   下午去街上,阿橘特意给自己画了一个妆,这段日子经过徐清婉的指点,她觉得自己进步了很多,徐清婉看她画完,只稍微修饰了一下就很快满意了。   “阿橘,你出师了!”徐清婉看着面前娇俏的小妇人,眼里满意更甚。   “新嫁娘的妆容你学会了吗?”阿橘眨眨眼睛,“到时候我可看不见了。”   “你说什么呢!”徐清婉羞愤的看了阿橘一眼,“你们去街上吧,我得去绣嫁衣了!”   阿橘笑眯眯的看她走远,婚期虽然还有两个月,但是人人都迫不及待,这是件喜事。   更何况徐清婉与常安青梅竹马,常家是越州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徐家世代从医,在越州也有个好名声。这门亲事在越州自然被津津乐道。   走在街上阿橘一直能听见旁人的议论声,倒是偶尔也有几个泛酸的,很快又被人顶了回去。   “要不然咱们留下吃了喜宴再走吧,”阿橘听着旁人的讨论,觉得不能参与他们的亲事真是一件憾事。   “不照顾你的小鸡们了?”   “……”   “不喜欢你的菜园子了?”   “……”   “不想看你的花了?”   “行了行了,我回去还不行吗?”阿橘哼了一声,“你怎么总是让我早点回去。”   “我很早就说过了,阿橘,”祝问荆含笑道,“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阿橘虽然记得这件事,但是怎么磨祝问荆他都不说,她也渐渐忘了,如今祝问荆主动说起来,阿橘连逛街的心思都没有了。   “到底是什么礼物啊,”阿橘叹口气,“你提了这么久,若是最后我不满意,我就……就……”阿橘想了半天威胁的话,却发现祝问荆似乎受不到什么威胁。   正想撇开这个话题不谈,她忽然察觉到祝问荆似笑非笑的目光,阿橘气极,脱口而出:“我就跟你和离!”   “……”   还没等祝问荆说什么,旁边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就接过了话茬,“你们俩前几天不是还挺恩爱吗,怎么转眼就要和离了?”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阿橘疑惑的转过脸,发现居然是卖糖人的师傅。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凑上前,“我和他闹着玩呢,师傅别介意,给我闺女捏个糖人吧!”   糖人师傅也没恼,看了一眼祝问荆怀里的妙妙,神色之间多了些惊讶,“这个小姑娘真好看。”   阿橘是个一听别人夸妙妙就自来熟的性子,她很是愉快的附和道:“对啊,我闺女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姑娘!”   祝问荆抱着怀里乱动的妙妙,一直在看周围的点心铺子。   没等多久,糖人师傅很快就把一个糖人递了过来,“你家小闺女太好看,我不收钱了!”   女儿长得好看还有这个待遇,阿橘惊喜的接过来,“多谢您!”   妙妙好奇的拿起自己的小像,翻来覆去看个新奇,然后一口咬了下去,差点糊了满脸。   阿橘笑着抽出帕子给她擦脸,“真是个小惹祸精!”   三人走出很远,糖人师傅还在看,“真好啊,真好,”他舀了一大勺糖稀,铺到光滑的铁板上,“画个一家三口摆起来吧!”   阿橘已经很久没见过蜂蜜糕了,是以找的有些艰难,最后只有一家老字号点心铺子才有卖的。   最后出了铺子,阿橘手里提着的全是给妙妙买的甜食,祝问荆笑她:“在家里不让王婶给妙妙吃甜的,现在倒好,你买的全是甜的。”   阿橘摆摆手没在意他的调侃,“过几日就要回去了,妙妙都要吃不到了,趁着这几日多吃些也没什么。”   买了蜂蜜糕就要回去,两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又搜罗了一堆好玩的东西。   只是看见成衣店,阿橘还有些气恼,“常伯母把妙妙的衣裳全包了,我想给妙妙买件衣裳,都觉得没伯母送的好看。”   “那就亲手给她做一件,”祝问荆提议道,“亲手做的最暖和。”   阿橘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很快就兴冲冲的去买了,挑来选去,最后裁了匹红色的料子。阿橘准备回到灵溪村,再给妙妙做一件大一些的斗篷。   提着许多东西回了善安堂,祝问荆还要忙活前院的事情,阿橘很快回了后院歇着。   妙妙在祝问荆怀里趴了一天,早就耐不住了,刚到了房里就闹着要下去玩。阿橘也没拘着她,看她不哭也不闹,就去收拾东西了。   春节越来越近,祝问荆说春节后有大雪,过完春节就要走,初二就要动身,耽搁不得。   收拾了小半个时辰,祝问荆回来了,见她正弯着腰叠衣裳,还有些意外,“阿橘,怎么不歇一会儿?”   “马上就要走了啊,”阿橘把叠好的衣裳放在一旁,小心的抚平褶皱,“我得提前几日收拾好。”   祝问荆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又拿出几块蜂蜜糕给她,“先别忙,咱们说会儿话。”   阿橘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好奇的看着他。   “常安要布置新房,你有没有什么意见?”祝问荆看她一眼,又喂了一口。   阿橘勉强把嘴里的蜂蜜糕咽下去,“问我做什么……你这是让我去问徐姐姐?”   祝问荆嗯了一声,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也可以说说。”   “让我想想,”阿橘嫌他喂得太快,伸手接了过来,慢慢吃完了一个才开口,“姑娘家都喜欢布置的雅致的屋子,常伯母的眼光就很不错。”   祝问荆若有所思的捻了下手里的点心碎屑,“你也喜欢?”   “我当然喜欢啦,”阿橘笑眯眯的开口,“最好是一个大屋子,用几个屏风隔开,然后放上几个好看的花瓶,就很好看了。”   祝问荆认真的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话,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   很快就到了除夕,越州城有守岁的习俗,阿橘很有精神,一点都不困。妙妙也闲不住,有她在,气氛从来都没冷过。   “阿橘,你们马上就要走了,我想着,要送你些东西,”徐夫人笑眯眯的拉着阿橘的手说话,“只是送重的不好带,我只能送一些轻便的给你。”   说着她取下头上插着的金钗,仔细看了两眼,“这只钗跟了我好些个年头,还是这么好看。”说着她把金钗不由分说的簪在了阿橘发间,满意的点点头,“阿橘年轻,戴着好看。”   这是临别赠礼,阿橘不得不收,她笑着谢过了。又偏头看了一眼祝问荆,他紧锁着眉头,在和徐清和讨论些什么。   阿橘也没凑过去探听,三个女人嫌冷,很快躲到了暖和的屋里。   刚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人来请他们去前院,面面相觑之下,徐夫人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哪位贵客过来了?”   “是常府公子。”小厮恭敬回答。   “噢,是我未来女婿!”徐夫人很是高兴的往门外走去,又回过头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徐清婉,“婉婉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徐清婉愣愣的点点头,又急忙摇头,拉过阿橘的手,“我和阿橘说说话就行!”   徐夫人也没再逗她,很快就去了前院。   “拿我做挡箭牌?”阿橘眨眨眼睛,很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我这就把常安叫过来。”   “连你也闹我,”徐清婉羞愤的别过头,“我这还没出嫁呢,怎么一个二个都盼着我出嫁。”   阿橘捂嘴笑,“行了行了,你的嫁衣绣好了吗?”说完她又皱眉,“你买一件也值当,怎么就要亲手绣了?”   虽说亲手绣嫁衣是为了讨个好彩头,但是阿橘觉得还得看嫁的人是什么样。况且过年这么忙,徐清婉还要亲自绣,万一熬坏了身子,婚后岂不是要遭罪。   徐清婉听完阿橘说的话,勾了勾唇角,“前段时间做梦梦到小时候过家家,我和常安扮作夫妻,嫁衣就是我亲手绣的。”   “你这明明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橘打趣她,转而和她说起婚后要注意的事情。   很快徐清婉就满脸羞红,看着她害羞的模样,阿橘猛然惊觉自己也算是个过来人了,居然能一脸平静的说出来,可真是神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敲响了子时的钟声,烟花相继炸开,妙妙闹着要出去看,徐清婉不好意思出去,阿橘也没劝她,抱着妙妙出了门。   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了祝问荆,他负手立在廊下,一半身子隐在暗处,烟花在他半边脸上映出些亮光,听见开门的细微响声,祝问荆看了过来。   眼一花,阿橘已经扑进了他怀里,带着热气的小脸扬起,说出的话也带着暖意,“你怎么过来啦?”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和她一起并肩站着,过了一会儿又侧过头看她,眸子里盛满温柔,“阿橘,新年了,有没有什么愿望?”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和阿橘,生生世世。”   “还有妙妙。”   “嗯,咱们一家人。”   守岁之后,三人冒着寒气进了屋,亏得妙妙体热,也没嫌冷。阿橘倒是觉得要冻死了,祝问荆急忙端了热水过来。   “咱们明日就走吗?”阿橘还有些难以置信,“过得可真快。”   祝问荆点点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阿橘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打了个哈欠,“咱们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祝问荆把洗脚水倒了,转眼就看见阿橘已经钻进了被窝,把被子拱起一个圆形,眼睛闭得紧紧的,一看就没睡着。   他怕自己身上凉,只占了一个小小的地方,阿橘滚到他怀里,又嫌弃的躲开了,“你也好凉。”   “所以我才没抱你。”祝问荆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身上热起来才把她抱在怀里。   阿橘这才舒服的叹口气,“还是热乎乎的好,你不在我都没睡着。”   “往日的冬天,你都是怎么过的?”祝问荆不太困,还有空跟她说话。   阿橘和逐渐模糊的意识做挣扎,想了半天终于回答:“蜷成一团啊,哪里热就靠近哪里,然后就睡着了。”   祝问荆一阵心疼,“怎么不知道用个汤婆子?”   阿橘却没在意,“会凉的,等我醒了,肯定很冷。”   祝问荆把她抱得更紧,“日后你有我就够了。”许久都没听见阿橘的回答,他抱紧她,很快闭上眼睛。   一早起来,天上飘起了小雪,阿橘讷讷的看着祝问荆,“明日会停吗?”   “会,”祝问荆不甚在意,“放心吧,肯定平安到家。”   阿橘就放下了心,吃饭的时候徐夫人抱着妙妙,一脸的不舍,“我还真舍不得妙妙,不如你们俩走,把妙妙留下得了,我帮你们养着!”   妙妙本来高高兴兴的模样,听见这话却哇哇大哭起来,费劲的伸出圆滚滚的手臂要阿橘抱。阿橘惊诧的把她抱到怀里,很快就不哭了。   阿橘一头雾水的看着止住哭泣的妙妙,“怎么这么大反应?”   “这是对你们有了感情!”徐夫人欣慰极了,“妙妙这孩子可真招人疼!”   祝问荆很快就吃完了饭,开了善安堂的大门,今日是正月初一,旁的店铺大多都关门休息了,善安堂却要开着。   阿橘也没多留,抓紧时间检查了一遍要带回去的东西,还要把妙妙要用的东西提前准备好,不然到时候肯定手忙脚乱,这么一检查,直接到了晌午。   晌午这顿饭是去常府吃的,阿橘对常府众人已经很熟稔了。常夫人和常老爷都是很好的人,见了她像见了亲闺女,只说着若是当初祝问荆愿意,她就是儿媳妇了。   阿橘笑,没想到常夫人忽然说道:“等常安跟婉婉生了孩子,就让他跟妙妙定娃娃亲!”   阿橘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又来一个!   徐清婉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还是关于子嗣的事情,马上如坐针毡起来,连饭也不吃就跑了,常安傻笑着追了过去。   “让他们俩自己玩去,”常夫人朝徐夫人眨眨眼,“亲家,那些话我是故意说的!”   顿了顿,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几日他都在家里学着做生意呢,不然什么都不会,哪来的脸娶媳妇!”   徐夫人自然也明白,她笑道:“等他们成了家,常安自然就明白了,你如今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常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妙妙眨眨眼睛,好奇的看着常夫人,伸出手要抱抱。   常夫人稀罕的抱着妙妙,“你们养这个小闺女,可真是值了!”   在常府吃过饭就回了善安堂,阿橘也没再着急,明日就要动身,今日肯定要好好歇息的。只是一觉醒来,阿橘惊觉已经到了黄昏,这才懊恼不已。   幸好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阿橘大致检查了一番,才去吃了晚饭。徐家众人也没留他们说话,很快就让他们回了房里。   祝问荆没跟着进来,明日就要走,他要看看江谷草。江谷草近日长得很好,虽然到了冬天,但是它丝毫不见颓败的迹象,反而越长越茂盛了。   而且看着马上就要结果子了,到时候有了种了,明年就会出现一大片江谷草。   一炷香的工夫,祝问荆冒着冷气推开门,阿橘迎上去问:“怎么样?是不是要结果子了?”   祝问荆点点头,“初春吧,只可惜咱们见不上了。”   阿橘宽慰他:“肯定能见到的,咱们都种活了,日后肯定会越长越好。”   祝问荆摸摸她的头发,看了一眼熟睡的妙妙,“明日又要辛苦你们娘俩了 。”   “我倒是没什么,”阿橘自觉已经习惯了,“只是我怕妙妙受不了颠簸,而且她若是哭起来……”   “没事,过两日就好了,”祝问荆笑道,“妙妙也算是大一岁了,都两岁的孩子了,也没什么好苦的。”   两岁的孩子……虽然有虚岁的方法,可是阿橘看了一眼刚刚过完一周岁生辰的妙妙,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次日清晨,他们一家人一早就出发了,今日要经过两个镇子,在第三个镇子住下,时间是有些赶。   “阿橘,妙妙没哭吧?”祝问荆挥着马鞭,还没忘问一句里面的动静,他驾车比来时快,怕他们娘俩受不住颠簸。   “没事,你放心,我陪妙妙玩呢,”阿橘朝祝问荆喊道,又握住妙妙的手,“我家妙妙怎么这么好看呢?对不对啊?”   里面传来阿橘轻声细语的夸奖,祝问荆笑笑,甩了下马鞭子,向下一个地方飞驰而去。   临近黄昏,终于赶到了要落脚的客栈。   阿橘已经很久没这么累过了,不由得有些难受。祝问荆帮她揉腰,也心疼不已,“明日我慢一些,咱们不着急了。”   “不行,”阿橘没同意,“万一下了雪怎么办?咱们可就要困在别的地方了!”   祝问荆的神色随着烛火忽明忽暗,挣扎了片刻,还是顺了她的意思默默点点头。   妙妙年龄小不知愁,早已呼呼大睡了,阿橘捂住酸疼的腰,也躺到了被窝里。   “你说容兰姐是不是快生了?”阿橘提起灵溪村的事情,“王豫肯定也长高了不少。”   “还早呢,至少还得五个月,”祝问荆笑她,“咱们只在这里待了两个月,又不是半年。”   阿橘啊了一声,“还要这么久?我本想着回去之后,过一两个月就能看见容兰姐的孩子了。”   祝问荆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等回到家,咱们俩生个更好看的。”   阿橘一听就来个精神,“好啊,若是容兰姐生个儿子,咱们生个女儿,定娃娃亲刚好!”   祝问荆一愣,“妙妙……”   “妙妙不能和他订娃娃亲!”阿橘对此事很是执着,“绝对不行!”   祝问荆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反应,连带着睡在中间的妙妙也挥舞着小手一拳砸在了祝问荆胸口。   他伸手包住娘俩的手,“行行行,听你们的。”   阿橘这才满意下来,“快睡觉!”   每日都是这一句,明明他也不能做什么,祝问荆无奈的挠挠她的掌心,“睡吧,阿橘。”   话音刚落,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就落了下来,还带着轻微的鼾声,祝问荆一愣,又一叹。   次日,阿橘明显感觉到祝问荆驾车的速度慢了不少,她有些不满的掀开帘子,“你怎么这么慢。”   “总比快了好。”祝问荆挑眉,回以一笑。   什么啊?阿橘莫名其妙地放下帘子,他怎么还笑呢。   她掀开小窗上的厚帘子,春节的余温还未散去,满地都是红炮竹留下来的痕迹,还有未化的积雪,偶尔马车踩过去,会有倾斜的感觉。   阿橘也没再催他,祝问荆走的慢一点确实是对的。所以她就没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是无聊的时候仔细想想,她又琢磨出什么不对来。   晚上在客栈歇息的时候,阿橘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的什么快不快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祝问荆若无其事的开口:“我说过这句话吗?”   阿橘有点急,“你真的说了,我好像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又不知道。”   祝问荆翻了一页书,没再逗她,“没事,等回到家你就明白了。”   一听回家才明白,阿橘抓心挠肝的想现在就知道,看祝问荆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她有些受不了,直接把他手里的书拿走了,“你快说!”   “怎么还来了脾气?”祝问荆诧异的看她一眼,弯下腰开始铺床,“那咱们睡觉吧。”   躺到了床上,阿橘忽然回过味了。祝问荆看她难以置信的模样,刚想开口,她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说了!”   祝问荆在她手上轻啄了一下,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戏谑,“阿橘明白了?”   阿橘没理他,把手塞到被窝里闭上眼睛,祝问荆却凑了上来,伏在她耳边轻声问:“那我快不快?”   哪有这样的人啊,阿橘一把挥开他的脸,用被子蒙住头,没想到真的睡了过去。   祝问荆也没再逗她,阿橘面皮薄,逗两下有趣,逗三下就得被她咬一口了。   如此走了两三日,祝问荆见阿橘晚上说的话越来越多,心知她也不太累了,便想着加快一些速度,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距离灵溪村还有五日的路程,忽然下起了雪。   阿橘忧心忡忡的坐在窗边看着肆虐的大雪,一边庆幸一边忧愁,庆幸她的小日子到了,祝问荆在落脚的地方付了三日的银子,没想到第一晚就下起了雪,但是好歹有个地方住。   忧愁的是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完,雪化也得等好几日。阿橘有些愧疚,若不是她太娇气,祝问荆也不会这么慢,不然早就到灵溪村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祝问荆的声音,阿橘连忙去开了门,把他迎了进来,“外面怎么样?”   祝问荆脱下蓑衣,抖去衣衫上的雪,“半尺深的雪,这几日想必是走不了了。”   “那就晚几日吧,”她觉得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和掌柜的说了吗?咱们的厢房……”   祝问荆闻言神色一暗,阿橘明白了什么,也没再问他,继续看着满天的雪,若是这雪不停该怎么办?   担忧了两日,这雪才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只是雪还未化,路上白茫茫一片,无人出行,这天自然是走不成了。   两人吃着饭,商量着该去何处落脚,祝问荆找遍了镇上的客栈,都是满客,若是硬着头皮继续走,他们俩倒是能忍一段时间,可是妙妙却忍受不住。   吃过饭,祝问荆又出门打探情况,今日就要退了厢房,阿橘心绪烦乱,想着妙妙也许久没有出来了,她决定出门透透气。   给妙妙披了件小斗篷,阿橘抱着她坐在一楼大堂,要了杯茶水和一碟点心。   妙妙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也没闹,新奇的看着客栈里的人。刚巧小二给隔壁桌上了一壶酒,妙妙也要好奇的凑上去闻。   “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隔壁桌上的人凑过来搭话,“几岁了?”   阿橘看他有些面熟,认真打量他一番,这才发现他是隔壁屋的,从他们过来就一直住在客栈里,阿橘偶尔见到他,他也会点头致意。   而且他眼里透出的对妙妙的喜爱不似作假,阿橘也认真的答了。   “我姓宋,名泽。”宋泽笑道,“这个小姑娘真好看,我想送她件小玩意,这位夫人……”   非亲非故的,第一面就要送礼,阿橘连忙推辞了。宋泽也没恼,自斟自酌的喝着小酒,只是眉眼间隐见忧愁。   “夫人带着女儿困在这里,怎么回家去?”沉默了一会儿,宋泽又问道,“不过你男人似乎也在,今日怎么不见他?”   “他去找落脚的客栈了,”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阿橘开口,“今日我们就要走了。”   “走?”宋泽皱了眉,“冰天雪地的,为什么不留在这里……”不过转念一想,宋泽又明白了,房间不够,价高者得,他们自然是出不起的。   阿橘见他明白了,也就没回答,一阵风从外面吹来,阿橘用斗篷盖住了妙妙的小脸。   “唉,真是难,”男人一叹,拎起那壶酒上了楼,又看了一眼妙妙,“放心吧,会找到的。”   阿橘连忙谢过他的好意。   傍晚祝问荆回来,神情有些古怪,阿橘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掌柜的说这房间留给咱们了,”祝问荆喝了口冷茶,“咱们可以继续住下了。”   “这么好?”阿橘有些惊喜,“那等上两三日,咱们就能走了!”   祝问荆点点头,两人说了会儿话,很快又各自歇下了。   路上积雪厚重,到了第三日才勉强能过马车。谨慎起见,到了第四日他们才动身,收拾好东西去付剩下的银子,小二却说已经付过了。   祝问荆一愣,看向阿橘。   “我也没付钱啊,”阿橘也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我这账记得清清楚楚的,”现在人不多,小二让他们看了一眼,“你们快些走吧,不然晚了又要耽搁。”   祝问荆心知也问不出什么,带着同样一头雾水的阿橘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驶过积雪未净的大街,祝问荆慢慢开口,“阿橘,这几日你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阿橘仔细想了想,她似乎只和那位宋泽公子说过话,想起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阿橘的心情有些微妙,连忙和祝问荆说了。   祝问荆也没多说什么,傍晚到了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居然又遇见了宋泽,两辆马车前后脚到,倒也是个缘分。   “两位好,又遇上了,我叫宋泽。”宋泽朝祝问荆拱了拱手。   “祝问荆。”祝问荆寒暄两句,很快开门见山问了上一家客栈里的事情。   宋泽也没否认,“是我,见你们一家不容易,就替你们付了。”   祝问荆打量他一眼,眼里晦暗难明,他沉默几瞬,艰涩开口:“宋兄,等我忙完,亲自去你房中道谢。”   宋泽很快回了房。   一切安排妥当,阿橘还有些回不过神,“钱真是他付的啊,那房间也是他为咱们留下的吧……我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替外面办了这些事,他可真是个好人。”   祝问荆抱着怀里的妙妙,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没说什么。   歇了一会儿,祝问荆就去了宋泽房里,妙妙也睡着了,阿橘百无聊赖的继续摆弄着解不开的九连环。   过了小半个时辰,祝问荆回来了,阿橘欣喜的跑过去开门,又皱了眉,“你喝酒了?”   祝问荆也没否认,走路也是稳稳当当的,“嗯,没喝多少,你放心。”   阿橘也没闻见很重的酒味,闻言放下了心。   梳洗之后,祝问荆吹灭油灯,很快躺到了床上,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帐顶和阿橘说话,“阿橘,你想过让妙妙认祖归宗吗?”   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阿橘一愣,只当他是喝醉了想得多,顺着他的话回答,“那得看妙妙的亲生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是个很好的人呢,”祝问荆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继续盯着帐顶看,“咱们要不要送回去?”   阿橘犹豫了,她亲自养大的孩子,自然是不舍的,但是若是不送回去,那又是她的亲生父母……   祝问荆见她许久没回答,也没再问,阿橘在这安静的气氛中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祝问荆听见阿橘平缓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似乎闪过一抹晶莹的亮光,很快又消失不见。   清晨三人就动身了,宋泽依然跟着,说是要去苍平镇探亲,刚好顺路。昨日祝问荆就跟阿橘提过了,如今一前一后走着,也没觉得有什么。   祝问荆路上没多停,晌午的饭也是在车上解决的,阿橘自然没意见,妙妙抓着手里硬硬的饼却有些想哭,委委屈屈的小模样,逗得阿橘直笑。   没想到过了片刻,宋泽居然送来了一些零嘴儿,一看就是给小孩子吃的。阿橘想了想就收下了,他们在那个客栈停了那么久,为了安抚妙妙,买的东西早就吃完了。   阿橘喂妙妙吃了饴糖,妙妙眨眨眼睛,知道这是宋泽送的,很快朝他一笑,倒也没觉得怕。   宋泽显然受宠若惊,伸出手想摸摸妙妙的小脸,又飞快的缩回了手,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阿橘纳闷的问祝问荆,“他这是怎么了?”   祝问荆低头看着妙妙的小脸,也没说什么,“等妙妙吃完,咱们就出发把。”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这一路上都顺顺当当的,宋泽的马车一直走在他们后面,偶尔吃饭的时候会来这边看一圈,然后回去。   一来二去的,阿橘也和他算是相熟了,知道他家在京城附近的镇上,去苍平镇是要去探望外祖母。阿橘唏嘘不已,这么远,也亏得他有这份孝心。   终于临近苍平镇,宋泽没多留,很快就激动的率先走了。祝问荆依然慢悠悠的驾着车,但是阿橘明显感觉到,自从宋泽走了,他放松了许多。   从苍平镇到灵溪村还有一段距离,已经临近晌午了,三人简单的吃了东西,这才出发。   “如今都快要到二月了,”阿橘挑开帘子和祝问荆说话,“咱们在路上居然耽搁了这么久。”   她现在心里装着的,全是自己在灵溪村的家。经过了好几场大雪,也不知道屋子有没有受潮,如今可不好晒东西,还有祝问荆买的那些贵重家具,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老鼠啃掉几块。   最重要的是她的鸡和花,还有菜园子,这可都是她亲自养出来的宝贝。   阿橘抱紧妙妙,心早已飞到不远处的灵溪村了。   终于能看见灵溪村的轮廓,阿橘直接把帘子卷了起来,方便看灵溪村的模样。   祝问荆往后看了一眼,直接放下了帘子,视线被阻隔,阿橘气恼的拍了他一下,“为什么不让我看!”   “马上到家了,怕你着凉,”祝问荆解释道。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家,他嘴角却勾起一丝笑,真想知道阿橘一会儿看见家里的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就有些激动,又怕阿橘看出破绽来,祝问荆的动作更加从容不迫起来。   阿橘留神听着路上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见,她只好转移注意力和妙妙说话,“妙妙,还记得王婶吗?”   妙妙吃着宋泽给的饴糖,疑惑的睁着大眼睛看着阿橘。   看来是忘了,她好笑的揉揉她的头发,都说小孩子忘性大,果然如此。“王婶还给你喂过糖呢,都忘光了?可真是个小笨蛋。”   妙妙听见有人说她笨,马上苦了脸,这就要哭出来,阿橘连忙又哄她,“好了好了,妙妙最聪明,妙妙最好看!”   妙妙这才高兴,咧着嘴倒在阿橘怀里。   又走了一会儿,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接着又猛地一轻,是祝问荆跳下了马车。   阿橘低头弯着腰把妙妙递给祝问荆,马上迫不及待的抬头看了一眼想了两个多月的家。   但是祝问荆是不是停错了地方?阿橘懵懵的看着面前的青瓦房,喃喃道:“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啊?这是谁家?”   祝问荆抱着妙妙,一脸笑意的欣赏了一会儿阿橘张大嘴巴一脸呆滞的神情。   没听到祝问荆的回答,阿橘意识到什么,连忙往旁边看去。附近只有他们两户人家,隔壁是王婶家没错,那这里真的是她和祝问荆的家?   阿橘震惊难言,祝问荆拉着她的手让她下了马车,阿橘愣愣的看了两眼新屋子,心里热热的,顺从自己的心意扑到了祝问荆怀里。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基友的文文,《互穿后太子替我逆袭了》作者醉鸭,小天使可以去看看哦,超好看的!下面放文案。   上一世,秋寒烟是国公府流落在外的真千金,却被迫替她那毫无血缘的便宜妹妹送了性命。   重生后秋寒烟策划了一条完美复仇路,结果刚来就和二皇子谢容州互穿了。   京城百姓皆知那俊逸非凡的二皇子最是冷若冰霜,但皇帝偏宠他至极。   骄矜肆意的谢容州万万没想到,国公府丫鬟竟给他端来一盆脏衣让他洗。   谢容州扬手泼了那婢女一身冰水,当日就掀了国公府。   而从人人欺我变成我欺人人的秋寒烟正在东宫吃香喝辣。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这二皇子明明温润如玉,如今怎就变了样?   她只冲嘘寒问暖的母妃笑了笑。   母妃就给感动哭了?!   ***   秋寒烟记忆没出错,上辈子谢容州是这普天下最心善温柔之人。   但他直到爱着的丫头死时才明白,愚善仁慈他通通不要,天下人尊他敬他又如何,他只要她活着。   小剧场   国公府门庭踏遍秋寒烟爱慕者时,谢容州差人麻袋一套,腿都打折。   秋寒烟倚在府前翘首以盼,把气急败坏的谢容州盼来了:“那些登徒浪子什么东西你都能看入眼?”   秋寒烟小手握拳:“哪能啊,他们样样不如殿下,只有殿下才能入我眼。”   谢容州:“……”   直到后来,两人绯闻传了满京城。   秋寒烟故作生疏:“殿下还是与我保持距离,才不辱了您名声。”   谢容州终究遂了心意,拉人入怀:“你想都别想。”   感兴趣的话动动小手点个收藏吧! 第54章 新家   “喜欢吗?”祝问荆语气很轻, “凭空给你变出来的屋子。”   阿橘堪堪回神,一脸惊奇的看着新家,“你什么时候变出来的啊。”   “还记得那次你去找我,我收起了一张纸吗?”祝问荆慢悠悠的开口, 推开大门带阿橘进了院子。   “那是房屋的布局图, ”祝问荆解释道。   阿橘早已没空理他了, 好奇的打量着院子,乍一看并没什么变化, 但是菜园子多了一圈栅栏。鸡窝修整的也更好看了些, 小鸡见有人过来,胡乱扑腾起来,倒是很有精神的模样。   阿橘凑近看了两眼,小鸡都长大了一些, 颜色也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再过小半个月, 差不多就可以下蛋了。   树上挂着的秋千还好好的待在原处,一阵风吹来,慢悠悠的晃了两下。   墙角的花还在, 已经有一两个嫩芽破土而出, 只是原本灰扑扑的墙已经变成了青色——那是一块块青砖垒成的屋子。   房顶也不是什么茅草屋了, 而是瓦片盖起来的,层层叠叠,像好看的鱼鳞。哪怕今日没有太阳,阿橘也觉得瓦片像是发了光。   仰头看了好一会儿,阿橘才往屋里看去。三间屋子依次排列,如今又多加了两个小屋子,祝问荆解释道:“这是给妙妙和弟弟妹妹留的耳房, 要不要进去看看?”   阿橘摇摇头,视线定格在墙角的嫩芽上,看了很久很久。她的视线开始模糊,避开祝问荆擦了下眼角问道:“布局图是你亲手画的吗?”   祝问荆点头,“我原本还有些紧张,没想到你什么都没问,”他顿了一下,又慢慢问她,“喜欢吗?”   声音里夹杂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这是件大事,他没有和阿橘商量,若是不合阿橘的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橘郑重点头,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她来回转了几圈,东摸摸想看看,还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做到的?”   “我可是把我的私房钱都搭上了,”祝问荆没多说,反而和她开了个玩笑,“日后我得靠阿橘养活了。”   两人又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妙妙有些困,祝问荆把钥匙交到她手里,示意她开门。   阿橘这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卧房的门。   大致扫视一圈,布局倒是没怎么改变,只是大了一些,还用了个山水画的屏风,隔开成了一个小书房,添了两个雅致的花瓶。   阿橘快步走到床边,细细摸了一下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受潮。”   “王婶每个月都会晒几次,”祝问荆把困倦的妙妙放到床上,“你放心吧。”   阿橘这才放下心仔细打量屋里的陈设,花瓶釉色温润,只是里面没有插着花,到底是少了些意趣。阿橘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花开了再放上去。   “满意我送给你的礼物吗?”祝问荆安顿好了妙妙,走过来揽着她的肩。   “我说不满意,难不成你还能推翻重盖?”阿橘笑眯眯的开口。   “当然不能,”祝问荆也笑,“但是我有办法让你说喜欢。”   阿橘笑嘻嘻的抱住他,又想起一个格外重要的问题,“那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子?不会都被你花光了吧?”   祝问荆故作为难的考虑了许久,阿橘有些耐不住性子,这就要去翻看。祝问荆笑着把她抱到怀里,“我哪能用阿橘的银子?都说了是我的私房钱。”   “真的?”阿橘狐疑的看着他。   “假的,”祝问荆老实的回答,“用了一多半,不过剩下的银子足够阿橘吃四五年的,小财迷。”   祝问荆亲昵的捏捏阿橘的鼻子,“真当这房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那你都不跟我商量。”阿橘噘着嘴回道。   “我不是问过你,喜欢什么样的屋子吗?”祝问荆慢悠悠的开口。   阿橘僵了一瞬,“我当时又不知道你是要盖房子!”   “这我可不管,”祝问荆也学到了阿橘耍赖的本事,“既然你说了,那就是同意了。”   阿橘气的拧了他一下,“不许歇息了,你去搬东西!”   祝问荆也没恼,很快就出了门,阿橘自然不忍心看他一个人搬,也出了门帮他。   祝问荆本想让她回去歇着,这些东西都太沉了,但是阿橘手里拿着的东西,偏偏都是她能拿得动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回去了,只好无奈的继续搬了起来。   许是动静太大,阿橘才刚走了个来回,就看见王婶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瞧。   阿橘连忙朝她挥手,“婶子!”   王婶眯了眯眼睛仔细瞅,也惊喜的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上下打量阿橘,“你们可回来了!这都两个月了,终于见着你们了!”   阿橘边搬东西边往里走,“婶子肯定想妙妙了吧?我现在忙,还得让您帮着看着她点。”   王婶笑开了花,“没问题没问题!给你们照顾一年我都愿意!”   忙活了快一个时辰,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妥当,也引来了不小的动静。   村里的人早就知道祝问荆家里盖了青瓦房,酸也酸过了,见他们回来了,反倒是羡慕更甚。   容兰健步如飞的过来了,见了阿橘还是冒冒失失的样子,浑然不记得自己快五个月的身孕。   “容兰姐!你肚子都这么大了!”阿橘连忙让她坐下,小心的摸了一下,“真好啊。”   容兰还是第一次进阿橘的新家,四下打量了一番,合掌赞道:“还真是不错!”   “这里烟尘有点大了,”阿橘还有点担心,“容兰姐先回去吧,明日我去找你。”   容兰听闻阿橘说这话,气笑了,“怎的,我儿子皮实着呢,有什么打紧的!”   阿橘没依她,好说歹说把她送回家了,一路上遇见许多人,见了阿橘都笑眯眯的打招呼。   容兰冷眼看着,又噗嗤一笑,“看看这些人,都羡慕你呢。”   阿橘不好意思的抓抓脸,还没等说什么,容兰又道:“最近你那个表弟阿智回来了,说是要娶妻了。”   娶妻?阿橘皱了眉,他才是十四岁,怎么就要娶媳妇了?   “这个我一会儿再跟你说,”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容兰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很快拉着阿橘回了自己家。   “林大哥!”阿橘和正在杀鸡的林敏打了声招呼,很快就来到了容兰的屋里。   “怎么回事啊?”阿橘连忙问道,她只是出去两个月,阿智怎么就要成亲了?   “你那个表弟,连秋试都没去,带回来一个小姑娘,说是叫什么……水仙,还没成婚呢,就住在家里了,”容兰嗤笑一声,“没规矩。”   “然后呢?”   “然后就成婚呗,”容兰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为了个小姑娘,连前程都不要了,可真是应了这个名字,少智。”   阿橘听完也没多大反应,只觉得好笑。   容兰想了想,笑的一脸的幸灾乐祸,“不过邵家离了你,还真挺倒霉。以前甄氏总说你是丧门星,现在好了,你过得越来越好,他们呢,连饭都吃不饱!”   说着说着容兰就高兴起来,“可真是扬眉吐气!”   “说什么呢,”阿橘无奈的开口,“对了,我家里盖了房子,甄氏没说什么吧?”   “肯定说了啊,”容兰撇撇嘴,“但是没人理她,她自己就消停了,现在天天围着她的好儿媳转呢。”   “婚期可订了?”阿橘随口问道。   容兰想了想,“似乎是下个月,不过到时候咱们也别插手,村里也没几个人会去,都等着看邵家的笑话呢!”   阿橘默默点头,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阿橘觉得有点累,很快就回了家。   到了家看见青瓦房还有些不习惯,阿橘再三确认才进了门,祝问荆已经做好了饭等她回来。   “妙妙去哪了?”   “被王婶抱回家了,”祝问荆把筷子递给她,“吃过饭好好睡一觉。”   被他一说,阿橘马上困了,她神色恹恹的吃完了饭,马上爬到了床上。   刚准备坠入梦乡,祝问荆也过来了,和她一起躺着。   阿橘舒服的叹了口气,“不把妙妙抱回来吗?”   “没事,我怕你冷,”祝问荆也闭上眼睛,“睡吧,晚上再叫醒你。”   阿橘就没再管,坠入梦乡之前,阿橘迷迷糊糊的想着,还是睡在自己的床上舒服。   到了傍晚,阿橘自己醒了,外面已经飘来了饭香味,她吸吸鼻子,心想着自己还真是吃了睡睡了吃,祝问荆居然也不嫌弃她。   边胡思乱想边理了理微乱的发髻,阿橘抬眼看见不远处放着的画卷,那是徐清婉送的,说是要等她回了家再看。   阿橘原本还想着不过是妙妙的画像,怎么就这么神秘了,不过放在这里一天了,她才想起来。   徐徐展开画卷,阿橘心中一动,画像里不是只有妙妙,而是他们一家三口,守岁那晚看烟花的时候。   阿橘摸着画上的祝问荆出神,嘴角不自觉的带了点笑容,刚进来的祝问荆看见阿橘的神情,不由得低头亲了她一下,“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阿橘回过神,指着画像让他看,“徐姐姐画的咱们一家。”   祝问荆看了两眼,画上的烟花只用简单的几笔勾勒,他们三人却是浓墨重彩,比烟花更绚烂的存在。   阿橘心下有些激动,认真的看了眼屋里,决定把这副画卷挂在床榻对面,每日一起床就能看见。   祝问荆自然没什么意见,帮她挂上了,仔细拢好阿橘的衣裳,去堂屋吃饭。   “妙妙今晚是要睡在王婶家吗?”阿橘喝着汤,还是不见妙妙回来。   “大概是了,”祝问荆随口回答,又问她,“睡得好吗?”   阿橘点点头,满意的说道:“还是在家里睡得好!”   “睡得好就行,”祝问荆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咱们一会儿办正事。” 第55章 春笋   正事?阿橘眨眨眼睛, 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在说什么?”   祝问荆也没恼,平静的看她一眼,“你累了?明晚也行。”   阿橘没说话, 默默的吃饭, 夹了块肉片说道:“你的厨艺似乎退步了。”   “两个月没下厨了, ”祝问荆顺着她的话说,“你先将就着。”   阿橘见转移话题这么容易, 很快就把今日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阿智要娶妻的事情也算是个大事。   没成想祝问荆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阿橘好奇的问:“你怎么不多问问?”   “我早就知道,”祝问荆平静的吃着饭,“过段日子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还没等阿橘开口, 祝问荆又说道:“下个月去祭拜你爹娘。”   “下个月什么时候?不会是阿智娶妻的时候吧?”   祝问荆点点头, 显然是早有预谋。   阿橘倒是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想着找个什么借口逃过这个。没想到祝问荆却已经打算好了,不过说起来,她确实是很久没去看过爹娘了。   阿橘心里一疼, 慢慢放下筷子, 也没了吃饭的胃口。   祝问荆瞥她一眼, 见她一脸难受的模样,又给她夹菜,“多吃一些,今日月圆,阿橘,爹娘都看着你呢。”   阿橘闻言往门外瞅了一眼,一眼就能看见有两颗星星格外的亮, 她怔怔的看了片刻,说不定真是爹娘呢。   想到此处,阿橘笑着拿起筷子,吃完了祝问荆给她夹的菜。   梳洗完毕,阿橘还在想着去祭拜爹娘的事情,她躺在床上抱紧祝问荆,慢吞吞的说道:“我今日没心情。”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祝问荆惩罚似的捏她的鼻子,“好好睡觉,别想这么多。”   阿橘摇摇头,她不太困,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挥开,她忽然提起了徐清婉,“他们成亲也在下个月,咱们要送点什么?”   还没等祝问荆回答,阿橘猛的一拍脑袋,“坏了!我忘了送徐姐姐礼物!”   祝问荆疑惑的看着她。   “那日去街上,徐姐姐送了我一盒胭脂,”阿橘叹口气,“我原想着临走前回赠她一份礼物,可是我忘记了。”   他还以为怎么了呢,祝问荆揉揉她的肩膀,“这是小事,这次送礼送一份更好的。”   祝问荆想了想,没想出来能送什么,只好征求阿橘的意见。   “我也不知道,”阿橘摇摇头,“我本想着亲手绣幅百年好合图,但是咱们回来的太晚,时间来不及了。”   阿橘叹口气,“还是买些什么吧……对了,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银子来着?”   祝问荆无奈的叹口气,“原本还有银子,只是买了屏风,什么都不剩了。”   “那你怎么非要买呢,”阿橘嘟囔着,她怎么知道祝问荆那时候是在套她的话,“能不能再退回去?”   阿橘有些心疼,屏风这么贵,她得绣多少绢花啊。   祝问荆见她当了真,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也不忍再逗她,“家里还有十两银子,够你过几年的。”   “怎么还有这么多啊?”阿橘觉得有些神奇,“这房子真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祝问荆摇摇头,帮她掖好被子,“盖房子绰绰有余了,屏风也不值几个钱。”   阿橘这才松了口气,“咱们可不能乱花了……待在灵溪村就很好。”   祝问荆点头,也没和她争辩什么。   说着说着阿橘就有些困,她揉揉眼睛,“睡了一晌午了,我怎么还想睡。”   “你太累了,”祝问荆帮她舒缓筋骨,“好好睡一觉。”   第二日醒来,阿橘才觉得自己真的活了过来,不过外面冷风刺骨的,她没敢出去。   但是待在屋里给妙妙绣了会儿衣裳,她心里又实在想看看自己的菜园子和小鸡们。   所以晌午吃完饭,阿橘趁着自己身上还有些暖意,蹲在菜园子里研究了起来。   还没等她细看,王婶抱了妙妙过来,阿橘站起身,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婶子,妙妙昨晚没闹人吧?”   “没有没有,不过我可是花了好一番的工夫才让她记住我,”王婶怜爱的指指妙妙的额头,“忘性真大!”   妙妙吃着饴糖,口水顺着下巴滴下来,阿橘还没来得及帮她擦,一阵冷风吹来,刮得人脸上像长了小刺,她连忙带着王婶进了屋。   “阿智要娶妻了,你可知道?”王婶坐下之后,马上迫不及待的问道。   阿橘点点头,昨日容兰已经和她说了,不过她也没有多在意,很快就拿了巾子给妙妙擦脸。   王婶又道:“不过我看那个闺女可不是什么好闺女,走路的时候腰一扭一扭的,还那样看人,眼睛都勾着人,”王婶斜着眼睛学了下,“肯定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姑娘!”   越说越离谱了,阿橘连忙劝道:“小姑娘嘛,长得好看自然有些傲气,婶子可别这么说了!”   “我看人多准,”王婶没应,“等你看见她就知道了!”   阿橘并不是多想看见这位水仙姑娘,但是住在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送王婶回家的时候,她就见到了真人。   皮肤挺白,樱桃小嘴桃花眼,确实像会勾人一样,阿橘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水仙并不知道阿橘是谁,只当她是村里的小媳妇,轻哼一声扭着腰只走了,看也没看阿橘一眼。   “大冬天的,也不知道穿多点!”王婶打量着水仙的露在外面的一片雪白的颈子,下意识的拢紧衣裳回家去了。   阿橘原想着王婶对水仙的敌意也太深了点儿,她也明白王婶话里的意思,猜测水仙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只是她没去过什么勾栏院,不知道里面的女人什么样。   不过水仙确实是个好看的姑娘,晚上阿橘和祝问荆说了,祝问荆玩味一笑:“你看戏就行。”   阿橘有点好奇了,怎么祝问荆也是这样一副表情,但是他却也只是笑笑,转而说起了他的打算。   “这段日子都不能去山上,”祝问荆慢慢开口,“但我想着,如今还有春笋,倒是可以去附近看看。”   阿橘静静听完他说的话,还有些担忧,“才下过雪,你就去山上,万一……”   祝问荆止住了她要说出口的话,“你放心,只是去山脚,那里有片竹林,若是你想去,也可以一同去。”   阿橘想了片刻才缓缓点头,春笋好吃,但是没几个人愿意冒着严寒去寻,是以在冬末的时候很是难买到,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方法。   所以次日阿橘就跟着祝问荆去了。   祝问荆背着一个竹筐,牵着阿橘,他们俩走的慢慢的,踩在雪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磨人的咯吱咯吱声,这悠闲的模样,似乎不是去赚钱,而是去春游。   “冷不冷?”祝问荆捏捏阿橘有了些暖意的小手,又看向阿橘被风吹的有些红的脸,“不如你回家去吧,给妙妙做衣裳。”   阿橘摇摇头,妙妙的衣裳不急,常伯母送的衣裳,她一年也穿不完。所以阿橘把布料放在了箱子底下,想着天热的时候再给她做衣裳。   祝问荆握紧她的手,没再多说什么,带她来到竹林。   冬日花不开,竹子却四季常青,是这山脚少有的点缀,除去竹子,往日生机勃勃的山,仿佛陷入了沉睡,连个活物也看不见。   阿橘打量了下四周,就拿了锄头挖起春笋来,春笋有积雪覆盖着难找,而且看地上的脚印,似乎也被村里人挖过一遍,是以不太多,但是好歹能找到一些。   两人忙活到了晌午,阿橘捶捶酸痛的腰,祝问荆适时提出要回家。   回家之后清点了一下春笋,阿橘仔细算了算,如今春笋价高,运气好或许也能卖个一两银子。   把春笋放在杂物间,阿橘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几个,决定炒个春笋吃。祝问荆没闲着,去王婶家指点王豫了。   说起来男孩子大多长得快,王豫原本瘦瘦小小的,养了一整个冬天的膘,胖没胖多少,个子却抽了条,长高了不少。   从王豫想到表弟阿智,阿橘皱了眉,从成亲到现在,她还一次都没见过阿智,按理说他也在家,但是她回来这两天,连水仙都见着了,但是一次都没在村里碰见过。   边想着这些琐事边做好了饭,祝问荆也抱着妙妙回来了。   “妙妙,今天吃炒笋,可惜你咬不动。”阿橘捏着妙妙的脸仔细看了看,忽然惊喜的说道,“你看,妙妙又长牙了!”   祝问荆闻言也看了一眼,“给她吃点吧。”   阿橘就把一大块春笋放在她手里,小块的怕她一口吞了,若是卡在了嗓子眼又是一番难受。   妙妙伸手接了,她的小奶牙自然啃不动,只能舔着春笋吃味道。阿橘看了两眼,见她吃不下去,也没管她,和祝问荆说起了旁的事。   “过几日去集市吧,明日咱们再看看还有没有,”阿橘想的很好,“我再绣一些绢花,这个冬天就过去了。”   祝问荆刚想说话,外面忽然传出来一声虚弱的呜咽,两人对视一眼,祝问荆出了门。   他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刚想走,阿橘也出来了。   外面太冷,祝问荆正想让她回去,阿橘却看见一只毛发凌乱的狗,黑黑的,浑身脏兮兮的,趴在墙角,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阿橘,瞧着可怜极了。   阿橘善心大起,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伸手摸了下小狗的脑袋,小狗没躲,眼里却似乎带着些害怕,又呜咽了两声。   它的腿上似乎有伤,阿橘仔细看了两眼,不由得抬头看向祝问荆,“它真可怜,你能把它救活吗?”   祝问荆:“……”   他不是兽医。 第56章 猜测   但是看阿橘都这么着急求他了, 祝问荆还是决定试一试。   没想到阿橘直接把小狗抱到了屋里,又盛了些水喂它喝了,这才让祝问荆给它看伤。   “都走不动了啊,”阿橘皱眉看着那只可怜的小狗, “也不知道是怎么爬到这里来的。”   祝问荆没接话, 出门端了半盆水进来, 想了想又放到了外面,又把小狗抱了出去。阿橘疑惑的看着他的动作, 有点不明白。   “你先吃饭, ”祝问荆把小狗放在外面,蹲下身把手里的布条扯出来,又瞅了阿橘一眼,“不要看。”   阿橘抿唇, 她又不害怕, 但是祝问荆不让她看, 她还是没去,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小狗的叫声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妙妙吃着饭, 一直好奇的往门外看, 阿橘见她吃的差不多了, 也没管她,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然后,把手里的春笋喂给了小狗。   ……   阿橘连忙走过去把春笋拿走了,小狗的喉咙被卡着也不是闹着玩的。怕妙妙不开心,阿橘又给妙妙拿了一小块馒头让她喂着玩,这才放心下来。   祝问荆已经在给小狗包扎伤口了, 阿橘也没急着洗碗,看小狗的腿上绑着的一圈又一圈的布条。   妙妙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偶尔给它喂点东西吃,对小狗极为上心。小狗似乎也知道他们一家是好人,没有躲,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瞅着他们一家人。   阿橘心中一动,很快有了个提议,“咱们把这只狗养了吧,给妙妙做个伴。”   让一只狗给妙妙作伴?也确实是阿橘能想出来的主意,祝问荆失笑,也没反驳,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给小狗包扎好了伤口,阿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让它住在哪里,最后只好把它养在了耳房,以后可以陪着妙妙睡觉。   谁知到了晚上,妙妙闹着不睡觉,非要看小狗,阿橘只好让祝问荆把小狗放在了屋里,妙妙这才放心的睡下了。   忙活了半晌,阿橘刚闭上眼睛,就有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后背,带着略微有些粗粝的茧子,有细微的疼,更多的却是痒,酥酥麻麻的,不断向下,又慢的勾人。   阿橘一个激灵醒了,睁开眼睛就瞧见祝问荆翻身压在她身上,吻着她的唇,呢喃道:“阿橘,该办正事了。”   阿橘还有些懵,手却不由自主的攀上了他的脖颈,祝问荆失笑,炙热的鼻息喷在她耳边,酥麻感更甚,他的声音带了些喑哑,“这么主动?”   “我没有!”阿橘嘴硬道,手却僵着不敢动作。   “让小狗和妙妙作伴?”祝问荆开始吻她,“怎么不生个孩子和妙妙作伴?”   阿橘被亲的喘不上气,憋了好半天才回答:“我……我忘记了。”   祝问荆揉揉她的肚子,手越来越往上,“无妨,妙妙有两个伴也行。”   兴师问罪之后,祝问荆开始攻城略地,阿橘被撩拨的不知今夕何夕,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阿橘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祝问荆看着那只已经趴到床边的狗,陷入沉思。   阿橘自然也看见了,她把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提议道:“要不让它出去?”   他哪有空把狗抱出去,祝问荆捏捏她的脸,很快又亲了上去,“不管他。”   这次倒是极为顺利,被祝问荆带动着,阿橘轻轻叫了几声,话音刚落,就有一声狗叫附和,瞬间打破了旖旎的气氛。   阿橘噗的一声笑起来,祝问荆皱眉,也没了兴致,正想下去,阿橘直接把扯起来被子蒙过头顶,捂得严严实实。   终于结束,阿橘轻喘着从被窝里探出头,一眼就看见小狗湿漉漉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她。   阿橘的脸更红了,祝问荆把春光仔仔细细的掩好,披了件衣裳起身,把小狗放到了耳房里。   回来的时候阿橘已经睡着了,祝问荆把她汗湿的额发掩到耳后想着,是时候买个床帐了。   次日醒来,阿橘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床脚的小狗,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的阿橘一阵心软。她连忙下了床,把妙妙放了下来,让妙妙和小狗玩。   祝问荆已经做好了饭,阿橘没梳洗就来到了灶房,他皱眉刚想说话,阿橘就着急忙慌的给小狗拿了些吃食出去了。   他看着阿橘的背影陷入沉思,他在家里的地位,似乎更低了一点。   吃过饭之后,阿橘见这只小狗实在太脏,小心帮它洗了个澡,这才发现这只狗的毛发是黄白相间的颜色。   阿橘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心酸还是想笑,这只小狗是爱玩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能把自己的毛染成黑色。   阿橘怜惜的摸摸它的毛发,把小狗放在院子里晒着,小狗抖了两下,开始追着妙妙跑。   阿橘一边绣绢花一边看着妙妙玩,心里还想着到底要给这只小狗取个什么名字。   祝问荆去王婶家教王豫了,阿橘也没个出主意的人,只好跟着妙妙商量,妙妙却一心跟小狗玩,并不理她。   正冥思苦想之际,忽然有人来敲门。   阿橘回过神,慢慢往门外看去,看身形似乎是见过的,像是宋泽,她连忙开了门,“宋大哥?”   宋泽远远的看了一眼妙妙,这才回过神,拱手问道:“家里只有你一人?”   “我夫君在隔壁,”阿橘见他神情严肃,也没多问,只犹豫着说,“我去把他叫过来?”   “不必了,”宋泽道,“我自己去吧。”   阿橘看着他走远,心里还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他们家在这里的?不过这些事祝问荆会问的,阿橘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很快就去纠结小狗的名字去了。   临近晌午,祝问荆和宋泽一同回来了,阿橘细心察言观色,也没什么发现。只隐隐的看出祝问荆面上有些郁色,他见阿橘看过来,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阿橘,去做饭吧,今日宋公子在咱们家住一晚。”祝问荆主动开口。   宋泽再次拱手,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多谢二位款待!”   阿橘就去了灶房,透过窗子看着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却没什么交流,宋泽只看着妙妙出神。   祝问荆低着头,一直没什么动作,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顿了一会儿,往灶房走来。   阿橘看着他进来,连忙小声问道:“宋公子不是去苍平镇探亲了吗?怎么来了咱们这里?”   祝问荆随口说道:“探完了亲,就来咱们这里看看。”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阿橘抬眼看了一眼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和农家小院格格不入,他小心的靠近妙妙,又坐了回去,似乎想和她说话却不敢。   阿橘心里一动,忽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哐当一声,手里的锅盖掉了下去,祝问荆连忙伸手接住了,看着一动不动的阿橘,“有没有被砸到?”   阿橘回过神,看着淡然自若的祝问荆,又把自己心里的猜测压了下去。   他这么疼爱妙妙,为妙妙做了这么多事,怎么可能让妙妙的亲生父亲真的寻了过来。况且……阿橘看向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怎么可能让他和妙妙靠的这么近。   阿橘觉得自己似乎想的有点多,但是还是有些担心,她想问问祝问荆,话到了嘴边,却不敢。   祝问荆也揣摩着她的心思,没说什么,镇定自若的帮她打下手,又出去了。   阿橘默默的看着,两个男人也没什么交流,唯一关注的都是妙妙,妙妙自顾自的和小狗玩,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是她想多了吧,阿橘默默的垂下眼睛,专心的忙着手上的事情。   两个男人在堂屋吃饭,阿橘没去,和妙妙在屋里吃了。   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是阿橘还是忍不住仔细对比妙妙和宋泽的细微差别。妙妙的下巴圆润小巧,和宋泽有七分像,笑起来的时候也都会眯着眼睛,如出一辙。   原本是想找差别,怎么越看越像了呢?阿橘皱了眉,不由得更认真的观察起来。   妙妙不知道阿橘在做什么,她乖乖的吃下一口鸡蛋羹,高高兴兴的叫着娘。阿橘欣慰的摸摸她的脸,真到了这一天,她反而没什么抵触了。   宋泽是个很好的人,阿橘愿意相信当初丢弃妙妙是个意外。如今寻了过来,只要他对妙妙好,阿橘自然愿意让妙妙回去。   但是她怕丢弃妙妙的主谋还在,妙妙还这么小,哪有什么自保的能力?阿橘叹了口气,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有些食不下咽。   妙妙吃完了饭,和小狗玩去了,阿橘边看着妙妙边吃饭,心口却有些堵。   一直熬到晚上,祝问荆一回房,阿橘马上就闩上了门,但是看着他平静的脸,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到嘴边的话绕了绕,又咽了回去。   “咱们睡觉吧。”阿橘想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躺到了床上。   祝问荆顿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洗完了脸也很快就躺下了。   “是不是想问宋泽的身份?”祝问荆主动开口。   阿橘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她紧紧的抓住了被子,真希望祝问荆说他只是个商人,或者是个有钱的书生,甚至是她在做梦……但是怎么可能呢,阿橘吐出一口浊气。   “他是临安侯,当今圣上亲封的临安侯,”祝问荆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个名号,后面的话就很容易说出口,“他来寻妙妙。”   阿橘早就在祝问荆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心就紧紧的揪成一团,和她想的一模一样,“那他的名字,真的叫宋泽吗?”   祝问荆点头,早在知道宋泽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去查了,如今还没查到,他就主动说了自己的身份。   祝问荆顿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个残忍的问题:“阿橘,你舍得把妙妙送回去吗?” 第57章 妙意   阿橘沉默了很久, 她舔了舔唇角,有些不敢开口,或许今晚说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两人的命运。   可是她不得不回答。   其实说实话, 宋泽是个很好的人, 他很喜欢妙妙, 对妙妙疼到了骨子里,和祝问荆比起来, 多了些小心翼翼, 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妙妙是她养了半年的姑娘,猛然送回去,阿橘心里有些难受。   两人沉默了很久,祝问荆思量片刻, 极轻地叹了口气, “算了, 妙妙会有自己的想法。”   “妙妙的想法?”阿橘懵懂的问道。   “你曾说过,”祝问荆顿了好半晌才轻声开口,“谁对她好, 她自己明白, 只要她高高兴兴的。”   “可是她一个小孩子, 懂的什么啊,”阿橘的声音里带了些抽泣,“我不想……”   “阿橘,”祝问荆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让宋泽在咱们家待三日,三日后, 若是妙妙不愿意跟他走,咱们就一直留着妙妙。”   “真的吗?”阿橘泪眼朦胧的看着祝问荆。   “你信我,”祝问荆帮她拭泪,又轻声哄她,“好好睡一觉,妙妙喜欢你,不会舍得离开你。”   听着祝问荆坚定的话,阿橘也没再想下去,她吸吸鼻子,乖乖的闭上眼睛。   徒留祝问荆辗转难眠。   次日清晨,阿橘一出门就看见了宋泽,他温和的笑着和她打招呼。   阿橘看他一眼,没有理会,祝问荆刚好也从灶房出来,宋泽搭话道:“饭都是你做的?可真是个好夫君。”   祝问荆也笑,但是到底没说什么,喊了阿橘把妙妙抱出来吃饭。妙妙还很高兴,见了宋泽也没躲,大大方方的朝他笑。   宋泽显然受宠若惊,想上前和妙妙玩,又怕吓到她,瞧了妙妙好几眼才缓缓坐下。   阿橘垂着眼睛,一直抱着妙妙没撒手,一边给她喂饭一边听两个男人说话。   “等妙妙跟我回去,我保证她不会受一点伤害。”宋泽郑重其事地开口,“毒妇已经被我休了,为了妙妙,我不会再娶妻。”   阿橘听得一头雾水,宋泽的意思是妙妙的生母死了?然后他娶了续弦之后,续弦把妙妙扔了?   宋泽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阿橘,心知祝问荆昨日什么都没说,这才细细解释道:“妙妙的生母难产而亡,我担心妙妙没有娘,日后过得艰难,于是续娶,没想到……竟是个毒妇!”   他眉头紧锁,厌恶的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妙妙还在旁边,连忙缓和了语气,“幸好如今寻到了,我必定记住你们的恩情。”   宋泽站起身,俯首作揖,郑重道谢。   面前这位侯爷如今的身份,只有妙妙的亲生父亲,若他拿身份压人,祝问荆势必不同意。   但是看他如此恭敬,祝问荆受了这一礼,面色也缓和了几分。阿橘默默点头,她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你怎么确定妙妙就是你的女儿?”   “你家中是否有个如意纹的暗红色襁褓?”宋泽继续说道,“那是我府上的东西。”   阿橘把已经刻在脑海中的花纹默默比对一番,他说的丝毫不差,那妙妙的身份,果然就是侯府嫡女了。   侯府嫡女……阿橘看了一眼怀里的妙妙,她养了个侯府贵女,还让她叫自己叫娘,心里百味杂陈。   宋泽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若是妙妙认祖归宗,你们夫妻自然还是妙妙的爹娘,我不会让她忘了你们。”   这是养了妙妙一场得来的恩赐吗?   阿橘抿唇看着吃鸡蛋羹吃的正欢的妙妙,真好,她还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等她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就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侯府姑娘。   阿橘心里的天平开始摇摆不定,她自然想让妙妙过得好,可是她又实在舍不得妙妙,她这么听话,唤爹娘的声音这么甜,如今,就要喊另外一个人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阿橘看向一直沉默的祝问荆,他一直垂首敛眉,筷子也没动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气氛也不能一直这么窘迫,她正想开口,祝问荆出了声:“只要妙妙同意,我和阿橘就没什么意见。”   “给你三日,若是妙妙不愿意跟你走,那就留在我家。”   祝问荆斩钉截铁的开口,宋泽面色一变,忽然笑了,“若是我强行带走,你当如何?”   “我什么都不会做,”祝问荆意有所指,“医者仁心,我自然不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这话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阿橘心里一紧,看向祝问荆,他却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她的不安。   气氛压抑了片刻,宋泽忽然笑开了,“看得出来,你是真的疼爱妙妙,”他想了片刻,忽然说道,“若是你想去太医院任职,我可以帮你。”   太医院?皇宫里的太医院?阿橘眨眨眼睛,有点不明白宋泽的意思。   没想到祝问荆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必了,我很惜命。”   “说的也是,”宋泽笑笑,又转了话题,“妙妙的大名我已经取好了,妙意。   阿橘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名字还是不错的。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妙妙迟早都要回到京城,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偷偷瞥了一眼祝问荆,他一脸冷淡的模样,只有在往妙妙处瞧的时候才带了点笑容。   宋泽没多留,很快就回了屋里,他住的是给妙妙准备的屋子。阿橘坐在堂屋,抱着妙妙和祝问荆一起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祝问荆忽然开口:“阿橘,我是不是很没用?”   阿橘讶异的扬起眉,吃了一惊,连忙说道:“怎么这样说?妙妙过得好,咱们更要替她高兴,我知道你喜欢妙妙……”她拿起祝问荆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哽咽道,“我们很快也会有孩子。”   祝问荆顿了一会儿,低垂着眼睛看了一眼妙妙,又摸摸她的肚子,眉眼带了点笑意,“阿橘最近似乎吃得有些多。”   阿橘见他开起了玩笑,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看向怀里一心想要去和小狗玩的妙妙,沉默了片刻,缓缓放开了紧紧抱着她的手。   “你说,宋公子以后真的不娶妻了吗?”阿橘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祝问荆。   祝问荆摇头,“不知道,或许等妙妙大一些……”   他没再说下去,阿橘也没再提,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反正他们俩都吃不下去了,见了这些也是心烦。   接下来这两日,阿橘都没再出去,一心给妙妙绣衣裳,她原本还想着等妙妙大一些再给她绣,没想到她却见不到妙妙长大后的模样了。   阿橘心里泛酸,她伸手擦了两下不由自主流下来的眼泪,又一针一线的认真绣起来,如果明日绣不好,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祝问荆也没再出去,阿橘觉得他有点奇怪,动不动就往天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有时候还会眉头紧锁,阿橘也无意探听,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第三日的时候,妙妙和宋泽已经很熟识了,阿橘这两日暗中观察,见宋泽照顾妙妙都是亲力亲为,遇到了些什么难事也会请教她,不由得放下心了。   唯一担心的是,偌大的临安侯府,万一还有人想害妙妙,到那个时候,妙妙该怎么办呢?   正愁着这件事,没想到家里突然来个一队人,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为首的壮汉抗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丝丝血迹从白衣处渗出来,一动不动的,像是个死人。   阿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何时见过这等阵仗,连忙喊了祝问荆过来。   宋泽也跟着出来,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我知道你们放心不下妙妙,特意带来了替毒妇办事的人,就是他丢了妙妙,你们想怎么处置?”   阿橘从祝问荆身后探出头,恰好那人被壮汉直接扔到了地上,他痛苦的□□了一声,又被壮汉踢了一脚,发出几声破碎的呻.吟。   祝问荆把阿橘扯到怀里,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宋泽解释道:“我严刑拷打许久,他才说出了丢弃妙妙的地方,所以我才找到了这里。”   祝问荆身为医者,看见这人却没有一点想要救人的念头,只是静静的看着。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宋泽一眼,淡淡说道:“随你吧,只要你对妙妙好,其他的都依你。”   宋泽郑重点头,“多谢,明日我来接妙妙。”说完他就跟着那一队人离去。   阿橘匆匆抱着妙妙回了屋,把她递给祝问荆,“今晚咱们和妙妙一同睡吧。”   祝问荆点点头,又低头看向妙妙,一双大掌轻轻抚着妙妙的脸,眼里带着笑意。   阿橘没再打扰他和妙妙玩,独自去收拾妙妙的东西。虽然宋泽是侯爷,要什么有什么,但是阿橘还是觉得,妙妙是用惯了这些的,等到了京城再换也不迟。   而且,还能给妙妙留个念想。   阿橘坐在床边,摸着妙妙盖过的毯子和穿过的衣裳,心里划过一丝柔情。   傍晚,阿橘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乍一看,家里干净的像从来都没有孩子出现过。   她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难受,不由得抱住了祝问荆。   “阿橘,不要难过,”祝问荆拍拍她的背,声音很是镇定,“妙妙是去享福呢,咱们不能挡着她的路。”   阿橘没应声,祝问荆感觉到自己肩膀处一片濡湿,他身子一僵,轻轻抬起阿橘的脸,吻去她的眼泪,“不要哭。”   妙妙早就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她见阿橘伤心难过,也委屈的快要哭了。   阿橘这才堪堪止住眼泪,笑着看向妙妙,“妙妙,以后会记得我们吗?”   妙妙歪歪头,眨着眼睛把手伸了出来,“娘!”   阿橘握住她的小手抱紧了她,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也知道去京城是对妙妙好。留在这里,她只能嫁给乡野村夫,碌碌一生。若是去京城……去了京城,那就是千娇万宠的侯府千金。   阿橘想到此处,像以往一样笑着对妙妙说道:“妙妙真乖!”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中秋节快乐!虽然今天更新的内容不太快乐,但是大家还是记得吃月饼!   本章留言有红包~   九月过去啦,我没有断更过,周末成功万字更新,我也算是个很勤奋的人吧嘿嘿(求夸! 第58章 教训   清晨有人敲门, 来的人却不是宋泽,而是甄氏。   阿橘许久都没有见过甄氏,见了她还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她脸上沟壑更深,坐完了月子没有胖, 反而瘦了许多, 简直就是瘦脱了相。   可是阿橘还是凭着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认出了她, 可真是一点都没变。阿橘原本因为邵二郎赌钱一事,对甄氏的一点同情, 又消失殆尽了。   视线下移, 阿橘看见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用蓝灰色的襁褓裹得严严实实。阿橘了然,想必这就是刚出生的“小表弟”了。   “阿橘,这么久不见舅妈, 怎么都不请我进去?”甄氏见阿橘往她怀里看去, 连忙抱紧了。   阿橘轻嗤一声, 怎么,甄氏以为人人都和她一样喜欢伤及无辜?   “你有什么事?”阿橘不耐烦的回她,看向远处的小道, 并没有什么人出现。   “自然是让你看看小表弟啊, ”甄氏说着就要硬闯进来, 阿橘一动不动,她有点急了,“这么大的风,让你小表弟进屋!”   “你不抱他出来,他就吹不到风了。”阿橘一眼都没看这个名义上的小表弟,“若是你真的心疼他,就把他抱回家。”   见阿橘软硬不吃, 甄氏恨得牙痒痒,仰头看了一眼气派的青瓦房,又眼红的滴血,凭什么她抛弃生她养她的邵家还能过得这么好!   于是甄氏冷冰冰地说道:“阿智马上就要娶媳妇了,你这个亲表姐没一点表示?”   阿橘一愣,泰然自若道:“关我什么事?”   甄氏一噎,马上回她:“阿智又没对不起你,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论不近人情谁能比得了她?   阿橘没理她,又往小道上看去,果然有了人,乌压压的一片,她不耐的说道:“劝你一句,赶紧回家。”   “还威胁我?你长能耐了!”甄氏气的跳脚,奈何怀里还抱着儿子,没了双手施展自己的能力,不由得愤恨道,“小表弟满月也不来,阿智娶亲也不来,你真是反了天了!”   那群人越来越近,阿橘没再说话,也懒的再和甄氏纠缠,马上回了屋。   祝问荆一直在收拾妙妙的东西,他看见阿橘回屋,淡淡问道:“谁过来了?”   阿橘摇摇头,把目光转向妙妙,“没谁,妙妙还哭吗?”   妙妙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今日醒来就一直在哭,怎么哄也哄不了。两人都没见过妙妙哭的这么久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   祝问荆叹了口气,“不哭了,已经睡下了……睡着也好,醒来就是侯府千金了,就不是乡野人家的姑娘了。”   阿橘蹲下身子,看着妙妙睡梦中还在断断续续抽泣的模样,心里一酸,她刚想把妙妙抱起来,甄氏也进来了。   “怎么着,不是亲生的闺女对她这么好,对自己血脉相连的表弟这么不在意?”甄氏冷笑道。   祝问荆偏过头,冷嗖嗖的看向甄氏。   甄氏见祝问荆一脸冷漠的模样,心里一虚,抱紧了儿子,马上又趾高气昂起来,“瞪什么瞪!真以为跑了一趟城里就是城里人了?”   “还有你!”甄氏看向阿橘,目眦欲裂,“怎么装大小姐,也都是个被我教训着长大的野丫头!”   祝问荆眉心一跳,攥紧了拳头,长腿迈开,往甄氏面前一站,压迫感油然而生。   阿橘怕他做出什么事,连忙拦在他身前,看向面露惊惧之色的甄氏,“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阿橘主动提了,甄氏也直言道:“补上份子钱和满月酒的钱,这事我就既往不咎!”   她撕破了脸皮,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直接把小儿子往床上一放,“给银子!不给银子休想让我走!”说完她又指着妙妙,“不然就把这个野种留给我儿子当丫鬟!”   还没等阿橘和祝问荆有什么动作,门外传来两声拍掌声,“好大的口气!”   宋泽关上门,双手交叠在一起活动了两下,骨节处咔咔作响,他慢条斯理的说道:“终于有一件能让我帮你们解决的麻烦。”   话音未落,他直接冲到甄氏面前啪啪扇了两巴掌,声音清脆,伴随着甄氏的惨叫,分外刺耳。   “你是谁!”甄氏尖声叫道,“你怎么敢打我!”   “骂我姑娘是野种?”宋泽犹不解气,意犹未尽的拍拍甄氏的脸,吓得甄氏一阵瑟缩,他满意的看着甄氏的反应,轻声道,“你也配?”   室内静了一瞬,很快传来甄氏的尖叫:“杀人啦!”   “闭嘴,”宋泽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妙妙,皱眉道,“别吵醒了我家姑娘。”   说完他笑眯眯的拍拍旁边的位置对祝问荆说道:“你们也坐啊。”   阿橘已经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惊呆了,她抬头看向祝问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的看着宋泽悠闲的动作,轻轻舒了口气。   还没等阿橘说什么,院子里就聚了一群人,他们早就看见有一堆没见过的人往祝家去了,都在猜测怎么回事。如今甄氏嚎了这一嗓子,倒是把他们全吸引了过来,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却因着有人把守,不敢进来。   宋泽见人来的够多了,朝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人说道:“我家侯爷是来接亲生女儿回家的!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过来拦路,下场和她一样!”   甄氏适时的被人拖了出来,又有人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脸上的红痕清晰可见。   “侯爷?”村里的人又惊又怕,恍然想起前段时间京城的人找女儿的传闻,居然是真的!而且找的人居然还是他们村里的妙妙!   一时间众人哗然,过了一会儿,宋泽见时间差不多了,朝祝问荆点了个头就出了门,他一步步靠近甄氏,笑着道:“辱骂侯府千金的滋味如何?日后我也会让你尝个遍。”   没理会甄氏惊惧的眼神,宋泽摆摆手让人把她拖走,转而对祝问荆郑重说道:“我要把妙妙带回家了,若是你们二人想去京城,我临安侯赠你们一个安身之处。”   院子里的议论声更大了,比起刚刚羡慕祝家攀上侯爷的福运,如今更是眼红的滴血,京城的宅子!他们想都不敢想,有了这位侯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得到一座京城的宅子!   祝问荆没有说话,沉默的像没有了生气。宋泽也没再说话,嫌院子里吵闹,挥挥手让人把村民都赶了出去,然后把妙妙抱到了马车里,骑马走远了。   终于安静了下来,祝问荆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阿橘,日后只有我们两人了。”   “咱们该吃饭了,”阿橘低低的说了一声,很快去了灶房,“我去做饭。”   祝问荆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到怀里,“阿橘,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   阿橘没说话,动也没动,像是没了精神气。祝问荆拍拍她的背,很快感觉到自己肩膀处一片濡湿,那是阿橘的眼泪,他低下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没有妙妙的日子,其实没有阿橘想象的难熬。她每日忙着绣绢花整理菜园子,还有喂鸡喂狗照顾花草,生活被这些琐事填满。   只是偶尔的时候,绣花绣累了抬起眼睛,一眼就能看见徐清婉送她们的画卷,画里的妙妙穿着红色的斗篷,小脸红扑扑的,笑的很甜,阿橘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奔向那副画,摸摸妙妙的脸。   祝问荆也没有再提过妙妙,他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名叫药药。阿橘知道他的意思,灵丹妙药,妙妙走了,就只剩下药了。   偶尔祝问荆会长久地注视着天边掠过的飞鸟,每到这个时候,阿橘都不会去打扰他,等他不看了,他们再继续自己的生活。   他们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过妙妙的名字,只是王婶许多次喜笑颜开的来找阿橘,话语中总是会不自觉的说两句妙妙,引来一阵长久沉默。   甄氏到底还是死皮赖脸的留在了灵溪村,只是再也不能靠近祝家。阿橘乐得清闲,阿智快娶妻的时候,祝问荆带她来到爹娘墓前祭拜。   祭拜之后,阿智也成亲了,阿橘并没有太关心。只是偶尔王婶过来的时候会顺带提一两句,说水仙又做了什么事惹到了甄氏,甄氏要立规矩,水仙却也不是软弱的,两人经常对着打擂台,在邻里面前闹了不少笑话。   阿橘听过笑过之后就忘了,又抓紧时间开始给徐清婉做新婚贺礼,她已经想好了,绣一副百子千孙图,如今已经快要绣完了,明日就能寄过去,等徐清婉新婚的时候刚好收到。   把百子千孙图寄走,阿橘晃晃脖子,发现一晃神的工夫,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近日总是忍不住难过,然后开始流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绣东西太累。   突然闲了下来,阿橘想了想,祝问荆最近都在忙着草药的事情,神情总是很严肃,所以就没去打扰他,决定去找容兰。   到了容兰家,一眼就看见容兰挺着大肚子散步,林敏不在,阿橘连忙扶住她,生怕她稳不住,容兰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阿橘,咱们进去说说话吧。”   阿橘自然同意,扶着她躺到了榻上,容兰见她魂不守舍的,不由得问道:“绣完了吗?今日怎么过来找我了?”   “已经绣完了,过来看看你,”阿橘小心的摸摸她越发圆的肚子,“快生了吧?”   “还有三个月呢!”容兰没好气的说道,“我受不了了!我想明日就生,腿肿的都不能看了。”   说着她费劲的掀起裙摆,让阿橘看了一眼。   “这么严重啊,”阿橘忧心忡忡的出主意,“那我让祝问荆教林大哥一些推拿的方法?”   “倒是个好法子,”容兰想了片刻,很快就同意了,“一会儿我就让林敏过去。”   阿橘点头,揉了揉眉心,“我有点困,在你这里眯一会儿。”   “你这也太累了,”容兰见她脸上满是倦色,连忙给她腾了个地方,“上来睡。”   阿橘没同意,“你的肚子太吓人了,我眯一会儿就成。”说着她就趴到了桌子上,根本不用酝酿睡意,直接进入了梦乡。   “这睡的也太快了吧。”容兰羡慕的看着阿橘一瞬间的工夫就睡着,她想了想,下床给她盖了个小毯子。如今虽然已经快三月了,但是天还是冷,万一冻着了可有的罪受。   等了快两个时辰,阿橘还没醒,容兰有些坐不住了,一直这样睡多难受,正想着要不要把她叫醒,林敏回来了。   容兰连忙让他去喊祝问荆,顺带学些推拿的法子。   林敏自然照做。   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阿橘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轻柔的放到了床上,她不安的动动眼睫,总觉得有人正在盯着她看,眼神却没有让她不舒服。   阿橘就没管他,继续睡觉,可是没过一会儿,有人开始摸她的脸,轻轻柔柔的,却又微微颤抖,像是含着无限情意。   被这么一打岔,阿橘也没了睡意,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被人抱在了怀里。她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下一刻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是祝问荆。   阿橘明显地放松了,眼皮儿很快就顺着心意耷拉下来,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也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想睡觉。   祝问荆却捧起她的脸,慢慢说道:“阿橘,先别睡。”细听之下,他的声音还带了一丝颤抖。   阿橘恍惚了一瞬,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强撑着看向他,连声问怎么了。   祝问荆明明已经缓了片刻,此时却还像如坠云雾一般,他喃喃道:“阿橘,你有喜了,我们要有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妙妙小可爱回家啦,但是我肯定会给她一个单独的番外,妙妙在侯府会过得很好很好! 第59章 春天   阿橘还有些懵, 自从妙妙走了之后,她和祝问荆有过房事吗?她晃晃脑袋,还有些不清醒,又被有些激动的祝问荆吓到了, 这孩子是谁的啊?   半晌没见阿橘说话, 祝问荆连忙问她:“阿橘?还想睡觉?”   不想了……阿橘咽了下口水, 她不敢睡了。“我真的怀孕了?”她懵懂的问道。   自然是千真万确,祝问荆小心的把大掌放在她的小腹处, 隐隐颤抖, 却又夹杂着狂喜。   阿橘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这孩子……是你的吗?”   祝问荆身形一僵,深吸了口气, “还能是谁的?”   她也不知道啊, 她和祝问荆最近……一拍脑袋, 阿橘忽然想起来了,妙妙走了之后,她和祝问荆是有过一次, 是在妙妙离开的那天。   那天祝问荆太过沉默, 阿橘哭了一次已经好受很多, 但是他却不说什么,她不忍心看他憋在心里,缠着他要了两次。   祝问荆原本没什么心思,却耐不住阿橘的主动,动作越发粗鲁,阿橘忍着疼受着了。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再也没有碰过她。   难道单单那一次,她就有喜了?以前那么多次,一次都没中,妙妙走了就有了。   阿橘抿唇,这孩子来的可真是巧。妙妙临走前还送了一份大礼,这是为了让他们缓解失去她的痛苦吗?   “想起来了?”   阿橘不好意思的抱住他,“我忽然忘记了。”   “这是妙妙对我们的报答,阿橘,”祝问荆拍拍她的后背,顿了一会儿,语气里又多了些心疼,“可是你要受一年的苦。”   这怎么能算是苦,阿橘笑道:“为你生儿育女,我很高兴。”   “乖阿橘,”祝问荆揉揉她的脸,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为什么要分开?阿橘觉得他说话莫名其妙的,都第二次当爹了,难不成还欢喜傻了,居然说这样的话。   激动过后,阿橘又开始困倦起来,祝问荆小心的扶她躺下,也拿了封书信半坐着陪她。   “快睡吧,”祝问荆帮她掖好被子,“我陪着你。”   阿橘闭眼前,眼角余光却瞥见他手里的书信有“宋泽”两字,她忽然来了精神,这就要爬起来,“侯府寄来的书信?我要看!”   祝问荆没应,伸手拦住她,“你好好躺着,我给你念。”   阿橘闻言乖乖的躺了下去,在祝问荆轻柔的声音里睡去,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到的是祝问荆给她念的内容。   妙妙平安到了侯府,她聪明又讨人喜欢,侯府没有小孩子,加上妙妙是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所以侯府的老夫人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格外疼爱,回府的第一日就开始同吃同睡。不知不觉间,她在侯府的地位比宋泽还要高出不少。   只是妙妙偶尔会望着身边的人发呆,神色之中多了些困惑,她会说的话不多,自然不会问什么,但是睡梦里会无意识的喊着爹娘。   妙妙每日有什么动静,老夫人自然知道,所以连带着对祝问荆和阿橘也多了些怜爱。   信中还说,老夫人盼着他们来京城,就住在侯府对面,宋泽说他们无意来京才作罢,但是老夫人坚持要给他们送些金银首饰。   所以阿橘一醒来,就看见桌前摆着的闪着璀璨光泽的首饰和银元宝,晃得她差点睁不开眼睛。   “这是……”阿橘还有些回不过神,她喃喃道,“我还在做梦吧?”   祝问荆扶她坐起来,“我给你读的信你忘了?”   “那咱们要收吗?”阿橘粗略扫了一眼银元宝,有二百两银子之多,都可以在苍平镇买个二进的宅子了。   更别提那些首饰,饶是阿橘没有见过,但是看光泽看水色,哪一件都比二百两银子贵重。   祝问荆沉默了许久,把二百两银子收了起来,放在木箱最下面。两盒子首饰也挑挑拣拣,捡了些低调不惹人注意的放进阿橘的妆奁,其他的和银子放在了一处。   阿橘看着祝问荆的动作有些迷惑,他怎么收起来了?按理说他应该会还回去,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收了起来,阿橘觉得有些不对劲。   “饿不饿?”祝问荆问她,“想吃什么?”   被他一提,阿橘这才发现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她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想吃鸡蛋羹。”   祝问荆点点头,很快就出门往灶房去了。   阿橘抿了下唇,还是没问他为什么要收起来,祝问荆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   她收回目光,余光却瞥见挂在墙上的烟花图,直愣愣的瞧了许久,阿橘才垂下眸子,小心的摸了下依然平坦的小腹。   妙妙是个好女儿,她送来的弟弟妹妹,必定也是极好的,只是她还能不能见到弟弟妹妹,甚至还能不能见到养她一年的爹娘,就另当别论了。   吃了鸡蛋羹,阿橘坐在院子里荡秋千,但是到底没敢荡的太高,只慢慢的摇着,还没玩一会儿,容兰过来了。   “怀孕的感觉怎么样?”容兰坐在她旁边搓了搓有些红的手,有些兴奋的说道,“我还有两个月就要解放了!”   阿橘笑笑,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肚子,“没什么感觉,就是吃的有点多。”她今日把一大碗鸡蛋羹吃完了,感觉还是有些饿,又让她喝了碗粥才饱。   照这样下去,她迟早得胖到走不动道,阿橘有些忧愁的想。   “这几日多吃些吧,”容兰同情地叹了口气,“再过一个月,你可能就吃不下去了。”   阿橘知道她是过来人,连忙向她取经,祝问荆虽然是郎中,但是到底是男人。女人怀孕一事,虽然他知道许多东西,但是没有实践过,有时候这些事情还是问容兰比较好。   容兰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倒苦水,阿橘恍惚的听着她说话,忽然有点明白祝问荆为什么说生孩子是苦了。   小腿浮肿,恶心难受,吃不下饭,脸大如盆……这些就算了,忍忍就能过去,但是肚子大了之后居然只能一个人睡觉!   阿橘觉得自己完全接受不了,她睡觉的时候抱着祝问荆已经习惯了,让她自己睡,还真是有点困难。   犹犹豫豫的跟容兰说了,容兰还当是什么事,她噗嗤一笑,“没事儿,反正到那个时候你也被孩子磨的睡不着了,就拉着祝问荆一起熬夜,我现在就在折磨林敏。”   怪不得她每次看见林大哥,他的黑眼圈都很重。阿橘为林敏掬了一把同情泪,又默默的看了一眼容兰,觉得这个主意真是不错,不能只让她受苦,祝问荆也得陪着她熬夜!   容兰也说了一些趣事,阿橘听了很有几分兴趣。比如月份大了之后,肚子里的小娃娃就会伸展手脚动来动去,俗称胎动。   说着说着容兰的肚子就鼓起了一块,阿橘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很是惊奇的摸了一下,觉得生儿育女可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这件事让阿橘对生孩子的抵触情绪散了一些,她仔细想了想,胎动要到怀孕四五个月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时候已经是六七月份了,正是穿轻薄夏衫的时候,胎动肯定瞧的一清二楚,阿橘暗暗有些期盼。   没过一会儿,小狗药药摇头摆尾的跑了过来,它的腿伤好了,自然撒了欢。容兰情不自禁的和药药玩了一会儿,阿橘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的大肚子,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绊了一下。   好不容易等她坐下了,阿橘好奇的看着她,“对了,林大哥给你按摩了吗?”   “按啦,”容兰捏捏小腿,“感觉好受了一些,今晚继续。”   说到这个,容兰小声嘱咐她:“这几个月不要行房,等稳定了……怀孕四五个月的时候再说,但是不要太频繁。”   阿橘眨眨眼睛,疑惑的问:“怀孕的时候可以行房?”   “当然了,”容兰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不信你去问你的好郎中,他肯定知道。”   阿橘连忙摇摇头,她才不会问这些,还没等她说什么,容兰又道:“不过说起这个你怎么不害羞了?以前脸皮儿怎么这么薄?”   阿橘听完她说的话气红了脸,作势要打她,容兰也不甘示弱,两个快要做娘的人了,幼稚的如同三岁小孩。回过神之后,阿橘很是汗颜。   送走了容兰,阿橘又开始练字,祝问荆把她的活儿都揽了下来。她除了逗逗狗之外无事可做,只好每日练字,倒是又认识了不少字,字也写的越来越好看。   练了小半个时辰就有些累,阿橘去找祝问荆,他最近总是呆在杂物间研究草药,她一直没去打扰。如今去了,才发现杂物间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她无奈的边走边仓促收拾一番,来到祝问荆跟前。他静静的站在窗前,抬头望着天空,眉头紧锁,连她过来了也不知道。   阿橘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祝问荆这才回过神,神色中隐隐浮现出一丝困惑,阿橘眨眨眼睛,他脸上又变成了那副温和的模样。   “怎么过来了?”祝问荆把她的衣裳仔细拢好,“近日风大,怎么不好好穿衣裳。”   阿橘笑着说道:“等你给我系呢,可是你一直不来,那我只好过来找你了。”   祝问荆帮她系好了,勾了下她的鼻子,“都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阿橘没理会他的调侃,好奇的看着木桌上的药材,稀奇古怪的,大多都是她没见过的,不由得问了两句。   祝问荆简单的说了几个,阿橘很快就没了兴趣,转而说道:“春天都来了,怎么天还是阴沉沉的,怪吓人的。”   祝问荆沉默了一会儿,拉着她坐下,像是在安慰她,“过几日就好了,到那个时候,春天就到了。”   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天气,祝问荆怎么解释的这么认真,阿橘笑了下,把手塞进他的衣裳里,舒服的叹了口气,“真暖和!”   “很冷?”祝问荆皱眉,把她的手拿开,换了个位置,“这里更暖和。”   阿橘的双手触到他温热的肌肤,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颤了一下,她不由得缩回了手,“也没那么冷……”   “放都放了,还想拿走?”祝问荆把她的手放回去,“一会儿就热了。”   阿橘把脸埋到他胸膛上,双手无意识的摸着他的腰,断断续续的跟他说近日的琐事,祝问荆专注的听着,偶尔插两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阿橘问他,“咱们生个双胞胎怎么样?”   祝问荆捏捏她的脸,“急什么,才一个多月,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就不好奇啊?”   “好奇,但是咱们的孩子,长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阿橘笑嘻嘻的抱紧他的腰,“那我生出来一个小怪物,你也喜欢”   祝问荆气极反笑,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含住她的唇,阿橘迫不得已的仰头回应他,感受着这个略有些霸道的吻。末了她的嘴唇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小没良心的,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阿橘噘着嘴说道:“是你自己说的长什么样都喜欢!”   祝问荆缓了片刻,还是气不过,盯着她娇艳的唇瓣片刻,咬的更重了一些,“不许说了。”   阿橘只好闭上了嘴,手上却不放松,狠狠的捏了一下祝问荆的腰,肉却太硬,倒是把她的手捏疼了。   “……”祝问荆好笑的看着她的脸皱成一团,“自讨苦吃?”   阿橘闻言气不过,狠狠的报复了回去,祝问荆僵住,低头看着她作怪的手,转而送她一个粗鲁的吻。良久两人才停下,祝问荆不断的把她往怀里拉,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血,却到底没有什么动作。   “怀孕了就来勾我?”祝问荆埋首在她颈间喘息,“阿橘,那个册子还在,有的是办法……”   阿橘缩了缩脖子,有点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她讨好一笑,“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娃娃,你不许乱来。”   祝问荆没应,沉默的放开她,呼吸趋于平缓,阿橘飞快的看了一眼他的身下,这才放下心,乖乖的坐在他腿上,没敢再乱动。   “你是不是要做十个月的和尚?”阿橘眨眨眼睛,好奇的问她。   祝问荆扬眉,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   “我担心掌握不好力度,对你的身子不好,”祝问荆捏捏她的脸,“素一年也没什么。”   一年?阿橘眨眨眼睛,忽然想起来生完还要坐月子,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觉得生孩子也不太难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只更了四千字呢?   你们快听我解(狡)释(辩)!因为天杀的学校只放了一天假!   举国同庆的日子里,坐在教室里学(摸)习(鱼)的我哭了……   对了对了,记得去看一眼《被脸盲皇帝盯上后》的绝美封面!团子!超可爱的团子!然后点一下收藏嘻嘻嘻。   试图转移视线TUT 第60章 开花   “回屋去吧, ”祝问荆把她的手拿出来,捏捏掌心的软肉,“去练字,晚上我检查。”   阿橘不情不愿的回屋了, 不过祝问荆的定力真不错, 自从有了身孕, 每次他都不和她待太长时间,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委屈了她。   她叹了口气, 乖乖的拿起了毛笔。   只是还没写几个字, 祝问荆却过来了,阿橘好奇的问他:“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写的怎么样,”祝问荆拿起桌上写满了字的黄麻纸,粗略看了看, 阿橘偏爱簪花小楷, 写出的字和她的人一样婉约清丽, 他评价道,“有进步,日后咱们的孩子让你教。”   “那你做什么, ”阿橘撇撇嘴, “你坐着喝茶?”   “是个好主意, ”祝问荆笑着放下手里的黄麻纸,“过几日给你买些宣纸。”   阿橘摇摇头,她最近的字还没好到可以用宣纸练字的程度,岂不是白白糟蹋了,所以笑着拒绝了。祝问荆也没多说什么,又回了杂物间。   只是过了几日,祝问荆去了一趟苍平镇, 真的给她买来了宣纸。她已经很久没用过宣纸写字了,如今捧起白的像云一样的宣纸,不由得有些紧张。   祝问荆见她实在下不了笔,只好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练字。   一阵又一阵的药香从祝问荆处飘过来,阿橘轻轻嗅了嗅,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他的大掌移动,“为什么我身上还是没有药香?”   祝问荆手下一顿,毛笔的尖端挨着宣纸,擦出一道凌厉的痕迹。他放下毛笔,煞有介事的在她脖颈处闻了闻,“阿橘是橘子味的。”   阿橘没理他,自顾自的拿起毛笔嘟囔道:“不让我好好练字,还来调戏我。”   祝问荆失笑,“不专心的是你,还反过来怪我了?”   阿橘有点不好意思,却又很快投入进去开始练字,祝问荆见状也没打扰她,继续捯饬草药去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阿橘觉得日子很是悠闲,练练字逗逗药药,一整天就这样过去了。偶尔会去容兰家玩,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大的肚子,阿橘总是吓得要死。   容兰却已经习惯了,还很好心情地劝她:“别看我现在这样,走起路来还是健步如飞,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阿橘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的肚子没说话,以后她的肚子也会这么大,翻身都困难,真是吓人。   容兰见她还在担心,也没再提这个,转而说道:“都春分了,还整日见不着太阳,这天可真是邪了门了。”   阿橘回过神,“大概过几日就好了,我感觉最近会下雨。”   “那可得抓紧时间晒晒东西了,”容兰叹口气,“但是没太阳晒什么啊!”   还没等阿橘说话,一阵风吹来,刮得人脸上像缝了绣花针,细细密密的疼,两人连忙回了屋,怀孕的时候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诶,对了,最近有一件趣事儿,”容兰拍拍身边的软垫让阿橘坐下,“你听说了没?”   阿橘好奇的眨眨眼睛,“我好几日没出来过了,有什么事啊?”   “甄氏不是和水仙闹得厉害吗?”容兰幸灾乐祸一笑,“水仙受不了他们一家子,卷了值钱的东西跑了!”   阿橘一怔,讷讷道:“水仙不是已经和阿智成亲了吗?有官府盖的官印……”   “没去官府,”容兰噗嗤一笑,“你还不知道吧,水仙是青楼出来的,官府怎么可能给他们婚书?所以水仙就跑了……一个妓子都能跑,可见邵家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顿了下,容兰心疼的摸摸阿橘的头发,“真不知道你这八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妓子?阿橘懵了,阿智在书院上学的时候,结交的都是什么人?   “那这样说的话,邵家岂不是什么都没了?”阿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容兰爽快点头,“是啊,他们家如今就是个空壳子,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特意先跟你说了解解气!”   果然第二日晌午,王婶过来了,一开口就是说邵家的事。经过这一整日的发酵,村里人也都理出了个头绪,说是甄氏发现了水仙是青楼里的姑娘。   是青楼里的姑娘也就算了,但是阿智最近越来越憔悴,几乎到了骨瘦如柴的地步,甄氏就觉得是水仙吸了他的阳气,对待她的态度越来越阴阳怪气。   水仙是勾栏院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不愿遭受无妄之灾,和甄氏大吵一架,还差点动了手,最后趁着天黑,偷偷摸摸的拿上许多东西,连夜走了。   反正邵家不仁她也不义,好好过日子他们不想,那就只能撕破了脸皮。   阿橘听完还有些回不过神,“那阿智是怎么回事?”   王婶听她问这个,谨慎地瞧了瞧四周,才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村里都传,阿智在吃不老药!”   不老药?阿橘咬唇,她听祝问荆提过,不老药是能让人心神恍惚的东西,吃的多了还会上瘾……但是阿智怎么沾染了这些,她疑惑的看向王婶。   “肯定是在书院里学的,”王婶嘴一撇,“甄氏不舍得她儿子受苦,给的银子多了去了。阿智十三四岁的年纪,识人不清,结交的都是些纨绔,好的不学学坏的,可不就变成这样了!”   赌徒邵二郎,瘾君子阿智,甄氏怀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儿子,他们这一家子,没等阿橘做什么,就已经倒下了。   阿橘唏嘘之余,又有些庆幸。她在邵家待了八年,依然和幼时的心性一样,只是心智更坚韧了些。最重要的是嫁给了祝问荆,这个把她捧到了心尖尖上的男人。   王婶走后,阿橘马上去寻了祝问荆,一言不发的埋在他怀里。   祝问荆还以为她难受,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阿橘笑着摇摇头,把邵家的事情跟他说了,祝问荆只淡淡的点了下头,猜测道:“过几日他们一家应该就会搬走了。”   “搬走?搬到哪里?   “不知道,”祝问荆并没有说太多,依然专注的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你好好养胎。”   阿橘就没再管这件事,对她来说,邵家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们不来打扰,那她就不会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伎俩。   和祝问荆说的一样,没过两日,邵家的人就搬走了,离开的时候无人相送。村里的人都巴不得他们走,如今走了,没当着他们的面拍手叫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件事对阿橘来说是喜事,刚巧那日风铃花和雏菊一夕之间开了许多,也算是双喜临门,阿橘很是惊奇,除了逗狗之外,终于又多了一个乐趣。   花开的时候,连带着祝问荆眉间的郁色都散了许多。阿橘知道他近日心情都不太好,她也试着问过,但是祝问荆从来都不回答,说是怕影响她的心情,况且他说只是一件小事。   阿橘想当然的认为是草药的事情,也就没多管。而且药药和他们俩也熟悉了,近日越发活泼起来,刚开花的风铃花一不注意就被他糟蹋了。   阿橘也不舍得打他,只好让祝问荆围了个矮篱笆,药药腿短爬不进去,天天围着矮篱笆嗷嗷叫。所以欣赏药药生气的模样,也成了阿橘无聊之余最喜欢的趣事。   还有就是空落落的花瓶里终于有了鲜花,给屋子添了不少好颜色。阿橘每隔两日换一次,比绢花好看多了,而且香味也好闻。   这样的悠闲日子还没过几日,阿橘开始想吐了,原本没这么严重,只要吃得慢一点还是能吃下去的,没想到现在是吃了就吐。   祝问荆自然心疼,翻遍了医书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法子,把伏龙肝捣烂后用布包着,然后水煎,分数次服,阿橘这才好受了一些。   “生孩子真苦,”祝问荆皱眉摸着她的小腹,“若是我那日不和你……”   阿橘急切的握住祝问荆的手,“不许这样说,小娃娃都听见了,他会不高兴。”   手脚都还没长出来呢,但是祝问荆还是无奈的止住了剩下的话,低头亲了她一下,“让你受苦了。”   阿橘连忙捂住嘴,“我刚吐过,难闻死了。”   祝问荆喂她喝了口茶水漱口,“怕什么,我又不嫌弃。”   “我嫌弃,”阿橘抹了下嘴角的水渍,“以后你不许亲我了,太难闻了。”   祝问荆点点头,趁她不注意又亲了一下,又在她生气前握住她的手,“不亲阿橘我难受,阿橘是甜的。”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阿橘抿唇,摸了摸终于有些变化的小腹,笑的很甜。   窗外忽然亮了起来,阿橘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奇道:“今天居然有太阳,咱们晒晒衣裳被子吧。”   祝问荆捏捏她的手心,眉间的郁色终于消失不见,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你出去坐一会儿,我来。”   阿橘确实不能闻到这些味道,依言坐到了秋千上,看着祝问荆搬进搬出。   搬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却却迟迟没有出来,阿橘有点担心地喊了两声,他却迟迟不应,她只好捂着鼻子进了屋。   小心地扶着门框跨过门槛,阿橘一抬眼就看见祝问荆拿着暗红色如意纹的襁褓,那是妙妙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她慢慢把手放下,视线上移,看向祝问荆的侧脸,难掩哀伤。阿橘心里一疼,缓缓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什么话都没有说。   祝问荆回神,怕挤到阿橘的肚子,慢慢的转过身环住了她,手里还拿着妙妙的襁褓。   阿橘把他的手握住,连着襁褓一起,她勉强笑道:“以后咱们的孩子也可以用这个,也算是沾了妙妙的光。”   许久没有提起这个名字,阿橘说出来的时候,明显的迟疑了一下。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他们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过妙妙。阿橘不禁有些怀疑,妙妙真的来过他们家吗?   祝问荆空出一只手,揉揉她出神时略显呆滞的脸,笑着说好。 第61章 温病   趁着日头好, 祝问荆拿了一个软垫放在秋千上,这才扶着阿橘出来,让她坐了上去,两人一边晒太阳一边说话。   懒懒的聊着天逗着狗, 阿橘有了些困意, 但是实在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阳光, 她有点舍不得。   祝问荆在她身后轻轻帮她推着秋千,“阿橘, 连日阴天, 我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温病。”   温病?阿橘吓得瞌睡虫跑没影了,她听说过温病,老一辈的人也都见识过。温病这名字听起来轻轻柔柔的,但是会传染, 稍不留意就会染上。   所以江谷草才显得格外重要, 奈何很少有人能种出来。如今江谷草在善安堂好好的长着, 虽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但是好歹多了一层保障。   不过幸好今日天晴了,阿橘松了一口气, 怪不得祝问荆最近都喜欢看着天空发呆, 翻医书也翻得勤了一些, 原来是这个缘故。   “干嘛突然跟我说这个,我还以为你每天看着天是……”是想念妙妙。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妙妙这个名字,几乎成了禁忌。   祝问荆的手扶着她的肩膀,迫使秋千停住,良久才笑着说道:“想提就提,妙妙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提一下要不了命。”   “这不是你没提过吗?”阿橘见他没有不开心,不由得也大胆了一些,“你不提我也不敢提。”   祝问荆没说话,阿橘继续说上一个话题,“怪不得你前几日说那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祝问荆一怔。   “你说我们永远不分开啊,”阿橘掰着手指头细数他说过的怪话,“永远陪着我、只有我了……这些话你以前可从来都没说过。”   “你都发现了啊,”祝问荆毫不在意的一笑,“不过现在都好了,你好好养胎。”   “你是不是在犹豫若是真的有瘟疫,要不要去治病救人?”阿橘握紧了秋千上的粗绳,勒出几道红痕,她坚定地轻声说道,“不必顾忌我,医者仁心,你该去的。”   “饿不饿?想吃什么?”祝问荆避而不答。   阿橘转过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我说真的,你放心吧,我很厉害的。”   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我去给你做饭。”   像是逼迫他做出一个回答,好天气只有这一日,又开始了持续的阴天,偶尔还会下几场小雨。祝问荆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匆忙给善安堂寄了封信。   阿橘也开始担忧起来,这样的天气并不常见。   祝问荆开始频繁的在村里活动,但是并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只说他危言耸听。他没有气馁,继续游说村长,村长原本就比庄稼汉见识多,见天气古怪,不由得信了几分。   村长说话还是有几分威信的,村民开始囤积粮食,但是外出要经过批示一事让他们怨声载道。加上祝家攀上了京城的侯爷,村里的人眼红的滴血,不由得对祝问荆多了几分怨念。   阿橘自然无条件地相信祝问荆,但是堵不住悠悠众口。   祝问荆见状也没再管这些村民,该做的他都做了,开始频繁的与善安堂联络。阿橘也见过那些信,信上说江谷草的种子已经发了芽,再过半个月就能结果子了。   阿橘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惊喜万分,祝问荆却神色凝重,空闲之余看着阿橘依然活泼的模样,面上总会浮现出挣扎之色。   阿橘只当没看见,她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他要去她会支持他,若是不去的话那她也不会怪他。   祝问荆开始来往于苍平镇的县衙,奈何县令只顾着享乐,况且祝问荆所说在他看来实在是杞人忧天,就让他回去了。   祝问荆见此路行不通,只好给京城临安侯府寄了封信,写了整整两页的信。五日后就收到了回信,信上说给祝问荆派来了几个太医,不出十日就会到越州。   有了这枚定心丸,祝问荆明显的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周围的村镇开始陆陆续续的传出有人死了的消息,灵溪村却毫发无损,村民这才信了几分温病的说法。   阿橘看着日渐消瘦的祝问荆很是忧心,却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劝他尽量早些去越州。徐清和寄来的信上说,善安堂里有许多病人,都是温病之相。   这次祝问荆没有避而不答,他小心的摸了一下阿橘微微隆起的小腹,“阿橘,明日我动身去越州。”   阿橘闻言松了口气,心底却微微一酸,他这一去,可能到她生产那日也回不来。   沉默了片刻,她脸上挂起笑脸,“你放心去吧,家里还有我和药药,还有咱们的孩子。”   祝问荆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阿橘多么识大体,得妻如此……   说完这几句话,两人一切如常。   祝问荆去收拾行李,阿橘给花浇水,药药在篱笆外面上蹿下跳,就是翻不过来,阿橘默默的看着他跑来跑去,抬手抹了下眼泪。   很快祝问荆就收拾好了行李,阿橘细细的检查一遍,又给他带了几件贴身衣物,“要勤换衣裳,每隔两日必须要换。”   “对了,再带上些银子,”阿橘打开木箱,往行李里放了十几两银子,掂了两下自言自语道,“似乎有点沉……没事,债多不压身,银子多了也不压身。”   阿橘像平常一样念叨了几句,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明日祝问荆只是出一趟远门,过两三日就会回来。但是她知道,他这一去,运气好些半年回来,运气不好些两年回来,运气更不好……永远不会回来。   祝问荆轻声说好,止住了她还要再检查一遍的手,拉着她躺下了。   “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去,”祝问荆撩开她的头发,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也不要去寻我,不要任性,我会给你写信。”   “你若是想我,也要给我写信。我可能不会很快回你,但是我一定会回你。”   “阿橘,你是我唯一的牵挂,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   阿橘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下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那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你乖乖吃饭,药怎么煎什么时候喝,我教你的,你都学会了吗?”   “我都记得呢,”阿橘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你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祝问荆艰难的开口:“阿橘,一年为期,若是我没有回来,你别等我了,知道吗?”   “可是带着孩子改嫁太难了,我嫁不出去,”阿橘顿了片刻,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她小声嘟囔道,“所以你得回来,我肯定嫁不出去的。”   “听话,要找个人照顾你,”祝问荆勉强把鼻尖萦绕的酸意逼退,轻声哄她,“阿橘这么好,阿橘得有人疼。”   “可是没有人比你更好了,”阿橘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愿意。”   祝问荆深深吸了口气,又用力把她抱紧,和她承诺:“我一定回来,阿橘,我一定回来。”   谈话到此为止,阿橘心里坚定不移的认为祝问荆一定会回来,所以听到他的保证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祝问荆见阿橘睡下了,没再有什么动作,连呼吸声都是轻的。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睡觉,毕竟之后可能连个囫囵觉也睡不好了,可是他舍不得阿橘。   他端详了片刻她的睡颜,和幼时比起来,阿橘多了几分娇美,皮肤也和小时候一样,白白净净的,任谁见了都会喜欢。   他还记得小时候阿橘缠着他说话缠着他出去玩,他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玩,他有点瞧不起自己,所以总是冷着一张脸。   但是阿橘却乐意亲近他,经常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见他看过来也不躲,像在树下那日一样,笑容满面的模样。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祝问荆小心的蹭了下她的脸,顿了片刻,有些心痒地用手轻轻按了一下梨涡的位置,换来阿橘的一声嘤咛,他才慢慢的收回手。   清晨,阿橘是被药药的叫声吵醒的,她没有睁开眼睛,先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慢慢伸出手在附近摸了摸,只有一片冰凉。   果然已经走了啊,阿橘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被祝问荆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被窝里还有些热气,但是到底不如在祝问荆怀里醒来的时候暖和。   阿橘抱着被子慢慢坐起身,一眼就看见了那副烟花图。画卷里他们三人笑的很开心,心里都在期盼新的一年的到来。没想到不过短短四个月,妙妙回了京城,祝问荆去了越州,留在家里的只剩了她自己。   “汪汪汪!”   幸好还有药药陪着她。   孕中不宜多思,阿橘没再多想,下床给药药找吃的,她睡了很久,药药肯定饿了,只是药药却一个劲的朝木桌叫,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阿橘疑惑的看过去,那里有几页纸,被茶杯压着,她的目光停了一瞬,把茶杯拿开,轻轻拿起薄薄的三页纸。   第一页满是祝问荆的叮嘱,用平常的语气嘱咐她怎么煎药怎么喝药,还有孕中的各种禁忌,事无巨细,全都写在了上面。   阿橘细细看了一遍,抚摸着纸上已经干透的墨迹,想象着祝问荆耐心写下这些的情形,嘴角不由得带了些笑意。   但是待把第一页纸放回去,看见第二章更显庄重的字迹时,阿橘嘴角的笑意凝固了。   最上头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刺眼又醒目的大字:放妻书。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绝对是he!!!   不过忽然想搞个追妻火葬场……我在想什么!收回试探的jio jio=_= 第62章 来信   阿橘抖着手飞快的把目光移在右下角, 上面已经写下了祝问荆的名字,若是她写上自己的名字,这张纸就生效了。   她的目光在祝问荆的名字上徘徊了许久,稳了下心神, 视线上移, 细细看了一遍放妻书的内容。屋子归阿橘, 银子归阿橘,所以的东西都归阿橘, 祝问荆什么都不要。   阿橘闭了闭眼, 把第三张纸抽出来,字迹潦草,像是匆忙之中写下的内容,她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看出来。   “阿橘, 一年为期, 若我未平安归来, 不必等我。”   一年为期……阿橘抚摸着纸上的“等我”两字,在心底轻轻应了一声,“我会等你。”   她端详片刻, 把三张纸放到木桌上, 想了想又抽出那张放妻书, 食指用了些力气,薄纸很快有了褶皱和浅浅的裂痕,她却忽然不动了,沉默的把三张纸放进了木箱里。   可是木箱里的银子……阿橘定睛看了看,又不信邪的数了两遍,这才意识到祝问荆一文钱都没有带走。她明明已经把银子塞进了他的行李里……阿橘咬唇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慢慢合上木箱。   没有祝问荆的日子也没有阿橘想象的难熬, 她和往常一样给花浇了水,看着药药围着篱笆跑来跑去,这次她摘了两朵风铃花给药药,它高兴的叼着花跑走了。   阿橘看了一会儿就去吃饭了,有点奇怪的是,祝问荆走了她倒是不想吐了,她自己都有点怀疑,她以前的恶心难受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   想是这样想,阿橘还是好好吃完了饭,在院子里溜达两圈消食,又给小鸡们喂了食。说是小鸡,其实早就已经长大了,阿橘心血来潮仔细的看了两眼鸡窝,居然真的有一个鸡蛋!   阿橘惊奇的看了一会儿,扭过头高兴的喊道:“咱们家的鸡下……”   “祝问荆,咱们家的鸡下蛋啦!”阿橘很是执着的说完这句话,回答她的却只有风声。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愣愣的把鸡蛋拿了出来。   “妙妙,娘以前答应过你,要给你做鸡蛋羹。”阿橘仔细瞅着那枚长得不是太好看的鸡蛋,哽咽不已。   没有祝问荆和妙妙的日子,其实格外难熬。   灵溪村很安静,偶尔闹出几声喧哗,阿橘也无心去探听。王婶时不时的隔着一堵墙跟她说话,阿橘倒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幸好现在不是农忙哟,”王婶叹息了一声,“不然又得损失多少银子。”   阿橘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她的肚子又大了一点,试着给祝问荆写了封信,但是石沉大海。   “不过幸好咱们村子里没有人患病,”王婶唏嘘不已,“但是你也不能出来,最近有没有难受?你跟婶子说,千万别憋着!”   阿橘想了想,老实的回答:“最近睡得不太好。”   “肚子又大了吧,”王婶叹了口气,“没事,你忍一忍就睡着了。你想翻身就翻身,问荆不在倒是刚好!”   其实她的意思是没有祝问荆她才睡的不好,但是阿橘也没解释说明,和王婶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屋。   回屋后,阿橘一眼就看见挂在墙上的烟花图,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忽然想把这幅画拿下来,如今除了徒增伤心之外,这幅画并无用处。   想到这里,阿橘快走两步,踮起脚尖伸出手,又停住了,转而细细的摸了一下妙妙的小脸和祝问荆的眼睛。他的眼睛看着她,含着柔情。   算了,阿橘心想,妙妙和祝问荆在画里,也算是陪着她。   她没再多看,转身把刚摘下的花放在桌上,又把花瓶里已经枯萎的花拿出来,把花插到花瓶里,撒了些清水在花瓣上,又细细的擦拭了一下沾染了些许尘埃的花瓶,阿橘忽然无事可做了。   她坐在桌前想了一会儿,把针线筐从木箱里拿了出来。自从有孕,祝问荆就把针线筐收了起来,如今他走了,倒是没有人拦着她了。   可是她还记得祝问荆“少绣花”的叮嘱。   她又把绣花针放下,转而又想起祝问荆写的和离书,不由得有了些怨气,她要是真的听话,昨日就应该把自己的名字写上!   她愤愤的拿起了绣花针,一针一线的绣起衣裳。她答应过祝问荆,以后要给他做许多衣裳,可是除了那一件,阿橘再也没有绣过了。   一则因为绣绢花都顾不过来,二来是还要照顾妙妙,如今两样事情都不用做了,她自然有了时间。可是她宁愿忙起来,阿橘叹了口气,开始认针。   许久之后她才停了下来,揉揉发酸的眼睛,扶着腰去院子里和药药玩。   药药因着以前腿受过伤,只敢小心的跑几步,跳起来是万万不敢的,阿橘也无事可做,带着药药跑跑跳跳倒是也算是件趣事。   过了两日药药就敢小心的跳起来了,阿橘的衣裳也快绣完了,她准备这几个月闲下来的时候都用来绣衣裳,可惜眼睛不允许。王婶听说她一直在绣,也劝她不要着急。   阿橘这才作罢,把快绣完的衣裳收了起来。   “最近村里有人病了,”王婶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   阿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王豫是在村里治病吗?他有没有事?”   “皮实着呢,”王婶不在意的说道,“不用担心这个,你好好养胎。有四个月了吧……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阿橘嗯了一声,“王豫平常都做些什么?”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祝问荆的情况,但是他音讯全无,只能靠着只言片语反复猜测。   “这……”王婶不欲多说,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说的话阿橘会胡思乱想,只好捡了些能说的说了,至于那些危险的一概不提。   阿橘静静的听完,一言不发的回了屋。   他现在肯定忙的脚不沾地吧,阿橘试着说服自己,他那么厉害,他救过那么多人,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阿橘躺到床上,想象着祝问荆此时的模样,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在越州的祝问荆已经两天两夜未合眼了,他一来到越州就去看了江谷草,已经结了果子,只等着果子自己掉下来,就能救许多人。   只是他能等,病人等不了,善安堂里的病人每天都有人被抬出去,又进来新的。   祝问荆很忙,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分给阿橘,他知道阿橘给她写了信,但是一直没有时间回她。直到用江谷草的果子救治了一部分人,这才能喘上口气。   阿橘的信里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琐事,她不会写的字就画了个画代替,祝问荆想象着阿橘咬着毛笔冥思苦想的模样,低低的笑了一声。   她的画不难懂,他连蒙带猜也能看懂个大概。看完了之后他又仔仔细细的念了两遍,正想回信,又有事情找他。   他也只来得及把信妥帖放好,然后继续去忙。   等他终于有空回信的时候,已经是离家三个月后了,善安堂的病人逐渐减少,他松了口气,终于有空坐下好好地给阿橘写回信。   这几个月里,每当有片刻闲暇,他都会想一些准备写给阿橘的话,生怕到时候又有人打扰。只是等到真正坐下来的时候,祝问荆才发现不需要那些只言片语,他就有许多话想对阿橘说。   他自然报喜不报忧,提了几句在越州的生活,又洋洋洒洒的写了几页孕中的注意事项,还有问她近日过得如何。   一口气写完了,祝问荆搁下毛笔,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加上几句话。但是他知道阿橘容易多想,所以不敢说太放肆的话,不然惹的阿橘哭了,他也不能过去哄她。   不过想她,是他每日都在心里做的事情,一连做了千遍万遍。   阿橘收到信的时候,恰逢容兰生产,她没有去,隔着数十道墙为容兰祈福。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从门外递来一封信,阿橘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两眼信封,知道祝问荆平安,她就放下了心,把信封塞进了怀里。   只是容兰生产让她心神不宁,她原本不想这么早看,但是想了想,还是回屋把信封拆开了。   这封信足足有五页,阿橘捏了下信纸,生怕又看见祝问荆写什么让她大吃一惊的话。这次她学聪明了,先粗略的翻了一下,才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一页是祝问荆在越州的生活,阿橘反复看了三遍,虽然他的用词都是稀松平常的,但是阿橘心里还是一直在怦怦跳。缓了好一会儿,她开始看第二页。   这一页就正常多了,说的是常安和徐清婉的事情,城里吃不饱饭的人太多了,常府跟着官府一起开了私库,救了不少人的燃眉之急,徐清婉也每日帮着施粥。   末了才说,徐清婉有了身孕。   这是个好消息,阿橘笑着又看了一遍,才打开第三页。没想到剩下的几页都是叮嘱她的话,阿橘看着祝问荆在信中难得絮叨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两声。   最后信的末尾才提了一句,问她最近如何,这就是盼着她的回信了。   阿橘反复看了几遍,把他叮嘱的话记在了心里。末了又叹了口气,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她身边陪着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她和祝问荆这段时间,甚至一直到她生产,都不会再见面了吧。阿橘留恋地抚摸着信纸,纸上似乎还带着他的温度,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浸染了信纸的一角。   怔了片刻,阿橘慌忙擦干眼泪,把信纸折了起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信纸的背后有一行小字。她滞了片刻。屏住呼吸定睛去看,只一眼就泣不成声。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出自苏武《留别妻》   若我有幸能活着,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如果我不幸死了,也会永远想你。 第63章 归来   阿橘抽泣着把祝问荆写的信仔仔细细的叠好, 放在妆奁里。等情绪平复了一些,才坐下来摸了摸肚子。   可是肚子却忽然动了起来,阿橘觉得有点神奇,她屏住呼吸看着肚子凸出来的地方, 正想摸一摸, 却又不见了。   这就是胎动吧, 阿橘怔了片刻,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你是不是也想爹爹啦?他很快就会回来, 你别着急, 娘也不着急……”   自言自语说了会儿话,阿橘开始思考这是男孩女孩。王婶说肚子尖就是男孩,圆就是女孩,可是她看不出来。王婶恨不得自己过来瞅一眼, 但是又怕给阿橘过了病气, 只好作罢。   其实阿橘并不是太好奇, 但是她最近无事的时候经常会想一想,而且要开始给孩子做衣裳了,她有点拿不准主意, 只好选了个喜庆的红色, 男孩女孩都能穿。   说是不好奇, 但是她也盼着是个和妙妙一样可爱乖巧的姑娘。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橘真的做了个梦。   梦里娘亲带着五六个孩子来到她面前,问她喜欢哪个孩子。阿橘看不出孩子的性别,只知道一个赛一个的好看,都跑过来围着她叫娘亲,阿橘挑花了眼,选了一个牵住她的手的孩子, 娘亲满意的走了。   那个被选中的孩子眼睛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阿橘,看得她心里一软。还没等她说什么,只来得及看见孩子的锁骨上也有个小痣,她就忽然醒了。   她居然梦见了娘亲……阿橘仔细回味了一番,觉得这个梦做得不错,是个好兆头。她不由自主的摸了下锁骨,若是这个梦是真的就好了。   激动之余,阿橘马上铺开信纸给祝问荆写信。虽然他回信要很晚,但是阿橘知道他平安,就有了倾诉的欲望。一连写了半个时辰才停下,阿橘意犹未尽,但是想着祝问荆迟早会回来,就没再写下去。   把信寄出去后,阿橘每日都重复着以往的生活,偶尔会继续给祝问荆写信。写到最后,她画画倒是越来越少了,因为练字练的久,她会写的字越来越多。   王婶也高兴起来,说最近生病的人越来越少了,王豫回来的也早了些。偶尔外面也会传来几声谈话的声音,很快又消失不见,阿橘知道一切都在变好,不由得松了口气。   容兰生了个儿子,如今已经满月了,只是还没取名字,只随意取了个小名叫着。阿橘自然想看看,奈何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也不敢出去,有心也无力。   风铃花也早就谢了,家里的花瓶也换上了绢花,但是到底没有真花好看。药药也长大了一些,可以翻过篱笆了,只是里面的花早就没了,它也就失去了兴趣,整日跳到秋千上懒懒的趴着。   天慢慢转凉,阿橘的小腿开始抽筋,不过胎动也越来越明显,她喜悦之后又是深深的失落。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祝问荆一个都没陪她经历过,但是她就是想让祝问荆知道,让他参与到缺席的半年中来,所以每隔几日都会写封信给他寄过去。   但是一直没有等到祝问荆的回信,转眼就到了天寒地冻的十一月,马上就要生了,王婶担心她有什么意外,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就和阿橘同住。   阿橘也总算有个说话的人了,但是她晚上冷的厉害的时候,还会想起祝问荆,想他温暖的怀抱,还有每晚临睡前轻柔的吻。   可是他们已经半年多没见面了,阿橘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算日子,算到最后,她都忘了祝问荆离家那日是什么时候。   孕中不宜多思,阿橘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王婶心疼不已,每日换着法子给她补身子,阿橘能吃下去的却不多。   “你得好好吃饭啊,”王婶急的团团转,“不吃饭拿来的力气生孩子?”   阿橘每日都会围着院子转两圈,她边跟着药药走路边说:“没事,我想吃的时候自然就吃了,而且我不会饿到肚子里的孩子。”   王婶劝不下她,只能换了个话题,“衣裳怎么都不绣完?我还以为那些衣裳都是穿坏的呢!”   阿橘静静的看着给祝问荆绣的三件衣裳,没有回答。王婶以为她没听见,转而把衣裳都收了起来。   天越来越冷了,阿橘每日都手脚冰凉,但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又不能缩着身子取暖,她只好侧卧着把被子仔仔细细的掖好,每日都这样睡着,倒也习惯了。   临近预产期,阿橘还是没有收到祝问荆的回信,她不由得开始恐惧起来。但是仔细想想,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所以阿橘好歹放下了一半的心。   如今温病也差不多结束了,村子里的人也会出来说说话,阿橘一直没出去。容兰怕她临近生产太害怕,抱着儿子过来了。   阿橘仔细看了看,小家伙长得白白净净的,鼻子很像容兰,打哈欠的模样让人的心都化了。   “可取了名字?”阿橘轻轻碰了一下他软软的小脸。   容兰点头,“取好了,叫林时宴,‘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之意。”   是个好名字,阿橘高兴的笑了,“那咱们时宴以后是个保家卫国的栋梁之才!”   容兰仔细的瞅她一眼,却叹了口气,“你怎么还在笑,我都快急死了。”   “怎么了?”   容兰喃喃道,“原本我以为林敏不会陪我,没想到他回来了,你却……”她没有再说下去,只能叹一句世事难料。   阿橘许久都没有说话,容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说道:“你好好养胎,别和我一样胡思乱想。”   人人都让她好好养胎,阿橘也叹了口气,摸摸自己的大肚子。祝问荆在她生产前肯定是回不来了,她也绝了这个念头,但是都要生了,他连个只言片语也没有寄过来。   阿橘吸了吸鼻子,有点想哭。哪有这样的爹,怀孕的时候她一个人挺过来也就算了,晚上不抱她也就算了,生孩子不来……也算了,可是连句话都不带回来,什么人啊!   虽然阿橘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开心,但是王婶和容兰都是人精,自然能看出来阿橘的心情不是很好,心情不好必然会影响生产,两人急的团团转,却也没个解决的办法。   忧心忡忡的过了两日,家里忽然来了个人,说是祝问荆请来的稳婆。阿橘马上来了精神,问了许多关于祝问荆的事情,稳婆是个善心人,为了宽阿橘的心,问什么答什么。   阿橘什么都问了,唯独没有问他的归期。稳婆也不提,笑眯眯的在祝家等着接生,阿橘也每日好吃好喝的等着孩子出生,但是王婶却担忧起来,阿橘的预产期都过了三天了,怎么还不见要生的迹象!   容兰还没到预产期就生了,生的也算顺利,所以对这些不太了解。王婶瞅了个阿橘睡觉的时候跟她讲,预产期到了还不生,羊水肯定会又少又浑浊,生的时候肯定很艰难,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两人都开始担心,但是见阿橘每日好吃好喝的,一副万事不愁的模样,她们也摸不准阿橘的心思,所以也只能干等着。   第四日天刚破晓,阿橘的肚子就开始疼了,腹部一阵又一阵地紧缩感让阿橘松了口气,她心里有数,趁着还有力气,连忙喊来了还在睡梦中的王婶和稳婆。   稳婆给许多产妇接生过,一眼就看出来是要生了,连忙吩咐王婶去烧水。王婶虽然见过别人生孩子,但是到底没有上手过,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听见了稳婆的话,一拍脑袋连忙去烧水了,顺便让王豫把容兰叫过来。   阿橘格外镇定,除了疼得厉害了叫两声,其余时候都是用祝问荆教她的法子呼吸。做了这些,阿橘就不怎么怕了,就像祝问荆在她身边陪着。   容兰带了些点心过来,喂阿橘吃了。王婶也烧好了水,拧了好几条巾子放在一旁,万事俱备,只等着阿橘发动了。   从破晓等到天光大亮,阿橘开了十指,孩子的头却迟迟不出来,稳婆有点心急,王婶也不忍再看,偷偷抹了把泪,“太难了,真是太难了!问荆也不在,阿橘怎么撑下来……”   容兰早已经紧张的握住了阿橘的手,“阿橘别怕,很快就好了,咱们就受这一日的苦,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阿橘哭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好想他。”   容兰的眼泪也流下来,拿了巾子给她擦汗擦泪,不断和她保证,“林敏跟我说他马上就回来了,你好好生孩子,生出来就能见到他了……”   阿橘笑了下,终于使了些力气,稳婆惊喜的喊道:“再用点力气,看到头了!”   容兰闻言更激动了,“你和祝问荆的孩子,你得让他看看,还有妙妙,妙妙肯定一直盼着这个弟弟妹妹。”   阿橘吸了口气,开始用力。朦朦胧胧间,她听见有人在喊她,她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下,那里真的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轮廓,她微微摇头,气若游丝的开口:“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阿橘!”   迷迷糊糊之际,阿橘似乎听见了祝问荆在喊她,她笑了下,觉得睡觉真好,梦里还有祝问荆在等她。她闭上眼睛,却又感受到带着粗粝茧子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触感包围了她,是安心熨帖的感觉。   她伴着婴儿的啼哭声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他回来了吗?   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64章 灵徽   “阿橘没事……辛苦婶子了……我知道……婶子慢走……”   阿橘是被这些话吵醒的, 她费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看看是谁在打扰她睡觉,就因为太困倦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又实在口渴, 她动了动唇, 刚想说话, 下巴就被人捏住,她被迫张口, 感觉到有两片柔软的东西贴着她, 很快又有清冽甘甜的水渡到她口中。   阿橘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不由得舔了下唇,还是有点渴,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 带着温柔和眷恋。可是她现在只想喝水, 那人轻抚了下她的脸, 又渡了些水。   终于不太渴了,阿橘咳了一声,感官也活了起来, 她吸吸鼻子, 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药香。   药香!   阿橘用尽全力睁开眼睛, 适应着有些刺眼的光线,终于看见面前放大数倍的脸,是她朝思暮想的祝问荆。   她呆了片刻,用力眨了下眼睛,还有些回不过神,就听见他问:“还渴不渴?”   他的声音有些哑,显得格外低沉, 尾音却是上扬的,似乎心情不错。视线逐渐清晰,阿橘能看见他的眼睛里有光,倒映着她惊讶的模样。   可是他似乎瘦了一些,下颌线清晰可见,青青的胡茬冒出来,也不妨碍他的清隽模样。   “不……不渴了。”阿橘咽了下口水,伸出手想要摸一下他的脸,刚举起手臂又无力的放下,好酸。   祝问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见状伸手摸了下她的脸,接触到粗粝又温暖的大掌,阿橘瑟缩了一下。   可是这样真实的触感,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瑟缩之后不由得贴的更近。   “阿橘,我回来了。”祝问荆轻声说话,像是怕吓到她,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显而易见的紧张。   阿橘呆呆的看着他的脸没有开口,良久之后想到了什么,忍着酸痛慢慢抬起手臂,用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地说话:“你不要看,我现在不好看。”   他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她最丑的时候回来,怎么就这么会挑时间!   祝问荆闻言笑了下,轻柔的掀开被子,又帮她盖住脚,捂得严严实实,“好看,阿橘最好看。”   说着他俯下身子,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看着阿橘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抖的模样,又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阿橘,我回来晚了,”他一下一下的啄她的唇,“你不生气?”   阿橘眨眨眼睛,还没等说什么,一旁婴儿的啼哭声忽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引人注目。   或许是母女连心,阿橘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了摇车。祝问荆直起身,把孩子抱出来,放在阿橘身边让她看,“这是咱们的孩子,好看吗?”   好丑……阿橘看着孩子红红的脸蛋和稀疏的头发,忽的皱了眉。不过好歹是她生出来的,只好勉强说道:“还成吧。”   “是个姑娘,和你一样好看的姑娘,”祝问荆轻轻碰了下小娃娃的脸,嘴角的笑意再也没停过,“真好看。”   “……”   阿橘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但是这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感觉有点奇妙,瞪大了眼睛仔细瞧,心里忽然变得柔软起来,大约这就是母女连心罢。   祝问荆把小娃娃的襁褓包好,又问她:“还困不困?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阿橘摇摇头,拍拍身边的位置,“你躺进来,我想跟你说说话。”   祝问荆犹豫了一瞬,还是脱了靴子上来了,小心的占了小半个地方,生怕挤着阿橘和孩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阿橘闭着眼睛说话,感觉有点想睡觉,但是她又不想睡,生怕一闭上眼睛祝问荆又不见了。   “孩子哭的时候,”祝问荆凝视着她的脸,“我还是回来晚了,阿橘……”   阿橘笑着摇摇头,打断他要说出口的道歉的话,故作轻松地开口:“其实我很厉害的,你不回来的话我也会等你,而且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她。”   “嗯,阿橘厉害,”祝问荆心底微微有些酸涩,他犹豫着贴上阿橘的脸,感受到她温热的肌肤才松了口气,“阿橘,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没有人回答,祝问荆小心的看她一眼,阿橘已经睡着了,笑的甜甜的,像是只要见了他就没有了烦恼与忧愁。   他心下一疼,慢慢下了床把孩子抱到摇车里,又躺上来握住阿橘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祝问荆小心的包住,像是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阿橘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祝问荆怕她饿,天擦黑的时候还是把她叫醒了。   “吃完再睡,”祝问荆扶着她半坐起来,又把碗端到她面前,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她的胸口,“还是先喂奶吧。”   “喂奶?”阿橘紧张的摸了下胸口的位置,讷讷道,“好像确实该喂奶了。”   祝问荆放下碗,把孩子抱了起来,帮她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你睡觉的时候已经让她吸过一次了,这次应该会出奶。”   ……他怎么能这么淡定的说出这句话,阿橘摸了下脸,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瞅了一眼避开她正看着画像的祝问荆,默默的掀开了衣裳。   可是小孩子吃奶的声音怎么这么大,阿橘红了脸,小声说道:“你先出去。”   祝问荆疑惑的回神看向她,“怎么了?”   阿橘没好意思再说话,只摇了摇头,默默的等着孩子吃完,连忙把衣裳放下了。祝问荆也没多看,把孩子放到摇车里侧躺着,拍到打嗝才停下,生怕她吐奶。   阿橘仔细的看着祝问荆照顾孩子的模样,心里微微一暖。   “吃饭吧,”祝问荆端起碗,“我喂你?”   阿橘一口一口的吃了,眼睛却没离开过祝问荆,又问他:“你饿不饿?你也吃一点。”   祝问荆没说话,把饭喂完了才回她,“我不饿,吃饱了吗?”   阿橘点点头,祝问荆这才松了口气,“我去洗碗,你先睡一会儿,晚上喂奶会醒几次。”   “那你呢?”阿橘犹豫着开口,“你和我睡在一起吗?”   祝问荆一愣,“自然要睡一起,”像是想到什么,他又安慰她,“你放心,我只占一小块地方,不会挤到你。”   阿橘嗯了一声,其实她才不是担心这个呢,她怕的是祝问荆不和她睡一起。   祝问荆小心的扶着她躺下,又仔细的把被子掖好才直起身,“睡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阿橘就闭上眼睛,还没进入梦乡,很快就感觉到床边一沉,她没睁开眼睛就能感觉到祝问荆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才掀开被子躺了进来,然后小心的握住她的手。   阿橘小幅度的挪动身子,不由自主的靠近他,祝问荆轻声开口:“你还没睡?”   “我在等你,”阿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现在可以睡啦。”   晚上的时候孩子果然醒了几次,阿橘忍着困倦喂了奶,祝问荆一直陪着她,轻声安抚,生怕她受了委屈。   第三次的时候阿橘也不困了,她睡得也算多,拉着祝问荆说话,“咱们给宝宝起个什么名字?”   祝问荆想了想,“你定吧。”   阿橘也没主意,不过想起妙妙,她又说道,“灵丹妙药,咱们有了妙药,不如名字里带个灵吧。”   祝问荆也没反驳,马上说道:“阿橘喜欢就好。”   “你就不发表一下意见吗?”阿橘白他一眼,“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这个当爹的也不仔细想想。”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阿橘以为他睡着了,她想抬头看一眼,祝问荆却翻了个身面对着她,“阿橘,半年多了,我没有陪着你,自然没什么发言权。”   顿了片刻,他又说道:“你现在应该让我去别的地方睡,我一走就是那么久……”   “你去别的地方睡,难道让我自己照顾孩子?”阿橘打断他的话,“你想都别想!”   祝问荆呼吸一顿,他没想到阿橘这么好说话,心底的愧疚也更甚,不由得把阿橘的手握得更紧。   “叫灵徽吧,徽,善也。”顿了顿,他又开口,“若是眼睛像你,也算是应了这个名字,徽睇。”   徽睇……阿橘不由得眨了下眼睛,她知道徽睇的意思是美丽的眼睛,这是夸了她们两个人吗?   “那就灵徽吧,灵徽……真好听。”   名字就这样定了,所有的事情也开始按部就班起来。有了祝问荆之后,阿橘的日子就不难熬了。   坐月子的时候她很少会胡思乱想,整日逗着灵徽,除了喂奶之类的事情需要她亲自上阵,其他事情祝问荆全都揽了下来。   要出月子的时候,容兰就要搬到越州去了,阿橘刚出月子不敢冒这个险,还是容兰过来找她,笑的神神秘秘的。   “怎么,搬到越州这么高兴啊?”阿橘笑她,“以前你可不情愿。”   容兰摇摇头,勉强压下嘴角的笑意,“过几日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休养,以后咱们在越……”意识到什么,她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什么都不说!”   阿橘也没管,现在没有比容兰搬家更好的事情了,她把灵徽抱过来,看着这个越长越漂亮的小姑娘,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生的了,刚开始那么丑,怎么就越长越好看了呢?   “快让我瞧瞧我儿媳妇儿!”容兰眼前一亮,熟练的抱住灵徽,“真好看,你先替我养着,等她长到十六岁再来我家!”   阿橘连忙把灵徽抱到自己怀里,警惕的说道:“不行,我家灵徽要自己找夫婿,就算是时晏也不许插队。”   “妙妙不给我做儿媳妇就算了,又生了一个姑娘也不给我做儿媳妇,”容兰点点阿橘的脑袋,“小气!”   容兰一家很快就搬走了,阿橘还有些怅然,她这一去,她们就很难见面了。不过容兰怎么没表现出什么伤心的模样?   阿橘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说好的好姐妹,自己发达了就丢下她!阿橘哼哼两声,很久又笑开了,容兰去了城里,那就不会觊觎她的小姑娘了!   祝问荆一进来就看见阿橘笑的甜甜的模样,不由得抱着她亲了她一下,“怎么了?”   阿橘摇摇头,她怎么好意思跟祝问荆说这个,随口编了个谎话,“刚刚灵徽笑了,我见了高兴。”   祝问荆没再问,嘴唇却一直没离开她,一下一下的亲着,阿橘颤着身子远离他,嗫嚅道:“你干嘛?”   “太香了,”祝问荆深吸了一口气,“奶香奶香的小橘子。”   阿橘霎时红了脸,一把推开他,“不正经!宝宝还看着呢,你不许乱来。”   祝问荆确实没打算做什么,闻言也不怕,只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阿橘更好看了。”   阿橘惊讶的看着他,她在月子里胖了那么多,腰都粗了一圈,祝问荆居然说她好看!她撇着嘴说道:“少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祝问荆轻笑着离她远了一点,他还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只能逗逗她。   阿橘没理他,把正在啃手指的灵徽放进了摇车里,“不跟你说话,你去洗尿布!”   祝问荆却没去,转而说道:“阿橘,过两个月,咱们也搬到越州。”   阿橘握着灵徽的小手,好半天没缓过神,讷讷道:“你说什么呢,咱们没有……”   “没有银子?”祝问荆挑眉,“你的银子一文钱都不会动,咱们在越州已经有了宅子,就等你休养好了搬过去。”   “哪来的银子,”阿橘咽了下口水,“难道你这几个月不是去治病救人,而是去抢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灵徽这个名字真好听!!!   感谢我的取名鬼才基友们,灵丹妙药就差丹了,可是我不想采用她们说的宋丹丹和祝绪丹=_=   (没有说宋丹丹老师和祝绪丹老师不好的意思)   可是怎么这么巧,一个姓宋一个姓祝…… 第65章 守岁   阿橘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祝问荆也没笑她,顺着她的话说:“嗯,我去抢了常安家的银子,现在咱们是越州首富了。”   比她说的还扯, 阿橘撇撇嘴, 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到底是不是诓我?你快说!”   “江谷草是咱们种活的,灵溪村的情况是我稳住的, 越州也有我一份功劳, ”祝问荆沉吟片刻,“我做了这些事,值得越州的一座宅子,还有医馆。”   他没一点都没谦虚, 阿橘反而高兴了, 功劳本来就是他的, 谁也抢不走。不过……宅子就算了,怎么还有医馆呢?阿橘有点懵,不由得问道:“那咱们家岂不是要和徐家抢生意?”   “……”   祝问荆无奈的揉揉她的脸, “治病救人的事情, 怎么能叫抢生意?况且, ”说到这里,他眉眼舒展,“咱们的宅子和林家在一处,你高不高兴?”   这句话的意思是,宅子是祝问荆特意选的离林家最近的地方?阿橘顿了片刻,咬着牙说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祝问荆没听出阿橘的言外之意,自然受用, 他笑着点头,“两个月后咱们就去,好不好?”   阿橘没说话,还觉得自己在梦里,“你真不是在诓我?”   祝问荆握住她的手,“真的,阿橘,日后咱们就住在越州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阿橘一连确认了两遍还有些缓不过神,只会点头如捣蒜。祝问荆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问她喜欢什么,这段时间好去准备。   她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却发现自己现在脑中空空,“以后再说吧,我有点困。”   祝问荆脱了靴陪她躺了进去,“睡吧,我陪着你。”   阿橘放心的闭上眼睛,却感觉到祝问荆的手慢慢抚着她的周身,带来一阵颤栗。她顿了一会儿,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我要睡了,你别乱动。”   祝问荆动作不停,手指一直在周围打着圈,忽的触到一抹濡湿,他了然的笑:“又涨奶了?”   阿橘有些受不住,连忙捂住胸口,“没有!是灵徽的口水,我……”   祝问荆没听她说话,直接覆了上去,令人羞.耻的咂咂声响在阿橘耳边,她僵着身子没敢动,却抑制不住脱口而出的轻声娇吟。祝问荆原本也没想憋着,阿橘早就没有了拒绝了力气。   毕竟是怀了孩子之后的第一次,祝问荆固然激动,却也把握着分寸,最后看着阿橘在自己身下绽放,还是没能控制住,和她一起攀上云端。   云雨之后,阿橘还有些羞惭,她捂着自己的身子不让他看,“你不许看,太胖了,一眼都不许看!”   刚刚就不让他看身子,祝问荆捏捏她的软肉,也没太在意,“阿橘现在最好看,日后要把你养胖一点。”   阿橘不想同意,但是困倦很快袭了上来,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祝问荆抱着阿橘用手丈量一番,明明骨肉匀称,前凸后翘,怎么就胖了?他爱不释手的摸了几下。   出了月子的第五日,阿橘终于敢出门了,不过如今是冬天,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祝问荆也没出去过,用信件联系在越州的大小事宜。阿橘偶尔也会说几句喜欢什么,让祝问荆添上。   有祝问荆在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还没等阿橘回过神,就已经到了新年。   今年是在灵溪村过得最后一个春节,阿橘去给王婶拜过年后就依偎在祝问荆怀里,动都不想动。   “还有什么要添置的?”祝问荆问她,“再过几日咱们就要搬过去了。”   阿橘认真的想了想,“不急,过去之后再说吧,到时候咱们一块买。”   “你怎么会舍得花钱?”祝问荆笑她,在她打过来前握住她的手,“今晚要守岁吗?”   阿橘眨了下眼,勉强支起快要栽到祝问荆怀里的下巴,“肯定要守岁,去年都守岁了,今年也要。”   祝问荆就没再多说什么,探身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灵徽,又把被子掖得更暖和。阿橘舒服的叹了口气,“有你在真好,我去年差点被冻死……也没这么严重,算了,不说这个,你回来就好。”   祝问荆沉默着把她的头发拢好,“以后每个冬天,都有我在。”   阿橘噘着嘴不理他,不过忽然想起他写的放妻书,扭着身子下了地,又携着一身的冷意进了被窝,她把放妻书拿到祝问荆面前显摆,“实话跟你说,我已经签了字!”   祝问荆紧紧盯着她手里的纸,虽然知道阿橘在开玩笑,却还是下意识的紧张。他想了想,直接伸长手臂把那张纸从阿橘手里抢了过来。   还没等阿橘反应过来,他三两下撕成了碎片,“好了,咱们该睡觉了。”   “……”   阿橘更气了,她威胁祝问荆的把柄没有了!祝问荆略显得意的看着她,又在她气呼呼的脸上亲了一下,她鼓起的脸马上就软下来,惹人怜爱。   祝问荆拥着她看向墙上挂着的画,“阿橘,今年没有妙妙,但是有灵徽,你欢喜吗?”   阿橘对妙妙的思念冲淡了一些,又忽然突发奇想起来,“到时候咱们让徐姐姐在画上添个灵徽吧,这样咱们一家四口还在一起。”   祝问荆点头,“都听你的。”   恰在此时,零点钟声敲响,烟花准时绽放,祝问荆在她额头印下浅浅一吻,饱含深深的情意。   “阿橘,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祝家要举家搬到越州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村子,祝问荆也没想瞒着,初一有许多人都来家里拜年。虽然大多都无亲无故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也都好好招待了一番。   等到家里终于清静下来,已经是初五了,再过小半个月他们就要搬走,阿橘开始打点行装。等到快要动身的前几日,祝问荆雇了两辆骡车拉走行李,家里一下子就空旷不少。   整理木箱的时候,阿橘找到给祝问荆绣的三件衣裳,她想了想,直接把衣裳丢到他面前。   祝问荆瞅了半晌才瞧出来这不是他穿过的,那肯定就是阿橘新绣的,他不由得有些激动。但是细看,似乎都没缝好,他疑惑的看向阿橘。   “你走了那么久,我没事的时候就绣了会儿衣裳,”阿橘边收拾衣裳边故作轻松道,“我原本想着,若是你回不来,这些衣裳也就不用再绣了,若是你能回来……”   阿橘斜着眼睛看他,看他紧张的神情才继续说道:“若是你能回来,你就自己接着绣!”   祝问荆好笑的看着手里的衣裳,仔仔细细的叠好放在床上,“不绣了,留着吧,我看一辈子。”   “那可不行,”阿橘轻哼,“反正我得看着你绣衣裳。”   祝问荆只好无奈的应了,“好,等到了越州,我主内你主外,我绣花你治病。”   阿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敢说,我要是去治病,第二日就有人在咱们家门口撒纸钱。”   “所以阿橘帮我绣吧,”祝问荆摸摸她的脸,“阿橘这么好看,我也舍不得让你抛头露面。”   阿橘这才勉强答应。她拿着手里的衣裳,忽然感慨万千,当初绣衣裳的时候心里总是难受,如今再拿起针线,心里却只剩下了对祝问荆的爱意。   只要有祝问荆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临行前一日,阿橘辞别了王婶,她看着生活了快有十年的灵溪村,心里也没有了牵挂。王婶有王豫照顾着,以后肯定过得很好。王豫经过前段时间的历练也成熟了不少,如今附近村子里的病人也差不多可以交给他了。   他们在灵溪村的家也让王婶住了,家里的鸡和花花草草肯定是带不走的,还有药药,若是要带上它,就不能好好照顾妙妙了,自然也只能让王婶养着,阿橘也放心。   回顾这些年,阿橘心里没什么放不下的,祝问荆在乎的也只有阿橘,其他的都不重要,是以他们走的很是干脆。   只是路上唯一不好照顾的就是灵徽,她比妙妙还小,更受不了颠簸。祝问荆想到此处,雇了一辆更宽敞的马车,还有一个车夫驾车。他帮着阿橘一同照顾灵徽,一路上走的也算是顺风顺水。   只是苦了阿橘,灵徽总是在她怀里才能睡得安稳,所以灵徽在马车上睡觉的时候只能让阿橘抱着她。临近越州,她被灵徽折腾的整日睡不好觉,瞧着越发没精神。   祝问荆没再急着走,停在离越州城不远处的小镇上,阿橘好好的睡了一觉才容光焕发。   “咱们明日走吗?”阿橘伸了个懒腰,捏了下灵徽的小嫩脸,“你怎么比你姐姐还难伺候?”   “不急,后日吧,”祝问荆算了算日子,“明日是青龙节,咱们去踏青。”   原来明日就是二月初二了吗?阿橘惊讶的看向祝问荆,“最近日子怎么过的这样快,以前我都是数着日子过的……”   越说声音越小,阿橘沉默了一瞬,还是笑着继续说道:“还是有你在好,难熬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   祝问荆心一疼,他很想问阿橘这半年的生活,可是阿橘总是避而不答,偶尔说几句,也很快就岔开话题。他虽然也从王婶口中得知了些阿橘受的苦,但是没有知道全部的事情,他总是觉得愧疚,连补偿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如今有个好机会,他自然得问问。   “这半年,你过得快活吗?”祝问荆拉着她坐下,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阿橘吓住了,她呆了片刻才回答:“还行吧,那时候肚子里还揣着灵徽,她还能陪我说话。除了担心你,也没什么不好。”   阿橘说的是实话,但是祝问荆不这样认为,他去越州好歹有事做,但是阿橘却只能守着个院子整日提心吊胆,想想这滋味就不好受。   还没等他说什么,阿橘马上就说道:“那些都已经过去啦,你怎么比我还在意,而且以后你都会陪着我,还搬到越州住,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   祝问荆静静的揽着她听她说话,偶尔从她嘴里说出一句俏皮话,他总忍不住亲她。阿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半推半就的和他闹了一场,祝问荆这才没再提什么。   翌日清晨,两人抱着灵徽去了郊外,近些年流行青龙节踏青,而且众人都许久未曾出来,是以情绪高涨,往郊外去的人数不胜数。   阿橘还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感觉有点新奇。祝问荆早就问了人,是以准备了一壶酒,还有几盘精致的点心,带着娘俩来到郊外席地而坐。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少稚童都在放风筝,阿橘津津有味的看着,忽然也来了兴趣。但是看了一眼怀里的灵徽,她还是叹了口气,“生了孩子之后,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祝问荆挑眉看她,“把灵徽给我,你去玩吧。”   阿橘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笑嘻嘻的把好奇的瞅着风筝的灵徽递给祝问荆,“那你好好看着她,我自己去玩啦。”   说完她也没管祝问荆,付了钱拿了个蝴蝶风筝,边跑边绕着线,可惜试了好几次也没飞上去。祝问荆含笑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和幼时小姑娘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历经十年,他们离开彼此十年,却还是在该婚配嫁娶的年纪遇到了彼此,而且终成眷属,最后还有了灵徽这个小家伙。   祝问荆低下头,亲了一下那双和阿橘一模一样的眼睛,这是他和阿橘的宝贝女儿。   阿橘显然没有什么感慨,她快步走过来把风筝往地上一丢,坐下来气哼哼的说道:“我再也不玩了,生了孩子之后都跑不动了,”她撅了嘴看向祝问荆,“咱们回去吧!”   祝问荆笑着递给她一块点心,“先吃些东西,咱们才刚过来就急着走,像什么样子。”   阿橘发了脾气后好受多了,她顺了下气把灵徽抱了过来,亲了下她的脸,“等灵徽长到能放风筝的年龄,咱们再生一个小姑娘吧。”   祝问荆认真打量她一眼,很是干脆的说道:“不要了,灵徽就很好。”   “那再生个儿子?”阿橘把点心放在灵徽嘴边逗着她,“你喜欢儿子吗?”   “我听你的,”祝问荆笑着看阿橘稚气的动作,“不过顺其自然就好,咱们不强求。”   “也是,”阿橘点点头,轻声哄快要被气哭的灵徽,“你说灵徽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如果妙妙在就好了,她肯定已经会说弟弟妹妹了。”   祝问荆心神一动,鬼使神差的回她:“你想不想见妙妙?” 第66章 乔迁   阿橘转过头震惊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   祝问荆很快回神,故作平静地开口:“无事,随口一说而已。”   阿橘也没在意,妙妙在京城生活的好好的, 肯定不会来这里, 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行, 至于再见她一面……阿橘仔细想了想,等妙妙长大嫁人了, 若是还记得他们, 自然会过来告诉他们。   想到这里,阿橘轻舒了一口气,算了吧,只是养了一年而已, 妙妙还那么小, 哪能记得什么事。所以对于祝问荆说的话, 她也只当是安慰她时的随口一提,并没有放在心上。   把这件事放下,接踵而来的就是紧张, 很快就到越州了, 阿橘莫名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但是这和上次去越州的紧张不一样,上次是寄住,这次却是直接搬了过来走。   越州是个好地方,而他们一家,以后要在这里生根。   他们的府邸在暮平街东南角,刚进入暮平街,就听见几声小贩的叫卖声, 阿橘挑开帘子看,周围酒楼饭馆林立,往来行人络绎不绝。但是马车驶过居住的地方,却格外幽静,闹中取静,这是个好地方。   一下马车,阿橘就看见了等在一旁的容兰和林敏,容兰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该过来了,我算的可真准。”   阿橘四下打量一番,果然如祝问荆所说,斜对门的牌匾上写的是林府,出个大门就能把容兰喊出来,最是方便不过。   “这也太近了吧。”阿橘下意识的感叹道,还没等她再和容兰说几句话,忽然身后有穿着相同衣裳的人鱼贯而出,粗略一数也有五六个人,她眨眨眼睛,看向祝问荆。   “恭迎老爷夫人回府!”四个小厮并上两个丫鬟,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整整齐齐的喊道,把阿橘吓了一跳。   “这是咱们家的下人?”阿橘小声问祝问荆,怎么这么大的排场,而且他雇了人居然不跟她说,阿橘气哼哼的拧了祝问荆一把。   祝问荆握住她的手,没解释什么,吩咐小厮们搬东西,这里有祝问荆和林敏照顾着,阿橘就抱着灵徽跟着容兰去了林府。   容兰家是个三进的宅子,有些大,里面的仆人也多,七拐八绕的才来到卧房。阿橘把灵徽放到床上,这才发现时宴也在床上睡着。   “才两三个月不见,时宴都长这么大了,”阿橘惊讶不已,捏捏时宴藕节似的小胳膊,“瞧着又重了不少。”   “吃得多嘛,”容兰闲闲的靠着贵妃榻,片刻后又站起身,“差点忘了仔细瞅瞅我儿媳妇!”   她快走两步,满意的俯下身看着两个奶娃娃睡觉,“我家时宴和灵徽以后就是青梅竹马!”   像是同意容兰的话,时宴马上就醒了,不哭也不闹,发觉自己身边还有个奶娃娃,好奇的转过头看向灵徽。阿橘神色凝重的抬手挡住时宴的打量,朝容兰说道:“我家的姑娘不定娃娃亲!”   容兰白她一眼,“我知道,我这不是让时宴和灵徽培养感情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阿橘仔细瞅瞅灵徽,很是忧愁,生了个姑娘就是烦恼,灵徽长得这么好看,以后挑夫婿肯定挑花了眼,若是率先被时宴截住了,那还怎么挑!   幸好祝问荆很快就过来叫她,阿橘连忙抱着灵徽回了家,身后传来容兰的大笑,她只好当作听不见。   “怎么像见了豺狼一样,”祝问荆意外的看着阿橘健步如飞地走过来,“小心摔着。”   “容兰姐家的时宴就是豺狼,”阿橘平复了一下呼吸,跟着祝问荆慢慢走回家,“都收拾好了?”   祝问荆嗯了一声,难得不正经的说道:“请夫人检阅。”   他扶着阿橘踏入府中,她却早就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环顾一圈院子,靠着墙的是几棵果树,花圃里种上了花,还有一架秋千。见她提到的东西院子里都有,阿橘不由得高兴起来,“真好看!”   院子的布局图自然还是祝问荆画的,他听见阿橘的肯定松了口气,“喜欢就好,咱们去屋里看看。”   祝问荆推开雕着精致花纹的红漆木门,把阿橘迎了进去。这里和灵溪村的家布置的差不多,只是更好看了些,屏风上的画像格外清晰,瞧着似乎还有些眼熟。   阿橘凑近看了一眼,不由得惊讶道:“这是守岁那日的烟花图!”再仔细一瞧,她又惊呼一声,“这上面还有灵徽!”   “嗯,好看吗?”祝问荆瞧见她眉间染上的喜悦,心知她是满意的,却还是问了一句。   “真好看,”阿橘仔细摸着屏风喃喃道,“我原本还想让徐姐姐画呢,没想到你已经请她画在了这里。”   她是真的没想到祝问荆居然这么别出心裁,不由得抱住他亲了一口,还没等他回吻,阿橘又是一声惊呼,“花瓶里的花是九里香!”   祝问荆摸摸鼻子也没在意,嗯了一声,“确实是九里香,好看吗?若是喜欢,在花圃里多种些。”   阿橘抿唇,轻轻碰了一下舒展的花瓣,“好,过几日咱们就种上。”   还没看完屋里的布置,灵徽忽然醒了,她把灵徽抱起来四下瞅了瞅,并不见摇车,“灵徽以后睡在哪?”   祝问荆很快回答:“摇车在隔壁屋里,灵徽以后和奶娘睡,帮你照顾灵徽。”   奶娘?还没等阿橘反应过来,祝问荆就把奶娘叫了过来,正是刚刚和丫鬟小厮一同的妇人。阿橘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认真问了她一些问题,见她应对从容不迫,这才放下了心。   等奶娘抱着灵徽走后,阿橘喃喃道:“那我以后做什么?”以前她事事亲力亲为,如今忽然转变了身份,还有点不适应,“我总不能每天赏花品茶吧。”   “还可以去逛街,”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其他的事指挥下人做就好。不过怕你不习惯,也没给你买个贴身丫鬟,若你想要……”   “不用不用!”阿橘连声拒绝,“这样就很好。”   “阿橘,以前你就该过这样的日子,只不过因着那些意外,晚了十年而已,”祝问荆看着明显有些局促的阿橘,轻声哄她,“如今我替你爹娘做到了,你也不必感激我,这些是你应得的。”   这是她应得的……阿橘抬眼看向祝问荆,低声说道:“其实我爹爹也没那么有本事……”爹爹虽然有些经商的头脑,但是骨子里还带着文人的傲骨。依着他的性子,顶多能保证越家在南风村衣食无忧,运气好些或许能搬到苍平镇,但是越州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祝问荆真的很有本事,从灵溪村到越州,他曾经和她承诺的三年之期,不过短短一年就做到了。   “不提这个,”祝问荆沉吟片刻,“今日好好歇着,明日我带你看看惠平堂。”   “惠平堂?咱们家的医馆?”   “嗯,就在这条街上,”祝问荆解释道,“不算太远,若是你想住在惠平堂也可以。”   “我才不会去给你添乱,”阿橘笑道,“我就在家里做我的祝夫人。”   祝问荆失笑,刚想说什么,徐家、常家和林家的人一同过来了,两人连忙招待他们,三个女人坐在另一处说话。旁边还有两个小娃娃在,自然笑声不断。   徐清婉和容兰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也一见如故,约好了下次去常府做客。   阿橘故作生气,“你们说的这么高兴,怎么就把我忘了?难道我不能去?”   “当然少不了你,”容兰捏她的脸,“都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天天拈酸吃醋?”   “我年龄小嘛,”阿橘眨眨眼睛,“不过徐姐姐却是最后一个怀孩子的,马上也要做娘亲了,感想如何?”   “最近腿酸,”徐清婉也到了月份,说到这个就皱眉捶捶腿,“整晚睡不好。”   三个女人说的正欢,没意识到隔壁的男人们已经没了声响,阿橘说道:“那就让常安跟你兄长或者祝问荆学学按摩的法子,很管用的!”   容兰也点头称是,徐清婉还没开口,常安就喊了出来:“祝大哥徐大哥!快教教我!”他声音清晰可闻,徐清婉红了脸,不由得嗔道,“你小声点儿!”   送走了众人,阿橘清点他们送来的贺礼,不由得咂舌,“一家比一家送的贵重。”   “阿橘马上也是老板娘了,”祝问荆看了两眼,吩咐下人收了起来,“日后不必忧心银子的事情,你想买什么买什么,咱们家都能出得起。”   “那我想要一个金子做的橘子。”阿橘随口说道。   “金子做的橘子?”祝问荆沉吟片刻,“这个倒是有些困难……”   阿橘得意的笑道:“怎么,第一个愿望你就实现不了?那后面的十几个愿望也不用说了,反正你也办不到。”   “金子做的橘子是有些困难,”祝问荆挑眉看她,“但是许久不见的妙妙和药药,我倒是可以帮你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妙妙就来做客啦~   越临近完结越懒是怎么肥四……下次或许会多更点吧,希望我文思泉涌TAT 第67章 奔赴   “你又诓我?”阿橘扯起唇角, “不用哄我高兴,妙妙在京城……”   祝问荆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唇瓣,止住了她下面的话,“原本我还不确定, 怕你失望才说是玩笑, 但是这次是真的。”   “那……”阿橘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缓了片刻才问道,“什么时候?”   不是她不信, 而是祝问荆说的太过荒唐, 妙妙怎么可能会来。可是这是大事,他从不骗她,说出的话都会做到,那这次……难不成妙妙真的要过来?   “后日, ”祝问荆说了一个确定的时间, 又把信封从怀中掏出来, “这是临安侯寄来的信,你看看?”   阿橘拿过来,飞快的拆了信封扫了几眼, 上面的“后日即到”格外醒目, 她仔细看了两遍, 确定了祝问荆说的都是真的才把信封叠好,原地转了两圈,忽然想起她忘了问妙妙过来的原因。   “大概是祝贺我们乔迁之喜,”祝问荆把信收起来,“妙妙会在咱们家里住一个月,你可欢喜?”   别说是一个月,就算是一天阿橘也高兴, 她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扑到祝问荆怀里,“咱们要见到妙妙了!”   祝问荆揉揉她的脸,“累了几日了,今日好好睡一觉,明日带你去看惠平堂,后日咱们见妙妙。”   阿橘兴奋的点头,原本还想和祝问荆说说话,但是连日来的困倦还是让她刚躺到了被窝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下午,阿橘踏着落日的余晖进了惠平堂,惠平堂建在闹市一角,也算是闹中取静。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牌匾上大气的“惠平堂”三个字,才慢慢踏进了大堂。   扑面而来的就是淡淡的药香,阿橘扫视一眼,这里和善安堂的布置差不多,除了一切都是崭新的之外,几乎别无二致。   角落里有两个仆役在洒扫,见他们过来问了声好,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阿橘边往后院走边好奇的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张?”   “过几日吧,”祝问荆想了想,“不着急,如今还差些药材和器具,屋里也要多通风。”   阿橘点点头,也没再多问,看向后院中种着的草药,几乎都是新种上的,还带着泥土的气息,她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再仔细一瞧,她发现了长势良好的江谷草。   阿橘俯下身看了看,“如今咱们也能种江谷草了,但是还有许多人不知道该如何做,不如你著书?”   祝问荆摸了下她的头发,“嗯,阿橘说的有理。”   阿橘也很满意自己的提议,但是等回到家她才发现,原来祝问荆已经开始动笔写了,粗略一数已经有十几页纸了,她气的拧了他一下,“你都开始写了也不告诉我!”   “这是听了阿橘的话才开始写的,”祝问荆握住她作怪的手朝她笑,“阿橘未卜先知。”   “我才不信你一夜之间就能写完十页!”阿橘噘着嘴说道,但是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如今天色已晚,她越来越激动,祝问荆如何她早就顾不得了。   “妙妙明日什么时候过来?”阿橘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心里一阵期盼,恨不得现在就去城外接她。   “大概要晚一些,”祝问荆瞥她一眼,说了个大概的时辰,“晌午的时候吧。”   “那正好让妙妙吃顿饭,”阿橘想到这里,急忙站起身,“我这就去后厨说,全都做妙妙喜欢吃的!”   “我已经说过了,”祝问荆拉住她,“你今晚好好睡觉,不许再想这件事。不然明日眼下一圈乌青,吓到妙妙怎么办?”   也是,阿橘摸摸脸,一年多没见过妙妙,她都已经两岁半了,如今肯定会跑会跳,说的话肯定也越来越多,长得该有多好看啊。   阿橘把目光投向屏风,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妙妙,带着期盼欢喜的睡去。   没成想次日一早,阿橘就被一阵笑声吵醒,旁边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摸着她的脸,笑嘻嘻的叫着娘。阿橘恍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灵徽才两三个月大,怎么可能会叫娘了呢?   她慢慢睁开眼睛,瞧见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娃娃,眉心贴着红痣,眉毛是初见雏形的远山眉,一双大眼睛闪啊闪的,还有嫩的能掐出水的小脸蛋,不是妙妙还能是谁?   阿橘心里还在震惊,手却已经不自觉的抱住了她,上下打量一番穿着精致纱裙的妙妙,忽然有些哽咽。一年了,她终于又看见了妙妙。   妙妙眨眨眼睛,面上没有一丝怯意,只是似乎有些疑惑娘亲为什么忽然哭了起来,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握住阿橘的手,“娘,妙妙想看妹妹!”   阿橘恍然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视野一片朦胧,眼前层层叠叠的水雾糊住了眼睛,她伸手抹了一把脸,连忙说道:“妹妹……妹妹在旁边屋里……”   阿橘下意识的回答她,又在她娇嫩的脸上亲了一口,“妙妙,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还记得娘吗?吃饭了吗?”   妙妙歪头认真的看着阿橘,执着的说道:“娘,妙妙要看妹妹。”   她吐字清晰,说话的声音格外好听,阿橘忍不住又捏了下她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过了片刻,奶娘把灵徽抱了过来,阿橘关上门,看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心里满满的暖意。   她走上前搂住她们,心里蔓延着甜,想起什么,阿橘问道:“妙妙,你爹爹呢?”   “爹爹?”妙妙眨眨眼睛,慢吞吞的问道,“哪个爹爹?”说完她自顾自的低下头和灵徽玩,戳戳她的脸摸摸她的头发,浑然是个会照顾妹妹的姐姐模样。   “这……”阿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恰在此时,祝问荆推门进来,轻声说道:“去洗把脸吧。”   阿橘这才想起来她只顾着妙妙,连头发都没梳,连忙坐到了梳妆台前拿起木梳,“妙妙是怎么过来的?”   祝问荆坐到床边护着两个小姑娘,又抬眼看了一眼阿橘,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临安侯派人把妙妙送过来的,一并来的还有她的奶娘。”   “我知道了。”阿橘拍拍脸,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在两个小孩子面前掉眼泪可真是太丢人了。她想了想,也坐到床边问妙妙,“饿不饿?娘给你做好吃的!”   妙妙点点头,“妹妹也饿!”   “妹妹叫灵徽,”阿橘爱不释手的捏捏妙妙的脸,“妹妹长得好不好看?”   “娘最好看!”妙妙眼巴巴瞅着阿橘,阿橘心里早已软成一团,她不由得抱紧了妙妙,“咱们去吃饭。”   灵徽还小,如今只能吃奶,阿橘让奶娘抱走了,妙妙还有些舍不得。   “妙妙在家里乖不乖?”阿橘婉拒了奶娘伸出的手,像以前一样亲自喂妙妙吃饭,她有许多话想和妙妙说,却怕又说着说着哭出来,只能问她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   “妙妙乖!”妙妙吃着鸡蛋羹慢吞吞的说话,“祖母和爹爹对妙妙很好。”   阿橘把她嘴角的残渣拿下来,又问道:“那妙妙怎么还记得娘和爹爹啊?都过去一年了……”   一年了,妙妙对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有生疏,再聪明的孩子,记忆力应该也没有这么好吧?阿橘想起临安侯,心中一动,又问她:“是不是你爹爹跟你说的?”   “爹爹说,妙妙有两个爹爹娘亲,妙妙是爹爹和娘养大的,”妙妙眼巴巴的看着阿橘,挺起小胸脯,“妙妙记得!”   说话七拐八绕的,但是阿橘还是听懂了,她喉间一哽,看着乖巧懂事的妙妙,提议道:“今天妙妙和娘睡好不好?娘想抱着妙妙睡。”   妙妙乖巧点头,“还有爹爹,妙妙睡在中间。”   阿橘摸摸她的头发,看着长高了许多的妙妙,吐字也清晰,一点都不像一个才两岁多的孩子。侯府老太太教的好,没溺爱也没严苛,妙妙才能长成这么好的模样。   阿橘又慢慢问了她许多事,妙妙答不上来的妙妙的奶娘替她答了。   她听完奶娘说的话,这才知道把妙妙送回去是个明智的决定。妙妙的祖母只得了临安侯这一个儿子,妙妙就是她唯一的孙女,如今寻了过来,千娇万宠也不为过。   更让阿橘咂舌的是,妙妙的祖母还向皇帝讨了个乡君的旨意,日后妙妙就算不嫁人,只凭着俸禄也能衣食无忧。   母女俩正说着话,祝问荆进来了,阿橘忙问他,“刚刚去哪了?”   “惠平堂有些事找我,”祝问荆坐下来,看了妙妙一眼,柔声问她:“妙妙吃饱了吗?”   妙妙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爹爹,童声清脆。祝问荆僵了下,才把手放在妙妙头发上摸了两下。“一会儿爹爹带你去看看咱们家的医馆好不好,”他更轻柔地和妙妙说话,“还是你想和娘待在一处?”   妙妙仔细想了想,“妙妙困了。”   这个回答让两人都意外了一下,阿橘这才想起了妙妙连日来都在赶路。从京城到越州,对她一个小孩子来说,不管马车多舒服也是累的。   所以她连忙把已经吃饱了的妙妙抱回了屋里,“睡吧,娘看着你睡。”阿橘给她盖好被子。   “妹妹呢?妙妙和妹妹睡!”妙妙有点不高兴,她还没看过几眼妹妹就被人抱走了。   阿橘让奶娘把灵徽抱了过来,妙妙这才满意,她笑着说道:“妙妙和妹妹一起睡!”   “娘给妙妙唱歌好不好?”阿橘小心的躺上来护着她们,“这样睡得快。”妙妙伴着阿橘的歌声慢慢闭上眼睛,很快就坠入了黑甜梦乡。   阿橘看着两个孩子睡觉,没敢离开,半躺着拿了针线坐在床边绣衣裳,绣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瞅一眼床上熟睡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宝贝,一个比一个招人疼,她真想永远留着她们。阿橘轻轻摸了一下妙妙和灵徽的脸,看着她们一同翻了个身,才扑哧一声笑出来。明明不是亲姐妹,怎么动作神态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妙妙在的府里多了许多欢声笑语,妙妙过来的第五日,祝家的医馆开张了。医馆开张并不需要太大的动静,是以开了正门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只是刚开了正门,忽然就有人送了贺礼过来。   阿橘怔愣片刻,瞅了一眼祝问荆,他鼓励的看着她。阿橘朝他一笑,很快就有条不紊的道了谢,问清是常府和临安侯府送的才把东西抬进去。   一旁围观的人都大吃一惊,越州首富和京城的皇亲国戚都送了礼,这家医馆来头可真大。是以无形之中,少了不少麻烦。   等人群散了,阿橘打开箱子,先看了临安侯府送的,是满满一箱的药材,还有几个小盒子。她没敢怠慢,让祝问荆看了,他亲自收了起来,这才对阿橘说道:“这些都是好东西,能救命的好东西。”   从京城运来的名贵药材,还有小盒子里盛着的药丸,不用看也知道是价值千金。祝问荆看向在一旁跑着玩的妙妙,知道这也算是沾了她的光。   阿橘就没再管那些药材,打开了另一个常府送来的木箱,里面都是些医书,祝问荆自然珍惜不已,连忙好好收起来了。   惠平堂开张后,阿橘还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每日照顾妙妙和灵徽,只有祝问荆忙了起来,晚上回来的时候虽然有些憔悴,但是他眼里有光。   阿橘喜欢看他眼里的光,也喜欢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对于妙妙迟早要走的事情,她总是很伤心,对妙妙也就更好。   但是随着妙妙要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阿橘反而平静了下来。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宋泽在最后一日的时候来了祝家。阿橘笑着把妙妙送到宋泽身边,看着妙妙扑过去喊宋泽爹爹,满心满眼都是依赖的模样。   送走了妙妙,阿橘心里并不难受,虽然早就知道妙妙在京城过的是好日子,但是没有亲眼目睹,还是提着一半的心。如今见妙妙这么依赖宋泽,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阿橘依偎在祝问荆怀里,看着马车稳稳当当的驶离越州。   回府之后,祝问荆怕她难过,想着法子哄她高兴,阿橘托腮看着他,慢慢说道:“今日不去忙惠平堂的事?”   祝问荆一怔,“你……”   “我能有什么事?”阿橘叹了口气,“难不成我还要哭一场?妙妙过得好,我和你一样欢喜。”   “阿橘知书达理,”祝问荆勾起唇角,“我去忙了,你和灵徽玩。”   阿橘笑眯眯的送他出了门,去花圃看刚栽上的九里香,花圃中的花不多,但是开的格外热闹。   如今正是九里香盛放的季节,放眼看去,层层叠叠的白色。她没忍住,伸手摘下一朵簪在发间,很快就有幽香从发间传来。   回屋后,阿橘把刚睡醒的灵徽抱起来,忽然瞥见她的脖子处有个小痣,和她锁骨处的痣一模一样。   阿橘又想起那个梦,心中一软,说起来,灵徽是她亲手挑的孩子,和她最有缘分。   祝问荆自然也知道灵徽的脖子上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痣,只当是巧合。阿橘还没有告诉他这个梦,如今忽然想起来,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   她想了想,把灵徽递给奶娘,她独自出了门,往惠平堂走去。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声声此起彼伏,阿橘静静的看着,唇边含着一丝笑意。   慢慢走到惠平堂,阿橘刚踏上两阶台阶,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笑声。她转过头,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拿着糖人跌跌撞撞的跑。   她有点担心小姑娘会摔倒,刚想过去,小姑娘就被石头绊了一下,直接趴在了地上,哭的极为伤心。   阿橘连忙下了台阶,抬眼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少年把小姑娘抱了起来,擦去她脸上的灰尘和眼泪,边哄她边有些吃力地背起她慢慢走远。   恍惚之中,阿橘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她六岁时,也被祝问荆如此温柔地对待过。   这么多年以来,阿橘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幼时有爹爹娘亲护着,平平安安长到八岁,后来虽然也有过不尽人意的八年,但是她再次遇见了祝问荆。   那个她幼时最喜欢的医馆哥哥,她只是对他笑了一下,就被他揽到怀中,护了一世。此后的许多个八年,或许还会经历诸多风雨。但是,有他在,她永远不会怕。   阿橘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男人的背影,提起裙摆,像幼时一样,热烈又急切地奔向他。   而他一如既往,在她还未跑到他面前时就转过身,笑着张开手臂,把他的小甜橘拥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想加更来着,一不小心就直接更到了大结局……   想了想,还是停在这里最好,阿橘和祝问荆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但是他们的故事也一直在继续。   希望你们看的开心~感谢在8.3到10.11连载期间陪伴我的小天使们,鞠躬!   *   接下来几天会捉虫,有修改不用管,【周四】开始更新番外。   【番外一】祝问荆视角的幼时故事(第一人称)   bb几句,我发现我格外喜欢在番外用男主视角叙事。上本写齐延番外的时候我哭的稀里哗啦呜呜呜,一边说自己没出息一边哭……后来回看好几遍还是眼含热泪,我没救了=_=   这次就是甜啦,且看六岁小阿橘怎么撩十二岁的祝问荆~   【番外二】妙妙的后续   再bb几句,我好喜欢妙妙,所以准备让她作为下本《被脸盲皇帝盯上后》的女主闺蜜出现,是女二,甜甜的妙妙!   阿橘和祝问荆应该不会出现,但是也会从妙妙口中交代几句~   【番外三】……不知道写啥,或许不写了?如果有想看的可以在评论留言,没有的话大概就不写了TAT   最后打个广告,下本《被脸盲皇帝盯上后》是个纯甜的小甜饼,写反派太痛苦,下本就不尝试了。反正甜就完事了!   所以收藏我吧收藏我吧收藏我吧!绝对不会让小天使们失望的!我也在慢慢进步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