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独占女帝的男后》 作者:堇色蝉   文案:   女帝年少娶将军为后。   说好的政治联姻,顾闫却总在攻略她。   奈何骂不得又打不过,女帝只能躺平任摸,做个被男皇后宠爱的小娇妻。   没想到只因为多看了绿茶男一眼,被迫追夫火葬场。   顾闫将军嫁入皇家,一己之力拦下所有想攻略女帝的男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是女帝任性心又飘,顾闫能阻止她拈花惹草,却始终是得到她的身体得不到她的心,最终出走边疆,夫妻分离。   女帝后知后觉——   “顾闫,我现在说爱你还来的及吗?”   作精女帝小怂包×身强体壮腹黑男皇后   #我想做渣女,家里那位却不给机会#   ——小剧场——   宋天清:“皇后为何日日习武?”   顾闫:“如此才可好生侍奉陛下。”   宋天清摸着酸痛的腰:咱俩谁侍奉谁啊?   1.双洁,非女强,女主苏美怂包,男主实力宠妻   2.无正经宫斗,治愈沙雕甜文   3.架空王朝,用词白话没啥文笔,图个开心   一句话简介:将军为后,女帝追夫   立意:珍惜身边人,自立自强,共同成长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女强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天清,顾闫 ┃ 配角:宋子徽,梁如,顾成安 ┃ 其它:将军入宫为后 ============ 第1章   宋天清。   东齐开国至今,第一任女皇帝。   外有镇北镇西两位大将军,内有皇弟贤臣上传下达,身为女帝坐镇京都朝堂,十分称心如意。   八岁已聪慧过人,读书识字、骑马练剑一样不落,身后跟着四个老师日日教习,甩开倦怠的二弟一大截。   十岁成为太女,当之无愧。   十二岁,太女府上邀请适龄的世家公子来择选未来夫婿,而后在先后和先帝面前定下亲事。   十四岁登基,受群臣朝拜。同年大婚,娶了大她四岁的顾闫皇后。   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收了一个妃子两个美人,一个个仙人似的男儿摆在宫里,甚是有面儿。   到如今,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从小到大,皇女的人生顺畅又如意,简直就是一部大写的顺风顺水传。   除却一点。   东齐国母,顾闫皇后。   如果说宋天清的人生是平坦大道,那么婚后的顾闫就是一块砖,自从他出现,宋天清就咯噔一下摔个底朝天。满心“抱负”无处施展,就连后宫都成了花瓶摆设,被顾闫捏在手心里。   现下女帝已二十一岁,与皇后成亲的七年之痒汹涌而来,撩人心弦,夜不能寐,便觉得民间的俗语真真说的对——   家花哪有野花香。   日日面对单手捏核桃挑仁吃的皇后,宋天清苦笑迎合,倍感枯燥,却碍于皇后举国无敌的武力,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跟这个男人撕破脸。   她想找乐子,找新鲜的玩处。   只要跟皇后相反的,就都是美的。迟来的叛逆心理让女帝越来越厌弃皇后。   于是,突然有那么一天,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她觉得日日在朝堂上相对的丞相眉清目秀,彬彬有礼,别有韵味,想想后宫那个如狼似虎的皇后,顿时觉得丞相越看越顺眼。   如此干净得清风不染之臣,若是推到墙角酱酱酿酿……必定是美味可口。   “陛下,陛下……”   刘公公轻声唤着发呆的女帝,早朝刚刚过去一半时间,陛下怎的坐在皇位上就出神了,站在他的位置还能看见女帝嘴角将出未出的口水。   这么大的皇帝了,还是如此不拘小节。   宋天清回过神来,丞相已经讲了好一会了,见她终于回过神来,自己也来了个总结,“今年风调雨顺百姓丰收,农事获益,也请皇上不要放松,应在国内农田多建水渠工事,如此才能保证百姓收成,减少旱涝影响。”   宋天清点点头,“丞相说的对。”   丞相长得好看,脑子又聪明,自然说什么都对。   女帝微笑着点点头,脸上笑出两个小梨涡,一双明眸就像长在了丞相身上一样,眉眼弯弯,甚是好看。   宋天清一双眼睛望着丞相眨出星星来,蕴含了各种意味的视线被一朝文武百官看在眼中,落到心里,咯噔一下。   心思粗些的多是些武官,君臣之别刻在心里,并未察觉丞相与女帝之间有什么不正常的互动。   心思细一些的文臣,已经开始为刚任职一个月的新丞相担心,上一个被女帝这么看着的尚书已经被皇后远派南方三年了,在最穷的州府发光发热建设东齐,如今传信来说孩子都已经两岁了。   心思再细一些的个别臣子,则是同情似地看着女帝。后宫有顾皇后坐镇,陛下登基七年,后宫就没有进过不该进的妃嫔,后宫祥和,陛下处理政务也更加上心。   只要有顾皇后在,女帝想要轻薄丞相大人,必定是无稽之谈。   念及顾皇后一片赤子丹心,身在后宫依旧不忘为君王为社稷上心,如此责任心真是感人至深,让人望尘莫及。   早朝结束,群臣三两退去。   走下龙椅的宋天清恋恋不舍地望着丞相远去,一步一抬头。   他怎的如此秀色可餐,从前丞相新上任时也没多看几眼,日日摆在面前也没觉得多么特别。   许是吃多了宫里的红烧肉觉得腻,这道清淡的小葱拌豆腐对她竟然格外有吸引力。   刘公公见女帝心神不宁的,走下台阶都要一步一停留,一步一抬首,忍不住问她:“陛下当心脚下,您这是看什么呢?”   还能看什么?   宋天清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看着丞相离去的方向,夸赞一句,“看朕的小葱拌豆腐,清气得很。”   刘公公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了,女帝的间歇性拈花惹草,看中了良家男儿就要犯几天花痴病。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这么几回,尤其是皇后在宫里的日子,陛下总是要叛逆似的任性几回,却不知其中能有几分真心。上一个被女帝看上的尚书都已经离京三年了,也没见女帝想人家多久,隔了没三天就忘干净了。   伴君如伴母老虎,丞相大人怕是要忧心一阵子了。   ——   群臣口中的顾皇后,正端坐在宫中,守着一盘凉菜等着皇帝下朝。   轻罗纱后是顾闫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即便穿着宽大袖摆的衣裳,胸前的肌肉仍然凹凸有致,块块分明,隔着白色的中衣显出纹理来,尽显男子的勇猛强壮。   他坐着就像一座小山丘,站起来就是一座大山丘。平日里是座冷峻的大山,见到宋天清的时候便笑了起来。   换了轻装的宋天清向山而去。   仰头看他,满满的压迫感……侧目而视,桌子上果然有菜,冒着死亡的气息,紧张道:“皇后今天又做了什么菜啊?”   “今天做了小葱拌豆腐,陛下尝尝?”顾闫兴致颇高,亲手夹起一筷子,没有豆腐,全是葱。   迫于顾闫的淫、威,宋天清张口吃掉满满的醋拌小葱,酸苦中冲来的辛辣味刺激得她咳嗽两声,直流眼泪。   太难吃了!   咳嗽不停,眼泪模糊了双眼。   女帝如此狼狈,皇后宫里却无人敢上前帮忙,顾闫悠闲的扶人坐下,拿出手帕来擦擦她眼角的泪,递上水来喂给她。   温水冲掉了辛辣感,宋天清终于停了咳嗽声,顾闫不怀好意的安慰道:“陛下不是喜欢吃小葱拌豆腐吗?这么想吃豆腐,结果吃了一嘴葱花。”   豆腐?什么豆腐。   丞相的豆腐!   “朕没有想吃豆腐!”宋天清心底发虚,她不过刚下朝的时候跟刘公公提了一嘴,又没跟别人说,刘公公一直跟在她身边,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给皇后传了话。   顾闫趁虚而入,坐在宋天清身边,“那臣妾想吃呢?”   “吃你的,吃死你!”宋天清把凉菜推到他那边,又灌下一壶茶才把嘴里的怪味冲掉。顾闫做菜有多难吃,他自己不会知道吗?简直就是毒药。   “不是这个豆腐。”顾闫推开碟子,大手按住了她的腰,在耳边低声唤她的小字,“清清?”   帝后成亲七年,从来如胶似漆,日夜琴瑟和鸣,绝不是骗人的鬼话。   两人间的距离不断缩短,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识相的宫人一个个低头退出去,贴心的落下了窗户带上了门。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见势不妙,宋天清赶紧甩开腰上的大手,跑过去抱住一人粗的顶梁柱,像一只受了惊挂在树上的猫一样,就是打死她也不撒爪。顾闫这个无礼之徒,休想想得逞。   小小反抗,不足为虑。   顾闫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撑在柱子上,轻而易举就将女帝压在自己的火热的胸膛上。   “今天想试这个姿势?”   试什么?想起夫妻间的亲热,一股热气冲上脑门,宋天清又羞又恼,“试你个头!顾闫你做什么白日梦!”   女帝每次进行危险发言都不过脑子,不过顾闫也很喜欢她这一点就是了。   宽衣解带一气呵成,就算是站在背后,顾闫也清楚的知道她的小衣贴在什么位置,手掌从腰间的缝隙中钻进去,贴在她小腹上,只要点一下手边的穴位,宋天清就会全身发麻,乖乖松开柱子。   女帝察觉到皇后想干什么,顿时紧张起来,扭着腰不让他戳到穴位,“青天白日,你要干什么!这成何体统!”   顾闫乘胜追击,怨道:“都怪皇上要吃小葱拌豆腐,惹得臣妾也想吃豆腐。”浑厚的声音,一点撒娇的味道都没有,多的是丈夫对妻子的宠爱。   “吃你个头的豆腐!”   顶着女帝的光环,宋天清绝不认输,“朕就是喜欢吃怎么了!朕就吃,葱花朕也吃,气死你!”   叫嚣的架势倒是很足。   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能比小时候还要幼稚。   顾闫在心底偷笑,越是不听话的才越要好好收拾一顿。罪恶的大手理所应当伸向了呲牙咧嘴、不知悔改的女帝。   “呲啦——”布料撕破的声音竟如此干脆利落。   屋外的宫人们齐齐赞叹:不愧是皇后,东齐国万中无一的男人。   “哎哟喂,两个祖宗这又是闹什么呀,快去给皇上拿一身新衣服过来。”   刘公公刚吩咐下去,屋里的声音就热闹起来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打翻的板凳,扯落的轻纱帐,碰击的金钗玉簪,女帝的声音犹为楚楚可怜。   “顾闫!不知道自己多重啊?你要把朕压死了!”   “啊~皇后,朕错了,不吃了!朕不吃豆腐了……”   “朕不敢了!”   此情此声,宫人们习以为常。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便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天造地设的一对。   女帝什么都好,知人善用,勤政节俭,文韬武略也是样样精通,堪称一代君王楷模,即便是女子为帝也无人敢非议。奈何身为帝王太任性,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天上地下就没有她想不到的东西。   小的时候要星星造月亮,长大了就开始想美男,盯着京都的青年才俊想入非非,可惜这短暂的爱意通常只持续一炷香的热度,这点时间,菜都闷不熟。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顾皇后是什么人?那可是响当当的顾家长子顾闫,前镇西大将军,如今名誉上的护国大将军,连异域蛮族听了都会害怕的阎罗王,专治各种不服气,尤其是像宋天清这种任性起来作天作地的主儿。   先帝与先皇后让顾闫入宫为后,简直就是未雨绸缪,高明之举。   午阳高起。   “哼!”宋天清坐在床头撅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心安理得的抬起手来让顾闫给她穿新衣服。   “你看看朕的脸,朕还怎么出去见人,丢死人了。”宋天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黯然神伤。清丽的小脸上印着一大片红痕,分明是刚才办事的时候被顾闫压在柱子上磨的。   这个坏蛋!   刚下早朝,早膳就这一盘儿小葱拌豆腐,还是皇后亲手做的,亲力亲为,难吃至极。吃了一口醋泡葱花,她肚子都饿了。   顾闫能做那么难吃的菜来恶心她,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   听到又怎么样?宋天清十分自信,难不成让顾闫为几句宫人的闲话就怀疑她在外头金屋藏娇了不成?   更何况,她可是一国之君,就是真的金屋藏娇了顾闫还能把她怎么着,大不了被发现后大大方方将人接到宫里,政务美人两手抓,传到民间或许还是一桩美谈呢。   啊!清秀又纯洁的丞相——   女帝又开始出神了,原本好心给她揉脸的顾闫看见她变化的眼神,一个“不小心”又把人掀倒在床上。   这副不是对他想入非非的模样真是惹人生气。   “怎么?又在我床上又想哪个男人呢?”顾闫黑着脸对她微笑。   想美男的时候被顾闫抓了个正着,宋天清条件反射一样从床上跳起来,属实做贼心虚,下床穿鞋,一边穿着一边往门边退。   “朕哪有想什么,分明是皇后你又多想了。”   “皇后你珍重啊!朕先走了,朕今天就不来看你了,朕很忙,忙的没有时间了……”宋天清逃命一般跑到门外,终于逃离了魔窟,长舒一口气。   女帝落荒而逃,顾闫选择按兵不动。   丞相那边自然有人去敲打,倒是要看看他的清清能为此闹到什么地步。   七年之痒……他也痒的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更,喜欢就点个收藏吧   8.31,再放一遍细细的排雷,请不要杠我,我是没有脑子的知了虫,谢谢   1.双洁,非女尊女强,女主苏美怂包,男主实力宠妻   2.无正经宫斗,治愈沙雕甜文   3.架空王朝,用词用语白话随意没逻辑,没啥文笔,写这文就是图个开心,希望读者也能看得开心,不爱请放手,我们好聚好散,各自美丽,感谢。 第2章   又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   寝宫里透进一丝光亮的时候,燃了一整夜的烛火终于熄灭在烛泪中,大床上的女子伸个懒腰。   门口一声不可闻的请安声弱弱的消退,宋天清睁开凤眼,趴在床上滚了一圈,像一只慵懒的猫一动不动侧躺着。   门外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朦胧的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显现出一个庞大的身形。   昨日梦中,一只大棕熊立着两只脚走到她面前求抱,宋天清便欢喜着抱大棕熊,又摸又蹭,没有丝毫恐惧。   回想起来,儿时去东齐北境,在雪地中奔跑的时候遇见了熊,难道是那时留下的印象?   毛绒绒的大熊。   不如捉一只来玩。   荒诞的想法从脑袋里跑过,本着勤政节俭的原则,宋天清还是想做一个明君,名声好听才最重要。捉什么大熊,眼前这不就是一只又高又壮的熊吗。   宋天清眯缝着眼睛看男人走来,坐在床边。   丝缕光线穿过浮动的尘埃勾勒出顾闫的侧脸,俊朗的线条透出温润的暖意。   安静的时候,是多么一个翩翩俊儿郎。宋天清偷偷感慨,自己选男人的眼光真是不赖。   “清清睡好了?”   顾闫坐在她的身侧,伸手将床帷绑起来,阳光洒到床上,宋天清感觉眼前一片金色,又听顾闫轻柔道:“醒了就起床吧,今日还有早朝,不能让大臣们等久了。”   早朝。   若是搁在从前,宋天清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疼,一般地方有事都写在奏折上送进宫来,只等她给个主意定夺。坐在朝堂上却是实打实的面对面交流,常常会被一些无聊又愚蠢的发言给坏了心情。   舌战群臣这种事她也不是没见人做过,只是早上起来面对清一色的麻烦事,一群大叔大爷叭叭的,即便是女帝也倍感压力。   现今可不一样了,她在朝上可以看到站在最前排的林勤风,她的丞相真好看啊——   看着他的脸就像清风拂过绿水湖,月牙照亮窗前叶。   想着丞相的容颜犹如清风徐来,宋天清趴在床沿上痴痴的笑了起来,而后被皇后弹了一个脑瓜蹦,后劲十足,一下子就从半梦半醒中清醒了。   宋天清捂着脑门从床上爬起来,气呼呼,“顾闫你干什么!”   小时候还黏着他叫哥哥,现在已经开口闭口直呼他的名字了,真是越大越发的不好管。顾闫一边帮她穿着衣裳一边说:“陛下不知道又在做什么白日梦,臣妾让陛下清醒清醒。”   “朕一直都很清醒。”宋天清撅起嘴来,倒像个蛮横的千金小姐一般。   “期望如此。”顾闫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心底欢喜,也不点破她做的坏事,只等着她自己从叛逆中清醒过来。   清早起床心情好,宋天清不屑与他争论,穿好衣服,门外也进来了服侍的宫女。   宋天清抬眼看顾闫,示意你可以出去了,顾闫却立在一旁不动弹,好像在等什么。宋天清才不愿意费心思去猜他想什么,洗漱过后,坐在镜前让宫女为她梳妆。   梳妆过后起身,顾闫已经不见了。   不愧是武功高强的大将军,走路都没有声音,宋天清问守在门边的小宫女:“皇后是什么时候走的?”   “方才陛下戴上簪子后,皇后殿下便出去了,叮嘱了奴婢不要打扰您,这才没有通报。”   “行了行了。”宋天清望向镜子里,头上的簪子……跟皇后有什么关系。疑虑一闪而过,快到时辰了,刘公公早已经在门外等候女帝,宋天清走出宫门乘上步辇前往大殿。   群臣在殿外等候。   林勤风身着官服,手持白玉板站在前头,一身正气,目不斜视。   身旁走上来工部尚书庞大人,尝试与他搭话。   庞大人满脸堆笑,出言邀请道:“丞相大人年轻有为,小女爱好诗书茶道,不知可否请大人来府上一叙,品一品小女煮茶的手艺?”   外围一圈大臣竖着耳朵听。   林丞相府中没有妻妾,又有被陛下相中的苗头,这样一个青年才俊怎么能泯灭在后宫之中,几个老臣便想了法子,暂时给林丞相介绍几位官家小姐,看得上也算成就一段姻缘,看不上也能借此挡下女帝的攻势,一举两得。   如今庞大人率先抛出橄榄枝,只要林丞相识趣咬钩,这事儿就算成了十之八九了。   “多谢庞大人好意,还是不必了。”林勤风直言不讳。   庞大人有些慌了神,“为何?”   一般回答不都是先答应再定时间吗?何况他家的小女儿温文尔雅,是京都出了名的官家才女,林丞相怎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在下府中有很合心意的茶师,手法必定比贵府的小姐要好上百倍,若是庞小姐有意的话,也可以请她来府上一叙,共同探讨煮茶的手艺。”   谁会去啊……   人家跟他讲宝贝女儿,他倒炫耀自己府上的茶师。   老臣们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一个新秀,怎么一点风情都不讲,哪有人会单独请官家小姐到自己府上的,听不懂别人话中的意思也就罢了,还拿别人家的女儿跟他府上的茶师相比,恐怕这脑子不是木头就是石头。   好像突然明白了林相家中没有妻妾的原因,这种男子可不讨人喜欢。   陛下想收了林丞相的心,怕是难喽。   朝堂之上,宋天清端坐着听臣子们启奏,最近刚过秋收,算是一年中最安稳的时候,北境和西域也都和平无事,她也清闲一些。   下朝之后,宋天清本想留下林丞相,只是他走的太快,刚散朝便不见了人影,留下宋天清孤独地站在龙椅旁,突然失去了奋斗的目标。   今天,林清风没有多看她一眼。   男人的心真难懂。   她若是出手太过明显,碍于君臣的身份,必定让林勤风下不来台,更有可能被顾闫发现她的非法行径,日后仗着自己皇后的身份处处针对林相,她更没法做人了。   宋天清苦恼着对刘公公诉说自己的心情,刘公公自己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半截都快入土的老头了,哪能明白小姑娘家的心情,只能给个建议。   “不然,陛下去找文妃娘娘问问?他也是男人,又好说话,说不定会理解陛下的苦恼。”   “对啊,朕怎么没想到,走,咱们去他宫里。”   文妃,后宫最受欢迎也是唯一的妃子。   从宫女到宫人,从皇帝到美人,整个皇宫从上到下,没有人不喜欢温柔博识的文妃,就连一向霸道专行的皇后殿下都不会找文妃娘娘的茬。   后宫有着传言,说是位分仅次于皇后、掌管后宫事务的文妃是顾皇后当年骑着马从道观里抢来的,就是为了阻止皇上选秀纳新人。   原本文妃是个一心向道、不近女色的半个道士,后来被掳进了后宫,糊里糊涂做了皇上的陪侍,又成了皇上的妃子,与皇上从来相敬如宾,客客气气,两人相处更像是学生和老师。   湖边小亭中,身着白衣的男子挽了袖子,捏些茶叶放在壶中,冲泡热水,洗茶泡茶,行云流水。   宋天清托着腮坐在一边看他泡茶。   湖上是开罢的莲花,成熟的莲蓬托着莲子耸立在水面上,她有些嘴馋。还没开口,文妃便叫人上了一碟莲子糖来,宋天清捏一颗扔进嘴里,抿着丝丝甜味,看着善解人意的文妃,心中欢喜。   没等她开口夸奖,文妃又道:“这是皇后殿下让臣妾为皇上准备的。”   “啊?”宋天清有些僵硬,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皇后殿下前几日路过莲池,说皇上喜欢吃些干果,便叫臣妾准备着,也别可惜了这一池的莲子。”文妃说的平平淡淡,陈述事实而已,到了宋天清耳朵里却有些别扭。   这个顾闫,哪儿都有他。   她是不是还要谢谢顾闫,没有亲自动手将莲子做黑暗料理来毒她。   想着,愤愤的咬碎了口中的莲子糖,又抓了几颗扔进嘴里。   不吃白不吃。   第一轮茶喝过后,女帝双手握着茶杯,试探着问:“文妃啊,你说,一个男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   文妃有些惊讶,皇上从来没什么情趣,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总是被皇后殿下牵着走,还不情不愿,三天两头弄出些事来叫皇后殿下不省心。没想到今天会主动问送给男人的礼物,说不定是想送给皇后一个惊喜。   这样想着,文妃正经答道:“若是皇上的心意,送什么礼物都是珍贵的。”   “朕的心意?”   宋天清认真的想了想,她拥有很多奇珍异宝,随便拿一件出来都能叫一群美男闪瞎了眼。但是像林丞相那样的读书人是不稀罕她的宝贝的,他应该更喜欢诗书琴画,自己又不能亲手做给他,想来想去,只有……   “朕自己养的花算吗?”   听到这个回答,文妃停顿了一下,送花取悦女子或许可以,给男子就……勉勉强强,不过如果是皇上亲手种的花,皇后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自然算得。”   得到回答,宋天清谢过了文妃,匆忙坐上步辇去往母后的宫中,她要去搬花。   说是自己养的花,其实有些心虚。   那花的确是她种的,还不懂事的时候跟着皇奶奶种下的花,好像是个很名贵的花种,叫什么百日红,一粒种子能卖百金的那种贵。   从前寿宁宫里住着她的皇奶奶,现在住着她的母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那几盆花也一直放在寿宁宫里被人悉心照料,现在才派上用场。   将开的正好的花搬回自己宫里,放在院中花坛边上,日日都进出能看见,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送给林相。   五盆花摆在一起,排成排看着天黑天亮,露天放了四五天,也没见皇上来浇一次水,只有单纯的小宫女不知这花的来历,见它们长得张牙舞爪,仔细修剪,悉心照料。   此时,顾闫路过,十分碰巧的瞅见了这几盆与众不同的花,粉嫩娇柔。   百日红——危。   联想自家清清对林勤风莫名的好感,不难猜到她想做什么。   给男人送花,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她,算是变相的让她知难而退吗。   无辜的小宫女端着花洒走过来,被皇后看到,不由分说便劫走。   单手提着装满水的铁花洒,对着花盆灌下去,咕嘟咕嘟,淹没了土层,水都漫出了花盆也不停手。水滴挂在花朵娇嫩的花瓣上,像极了美人泣泪。   他的东西,不许人碰。   清清的心,想跑也跑不掉。 第3章   “东齐国的帝后自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顾皇后为了东齐的未来以男儿身屈居后宫,帝后大婚后更是你侬我侬,琴瑟和鸣,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后宫佳丽三千美男,您猜怎么着,这皇帝陛下就独宠顾皇后一人,伉俪情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所以说谣言不能信——   且不说宋天清哪来的三千佳丽,能把三个传成三千,全靠说书先生的业务能力过硬。   宋天清与顾闫一对神仙眷侣,在戏文中那是情投意合,让人羡慕,跳出说书人的舌灿莲花,私下却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冤家。   只有身在京都,身在朝堂,偶尔能进后宫的人才知晓帝后的真正面目。   流传在官员中的的新“三不准”。   日日践行,可保狗命。   一、不准与女帝对视长达三个数,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年轻官员。   二、不准在皇后面前看女帝,一眼都不行。一眼就离京一个州府,上一个敢这么做的,被皇后远派到南方最穷的州府,现在还没回来。   三、不准在任何地方提起关于扩充后宫的事。帝后的家事,不是尔等臣子能够妄言的,说就是错。   如此金玉良言,乃是前人付出血汗才吸取的教训。可总有些愣头青不知道珍惜前人的宝贵经验,巴不得往刀口上撞,比如说新上任的丞相大人。   新任丞相林勤风,各处都好,长得更是一表人才,碾压群臣,就是为人有点直率过了头,愣的不行,给多少的暗示都不懂,真是让人忧心。   丞相大人坐在家中。   从书章中抬起头来,只觉得世间安稳宁静,真是河清海晏的盛世,不枉他入朝为官,为百姓谋划。   小厮来敲门:“大人,小顾大人来了,正在偏厅等您。”   小顾大人……除却后宫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顾皇后,在京的顾大人只有一个顾成安小将军——顾皇后的亲弟弟,算得上半个皇亲国戚。   贵客来访,林勤风起身从书房出来,跟随小厮来到偏厅接待顾成安。   走上厅来,顾成安守着一壶新冲的龙井茶,看着林勤风一步一步走过来,在清气的茶水香中,上下打量这个如风清澈的男子,忽然觉得,只谈外在的话,此人或许还真能成为自家兄长的对手。   林勤风上前作揖,“小顾大人来访可是有事要与林某相议?”   顾成安起身回礼,而后与林勤风同坐,不讲什么客套话,故作苦恼,倾诉道。   “顾皇后在宫中养了几盆花,正是秋日里长叶子的时候,这花偏却想开花给人看,顾皇后十分苦恼却仍日日细养,想着等明年春日,陛下生辰时亲手送上这花,只是陛下不知内情,竟想着将这花送给别人去养。”   林勤风正经道:“皇后殿下精细养护的花,怎么能轻易送给别人。若是养得差了,怕是要惹皇后殿下不高兴的。”   “可不是这个道理嘛。”   林勤风觉出不对劲来,疑惑道:“小顾大人为何要特意来与林某说此事?难不成……陛下是想把花给在下养吗?”   顾成安点点头,“我不过听了顾皇后的委屈,才来探探林兄的口风,过几日怕是陛下亲自登门来问,到时候就不容林兄推辞了,顾皇后该多伤心啊。”   连皇后钟爱的花都能送给别人,陛下果真是薄情之人。   林勤风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帝对不起顾皇后的一片心意。虽然只是一盆花,却是顾皇后心中的珍宝,怎么能被他破坏呢。   眼看着实心眼的丞相上了钩,顾成安心中偷笑,总算是没辜负自家兄长的嘱托。   临走时还不忘同情一下林勤风,好好的一个丞相,怎么就给皇上看上了呢?   美色误事啊。   也不知是在感慨林勤风,还是自家那个咬定嫂嫂不放松的兄长。   ——   承明宫里,女帝刚刚起床,没有早朝的一天就该睡足睡饱。   昨夜没有顾闫压床,宋天清睡得格外舒坦。   早膳时间,桌上摆了豆腐糕,豆腐盒子,还有文思豆腐,顾闫不在,宋天清吃了一顿豆腐宴,好好过一顿瘾。   还不让她吃豆腐,想得美。   她可是皇帝,想做什么,有谁能拦?   吃饱饭,一脸笑靥如花走出门来,发上的金饰撞的叮当响,精致的小脸微微扬起,闪亮的眼睛掠过院子里一片花圃,停在了一排花盆上,脸色瞬间晴转阴。   “朕的花怎么都蔫了!”   刘公公跑过来,弯着腰解释道:“是前几日皇后殿下来浇了水,说是这花不能娇养着,浇水的时候就浇多了些,许是这花没缓过来。”   一听到是皇后造的孽,宋天清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怒道:“顾闫这个王八蛋!”   女帝又说了混账话,刘公公心肝一颤,吓得不轻,“哎呦,陛下您可不能说这些浑话,让皇后殿下听到了会多伤心啊。”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还会伤心?打死他朕都不信。”宋天清气势汹汹,“走,朕要跟他讨个说法!”   皇后的承庆宫就在承明宫后面,再往后是御花园,宋天清偏偏不要走近路,带着五十多岁的刘公公从御花园走一圈绕过去,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借着花的事敲顾闫一笔。   这个总是管着她的大坏蛋!   十四岁成亲的时候,上有孤僻堂哥,下有体弱亲弟的宋天清还以为自己凭空多了一个又高又壮的哥哥照顾自己,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对顾闫百依百顺,他要什么自己都答应,傻乎乎的又亲又抱,关系好的不得了。   直到十七岁的时候纳了两个美人,从他们嘴里也知道了些男女之事,震惊了小女帝的单纯脑。   原来顾闫哥哥是她的皇后,是对她图谋不轨,满脑子跑春、宫图的相公!   小女帝的心里多么震撼,三年同床共枕,她从没动过别的心思,可谁知道顾闫脑子里在想什么。   后来她与皇后一时争吵,年少无知,夜色撩人时,差点就跟文妃酱酱酿酿,结果正在气头上的顾闫踹断门板冲进屋里来,当着文妃的面和着被子把她扛回承庆宫去了,然后……   疼死了。   初次过后,宋天清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她再也不想见顾闫了,这个大骗子!什么第一次会温柔,什么轻轻的,都是骗人的!   自己怎么那么笨,他说什么,自己都深信不疑。   虽然成了真夫妻,也逐渐成了真冤家。   宋天清文韬武略样样都好,却从来都打不过顾闫,一招都撑不住便落败下来,只能被他拿在手里,说不得一句不字。   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   顾闫给她立了规矩,“前朝我不掺合,但后宫的事,全部我说了算,就算是陛下说话也不好使。”   “朕觉得可以。”   “文妃一心向道,陛下晚上就不要去招惹人家,坏了文妃的道缘。”   “奥,不去不去。”   “希望陛下至少两天来一次承庆宫,若是能直接住在这儿就更好了。”   “皇后说的对,朕都听你的。”   顾闫又高又壮,脸蛋好看,拳头也硬,自然说什么都对。   除却爱管她这一点,顾闫身上一点毛病没有,堪称是东齐最完美的男人。就连宋天清自己都觉得可疑,他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放弃大将军的职位不要,选择进宫做她的皇后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多年,最后归结在自己那该死的魅力上。   顾闫一定是贪恋她的美色,也难怪,自己打小就是美人胚子,京都最有名的歌妓也比不上她半分姿色,有颜有才、有权有钱,难怪顾闫要嫁给她。   顾家祖上三代都是东齐的功臣,世代为帅为将守卫东齐边境,父皇母后为她选了顾闫做皇后,一来可以限制顾家的权势地位,二来也能保证军权的归属。宋天清完全理解这个决定,也承认让顾闫做皇后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是加带私心的政治联姻,就不能带太多的个人情绪,宋天清懂事后从来敬重顾闫,却一步一步掉进顾闫给她挖的坑里。   小白兔被吃干抹净认了命,做不出废后这种渣女行为,只是她年纪愈长愈不想让人管,可顾闫这冤家不但不看她的眼色,还得寸进尺,处处都要管她三分。   二十一岁的妙龄就变成了严重的“夫管严”,女帝敢怒不敢言。   如今终于抓住皇后的错处,宋天清必定要来个借题发挥,让顾闫松松口,少管一点是一点。   秋日天高气爽,御花园里的绿叶淡黄,正是菊花盛放的时节。   百鸟鸣叫,蜜蜂勤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如果那路上两个宫女没有打架的话,或许这画面会更和谐一点。   两个宫女扭打在一起,斗鸡一样容不下对方,一边打一边互相问候对方的娘亲,头发团花都扯掉了,看见来了人也不愿自己先松手,简直一团乱麻。   刘公公赶忙叫小太监上去拉开两个宫女,“竟在宫里厮打,成何体统!”   宋天清扶额,一出门就触霉头,真是坏她的心情,“把这两个不知规矩的,送去内监府各打二十大板。”   两个宫女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太监们拖下去了。   宋天清一脸严肃,向宫人们问责,“宫女打架这种事也要朕来管,皇后呢?皇后去哪儿了,不会又出宫去城外军营了吧。”   刚从皇后宫里送完东西回来的宫人上前回话,“回陛下,皇后殿下今日没有出宫,正在在承庆宫里练武功呢,说正是关键时候,不要人打扰。”   这个顾闫,身为皇后竟然不管事,成天在宫里练什么铁砂掌、无影脚、金刚腿……不成体统!   一众把柄在手,宋天清风风火火闯进承庆宫里,叉着腰准备问皇后的罪。   大门敞开,女帝站在门口。   腿刚站稳,“吭——”院里的木人桩断了,断掉的一节飞了老远落在她面前,咕噜咕噜滚到台阶下面去。   “……”宋天清呆愣在原地,天地好安静。   承庆宫的院子里摆满了刀剑武器,梅花桩,挂在树上的沙袋,练武的木人桩……那么粗一个木人桩,刚刚被打断了,拦腰打断。   比石头还硬的铁砂掌,看得宋天清心惊胆寒,一腔热血一下子凉了透彻,瞬间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裸着上半身的顾闫一身腱子肉在日光下浸着汗水,目光落在自家皇后身上,宋天清突然喉头发紧,脸颊飞上红云。   顾闫算得上俊朗,二十五岁,正是身强体壮的年纪。   他的衣襟堪堪挂在腰上,上半身裸、露的胸腹与腰腹线条明显,身上肌肉微微的隆起,伴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隐约带上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青天白日又不好好穿衣裳,看得宋天清红透了一张脸。   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一番武艺挨个习过,一转眼就有小白兔送上门来,顾闫微笑着走过去,“陛下来做什么?”   高大的黑影一点点笼罩了她,宋天清并不矮的个子也只能仰头看自己的皇后,毫不畏惧,她就不信这院里大大小小十几个人看着,顾闫还能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   扬起头卯足气势,宋天清质问道:“朕的花是不是被你浇死了!”   “哦?”顾闫挑挑眉,不以为意,“陛下自己都不管那些花,我去看的时候都蔫了,不过是多浇点水,死不了的。”   花的确只是蔫儿了,顾闫一点歉意都没有反倒转过头来怨她不管自己的花,可恨的是她没有还口的余地。   一招落败,宋天清追问,“那你身为皇后,怎么后宫的宫女打架你都不管!”   “她们一个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我一只手都能拧断他们的胳膊。”   顾闫故作苦恼,“臣妾已经让文妃协理后宫,这种女人间的事,臣妾一个大男人,就不掺合了吧。”   顾闫说得头头是道,反倒衬得她没有分寸、不分青红皂白了。   “你!你!朕不跟你计较!”   好汉不吃眼前亏。   宋天清一边说着一边倒退,她要去找文妃去,温柔美男他不香吗,才不跟这莽汉在这儿浪费时间。   倒退的姿势太过明显,顾闫迈一个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了女帝的纤纤玉手,大灰熊的熊掌包住了小兔爪,手感极佳。   被顾闫抓住,宋天清就跑不脱了。   “陛下要去哪儿?”   “朕要去文妃宫里,之前他给我讲的话本,还没讲完。”   答案算是及格,顾闫放下心来,自家的白菜怎么也不能被别人拱了,松开她的手,嘱咐道:“听话本归听话本,别忘了去批奏折。”   宋天清仰起脑袋,等他视线撇开的时候,偷偷朝他吐舌头。   这种小事,不用顾闫嘱咐她也会去做的。这家伙,总爱多此一举,哼。   走出承庆宫,宋天清刚迈出宫门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挫败感。   这不是又白来了一趟?   花也蔫了,宫女也拖去打了,她顶着日头走过来,满心期待,一点便宜没占着不说,还被顾闫一招铁砂掌吓得不轻。   满心的不如意积压在心里,随行的宫人都退出来,宋天清又跑进承庆宫里,三两步跑上去,在顾闫惊讶的眼神中,迅速将他绑在腰间的衣衫拽下来披到他身上,盖住一点算一点。   宋天清摆出女帝的架子,训诫皇后:“身为皇后,你就不能注意一点,衣裳都不好好穿,是不是要让朕把你宫里的小宫女都清掉,让你在承庆宫里裸、奔你才满意。”   乖乖听女帝训诫,顾闫不说话。   还没他胸膛高的女帝仰头训他气势凌人,女子的鼻息喷洒在他的皮肤上,顾闫的心跳加速,内外一下子都热起来,瞬间就有些情不自持——夜晚为什么不能早点到来呢。 第4章   政务繁重,批折子批到犯困。   月上柳梢头,白日里的热气也被夜风吹散了,本就宽敞的御书房显得更加空荡,点了一屋的宫灯也觉得清冷。   看完最后一本奏折,朱笔批示上“朕已阅”,宋天清伸展四肢,走出门去爬上帝辇,累成一团,在回宫的路上小小的打了个盹。   睁开眼望着明亮的星空,天地之大,浩瀚无垠。宋天清突然问刘公公:“刘景啊,你说皇后心里在想什么?成天揪着朕不放,一点国母的气度都没有。”   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还能如此自然的谈起与皇后之间的私事,   刘公公“哎呦”了一声,直道:“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想必是皇后殿下他深爱皇上,即使公事繁忙也想时常见到您啊。”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监,总是被女帝逮着问这些情情爱爱的问题,刘公公也十分难作。   “唉~”宋天清叹了口气。   什么深爱不深爱的,她这该死的魅力啊,毕竟是一国之君,被顾闫憧憬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惜男女情爱并不能成为宋天清理解顾闫的理由,不禁感慨道:“果然还是丞相比较好吧?如果把他纳入后宫的话,他一定不会跟顾闫似的处处管着我,应当与文妃一般善解人意,看他的模样就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主儿。”   走在路上就开始大放厥词,也不怕被宫人们听了去,传到皇后殿下耳朵里可不是小事。   刘公公慌乱起来,忙遮掩道:“哎呦,陛下您又胡说些什么,丞相大人那是国之栋梁,怎么能入宫为妃呢?”   女帝支着胳膊半卧在步辇上,想起此事,颇为得意道:“皇后从前不也是镇远大将军吗?还不是照样嫁进宫来做朕的男人,拜倒在朕的石榴裙下。”   “陛下啊,恕老奴多嘴。”   刘公公小心翼翼地问:“皇后殿下入宫那是有先帝先后定亲在先,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在后。最重要的是,皇后殿下是为了皇上您自愿入宫的。眼下皇上您就是真的喜欢林相,可曾想过林相是不是愿意呢?”   啊?一个问题给宋天清问懵了。   这种事,还得想吗?   没有被男人拒绝过的女帝,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   一旨诏书就能解决的事,还得想吗?   前些日子被顾闫浇个半死的花,终于缓了过来,开出了善良的粉色花朵。是时候把它们送给林相了。   第二日,秋高气爽,甚至有些热。   女帝在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叫住了林勤风,留他去东暖阁议事。同去的路上,林相规规矩矩的跟在她身后,宋天清竟然有些紧张。   议事的时候心不在焉,将朝堂上未做决断的事情议出结果,宋天清从背后拿出一束花朵递到林勤风面前,白嫩的小脸上浮起红晕,微笑道:“送给爱卿的,好看吗?”   林勤风抬头看看皇上的脸,视线落在花束上,陛下闲来无事,拿这些花草做什么。   脑中回想起小顾将军的话,皇上想将“皇后养的花”送给他养……   怎么盆栽变成了花束?直接给剪掉也太狠了,林勤风冷道:“皇上纵然不喜欢这花也不用把它们都剪下来吧,这花名贵,拿来做玩物实在奢侈。”   这花不知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品种,花枝子张牙舞爪的,一株上只开那么一两朵,剪下来做成花束是真的漂亮。   宋天清哪想那么多,突然被林相批评,还有些不知所措。解释道:“没有都剪下来,朕还留了一盆,爱卿要是喜欢的话……”   “臣不喜欢。”   一句话否决了宋天清的所有好意,起身要走,还不忘提醒一句“玩物丧志”,留下女帝不知作何感想。   林相不喜欢花,失败了。   失落着走出议事阁,去批了一会儿折子便到了午膳时间。   坐在桌边等着御膳房上菜,刚等来两个热菜,宋天清期待着搓搓手,还没拿起筷子,门外便来人通传,皇后殿下请陛下一同用午膳。   一双筷子啪嗒掉到地上,宋天清悲催着起身,内心还想再挣扎一会儿,却知道自己摆脱不了最后的结果,还得早做打算。   在这个世界上,宋天清最怕的不是刀剑无眼,不是天灾人祸,而是从顾闫那双粗手中诞生的料理——   没有解药的毒中之毒,反胃呕吐还是轻的,有一次她竟然在顾闫做的菜中吃到了一只鲜活的、软趴趴的菜虫子,恶心的她两天没吃下饭去。   宋天清扶额苦恼,“把这两道菜都放在食盒里,拿到承庆宫去用吧。”   走到承庆宫门口,扑鼻的糊味呛得宋天清直咳嗽。   循着滚滚黑烟找过去,小厨房里是顾闫忙碌的身影,他的左右副将大龙二虎在一边帮忙,厨娘三凤则躲在一旁指挥,毕竟锅里的油溅得厉害,她一个姑娘家也不敢靠近。   宋天清隔着老远便看见顾闫套着围裙在灶台边上忙碌,时而稳操胜券,时而手忙脚乱,比平时打木桩踢沙袋的样子可顺眼多了。   虽然做出来的东西很难吃,但作为顾闫唯一一个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爱好,宋天清还是双手赞成。   男人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走出来,宋天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盘黑炭上面,没有看见顾闫注意到她时的眼神,温柔似水,快要漫出来了。   “进去吧,还有一个汤没好。”   还有啊……宋天清看着屋里桌上的两碟不明物体,再加上他手上这碟……黑炭?……已经够她喝一壶的了。   走进屋里不多时,顾闫也端着最后一砂锅汤进来了。   今天本来就热,顾闫又在小厨房里忙活了一中午,额头上是细密的一层汗,看得宋天清有一种想要替他擦汗的冲动,但是她身上从来不带手帕,生生地忍住了这股莫名的冲动。   在这段婚姻中,她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可心里真没有多么欣赏顾闫,想叫她对顾闫百依百顺、柔情蜜意,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吃,难吃。   整个用午膳过程,她的脑子里都蹦着这两个字。还好有她从承明宫带来的两碟菜,能解一解嘴里的怪味。   顾闫不解道:“怎么带了两碟菜过来?是我做的不够吃吗。”   “不是不是!”千万不要往这个方向误会,宋天清急中生智,笑道:“这是朕给你带的呀,嗯,御膳房做的菜朕尝着挺好吃,所以也想给皇后尝尝。”   葱爆羊肉,辣子鸡。   顾闫看着两道菜,停顿片刻后轻笑一声,“陛下还给我带东西,多谢陛下一番好意。”说罢便拿起筷子去夹羊肉,放进嘴中品味一番,点点头。   看顾闫吃她这一套,宋天清积极推荐:“你也尝尝这个辣子鸡,朕特别喜欢。”   一旁陪侍的三凤伸手阻止,被顾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举足无措的小爪子停在半空,有些幽怨的眼神低了下去。   细微的表情被宋天清捕捉在眼中,心中疑惑,她一个宫女,怎么敢对皇上有所不满。究竟是他胆子大呢,还是平日顾闫对这个小宫女过于宽容了呢?   皇后身边跟着的人都是军营出身,大龙和二虎都做过副将,而这个三凤从前是个军中的大夫,是近两年顾闫爱上了做菜之后才入宫的,于是做了顾闫的御用厨娘。   承庆宫里都是些什么人,宋天清原本不在意,只是这小宫女是个女子还能做了顾闫的侍从,难免要让宋天清多心。   他们两个之间不会有一腿吧?   倒是个把柄。   吃完饭后,趁着顾闫去做点心的空当,宋天清迫不及待的审讯起三凤来。   “你方才怎敢对朕无礼,是谁给你的胆子,是不是皇后宠信你叫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奴婢没有。”三凤跪在地上,姿态伏低却一派正气。   “那你方才……”   “皇后殿下他从前受过伤,不能吃辣,丁点都不能沾,陛下您还……”   三凤话中带着怨气,明显是在埋怨女帝对皇后的生活习惯没有半点关心,说罢又小声嘟囔着:“方才吃了您带来的辣子鸡,只怕皇后殿下今晚又要腹痛了。”   好像被打上了渣女的标签,宋天清竟无言以对。   将三凤遣退,女帝坐在桌边陷入沉思。顾闫端上来一碟精致的点心,捏起一块送到她嘴边,入口是软糯香甜,与顾闫的作品简直天壤之别。   这才是正常人该吃的东西。   两人对坐,顾闫自然而然的投喂皇帝,宋天清也乖乖张口开吃,嘴里塞着糕点的模样,像极了冬日屯粮食的小仓鼠,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鼓鼓的,叫顾闫有些想入非非。   “做点心太过复杂,我现在还不太熟练,这是从御膳房送过来的栗子糕,我记得你喜欢吃。”   只是闲聊而已,宋天清不由得生出一股内疚感。   顾闫连她喜欢吃的栗子糕都能记住,自己却不知道顾闫不能吃辣,自己好像对他真的很不上心。   虽说只是表面和美,但也要做好做足才行,她这样不关心他,也太不称职了。   “朕……晚上再来。”宋天清起身出门,顾闫没有挽留,答了一句“好”。   刚出承庆宫便叫一个小太监去传太医给皇后看病,心中的愧疚感却没有因此消减多少。   批了一下午的奏折后,皇帝去了文妃的宁德宫,倾诉一下心中的情感。   她满怀情谊为林相准备的花,人家却连看都没看,还斥责她玩物丧志,结果粉色的花都蔫在了花瓶里,她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在政务繁忙,这些小事很快就被疲惫感遮掩过去。   中午在承庆宫里用午膳,又与皇后发生些小摩擦,虽然顾闫做的菜黑的看不清模样,但她大概也能凭口感尝出那是她喜欢的菜。顾闫一面对她好一面对她坏,两副面孔轮换着来,谁能招架得住……   宋天清倾诉着自己的苦恼,向文妃请教解决方法。   文妃修道,很多事都看得透彻,也会讲些民间话本给她听。在女帝心中,算是半个老师,他的话在女帝这儿也有些分量。   听完女帝的诉苦,文妃淡淡道:“陛下究竟是想讨好林相呢?还是想弥补皇后殿下呢?”   “都想……吧。”   “那,陛下可以一件一件来做,说起林相,臣妾有所耳闻。”   耳边是文妃对林勤风的性格分析,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宋天清自认是个浅薄的人,喜欢人只停留在样貌上,内里是什么品行倒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她都能接受,不然也不会跟顾闫在一起安稳地过了那么多年。   女帝听得心不在焉,文妃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林相性子直率,陛下若想讨他欢心,不如直言。”   嗯?宋天清有点小惊讶。   这是要她去表白的意思?进度有点快。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前四章,顺心啊,陆续会恢复更新的。   不丢坑是我的温柔~ 第5章   宋天清难得一次感到自责。   她不知道顾闫不能吃辣,更不知道他从前受过重伤,那什么时候的事,顾闫从来没跟她说过。   念着他顾闫身体不适,宋天清答应了今晚去承庆宫里,陪陪他。   处理完奏折,女帝不急着去承庆宫,先是叫刘公公宣了太医过来问询顾闫的旧伤是怎么回事,只是太医也不太清楚,答得模糊,只说是皇后少年时落下的病根,腹部受伤,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好全,只是也落下了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毛病。   一番话听的宋天清怀疑人生,少年时?腹部受伤?他那八块腹肌可又壮又硬,哪像是受过伤的模样。   老太医如实相告,“那是皇后私下问太医院拿了凝玉膏,抹了几个月才去掉了疤痕。”   女帝默默垂下了头。   这个顾闫,不但受了伤不告诉她,还抹药膏瞒着她!   自己还让他瞒了那么久。   坐在步辇上,百感交集。生气、内疚、还带着一点可怜和心疼,她只是不喜欢顾闫处处压着自己,又不是真的恨他,哪里至于要他受那么大的罪还不跟她说半个字。   好歹是一对表面夫妻,怎么弄得她像一个外人一样。就连那个什么三凤都知道的事,她竟然不知道。   来到承庆宫,还没进屋就听见了女子的哭声,还有男人呕吐的声音,宋天清闯进屋里,顾皇后卧在床上,吐得嘴唇都发白了。一旁的三凤低声哭泣,大龙二虎也面露担心。   罪魁祸首宋天清站在门边,进退两难。   小宫女端了药进来,看到皇上来了,忙行礼,“陛下万安。”   宋天清看到了她手上端的汤药,催促道:“快给皇后端过去!”   男人从床上坐起来,忍着肠胃的不适喝下汤药,过了一会儿才减缓了呕吐的症状,面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他已经看见了女帝就在门边站着,只是方才吐的厉害没能跟她说话,现在喝了药,胃里也舒服了些,便禀退了大龙二虎与三凤,对宋天清喊道:“陛下过来坐吧。”   走到他身边,宋天清苦着一张脸,刁蛮的小白兔难得在他面前这样乖巧,顾闫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陛下怎么不说话?看到我方才的模样,害怕了?”四下没有人的时候,顾闫对她便自称“我”,宋天清也是习惯的。   女帝摇摇头。   “难道是因为让我吃辣的事,清清自责了?”   “有一些……”宋天清抬眼看他,俊的很,还因为方才的急症显得有些虚弱,给她一种“一推就倒”的错觉,尽管眼前这人习武多年,身强体壮,宋天清依旧觉得他一定难受得紧。   脱了鞋子上床,耳边是宫人关上门的声音,宋天清更加大胆,跨坐在男人身上,上手想将他推到在床上,可惜顾闫虽然看起来虚弱,力气还是在的,没能被推动。   顾闫眼眸中浮现了一抹诧异,却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配合着她躺了下去。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带着不易察觉的炙热,“我今日身体欠佳,可能服侍不好。但清清想要的话……”   声音低沉得带着一丝沙哑。   宋天清赶忙捂住了他的嘴,蓦地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却感觉带着火的眼眸。   他想什么呢?又看看自己的姿势,确实有些过界了,也难怪他误会……慌乱解释着:“你都难受成这样了,朕还想,想那个,朕还是人吗?”   男人抬起手来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我并不介意。”   “可是朕介意。”宋天清噘着嘴,扯开了他胸前的衣裳,再上等的膏药也不会一丁点痕迹都留不下,她一定要问问顾闫,为什么连太医都知道的事,偏偏要瞒着她。   柔软的纤手拂过他的胸膛,如同挠在了他心上一般,带起一片温热,麦色的肌肤泛起薄红。   顾闫的呼吸粗重,可宋天清没注意,一心想要找到疤痕留下的丁点印记。果然,叫她注意到一处,在腰间有条小小的疤,很淡,但是看着应该有些年头了。   是药三分毒,凝玉膏也就是将疤痕生生的化去,就跟从人身上扒去一层皮似的,她以前也用过,只是为了治疗膝盖上小小一块的疤痕,刚抹上去的时候凉凉的,不久就慢慢变痛,无法想象,顾闫在肚子上的伤得抹多少凝玉膏才修复成现在的样子。   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她甚至能想象出顾闫肚子上血肉模糊的惨状,好歹算是青梅竹马,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手掌附在他的腹肌上,宋天清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受过伤?朕怎么不知道,还是你不想让朕知道……”   她在担心他。   顾闫看得出来,他的清清天性善良,又重感情,两人自小相识,成婚七年,她不可能对自己没有感觉。   “清清。”顾闫抬起手来按住她的后脑勺压下来,同她耳鬓厮磨,宋天清念着他身体不适,便没有反抗。如此乖巧,竟叫顾闫有些舍不得松手。   “外出打仗总会受伤的,我若是每一次都告诉你,怕陛下会厌烦。”   “好像你把朕看作个傻子一样。”宋天清忍不住呛声,“分明总是说想让朕疼你,真的受伤了却从不跟朕讲,你到底还当不当自己是朕的皇后了。”   女帝声声斥责,句句走心,顾闫听在耳里,暖在心里,柔声道:“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了。”   顾闫认错了?   那个大名鼎鼎,一掌能拍断石头的顾闫,竟然对她服软了!?   “你刚才是跟朕认错了?”宋天清趴在他身上,有些不可置信,如若平时顾闫也能对她服服软,小小的纵容一下她的任性,也不至于她会看上林勤风……   此刻,仅仅是脑袋里闪过丞相的脸,宋天清都觉得自己对不起顾闫。   脱了衣裳躺在他身边,指尖把玩着他鬓边的碎发,小声嘟囔着:“为什么要用凝玉膏,很疼的。”   顾闫将人揽在怀里,“清清说过我的身子好看,我怕若是有了疤痕,你会厌弃我。”   “瞎说,朕是那种人吗?”把她说的跟渣女一样,她虽然喜欢美色,可也不至于因为美色休弃了自己的皇后。说着,不老实的手爪子就钻进了被子里,摸着男人肌理分明的肌肉,十分满足。   是夜,帝后二人相拥而眠。   回想起来,他们刚成亲那几年,也是这么纯洁又亲近,那时的顾闫还没卸下镇远大将军的职位,每年都要离京几个月,宋天清又年轻,忙于政务,焦头烂额,能相伴的时间不久,也就格外珍惜。   后来顾闫迫于后宫的压力,卸任了镇远大将军一职,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慢慢变长,矛盾和摩擦也变多,弄成现在这种局面。   清晨起来的时候,顾闫还睡着,单手不自觉地敷在自己的肚子上,应该还是不太舒服。   宋天清没有打扰他,悄悄穿衣,传了宫女进来梳妆打扮,去上早朝。   今天的天色多变,就像女帝的心情一样,阴一会晴一会,临到中午,下起雨来。   蒙蒙细雨吹打过来,女帝的心也被阴霾遮蔽。   经历了昨天的事,宋天清不禁反思,她真的讨厌顾闫吗?那为什么看到他难受,知道他受伤,自己的心也会疼。她真的喜欢林勤风吗?那为什么,除了他的脸之外,关于他,自己脑中没有其他的记忆点呢。   文妃说过,想要探明林相的想法,还是得直言,宋天清处理了政务,叫人宣了林勤风在御花园一见。   不知为何,没有了前几日那种期待的感觉,脑子里还担忧着皇后的身体状况。   还不断反应自己是不是那种趁着家里丈夫有病光明正大找姘头的渣女,良心受到的谴责逐渐累积。亭外下着小雨,雨点落在亭檐上,敲打着宋天清的良心。   还发着呆的时候,刘公公小声提醒:“陛下,丞相大人来了。”   “啊……”宋天清回过神来,看见林勤风撑着伞走过来,一身蓝白色长衫,仿若水波白浪,同雨景融成一幅画,看得女帝春心荡漾。   来都来了,问一句不过分吧。   林勤风走进毕雨亭中,放下伞来给皇帝行礼,毕恭毕敬,“陛下万安,不知陛下宣臣前来,所谓何事?”   “朕……”   宋天清欲言又止,禀退了其余的宫人,只留一个刘公公在此服侍。   闲杂人等撤干净了,宋天清才摆出自如的模样,佯装轻松道:“朕觉得爱卿相貌堂堂,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府中也没有家室照顾,便想着为爱卿谋一份姻缘。”   丞相的眼中水波不惊,对皇帝的提议无感,拒绝道:“臣多谢陛下好意,只是婚姻大事当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定,陛下乃是天子,不该为臣的姻缘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和心力。”   “朕不是那个意思。”宋天清直言,“爱卿觉得朕怎么样?”   “……”林勤风慎言,“臣不敢妄议天子。”   “朕许你现在可以说。”   抬头看皇帝,不像是在说笑的模样,林勤风才开口回道:“陛下您……实在薄情。”   ???薄情?   能被美男这么评价,宋天清属实没想到,若是被其他人如此评价,女帝早就赏他一顿板子打死了,偏偏说这话的人是林勤风,便忍了这一时。   看见女帝一脸“和善”的笑,林勤风又补充道:“顾皇后为将军时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身在后宫又对陛下无微不至、处处照料,顾皇后将身与心都献给了东齐献给了陛下,于公于私陛下都不该冷落他,更不该伤害他。”   “朕伤害他?”宋天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冷落顾闫是真的,可她怎么伤害他了,就他那身板,她哪里敢……   过了好一会儿,宋天清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是伤害了顾闫,因为那盘辣子鸡让他痛了一整夜。   这事儿传的那么快吗?就连林勤风都知道了,他话里话外指责她在情感上亏欠了顾闫,倒是把顾闫夸得跟朵花一样。难不成……林勤风……是顾闫的迷弟?   林勤风:“陛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臣便退下了,府里还有诗书没搬好,若是靠近窗子受了潮气,臣会心疼的。”   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宋天清已经知道他的态度了。   摆摆手,让他自行退下。   她那青涩的爱情啊,还没发芽就被林勤风一脚踩死了。   可能,她真就是那薄情的人?不然也不会让顾闫受苦,也不会让丞相讨厌。   看着林勤风离开的背影,宋天清愣愣地向下走了几个台阶,头上落了雨也不让刘公公上前来,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头顶遮来一柄油纸伞,宋天清抬头看,不是刘公公,是顾闫。   “你怎么来了……”   “臣妾看不得陛下淋雨。”   “你身子好些了吗?”话音刚落,被男人拥入怀中,温热的胸膛暖着她被雨淋湿的身子,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他凶朕,他还说朕薄情……你是不是也讨厌朕,朕害得你肚子疼,唔啊啊啊!”   怀里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顾闫早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却没想过林勤风会拒绝的这么果敢,也没想过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让清清如此内疚。   虽然她曾把目光落到林勤风身上,但现在,她就在他的怀里。顾闫单手捏起她的下颌,低头吻掉她眼角的泪珠,向下含着她柔软的唇瓣吻上去,将哭声尽数堵在口中。   刘公公转过身去,躲在远处的宫人也自行低头。   宋天清瞪着眼睛,惊讶的看着他,不过片刻就被这个深吻给俘虏了,双手抱紧他的后背,极尽温柔。   这个男人,她真是败给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本文,请多多收藏评论支持呀。   目前存稿中,陆续会放出来的,谢谢小可爱们的喜爱,我会好好写完的。 第6章   经历了女帝想要红杏出墙的一段时间,林勤风的不解风情,让宋天清认清了现实——除了顾闫,少有人能接受她的坏毛病。   因为家里那位的柔情蜜意,宋天清没能做成渣女,却因祸得福。   帝后之间的感情是愈发深厚。   由于辣子鸡事件,宋天清被以林勤风为首的朝堂上顾闫的迷弟们埋怨了许久“陛下您没有心!”,宋天清不理会他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努力弥补,也想对顾闫再好一点。   中午批着奏折,顾闫送来了点心,是御膳房做的,可以放心吃。   放下朱笔,一边吃着就听顾闫在耳边问道:“陛下今晚打算翻谁的牌子?”   “……”宋天清很无语,一屋子的宫人宫女看着呢,当着他们的面就问这事儿,也不害臊。   还翻谁的牌子,她也得有的选才行啊。老爱问这些个单选题,有意思吗?   除了顾闫和文妃的牌子,其他两个美人的牌子已经莫名丢了十几次了,每次刚做出来就丢了,这种灵异事件是谁干的,宋天清心里跟明镜似的。   “自然是翻皇后的。”每两天必有一天睡在皇后宫里,这种约定她还是记得的。   身为女帝,绝不会言而无信。   辣子鸡事件让顾闫修养了三四天才好全,她又以此为借口小半个月没让顾闫碰,如今他好全了,身强体健,精力旺盛,可不是要将这半个月的份都吃回来。   看在他对自己好的份上,就满足他这个要求吧,总归自己躺着就成了,出力气的还是他顾闫。   ——   翻牌子,是东齐开国便流传下来,让皇帝选妃嫔侍寝的传统仪式,到了宋天清这里,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动作——翻……牌子。   成亲后便与顾闫约定过,每两天至少在他宫里睡一夜。   那时年纪小太单纯,不知道帝王金口玉言,这小小的诺言有多大的分量,可怜她新纳两个美人,在皇后的大权独揽下都不能拥有自己的牌子,只能独守空房。   后宫从来是皇后说了算,今日太监呈上来的牌子只有一个,刻着皇后的字样。   平日里皇后的牌子和文妃的牌子是轮换着来,一天是两个人的,第二天便只有皇后一个人的,昨夜她睡在了自己的寝宫里,白日里又被顾闫几次提醒,她没的选,只能把唯一完好的牌子翻下。   谈话间就到了承庆宫门口,里头亮着橙暖色的灯火,宋天清轻车熟路走进去。   门外守着顾闫的两个贴身侍卫大龙二虎,双双躬身向女帝行礼,说顾皇后下午去城外兵营练兵刚刚才回来,正在寝宫里洗澡,请皇上在门外稍等。   “哦。”宋天清置若罔闻,心底又开始各种不满。   这个皇后,白日里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那么急不可耐的要她翻牌子,人到跟前了竟然还让她在门外等,难道还在因为她曾经痴迷丞相的事生气?   不对不对,顾闫不像她那么小心眼,应该真是因为洗澡。   禀退两个侍卫,宋天清推门进去,想让她站在夜风里等,门儿都没有。   女帝进了门,刘公公将门带上,照常将女帝交到顾皇后手里,完成一天的例行公事,留下几个小太监守夜,自己退下休息去了,年纪大了就容易累,每天都在为女帝操心,真是不容易啊。   鼻间缠绕着清新的果香,混着淡淡的花香,清气宜人。   宋天清向来不喜欢味道太重的熏香,皇后的宫里就总是放着一盘当季的果子,各处摆着新鲜的花。在屋里香这么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顾闫就把果子吃掉,花扔到花圃里做花肥。   承庆宫并不大,顾闫的寝宫里最大的就这一张床,专门让内务府为顾皇后量身定制的,谁知道他体型那么大,跟个大熊一样。   方才小憩了一会,如今也不是很困。   宋天清脱了外衫,坐在大床边摆楞两条小白腿,隔着屏风看着里头水雾缭绕。   清水被撩起落在宽阔的背、精瘦的腰上,屏风上男人的影子若隐若现,肌肉起伏的弧度是那样的诱人,宋天清都能在脑海中描绘出顾闫如此这般的模样,俊啊。   成亲这么多年,她早就对顾闫的身体熟悉透彻,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名的会不好意思?七年之痒,还有这个方面的影响吗,果然还是尝尝鲜比较好吧。   “陛下,帮我拿一下浴衣吧。”顾闫早就听到女帝进了门,此刻便不好光着出去,有失礼数。   宋天清看到床边挂着的白色浴衣,突然勾起一个奸诈的微笑,看她怎么整他一整。   闷热的水蒸气中带进一股凉风,顾闫抬头去看,面前站着一个宋天清不怀好意的笑着,手上拿着他的浴衣。   “陛下,把浴衣给我。”顾闫伸出手去,迟迟没有接到浴衣,疑惑的看着她,一脸奸笑,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顾闫如今半坐在浴桶中,堪堪与宋天清平视,女帝却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给,除非你答应朕的要求。”   “哦?”又要提要求,每隔一段日子就要来上这么一回,顾闫见怪不怪,倒是想听听她能提出什么要求,“陛下说说,要我答应什么要求?”   “宫里很久都没有选秀了,朕要纳新人,充实后宫!”宋天清说得义正言辞,心底的小算盘打的叮咚响。   “不行。”顾闫一句否决,没有商量的余地,“除了文妃还有两个美人,三个男人加起来,不够你闹腾的吗?”   “你又不让朕跟他们睡!”   一个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宋天清尴尬的捂住嘴巴,可惜字字玑珠,已经进了顾皇后的耳朵里,男人唰一下就沉下了脸色,攥紧了拳头压抑怒火。   顾闫反问:“你还想跟他们睡?”   哎呀,说错话了。若是回答了顾闫的问题,她还算喜爱的文妃可能就要率领两个美人去御膳房刷盘子了……   见势不妙,宋天清倒退两步,攥着皇后的浴衣依旧死鸭子嘴硬,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想不想要浴衣了,你不想要,朕就把它扔到外面去了,皇后就这么光着吧。”   哗啦!水流从躯体上崩落的声音如此悦耳,皇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需要浴衣。   顾闫迈开大长腿从浴桶里走出来,一步一步向宋天清逼近,明亮的烛火将他的躯体照的通亮,强健的身材,紧实的肌肉,跃跃欲试的不凡之物,从上到下,闪瞎了女帝的一双美目。   “朕错了,不纳新人了,浴衣给你,皇后小心别着凉……”宋天清靠在墙边,道歉认输一连串,颤着手把浴衣递过去。   早这么乖巧不就好了,顾闫接过浴衣,穿在身上,松垮的在腰间系了个结,透着薄薄的白色浴衣,那处的轮廓尤其明显。   非礼勿视,宋天清别过脑袋去,一半脸蛋儿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让自己保持清醒。   顾闫贴了上来,在她耳边呢喃轻语,“清清,就寝吧……”,独处时念到她的小字,是顾闫惯用的求爱信号,情意绵绵,百转千回,惹得宋天清腿都要软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顾闫一把将宋天清抱起来,真像是大灰熊怀里横抱了只小兔子,只是这小兔子很不安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给顾闫找麻烦。   反抗是反抗不了的,这辈子都反抗不了了。   半个月都没有过,如今在弄,总对那尺寸有些心惊,能拖一时算一时。宋天清指着桌子上的小盘点心,故作惊喜道:“皇后你给朕做了点心吗?朕想吃。”   顾闫不松手,回道:“臣妾觉得陛下接下来要吃的不是点心。”   “可是朕真的想吃,晚膳都没吃多少,饿……”女帝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委屈巴巴,大丈夫能屈能伸,装这一时又不会坏了她的一世英名。   分明知道她心中想什么,顾闫偏偏吃她这一套,压下心中邪火,把人放到地上,让她坐到桌子边吃点心。   “这是我中午做的,都凉透了。”   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宋天清抓着点心一块一块往嘴里送,扬起笑脸不住的赞叹,“皇后的厨艺有长进了呀。”变着法儿的夸他,心中却在鸣泣滴血。   太难吃了!世间怎么会有那么难吃的东西。她要吐了!不能吐,绝对不能吐,身为帝王的尊严啊!   吃掉一盘难吃至极的不知名点心,红烛也燃了一大半了,宋天清摸摸肚子,虽然难吃,但是饱了。   顾闫坐在一旁看着女帝如释重负,吃完一盘点心后缓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擦掉她嘴边的碎渣,而后拉起她的手走到床边。   一掌拍出去,屋里烛火全灭,轻纱床帷落了下来。   铁砂掌不是白练的。   看到寝宫里黑了,屋外的侍卫太监也走到远离寝宫的墙角,非礼勿听——   皇后殿下有令,隔墙若有耳,都切掉。   在大床上你侬我侬。夫妻恩爱,蜜里调油,也是好事。   只是称帝八年,宫里的美人和妃子都是摆设,说出去谁敢信?她枕边的位置被顾闫霸占了七年,简直不给别的后妃活路,一个个都要憋成苦行僧了。   宋天清一直向往着“雨露均沾”,却只能在顾闫日夜操劳的疾风骤雨中“独宠”他一人。   月光照进承庆宫里,寝宫中一片宁静,银白色的流光洒在地上,轻纱上,映出床上两个缠抱在一起的身影,一大一小,阴阳相和。   夜半时分,屋里激烈的声响终于停歇。   宋天清疲倦地缩成一团依偎在顾闫怀里,靠着他一身腱子肉,安全感十足,不多时便熟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女帝唔噜半天,突然张开嘴啃向了皇后的胳膊,一边啃一边梦着猪肘子,好香,好滑,咬不住。   嘬了半天没吃到肉,白流了一行口水。顾闫搂着她洁白的身子,温柔又满足。   顾闫浑身上下,除了袭裤下不可描述之处,其他地方全都是滑溜溜的,腿毛也会按时清理,绝对不让宋天清再做噩梦——刚成亲那阵子,睡在一张床上,宋天清经常做梦,醒了还说自己被一只毛发旺盛的大熊抓住了……让顾闫愧疚了好一段日子。   把人抱在怀里,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顾闫的手覆在小兔子的小腹上,热乎乎的,十分平坦。   月光如水,顾闫给人盖好了被子,轻闭双眼开始自我检讨。   分明之前两到三天一次,那么规律,清清的肚子怎么就没动静呢? 第7章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宫墙外是市井民生,宫墙内是皇家院围。宫墙的楼上又漆了一层新的红漆,早早的为吉祥日子做准备。   和煦的阳光照进宫里,宋天清渐渐醒过来,四肢的知觉慢慢恢复,腰上是顾闫的大手在为她揉后腰,熟练的手法力度适中,酸痛的腰慢慢缓解。   又是可以偷懒的一天。   宋天清推开顾闫的大手,一双玉足蹬在他的小腿上,慵懒的伸伸腰。身上是清爽的,顾闫喜欢帮她清洁这一点,深得圣心。干净的中衣穿在身上很舒服,只是里头的小衣系的有些歪了。   见人醒过来,顾闫俯身在她额头贴上一个吻。   昨夜闹得太凶,宋天清现在腿还虚着,二十五岁的男人真是爱闹腾,也就她身体好才受得住,若是一般女子夜夜受这欺负,早就嚷嚷着和离了。   不过顾闫如狼似虎,也是她惯出来的,再怎么说也是她的皇后,自己身为皇帝也没什么能给他的,总不能再委屈了他。   好在今日没有早朝,她可以在床上多赖一会儿。   两人躺在一起十分惬意,顾闫摸摸她的头发,“陛下不起来?”   宋天清闭上眼睛,软声道:“不起来。”继而拉过他的手放在腰上,“别停,接着揉,还疼。”   像个小奶兔似的又柔又软,顾闫看着可爱的娇妻,继续为她揉腰。   短短一个月,女帝的间歇性花痴翻过去后,就好像把那些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脑袋空空,只想着勤政爱民,发展生产,管它什么林勤风北风西风的,通通变路人。   没了误事的美男,女帝又乖乖的跟皇后过起了妇唱夫随的小日子。   起初又看见林勤风的时候,宋天清还是觉得可气,并不是因为自己表白没成,而是因为,她怎么早没发现林勤风是顾闫的小迷弟,隐藏的可太深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顾闫那个五大三粗,手砸核桃的主儿,竟然在朝中有不少忠实粉丝,还是毒唯,一个个能说会道的,总是背地里扎起堆来说她对顾闫不好,伤了顾皇后的一片真心,怀念顾将军在战场上的英姿。   宋天清是明君,自然不会因为这些怨怼而降罪于他们。   可惜啊,这群男人的期待,终是要落空的。顾闫既然入了她的后宫,成了她的人,便别想跑了。   父皇和母后让她娶了顾闫简直是个英明的决定,也就只有她的天资聪颖美貌如花才能治得住顾闫这个阎罗王,叫他乖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在寿宁宫里同母后聊天时,女帝还说起此事。   宋天清得意洋洋,邀功似的,“皇儿做这个皇帝还不赖吧,把顾闫治的死死的,甘做皇儿的裙下臣,总算没辜负您将顾闫配给皇儿的一番苦心。”   太后扯出一个苦笑。   想起当年的事还记忆犹新。   心道,皇儿呀,当年不是母后和你父皇要将顾闫配给你,分明是他自己打伤了一众来选驸马的世子,硬生生将太女驸马的位置抢去了。   当时顾闫才十六岁,已经将太女当成宝贝捧着了,他们身为父母的,也不期盼顾闫能为宋天清放弃什么,只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这个任性的皇儿。   不出所料,宋天清果然给顾闫添了很多麻烦。   虽然夫妻之间大大小小闹过几场,好在这许多年总没生出大乱子。   只是眼下,太后心里也对这优秀的顾皇后有一处不满——她的皇孙儿,怎么就迟迟没有动静呢。   帝后成亲七年,同房三年,却始终没有所出,不仅太后着急,顾皇后也很着急。   只有宋天清毫不在意,她自己还是一个任性的小皇帝,正是精力旺盛作天作地的时候,怎么会想给自己生一个祖宗呢。   ——   平静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多雨的春季过去,炎热的夏季到来了。   皇帝的生日在盛夏的七月末,最热的时候下了一场雨,第二日天地清澈,皇帝的生辰宴准备得盛大庄严,整个京都都热闹起来。   生辰宴前昔,宋天清已经连续睡在御书房七天了,就连顾皇后来了都请不动她。   百姓为本,她身为帝王,自然不能只顾自己享乐,更要为百姓立命安身。   夏日洪涝灾害多发,即便多修水渠水坝也无法彻底杜绝。   自从入夏之后,各地送上来的灾害折子堆成了山。再怎么也不能拖了安抚难民和救灾的事务,宋天清连续忙了好几天。自己定不下的,还连夜召集议事阁前来商讨,绝不能误了民生大事。   昨夜又批奏折到半夜,回到承明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晕了,走路都顺拐,差点撞到墙上。   粘床就闭上眼睛,一下子睡了个天昏地暗,早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被叫醒的时候,宫墙上放了一串鞭炮,吵得宋天清想骂人。   从床上迷糊着坐起来,宫女上前伺候洗漱,梳妆时,宋天清对着镜子又睡了过去,没办法,昨日夜里又批了一夜奏折,今早才将奏折都派人送回去。   还好今年的洪涝来得不是特别厉害,不然她可能要连续加班十几天了。   脸上都有黑眼圈了。   装扮好了该换衣裳,宋天清张开双臂,宫女给穿上华服,女帝闭着眼睛嘴一噘,这个重量,不对啊。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朱红色绣金龙的华服,腰间坠着金腰封,豪华又好看,而且穿着也很舒服,可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间衣裳。   “这是尚衣局新做的?”   宫女偷笑,“回陛下,是。”   “可朕不记得什么时候给尚衣局量过尺寸,这还是第一次穿到这么舒坦的礼服。”   “是皇后殿下给的尺寸,一尺一寸都不差的。”   原来是顾闫……怪不得前些日子他夜里总是摸她的腰量她的胳膊,原来是为她准备了这礼服,真是有心。   今日也对他好一点吧。   皇帝生辰,普天同庆,京都内皇宫里从早上热闹到下午。   吃晚宴的时候,宋天清还抓着顾闫的手不放,贴心地夹起菜来喂他吃,好一阵腻歪,在臣子们面前演上一出“独宠皇后”的戏码,一旁被“冷落”的文妃收获了一众默默的同情。   用过晚宴,帝后在前,前往宫门之上,观看礼花。   宋天清有些犯困,虽说是生辰,但该看的奏折是一本没落,午觉也没得睡,天亮的时候还能支撑一会儿,现下入了夜便更困了。   女帝的步伐软软的,皇后半搂着怀中的人儿,反倒觉得强势的女帝这般可人的模样不多见,自己可要好好欣赏。   登上城楼,夏夜的星光照到两人身上,顾闫半个身子遮住光线,叫清清放心打盹。   顾闫知道这几日政务繁忙,也知道她每天都熬夜批奏折到很晚,今日终于得空,还为了生辰宴更加忙碌了,心疼得他只能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宋天清迷糊着眼睛,看到了漫天盛开的烟花,听到顾闫在她耳边呢喃,“喜欢吗?我送给陛下的生辰礼物。”   真美啊。   女帝迷糊着钻进皇后的怀里,嘟囔着,“喜欢喜欢,要是能给朕纳几个新的妃子就更喜欢了。”   顾闫挑眉道:“不行。”   “那朕能不能跟柳美人还有洛美人一起喝酒呢?只是听他们唱曲跳舞而已,不干别的。”宋天清借着生辰对顾闫许愿,只要他松口,自己可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高高在上的女帝在自己怀中温顺可爱,借着困意卖乖。可惜顾闫不吃她这一套,那两个美人可不比文妃懂事有分寸,若是放任清清去同他们两个厮混,自己可就白做了这皇后之位。   “不可以。陛下乖乖看烟花,不然就让柳洛两位美人去城墙下,每人做十组俯卧撑再回来。”   “别!”宋天清抓住他的手,做什么俯卧撑,好不容易有两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若是练出肌肉来,那不是跟顾闫一样吓人了。   “还是看烟花吧。”   男人宽阔的肩膀搂住她,丝毫不在意后排大臣们的眼神,羡慕嫉妒恨。   好好的一个国之栋梁,就这样沉醉在陛下的温柔乡里。   可悲可叹。   站在文妃身侧的两位美人因为皇帝的危险发言而瑟瑟发抖。一位阴柔纤瘦身着紫衣,一位可爱明媚一身明黄,两人齐齐抱紧文妃的大腿,一同注视着被皇后独占的皇帝陛下。   心中诽腹,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被皇后娘娘嫌弃也就罢了,怎的连陛下都不为他们求求情,好歹也有名分上的情分在。   入宫四年,他们的苦谁能理解。   独守空房没盼头,清心寡欲,还要不近女色,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当然,文妃这不一般的人物自是不能比。   当年入宫,谁还不是个翩翩少年。   柳美人,年方二十三,是通过正儿八经的选秀选进来的,在一众男儿中以最妖艳的容貌和妖娆的舞姿被女帝选中。当时宋天清身边只有一个顾闫,还有一个不懂风花雪月的文妃,于是对他这般独特的男子十分感兴趣。   其实,当年选秀留下来至少有五个男子,可惜被及时赶来的皇后叫停,每一个都找借口打发了,只有柳美人,在皇帝的各种央求之下才勉强留了下来。   洛美人的背景就复杂一些,他年方十七,入宫的时候只有十三岁。   那时,皇帝登基已三年,根基稳固之后便重振朝纲,清理了一大批奸臣乱党,洛家是被奸臣诬陷灭门,只留下这么一个独子。   宋天清感念他们洛家是忠臣,不能绝了后,便将小洛公子接到宫里来养着,结果传着传着就成了女帝圈养的娈、童,名声属实不好听,宋天清便同顾闫商量,给了他一个名分,做了她的洛美人。   按照一般的套路,后宫总是要争宠的。   但是在柳洛二人眼中,没有皇帝宠爱的日子,反倒是最宁静安详的。   除却要为女帝守身如玉的硬性条件之外,在宫中的生活可以说是富足又充实。   刚入宫的时候不懂规矩,用尽各种手段勾搭女帝夺宠,结果女帝勾搭到手了,顾皇后也跟着来了,于是柳洛两位美人就被罚去了御膳房洗盘子,   洗了整整三天,叫他们在辛勤的劳动中硬生生地断了勾搭女帝的念头。   顾皇后的手段强硬,后宫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两位美人也渐渐放平了心态。   没有皇帝宠爱的日子,柳美人练习音律,跳舞健身,四年过来,身材依旧完美,还学会了谱曲唱词,愈发有文艺气息。   而年少的洛美人则是不再同柳美人一起胡闹,反而同生父年轻时一般读起了东齐律法,打算年纪再大些后,同皇后讨个恩典出宫去考个一官半职,也能将洛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此时再看帝后,相互依偎的场面也没那么令人嫉妒了。   陛下那个任性的性子,还是交给皇后来治理吧。   ——   生辰已过,宋天清从龙床上醒来。   想起昨日顾闫送她的礼物,仍旧觉得满心欢喜,而后脑袋迟缓了一下……   顾闫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迷糊着赶紧把刘公公叫进来询问,刘公公回道:“就在半个月之后,七月廿四日。”   这么快?   成亲七年,她好像都没有为顾闫做过什么,生辰也是,只有顾闫给她送东西,而她只是在顾闫生辰的时候,以皇帝的身份赐给他一些珍宝,都被他拿去换钱买兵器了。   这次,她可不能再对顾闫的生辰礼物草草了事。   宋天清捂住脑袋,满脑子国家大事的她,可真没有那种挑礼物的细腻心思。   良久,才决定道:“刘景,你传旨下去,朕要选一位女官,要长相好看,心灵手巧,还要心思活泛,总之,要挑出最优秀一个,日后来承明宫伺候朕。”   刘公公领旨下去,不明白陛下这又是动了什么心思。   宋天清微笑着,她不会挑礼物,就找个会挑的,一定让送份大礼,让顾闫感激到痛哭流涕,发誓再也不会约束她。 第8章   东齐的皇后是千金之躯,按理说,生辰应当大办,可是顾皇后并不喜欢大肆操办自己的生辰宴,倒是对皇帝的生辰格外关心。   于是这么多年下来,宋天清也没有关注过顾闫低调过头的生辰,整日泡在御书房理政务,偶尔垂涎得不到的美男,连生日礼物都是随手一送不走心,担得起“没心没肺”一说。   也难怪,在后宫众人与前朝大臣的嘴里被传成了一个“苛待皇后”的渣女形象。   天地良心,她除了不太关心顾闫之外,偶尔精神上想要红杏出墙一下,但哪一次都没成功啊。   她想做渣女,可承庆宫里那位倒是给她一次机会呀。   唉。   宋天清不自觉的叹了口气,青梅竹马长起来的,怎么她跟顾闫的关系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朕才不要对他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下旨偷偷为顾闫的生日做准备,想要让他对圣恩感激涕零,而后便会被她该死的魅力俘获,从今以后,对她说不出半个“不”字。   女帝兴致勃勃,宫里人自然也不敢怠慢,为了避开皇后准备惊喜,一个个都训练出了闪避、瞒天过海的技能。   果然,皇帝提出任性的要求,连带着后宫的人也长了七巧玲珑心。   就算是不喜欢顾闫,宋天清也做不到完全忽略他。   不说他长的那个壮实,皇宫上下都找不出第二个,单就顾家满门忠烈,顾闫曾经的将军身份,也让女帝不得不关注他,还得好好的哄他开心,不要给自己使绊子。   顾闫去世的父亲、现今的胞弟,还有远在边疆的叔父与堂兄堂妹,无一不是领兵打仗的好手,更别说他那从商的姑父、东齐闻名的女词人表妹、云游天下做地理图的发小……   顾家个个都是人才。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这么说起来,顾闫入了后宫,也是她占了便宜。   有这么一位皇后震慑后宫与前朝,宋天清才能心安理得的坐好这皇帝之位。   所以,生辰宴得好好操办,或许不是由她亲自经手,但一定要体现她对顾闫的“一片真心”,假装一下夫妻和睦,做一做琴瑟和鸣的样子,大家都能过得太平。   于是,女帝玉手一挥。   一道圣旨下去,宫里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宫女选拔赛。   太丑不要,太好看的就更不要了。   太会做饭的不行,不会做饭的就更不行了。顾闫喜好做饭,若是给他找到同好,可不是要了宋天清的命去。   条件苛刻,堪比许久未开的秀女选拔,层层筛选下来,只剩十个宫女,带到御花园,在女帝面前过目。   高矮胖瘦,一字排开。   挨个看过去,女帝只是摇头,没有一个合她心意的,忍不住抱怨,“偌大的皇宫竟然找不到一个合朕心意的,难道是皇后他又背地里缩减宫女数量了?”   翘着二郎腿吃葡萄,宋天清刚打算禀退她们,便听到宫女中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合不合心意,陛下没用过怎么知道。”   如此特立独行的发言,勾起了宋天清的好奇心,她并不喜欢别人同她唱反调,但如果是眼前这个长得貌美如花的小美人儿说的,就没那么讨厌了。   都说了长得好看的不要,这个小美人儿是怎么混进来的。   看着长的清秀,可惜手上干干皱皱,一看就是在宫里做粗活的,难怪平日里她看不见。   女帝的明眸落在这宫女身上,疑惑道:“你是哪处的宫女,敢这么对朕说话,你不怕被砍头吗?”   闻言,宫女眼中并没有惧色,“奴婢是罪臣之女,从牢里捡了这条性命,自然不怕。”   宋天清生辰的时候会特赦一批罪犯,想来这姑娘也是被她特赦出来的,在牢里待过一圈儿的人,什么没见过,难怪胆子那么大。   罪臣之女……宋天清一时想不起来,近几年好像是陆续处理了一批搞事情的官员,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   宋天清道:“既然如此,朕许你报上名来。”   宫女跪在地上,面色如常,“奴婢梁如。”   虽然这宫女并不怎么合她心意,但好歹长得还算赏心悦目,宋天清便勉勉强强接受了她,刘公公年事已高,她平日里又很忙,总是得要有个信得过的人跟在身边才好。   宋天清相中了梁如身上不卑不亢的气质,看她那不为荣华动摇的一身正气,应当是个可用之材,日后再遇到她与顾闫吵架,说不定会有个帮手。   ——   有了皇帝的亲自提拔,梁如很快就坐上了贴身女官的高位。   随即而来的,是各宫送来的嘱托。   梁如入宫不过一年多,是去年皇帝生辰时大赦才得以出狱,可惜她的家人们便没有她如此好命,爹爹发配北疆的偏远之地,娘亲和弟弟现在还在天牢里关着。   自知梁家罪孽深重,梁如也没有想要为家人开脱的想法,谁做的孽,便是谁受苦。   她努力干活,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只为了洗去身上罪臣之女的身份。   她曾以为当朝女帝不过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花瓶,每日只知道骄纵奢淫、胡吃海塞、深陷在男色中不可自拔。站在她背后的顾闫大将军才是能够维系东齐稳定的关键。然而,跟在皇帝身边短短几天,便完全推翻了她从前的认知。   东齐的女帝简直就是一个工作狂魔。   她陪在宋天清身边,是与刘公公两班倒,有朝务要处理的时候是刘公公陪着,回到后宫里的时候便是梁如侍奉,即便如此,梁如每天也累得虚脱。   真不知陛下是怎么做到每天如此辛勤,还那么有精力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耳中听到的,脑中臆想的,竟然都是错的。   她眼中的帝后形象也慢慢丰富起来。   宋天清不但不爱奇珍异宝,也拒绝山珍海味,每日三餐一食十分健康,最大的奢求就是在没有早朝的日子里能够睡个懒觉。每一天都在重复繁重的工作,看着源源不断送过来的奏折,撑着黑眼圈熬夜。   顾皇后为人说一不二,闲暇时间习武练字,还常去城外的军营练兵骑马,对政务是半点都不掺合不过问。唯一坚持不懈的事就是挡住女帝面前的烂桃花,维持后宫的稳定和谐。   传说中的后宫佳丽三千,现在仅有千分之一,三个人。   个个都有自己的梦想,虽被顾皇后阻拦,无法经常见到皇上,但他们的生活也不是围绕着皇帝过的。   这些妃子美人在后宫,更多的是充当帝后之间的感情润、滑剂。   后宫众人都看得出顾皇后对皇帝的一片心意,可惜皇帝陛下睁眼瞎,妥妥的“灯下黑”,依旧没有对顾皇后动真情。   急煞旁人。   作为新晋的女帝事业粉,梁如扛起了撮合帝后的大旗。   宋天清从御书房里出来,揉揉酸痛的手,不知不觉间,顾闫的生辰就要到了,眼看着没几天的时间了,怎的还没听到梁如有好消息告诉她。   乘步辇回承明宫休息,在路上,便问起梁如,“关于皇后的生辰,朕到底要送他什么礼物呢?”   “奴婢已经为陛下想好了,陛下不必忧心,这个礼物皇后殿下一定会喜欢。”   于是,时间来到了顾闫生日这天。   宴席之上,宋天清待顾闫温柔似水,当着众位大臣及其家眷的面,毫不避讳的说着,“皇后是朕心上的唯一。”   这般甜蜜来的有些猝不及防,顾闫有些招架不住,前几日清清还躲着他走,怎的今天就突然换了性子,难道是趁他方才没注意的时候,酒喝多了?   顾闫还在思索时,宋天清慢慢靠近了他,又饮了一杯酒壮壮胆子,拽着顾闫的襟口强迫他扭过头来与自己对视。   “皇后?”女帝红着脸,明显有些醉了,笑道,“你真好看。”   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头来,吻上了顾闫的额头。   心脏扑通扑通,顾闫有些惊愕,继而转为笑意,从善如流的将女帝拉进怀里,你侬我侬。   帝后当席秀恩爱。   这……   原本热热闹闹的宴席上突然鸦雀无声,辅政大臣轻咳了两声,笑道:“今日席上的灯有些亮眼,老夫啥都看不见啊。”   众人立即领会,附和道:“对呀,对呀,什么都看不见。”   一番识趣的操作让始作俑者梁如不禁竖起大拇指,还是各位大人会演呀。   大臣们心底也颇为骄傲:哪里哪里,只要陛下与皇后殿下相亲相爱,咱们前朝后宫一片祥和,天下不也就安定了嘛!装一装瞎子而已,不打紧。   宴席过后,在众人装作不在意但偷偷摸摸的注视中,皇后抱着女帝回了宫。   啊,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一篇没什么正经历史逻辑的甜文,因此会出现一些容易杠上开花的点。   请各位小天使不要过于纠结什么“为什么女主不,为什么男主会”之类的问题,您就看一乐呵,会心一笑,我这本就不算白写了。   再次感谢小天使们追文,如果喜欢本文,那就收藏评论支持一下这个双开快要秃头的作者吧。 第9章   被顾闫抱走的时候,宋天清明显已经醉了,似乎觉得这样被抱的姿势有辱圣威,便推搡着顾闫将她放下来。   这时都已经走到御花园了,刘公公和梁如以及顾闫的侍从一干人等都远远的跟在后面,不敢上前打扰属于帝后之间的岁月静好。   怀里的美娇娘实在不老实,顾闫只得将她放下来,夏夜里的凉风一吹,宋天清的脑瓜也清醒了一些。   诶,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为什么顾闫会在这里?   啊,好困。   慢慢的醉意消散,刚才在宴席上做的蠢事一件一件在脑海重演,她好像还吃了一只大螃蟹,上手抓着螃蟹壳硬啃,不成体统,要叫别人笑掉大牙了。   再看看身边的顾闫,也想起了刚才自己投怀送抱的事,那此刻,这条路难道是去……   “哎呀,头晕。”宋天清突然装起了娇弱,伸手要顾闫来扶,“朕突然感觉身体不适。”   宋天清的小脑瓜可是盘算着许多,明天还要早起上朝呢,今天要是被顾闫捉回承庆宫去,感觉她的细腰会被折腾废的,但凡顾闫的尺寸小点,她也没有这么多的担忧。   只可惜,这点小心思在看到顾闫的一双明眸后,瞬间瓦解。   今天是他的生辰。   自己没良心没情、趣,从来都没好好陪他过次生日,好不容易这次陪着他,看他那么开心又期待,自己都不好意思找借口逃跑了。   这就是帝王的柔情吧。宋天清不忘在心底称赞自己,而后倚靠在顾闫怀中,借酒装疯。   “要顾闫哥哥抱。”   女帝还小的时候,就常常追着顾闫叫哥哥,说实话,是看中了顾言的脸还有才华。   看着女帝像孩子一样撒娇,顾闫打从心底觉得开心,他陪着宋天清长大,对他一见钟情时,她也是叫着自己“哥哥”的。   没有过多的言语,顾闫知道,她今日如此这般,都是为了陪他过一个生辰,不开窍的清清能有这种讨他喜欢的心思,顾闫已经很满足了,便将人抱起来,在她耳边轻喃“清清,今日可愿意与我同寝?”   灼热的吐息落在她耳畔,宋天清羞红了脸,带着醉意的嗓音轻声回他,“今天是皇后生日,朕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帝后踏着月色而归。   紧闭的宫门将一众随从都堵在了宫门外,房门都没关紧,两人就亲在了一起……   酒意助兴,情到浓时,宋天清还不忘嘱咐他,“你不要使那么大的力气,朕明天还要早起去上早朝呢。”而后言语便融化在甜腻的喘、息声中。   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   宋天清醒来,一身清爽,尤其是按在腰上的那只大手,无意识之下还在揉腰,叫她觉得身心舒畅。   昨晚好像有点闹腾过头了,自己好像哭了一次,但是看在顾闫那么贴心的给她揉腰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谁让自己身为帝王,宽容乃大呢。   ——   梁如身为女帝的事业粉,也慢慢关心起陛下的感情问题,最让她好奇的是,这顾闫大将军,是因何嫁入后宫的呢?   在女帝身边时,梁如曾经试探着问过她,可惜只得到一句不冷不热的,就那样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顺道又补充了一句“可不是朕强取豪夺,那都是皇后自愿的。”   而后梁如又锲而不舍的利用职务之便去打听女帝与皇后之间的爱恨纠葛。   在咨询了数位亲历者之后,完整又客观的了解了过去发生的事。   帝后是如何在一起的——   一切是从一块糕点开始的。   十一年前。   十岁的小太女聪慧可爱,听闻青梅竹马的顾闫要去北疆的军营了,连夜便带着贴身的丫鬟一起坐马车前去顾家,怀里抱着一个糕点盒子。   顾家的家丁打开府门的时候都吓坏了,这都已经入夜了,怎么太女还亲自到访,身边也没跟个护卫吗?   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跟个糯米团子似的,还不到家丁的腰那么高,仰着头看人,说话倒是有气势,“本宫来寻你家大公子,快些让路,不要耽误了本宫的大事。”夹着一股子奶味儿,软软糯糯的,甚是可爱。   家丁恭敬地将人请进去,府中的下人去通传了大公子顾闫,而后太女深夜到访的事便传遍了整个顾府。   顾老爷与顾夫人在顾闫刚出门的时候就拦住了他,小心叮嘱:“太女殿下是是千金之躯,你千万不要怠慢了。”   十四岁的顾闫已经是个翩翩少年,理解爹娘的意思,前去见宋天清。   院里的小亭透着风,少年看到坐在凳子上的女娃娃,两只小腿都够不着地面,抱着小盒子在等他,这副不同于平日的乖巧,叫少年心中一暖。   “太女殿下。”少年轻唤她。   宋天清转过头来,露出惊喜的表情,像他跑过来,奶声奶气道:“顾闫哥哥,我听说你要去北疆了,这个送给你……”说着便将点心盒子递给他,表情却不自觉的苦了下去,又问,“此去,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顾闫接过点心盒子,摇摇头,回道:“归期不定。”   “哦……”小太女失落的应着,“那以后都没人陪我一起玩了。”   看她不悦的嘟起嘴来,少年也觉得难过,只是顾家世代为将,他也只能像父亲一般去边疆历练,再回到京都时才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的小太女。   他们是一起长起来的,顾闫的爷爷还未去世的时候一度功高震主,皇帝不得不将顾闫召入宫中陪伴年岁还小的长公主,做质子。从五岁一直到十一岁,六年,两人相处格外亲昵。   宋天清聪慧又有天赋,做什么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便有些看不上那些愚笨的同龄人,因此,即便顾闫十一岁后回到顾家,她依旧很喜欢同他黏在一起,谁叫她的顾闫哥哥不但长得好看,人也聪明,同那些还会哭着叫娘的世子们一点也不一样。   优秀的人总要追求什么,小太女虽然年幼但也能理解顾闫的选择,此行为了告别,也是为了照顾他的心情,毕竟要去北疆了,人生地不熟的多难呀。   两人恋恋不舍的分别,顾闫回到屋里打开盒子,是一盒栗子糕,城北的糕饼铺子每日限量卖的,是宋天清的最爱。   小太女有着护食的坏习惯,少年顾闫看着这几块栗子糕,只觉得心里萌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   那时他还不明白这种名为“爱”的情感,在北疆待了一段时间后,心情愈发煎熬,每日习武练兵巡视边境线,也想骑马飞奔回京都,捉住小太女好好抱一抱。   只是军务在身,这种不切实际的事,顾闫也只能想一想。   直到两年后,爹娘的家书传来。   除了平常的关心和叮嘱,还提了一句:皇上与皇后要为太女议亲了,在京都的适龄世子中挑选一位做驸马。   顾闫立马不淡定了,当即喊了一声,“她还那么小,选什么驸马!”吓得一旁的士兵大气都不敢出。   他无法忍受宋天清才十二岁就要选驸马,更无法忍受自己竟然不在候选人之列。   当夜就骑上快马,带了大龙二虎随行,奔着京都的方向日夜兼程。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是个中篇甜文,很多地方是有漏洞的,作者也知道,所以,天使们就把这当成个睡前小甜饼看吧,爱你们~ 第10章   晚些时候点兵,将军顾封突然发现少了几个人,自己那侄儿去哪儿了?就算是骑马散心,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顾封拉着自己儿子顾楼偷偷去问,“顾闫小子去哪儿了?他一向老老实实的不搞事,迟到这种事儿可从没发生过,你要是知道就赶紧说,省得你老子我操那个心。”   “嗯……”二十岁的顾楼早已经在卞京有了未婚妻,本想着身为堂兄,要帮顾闫打个圆场,又想着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会被人知道,便放心大胆的出卖了堂弟。   “顾闫回京了。”   “无诏回京?”顾封震惊,“他这是想找罪受。”   顾楼小声道:“他回去不是找罪受,是找未来媳妇儿去了。”   未来媳妇?顾封一时无法理解,又听儿子说什么太女选驸马,这才明白,原来顾闫是为了小太女选驸回了京。   只是从边疆到京都,快马加鞭也少说要走一个月的路程,等顾闫回到京都,怕不是驸马爷都选出来了,难不成要为了他重新再选一次,只怕顾闫的期望要落空了。   ——   即便顾闫换了三匹快马,也花了二十五天的时间。回到京都,先回到顾家捉了弟弟顾成安出来。   见到兄长突然回来,顾成安还没来得及关心几句,就听兄长气喘吁吁的问道:“选驸马到哪一步了?快说。”   顾成安不敢怠慢,“还剩五个世子,今日下午去太女府上比武试。”他知道自家兄长一定对太女殿下的事很上心,便一早就关注着,眼下说了,是不是能让顾闫死了那份心?   做太女的驸马是个虚职,哪个有野心的男子愿意屈居在太女府中做个花瓶,更别说顾闫是个从小就要强的性子,总不该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前途。顾成安带着私心劝他,“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更别说你无诏回京,要是给人看见了,会被抓起来的。”   虽然顾成安说的很有道理,但顾闫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本想着从军几年,待清清十七岁时,自己便自请入太女府为驸马,一辈子都照顾她。   不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才十二岁就选驸马,还是趁着他不在京都的时候,是皇上故意为之,还是清清她已经将自己忘了……   不敢再耽误时间,顾闫洗漱换衣服,赤手空拳就奔着太女府去了。   在坐的五位世子,才勇双全,一表人才,亦是人中龙凤,大都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年轻有为。   能从几十人中脱颖而出,自然是入了宋天清眼中的,若不是因为驸马只有一人,她甚至想着将这五个都收了,这样她府院里也能热闹些。   院中擂台上已经开始准备,正位上坐着皇后压场面,宋天清已经等了很久,想看大哥哥们打架,只是这边准备的时间太久,她都有些不耐烦了,总归这五个谁打赢了谁,就是她的夫君,若是打成平手,她就能收两个了!   “不要瞎想。”皇后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规矩。”   “哦……”宋天清懒得在这儿等,也不想再被母后责骂,便接着去小解的由头,偷偷去厨房吃了一会点心。   等她吃够再回来,眼前的景象可以用狼藉来形容。   说好的玉树临风、飒爽英姿呢?   五位世子七扭八拐的倒在擂台上,还有一个屁股向上脸朝下,格外的狼狈又滑稽,宋天清差点笑出声来,心道是谁敢来砸她的场子,提了擂台边上的一把刀就走上去,别看她年纪小,刀剑还是耍得动的。   走近一看,并不是人都倒下了,还有一个站在擂台中央半跪着,好像正同她的母后说什么。   院子里的一众护卫和御林军都齐齐的看着擂台上的少年,谁都不敢将刀剑□□。   如此反常,更引起了宋天清的好奇心。   直到少女的脚步声入了他的耳,顾闫才回过头来,看到了提着刀的小太女正好奇地看着他,看清他的脸后便开心的将刀顺手一扔,甜甜的喊了一句:“顾闫哥哥!”   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着,太女像只毛绒绒的小兔子一样蹦跳着扑到顾闫背上,露出了花一样的笑容。   皇后很头疼。   方才五位世子正打算一对一较量,就见顾闫突然闯进来,赤手空拳一打五,将五位世子全都撂倒,而后主动半跪下来同她认罪。   这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她在这儿为女儿选驸马,细细挑选了那么久结果加起来都打不过顾闫一个。   又看到宋天清见到顾闫时那个开心的样子,皇后的心也软了,“今日之事,本宫就不跟你计较了。”   皇后松了口,顾闫依旧紧追不放,“那太女驸马的人选,罪臣可否担当?”   听到他问这话,宋天清更惊喜了,笑着同母后说:“对呀,对呀,顾闫哥哥将他们都打败了,而且顾闫哥哥长得比他们也都好看,母后,你就让顾闫哥哥嫁给我嘛!”   这笨女儿,嫁娶都分不清楚,上赶着把自己送出去呢。   皇后摇摇头,原本就看着女儿对选驸马一事不上心,就全程在一边看热闹似的,根本不关心那是自己的终身大事。看来自己的女儿是智商开的早,感情之事还完全没苗头。   总归要选一个待宋天清好的,皇后便松了口,顾闫就此成了太女驸马。   虽说成了驸马,但该领的刑罚还是不能少,私自无诏回京可是大罪,顾闫便这样下了狱。   关进去当天晚上,太女就来提人了。   惊动了刑部尚书连夜来到天牢,同太女交涉,苦口婆心道:“殿下,驸马爷是犯了错,需得关上些时日才能放的。”   “要关多少天呀?”宋天清不开心,皱着眉头。   “关十五天,而后在遣送回边疆。”   都过去两年了,连封信都没收到过,好不容易等到顾闫哥哥回来,呆在一起一天都不行,就又要看他被送走了,这是什么狗屁规定。   宋天清摆出太女的架子,颐指气使,“不就是十五天吗,在哪里关不一样,我要将驸马带回太女府,十五天后亲自送他走,尚书大人有异议吗?”   “这……”刑部尚书思考了一会,现在太女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等到她十四岁后就能进议事殿了,说不准哪一天就要继承皇位,自己也不好在这里棒打鸳鸯,便将人放了。   放了人之后还派人去通传了皇后与皇上,听完此事,帝后也没说什么,便由他们两个年轻人去了。   顾闫就这样直接入住了太女府。   春深落雨,顾闫在熟悉的房中孤枕难眠,他从小就陪在宋天清身边,这房间也是他从前住过的。   他该保护好清清,更不能叫别的男人教坏了她。   刚闭上眼,外头一个雷落下,轰的震天响。外头的走廊上传来少女赤着脚奔跑的声音,随后,顾闫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打开门,是委屈巴巴的太女,个头还不到他的胸膛,穿着白色的寝衣,抱着自己最爱的绣花枕头,小声道:“我怕雷,能不能跟顾闫哥哥一起睡。”   顾闫鬼使神差,叫她进来了。 第11章   外头下着雨,噼里啪啦敲打着窗台。   屋里有些冷,青罗帐中,少年侧卧将少女护在怀中,而少女则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少年不撒手,不断往那最热乎的地方拱。   尽管二人已经两年未见,但宋天清还是将顾闫看作可以亲近的哥哥,十二岁的孩子还不开窍,压根不懂什么男女之别,只记得除了在母后怀中睡过几年外,愿意陪她入睡的就只有顾闫。   她超级喜欢顾闫,所以不想浪费还能待在一起的时间。   外头一个闪电打过,怀里的小白兔便紧张的抓紧了他的寝衣,顾闫一阵心猿意马。   原也曾想着回来后抱抱她再偷亲一下,不曾想就这样睡到一起了,清清还贴的那么紧,还是少年的顾闫可招架不住。   从前他也是陪宋天清睡过的,可那时还小自然不在意,如今已经通了人事,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手上也拘谨了些,不敢将她抱的太紧。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清晨,春雨落尽,阳光洒在窗台上,花瓶里新剪的花枝也变得明亮。   小太女迷糊着在顾闫怀里醒来,小脸蹭了蹭近在眼前的胸膛,热乎乎的,只觉得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了。   看到她睡醒了,顾闫从床上爬起来,宋天清也跟着坐起来。   她懵懂的眼睛毫无防备的看着顾闫,直击的他心中动摇,却还是得好好同她讲,若不让她早些明白男女之别,自己还要远去北疆几年,更要担心自家清清会被别的男子勾搭了去。   顾闫清了清嗓子:“殿下,古言有云,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你不该同男子睡在一张床上,此事,下不为例。”   “可是母后说两人相互喜欢的话就可以一起睡觉啊。”小太女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道:“我喜欢顾闫哥哥才想你陪我睡觉,你不喜欢我吗?”   都长那么大了,说话还是带着一股子奶味儿,顾闫差点无力招架。   犹豫片刻才道:“我喜欢殿下。”   听到回答,宋天清开心的欢呼,又听顾闫说:“但是,只有夫妻才能够一起睡,我们虽然定了亲,但还未举办婚礼,于情于理,都不能睡在一起。”   听罢,宋天清有些失落,“好吧。”然后拖着自己的枕头爬下床,踩在地板上,哒哒哒,走出门去了。   看着她那样失魂落魄,顾闫也心疼,但是为了两人的未来,更为了不叫太女未来学会收男宠,他必须要狠一狠心。   因为无诏回京,顾闫必须要被关十五天,因此他只能呆在太女府中,哪儿都不能去。   今日,顾成安来太女府拜访,找到正在书房陪着太女看书的兄长,单独拉着人出门,两人面谈。   顾成安很不放心,“兄长你难不成真的要做驸马?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可是个帅才,弟弟我不中用,你就是我们顾家未来的顶梁柱,为什么要将这大好的本领葬送在这太女府上。”   弟弟现在十四岁,想东西难免简单粗暴,顾闫不怪他,认真解释给他听:“我喜欢清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前几年顾家树大招风,虽然爷爷已经去世,父亲也辞官养病,但我们的叔父一家依旧被安排到边疆去,这是陛下在削弱顾家的实力,功高震主总是不好的,我更不能做这个出头鸟。”   “那你就真的不再为了功名权势拼一把?”   “自然要拼。”顾闫心中有打算,却不是为了权势,而是身为太女府中的男人,他不能一事无成,更是在为以后宋天清登基为帝做准备。   想的长远一些,到时宋天清若有三宫六院,他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要有一定的权势才能镇得住下面一众妖魔鬼怪。   为了他爱慕已久的宋天清,就算要做出更多的牺牲,他也愿意。   聊过一遍,顾成安也明白了兄长心中所想,不再出言阻止,顺道祝福他与太女早日成婚,百年好合。   入夜,耳边是阵阵蝉鸣。   顾闫快要入睡,却听得门外又传来了少女哒哒哒的脚步声,赤着脚踩在走廊的地板上,来到他门前,“咚咚咚”。   昨日都同她讲过男女之别,不能睡在一起,怎么又来了?   起身去开门,依旧是穿着寝衣的宋天清,怀里抱着枕头,还藏着什么东西似的躲开他的目光。   不等顾闫邀请她上床同寝,宋天清便自己跑上了床,放下枕头,招呼顾闫过来,“顾闫哥哥,快来睡吧,我好困啊。”   顾闫有些生气,都说过不能一起睡,清清怎的这样不听话,走到床前正要同她再讲一遍,宋天清就坐在他面前,抢先说道:“ 顾闫哥哥,你不要生气,我知道的,没有成亲就不能睡在一起。”   说罢,拿出了那个小心翼翼藏着的东西。   竟然是一块绣着鸳鸯的红盖头,也不知她是从哪儿捣鼓来的。   今日早上听顾闫很严肃地同她讲了那些,宋天清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叫手下的丫鬟去准备喜服,她要在顾闫走之前就跟他成亲。   可惜找遍全城也没人卖她这个年岁的人能穿的喜服,成衣店看是太女府上的人来,就更不敢将喜服卖出去了,太女殿下与驸马的婚期未定,谁敢私自出卖喜服违背天子的意思,怕是要被抄家的。   买不到红喜服,宋天清便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块红盖头,是普通人家用的,绣功也粗糙些。   单纯的太女将红盖头往脑袋上一遮,开心道:“顾闫哥哥来掀盖头,然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在你走之前,我想跟你呆在一起,久一点。”   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盖着红盖头得宋天清并不像一般的新娘那样羞赧美艳,浑身都散发着属于孩子的单纯气息。   如果可以,顾闫就只想宠着她,不去想未来可能面对的艰难险阻。   他没有直接将红盖头掀起来,而是走到床前,俯下身,隔着薄薄的盖头亲了她的脸颊。   宋天清发出咯咯的笑声,果然,只要她撒个娇,顾闫哥哥什么都会答应的。   结果,两人睡在了一个被窝里,顾闫讲给她许多圣人言,待她困意浓浓,才轻声在她耳边道:“清清,现在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但是我会用以后的日子,慢慢让你明白的。” 第12章   十五天的短暂相聚很快就结束了,宋天清含泪送走了顾闫哥哥,这一别又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都说分别会让人忘却,在相思之中慢慢将对方在自己生活中留下的痕迹逐渐抹去,而后慢慢变得陌生。可两人的生活并没有局限在简单的儿女情长中。   宋天清努力读书已经尝试着参与政事,顾闫也已经能够率军作战,驰骋疆场。   一年过去。   在顾闫十七岁那年,关外蛮夷入侵,顾闫率军抵御蛮夷,大胜,记一等军功,升为将军。京都也派人押送军粮支援,顺道带去了顾闫朝思暮想的人儿。   在一众黑甲护卫中,一个红衣少女翻身下马,初来北境,事事都觉得新鲜,一路问着顾闫在哪儿。   得到顾楼的好心指路,宋天清蹦跳着就去寻顾闫,在一片雪地中看到了他。   北疆的冬季格外长,宋天清从京都出发的时候还是春光灿烂,来到此处竟觉得又回到了冬天。顾闫蹲在一片雪地中,脚下是被雪水浸湿了的牧草。   宋天清小心翼翼的靠近他,格外轻的脚步声让顾闫意识到想要偷袭他的是个女子。   于是在她快要碰到他后背的时候,顾闫乍起,反手就将宋天清按在地上,只听得少女“哎哟”一声,顾闫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被扣着手腕,宋天清也不老实,抬起头就啄了顾闫一口,隔了那么久再相见,说不激动是骗人的,只是她好像亲歪了。   本想亲在脸上,结果碰到他的嘴唇了,不过顾闫应该不会介意吧。   还挺软乎的,凉凉的。   回味着轻触的薄唇,宋天清歪着头看顾闫,“顾闫哥哥,你怎么还不把我放开呀?地上好凉。”   耳朵里嗡嗡的,顾闫捂着嘴从地上爬起来,顺带着将她也拉起来,回想着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亲亲,突然感觉脸上发烫。   一年没见,少女又长高了一些,身段也发育开来,胸脯虽然还是平的,但骨架明显长开了,顾闫只觉得心潮涌动,有一股想要吻她的冲动。   理性压制了自己不太光明磊落的心思,问着,“你怎么来了。”眼睛却不敢直视她。   “父皇叫我来押送粮草,顺道给你嘉奖。”   “什么嘉奖?”   宋天清摇摇头,“不知道,父皇只说我来了,你就知道了,难道是在我身上藏了什么宝贝?”说着便毫无顾忌的要宽衣解带,一定要找出什么值钱的宝贝来。   北疆很冷,顾闫不想她冻坏自己,伸手按住了她不老实的玉手,“别找了,我知道了。”   的确实难得的奖赏,清清就站在他眼前。   顾闫拉着她往军营里走,分明是春寒料峭,他的身子却禁不住发热,总有股子奇怪的感觉,想叫他同刚才一般,将宋天清压在身下,再贴的近一些……   他莫不是疯了。   男女有别,在军中少有女子,顾闫单独给太女准备了营帐,嘱咐她好好休息,自己也回到军帐中睡觉,许是夜里冷,顾闫睡得很沉,梦做的太美,连耳边传来偷摸的脚步声都无法让他醒过来。   今日见她一袭红衣甚是美丽,顾闫就忍不住联想起一年前的春天,在太女府中,清清盖了个红盖头让他掀。   红衣与盖头重合在少女身上,便是新嫁娘的模样,甚美。   夜半时分,顾闫做了个叫人难以启齿的梦。   梦中的宋天清像是同他一般十七岁的年纪,一身嫁衣坐在床榻上,而后他视线朦胧,再定睛看时,清清已经半卧在榻上,靠着大红的喜被,身上只着一件轻如蝉翼的纱衣,透出茜红色的兜儿,如此美人在卧,春色如许,叫未经人事的少年血脉贲张。   新嫁娘妩媚万千朝着他嫣然一笑,娇声唤道:“夫君,你过来嘛。”   顾闫低头看自己,是一身新郎官的打扮,知晓她是在唤自己,咽了咽口水,怔怔的抬起脚,朝着自己的新娘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走到榻前,宋天清香滑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依旧如孩子一般调皮爱玩,将人勾下来亲亲眼睛,又蹭蹭他的脸,附在他的耳边柔声的喊:“夫君?顾闫哥哥~”   他们成亲了。   这样的认知让顾闫不再拘谨,抱着近在咫尺的清清又亲又吻,只觉心下一股邪火,唯有怀中的女子可解……   顾闫蓦然从香、艳的梦中惊醒,瞳孔放大,呼吸急促,似是被这春、梦吓到了。   外头透进来昏暗的晨光,应当还早。   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体的某个凸起地方,顾闫瞬间就羞愧起来。   清清才十三岁,他怎么能对她起了那种心思,就算两人已经是未婚夫妻,要成亲也得在清清十六岁之后,他这般妄想,就像是急不可耐似的,实非君子所为。   “唔,嗯……”   身侧有什么小动物蠕动了一下,随后,被子下一只胳膊搭在了他腰上,女儿家的腿紧贴在他身侧,顾闫的身子瞬间就僵了,   转过头去看,竟然是宋天清睡在他身旁,似是被他的动作吵醒,睡眼惺忪。   顾闫翻过身看她,宋天清迷糊着睁开眼睛,看到顾闫也醒了,对他露出了一抹笑容,“顾闫哥哥,早啊。”   顾闫忽然想到方才梦到的,清清在婚床上衣着单薄,带着魅惑的声音,喊了他一声“夫君”。   喉结滚了滚,那股子邪火又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篇一直到两人成亲并且圆房后才结束,大概还有个三四章,毕竟女帝年少的时候最可爱了。   太女撩人不自知,小心被吃掉! 第13章   顾楼从军帐中走出,天色还早,他如同往常一般去寻顾闫一同打拳。   只是今日走进一看,顾闫的军帐外头人有点多,不但有士兵把守,还有太女的黑甲护卫守着,得了,看都不用看了,人家小两口睡一处去了。   未婚的小娘子能来探视可真好,长得甜美可爱惹人爱,又能暖被窝叫哥哥,实在羡煞顾楼。   营帐里,两人对坐在床上,宋天清晕晕乎乎,还没睡醒就端正的坐着,听顾闫在数落自己,“我不是说过吗?没有成亲之前,不许再上我的床,万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太女打小娇生惯养,从来听不进去别人的管教,只是眼下,除了听听父皇的话,顾闫哥哥的话,她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   他说的委婉,宋天清听不出多少怒气,只乖乖点头认错,嘴上说着不敢了,心里却依旧想着下次还敢。   听得又困了,宋天清干脆向前一扑,窝在顾闫的怀里接着睡个回笼觉。   温香软玉在怀,顾闫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那股子梦醒的躁动原本没消退,如今又被清清抱着,看她衣衫松垮,眉眼带笑,另是一番煎熬。   晨起后,宋天清便一直跟在顾闫身边,像一只黏人的小白兔,一刻都不想同他分开,嘴里还念叨着,“顾闫哥哥,你什么时候回京呀?我想跟你成亲,然后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顾闫只应她快了快了,至多再三年,等她满了十六岁,自己便会回京同她完婚。   顾闫知道清清还不通男女之事,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对长兄的依赖感,毕竟他们从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说,顾闫是看着宋天清长大的,自己养的白菜自然是要自己来吃。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就像他的爹娘也是成了亲后才渐渐生出感情来的。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只要清清是他的人,便是身子带着心,一个都跑不了。   中午,顾闫得去边境线上巡视,以防蛮夷偷袭或是越过边境线来挑衅。   没了未婚夫可以黏着,宋天清闲来无聊,在军营里瞎溜达,看到顾封的时候还积极了叫了声“叔父!”让顾封元帅着实不敢当。   寒暄过后,宋天清来到了雪原上。   在宽广的雪地上走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冷了,可架不住好奇心太重,便带着自己的黑甲护卫走进了雪原一旁的林中,说不定会捡到一只雪兔子呢。   雪兔子没见到,少女面前突起一只黑色的大熊,将人吓呆了。一路保护她的护卫也觉得这黑熊过于强壮,仅凭他们四人可能抵挡不住,便放了求救的红色烟花。   四人正与黑熊缠斗,落于下风。   尽力拖延时间,将太女带到安全的地方,终于来了救援,顾闫骑马带着一只小队赶来,终于将黑熊打跑,自己却不慎被黑熊抓伤了胸膛,留下几道狰狞的抓痕。   宋天清躲在树后不让自己上去添乱,混乱的声响慢慢消失,一个身影走到她面前,逆着光就像是她的守护神从天而降。   多年后,宋天清也常常在梦中见到那只雪地里的大熊,不过不是那只可怕的黑熊,而是一直守护着她的顾闫哥哥。   那时,她就想——   这个男人,她一定要娶回家。   一个是太女,一个是将军,肩上的担子重,两人总是聚少离多,短暂的相逢后是四季不见,书信不通。   原本算着再有三年就能回京成亲,只是意外总比明天来的更突然。   皇帝突发疾病,猝死。   年仅十四岁的太女在经历丧亲之痛后登基为帝,彼时,她的二弟才十二岁,在父皇的墓前哭的不省人事,母后也哭的不成样子。   人人都要悲痛,但她却不能。   少女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朝政,强有力的政治手段,压制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奸臣党派,将那些质疑她女子称帝的声音统统抹杀,借助顾家、林家等一众旧臣老臣的力量平衡朝野,硬生生搏出了一片太平。   一个月后,顾闫回来了。   看着空荡荡的太女府,他意识到,自己的清清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太女了。   在议事大殿上,顾闫前来复命,此时,十八岁的顾闫已是威震边疆的镇远大将军,面对龙椅上的少女,眼中是臣服与疼惜。   朝中众人皆知顾家的实力,更知晓若是拥有顾闫这样一位武将的支持,便是掌握了撼动朝野的力量,宋天清也不由得担心,她早已不是旁观者,而是这朝政的掌控者,为了守住这太平盛世,她时时刻刻都要绷紧神经,不会容忍顾闫偏向任何一方。   在众人都猜测顾大将军的想法时,顾闫开口请旨,惊呆了朝堂上的每一个人。   “请陛下与臣完婚。”   惊愕之余,宋天清警惕着问他:“大将军何以如此着急,按礼,婚事会在两年后如期举行。”   “求陛下恩赐。”顾闫不希望自己成为她的顾虑,更不要自己站在与她对立的一方。   他愿意入宫,常伴清清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大婚啦,鼓掌! 第14章   功臣归来本就该受封赏,顾闫什么都不要,只求与当今陛下完婚,这般请求实属难见,更叫人无法理解。   在顾闫这里,原因很简单——他想见她。   如今隔着一道宫墙,他就连见宋天清一面都要提前奏禀才能入宫短暂的待一会,在早朝时看到宋天清那张憔悴的脸,不知熬了多少日夜,他心都要碎了。分明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却已经扛起了家国大事。   两人在东暖阁单独见面时,宋天清明显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扭着头有些不高兴,“提前完婚,是坏了规矩。”   “陛下都已经答应臣了。”   “朕什么时候……”   “陛下说同臣商议,臣知道陛下的心思,也是真心想入宫,陪陛下左右。”顾闫说着,起身坐到她身边,也不顾忌宫人在侧,将少女抱在怀里。   小女帝明显惊到了,想将人推开却根本使不上力气,“顾闫,你怎么敢!”   “清清。”他在少女耳边唤着,“我回来了,我不走了,不用再逞强了,我会帮你摆平那些乱事,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打破了女帝筑起的心墙,她是东齐的皇帝,她不能哭不能软弱,更不能叫人看透自己的心事,要同一帮老东西斗个你死我活。只有顾闫会告诉她不用逞强,会同她站在一处,共同守卫这大好河山。   宋天清坚持了没多久,呜哇一声哭了出来,紧紧的抓住顾闫,向他哭诉这几个月心中的压抑,她可以撑起这江山,但她失去了父皇,也有普通人的情感,更担心自己的二弟也会像父皇一样发病早去。   他们宋家的男人会遗传这样的病,年轻时还好,年纪一大,过度劳累就会发病。所以先帝培养宋天清做继承人,也是希望日后的帝王不要再遗传这样的病。   说到这里,顾闫轻声安慰她,“我们会生出健康的孩子,先皇陛下在天有灵一定会安息的。”   怀里的小女帝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再一次依赖上了她的顾闫哥哥。   随后便是良辰吉日,帝后大婚。   仿佛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宋天清觉得自己离不开顾闫哥哥,也觉得像顾闫这样功高震主的大将军,被她困在后宫包养起来最合适,左右她也喜欢和顾闫在一起,便高高兴兴穿上嫁衣。   绣着金龙的新娘嫁衣,绣着金凤凰的新郎服,本可以换过来穿,但宋天清说不喜欢穿男子的服饰,顾闫也说,想看陛下穿嫁衣的模样。   “臣想看在眼里,记一辈子。”   甜言蜜语,叫宋天清害羞又欢喜,穿了嫁衣后,还特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长长的裙摆拧在一起,可是累坏了为她穿衣裳的宫女。   帝后新婚,先是前往皇陵祭祖,而后坐八驾的马车游遍京都,叫城中百姓一睹帝后的尊容。   马车上,帝后并肩而坐,顾闫自然的牵住小女帝的手,宋天清转头看看他,眼中带笑,胸膛被一股幸福感充满,笑道:“这好像是朕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   顾闫同她承诺,“我会让你更幸福的,我们要一起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洞房花烛夜。   顾闫坐在承庆宫中,等着女帝“临幸”。   但他早有打算,清清年纪还小,不能太早同房,至少也要过了十六岁生日才可以,于是新婚当夜,女帝兴高采烈的要顾闫抱她举高高,玩的热乎了就把很重的凤冠霞帔都解了,靠在顾闫怀里肆无忌惮的撒娇。   “那个谏议大夫又挑朕的错,还说朕娶你不合礼法,你明天跟朕在他面前秀一秀,朕让他知道什么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叫那个老顽固少说两句。”   两人靠的有些近,顾闫心里痒痒的,将人抱了放到婚床上。   小女帝还未察觉到顾闫心中的悸动,自然的挂在男人的脖子上,后背靠着软乎乎的大床,小脸在男人的颈窝里蹭蹭,“顾闫哥哥,你身上好香啊。”   被新嫁娘勾住脖子,顾闫不得起身,只能将双手撑在她身侧,轻声道:“陛下,放我起来,我们得脱衣就寝了。”   想想也是,宋天清松开他,自己也开始脱衣裳,从前自己找他一起睡都要被说教两句,果然成亲了,顾闫就同意了,只有抱着顾闫,她才能睡得安稳。   顾闫这边衣裳脱下,只剩中衣,转过头再看,宋天清竟然将中衣都脱净了,茜红色的肚兜格外惹眼,叫顾闫一下子红了半张脸。   扭着头不看她,伸手将中衣给她套回去,又劝着,“穿太少会着凉的。”   小女帝懵懵懂懂,说着,“教规矩的嬷嬷跟朕说今日得同你圆房,要朕今晚脱光了睡,然后剩下的,顾闫哥哥会教我。”   一群守死规矩的老东西,顾闫暗自想着要好好收拾她们一顿。   嘴上又安慰道:“你现在太小了,圆房这事,以后再做也来得及。”顾闫坐上床躺下,拉过大红喜被盖在两人身上,被子下的小手就自然而然的搂住了他的腰。   春宵帐暖,帝后相拥而眠。 第15章   大婚第二天,帝后从大床上醒过来。   这是顾闫的寝宫,女帝还是第一次睡在这儿,并且觉得这床比自己的要舒坦一些,还特别大,就是日日睡在这儿,她也是愿意的。   清早,顾闫睁开眼就看到宋天清坐在床头,好奇的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随后转过头来疑惑地问他:“顾闫哥哥,你说,我们的娃娃什么时候出生啊?朕的肚子怎么没有变化呢。”   嗯?哪有那么快?   顾闫差点被吓到,忙解释,“陛下,小娃娃不是一天就能怀上的,而且我们……并未圆房。”   “可是母后说夫妻睡在一起就会有小娃娃的。”   顾闫扶额,这太后都跟清清说了什么啊?这种男女之别、夫妻之事都不好好讲明白,若是清清被什么居心不良的男子哄骗了去可怎么好。   作为皇后,他得告诉宋天清。   “陛下,圆房是要脱衣裳的,但是陛下还小,过早圆房会伤害陛下的身子,所以陛下十六岁之前,臣妾是不会动你的。”   宋天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听顾闫郑重道:“以后无论是遇到什么男子,都不能让人家碰你,尤其是你肚兜下还有袭裤下的地方,知道吗?”   女帝虽然明政事,但在这些公序良俗的事上不甚明白,“可是顾闫哥哥不跟我圆房,我们就不会有小娃娃呀。”   怎么就如此执着于要娃娃呢?顾闫将人抱进怀里,“陛下自己还是个小娃娃呢,等陛下再长大一些,自然会有小娃娃的。”   “原来如此。”   夫妻两个讲明白,又过了一段甜蜜的新婚期。   女帝日日宿在承庆宫里,人都道是帝后新婚,蜜里调油,只有太后知道,两人并未圆房,送来的白手帕干干净净,虽然抱孙子要等上更长的时间,但太后也觉得顾闫这小子是真心待皇帝好,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也就给他们夫妻多一点时间调和。   可惜没过几个月的安生日子,边境的蛮夷又打过来了。   正是秋日萧瑟,宋天清忙的焦头烂额,顾闫也披甲上阵,作为威震蛮夷的镇远大将军,他领军抗敌,当之无愧。   此去半年后,战事才逐渐平息。   又到春末夏初时,宫中第一次为皇帝选秀开始了。   刚擦干净佩剑,听到顾楼说起这个消息,顾闫马不停蹄往回赶,路过道观时还顺道掳走了为他开解一时的道士文语敬。   无辜的文语敬被绑在马上,颠得他快要吐了,文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腾。   文语敬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可为施主排忧解难”,然后就成了现在这般光景,他是想潜心修道,可不是这个法子呀!入宫算什么?做太监断凡尘吗?   顾闫带人回到宫中,正巧是选秀结束后,十几个妙龄男子正准备领了封号就进宫去,第一个入宫的便是那柳美人。   皇后很生气,非常生气。   “臣妾在边关御敌,陛下怎么能如此纵情声色,急不可耐地就要扩充后宫。”   顾闫的脸都黑了,宋天清瑟缩在桌边看着他,一点帝王的尊严都没有,又是解释又是求原谅,甚至说那些还没有入宫的都交给皇后处置,朕一点也不会过问,如此这般,才叫顾闫消气。   即便如此,处置了一众未进宫的秀男,还是有一只漏网之鱼柳美人,顾闫将他安排到最偏僻的艾柳轩,连侍寝的牌子都给他扔了,这才罢休。   此事传到太后耳中,也不得不来过问,还没责问什么,顾闫便将文语敬扯出来,说:“若是非要陛下纳妃选嫔,也得是文先生这般有学识的人才好。”   然后,文语敬就糊里糊涂被塞给宋天清做了文妃,这才堵住太后的嘴。   小女帝并不明白选秀男的真正意义,只是想趁此机会充实后宫,办个活动热闹一下,若是惹得顾闫哥哥不高兴,那就不划算了。   两人分开半年,顾闫刚回来,宋天清便日日宿在他宫里黏在他身上,什么新纳的文妃、柳美人,还有后到的洛美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顾闫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朕以后日日宿在你这儿好不好?”   少女窝在他怀里撒娇,将他一颗铁石心肠都融化了,顾闫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点,“无需日日,隔一天来住一晚就可以了,陛下还有政务要忙。”   “好,朕都听你的。”   三年后。   炎热的夏季总要惹人躁动。   承庆宫里,顾闫看着在屋里不好好穿衣裳的宋天清,心里就像要烧起来一样。   看她毫不避讳穿着一层轻纱衣,光洁的后背都露出来了,更别说在肩上摇摇欲坠的系绳,再走近些,连肚兜都能看得见了。顾闫隐忍着,去院子里捶了一会沙袋。   十七岁的身子凹凸有致、含羞半露,便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总是觉得她还小,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他虽有那个心思,但清清已经很少同他提圆房的事,他也怕提出来会吓到她,便拖到现在。   得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整个皇宫,就承庆宫最凉爽,皇后的两个男护卫还会做手打冰沙给她吃,宋天清窝在这儿看些奏折,自在极了。热了就将衣裳脱了扔到一边,顾闫总不会像一般人一样叫她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宋天清就格外的放松,连鞋袜都脱了。   “顾闫哥哥!来坐呀!”   女帝招呼着人过去,顾闫心中又烧起一阵邪火,只觉得这场面过于香、艳,忙将衣裳给她套上,又嘱咐着小心着凉。   真是奇怪,大热天的还不让脱衣裳,宋天清在这儿不能放肆的脱,便找了个借口出去,转头就去了文妃宫里,继而又是衣衫乱扔,毫无规矩。   夏夜里要喝点冰冰凉凉的酒才享受。   从御膳房里传来清酒,宋天清自己喝了一些,又吓唬着滴酒不沾的文语敬跟她一起喝,两人酒量不大,胆量更小,喝了一小壶下去,都有些醉了……   歪着步伐,两人就倒在床上了。   顾闫问讯赶来,推门所见——   衣衫不整的女帝醉醺醺的趴在文语敬身上,可怜的文语敬跌到在床边,洒落的酒水湿了他一身,道士不喝酒也不近美色,小女帝却不理会那些,啃着文妃的脖子,像是啃鸡腿一样津津有味。   “宋天清。”顾闫怒了。   他从没直呼过女帝的名字,自己小心翼翼护着她的清白,这傻丫头竟然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眼看他再来晚一些,说不准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文语敬醉醺醺地解释“都是误会,皇后殿下息怒”,可惜半句都没入顾闫的耳。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单手将女帝拎了起来,裹了一层薄被扛在肩上,晃晃悠悠,扛回承庆宫去了。   一边走,心中还在气愤。   他总想着给宋天清多一点时间准备,没想到竟让跑到别的男人床上去了,这次是被他抓住了,若是下次来的晚了,他说不定会把文语敬也赶出宫去。   归根结底,还是清清没把他当做夫君,日日喊着哥哥,从未将他看作是自己的男人,她都已经十七岁了,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今晚就圆房! 第16章   夏夜的风有些凉,路过池边的时候,才有水汽吹过来,叫宋天清清醒了一些。   心虚着呢喃:“顾闫哥哥,你怎么扛着朕呀?朕就是跟文妃喝一点酒……没有亲他也没有给他抱,你不要生气啊,朕以后再也不敢了,朕真的不敢了……”   即便宋天清一再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但顾闫的心意已决,就算清清会生他的气,自己也不会再放开她了。   扛着人回到承庆宫。   跟在帝后身边的刘公公看到了全程,也不由得害怕皇后殿下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毕竟皇后是武将出身,一个打十个也轻松,刘公公无力挽救,只得偷偷叫宫女去告诉太后娘娘,说不定还能救一救陛下。   听到这消息,太后先是惊愕,而后陷入深思,想明白后,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   来传话的宫女战战兢兢,将前因后果讲了明白,只说是皇后殿下好像很生气,怕是要与陛下闹矛盾了,请太后娘娘移步承庆宫去劝架。   太后笑着,摆摆手,“哀家不去,你们也别去打扰,这顾闫做了三年的缩头乌龟,终于能给哀家生个宝贝孙儿了。”   承庆宫里清了干净,大龙二虎守在院里,刘公公在外头急得不行,劝也劝不得,说也不敢说。直到三凤看不下去了,上来将刘公公劝下去,只说是皇后殿下自有分寸,必然不会伤了陛下的。   外头人担心,屋里顾闫却不急不躁。   宫女准备了热水便下去了,顾闫自己简单洗了洗换了寝衣,又将女帝剥光了衣裳放到浴桶里,叫她自己洗干净,也是怕自己常年握刀剑的手太粗糙,伤了她细嫩的皮肤。   泡过水才彻底清醒了,宋天清怯生生的,话也不敢多说,生怕又惹顾闫生气了。   他很少对自己生气的,一定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要好好反省,明天不会又吃一天素菜吧。顾闫哪儿都好,做的菜可真是难吃,她真不想再吃了。   想到这儿,女帝说话都小声了,“顾闫哥哥,朕洗好了。”   顾闫犹豫着,从底层的抽屉里拿出藏了些时日的小瓷瓶和白帕子,放到床头。   叫宋天清背对着他站起来,水珠从她的脊背滚落到圆润的小屁股上,顾闫取了一张浴巾从背后将人裹上,从浴桶里抱起来放到床上,温香软玉在怀,已然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后背落在大床上,宋天清莫名觉得紧张,不自觉地抓紧了包裹自己的浴巾。   拽过被子来把自己盖住,滚上一圈裹成一个大团子,只露一双亮亮的眼睛出来,“顾闫哥哥,你要干什么?”   男人解了衣裳,倾身压上,贴在她耳边哑着声音唤她的名字,“清清,叫夫君。”轻咬那小巧的耳垂,惹得身下人轻颤,连带着他的身子也热了起来。   屋里分明放了冰块降温,宋天清却觉得自己的脸热烘烘的,脑袋都迷迷糊糊的了,听着顾闫引、诱似的在耳边说了一声“叫夫君”,自己便不清醒的跟着叫“夫君”。   “夫君,朕热……”   裹了一层浴巾一层被,能不热吗。   大手覆在她脸上,轻揉的捏着软乎乎的小脸蛋,顾闫哄道:“听话,把浴巾松开。”随后轻松地从被子下扯出了浴巾,轻吻着清清白嫩又吹弹可破的小脸,抬手运气,一掌就将屋中的烛火打灭,放下青罗帐,床上一下子就暗了。   宋天清正猜着顾闫会如何罚她,却见顾闫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她鼓起的、胸脯上。那目光太过炙热、又太过直白,简直是要把宋天清看得燃起火来。   这时,宋天清才想起自己喝醉酒后差点将文妃摸了个干净,好像还被顾闫当场“捉、奸”这下脸红了个透彻,耳根子也火辣辣的,像是要烧起来了。   “夫君……”宋天清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记得要叫他夫君,“你到底要干什么嘛!”   掀起被子,强健的男子身躯将少女娇柔的身子笼罩起来,宋天清只觉得脸红心跳,(被屏蔽了)   被下伸出一只手,将床头的瓷瓶摸过来,顾闫吻着她的脖颈,柔声哄她,“乖乖的,我要同陛下圆、房。”   听到圆、房两个字,宋天清也知道害羞了,却也没拒绝,只用极小的声音求顾闫能不能轻点,她怕疼。   春宵帐暖,轻罗摇曳。   (屏蔽……)   “夫君,不要了好不好,朕疼。”宋天清哭啼啼的哀求着,手指挠在他背上,像猫爪一样,都留下印子了。   “清清,忍一会就好了。”顾闫的声音低哑,喘息声也越发粗重。   怀中人儿哭的厉害,可顾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用深吻堵住了她的哭声。   ——   大清早,太边刚露出光亮,白帕子就被送去了寿宁宫,太后确认后乐得合不拢嘴,成亲都三年了,终于是修成正果了。   昨日夜里弄的声响太大,一早,帝后圆房的事在后宫就人尽皆知了。   两人闹的多凶,承庆宫里的人听得最清楚,直到后半夜才停歇,一个个听墙角听得面红耳赤,如今都日上三竿了,谁都不敢敲门去问。   屋里的少女躺在床上,未着丝缕,昨夜被折腾得狠了,直至午时才疲惫的睁开眼睛。   一睁眼便看到了麦色的胸膛,肌肉均匀,胸膛平稳的起伏,还带着她留下的抓痕,宋天清愤愤的戳了他两下,带动身子也一同酸痛起来,就像跑了几千米似的,又痛又使不上力气,都怪眼前这人。   宋天清抬起头,便见顾闫眼眸灼灼的盯着她看,这才发觉他的手臂还搭在她身上呢。   顾闫低声问:“睡足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吹在她耳边,昨晚零零碎碎的记忆涌了上来,宋天清霎时间又羞又恼,觉得委屈极了。   她都哭着求顾闫不要继续了,夫君也连着叫了好几声,他却是哄骗着她一会就好了,谁成想他只是说得好听!弄了几次,她都数不清了,总之很痛,还有点痒痒的感觉,反正,她不会再跟顾闫做那档子事儿了。   想着,气鼓鼓的也不同顾闫搭话,只觉得自己被骗了。   原以为自己有了一个会疼她的哥哥,不成想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还将她给哄到床上吃干抹净。两人躺在一起睡了三年,谁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说不定这就是蓄谋已久,顾闫就是馋她的身子。   初夜总是会痛些,顾闫心疼她第一次,也没做的透彻,猜到她会因此生点闷气,却没想到自己触发了清清的叛逆开关。   之后几天,宋天清见了顾闫都躲着走,奈何整个后宫都是顾闫的眼线,宋天清根本避不开他。   三天后,顾闫将女帝堵在了御花园的凉亭里。   “朕警告你啊,你别过来!”宋天清说着最凶的话,又怕得不行,连连后退。   有大龙二虎挡着,一众宫人都不得近身,眼看着皇后殿下将人抱住,铜墙铁壁似的箍着,女帝无法挣脱又打不过他,只能扑上去咬他肩膀撒气,皇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宋天清很不开心,自己分明很生顾闫的气,非常非常讨厌这个大骗子,却控制不住自己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没了底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不是都圆房了吗,别再跟着朕了,朕就休息这么一会,朕好累啊。”   真是拿她没办法。   顾闫摸摸她的脑袋,小声道:“以后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陛下这样躲我,还能躲一辈子吗?”   ——   (本章正文完。以下是为补字数,写的不算番外的迷你番外)   【女帝的小秘密】   虽然皇后做的菜特别难吃,但是女帝每一次都会吃,碰到顾闫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得最干净。   在很多方面女帝讨厌皇后管她,但她很喜欢管着皇后。大女子主义?   女帝爱意掩藏不住的时候会叫皇后作:顾闫哥哥。小时候每天都这么叫,纯粹是因为喜欢,并且十分瞧不起自家没用的弟弟。   女帝很喜欢皇后叫她清清。   女帝喜欢文妃,因为他是一个免费实用的说书先生。   虽然很丢皇家脸面,但是女帝只跟皇后睡过。难道这就是从一而终的爱吗?身为帝王的宋天清感到疑惑。   真的只有初次会痛,女帝亲身体验后才知道——与其听信外人的道听途说,还是实践出真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九点日更,为过审删减又增加了一些,希望不会影响到小天使的阅读体验。   感谢大家的喜爱,如果喜欢请收藏一下本文吧,也可以收藏作者,我就不会走丢了。 第17章   宋天清总想跟顾闫较劲。   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他骗自己,不能叫他白骗了。   不过经历了那一晚,宋天清倒是学会了一件事,都已经有皇后侍寝了,她就不能再沉迷什么三宫六院了,总归她忙的时候能忙死,也没多少时间能分给后宫的美人们。   为了给宋家争口气,叫自己也能名留青史,她绝不能做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抛弃皇后这种事,想都不敢想,便将就着跟顾闫过下去了。   回到当下,处理完一天的奏折,宋天清坐在御书房中歇息。   刚刚叹了一口气,觉得口干,梁如便端来一碗热茶,眼下入秋了,是要喝点热乎的,她近日身子乏力,来了月事,也就梁如同为女人懂她的累,时常注意着陛下的饮食起居。   身为女人的痛,真是无法言说,光是每月来的月事,都叫宋天清难受到想扑到美男怀里求安慰求抱抱。   后宫里头那几位是各有千秋,洛美人可爱上进,还带着爱闹爱玩的少年气;文妃优雅,与道法为伴,不染凡尘;柳美人便是喜欢风花雪月,身段妖娆。   说实话了她很想揉一揉柳美人的胸、膛,他又会弹唱又会跳舞,身材一定很好。   真可笑,她自己的妃子,自己都没看全乎过,除了从前那次意外摸了摸文妃的身子,其余两个,嘿,连衣裳下头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真真的相敬如宾。   她是纳了两个美人还是收了两个在皇宫暂住的客人啊,不交钱,她还得养着。   真丢人。   叫人知道她是个“夫管严”,可真是将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想着,梁如又呈过来一个暖手的炉子叫她贴在小肚子上,缓解不适感。   金灿灿的小炉子贴在肚子上,终于舒坦些了,只是宋天清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肚子,突然生出个疑惑来。   她同顾闫成亲七年,同房也四年了,怎么她的肚子——没动静呢?   并不是她多么想要一个孩子,而是太后催的紧,眼看着就有种“再不生孩子,就给你纳新妃子”的架势,宋天清虽然跟顾闫较劲,却不想再在这方面惹他伤心了,从前因为她选秀男的事叫顾闫猛男发威,之后就没再有过了。   每次弄那事儿的时候都被顾闫折腾得不轻,也没见他有什么隐疾,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娃娃来报道呢?   疑惑着,宋天清突然张大了嘴巴。   惊愕着,小声道:“顾闫他不会……不行吧。”   此言一出,声音足够小,宫人们没听见,站在她近处的梁如却听得清楚,差点把自己吓死,忙俯下身规劝,“陛下慎言,若是被皇后殿下知道,会生气的。”   “朕就是猜一下。”宋天清随口应付,心里却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万一他是真的不能生……自己倒是不介意,孩子抱一个也能养,但若是被太后知道这事儿,肯定会出幺蛾子的,说不定废后这事儿也能逼着她做,想想都头疼。   如此思虑几天后,月事终于没了,女帝的脑瓜也活泛起来。   与其她自己想三想四怀疑顾闫的生育能力,还不如找个明白人好好问清楚。   秋夜里,女帝处理完一天政务,回到承明宫,传了太医院的首席过来。   禀退屋里的宫人,宋天清直言不讳。   “李太医,你告诉朕,皇后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闻言,年迈的李太医差点一个踉跄磕地上,慌乱着解释,“没有的事儿,微臣一直注意着皇后殿下的身体状况,特别健康,殿下平日里连个感冒伤痛都不曾有过,只是因为少年时的旧伤落下了肠胃的病根,其余都很健康。”   奥,原来如此。宋天清疑惑着,又问,“那为什么朕一直怀不上孩子?不是顾闫的问题,难道是朕?”   老太医的心又扑腾扑腾跳起来,这陛下闲的没事儿老爱猜这猜那的,猜对了还好,猜错了多吓人。   本着为皇帝普及基本生理知识的原则,老太医解释说,“陛下操劳国事,虽然龙体健康,但难免疲惫多些,若是调养不好龙体,怀上子嗣或许还要等些时间。而且……”   老太医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前几年皇后殿下用过避子药,原本是一副药管一年,许是皇后殿下之前用了几次药,身体还没调养过来,自然就……”   “啥?”   宋天清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顾闫什么时候用过避子药,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一丁点都没听说过。   想着两人床第之间的欢愉,宋天清忽然觉得自己又被耍了。   感情顾闫只馋她的身子,连孩子都不愿意跟她生!   气呼呼的,差点就要拍案而起,“好一个顾闫,竟敢欺君罔上,他背着朕吃什么避子药,难道是成心不想同朕有孩子吗?”   “陛下息怒。”老太医慌乱地跪下,忙解释着,“当年陛下年纪尚小,边境又乱,您又忙又累,实在不适宜怀胎生产,那时,陛下又与皇后殿下浓情蜜意,皇后殿下服药是伤害自己的身子,全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呃……   好像也是。   刚开始那几个月,确实有些不知节制了。她只是初夜后那一段时间惧怕床事,后来又被顾闫勾搭到床上伺候了一夜,然后就,食髓知味,欲拒还迎了。   “咳咳。”宋天清清了清喉咙,打发太医下去了。   外头梁如问着:“陛下,时候不早了,今天还翻牌子吗?”   勾勾手指,掐指一算,她今年二十一岁,顾闫二十五了,算起来,还是近几年养个孩子比较好,不然她三十岁后可就更没精力生娃娃了,左右就是生个孩子,生完了就扔给奶娘看着,她也图个清静,做个甩手掌柜。   盘算好了,宋天清回答:“不翻了。”   听到屋里传来女帝的回答,梁如正打算将送牌子的小太监打发了,就见陛下自己走出来了。   还换了一身绣着金边的桃粉色衣裳,那是女帝很少穿的颜色,她嫌弃那颜色太过粉嫩,没有威严,如今竟是穿出来了。从梁如面前走过时,直叫人怀疑是谁家的姑娘走出来了,衬得女帝粉嫩窈窕,再看那张春色如许的脸,也不知是碰上了什么开心事。   夜深了,承庆宫刚要关门,就看到了女帝的步辇过来了。   顾闫本打算睡下了,衣裳解了一半,听到大龙来传话,也不起身,就坐在床上等女帝驾到。   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女子,穿着是他许久未见的艳、丽,顾闫笑着看她走过来,宋天清也不装什么三岁小孩,直接爬上床,上手帮顾闫脱衣裳,“轻松”将人按到在床上。   顾闫轻笑着,“陛下这是做什么?”   剥光了男人的衣裳,宋天清也不劳烦他动手,解开了腰带扔到床尾,轻衫自肩头滑落,女子露出一个狡诈的笑来,“朕有一件事想做,皇后一定帮得上忙。”   “陛下想做什么?”   想的很自在,被他这样问了却知道害羞了,宋天清支吾着取下发上的簪子,鼓足一口气,直言道——   “朕想生个小娃娃,你今晚,得努力一下。”   闻言,顾闫的眼眸一下子就深了。 第18章   距离女帝上一次说出这么可爱的话,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顾闫自然如她所愿。   疾风骤雨一般,宋天清只觉得自己像一只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草,随着他一会飞到九天云霄,一会又落到悬崖深谷,奇妙的感觉,叫她欲罢不能。   这个男人,真是叫她又爱又恨。   直到半夜,青罗帐内的声声娇吟还未停歇。   帐中女子满面春情,鬓边的青丝垂落香肩,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顾闫,我不要了……”   宋天清这回知道顾闫的“厉害”了,他这哪里是不行,分明是厉害的过头了。宋天清受不住他这般整夜的折腾,把手伸出帐外,想要跑。跟在其后,顾闫肌理分明的手臂也伸了出来,勾着她的手腕,又把她的手给拖了回来。   第二天。   宋天清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嘴里还念叨着,“皇后啊,朕怎么不知道你变了性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朕的话了?”   神清气爽的顾闫坐在床上为女帝揉腰,心情愉悦,“臣妾觉得,陛下喊的那声‘夫君’,甚是好听。”   初夜之后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再听她喊自己“夫君”,又娇又软,顾闫心里美的很,“若是陛下多叫几声,对臣妾撒撒娇,臣妾自然愿意听陛下的。”   你想得美。   宋天清暗自诽腹,昨儿个弄得她都迷糊了,才说出那种羞人的话,真是丢人。   眼下享受着按摩服务,懒得再说话,又听顾闫说什么秋季围猎的事儿,本是皇帝在进行祈求丰收的祭祀后去皇家猎场打猎,顾闫竟然也要跟着。   从前的秋猎,他们都是各打各的,别看宋天清在顾闫面前怂的跟个小兔子似的,可她也是从小习武锻炼身体,耍不了重的刀枪剑戟,弯弓射箭却是百发百中,鞭子也打的厉害,每年秋猎都能抓到几只野味吃。   顾闫要跟着去,宋天清自然没有异议,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母,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不过,这次究竟能不能怀上啊?   她虽然不常去寿宁宫,但太后变着法儿的催她们夫妻生娃,这热情赶得上街头老太太赶鸭子的架势了。宋天清真是内忧外患,压力山大,每天要掉一把头发,人没老,头发先掉没了。   宋天清不想在母后跟顾闫之间选,两个她都惹不起,这两尊大佛她都得供着。   夹在老母亲跟夫君之间进退两难,有她这么惨的皇帝吗?   (屏蔽,补字数——和谐社会靠大家,文明你我他,熟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我好啰嗦,我好无奈,啊,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   身在后宫,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太后已经做到了普通女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地位,却依旧有着自己的不如意。   她的皇儿和皇女婿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原本两人成亲就早,那时她也没那么焦虑皇家的后代问题,四年前,帝后圆房,太后可以说是相当开心,就差放串小鞭炮庆祝了,以为自己的皇孙儿就快来了,没想到,叫她白做了四年的美梦。   太后很不开心。   太后想要皇孙儿,无论是男娃娃女娃娃,只要是皇儿生的,就都可以。   于是,太后偷摸的叫人私下给顾闫用补药,虽然被顾闫看破没有吃……   这边不成,太后锲而不舍的又转向女帝,给她下了几次有助夫妻床、事的药,女帝傻乎乎的吃了,然后累的睡了两天。真是只是睡了两天,因为宋天清忙于政务,实在没有那个力气了。   久久没听到女帝的肚子有动静,太后便想出了几个办法,比如,为女帝再纳新妃。   顾皇后能压得住女帝,可管不住她这个太后。   ——   很快就到了秋猎的时间。   宋天清坐在八驾的大马车上,呆若木鸡,拘谨的将身子往角落里缩。   原来,顾闫说的同行是这个意思。   能坐开八人的马车里,坐着两个人,生无可恋的宋天清,还有一脸正经的顾闫。   别看他脸上正经,心里指不定在盘算什么坏事儿。   宋天清特别后悔。   从前都是她坐马车,顾闫自己骑马跟在外头,没想到因为自己之前的准许,就让他这么得寸进尺,还跟她坐在一驾马车上。谁家的皇后如此不知羞耻,大白天的跟皇帝共处一个狭小空间,说他心里坦坦荡荡,宋天清第一个不相信。   他们之间是缓和了一点,没有之前那么关系僵硬了,可这也不代表她完全接受了顾闫的管束。   感觉她不是娶了一个皇后,是娶了一个爹。   女帝心里摆弄什么小心思,顾闫看得清楚,他只是觉得可爱,便没有当众戳破她,还特意与她同坐一辆马车,也是想看看清清对他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秋猎的皇家队伍浩浩荡荡,顾闫的弟弟顾成安,宋天清的弟弟宋子徽,还有梁如与刘公公,都有同行。   骑在马上的两位男子好奇的瞅着前方女帝的马车,恨不得长了一双透视眼,看看女帝和皇后坐在一辆马车里会发生什么好事。   顾成安憨厚老实,是自家兄长的铁杆粉丝,而宋子徽就古灵精怪,致力于出卖自己的皇姐——没错,他早就被顾闫集齐的一整套春夏秋冬江山图给收买了。   两个弟弟搭到一起,可谓久逢好知己。   只要你磕帝后,我们就是好兄弟。   看着前排安静无事的马车,顾成安大胆预测,“我看呢,皇后殿下这次还是会让着陛下,让陛下做秋猎的第一名。”   宋子徽一下子转过头去,竖起他的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关于皇帝与皇后谁能获得秋猎的第一名,下头的武将朝臣中都已经下了赌注,自女帝登基以来七年,一开始众人还对顾闫大将军寄予厚望,没想到这厮放水严重,年年都让女帝做第一。   然后……由皇后殿下亲手料理女帝打下的猎物,做成菜肴分给众臣。   太难吃了!   就像是成心惩罚他们这些私下做赌的官员一样,分明是鲜美无比的野味,竟被皇后殿下做成了臭水沟的味道,简直暴殄天物。   今年,对于这个没什么悬念的结果,朝臣们还是不怕死的开始下注。   输的人,皇后殿下做的犒赏菜肴,要吃得干干净净。 第19章   万众瞩目的秋猎开始了。   红鬃骏马上一位红衣女子弯弓射箭,在林中穿梭,犹如一位灵动的仙子,英气洒脱。跟在她身后的武将就帮忙捡猎物,不一会就捉了好几只兔子。   只一趟就满载而归,宋天清本想大喊一声“麻辣兔头”表达内心的喜悦,但是想着顾闫不能吃辣,就控制了一下,之前那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第二次。   另一位备受瞩目的,顾皇后,却没有专心狩猎,反而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跟在女帝不远处,微笑着看她一身红衣飘扬。   他很喜欢看宋天清穿一身红色,像嫁衣一样美、艳动人,更像一团火,烧在他的心上。叫他想起很多年前,两人成亲时的情形。   掀起盖头,洞房花烛。   交杯酒盏,共度余生。   自从他入宫做质子,是看着宋天清慢慢长大,十一岁时终于出宫恢复自由,但是在宫墙内再一次见到宋天清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完了,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了。   那一双灵动的眼眸,微笑时脸上出现的小梨涡,还有那一声甜甜的“顾闫哥哥”,吸引着他再一次靠近宋天清。   或许是一见钟情,又或许是宋天清那惹人怜爱的小脾性叫他愈走愈近,一步一步踏进深爱的陷阱。他就是想一辈子看着她,一辈子爱她,就算是赔上自己的前途也在所不惜。   他曾以为,陪伴是爱,就像他五岁入宫陪她长大。   又或是婚嫁,成为夫妻。   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他依旧看不到清清眼中的爱意。夜深人静时回想自己这么多年为了得到她的爱所做的努力,到现在都没有实现。   她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   在成为夫妻和家人之前,他们应当先相爱,成为彼此心上的唯一。   无心狩猎,顾闫扭转马头回到营地。   一直在远处观望自己的视线不见了,宋天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觉得惋惜,她那么帅气的模样顾闫也不好好欣赏,真是没有品味。   毫无疑问。   这次秋猎,女帝又是第一。   臣子们拍马屁是一个原因,皇北北后弃赛也是一个原因。宋天清本不在意顾闫心里想什么,只是在宋子徽的催促下,才勉为其难去看看顾闫在做什么。   要是他心情不好的话,今夜的犒赏宴席可就要“尸横遍野”了,虽然她提前准备,把宫里的太医也捎带着了,还配了很多催吐的药,但还是不想让今夜的场面太过惊悚。   顾闫啊,求求你不要碰灶台了。   心里念叨着,宋天清叫刘公公等在门口,她自己进了顾闫的营帐,两人身份都很尊贵,营帐自然是一人一间,不过是挨着的,你来我往的,很方便。   “皇后?”宋天清小声叫着。   顾闫在床沿上坐着,正在绑护腕,听到宋天清进来了,难得一次没有抬眼看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天清小心翼翼靠过去,本想慰问他一下,没想到听到他幽怨道:“陛下同那些青年才俊骑马狩猎,很是开心啊?”   诶?   这语气,这氛围,她好像在哪里看过这种剧情,《俏媳妇智斗出轨郎》、《小三小四的萌芽》、《郎君打情、夫》,话本听得多了,这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文妃也给她讲,当时听着热闹,没想到自己成了那个被批、斗的。   这个醋吃得非常有道理。   身为正夫,顾闫有生气的理由。   宋天清忙笑道:“那都是朝臣家的世子,有好几个比朕还小两岁呢,朕就是打个猎,可没想那些有的没的。”   “都是些年轻的世子,陛下不是最喜欢美男了吗?何不一并纳进宫去。”   这种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宋天清当然会美的没边了,但是顾闫说出这话,就不是一般的吓人了。犹记他一人就“劝退”了十几个将要进宫的秀男,拳头硬的跟石头一样,谁若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只能拳头伺候了。   “胡说!”宋天清作出正经的模样,“朕才不喜欢美男!”   说谎话会遭雷劈的。好像连天上的云都准备好了要给女帝来一下天打雷劈的尊贵享受。   后背阴森森的,宋天清咽了口唾沫,闭着眼睛说:“朕最喜欢皇后了!才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不睁着眼睛的话,说瞎话应该没人管吧。   睁开眼再看,却是顾闫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很开心似的。   “你再说一遍。”   “哈?”这种瞎话说一遍就够吓人的了,再说一遍可真会被天打雷劈。宋天清傻笑着应付他,顾闫只当她是害羞了,也就不再逼迫。   皇后心情好了起来。   当晚的露天宴席上,几个顾大将军的死忠粉,就算是冒着食物中毒的风险也要押顾闫赢,结果吃光了顾闫亲手做的菜肴——英勇的吐成狗,被几个太医抬下去了。   阵仗有些大,顾闫疑惑道:“他们怎么了?这才刚开席不久,就喝醉了?”   呃……   众臣呆若木鸡。   皇后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做菜多难吃,断肠散了解一下,冲水喝,比皇后做的菜味道好多了。   “皇后你别理他们,一群没用的东西,刚吃这么一点就受不了了。”宋天清大手一捞,把自己送进了顾闫怀里,还对自己的胃很自信,吃了这么多年顾闫做的菜,她早就百毒不侵了。   看着她自信又开心的笑,顾闫忍不住心动,又想起她说的喜欢,心中也猜想,或许,清清是爱着他的,只是他没有发觉。   秋叶入冬雪。   过了一段安宁的冬季,女帝又长一岁,太后的催婚愈发急促了。   冬雪融化,春天来了。   平静的边境上,一队番邦小国的车马过境,又到了小国朝贡的季节,他们随使者前往东齐,朝拜皇帝,进贡宝物。   坐在马车上的男子妖冶美、艳,一颦一笑皆带媚意,散下棕色的卷发垂到腰间,望着东齐的国境,翡翠绿的眼眸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   早听闻东齐女帝好男色,他倒是要领教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8 20:47:12~2020-08-30 13:1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雾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东齐边陲有几个相邻的小国。   南梁、西夷、大颐,还有一干排不上名字的小城邦,处在西部和南部,被东齐的国力震慑,都比较安分。   多战乱的北部蛮夷是游牧民族,没有国家的概念,被东齐的将领在边境上被一众将帅修理几年过后,也就没那么不听话了,顺道也给其他的小国树了一个坏榜样。   到了朝贡的春日,各国的马车也陆续进了东齐京都。   皇宫里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使者们,皇帝坐在主位上,看着使者们一个个呈上珍宝,觉得很无聊,又是金子宝石,她看得都审美疲劳了。   轮到西夷献宝,不同于那些宝石金子的亮闪闪,而是一盒作物种子,是宋天清没吃过的水果和蔬菜,这样有心意的礼物讨得了女帝的欢心,入宴席时还让西夷的使者坐的近一些。   种子的事可以多聊聊。   又能搞一批新农田,造福百姓。   可西夷使者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宴席尾声之时,要再献一样宝物,看在种子的情分上,宋天清许他去了。   待西夷使者再次入殿时,身后跟了一位长发美人,独特的发色和露出纤细腰肢的衣裳,叫宋天清看直了眼睛,真好看。   这是要献上美人。   一旁的太后很满意的点点头,看这身子一定好生养,而且在各国使者的面前,皇后一定不会拒绝皇帝收下这个西夷的男子,皇儿的后宫终于能入新人了。为了未来孙子,太后决定帮一帮这西夷男子。   几个小国的使者都露出了“还是您会啊”的表情,送男人这手段可真狗。   宋天清有些尴尬,她的余光看到了顾闫紧握的拳头,怕是一会就要拍案而起,于是故作镇定,笑着同西夷使者打哈哈,“这,不至于,朕又不缺美人,后宫佳丽很多的。”   使者介绍,“这是我们西夷唯一的王子,苏尔德。”   王子?   女帝的眼睛登时一亮。   尊贵的身份,却露着羞涩又隐忍的表情,还穿着这种成心诱、惑人的衣裳,太刺激了,有点上头。宋天清觉得自己要流鼻血了,脸上的笑也透着开心的情绪,被顾闫看在眼中,心中闷的厉害,登时就想将那个王子给扔出殿去。   若是普通的美人也就随便打发了,可是西夷送个王子来,真是下了血本,而且长得这样秀色可餐,还比他年轻几岁……   带着异域风情的美男可不多见,就是在后宫放着不动,也是一道美丽的异域风景,宋天清的心可耻的动摇了,咬咬牙,便收了苏尔德入后宫做客,她再找机会跟顾闫道歉。   一番宴席下来,珍宝入库,美男入宫,宋天清人财两旺,心里美的不行。   不过收下苏尔德时也只说叫他先在后宫住着,也没给个名分,主要是怕顾闫以皇后的身份欺压妃嫔,让苏尔德做一阵子客人,顾闫也不会做的太过火。   使者带着女帝的诏令回了自己的国家,苏尔德王子入住后宫含香阁。   宋天清没有先去看王子,而是先去承庆宫探探顾闫的口风,进得宫来,阴森恐怖的氛围一下子就围上来,感觉都不用她套什么话了,顾闫铁定生了大气,不好哄的那种。   转头看看别人,梁如和刘公公都是一脸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看热闹的意思,弄得女帝更加不爽了。   小声质问:“你们怎么不害怕呀,感情皇后没欺负过你们?”   “奴婢没做亏心事,自然是不怕的。”梁如说的恭敬,却也在替皇后感到不值,女帝这是在成为渣女的边缘徘徊,眼看着就要出轨了,谁能拉的住。   富人尚且三妻四妾,帝王三宫六院更是常理,女帝有多少男人也没有百姓会介意,但是顾闫的人格魅力吸引到了无数的路人粉,整个后宫就没有不喜欢英勇无畏又高大英俊的皇后,当然也不会有人讨厌勤奋爱民又娇俏可爱的女帝,只是将这两个放在一起……还是皇后更惹人怜爱。   做贼心虚的女帝踏进宫里,却被大龙二虎拦在门外,怕女帝降罪,二人跪下道:“皇后殿下心情不佳,不宜见人,请陛下移步别处。”   “他不见朕?”女帝有些疑惑,之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呀,顾闫到底是生气了还是真的不舒服?   后退两步,女帝想要闯进去问个究竟,但是又觉得——是顾闫在给她台阶下。就这么闯进去,怕是要因为那个王子吵起来,她吵不过顾闫的。   于是,默默的退了出来,灰溜溜。   等他消消气,朕再来。   这样想着,宋天清走在御花园中,蓦然望去。   在一片春花中,衣着单薄的美人俯身拾取一朵落花,起身时不自觉的转过身来,人比花娇,一双翡翠绿的眼睛透着异域的美感,深棕色的头发遮蔽下,是他苗条白皙的腰身,好像用牛奶洗过一般。   只看这一眼,宋天清就不自觉的脸红心跳,脚步都动不了了。   她不动,苏尔德也没有拘于礼数,踏着欢快的步子走上来,叫着:“夫人!”   啊?   宫人们疑惑,宋天清则是更加脸红了。   梁如忙拦住过于不拘小节的王子,纠正道:“王子阁下,‘夫人’是一般人家对主母的称呼,在宫里,您该称呼陛下,坏了礼数可是大罪。”   她说的这么严重,也是为了给皇后出气,压压这位王子的气焰,没想到苏尔德也不装什么正人君子,单纯无知的模样真惹人疼。   “我刚进宫,不懂规矩,冲撞陛下了,请陛下责罚。”说着,就要跪在地上。   那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叫宋天清好想抱抱他,哪里还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忙将人扶起来,高挑的身子在她面前站起,衣衫下半露的牛奶肌甚是勾人,霎时间,宋天清眼前闪过了另一个人的胸膛——麦色的,没穿衣裳,透着薄红的胸膛。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宋天清忙把头扭过去,她怎么会突然想到顾闫?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新封面,开心~求收藏求评论~   顾闫:清清接住我的爱   宋天清:好呢好呢,接住啦 第21章   没成亲之前,宋天清一直认为顾闫是她的大哥哥,成亲之后,便知道他是自己的皇后,只是从未想过——他是自己的男人。   帝王家并不要求皇帝对谁钟情,能做到雨露均沾最好,可宋天清是第一次做皇帝,登基的时候还那么小,满脑子国家大事、百姓生计,能够留给自己的空间并不多,她也从未重新定义过自己与顾闫的关系。   就这样过下去不就好了。   管他十年五十年,总归她驾崩之前都不能离开这帝位,身为皇后的顾闫也永远不能离开她。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宋天清只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帝王罢了。   不能亏待远道而来的王子,宋天清想请苏尔德御花园一起吃个茶,没想到苏尔德积极多了,直接提议去他住的含香阁去,一副傻乎乎又天真的模样,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前往含香阁。   宋天清沉迷美色无法自拔,却总是有意无意在脑海中闪现顾闫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病。   路上,苏尔德好似不经意间走到女帝身边,不明所以的梁如被挤开,看着眼前这位王子,着实佩服他的厚脸皮,若是一般男子必然不会这样没有规矩,但女帝也不是什么有规矩的人,对苏尔德也就格外的容忍。   迈进含香阁,阁中留着两个西夷的男子伺候苏尔德。   苏尔德请宋天清坐下,她便只听得见美人在耳边的轻语,坐在软榻上,而后看着身边的位置,期待着王子做到她身边。   迟迟不见他坐下,宋天清正疑惑,便见他双腿并拢,跪坐在自己脚边的软垫上,仰视着她。   奇妙的感觉。   好像被美人崇拜似的,宋天清心底莫名的虚荣感竟这样被勾起来了。   王子的衣裳还是西夷的服饰,都露到膝盖上头了,若宋天清不是正人君子,恐怕早就上手开摸了,可她现在有那心也没那胆子。   顾闫还生着气呢。   后宫是皇后说了算,她留下苏尔德本就心虚,可不敢再火上浇油。   “王子呀,你坐这儿吧,在朕面前,不必拘束。”宋天清指了指榻上矮桌另一旁,面对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王子,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回到年少时,那时,她也是这样傻乎乎的对顾闫……   等等,怎么又想到顾闫了!   女帝敲敲脑袋,想把那个男人从自己脑袋里赶出去,可惜无济于事,以至于她跟苏尔德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光盯着人家的大长腿看了,龌龊。   看过含香阁里头,还是挺新的,又给苏尔德添了些用的东西,将他安顿妥当,宋天清便要离开。   刚起身迈出一步,后头紧跟着“哎呦”一声,宋天清下意识回头去看,而后王子就整个倒了下来,像是崴了脚似的稳不住重心,只能扑向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女帝。   两人挨得很近,宋天清一伸手就能接到苏尔德,但是屋中还有几个宫人看着,她总觉得心跳很快,在紧张。   生的高挑的王子在女帝面前一直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模样,看准了宋天清垂涎他的美色,苏尔德故意倒下来,要来一次意外的亲密接触,好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有女人能阻挡这样戏剧一般的浪漫场景,苏尔德在心底偷笑。   王子倒下来的瞬间,就见女帝愣了一下,而后条件反射似的,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往后撤了好几步,她身旁的梁如趁机上来,一脚踹到了苏尔德胸膛上,将人踹开了……   嗯???   被踹到地上的苏尔德懵了,屁股摔在毯子上,脑瓜却摔糊涂了。他的甜蜜意外呢?女帝不正常,她身边的女官也是个神经病啊!推开不就行了,还上脚踹?   胸口隐隐作痛,苏尔德心底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仍要装的楚楚可怜,软软的唤着“陛下~”   柔软又可怜的声音把宋天清的心都喊化了,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解释道:“朕,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朕是无心的。没摔疼吧?”转头又呵斥梁如:“梁如你怎么回事,不扶就罢了,你还踢人家王子,朕看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陛下不要怪罪梁姑娘,是苏苏身子差,差点撞到陛下。”说着,忍不住咳了两声,好像真有什么大病似的。   梁如在心底啐了一口唾沫。   死绿茶。   出了含香阁,宋天清也没有问梁如的责,只是想明白了自己方才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她好像……本能的排斥同顾闫以外的男人有亲密接触……   完了,她这是被顾闫套牢了。   为了反驳这一点,宋天清接连几天都去含香阁待上一阵子。苏尔德很开心,变着花样吸引女帝,只是每到气氛升温的时候,女帝就忍不住想跑,结果,他连女帝的小手都没抓过。   宋天清也不在含香阁过夜,最晚待到月亮升起,而后就离开了。   不在含香阁睡,承庆宫也不让她进,连着小半个月了。一开始宋天清还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后来就觉得是顾闫得理不饶人了,不见就不见,她才不稀罕。   一个月了……   没见到顾闫,也没敢睡别的男人,宋天清感觉自己不仅仅是欲、求不满了,而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好像,想顾闫了。   心事重重,睡都睡不好,前去文宇宫求文妃给她调解一下。   宋天清气鼓鼓的,“他竟敢不让朕进去,他这是对君王不敬,朕就是太惯着他了,不就是一个王子吗,朕收了做宠物都不用他管。”   像圆滚滚的河豚一样。文语敬忍住笑意,轻轻道:“陛下不是许诺过后宫不进新人吗,如今又……皇后殿下一定是伤了心。”   “你怎么也向着皇后!”女帝委屈。   “陛下。”文语敬轻拍她的肩膀,“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可以被爱,您有了皇后的爱,可皇后殿下呢?”   宋天清若有所思。   收下苏尔德的事,她也没给顾闫好好道个歉,不然今夜蹲他门口等着得了,难不成他还不出门了。   只是做起来不比想的容易,还没到承庆宫,半路上看到欢快着出来迎她的苏尔德,不忍坏了他的一番热情,便先去了含香阁。   禀退宫人,苏尔德献宝似的拿出一壶酒,宋天清本要拒绝,跟后妃在夜里喝酒可没好事。只是听苏尔德说这是太后送的酒,便放低了戒心,母后还会送人酒?她不是养生不喝酒吗?   只喝一杯,不会醉的。   坐在对面的苏尔德微笑着看女帝将酒喝下,脸上的笑也渐渐变了味道。   酒很香甜,下肚后还觉得暖暖的,只是后劲太大了……宋天清揉揉脑袋,好晕啊,都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了,身子热烘烘的,口干舌燥。   迷糊着坐不稳了,王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陛下醉了,苏苏伺候陛下歇息。”   紧接着,身子就被抱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闫快来呀,你老婆要给人抱走了! 第22章   帝后一个月没见面。   急坏了太后。   年过半百的太后在宫里急的不行,一遍又一遍问着,“那顾闫再好,也得值哀家的皇儿舍下身段一遍又一遍的去求见,他架子可真大哈?”   老嬷嬷安抚,“皇后毕竟武将出身,许是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接受不了一个西夷的男子入宫。”   “管他是西夷还是南梁,只要能让皇儿怀上皇孙,给皇家留给后,哀家就愿意他留下。”说到此处,太后又摇摇头,“顾闫一个月不见皇帝,也没见皇帝去别的后妃宫里睡,只怕那西夷王子也没本事留皇帝一夜。”   老嬷嬷:“可能陛下忙于政务,心不在那事上。”   “那哀家就帮帮她。”   一壶合欢酒,送去含香阁。   来自老母亲的亲切问候——催生!   酒里兑了不少药,只一杯,就让女帝热得扯自己的衣裳,迷糊着看不清眼前人,感受到身上的触感陌生,她推了两下使不上力气,便轻轻拍打,呢喃:“顾闫,你怎么瘦了?”   王子顿了一下,脸上没有白日里的单纯无辜,冷的没有表情。   在外头听说帝后是神仙眷侣,进了宫发觉两人不过是表面好看,如今又听女帝这无意识的呢喃,更觉帝后之间的关系复杂。   眼下可顾不得帝后之间的关系如何,苏尔德解开女帝的衣衫,看她窈窕身段,冷笑一声:“再怎么位高权重,不过是个女人,眼下还不是任我蹂、躏。”   屋里很长时间没有声响,梁如觉得古怪,刘公公已经见怪不怪。   直到屋里传出一声重物落在床上的声音,二人才紧张起来,完了完了,这是要搞事情啊,同多年前醉酒调戏文妃一般,帝王的房内事,谁敢插手,就连刘公公都不知所措。   “祖宗呦,这是做什么,若是让皇后知道还得了。”   场面过于让人浮想联翩,谁都不敢进去撞见那桃、色现场,梁如忙拍拍门,“陛下?那个……承明宫着火了,您赶紧出来呀!”   谎话编的快,可惜宋天清听不见。   晕乎乎的沉醉温柔乡。   ——   顾闫白日里出宫去巡视城北军营,夜里回来就是一身汗,心里又被西夷王子的事儿堵着,着实不想再因为这事儿同宋天清吵了。   一个月了,他日日思考,又反省自己,是不是想要独占女帝的想法就不切实际。   这条路,他走错了吗?   他是不是不该入宫为后,他该在边境历练几年,成为元帅,借着顾家的势力把控军权,权镇朝野,而后挟持女帝,叫她成为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不能叫她接触别的男人,也无需叫她再操心政事,一生一世都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将她整日关在承明宫中,夜夜听清清软语温言,让她给自己生好多的孩子,叫东齐的女帝成为被他掌控的女人。   一把冷水泼在脸上。   冰凉的湿意浇灭了他心中幻想的可能性,顾闫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   如果清清不爱他,他可以努力让自己充满她的生活,日久生情,相伴到老;但若是他谋朝篡位,劳民伤财又辱她宋家,清清一定不会原谅他。   追求爱的道路本就是艰难的,对付女帝比打仗可难多了。   不就是一个西夷王子,只要入了宫,他一样治得住。   等顾闫明白过来,擦擦脸刚打算进屋去,便有个小太监急慌慌地前来报信,说是皇帝被那西夷王子勾搭到含香阁去了,平日都是坐一会就出来了,今日都过了一炷香时间了,天都黑了,人还没出来。   闻言,顾闫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个苏尔德,玩阴的。   含香阁前,梁如还在编瞎话叫女帝能停止这龌、龊的出轨行径,她不知,门里头是怎样一番景象。   床上春色撩人。   脖子上凉凉的,宋天清感觉到有人在亲她,除了顾闫,谁有胆子亲她呢?便断断续续的说着:“顾闫哥哥,朕不是要什么王子,朕只是一辈子都在宫里,没有看过外面的景色……有一个西夷王子在,算不算朕也见过西夷的美景呢?”   听罢,苏尔德停了动作,心底忽然有点同情这个小女子,他也是被养在西夷王宫里,唯一能出来这次,来到了东齐。   这般话说给顾闫听,说不定他会理解,只是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西夷人可没有怜香惜玉一说。   狗血和误会也会上演。   后背发凉,强大的威压让梁如瑟瑟发抖,还没等她转过头去看是何方神圣,便有一人冲过来,一脚踢开了房门。   大龙二虎堵在门外控制局面,顾闫来势汹汹冲进屋里,想着自己的清清被歹人欺负会如何委屈无助,拔、了剑过来就要将苏尔德就地正法,不曾想,看到眼前这一幕。   床第间,女帝搂着王子的脖子好一番耳鬓厮磨,你侬我侬,春光旖旎,将顾闫的眼睛刺痛,心也凉了大节。   若是顾闫早一步来,还能听见宋天清嘴里喊的都是“顾闫哥哥”,可苏尔德不是善类,不解释也不下床,只用得意的眼神看着皇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表示——你打扰到我们了。   顾闫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桌上有酒,她又同人饮酒了。   只要她愿意,可以睡遍所有后妃美人,眼前的王子不过其中之一。   因为她不爱他。   不爱,何来忠贞不渝,何来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闫本想退出去,成全这对狗男女,但他不允许,他做不到,就算宋天清的心不属于他,她的身子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只能同他相、爱,只能怀上他的孩子。   身体总是比脑袋更加直率,顾闫抬手将王子拽下来任他摔在地上,一剑将他的衣裳戳在地上,剑入地板,无法挣脱。   药性还在发作,宋天清迷糊着想要人抱,探了许久,终于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可她已经意识全无,说不出话了。   看女帝脸颊绯红,双目无神,顾闫以为她是醉了酒,怒气更盛。   喝醉了,就谁都可以吗?   从前的文妃,现在的西夷王子,没想到清清在床、事上,这么随便。   将人抱回承庆宫。   喝了合欢酒的女帝,不明真相被刺激的皇后,一进屋便没了顾忌,黑暗的房间传出的声响过于羞耻,可以知道,女帝的衣裳又被撕烂了,如此疯狂,院里都不敢留人了。   身体的契合始终弥补不了心上的空缺,顾闫明白了,他留在宋天清身边只会受更多的伤痛。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不如放过自己,也放过她。   最后一夜,让他放肆一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把“心疼皇后”打在评论里。 第23章   太阳升起的时候,女帝从大床上醒来,揉揉眼睛,看出这是承庆宫,脑袋空空,她什么时候来这儿了。   身子干爽又舒坦还穿好了寝衣,一看就是被伺候过了,她也十分餍足。坐起来后,寝衣滑落,便看到身上又是红印子又是咬痕,颜色格外深,不知道顾闫又折腾了她几次。还好她进来穿的严实,遮得住。   难免觉得可惜。   冷战了一个月,就这么睡了他这么一晚,自己还什么都不记得了,分明她才是皇帝,却觉得自己像被白、嫖似的,还好身子舒坦多了,腰也不疼,算他会侍奉。床都上了,这算是原谅她了吗?   四下无人,顾闫不在……   每次从承庆宫的大床上醒来,总是会看到他的健壮的身子侧躺在自己身边,还有他俊逸的脸庞,线条迷人。今日却是床上空空的,连承庆宫也安静的过分了。   难道他还没消气?又在这儿玩失踪,还以为她是十六七的小女孩好糊弄吗,顾闫他身为国母也太没度量了,苏尔德又不算是后妃,住在后宫又怎么了,再说了,她又没跟苏尔德做什么出阁的事。   叛逆的女帝,又在给自己找借口。   从床上下来,堪堪站起身,宋天清愣在了原地,只觉得一道凉凉的液体流了下来,好一会才停下……霎时间叫她又羞又恼,语无伦次地骂着:“这个狗男人,他没脑子还是没手啊!”   感情顾闫只给她擦了身子,没清理那处,闹脾气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吧,这样报复她,也太幼稚了。   事实是,太医叮嘱过,若想增加怀孕几率,就……留在里头最好。   宋天清虽然嘴上说想要个孩子,却很少愿意挤出时间来关心一下相关的事,连一些平常的身体调理都不愿意接受。说起来,她也只是迫于太后那边想抱孙子带来的压力,自己,确实是不上心。   有顾闫在,她可以少操一半的心,可眼下,顾闫都不在身边,自然没人能将这些亲密事告诉她。   宫人们很是听话。   听皇后的话。   没有人进屋里去打扰皇帝休息,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皇帝此刻的窘迫,她费了好大劲才将自己清理干净,穿上衣裳走出来。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向皇帝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生怕一不小心与她对视,会暴露自己对渣女的歧视。   氛围可真怪,明明是承庆宫,院子里的人却都是她的,连酷爱守门的大龙二虎都不在,厨房也没有升起炊烟。顾闫不会是带着他的下属们一起跑路了吧。   走出门来,女帝还没有开口问,梁如便语重心长的安慰:“陛下,虽然您昨晚那么做是有点……渣了,但是,您身为帝王本就要雨露均沾,就算心花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奴婢绝对理解您。”   女帝不明所以,微笑着轻拍她的肩,“虽然你说的话朕很赞同,但是,朕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哦。”说着,还很自信似的笑了笑。   闻言,宫人们纷纷咬紧牙关,让自己保持礼貌的微笑。   陛下都变成渣女了,还不自知。   实在不能理解,陛下对于“随便”这个词是如何定义的。   □□出轨是出轨,精神出轨就不算了?明目张胆的跟那西夷王子搞暧昧,皇后不生气才怪。虽说女帝与王子都美的风华绝代,但是站在一起,怎么就那么违和呢?   宋天清伸了个懒腰。   生活琐碎,还是政务要紧。   忙了两天,连御书房的门都没出去过,到第二天夜里,才将如山的奏折处理完,坐的直腰疼,要是能让顾闫给她揉一揉就好了。   想到这里,宋天清才想起来今天又是一天没见到顾闫。   真是爱矫情,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吗?   心里吐槽够了,才问一旁的刘公公,“刘景啊,皇后还是不想见朕吗?你派人给他传个话,再这样无理取闹躲着朕,那朕也不伺候他了,朕今晚就睡文妃去。”   刘公公叹了口气,默默道:“陛下,皇后殿下他……昨夜就没回来了。”   “没回宫?”宋天清一下子站了起来,差点把腰扭了,声音不自觉放大,气道:“他又要做什么?想将这点事弄得人尽皆知吗,他这是藐视君威!”   “陛下息怒,梁如今日已经带人去顾府问了,一会就能回来了。”   “顾府?”宋天清气的站都站不稳了。   顾闫回娘家了。   这是什么奇耻大辱。   开国以来都没发生过的荒唐事,皇后因为皇帝收了一个王子入宫,就冷战到回娘家,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宋天清生着气,只道,若是他敢回来,一定要把他丢进冷宫里,叫他好好反省反省。   可是,顾闫不回来。   又过去一天,一场夜里春雨过后,宫里的春花都要谢了,皇后还是没回来,少有人知道顾闫的行踪,即便知道也没人敢去请,没人劝的动——女帝在质问顾闫与怀疑自己之间反复横跳,比处理政务还要累。   直到顾闫离宫后的第四天晚上,宋天清终于坐不住了。   外头没人知道皇后出宫的事,宋天清也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请他回来,那自己就偷偷地去。   捉住一个小太监,借了他一身黑色的衣裳穿上,以她的身手,偷偷爬宫墙还是没什么难度的,只是在御书房里坐久了,身子都有点僵硬了,差点没扭伤了腿。   吩咐梁如在承明宫里假装她还在,宋天清则孤身一人翻墙出宫,这是她十四岁入主皇宫以来,第一次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出宫。   为了找顾闫要个说法。   冷战就冷战,回娘家算什么男人。   热闹的京都夜市上,穿着黑衣裳的女子在街上穿梭,她没有亲身临过京都的夜市,眼下也无心欣赏灯火阑珊。   循着记忆里的路,找到顾家,翻身上墙,跳进院子里,突然发现——她不知道顾闫住在哪里。   自己对顾闫到底知道多少呢?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总是穿的衣服,在顾家住的旧处,他的兄弟姐妹……关于顾闫的事,宋天清统统不知道。她是帝王,不该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费心,但是偶然发觉自己的无知,还是会觉得难过。   顾闫会原谅她吧,他都已经包容自己这么多年了,还差这么一次两次吗。   女帝走在院子里,好像与夜色融为一体,看到像是男子的居所就翻墙进去,走了好几间都没碰见人。   没走一会,她觉得困了,白日操劳,晚上翻墙,做皇帝可真累。   忽然,像是看不下去她这么抹黑瞎撞,院中出现了一盏灯笼,有个人提着灯笼远远地走在她前头,明里暗里在给她引路。宋天清还以为是顾闫手眼通天,知道是她来了,才派人来接她,刚好自己找不到方向,也就跟着那灯笼走。   停在院门前,那人在门前敲了两声,随后灯火消失在门前,宋天清赶上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了,忐忑不安地推开门。   门里是许久不见的顾闫,刚好来开门。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相隔一月多不见,宋天清差点被他半露的胸膛给亮瞎了眼,扭过头去,厚着脸皮问:“朕……能进去坐坐吗?”   一片黑暗中,顾闫看她明亮的眼睛,澄澈动人,心中一动,却很快冷了下来,他不能再退让,早点分开,对他们两个人都好,于是狠下心拒绝了她。   “不能,就站在这儿说罢。” 第24章   帝后的婚事,并没有得到多少祝福。   当年太女年纪小不懂事,先皇与太后同意这桩婚事更多的是为女儿和东齐的未来做打算,用一桩无法反悔的婚姻来绑住顾家,困住过于神武的顾闫,保护女儿一生安稳。   后来女帝年纪大一些,轮到自己管理国家的时候,也看明白了父皇母后的用意,为了皇家的面子,也念着与顾闫儿时的旧情,才没有过废后的打算。   但是在顾家,对于女帝这样一个万人之上的“儿媳妇”,是非常不满意的。   并不是不喜欢宋天清的为人,而是不喜欢自家珍爱的儿子去到深宫中,一个舞刀弄剑的大将军屈居后宫做皇后,是个有志气的男儿都不会理解这样的作为。   顾家老爷与夫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顾闫爱的深了,谁都劝不动,他们也就支持儿子的选择,一开始还想着顾闫或许坚持不了几年就回来了,没想到他对女帝的情意能持续那么久,分明,只是一厢情愿的付出。   七年之痒已过,顾家老爷终于放下心来的时候,第八年,春末。   顾闫回府里了,并表示会常住。   从前顾闫也偶尔会回家来,只是从不在家里过夜,说是不想让女帝独守空房。这次常住就耐人寻味了,一开始,顾老爷和顾夫人还担心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要避风头,结果顾闫只是冷静地说,“我想同皇上,分开一段时间。”   担心(期待)许久的事,还是(终于)发生了。   两位长辈也没说什么,那日女帝收下西夷王子的时候,顾老爷也在场,看到自己儿子隐忍不发的表情时,便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没想到,这次顾闫的选择会那么决绝。   对于顾闫的选择,顾府里的人纷纷表示赞同,大到老爷夫人,小到看门的大黄,人人都希望自家优秀的大少爷能脱离苦海。   作甚么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只要顾闫愿意,就是二婚,也有大把的千金愿意贴上来。   唯有一人观点独特。   顾成安表示:真情实感磕了这么多年的帝后,我不允许他们分居。   于是顾闫回娘家的第一天,顾成安没有同别人一样去劝分,而是默默等待宋天清到访,想着皇帝迎回皇后的盛大场景,想想都觉得浪漫,让单身二十四年的顾成安也想议亲了。   现实并不像话本一样浪漫,顾成安做梦都没有想到皇帝是翻墙进来的。   在墙上小心翼翼走着的小女子,被起夜的他撞个正着,那黑夜里都闪闪发亮的明眸,被顾成安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女帝。   帝王爬墙。   听都没听说过的事。   没有豪华仪仗前来,顾成安有些失望,暗中观察后又发现——皇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兄长住在哪里!成亲八年,真好奇他们枕边话都说的什么,怎么这种平常的小事都不知道。   于是顾成安就做了一次红娘,翻出一只灯笼前去给女帝引路。   希望他们二人能好好谈谈。   回到当下。   隔着院门,顾闫只开一个门缝露出半个身子来听她说话,处处透露着“不想听你解释”的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宋天清甩冷脸,看在女帝眼里就是冷酷无情,不给她面子。   一脚就能迈进去的门槛叫宋天清停止不前,面对顾闫的拒绝,她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见不到人的时候她心里很气,生气顾闫身为皇后竟然敢忤逆她违抗她,也生气顾闫这样小题大做,总是拿后宫的鸡零狗碎来束缚管教她,叫她这个不能做,那个不可以。   她可是皇帝,又不是一般的闺中小姐,一辈子只有一个夫君,后宫佳丽三千,她连两位数都没突破,算是给足顾闫面子了吧。就连那种事……也只跟顾闫一个人做过,还不够吗?他到底还在渴求什么啊?   越想越烦,宋天清气鼓鼓的扭着头,不看他的脸,“你都不让朕进去坐了,果然出了宫,顾将军的胆子就是大,后宫怎么能容下你这尊大佛。”   尖钻刻薄的语气像刀子一样划在顾闫心上,他已经有几年没去过边疆,也很少再受皮外伤,只是同宋天清在一起,他的心常常会痛。   本来想着她或许会来,若是能诚恳地认个错,他也就给她一个台阶下,回到宫里自己就能处理了那王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话。   她叫他顾将军。   女帝从没这样生分的喊他,顾闫的心如坠冰窖,终于明白,自己就不该期待什么,这个心里没有他的女子,一辈子也不会回应他的爱。   男人的声音愈发疲惫,低沉道:“陛下没有别的话要说,臣就回去休息了,也请陛下回宫去吧。”   臣?   宋天清竖着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是“臣妾”,而是“臣”,好奇怪的感觉,他们明明靠的那么近,却又像是相隔千里,宋天清不明白,只是说了两句话,就好像……这八年的夫妻白做了似的。   “顾闫,就这点小事你至于吗?朕以前又不是没纳过后妃。”宋天清突然爆发了,声音都高了起来,“朕同那个王子什么都没有,你究竟在吃什么醋?”   “陛下前些日子日日去含香阁,难道不是告诉臣了吗,陛下宁愿叫臣宽容大度,也不愿意叫他走。”   “他走什么走,是朕叫他留下的,你赶他走,那你把朕一起赶走得了,以后你做皇帝,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为了他,陛下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真是,用情至深。”说到最后四个字,顾闫都咬牙切齿了。   听在宋天清耳朵里,顾闫就是一个妒夫,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管天管地管到她头上了。   宋天清气的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这个妒夫,朕就是太纵容你了!”   妒夫。   原来她是这么看待他的。   男子为后,抗下了多大的压力,若不是他早有计划,还是个大将军,现在得有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说他没有“夫德”。现在就连宋天清都说他是个妒夫,全然忘了他们刚成亲时许下的约定。   从嫁进皇宫的那一天开始,顾闫就知道先帝和太后心中的打算,但他无怨无悔,只要能让宋天清坐稳皇位,一生无忧,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别人的棋子,又是被谁利用。   只是到今天他才知道,宋天清对他的付出一无所知,她就没有把自己当作她的夫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八年来受过的心凉冷落并没有迎来他的花明柳暗,反而让宋天清吃定了他的宽容心软,得寸进尺。   他真的累了。   爱不动了。   无心再与她吵这些没有意义又不会有结果的事,揪在一起的心霎时间就没了痛觉。顾闫长舒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来,像是放下了一切。   美好的、幽怨的、隐忍的、深爱过的记忆,都放下了。   空气安静的可怕。   看他释然的表情,宋天清仿佛预见到什么似的,退后两步,结巴着说:“朕,朕明天再来吧,我们都冷静冷静。”   “不用了。”顾闫侧过头去,良久,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们和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堇(作者):叫你吵架,输了架也输了人。冲动是魔鬼啊。   宋天清:哭哭哭。   求评论求收藏呀,你们的喜爱就是我码文的动力! 第25章   和离?   宋天清愣在了原地,脑袋快炸掉了。   她一生顺遂,从没碰过钉子,一碰就碰到这么大的挫折。   帝后和离可是能够撼动朝野的大事,民间会怎么看待她这个皇帝,看似平和的朝堂上又有多少人希望顾闫复职大将军,与她分庭抗礼。这种关乎国家大事的选择,他以为只是两个人和离这么简单吗!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宋天清都不会同意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   自古以来都是皇帝废后,就没听过有哪个皇后站出来说要和离的,宋天清这次真生气了,“顾闫!朕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朕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这个决定臣想过很久了,臣心意已决。”顾闫淡淡地回答。   他怎么能这样无所谓,这样决绝的表情就是成心来气她,宋天清像一只被揪住小尾巴的兔子一样,想咬人。“你说出这种话,就不怕朕抄了你的家吗!”   面对这些“威胁”与“气急败坏”,顾闫心中已经无法再掀起波澜,只道一句“陛下请便吧。”便关上了门。   “顾闫!你怎么敢!”宋天清猛地捶门,也捶在顾闫心上,只是被她伤透的心,早已麻木了。   “顾闫!你这个混蛋,小气鬼!朕讨厌你!和离就和离,朕才不在乎!”宋天清喊着,情绪几近崩溃,气急了还踹门,将半个府里的人都吵醒了。   此处动静太大,顾府人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谁都不敢靠近,生怕自己碰到皇上狼狈地模样被皇上拿来砍头出气。   直到后半夜,女帝的声音才慢慢消停。   夜风吹得她清醒多了,想着明天还有政务要做,晃悠悠地又跳到墙上,回去宫里。   好累。   生气好累,吵架也好累。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接近凌晨,宋天清晃晃悠悠地往宫里走,回到承明宫,把坐在床边熟睡的梁如拨开,自己爬上床,沉沉的睡了过去。   从睡梦中惊醒的梁如还不知道女帝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只看她一身疲惫,自己心里也挺心疼的。   皇帝十四岁登基,到现在二十二岁,过去正好八年,除了她生日的时候能放半天假,还有年节的时候放三天假,其余的时间基本连轴转,连续八年工作勤奋,一心都扑在国家大事与民生计上,有点清闲时间都用来犯花痴搞事情了,眼下又与皇后闹出这样大的矛盾,可怎么得了。   在顾闫面前,宋天清妥妥的就是个小孩子,知道哭了有糖吃,笑了能得到顾闫的夸奖,最重要的,她不懂得在意别人的感受。   可能这就是早熟的后遗症吧。   梁如没有多问,关上门出去,叫皇帝能好好的休息一会。   ——   皇后回娘家这事儿,还没传开。   虽然顾家人人都知道了此事,但是顾家老爷为了自家儿子的声誉着想,也不愿意揭露叫女帝难堪的事,便一大早封住了门,把府中人都聚到一起好生叮嘱,谁都不能泄露半句,就连看门的大黄也被堵住了狗嘴。   顾成安现在很分裂,一方面,他知道自家兄长的深情,看过昨晚发生的事,也隐约的想要脱粉,另一方面,说不定……在皇帝那边还能有转机呢。   若说顾闫大将军对女帝的情谊之深,满朝文武乃至城中男女老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顾成安认定,只要陛下肯服软,对着顾闫撒个娇卖个色相,这事儿也就解决了。   于是顾成安一大清早就前去寻自己的好兄弟宋子徽,打算求他这个王爷来帮帮忙。   “什么?和离!”   初听到这个消息,宋子徽感觉自己就像被蒙在鼓里似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连点风声都流不出来?   上头有皇姐在,宋子徽作为一个闲散王爷,痴迷上了文人墨客的山水画,他珍藏在府中的一套四季江山图,便是从姐夫顾闫手上得来的,自从得到江山图,宋子徽就成了姐夫的铁杆粉丝,今日得知和离这么大的事,宋子徽也吃惊的很。   自家皇姐真是不开眼,像顾闫这么优秀又如此深情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顾闫白白的把自己送进宫伺候了女帝八年,结果她说和离就和离,真是伤人心。   顾成安不好意思地打断宋子徽的愤愤不平,说道:“其实呢,和离这个事儿,是皇后殿下提出来的。”   “啊?”   宋子徽立马换了一张惋惜的脸,低语道:“皇姐这是将皇后的心给伤透了啊,好好的谁会提和离这么伤感情的事。”   两人统一战线,责备女帝归他们私下默默吐槽,真摆到明面上,还不得是他们两个做弟弟的去讲和。   帝后要和离,家里的长辈可不知是开心到哪里去了呢。   猜想终归是没错的,得知顾闫要和离,顾家长辈欣慰不已,多年的心结终于要解开了,而从承明宫中传出的一点风声透到了寿宁宫中,太后刚开始还担心顾闫又耍什么花招,后来便是笑得合不拢嘴,自家女儿终于要摆脱这个没有“夫德”的男人了。   承明宫里。   床上窝着一只小白兔不想动弹,露出来的一张小脸有些憔悴,明显是晚睡晚起,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宋天清今日格外的丧气,睡醒之后想起昨日夜里自己说的那些气话,真是后悔死了。   她为什么要跟顾闫说那种话?   自己是脑袋坏掉了吗?这下没个十天半个月,顾闫是不会消气了。   和离这种事,她是不会答应的。   虽然顾闫提出来要和离,但她才是一家之主,只要她不下诏书废后,顾闫也拿她没办法。   昨天,他好像很伤心。   宋天清从来没有看到过顾闫露出那种表情,就好像是珍藏了十几年的宝贝,一下子摔了个粉碎,顿时整个心脏都空了。   她没有爱过别人,她最爱的只有她自己,还有她的江山和百姓。   身心俱疲,窝在被子里不想动,梁如过来劝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过了一会儿宋子徽也来了,叫她去给顾闫认个错,说什么夫妻没有隔夜仇。   只是她再傻也看得清楚,顾闫是真的厌倦她了。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过,朕可以给他一段时间,叫他好好冷静一下。”宋天清喃喃自语。   一旁的宋子徽听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黑着脸起床处理政务,不知觉就到了晚上,宋天清鬼使神差叛逆心作祟,点了柳美人。   毕竟是因为苏尔德的事才气走了顾闫,她总得冷落一下王子做做样子,而且她很早就想摸一摸柳美人的胸肌了,如今趁着顾闫不在,她也不会为他做什么“守身如玉”。   及时行乐,恩宠后宫才是正道。“去他的顾闫!朕才不在乎!”   陪侍一旁的梁如表示:槽多无口。   作,您就使劲作吧。   有您后悔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她真的去找柳美人摸、胸肌去了(剧透一下,手感超好)。   来,让我们一起骂——“渣女!”   求评论收藏~ 第26章   床上两人尝试着触碰对方,只是女子就像是身上起了疹子似的各种不配合。   莫名地不适应,宋天清没睡过别人的床,这床硬的过分,连屋里的熏香都刺鼻,弄得她心情超差,也就上来摸、胸肌的时候稍微开心一点,看到他撅起嘴巴要亲自己,竟然下意识的给了他一巴掌。   “啪!”   好清脆。   可怜的柳美人。   今夜被皇帝点了侍寝,他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入宫五年了,牌子都给皇后扔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今夜终于要告别处、男身了!还没等他欢呼雀跃,女帝就给了他一巴掌,打碎了他的美好幻想。   捂着嘴巴低着头,逐渐认清现实。   这个连皇后殿下都不爱的女人,怎么会对他一个路人甲温柔呢。   “呃……”女帝捂住自己不听话的手,很是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潜意识就是觉得无法接受。   总有种出轨的错觉,她可是皇帝啊,召个美人侍寝也能有这种错觉,可是被顾闫毒害的不轻。   看着美人低垂眉眼,宋天清垂涎欲滴,偏是不信邪,“我们再试试?”   柳美人哪有拒绝的资格。   硬邦邦的大床上,两人又试了一会,仍旧是你进我退,毫无进展。   不行!   完全没感觉!   宋天清半拢着轻薄的衣衫,靠在床头思考人生,方才分明美人在怀,肌滑如玉,软得像大白馒头似的,她竟毫无感觉,甚至有点困。   她还是个正常女人吗?   不会是被顾闫给……玩……坏了吧?女帝露出一脸懵逼,不会吧!!!   坐在身旁的柳美人隔着半臂的距离才敢坐下,挨了奇奇怪怪的一巴掌后,皇上又踹了他一脚,不偏不倚,差点给他那儿送走了,柳美人满脸生无可恋,刚刚摸人家胸肌摸得挺开心,到了办正事的时候就不认账了啊?   不说办正事,女帝就连亲都不让亲,只是戳他的胸膛,一脸痴迷后陷入深深的思考。从没侍寝过的柳美人虽然看着妖娆妩媚啥都懂似的,其实心里纯洁的很,他也是很珍惜自己的第一次的好吧。   入宫这些年,他早就对争宠这种事不上心了,闲来无事就搞搞音乐跳跳舞,提高一下个人素质,也给自己的未来投一下资。   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女人呢?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他为什么要入宫,都是报应啊。   年少无知。   这边柳美人都已经全无兴致了,该说他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兴致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皇后不在,皇帝趁机作天作地,说不准召他侍寝就是为了跟皇后殿下较劲。柳美人深知,自己就是个炮灰,好运气的话有机会告别处、男身,运气差点的话,可能会被皇后给捏死。   谁能把这尊大佛请走啊。   靠在床头思考了很久,宋天清是彻底凉了,她只要一想到那方面,脑子里全是顾闫,各种模样全是裸、着的,身材比身旁的柳美人可好多了,而且很勇猛,那种时候也非常和谐。   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女帝觉得自己要欲求不满死了。   正事儿是办不成了,宋天清便凑合着在艾柳轩睡一晚。   夜里被熏香呛得打喷嚏,身旁的柳美人睡得老远,两人中间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似的,物理隔绝。宋天清觉得自己鼻子痒痒,难受了好一会,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鼻子好难受,一个喷嚏把宋天清给咳醒了,晕乎着侧过身来,手臂碰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子,如临大敌一般,宋天清霎时间睁开眼睛,一脚,把那人踹到墙上。   睡梦中的柳美人被皇后殿下揍的体无完肤,分明是做梦,他却真实感受到了恐惧。   顾闫:“还敢不敢?”   鼻青脸肿的柳美人委屈巴巴,“不敢了,臣妾明天就自请去冷宫,皇后殿下您可千万不要记恨臣妾,臣妾也没得选啊。”   都真情实意地认错求饶了,梦里的皇后却依旧没打算放过他,一脚踹上来,打破了梦境与现实的交接,柳美人醒了过来,感受到肚子上的痛感,霎时间委屈的要哭出来了。   他容易吗。怎么夫妻两个都逮着他揍。   这就是做小三的下场吗。   那他这小三做的也太失败了,财色都没捞到,还被帝后一个梦里一个现实揍了两顿。   柳美人不好受,做了渣女的宋天清也没好到哪里去,第二天一睁眼就溜回承明宫去,传了太医。   她的鼻子是真难受,早醒后发现,鼻子整个都红了,叫太医仔细看过,才发现是过敏了,对柳美人宫里的熏香过敏,抓药去煎上了,但这鼻子还要红一阵子。   真是倒霉。   宋天清揉着不停流鼻涕的鼻子,非常不爽,她这是第一次在后妃宫里睡,然后就过敏了,好像眼睛也有点肿,刺刺的痛。   太医端过药来,不经意地说着,“陛下年纪还小的时候,口鼻就经常过敏,按时用药,最多三天就能好全了。”   “过敏?朕怎么不记得。”   太医回道:“那是陛下很小的时候了,自从皇后殿下发现您容易过敏后,便将您常去地方的熏香都换了清淡的,尤其是承庆宫,只用鲜花和水果来散发香味,皇后殿下时常注意着,陛下自然很少再过敏了。”   闻言,宋天清心里空落落的,原来顾闫那么在乎她吗?小到栗子糕,大到口鼻过敏,他全都记得。   莫名的心痛,整个人都失落下来。   但是她知道顾闫生了气,这会儿再去估计两人又要吵起来,还不如冷静冷静。   又过去几天。   御书房里,初夏的大热天里,女帝裹了一层毯子,坐在案前奋笔疾书。   前几天口鼻过敏连带着眼睛都肿了,但是她没时间休息,甚至还熬了几天夜,于是过敏刚好就发烧了,喝了药继续处理政务,浑身都发烫,又冷又热,疲惫不堪,着实折磨人。   终于把今天的奏折处理完,宋天清无力地趴在案上,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生病,却是让她最难受的一次。   从前,总是有人照顾她,当然现在也有,但是没有人比他照顾得更尽心了。   顾闫。   生了病的宋天清,呢喃着叫出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很伤心,生病叫人多愁善感,也叫她多了一丝不舍,她不该让顾闫离开后宫的。   犹豫着要不要纡尊降贵,光明正大出宫去将他请回来,还在思考着就到了晚膳时间。面对端上来的山珍海味,宋天清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觉得胃里翻涌,一阵恶心干呕后,竟然吐了。   她可没有胃病,吐的太突然了。宋天清的脑子飞速旋转,这么算起来,好像,她上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半个多月了,现在也没有要来的迹象。   几个月前,她还跟顾闫夜夜翻云覆雨,想着怀个娃来着。   难道?   宋天清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小腹,喃喃道:“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堇:给柳美人点蜡,可怜的炮灰男,为你默哀。   求评论收藏哦,调、教渣女也是个力气活嘛。 第27章   顾府中,传话筒顾成安小跑着到顾闫院子里,矫健的身姿在府中小跑大跳,很是灵活。刚从好友宋子徽那里听来女帝的动向,顾成安忍不住来同兄长打小报告。   急匆匆的推开门,顾成安安大喊道:“兄长!陛下说不会废后的,和离什么的那都是气话,你就不要想了。”   许久,屋内没有人回应。   以为自己进错了门,顾成安又退回两步再进来,在屋里寻找顾闫的身影,发现屏风后的兄长换了一身黑色布衣,沉默着,正在收拾衣裳。还在纳闷他一个大男人闲的没事儿收什么衣服,定睛一看才看明白,顾闫是在收拾包袱。   本想着不回应就能叫顾成安自知没趣,赶紧离开,没想到弟弟找了进来,看到他在收拾衣服惊讶地捂住了嘴,“兄长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去哪儿啊?”这身衣裳,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回宫的打扮。   得不到顾闫的回应,顾成安死皮赖脸的贴上来扒住顾闫的两只手,阻挠他继续收拾行李。   “兄长你冷静一点,你收拾这些做什么?陛下都已经说她不会废后了,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呀,冲动是魔鬼!”   闻言,顾闫将手上的衣服扔在床上,冷道:“你也觉得我是在冲动吗。”   兄长生起气来,这府里可没人劝的住,从前顾闫也是有些专断霸道的,只是碰上了女帝后,才栽倒在了温柔乡里,有女帝能克制顾闫的坏脾气,只是现在两人都分居了,提及女帝叫顾闫消气好像不太灵了。   顾成安识相的松开手,叫顾闫接着收拾,看他去意已决,自己也没有办法能留住他,顾成安脑袋一热,脱口而出:“陛下昨夜召了柳美人侍寝,而且……睡在艾柳轩了。”   朝廷上的文官常常戏称,武将的脑子一般都不怎么灵活,这话说平常人或许过分了,但落在顾成安头上,他可一点都不冤枉。   原是想着兄长得知此事后能产生危机感,就算是为了争宠也要留在京都啊。只是话说出口之后,顾成安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蠢,人家夫妻本就分居,因为后妃产生误会,感情也出现了裂缝,他还在这儿宣传女帝与其他后妃的事,可不是给顾闫添堵吗?   果不其然,顾闫听了女帝再次出轨的光辉事迹,收拾包袱的速度更快了。   他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再也不回来了。   临走之前,按住顾成安的肩膀,看着这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弟弟,叮嘱他好生奉养爹娘,而后便轻装上马,离开了顾府。   守门的大黄狗看到离去的大少爷,眼中尽是不舍。   而皇宫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又饿又累的宋天清捏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肚子,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晚膳都没吃,主要是因为恶心,吐的不想吃东西。   承明宫里传了太医来。   女帝面色沉重,伸着手让人把脉,太医的脸色也不好看。   良久,女帝缓缓道:“你实话告诉朕,朕怀孕了吗?”语气低沉,仿佛是什么重压一般。   经验老道的太医从女帝的话中听出了些猫腻,小声问:“陛下希望怀上龙胎?”   只是被这样问着,就好像戳破了她什么心事似的,宋天清极力否认,“瞎说,朕没有那么想!顾闫那个大混蛋,朕才不要生下他的孩子呢。”说着,手下覆着的柔软却又那么真实,便不由自主的转了话头,“但,如果真的怀上了,那也没……”   没能听完女帝的自言自语,太医长舒一口气,“那陛下可以放心了。”   “啊?”   太医如实禀告:“陛下并没有怀孕,而是这几日的饮食不当再加上发烧才导致的呕吐。至于月事推迟,应当是陛下这几天熬夜的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微臣开几服药给陛下调理一阵子即可。”   “奥。”宋天清愣住了,强大的失落感一下子把她淹没了,呆呆地呢喃着:“原来没怀呀……”   只是她身体欠佳又疑神疑鬼,才搞出的乌龙。   此事本该告一段落,只是宋天清当晚就做了梦,按说梦境虚无缥缈没什么意思,但这个梦却真实的过头了。   她怀孕了。   梦中的宋天清大着肚子在御花园里晒太阳,被一众宫女们围着伺候。   一旁是柳美人在弹琴,洛美人在吹笛子,而文妃念些诗书词话,给她未来的皇儿做做胎教,阳光正好,生活惬意。   太阳晒多了也会疲惫,看到远处的金色太阳落到宫墙下,宋天清摸着自己七个月的孕肚,看到前方有人向她缓步走来,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夕阳,他背对着阳光,就像身体的轮廓上撒了圈金色的圣光一般。   他永远是她的守护神。   “顾闫。”她叫着他的名字,乖乖将手抬起,任男人将自己拦腰抱起来。   他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身侧倚靠着他坚实的臂膀,宋天清欣慰的笑着,脑海中描绘着二人的结晶会是个怎样可爱的娃娃。直到梦境走到尽头……   镀了一层暖光的场景慢慢被黑色吞噬,身侧的温暖点点消散,宋天清从梦中睁开眼睛,手臂触及到的,只有冰凉的床铺。   如同被梦魇住一般,宋天清从床上坐起,摸摸自己的小腹,是那样柔软。她喊着,将守夜的梁如叫进来,叫梁如去传御医取药为她安胎。   半夜三更,梁如看到从梦中惊醒的女帝,突然有些心疼,上去轻声安慰她。   后背被人轻拍着,宋天清的声音慢慢小下去。脑袋不甚清醒地想着——她这是在做什么梦呢?   她好像发自真心的,想要一个孩子了。   第二日。   经过昨晚的怀孕乌龙,还因为感受过梦里过于美好的场景,宋天清终于决定要大摆仪仗,出宫去顾府,将顾闫给请回来。   临到门前,不见顾闫。   顾老爷和顾夫人出来迎接,说了一连串求饶请罪的话,最后才道:顾闫离家出走,前去北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堇:点一首歌送给顾闫——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求评论~   另外,确定不收藏一下这个日更快要秃头的作者吗?欢迎戳我专栏哦。 第28章   听到这个消息,宋天清的脸都黑了。   她是笨蛋吗!这样傻乎乎摆这么大的仪仗前来请他,自己可是带着整个皇家的脸面前来的,虽然做好了会吃闭门羹的准备,可怎么能想到顾闫他早就跑了呢?   他这是不打算再见她了。   什么和离,什么分居,顾闫这一走可能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爱朕了。”   回宫的路上,宋天清反复呢喃着这句话,也不知是在埋怨顾闫,还是在反省自己。   随行的宋子徽听了也不得不于心不忍,私下里派人去打听顾闫去去向。   北疆大的很,仅仅是驻扎在北疆边界线内的军营,就有十好几处,每一处都相隔数百甚至数千里,顾闫倒是有几门亲戚久居在那里,宋子徽为了自己的皇姐,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影卫,前去北疆寻找顾皇后的下落。   回到宫里,经此挫折得宋天清有些意志消沉,想找人倾诉心肠,路过含香阁还是没敢进去,便去文宇宫与文妃一同用午膳。   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而后瘫坐在椅子上,听文妃给她讲一些好笑的话本,面上不笑,心里得了些安慰。   虽然顾闫跑了,但好在还有文妃能懂她的心,刚才吃的午膳也是她喜欢的,屋里的熏香也很清淡。她从前竟然没有注意到,文语敬对她也挺上心的。   文妃刚讲完一个话本,收拾书的时候,余光瞥见女帝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随后,女帝开口道:“还好有你在,还好你能懂朕。”这话诡异又肉麻,叫文妃一个不近女色的道士听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忍不住怀疑,陛下是不是因为皇后的离开变得有点多愁善感、神经质了。   作为一个清修的道士,文语敬从不说谎,面对女帝突如其来的“告白”,他并没有受宠若惊,反而放下书,搬了凳子坐到她身边,为她开解。   “陛下是如何知道臣妾懂陛下?”   突然被问起来,宋天清有些猝不及防,便依照心里的感觉,直言道:“你宫里总是为朕准备了朕喜欢吃的点心和饭菜,还有熏香,也是因为知道朕容易过敏才换的吧,还有你常常给朕讲话本,明明是个读经看道的道士,若不是为了朕,怎么会看这种俗物呢?”   这一连串下来,宋天清倒是把自己给感动到,若是有人这样处处在意她,她怎能不为此感动。   只是文语敬并未接下这些感动,反而一字一句同她说出实情,每一件都解释清楚。   “臣妾平日只吃素菜喝开水,这些点心饭菜臣妾都不知是什么味道,怎么能为陛下准备呢。臣妾刚入宫时,文宇宫里的一切都是皇后殿下准备的,连厨子和点心师也是皇后殿下安排的,说是陛下喜欢来臣妾这里,叫他们多做您喜欢吃的。”   “熏香也是皇后殿下来过后,叫臣妾全部换掉的。”   听了这些,宋天清内心震惊。   不知不觉间,她的生活早已经被顾闫充满,就算她极力躲开,望着那些看似深爱着她的人,也只是在看顾闫的背影而已。   “那话本呢?难道你一直都不喜欢读话本吗?”说话带着委屈的语气,宋天清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挺喜欢文语敬,只是因为把顾闫对她的用心看错成了文语敬对他的好。   虽然说这些话会让女帝不开心,但文妃还是要如实告知。   “入宫之前,臣妾是没看过那些话本。后来是陛下偶尔同臣妾谈了一嘴说想看话本,臣妾没放在心上,从皇后殿下说起后,皇后殿下托人出宫去买来的这些话本,叫臣妾读给您听,也算为您解闷儿。”   “还有去年此时,您想纳林丞相为妃的事,皇后殿下一早便察觉了。却为了照顾陛下的颜面,没有当面撞破此事。”   听完这些话,宋天清直想哭。   顾闫这个大笨蛋,为什么不说呢?若是知道他总是为自己这样默默付出,她还要什么王子,还爱什么美人。   难道她是眼瞎了吗?为什么顾闫对她那么好,她却一点都看不见。   相识二十年,相知十二年,成婚八年,却从未相恋过。   朕到底爱过顾闫吗?   女帝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检讨中。   恍惚间,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很任性妄为,那时顾闫还是他身边的小护卫。自己调皮又任性,喜欢爬到御花园的一棵枣树上打枣子玩,却因为怕高不敢从树上下来。   所有人都慌乱着要去寻□□将她请下去,唯有年少的顾闫站在树下向她张开怀抱,鼓励她跳下去。   那棵枣树并不高,宋天清至今仍旧清楚的记得,她不顾宫人劝阻,喊着“顾闫哥哥”腾空跃下,扑进那个小小的怀抱时,内心是如何的安稳又欢喜,她知道自己被顾闫在意着,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于是一直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给自己的珍惜与疼爱,在他心上撒野,肆意妄为。   宋天清又在心里问自己,她到底爱不爱顾闫,她知道什么是爱吗。   想到生命中不会再有顾闫出现,她心痛到快要窒息,眼泪都流下来了。   整个东齐有多少青年才俊,偌大的后宫又有多少人围着她转,分明她有着滔天的权势和无与伦比的美貌,但真心爱她,真心待她的,只有顾闫。   走在空荡的御花园里,宫人们隔着很远跟在后面,连梁如和刘公公都不得上前。   走在路上低着头,宋天清从未觉得这条路这样的长,紧闭着的承庆宫门,已经凋落了春花,还有逃开她身边的顾闫。   回不到从前了。   脚步忽然停在一人前,面前被高大的身影遮挡,宋天清晃了神,心底期待着是不是他回来了,抬起头来时却没有想象的惊喜,顾闫不会无限期的放任她作天作地,挡住她去路的人只是王子而已。   “朕今天没心情。”宋天清低沉着情绪,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不会再同王子说什么了,朕会派人护送你回西夷。”   自皇后走后,女帝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刚开始还同美人同睡,这两天却憔悴又疲倦,苏尔德想趁着皇后不在,女帝内心空虚的时候,趁虚而入,没想到却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不打算退缩,再一次不顾礼数,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陛下,我就不行吗?就算皇后殿下不在,苏苏也会好生侍奉陛下,皇后殿下带给陛下的伤痛,苏苏会为陛下填补抚平。”   好听的男声在愣住的女帝耳边轻喃,“忘了他吧,我会比他更爱你。” 第29章   沉迷男色的女帝,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诱、惑,现在装的像是有多么怀念皇后似的,等到时间一长,内心空虚的女帝就会在他的柔情攻势之下乖乖就范了。   苏尔德原本是这样想的。   只是,东齐女帝的心思并不是他一个西夷王子可以随意揣测的。   面对柔弱王子的“甜言蜜语”,宋天清低头冷哼一声,再抬起头来便是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同平常那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形象相比,反差有些大。   王子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   眼前看似柔弱的宋天清能够坐稳龙椅,可不仅仅是靠着顾闫和她的太女身份。她登基以来斩杀、流放了多少乱臣,下派多少将领铲除地方的山匪流寇,面对政事心狠手辣的程度,不是他一个边陲小国的王子能够想象的。   原本这几年没有什么战事,经过几年的整顿,朝廷上也安宁了不少,流进了许多新的血液,所以她很器重林勤风这样的新秀,也愿意同西夷这样的小国发展外交,展现她身为帝王的宽容乃大。   人不总是一副面孔,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八面玲珑,不择手段。   她原本也是那个模样,因为顾闫的宠爱与温柔叫她慢慢卸下那冷酷的面具,可现在,有人又叫她再次戴上了。   在她眼中,西夷的王子就乖乖做一只美丽的花瓶让她欣赏就好了,不该做这些无用的事,更不该妄想着能替代顾闫。   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苏尔德,朕同你好言好语是给你的国家一点脸面,别以为自己很聪明。”   宋天清虽然是仰着头看他,却丝毫没有输掉帝王的气势,冷言道:“你永远不能跟顾闫相提并论,他是朕的皇后,而你,只是一件礼物而已。”   只是一件礼物。   她竟是这么看待他的。   像是伤心极了,苏尔德瘫软着跪坐到地上,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虽然有装的成分,但他的如意算盘确实打错了,他选择从西夷来到东齐是为了诱、惑女帝,叫她生下自己的孩子,日后由他的孩子继承帝位,西夷便可永世长明。   可女帝从来都没喜欢过他,只是把他看作一件可有可无的玩物。   他幻想的计划,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两个宫人上前将苏尔德拉开,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结局,苏尔德挣扎着,分明生的比那两个宫人都高大,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白花一样,楚楚可怜地喊道:“那一夜!在皇后殿下将陛下抱走的那一夜!”   王子低声啜泣着:“在皇后殿下到来之前,陛下已经与苏苏有了肌肤之亲,即便是这样,您还要坚持将我送走吗?”   闻言,宋天清停住了脚步。   十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转过头去看梁如和刘景的眼神寻求真相,二人躲躲闪闪低着头,显然是对此事不甚清楚。   那一夜,她只记得自己与苏尔德在喝酒,只喝了一杯就不省人事了,再醒过来便是在顾闫的床上,身子里头还留着……那个。   在承庆宫醒来,她想当然地以为身上那些痕迹都是顾闫折腾的,难道那不是顾闫的?   难不成,苏尔德真的借着醉意跟她有过一夜、情!   宋天清脑子突然就空了。   朕出轨了!   这个字眼出现在她脑海里,霎时间就认清自己的渣女身份了。   她已经渣的掉渣了,也把顾闫的心伤透了。   愣了一会,立刻冷静下来,厉声下令:“把他给朕关在含香阁里,还有那两个西夷的仆人也一起关着,没有朕的准许不许放出来!”   接了口谕,刘公公带着四人将苏尔德带回了含香阁,还叮嘱着,“您快闭嘴吧,怎么能说这种胡话来毁坏陛下的清白。”低声告诫苏尔德,“王子殿下呦,您说这种话,无论是真假,也得考虑一下您的国家,若是陛下深究下去,您就不怕自己的国家也跟着遭殃吗。”   真是新鲜。   一个后妃无数的女帝,还在乎什么清白。   离着女帝远了,苏尔德也不装什么小可怜,冷笑着,“陛下后宫这么多男人,怎么与单单我同房一夜就算坏了清白,陛下到底有多少次的清白啊?”   闻言,刘公公一个年过半百的人都气急了,打也不能打,气的跺脚,将人押到含香阁,气呼呼地说道:“陛下从来只有皇后一个夫君,也从未与其他的男子有什么私密事,最好您说的是假的,若您说的是真的,您最好不要再碰到皇后殿下,不然,您可能会没命的。”   苏尔德本没觉得多严重,听罢,脑中浮现了皇后那张阴暗着的脸。   或许是顾闫隐退在宫里时间久了,久到西夷王子忘记那可是边境上叫北方蛮夷都闻风丧胆的阎罗王。若是他带兵出征,不用几天就能踏平西夷。   他竟然惹上了顾闫。   苏尔德开始后悔了,他不该为了争宠说出那样的谎话,他与女帝之间的确什么都没有,连简单的亲亲都没有,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宋天清的脑子里很混乱,丞相带领几位尚书前来东暖阁与女帝议事,她面上平静如常,心里却已经烦躁到想捶桌子了。   她与苏尔德做、了。   还好没怀孕,不然都不知道亲爹是谁。   都同外人那个了,她怎么还能傻傻的一无所知,以为是同顾闫做的那些事。虽然是喝醉了酒才……但她后来又对顾闫说出那种伤人的话,还说他是无理取闹的小气鬼。   猜想顾闫撞破她与那王子苟且时的场面,他的心一定很难受。自己怎么能对顾闫那么狠心,跟那些抛弃糟糠之妻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汇报完早朝上没处理的大事,林勤风看到女帝眼神飘忽,便好意提醒,“陛下,此事您要做何决断。”   耳边是林勤风的声音,叫人如沐春风,若是放在从前,宋天清还会为他沉迷一会,只是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污糟事,什么都听不进去,想起这些她一辈子也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也没了耐心。   在脑中思索后,冷冷地给了决断,“拟旨,柳州徐州知府刘张二人协同贪污,结党营私,派庆王爷前去抓捕二人,一同斩于柳州,家眷发配边疆三千里,家奴发卖充公。”   今早在朝堂上时,女帝还在顾虑二人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靠山,想着再费些时间欲擒故纵,钓出他们背后的人。只是此刻,更愿意杀之而后快。   无论他们背后是谁,失去了两个得力的盟友,也该知道收敛,别再给她搞事情。   否则,被她查出来是谁,一定诛他九族。   女帝一般是不会下这么重的惩罚,冤有头债有主,诛九族便太过了。只希望那个人能要点脸,别再冒头了。   “是,臣领命。”林勤风带着官员们退下了,也叫人去庆王爷府上传圣旨。   庆王府上。   一只白鸽子振翅飞到府宅中,宋子徽听到鸽子飞来的声音,出门来接。   熟练地叫白鸽飞到他手上,而后取下了鸽子腿上绑的信息,“西北,途径泉州”。   是他派出的影卫传来的信息,说顾闫往西北方向去了,若是现在朝着泉州那边追过去,应该能在七天后追上顾闫,毕竟他已经走了两天了,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才到北疆,路上停脚休息也要时间。   刚打算进宫去将这信息告诉皇姐,便看到了宫里来传圣旨的太监。   “差庆王爷带一队人马前去徐州柳州抓捕刘张二人,将其家眷流放三千里,家奴发卖充公。”   闲散王爷宋子徽,人生第一次出京办公。   很反常,皇姐竟然敢放心让他一个新手去处理此事,之前还总嫌弃他傻来着,怎么突然转了性子。难道是皇后不在,皇姐受了打击,连脾性都变了?   宋子徽领旨,第二天出发之前又进宫一趟。   没了皇后在皇宫里,皇宫里少了许多的生气,宋子徽前去御书房寻宋天清,向她禀告了皇后暂时的去向。   从奏折中抬起头来,宋天清的黑眼圈把宋子徽吓了一跳,“皇姐,你这是……没睡好?”   岂止是没睡好,还做了噩梦。   梦里的顾闫冷言冷语要同她和离,还说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了,叫宋天清后半夜半梦半醒间哭得眼睛都痛了。   揉揉发痛又疲惫的眼睛,宋天清出言道:“你把你府上训鸽子的都给朕留下,朕要亲自去寻顾闫。”   “啥?”   宋子徽惊呆了,他的皇姐也太任性了,把朝政大事抛开也要去寻顾闫。这夫妻两个还真是真性情,说走就走。“可是,您是皇上,这国家大事怎么能离得开您的决断,您前去边疆,若被奸人盯上,万一遇到危险,那东齐怎么办?”   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一只毛笔扔过去甩到宋子徽头上,敲得他一声痛呼,宋天清不满道:“你不会小点声,朕只是为了去寻顾闫,没打算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   “可陛下出巡,必定要人护送,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   “所以朕派你去徐州柳州,你身为王爷前去抓捕贪官,把动静弄得大一点不过分吧,声东击西,懂不懂?”面对这个傻弟弟,宋天清真是恨铁不成钢,多亏父皇有远见没让他做皇帝,不然东齐就完了。   听了解释,宋子徽好像明白了一点。   为了帝后能再相见,宋子徽启程离京时又是请人吹拉弹唱,又是买烟花礼炮,硬生生把自己闲散王爷的人设给玩崩了,一路花钱如流水,他的心也在滴血。   额外的花销全都是自费。   几年下来攒的俸禄,去一趟徐州估计就不剩多少了。希望女帝能良心发现,给他报销一部分。   心中计划周全,宋天清去意已决。   就算是千里万里,她也一定要把顾闫追回来。   ——   皇后离开的第七天。   女帝召林丞相入宫议事。   钢铁直男林勤风面对日益憔悴的女帝,心中也忍不住疼惜,关心道:“陛下该关心自己的身体,您的健康可是关系着整个东齐的百姓,一定要多喝热水。”   呵,多喝热水,还用你说。   宋天清很庆幸当时没有纳他进宫。   这种满脑子都是百姓的好官员就该操心朝政,给她打一辈子工。   四周的人是为了东齐为了百姓才聚在她身边,而顾闫却为了她放弃了这一切,只有在他的身边,自己才是一个人,一个有着普通情感的女人。   “总之,朕要离宫一段时间,朕不在宫里的日子,林相就多多费心了。”   “臣领旨。”林勤风倒是好说话,只是忍不住问她,“陛下是为了寻皇后殿下吗?”   几天前,女帝大张旗鼓去顾府请皇后回宫,不仅没请到人,还被全城的人都知道皇后殿下离京一事。林勤风不是个爱听八卦的,但架不住这事儿传的厉害,也就多少听了一点。   “是。”女帝没有回避。   闻言,林勤风清冷如风的脸上竟浮现出笑意,“臣定尽力而为。”作为顾闫的粉丝,看到女帝终于愿意在乎皇后,林勤风很欣慰。   临行前一晚,宋天清前去寿宁宫,虽然她出宫这事要同多数人保密,但也不想叫母后为她担心。   只是告知此事后,太后不但不理解,反而很生气似的。   梁如见势不对,忙将闲杂人等都赶出去,只留自己和刘公公在此,万一太后生气打了陛下,他们两个还能拉一拉。   “皇儿你糊涂啊,不过一个男人而已,你怎么能将国家大事放在一旁呢!你这样被情迷惑,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皇吗!”   不过一个男人?   宋天清皱起眉头,拍案而起,冷静地回答着母后的质疑。   “儿臣十四岁为帝,刚开始那几年,母后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盼着儿臣赶紧驾崩吗?那些老顽固明摆着跟儿臣做对,儿臣连句硬气的话都不敢说。”   说起旧事,女帝也红了眼眶,“那时,没有人能帮朕,弟弟还那么小,母后你也无能为力,只有顾闫,只有他站在了朕这边,是他放弃了人人眼红的军权入了朕的后宫,整整八年。”   “朕怎么就不能为他也放弃一次!”   被这番话堵的无话可说,太后也许是年纪大了,早已经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好说话,察觉皇儿可能对顾闫动了真情,便转了话头。   “你就算是真的喜欢他,哀家也认了。可是整整八年,你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还和他在一起,皇家的子嗣怎么办?你这是想让宋家绝后吗?”   “不就是孩子吗,等朕把他追回来,有的是时间再怀。”   这是女帝第一次与太后吵架。   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太后从来没有跟人吵过架,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就被先皇独宠着,后来有了两个孩子也是乖巧又可爱,可是今天她最引以为傲的皇儿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和她吵架。   她无法接受,气急之下竟然说出了那种恶毒的话——   “还怀什么?哀家赐了那西夷王子一壶合欢酒,说不准,你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了。”   话说出口,母女两个人都愣住了。   太后惊诧于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多伤她们母女的感情。而女帝却是又一次受到了冲击。   原来是因为那杯酒。   这下,女帝对自己的清白真是没有一点信心了,她果然跟苏尔德有了什么,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任性妄为、不在乎顾闫的感受,还有,那杯酒。   想到这儿,宋天清真的精疲力尽了。   若是她一开始对顾闫好一点,这些事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母后,您伙同苏尔德给朕下药……您为了皇家子嗣还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宋天清握紧了拳头,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内疚,“传朕口谕,太后不端,罚,在寿宁宫反省六个月,期间无朕准许,不得出寿宁宫。”   身后是太后哭着女儿不孝,宋天清也想哭但是忍住了,原本一切都很美好,因为她的任性,全都破灭了。   入夜,宋天清摸到承庆宫,躺在顾闫的床上,嗅着属于他的让人心安的味道,安然入睡。   翌日,一切如常。   该叮嘱的,该处罚的,全都做完了。梁如为皇帝收拾好了行李,又传了黑甲铁骑在京都城外等候随行。刘公公年纪大了,禁不住这舟车劳顿,便留在宫中。   换上普通女子的衣装,戴上面纱,宋天清坐上马车,出宫门,出城门。   身后的京都越来越小,面前是她许久未见过的人世间,翻山越岭,一路接着鸽子传来的信息,追随着顾闫的脚步。   顾闫,朕来寻你了。   原谅朕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开心,这两天更新早一点吧,有存稿就是任性啊   一会还有二更,求评论求收藏~感谢小可爱的订阅支持! 第30章   女帝离宫了。   皇后殿下不在,太后又因为犯了错被关在寿宁宫。后宫一直由文妃管理,这次也依旧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   宋天清临走之前已经同文妃说了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总之,不把顾闫追回来,她就住在北疆不回来了。文语敬很赞同她的选择,叫她放心去,自己会处理好后宫的一切。   后宫唯二的美人,柳美人和洛美人同文妃私交甚好,虽然各自的兴趣不太一样,但是同为充实女帝后宫脸面的工具人,相处许久,也生出了惺惺相惜的友情。   很快两位美人便从文语敬这里得知了女帝离京的事。   还没来得及分析女帝此去到底能不能将皇后殿下追回来,三人便讨论起了一件颇为重要的事。   “我想去教训那个绿茶王子一顿,你们谁赞成,谁反对?”站起身的柳美人干劲十足。   他提出这个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实打实的被绿茶的骚操作给间接伤害了。回想他被女帝招去侍寝的事,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被女帝嫌弃还踢了两脚的事,太伤自尊了。   柳美人义愤填膺,“若不是那个绿茶王子从中作梗,陛下怎么会三番两次的伤皇后殿下的心呢。”   可爱的洛美人举手道:“话虽这么说,可是陛下在苏尔德来之前就常常让皇后殿下伤心啊,就比如说那次……”   一段冗长的举例,叫柳美人很尴尬,“好吧,虽然陛下渣是事实,但是那王子也太讨人厌了,你们都没听说吗?那个王子竟然跟陛下……那个了。”   “什么?”   这下连文妃都不淡定了。   如若这事儿属实,那陛下此去北疆,可能又要碰钉子了。   文妃是文化人,不参与打架斗殴,可柳美人和洛美人就没这么多规矩,风风火火的就去了含香阁,叫苏尔德知道东齐的男儿也不是好惹的。   虽然比不上皇后殿下身强体壮,但两个美人也有在锻炼身体,遇到事情也是很英勇的,数落了苏尔德那不切实际想要争宠的幻想,又同他来了一次一挑二的“正当”斗殴。   后宫里有人打架,远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上,也有人在打架。   一月后。   画圈的草地上,顾楼和顾闫在较量。   毫无疑问,顾楼又输了。   这是他第十一次输给顾闫了。   本以为顾闫待在后宫八年,武功多少会有些退步,没想到他不退反进,甚至比八年前更结实了,打中一拳,自己的手都麻了。   果然男人成了亲,都会变的。   比顾闫大三岁的顾楼也成亲了,虽然比顾闫成亲晚了三年,但是他的孩子都已经四岁了,府中的娘子第二个都怀上了。   起初看到顾闫前来军营的时候,顾楼还想向他炫耀一下自己美满的家庭,以报当年被喂狗粮的仇。当年小太女前来边疆寻顾闫哥哥,一对金童玉女,简直羡煞旁人。   只是眼下却……   顾闫七天前到这儿的时候,只带了大龙二虎两个护卫,排面这么小,不像是大将军,更不像是以皇后的身份前来。   普通的将领看了也不敢问,而顾楼身为堂兄却不得不问上两句。   这一问,就有点怀疑人生。   没想到帝后这八年间发生的事,比天桥下说书人讲的还要精彩。   若不是听顾闫亲口讲述,顾楼还以为自己在看什么不入流的话本,还是那种三流秀才写来贴补家用的,不然怎么会那么狗血又没逻辑。   听完顾闫没感情的陈述,顾楼豪放的大笑着,拍两下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看你,生气了就忘了当年怎么痴心追的陛下,又是□□又是打熊的,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敢告诉她,就因为怕她担心。”   取了毛巾擦汗,顾闫低声道:“那是从前,现在不一样了。”   顾楼家庭美满,所以无法理解帝后间的矛盾,老话说的好,夫妻哪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顾楼说话也有意无意的偏向女帝一方,在堂弟耳边嘀咕着:“你就这么跑出来,不怕陛下会担心?本来陛下处理国务就已经够累的了,还要分神来担心你,日思夜想的,怕是要瘦上好几圈了。”   “她不会想我的。”顾闫冷漠地推开他,打算骑上马再去边境线上转一圈。   顾楼耸耸肩,“我只怕,陛下下旨来叫我把你抓回去,那我可怎么选?”说的煞有其事,可顾闫没心思搭理他。   为了陪伴失恋的堂弟,顾楼也算舍命陪君子,一同骑了马陪顾闫疯跑,最后停在龙门城外。   看到是两位顾将军来了,士兵上前牵了马去喂,也去禀报了驻守在龙门的顾封将军。   边境线上有十几处军营,最大的便是在这龙门城外,驻军八万,守将是顾封,已经久住在龙门几十年了。   顾封——顾闫的叔父,顾楼的爹,人送外号“顾家头号妻管严”,绝不是浪得虚名。   知道是儿子和侄子来了,顾封忙出城来拜见皇后,只是看到顾楼那挤眉弄眼、奇奇怪怪的眼神,好像明白侄子并不是以皇后的身份前来,也就不做那许多礼数了。   不多时入了夜,树木稀疏的草原上,大风吹起断裂的青草,又落回绿油油的草地上。   围着灼烧热烈的篝火,三个男人开始探讨深夜话题,关于婚姻与爱情。   老话说的好,顾家的男人都深情。   顾楼喝一碗酒,皱着眉头问:“爹,这是什么老话呀?你还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好糊弄呢,娘亲又不在,你整这些虚的干什么?”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历经几十年婚姻生活的顾封摇摇头,叹一声,“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别对自家娘子抱有太大的期望,想要什么直接说,七扭八拐的,可不是大男人的作风。”   “爹,我看你是被娘管的太听话了吧,当年你们吵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人生的不幸,莫过于总是有一个爱拆自己台的儿子。   再不幸,莫过于夫人宠爱这傻儿子比爱他还多。顾封上手就给傻儿子脑袋来一下,“胡说八道,臭小子!”   一旁父子两个吵得欢,只有顾闫静静的坐在枯木上,注视着跳动的火焰。   多喝了几碗酒,酒劲上来,顾闫也借着酒意袒露心扉,“我与陛下成亲八年,她从未说过爱我,我从前不在意,如今在意起来,也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这话说的伤感,叫一旁的父子两个都沉默了。   失恋的男人都忧郁。   可看这大彻大悟的模样,像是劝不回来了。   总归顾闫已经离开京,来到这儿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顾封有个大胆的想法。   挪着屁股凑过去,搂着顾闫说悄悄话,“叔父早就跟你说过,男人就该保家卫国,你现在醒悟过来还不晚,别回去了,在这呆着多好,龙门的女子也漂亮,不如今夜叔父带你去听听小曲……”   这老当益壮(老不正经)。   喝干碗里的酒,顾楼仰望一望无际的星空,嘟囔着:“爹呀,刚才不是装的可听话了吗,现在对我弟说这些,被娘知道了,今晚肯定用大棍子把你打出去。”   “臭小子,还瞎说,你娘又不在……”   话音未落,便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还有一段中气十足的女声呵斥着:“顾封!你又喝酒!”   顾封心肝儿一颤。   于是,听小曲儿的计划泡汤了。   顾婶婶下马来同顾闫寒暄了几句,拖着半醉的顾封离开了,两位年过半百的中年夫妻,还像新婚蜜月一般爱打闹。顾楼抬手欢送,“爹,娘,你们慢走。”   边疆的天空格外的澄澈,夜空就像深邃的湖水一样,点缀着几颗亮眼的繁星,就是最美的画卷。   沉浸在这样广阔又宁静的天空之下,做几个深呼吸,顾闫的心也慢慢打开,不想再为那些没有结果的情感琐事而烦心。   他果然应该待在这里。   北疆有他生存的意义,将士的爱戴,守边卫国的责任,还有他的兄弟。   看着婶娘骑马与叔父回城,顾闫忍不住羡慕,不禁感叹,“他们感情真好。”   “眼看着就成亲三十年了,感情不好可怎么过。”顾楼又给他倒了一碗酒,“喝酒解愁愁更愁,不过你又没有娘子管着,多喝点也不怕。”   两人一直喝到深夜。   几坛子酒下肚,顾楼醉的不行了,稀里糊涂说着醉话,“弟!你听我的!”   扒住顾闫的手苦口婆心,“像陛下那种渣女,千万别给她机会,蹬鼻子上脸!咱们男人就是苦,你嫂子还……还逼我吃豆角,说不吃就不让上床,我明明不爱吃豆角!呜哇哇……”   猛男落泪。   喝醉的顾闫不像顾楼似的发酒疯,而是静静的坐着,红着脸发呆。   真的醉了。好像眼前出现了一只小团子,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跑到他面前,走得越近便长得越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就变成了正值妙龄的宋天清。   少女点着脚尖坐到他身边,一双红唇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顾闫哥哥,你是不是想我了?”   “没有,我不想你。”   一双玉手环上他的脖颈,耳边是充满魅惑的声音,“顾闫哥哥,你都不叫我清清了,难道你不喜欢我了?”   这一句,顾闫就算喝醉了,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在心里念着,始终没有说出来。   我爱了你这么久,有点累了。   ——   北上路途中。   宋天清躺在马车里休息,有点不高兴。   车厢外是梁如在不停地解释,“夫人,奴婢带上三凤是因为她会做饭还会些医术,之前又是在北疆军营待过的人,总归有些用处嘛,夫人千万不要怪罪奴婢。”   本来是去北疆找顾闫,他把大龙二虎带走了,偏偏留下三凤在宫里,还特意把那丫头安排到御膳房去帮忙。   宋天清很难不多想。   从车露出头来,“三凤呢?你叫她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梁如照办,跳下马车去寻,不一会儿就带着三凤过来了。   车马平稳的前行,梁如让三凤坐在宋天清的马车外,自己去后头装行李的马车上坐着。不听墙角,是她的道德修养。   隔着门帘,宋天清问:“顾闫怎么没有把你带走?”   第一次跟女帝如此单独近距离接触,三凤有点紧张,“皇后,不……顾将军说,女儿家不适宜在边疆呆着,说知道奴婢喜欢做菜,才让奴婢去御膳房学着。”   “他还真是对谁都那么温柔。”宋天清嘟囔着,说话都多了几分醋意。   “不是不是。”三凤对这话并不认同,忙解释道:“顾将军平时待人可凶了,他叫奴婢去学做菜,也是为了让陛下多吃点健康的蔬菜。”   “你这么了解他?”   感觉越描越黑了……   好像陛下突然吃起了飞醋,三凤为了自保,便主动讲起了自己还在军营做军医的时候,看到的顾闫。   那是顾闫刚刚十八岁的时候,也就是在那一年,顾闫放弃了在边疆的军权,回到京都同十四岁的女帝成亲,入宫为后。   为了刚登基的女帝,他选择回去,但这条路并不是一帆风顺。顾封和顾楼为了顾家的未来,极力阻止顾闫入宫为后,顾闫为此同他们父子二人打了一架,虽然顾闫武功高强,但叔父和堂兄也不是吃素的,顾闫差点把胳膊摔断了。   后来还是顾封的夫人出面调和,加上堂妹顾小雨放水,才给了顾闫回京的机会。   很多她以为自然而然发生的事,顾闫却为此付出了太多。   听完这些,宋天清又想哭了。   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在心里默默祈求上苍:如果这一次我还能跟他在一起,我一定好好跟他过日子,再也不作了。   车队行了一个月,停在龙门。   早起,顾闫与顾封从军营中起身。   昨夜两人喝了太多的酒,脑子都懵了,起床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   脑袋发晕,顾楼摇晃着走到顾闫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弟,我昨晚喝多了,没跟你说什么不该说的事儿吧?别往心里去。”   顾闫摇摇头,“没事,我也喝多了,不记得了。”   他记得可清楚了。   关于堂兄身为男人的苦是豆角带来的这件事。还有……他又想起了宋天清。   来到边疆就是为了忘掉她,隔着遥远的距离,那些受过伤的记忆也会慢慢消退,只是她的脸却在自己脑海中愈发清晰。   想把记忆交给时间。   总有一天会忘干净的。   今天,顾封没有按往常的时间来点兵,顾楼猜想着是不是娘亲下手太狠,把爹给打趴下了,随意望向城门那边,却看到了有些熟悉的身影。   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但是隔了很长时间了,有点记不清楚。   哦……顾楼恍然大悟——是黑甲铁骑!原先保护太女的,现在是皇上的近身护卫队。   颤颤巍巍转过去提醒顾闫,“弟啊,你娘子,哦不是,皇上好像来了……我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顾闫也看到了从马车中探出身子的女子,虽然带着面纱,可他依旧一眼就看出来是她。   他还不想见她。   顾楼打算骑上马跑路,毕竟跟逃跑的皇后同流合污这种事,要是被皇上抓住了把柄,他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刚把马牵出来,一旁就有个身影窜过来把他的缰绳抢走了。   顾闫熟练地上马,勒紧缰绳,对顾楼说了句“抱歉”,便骑着马飞快的跑了。   徒留顾楼一人,在风中凌乱。   感觉这夫妻两个是一起来坑他的。   分开这么长时间,从春末到盛夏,宋天清以为终于能够再看到顾闫。   没想到,他跑了。   还是骑马跑的,可快了。   这一刻,宋天清很明显地感受到,她这条追夫路才刚刚开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我超喜欢读评论的。 第31章   心凉凉。   连拉车的马都有些踌躇不定,马蹄轻踏上前去追也不是,停在原地也不是。   宋天清躲回马车里,面纱之下是她失落的表情,顾闫果然不见她,还见到她就跑。宋天清真是无地自容了,但是为了让他原谅自己,身为帝王的尊严算什么!   虽然这么想着,但依旧改变不了自己很丢脸的事实。   于是,她想了一个好方法。   女帝在梁如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无路可逃的顾楼也只得上前来请安,看到自家父亲骑马跟在陛下的黑甲铁骑身边,一脸的严肃与正经,就好像昨天那个怂恿顾闫去听小曲儿的人不是他一样。   世风日下,世态炎凉,就连顾封大元帅都做了墙头草。   谁还能保卫咱们顾家的好男儿呢。   顾楼表示:坚决同顾闫站在同一战线!让顾闫去追求自由,独自美丽!   还没等他在心里做好计划,便看到女帝下了马车,顾楼上一次看到女帝的模样,还是在三年前的一次短期回京述职的时候,那时候女帝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在皇后的宠爱之下,看着又美又可爱。   今时不同往日,帝后闹掰了。女帝脸上围着白色的面纱,一身月白飘金的衣衫,被那窈窕的身姿衬得更加绝色倾城,现下看着成熟多了。   女帝向他缓步走来,顾楼半跪在地上,心中依旧默念自己会支持顾闫,但是女帝开口了,看似清冷的美人,说话也是不容置疑。   “顾楼将军,朕命你去把皇后给朕带过来,否则,军法处置。”   啊,这……   顾楼心里打怵,果然不能说太多废话,阴沟里翻船,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君命不可违,刚才心里还很坚定的要保卫顾家男儿的顾楼,十分老实地就带了一队人马前去追顾闫,一边骑着马一边还幽怨,眼看着两天没回家了,娘子有没有想他呢?   说实话,宋天清自己也会骑马,自己去追顾闫也是可以的,但是她看到顾闫逃跑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什么底气了。   总归是自己对不起他,还跟苏尔德有了肌肤之亲,顾闫怎么能接受。   若是真的面对面,顾闫质问她的清白,她该怎么回答?   一路上低调的过来,来到龙门也只去见了守将顾封,没有多少人知道女帝亲临龙门,就连顾封的夫人也还被蒙在鼓里。   草原广阔,顾闫可以去的地方很多,追在后头的顾楼就不乐意了,果然皇帝就是任性,追夫君这种事都可以找人代劳。   入夜,顾闫没消息,顾楼也不见人影。   宋天清怀疑这兄弟两个是不是联合在一起耍她,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迟早会回来的。   草原上的夜风很大,尤其是在夏季,时常有夜雨骤降。   熊熊燃烧的篝火上架着一只烤全羊,是顾封为了接待女帝特意准备的,他本想请陛下去龙门的顾府上暂住,但女帝坚持留在这里等顾闫回来,顾封也只得留下陪伴君王。   今夜的烤全羊十分的美味,肥瘦三七,被火烤的滋滋冒油,只撒上简单的盐巴都十分有滋味。搭配上简单的烤土豆和比较精致的烤饼,着实是一顿诱人的晚餐。   作为皇帝,宋天清坐在主位上,此行不为公事,也就不讲什么朝政,只同顾封简单聊了聊边境线上这几年的情况。   虽然她身居高位,但是同将士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十分亲近,连吃东西也是跟他们一样大口吃肉,不愧是有帝王之气的女人,同一般的女子果真不一样。   今夜以茶代酒,酣畅淋漓。   自从知晓母后在酒中给她下药后,宋天清就有点儿后遗症,看到酒就会想到那一晚同苏尔德做的污糟事,败坏心情。   而喜好喝酒并终于能有正当理由喝酒的顾封,却破天荒的没有喝多少,一来是怕再被夫人抓个正着,二来是……昨夜他趁着酒劲儿跟顾闫说了那些伤害人家夫妻感情的话,很难肯定,顾闫这么放心大胆的逃跑没有他的原因。   酒足饭饱后,让将士们都回去各司其职,梁如去收拾营帐里的床铺,宋天清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焰,想象着顾闫在这儿过的日子。   他是不是更喜欢待在这里。   转念想了一下,宋天清又发现,她并不知道顾闫喜欢什么。   为什么他会选择来人烟稀少的北疆,而不去富庶的江南,是为了顾家的亲人?还是为了自由……后宫是一座牢笼,禁锢了他八年,而自己,就是拴在他脖子上的锁链吧。   她记得自己儿时第一次来到北疆,就是为了见到顾闫,年少时的情感最纯粹,她也是喜欢过顾闫的啊。   爱是怎样消失的呢?   是岁月的消磨,是生活的忙碌,是不经意的冷落,是任性的过头,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是她作的。   宋天清的心里空落落。   虽然没能看到他的正脸,但宋天清看到他又是一身黑衣,自从顾闫入宫后,就很少穿黑色的衣裳了。   “他喜欢穿黑色的衣裳吗?”宋天清自言自语。   身后传来脚步声,老当益壮的顾封坐在一旁的枯木上,像一个智慧的长者透露着皇后的小秘密,“衣裳的话,皇后殿下是喜欢穿黑色,因为陛下小时候说过皇后穿深色更俊,尤其是黑色。”   “朕说的?”宋天清完全没印象。   “老臣也是听小儿偶尔谈起,毕竟他们堂兄弟年龄相仿,说话也投机。”   人的习惯和喜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父母的喜好会影响孩子,夫妻共同生活也是在改变和接受对方的习惯,而顾闫,因为她一句已经记不得的称赞,养成了这样的喜好。   宋天清默默地翻弄着篝火,红柳枝子挑起燃烧的树木,飞起红色的火星。   今夜的月很亮。隐隐飘过两片云雾,像白纱一样轻盈。   她在与顾闫看着同一片天空。   顾闫会想什么呢?   远隔百里,顾闫下马停在一处客栈门前,实在没想到,堂兄会追他到这么远的地方,还真是尽职尽责。   终于等到顾闫停下了,顾楼下来要抓他,两人不用武器,赤手空拳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打了好几回合,依旧是顾闫赢了,表示坚决不跟他回去,“我不给叔父和堂兄添麻烦了,打算去西边的襄州城外的军营,请堂兄给陛下传话。”   顾楼没得选,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只得带着口信回去。   时候不早了,宋天清让顾封元帅回家去休息了,她又在这里坐一会,想等顾闫回来。   他应该不会乖乖过来的。   这样想着,事实也是如此。卖力不讨好的顾楼灰头土脸的回到龙门城外的军营,原本也是个阳刚英俊的男人,今日却被帝后二人来回坑,心累。   得知顾闫的去向,宋天清这次没有急着去寻人,而是请顾楼坐下,向他问了一些事——关于顾闫的事。   在别人的口中,宋天清渐渐看到了一个完整的顾闫,那是她没看到过的顾闫。   夜里歇息,她睡在了顾闫之前睡的营帐,干净整洁,连一碗酒都不见,他没带走的衣裳也是颜色单调,清一色的深色系,还有着他身上的味道。   吹灭烛火,扯了一件顾闫的衣裳上床,抱在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自己才能安心一点。   女帝感觉自己有点变、态了。   确信了她跟苏尔德做、过后,她喝了短期用的避子汤,有意无意地就觉得自己那里怪怪的,每天洗澡也依旧无法消除那种怪异的感觉,虽然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祟,但是……依旧觉得恶心。   心里装的事多,总会做梦。一个人睡的时候,梦格外的沉。   梦境里是顾闫同她在做他们夜里常做的事,火、热而迷蒙的画面是绝对的少儿不宜,写在话本里都会被禁的那种。虽然是梦,可身体却诚实的有了、反应,虽然宋天清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确是欲、求不满了。   帐外响起几声蛙鸣,在一片宁静的雨声中醒来,女子的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弄得皱巴巴的衣裳,宋天清有些失神,心中溢出的思念连带着梦醒后袭来的伤感将她裹挟,心脏揪在一起似的疼痛不已。   顾闫,我好想你。   为何距离越近,胸中的情感便越发不可控。她期待着见面,此刻却紧张起来,害怕顾闫会因为她的追逐,越逃越远。   下雨了。   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落下蒙蒙细雨,打湿了脚下的草地,就像染了一层崭新的深绿,连带着远方稀疏的树林,如同一幅被水浸染过的画卷。   掀开门帘走出来,轻盈的雨雾落在她身上,将月白的轻衫打湿。   梁如醒得够早,前来伺候女帝时天还没全亮,撑伞过来便见一个白纱蒙面的清冷女子立在一片青白色中,微垂的睫毛上落着几滴圆滚晶莹的雨水,好像在流泪一样。   “夫人……”梁如在她头顶撑起一把伞,从怀里掏出手绢给她擦拭身上的雨水,轻声问着,“早膳准备好了,一会就端过来了。”   宋天清摆摆手,“记得备马,朕……我,要去襄州。”   “是,奴婢去同护卫队说一声。”梁如说着就要下去准备,却被女帝叫住。   “不必了。”凉丝丝的雨也把她的头脑给浇清醒了,她思念顾闫,她不想要他再离开自己,就算是撞到南墙撞破头,她也不要再放他走。   “这次,我想自己去。”   在梁如的一在请求下,宋天清还是同意了她随行,主仆二人带了简单的包袱便前去龙门相邻的襄州,迎着细雨,在一片深绿色的碧海中骑行几百里。   午时刚过,到达襄州城外。   寻到城外的军营,再用从顾封那里拿来的通行令牌进入军营,士兵将二人的马牵去喂。   进去四处寻找不久便看到了顾闫,他一身黑衣立在雨雾中,高大的身形格外显眼,规矩束起的发冠上簪了一根最普通的木簪。   尽管只是背影,宋天清还是有一瞬间的停滞,手掌都不自觉的握紧了,手心出汗了。   示意梁如去一边,她踩着极为小心的步伐走在雨中,慢慢靠近他。   正同此处的副将聊军务,即便身后的脚步声很好的融进了雨声之中,顾闫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不同于男人脚步的轻巧声音,在副将疑惑的眼神中,更确信了来人的身份不一般。   她还是来了吗?   男人叹了一口气,正打算离开此处,却没想到身后的女子上前两步,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迟疑的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小脸贴着他的后背,顾闫甚至能感受到她不甚平稳的呼吸,还有被雨打湿的肌肤。   多少次醉酒后看到她的身影,是小娃娃,是小太女,是皇帝,是新嫁娘……   此刻女帝就在自己的身后,因为雨水打湿了衣裳,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严丝合缝。只要他转过头去就能看到她的脸,可是顾闫犹豫了。   他想要的,身为女帝的她永远给不了。   女子的手掌在他腰间扣紧,任雨水落在自己身上。宋天清不叫他再逃开,带着哭腔,软声求着,“顾闫,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等到你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   顾闫沉默了,许久才回应她一句,“陛下,请放开微臣。”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就给秃头作者一个评论嘛,让我体会一下读评论的快乐。 第32章   满是男人的军营里来了一位白纱掩面的美娇娘。   撑一把点墨山水油纸伞,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即便看不清她的面容,可那被雨打湿一半的衣衫垂在身上,显出她婀娜的身姿,在这粗犷的军营中,十分惹眼。   有顾封元帅的通行令牌,谁都不敢上前问询,却忍不住偷看几眼那轻薄衣袖下露出的白嫩肌肤,像是用牛奶洗过一般。   这般娇养的贵人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众人正猜测着,却见这美娇娘禀退了撑伞的侍女,上来就抱住了顾闫大将军。   难道她,她……   是顾闫大将军的外室!!!   夭寿了。   将士们眼神交流中尽是恐惧,真倒霉,竟然撞破了大将军的私事。   早知晓大将军与当今陛下成婚,前几日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北疆,不为公事,难道是为了这个美人吗!   听了八年帝后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的故事,没想到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陛下,请放开我。”顾闫说的极小声,但站在近处五十出头的副将耳聪目明,还是听见了,慌乱的捋着胡子,瞬间明白,这是顾闫大将军的发妻——当今的皇帝陛下。   半辈子驻守边疆的副将第一次见到陛下的真容,噗通一声就跪地上了。   还没喊出“陛下万岁”,就被宋天清一个眼刀给制止了,一旁的梁如也上来将副将扶起来,还说笑着,“下雨天容易脚滑,您小心着点,别摔坏了脑袋,说什么胡话。”   您小心着点,别说胡话。   副将了然,这是微服私访啊。   一直抱着也不合时宜,宋天清慢慢松开手,顾闫趁势要离开,迈开两步却觉得腰上一紧,回头去看,竟是被女帝扯住了腰带。   宋天清想看他的脸,只是顾闫刻意回避她的视线,只留个阴沉的侧脸。不想让顾闫生气,宋天清只得放开。   拉过腰带也不是全无收获,宋天清看到他的衣裳有些旧了,袖口破了好几个口子,北疆风大又常吹雨,将士之间习武练兵,衣裳自然破损的厉害。偏偏顾闫为了躲她跑来了襄州,自己的包袱都留在了龙门那边。   眼看着他走开,没有前去马厩的方向,宋天清才舒了口气,虽然顾闫不愿意给她一个正脸,但好在不会再跑了。   以防万一,宋天清叮嘱了副将,不许顾闫去马厩牵马,若顾闫有大的动向,一定要向她禀告。   随后,宋天清同梁如进了襄州城。   边境线上的州府有贫富之分,龙门与襄州都是外商入东齐的入关口,因此比起风沙漫天的其他北疆州府来,更为富庶。   进了城,看到许多来自边境小国的新鲜玩意,看到这近似异域的风土人情,宋天清是有些开心的,毕竟她很久没有出过宫了,虽然做了许久的帝王,却对她统治的国家在政事之外,知之甚少。   此行不是为了满足私欲,她另有目的。先去客栈订了房间,又去成衣店一趟。   关于顾闫的衣裳尺寸,宋天清原本也不很清楚,只是方才一抱,脸颊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聪明的脑瓜就被激活了,想起从前日日相拥的身子,肩宽腰围、身长体长,都在脑中细细的展现出来。   做皇帝也不全是累人的事,至少把她的脑子给锻炼灵活了。   今夜,她没有去寻顾闫。   他们都需要点空间和时间,好好想一想。   躺在军帐中,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她身体的触感,顾闫平静的内心还是泛起了浪花。   他没有想到女帝会为了他放下朝政前来这荒凉的北疆;也没有想到总是把皇家颜面挂在嘴上的她,今日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他投怀送抱,即便自己冷言冷语相对,她也没有生气。   顾闫有些动摇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宋天清真的陪他在这里耗着,东齐迟早会出事。不然还是劝她回去吧……   可是……他在边境上这么久都没有听到消息——关于那个西夷王子的消息。只有一个可能,女帝并没有把苏尔德送回西夷,她还是想留着那个居心叵测的王子。   想到这里,方才生出的些许惊喜和心软,慢慢消散了。   坐在床边泡脚的宋天清后背一凉。   按说,启程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才对,怎么突然觉得忘了什么事,还挺重要的。宋天清唤住梁如和她一起想。   两人你一件我一件地说着。   最后落在苏尔德身上。   宋天清深思熟虑后道:“已经关了禁闭,他应该不会出来作妖了。”   梁如好心提点,“当初皇后殿下是不愿意您将王子收入后宫的,您想请皇后回去,是不是要先把王子给送走呢。”   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连夜写了密令,用宋子徽制的特殊鸟哨换来了一只灰色的鸽子,绑上密令,送往京都,不用三天就能到达。   她让顾闫的亲弟弟顾成安带兵亲自护送苏尔德,这样,一定会流出些风声让顾闫知道她的诚心。   婚姻若不细心经营,就只能尽力弥补。   第二日,一早起了床就赶去军营。   这次她带了食盒过来。   清一色的男人中,一抹亮眼的红色追逐着高大的顾闫,宋天清背着手走在他的身边,小声问着,“大将军,你真的不陪我一起吃饭吗?没有你陪我,我都吃饭都不香了。”   跟了一路问了一路,着实厚脸皮。   去他的皇家颜面,连夫君都要没了,要脸面有什么用。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顾闫终于停下了脚步,正想劝女帝离开,却看到她将自己的面纱撩了起来,软声道:“顾闫哥哥,我没说谎,你看我都瘦了。”   声音暖暖糯糯,像是求摸头求关爱的小孩子一样。   她是真的很久没有安稳的吃过一顿饭。又是过敏生病,又是觉得自己不干净,顾闫离开近三个月,女帝瘦了十斤。   站在路中间,挡住了士兵们去吃早饭的路,顾闫隔着衣袖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到军营旁边的小树林里。   梁如乖乖在树林边缘守着。   两人停在一棵老树旁,脚下踩着被雨泡湿还未干的枯枝败叶,顾闫拉住她的手没敢用力,但松开手转过身来的时候,宋天清还是“不小心”撞在了他身上。   这一撞,连面纱都不经意的掉了下去。顾闫看到了那张消瘦的小脸,扑闪着眼睫,猛然撞进他的双眼。   她穿了一身红色,连面纱都是红的,眉心点了一朵花钿,像极了他们成亲时的模样。顾闫爱极了她一身红妆,长发及腰。再次相见,近距离的听着对方的心跳,顾闫又一次的动摇了。   入目的美人仰望着他踮起了脚尖,胸前的绵软便有意无意的压在了他的胸膛上,叫顾闫禁不住攥紧了手掌。   眼中的她,早已退去了年少时的青涩与天真,亦没有在宫中时的华丽高贵,如神祗般的美貌即便不施粉黛也是倾国倾城,顾闫看着她瘦下去的脸颊,想问却问不出口。   宋天清微笑着,涂了口脂的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声道:“顾闫,你终于肯给我看正脸了。”   那笑就像是雨后的彩虹一般温柔绚烂,看得顾闫都失了神,回过神后忙扶住她的肩膀,将两人之间拉开一些空隙,“陛下,请自重。”   肩膀被他按住,宋天清也不着急,顺势就摸上了他的手,“别叫陛下,我是偷偷来的,很少有人知道,你叫我‘娘子’可好?”   女子纤长柔软的手抚在他的手背上,时而轻抚,时而调皮的点拨几下,弄的顾闫心都乱了,忙把手抽出来,拒绝道:“不可,臣与陛下已经和离了。”   闻言,宋天清不好意思地后退两步。   关于和离这件事,她的确说了气话,但是帝王金口玉言,顾闫用这件事来反驳她,自己一点解释的余地都没有,硬要解释起来反而会惹他伤心。   既然人都哄过来了,何必再提这事。宋天清低着头,委屈巴巴地说着对不起,又小心翼翼的问他,“我好饿,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吃饭啊?”   男人松开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暗自在心底叹一口气,不想让她难过更不想叫她挨饿,便同意了陪她吃饭。   两人进了顾闫的营帐。   若放在从前,依照宋天清那狂放不羁的性子,一定会在顾闫的床上打个滚儿再下来,可是现在,她变得拘谨了许多,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边,不该动的绝对不动。   老夫老妻了,还像是她在追求顾闫似的,生怕哪里做错了叫他对自己的印象变差。   说起来,当年也没搞什么浪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现在做这些,是不是也算弥补自己对顾闫感情上的亏欠呢。   这顿饭吃的意外开心。   虽然不是宋天清亲自下厨做的,但无一例外都是顾闫爱吃的菜色,蔬菜和肉类搭配均衡,不带一点辣椒。   感受到女帝对他的喜好慢慢上心,顾闫心里暖暖的——或许她也没有那么铁石心肠。   用过早饭后,顾闫同副将一同练兵,宋天清不留在军营闲逛,去了一趟襄州城,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件新衣裳,单看布料的花色,是黑色描金,同她身上这件红色的轻衫搭配起来,十分相称。   “这是我第一次送他这么寒酸的礼物。”宋天清同梁如倾诉着,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很期待的表情,不知道顾闫穿上会是什么模样。   坚定磕帝后的梁如表示,狗粮吃多了,看看追夫火葬场也挺好的。   主仆两个来到军营中,寻一会儿,却不见顾闫的踪影,连他的营帐中都不见人影。   宋天清的心瞬间凉了。   眼眶一下子就湿了,自言自语着,“他又跑了,他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   女帝要哭了。   眼看着那泪珠就要溢出眼眶落下来,梁如手足无措,哪见过这种大场面?只能加快步伐赶紧寻找大将军的踪迹,终于,是虚惊一场。   梁如拉着伤感的宋天清过来,果然在小树林旁看到了顾闫。只是他并非独身一人,而是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一个女人!   宋天清当即就不淡定了,把眼泪憋了回去,呢喃着:“他这是搞外遇!这是想出轨呀。”   啊?这……   槽多无口。梁如在心底默道,当初您光明正大的搞精神出轨的时候,可没见您这么义正言辞呢。   拉住想要上去捉、奸的女帝,梁如小声劝着,“夫人,我们再看看吧,万一那是将军的亲戚呢,您这么冲上去会闹的很不愉快的。”   平复心情,两人躲在营帐旁看着,那个女兵打扮的女人,穿着一身灰色衣裳,看着同其他的士兵没什么两样,但是眼尖的宋天清还是看到了她别在鬓边的一朵蓝色小花。   真是有心机。   正偷看着,那女子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件衣裳!一件天蓝色的男子服饰。   宋天清看着被自己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的衣裳,脸都黑了。当即就想把衣裳扔在那个女人脸上,不知道顾闫已经有娘子了啊!勾搭有妇之夫,两巴掌就把她扇出去。   怒火中烧,宋天清只想上去捉他们个现行,还是梁如拉着她劝道:“大将军不是有个堂妹吗?万一就是她呢。”   这么一想,也是哈。   来了这两天都没见过这个营地的守将,只看到那个长大胡子的副将和顾闫在忙,说不准还真是顾闫的堂妹,顾小雨。   想到这个可能性,宋天清也就没那么生气了,整理仪容,迈出步子要去同堂妹见个面。   忽然,身旁的营帐中窜出个身影,来到了宋天清面前。   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抱着头盔半跪在她面前,清秀的小脸胖嘟嘟的,歪着头问了一句,“是陛下,还是称嫂嫂?”   宋天清反应了一会,应到:“叫嫂嫂便好,你怎么知道我是?”   “臣乃襄州守将顾小雨。”顾小雨得到准许后起身,身上银白色的盔甲看似轻盈,撞击在一起时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凑到宋天清身边小声道:“嫂嫂刚到营地的时候,我便猜到是您,偷偷观察了几天,也是为了不给您和堂兄添乱。”   “原来如此。”   既然顾小雨是眼前这位。   那跟顾闫站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让我奔跑在评论的草原中,做一只充满活力的码字机。   明天(12号)的更新恢复正常(晚21点),为了补偿大家的等待时间,明天两更!我会努力码字哒! 第33章 (2合1)   在人均粗糙的边疆,并不缺优秀的男子,但是顾闫这种相貌堂堂、家世优越又武功高强的男子,实属上品。   按理说这样一位黄金单身汉应该会受到大批迷妹追求,但是顾闫与女帝成亲的事是举国上下都知道的大事,即便是穷乡僻壤的大娘都知道帝后的恩爱事迹,也就因此挡住了许多女子的爱慕。   但是,总会有例外。   比如某个“身份不明”的红衣女子。   当然就是宋天清了,她是隐瞒了身份前来,严禁龙门那里的人将信息外传,此地也只有顾小雨和副将二人知晓。宋天清自然会被吃瓜群众当成身份不明的大家闺秀。   傻乎乎的士兵们以为宋天清是顾闫大将军的外室,而偷偷观察二人几天的女兵们则一致认为——红衣女子在追求顾大将军!   这便鼓动了一些春心萌动的女兵。   襄州的守将顾小雨是个体格颇壮的女子,跟着亲哥哥顾楼一起在北疆长大,也就格外的开明和活泼,自己训练了一支女兵护卫队,也一同放在军营里。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顾闫在路上被一个女子喊住了,以为是顾小雨终于耐不住好奇派人来给他传话了,没想到人来了面前,竟捧出一身衣裳给他……   实属意外。   “这是……属下……”女兵过于紧张,磕磕巴巴也说不清楚。   前面不远就是顾小雨的营帐,顾闫没有接她捧上来的衣裳,退后两步,平静地问道:“是顾小雨让你送来的吗?”   “不,不是顾将军……是属下自己缝的。”说着,声音都慢慢小下去。   察觉到气氛的怪异,顾闫自知不能再同她单独呆在一起,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冷言拒绝了她,“我有心上人了,你把衣裳收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靠近我了,若是被顾小雨看到,她会按军法惩处你的。”   激动的心慢慢被冷水淹没,女兵将衣裳收回身前,一时心理都不平衡了,反问他,“将军的心上人,是那个红衣的女子吗?您,为了她,连陛下都可以抛弃……”   没必要同一个不相干的人说太多,顾闫没有回她,将要离开时还说了一句。   “身为卫国的将士,要注意仪容,鬓边带花影响军威。”   一句话,女子便为自己的小心机无地自容。   顾闫迈步要走,女兵却跟在身边纠缠不休,吞吞吐吐地说着什么,像是笃定了大将军会心软一样,既然那个红衣女子可以一直缠在他身边,那为什么她不可以呢?   躲在营帐边上的宋天清捂住自己红红的脸颊,她不太想出去撞破此事了,顾闫的回应的拒绝,她都听到了,心里可开心了。   跟顾闫的直言拒绝相比,她可真是太渣了。   宋天清刚打算悄悄离开,便看到一旁的顾小雨风风火火的提了双刀过去,宋天清会武却舞不动这么重的刀,更何况还是双刀。   在女帝吃惊的眼神中,顾小雨迎面上去就将那女兵拦下了。   抬手一把威武霸气的大刀立在她面前,顾小雨厉声道:“你是何时入伍的,不知道下属不得纠缠上司吗!是不是要本将军再教教你啊!”   方才还在嫂嫂面前乖巧可爱的顾小雨,提起刀来就像是个纯粹的武夫,比顾楼可吓人多了。   被将军威慑的女兵立马认怂了,自请前去领板子,并保证以后再也不纠缠大将军了。   回答还算合格,顾小雨做得一州守将也不是吃素的,把刀戳进地里,上手把她鬓边的小蓝花给薅了下来,厉声道:“当初入伍的时候已说的明明白白,这里是军营,不是给你来相亲的,再在军营里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你就滚回家去吧!”   赶了那女兵去领罚,顾小雨收了双刀,撞了撞顾闫的肩膀,小声道:“堂兄!嫂嫂在那儿看着呢。”   再向前走两步,帝后二人便碰面了。   宋天清僵硬地转过身来,微笑着:“啊,顾闫,好巧啊,你也在这儿。”   制造偶遇,多浪漫。   “巧什么呀。”顾小雨立在两人中间,笑道:“您不是在这儿等了很久了嘛,要不是我转个头看到那个不听话的女兵,你们可就要有大误会了。”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宋天清还是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偷看还被发现,太丢人了。   忽然就有些沉默。   梁如清咳了两声,同顾小雨有了眼神的交流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闲杂人等该退场了,叫他们夫妻两个单独待一会。   两人离开后,宋天清有些愧疚的低着头,面纱也垂下去,只看得见她微红的鼻尖,将她为顾闫准备的衣裳藏到了身后,感觉有些拿不出手了。   沉默许久才道:“方才,我都看见了,之前是我做的不对,不知道同其他的男子保持距离。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女帝很少对人道歉,更不愿意放下架子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但是见了顾闫今日所为,心中真的很内疚。   可是她忘了一点,曾经许下的承诺没有好好遵守,她的话在顾闫心中的可信度也就变得忽高忽低,虽然当下是诚心道歉,但是……顾闫依旧摇摆不定,不给她回应。   还是宋天清率先打破了僵局,虽然犹豫,但还是将她为顾闫准备的衣裳拿了出来,递到他面前。   “这,并不是我亲手做的,比不得人家一针一线的心意,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话音未落,顾闫便双手接了过去,看着那黑色描金衣裳,触感也很舒服,多少是有些高兴的,虽然不一定是尺码合适,但至少宋天清是为他上了心的。   “谢谢。”   顾闫知晓她不想暴露身份,便没有称呼她作敬称,拿着衣裳便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宋天清没有去追,她知道,若是顾闫想逃开,自己是没办法追到他的,他愿意让顾楼告诉自己在襄州等她,许是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呢。   他还是那么英俊,身材也是又壮又结实,胸肌也凸显出来,刚刚差点就摸上去了,强大的吸引力。   果然她还是非顾闫不可,八年夫妻不是白做的。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迷人。   第二日,阴沉许久的天终于放晴。宋天清早早的起了床去寻顾闫。   这几日许是再次见到顾闫的缘故,她睡觉都香了,吃饭也很有胃口。不用处理如山的政务,身体都轻快了许多,昨日晚上同顾小雨比射箭,她还多赢了两局。   去到军营,却不见顾闫,也不见顾小雨。   问过副将后才知晓,今日边境一队外商遭遇了马匪,放了东齐商队和友商的求救烟火来祈求帮助,兄妹两个便带了人前去救人。   在各国交界的地方商业来往繁荣,自然也会有人趁乱抢劫,当地驻军有责任保护东齐的商队,也会给予外商保护,以此来维护国家之间的经济贸易安全。这是宋天清即位后着重强调的,也是她倡导发展各国间的贸易,维护边境安稳。   赶走马匪并护送商队入城后,顾闫一行人才回来,时辰已不早,太阳都快落山了。   宋天清等的花都谢了。   明媚的阳光在落山前照着天边的云彩,整个草原都笼罩着温暖的光辉。   金色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一身红色流仙裙,就像闪闪发光的金龙降临一般,只是这真龙天子的威严面孔没能坚持多久,看到远处路上骑马回来的顾闫,立马变成了小龙崽。   为了挽回顾闫的心,还不得上赶着献殷勤。除去这点,宋天清也是真的想见他。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顾闫还愿不愿意相信她的心意。   从前也常常因为彼此忙碌而几天几个月不见面,也没像现在似的这是急不可耐的想见到他,其实宋天清更想爬到他背上、扑到他怀里,希望还能像从前那样被他宠爱着。   习以为常的事,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渴望。   现在,就算顾闫站在她面前,宋天清也不敢再那样造次,自从顾闫提出和离,而她不计后果地也说了和离的气话后,他们之间就好像疏远了一点。   总归是她自己作的。   自作自受。   将顾虑抛之脑后,宋天清上去迎他。   下了马,顾闫与顾小雨一同回营,迎面走来女帝一身红衣,热烈的红色与她浅如琉璃的瞳色,美得叫他无法移开眼睛,便默许了她跟在自己身边。   顾闫心底悸动,宋天清是一直在此处等他吗?   即便他不断地暗示自己不要再同她纠缠,依旧改变不了他曾经深爱她现在也无法彻底忘记她的事实。可他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东齐女帝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笑话。   即便宋天清真的同意不再选秀男、纳新妃,太后也不会同意,就是太后同意,也会有其他国家的来使效仿西夷送来美人。   所以顾闫极力抵制苏尔德入宫不是没有道理,有一个王子开启了不要脸的先河,就会有更多的王子世子借此入宫。   越想越头痛,想起那个装柔弱的王子,顾闫依旧想揍他一顿。   一行人入了营帐。   今日大获全胜,抓住了十几个马匪送去了襄州城大牢中,顾小雨也算立了个小军功,还是当着自己堂兄的面立功,十分自豪,于是宣布,今夜开个小庆功宴,犒赏部下。   天色暗了下来,突然开庆功宴,灶台那边忙活不过来,连三凤都去帮忙了,依旧不够人手。   于是,顾闫出马了。   众将士,危!   大写的“毒”字,在军营中慢慢散开。   许久不见,顾小雨还好奇金尊玉贵的皇后殿下什么时候会做菜了,私下问询嫂嫂才得知是堂兄在宫里闲来无事的时候得了这么一个爱好,有五六年了。   “那我可得尝一尝堂兄的手艺。”顾小雨兴致高涨。   宋天清却是脸色不好,示意梁如叫军医们提前做好准备。   说实话,她现在告知顾小雨实情也不是不行,但这么多年下来,顾闫就培养了这么一个正经爱好,她要惯着的。   就暂时委屈委屈这些士兵吧。   弯月从地平线上升起,军营中的火把燃烧起来,庆功宴也开始了。   营帐中摆好了桌椅,有做饭的伙夫们将饭菜端上来,一开始还是有模有样,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看出来是下了本钱的,可是越到后面,这饭菜的画风就越发的不对劲了。   透着一点恐怖小说的味道。   还是黑白色的。   看着三凤将菜端到她面前,顾小雨瞪大了眼睛,简直都能看到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上面飘出黑烟了,这是谁做的东西?撒了毒药吗?   难道是军中进间谍了!   质问还未出口,便看到三凤眼热示意她的一旁,是顾闫走了过来,入席。   是顾闫做的啊……   顾小雨连带着底下的众将士都有点不知所措了,这黑乎乎的东西好像一团烂泥一样,还散发着名为“死亡”的恐怖气息,他们在边疆这些年什么稀奇古怪的食物没有见过,偏偏是眼前这道菜,叫他们为难着下不了筷子。   总得给顾大将军一点面子不是,顾小雨咬咬牙,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呕——   顾小雨,光荣退场。   看着被军医抬上担架的顾小雨,其他将士们是更加不敢动了,没想到顾大将军保家卫国有一手,竟然还精通制毒,顾小雨那么彪悍只是尝了那么一点点就吐到四肢无力,更别说他们这些作下属的了。   于是无人再敢动筷,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顾闫叹了口气,“把这一道菜都撤下去吧,别坏了大家的心情。”   领了命,伙夫们上来撤掉了所有桌上的那道菜,将士们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唯有一人挡住了伙夫的手,轻声道:“没关系,我吃得惯。”   是宋天清。   凭借姑嫂关系走后门,她坐在顾小雨一侧的位置,就在顾闫的对面,也看到了他失落的表情,虽然自己不喜欢吃顾闫做的菜,但是——   她的男人,怎么能被人嫌弃呢!   拿起筷子,喝了点水润润肚子,将那盘不知名的黑色物体全都吃下去了,吃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吃完后不但没有不适,还给了点评。   “这道清笋牛柳,做得比上一次好吃多了,大将军的厨艺仍需努力啊。”   听完她中肯的评价,顾闫忍不住笑了。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深邃的眼睛连带着乌黑的眉毛一同弯起弧度,宋天清看着那张久违的笑脸,心里美滋滋的,原来适当的赞美一下,他会这么开心。   虽然没了顾小雨,还有顾闫在,宴席上依旧很热闹,酒坛都搬了出来,今夜不醉不归。   原本是将士们的狂欢,宋天清却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进去。与民同乐。   酒足饭饱,将领们醉意沉沉,相互搀扶着回营帐去,而宋天清晃晃悠悠地推开了梁如的搀扶,不太稳当地迈了两步,拉住要走的顾闫。   “夫人,夜深了,咱们回去吧。”梁如在一边小心劝着,余光却偷偷看着顾闫的反应,又道:“这么晚回城,您还喝醉了,若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好?奴婢不会武功啊。”   橄榄枝抛向了顾闫。   他也喝了一些酒,倒不至于喝醉,只是有些口干舌燥的,手臂被宋天清挽住,他想拉开她,没想到却被她抱得更紧了。   又听梁如的话,知道两个女子单独回城不太方便,何况宋天清又喝醉了,她喝醉的时候,总是过于放、荡。若是放她离开,回到襄州城后,又不知道会惹上几个男人。   只是为了皇室的颜面着想。   顾闫这样安慰自己,同梁如说:“应该还有几个空的营帐,你带她去休息吧。”   这……   梁如心累:我都暗示这么明显了,您还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跟我去休息啊,你们是夫妻,不应该睡在一起吗?   事已至此,为了帝后二人能弥补感情,梁如只得拼一波演技。   醉醺醺的宋天清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手上抱着的胳膊有让她心安的味道,嗅着他身上的香气,有点困,扒着顾闫不肯松手,若不是有梁如在一旁小心扶着,女帝腿软得都要躺到地上了。   “夫人,咱们走吧。”   梁如说着,“艰难”的扶住女帝,却很不小心的摔了一跤,直将软得没骨头的女帝推到了大将军身上。   这下,宋天清如愿靠到顾闫的胸膛上了,连面纱都扯掉了,脸颊贴上他身上,是熟悉的触感,柔嫩的嘴唇忍不住亲了亲。   即便隔着衣裳,那触电似的感觉依旧让顾闫震惊,她怎么能亲他呢!   不见大将军心软,梁如便佯装要将宋天清拉过来,却一来二去扯得女帝不开心,一手甩开梁如,迷糊道:“你走罢,我要睡了。”   君命不可违,即便喝了酒。   女帝金口一开,梁如便如释重负一般赶紧离开,不打扰二人的私人空间。   没人托付,宋天清又迷糊着黏在他身上,顾闫有些头疼,只得将人带回了自己的营帐里,接触到柔软的床,宋天清才安分一点,松开了顾闫的手臂,转而去抱顾闫的被褥。   营帐里早早准备了热水给顾闫洗澡,等他洗好走出屏风外,宋天清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了,正趴在床边干呕。   她酒量一向不好。   这次喝得有点多,更加不清醒了,眯着眼嘟囔:“梁如呢,给朕备热水,要洗澡……身上好臭。”是酒臭味。   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顾闫无奈地叹了口气,总不能放着不管,再准备热水又要等到更晚了。看在她是东齐女帝,是自己侍奉的君王的份上,顾闫心软了一下,上前将人抱起来。   思虑一会,用她收在宽袖里的面纱将眼睛蒙了起芳芳来,眼前蒙了一片水雾一般的红色,这才熟练了脱下女帝的衣裳,将她软乎乎的身子顺进了浴桶中,热气一下子笼罩了两人。   也不知是头脑发热,还是被这热气熏陶,顾闫看她眼尾带红,看着他的眼神却似梦似醒,如同一只迷茫不知归处的幼崽,靠在他肩上蹭蹭。   略微沙哑的嗓音呢喃着他的名字,“顾闫哥哥。”   这称呼,叫顾闫又一次的回忆起了从前点滴的美好,只是他没有应声,只是蒙了双眼,帮她擦洗身子。   洗好又擦干,宋天清的醉意被洗去了一半,却痴迷着顾闫对她的温柔,不肯从酒醉中醒来,直到顾闫将她放到床上,自己解了眼前的红纱,准备去打地铺睡。   “不要走……”   宋天清拉住他的手,握的紧紧的。   不能再让她得寸进尺了,顾闫回过头要严词拒绝她,却看到她低着头,那么可怜又无助,带着哭腔的声音幽怨着:“朕知道朕坏透了,可是连你也嫌我脏了吗?那一夜,朕被苏尔德给睡了,你是不是看到了。”说着,眼泪都落下来了。   听完这一席话,顾闫第一反应表示:谁敢嫌弃你,我一刀砍了他。   随后又想起了,那一夜。   也是因“酒”而醉迷糊了的宋天清,不甚清醒地躺在苏尔德的怀中,她竟然以为自己被碰过了吗?顾闫有些难过,因为那一晚,他赶到的还算及时,她并没有被碰过。   但是因为自己太过生气,才那样不知节制地折腾了她一晚,还想着能给她留下一个孩子,才没有为她清理那处……   竟被她误会了是跟苏尔德做了什么。   顾闫心疼了。   眼前是他深爱着的女子,是他同床共枕八年的发妻,他的心又不是一块石头,怎能不为她的眼泪触动。   “我不走。”   他穿好寝衣爬上床,朦胧着双眼的宋天清便自顾自的靠近了他,依靠在他的身侧,小手偷偷的攥住了他被子下的衣角,这才放心。   女子的眼角还带着泪,依旧为自己“同别的男人睡过”一事感到难过,她并不是什么死守贞洁的烈女,而是觉得自己背叛了顾闫,违背了两人之间的承诺。   顾闫并不打算睡在这里,他想将这个醉鬼哄睡后再离开。   坐到床上,靠着床头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那一夜碰你的人,是我,不是苏尔德。”   不知她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终归是安静下去了。   只是这一陪,便困倦的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身上有些发热,呼吸都变急促了,顾闫朦胧着醒来。   外头月亮都升到中空了,他竟是躺在床上睡着了,转过头看去,并不见宋天清的身影。想要爬起来寻她,却觉得身上有些重。   看清当下的情况,顾闫瞪大了眼睛,身上的触感也慢慢恢复,被子下头鼓起来一块,他掀开被子后热气散开,身上便凉飕飕的,唯那里还带着温度,竟然是被女子抓在手中。   怪不得他被热醒了,感情是这个小祖宗在……   她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真是任性,都已经分居了,还要抓着他做这种事。顾闫忍住内心的冲动,呵斥她,“宋天清!不行,你给我下来!”   被掀了被子后,宋天清便坐了起来,绯红的脸颊,不清醒的双眼,丝毫听不进他说的话,只是嘟囔着,“我好想你,我想,要……”   “不行,成何体统!”   宋天清像听不见似的,依旧我行我素。   有哪个正常男人能受得了这种撩拨,反正顾闫受不了了。   分开近三个月了,他也是想的。   既然她借着醉酒盛情邀请,顾闫也不再隐忍,掌握主动权,欺身而上。   (请大家请多多评论呦,留评的都是小天使,看评论,评论。)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嘛,留下评论的小可爱会得到小零食哦。   请给人家评论收藏!我在评论区等你。 第34章   清晨的光洒在温润的脸颊,在柔软的被子里翻了个身,抱着香香的被子,宋天清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舒坦。   平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眼前是陌生的弧形营帐顶。夏季清新的青草香气将她包围,宋天清慢慢回过神来,有点懵。   不是客栈房间,那她这是在哪儿?   昨天……在庆功宴上吃了饭菜喝了酒,看着军医把顾小雨抬走了,后来呢?脑瓜抽痛,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喝大了。   每次喝醉后都不记事。   慢慢从床上坐起,不由得嘶一声痛呼,“哎呀,我的腰!疼疼疼。”又酸又痛,像是来了月事时最痛的那几天,不过她现在好像是由内而外全方位的疼,不像是要来月事的样子。   难道是昨天喝醉了跟人打架了?   很久没跟人打架了,一会要出去问问才行,不然会损害她身为女帝的名誉。   揉揉脑袋,宋天清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中衣,然后在床尾的衣架上发现了自己的红衣和遮面的红纱,还有……一件黑色的布衣,是她见过的,是顾闫的衣裳。   他的衣裳怎么在这儿。   宋天清长长的“哦”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抽了两下嘴角,不知是喜是忧。   这里是,顾闫的营帐!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宋天清有点紧张,顾闫是把喝醉了的她给带回来了吗?还给她脱了衣裳,让她睡在他的床上,是不是说明,顾闫已经原谅自己了?那为什么不见他在身边,另外,她好像明白了自己的腰为什么酸痛了。   不由得可惜。   她还真没那个享受的命,怎么老是在醉酒后才做、呢。突然又想起来了那个让她觉得耻辱的夜晚,那个天杀的苏尔德!   只是,脑海中又隐约的回荡着一句话,清晰地说着:“那一夜碰你的人,是我,不是苏尔德。”是顾闫的声音,可宿醉的宋天清已经分不清这真的是顾闫说的,还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   果然喝酒误事。   若是顾闫在的话,问问他也好啊。只是又说起苏尔德的事,他不会生气吧。   在床上纠结了一会,肚子都咕噜噜的叫起来了,女帝终于决定要起床吃饭,顺便叹了一句,今天她起得很早吗?怎么四周那么安静,梁如也没来叫她。   并不早。   已经日上三竿了。   四周安静是因为顾闫起得早,知道她醉又闹腾了一夜,想让她多睡一会。   而梁如不过来,也是为了让大将军有机会能多跟女帝接触接触,见面时间长了,总能把误会矛盾什么的都说清楚,不至于想前几天那样你追我跑,不听解释,费时费力的,多累啊。   迈开腿坐到床沿的时候,宋天清便觉得不对劲了,她那里,好疼!   趁着四周没人,赶紧扯开裤腰带看一眼——啊!肿了!倒是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再流出来,心情复杂,这究竟算顾闫侍寝呢,还是她伺候顾闫呢。   颤巍巍的起身,穿上衣服,觉得嘴里发涩,便去桌上倒了一杯水喝,清水入口才觉得……嘴里一股怪味,好像还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呃……不会吧。”宋天清的脑子里五彩缤纷,浮现出了一副超大、尺度的“春、宫、图”,清清楚楚地画着不能过审的一幕。   好想打人。   想回到昨晚去把那个醉酒的自己给打晕,太不知羞耻了!她可是一国帝王,怎么能纡尊降贵,给顾闫、做那个呢……   真是疯了,世界啊,赶紧毁灭吧。   赶紧喝了两口水,这才把那股子淫、秽的味道给清干净,随后宋天清又傻眼了,笨死了,她应该漱口吐掉的,怎么还咽下去了。   二次伤害。   完了,脑子彻底坏掉了。宋天清坐在桌边,托着脸怀疑人生。   已经中午了,还不见营帐里有人出来,顾闫把事情交给顾小雨,揣好了东西走进营帐,今天早起进了躺城,买了点……东西。   本想着宋天清若是没醒,他便将那小药瓶偷偷放在床头后离开,也免得两人见了面尴尬,只是没想到,掀开门帘进去,宋天清已经坐在桌子边上,衣裳都穿好了。   像是在等他,又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   方才还满脑子想着完蛋,颜面扫地之类的。看到是顾闫进来了,宋天清下意识抬起头,目光扫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便再也移不开了。   女帝直愣愣地看着他,他穿上了自己送给他的那身衣裳,肩宽腰窄,恰好包住了他一身的肌理分明的肌肉。   头发尽数束起,露出轮廓俊逸的侧脸,从营帐顶照下来的几缕阳光洒在他脸上,就像神仙的画笔点了金色在他黑曜石一般的眼中,美貌端正,真是人间绝色,秀色可餐。   噗通噗通,心跳声突然格外清晰。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长得帅了,怎么她,如此心动。   顾闫那样好看,却叫宋天清慌乱起来,清咳了两声,小声道:“昨夜……麻烦你了,我,那个……”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实非女帝的做派。   人都进来了,顾闫也不好直接退出去,走到她身边,镇定道:“昨夜你醉了,是我没有把持住,是我不好。”   骗人。   宋天清知道,若是她没有同意,顾闫是不会那样弄她的,所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她自己不知死活先挑起来的。   因为醉酒,她记不清昨夜发生了什么,可是顾闫现在离她那么近,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脑海里突然就涌现出了几个不可描述的画面,虽然只是闪过几个片段,但是足以让宋天清知道自己有多么的“食色,性也”了。   多大点事,宋天清佯装平静,笑道:“这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夫妻,这样那样,都再正常不过了。”   不就是她主动伺候顾闫吗,多大点事。   宋天清以为自己的反应又成熟又得体,面前的顾闫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而后自然地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问了声:“你的脸好红,是发烧了吗?”   毕竟昨夜的宋天清很猛,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万一因此生病就不好了。   “没发烧啊。”宋天清也习惯性的摸上自己的额头,掌心正贴在了顾闫的手背上,他的手好凉,自己的手好热,脸也是,突然就烘烘的。   他们,碰到手了。   触电似的松开手,顾闫也赶紧把手抽了回去,脸颊飞上一朵红云,两人忸怩的支吾着,谁都没有先说话。   宋天清转过身去捂着自己的脸,一双明眸灵动,格外清醒,为什么脸上那么热,还有她的胸膛里头,噗通噗通的,就像要跳出来了似的。这是什么感觉?   共处一室,气氛微妙。   顾闫觉得不妙,于是转身要走,却没忘要要把那小药瓶交给她,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不到他半个手掌大的药瓶,回身要递给她。   “这是药膏,抹上消肿……”   “你能不能给我买点消肿药……”   看着已经递到面前的药瓶,宋天清忙住了口,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天清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就是这只手碰到了顾闫的手!那是什么感觉,好像心里开了一朵花,然后整个心脏都要飞起来一样。   她是生病了吗?   顾闫走出营帐,闷着头走了很远才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方才,他差点要抱住她了。   果然,自己还是爱着她的。   可是她真的能做到吗?有且只有他一个男人,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夫君,而不是一个坐在皇后位上的男人。   兜兜转转,又想到了苏尔德。至少她把苏尔德送走也好啊,自己也能找到原谅她的理由,偏偏,西夷王子入了宫,还能怎么叫他离开呢。   “堂兄,你的信。”   看到远处发呆的顾闫,顾小雨上去塞给他一个小纸条,说是顾成安的鸽子传来的信,便离开了。   他并不记得顾家有养鸽子。顾成安又是从哪儿捣鼓来的。   宋子徽表示:没错,我家有很多优质传信鸽子,对外出售一律百金一只,虽然黑心,但是好用。   展开纸条,上头是顾成安的亲笔,“兄长,陛下下了密令遣送西夷王子回西夷,是我亲自护送。陛下是真心认错的,你就原谅她吧,卞京这边,陛下对外称病都要去北疆寻你,其心可鉴呐。”   隔着这么远还要买鸽子传信做和事佬。   果然顾成安是真情实感的磕帝后。   看罢,顾闫终于笑了,原来她已经把苏尔德送走了,是不好意思跟他讲吗。挡在他头顶的阴霾终于散开了一些。   再看宋天清这边。抹好药膏出来吃饭,带着面纱才能遮住自己脸上消不下去的绯红色。   寻到梁如,也不听她在那儿说什么恕罪的话,急忙拉了人过去问。   两人进了小树林里,坐在石头上,冰凉还硬,差点把宋天清本就疼痛又可怜的屁股给送走了。梁如露出了“我懂”的表情,又给她铺了一层布才安心坐下。   “我到底怎么了?”宋天清低着头。   “您跟大将军和好了?”   如果说睡一次就能和好,那夫妻还能有隔夜仇吗?更何况他们这矛盾都持续几个月了,睡一次能解决才怪了,而且还是在她喝醉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宋天清苦着脸,“他可没说原谅我,而且,他……”那啥过了后竟然不给她漱口!   虽然是她自己做的,还是第一次,顾闫忘记给她处理干净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身上其他地方都给擦干净了,但是想起来,还是会有点不满。   这种话说不出口,但是梁如已经明白了,身为内宫小达人,她可是很会看事情的。   “夫人,您好像呼吸有点急。”梁如转过身看她,“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   宋天清解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红扑扑的脸蛋,热度到现在还没消下去。并不是因为昨夜的那些春、情,而是因为……   “我看到顾闫穿了我送他的衣裳,很合身,也特别好看,而且,今天早上,我……不小心……”宋天清扭扭捏捏,二十二岁的年纪,还像一个小姑娘似的,憋了半天才不好意思道:“我碰到他的手了,凉凉的。”   呃……   梁如无语:看你反应这么害羞,还以为是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成年人专属夜间活动,没想到,只是碰了一下手。   不是吧,这么纯情?   难不成,是情窦初开了。   的确,在这之前,宋天清并没有觉得顾闫是她的爱人,也没同他正经地恋爱过,成亲八年后,这心情终于来了,来得汹涌澎湃,叫女帝招架不住,跃动的心跳直到现在都没有平息。   耳边是梁如悄声问着:“您是不是还想见到大将军,但是又怕同他视线相对?”   宋天清点点头。想到顾闫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一人,她直觉得自己都要羞死了。   把女帝的反应看在眼里,梁如已经全都明白了。   梁如欣慰的笑着:我磕的帝后是真的。   真相只有一个——   “陛下,您爱上皇后殿下了。”   那话慢悠悠地飘进宋天清的耳朵里,一双琉璃色的眼睛眨巴眨巴,许久才回过味来,脸上的热度终于消退下去,心却像是被什么甜蜜的感觉给充满了。   她低声笑着,“原来是这样。”   我,爱上顾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收藏~当然,主要是求评论~   我正计划着把16章被忽略细节的帝后圆、房写个豪华全面版,获取方式同上次一样,有木有人想看呀,请评论区告诉我吧,随便在哪一章的评论区都可以,要是想看的人多的话,我就下爪子写啦。   明天更新的时候会告知写或者是不写,感谢大家听我唠叨。 第35章   对爱的理解,女帝的明白有点晚。   基于智力启蒙过早,女帝每天读书习武,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同普通人家的男子接触一次,早早的就被顾闫预定了,又早早的嫁了人,因此宋天清并没有体会过恋爱的感觉。   对于从小便相识的顾闫,宋天清的认知从“顾闫哥哥”变成了“顾皇后”,二者不外乎所以,都是她的家人,可以依靠,可以相信。   或者说,是她一直将顾闫看作自己的家人,而不是爱人。   今天被梁如这么一提点,宋天清还真感觉到了自己心理的变化。她这么千里迢迢的来追顾闫,是因为自己离不开他,原来也是因为,她慢慢的爱上了他。   原来,这就是爱吗?   她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至少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带上梁如,趁着顾闫看不到她的时候,悄咪咪地回了城中客栈,连门都锁上了,独个一人思考人生。   十六岁那年。   是宋天清与顾闫成亲两周年。   繁忙的女帝没有时间陪皇后,顾闫只偷偷准备了一顿烛光晚宴,等她从御书房回来,两人单独庆祝。   为这日子,顾闫甚至将珍藏的美酒取了一小坛来,破天荒地让小女帝也喝一点。   喝了一小口辣辣的酒,宋天清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顾闫哥哥一直都是她的哥哥,并没有因为他们成亲而改变这个身份。对她来说,迎娶顾闫入宫是为了平衡朝野,为了天下安宁,也为了她自己的帝位。   至于坐上皇后之位的人为什么是顾闫,宋天清觉得,大概率是个巧合:恰好顾闫是顾家的正嫡子,恰好儿时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顾闫,恰好顾闫愿意入宫。   她从未细想过,为什么顾闫一个大男人会自请入宫,从前,她浅薄地以为是自己魅力无限,叫顾闫为她痴迷。现在想起来,顾闫难道是……喜欢她吗?   顾闫喜欢她?   作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喜欢。   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宋天清又忍不住红了脸,扑到床上抱着枕头平复心情。   虽然是她猜的,但结合从前的种种来看,八九不离十。如果真是这样,顾闫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成亲之前?成亲之后,总不会是……一直都是以那种感情对待她的吧?   宋天清简直无地自容了。   难怪顾闫会突然要圆房,难怪他后来又骗着自己叫什么“夫君”,从一开始,她到底无意中撩拨了顾闫多少次啊!   天真的小女帝看了那么多书,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老虎的尾巴摸不得呢?   很显然。   并不知道。   十四岁,成亲后几天,黏着顾闫要一起洗澡,被严词拒绝。   十五岁,毫无知觉的在顾闫面前脱光了换衣裳,看着他一脸惊愕转过头去,小女帝竟还觉得好笑,傻傻地问他自己穿哪个肚兜好看。   十六岁,被刘公公偷偷塞了一本基础的春、宫、图册,刚翻开第一页看到那粗糙的画风便觉得厌恶了,配不上她高贵的身份,所以根本没有仔细翻看后面的内容,浪费了刘公公的一番苦心。   后来,少女时期好奇心满满,她傻乎乎的要脱掉顾闫的衣裳看看男人的身子究竟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也同画册里那样平坦瘦弱,只是小算盘没打好,再加上笨手笨脚,被午睡中的顾闫当场捉住,提了裤子好一顿训斥。   直到十七岁的时候被扛进承庆宫里圆了房,被顾闫吃干抹净,宋天清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果真呆傻。   我当你是哥哥,你竟然想上、我。   若宋天清早一点发现顾闫不轨的心思,或许还能挽回一下她单方面认为的“家人关系”,但是,同床共枕了八年,也被睡了五年,能做回家人才怪呢。   现在猜想到顾闫对她的爱,还是有一点,不,不是一点,是非常非常开心。   能文能武,声望又高,身材又高又壮,长得还是万中无一的俊俏,关键是,活儿好呀。不考虑能不能生的问题,顾闫绝对是个顶级优秀的爱人。   被这样的男人爱上了,简直是她最幸运的事。   “我想见他。”宋天清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跟开了窍似的,开了门让梁如过来帮她梳妆。   进门来看到满面春桃的女帝,梁如也觉得欣慰,陛下这是终于明白了吗。   全员的助攻没有白费。   坐在镜前,宋天清紧张的捋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说着,“一会我想换一身粉色的衣裳,我好久没穿过粉色的裙子了,对了,你得给我梳的好看一点。”   梁如点点头,“奴婢知道,夫人放心吧,您长得好看,奴婢一定给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叫大将军见了就喜欢。”   听到这样的话,宋天清也没有反驳,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希望顾闫看到她美丽的模样。   约顾闫出来见面,然后告诉他。   我喜欢上你了!   心中有点紧张又很期待,老夫老妻的,还跟小孩子似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宋天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待梁如为她梳好发髻,便换好衣裳,带上了淡粉色的面纱。   叫梁如去给顾闫传口信,宋天清便先去到地方去准备准备,来一个浪漫又迷人的出场。   军营里都是糙汉子,还有对顾闫十分崇拜的女兵,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适合约会的地方。于是宋天清约他一会在襄州城的街市上见面,就在一个酒楼旁的巷子见。   再看顾闫这边,得知了苏尔德已经被送出宫的事,心中已经慢慢软化了,又想起昨夜的情、事,旧情复燃也是不可避免。   终归自己是爱着她的,爱意不知所起,也不会因为她的不爱而消失。   陪着她一同长大,看着她从骄傲的小皇女变成史上第一位太女,又坐上皇位,打拼出这太平盛世,她已经很累了,自己不该再给她更多的压力。   顾闫慢慢劝着自己,也就想开了。   爱与不爱,总归她一辈子也只能有他一个男人,摆一些花瓶在后宫看看也就罢了。自己是正宫,不该给那些路人甲太多眼神。   找个机会同她说吧。国不可一日无君,宋天清都跑出来快一个半月了,就算是为了国家社稷,顾闫也只能选择同她回去。   随后,便看到了赶来的梁如。   “将军,夫人约您在城中的月令酒楼门口相见,有事要谈。”梁如努力做着面部表情管理,不让自己露出老母亲嫁女儿似的笑容。   得了信的顾闫,回了声,“正巧,我也有事要同她谈。”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骑上马去了。   月令酒楼旁,有一家乐器坊,被宋天清看中了。   在酒楼中订好了酒菜,又买了乐器坊的老板和几个伙计躲在店中、酒楼中、街对面各处,为了不误了别人的生意,宋天清大把往外撒钱,给封口费。   发展襄州的经济,她也算尽了一份力。   都准备好后,宋天清便站在酒楼旁的巷子口处等着顾闫过来,默默念着自己的告白词,“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虽然有点文绉绉的矫情,但是总比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要好。   于是,终于人来了。   宋天清低头看着地面,视野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她高兴的抬起头——   呃……   你们谁呀?   面前三个陌生男人,笑吟吟的看着她。   穿着粉衣的美人孤身一人,又在街上好一顿晃悠,成功地吸引了在酒楼中把酒言欢的襄州三小霸王。   向下望着那陌生的女子腰肢不盈一握,一双明眸水润靓丽,细嫩的肌肤吹弹可破,薄如蝉翼的面纱之下,又不知是何等的绝色。   于是三人便一同前来,将她堵在墙边,领教一下这小女子的美貌。   三人看着都不是普通人,穿着华贵,都是富家子弟的打扮,若是走在路上擦肩而过,也就是个有钱的路人甲,可他们挡在了宋天清面前,便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小美人是哪里人士?在下竟没在城中见过你这般的,软嫩娇花。”为首的青衣公子抬手要掀开宋天清的面纱。   宋天清面无表情。   她一国君主的脸,可不是一个纨绔公子想看就能看的。   “啪!”干净利落的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青衣公子惊愕着,手背上火辣辣的疼,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你敢!”   “啪!”又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那公子捂着脸,被打的脑瓜嗡嗡的。不可置信,这襄州城还有这般不知身份的女子?!便大声嚷嚷着,“你是不知道我佟程程的大名吗,我爹可是襄州的知府,你敢打我?不要命啦!”   “啪!”一巴掌扇在另一边脸上。   一脚一个踹开旁边二人,力道大得叫他们两个捂着腿喊疼喊娘,半天都没能再爬起来。   宋天清反向那佟程程步步逼近,看着他脸上浮现出的红手印,不免感慨,自己许久没打架,没想到手法还没退步。   “我的脸,不是你能看的。”宋天清一步一步逼得他后退,扬起巴掌示意着,“再敢碰我,脸都给你扇肿。”   捂着两边脸,呼呼的疼,佟程程委屈道:“我爹是知府,你敢打我,我就……”越说声音越小。   “你怎么着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削你脑袋啊!”宋天清不够高,本想掐他的脖子,却觉得那姿势过于滑稽,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于是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明亮又清气,浅如琉璃,眉若柳叶,这般美的女人,此刻正死死的盯着他。   佟程程张大了眼睛。   娘啊,我恋爱了。   而这一幕,被前来赴约的顾闫看在了眼里,宋天清将那男子逼到墙边的时候,他才走到街对面,转头便看到宋天清捏着一个男子的下巴,两人深情对望。   而那男子害羞的捂着脸,看向宋天清的眼神也变的朦胧起来。   顾闫心中窜上一股怒火。   她叫自己前来,就是为了看她又另寻新欢吗?还当街调情,简直不知廉耻!   宋天清正教训得起劲,发现余光中那熟悉的身影时,便察觉到那是顾闫,她想转过头去看他,却发觉自己现在教训人的姿势好像有点别的意思,而顾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完蛋,顾闫不会误会了吧!   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她的日子要不要这么坎坷啊。   好不容易渣女从良,还被顾闫给误会了。   心中一片汹涌,但是宋天清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慢慢收回手。佟程程看她退了,不舍得上手要将她拉回来,却不曾想自己的手碰到她的一瞬间,宋天清便被“重重”地推出去了。   诶?程程疑惑。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力气的。   被人“野蛮”地推到在地上,受了这般粗鲁的对待,宋天清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像一朵落下的春花似的,欲语泪先流。   叫不远处顾闫看在眼中,这才明白过来哪里是什么调戏新欢,清清明显是被人给欺负了。   “姑娘,你没事吧……”   捂着一边脸的佟程程弯下身要去扶她,旁边终于爬起来的两人小声劝着,“别理她了,你还没被打够啊?”佟程程置若罔闻,刚要碰到宋天清的衣裳,便又给人打了手。   这下可不比刚才的“小意温柔”,佟程程缓了一会才发觉,他的手,痛到没知觉了!   又是谁!   转头去看,一个健壮的男人将半伏在地上楚楚可怜的美人给打横抱起,关切的问着,“哪儿摔疼了吗?是不是他们欺负你。”   宋天清伏在她朝思暮想的肩膀上,柔柔弱弱,一副可怜的模样,娇柔道:“夫君,就是他们,他们调戏我,还……还要欺负我……”说着,就顺势趴在了顾闫肩膀上,矫情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夫君?!!!惹到有夫之妇了。   三脸懵逼。   看着眼前这位英武的男人,被踢的两人怕被收拾,忙解释,“不,是她……”   宋天清一个眼刀过去:想死啊!   两人赶忙住口,是啥也不敢说了。一男一女,哪一个都打不过,为什么!这绝对是他们身为城中三霸,最丢人并惨痛的一天。   几声惨叫过后,三人捂着鼻青脸肿的脸出来,哭哭啼啼地逃回家里去了。   赶走三个小霸王,顾闫担心地问她:“哪里受伤了吗?腿有没有磕着?”   而宋天清挂在顾闫脖子上叫他抱着,不肯下来,犹豫一会,道:“好像磕到膝盖了,疼,走不了路了,怎么办啊?”   “没事,我抱着你去拿药。”   两人走出来,刚到街上,便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悠扬的乐声,琴声、箫声、钟鼓长鸣,一旁的酒楼二楼还飘下来粉色的花瓣,落在宋天清的脸颊,叫顾闫看在眼里,只觉得人比花娇。   “这是……”   “我准备的小惊喜,没想到被那几个小混混给打乱了,不过也挺好看的吧。”宋天清眨着闪闪亮的眼睛看他,突然就脸红了,原本准备好的词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只能结巴道,“顾闫,我,我喜欢你。”   耳边是悠扬缓缓的乐声,顾闫却清楚的听到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了,喜欢他。   顾闫微笑着,心中雀跃。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重中之重,求评论呀。   其次,昨天说的豪华版圆、房已经在写了,明天就有的看了,谢谢大家的喜欢哦。 第36章   街上站了一对新人你侬我侬,路边的路人连带着周边的商家都露出了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表情,整个街上都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浪漫气息。   路人表示:毕竟受了粉衣姑娘的钱,戏还是要给足的。   借着膝盖磕破的由头,宋天清是挂在顾闫身上不下来了,也不叫他去什么药房,反而要去一旁的月令酒楼吃饭。   顾闫有些犹豫,“你不是疼吗?不去买点药抹上,万一发炎了……”   发什么炎,这个不开窍的。   宋天清算是体会到了另一半不懂情趣的糟糕感觉,一想到顾闫跟更加没有情趣的她过了八年,也就不好意思生气了。   其实,膝盖没有磕破。   佟程程瘦得跟个小鸡仔似的,能有什么力气,那都是她为了亲近顾闫,编的谎话。   要是被外人揭破的话,会很尴尬。   于是宋天清选择自己坦白,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其实,不是膝盖疼,是那里疼……刚刚摔倒的时候蹭到了。”   女子说悄悄话时,那撩人的吐息就落在男人的耳旁,不由得叫人浮想联翩。顾闫也想起了昨夜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想到那般主动又魅、惑的清清,便不自觉的低了头,顺了她的意,一同去酒楼吃饭。   二楼用屏风隔出的雅间,早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都是比较清气的,一点辣椒都没有。   怀里抱着女帝,顾闫觉得自己是捧了一朵春日里逃出来的小花,明媚灿烂,香的很。   他喜欢清清一袭红衣烈艳,衣袂翩飞,更爱她天真烂漫,粉嫩如花。   将人放在座位上,顾闫坐到她对面。   看到宋天清精心准备了这些,顾闫心中很满意,体会到清清对他的用心,虽然晚到了许久,但是他依旧很开心。   男人脸上的寒冰终于化开,宋天清小心翼翼瞅着他,欲言又止,等小二去酒窖拿酒的空荡,才吞吞吐吐地问着,“我说的那个,你,你怎么不回应我啊?”   “什么?”顾闫明知故问。   “就是,我说我喜欢你……你怎么也不给点反应,不会是没听到吧?”情窦初开的女子格外的害羞,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顾闫微微挑眉,“我如何信你?”他话语稍顿,又道,“只怕你是说这些好听的话来诓我。”   心意是否真实,顾闫心中早已有答案,但是他还有一件事想做。   真情实感的告白竟然被说成是她要骗人的话,宋天清急于证明自己的真心,“那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我向你保证,日后后宫绝不会再进新人,还有柳美人和洛美人,我也会……”   “这些事并不急在此时。”顾闫轻声到,“若是想让我相信清清的心……”修长的手指点在了自己的唇上。   “吻我一下。”   话一出口,宋天清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要如何应答。   做什么不好,偏偏要亲嘴巴,还是在这么热闹的酒楼里,即是隔着屏风,依旧会被外头的人看到他们的影子。   将她的犹豫不决收在眼底,顾闫又问了一句,“娘子,做得到吗?”   娘子?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宋天清耳中,竟然觉得心都痒痒的,虽然自己舔着脸喊他几声“夫君”,可顾闫从没喊过她“娘子”,看这情形,难不成是准备原谅她了?   只要一个吻就可以。   耳根的热度直直蔓延到脸颊上,宋天清抿了抿唇,依旧有些犹豫。   要知道,她从没有与顾闫有过普通的爱恋,也就没有什么朦胧的初吻,她只记得自己的初吻和初、夜是一起被顾闫打包取走的,也就只有在那个的时候才会亲一亲,平时从来不会做这种腻歪人的事,有损帝王的威严。   如今四周还有那么多人,叫她怎么能放下羞耻心呢。   正巧小二端着酒坛上来了,热情地为二位客人倒酒,满上酒杯,小二放下了酒坛,刚准备走就被顾闫叫住了。   不知他对小二说了什么,待小二出去后,挨个桌子劝了一会,四周的客人吵嚷了一会便安安静静的往三楼和一楼去了,整齐划一,不输顾闫训练出的士兵阵仗。   若问为什么,只要钱给到位了,叫爹都行。   这下,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绝对是阴谋。   宋天清感觉自己好像被顾闫算计了,为了一个吻?至于吗……   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宋天清扭扭捏捏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挪到顾闫身边,顾闫也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眼底带着不自觉的笑意,虽面上未显露半分,但他能配合地转过身来,心情也是不差的。   “你,你以为我不敢吗!”宋天清鼓足了勇气,看到桌子上的酒,忍不住想喝两口壮壮胆。   手还没碰到酒杯,就被顾闫给拿到手上去了,同长辈似的训着,“你以后少喝酒。”   喝酒误事。   不喝就不喝呗。宋天清偷偷撅着嘴,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慢慢俯下身。   贴近男人的双唇时,两人呼吸都交缠在一起,顾闫神色不改半分,但宋天清却是连眼角都红了个彻底,想到这是两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初吻”,连呼吸都乱了。   害羞的女帝只是浅浅的亲了一口,碰到那微凉的唇后,便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想要与顾闫拉开距离。   顾闫的视线轻轻扫过清清红透了的耳根,将手中酒杯放下。   望着女帝容貌美艳,泛着红色的脸颊像是可口的果子,想要凑上去咬一口,那双眼瞳更是清澈如水,眼睫微颤,可见潋滟水波,像是被他给欺负了似的。   她愿意亲这一下,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起码这次没有嘟囔什么“帝王的颜面”,已经很超出顾闫的预期了。   宋天清感觉自己的生活发生变化了。   先婚后爱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这次要她亲,下一次又不知道会是什么要求,顾闫还真难伺候,不过她自己应该更难伺候吧。   百步笑他五十步,真不好意思。   这样想着,宋天清便要回自己半半的座位了,肚子饿了,要吃饭。   刚走出一步,手上便被拉住,整个人向后倒去,落在了顾闫怀中,双唇也被含、住了,这一吻来得突然,宋天清愣在了原地。被他碰过的地方烫得不行,好似要烧起来了。   随着体温升高,胸腔里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怎么都停不下来。女帝眼瞳微缩,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完了。   她彻底沦陷了。   这个男人,也太会了叭!   桌边两人对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正儿八经地吃饭,顾闫时不时就给宋天清夹两筷子吃的,都是她喜欢吃的,尽数收下。   好像同从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了。   宋天清的皮肤细腻如脂,染上温润红霞,从双颊扫至眼角,也不知是刚才被突然吻住憋气憋的,还是羞的。   困扰宋天清许多天的问题,似是不经意地被她说出口,“我和苏尔德那一晚上,并非是我愿意,而是母后送去了一壶合欢酒,我并不知情,喝了一点后,就不省人事了……所以,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跟苏尔德……”   原来是这样,清清她并没有因为喝酒误事,而是被太后给摆了一道。   顾闫终于得知真相,解开了心结。   “那晚,你是同我一起度过的。”顾闫沉声道,“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也是那王子不知检点居心不轨,并不是你的错。”   说得那样温柔,叫宋天清都不好意思了,虽然顾闫觉得不是她的错,但宋天清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问题的,至少不该什么男人都往家里领,苏尔德能不要脸面把自己送进后宫,她就应该猜到他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两人解开误会,顾闫也终于答应,同她一起回京。   走下楼来,顾闫结了整个二楼客人的帐,陪宋天清走出来,手掌自然的护在她的腰后,被女帝发觉后,偷偷甜了好一会。   站在街口,宋天清小声问着:“天色晚了,要去我住的客栈坐一会吗?”   原本是普通的问句,被顾闫听在耳中却觉出了不同的意思,委婉拒绝了她,“你好生休息,明日收拾了东西,要去龙门同叔父他们告个别。”   宋天清不明所以,乖乖点头。   独身一人往客栈走,忽然就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呀,还邀请他过来,不会被他误会自己是想要那个吧!   羞死了。   今夜,睡得安稳。   第二日,梁如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行李,出来退了房,扛着行李等女帝下来。   迈下楼梯,宋天清穿着一身淡粉色长裙,满面春光,精神奕奕,同之前在宫中埋怨皇后跑路的颓废模样判若两人。看来昨日同大将军处的不错,夜里也睡得很好。   没错,睡得可香了。   还做了美梦。   女帝梦到自己回到了过去,见到了十六岁的顾闫。   那个默默喜欢她又默默守护她的顾闫,站在边疆的飞沙中,二十二岁的宋天清走到他身边,颇为得意的同少年说,“小夫君,终于让朕知道你喜欢朕了!”   看到还很嫩的顾闫,宋天清十分嚣张,戳戳他的小脸,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架子,“你早点说不就行了,喜欢朕还要藏着掖着的。”   戳在他脸上的手指被握住,在宋天清的惊愕中,少年抬眼看她,目光凛冽,即便是在梦中他依旧是那般的冷静果决,“我对殿下的喜欢,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述的。”   他眼神坚定,盯得宋天清心里发虚,像是被表白似的,差点就脸红了。   “不过是个小孩子,说起这些情情爱爱的也不知道害羞。”说着,另一只手又不老实的捏住他的鼻尖。   少年顾闫握住她的两只手,比她还高半个头的身高,逼的她步步后退,富有少年感的声音喊着她,“娘子,那你同我单独在一起,就不害羞吗?”   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叫她娘子?   顾闫叫一声也就罢了,毕竟她打不过他,这个小少年,真是胆大了。   宋天清倾身反抗,两招就制服了他,将少年压在身下,还没得意一会,场景就不合时宜的变化了。   啊,是床……   女子将少年压在身下,陷入柔软被榻,看着他一脸绯红,宋天清突然生出了一点点成就感——小顾闫,你也有今天呀。   已经梦醒很久,宋天清走在路上,想起那梦境来,依旧觉得美滋滋。   二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军营门口,顾闫早就等在了门口,还有顾小雨在一旁要送二人一程,被顾闫拒绝了。   作为守将,还是留在此处为好。   顾小雨听从堂兄的安排,挥手送别兄嫂,“再见啊!以后再来玩~”   离开襄州,三人策马扬鞭。   中午时分到达了龙门城外的军营,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军营外抱着小孩子在草原上采花花的顾楼,看到帝后过来,忙迎上去。   三人下马,梁如牵了马去唤暂住在军营中的黑甲铁骑。   看到帝后二人一同回来,顾楼便知道他们夫妻应当是尽释前嫌了,过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好消息了,便抱了自己的女儿过来给女帝行礼。   宋天清没有注意顾楼说了什么,反倒看着他怀里又软又嫩看着像个小团子似的女娃娃,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好可爱!萌死人了。   好想捏捏小脸。   跃跃欲试的手被顾闫握在了手里,低声道:“别把孩子吓哭了。”   怎么抓她的手,顾闫这是什么习惯。宋天清白了他一眼,嘟囔着:“我又不是大老虎,还能吃了她?是不是觉得我打不过你,就来当我的老先生了?”   顾闫纠正:“不是先生,是夫君。”   女帝挠头,今天她是过不了“夫君、娘子”这个坎了。   在下属面前呢,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   感情刚好一点,女帝也不反驳他,只在心里意、淫,果然顾闫还是少年的时候可爱一点,至少还打不过她——虽然是个梦,但是终于满足了她多年以来想要打败顾闫一次的愿望。   被爹爹抱着的小娃娃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两人,张口奶声奶气的叫着:“叔叔婶婶好。”   这孩子,怎么能这样称呼帝后呢。   顾楼正打算道歉,被宋天清抬手制止了,反而笑着哄小娃娃,收下了奶娃娃递过来的一朵小花别在了发间。   看着两个女儿家一大一小的暖心互动,顾闫心中温暖,便更加想要同清清生一个孩子,可是,都这么多年了,他们始终没能迎来好消息,不怪太后会嫌弃他,就连顾闫自己也开始怀疑。   他不会真的不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豪华版洞房花烛夜,请评论区寻找(我定时21点,但发布会有几分钟的延迟,请不要着急哦)。   三千多字的豪华洞房免费套餐,难道不值得你给我一个评论吗(星星眼,眨巴眨巴),求评论求收藏~   感谢在2020-09-09 21:00:52~2020-09-15 20:3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冲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eitui 7瓶;徐让 3瓶;睡在月球上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同顾家亲戚们告别后,夫妻二人踏上了回京之路。   前行路上,宋天清坐马车,顾闫骑马,一路相敬如宾,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走了七天的路程,诡异的感觉愈发的深刻,刚开始宋天清还以为自己是在疑神疑鬼,直到梁如无意中也说是不对劲,她才发觉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有人在跟踪他们!   宋天清一开始还有点小激动,毕竟很久没碰到敢对她动手的坏人了。后来深思熟虑,便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她在出京都之前,惩处了两个大贪官,而他们两个背后的黑手,自己并没有耐心查下去,只派了宋子徽前去处决两个贪官,若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也是好的。   只怕是,这幕后黑手已经等不及要在她离宫的时候找机会要对她下毒手了。   同顾闫说了她的猜测后,顾闫便偷偷准备了陷阱,快要入夜了,若是真有人来,可以抓起来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片茂密树林中,车队停下来,不多时,便在一片空地中燃起了火光。   铁骑警戒四周,中间的空地上是三凤在做饭,一旁的小树林里,帝后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看星星看月亮,探讨人生哲理。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女帝眨巴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像个求知欲爆棚的小孩子,脸上却是得意的笑容,发觉自己被顾闫暗恋了这么多年,宋天清自然是骄傲无比,果然嘛,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住她的魅力。   那双润色的眼睛盯着顾闫,慢慢靠近,看得他呼吸都热了,扭过头去,回了声:“都是过去的事了,问这个做什么。”   即便扭过头去,还是躲不开她闪瞎人的目光,小脸都要凑到他脖子上了,一点也不知道害羞。顾闫想要避开,便张开五指扣在她脸上,轻轻推开,却不曾想被那小祖宗舔了一口。   湿热的感觉叫他整个手都烧起来了,这个小祖宗,惯会在他身上煽风点火。   顾闫僵硬着身子要将手抽回去,却被宋天清厚着脸皮抓住,还笑着在他虎口处咬了一口,不得不说,顾闫的手好大好、硬,差点没把她的嘴唇给磨破了。   这般惹火的举动做出来,一般男人哪能忍受得住?   倒是正合了宋天清的心意。   被人跟踪是很不爽,但是更不爽的是,顾闫已经好几天没碰她了,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十天,整整十天啊!   宋天清心想:我这么撩,你还不上钩,顾闫你就不是男人!   她又不是画里的仙人无欲无求,她也有正常需求,总不能叫她同菩萨学什么四大皆空。也不知道顾闫怎么想的,从前天天都想要,现在两人终于心意相通了,反而不要她了。   男人心,海底针。   女帝委屈。   这般勾三搭四厚着脸皮贴上去,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但是面对顾闫,便有趣的很,有种调戏良家妇男的感觉。   自己的男人,想调戏就调戏了。   上手抱住她最喜欢的腰,紧实有肉,靠上去特别有安全感,宋天清嘟囔着,“连这个都不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竟然对着自家夫君说出这种话,真是欠收拾(草)。   顾闫再怎么傻也看出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问话的由头在这儿调、情。分明是小祖宗馋了,想要。   如此这般求真若渴,是顾闫一直心心念念希望的那样,可是,现在这环境很不合适。不说周边围着许多黑甲铁骑,单说那一路跟踪他们的人,此刻正不知躲在何处偷窥。清清衣下的春色,他可不想叫别的男人看了去。   于是强硬的拨开揽在自己腰上的一双手,顾闫正色道:“不行,周围明里暗里都有人,清清要顾及自己的颜面。”   女帝不满。   这时候知道要她顾及颜面了,那之前,顾闫想要的时候二话不说就……   差别对待,绝对是借口。   厚脸皮才有肉吃。   她是不会放弃的!   这边正腻歪着,营地另一头便传来了一声尖叫,是陷阱捉到人了。众人闻声赶去,连宋天清也跑过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瞅一瞅恶人的真面目。   摘下蒙在他身上的布袋,众人呆滞。   被抓住的人锦衣玉袍,浑身上下都是值钱货,一点也不像什么居心叵测的贼人。   举着火把,凑近一些细看他的面容,宋天清皱眉,这人她是见过的,好像还打过几巴掌。   “你是……佟程程?”   胆小无助又可怜的佟程程点点头,属实是被围了一圈的刀枪剑戟给吓怕了。   一路跟着,他也看出那姑娘是有家室的人,但是看一路保卫他们前行的人只听姑娘的调遣,就连那所谓的“夫君”也是唯命是从,佟程程便坚信——   那男人是个赘婿!   而姑娘一定家大业大,同自己这般有钱有势的人才最最相配。   于是同爹娘借口说去泉州的姑姑家探访,一路追随,希望一同去往姑娘的家乡,寻觅良缘,至于偷看……也是情深至此,情不自禁。   小心思藏在心里,张开口编道:“我是去姑姑家探亲的,看到是姑娘,才过来打个招呼,并不是歹人。”   宋天清眯了眯眼睛,这小子看着又软又笨,不像有什么心机,便信了他的说辞。   顾闫在她身旁站着,并没有正眼看那无知少年。   “误会”解开,三凤也吆喝着做好饭了。宋天清早就饿了,便拉着顾闫去吃饭,顺道跟佟程程客气了一句,“小子,一起吃点?”   喜欢上宋天清的佟程程,年纪不过十九,正是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傻愣时候,听到她邀请自己,便厚着脸皮跟过去了,丝毫没有看到顾闫一双眼睛瞟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围坐在篝火边,吃了一块烤野猪肉,觉得有点腻。   宋天清砸吧砸吧嘴,突然想吃点清淡的,于是感叹了一句:“要是有个土豆地瓜,烤着吃就好了。”   不远处刷厨具的三凤诽腹:这儿荒郊野岭的,去哪儿刨土豆地瓜啊。   梁如正要开口劝说,便见顾闫站起身来,去了装行李的马车的方向,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拿了两个土豆一个地瓜,扔进篝火里烧。   跳动的火焰里发出甜甜的香气,宋天清期待地搓搓小手,等梁如用木棍把熟透的土豆从烟草灰中拨出来,宋天清便迫不及待的上手去抓,被烧成黑色的土豆皮烫得哎呦了一声。   收回手去,攥着被烫伤的手指暗自垂泪,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身旁伸出了一只手,将土豆拿到手里掂了两下,抖掉了上面的草木灰,然后轻松地剥皮,吹了两下,等它变凉一些才递到宋天清手里。   “哇,顾闫你好厉害!”宋天清不遗余力的夸赞着,开心的吃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佟程程一言不发,总感觉,姑娘和他的赘婿之间,感情挺好的样子。   月亮升了起来,佟程程也不好意思再久呆了,一番道谢后便回去了自己的车队,临走时还听他们夫妻二人甜言蜜语,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觉得凭他的智商,做第三者也太难了。   直到回了自己的营地,无意中同随行的仆从说起这件事,听到“顾闫”两个字,小厮的眼睛都瞪大了。   “我的公子哟,您就是再没见过世面,总不至于连顾闫大将军的姓名都没听过吧,您怎么能去跟大将军争抢呢。”   小厮感慨,自家公子盯上了顾闫大将军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能活着回来的。   顾闫的女人……   聪明的小厮,眼睛咕噜噜的转,忽然发现了什么——大将军只有一个女人,便是当今的陛下。又听自家公子描述的铁骑与侍女,小厮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同东齐女帝只有一小片树林的间隔。   这是他同天子距离最近的一刻。   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天,以及这样光辉的经历,他可是要世世代代传颂下去的。   于是,有头脑的小厮并未把此事宣扬,还是留在心中默默回味,顺带着好言相劝,终于把自家的傻公子给劝回来,决定安安分分的去泉州探亲,可不去掺和人家夫妻的感情了。   这头告一段落,再看女帝那边。   三凤和梁如都已经睡下了,唯有女帝发着小脾气不肯上马车,拉着顾闫的衣袖道:“你不陪我睡,我睡不着。”   “清清听话,我得在外头护你周全。”顾闫说着,握住了她的手,趁着小祖宗有些犹豫的时候,将人抱起,直接塞到马车里了。   果然力气大就是任性。   胳膊可拧不过大腿。   宋天清依旧不死心,趴在马车的窗沿上,露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用极小的声音说着:“你想做我唯一的男人,不得把我喂饱了呀,占着名头不干事儿,真霸道。”   刚老实一会又开始作妖。顾闫默默攥紧了拳头,压抑着自己逐渐不稳的呼吸。   在她这一路的撩拨下,顾闫已经忍耐到极致了,真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能将她按倒了欺负个够。   但终归只是想想,宋天清已经够任性的了,自己若是由着她胡来,那东齐百姓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原本是忌惮着跟踪者,但今天已经见过面,想来他也该知趣,那当下对清清松松口也不是不行。于是,顾闫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顺道:“明天晚上吧,今天太晚了,你好好休息。”   终于等到顾闫松口,宋天清乖巧的点点头。又探出头来,撅着嘴巴向他求了个亲亲,这才乖乖躺回去睡觉。   第二日,继续前行。   原想着能到达城镇,投宿客栈,没想到这片森林广阔无垠,一直没能走到头,也没有再见到佟程程。   为了尽快赶回京都,它们走了小道,越往南走,夏季的热气便愈发浓厚。   原本灰暗的树木逐渐鲜亮起来,灌木丛中也慢慢出现了零星的花朵,看着天空中南飞的候鸟,是离京都越来越近了。   走了一整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才停下来扎营休息。   今天有些热,宋天清穿的便少了些,一身鹅黄色,处在茂密的林间,格外的融洽。   等顾闫也吃完饭,宋天清告知众人,自己要同大将军去散步消消食,叫他们可以早点休息不要等他们了。   看着帝后二人牵着手走进林中,梁如心下一紧,他们绝不是去散步那么简单。   灵敏的直觉叫她很不放心。   “夫人!”梁如小跑了过来,手上捧了一件墨绿色的披风塞给宋天清,“夜里起风会凉,您当心身体。”又道,“方才我在四下转悠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有个小湖,景色应当很美。”   该说的该做的都做好了,梁如回去接着吃饭。   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留下宋天清抱着披风满头问号:不就是去散个步吗,哪儿能着了凉。这丫头真是操心过度。   顾闫将披风接了过去挂在另一只手肘上,再次拉住她的手,一同往林子里走去。他们好像很少有这种机会,宫里的御花园那么大,也没有一起好好的看过,成日斗嘴吵架,浪费了多少好时光。   走着走着,夏夜里暖暖的空气在林子里也变得清气许多,宋天清想起昨夜顾闫的应允,有些小激动。   “那个,你今天晚上要和我一起睡在马车里吗?”   顾闫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再次目视前方,回答:“不,我还是睡在外头为好,若是有什么危险也反应的及时。”   睡在外头?   宋天清有些没反应过来。   脱口而出:“你不跟我一起睡,那你昨晚答应我……难道是骗我,好你个顾闫,你又骗我!”说着,手也不叫他牵了,气呼呼的独个儿就往前走。   身后的男人三两步就追了上来,拉着她的手,将人抱在怀里。   “我没有骗你。”   不骗人才怪!宋天清本来就欲、求不满,还被他这样戏弄,气道:“那你睡在外头,我怎么办,难道叫我跟你一起睡在外头吗?露天野地的……”说着,好像觉出了一丝意味。   又听顾闫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不然你以为梁如给你披风是做什么的?”   这……   明白了他的想法,宋天清脸色一下子就红了,推搡着要逃,“我不要了,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笨蛋梁如做什么不好,偏要帮着顾闫来害她。她才不要露天席地的为爱、鼓掌!   哪管她张牙舞爪的虚张声势,顾闫轻松将人抱起来。   火是她撩的,现在想逃,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超喜欢读评论哒,撒花也好可爱鸭。 第38章 (加量)   夏夜,微风不燥,草丛中发出欢快的虫鸣,四处人迹罕至,哪怕是砍柴的樵夫,此时也已经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不会在这漆黑的林子里转悠。   偏僻的茂密森林中,湖上倒映着明亮的月,洒下一片曦光。   湖边一小片平坦的草坪上铺了一块墨绿色的披风,在夜色之中,俨然与草地融为一体。   不情不愿的女子好不容易趁着男子去铺“床”的空档卯足力气跑出去几米,却又被他三两步轻松赶上,一手箍住了纤细的腰身,将人夹在胳膊下带回去了。   “啊啊啊,顾闫你放开我!”女子气愤地喊着,可惜再大的喊声也传不出森林去,反而惊起了一片萤火虫,将湖边照着更加亮堂了。   看到自己被映在水面的身影是如此狼狈又任人宰割,宋天清悲从中来。   简直是奇耻大辱。   现在就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锻炼身体、练习武艺,也不至于处处都被顾闫压了一头。   更后悔的是,她作死厚着脸皮去撩拨人家,结果顾闫比她的脸皮更厚。   野×啊,太不和谐了!   这深山老林,这虫鸣蛙叫,还有蚊子会咬人,说不定哪里就有野兽在暗中看着他们,好像四处都有眼睛似的,盯得她心里发慌。   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堂堂一个女帝,掌管东齐的一切,九五之尊,天之骄子,如果真的随着顾闫那么做了,那不是跟没有开智的野兽无异了吗?   这不是羞不羞耻的问题。   是尊严!   为了身为人的尊严,宋天清绝不低头。   胳膊箍着的细腰不安分的扭动,像一条刚打捞出的鲛人,调皮地甩弄着自己的尾巴,磨蹭在顾闫的腰间,痒痒的,反倒叫他更加有兴致了。   不听话的女帝,就要被欺负一下。   后背触到冰凉的地面,即便隔着厚厚的披风,也能感受到茂盛的绿草刺挠着她的肌肤,比这更吓人的,是顾闫那双大手。   往哪儿伸呢?   “啊,你别碰我!”宋天清生气的打他的手,却把自己的手给打痛了,只能委屈着抱怨:“顾闫你混蛋,你无耻!”   “清清不要乱动,你小心些,万一被草划破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把手先拿出来?一点也不像是真情实感的关心啊!”   顾闫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关心是真的,但约定好的事也不能缺席。   女帝做的孽,还是遭报应了。   点到为止,拉灯!   好黑哦。   相拥的两个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在这个人迹罕至又有茂密枝叶与灌木遮挡的地方,的声响渐渐回荡在森林里……   弄了几次?忘记数了。   到最后,女帝被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趴在男人身上暗自垂泪。   天呐,朕的脸面没了。   愧对列祖列宗。   都怪这个坏男人!叫她受这等奇耻大辱,就算他伺候的好也不能抵消女帝心中的不满和屈辱,她决定要冷落他一下,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   躺在马车中迷糊着醒过来,热烈的阳光从晃动的窗帘下透过来,在女子的脸上一闪一闪,像是跳动的烛火一般。   抬手盖到眼睛上,女子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慢慢爬起来,腰差点扭了。   腰疼。   之前可不觉得自己身体素质这么差,说句实话,像顾闫那种精力旺盛的男人,才是真难伺候,自己迟早被他折腾到坏掉。   没成亲之前,顾闫老实的连同寝都不好意思,成亲后装了一段日子就露出狐狸尾巴了,跟个登徒浪子似的天天都要折腾她,都说夫妻之间会慢慢失去激、情,可宋天清觉得,顾闫哪像是会失去激、情的样子,分明精神的很,只怕是她以后的生活要“幸”福过头了。   大坏蛋。   愤愤地骂了一句,宋天清又躺了回去,翻了个身,揉揉腰。   车厢里的动静引得了梁如的注意,轻声问道:“夫人,您已经醒了吗?将军准备了药在您枕边,要我给您准备早点吗?”   药……宋天清随手摸了过去,是治蚊虫叮咬的,又想起昨夜在空无一人的森林里,自己被顾闫欺负,也被虫子欺负。   人间惨剧。   她被顾闫、压着,只有一少部分皮肤露在外头,也就没被蚊子咬几口,也不知道顾闫怎么样。   哎呀,这个时候还关心他!   宋天清鼓足了气,决定至少两天不理他。男人嘛,冷两天就知道她多么不好惹了。   这个时间都快到中午了,还吃什么早饭。宋天清没好气道:“不吃!”   听出话中的不悦,梁如只当是陛下昨夜劳累,起床气又犯了,便更加恭敬,轻声道:“那奴婢去同将军说一声,您醒了,也好叫他放心。”   刚打算停下马车上前去,便听得车厢里传出一声呵斥,“不许去!”   也不知女帝是怎么生了气,梁如小心翼翼的说:“可是,将军好像是被野猫挠了,脖子上都能看到抓痕了,奴婢担心就那么放着不管,怕将军会破相……”   今早看到睡醒的大将军的时候,众人都吃了一惊。   脖子两侧几道深深的抓痕没入衣服里,眼看着一层皮都被挠掉了,露出血丝来,随行的三凤本想替他查看一番,不成想被顾闫拒绝了,只说是昨日碰见一只野猫,看着可爱,却很会挠人,抱一会便被它抓了几下,并不碍事。   是野猫啊……   宋天清咬牙齿,攥紧了被子。   他怎么好意思说她是野猫!   分明他自己才是发、情的大老虎。   禽兽!颠倒黑白。   宋天清埋在被子里,别扭着心情翻来覆去。好像自己是有点过分了,昨天晚上下手有点狠,不会给他抓出血了吧?   想象着顾闫背上都是她留下的抓痕,那完美的肌肉纹理万一被丑陋的疤痕给破坏,那她自己也很吃亏。毕竟,顾闫的身体可是属于她的,伤一分一毫都不行。   气一会儿就忍不住心疼了。   “你去拿个药膏给他,用最好的。”吩咐完了还不忘补充道:“别说是我给的,我才不稀罕管他呢。”   梁如笑着应了声是。   拿了药膏去寻大将军,两人并未言语,顾闫“嗯?”了一声,梁如点点头。顾闫便知道这是清清叫人来送给他的,看来是不怎么生气了。   自己的娘子,总是要慢慢调、教,才会乖乖的,不去想什么美男后妃。   他这是未雨绸缪。   这就要回京都了,总得提前给她打点儿预防针。要是再不老实的拈花惹草,下次可就是在御花园里了。   这般邪恶的想法,顾闫自然没有说出来吓唬清清,毕竟若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舍得那样欺负她。   昨夜那一通折腾,叫顾闫吃了个饱,也叫宋天清老实了许久,揉揉自己可怜的小屁股,说什么也不会再去撩拨顾闫了。   专注赶路。   几天后,停在一座小镇上休息。   晚上留宿,宋天清依旧不愿意同顾闫一间房,还在为几天前的事生气。像只小刺豚一样,炸了毛就很难捋顺。   第二日离开的时候,隔着一条长街,看到对面停了一行护卫军,很是眼熟。   察觉到那是谁,宋天清有些心虚。   能在这儿碰到,真是孽缘。   显然,顾闫也发现了他们的人马,下马穿过人、流走过去,宋天清本想做个缩头乌龟两耳不闻窗边事,但看到顾闫过去了,她也无法冷静,只怕他们会当街打起来。   下了马车追上去。   “诶?兄长!”   一男子在人群中朝着顾闫挥手,小跑过来,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顾成安。   兄弟两个见了面,顾成安说起自己送西夷王子去两国边境线,被那闹脾气的王子折腾的不轻,又是说病,又是要自缢,白绫都挂上了也不见他把脖子搁上,非要等人来的多了,再哭哭啼啼的要公道。   男子汉大丈夫,哪儿来这么多戏。   这一路可是叫顾成安心累,想打又不能打,怎么说也是西夷的王子,就算不得陛下欢心,也还是一国的脸面,他不要脸,可不代表顾成安不要。   同兄长抱怨了一会,又拉着人到路边,小声道:“兄长,你与陛下,你们有没有和好啊?不是我说,虽然陛下她渣了点,任性了点,但好歹也是咱们九五至尊的皇上,有点毛病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   张着嘴,话说不出来了。   顾成安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帝,虽然她带着面纱,但顾成安可无法忘记龙颜,赶紧把话往肚子里咽。   “小顾将军说什么呢?大点声,让我也听听。”宋天清咬着牙微笑着,恨不得用手捏死他。   说谁渣。   说谁任性。   说谁有毛病呢!   背后说话被抓包,顾成安吓得腿都要软了,差点当街给她跪下了,抿着嘴巴装无辜可怜。   嫂子和小叔子要看就要打起来,当然,是宋天清单方面欺负人,顾成安若是敢还手,不好意思,罢官摘帽发配一条龙。   不能在街上闹出大的动静,顾闫站到两人中间调停,劝了两句未果,宋天清依旧剑拔弩张要打人。于是,顾闫轻松就揽了女帝到怀里,叫顾成安赶紧离开去忙。   眼睁睁地看着顾成安逃走,宋天清不悦道:“你这是包庇亲眷,我回去连你一起罚。”   耳边是他平稳的喘、息,那声音淡淡的,夹杂着他最爱的花茶气味,又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为夫认罚,一切都听娘子的。”   此话一出,叫宋天清红了半张脸。   总感觉有点危险。   忙挣脱了他的怀抱,气呼呼的要往回走。满心都是:顾闫这个登徒子,肯定又想好事儿呢,她才不要让他得逞,欺负她一次还不够,还想天天吃肉啊?做梦!   吃素吧你。   走到一半时发觉,她好像生错了气,她跟过来可不是为了顾成安。   宋天清忙回过头去,为时已晚,顾闫已经同被关在马车里的西夷王子面对面了。   原配打小三。   是场好戏。   可宋天清不愿看到自己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夫君又被苏尔德给气走,便忙上前去解释。   再次见到皇后殿下的时候,苏尔德细嫩的脚上还绑着铁链子,是为了防止他逃跑,迫不得已带上的,顾成安虽然直楞,但用蠢办法反而对这西夷王子更管用一些。   看到是离宫许久的皇后,苏尔德没好气地说:“怎么?终于忍不住寂寞要回京了,果然你也就是个普通的男人,只要皇帝服个软,脱了衣裳往床上躺一躺,你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王子的原意是说他矫情又满脑子黄色废料,但顾闫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便没有因此生气,反而点头表示赞同。   他承认,他是会心软,而且满脑子都是清清。   没能让皇后生气,苏尔德有些气急败坏,他现在被绑在车上,十分狼狈,本就没什么尊严了,竟然还被皇后看到了,真是丢尽了颜面。   于是死命的戳人家痛处。   “听说帝后成婚八年没有子嗣,想必是皇后殿下力不从心,还是为陛下多纳新人得好。”   被人说出痛处,顾闫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更加怀疑自己,若是真的无法生育,清清会如何做呢?身为女帝无法同他有个孩子,她会很为难吧。   正低眸思虑着,便听得一声明媚的女声,颇为不满道:“用得着你管!”   宋天清大步走上来,她原本是想上来劝架的,毕竟自己跟苏尔德那么不清不楚的,顾闫肯定会吃醋,但是走上来却见顾闫并没有怒气,反而微微低着头,好巧不巧让她听到苏尔德恶心顾闫的话。   她的男人,怎么能被别人欺负!   于是,宋天清挡在顾闫面前,挺胸抬头与苏尔德对视。   张开她的金尊玉口,一本正经道。   “顾闫怎么不能生了?他八块腹肌,你有吗?他一夜五次,你行吗?他敢野×,你敢吗?瞅你那个绿茶的样子,有哪个女人敢喜欢你,怪不得做王子也要白送,而且,顾闫就是脸上长麻子也比你好看一万倍。”   咳咳……   好像在不经意间,说了什么奇怪的事。   一番话被她心直口快地说出来,就连路过的行人听了都觉得臊得慌,加快了脚步,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更别说躲在一旁的顾成安,听到陛下如此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等夫妻秘事。不好意思地把耳朵闭上了。   宋天清说得爽快,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又继续说:“就算真的不能有孩子,我家还有一个弟弟呢,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大不了就给他的孩子,气死你!总之我们的家事,就不劳烦你一个外人操心了。”   这下,终于怼的苏尔的哑口无言。   宋天清一身轻松。   旁边的顾闫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次,她没有逃开,反倒温顺的低下了头。   两队人马短暂的相遇,而后便朝着两个方向行进。   顾闫同弟弟分别时,还跟他叮嘱了许多。顾成安却只有一句话要对兄长说:“哥,我认识一个老大夫,治那方面比较拿手,你要是有说不出口的……”   “没有。”顾闫果断拒绝。这是什么倒霉弟弟,赶紧卖了吧。   回到队伍中,继续前行。   好像有些安静。   车厢里的宋天清好奇地探出头来,问坐在马车外头的梁如:“怎么大家都不说话?还有你,捂着嘴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赶紧把脸上的笑意憋回去,梁如镇定道:“没什么。”   没什么?   宋天清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在街上说话有多大声。就连接对面的梁如都听到了,更别说随行的黑甲铁骑,还有满大街的邻里乡亲。   至于谈论顾闫大将军为什么没有引起轰动,毕竟东齐同名同姓的人太多,谁能猜到从自己擦身而过的就是那个顾闫。而且人家夫妻之间的问题,谁愿意插手去问呢?   不过经过苏尔德这么一闹,女帝一番慷慨陈词,叫队伍里的人终于知道了——   那天晚上的小野猫,是怎么把大将军抓的浑身是伤。   据秘密给大将军上药的小兵回忆,那抓痕有几条力道很足,后来就变得很浅,只是肩膀上、脖子上,还有后背和腰上,处处都是,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后来,因为十分好奇,护卫们也就时不时的拿出来说道说道,猜一猜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山猫,竟然这么大的野性。   今日终于破了案,只想感叹一句。   女帝威武。   不愧是能叫大将军匍匐在石榴裙下的女人,果真是东齐之光。   不知情的女帝还被蒙在鼓里,不管怎么问,不管问谁,都说没什么事儿。众人还是挺聪明的,万一被女帝知晓他们知道了什么,怕是护卫们的小命都不保了。   珍爱生命,把嘴闭紧。   由此向南又行几百里,苦行几天,终于回到了京都。   宋天清意气勃发。   暗箱操作“休假”两个半月后,她又要重新上岗了,继续她的辛勤工作,可喜可贺。   恭迎帝后回京。 第39章   皇后殿下回宫了。   因为宋天清临走时的精心布局,对外只称皇帝生病,不上早朝,上奏的大事都送到东暖阁处理,以林勤风为首的女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官员为她暂时处理着奏折。   足有两个半月,女帝出宫的事并没有传出去,反倒是民间对于帝后感情不和的事有了新的讨论。   茶馆里的说书人又排了新的段子。   “咱们说这桀骜不驯、重情专一的女帝陛下,向来专宠顾皇后,却被那容貌艳丽、单纯好不做作的西夷王子给勾去了魂,顾皇后一生要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这不就离宫出走,夫妻分离。”   在这种民风开放的国家,稍微议论一下皇帝皇后,只要不是恶意的诋毁侮辱,都不是什么大事。   说书先生本领高强,自然能将套路的狗血故事说得反转反转再反转。   “但是我们的皇上,是真的被那西夷王子蛊惑吗?我看吶,不见得。一定是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要将西夷收入东齐囊中,这才将计就计……”   能把精神出轨说的这么丰富多彩,果然道听途说来的内容就是容易搞自我创作。   所以说谣言还是不能信。   其实宋天清真的只是相中了他的美色,确实是一个肤浅的女人。   不过那都是旧事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三个月前的她了,她顿悟了,灵魂都得到了升华,美色什么的都是浮云,而且——   已经有了想要好好珍惜的爱人。   不能再浪、了。   马车行到宫中,宋天清下马车时故意等了一会,直到顾闫走过来伸手扶她,才将尊贵的玉手搭在他的厚实的掌心,走下马车。   人都已经下来了,手却不愿意放开。   顾闫疑惑地看向她,却对上一双明媚的笑脸,连眉毛都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颇为正经地说着:“不能一直牵着吗,你说这路上坑坑洼洼的,要是让朕摔倒了可怎么办?朕的身子如此金贵,可得小心不是?”回到宫里,连自称也变了。   放眼望去,宫墙内的地面被平整的地砖铺满,严丝合缝,砖块之间的缝隙就连细针都扎不进去,说如此路面是坑坑洼洼,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对,女帝是万金之躯,自然是要处处小心守护,不能叫她磕了碰了。   顾闫便没有拒绝,大手紧握着她的手掌,像是一对热恋期的小情侣,黏糊糊的,恨不得时时都处在一块儿。   两人甜蜜恩爱,羡煞旁人。   回到承明宫中,宋天清要换了衣裳才能再出门去处理这些日子堆积下来的事。就连换衣裳的空档也依旧不让顾闫远离,在屏风后换着衣裳,还一边兴致冲冲的同顾闫说话。   说起从前自己还是太女时,负责教导的太傅常常在她耳边重复顾闫的事,又是今天立了什么功,要是前天抓了几个俘虏,总之,要她警惕顾闫的同时,更要好好练习自己的本领,日后登上大宝,不能叫一个臣子压了自己头上。   的确没有压在她头上。   压在她身上了。   感谢太傅老先生的神预言。   但宋天清对这个结果还是挺满意的,比起身为皇帝与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对立,还是夫妻一起躺被窝里比较和谐安宁。   现在很庆幸,庆幸顾闫在她选驸马的时候赶了回来,庆幸顾闫愿意嫁给她做皇后,也庆幸,自己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没有辜负顾闫。   毕竟,她是真的打不过顾闫,万一两人站到了对立面,可真是要朝野动荡,民不聊生了。   “所以说朕还挺感谢你的,做出了对你我对百姓都好的选择。”闲说着这些有的没的,宋天清说得眉飞色舞,“顾闫,你有在听吗?”   “在听。”顾闫微微低头,看着她背后的阳光在一旁地上拉出的影子。   多么美好的画面。   两人没有矛盾的时候十分合拍,原本回来的路上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矛盾,但是被苏尔德那么一搅和,两人的感情反而更好了。   从前顾闫还在担心子嗣的问题,但是听了宋天清那番话后,也不由得叹息,他的清清长大了,学会为他们夫妻二人的未来做打算了,自己身上的压力也就小了些。   生儿育女,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实在不行……顾成安说的那位老大夫,也是可以考虑一下。   换好衣裳,宋天清从屏风后走出来,说道:“今天朕要做的事可能挺多,你就先去休息一会吧,洗个澡什么的,下午朕在御书房等你。”   女帝在宫中并不总是穿金色的衣裳,穿的衣裳颜色都是端庄典雅,袖口衣领都严丝合缝那种,一看就是很有规矩又庄严的人。刚换上的便是一身灰蓝色劲装,外头套一件宽袖的外袍,看着禁、欲又有那么一丝书香气。   情人眼中出西施,更何况宋天清本就美若天仙,叫顾闫移不开眼睛。   眼前的男人好像在发呆,宋天清觉得好笑,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想着戳戳他结实的胸膛,手却被抓住了。   男人俯下身,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   这种蜻蜓点水的亲亲,可不是顾闫的风格。待那双薄唇离开,宋天清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啊,竟然有点甜。   是恋爱的味道。   她真的爱死这个男人啦。   小脸埋到他胸肌中不安分地蹭蹭,真是不想跟他分开,但是又不能带着皇后去见大臣,那样太不合礼数了,宋天清暗自可惜。   顾闫微笑着,“陛下快去吧,想必东暖阁里已经有大臣等着了。”   刚回到宫里,就得忙工作。   女帝面见几位大臣,丞相为首,庆王爷在侧,还有后面两排忠心耿耿的老臣,对此次女帝出宫的事也是知晓的,一直默默的守护这个秘密,兢兢业业的工作。   坐在主位上,宋天清郑重道:“这次朕出宫并不是一时任性,而是为了向皇后道歉。你们都知道吧。”   大臣们纷纷点头。   “所以,朕回来了,皇后也回来了,其中也少不了各位的努力工作,便每人赏半年的俸禄。”加班总是要有加班费,即便是天子与朝臣,也得明算账。   “谢陛下——”   叫他们的归其位后,宋天清单独留下了林勤风,有话要说。   向阳的东暖阁三面都是窗户,白日里打开透气,便是又白又亮,在这温和的曦光中,女帝的侧脸也柔和了几分,不似从前那般凌厉。   林勤风看着她,心中并无波澜。   面对清秀的丞相,宋天清却是心中有愧,想起自己一年前那般自以为是的要纳他入宫,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却是渣女从了良,知道自己的一厢情愿给林勤风和顾闫都带去了伤害。   至少现在叫她解开这个心结,以后顾闫若是问起来,自己也好有个交代。   “之前有段时间,朕总是宣你入宫说些有的没的,实在是打扰了。希望林相不要介意朕的任性之举。”   宋天清看着那如清风一般一尘不染的青年坐在那里,眉头微皱,好像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才回答:“有过这事吗?臣好像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宋天清嘴角抽抽,感情她压在心底还当成什么大事,结果人家根本没往心里去。   行吧,也算是件好事,总比他真的生出怨怼要好。   从东暖阁离开,宋天清前去了御书房的方向。林勤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背对着阳光转过头来,看着女帝远去的背影,在朱红色宫墙的背景中,她是一抹雾霭蓝。   这样的人儿才配的上顾大将军,他们两个合该在一起,天造地设。   跟在一旁的小厮发觉丞相的眼神中带着光,似乎是在怀念什么,轻声问道:“大人,您在看什么?”   林勤风转过头来,又恢复了往常的死板面孔,“没什么,今天天气好,回去晒书。”   有些事,不该记得。   也有些事,没有忘记。   为了他心中的神仙眷侣,自己心底感情的归处,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御书房。   推开门,女帝踏入一步,被堆积如山的奏折又吓退了半步。   一直在为她整理奏折的刘公公看到是陛下来了,一时激动的老泪横流,“陛下!”   宋天清掩面道:“刘景啊,朕知道你看到朕很激动,但是你这么大年纪了,克制一点吧,万一血压上来了,朕可救不了你。”   刘公公从摆的整整齐齐、有一人多高的奏折堆里走出来,认真的激动道:“奴才不是因为陛下激动,而是陛下您再不回来处理这些奏折,就没地儿放了。”   于是,宋天清就被拉去按在书案后,开始了漫长的批奏折工作。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已经被林勤风他们给处理了,留给她的反而是很重要的大事,这么多,看一个月都看不完。   从上午看到下午,中间抽了一点时间吃饭,是她最爱的栗子糕,还有栗子炖鸡。   窗外的阳光慢慢西移,透过窗户落在的地上的光也慢慢变短。   女帝在与奏折的斗争之中,期待着顾闫的到来,当然,如果他不带什么下午茶来的话,她应该会更开心的。   如果这种事,是不存在的。   宋天清含泪啃着硬邦邦的点心,坐在一旁的顾闫则满心欢喜地看着她。自己亲手做的吃食被最爱的人吃干净,是让人感到幸福和满足的一件事。   这是他第一次做出点心,从前也尝试过,不过都烧成灰了,这次终于有了形状,虽然有点黑,但应该还能吃。   吃了这么多年的黑暗料理,宋天清的胃早就习惯了,但是舌头上那复杂的味道依旧叫她想哭。   总不能骗顾闫放弃这个爱好吧……   女帝还是有点良心的。   但是想到自己后半生都要跟这一盘黑砖头作伴,感到悲惨的同时,她还是想挣扎一下。   喝了口水清清嘴巴里的苦涩,宋天清捏着嗓子甜言蜜语道:“夫君~朕娶你做皇后,又不是要你做什么贤妻良母,你要是闲得无聊了,可以随意出宫去骑马去打猎,朕不希望你总是在厨房里忙活。”   说的委婉又深情,差点把自己给感动了。   但顾闫可不是傻子。   “清清是不喜欢吃我做的点心吗?”   一句话就让宋天清无从辩解,忙解释着:“没有,朕怎么会讨厌呢,做的很有味道,朕都尝出它的潜力来了,你再练练,一定能更加好吃的。”   彩虹屁吹得可熟练了。   虽然是难吃了点,好歹不会毒死她,毒死别人可就不关她的事了。至少,能让顾闫高兴一点。想到这儿,宋天清也笑了。   吃掉最后一块“黑炭”。   呕,真难吃。   同黑暗料理之间的战斗,是女帝下半辈子要坚持的另一项事业。   ——   “什么?他又回来了?”   寿宁宫中再次不安静了起来,太后气愤地从床上爬起来,不甘心道:“本以为他走了就不回来了,哀家还要感谢他让出皇后的空位,没想到他舔着脸又回来了,一个不能生的男人留在后宫有什么用?做花瓶吗!”   贴身服侍的嬷嬷安抚着:“太后娘娘,您消消气。听说是陛下追了几千里,皇后殿下才同意回来的,此事也是陛下做的主啊。”   闻言,太后更委屈了,“我儿如此优秀的人,怎么就在这男人身上过不去了呢?”   可怜太后早年丧夫,原本是受宠爱的皇后娘娘,硬生生被岁月给磨成了太后娘娘,没有了先帝的宠爱,她这个傻白甜哪里是顾闫的对手。   就连下药都不管用了。   嬷嬷柔声劝着:“之前西夷王子那次,着实是不妥当,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咱们东齐的女帝怎么能生下西夷人的孩子呢?还是头一胎,您也是糊涂。”   太后委屈。   想要孙子孙女是她的错吗?   “若是皇儿是个普通人家的家主,她生不生的,哀家会去管吗?重要的是,他们宋家有皇位要继承啊。”为了子嗣问题,太后操碎了心。   只要宋天清不生个孩子出来。   这事儿就没完。   太后祭出了她珍藏的法宝——合欢酒,进阶版,无色无味,混在茶水中,药性更加缓和轻柔。   这次……就往文妃宫里送吧。   虽然太后被禁足,但是下人还是能出的去的,当天下午就把一壶清茶塞到了文妃宫里,文语敬敢怒不敢言。   十分不巧,女帝正逢此时来来看望文妃,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叹道:“好渴。”   说着,随手抓起来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嘟咕嘟喝了半壶。   文妃,危。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现在评论实名制了,愿意留评的都是真爱呀,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感谢你们的订阅和评论,爱你们~   补两点:1.林勤风的感情我就这么一写,以后也不会再提到,不必较真。   2.虽然有合欢药和文妃在场,但是我是那种会洒狗血的人吗?   感谢在2020-09-17 19:43:50~2020-09-18 20:4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冲鸭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身为帮助皇后管理后宫的工具人,受众人爱戴的文妃并没有很高贵的出身,他也有着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   其实他是半路出家做了道士,说起旧事满满的都是泪。   没爹没娘的男儿被恶毒的大伯母敲晕了拖去卖给富贵人家做赘婿,听说对方是个虎背熊腰的大富婆,已经克死了三任夫君,文弱的文语敬便是她的第四任夫君。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想到能离开大伯一家,又或许能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文语敬就心软点头了。   成亲当日,新房中大大咧咧摆了一屋子的奇、淫巧具,他才发觉,哪里有什么“克夫”一说,只怕他那几个前任都是被这壮女人给玩弄死的。   于是,文语敬逃了。   被富婆带着人追了两天,十分狼狈。   逃跑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一路逃到当地的大道观中,为了躲开那凶婆娘,文语敬当即决定要遁入空门,修道修仙,对这世间的尘缘和宿怨都看淡了,连带着那个凶女人也一起忘了。虽然这样以为,但是这世间可没放过他。   女人不是祸水,他才是。   所以,当身娇体、软的女帝迷蒙着双眼,甜甜的喊着“顾闫哥哥”靠近他的时候,文语敬除了在心底默念道德经、清心诀,也不知该做点什么其他的。   照太后身边的嬷嬷所说,皇后好像有那方面不可说的小问题,无法生育子嗣,于是就让他帮个可大可小的忙。   若是不帮,太后不会让他好过,若是帮了,皇后殿下会怎么收拾他呢……   参照一下苏尔德的下场。   夹在婆婆跟正妻之间的文妃进退两难。   直到女帝温热的身子贴上来,那柔软的地方贴着自己的手臂,文语敬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全身都在抗拒这种不道德又不纯洁的行为,忙对着宫人喊:“还站在那儿看什么?快去想想办法。”   文妃宫里的人都同他是一个性子,也不曾想到女帝会来文宇宫要文妃侍寝,原本是件叫他们开心的事,但是文妃却不喜欢。   这年头,宫斗都不流行了。   干脆改名叫顾皇后的闺蜜团得了。   一个小太监慢悠悠地举手,“奴才觉得可以泼水,能叫陛下清醒一点……”   “你敢?脑袋还要不要。”梁如冷静地反应着,“奴婢有办法。”   不过片刻,梁如的办法来了。   宫人们齐齐退到外头去,梁如踮着步子,贴心的关上门。屋里头,衣衫不整的宋天清将可怜的文语敬压在柱子上,一双手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戳来戳去,嘴里不清楚地说着什么,无辜的文妃双手举过头顶,求助的视线看向一旁。   一旁立着高大的身影,顾闫捏着下巴细细思考:这又是吃错了什么药。   “所以说,你是被太后给逼迫的?”顾皇后不怒自威,眼看着女帝黏在文妃身上,却沉住气要问个明白。   为了尽快摆脱这囧境,文妃如实道:“臣妾没办法,太后娘娘说若是陛下来了便给她喝,臣妾没打算给陛下喝,没想到嬷嬷刚走,陛下就进来将那茶水给喝了。”   文语敬很无辜。   了解事实后,顾闫也不故意给文语敬罪受了,将女帝拉到身边,一手就将人扛了起来,就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回了头。   “文语敬,当初我把你抢进宫里,你有没有恨过我。”   身上没了无礼的女人,文妃赶忙收拾自己被弄乱的衣裳,却听顾皇后回头问了他这样一句话,“有没有恨过?”   文妃笑了笑,摇摇头,“虽然路子是鲁莽了些,但皇后殿下当时是为了心爱的人做出无奈之举,也变相地救了臣妾,若是一只留在那里,臣妾或许会成为一个偏安一隅的小道士,哪能像现在这般衣食无忧,读尽天下道学。”   “还有陛下,虽然情商低了些,但是待人真诚,从来没有看低过臣妾,反倒以师生之礼对待臣妾,臣妾对陛下,对皇后殿下都是感激之情。”   “那便好。”顾闫安了心。   再次扛着不安分的女帝走在御花园中,还记得上一次在树林中的“调、教”,他想着若是清清再不听话,便在御花园里欺负她一次,可现下却狠不下心。   毕竟不是她的错,都怪他那叫人惹不起的婆婆。   老人家想要孙子孙女的心他可以理解,但是问题有很多解决方法,为什么一定要下药呢?这是什么坏习惯。   宫斗戏本听多了吧。   有空还是去寿宁宫里聊一聊吧。虽然顾闫身为大男人,对于处理婆媳关系一窍不通,但是总是这样变相地折腾宋天清,他心疼。   黄昏时分的光影带着朦胧的美感,两人的身影落在地上,像是哥哥带着小妹妹在玩闹,更像是新婚的夫君抱着新娘子在亲、热,十分甜蜜。   回到承庆宫。   将人放到床上,宋天清难耐地脱自己的衣裳,朝顾闫伸出双手,迷糊着唤他:“要顾闫哥哥抱。”   吃错了药还知道喊他的名字。   真不知道是该夸她聪明还是笑她傻。   面对主动求爱的美人儿,没有男人能拒绝,可是,顾闫是有原则的男人——醉酒不做,吃某药不做。   好像……这两条原则都被破过。   那是特殊情况。顾闫这样安慰自己,反正这次是不会做了,会伤身的,得叫她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这傻清清,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呢?总是中招。   “顾闫哥哥,痒……”被药迷糊的女帝说出这种危险的话,成功换来顾闫的回眸。   床上的女子软地坐不起身子来,一片绯红蔓延到耳后,就连露出的肩膀都带着粉嫩的红色,即便日日欣赏,也不由得为她的美色而心跳加速。   成亲这么多年,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这可是他的真爱。   是他守护着爱了好多年的女子。   轻叹一口气,顾闫压上去给了她一个吻,趁着小祖宗抬手抱住他的时候,一只大掌摸进了衣领中,蹭着脖子后面一处,就在宋天清吻得忘我的时候,脖子后传来一股麻痹的痛感,然后——整个人都晕过去了。   今天早上刚刚回宫,舟车劳顿的,又处理了一天的政务,清清已经很累了,应当睡个好觉。   “好好睡吧。”顾闫在她脸颊印了一个轻吻。   至于因为某药造成的遗留问题,顾闫表示,他一只手就能为她解决。   ——   夏天的风吹过窗外,男人起身去穿衣裳,打开窗户透透风。今天有些阴沉,夏季总是多雨,空气中都透着低沉的雨雾气息。   似乎是开了窗叫冷气吹了进来,床上的女子微微蜷缩了身体,男人走回床边,将被子往上挪了挪,盖住女子露出来的后背。屋中复归宁静。   早起,带着大龙二虎出了一趟宫。   清晨的京都在慢慢的苏醒。   一声狗叫唤醒了顾府的清晨。看门的大黄欢快的叫着,家仆们看到府门外走进来了大少爷,心情复杂:大少爷怎么还是回来了,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顾闫倒是觉得,老话说的好,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更何况此次出行也叫清清对他死心塌地,以后也叫她心里有数。   此次回家,一是同爹娘说一声自己同清清和好了,自己也得到了她的真心。二嘛……就有点……   顾夫人有点紧张,“儿啊,你刚才说什么?娘有点没听清。”   在偏厅里,顾闫同娘亲独处。   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会问出这种问题,但是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便鼓足了气又说一遍,“太后娘娘一直很想要个孙儿,但是我同清清这几年也没能有个孩子,清清虽然不介意,但是太后就是放不下这个执念,甚至给清清下药,撮合她跟别的男子……我该如何同太后交涉,才能让她理解我们。”   一直要孩子,但是没要上?   “不该啊?”顾夫人小声道,回想她和夫君,还有她的婆婆公公,还有整个顾家族谱上的男子,并没有这样的病史。   “大概不是什么病,应当是陛下常年劳累,所以这体质就不太适合受孕。”   顾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想到他一个出嫁的男儿也能跟自己的娘亲说起这种话题,实在是逼不得已,“太医之前也说过这个可能,但是太后她好像不太相信,一直想给清清纳新人。”   “你想让娘亲同太后娘娘说一说?”   “不是。”顾闫摇头,“儿是想自己去同她老人家说,毕竟此事是因我而起。”   哦——   顾夫人这才明白,儿子并不是来诉苦的,而是来向他请教,如何对付不讲理的婆婆。   只是他们顾家人都比较含蓄内敛,顾夫人的婆婆,也就是顾闫已经去世的奶奶,也是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再往上几辈,顾家有一辈的家主甚至娶了一位公主为妻。   所以,对付恶婆婆这种事,顾家的媳妇没什么经验,也就并不擅长。   为了能帮上儿子的忙,顾夫人还是劝说了两句:“同长辈说话,尤其是太后娘娘,你多晓之以情,也同她说说你们夫妻今后的打算……如若不然,便此事交由陛下处理,毕竟他们皇家的事,还是让皇上来敲定为好。”   从家中离开的时候,顾闫若有所思。   一路走来终于两情相悦,却不曾想卡在了生子这点上,难道是老天都不眷顾他,不想让清清怀上他的孩子吗。   同两个护卫倾诉自己内心的烦恼。   大龙表示:我老婆已经生第二胎了。   二虎表示:我儿子也三岁了。   听说三凤也有相好了。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并不相通,看着两个属下阖家团圆、儿女双全,顾闫只觉得伤感。   虽然宋天清并没有要求他什么,但是身为一个男人,还是女帝唯一的男人,他怎么能不期待着自己的孩子呢?   ——   “嗯……”宋天清揉揉眼睛。   被子下伸出一只玉手来摸摸床的另一边,空的,早就凉透了。   顾闫呢?   临到中午的时候也不见顾闫,宋天清一直在御书房里批奏折,从前堆积下的还没处理完,这几日新呈上来的又堆成小山了,看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批不完的。   公务繁忙,也就没有给她什么思考的时间,昨日去见文妃,喝茶后晕倒的事也忘记了。   晚上快到吃饭时间,才再次见到顾闫。   “顾闫,你今天去哪儿了?朕一天都没看到你。”两人走在路上,女帝一边问着,一边往他身边拱,靠在肩膀上就像没骨头一样,全凭顾闫撑着她的体重。   顾闫去看老大夫了。   没错,就是顾成安说的那个老大夫。   专治男性各种疑难杂症。   经过一系列的扎针试药后,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顾闫没病。   既然那方面没有问题,应当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至少不会再被太后娘娘揪着骂,但是听了这诊断结果的顾闫却高兴不起来。   他没有问题的话,说明确实是清清的身子有了问题。   顾闫觉得自己十分的可耻。   身为东齐女帝,宋天清的身体和心灵都奉献给了她所为之努力的百姓们,她从十四岁起就肩负着整个国家的重担,身体负担很重,而自己却自私的想着要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就仿佛他要用一个孩子来证明清清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如果男女之间的爱足够纯粹,何苦非要生下一个孩子来证明什么。   谢过老大夫后,顾闫失魂落魄的回宫。   回来承庆宫,还没走到宫门前,隔着老远就看见女帝穿着一身朱红色的正服小跑着来迎他,灵活的脚步,欢快的声音。   他的清清从来没有变过。   十四岁的时候是这样跑着过来迎接他,二十二岁也依旧如此。   这就足够了。   “陛下累了吧,我陪你吃饭,今晚一起泡个热水澡。”顾闫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松松软软,现在什么烦心事都不想考虑了。   一起,洗澡……   女帝回过味来,红了半张脸,想起两人好像没有一起洗过澡,自己小时候提的无理要求,难道他都记得吗?点头默许,仍不忘追问道:“你今天究竟去哪儿了呀?”   “回家去看望爹娘了。”   原来是回娘家了。   宋天清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去学做点心就好。   说起顾家的长辈,宋天清作为女帝是从来没有去拜访过的,按理说君臣有别,她自然没有去探望臣子的道理,可她现在已经跟顾闫心心相印,总不好冷落了他的爹娘,叫他一个皇后也挺没面子的。   轻声试问着:“你说,朕要不要去看看他们?毕竟算是公公和婆婆。”   顾闫纠正道:“应该是岳父和岳母。”   真要严谨的算起来,顾闫还真就是宋家的赘婿,是他嫁给女帝,长辈自然也就随着女帝这边为大。   女子为帝男为后这种事都已经不是常理了,也没必要在这些称呼上过于纠结。   “那朕到底要不要去看?下次陪你一起回去一趟?”宋天清挽着他的胳膊,跳一下就两脚腾空挂在上面,顾闫的胳膊很壮实,挂一个她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   “陛下最近很忙,等过年的时候吧,今年过年的时候,挑一天清闲的日子,我带陛下回顾家一趟。”   “嗯!”   半个月后,盛夏的最后一抹闷热也消失在了清风之中。   快到九月份了,忙活了半个月的女帝,终于能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活动活动筋骨,嘎吱嘎吱的响,她这身子骨不太行了啊,从前熬夜都没什么知觉,现在是一熬夜就掉头发,连皮肤都变差了。   趁着午饭的空档,宋天清带着太医给她开的养护皮肤的药去找文妃,想叫他给自己好好抹抹。   走到一半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去看文妃了,好像从边疆回京以来就没有去见过他,好像有一天去找他,但是脑中完全没有印象。   努力回忆一下,脑中浮现出了一些信息,文妃,茶水……   对了!   她是喝了那壶茶之后就完全不记事了,那之后好像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文妃的宫里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茶水呢?就像是……之前跟苏尔德喝的那壶酒一样。   沾一点儿,就没意识了。   宋天清不是傻子,一瞬间就想到了是谁干的好事,气呼呼的要去找太后理论清楚。   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为什么母后非要这样害她呢?   宁静的下午,没了夏季的闷热,多了几分秋天的清凉。   寿宁宫中,太后坐在小院里喝茶听戏,虽然被罚禁闭不能出门,但依旧生活美满,期待着小孙子的到来。   那夜文妃不从的事被顾闫藏的很好,并没有传到太后耳朵里。她还固执的以为,只要给女儿换一个男人,就一定能抱上孙儿。   直到宫门被人踢开,半半太后在花丛中转过头来,与满脸怒气的女帝对上了眼。   女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一生努力上进,勤勤恳恳,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没想到却处处栽在自己的母后手里。   当初叫她一个小女孩选驸马的是母后,现在来催生的也是她。   即便宋天清成为了东齐地位最高的女人,也依旧摆脱不了催婚催生的命运,她很恼火,为什么同为女人,母后一定要将她不喜欢的事强加在她身上。   眼看着母女两个就要吵起来,梁如赶紧派人去寻皇后殿下过来。   看道太后在这悠闲的喝茶,宋天清气忿地叫人赶走了在空地上唱戏的几个戏子。   “你又给朕下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母后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想孙子想疯了吗,你就不怕朕因为吃那种药落下病根吗?”   事情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女帝才过来,太后差点没反应过来。   看了看四周都是宫人,便隐忍着不满,说:“你又不是没男人……”   “朕看你就是越老越糊涂了,你再这么逼朕,再因为子嗣排挤顾闫,那朕就把这个皇位让给你那个还没娶妻的儿子吧,你去逼他,去逼他以后的娘子。看以后谁来孝敬你!”宋天清真是气急了。   都说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但是眼前太后的这个态度,叫她十分怀疑,这到底是母后第几次给她下药。   就算被当众指出不端,太后依旧苦口婆心说着:“我这都是为了皇家的子嗣,为了东齐的未来啊!”   “行,朕吃药吃死得了。”   母女两个吵得火热,谁都插不进话去,宋天清想要一个道歉,而太后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女帝差点要气坏了身子,与母后对峙都觉得头晕眼花,身体虚得不行。   她要被气死了。   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还好顾闫赶到的及时,将步伐不稳的女帝扶在怀里。   看道顾闫来了,宋天清也不想在他面前跟自己的母后吵,拉着顾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生气的说:“顾闫也干脆别做皇后了,我们俩一块去乡下种地去。”   “再见了,母后,以后你想吃地瓜的时候再找朕这个女儿吧。”   顾闫停住步子,将人稳住:“清清,别闹了,快给母后道歉。”   “哼!”宋天清小嘴一撅,“朕才不道歉,朕要去村里种地瓜,你也去,你给我刨土。”   放开女帝,顾闫独自上前面对太后,他的准婆婆,鞠躬道歉:“对不起,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他本想着找个适当的时机来同太后聊聊,没想到宋天清总是快他一步。   事情不好闹大,总得收场。   太后轻咳两声,喝一口茶水平缓心情,心中已经觉得自己下药这事儿是不妥,但就是嘴硬着不肯道歉,以婆婆的姿态训斥顾闫:“你既然知道,那就该恢复选秀,叫皇帝充实后宫。”   还谈充实后宫。   好几年前就已经敲定的事,现在又拿出来是想干什么。   宋天清任性妄为,却没想到她的母后比她的段位更高,更难对付,她终于知道自己这性子是遗传的谁了。   生气又无奈。   宋天清快要被气哭了,“母后!你再这么逼我们,朕就……呕——”   呕?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宋天清身上。   “呕……”宋天清恶心地捂住嘴巴,依旧止不住胃里的翻涌。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预告一下:可以迎接小宝贝啦。   感谢在2020-09-18 20:43:47~2020-09-19 17:5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宋天清看起来很不舒服,脸色都白了。顾闫忙走过来,轻拍她的后背,“怎么了?昨天吃坏什么东西了?”   梁如紧张的凑过来解释:“没有啊,陛下每一顿都是有人试菜,也没有吃什么相克的东西。”   身为女帝,捂着肚子恶心也不忘自己是在跟母后吵架,气呼呼地说:“朕这是被气的。”说得太后娘娘都有点站不住脚了,忙走上来查看她的情况。   “是母后错了,这事咱们先不说了,赶紧去躺下。”说罢,太后叫人去宣御医。   床上松松软软,宋天清虚弱地躺在床上,真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一般。   女帝一向身体健康,平常也就出点小问题,吃点补药调养两天也就没什么事了。像今日这般虚弱无力,还是第一次,看着老太医略显纠结的表情,顾闫不安的攥紧了女子的肩膀。   宋天清坐在床头,靠在顾闫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表达自己的不舒服,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力气被一下子抽空似的。   女帝生病了。   在皇后殿下抱着女帝出寿宁宫的时候,这个消息便传到了文妃那里,恰好文妃与柳美人和洛美人在下棋,于是三人便一同听了此事,一致认为是太后娘娘将陛下给气坏了身子,于是结伴前来承明宫探望。   三人入宫的时间差不了一年,同女帝也有了五年的感情,虽然只是工具人,却对明媚灿烂的女帝有着那么一丝情感。   许是向往,许是欣赏,又或许是仰望高岭之花一般,仰望着他们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高岭之花也是会生病的。   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里头是皇后殿下陪着女帝,一样的不安。   老太医清咳了两声,一撮小胡子捏的顺手。   原本宋天清就觉得没什么事,估计是自己功力尚浅,被昨日顾闫做亲手的晚饭给毒趴下了,吃点好吃的补补就好了。   她的身体她不担心,顾闫比她怕的多。   感觉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越抓越紧,宋天清不觉得疼,却察觉到了顾闫的紧张,他不会是怕自己生了什么大病吧?虽然还没来得及对他做下白头偕老的肉麻诺言,但是宋天清还是想要安抚一下这个男人。   想到这里,宋天清突然笑出声来。   回忆当初,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大将军,独个儿走在路上,只一个冷酷的眼神就能叫人退避三舍。今天却为了她紧张的手都要抓不稳了。   这样一个男人,怎能叫她不心疼呢?   嫁进宫来,真是委屈他了。   攒够了力气,宋天清在他怀里蹭蹭,轻声道:“朕能有什么事儿?朕才二十几岁,身体好的很呢。”   顾闫当然知道她身体好,但是清清曾告诉过他,宋家的男子都会遗传先天的疾病,虽然没有提到过女子会如何,但顾闫就是忍不住的后怕。他好不容易才能跟清清心意相同,怎么忍心看她受病痛的折磨?   帝后两个眉来眼去你来我往,看得一旁孤坐着把脉的老太医酸的不行。   吃柠檬吃多了。   酸。   终于松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陛下并无大碍,不过是怀孕了有些气虚,好好调理便能恢复气血。”   宋天清微笑着安慰顾闫:“听到了吗?就连太医都说了,朕没什么大碍,不就是怀孕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多吃点……”   啊?   怀……孕……   帝后两个呆滞了一会儿。   四目相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屋里突然变得死寂,等在外头的文妃、柳美人和洛美人心下焦急,听不到屋里的声响也变得不安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随后便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哭声——顾闫抱着女帝,埋在她肩膀上闷声哭着,就像等待许久的相遇,以为它已经不会再来,却没想到在就要放弃的时候迎接了它的到来。   与之相比,女帝反倒显得沉着冷静,轻拍着顾闫的后背安慰道:“夫君辛苦了,原来你是心想事成,果然,咱们的宝宝终于来了。”   什么能够击溃一个男人的铁甲?   是爱人的柔情,是迎接新生命的喜悦;是家庭的幸福美满,是与挚爱的人永不分离。   这还是宋天清第一次看到顾闫孤泣的模样,依旧是那么俊。   傻顾闫。   情之所至,女帝也不顾他人的目光,伸手晚上皇后的脖子,温热粉嫩的唇凑上,吻去了他眼角的泪珠。一旁的宫人纷纷转过头去,不让自己的视线扰了这一对爱侣的清静。   “夫君?你是鲛人吗,怎么掉个眼泪还是珍珠味儿的。”宋天清咋吧咋吧嘴,双手托起他的脸,拇指按在他的嘴角,按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来。   眼看着顾闫哭得厉害,都停不下哭声来跟她说话,宋天清便捧着他的脸亲亲,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夫君”。   喊到最后,顾闫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双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热乎乎的。   文妃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帝后两个似哭似笑,女帝有些惊喜似的拉着皇后殿下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而皇后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手掌的温度传达到那个小小的房间。   感觉自己来错了现场。   本该在后宫独享一方繁华的后妃们,在女帝温柔的视线中,成了新晋的免费先生。   既然人都来了,就别想着白来这一趟。   女帝自己不能做好一位母亲的职责,便庆幸自己后宫啥都没有,就是人才多。   “朕未来皇儿的学前教育,就交给几位爱妃了。”   三人懵逼着点点头。   殊不知,他们这是一下子从咸鱼的宫斗生活来到了皇家胎儿教育生活。   想要做回一条咸鱼,是不可能了。   同三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宋天清便叫他们回去了,等几个月后娃娃生下来,可有得他们忙呢。叫你们在这儿白吃朕的大米,帮忙教育几年孩子,不过分吧。   而怀胎这几月,辛苦的可就是她和顾闫了。   从老太医口中得知,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一个月大了,推算日期,好像是,两人在森林湖边那啥的时候怀上的。   呃,果然顾闫不是一般人。   怀宝宝的时间地点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真野。   这边夫妻两个还在为新生命而喜悦,隔着几道宫墙,寿宁宫的太后娘娘也听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她欣喜万分,却在下一瞬开始慢慢怀疑自己。   早知道皇儿与顾闫早晚都能怀上孩子,她那般不顾颜面的折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与皇儿大吵了一架,现在得知了这样一个令人喜悦的消息,也不好意思前去恭喜,她这个娘亲,做的太失败了。   回想起她的上半辈子,都是在先帝的宠爱下一路走过来的,他把自己宠到天上,让她飘飘然的幸福不已,却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离开了人世。   这或许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太后掩面泣泪,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喜欢一个人留在这里。   ——   女帝怀孕这种大事,本该祭祀先祖昭告天下,但是宋天清怀着身子懒得走动,便叫礼部的人做的简单些,草草地走一个过场便算了。   孩子两个月的时候,皇后诏娘家人入宫,也是遂了女帝的心愿,叫她正式地同岳父岳母见一面。   有点奇怪。   宋天清很久没有回忆自己的父皇了,看到顾闫的爹娘时竟然有种久违的亲切感,脱口而出:“伯父伯母好……”   啊,这……   一孕傻三年。   差点把两个长辈给吓到了,只怕她下一句就是,请把你们的儿子交给我吧。顾家可没几个男儿够女帝折腾的了。   “不必叫什么称呼,都是臣妾的母家人,陛下不必拘谨。”顾闫为女帝解了一时的尴尬,告知两人有了孩子后,顾老爷和顾夫人都很开心。   从皇宫里出来后,顾夫人觉得有件事迫在眉睫——该给二儿子议亲了。老人家,谁不想有个软乎乎的孙儿带呢。   老大家里稳了,老二也得及时安排上。   女帝孕肚有三个月的时候,发生了奇怪的事。   按说害喜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宋天清的害喜,真的叫人害怕,梁如甚至因此去寻了太医。   她,竟然喜欢上了顾闫做的饭。   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那种“美味满足”的表情,可不是装出来的。   活见鬼了。   经过诊断后,太医说是正常现象,“害喜期间,经常会吃自己从前很不喜欢吃的东西,陛下的胃口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等诞下皇子之后就渐渐恢复正常了。”   一番话,全被顾闫听在耳朵里了。   等老太医走后,他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从前不喜欢吃的东西?”   虽然说得小声,但是宋天清听到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想到她演技精湛,竟然被一个老头子给戳破了。   挪着小步子走到顾闫身前,小声道:“从前有点喜欢吃的,现在是更喜欢吃了。别听那个老头的瞎话,你的一切朕都喜欢。”   “真的?”   女帝猛地点点头,又道:“那你给朕煮个肉片吃呀,朕一定吃得干干净净。”   晚上吃的水煮肉片,吃完就被顾闫扶着去散步,消消食,路上看到文妃在小亭子里点着烛火抄道德经,宋天清还欢乐地向他招手,文语敬报以微笑点头。   回到承庆宫的时候,屏风后的浴桶里已经装满了热水。   宋天清疑惑地看着顾闫,顾闫试了试水温,便过来帮她脱衣裳,温柔道:“为夫帮清清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虽然现在评论实名,评论少了很多,但是我知道你们都在的,真的很感谢小可爱们的喜欢和订阅,让我能够有热情把这本书继续写下去。爱你们!   感谢在2020-09-19 17:57:04~2020-09-20 20:4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不是刘波 10瓶;Waying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2合1)   开朝动荡,稳定几代之后,便要清除影响国家前行的不稳因素。唯有伤筋动骨,才能节节高升。   皇后生下大皇女,按照祖宗给的字取名宋天清,希望此朝河清海晏,永世长明。   要想达到这样的愿景,必然要有很多人做出自愿或者被迫的牺牲。功高震主被削,乱臣贼子被罚,顾家显然是后者。   顾家祖上一位将军是帮助宋家先祖宋黎推翻旧朝、开创新朝东齐的开国功臣,无上的荣耀让顾家成为权势最大的家族。世代累积的财富和权势,终于在顾闫的爷爷身上达到了顶峰。   水盈则溢,月满则亏。   因为爷爷的滔天权势,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皇帝的忌惮,为维持君臣之间不能被打破的的平衡,顾家与皇家很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结果便是,顾家的长子长孙,也就是顾闫,在五岁的时候被“请”入宫中陪伴刚满周岁的大皇女宋天清。   小顾闫十分懂事,爷爷只说了几句,他便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安安稳稳的在宫中活下去。于是当夜就收拾行李,默默无言。   儿子此去不知归期又或许不会再回来,临走之前,顾夫人都哭成了泪人,抓着儿子的手再三叮嘱。   “儿啊,日后大皇女的命就是你的命,你答应娘,一定要好好陪着她,保护她。”   顾夫人的用意很简单,小顾闫入宫是以“陪伴皇女”为名的变相软禁,若是皇女有了差池,顾闫受到的处罚一定更加残酷。顾夫人不舍得儿子受苦,只能叮嘱他好好照顾尊贵的皇女。   只要宋天清健健康康,那么顾闫也能活下来。   “保护宋天清。”   此时,在五岁的顾闫脑海中,不过是一句娘亲叮嘱的话,一句他会照做的话。   迎他入宫的人皆是冷面寒铁,吭哧吭哧的金属碰撞声有些刺耳,小顾闫抬头望着这些高大的人影,只觉得他今后的人生,在这宫墙内的生活,应当不会好过。   经过安排,小顾闫成为了皇女的护卫。   大孩子照顾小孩子,还有数不清的奶妈和太监宫女照顾两个孩子,令人意外的是,顾闫在吃穿住行上并没有受到苛待。   皇女的房间很大很大,亮着许多宫灯,但是奶娃娃就睡在一张小小的摇篮里,旁边是给顾闫支的小床。   空旷的房间中,只听得婴孩细微的呼吸声,伴着顾闫入眠。   常常夜半醒来时,睁开眼睛便看到摇篮里的小娃娃张着胖乎乎的手掌抓着空气,一双葡萄似水灵的眼睛看着高高的房梁,就像是想要爬上去似的,开心得短小的四肢都拨棱起来。   她是谁呢?   是皇女,是宋天清。   是他要保护的奶娃娃。   她好小一只,小到顾闫尝试着将她抱起来,都觉得手上仿佛抱了一团云朵一般,轻飘飘的,还带着奶香味。   称呼大皇女太过死板,叫殿下又有点像奴才,毕竟顾闫还小,天真烂漫不太懂规矩,便给宋天清起了一个小名,其实也就是皇女的小字:清清。   就连皇帝和皇后都不会称呼皇女的小字,所以小顾闫的心里有点窃喜,便常常在没人的时候叫她“清清”。   久而久之,小婴孩也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只要听到顾闫哥哥这样叫她,便会开心的笑好久。   顾闫以为自己来到宫里会面对很多的冰冷和勾心斗角,甚至会被侮辱打骂,但是这些他担心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甚至看到了皇帝陛下的时候,他赏了皇女什么好东西也会给他准备一份。   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宫里便请了许多先生给顾闫做老师,也有专人教习武艺,但是他在上课的时候也常常会带上皇女。   有点专职保姆的意思。   不放心将她留给那些粗心的人照顾。   虽然小皇女不懂事,老是给小顾闫添麻烦,但是他依旧学得很好,十分的勤奋刻苦,白日因为照顾皇女耽误的时间,便放到晚上补回来,挑灯夜读。   时间慢慢过去,皇女学会了走路。   跑的可快了。   某天,太阳很大,气温却不高。   御花园里的花开了大半,一片姹紫嫣红在绿叶的映衬下十分娇美,已经会走的皇女迈着两条小短腿奔跑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后面跟着一大群不放心的宫女太监,叫着小心摔着。   小小只的皇女软得像糯米糍粑似的,在路上跑着就像是气球一弹一弹,扑到了价值万金的花丛中。   两只小手随手一抓便是满手的花瓣,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似的从皇女手上流走了,可皇女才不在乎这些,像是获得了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抓着两手花瓣就往回跑。   像只偷了人家小鱼干的猫崽崽似的。   要分享给最喜欢的人。   知道父皇母后忙,小娃娃也不去打扰他们,便松了一只手,将花瓣洒在他们的宫门前,被守门的太监跪下身来用手捧了呈进去。   还剩下一把。   小皇女接着跑,元气十足。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湖边上读书,那里空旷,就是声音大了也不会被人注意到,偏偏皇女的耳朵灵,一丁点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顾闫在读书,看到远处乌泱乌泱过来一群人,是粉色的小团子跑在前面,带着她声势浩大的保姆团跑过来了。   来到顾闫面前,小皇女神秘兮兮地张开手掌,攥成一团的花瓣就绽开来,顾闫蹲下身,接过了她手上的花瓣,这是奶娃娃给他的礼物。   可顾闫没有准备回礼。   看着娃娃空荡荡的手掌,顾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可惜对她来说有点大,抓不住,只能选择了最好握的小指抓在手里,开心得咯咯直笑。   皇女开了尊口:“古……阳……”   她在喊他的名字。   顾闫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一样,这个小家伙钻进了他心底最软和的地方,他这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娘亲叮嘱的感觉,但是他明确的知道,他的心与娘亲的打算并不一样。   他想要保护这个娃娃,真心的。   并不掺杂什么其他的情感。无所谓于长辈之间的斗争,也无所谓于他们的身份。只是单纯的想,守护她。   顾闫笑着回应她:“清清真乖。”   一个臣之子怎么能称呼皇女的小字,皇女身边的大太监站出来要教顾闫规矩,刚颐指气使的说了两个字,便见皇女哒哒哒地走过来,“咚”踢了他一脚。   并不疼,但是足够警示。   谁都不能欺负顾闫。   又过了两年,顾闫八岁,宋天清四岁了。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眼见着宋天清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顾闫后面,皇后娘娘很担心自己的女儿,找到皇帝说起此事,“一个质子而已,怎么待遇比咱们自己的孩子还好?而且皇儿每天跟他玩在一起,你就不怕他把皇儿给拐跑了?拐到宫外去可怎么办?”   皇后娘娘的担心的确在未来发生了,不过是她的女儿把顾闫给拐进宫里来了。   所以说,女人的第六感还是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皇帝安抚皇后,只道:“君锁臣,要的就是一个忠心,忠心这种感情,不是出生入死便是竹马情深。日后不管顾家和皇家发生什么,顾闫这个长子长孙都会在心里记着这份情。”   皇帝想让他们竹马情深,却没想到,有一个词叫“青梅竹马”。   失策了。   “顾闫哥哥!”宋天清越长越可爱,一双琉璃色的眼睛就像是浸了星河一般,看得顾闫也觉得可爱之极。   宋天清很早就开蒙了,同顾闫在一起学习。孩子很容易困,坐在书案后,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困的不行,但是看顾闫哥哥坐的那么端正,她也就不好意思趴着,学着顾闫认真的姿势看书,然后……   坐着睡着了。   口水都顺着书本流下来了。   下了课,老太傅想叫醒皇女,被顾闫轻声制止。他没有叫醒宋天清,收拾了两人的书,便将人背在背上,一同回了住处。   背上的重量很轻,顾闫背着她并不吃力,他小心地背着皇女,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一个男子汉的责任。   还是孩子的时候,两人便常常在一起泡澡,经常是顾闫忙前忙后伺候皇女,而宋天清就坐在那里,被浴巾包成一个大包子,说着自己今天又吃了什么,看了什么,明天要同顾闫哥哥一起去看花。   顾闫笑着应好,也不忘督促宋天清要好好读书,不要惹老太傅生气,他年纪大了,经不起闹腾。   “可是我说的就是对啊,太傅先生也反驳不了我,连父皇都觉得我说的对。”皇女这时候才六岁,已经开始显露她的聪明天性。随之而来,是任性。   冬天。   宋天清:“我要看花花!”   众人去各处搜罗冬天会开的花,最后是顾闫剪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纸花和窗花给她玩。   春天。   宋天清:“我要看斗鸡!”   太监们立马去宫外采买了几只斗鸡来,专门弄给皇女看,结果没有专门的人管好斗鸡,两只大公鸡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冲向看起来最小只最好欺负的皇女。   然后,顾闫随手抄起一个棍子,两棍子下去,“梆梆”两声。   今天吃炒鸡,肉质紧实,真美味!   夏天。   宋天清指着莲花刚开的小湖:“我要吃莲子糖!”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解释这个时候的莲子还没成熟,而后听到噗通一声,是顾闫跳进了水里,装模作样的捣鼓一通,从湖水里爬上来的时候,带上了很多莲子。   众人傻呆了眼:说实话,您这是去年的干莲子刚泡发好的吧!   小公子的心思可真细。   唯有宋天清欢快的拍着手过来,看了看新鲜的莲子,抱着顾闫哥哥亲亲,果然顾闫哥哥最厉害啦!   秋天。   御花园唯一的枣树成熟了,宋天清不要命地爬上去摘枣子,也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玩。可惜上来容易下去难。   宫女们慌张着去找□□来,唯有顾闫留在树下,对她张开双臂,“跳下来,有我接着殿下。”   纵身一跃,是绝对的信任。   一个从天而降的拥抱,紧紧相拥的那一刻,就好像将两个人的命运绑在一起了似的。   六年过去,在宋天清七岁那一年。顾闫的爷爷离世了,宋天清还没反应过来,顾闫便突然有一天在她生活中消失了。   而她已经上了学堂,听了几位老太傅讲的人生哲理,逐渐明白人与人并不能时刻相伴,总是会有分离的时候,但是,只要努力向前走,总有一天会再次相遇的。   仅隔一道宫墙,小小只的宋天清常常爬上宫墙,叫宫女给她指顾闫哥哥家的方向。   甚至有一段时间把爬宫墙当做了锻炼身体的一项活动。   后来要上的课越来越多,宋天清的知识越来越多,愈发有了皇家嫡女的理智头脑。便不再执着于解一时的思念。   因为她知道。   再见的那一天,一定不会很远。   ——   泡在温热的浴桶里,宋天清看看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要跟顾闫同浴的事,也就是在顾闫突然从边疆回来选驸马的那半个月。   现在还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跑回来呢?来回两个月还关了半个月,也不嫌累。   难道是为了爱?   哈哈。   这样想着,宋天清自己都笑了。   那时候才多大,懂个啥爱情。   他不会那么早就喜欢她了吧,又或许是想像小时候那样陪在自己身边,只是换了一个名为“驸马”的身份。   男人的心思真难猜,女帝到现在也不明白。   宋天清刚刚十二岁出头便选了驸马,也就是十六岁的顾闫,虽然用的手段不太光明正大,但是为了他要守护的清清,有一小块污点他还是能接受的。   十年前的太女府。   经过宋天清厚脸皮的黏人,顾闫不得不同意了与太女同寝的要求,不过他也有原则:穿好衣服,不许着凉。   可惜小女孩的要求是会得寸进尺的。   顾闫在屋里洗澡,为了防那神出鬼没的太女,顾闫把门挂了锁还从里面放了桌子挡住,可谓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听到那熟悉的哒哒哒脚步声也不害怕,反而轻松的泡进了热水里。   果然太年轻了。   想的太美。   门堵好了,小太女是进不去,但是架不住这是她的府邸,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外头窗子边上,熟练的推开窗户,端了一个凳子过来,踩上去就从窗户外头爬了进来。   四目相对,顾闫坐在浴桶中单手遮着脸,真不知道这小祖宗在想什么。   她带给自己的惊喜和惊吓一样多。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只怕明天就会有人要觐见叫他们为保名声尽快成婚了。   小太女心里却没想那么多,手捧着珍宝似的走过来,隔着屏风问他:“顾闫哥哥,父皇刚刚赏了我几个南方进宫的水果,你要吃吗?”手心捧着的是一串南方新进贡上来的荔枝,正新鲜。   顾闫摆摆手,“我现在洗澡,没空吃水果,殿下先出去吧。”   好言相劝。   宋天清从来不听好言相劝。   自顾自的走到桌旁,隔着屏风就坐了下来,吧唧吧唧的吃上了,一边吃一边还懂事道:“没事,你洗吧,我先在这儿吃着等你,放心,我不会都吃光的,给你留几个大的。”   这不是吃不吃荔枝的问题。   顾闫很头疼。   真不知道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是怎么教孩子的,为什么都十二岁了还不懂得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真不怕自家女儿被坏人拐走吗?   皇后娘娘表示:顾闫你这臭小子不就是最让人担心的坏人吗?   于是,兢兢业业的顾闫一边泡在浴桶里,一边还要跟清清讲着男女之别,叮嘱她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不然传出去这两个人的名声都不好。   听罢,男女之别的是没怎么听明白,就听明白了一件事:顾闫哥哥不喜欢别人看他洗澡,隔着屏风听声音也不行。   明白这件事就足够了,宋天清失落地低下头去,“哦”了一声,默默的从窗户又爬出去了。   年少无知?   回到现在,事情反转的就有趣了。   懵懂少年成长为登徒浪子。   天真少女蜕变成妙龄孕妇。   时光啊,回想起过去的点滴,总叫人心里痒痒的。她身边一直围着很多人,但是现在还待在她身边的,就只有顾闫一个。   宋天清喜欢看他的眼睛,因为能够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被顾闫深爱着这一件事,仅仅是察觉到,就叫人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洗澡水并没有很烫,女帝坐在浴桶里小心翼翼地戳自己的某处,不由得感到惊奇,小宝宝真的会从自己身体里生出来吗?感觉有点小……不会很痛吧?   以后,她真的能做一个称职的娘亲吗?还是像她的父皇母后一样做个甩手掌柜,毕竟自己当初真就是那么想的。   做女人可真难,要兼顾家庭和事业。   多亏顾闫是懂她爱她的人,要不然这怀孕生子的事还不知道要多麻烦呢。   顾闫去取了最柔软的毛巾过来,看到女帝坐在温热的水里一副傻愣的模样,然后就颓废的靠在了桶壁上,顾闫可以理解她,毕竟这是第一次做准娘亲,清清会不适应也正常。   听到他的脚步声传来,宋天清没有回头,只抬起自己高贵的手,然后被顾闫抓住。   顾闫拿了椅子在她身后坐下,方便一会儿给她擦身子。“怎么了?我这才刚走开一会儿,陛下又想什么了?”   “想到小时候的事了。”宋天清满头黑线,别过脸去,小声嘟囔:“那时候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呢,不好意思给朕看你洗澡,脸都红了。”   “现在就不是了?”   “现在……”宋天清正经地思考着,便见顾闫的大手没到水里去了,她本以为是正儿八经的搓澡服务,没想到,果然是个登徒子。   绯红染上了女子的面颊,像是化了红妆一般艳丽,女帝咬着牙,靠在桶壁上,双手攀上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粗糙的手在水下拨弄着温热的水波。   这样羞耻又愉悦的事,真是叫她无法拒绝,而且知晓怀了宝宝后已经有两个月没有那个了,她也是有一点点期待。宋天清抱着顾闫,期待着会发生点什么。   一声轻微的闷哼过后,女帝的身子无力地软了下去。   顾闫将人抱出来擦干净,放到床上。   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顾闫摆弄成平躺的姿势,宋天清还有一些不解,然后又被盖上了被子,严严实实,只露出小脑袋瓜来,满是疑惑的表情。   “?”   只看她的眼睛,顾闫就知道小祖宗心里想什么美事,吹灭灯火,解了衣服也上床去,解释道:“现在你怀了宝宝,得当心,这几个月,我都不会碰你的。”   几个月。   这种话他也能说得出口。   宋天清表示:我才不信,你多忍一个月都算你厉害。不过她也觉得奇怪,是因为孩子的原因吗?为啥,她的胸,有点痒……应该是错觉吧,错觉。   躺在床上,睡不着。   女帝翻过身去,睁着会发光的眼睛,好奇宝宝似的问他:“顾闫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朕的?”   大手拍拍她的脑袋,“秘密。”   女帝不依不饶,“那你当年为什么要回来选驸马?是不是因为喜欢朕喜欢的不要不要的了?”   “这也是秘密。”顾闫伸手将人揽过来,“今天很晚了,等到以后你的生日,我每年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所以,今年就别想了。”   至于为什么今年别想。   是因为苏尔德事件导致了顾闫离宫出走,宋天清去寻找他的这几个月,刚好把两个人的生日一起错过了。   报应不爽。   知道自己理亏没立场,女帝只能带着疑惑入眠。   当年的事,顾闫想藏在心里,再珍藏一段时间,有些事,让清清自己发现,或许会更浪漫,记得更深。   同样是十年前。   这次是顾闫呆满了十五天的时间,启程回到边疆继续服剩下几年的兵役。顾闫回来的时候,太女驸马的信息也早几天传过来了,叫军中好一番庆贺。   顾闫刚回来,下了马,便看到顾楼兴致冲冲的上来给了他一个兄弟情深的拥抱,然后迫不及待的套近乎:“兄弟!啥也不说了,以后就是太女驸马了,微臣给你行个礼,你以后多罩着我点,我管你叫驸马大人,你管我叫哥,咱俩各论各的。”   将马交给士兵牵走,顾闫目光斜斜扫过自家聒噪的堂兄,又淡又冷,沉声道:“吵。”   顾楼在这目光下闭了嘴。   刚做了驸马,这架子就端好了。   诶,真上道!   一旁走来的顾封元帅见自家的怂儿子这缩回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真是随他。   顾封迈着长者的步伐缓步而至,与侄子道了声恭喜,说了些军中的近况又担心他无诏回京受没受处罚,知晓只是关了几天后才放下心来,将手中贺礼递给顾闫身边的大龙二虎。   “补的贺礼,恭喜新驸马。”   顾闫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叔父的心意,也默认了驸马这个称呼。   顾封又笑,“知道你回京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不过你一声不吭就做了驸马,也算是有本事。”叔父话语稍顿,眉眼温和,试探道,“做驸马不是小事,跟你爹娘商量了?”   这种大事,还用得着他亲自去说吗?   顾老爷和顾夫人人在家中做,喜讯从天而降,皇帝传了旨过来,还以为是什么好事,没想到是他家最有出息的大儿子被选上了驸马。   晴天霹雳,差点没把人给劈傻了。   顾成安垂泪,委屈巴巴:“爹,娘,我也很有出息啊!”   一巴掌甩他脑瓜上,顾夫人恨铁不成钢,“怎么,你也有出息,你也给太女殿下当驸马去啊?”   顾成安嘟囔着:“我要真是去了,兄长第一个就把我打回来了,到时你们肯定不护着我。”来自次子的悲哀。   得知此事并未告知家里人,顾楼哑然失笑,“不是我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做了太女驸马呢?弟啊,别说哥哥没提醒过你,女人都是红颜祸水,尤其是皇家的女儿……”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凑到顾闫耳边,“都是花瓶,任性又娇贵,以后成亲了,有你罪受呢。”   并不能赞同这种带着偏见的话,顾闫将堂兄推开,沉默了良久,才道。   “我觉得她该是我的。”   此言一出,顾封与顾楼都是一愣。   眼前这人是顾闫没错啊。   那个上阵杀敌以一当十的顾闫能说出这种柔情蜜意的话来?莫不是见鬼了吧。父子两个目瞪口呆。   而顾闫对他们震惊的神色视若无睹,自若道,“所以我想要娶她,做她未来的夫君,也是唯一的男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路走到相隔千里、思念成河。   今夜月光如水,顾闫搂着怀里的娘子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同安眠,年少时的欢喜走到如今也变成了浅淡平常,只是偶尔想起过去,仍然能感受到炙热的爱意在他心尖流淌。   她是白月光,她是红玫瑰。   过去爱她的天真烂漫、懵懂炽热,今后爱她随性潇洒、细水长流。   在顾闫的眼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清清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的订阅支持~   请给人家一个评论吧,蟹蟹!   这章回忆了一些过去的事,顾闫爱上清清并不是一见钟情,又不像是日久生情,更像是“守护你是我一生的使命”,从守护她的使命感,逐渐变成爱情,然后用余下的一生去爱她。 第43章   长达一个多月的害喜终于过去。   因为腹中的胎儿越来越大,宋天清的胃口也慢慢变大,常常一餐吃掉两个人的量,可是身材依旧完美,除了无法忽视的孕肚之外,简直看不出她是个怀胎四月的孕妇。   没心没肺的女帝怀着孩子依旧奋斗在朝堂上,不慎被她听到了几个臣子私下议论,内容真是不堪入耳,充满偏见。   臣子甲:“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来上朝,孕妇就该在屋里好好躺着,像这样还在朝堂上听政,也不怕伤到未来的皇子。”   臣子乙:“就是嘛,万事应当以孩子为重,陛下果然不会做个好母亲。”   宋天清:“说的对。”然后拍拍手。   两人霎时间僵了身子,这才发现了站在二人身后的女帝,带着一脸“和善”的微笑,亲切道:“既然你们那么关心朕肚子里的孩子,那……”宋天清招手叫刘公公过来拟旨。   “张岳与李陈云二位,关爱皇子,特批前去北疆草原养羊,直到朕生产后方可归。”说罢,又补充道:“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两桶羊乳,要新鲜的哦,不然不让你们进城门。”   微微一笑,十分优雅。   伴着二人跪地求饶的声音,女帝走上了龙椅,眉宇之间尽是柔和。   怀孕的女人,不好惹。   两位大人前一秒还在朝堂上冠冕堂皇衣冠楚楚,下一秒就被侍卫拖了出去。然后关进最朴素的马车里,全速前进,在二十天后就会出现在广袤的大草原上,与可爱的羊咩咩为伴。   能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他们关注的皇子做出奉献,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送走了两个多嘴多舌的,朝堂上也安静多了,宋天清可是省了一点心。   就是有那么一群狗男人,装的人模狗样的,还是看不起她一个女人为帝,宋天清才不跟他们计较,但是惹了她可没有好果子吃。她要告诉世人,女子为帝并不比男子差,东齐现在是她说了算。   啊,刚生了一会气,有点饿了。   “咳咳!”宋天清走下龙椅后,叫刘景去了御书房等她,自己却跟梁如一同去了东暖阁,见一个人。   亲眼看到女帝的肚子像是吹气球一样慢慢鼓起来,宋子徽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实感,他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黄金单身汉,竟然要做舅舅了!   叫弟弟来谈正事,竟然看上她的肚子了,宋天清一巴掌呼他胳膊上,“看什么看!把你眼抠出来!”   好暴躁。   梁如小声解释:“陛下因为孕肚坏了身材,所以不喜欢别人看陛下的肚子。而且,最近有点情绪敏感,容易暴躁,还动不动就哭……”   “梁如……”宋天清黑着脸,“你当朕是耳朵聋了吗?朕是不是过于宠爱你了啊?”   梁如赶紧闭嘴。   平复一下情绪,宋天清终于恢复了一点正常表情,谨慎道:“叫你捎的东西,带来了吗?”   提到那东西,宋子徽也紧张起来,拢了拢自己天蓝色的宽大外衫,凑过去小声道:“这是特殊时期,你知道我带这点东西进来费了多少心吗?要是被皇后殿下查出来,我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一巴掌拍他肩膀上,叫本就文弱的宋子徽缩起了身子,宋天清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朕真是忍不了了,要死了。”   从小就各处都不如姐姐,宋子徽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没啥能力,但抱大腿的本事可是一流,之前抱宋天清的,后来又抱顾闫的,现在女帝怀孕她最大,自然又跑回来做她忠实的腿子。   将手伸进衣袖中,另一只手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二十两。”   宋天清冷笑一声,“赚钱赚到你姐姐头上了。你当朕是傻的吗?这东西在外头也就五两银子,撑死了不过八两,你在这儿坐地起价,就不怕朕叫人抄了你的府邸拿去充国库?”   呃……   被钱财蒙蔽了双眼,差点让宋子徽忘了,这可是刚刚把两个三品官员送去养羊的女帝啊!自己真是不要命了。   宋子徽哆哆嗦嗦的将东西从袖子里拿出来,听到姐姐又问“怎么,这次要多少钱?”他当然知道厉害了,忙殷勤道:“不要钱,是我孝敬姐姐的。”   “哼!算你识相。”   女帝的手迫不及待的伸向了包裹着油纸的东西,正在关键时候,却听到一声巨响,门突然被推开了。   顾闫大步走进来,捉贼捉赃。   指着油纸包问宋子徽:“庆王爷,你来说说这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陛下现在怀孕要处处当心吗。”   宋子徽双手抱头,委屈巴巴。   夫妻两个,一个要他带东西进来,一个捏着时间来抓他,真是夫唱妇随。   这是钓鱼执法吧!   可怜兮兮地在顾闫面前求饶,“我错了,别把我送走。”   罪魁祸首宋天清单手撑脸,放弃抵抗,等顾闫把宋子徽说了一通后才插话道:“子徽都买来了,朕再不吃,就凉了……”   再看向那个油纸包,一层层打开。   是烤鸡腿,两个。   油光锃亮,撒了孜然和芝麻,一手一个,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又不能对她发脾气,顾闫真是无奈。清清这些日子的食量大增,总是要吃很多很多,他问过太医,说是要适当控制饮食,不然营养过剩,胎儿过大,到时候生产会十分痛苦。   为了几个月后的生产考虑,顾闫已经严禁任何人再给女帝多余的吃食了,没想到还有宋子徽这个见钱眼开的笨蛋来搅局。   两个鸡腿下肚,宋天清却没有满足,依旧委屈地说自己饿。   一双水灵的眼睛仰着头凝视他,顾闫真是又气又心疼,这个小祖宗总是能找到办法打乱他的计划,这下只能给她的午膳减量了。   女帝真的很能吃。   据御膳房主管的不完全统计:女帝现在的一顿饭要吃两碗米饭,三个馒头,三荤四素一碗汤,两份点心还有一碗粥打底。这是平时女帝与皇后一同用餐时的量,可见她真的食量见长。   但是有顾闫在小心控制,一定不叫她吃过头。   入夜,外头月亮都挂上树梢,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夜空格外的宁静。   顾闫正熟睡。   枕边的人儿着实不老实,手指戳戳他,一下两下,将熟睡中的顾闫戳得迷糊醒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怎么了?是要如厕吗,我抱你去。”   宋天清小声道:“是有人找你。”   顾闫还没清醒,疑惑道:“谁?”   “是我,我是宋宝宝啊,爹爹给个糖包吃不行吗,宝宝好饿。”   ……   顾闫睁开眼睛,发现宋天清坐在床头,俯身在他耳边说话,凸出的孕肚显着好看的弧度就在他的眼前。   而宋天清则是睁了一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惹得顾闫爬起来将人按回被子里,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后背,“宝宝乖,现在少吃一点点,以后出来的时候才能让你娘亲少吃点苦。宝宝是不是好孩子?”   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宋天清本来还想挣扎一下,却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慢慢赞同他了,小声答:“那就不吃了……”   “乖。”   宋天清躺在他怀里,枕着顾闫的胳膊,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似的,从那个时候开始,顾闫就已经这样无条件的惯着她了。   能和他在一起,真是幸福。   可人的一生并不总是那么顺遂的。   边疆一个偏僻的采石场上发生了坍塌事故,当场死了两人,还有三人失踪了。   这种采石场都是官家出钱投资管理,会允许一部分的商人参与贸易,就在襄州一个小镇边上,由镇上的县令监督,定时对襄州的知府汇报情况。   本来不是什么大的事故,但是细想就觉得奇怪了。边疆又不止那么一个矿场,偏偏就是那一个出现了坍塌,虽然边疆常常在夏秋交接的时候下雨,但是矿场从没发生过像坍塌这么严重的事故,说是意外,实在可疑。   本来以为是场事故,但是失踪了三个苦力不知去向,就不得不严查。   襄州的佟知府亲自前去,身边有襄州的守将顾小雨随行,两人是同级别的官员,同知府便格外地对顾小雨客气些,双方都和气,为了查案也就不搞什么争抢功劳的事。   偏偏佟知府家里有个傻儿子。   骑在随行的马上,大言不惭:“我告诉你,这事儿要是查清了,功劳可都是我爹的,你一个女人就别在这瞎忙活了。”   这般不知好歹,让佟知府很难堪。坐在马车里尬笑着,撩开窗帘对顾小雨道歉,“小儿年纪小不懂事,请顾将军不要跟他一个孩子计较。”   顾小雨骑在马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她倒是想不计较,可是这本是知府的公务出行,再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蠢公子跟过来,这年头,拼爹上位还觉得理所应,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放在一般人身上也就忍忍过去,但顾小雨是什么人?他们顾家几辈子就没出过孬种,一身正气自然不会在她身上没了。   顾小雨能离开爹娘所在的龙门,来到襄州从零做起,年纪轻轻就做到守将的位置,靠的就是她两把双刀耍得厉害,收拾一个走后门还理直气壮的蠢小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轻拍马背,赶上去同佟家公子并肩。   “小子,本将给你一个机会把刚才的话收回去。”顾将军笑靥如花,看得佟家公子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这个野蛮的女人长得还挺清秀的——就是腰上别着的两把刀有点吓人。   但是佟程程是不会被她的虚张声势给吓到的,倔强的扭过头去,“我才不收回去,反倒是你要有点自知之明才行,一个女人家做什么将军,我看你的胳膊那么细,说不定连刀都提不动吧!”   佟程程完美的演示了什么叫做死。   眼前一阵寒光闪过,下一秒便觉得脖子上冰冰凉,佟程程低头看自己的脖子上,赫然架着一把刀,并未出鞘。   刀柄就握在顾小雨手中。   “不好意思,我提不动这刀,劳烦公子给我提着吧。”说罢,手一松,刀便七滚八落的掉在了他身上,砸的他手背都青了。   好家伙!根本提不起来。   佟程程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气?用尽力气把刀又扔回给她,可怜兮兮道:“你欺负我!我,我跟你没完!”   顾小雨轻松将刀收回去,扯出一个含蓄的微笑,轻轻道:“看你那个弱鸡的样子,应该是我跟你没完才对,再让我听说你看不起女子,我见你一次,欺负你一次。”   打不过,佟程程只能认怂。   心想这种女人果然太恐怖了,还是那种温婉可爱的闺中小姐最好,以后得离顾小雨这种女人远点,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还那么凶。   总之,对顾小雨各种不满,佟程程心里巴拉巴拉想了一通,结果转头看到她的脸,一不小心嘴瓢说了出来,“你这种女人,一定没有男人会娶的。”   一路随行的人不少,虽然对佟家公子的傻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才知道,果然是个傻子。   敢惹顾小雨,不要命了吧。   佟知府都已经道歉一次了,没想到自己的傻儿子如此不争气,自己往人家刀下躺,自己一个文官,再凑上去可真有点下不来台。   顾小雨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一开始是有点生气,后来便觉得有趣起来,一只手就薅住了佟程程的衣领,略带戏谑的语气调笑道:“本将军倒是觉得佟公子人不错,除了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之外,还算一个好男人呢。”   她这是在夸他?   佟程程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竟然有些小高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呢。试探道:“真的吗?”   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顾小雨冷道:“假的。好男人如果是你这个样子,估计姑娘们会把眼戳瞎吧。像你这种笨蛋,以后是不会有女子会真心嫁给你的。”   “你骗我!”佟程程的心受到了伤害。   “就骗你就骗你,气死你。”   两个青年一路斗嘴,路上也不算无聊。到了小镇上,该处理正事了。   采石场依山而建,坍塌的石块从半山腰上滚落,当场就压死了两个人,现场依旧残留着许多血迹。   据目击者回忆,当时雨下的并不是很大,各处也都有人巡逻检查,不该出现这样的意外。听到石头滚落的声响时,苦力们都吓得四散而逃,但是这个采石场中的苦力多半是戴罪之身,所以石场一圈都围着高墙,根本没人能从下面逃脱。   滚落的几个大石头并没有滚出很远的距离北北,但是却有人趁着混乱逃走了,也就是失踪的那三个人。   像这种为了惩罚罪犯而建的矿场有很多,每年都有那么一些想要逃跑的人作妖,顾小雨见怪不怪,一旁是佟知府要来了死亡和失踪者的名单,她也凑过去看了看。   佟知府脸色不好。   只是逃跑几个人他自己就可以处理,但是这次逃跑的人有点奇怪,是新来不久的流放的罪人,叫人不得不联想到什么。于是,拟了奏折叫人赶紧快马送上京。   几天后,奏折便到了宋天清的手中。   在几个月前,宋子徽亲自前去监斩的刘张二人,他们的家眷被发配边疆去做苦力了。再秋日的这场雨中,采石矿上失踪三人。   失踪的人之中便有刘家的两个儿子。   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   说没有阴谋,只怕没人会信。   女帝很早就猜测,刘张二人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还以为杀了他们二人。能叫那幕后之人稍作收敛,没想到,竟然开始大着胆子救人了。   藏在暗处的对手。   成功的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朕就算挺着肚子也能跟你斗到底。   在朝上的时候,女帝并没有做什么反应,她要养精蓄锐、守株待兔,慢慢看那人露出狐狸尾巴,等到抓住他以后,再好好的揍一顿。   下朝后,女帝前去了文宇宫。   她近来隔三差五的就来找文妃,让他给自己念一些高雅的诗词歌赋,算是给未出生的宝宝做胎教。   这种事顾闫也会做,但毕竟他比较忙,哪有文妃用起来顺手。   虽然顾闫已经入宫做了皇后,但他并不真正的管理后宫事务,大多数的事都是交给文妃去做,自己则接管了守卫京都的金吾卫,而守卫皇城的御林军是直接听命于宋天清的,他自然不会插手。   金吾卫将领还算称职,但定时来看看,也是顾闫的爱好之一。毕竟打了那么多年的仗,骨子里那份血性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说回文宇宫。   秋日微凉,偶然吹来一阵风扬起小亭周围的青罗幔,半透明的轻纱从你的脸上扫过,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便蒙上一层朦胧的质感,好像仙人一般身在云雾之中。   女帝躺在躺椅上,轻轻摇,一旁坐着文语敬给她念诗词。   “文妃啊,你念的慢一点,朕怕宝宝听不清楚。”   “好,臣妾遵旨。”   女儿家多的是爱听话本的,普通人家的小姐去茶楼里、大街上就能听到说书先生精彩绝伦的故事,但是宋天清却不能纡尊降贵去听那些俗气的故事。   还好有文语敬在,叫她不仅能听到市面上流行的话本故事,还能听到更多的神话传说和历朝历代的贤明君王传记。   当年女帝选秀被突然回来的顾闫给制止,虽然没了一大批的美男,但是顾闫送给她一个男人——文语敬。   初见时觉得这位公子高高瘦瘦的,身上也没什么肉,还有些胆小似的。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选择了入宫,又或者是顾闫自作主张将人掳过来,那他可真是可怜,但是后来相处才知道,是她的境界太低了。   像文妃这样通透的人,就该像话本里那些道人似的,修成神仙到天上去。   虽然他人身在宫中,但是心却在天下。   像一位谆谆教导、循循善诱的先生,教会她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并不能困住他的心,只要心灵自由,处处都是归处。   像女帝这种只有脑袋聪明的人,对于文语敬的各种境界并不是十分理解。术业有专攻,文妃弄他的道学,女帝就做好她的朝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听着有些枯燥的诗词,宋天清打了两个哈欠,不一会就睡着了。   看女帝睡着,文妃也没有停下,反而小心翼翼的摸上了她的肚子,若是皇后殿下在,他万万是不敢这么做,但是同女帝相处那么多年,早已经把她当成了可以依赖的家人,自然也会对她的孩子格外关心。   手掌下是优美的弧度,隔着衣物也能触碰到她的心跳,那柔软温度之中正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文语敬微笑着,将一旁的毯子给女帝盖好了,这样才不会着凉。   随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点水润润嗓子,继续读诗词做胎教。   夜色降临,熟悉的身影悄然而至。   文妃放下书本,“陛下没有用晚膳,看她睡得香,臣妾便没有把她叫醒。”   “无碍,等她醒了可以吃些夜宵。”顾闫将佩剑扔给身后的大龙,拍打拍打身上的凉气,一双手搓的热乎了才俯身合着毯子将清清抱起。   月影摇晃,人影成双。   等到宋天清睡足了醒过来,已经是半夜了,肚子饿得不行了,忙把顾闫戳起来,不知为何,一双明亮的眼睛盈满了泪水。   顾闫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迷糊着醒过来就向她张开怀抱,“不怕,过来抱着。”   虽然没有做噩梦,宋天清还是凑了过去,把不知名的眼泪擦干后才道:“朕饿了,想吃煮熟的栗子,要那种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还是白皮的那种……”说着说着又哭了,孕妇的多愁善感可不是说说而已。   新栗子……   顾闫听明白了,把人哄好了躺在床上,自己起了床去,穿好衣裳便出门去了。   夜色深沉,京都陷在沉睡之中。   御膳房中亮起了烛火,是皇后殿下亲自来了,找了主管细细盘问后,才发现宫中没有新鲜的栗子,今年成熟的栗子大都没打下来,御膳房里囤的都是去年的陈栗子。   看皇后殿下心急如焚,主管便好心指路,“京都外二十里有一处人家种栗子,今年的应当刚开始成熟。”   随后,顾闫便带着人出宫去了。   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带着一盘煮熟的白皮栗子坐到床边。   原本悻悻的女帝看到栗子后终于欢喜起来,吃一些清气的汤水点心后,开始吃栗子。顾闫剥一个,她吃一个。   超级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请不客气地用评论砸向我吧!   感谢在2020-09-21 19:07:57~2020-09-22 20:5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吃睡睡、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肚子五个月大了。   宋天清有个难言之隐。   身为帝王,根本没有能够真正交心的朋友,连几句体己的话都没人能倾诉,女帝越想越委屈,扶着肚子,哀怨自怜。   只能拉着同为女人的梁如,不好意思地倾诉:“朕已经问过太医,胎也稳,朕也没有身体虚弱,就是想……同皇后那个,但是,偶然说起几次,他就是嘴硬不同意。”   女帝能放下身段同一个女官说起这等私密的事,看来也是有点走投无路的意思。梁如也算是有点恋爱经验,便给女帝出主意。   梁如接触的人多,懂得自然不少,出的主意还真有点那意思。   采纳几个建议后,宋天清便偷偷准备。   按说月份大了,夫妻两个连一个床都不该在一起睡,就怕压到了孕妇的肚子,好在顾闫睡姿死板又老实,能保持一晚上一动不动,这才一直同意宋天清睡在他床上。   好在清清最近也乖巧了一些,只是今晚,顾闫进屋的时候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哪里来的红纱?   满目都是晕染的红色,连床上的罗帐都换成了红色,坠着金色的流苏。   床上的女子背对着他静坐着,露出一双白嫩的腿颇有肉感,不经意地转过头来,甜甜的叫了一声:“夫君~”   只见她衣衫半挂在胳膊上,后背整个露出来,散落的黑发垂在背上,衬得她肤色白嫩亮丽,看得顾闫瞪大了眼睛,快步走过去,解了身上的外衫。   听到他加快走来的脚步声,宋天清心底愉悦,想着果然梁如出的主意有用,下一秒便觉得后背一暖。   顾闫将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又拉了被子过来盖住她的腿,紧张道:“陛下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   什么着凉不着凉,她现在还在乎那个?   静心准备了一下午,结果他跟个和尚似的,就差拿本书念经了。笨男人!   宋天清一时间委屈的不行,只觉得“爱是会消失的”,一句话也不同他说了。   ——   梳妆台上没了铜镜;   养鱼的大缸里被抽干了水;   连碗盘都换成了紫砂制的:   宫里所有能映照人模样的东西都被收起来了。因为女帝已经怀孕五个半月了,肚子很明显了,藏也藏不住,越发觉得她自己丑的不行,已经变成大胖子了。   僻静的小院里,女子坐在树下独自垂泪。梁如带着宫女们守在院门边上,半步不敢踏进去。女帝说了,谁敢踏进去就拖出去打二十板子再说。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很正常的,从跟皇后殿下分开开始,女帝的情绪就开始千回百转,一会开心吃东西,吃完最后一块点心便开始盯着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句“好胖”。   从这一句开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身材伤心的不行。   梁如已经派人去寻了皇后殿下,早上去的,这都中午了还没听到消息,不知道又在忙什么大事。   静坐着的宋天清伤心地抹抹眼泪,她知道梁如肯定叫人去找顾闫过来了,但是这许久都没见他到,心底忍不住猜疑:顾闫是不是出轨了。   也对。   宋天清止不住眼泪,想到什么是什么,不住地念着:“朕变丑了,连顾闫也不喜欢朕了。”   孩子月份大了,她的身体也格外的敏、感想、要,但是不管女帝怎么撩拨,顾闫就是不上钩,只肯用手帮她……怎么想都是顾闫厌烦她的身体了,是她怀孕,要成为娘亲了,没有人家小姑娘吸引人了吗。   她想勾引顾闫上床,却发现自己脱了衣裳后,孕妇上都是妊娠纹,太丑了。就连自己都嫌弃自己,顾闫怎么会多看她一眼呢。   他一定厌弃她了!   独坐树下,已经有无数的狗血剧在女帝脑袋里上演。   直到太阳西斜,宋天清的屁股都坐麻了,顾闫才姗姗来迟,喘着粗气,显然是跑着过来的。   “您怎么才到啊,陛下都哭了一个多时辰了,估计眼都要肿了。”梁如怨了两句,忙把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手绢塞给皇后,示意他给陛下擦擦眼泪。   顾闫拿了手绢进去,两个护卫端了东西候在院门外。   这里是顾闫很熟悉的地方。   皇子皇女还不到年纪立府的时候,都会住在这里,此处是宋天清儿时同他一起住过的地方,隔壁是宋子徽从前的房间。   安静的小院里,留下了两个人儿时的欢笑与足迹。顾闫从来没有因为被迫入宫而怨恨过谁,反而因为同小天清一同度过的那几年,叫他寻到了自己一生的真爱。   都来这儿哭了,看来清清是受了大委屈。顾闫走过去,宋天清背对着他连头都不回,明显是在生气。   自己是又冷落她了吗?顾闫默默反省着:洗手洗脚水要是温热的,吃的东西不能加香菜,她要穿的衣裳提前叠好了放在枕边,还有三天一次的洗澡,没有落下过。   他是哪里做错了?   即便顾闫聪明过人,也读不懂宋天清现在的心思,近来女帝总是会因为奇怪的小事而生气或是伤心。顾闫以为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了,但是没有他在身边,宋天清反而更容易发脾气。   从身后抱住她,双手自然地搭在她的孕肚上,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温热。   轻咬她的耳朵,手顺势就抬起来,用手绢擦擦她眼角的泪水,男人柔声道:“娘子?生气了吗?”   女帝会在撒娇的时候喊“相公”,顾闫很受用,自然也学来了,喊两声娘子叫她消消气,也不好气坏了身子。   郁结于心,宋天清才不吃他这一套,扭过头去,“哼!”一声。   “是我错了,清清打我两下好不好?”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先认错一定是对的,果然,听到这话,宋天清猛地回过头来,一拳头捶到他肩膀上。   本想出气。   没想到自己那软绵绵的拳头打到顾闫身上,就像鸡蛋磕石头一样,她的手都疼了。   下意识把手抽回去吹吹,却被顾闫抢了先,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柔,坐到她身边,轻声道:“是怪我来迟了吗?今天出了宫一趟没提前跟你说。”   宋天清没有应答,她生气也是有这点原因的——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我,果然不爱我了。   小声嘀咕着:“反正你也不爱朕了,朕才不管你去哪儿呢!”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顾闫解释道:“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吃荔枝吗?现在都秋天了哪还能买的到荔枝,我便让成安传书给南方的表妹,叫她给我准备一些。快马送来,我今天才拿到手里。”   宋天清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直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院门边,大龙二虎手里端了两篮子满满的荔枝,还带着新鲜的绿叶。所言不虚。   女帝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消解了大半,但也不想轻而易举就原谅他,又道:“这都好几个月了,眼看着就五个月了,你都没碰过我,你说你是不是出轨了,是不是觉得我肚子大了就变丑了!”   又哭又闹的模样,像只淋了雨的小兔子一样,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会咬人。   顾闫伸手给她咬。   宋天清不明所以,但是看到他自己把手递过来,便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掌,一口咬下去。   咬定顾闫不放松。   一只手被抓着咬,男人也不觉得痛,另一只手摸摸女帝的头,像是哄娃娃似的轻声慢语:“对不起,是我太紧张孩子,忘了你的感受。”   女帝呆滞着松了口,看着被自己咬出血丝的手掌,眼圈红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   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旁边的顾闫给她擦干净眼泪,小心翼翼抱起来,往承庆宫走去。   经过这么一闹,顾闫也明白了,他在做爹爹之前首先是清清的夫君,为了孩子的安全保持夫妻间的距离是对的,但是过于疏远,会让本就情绪敏感的清清更加没有安全感。   夜里洗干净准备做的时候,顾闫为了万无一失准备了很多东西,躺在床上的宋天清反而不好意思了。   “其实,朕也没有非得要那个。”   这……   说要的是她,说不要的也是她。顾闫不解,“怎么了,害怕?我有做好准备的,不会伤到你和宝宝。”   宋天清不好意思的承认,她怪的是顾闫从前跟个登徒子似的每天都要,现在有了孩子反而变成贤者了,在怀疑自己美貌和魅力的同时,她觉得是肚子里这个小包子夺去了顾闫对她的关注。   这个猜想着实没有道理,要知道,这几个月,顾闫为了她一时兴起的话跑了多少趟宫里宫外,又因为她白天睡得多晚上睡不着,叫他跟着熬了多少个夜晚。   男人俯下身,贴在女子唇边偷了个香吻,轻声道:“没有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连宝宝也不行,一个不行,两个也不行。”   宋天清羞愤道:“你还想要两个!”   “万一呢。”说罢,顾闫拉了被子上来,将两人裹在一起。   偶尔亲近一次,也不是坏事。   掌风拍灭烛火,屋里暗了下来,前几天挂的红纱看着漂亮就没有拆掉,此时挂着,将纯白的月光都映得昏暗了。   女子低声娇吟着:“顾闫,好黑啊。”   “不怕,我看得到清清。”男人脸庞在她脸颊蹭蹭,笑道:“娘子真美。”   作者有话要说:  本以为怀孕很快就能写完,但是越写越发现,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照顾孕妇也是很辛苦,迎接新生命就是这样叫人疲惫又甘之如饴的事吧。   关爱孕妇,从你我做起。   欢迎给我评论留言~有好的建议我也会采纳的,感谢小可爱们的订阅支持! 第45章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挺着大肚子走路都难受,女帝干脆不出门了,停了早朝,躺在承明宫里挨个听臣子在屏风外禀报,奏折也往这里送。   雪花飘落的时候,冬天也来临了。   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批阅奏折,饭点的时候还能看到顾闫和他新做的菜,偶尔吃一点,好像是有了不小的进步。   只有一旁的梁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明确表示:依旧是一盘盘黑炭,没有什么进步可言。陛下这是爱屋及乌,因为怀孕把味觉都搞混了吧。   不过帝后神仙眷侣,也轮不到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官说什么。   冬日的宁静笼罩了整个皇城,在连夜降下的大雪中,寿宁宫终于解了封。太后娘娘的禁足解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望自己朝思暮想的皇孙儿。   折腾了这么多年,太后也很心累。   明知道自己做的事不道德又不要脸,却跟猪油蒙了心似的不管不顾,不但叫女帝和皇后之间出现了情感裂痕,也让她们母女闹翻了脸。   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娘亲,当年自己宠冠后宫,生下宋天清是个女娃娃,因为潜意识里的重男轻女,觉得女儿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唯有养一个男娃娃才能给自己养老送终。   因此,当先帝提出接顾家的长子长孙前来照顾宋天清时,太后根本没往心里去,左右不是她看孩子就好。   太后对女帝的感情还不比皇后对女帝的半分关心。   或许帝王家都是薄情人吧。   后来宋天清继承帝位,在朝堂之上面对一众豺狼虎豹,小白兔也会咬人的,生生的跟他们硬刚,扯了一层皮肉叫他们也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一个十四岁岁的小姑娘,硬是把从堂上的老臣们训得服服帖帖的。   但是这宁静的表象之下又暗藏着多少汹涌,身为女帝的宋天清又承担了多少的压力和恐惧,这是太后永远也想不到的。   分明是最亲的家人,隔阂也最深。   承明宫里,女帝处理着政事,听到梁如禀报说太后娘娘的禁足到今天刚好解除了。   宋天清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多问。   总归太后又不会来看她。   关系好的时候可以说说笑笑,一旦出了矛盾,母后便会死守着她作为太后的面子,就算是狠心不见她,也不会来认错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看明白了,此刻也不会有什么奢求。   为何她聪慧却无知,为何她起先无法接受顾闫哥哥变成夫君,为何她身为帝王,却总是孤身一人。   因为她的父皇母后只叫人教会她知识,却从未纡尊降贵来让她知道感情的重要。   宋天清对父母之爱并没有多少见解,作为帝王,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叫人抓住人软肋,而感情,或许是人最大的弱点。   她看过东齐历代的史书。   从书中读到,曾有一位皇帝过于宠爱自己的儿子,结果导致孩子恃宠而骄蠢笨无能,还被敌国的间谍抓去做了俘虏。帝王无法因为一个皇子而放弃属于东齐的国土,所以皇子惨死异乡。   这是一个帝王的决绝,也是这个皇子的悲哀。   她很聪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父皇母后为什么对她不冷不热。分明衣食住行样样都好,也常常受到他们的夸奖,却总是能在某个突然觉得孤单的时刻反应过来,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并不像普通人家的朴实无华,总会带着自己的计划和考量。   宋天清不怪他们,相反她非常敬重自己的父皇,也感谢母后赋予她生命。   可除此之外,她能给的也不多。   弟弟比她小了四岁,生下来的时候就那么一点点,虚弱的不行,差点就没救下来。   那是一个冬天,没有下雪。   四岁的宋天清每天都能在路上看到很多的宫女太监往母后的宫里跑,还有其他的妃子们也很关心似的日日去看,都是为了给病弱的皇子更多的关心和照顾。   隔着老远,看到暖阁中一个面容柔美的女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她轻轻拍打婴儿的后背,哼着能让人心灵宁静的童谣。   大皇女躲在树后面偷看着,忽然觉得好羡慕弟弟,原来生病就能让母后抱着她给她唱歌吗?   当晚,趁着四周没人的时候,只有四岁的大皇女小跑着到外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心虚似的飞速跑回来,躺在床上睡觉,为了能发烧感冒,还特意把火炉给熄灭了,连被子都没有盖。   结果当然得偿所愿。   皇女高烧不退。   躺在床上,宋天清心里特别开心,想着母后过来抱她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撒个娇,然后求母后跟她玩一会儿。   身体又冷又热,一众宫女煮药又拧了冷的毛巾给皇女敷上退烧,忙活的不得了。   迷迷糊糊之中,果然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宋天清开心的转过头去叫了一声“母后”,待看清楚那人时有一丝的失落,却没有因此而丧气,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来,“顾闫哥哥,你不是去跟太傅学习了吗?怎么回来了。”   他怎能不回来,若是不回来还不知道,她竟然做出这种傻事。   小顾闫昨夜同先生学习,聊的久了,回来的便晚,进了屋才发觉屋里跟外头一样冰天雪地的,冷得他手指都要冻僵了。偏偏床上躺着的女娃娃还不盖被子,冻的都缩成一团了。   炉子里的火明显是水扑灭的,屋里又不像是有外人进来过的痕迹,顾闫很快就猜到是皇女自己做的。   赶紧给她盖好被子,连夜去叫了太医过来,还好他发现的及时,只是着了凉有点发烧,若是真冻上一整晚,按照孩子的体格,恐怕半条命都没了。   顾闫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聪慧的皇女会做这种傻事,但是听她迷糊着奶声奶气的喊着“母后”,联想到自己无意中曾看到宋天清偷看皇后和小皇子的事,便明白了个大概。清清是想娘亲了。   皇女发烧的事昨天半夜就传出去了,可现在都快到中午了,也没见皇帝和皇后前来看上一眼。   只怕他们不会主动来看的。   顾闫握着她的手,两只小手包裹着一只更小的手,回答她的问题:“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因为你发烧,所以我跟太傅先生说了今天就不去上课了,等你好了之后再去。”   “哦……”宋天清微闭着眼睛平躺着,一张粉白的小脸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轻声说着:“顾闫哥哥你真好。”   一句哥哥喊得顾闫心都碎了,他只恨自己不该那么晚不回来,叫宋天清一个人呆着做了傻事,万一她出了意外,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   握紧她的手,男孩轻抚着女孩额头的碎发,因为出汗又敷了湿毛巾,头发也跟着湿了,黏在脸上叫她很不舒服。   宋天清撑着眼皮不愿睡过去,想着万一母后来了自己却睡得沉,不知道可怎么办。   乖乖喝了顾闫喂到嘴边的药,宋天清烧的迷糊,说什么想听母后唱童谣。顾闫知道她是想见皇后娘娘,他刚刚也派人去请了,但是回话的太监说皇后娘娘正在照看小皇子,有些累了,便不过来了。   “天清她那么懂事,一定会乖乖吃药的。又不像她弟弟这般倔,奶都不好好吃,真是叫本宫心疼。”皇后娘娘说完这些,愁的眼泪都下来了,便打发了来请她的太监,少叫她烦心。   都是因为太懂事了。   越懂事的孩子分到的爱就越少。   可惜宋天清小的时候不明白,平白无故自己找了许多罪受。   是她不配。   傻瓜!傻瓜!比不上弟弟的傻瓜!   高烧的皇女没有等到母后,脑海里像是唱戏似的被几个小人儿嘲讽,宋天清无力辩驳,只能蹲在黑暗的角落里哭,她很难过,却哭不出声,直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被一个怀抱拥住了。   那怀抱软软的,就好像她躺在了一片云朵上,还是带着松油香气的云朵。   夜里总是点灯看书,顾闫身上沾着洗不去松香味,他本想将清清哄睡然后离开,却不想她在无意识中抓紧了他的衣袖。   小孩子想要的东西能有多少,不管任性还是做个乖孩子,都希望能得到喜欢的人的爱。   她无法得到母后的爱,却看到了顾闫哥哥对她的爱。   有失必有得。   在那略显生疏的童谣声中,宋天清安然入睡,男孩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像是一只温暖的大熊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就连脚趾头都暖暖的。   皇女身体健康,两天时间就好全了,下地跑起来像兔子似的谁都抓不住。   晚上睡觉的时候,女孩不老实地钻进顾闫的被窝,冬天里,在他身边躺着最暖和。   顾闫觉得这样不合礼数,掀了一角想让她回自己的床去,却看到刚刚还笑得开心的女孩,眼角滚落两滴泪珠下来,红着眼圈低着头问他:“顾闫哥哥,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好孩子,所以母后不喜欢我只喜欢弟弟。”。   “不是的。”顾闫也是个孩子,他只想保护这个女孩。   为她擦掉眼泪,轻吻她的额头,“清清是好孩子,我最喜欢你。”   对啊,就算没有母后的关注,她还有顾闫哥哥。   从那之后,宋天清就不再奢求母后的疼爱,不再想这些情感琐事,看书都觉得通透了许多,智力蹭蹭得涨。   能够在她痛苦的时候握紧她的手,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或许,这就是爱吧。   活泼的小女孩趴在书案对面,拨弄着男孩的书本,看他在纸上一笔一划写出文章,还指点他相应的写法和对应史实,她已经六岁了,是全东齐最聪明的孩子,连顾闫都比不过她。   顾闫安静地写好论述,还空出一只手来摸摸她毛茸茸的头,逗得她咯咯的笑。   笑声散去,女孩突然问他:“顾闫哥哥!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小顾闫放下笔,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回答她:“会的。就算我会离开你,也是为了以后能够再次跟你相见,然后永远陪在你身边。”   宋天清满足的笑着,“我相信你,以后我们要成亲,然后生好多好多的宝宝,嗯……”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要生四个!然后我做娘亲,你就是爹爹!”   两个小孩子讨论这个有点早了。   顾闫害羞得不敢接话,他想过跟清清成亲的事,也为此偷偷做了计划,难道被她发现了吗?   显然宋天清只是童言无忌而已。   没听到顾闫哥哥搭话,她便自顾自地嘟囔着:“虽然母后不疼我,但我以后会很疼我的宝宝的!”   ——   时光飞逝。   床上的孕妇哎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肚子里着实是冤家,一会踢一次,疼死了都,还叫不叫人活了。她活了这二十二年,最多就是个擦伤,哪受过这种疼。   女帝愤愤道:“这小兔崽子,等你出来你看朕怎么收拾你!”   梁如忙嘱咐道:“陛下别动怒,小心动了胎气。一天动了好几次,说明小皇子很活泼呢,一定跟陛下一样聪慧又健康。”   “要了命啊——”宋天清颓废地躺在床上,感叹道:“朕太笨了,生什么孩子呢?吃了睡睡了吃,还得工作,难受。”   端了安胎药来的顾闫刚好听到了女帝的抱怨,不由得低声道:“你小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   宋天清皱眉。   这他也知道?她怎么不记得。   “啊?朕又说什么了?”   “陛下说,以后生了宝宝一定好好疼他们,叫他们在爱里长大。”记忆虽然模糊,但顾闫是记得的,更记得自己想要娶清清为妻的理想,到现在妻儿美满,也算是人生赢家。   那时候宋天清才四岁,说得话肯定不记得,就算记得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代表什么意义。   但是顾闫记得就行了。   他会告诉她的。   咕嘟咕嘟喝下安胎药,宋天清忍不住耍赖,“那是童言无忌嘛,皇后你不要当真,孩子不听话的话,该打还是要打的,可千万不要因为朕的话而手下留情。”   “我听陛下的。”   “顾闫,你这么好说话?”宋天清感觉背后发毛。有鬼吧?   顾闫轻笑不语。   ——说好生四个,应该不多吧。   屋里暖和又温馨,外头站着的太后都有点不好意思进去了,思索再三,还是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宋天清:生四个?朕才没说过这种话。   顾闫: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宋天清:住口!朕怎么感觉你思想有点危险呢! 第46章   看到太后娘娘只身一人走进来的时候,梁如下意识地往边上退去,而宋天清则握住了顾闫的手。   女帝垂下眼睛懒得看人,刚才还活泼的气氛,瞬间就凝固了起来。   太后选择来看她其实也有些为难,她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处,但架不住实在关心皇帝肚子里的孩子,她这个做奶奶的不来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皇儿,你还好吗?”   “不好。”女帝冷言冷语,像是很不耐烦似的,若不是因为自己大着肚子行动不便,早就起来跑出去了,此刻面对母后,只有抓着顾闫的手才觉得安稳。   分明是亲母女,却像是陌生人。   “哀家知道是哀家的错,所以哀家这不是来认错了吗?皇儿,你就原谅母后吧。”   因为保养得当,太后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像三十岁一样,又因为用着各类上等的滋补品,因此皮肤上的皱纹也不多,头发也是乌黑的,从她身上好像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宋天清看着这个“年轻”的母后,只觉得悲从中来,但凡太后觉得有一点愧疚,也能在她脸上看到愁容,但宋天清肉眼可见的母后,脸上却平淡而冷静。   母后在说谎。   宋天清看人的本领最精明,原本见不到面的时候母后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她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太后鼓足了勇气走到她面前,说着那些“道歉”的话,叫宋天清觉得可笑。   情绪快要崩溃了。   肚子里一个娃娃折腾她,面前又来了自己的生母讨债,宋天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咬牙切齿的说着:“你但凡有一点真心认错的态度朕都会原谅你,但是母后,你看看你的脸,你再看看朕的脸,咱们两个到底是谁受尽煎熬,你这次来到底是为了求朕原谅还是想见你未来的孙儿呢?”   说的声嘶力竭,听到的人都觉得心痛不已。女帝这几天情绪太过敏感,甚至因为冬天看不到下雪,都会为雪大哭一场。   顾闫没想到太后娘娘会出现在这里,在他的记忆里,太后很少出现在宋天清身边,反而对庆王爷更加关心。   她们母女间的事本也轮不到顾闫插话,可他不忍心看到清清一直哭,那双漂亮的眼睛会哭红的。   让女帝靠在他的胸膛上,轻拍她的后背,“陛下不要哭了,眼圈都哭红了,明天起床后眼睛要疼的,太后娘娘好像有话要说,我们先听听她要说什么。”   明显是在给太后台阶下。   太后低着头沉默不语,但是顾闫给了她一个台阶,便硬着头皮说了些真心道歉的话。   “是哀家对不住你,当初你弟弟身体虚弱,哀家忙着照顾他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感受,还因此怪罪顾家儿子与你情义深重,都怪哀家没有好好关心你,也该感谢顾皇后儿时对你的照顾。”   “合欢酒的事,哀家也是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想要抱个孙儿,也没有问你愿不愿意,还害得你们夫妻分离,都是哀家的错。”   “皇儿啊,母后真的错了,自从你父皇离世之后,哀家便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才给自己找那些该做不该做的事去消磨时间,酿成了大错。”   太后真心悔改,一番真情实意的道歉叫宋天清忍不住哭的更厉害了。   顾闫就坐在她身边,任她哭得风雨飘摇,顾闫依旧岿然不动,做她可以依靠的避风港。   童年留下的缺口不是三两句道歉就能抹平的,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弥补。   后来,太后到承明宫的次数多了起来。   一开始女帝还有点不依不饶,但是在皇后的督促下,开始同太后说一两句,虽然有一两件生气的事,但是普普通通的说起家常来,就好像那些让人伤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过似的。   用真心换真心。   只要真心悔改,也能得到真心的原谅。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总归是一家人,愤怒过,哭喊过,也依旧是家人。   寒冷的冬天,在最后一场大雪降临之后慢慢退场。温暖的春风融化了寒冰,让深藏在泥土之下的草芽冒出地面。   阳春三月里,女帝的胎儿也快要足月了。   离预产期只剩下不到十天,宫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恨不能把承明宫的地都用最软的毛毯给封上,连桌椅的棱角都被工匠给细细打磨平整了,就是怕叫女帝磕了碰了。   皇后开始频繁的往宫外跑。   也不是去什么地方,只是回娘家几趟,路上看到顾成安跟某位大户小姐打情骂俏也懒得去管。   他很紧张。   他快要做爹了。   因此总是要回家去向自己的爹娘讨教一番,虽然听了御医的各种嘱咐,知道孕妇的月子要好好坐,还有许多照顾婴儿的基础知识,但他依旧忍不住的紧张。   顾闫害怕自己第一次做爹爹没经验,而且他最爱的人只有清清,对于从清清肚子里出来的小婴儿,不知放到心里什么地位。   顾老爷细细地安慰他:“第一次做爹的人都会这样的,等陛下怀上下一胎,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不知所措了。”   耳边是父亲的教诲,顾闫静下心来,无论是清清还是孩子,他会保护他们一辈子。   皇后不在。   女帝的耳目将这个消息口口相传,最后传到了梁如的耳中,她再告知女帝。   “陛下,皇后殿下今早出宫去了。”   “……”穿着整齐的宋天清从被子里爬起来,长舒一口气,顾闫终于出去了。   这两天快到预产期,怀了快九个月,终于能够把肚子里这个爱闹腾的小兔崽子给生下来了。宋天清一改之前担心又不安的模样,只想着赶紧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接着回到她的帝王大业之中。   光是想到这圆圆的大肚子恢复平整,宋天清就一身轻松,期待着预产期赶紧到来。反倒是顾闫莫名紧张起来,前两天睡觉之前还跟她说什么“害怕自己做不了一个好父亲”,叫宋天清云里雾里的,无法理解。   在她的认知里,父皇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是一个让她敬畏又爱戴的存在。   所以,顾闫也不需要做什么呀,他只需要一直这样优秀下去,然后偶尔去军营里摆摆大将军的架子,镇住他们未来的孩子,这就够了。   在缺乏父母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宋天清,自然无法理解顾闫的想法。   这两天她总觉得腿虚的厉害,想下地去走走,却被顾闫万般叮嘱不要乱跑,女帝嘴上答应的好听,下一秒趁着顾闫现在不在,立马就下了床。   推开门,春天的气息迎面而来。   生活真美好啊。   要是生了孩子之后,身材能够恢复如常就更美好了。   在梁如和刘公公的搀扶下,女帝在御花园里散步。春天的空气温暖又清新,她也想多走一会儿,为了不遇到回来的顾闫,便有了一条人少的小径。   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太监宫女,虽然是为了保障她的安全,但女帝依旧很不耐烦。   “朕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用得着这么多人跟着吗?看得朕心烦。”   梁如:“好像都是皇后殿下安排的,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   果然,后宫是顾皇后的天下。   女帝百无聊赖采朵花,一手让梁如扶着,一手托在自己的肚子上,这孩子真是在慢慢长大,她感觉走路都像抱了一袋大米似的,很重。   一切就像平常一般宁静。   女帝突发奇想,不如去找柳美人给她跳个舞呢?或者弹琴吹箫,反正顾闫不在,应该没事吧。   刚想转头去艾柳轩,便听得身后的太监宫女之中传出了一声尖叫,伴随着宫女痛苦的哀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逼女帝而来。   宋天清迅速反应过来,想要躲开却架不住孕肚影响身体运动,刚转头看清那人的脸便被红色的血液染红了视线。   匕首刺进血肉,崩出的血液染红了女帝的衣裳。宋天清瞪大了眼睛,是刘公公替她挡下了歹人的刺杀。   危机本能刺激了女帝,抬腿就是一脚,将那伪装成太监的刺客踢倒在地,连带着带血的匕首也被甩出去,滑在石子路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还不把他给朕按住!掰开他的嘴,他要是死了,你们这群人也都别活了!”   竟然有人敢刺杀她?   宋天清怒不可遏,她从前登基得罪的人不少,但是有顾闫在宫里镇着,没人敢对她下手,今天顾闫一出宫,就有人急不可耐要来杀她了。   被抓住的刺客一身太监打扮,刺杀的手法生疏,一看就不是正经的杀手。   派人将受伤的刘公公送去医治,女帝留在这里,要看看刺客的真面目。现在朝中一直有一股势力在跟她做对,她一直没能抓到人,或许能从这刺客的嘴里撬出点什么。   宋天清不能在刺客面前露怯,被梁如扶着站在原地,却在无意识之间,双腿都开始发抖了。   透明的液体从腿上滑落,女帝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眼尖的梁如发现了,立马叫人先把刺客送去宫里内监府里关着审问,派人去传了布辇过来将女帝扶上去。   是方才踢出去的一脚动了肚子,肚子的阵痛叫宋天清紧咬牙关说不出话来。   送回承明宫的时候,太医也到了,看了女帝现在的身体状况,忙紧张道:“羊水已经破了,陛下怕是要生了!”   迷糊听到自己要生了,宋天清忙传令,“快去找,找皇后!”   顾闫,你快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要生了!   宋天清:猜猜生男生女?   顾闫:不要闹,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求评论~开启新手爹娘养崽路线。 第47章   屋里是御医与接生的嬷嬷们喊着“陛下用力”,外头的小宫女们不断的送进热水去,女帝闷着声用力生娃,在心里把顾闫骂了几百遍。   生孩子怎么这么疼,疼死了!   谁要是敢逼她生二胎,管他是谁,统统拉出去砍了!   下腹快要撕裂的疼痛叫宋天清咬着嘴唇都快出血了,硬生生的忍着不喊出来,留着力气使劲生娃。   顾闫得到消息后忙赶过来,推开门就看到清清满头大汗躺在床上,四周围了一圈的太医和接生的嬷嬷,他赶紧走过去,拨开人群坐到床头,宋天清看到他的脸便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下去,有点歪了,顾闫还把自己的胳膊往她跟前送了送。   那个光鲜亮丽的女子此刻被汗水打湿了面容,连唇色都变得苍白,看在顾闫眼中叫他心疼不已。   还生什么四个,叫清清生这一个他都有点后悔了。   女帝一生金尊玉贵的,哪里受过这种痛,罪魁祸首顾闫就是胳膊被咬残了也不能原谅自己的自私。   生产的孕妇说不出完整的话,咬一会顾闫然后松开大口喘息两下继续咬他,不得不说,咬着东西使劲的效果明显不错。   腱子肉就是结实,口感真好。   自己现在这样的境遇有顾闫的一半责任,被她咬两下也是应该的,宋天清口下不留情,牙印越咬越深。   顾闫知道她疼,更知道她怪他,“清清,是我错了,以后咱们不要孩子了,只生这一个,以后都不要孩子了。”   宋天清疼的差点晕厥过去。   去你的顾闫,再信你我就是傻瓜!   小娃娃就像包子一样,蒸着蒸着就出来了,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哭声,屋里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女帝累的不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孩子都不想看,这小兔崽子叫她受了这么多苦,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它!   嬷嬷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过来,“恭喜陛下,恭喜皇后殿下,是个小皇子!”   他那么小一只,好像一只皱巴巴的梅干,宋天清看了一眼就觉得失落,“长得一点都不像朕,又瘦又小。”说这种话,哪里像个娘亲的样子,倒是像个没出嫁的姑娘似的任性,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觉得可爱。   当然,她才是京都最美人儿。   顾闫从嬷嬷手里接过儿子,只觉得他小小一只,就像他当年初次见到的宋天清一样,儿子的鼻子眼睛都很像清清,以后长开了一定是个俊俏的好男儿。   “孩子还没长开,以后会越长越好看的。”将孩子交给嬷嬷去给奶妈喂奶,顾闫陪在宋天清身边。   等女帝身体好些的时候,礼部送来了为皇子挑选的几个字。   毋庸置疑,宋家的孩子要姓宋,宋天清随意看了看,便选定了“玉昔”二字,一听就是个如玉的美人坯子,宋天清非常喜欢,小名便唤作“小玉儿”。   ——   女帝近来洗澡的次数有些频繁。   这两天也没有去承庆宫睡,顾闫难免起疑心,觉得清清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虽然她已经出了月子,身体也好转了不少,但顾闫还是怕她会因为生产落下什么病根。   自从出了月子后,女帝便照常去上早朝看奏折,只是多了一项每天下午要去耍剑锻炼,因为生孩子而留下的一圈肉肉,让她完美的身材有了瑕疵。   女帝才不会允许自己失去青春活力的身材,控制饮食,加强锻炼,几天下来,的确瘦了一些。   因为女帝需要保持优质的睡眠才能做好每天的工作,所以,皇子并没有放在承明宫里,而是送去了专门照顾皇子的小院子。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母皇,但是……她可不在乎,她没心没肺又不是一两天了。   再说,还有顾闫呢。   听说他一天去看他儿子八趟。   宋天清冷笑一声,什么叫有了儿子忘了娘子啊,混蛋顾闫。   今天又洗了澡,从浴桶里出来擦干净,穿上小衣,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自己胸前,这般狼狈的模样着实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就是生娃的后遗症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因为不想让人看到她这种模样,所以屋里一个人都没留,连梁如都被她赶出去看门了。   正在女子低头自怜的时候,门却不合时宜的被推开了。   宋天清惊讶的抬起头,刚想骂人,就看到了顾闫的一张俊脸,还有……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就看到了自己的胸前。   即便女帝慌乱的拿衣服遮挡,也无法改变顾闫已经看到她身子的事实,那粉色的小衣上透出了两处湿、濡的水迹(屏蔽)。   藏了快一个多月的秘密,就这样被他看光了,宋天清羞愤地扔了枕头去砸他,正中怀中。   “你怎么不敲门!”   顾闫不言语,脑中还是方才看到的美景,原来这几天不去他宫里睡,是因为这个吗?   可爱到犯规了。   他进承明宫从来不敲门,就像宋天清进承庆宫也从来不敲门一样。径直走到女帝身边,接住她扔过来的枕头和衣裳,将它们放到床尾,然后按住了清清的手。   宋天清很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衣裳都扔出去打他,分明打着一点也不疼,而且自己现在衣不蔽体了,只有小衣和袭裤堪堪遮住不该露的地方。   男人的视线十分直白,盯着她胸前被濡湿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别看。”她伸出手遮住顾闫的眼睛,整个人因为顾闫的压迫而后仰,靠在了叠整齐的被子上。   女帝不愿喝有助产奶的汤水去喂养儿子,一来是因为忙,根本没时间亲自喂儿子,二来是因为她需要锻炼回原来的身材,所以需要控制饮食。   但是,因为怀孕生孩子,她的胸的确不可控的变大了,尤其是在生了孩子以后,涨奶很厉害,奶水不浓,稀的像水似的,没一会就把衣裳给湿透了。   她曾私下问过太医,但是太医说这是正常现象,叫她忍几个月便好了,宋天清也没办法,只能自己忍着。   没想到她藏了一个多月,这般又丑又狼狈的模样,还是被顾闫看到了。   顾闫单手撑在床上,一手拿开了清清挡着自己的手,俯身看着近在眼前的柔软,呼吸有些重,他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像他的清清一样甜的叫人心醉。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而宋天清胸前的小衣并没有系紧,她这么向后一靠,小衣便松了滑落下来,弹跳着的柔软就这么呈现在顾闫面前,散发着诱、人的水光。   顾闫喉头动了下,伸手拿过来她方才扔给他的衣裳遮在她面前,柔声道:“晚上冷,你刚出月子才不久,别冻坏了身子。”   宋天清觉得自己很傻,果然生了孩子变丑了,被看光了,他还无动于衷。   扭过头去,眼眶就红了,胸、涨,小腹里头仿佛被温热的手轻轻撩动一般,滋味实在难耐,于是她便下意识的侧过身去。   柔软的温暖贴到顾闫的手臂上,叫他手臂上的牙印也跟着痒了起来,那是清清生产的时候留下的,顾闫喜欢自己身上有她的痕迹,便抹了一些药叫它不能好全,像一个徽章一样刻在他身上。   男人声音有几分沙哑:“怎么了,不舒服?”   宋天清不悦地抬脚踢他的大腿:“滚,不喜欢朕现在的模样,你就赶紧走,别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宋天清知道自己不该说这种话伤顾闫的心,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恢复到之前的身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控制不住的流出奶水,可是被他看着自己这幅模样,真的好难过。   显然,宋天清并不知道顾闫忍得有多艰难。   从知晓她怀孕到生产后出月子,眼看着快十个月的时间,只弄了一次。   许多个夜深人静的黑夜里,顾闫只能在承庆宫中独自排解寂寞,脑海中全是他的清清。   “清清,你不该说这种话的。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吗?”顾闫低头亲吻她小巧的耳、垂,哑声道:“我想抱你。”   自然是那个“抱”的意思。   宋天清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脸颊微红的顾闫,自己也跟着脸红起来,脑袋热热的,说话也结结巴巴地:“有什么好看的,肚子一圈肉,胸还,还……你就爱说话诓朕,朕才不要你勉强。”   听她说的委屈,顾闫忍不住抬腿跪压在床上,扶着她露出肩膀,感受女子肌肤的细腻,道:“我哪能勉强,分明忍得难受,是怕你刚出月子,太早会叫你难受——”   男人火热的眸子似有若无地扫向她愈发凹凸有致的身子:“我的清清,生了玉儿后可是愈发有韵味了。”   说着,将自己亲手为她盖上的衣裳给拿开了,那诱人的美景再次显露出来,羞得宋天清闭上了眼睛。   说不上是害羞还是紧张,只是许久没有触碰对方,两人都有些渴望。   漫漫长夜,梁如默默关好了门。   听里头浓情蜜意,又看自己身边一边一个护卫,大龙二虎站着跟石像一样坚毅,两耳不闻窗边事,独留梁如一人听人墙角羞红了脸。   守夜真是一件叫人煎熬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迷你豪华版】两千字哦。   请多多评论,我在评论区等你哦~   感谢在2020-09-25 20:36:18~2020-09-26 19:2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 1瓶;落日归山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人类的幼崽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理又肆意妄为的存在。   寻常人家的孩子尚且哭闹不止,叫新手娘亲们一个头两个大,更别说那些不会照看孩子的爹爹了。不难猜想,东齐最任性的女人,宋家的皇帝生出的孩子,会随他的娘亲一般任性到什么地步。   想想那深夜嚎哭,那听不懂人话的小脑仁和四处瞎抓的短手短脚。   后宫会乱成什么样子啊。   “不要乱说。”宋子徽打断了顾成安无凭无据的猜想,直男的脑子里都是什么?怎么能这样凭空构陷一个刚满百日的孩子。   就让舅舅来替皇子唾弃这个笨叔叔。   上手敲了一下,半瓶子乱晃荡,果然顾成安的脑子里都是水,蠢的不行啊。   顾成安摸摸脑袋,理不直气也壮,“我们邻居家的孩子就总是半夜哭闹,我这可是有经验的,怎么能说是乱说呢。孩子不是都那个样吗。”说着,底气虚了一些。   两人一同往宫里走,今天是皇子的百日宴,这二位贵客(自封的),一位舅舅一位叔叔,许多年的好兄弟,自然要一同赴宴。   虽然顾成安说话损了些,但给小侄儿准备的礼物却也不是凡物。   侍女手中端的盒子里沉甸甸的,看着比宋子徽侍女手中的盒子可大多了,顾成安不说话也笑得得意洋洋。   但也只限于此,笑笑得了,毕竟他清楚地知道宋子徽这个闲散王爷家里多有钱,而且宋子徽时常在他耳边抱怨,上次两人一起喝酒,宋子徽喝醉了就哭着喊着说陛下要找借口抄他的家充国库,那句“我要跟我的春夏秋冬江山图共存亡!”   那可是四幅画。   您这话说出来,也不怕那四幅画暗地里成精打起来。   基于以上种种理由,得出的结论:宋子徽送的礼肯定比他这个叔叔送的礼要贵重珍稀的多。所以顾成安才不更他比。   不多时,两人便一同来到了宴席的殿上,他们来的算早,席上还没有几个人,小皇子也还在后头没出来。   顾成安示意宋子徽:你说咱侄子很乖巧,有本事一起去看看啊!   宋子徽摆摆手:我可没说表侄子很乖巧,但也没你说的那么爱闹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神交流着,然后来到大殿后面的房外,在门前站定,由两个护卫传话。   屋里只有帝后和他们的儿子三个人。   宋天清看着长开的小包子可可爱爱,像一只白白胖胖的玉团子,柔嫩的身子就躺在最软的襁褓中,在摇篮中摇摇晃晃,看到她的脸后开心地笑着。   她也常常去看玉儿,只是每次都没能呆多长的时间,反倒是顾闫一天去八趟,就差睡在玉儿的屋里了。宋天清这个娘亲可不比顾闫这个爹爹关心他,现在看着还觉得这么大的小娃娃竟然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女帝看向皇子时的眼神是好奇又温柔的,她是第一次做娘亲,却没有很多时间能跟孩子相处,顾闫自然要做好爹爹的责任,不叫清清过于操心。   宋天清凝视了孩子很久,白玉一般的手,指如葱白,戳着同样白嫩的婴儿手掌,像是一起做游戏一般。   “你想抱抱他吗?”顾闫低声问她。   “抱什么抱,朕嫌他烦人,要是抱起来又哭了,朕可不会哄孩子,不抱不抱。”宋天清下意识拒绝,只觉得抱起这孩子实在艰难,自己万一笨手笨脚的摔了这小宝宝可怎么办,它就像一只棉花糖一样,万一被她给捏坏了可不行。   她一边拒绝着后退,一边看着摇篮里的小宝宝,玉儿也看着她,砸吧砸吧手指头。   好可爱!   宋天清快要被萌化了。   在顾闫和玉儿的双重攻势下,嘴硬心软的宋天清也终于松了口,清咳了两声,勉为其难的俯下身来,“朕要是抱的不对了,你得跟朕说一声啊!”   顾闫点点头。看着清清将玉儿抱在怀里,略显生疏的动作小心翼翼,就像抱着一个轻柔的易碎品,生怕会伤到孩子。   她也是个软心肠的人。   玉儿十分乖巧,并不像母皇一样任性调皮,很像父后一般懂事。第一次呆在母皇怀里,宋玉昔十分贪恋这个怀抱,仅从味道和心跳,他就知道这是母皇在抱着他,莫大的安全感将他包围。   宋天清逗弄着他的小鼻子,玉儿也张着手抓母皇的手指,母子两个玩的不亦乐乎。   一旁的顾闫靠在摇篮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充实又欣慰。   只是玉儿没玩一会就累了,一双手在宋天清的衣裳上抓抓,夏日里衣裳本来穿的就少,被他这么一抓,就有些乱了。   宋天清疑惑:“他这是干什么?”   顾闫看了一眼,平静道:“没什么,应该是有点饿了,玉儿今早只喝了点羊奶消化的快,自然饿的快。”   “那怎么办?”宋天清看看四周无人,有些慌乱,“得快去找奶娘来。”   “不用。”顾闫稳住她,“小孩子吃得不多,你喂一点就好了,吃两口就不会闹了。”   只是抓两下倒也不是闹腾。   等等!   “你说什么?”宋天清感到不可思议。竟然叫她喂奶,顾闫今天又打什么坏主意。   看着他一脸坚定的表情,宋天清又身为娘亲,放着怀里饿肚子的儿子不管的确不像话,但是……“朕的奶水稀,玉儿吃了,不会拉肚子吗?”   顾闫起身坐到她身边,那结实的胸膛贴上她的手臂,宋天清便觉得害羞了,非要她亲口说出这种羞人的话来,她可一点做娘的实感都没有,她感觉自己还是个要叫人肆意宠着的小公主。   男人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没关系,这几天给你吃了一些改善体质的膳食,奶水浓了,不是也没前几天那么多了吗。”   自从顾闫知道清清饱受涨奶的困扰后,便去太医那里求了一张食疗方子,陆续吃了一个月,这几天已经明显有成效了。   宋天清生了孩子后,胃口也慢慢变回正常,对于顾闫最近又做的黑暗料理,只能表示:朕喜欢吃!朕装的。   说真的,该给她封一个最佳演员奖。   祭奠那些被顾闫烧成灰的食物。   愿蔬菜肉禽的天堂世界里,没有顾闫。   虽然被告知可以喂孩子,但宋天清依旧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就好像只要她不管娃娃,自己就永远是十六岁的小公主,不是生了孩子的大娘。   生孩子真是一个坎,若不是她还年轻又坚持锻炼,恐怕身材早就走样,提前步入中年生活了。   看她犹犹豫豫下不去决心,怀里的玉儿都已经饿得要哭了,还一直忍着不哭闹,顾闫柔声诱、哄着他的清清:“没关系,我昨天还尝过,很甜很香,陛下不必害羞。”   倒也不至于……   等一下!   “昨天?”宋天清转过头瞪大了眼睛质疑他,“朕昨天,可没有……让你……那个啊!赶紧交代,你又搞了什么事。”   又不是第一次了,清清不愿意给孩子喂奶,那涨奶了自然是他来解决的。   顾闫轻笑着:“昨天晚上,我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陛下胸前的衣裳湿了一块,便帮你换了,换衣裳之前,自然该做的都做了。”说着,一手搭上了宋天清的肩膀,将人搂到怀里。   结婚九年了。   女帝真是无时无刻不感觉到——   她真不是顾闫的对手。   还以为自己已经够好色了,为此时时反省。没想到,还是顾闫厉害,花样真多。   帝后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女帝也慢慢降下了防备心,解了衣襟,撩开一边的衣裳,有淡淡的奶香味吸引着,玉儿停住了乱抓的小手,一口就含住了,虽然奶水不多,但还是足够他喝几口的。   在顾闫的注视下,宋天清脸上泛起红晕,羞赧地抿抿唇,拿手肘捣他。   “看什么看,你又不正经。”   顾闫只是微微一笑,没有道歉也没有收回目光。   孩子得了吃的便十分开心,小嘴不停的撅着,用力喝奶。   前胸传来刺痛感,叫宋天清不由得抓紧了衣裳。怀中的娘子一个缩紧身子,叫顾闫好一顿紧张,赶忙将自己的手覆在清清托着襁褓的手下,随时准备把孩子接到手上,“怎么?玉儿咬你了?”   这个年纪的娃娃应当还没长几颗乳牙,不是很用力的话也咬不疼人的。   女帝摇摇头,“好像没奶水了……”玉儿吸不到奶水了便更加用力,一用力宋天清就疼了。便抱玉儿换了另一边继续喂奶。   刚开始是有些不喜欢这感觉,但是慢慢的,被小婴儿依赖的滋味,好像还不赖。   以后的日子还长,她或许可以学着如何做一个母皇。   当然,朝政是第一重要。   顾闫是第二重要。   那玉儿,就暂时排第三吧。   屋里一片祥和宁静,外头传来了大龙的声音:“陛下,皇后殿下,庆王爷和小顾将军求见。”   要来人了。   让玉儿喝完了最后一口奶水,宋天清听着门外人的声音涨红了脸,窘迫地想要把衣服扣起来,但心慌则乱,原本抱着孩子就很是勉强,现在更是手忙脚乱,手指拉住了衣襟却又不小心滑落。   正在她慌乱之时,顾闫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叫他们等着。”   然后从清清手中接过孩子放回到摇篮中,轻手轻脚地替她掩起衣襟,细致地系起来,轻声安抚道:“清清,娘亲奶孩子本就是常理,没什么好害羞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对外头两个不合时宜来搅局的傻瓜非常不满。   外头两人等了很久。   久到顾成安忍不住嘟囔一句,“你说,陛下跟皇后殿下在干什么啊?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又不让我们进入,这宴席没一会可要开了。”   宋子徽踹了他一脚,平静道:“你懂个屁,少说两句吧,人家夫妻两个这叫蜜里调油,你有女朋友吗?没有就少逼逼两句。”   虽然顾成安非常想说“我有!”然后怼回去,但是……他跟人家那姑娘八字还没一撇呢,八成人家是看不上他的。   单身狗还是很羡慕老夫老妻的。   各种意义上。   门终于开了,两人进去,如愿以偿看到了自己的宝贝侄儿……还有顾闫一张黑脸和女帝的一张红脸。   果然,不该打扰人家夫妻的。   宴席开始,大殿上热热闹闹的,主位上坐着女帝和抱着皇子的皇后殿下,侧席上则是太后娘娘与庆王爷分坐两侧,下面是一众大臣和几个顾家的亲戚。   宋天清眼尖,看到了第二排后面的顾小雨和顾楼,顾楼带了他的妻儿前来,而陪同顾小雨的则是另一个熟悉的面孔,佟程程。   “小雨,你是何时成亲的啊?竟然没有告诉朕。”   顾小雨夫妻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女帝的方向拱手行礼,顾小雨:“回陛下,两个月前刚完婚,给大伯伯家送了请帖,是担心陛下忙于政务又刚出月子,才没告知,怕让您操心。”   宋天清笑着:“那朕得给你补一份成亲的贺礼。”   “谢陛下。”   夫妻二人一同坐下,佟程程紧张的喘不过气来,顾小雨握着他的手,小声道:“你不是说进皇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怎么陛下问几句话就把你吓得不行了?”   “不是……”佟程程非常心虚。   他曾经喜欢过的小姐,竟然是当今陛下!   而他不屑一顾的赘婿,竟然是当今的皇后殿下,顾闫大将军!   这是什么奇闻异事,只怕说出来都没人信他。   从前是太幼稚,现在娶了顾小雨,佟程程自然也会做一位好夫君,毕竟,不是每一个家庭里的娘子都能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而且……他也不想再被罚跪洗衣板了。   看着小夫妻两个恩恩爱爱,宋天清也十分欣慰,顾闫也觉得堂妹做的非常好。   像佟程程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子弟,就该被好好管教一番。   当初佟程程多看清清那几眼,顾闫可没忘。   都是缘分。   ——   过了百日宴后,宋天清与儿子也更亲近了,虽然没有时间常去看他,但有顾闫每天抱着孩子来看宋天清,反倒叫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看的孩子。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我jio得顾闫这个奶爸,还可以再努力一点。 第49章   四个月前。   牢房里的鞭打声不绝于耳,幽暗的灯火与湿冷的地牢伴着牢房中无数双暗沉的眼睛,透着绝望的气息。   没有人被送到这里后还能活着离开。   刑部的死牢里关的多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贪赃枉法的高官,正在被拷问的则是这两天新进来的,罪名是谋刺当今皇帝,只等拷问出幕后指使便给他一个痛快。   送进来的时候便有人认出了他就是刘家的儿子,就是那个父亲贪污被砍头,自己一家人被流放到北疆做粗活,后来从采石场逃跑的那个刘家大公子。   现在叫公子便是讽刺。   “当初逃跑的除了你还有你的弟弟,怎么,他没有跟你一起入京吗?”狱官停了鞭子,取一碗盐水在刘大肩膀上试探。   刘大就像死人一样,半句话都不说出口,弟弟的下落,为何入宫行刺又是何人助他入宫,更是只字不提。   冰凉的盐水从肩膀落下到皮开肉绽的身体上,又痒又痛的感觉叫他生不如死,用尽力气喊了两声“狗皇帝”。   宋天清很无辜。   她是挺狗的,但轮不到一个阶下囚来骂她。   从回禀的刑部官员口中得知此事,女帝没有生气,反而说,若是打死都问不出来什么,那就拖去菜市口砍头吧,记得让百姓们离得远一点,不要吓到小孩子。   随后被查的还有很多人,守城的将士、守宫门的御林军以及与那个被扔到井里的小太监一个住处的太监们,统统进了一趟刑部。   女帝被刺可是大事,如若不严惩,宋天清这些年来立下的威严可就白费了。   陆续查了几个月,该降职的降职,该关押的关押。   将失踪到现在也没露面的刘二列为通缉犯,这事儿就暂且放到这儿了,毕竟,宋天清刚生孩子不久,不想让手上粘染太多的杀孽。   这两天又是玉儿百日,宋天清很开心,也就不想那些污糟事了。   百日宴结束后,宋子徽单独见了宋天清一面。   “这是堂兄送的礼,让我捎给你。”   “堂兄?”宋天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明白又说,“说什么堂兄,直接称呼宋厉不就成了,朕不是让你少跟他来往吗?人都被朕贬成四品了,若不是看在叔父的情分上,朕早就把他踢出皇城了。”   “我也没办法,毕竟人都找上门来求我了,总不能给人家脸色看吧。”宋子徽也很无奈,都是亲戚,他又不像皇姐一样那么有魄力,可以不在意别人的评价。   “下次他再找你,你就告诉朕,朕亲自去会会他。”   女帝一向不喜欢堂兄宋厉,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登基的时候有许多老臣反对女子为帝,于是暗地里想要扶持宋厉做新帝,而宋厉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于老臣们居心叵测的推举,不接受,也不拒绝。   两人也就此结下梁子。   按理说,宋厉作为宋家人,身为皇室该有着无上的荣耀,却因为当初不清不楚的态度惹毛了宋天清,也就从一品的王爷被一次一次贬职,成了现在的四品普通文官。   宋天清不是什么好人。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使命和所求,唯有东齐的繁荣昌盛,百姓的安居乐业才是她最大的追求的因此不需要大多数人的理解,毕竟,君意难测才是她与臣子们之间最好的状态。   而且,有顾闫懂她就够了。   刘大被处斩之后近一年的时间,女帝下令在全国打击贪污,下放巡抚官员明察暗访,将所有州府的官员统统调查了一遍。治民有方、爱民如子的嘉奖升官,偷税漏税、贪污腐败的,一经查实,人头落地,牢底坐穿。   经过一年多的整治,虽然有局部的动荡,但朝野上下都干净了许多。   众人都知道,这只是女帝统治革新的第一步,也不由得期待,在她的通知之下会出一个什么模样的冬齐。   西南出现了一帮马匪,气焰嚣张,打劫来往客商,奴役周边村镇的百姓民不聊生,叫人头疼。   顾成安自请前往剿匪,宋天清担心他年纪不大不能胜任,便让顾闫作为主帅一同前往。   “毕竟是你弟弟,他要有一番作为,还得你这个做兄长的来带一带。”宋天清说着这番话,亲了亲顾闫的嘴角,欢喜着将人送走了。   不得不说,顾闫这一年多了,每天都在宫里看孩子,连军营都很少去了,宋天清心里不满也不能直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曲线救国。她不希望顾闫太过关注孩子而忘了他自己的生活,这次去剿匪,一来是叫顾闫放松一下,二来,也唤醒他对自己生活价值的追求。   孩子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并不是一切。   宋天清虽然喜欢他照顾孩子时的贤惠,但很喜欢作为“哥哥”和“大将军”的顾闫,那才是顾闫本来的模样。   一边这样想着生活琐碎,思念着离开的顾闫,女帝签下了西夷新送来的十年贸易合约。   虽然绿茶王子心眼不好,但是西夷的钱还是要赚的。   想起当年苏尔德入宫的事,宋天清依旧觉得疑惑,那个王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东齐呢?说是为了国家利益牺牲一个王子,那西夷作为一个国家可不是太憋屈了,她又不图他们小国什么。难道是苏尔德仰慕她已久,才十分想得到她?   估计她这样瞎猜,是得不到答案的。   在十年后,苏尔德做上国王的时候,也被人问起过这个问题,已经成熟的男人早已褪去了绿茶的青涩,剪去长发,变成了一位忧郁大叔,回想起自己少不更事时做的愚蠢事,依旧觉得尴尬不已。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东齐地大物博,羡慕嫉妒而已,便去看两眼。”苏尔德国王轻声说着,不愿提及太多。   而他的房间中,却挂着一副东齐女帝的肖像画,少女一身红衣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苏尔德什么时候看到过女帝穿红衣服骑马的模样,作为国王的秘事,就不便透露了。   ——   “真的不哭诶……玉儿好乖。”   承明宫里,宋天清抱着玉昔哄他睡觉,经过许久的相处,母子两个已经十分融洽,宋天清也适应了自己母亲的身份。   她不过是叫顾闫去剿匪,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半年,等的她花都谢了。   顾闫不在宫里的日子,宋天清也依旧早出晚归,政事很多,也有蛰伏在暗处的危险,但是改变不了她的雄心壮志。   冬天很快就来了,自己睡有点冷,宋天清便突发奇想抱了玉儿来承明宫一起睡。   刚开始的时候,玉儿能跟母皇睡十分开心,但并不表露在面上,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喜怒不形于色,脸上好像没什么表情,只微微勾上嘴角显露笑意。   玉儿已经两岁了,最是黏人的时候,趴在被窝里与母皇对视,奶声奶气的喊着“母皇”,吐字还不是很清楚,但足以让宋天清为之感动不已,她的儿子也太乖了。   宋玉昔的确很乖巧。   或许没人告诉宋天清,她的睡姿很不老实,跟顾闫一起睡的时候就被顾闫强壮的手臂紧紧的抱着,再翻腾也翻不到天上去,平时一个人爱怎么睡都没人管,但这两天跟玉儿一起睡,可是把小包子压的不轻。   玉儿好几次从梦里醒过来,因为白天睡得很足,所以醒那么几次也没什么,看到是母皇翻过身后,手拍到了自己的肚皮,便挪挪自己的小肚子,继续睡。   他不是个爱哭闹的孩子。   从很小很小就听父亲在耳边说不能让母皇伤心,玉儿便处处都乖巧少言,现在会走了,饿的时候也会自己去找宫女要鸡蛋羹吃,无聊了便去找文叔叔去学画画,或者跟洛叔叔柳叔叔一起玩游戏。   小小年纪就自力更生,但有几番宋天清小时候的模样。   只是那时宋天清有顾闫哥哥,而现在的玉儿有爱着他的母皇和父后。   女帝在御书房睡着了,身旁是刚批完的奏折,这几天在蛮夷北北使者前来京都谈判,今天才定下来最后的五年和平条约,送走他们后,又收到了南方梧州的霜冻灾害反馈和相应的财政拨款,需要重建被冻坏的作物农田,补贴一些农民的损失,让他们不至于全年无收。   涉及赈灾款的事她不放心交给别人做,便交给林勤风全权处理,派了不少人手给他用。   处理完这一堆事,宋天清便累的趴在案上睡着了,一旁的刘公公不忍心打扰,便叫人去拿了毯子过来给陛下披上。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满天繁星。   冬天虽然冷,但是夜空却澄澈明净,身上盖着毛毯,身旁靠着温暖的胸膛,就像躺在被窝里一样。   手指不老实的戳了两下,这胸肌的触感多么熟悉,宋天清忍不住笑出了声,趴在他肩膀上小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顾成安呢?”   “一路快马加鞭,他也累了,便回府去睡了,明天会在朝上跟你说剿匪的情况。”   “嗯,回来就好。”宋天清没什么力气了,靠在他身上眯上了眼睛。   回到承明宫里的时候,床上有个小包子躲在被子里,探着头期待母皇回来,看到有人过来后立马收敛了脸上的惊喜,只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母皇和抱着母皇的父后。   顾闫“嘘”了一声,玉儿点点头捂住了嘴巴,不发出声音吵到母皇休息。   将清清放到床上,玉儿立马往母皇身边挪挪,给父后留出空来,顺带着把自己的小枕头放到了两个大枕头中间。   顾闫洗了澡后才上床来,他睡在最外面,中间是玉儿,在里面是已经睡熟宋天清,睡了小孩子的被窝热烘烘的,又进来一个泡过热水澡的顾闫,便更热乎了。   男人一只手就揽过了娘子和儿子,父子两个说了一会悄悄话,便熄灭烛火休息了。   三种不同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是母后哼唱的童谣一般让她的心宁静又安稳,宋天清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感,在梦里笑着,是顾闫回来了……   春天到来的时候,女帝繁重的工作稍微有了缓和,于是,她又把林勤风和几个亲信臣子找了过来,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朕要休一个月的假。”   “陛下万万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若是不在,我们这些老东西可怎么活啊!”   “说完了没有?”宋天清托腮看着他们在这儿说漂亮话,一群演员,“朕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让你们给朕做好本职工作,这一个月,谁要是除了差错,等朕回来就让你们好看。”   女帝还是那个女帝。   任性的主张依旧未减。   可是这次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她把自己跟顾闫的结婚十周年给忘了!可不是要了命嘛。   怪不得顾闫当初出发去剿匪时那么留恋不舍,看着她的眼神还带了三分渴望和七分期待,现在想起来,可真是叫她无地自容。   这一个月假期,算是她补给顾闫的十周年蜜月吧。   得知了女帝的计划,林勤风第一个同意,“臣会做好本职,请陛下放心。”祝你们幸福,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出宫这种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简单多了,找个生病的借口不上朝,然后趁着黄昏夜色悄咪咪出宫,大不了回来再加一个月的班。   出了京都,道路两侧便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老树抽出了新绿的枝桠。一行车队悠闲自在的走在路上,连随行护卫的黑甲铁骑都换了便装伪装成普通富商人家的家丁。   宋天清给刘公公放了半个月的假,自己则带上梁如,也叫她一起放松放松。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乘船后又架马车走上几天的路程便在一方小镇中看到了一片含苞待放的桃花林。   掀开窗帘,满眼的粉嫩花苞还有微微绽放的几朵桃花,宋天清的眼中满是欣喜,而顾闫怀中抱的孩子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久在宫墙中,玉儿从未见过世间有如此繁花似锦。   看到儿子好奇的小眼神,宋天清提议:“我们在此住两天,等到花开的时候来看花好不好?”   顾闫自然同意。   玉儿也很开心,微笑着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临近完结了,把一些事交代清楚,就要完结啦!这本真的写的很开心,谢谢大家的喜欢,让我能把这个不正经的沙雕帝后故事写到现在。(话说现在感慨有点早了,哈哈) 第50章   阳春三月的熹光照在窗台上,客栈二层采光最好,东起的晨光将房间照的透亮。   鼓鼓囊囊的被子下伸出了一只手,把被子拽到头顶,盖住眼睛。女子侧躺着,身后的男人侧卧着抱住她,两人都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坐了几天马车,中间还坐了两天船,摇摇晃晃,今天才睡上安稳觉。   被子下,男人的手臂按上了纤瘦的腰身,因为生产过的原因,即便日日锻炼也留下了小腹一块软绵绵的肉,摸着手感不错。   手掌按着腰身往他身上贴近,感受到身后某个不老实的东西蹭上来,宋天清不耐烦地拍了他的手两下,嘟囔着:“别弄了,昨天晚上才洗的澡。”   听到女子的拒绝,男人明显失落下去,手掌也变得老实,只有脑袋仍像小狗一样蹭在她的后颈,时不时落下黏、腻的触感,叫女子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转过身搭上他的肩膀,宋天清刚想要安慰一下求、欢不得的顾闫,睁开眼却对上那双充满欲、望的深邃瞳孔。   才不是小狗,是大黑熊!   宋天清不老实地踢了他两下,好死不死,踹的位置不对劲,力道却适中,叫顾闫十分受用。   大早上起来就想搞事情。   宋天清有理由怀疑顾闫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厚脸皮的画本,不然怎么假期才刚刚开始,就有种想叫她三天下不了床的架势。   被他这么一折腾,醒的就有点早。宋天清看着刚出晨光,打了个哈欠,小声道:“昨晚已经许了你一次,不要得寸进尺。”   怀里的人儿眼角还带着微干的泪水,慵懒地缠着他的身子,叫顾闫不得退缩之意。   开口是低哑的声音,还带着些欲、求不满的怨念,“昨夜浅尝辄止,陛下又不让点灯,为夫都没看清陛下的表情,该是怎样一番美景。”   想起昨夜春情,宋天清蹭的红了脸,真是过于放肆了,该反省。   昨天刚刚安顿下来,她是有些累了才不让顾闫做到满意,有点“我吃饱了,你也就不饿了”的强盗思维。   毕竟顾闫那处天赋异禀,两人的需求也就不是一个水平可以衡量的。   睡了一夜舒坦了,也有力气了。   顾闫又问一句:“不行吗?”   用略带请求的语气说出那种侵略性的话,就好像她能拒绝似的。   假期,就是用来放纵的。   宋天清“哼”了一声表示抗议,身体却诚实的打开,躺在床上,一头埋进被子里,叫顾闫该干嘛干嘛。   其实,到早饭时间了。   就连玉儿都已经起床了,帝后夫妇两个的房门依旧紧闭,梁如便带着玉儿去吃饭,至于帝后嘛,懂的都懂,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出来,或者到吃午饭的时间?梁如也就不给他们特意留早饭了。   床咯吱咯吱的响……正是紧要关头,宋天清却不解风情的来了一句,“你吃药了吧?”   顾闫正在弦上,咬着牙关点了点头。   自从见过清清生产时的痛苦模样,顾闫便不再想什么“生四个”的目标,现在已经有玉儿便够了,不忍让清清身体再受伤,顾闫早几个月就用上了避子药。   这次用的是短期的药,对身体伤害小一些。原本他还是想用可以长期的药,但是被清清发现斥责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便听她的换了药。   快到中午的时候,被子里有点闷了。宋天清懒懒地坐起来换衣裳,顾闫推门进来,端了早饭放在桌上,见她醒了便走过来将人从床上扶起,在她额头贴上一个吻。   “腰疼了?”   宋天清点点头,愤愤地捶了他两下解气。   感觉自己再这么纵容他,这个假期,她会被折腾坏的。   顾闫自然知道自己做的过火了,将人扶到梳妆镜前坐下,为她打理长发,轻声问道:“今天早上我是有点过分了,是不是又弄疼你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下次不会?   呵呵,说的好听。   宋天清打了个哈欠,看着镜中的自己柔光水滑的,没有一点疲惫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做了全身、保健,唯有酸痛的腰时刻提醒着方才的火、热。   某一方面来说,她也乐在其中。   但是宋天清才不会承认,她可不希望自己在顾闫心里是个好色的女人。   即便这是事实。   于是,宋天清宽容大度地说道:“看你道歉态度还算不错,那我就原谅你吧,谁让我是一国之君呢。”   过于宽容的态度,引来了顾闫的怀疑,轻笑一声,在她耳边猜测:“该不会,清清其实很喜欢我的伺候?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而已。”   这话说的……谁伺候谁啊!   分明她才是受累的那个。   要是放了一般女子,不被顾闫那处给吓哭就算好的了,还能叫他那么舒坦?   宋天清黑着脸转过身来,想打,打不过,想骂,又舍不得,纠结啊……结果就瞪了他一眼便转回去了。一番可爱的举动,叫顾闫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她,在发顶亲了两下。   她那不可一世的脾气呢?   烟消云散了。   宋天清表示:相信我,面对那么帅的一张脸,真的什么脾气都没了。   顾闫的完美身材和无可挑剔的一张俊脸,就是宋天清新的养生秘籍,每天看着他,自己也会长寿的。   ——   午后,一家三口前去了桃花林中,树上的花只开了一小部分,树梢的绿意渐浓。   黑甲铁骑只留了三人在暗中保护皇帝与皇子,其余的十几人都散去镇上游玩了,公费出游就是好,只需要每天的三人轮班就好了。此行有顾皇后在,以一当十应当是妥了。   初开的粉嫩之下,是奔跑的小粉团。   路过成衣店的时候看到这件白底秀粉色桃花的娃娃装,便买了给玉儿穿,桃花辟邪,给孩子穿也有保健康的寓意。   宋天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这样天真又活泼的一面,着实可爱。   不远处一棵老树下是几个三四岁的孩子捡了桃花枝子在打闹,跑到那处的玉儿撞到了其中一个孩子,两个团子人仰马翻,一群娃娃簇拥上来,将两个人一起扶起来。   跟在后面的宋天清与顾闫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旁边的梁如有些着急想上去查看却被宋天清按下。   三人看着孩子们说笑着,然后那个年纪稍大些的同玉儿说了些什么,玉儿便开心地点点头,又咿咿呀呀的回了两句。两岁大的孩子说不出多少字来,但是同为孩子却明白对方的意思。   玉儿领着那个四岁的孩子过来了,宋天清也蹲下身迎接儿子。   也就几步的距离。   玉儿走到娘亲面前,来的路上便被教导了在外头要叫娘亲和爹爹,玉儿开口有些紧张:“娘亲,窝,想去玩……跟大咯咯一起。”   宋天清露出一副仔细思考的表情,看看玉儿又看看顾闫,最后看向了那个四岁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福。”小福明显有些紧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姨娘,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怪不得玉儿也长得又白又好看。   后面是一群孩子在等小福,宋天清也不吓唬他,点点头许了玉儿同他们一起去玩,叮嘱道:“娘亲和爹爹就在这里看着,玉儿和小福可不能做危险的事,要是受伤了,娘亲会疼的。”   两个孩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保证不做危险的事,这才一起走回孩子堆里。   说实话,看着这么多孩子一起玩着笑着,宋天清心里很满足,这就是她向往的国泰民安。   三个人站在小桃树旁看着老树下的孩子们玩耍,梁如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夫人,您怎么能叫小少爷同这些乡下孩子混在一起呢……不怕他们把小少爷带坏了吗……”   闻言,宋天清转过头来盯着她。   “梁如,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要是一般大臣说这个话我可能会降他的职。”   “啊?”梁如不明所以,“可是,皇族本就尊贵,跟乡下孩子不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吗?”   “那你怎么天天在我边上呢?”   梁如低下头有些失落,“因为我是奴婢,你是主子啊……”声音越说越小。   虽然这是事实,但宋天清依旧有话要说,“我提拔你从罪臣之女做到我的心腹女官,还让你管着我的衣食住行,这种信赖,你见我还对谁有过?”   对谁……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梁如看了看女帝身后那位强壮的“老爷”,个子高到她不抬头都看不到人家的脸。   如此肯定,叫顾闫脸上浮现笑意。   宋天清清咳两声,胳膊肘捣在他肚子上,“他不算,他是内人。”   “所以说,友情这种东西不分是什么人,你以后要是想做官,这个位置你可以做一辈子,要是想嫁人了,我会让你以我妹妹的身份嫁出去,你明白了吗?”   梁如点点头。   妹妹啊……虽然感动,但是她好像比陛下大一岁……不过也知足了。   这边讨论清楚,顾闫早已经不甘寂寞,摘了树上一朵绽放的桃花别在清清的鬓边,待她回过头来,便是一个别枝弄花的娇俏小姐,甚是动人。   宋天清羞赧的拍拍他的胸膛,都老夫老妻了还弄这些花哨的玩意儿。   正在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含情脉脉之时,却听得不远处一声女子的惊呼。   “顾闫!是你吗?”   宋天清闻声转过头去,一位衣着素锦的小姐缓步走来,看向顾闫的眼神是热切又满怀深情的思念,看得宋天清心里一揪。   这人谁啊,她怎么没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宋天清(核善的眼神):顾闫,你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事吗?   顾闫:清清,你听我解释……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天清:我不听我不听!   梁如:我就是只单身狗,你们继续,不用理我。汪! 第51章   看那清冷美人缓步走来,带着故人相逢的喜悦,宋天清疑惑的看着顾闫,拧着他的手背叫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手背上被拧着倒也不疼,顾闫不想让清清误会什么,看了一眼那女子便转过头来小声解释道:“清清,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的……”   还没听到关键处,那女子便已经要走到跟前了,宋天清来不及听全,迈了一步上前将顾闫护在自己身后,这才发现,所谓的美人,也不过到她的眉毛那么高而已。   等等,岂不是这位小姐更加娇小可人?   她不喜欢比自己优秀的人。   哪方面都不行。   女帝总是有点小心眼的,当然男人也不都是细心专注的痴情种,粗心大条没有距离感的多的是,好在顾闫不是其中之一。   面对一脸疑惑的陌生女子,顾闫自然的将手搭在宋天清肩上,将人靠在怀中,同她说道:“这是你表嫂。”   “谁是她表嫂?”宋天清撅着嘴一脸嫌弃,出个门而已,还能遇到亲戚?   亲戚……   宋天清这才转过头来细看眼前这位小姐,的确气质不一般。是真的亲戚啊……   桃镇的桃花林算这一片州府乡镇之中开的最早的,又因为诗情画意的山水景色与粉白色的桃花相得益彰而吸引了不少的游人每逢春季前来观赏。其中不乏一些诗人画家,容雅雅便是其中之一。   容雅雅在此偏僻小镇看到顾闫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表哥不是在宫里做皇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身边还有一位貌若天仙的美娇娘,是为了公务还是私下……   陛下在宫中忙政务理天下事,而表哥却在此与佳人相会,属实不合适,容雅雅便装了声势上来,要探探那位美娇娘的底细,没想到美娇娘竟将顾闫护在了身后,像是在保护自己的私人物品,叫容雅雅不得不多想。   表哥,你可不能做渣男啊。   即便陛下有再多的不好,表哥作为皇后也不能失德。   当年那帝后的眷侣故事能流传东齐也有她一半的功劳在呢,可不能被她亲眼撞破什么。   容雅雅是写诗词的文人,自己有家书铺,卖正儿八经的诗词圣人书,也有不太正经的奇闻轶事话本和爱情故事,帝后的爱恋情深便是其中一系列,基于事实的合理美化是不会被官府查的,而这也是容雅雅最喜欢的一个系列。   疑惑着上前,终于从表哥嘴里听到了这位美娇娘的身份。   “哦,原来是表嫂,失敬失敬。”容雅雅躬身行礼,腿差点软到要跪下去了。   面前这位是当今陛下。   她窥见圣颜了!   稍微一介绍,宋天清也清楚了,这衣着素气的女子原来是顾闫那个文人表妹,好像在文人圈子里还挺有名来着。   “许多年不见,没想到表嫂青春依旧,而且比同表哥刚成亲时更加美艳动人了。”容雅雅曾在顾闫的婚礼上见过当今女帝,但她身份不高,只能在宾客的人群中偶然瞥见那匆匆一眼,隔着红盖头,只露出一双樱桃小口,仅那一抹樱红色便叫她记了十年。   写话本时脑海里会有很多对人物面貌身体的想象,自家表哥那个样子算是半个莽夫,没什么好发挥的空间,真正叫容雅雅珍爱的,是她从未正面见过的女帝。   此刻见了面才发觉,自己的想象还是太过浅薄了,这惊为天人的美貌,无论是那双琉璃眸子还是白玉一般细腻的皮肤,都叫容雅雅在心底惊叹不已。   从前还以为表哥嫁进后宫有点一厢情愿的意味,这才在话本里给他一些好结局,今日一见,人家夫妻两个可是甜蜜又恩爱。   他们可是已经成亲十年的夫妻。   今年是第十一年。   这对神仙眷侣让容雅雅羡慕不已。   来出游竟然能遇到顾家的亲戚,宋天清表面微笑着,心里却已经有点打鼓了。   对于顾闫的亲戚,她只有耳闻,从未亲眼见过,也很少从顾闫嘴里听到与他自己相关的事,就好像刻意隐瞒着她一样。   倒不是因为容雅雅的事,而是因此让她想起一件事,她跟顾闫可是分开了六年的,在顾闫去军中的四年期间他们只见了两次,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小屁孩,可顾闫比她大四岁已经是半个青年了,他不会有什么旧爱之类的吧。   被容雅雅给晃了一下并不要紧,宋天清很想知道,她是不是顾闫爱过的第一个女人。   虽然有点鸡肋,但是她就是想知道。   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她的好奇心。   孩子们玩累了便坐在树下逗虫子玩,顾闫看到儿子玩累了便让护卫们去买了些乳糕来,拿给孩子们分着吃。   天色再晚些的时候,空气凉了,大人们便抱着孩子各自回家去了,顾闫也一手抱了玉儿准备回客栈去洗个澡,玩了一下午,身上满是灰尘,一双白嫩的小胖手也沾了泥土,要变成泥团子了。   抱着儿子坐上马车,顾闫拿了手绢给玉儿擦擦嘴,“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玉儿开心的拍拍手掌,抖落了一小块泥沙。   “那今天回去好好吃饭,然后洗澡睡觉,爹娘明天再带你来玩好不好?”   “好!”   在宫里待久了,玉儿周边很少有年龄相仿的孩子能玩到一起,这次出宫与孩子们玩了一会便展现出小孩子的天性来了,少了沉默与拘谨,多了欢笑与活跃。在这儿停下果然是个英明的决定。   路上,玉儿与表姑姑目目相觑,听到爹爹说“这是表姑姑”,玉儿也跟着学,说话还带着一股奶味。   “呼呼!”   要把容雅雅给萌化了。   “对了!”容雅雅说道,“这镇子上有家店在半山腰上可以泡温泉,现在正是初春,晚上有点凉,泡泡温泉对身体也有好处。”   玉儿太小还不能泡温泉,容雅雅这个提议也是为了弥补自己造成的小误会,刚才自己好像引起了陛下的敌意,刚刚一起说话也没跟她搭上几句,多亏表哥一直帮她化解尴尬,虽然陛下是该高冷才对,但她也得示好才行。   一起吃了晚饭后,顾闫将儿子留给了梁如和容雅雅照顾,自己则带着宋天清一起去泡温泉。   地方并不远,多走几步路就到了,连马车都用不着,只是需要多爬几个台阶走上半山腰,身上出汗了,也就到地方了。   跟着老板走到一处露天的小温泉池子,四周还用木板铺上了路和台阶,伴着春意透出雾白色的水汽。   待闲杂人等离开,宋天清张开手臂,“更衣。”   她当然会自己脱衣裳,但是适当地使唤一下顾闫也是挺有成就感的,而且有一点不满:顾闫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他们分开的那六年都发生了什么,包括那几道严重到损伤了顾闫肠胃的伤痕,若不是被她发现,可是顾闫这辈子都不会叫她知道。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报喜不报忧?   好像喜也没有说过啊。   她要是不问的话,估计顾闫是永远不会主动开口的,而女帝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是不行的。   脑子里想的有些乱,回过神来后身上已经不着寸缕了,之前怀孕的时候也是顾闫给她更衣洗澡的,习惯了也就不怎么害羞了。不同的是,眼下是露天半野外,头顶星空,脚踩微凉的木板。   而且,顾闫也脱干净了。   紧张什么,洗澡而已,又不干别的。   宋天清给自己打气,不经意的瞥见顾闫已经精神起来的某处,心里就咯噔一下,默默俯下身想把衣裳捡回来再穿上——上次就是野外那次怀了玉儿,她可不想让事情再来一次。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即便顾闫已经足够优秀,面对自己的娘子也是没办法用理智控制自己的。   这种浅显的道理,宋天清自然也明白。   只是身子还没蹲下去,腰便被男人的粗壮手臂给捞过去了,宋天清挣扎两下,他的手便按在她腰上某个穴位,只一下子便叫她全身都酥软了。   像一只柔弱无助的兔子一样被顾闫这只大黑熊把在掌心玩弄。   “你又欺负我!”宋天清不高兴,这里可不只有他们两人,四周围着一人高的墙,一墙之隔外便是别的客人,若是弄出什么羞人的声响,她可真是不想活了。“你要是敢在这里碰我,我保证让你一年都上不了我的床。”   这个威胁够厉害。   顾闫叹了口气,他看起来有那么好色吗?生理反应也不是他能控制的,谁让清清那么诱人呢,他那么爱她,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直到抱她一同坐到水里,两人肩并肩坐在水中,热水泡得身体舒展开来。顾闫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宋天清也就不闹他了,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似的。   怕她还在担心,顾闫便笑着说:“男子那处总是会这样那样的,并不是只有想那个的时候会有反应,吓到你了吗?”说得轻松一些,才慢慢化解了宋天清的不悦,回他,“我知道了,我才没有害怕。”   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顾闫有些抱歉,揽上了她的肩膀。   一起仰望一片星空。   泡着温泉看星星,从身旁吹过的风带着桃花的清香,身处春天之中,好像一切都变成了柔和的色彩,就连身旁的人也变得温柔。   “顾闫,我有事想问你。”宋天清支吾着问他,“你在成为我的驸马之前,有没有过别的女人?或者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并不是小心眼,只是想知道而已……”想知道你那六年是怎么过的,是不是有人爱你,是不是被人照顾着,又或者……爱过别人。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顾闫没有正面回答她。   宋天清按住他在水下的手,“那六年,我只见了你两次,你又不同我讲在你身上发生的事,就连受过伤这种事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你表妹的长相,今天被人家看了笑话……”   心跳好快,热气熏的她眼睛有些模糊,宋天清觉得自己突然很贪心,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忙的要死,除了日常生活根本没有精力分给其他的事。   现在一放松下来,注意力便不自觉的全都落到顾闫身上了。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   就像你参与了我整个人生一样,我也想知道你在远离我的时候做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朦胧的水雾,那种隐隐的,藏在眼底的浓烈情感,是顾闫再熟悉不过的,他十四岁从清清手中接过那盒栗子糕后,便已经对她生出了不同于兄妹之情的占有欲。   此刻,在她眼中,顾闫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欲、望:想要参与他的一生,即便是没有我的时间,也想要了解。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顾闫明确的感受到,自己是被她爱着的。   “清清,我可以亲你吗?”   宋天清有点惊讶,顾闫不回答她的问题,还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才不让他亲呢,宋天清摇摇头,“亲什么亲,我看你是想做坏事。”   “不是的。”顾闫侧过身直视她的眼睛,目光真诚,嘴角带笑,“亲一下的话,就回答你的问题。”   这是在吊她胃口。   鱼钩都放出来了,宋天清这条小金龙鱼不咬钩的话就有点不识趣了。   只要能得到回答,让她做什么都行。   闭上眼让他在唇边啄了两下,然后迫不及待的要听回答。只见顾闫坐回原位置,看着平静的水面,抬手拨起水波,淡淡道:“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我唯一的爱人。”   好像很害羞似的,   他是怎么做到把这么深情的话说的如此轻松,宋天清听过,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   想触碰。   于是手搭上了男人宽广的肩膀,腿也迈了过去跨坐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又问一句:“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坐在顾闫腿上的宋天清比坐着的顾闫高出半头,低头看着他,满眼的期待。   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她问起这些,倒像个恋爱中的小姑娘,一言一语都撩动着男人的心,胸腔中发出笑声,仰头在她耳边轻语:“清清,你是想占据我的所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国庆加中秋,加更走起!求评论~   感谢在2020-09-29 20:54:28~2020-09-30 13:2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ppledog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宋天清很喜欢吃栗子,拨开坚硬的外壳便能尝到绵密的美味。   顾闫的手很大,总是能轻松地拨开栗子皮将果仁递到她嘴边,一口咬下,顺带着舔舔他手指上的碎渣,不要浪费。   她是皇帝,被别人伺候是理所应当,可被顾闫处处怜爱,却叫她心思暖暖,连嚼着栗子都不是一个味了。包含了浓浓爱意的栗子,已经不是普通的栗子,而是顾闫给她下的蛊,叫她一点点沉沦在这个男人的温柔之中。   只是在儿时说了一句“最爱栗子糕”,便叫顾闫记了一辈子。   人都说男人的心思粗糙,总不能像小姑娘似的处处在意处处留心,可顾闫那一副勇猛的身体之下,藏着一颗细腻又深情的心。   何以见得。   他知道她四季衣服的尺寸,在她没有时间去看衣裳的时候便按照她的习惯和喜好给她添置衣服,衣橱里少了的那几件一定是她一年多没穿过的,多出来的几件一定是她说过喜欢的。   知道她喜欢吃肉不爱吃菜,顾闫去学习做菜平衡她的膳食,虽然卖相差一些……顾闫自己尝不出味道如何,却能从清清吃菜的表情中看出,他还是挺有天赋的;   知道她喜欢金银首饰和五彩斑斓的宝石,每次出差都要为她带回一些小首饰,宋天清自己不怎么戴,喜欢把它们囤起来,享受拥有一片五彩斑斓星空的感觉;   为了她能听话本,顾闫特意让文妃一个修道的道士看那些俗气的话本,然后给她讲;   因为她口鼻敏感,顾闫下令换了大半个宫里的熏香;   因为一句“穿黑色的好看”,渐渐把所有的衣物都换成了深色,只是因为想看到她眼底的欢喜,想让她看到自己时,目光便被他吸引,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每年生日都会送她意外的小惊喜,即便两地分隔也一次不落……   顾闫的心里已经满满的装了关于清清的一切,而现在,清清也被他娇惯得想要得到更多。   手下的温度提醒着宋天清,这个男人是她的,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如他所说,她不仅想要占据顾闫的一切,还想跟他过一辈子。   坦诚相待是宋天清新学会的态度,她低下头与顾闫额头相抵,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想,谁让你先占据我的生活,填满我的心,现在我想得到你,你不愿意也不行。”   大手覆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此时抬头对上了清清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在此方寸之间,四目相对便得心灵相通。   “清清,我爱你。”   顾闫只觉得宋天清此时是万分的妩、媚可爱,对结发妻子深深的爱意登时涌上心头,扶在她腰上双手不由自主地环紧,将人再拉近几分,近到没有一丝缝、隙,张嘴吻上了宋天清的樱唇。   宋天清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双颊晕红,更显得娇艳欲滴。   二人唇、舌、纠缠,绵绵密密。   宋天清觉得自己要被溺毙了,靠在他肩上呼吸着新鲜空气,听到他沉声在自己耳边说着:“因为是你,只有你。”   她真是个笨蛋。   生在帝王家自然是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可是没有人能够成为她的依赖,给她满满的爱与安全感。宋天清在家人身上得不到的东西,被顾闫手捧着一颗心填满。   被顾闫爱着这件事。   她总是后知后觉。   “顾闫,对不起,是我太笨太自私,让你等了那么久。”   “没关系,我这不是等到了吗。”顾闫微笑着看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微红,脸也红红,那张小脸压下来,吻住了他的唇,大有种要将他征服的气势,小手不老实的摸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顾闫虽然爱极了宋天清,但亦是事事以她的意愿为先。虽然难以自持,但脑中还是闪过一丝清明,停下了亲吻,道:“不是不让我碰你吗?”   话未出口,被宋天清的玉指覆上了嘴唇,宋天清道:“少废话,是我碰你。”   依旧改不了嘴硬的习惯。   “可我今天没吃药……”顾闫仍有顾虑。   “不是昨天吃过了吗?总是吃对你身体也不好,不要仗着自己身体壮就瞎折腾自己。”宋天清舔舔嘴边,“好啦,我会对你负责的,所以,不要再走神了。”   又是一个迷人的夜晚。   ——   春日的温度逐渐上升,一夜春风吹过,桃花开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今天起得早,玉儿同新认识的雅雅姑姑和梁如一起去玩,宋天清便同顾闫去过二人世界。   一对璧人走在街上就像新婚夫妻似的,谁能想到他们已经成亲多年了呢。   女帝都已经二十五岁的人了,看着还像刚满二十岁的少女似的,肤白貌美,腰身纤瘦,看不出一点生过孩子的迹象。   再看顾闫,肩宽腰窄,一身的腱子肉,一点看不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却因为在宫里照顾儿子那一段时间,同吃同住,曾经被北疆的阳光晒成麦色的皮肤也变得白了许多。因为昨天哄玉儿睡觉,现在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小宝宝的奶味。   挽着他的胳膊,宋天清轻嗅顾闫身上的奶香味,忽然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好像自己小时候睡不着,也是顾闫躺在一边哄她的。   小时候照顾她,长大了照顾他们的儿子,顾闫还真是个细腻又值得依赖的男人。   “顾闫,你是不是挺喜欢小孩子啊?”   闻言,顾闫下意识去看她的表情,好像逮住他的小辫子似的,有些得意,顾闫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当然喜欢小孩子。   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   便回她:“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宋天清很受用,扒着他的胳膊笑道:“就算是喜欢,我也不愿意多生了,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咱们有玉儿就够了。”顾闫买了一支糖葫芦给她,“尝尝吗?”   糖葫芦?   宋天清接过来,感觉顾闫是拿自己当孩子哄,想到这儿,宋天清突然笑出声来,双手背在身后,有点小得意似的调笑他:“说起来,你明年就三十岁了吧?是不是啊,顾闫哥哥?”   “怎么,我这个年纪不好吗?还是说要给你再纳几个新人呢?”顾闫微微笑。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很,没有人会注意一对小夫妻的谈笑,却也不由得为二人那惊为天人的容貌而多瞥几眼。   作为女帝,宋天清早已经习惯了被百姓注视的感觉,注意力便放在顾闫的话上。   纳新人?   美男如云的后宫,是她一个小梦想。   虽然有后宫却不能耍,叫宋天清觉得很可惜,白浪费了那么多空房子呢。   只是看顾闫笑里藏刀,她也没那么不识趣,赶忙拒绝,义正言辞道:“怎么说话,什么纳新人啊!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负心人吗?我既然答应了夫君只爱你一个人,那就是说到做到,你就算拿这种事来诱惑我,我也不会动摇的。”颇有种刚正不阿的骨气。   其实虚的很。   要不是在大街上人多吵嚷,她才不敢这么虚头巴脑地说这种大话,只怕露出破绽又被顾闫捉住把柄。   两人在馄饨铺子前停下,要了两碗骨汤馄饨,一碗清汤一碗加辣。   找了两个空位坐下,顾闫那大个子坐在这路边小桌上都有点坐不开,宋天清赶紧去换了个大一点的凳子给他,看着女子忙碌的身影,顾闫坐好,正经地同她说:“说真的,娘子是不是真的嫌弃我年纪大了。”   宋天清赶紧捂住他的嘴。   “可住口吧你,三十不到在这儿喊年纪大,这一大街都是大爷大叔,可不是要个个自怨自艾去,日子都不过了。”小声说着,把手撤回来。   她不过随口一说,顾闫还真往心里去。   呃……   怪她这张嘴啊!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分不清,管不住。   赶紧摸上男人的手,清咳两声,转过头想看他的眼睛,却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热了脸,默默又转回去,一边感叹自己怎么那么怂呢,连手也自己抽回来了。   五指刚刚离开他的手背便被一张大手给勾住了,五指钻进她的指间的缝隙中,缠绵的握着。   输给了温柔。   宋天清羞涩的捂着眼睛,又垂下去,看着他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老实跟人家道歉:“顾闫哥哥本来就比我大一些,而且,我也会年岁上涨,到时候,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吃馄饨,不也挺好的?”   说罢,又补充一句,“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   这才是最重要的。   顾闫微微一笑,抬手摸摸她头,方才在路上蹭着他的胳膊,头发有些乱了,“乖。”   还真把她当个孩子了。   宋天清又好气又好笑。   吃了馄饨便要去桃花林去凑些热闹,想来容雅雅应该也带着玉儿去那儿了,这一会不见,还挺想儿子的。   走去大路,一边走着,宋天清觉得自己今□□裳穿的不好看了,刚好在路过客栈的时候回去换一身,叫顾闫在前面路口等她。   她可是个精致的女人,去吃饭和去赏桃花穿的衣裳怎么能一样呢,选来选去时间拖的久了,便让顾闫多等了一会。   在顾闫这边,倒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只是被他碰上了一件不平事。   街对面一个身着丧服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看相貌还过得去眼也就十七八岁,是在卖身葬父,凄凄惨惨的模样与这繁华的街市十分不搭。顾闫知晓清清一直希望海清河晏百姓安康,若是被她看到这景象,又不知要怎么反省她自己了。   走到那女子面前,在她面前的孝布上放下两个银锭子,这些钱办完葬事应该还有多余。在围观群众的惊讶眼神中,顾闫起身要走,那少女就对着她磕头,一边哭着一边道谢:“怜儿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顾闫转身同她说了一句:“快些回家去葬父吧。”   那俊朗帅气的模样和温柔又体贴的态度,叫独个儿跪了一早上的怜儿又惊又喜,仿佛因为此事成了一个被选中的幸运儿一般。   别人围在这儿都是看个热闹,就连来看个新鲜的富家子弟都因为嫌弃她相貌平平而不愿出钱买她,唯有那俊公子慷慨解囊,叫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儿家感动不已。   即便那公子已经离开许久,也无法叫她忘怀,心中渐渐生出些想法来。   怜儿收拾了孝布离开了,宋天清换了衣裳赶来的时候,因为过于欢快,差点在路上蹦跳起来,像一只活泼的小鹿跳进顾闫怀里。   “去看桃花吧!”   “好。”   在两人的背后,一双眼睛凝视了二人的背影许久。   ……   第二天,顾闫起得早,问了宋天清想吃的早点便出门去买了,宋天清在床上趴了一会也跟着醒来了,左等右等不见顾闫回来,还没等她出门去寻,便听到了梁如来敲门。   “夫人,您快出来吧,楼下出事儿了,是老爷他……总之,您快去看看吧!”   顾闫能出什么事儿?   他不出手欺负别人就挺好的了,还指望有谁能欺负到他吗?   宋天清恹恹的起床换衣服,洗了一把脸,倒是听见了楼下的吵嚷声,看来是出事儿了,顾闫都解决不了的事,不会是出人命了吧。   穿戴整齐下楼去,果然是大事。   容雅雅没好气的劝着,“这位姑娘,口说无凭,我家表兄不过是路见不平发发善心,可用不着你来这儿以身相许报恩,真以为人家都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   围观群众吵吵嚷嚷定不出个结论来,被女人缠住的顾闫十分不悦,但他又不能出手打手无寸铁的女人,容雅雅也曾尝试着将她扯下来,这女人却跟个八爪鱼似的撕都撕不下来,顾闫这下可是遇到麻烦了。   “求公子可怜可怜我吧,怜儿无依无靠,愿意给公子做妾做奴,只求能有个去处。”怜儿一身白衣不复昨日狼狈,反倒带了几分柔弱不能自理的凄美感。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还做妾做奴,一想到表哥身边黏这么一个女人,容雅雅都觉得恶心。   想攀高枝都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眼见了怜儿吃准了顾闫不愿出手伤她,死死的抓着顾闫的手臂不放,哭得就像人家欺负了她似的,站在楼梯上的宋天清挑了挑眉。   很好,非常好。   这回来了一个真.小贱人。   梁如看着陛下松了松手掌,抬抬手臂踢踢腿——这是要打架的架势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晃了几次,这次是来真的哦。   各位小可爱中秋国庆快乐呀,本章留评有红包领哦,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53章   在众人惊艳的眼神中,一位气质出众的女子提着裙角缓步走来,模样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气质更像是掌权当家的夫人,只看一眼便不免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宋天清看着顾闫与怜儿,目光落到顾闫无辜被抓的手上,平静地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嫂嫂!”容雅雅是个读书人,最看不过这些撒泼打混的人,奈何自己又撕不过那小贱人,上来就跟宋天清打小报告。   “是这个叫怜儿的,非说是表哥昨儿个花钱买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找了过来,缠着表哥要做妾呢!”   待她说罢,宋天清又看向了顾闫,想要求证事实,却看到他带着愧疚的眼神,回她,“对不起,米糕已经凉了。”   米糕……   众人这才发现,这位公子手上还提着一份米糕呢,怪不得不敢推开那女子,原来是怕弄碎了自己给娘子买的早饭啊。   真是个好男人。   了解了事实,周围便有人开始起哄,“这位姑娘啊,人家都给你钱葬父了,大恩大德也不求回报,你怎么能上赶着给人家添堵呢。”   “就是就是,做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姿色,在街上跪了那么久都没人要。”   “人家好心对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真是给咱们镇丢人。”   听久了周围人的闲话,怜儿的心里有些动摇,她本是个农家女子,奈何父亲病重过世,她又不会什么其他活计,只能卖身葬父。谁知会遇到公子那样大方的人,若是能在他身边做个妻妾,想来这一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总归也是一无所有,看着公子也是面皮薄的人,这小半天了也没有对她说几句狠话,许是对她有点意思呢?   顾闫好可爱。   宋天清看着他僵硬的模样,忍住笑意,果真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是这般被人纠缠着的模样也依旧叫人喜欢,宋天清直言道:“夫君,米糕凉了可以明天再买,我们去吃馄饨也一样的。”   言闭,顾闫便不舍的扔了手上提着的糕点,毫不迟疑的将怜儿给推开,摔倒在人群里。   实在可惜。   那糕点是清清想吃,他去排了一早上才买到的,就这么摔到地上了。   接到宋天清的示意,梁如忙去将一小包米糕捡起来,拿去后厨再蒸一蒸,总不能浪费了皇后殿下一份心意。   “夫君啊。”宋天清喊着他走上来,拉着他的手,拍拍袖子上被那女人抓出的褶皱,然后自己挽着,看着那个跪坐在地上的女子,问顾闫:“你真的花钱买了她?”   “不是。”顾闫明确拒绝,“我看她可怜,给了一些银钱让她葬父,应当还剩不少可以让她一个女子置办个住处什么的……是我不好,没有跟你商量。”   好了,真相大白。   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了,在几人的哄闹声中,人群慢慢散去,宋天清也请怜儿到客栈堂中坐着商量。   “这不就对了吗,在街上吵出那么多声响又不能解决问题,咱们坐下聊聊。”宋天清一边笑脸与怜儿说着,一边抚着顾闫的后背,叫他安静地呆着,自己会处理此事。   怜儿静坐着,“夫人,我不敢要什么名分,只求能跟在老爷身边报恩。”说得卑微,野心却不小。   站在帝后身后的容雅雅与梁如没有准许是不能与帝后同坐的,看着对面坐的怜儿无知又愚蠢,心里十分不屑。陛下从小就爱护独食,只有她找美男的份,怎么会把皇后分享给其他人。   宋天清觉得有趣。   还是第一次见到话本中的炮灰女配。   不过这女子也没什么脑子啊,弄得她都没什么期待。   赶紧赶走得了。   “若是想报恩,便多做点好事,也算给我家夫君积德了。”宋天清起身,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和,“没什么事的话,就到这儿吧,姑娘您请自便,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说罢,就拉着顾闫要出去,她一早上都没吃东西,要饿死了。   顾闫跟着走上去,“我去买米糕的时候看到一家面店,有麻辣汤面,要去尝尝吗?”   “有辣,不去。”   “你不是喜欢吃辣吗?”   “我没那么喜欢,麻麻辣辣的……”宋天清犹豫了,她其实挺喜欢吃辣的,辣子鸡是她的最爱之一,因为宫里人都知道的原因,后来也不怎么吃了,偶然说起来,口水都冒出来了,“可是,你不能吃辣,要是你肚子又疼,我可是要心疼死了。”   “没关系,我吃清汤。”   夫妻两个和和睦睦,相约去吃面,看得容雅雅露出一副羡慕又欣慰的笑容,这可比她写的话本甜多了,果然真人就是跟书里写的不一样。   也不是所有人都开心,怜儿在原位愣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是被耍了,他们夫妻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欢笑声中,一声凄厉的叫喊追上来,就连店里的老板都呆住了。   “老爷——”怜儿跑上来,一把推开了梁如,力道之大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柔弱的女子,跪在顾闫脚边,抱着小腿就不撒手了,“您就可怜可怜我,”   好恶心。   宋天清黑了脸。   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碰。   那就是找死。   微笑着从顾闫面前走到怜儿身边,“哎呦,怜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姑娘家不能自轻自贱,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跪着呢,我是真要嫁给夫君做妾,这幅模样可不讨喜啊。”而后,亲切地将她扶起来。   听着夫人好像有了同意她做妾的意思,怜儿摸摸脸上的泪水,赶忙就点头,“我以后会好好学的,老爷府中的规矩,我一定都遵守。”   顾闫不明白为什么清清要同这个多事的女人说那么多话?正欲呵斥那女子不要再做纠缠,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   “啪!”   不同顾闫比的话,宋天清的手劲儿算是很大,一巴掌下去,就连佟程程那样的男子都得迷糊一会,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呢。   脑瓜子嗡嗡的。   只觉得脸上呼呼的,又疼又热,半边脸都要麻了,待缓过神来,看到面前的夫人一脸盈盈笑意全然无踪,冷着脸揪住她的衣襟,身后是几个穿着朴素的壮汉关上了门窗,就连那侍女和表妹也后退了三步,不敢靠近。   阵仗着实有点吓人,怜儿这才明白,自己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宋天清扬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顾闫,示意他去一边坐着,又问他:“我打女人,你会生气吗?”   有前因后果在此,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是宋天清的过错,顾闫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摇头,只是提醒她:“不要闹出人命来,对你名声有损。”   “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宋天清转过头来,一手便将怜儿提起来又推到地上,碰歪了客栈的桌椅板凳。   拍拍她的脸,叫她清醒过来好好听着自己说的话,“小姑娘家家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非要扒着人做妾,你是怎么想的?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一次两次的碰我的男人,没完没了了?”   “夫人您误会了,怜儿只是想报恩而已,如果让夫人不舒服了,怜儿会改的。”怜儿捂着自己那张并不出众的脸,火辣辣的疼。   “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下次可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我可能会剁了你两只手。”   涉及到生命的威胁总是格外管用。怜儿听了猛地点头,捂着脸就跑出去了。   原本好好的出游,被这么一个女人给搅乱了心情。   看遍了桃花盛开,第二天,一行人便接着上路了,容雅雅还要在这小镇上等待其他友人的到来,便与宋天清一行人在此告别了。   玉儿有点小伤心。   被爹爹抱在怀里也难掩失落,一起玩了几天的小伙伴就这样分开了,都没有时间说声再见。   坐在马车上,宋天清与顾闫对坐,看着他怀里的儿子,忍不住去拨弄他的小手,“玉儿,是娘亲的错,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让玉儿跟小福他们见面一起玩好不好?”   “娘亲。”玉儿张开手臂要抱抱。   把小团子接到怀里,宋天清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一块奶味的团子,只是自己却没心没肺地伤了儿子的心。   玉儿又不像她一样从小有顾闫陪着,顾闫离开那段时间,还有宋子徽能跟她消磨时间。   只有一个人,儿子会很孤单。   宋天清抱着乖巧的孩子,心都软化了,思虑许久才轻声问他,“玉儿,告诉娘亲,你想不想要个弟弟妹妹啊?”   玉儿安静思考的时候,顾闫惊讶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是不解。   宋天清摇了摇头,指指孩子,意思是要听儿子的。   这感觉很奇怪。   有了儿子之后很长时间她都没什么实感,明明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娃娃,却有着跟顾闫一样的眉眼,也不像她似的爱闹腾,安安静静的。这是她和顾闫的孩子,自己没能好好疼她,还叫他比自己的童年更孤独。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娘亲。   如果玉儿想要弟弟妹妹的话,即便再叫她受一次那苦也不是那么不情愿了。   小孩子的认知里对弟弟妹妹没什么概念,但如果能有个小朋友一起玩,对玉儿来说,一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他开心的点点头。   宋天清欣慰的笑了。   有时冲动一下,也不是坏事。   “顾闫哥哥?”宋天清甜甜地喊他,笑意盈盈,“要不这两天就不吃药了?”   “你真的想好了?”   宋天清摸摸玉儿的小脑袋,对着顾闫笑道:“都说了听儿子的,我们玉儿也想要弟弟妹妹陪啊,而且,你是第一天知道我的脾气吗?”   想一出是一出。   不要孩子或是想要孩子,也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   江南烟雨蒙蒙,三月出行,来到月州的时候已经快到三月底了,说好的一月假期眼看着就要超时了。   女帝对着京都的方向拜拜,希望林勤风和她可亲的大臣们能见谅,她这是第一次来到江南,得多住两天才能满足,而且从到月州的第一天就开始下雨,这都第二天了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不愧是春雨绵绵。   一路看遍了桃花梨花,走过瀑布高山,还在千湖上坐船游览,吃了各地的美食,也见过各地的风土人情。   她要守护一辈子的东齐,直到她死的那一天都不会放手。   虽然她无法做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但至少,她是东齐第一个女帝,继承了父皇的遗愿,要将东齐的繁荣延续下去。   从前坐在朝堂之上无法感知到东齐的幅员辽阔,这一个月走了许多地方,才知晓困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皇城,也不过如此。同山川之广袤相比,区区宫墙又算的了什么。   原本出来玩不谈公事,但宋天清就是做不到不管不顾,看到当地有什么恶霸贪官,用不着顾闫出手,自己就握着拳头上去打人。   虽然她打不过顾闫,可是除了顾闫之外的一般人,那还不是一拳一个,轻轻松松。   女帝在打人的时候,顾闫就抱着玉儿在一边看着,还要教儿子“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适当的用一下也是可以的,不过不要学娘亲,总是打人家的脸是不好的习惯,要以德服人。”   说罢,就看到自家清清被一群人给围住了,是那县令手下的衙役前来护主了,顾闫赶紧把玉儿交给梁如,自己赤手空拳的就上去了。   说好的以理服人,在清清的安全面前,也得往后捎捎。   在月州客栈住下,第一天睡觉,第二天醒来依旧是雨天,雨下的并不大,雾蒙蒙的,打开窗子连空气都是湿润的。   宋天清躺在床上不想动,出来二十几天,她是身心愉悦,完全的放松了。再加上一路收拾了不是恶人,叫她心里还挺有成就感的。   “夫君~”宋天清从床上坐起来,对着顾闫的背影叫的甜蜜。   顾闫回头看她一头长发垂在身上,慵懒地手臂撑着身子,香肩半露,眉眼勾人,分明是想做些不乖的事。   走过去,将她的寝衣拢起,“江南湿气大,也不怕受了凉。”   人都走过来了,还说这种话。宋天清满意地笑着,拉着他的手摸到自己脖子上慢慢下移,明里暗里的示意他,“今天下雨又不能出门,不如我们来做一些有趣的事呀?”   顾闫坐到床边,将人抱起坐到自己身上,低声道:“娘子想做什么?”   “就是你脑子里在想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宋天清:我现在满脑子黄、色、废料,还有救吗?   顾闫:有我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阿堇:坐等二胎,二位请加油。   求评论,让我们亲切友好的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建议,为帝后的二胎做一下见证。   感谢在2020-10-01 20:54:13~2020-10-02 20:4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正文完结   窗户开了一个缝透气,外头的雨就没停过,分不清黑夜白天,宋天清却因为这雨声而感觉心情宁静。   被子下的手搭在男人健壮的胸肌上,闲得无聊了便画个圈圈,惹得男人心痒痒抓住她不老实的手,“又不乖,闹了一晚上了,睡一会再弄。”   宋天清一向比顾闫睡得多,这两天却很有精神,许是因为又到了新地方觉得新鲜才精力十足。   她还是很体谅顾闫的,毕竟自己就躺着坐着,出力的还是顾闫。   小爪子老实下来,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自己也觉得困了,便靠着顾闫睡了一会,只一会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顾闫看着他们两个的孩子,画面慢慢被彩色晕染成回忆,变成了小顾闫与童年的自己。   近来她总是会梦到两人小时候的事,从前没有在意的细节便被无限放大,小小少年围着她转,那些眼神中透出的肯定与不经意的赞美,让她觉得自己能做到一切。   或许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   她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男人。   究竟是她为了自己的权力拴住了顾闫大将军,还是顾闫为了得到她想方设法留在女帝身边呢?   虽然两人走了两条路,却注定走到同一个终点。   相守。   这么困,宋天清还以为他是累了,结果小睡了一会又起来喝了一点水便、雄风再起,一早上都没人来敲门,叫她累的两条腿都合不拢了,求着喊他停一会也不好用。   清清很擅长点火,顾闫一早便知晓这点,便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事毕,宋天清趴在床上叫顾闫给她揉腰,一边让他揉着一边又说:“要是又怀孕了,你想要个女儿还是儿子?”   顾闫认真思考了一会,“你真的要吗?生娃娃很疼的,若是怕玉儿孤单,也可以像先帝和皇后一样,找个适龄的世子进宫与玉儿做伴,你也少受罪少操心。”   学父皇母后?   请世子入宫,像顾闫那样?   门都没有。   宋天清果断拒绝,直言道:“我早就怀疑你觊觎我的美色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么理智的一个人都被你给勾走了魂,更别说咱们玉儿了,请个世子来只怕是给玉儿以后埋隐患,而且人家的宝贝儿子凭什么给我们啊,还是自己生的最安全了。”   后腰上的力道重了一下,按得那酸痛好像散开似的,叫宋天清好一阵舒、爽,耳边附过来一句:“那清清是什么时候被我勾走了魂的?”   她也没多想,还真的认真回答起来,“我一直很喜欢你啊,可是谁叫你那晚弄疼了我还骗我,我这才记恨了几年,后来你走了,我才发觉自己不能失去你,也就……爱上了。”   那晚自然是两人初夜那次,顾闫的确很委屈,都怪嬷嬷没有教好宋天清,痛一次是难免了,可宋天清不管那么多,痛就是痛,都怪顾闫。   说是骗她,那就更委屈了。顾闫心疼她是第一次,根本没有做透,自己也憋的难受,宋天清还不领情。   果然,再乖的孩子都会有叛逆期。   过了叛逆期,也就真的懂事了。   “娘子刚才说什么?”   “爱上了……你。”宋天清说着,翻过身来,望进了他一双明眸,顾闫已然在她身上趴着了,某处有点……吓人。   这都能石?还是不是人呐!   又没能起床。   泛舟湖上的时候,女帝躺在皇后的腿上,嘴里叼着刚买的麦芽糖,来了这么久终于碰上一个晴天,便出门划船游湖,赏一赏这月州最有名的双月湖。   夫妻两个你侬我侬,床尾的梁如与划船的老大爷聊着家常。   宋天清心情放松便又想起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顾闫说过会在她生日的时候告诉她,偏偏遇上剿匪出差也没能听到他的回答。此刻不问,更待何时?   “夫君,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想了很久就是不确定,你就告诉我嘛,总归我早晚会知道,现在说出来也不负这一湖晚春景。”   顾闫双腿并在一起,宋天清的脑袋就这么压在他腿上,平躺着身子,一双玉足都探出小船外了。   玉足欢快的拨弄着空气,小船也摇的欢快。   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顾闫把玩着手上的青丝,回忆起了他第一次心动的感觉。   那时他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对男女之事还是朦朦胧胧,去往北疆后跟着堂哥一同训练,兄弟之间总会说起那些不堪入耳的事来,顾楼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浪子,自己玩还不够,还想勾搭着顾闫跟他一起去。   十七岁的时候,顾闫立了一等军功,得封将军,京都里的来使还在路上,顾楼便迫不及待要给堂弟一个惊喜,一来二去便忽悠着顾闫去了一次花楼。   听到这儿,宋天清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没想到你也是去过花楼的人啊,这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不得打断顾楼的腿?”   随后,醋了吧唧又说:“果然那个时候不喜欢我吧,要是喜欢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哼!”   顾闫没有辩解。   那时的他的确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宋天清这件事,毕竟清清那时只有十三岁还把他当做“顾闫哥哥”,他要是真的喜欢上她,才是让人不齿的一件事。   “我想要守护你,能够永远留在你身边,但我怕我不能做一位好的夫君,虽然去选了驸马,但,还没有将你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   他眼中的宋天清是一个小女孩,是他要保护的太女。   花楼虽然是个不太干净的地方,但里头鱼龙混杂,有明艳动人的花魁,也有知心善解的姑娘。顾楼捉着舞姬玩闹,顾闫对她们没什么兴趣,便寻了一个看着便清冷的女子,直言自己想要问些事。   雅间里,顾闫微垂着脑袋避开女子过于开放的衣衫,“有什么方法,能够叫一个女子接受一位哥哥变成相公……”   看着这位年轻的客人,说是问些事,进了屋还真就什么都不做,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骗了什么无知少年呢,女人托着脸细细思考。   “想成了亲,再圆了房,到时候就是她再不认,也只能接受了。”   “圆房?”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说起这事,年少的顾闫即便是一知半解,但是想起顾楼私下里给他塞的那些画册,旖旎的画面也会叫他害羞,忙摇摇头,“不行,我不想伤害她。”   圆房也算伤害?这位小客人还真是纯情,看样子还是第一次来,看了这一院子的姑娘也能装的镇定,偏偏说起那位心上人来红了脸颊。   女人也是情场老手了,也就不戏弄这少年郎,认真道。   “若是能成亲,想来那姑娘也愿意与公子您一同过日子,只要您也是爱着她,就是姑娘家再迟钝,应当也能明白您的心意,再加上夫妻之间相处的亲密,日久生情也是有的。”   如果爱她,就别怕她的迟钝。   年轻的顾闫似懂非懂,留了银子出门去,身后的女人追上来,笑道:“若是下次还来,小女也愿意为公子解答些其他的问题。”   没有过多的思考,顾闫摇摇头,“我不会再来了,她知道了会生气的。”   “只要您不说,姑娘怎么会知道呢。”   “我不会对她说谎,只要她问起来,我都会告诉她的。”   不到一个月后,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便身着一袭红衣骑马来见他了——“顾闫哥哥!有没有想我呀!”   想了,每天都在想你。   童年不懂一见钟情,少年又不能与你日久生情,别人眉来眼去,我只在惊鸿一瞥中偷看你一眼。   故事在深吻中结束,顾闫还有半句没说完,若说他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宋天清,应当是在北疆见到她的那一刻——   那时他自私的想,如果清清不是当今太女,或者他不是武将世家出身,他们身上没有那些责任的重担,他也不用离开清清那么久,只为了未来的某一天,宋天清能一袭嫁衣扑进他的怀中。   他们之间的故事很长,但从今以后,便是两人一起谱写。   “对了,以后不许去花楼!”   “只那一次而已,而且你是我的娘子,自然事事以你为先。”   “那我能不能去一次?”宋天清偷笑着,她还没见过花楼的模样呢,“不如今天晚上就去?江南的美男……”肯定多。   剩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宋天清笑着摸摸他的头,“我开玩笑的,我可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   还好划船的老大爷耳朵不好使,不然听这些老少不宜的话还不得气死。梁如默默吐槽:陛下在屋里躺了两天才出来,这出来玩也不老实,作死的撩拨人家皇后殿下,估计是不想要腰了。   爱护小蛮腰,不要瞎作死。   ——   一个月的假期超出了整五天,回来的时候,林勤风的眼圈都熬黑了,都已经有老臣请病假了。   女帝不敢怠慢,赶紧上岗恢复工作。   顾闫也有的忙,玉儿只得交给太后娘娘照看两天,出去一趟的玉儿明显活泼了一些,跟娘亲和爹爹都很亲,跟太后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就更开心了,分享着这一路的趣事。   孩子的视角总是能发现一般人看不到的趣味,说道最后,玉儿分享了一个秘密给奶奶,“娘亲说,会给玉儿生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出去一趟,叫习惯了娘亲爹爹,一时还改不过来,太后在意的点也不在这儿,只笑着说:“玉儿的娘亲生娃娃会很难受的,要是真的有弟弟或者妹妹了,玉儿要体谅娘亲,不能让她生气哦。”   玉儿郑重地点点头。   太后心里却没什么信心,估计是自己的皇儿瞎说的吧,当初怀玉儿的时候大着肚子还去上朝,生孩子的时候又疼成那个样子,皇儿最怕疼了,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次圆房跟顾闫闹了那么多年。   总之,太后是不抱什么信心。   但事实总能惊掉人的下巴。   一个月后,太医又摸到了熟悉的脉搏,在皇后殿下紧张的眼神注视下,点了点头,“恭喜陛下恭喜皇后,陛下又怀了。”   只要顾闫努力,生几个也不是难事。   宋天清攥紧了拳头告诫自己,这绝对绝对是最后一胎了,再生她就真提前进入中年生活了。   所谓好事成双。   庆王爷进宫来有事要奏,宋天清还没来得及告诉弟弟这个好消息,宋子徽便告诉了她一个更好的消息。   “当初刺杀你的刘大,背后的人,我找到了。”宋子徽面容有些憔悴,看来是尽心尽力去查此事了,怪不得女帝回来一个月了都没看见过他,原来是办正事去了。   弟弟也长大了,真让人欣慰。   “说说看,让朕也听听你的丰功伟绩,顺便也清几个废物。”   宋子徽是个闲散王爷,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皇姐给他兜着底的,所以自己才能这样不理政事闲散无能。当他知道皇姐被刺杀的时候,一瞬间有点懵,甚至害怕如果没了皇姐,仅凭一个没用的自己根本没办法撑起东齐来。   东齐不能失去女帝,宋子徽也不能失去自己的姐姐,于是他开始私下调查此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花了很多钱去各处寻找刘二,也就是刺客刘大的弟弟,飞鸽传信能更好的交流信息,终于在京都外八百里的一处小镇找到了刘二的踪迹。   刘二的踪迹很可疑,宋子徽的影卫跟着他的行踪找到了一处宅子,位置偏僻却每天按时升起炊烟。   夜里□□看到了叫人惊恐的一幕,满院子都是精壮的男子,训练着杀人的手法,分明是在准备下一次的刺杀。眼看着有二十几个人,影卫也认得不全,只看到有几个过去被女帝惩处连坐的罪臣的家人或心腹。   宋子徽并没有让影卫打草惊蛇,而是静候其变,果然,让他等到了一个人的到来。   那是一个达官贵人的管家,宋子徽曾见过不止一次。   虽然宋天清再三叮嘱他不要跟宋厉来往,但是宋子徽就是不长脑子,觉得至少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该生疏了。得到影卫传来的消息,他连夜就去京都城门守着,果然在第二天中午看到了管家进城,身旁的家仆却已经换成了凶神恶煞的刺客们。   正踏着这个时间赶回来,再过两个半月就是女帝的生日,宋厉想做什么不言而喻,着实叫他心惊。   女帝不待见宋厉,唯一能见到他的场合就是在女帝的生日宴上,之前混进宫的那个易容的刘大也是绑了他府上的下人,然后扮成他的手下跟着进宫去的。   宋子徽对宋厉的一点血缘情分间接的成了帮凶。   所以这次他不能再犹豫了。   人证物证在手,当夜,女帝便下密令,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倾巢出动,还有顾闫带着金吾卫帮忙围府,抓了宋厉一个正着。   偷偷策划许久的宋厉千般万般的防着女帝,却没想到是看似闲散的宋子徽抓到了他的证据,被抓出府的时候看到的等在门外的宋子徽与顾闫,大声地向他们吼着。   “一个女人为帝,是丢了我们宋家的脸面!宋子徽,我是有意帮你,应该是我们男人当政!”   还没说完,便被走上来的顾闫一拳捶在肚子上,差点吐出血来。   “宋家的脸面是陛下在撑着,你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在给陛下添乱而已,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百姓需要的是一个好皇帝,同男子女子有什么关系!”呵斥声中气十足,吼的宋厉没了气势。   在宫里批奏折的宋天清听到顾闫的英勇事迹后,也忍不住为他叫好,应该多打那孙子几下,让她也出出气。   经过此事后,曾经对女帝有异议的人也都不敢说话了,宋厉的家也成功被抄了充国库,而宋子徽也被宋天清慢慢器重,开始参与一些重要的政事。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同样是八个月,这次好像比上次要大的多,不仅是宋子徽天天往宫里跑看望皇姐,连顾闫的爹娘也有些担心陛下,来了好几次,安慰不适的宋天清。   刚满九个月的时候,宋天清还能照常上朝看奏折,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受,就是肚子太大了,看着很丑。   “这次,不知道又要锻炼多久才能把肚子瘦回去。”在御花园里散步,宋天清挺着肚子,越看顾闫越不顺眼。   虽然是自己冲动做的决定,但还是不平衡,咬着他的胳膊,上次咬的牙印还留在他胳膊上,害怕顾闫又要留什么印记,女帝也不敢下狠劲,轻咬了一口就算了。   拧着他的手,气呼呼。   “为什么你不能生啊?总是朕来,好难受,也好丑!”   “哪里丑了?”顾闫将人揽着,小心翼翼扶着,连带着路边突出一点的枝叶都被他挡掉了,“我的清清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即便怀了宝宝,也比那些庸脂俗粉要好看多了。”   庸脂俗粉梁如在陛下身侧跟着,一句话也不敢说。最近的陛下好像格外暴躁,可不能上赶着找骂。   孕妇真伟大。   照顾孕妇的皇后殿下也很伟大。   只有梁如是旁观的单身狗,神仙爱情,羡慕就对了。   经历过上次,顾闫这次是寸步不离,一直跟在清清身边,扶着她慢慢散步,然后,宋天清露出痛苦的表情弯下腰去。   点点水渍落在地上,羊水破了。   ……   叫喊声过于凄惨,顾闫心疼的要死了,握着清清浮肿的手一直跟她说话,直到婴儿的哭声划破了夜空,宫女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欢喜着:“恭喜陛下,是个小皇子!”   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一声哭声传来了,在顾闫惊讶的眼神中,另一个宫女抱着婴儿也过来了,“恭喜陛下,恭喜皇后殿下,是小公主!”   生了龙凤胎。   宋天清有点头大,她这是金口玉言吗,说是弟弟妹妹,还真是一个都不落下。   ——   许多年以后,女帝再次从龙椅走下来,踏上那条熟悉的路,走进那间睡过无数日夜的承庆宫,看到里面光着膀子在练功的顾闫,还有三个孩子学的有模有样。   脱了外衣给顾闫披上,“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好好穿衣裳,也不怕着凉了。”   三个孩子,一个八岁,两个六岁,看着恩爱的爹娘发呆,在哥哥的带领下,乖乖的一起去找文叔叔学字,玉儿已经上了学堂,宋凌空与妹妹宋如君还在开蒙,更喜欢跟着温柔的文叔叔。   顾闫拉了宋天清的手进屋去,“我今天又做了两个菜,玉儿挺喜欢吃,可空儿和如儿不喜欢,你说,是不是孩子大了开始挑食了。”   多少年了,炒菜还是黑糊糊的。   也就怀玉儿的时候喜欢吃顾闫做的菜,后来怀那一对兔崽子,她可就没那么口味失调了。   坐下吃了两口,认真道:“估计是玉儿随朕,朕喜欢吃这菜,他也就喜欢,但是空儿和如儿比较像你,口味独特一点。”   顾闫若有所思,好像真是这样。   没错,别想了。   宋天清吃光了他炒的菜,漱了漱口,起身坐到他腿上,“去睡午觉,抱着朕。”   顾闫笑了笑,他的清清还是这个脾性,在朝堂上厉雷风行凶得吓人,回来便像个兔子似的温柔又黏人,时不时发一些小脾气也叫他爱得紧。   答了一声好,顾闫起身将人抱起。   怀里这绵软的女子,就是他的全世界。   “顾闫。”   “怎么了?”   “你会爱我到什么时候?”宋天清问地认真。   顾闫细细考虑,回答她:“爱到你变成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爱到我们的孩子都有了孩子,爱到我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了为止,好不好?”   “好,朕相信你,才愿意听你说。”   一直都信你。   “我也爱你,超级超级爱你。”   “我知道。”顾闫笑着在她额头吻了一下,“陛下最近很深情啊,常常说这些甜蜜话,臣妾都有点不习惯了。”   “朕以后天天说,你最好尽快习惯!”   “好好,我会努力的。”   【正文完结】   明天开始更新番外,包含后续故事,还有平行时空的帝后故事,如果“如果”发生了,他们会如何相爱呢?   不要因为一时的结束而不舍,我们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明天继续番外,依旧是甜蜜的爱恋。   也没啥要说的,就是有点不舍吧,不过番外应该能缓冲一下我这老母亲的心情,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