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后首辅追妻火葬场了   作者:意己   简介:   【火葬场已开启】   沈笙卿初见楚时渊时,楚时渊身上穿着洗旧的衣裳,脊背挺直如青竹,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他那张孤傲和俊美的脸。   可是沈笙卿还是喜欢上了楚时渊,这一喜欢便是多年。   沈笙卿在楚时渊最窘迫的时候嫁给了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眼看着他步步高升,官至首辅。   然而多年夫妻,楚时渊和她夫妻感情始终淡漠。   后来她不要性命地救他,他却丢下命不久矣的她回京去陪别的女人。   沈笙卿看着对面冷脸的男人,忽然大彻大悟,多年真心用在一个臭男人的身上,她傻不傻?   想通之后,第二天她带着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离开了首辅府,果断地将签了她的名字的和离书送到了官府。   已经是权臣的楚时渊看着沈笙卿脸上的疏离,清隽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慌乱   后来所有人看见位高权重的楚时渊跪在沈笙卿的面前,双手发颤,只求沈笙卿看他一眼。   . 会离开,会和离   文案中男主不是故意丢下女主,有误会   男主没喜欢过别的女人,身心只属于女主,以后也只属于女主   追妻火葬场,修罗场   雷点在文名,文案上   预收《未来会被庶兄欺负怎么破》成为庶兄的白月光   《枕上娇》世子的宠婢逃跑了,追妻~   《嫁给薄情世子后》求收藏   魏国公府世子出身显赫,姿容俊美,前途不可限量,被无数女子倾慕,却很早就和江府定下了婚事。   江府大小姐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和陆世子郎才女貌。   所有人都以为天作之合的这一对会顺利地成婚,羡煞旁人。江大小姐却在一次外出中意外身亡,陆世子最后迎娶了名不见经传的江二小姐。   和明艳出众的江大小姐不同,江二小姐娴静内敛,低调得仿佛透明人,处处不如江大小姐,更配不上陆世子。   婚后,陆世子果然不喜欢江二小姐,也远不如当初对江大小姐热络。   江黛沅知道陆允祯会娶她,不过是因为她那日的穿着打扮像极了堂姐。她却仍然对他柔婉顺从,几乎百依百顺。   无人知晓,她很早就喜欢他了,那个时候在他和所有人眼里堂姐才是应该嫁给他的人。   江黛沅卑微地爱着陆允祯,以为天长日久,便能够在他的心中占据小小的一方地方。   谁也没有想到姐姐会有活着回来的一日。   原来再浓烈的爱,也会有消磨殆尽,消失的那一日。   .   所有人都看出来陆允祯不喜欢江黛沅这个妻子,会迎娶江黛沅,不过是碍于当初两家的婚约。   事实上,陆允祯也确实不喜欢江黛沅这个妻子,他经常踩着她的底线行事,后来她的堂姐活着回来了,两家商量让她堂姐做他的平妻,他冷眼旁观她的委屈和屈辱。   他以为她会永远隐忍下去,永远不会离开他。   万万没有想到从前柔顺的她有朝一日会那么果决地离开他。   江黛沅也没有想到,素来对她冷漠的陆允祯会因为她的离开辗转难眠,红了眼眶。   双C   男主是和女主家有婚约,不是和堂姐个人。   封面人物:储秀云心.南丽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笙卿 ┃ 配角:楚时渊 ┃ 其它:《未来会被庶兄欺负怎么破》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火葬场.修罗场   立意:夫妻间的交流和理解 第1章   ◎回京◎   天子脚下,消息向来传播得快,简府今日为寻回不久的女儿补办及笄宴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许多百姓也得知了此事。   “听说了吗?今日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去简府了,首辅大人都去了,这位才寻回的简小姐的面子真大。”   京城街上,有百姓面带羡慕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首辅大人和简小姐在微末时就认识了,听说简小姐对首辅有大恩,简小姐没有被简家寻回时,还借住在首辅大人的家里。简小姐能够认祖归宗,全亏了首辅大人,首辅大人今日前往简府,明摆着是去给简小姐撑腰的,担心别人会慢待简小姐。”   “首辅大人对简小姐如此深情重义,如果不是首辅大人已经娶妻,这会儿怕是已经对简小姐提亲了。”   人群中,有人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娶妻了又何妨?听说首辅大人和夫人成婚多年,膝下却无子,甚至甚少看见二人一起在大家面前出现,可见二人感情并不和睦。首辅夫人的位置以后是谁,怕是难说。”   “说得也是,这首辅夫人虽然得皇家看重,说到底不过是一商贾,如今首辅大人身份不同了,没到底要永远守着一商贾过日子。”   陆续又有人说起今日简府的及笄宴有多么的热闹,出现在及笄宴上的简小姐和首辅大人有多么的般配。   几人说得起劲,也没有留意到一辆装潢华贵的马车正从他们的身边驶过,一只玉手落在窗边的帘子上,帘子被挑起一角,手指纤纤如玉,让人不敢亵渎,也不知它的主人该是何等的绝色。   帘子晃动,隔绝了外面的场景。   车厢内,玉蔓担心地看向沈笙卿,红着眼说道:“夫人……”   夫人在大人最窘迫的时候嫁给他,这些年全心全意为大人着想,如果不是夫人,大人哪里会有今日?这些无知刁民居然还想着让夫人给那简小姐让位。他们可知,夫人为了大人……   “已经将今日夫人回府的消息传回去了,大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首辅府等着夫人了。大人提前回来,兴许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听见玉蔓的话语,沈笙卿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有了些许光亮。比起楚时渊故意将她丢在药王谷,玉蔓的这种猜测显然还让人稍微好受一些。   楚时渊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了大燕有生以来最年轻的首辅,她自然知道楚时渊对朝政有多么的上心。   虽然她才救了她,比当初简连漪对他的恩情还要大,他若是因为朝政狠心将有可能活不久的她丢下,仍然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   两盏茶后,马车在首辅府门前停下。   管家和丫鬟红簪已经在在府门口等着了。   红簪是沈笙卿的陪嫁丫鬟,对沈笙卿忠心耿耿,见玉蔓下马车后,她走到马车旁,和玉蔓一起小心翼翼地搀扶沈笙卿下马车。   沈笙卿将一只手放在红簪的手心,她身姿窈窕,面容精致如画,乌发雪肤,赞一句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哪怕现在精神不太好,也不损她的美貌,反而给她添了一股柔弱之美。   站定后,沈笙卿看着熟悉的首辅府,却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玉蔓带着几分急切说道:“大人呢?现在还在简府?”   听见玉蔓的话语,红簪和管家看了脸色有些苍白的沈笙卿一眼,轻轻点了点脑袋。   “大人怎么能够这样对夫人啊。”   从来不轻易落泪的玉蔓,这会儿脸上却全是泪水。   沈笙卿的眼眸里仅有的一点儿光亮灭了下去。   玉蔓扶住沈笙卿的胳膊,说道:“奴婢先陪夫人回屋吧。”   沈笙卿偏头看向玉蔓关心的眼眸,玉蔓是最清楚她这段日子在外面发生了何事的人,她知道玉蔓是在心疼她。   玉蔓和红簪合力扶沈笙卿回了正院。   红簪这次没有陪沈笙卿外出,尚不知道沈笙卿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还以为沈笙卿是路途奔波,又没有见到楚时渊,精神才如此差。   等其她的下人都下去了,红簪说道:“算算时辰,简府的及笄礼这会儿也应该结束了,今日夫人回府,管家特意派人去简府通知了大人,说夫人很想见他。夫人这次出去这么久,难道大人就不想念夫人?大人还不愿意回府,难不成是舍不得那个简小姐?”   红簪性子比玉蔓活泼许多,向来在沈笙卿的面前有什么说什么。玉蔓听见红簪的话语,暗暗朝红簪使眼色。   沈笙卿本来就因为被楚时渊丢在药王谷的事情难过,红簪此时还说这些话语,不是让沈笙卿更伤心和难过?   前段时间沈家在外面的铺子出了问题,夫人解决完铺子里的事情,回京的时候顺道去药王谷拜访袁神医,谁知却恰巧碰见中毒昏迷的大人,当时大人情况危急,袁神医又无法在短时间内配置出解药,眼看大人危在旦夕,袁神医冒险提出了以毒攻毒之法。   所谓以毒攻毒,并不是直接用另一种毒药来解大人身上的毒,而是需要人服下另一种毒药,然后用那个人身上的血来解大人身上的毒。   夫人深爱大人,毫不犹豫喝下了袁神医配置的毒药。   当时夫人喝下袁神医配置的毒药,便陷入了昏迷。谁料等夫人醒来,已经无碍的大人居然丢下夫人回京了。   沈笙卿冲红簪和玉蔓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们先退下吧。”   玉蔓知道沈笙卿是心情不好,她冲沈笙卿福了福身,拉着还欲说话的红簪退下了。   等玉蔓和红簪退下后,沈笙卿蹲了下去,缓缓抱住自己。他急着回京,不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才丢下她。   她的脑海里浮现刚才那几个百姓谈论楚时渊和简连漪如何般配的话语,仿佛简连漪是戏本子里的女主人公,历经艰难终于被简府寻回来,却碍于她这个原配夫人,不能够和楚时渊相守。   那她是什么?阻碍简连漪和楚时渊在一起的恶毒女配吗?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起伏太大的缘故,沈笙卿站起身,感觉心口的地方泛起一阵阵的疼意,让她本来就略苍白的脸更加孱弱如纸。   沈笙卿忍着心口的疼意,将从药王谷带回来的药瓶拿了出来,艰难地倒了一颗药丸出来。   浓郁的药香味在她的嘴里弥漫开来,沈笙卿终于觉得心口处的疼意褪去了一些,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和虚弱。   在药王谷她为了救楚时渊,服下了楚时渊的师兄,袁承霁配置的毒药。本来袁承霁说等楚时渊的身上的毒解了,他有两成把握解她身上的毒,谁成想出了意外,袁承霁暂时也无法解她身上的毒。   刚才她服下的药丸是袁承霁给她的,说是可以暂时压制她身上的毒性,但是何时能够解开她身上的毒,袁承霁也无法给她准话。   药王谷的医术是出了名的,连皇宫的太医都想向药王谷请教,能让药王谷现任谷主都束手无策,沈笙卿再傻,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的情况有多么的不容乐观了。   随着时间流逝,沈笙卿感觉身体上的不适基本上都压制住了,身上好受了一些。但是这不代表她的身体就无碍了,一日没有服下她身体内的毒的解药,她就可能随时会毒发身亡。   虽然她答应帮楚时渊解毒时,袁承霁就告诉了她后果。现在这个结果,她应该也有预料的,只是谁会不怕死呢?真正面临,沈笙卿除了恍惚,眼眸里是对未来的惶恐和无措。   楚时渊是她的夫君,是她最亲近的人,死亡离她如此近,她第一时间想向楚时渊寻求安慰。但是她从黑暗中醒来,被她救了的夫君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现在仍然见不到他。   沈笙卿保持着一个姿势许久,一动不动,直到四肢都僵硬了,她才动作缓慢地从屋内的楠木雕花贵妃榻走去。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屋外响起了下人行礼的声音,是楚时渊回首辅府了。   听见动静,沈笙卿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   男人一袭月白色锦袍,长身玉立,面若谪仙,比起从前,多了几分首辅的威严,让人不可小觑。   沈笙卿不禁想起初见楚时渊的场景,当时楚时渊身上穿着洗旧的衣裳,脊背挺直如青竹,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他那张孤傲和俊美的脸。   却让她忍不住怦然心动。   后来她才知道楚时渊还才学斐然,在科举中打败了众多学子,三元及第。   只是空有学识,不代表楚时渊在官场上能够顺风顺水。   他刚刚在殿试上大出风头,便得罪了京城里的权贵。   那个时候楚时渊被权贵打压和排挤,毫无一展所长的机会,是她主动找到了楚时渊,提出了要嫁给他。   条件是她会将那些权贵为难他的行为告诉皇上,让他能够在朝堂上施展才能和自己的抱负。   楚时渊也没让她失望,他年纪轻轻便官至首辅,比许多被人称赞的世家子弟都要优秀。   谁不称赞她有眼光,会押宝?   只是楚时渊现在的出众和优秀似乎都和她这个夫人没有关系,甚至有人觉得她应该让出首辅夫人的位置。   她知道楚时渊是从简府回来的,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她清楚她和楚时渊的这门婚事是她强求来的,楚时渊娶她时,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所以婚后她想方设法地对他好,为的便是楚时渊能够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上他。   往日楚时渊回府,她会比下人更快地迎向他。   这会儿她仍然本能地向楚时渊的方向迈了两步。   楚时渊看了沈笙卿一眼,将手上的书籍放到屋内的桌面上,才在距离沈笙卿不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触及楚时渊冷淡的眉眼,她已经迈出的脚步顿住。沈笙卿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可笑,他明明都将她丢在药王谷了,知道他对她的冷情了,刚刚却还想亲近他。   “你知道我今日回府吗?”沈笙卿看着楚时渊,说道。   玉蔓说她早就将她今日回府的事情传回来了。红簪也说管家特意派人去简府通知他了。   楚时渊注视沈笙卿,似乎不喜沈笙卿的问话。   沈笙卿知道楚时渊不喜欢听见明知故问的话语。红簪和玉蔓没有必要欺骗她,他肯定是知道她今日回府的。他之所以没从简府回来,是他不愿意回来见她。   沈笙卿吸了吸鼻子,胸口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她说道:“你如此急切地回京,是为了参加简小姐的及笄宴吗?”   他和她回京的时间只差了一天,他若是等她醒了再和她一起回来,想来会无法赶上今日简连漪的及笄宴。   似乎是她连着两句的问话惹了他厌烦,楚时渊微微蹙眉,说道:“你若是赶路劳累,就早些休息。”   楚时渊的反应,在沈笙卿看来,显然是在故意回避她的问话。   “你既然知道我回来了,为什么不愿意早些回府见我?是心虚还是因为什么?我不想你去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你为什么非要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   她现在因为他身中剧毒,若是研制不出解药,她会死的。他为什么连等她醒来都不愿意?简连漪对他有恩,她因为是他的夫人,哪怕救了他,他也不在意吗?   楚时渊见沈笙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皱眉说道:“你这是在无理取闹什么?”   一句‘无理取闹’,仿佛一盆冰水泼在了沈笙卿的脑袋上,让她的委屈,对楚时渊的指责都在这一刻冻结。   冷得让她感觉她的心跳声都微不可闻。   毕竟多年夫妻,这些年楚时渊的身边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哪怕他现在身份不同了,她和他还没有子嗣,他也不曾纳妾,她以为他的心里多少是有她的。   此时看来,是她天真了。   “是,是我无理取闹……”沈笙卿呐呐地重复楚时渊的话语,心仿佛在寒风中破了一个大洞,有无数的冷风灌了进去。   感情应该是两情相悦,从前确实是她不对,一厢情愿地喜欢她,嫁给他。   楚时渊皱眉打量着沈笙卿,终于起身朝她走去。   沈笙卿近距离看着楚时渊带着冷意的脸。已经是首辅的楚时渊不会再像当初得罪朝堂上的权贵,面对同在朝为官的官员,也能够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只是面对她这个主动要嫁的夫人,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沈笙卿想着,他面对简连漪时,也是这般狠心吗?   答案显然是不会的。   沈笙卿将一只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上,此时她和他离得这么近,她本来以为无论何时她面对他时,都会怦然心动,忍不住心跳加速。   此时她胸腔内的心跳却出乎意料的平稳,心如止水,无波无澜。仿佛她从未喜欢过他。   在楚时渊诧异的目光中,沈笙卿揪住他的衣裳,贝齿大力咬住了他的唇瓣,力气大得仿佛要咬下他的肉。   作者有话说:   狗血梗,男主不知道女主救他的事情   男主没喜欢过别的女人,身心只属于女主,以后也只属于女主   预收《夫君的白月光回来了》她是姐姐的替身,追妻~   《和离后她重生了》求收藏   人人都道宋商晚眼光好,当初虽然是低嫁给段羡祯,段羡祯却在短短几年内得到了皇帝的赏识,位极首辅,她也成为了风头无两的首辅夫人   宋商晚却知道段羡祯不爱她,二人的婚姻是她一厢情愿,她家族出事,他冷眼旁观,最后他更是和她的死对头有了拉扯。   宋商晚愤怒之下对段羡祯提出了和离,男人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宋商晚在不甘心和怨恨中死去,却意外回到了她刚嫁给段羡祯的时候。   重生后,宋商晚每日想的事情就是该如何再次和段羡祯和离。   未来位高权重的段羡祯看着夫人对他一日比一日的冷淡,不淡定了   #夫人不爱他了,怎么办#   #又要和狗男人和离,好麻烦#   双C,前世有误会 第2章   ◎楚时渊,我不要喜欢你了◎   沈笙卿的这一口,楚时渊没有防备。很快血腥味在二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沈笙卿红着眼,似乎要通过这一口将她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发泄出来。   可惜楚时渊很快便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他的大手落在沈笙卿的肩膀上,推开沈笙卿,眉宇间染着寒霜,说道:“你在干什么?”   男人和女人间的力气本来就有差距,更何况沈笙卿如今中着毒,情绪又在激动中,她朝后踉跄了一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从他回府开始,他始终沉稳和不急不缓,哪怕是面对她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他的情绪也没有多大的波动,反之就衬得对面的她有多么的狼狈,仿佛独自表演滑稽戏的跳梁小丑。   沈笙卿垂在两侧的双手逐渐握紧成拳,艰难地说着每一个字,“既然你和简小姐彼此间都如此情深义重,我替你做主,让你娶她好不好?省得你们这对有情人不能在一起,我这个首辅夫人还要饱受别人的非议。”   “胡言乱语,无理取闹也要适可而止。”   闻言,楚时渊的眉宇间的寒霜更重了一些。   他甚至未再在屋内久待,冷眼看了沈笙卿一眼,抬脚离开了屋子。   ……   沈笙卿仿佛失了魂般站在屋内,眸光呆呆地。   楚时渊离开后,玉蔓便走了进来,她看着沈笙卿的模样,担心说道:“这是发生了何事?夫人,您别吓奴婢。”   “夫人刚才和大人说了什么?我看见大人往书房去了,夫人因为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大人今晚都不陪伴夫人吗?”   沈笙卿眨了眨眸,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心口的地方比身体内的毒发作的时候还要疼。   “玉蔓,我好难受,好难受……”   沈笙卿听着玉蔓的话语,忍了好久的眼泪再无法绷住,落了下来。   看见沈笙卿这个模样,玉蔓心疼坏了,她抬手将沈笙卿搂进怀里,说道:“夫人,奴婢在。”   沈笙卿将脑袋靠在玉蔓的肩膀上,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打湿了玉蔓身上的衣裳,比嚎啕大哭还要令人心碎。   “刚,刚才我问他,他为什么要将我丢在药王谷,我和他毕竟是夫妻,相处这么久,在他的心里,难道简连漪的及笄宴比我的性命都重要吗?”   “他,他却说我无理取闹,我无理取闹……”   说到后面几个字,沈笙卿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强求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她后悔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对她的冷情,不该还怀着希望去质问他为什么丢下她,去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质问他为什么不等她一起回来。   别说沈笙卿了,玉蔓听着沈笙卿的描述,感觉心都要疼死了。   玉蔓拍了拍沈笙卿的肩膀,说道:“既然大人对夫人如此冷清,我们也不要大人,不理大人了……”   沈笙卿听见玉蔓的话语,微微怔住,她从玉蔓的肩膀上抬起头来,重复玉蔓的话语,“不要他……”   玉蔓这会儿正心疼沈笙卿,将楚时渊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她说道:“是啊,夫人,大人对夫人如此不好,我们为什么还要上赶着贴他?”   沈笙卿回想她和楚时渊之间的种种,这些年可不就是她上杆子贴他?他都已经将对他的不喜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哪怕她舍命救他,都没能够软化他的心,她若是还恬不知耻继续贴着他,真是没脸没皮了。   既然他不喜欢她,一厢情愿的夫妻感情,这么多年,她也该清醒和放手了。   难道感情之事还能够靠她求来?   一瞬间,她似乎想通了许多事情,沈笙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澄澈的眼眸因为刚刚被泪水洗过,不染半点杂质,她冲玉蔓说道:“你去找管家,将属于我的东西清点好,明日我们离开首辅府。”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这下换玉蔓怔住了,说道:“夫人想清楚了,夫人若是搬离首辅府,以后……”   以后沈笙卿想要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不提楚时渊现在身份不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首辅夫人这个位置。   从楚时渊今日对沈笙卿的态度来看,沈笙卿以后若是后悔想要回来,楚时渊怕是不会轻易同意沈笙卿再回来。   虽然她刚才劝沈笙卿不要楚时渊了,但是沈笙卿这些年对楚时渊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沈笙卿对楚时渊如此深厚的感情,是那么容易舍弃和放下的吗?   听见玉蔓的话语,沈笙卿却是难得坚定地点头。她从前就是脑子太傻了,才会傻乎乎地看不懂人的脸色,看不出来楚时渊对她的不喜和厌恶。   玉蔓的眼眶红红的,“无论夫人做何样的决定,奴婢都支持夫人。”   夫人这是多么委屈和伤心,才会做出要离开首辅府的决定啊。   ……   楚时渊离开后,一直到天黑,楚时渊都没再回正屋。听管家说,楚时渊今晚歇在书房,不回正屋了。   听见管家那边传来的消息,玉蔓本来还想劝沈笙卿再想想离开首辅府的事情,见楚时渊如此无情,她的心也冷了。没道理大人对夫人都如此冷酷了,夫人还要卑微地祈求他的关心和怜悯。   晚上沐浴后,玉蔓和已经得知沈笙卿这次在外面发生的事情的红簪都陪在沈笙卿的身边,今晚想要陪沈笙卿睡。   沈笙卿看出来两个丫鬟是担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今晚楚时渊又睡在书房,她会不适应和难过。   只是她却拒绝了。既然她已经决定放手,早晚要习惯孤枕的滋味,习惯没有楚时渊的存在。   让玉蔓和红簪退下后,沈笙卿躺在床榻上,原本躺着一个人的地方空了下来。她闭着眼,烦躁地翻了一个身,只觉得屋内到处都是楚时渊的气息   从前无论楚时渊回来多晚,她都会亮着灯等他回府,然后再一起入睡,她还喜欢钻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下跳动的心跳声入睡,因为那个时候她能够感受他的身体是热的,他的心跳声会因为她而加快跳动。   曾经恨不得时刻和他黏在一起的她,此刻却是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提醒她楚时渊的存在的感觉。   沈笙卿将身上的锦被拉过头顶,勉强自己入睡。   书房   管家拿着楚时渊吩咐的被褥走进来,见楚时渊坐在书案后,眉目清隽。他想了想,还是迟疑说道:“这次夫人出去好几天,和大人分开这么久,想早些见到大人,让人去简府请大人回来也正常。大人何必闹到和夫人分房的地步?”   他听别的下人说,大人离开正屋来书房后,夫人哭得特别伤心,私下里想为夫人说好话。   楚时渊听见管家的话语,眉眼未动,出口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简家小姐对母亲有恩,她不是不知。这次简府为其补办及笄宴,母亲还特意提起过。我和她分开一夜,正好她也清醒一下。”   楚时渊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沈笙卿。   管家看着楚时渊眉宇间的淡漠,只好将还想劝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   管家和楚时渊之间的对话,沈笙卿自然不知道,她这一夜睡得十分不安稳。   沈笙卿梦见了在药王谷的事情,面前的床榻上躺着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他双眸紧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白。   袁承霁将一个瓷瓶递给她,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若是坚持救他,事后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解你身上的毒。”   她贪恋的目光从床榻上的楚时渊的脸上扫过,她语气天真道:“我和他初见时,他替我挨过一剑,当初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他尚没有任何犹豫,现在他是我的夫君,我也不会。”   袁承霁面露无奈,“但愿你不会后悔。”   她将袁承霁手上的瓷瓶接了过来,带着不赞同道:“若是因为我的迟疑,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才应该后悔。”   将袁承霁配置的毒药服下,趁意识清醒,她伏在楚时渊的床榻前,紧紧攥着他的手,小声说道:“夫君,我最怕疼了,这次我为了你,忍受如此大的疼痛,你醒来后一定要好好弥补我,不然……”   “不然我会将对你的喜欢也一点点收回来的……”   身体内的毒药发作,她的双眸无力地合上,原本攥着楚时渊的手也被迫松开。沈笙卿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耳边是熟悉的袁承霁的声音。   “你夫君的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不过他没等你,他已经回去了。”   她本能地摇头。夫君对她说过,他帮简连漪寻找亲人,对简连漪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简连漪当初对楚母的恩情。如今她救了他一命,比当年简连漪的恩情还要大,他不会舍得扔下她的。   她想要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这样她就听不见袁承霁告诉她这个残酷的真相了,可是袁承霁的声音还是钻入了她的耳朵。   “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若是身体内的毒扩散,你随时会毒发身亡。”   她无助地哭泣出声,“夫君,你在哪儿?我好害怕……”   画面一转,她看见地府的鬼差围着她,他们的手上还拿着恐怖的锁链,这些鬼差长得青面獠牙的,有她几个人高,瞧着就可怕。她拼命地躲闪,想要躲开这些阴森森的鬼差,可是无论她如何跑,都无法躲开这些鬼差,她还是被他们手上的锁链给捆住了。   她觉得她身上好疼,这些鬼差不是抓死人的吗?她这么快就毒发死了吗?   她害怕得瑟瑟发抖,可是死人是没有眼泪的,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时眼前终于有了一点亮光,她以为她终于可以躲开抓她的鬼差了,却看见楚时渊和简连漪并肩站在她的不远处,冷眼注视着她。   “夫君,我好疼,好疼……”   忘记了现实里二人发生的不愉快,她被鬼差用锁链拴住手脚,拼命地想要向楚时渊那边跑。   可是楚时渊冷漠地注视着她,对她的狼狈和痛苦无动于衷。   后来她终于没力气跑了,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身旁站着凶神恶煞的鬼差。   距离她不远处的楚时渊和简连漪始终光鲜亮丽,看起来给人一种郎才女貌的感觉。   这时楚时渊终于有了动作,却不是来解救被鬼差抓着的她,她看见楚时渊执起身旁简连漪的手,眼睁睁看着他和简连漪转身从她的视线里离开,未看痛苦的她一眼。   .   沈笙卿的手脚突然发疯般拼命地挣扎,似乎这样便能够挣脱开身上属于鬼差的锁链,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不要了,我不要楚时渊了,我将他给简连漪……”   “楚时渊,我不要喜欢你了……” 第3章   ◎离开◎   第二日沈笙卿醒来的时候,楚时渊已经不在府中了。   沈笙卿想到昨日二人发生的不愉快,虽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今日不用面对楚时渊,她的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玉蔓的手上拿着药膏,仔仔细细地帮沈笙卿处理手臂上的伤口,眼睛又红了。   沈笙卿手臂上的伤是在药王谷为了救楚时渊留下的,虽然因为药王谷的规矩,当时她没能进入药王谷,但是她知道沈笙卿是最怕疼的,也不知道当时沈笙卿是如何主动服下毒药,用自己的血救楚时渊的。   “这伤口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睡了一夜,在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   沈笙卿听见玉蔓的话语,不禁想到她昨日做的那个梦,说道:“应该是昨日我做梦的时候,不小心将胳膊上的伤给扯到了。”   玉蔓眸露疑惑,说道:“夫人昨日梦见了什么,居然会让胳膊上的伤口崩开?莫非是做了噩梦?”   沈笙卿面露释然,说道:“是噩梦,对于我来说,也是好梦。”   若是时间倒流,她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勇气不顾自己的性命救楚时渊了。   玉蔓不赞同说道:“既然是噩梦,对于夫人来说,怎么会是好梦?夫人以后千万别再做这样的噩梦了。”   “袁神医给夫人的药膏效果特别好,虽然昨日夫人不小心让伤口崩开了,但是接下来几天注意一些,应该也不会留疤痕。”   沈笙卿听见玉蔓的话语,视线落在胳膊上的伤口上,不禁也庆幸袁承霁给了她药效如此好的药膏,虽然和她身体内的毒比起来,胳膊上的伤口是小事,只是哪有女子不爱美?哪怕她身体内的毒很有可能解不了,她也不想在胳膊上留下丑陋的疤痕。   楚时渊已经离府,今日的早膳,沈笙卿是一个人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身体内的毒的影响,沈笙卿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一旁的玉蔓心疼说道:“夫人今日怎么吃这么少?夫人想吃什么,奴婢让厨房重新给夫人做。”   沈笙卿接过丫鬟手上的帕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她说道:“不用如此麻烦了,昨日我让你去通知管家,清点属于我的东西,清点好了吗?”   玉蔓想到昨日沈笙卿说要离开首辅府的话语,说道:“库房内属于夫人的东西,都清点好了,当初随夫人嫁到首辅府的下人,也都愿意随夫人离开首辅府。”   沈笙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容,说道:“你们对我忠心耿耿,我却让你们因为我受委屈了。”   当初随她嫁到首辅府的下人,虽然本来是沈家的下人,但是他们若是不愿意随她离开首辅府,她也不勉强。   闻言,玉蔓哽咽说道:“奴婢不委屈,真正委屈的是夫人。”   夫人的父亲不是一个东西,后来沈母也不在了,本来以为大人能够成为夫人的依靠,谁能够想到大人会对夫人如此狠心,她不敢想象昨日夫人是怀着何种心情说出要离开首辅府的话语。   既然管家已经将她的东西清点好了,沈笙卿也没什么好继续待在首辅府的了。她让当初沈府的下人将属于她的东西搬上马车,她带着玉蔓和红簪朝外走去。   管家得知消息,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夫人怎么突然要搬离首辅府?是不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夫人别冲动,有什么事情等大人回府了再说。”   昨日沈笙卿吩咐他清点属于她的东西,他没想那么多,更没有想到沈笙卿让他清点东西,是要离开首辅府。   沈笙卿站在马车前,转身看向管家,说道:“孙叔,我没有冲动,我只是自欺欺人许久,终于想通了。”   沈母当年便是出了名的美人,虽然沈父人品恶劣,长相也是没得挑的,沈笙卿更是结合了二人的优点,青出于蓝胜于蓝,比当年的沈母还要美上几分。此时她神色冷淡地看向孙管家,让人觉得这样的美人就该被人捧在手心才对,也不知昨日楚时渊怎么忍心对她生气,还要和她分房。   孙管家下意识说道:“大人的心里是在意夫人的,这些年有同僚想给大人送女人,大人顾忌夫人的心情,都没有收下。昨日大人是有些不高兴,但是夫人主动去和大人说几句软话,大人的气就会消了……”   孙管家说这些话语,纯粹是不想让沈笙卿因为一时负气离开首辅府,让两个主子之间的感情出现问题,倒也不是偏心楚时渊。   听见孙管家的话语,沈笙卿摇头。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明明是楚时渊的行为令人心寒到发抖,为什么她还要卑微地去向楚时渊摇尾乞怜?   沈笙卿没再看孙管家,抬脚上了马车。   孙管家看着沈笙卿不回头的身影,忍不住叹气。夫人就这样离开首辅府,等大人回来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大人交代。   孙管家看向门口的一个小厮,让他赶快将沈笙卿今日离府的事情告诉楚时渊。   沈笙卿上马车后,红簪和玉蔓也随沈笙卿上了马车。   车轱辘动了起来,沈笙卿将帘子掀开,最后看了曾经生活的首辅府一眼。   一旁的红簪以为沈笙卿的心里是还舍不得,气愤说道:“大人就是一个混蛋,王八蛋,夫人如此好,他却不懂得珍惜,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闻言,马车内的玉蔓惊慌地看向红簪,楚时渊如今毕竟是位高权重的首辅,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够如此辱骂主子?最重要的是……   玉蔓担心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虽然沈笙卿下决心离开首辅府了,但是沈笙卿毕竟对楚时渊这么多年的感情,哪里会让人如此辱骂楚时渊?   玉蔓正这样想着,便见沈笙卿放下帘子,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楚时渊就是混蛋,王八蛋。”   玉蔓面露无奈,倒是她思想狭隘了。沈笙卿曾经是十分喜爱楚时渊,但是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她既然说放手离开了,就不会回头。   ……   沈笙卿的马车缓缓朝沈府的方向驶去,后面的几辆马车里装着之前让管家清点的东西。如此景象,自然引起了街边百姓的讨论。   “这是首辅府的马车?我之前看见首辅大人出城去了,莫非马车里坐的人是首辅夫人?”   “看样子,马车里的人是首辅夫人无疑了,首辅夫人是要回沈府吗?不过首辅夫人独自回首辅府,带这么多的东西做什么?沈家富可敌国,还需要首辅夫人往沈府搬东西?”   “我在大户人家伺候的好友昨日看见首辅夫人派人去简府央求首辅大人回府,首辅大人却没有理会。首辅夫人今日就灰溜溜地要回沈府,看来是被首辅大人给骂了。”   “我听说当初是首辅夫人主动要嫁给首辅大人的,首辅大人明显不喜欢首辅夫人。昨日是简府小姐的及笄宴,以首辅大人和简小姐的关系,首辅夫人却还要不识趣,没讨到好也正常。”   “首辅夫人这般灰溜溜地回沈府,肯定过不了多久又要灰溜溜地回首辅府。要我说,首辅夫人能够嫁给首辅大人,也该知足了,当初首辅夫人的母亲靠着自己的长袖善舞,对上位者阿谀奉承,才换来首辅夫人和沈家如今的富贵,以及皇家的另眼相待,但是那又如何,女子不想着在家里相夫教子,反而在外面抛头露面,果然像首辅夫人一样不得夫君的喜爱,最后还不长命。”   沈笙卿将马车的帘子掀开,冲车夫说道:“停一下。”   本来几个男子正议论得热闹,看见原本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还露出一张美人脸,几人皆是呆住了,心中感叹这首辅夫人倒是出乎意料的美貌,他们貌似明白首辅大人当初为何会同意娶她了。   玉蔓看清几个男子的脸,愤怒说道:“夫人,又是他们几个。”   闻言,沈笙卿打量了那几个呆呆地看着她的男子一眼,发现这几个男子居然是昨日她回京时,在街上议论楚时渊参加简府的及笄宴给简连漪撑腰的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几个男子回神,下意识说道:“我们就是普通商贩,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沈笙卿说道:“原来你们是大燕的百姓,我还以为你们是敌国派来的探子,故意来抹黑当今圣上的。”   几个男子面露愤怒和慌张,说道:“夫人怎么能够这样污蔑我们?我们哪里抹黑陛下了?”   他们连当今圣上的面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有胆子抹黑当今圣上。沈笙卿的这个罪名扣下来,他们自然不能够认。   沈笙卿缓缓说道:“当初国库空虚,那年大燕的许多地方又遇上了天灾,是母亲主动将沈家的大半财产捐了出来,用来帮助受苦的百姓,当时当今圣上都称赞母亲大义,还说母亲以后在大燕的待遇和皇家的公主一样,连我都被陛下破例册封为郡主,怎么在你们的眼里,就成了阿谀奉承陛下才换来了皇家的另眼相待,和沈家的富贵?你们这不是抹黑陛下是什么?”   “正是你们口中不屑的‘抛头露面’,当年那些百姓才能够平安地度过当年的危急。谁说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确,还是不得夫君喜爱,连长命都不配拥有?母亲没能够得那人爱惜,是那人瞎眼,与我母亲何关?”   说到后面的一段话语时,沈笙卿的声音不可避免的轻颤,都不愿意承认那人是她的父亲。毕竟哪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妻女下狠手,恨不得置自己的妻女于死地?现在这些人居然还用那人来踩她的母亲。   红簪看着外面的人,气愤说道:“你们随意编排朝中重臣的家事,还涉及到抹黑陛下,我要让人将你们都给抓到京兆府去。”   谁不知沈母是沈笙卿的逆鳞,沈父的所作所为更是沈笙卿的心中一辈子的伤痛。这些人先是用楚时渊和简连漪之间的事情刺激沈笙卿,刚才更是贬低起沈母来。别说沈笙卿了,她都恼怒得不行。   闻言,原本大放厥词的几个男子都害怕了,冲沈笙卿求饶道:“我们随口一说,求夫人饶了我们……”   红簪将帘子给放了下来,不愿意让沈笙卿再听这些人的污言秽语,她冲沈笙卿说道:“夫人先回沈府,奴婢带人将这些人带到京兆府,让京兆府处置他们。”   不提沈母的事情,楚时渊是朝中重臣,刚才他们那样议论楚时渊和沈笙卿的私事,本来就是不允许的,他们敢不加收敛地议论沈笙卿被楚时渊不喜的事情,不就是觉得沈笙卿好欺负?   闻言,沈笙卿没有反对。别人私底下对楚时渊和简连漪的议论,她不是不知,但是从前楚时渊对她说过,他对简连漪只有她对楚母的恩情,她选择了相信他,哪怕她的心里难受,她也忍耐了。   但是经过昨日的事情,她觉得她从前的忍耐十分可笑,更何况今日这些人还将沈母给牵涉了进去。   从前她喜欢楚时渊,才选择对有些事情忍耐和退让,但是谁又喜欢忍气吞声呢?   沈笙卿回想从前的种种憋屈,轻轻吐出一口气,幸好如今她选择了对楚时渊放手。   等红簪下马车去处理这几个男子的事情后,沈笙卿正要吩咐一个车夫继续前行,这时一个护卫走过来,说道:“属下得到消息,杨大夫今日回粼山。”   沈笙卿的眸光亮了亮,说道:“当真?”   粼山的杨大夫对各种疑难杂症十分擅长,貌似对毒也有涉猎,只是这位杨大夫的住宅虽然是在粼山,却不是常年待在粼山,她昨日回京后,便让人打听这位杨大夫的消息,没有想到运气还不错,今日杨大夫居然就会回粼山。   从护卫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沈笙卿决定让一部分人带着她从首辅府带出来的东西回沈府,她则带着剩余的人去粼山。   毕竟如今解她的身体内的毒才是最要紧的,这位杨大夫的行踪又比较难觅,也不知道他会在粼山待多久,她最好还是今日就赶去粼山,避免错过时机。   待马车再次行驶起来,距离到达粼山要好几个时辰,沈笙卿索性蜷缩在马车内的软垫上闭目休息。   玉蔓见沈笙卿睡着了,将毯子轻轻盖在了沈笙卿的身上。   沈笙卿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是被猛然吹进来的冷风给冻醒的,帘子被人从外面给掀开,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楚时渊带着寒意的脸。   像极了昨日他含怒离开正屋,以及在梦里他对她的狼狈漠然的模样。   沈笙卿本来带着困意的眼眸变得清明,睡意也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告状◎   楚时渊站在沈笙卿的马车外面,窗边的帘子还被他攥在手里,眉宇间的寒意不比昨日少。   沈笙卿下意识地从软垫上坐了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她本能地伸手去抓滑落的毯子。   “你来粼山做什么?”楚时渊的声音很冷。   沈笙卿将毯子朝身上拉了拉,这才打量了一眼马车外的场景,原来她已经来到粼山的地盘了,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巧碰见楚时渊?   今日早上她还因为不用面对楚时渊而松了口气。   不等沈笙卿想明白怎么回事,便见楚时渊冷眼看着她,用更冷的语气说道:“母亲的身体脆弱,受不得刺激,你为什么非要将此等小事闹到母亲的面前,让母亲为我们的事情烦心?”   沈笙卿一愣,面露疑惑。她来粼山,和楚母有何关系?   沈笙卿的唇瓣张了张,本来想说她来粼山和楚母无关,她忽然想起来楚母如今就居住在粼山。   脑海里回想昨日她和楚时渊之间发生的事情,沈笙卿看着冷着脸的楚时渊,说道:“你觉得我来粼山,是想向母亲告状?”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楚时渊的脸上的寒意未减,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话语,就不能够对我说吗?还是你便如此嫉妒母亲对简家小姐的好感,以为多在母亲的面前出现,便能够改变母亲对你的态度,让母亲喜欢你?”   楚时渊的话语像冰锥子般一下下砸进沈笙卿的心里,甚至让她有片刻的眩晕。   简连漪未回到简府时,曾经被前任药王谷谷主收留,并收为徒。   当初楚母病重,是简连漪用脱离师门的代价换来前任药王谷谷主,也就是袁承霁和楚时渊的师傅救治。楚母被救回来后,身体还是很脆弱,更受不得刺激,因为粼山的气候适合楚母养病,楚母这些年便一直居住在粼山。   当初简连漪离开药王谷后,无处可去,正好楚母的身体也需要会医术的人陪伴,简连漪未回简府时,便一直陪楚母居住在粼山。   简连漪本来就对她有恩,又有几年的陪伴,楚母自然是更喜欢简连漪,而不是沈笙卿这个商贾出身的儿媳。   虽然因为粼山距离皇宫和衙们较远,楚时渊并不随楚母居住在粼山,只会隔一段时间来粼山探望楚母,但是就像楚时渊说的那样,沈笙卿确实很嫉妒楚母和楚时渊对简连漪的看重。   曾经沈笙卿为了让楚母像对待简连漪一样喜欢她,她还趁着楚时渊不在京城的时候,让人将她的行李搬来粼山,学着简连漪从前的样子陪楚母在粼山居住,努力讨好楚母。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她努力便能够有收获的。就像楚时渊对她的感情一样,无论她多么努力,楚母对她的态度始终冷淡,更别说是让楚母像喜欢简连漪一样喜欢她。   后来她只好带着她的东西灰溜溜地离开了粼山。   如今楚时渊旧事重提,哪怕沈笙卿已经决定放手,心还是忍不住钝痛,她看着楚时渊,一字一句说道:“你听清楚了,我今日来粼山,不是来见母亲,也不是来向母亲告状,更,更不是因为什么嫉妒,想要和简家小姐争夺母亲的喜爱……”   昨日她质问楚时渊为什么将她丢下,却换来一句‘无理取闹’的场景还在眼前浮现,她冷了声,声音清冽说道:“若是早知道会被你如此误会,我宁愿今日晚几个时辰来粼山,或者不出现在粼山。”   玉蔓本来见楚时渊突然出现,呆住了,这会儿见楚时渊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沈笙卿给责备了一顿,心中的火气顿时上来了,也顾不得楚时渊的身份,帮沈笙卿说话道:“我们是听说今日杨大夫回粼山,才赶来粼山。大人哪怕再不喜欢夫人,也不应该如此污蔑和误会夫人。”   楚时渊原本脸上的冷意一僵。今日她来粼山,是为了杨大夫?   她来见杨大夫做什么?楚时渊的薄唇紧抿,正想要说些什么,沈笙卿却大力夺过他手上的帘子,不管不顾地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楚时渊身后的下人惊讶地看着沈笙卿的动作,夫人今日对大人的态度为什么改变这么大?他们何曾看见夫人对大人发这么大的火?   沈笙卿将帘子放下来后,便迫不及待地吩咐车夫赶车。车夫本来是沈府的下人,听见沈笙卿的吩咐,倒是没有犹豫,连忙挥动手上的鞭子。   感觉马车重新行驶了起来,楚时渊在距离她越来越远,沈笙卿原本紧绷的脊背终于松了松。   “夫人,看不见大人了,等我们回了沈府,就不用面对大人了……”   玉蔓看着沈笙卿的模样,满脸心疼,轻轻哄道。   沈笙卿屈膝坐在马车的软垫上,她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不让人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几不可闻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说道:“玉蔓,我想吃陈嬷嬷做的桂花糕了,回沈府后,你让陈嬷嬷给我做好不好?”   闻言,玉蔓连忙说道:“好,等回府后,我就让陈嬷嬷给夫人做。”   陈嬷嬷是沈府的下人,沈笙卿还小时,就在沈笙卿的身边伺候了。当初沈母要为沈家的事情到处奔波,对沈笙卿的照顾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沈笙卿想沈母的时候,陈嬷嬷就会给沈笙卿做桂花糕,说吃了桂花糕,她就不会心中发苦和难受了。   玉蔓知道沈笙卿这是被楚时渊真的伤透了心,心中苦涩得不行。   曾经沈笙卿恨不得时刻和楚时渊待在一起,若是楚时渊的政务太繁忙,沈笙卿还会有意寻机会和楚时渊见面,可是刚刚沈笙卿居然迫不及待地离开楚时渊的视线,还想离他远远的。   .   “夫人,这里有一条河,我们让马喝点儿水,休息一下如何?”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好。”   因为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沈笙卿感觉她的四肢都僵硬了。   玉蔓说道:“夫人要不要下马车走走?粼山的景色最是怡人,正好夫人也欣赏一下周围的景色。”   她有意让沈笙卿转移注意力,这样沈笙卿便不会总想着楚时渊的事情。楚时渊不是每日都会来粼山探望楚母,谁想今日就被她们给碰见了。   听见玉蔓的话语,沈笙卿没反对,她将手放到玉蔓的手心,扶着玉蔓的手下了马车。   车夫见沈笙卿有意在附近走走,他将喝完水的马儿牵到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让马儿吃草。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马儿也累了。   在附近走了走,玉蔓感觉沈笙卿身上的低落减少了一些,感叹道:“夫人,这粼山的景色真美,夫人也在粼山买一座宅院,时不时来粼山居住如何?”   话语说完,玉蔓忽然想起来楚母也居住在粼山,沈笙卿若是来粼山居住,岂不是会时不时碰见楚时渊和楚母?   思及此,玉蔓又改口道:“其实大燕还有不少风景宜人的地方,夫人若是想要在风景美的地方居住,不一定要选择在粼山。夫人若是整日看一样的景色,兴许就腻了。”   沈笙卿没想那么多,现在她身体内的毒还没有解,没心思想太多未来的事情。   她见马儿应该也歇息得差不多了,她往回走,准备早些赶到杨大夫居住的地方,见到杨大夫。   沈笙卿走了几步,忽然发现有马蹄声响起,抬眸看去,便见楚时渊居然正朝她的方向来了。   楚时渊握紧缰绳,翻身下马,大步朝沈笙卿走来,很快便出现在了沈笙卿的面前。   沈笙卿的身体微微一僵,转瞬又勉强自己放松下来,她没有思考楚时渊为何又追上来,她看了看距离她仅两步的马车,心中想着她刚才若是早些上马车,这会儿兴许就不用面对楚时渊了。   不过,她抬眸看了面前的楚时渊一眼,没有犹豫,抬脚继续她的马车走去。   只是她刚刚有了动作,楚时渊便抬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的手指落在她的手腕上。   玉蔓想到沈笙卿之前为了给楚时渊解毒,胳膊上还有伤,她连忙想要阻止楚时渊的动作,说道:“大人想要干什么?我们不是说了不是要去见老夫人,大人别再伤害夫人了。”   楚时渊看了沈笙卿一眼,倒是很快松开了沈笙卿。   沈笙卿感受着手腕上残留的属于楚时渊的手指的温度。   她意识到刚刚楚时渊只是在给她把脉。   当初药王谷的前任谷主本来不想出手救楚母,又被简连漪的求情惹得心烦,一怒之下便对简连漪说“你若是实在想让我救那小子的母亲,你便离开药王谷,将我徒弟的位置让给那小子来做”。   老谷主的这一句话语本来是气话,不想简连漪为了让老谷主出手救楚母,真的离开了药王谷,离开了师门。   说出去的话语无法更改,老谷主只好出手救楚母和收楚时渊为徒。   只是老谷主是被简连漪逼着收下楚时渊这个徒弟,对楚时渊自然没有袁承霁和过去对简连漪上心。   老谷主收楚时渊为徒后,只给楚时渊丢了几本医书敷衍了事,倒是袁承霁看在老谷主和简连漪的份上,教了楚时渊一些寻常医术。   不过楚时渊的医术虽然不如袁承霁和简连漪,但是有袁承霁偶尔的指点,再加上他有老谷主给的医书,和医馆的那些普通大夫相比,倒是也不差了。   沈笙卿今日没想到会在粼山碰见楚时渊,之前她好不容易甩开了他,他竟然又追了上来,她没想和楚时渊再说什么,见楚时渊松开了她,正想避开楚时渊,再次走向她的马车。却见楚时渊接过身后属下手上的食盒,将食盒朝她递了过来,说道:“拿着。”   沈笙卿看着楚时渊递过来的食盒,没有接。   楚时渊便将食盒又朝沈笙卿的方向递了递,说道:“午膳时间已过,你应该还未用午膳,母亲让人熬的鸡汤,还热着。”   沈笙卿仍然没接,甚至还朝后退了两步,避开了楚时渊强势伸过来的手。   楚时渊大概也没有想到从前在他的面前向来温顺的沈笙卿今日会如此坚决地拒绝他难得的关心,一个不慎,手上的食盒就掉落到了地上,里面的鸡汤也打翻了。 第5章   ◎愿二人一别两宽,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   鸡汤被打翻,周围的下人皆是诧异地看着这边。   沈笙卿看着突然掉落到地上的食盒,也是愣了一下,一句‘我不是有意的’下意识地便要脱口而出,却被她咬了咬舌尖,生生顿住了。   从前她和楚时渊之间的相处,自然是她迁就楚时渊更多,准确地说是她为楚时渊忍气吞声更多,就像这被打翻的鸡汤,明明她已经拒绝了,是楚时渊不顾她的意见仍然要递给她造成的,她刚才却还是下意识地将错处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甚至还想给楚时渊道歉。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沈笙卿既为自己感到可悲,又不禁唾弃从前的自己。   沈笙卿又朝后退了两步,离楚时渊更远了一些,不想再让楚时渊干扰她的行为和情绪。   楚时渊看着掉落到地上的鸡汤,自然是有些生气的。这鸡汤是楚母加了许多药材熬制成的,原本是给楚母补身体的,今日恰巧他来粼山,楚母才让人给他装了一盅,现在却因为她的不懂事给浪费了。   楚时渊的视线移向沈笙卿,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一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的模样,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心中仍然有些不悦。他对她说过‘无理取闹也要适可而止’,看来她没有将他的话语听进去。   思及此,楚时渊看着沈笙卿,说道:“我刚刚让人去了杨大夫在粼山的住宅,他今日没有回粼山。”   听见楚时渊突兀地提起杨大夫的事情,沈笙卿本来还有些一头雾水,甚至失望今日她可能见不到杨大夫了。直到想到先前她和楚时渊之间不愉快的对话,她错愕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觉得我来粼山,是想故意用我们的事情刺激母亲,而不是真的来见杨大夫?”   面对沈笙卿不可置信的反问,楚时渊脸上神情不变,问道:“我刚刚给你把过脉,你的脉象正常,没有虚弱的症状。”   “脉象正常,就代表我现在身体康健,无病无灾吗?”   沈笙卿心中一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时渊竟然会不相信她因为救他,现在还中着毒。   离开药王谷时,袁承霁曾经给了她一瓶药丸,说可以暂时压制住她身体内的毒性,让她的生活没有太大影响,但是也会影响她的脉象,寻常大夫看不出她脉象的异样。   未料楚时渊听见她的话语,只是面露不赞同说道:“不可拿自己的身体乱开玩笑。”   沈笙卿紧紧抿着唇,哪里是她在跟他开玩笑,明明是他不相信她。她的唇瓣动了动,说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难道他觉得她是故意装身体中毒,他才将她丢在药王谷吗?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又一幅很悲伤和激动的模样,心中有些异样,他凝视着她,却还是继续说道:“我刚刚对你说过,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话语,就不能够对我说吗?你若是真想见我,让我多陪伴你,非要用装病这种不得体的把戏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身为陛下的臣子,深受陛下信任,自然不可能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   玉蔓看不下去了,说道:“大人为什么如此不相信夫人?我们确实收到了杨大夫今日回粼山的消息,我们也不知道杨大夫今日为什么会没有回粼山,夫人真的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很严重。大人若是还不相信,可以去询问药王谷的袁神医,袁神医是大人的师兄,难道袁神医还会骗大人吗?”   大人狠心地将夫人丢在药王谷,如今怎么还能够如此冷静地倒打一耙,继续在夫人的伤口撒盐呢?   沈笙卿瞥见楚时渊的淡漠的眉眼,似乎对他接下来的话语有所预料,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禁逐渐握紧成拳。   可是他清冷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   “师兄对你心软,你也不可让他帮你一而再再而三骗人。”   这个季节是不可能下雪的,可是沈笙卿却觉得周围似乎下起了鹅毛大雪,冷得她瑟瑟发抖,本来就破了一个洞的心,有更多的风雪涌了进去,让她觉得心都疼得麻木了。   沈笙卿的唇瓣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够发出来。她想起来了,楚时渊现在说的这些话语,楚时渊曾经对她也说过。   就像楚时渊自己说的那样,食君之禄,自然要担君之忧,朝政在楚时渊的心中是最重要的,哪怕他回到自己的府邸,他整日想的也是朝堂上的事情。楚时渊如此为大燕殚精竭虑,兴许是大燕和陛下的福气。   但是对于她这个深爱他的夫人来说,自然是无法接受的,曾经她还向楚时渊抱怨过,让他多花些时间陪伴她,哪怕是和她说说话也好,可是却只换来一句冰冷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怎可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   多次抱怨和撒娇无果后,她想了一个昏招,她对楚时渊撒谎,说她病了,他若是再不多花些时间在她的身上,他就很有可能见不到她了。   那个时候袁承霁看出来她是在撒谎,但是知道她的目的后,还是好心帮她遮掩了,没有拆穿她。   事情败露后,楚时渊也像现在这样生气,差不多半个月没有和她说话。   “若,若是这次我没有骗人,你师兄也,也没有撒谎呢?”   沈笙卿闭了闭眼,每说出一个字都无比艰难,声音却还是太轻,风一吹就散了。   “你说什么?”楚时渊没有听清楚沈笙卿说的话语,皱眉说道。   沈笙卿睁开眼睛,垂在两侧的双手握得更紧,因为太用力,纤细的手指白森森的,胳膊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溢出。   说出的话语却是比刚才要清晰,看似平静。   “我不去见母亲,也不去见杨大夫了,现在就离开粼山,你看行吗?”   本来就对她没有任何柔情的人,又怎么能够从他的身上奢求到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求,也什么都不想了,楚时渊如何想她的,她也不想去理会了。   当初他曾替她挡过一剑,这次她救他,就当还了他当初的那一剑。   愿,愿二人一别两宽,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 第6章   ◎她这是不需要你,还是不需要我了?”◎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状似恢复了从前在他的面前乖巧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那股异样更深了,还有些莫名的不安。   “母亲这会儿应该还没有休息,我送你去母亲那儿吃一些东西,再陪你回府。”   楚时渊看了一眼先前掉落到地上的鸡汤,冲沈笙卿说道。   面对楚时渊难得体贴的举动,沈笙卿却摇头,和楚时渊一样,楚母也不喜欢她,她又何必还去楚母的眼前惹人厌烦呢?   沈笙卿最后看了楚时渊一眼,收回视线,朝她的马车走去。   玉蔓看了看沈笙卿,又看了看楚时渊,冲楚时渊跪了下去,哽咽说道:“奴婢求大人了,求大人相信夫人,对夫人好一些,夫人真的病了,身体很糟糕,甚至大人以后有可能会见不到夫人,毕竟夫人是为了大人才……”   沈笙卿折回来,抬手去拉跪在地上的玉蔓,说道:“玉蔓,我们该离开粼山了。”   他不相信她,解释再多又有何用?从前她自己对楚时渊委曲求全便罢了,还连累得她身边的人也跟着她受委屈。她不想再看见玉蔓为了她,卑微地跪在楚时渊的面前的样子。   玉蔓原本的话语被打断,愣愣地随沈笙卿站了起来。   沈笙卿带着玉蔓从楚时渊的身边走过,终于走到了原本距离她就仅剩几步路的马车前,上了马车。   明明没有什么动作,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夫人……”玉蔓担忧地看向沈笙卿。   这时楚时渊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我还需要去母亲那儿一趟,无法陪你回去。”   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和她解释。   等了一会儿,楚时渊没有听见沈笙卿的声音,他皱眉说道:“我让莫牧陪你回去。”   莫牧是楚时渊的身边的护卫。   马车内仍然没有沈笙卿的声音传出。   又过了一会儿,沈笙卿听见马蹄声响起,渐行渐远,她知道楚时渊应殪崋该是离开了。   直到马啼声消失,沈笙卿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再面对他了。   玉蔓抬手将沈笙卿胳膊上的衣袖朝上挽起,看着再次崩裂的伤口,眼睛红了,哭说道:“夫人,伤口又裂开了。”   沈笙卿垂眸看了一眼她胳膊上的伤,刚才她和楚时渊说话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我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小心又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需要的药膏,你带了吗?”   “带了,奴婢这就帮夫人重新处理伤口。”   闻言,玉蔓连忙将需要的药膏拿了出来。   想了想,玉蔓还是冲沈笙卿说道:“这才两日,夫人胳膊上的伤口裂开两次了,大人不在意夫人,夫人不能够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虽然袁承霁给的药膏的药效很好,据说还不会留疤痕,但是若是沈笙卿时不时让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裂开,也不知道何时伤口才能够完全痊愈。   “好。”沈笙卿的长密的眼睫垂下,在白净的脸蛋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   等玉蔓帮沈笙卿处理好胳膊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马车外响起护卫的声音。   玉蔓将马车的帘子掀开,看见之前让先行一步前往杨大夫住宅的那个护卫站在外面。   见沈笙卿的视线望过来,护卫恭敬说道:“杨大夫本来今日要回粼山,但是不知道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在快到达粼山的时候,又改变了路线。”   先前楚时渊质疑她的话语,说杨大夫今日没有回粼山,沈笙卿就预感到她今日应该是见不到杨大夫了。她说道:“盯着些粼山,若是杨大夫回了粼山,或者有了杨大夫的行踪,及时通知我。”   杨大夫的行踪本来就比较难觅,错过了今日的机会,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再有见到杨大夫的机会,她怕她身体内的毒等不了。   等说完了杨大夫的事情,玉蔓朝马车后面看了一眼,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夫人,大人身边的莫牧现在跟在马车的后面。”   “等进了城,你让莫牧过来。”   莫牧是听了楚时渊的吩咐,沈笙卿不奇怪莫牧这会儿跟着她的马车。   玉蔓一愣,疑惑地看向沈笙卿。   沈笙卿看出来玉蔓的想法,故作轻松道:“他家大人让他护送我回首辅府,难道我还真让他又将我送回首辅府去?”   今日她从首辅府出来,就没准备再回首辅府,而且她好不容易从首辅府出来,若是这么快就回到首辅府,真的就像今天早上那几个男子说的那样,灰溜溜地从首辅府离开,又灰溜溜地回到首辅府,太丢人了。   玉蔓凝视着沈笙卿,哭说道:“夫人再大哭一场,好不好?哭出来会好受许多。”   今日一开始在粼山被楚时渊误会是要向楚母告状,沈笙卿的心中还有怨,和对楚时渊的怒意,甚至她还会向楚时渊辩解她今日来粼山不是要将他们之间的事情闹得让楚母知晓,让楚母为她做主,也不是和简连漪争夺楚母的宠爱……   但是刚刚楚时渊不相信沈笙卿今日来粼山是为了来见杨大夫,甚至,甚至还质疑沈笙卿中毒的真实性,沈笙卿没像之前那样含怒离开,还打断了她冲楚时渊的解释……   沈笙卿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平静许多,但是她知道沈笙卿不是不对楚时渊的所为伤心,毕竟多年的夫妻,别说是基本的信任了,楚时渊是一点儿没信任沈笙卿这个人……   沈笙卿摇头,她指了指了心口的地方,说道:“这儿已经痛得麻木了,我不想哭了。”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玉蔓反倒是哭得泣不成声。她不知怎的想到从前听过的几个年长的嬷嬷的话语,大致意思是夫妻间偶尔有点儿小矛盾是正常之事,哪怕是发生了再大的矛盾,只要一方对另一方还有怒意和不甘心,最起码那个人在她的心里还有地方。   她还记得当时她天真问道:“若是没有了怒意和不甘心呢?”   “那那个男人就惨了,证明女人对他失望到了极点,不想要他了,不喜欢他了呗。”   玉蔓不知道沈笙卿是不是真的不要楚时渊,不喜欢他了。本来沈笙卿决定对楚时渊放手,她也支持沈笙卿,但是现在看着沈笙卿状似平静的模样,她宁愿她能够代替沈笙卿承受她的痛苦。   ……   进入京城后,沈笙卿将莫牧叫到了她的马车旁。   “夫人有何吩咐?”   莫牧骑马来到沈笙卿的马车旁,恭敬说道。   沈笙卿说道:“你可以回去你的主子身边了。”   莫牧面露犹豫,楚时渊让他护送沈笙卿回首辅府,他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回楚时渊的身边?   沈笙卿指了指护在她的马车旁的几个护卫,说道:“你看,我今日本来就不需要你的保护,有你,没有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莫牧诧异地看着沈笙卿,他觉得今日的沈笙卿和从前不一样了。不等他想明白,沈笙卿将帘子放下,说道:“我不需要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夫妻间的事情,是两个人出了问题,不应该去找第三个人主持什么公道,哪怕我从前不懂,现在也懂了,所以他不用再担心我去粼山会让他的母亲的身体出问题,也不用因此防备我。”   莫牧心说,大人的母亲也是夫人的母亲,夫人为何要用大人的母亲称呼楚母?似乎大人和夫人已经不是夫妻了似的。   莫牧下意识地为楚时渊说好话,“大人没有防备夫人……”   可惜莫牧刚刚开口,沈笙卿已经吩咐车夫继续前行,他的话语也被隔绝在了马车外面。   莫牧看着沈笙卿离开的马车,本来想追上去,但是忽然想到刚才沈笙卿对他有些不喜,他此时追上去,也只是惹得夫人厌烦,兴许还会影响两位主子的感情。他想到现在已经进入了京城,就像刚才沈笙卿说得那样,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莫牧便没再追沈笙卿的马车,转身去找楚时渊复命。   ……   莫牧回到楚时渊的身边的时候,敏锐地发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感觉特别压抑。   屋内的一个小厮貌似有些眼熟,不是楚母居住的这座别院里的下人。   莫牧朝那个小厮看了一眼,还是走到楚时渊的面前,恭敬说道:“进入京城后,夫人说不需要属下了,便让属下回大人的身边了。”   楚时渊说道:“她还说了什么?”   莫牧不自觉放低了声音,说道:“夫人说不会再来找老夫人主持公道,让大人不用再防备她来粼山见老夫人……”   莫牧将沈笙卿之前的话语对楚时渊复述了一遍。   听完,楚时渊脸色愈发地阴沉,说道:“她这是不需要你,还是不需要我了?”   莫牧满头雾水。夫人和大人是夫妻,夫人怎么会不需要大人?   这时屋内站着的那个小厮为莫牧解惑道:“今天大人离府后,夫人用过早膳也离开了首辅府,还,还将陪嫁的下人和东西都带离了首辅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21 18:00:00~2023-03-25 16:2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栀夏、雨l秋日私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去接她回首辅府◎   说话的小厮正是首辅府的下人,也是今早沈笙卿离开首辅府后,管家派来通知楚时渊的下人。   只是中间发生了一些波折,这会儿小厮才将此事禀告到了楚时渊的面前。   闻言,莫牧错愕地看着那个小厮,又将视线移向楚时渊。他终于知道先前为什么觉得今日的沈笙卿不一样了,按照这个小厮的话语里的意思,夫人在用过早膳就带着她当初的陪嫁离开了首辅府。   那岂不是说夫人在来粼山前,就已经……   心中这样想着,莫牧也不敢多嘴说什么。   楚时渊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因为楚母这会儿在休息,别院内格外地安静,连下人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楚时渊的手撑在窗台上,脸上的阴郁未消减。先前她离开粼山时,看起来乖乖巧巧的,甚至看起来有些可怜,还说什么‘不来见母亲,也不去杨大夫了,会立刻离开粼山’,哪怕她拒绝了他想带她来母亲这儿吃些东西的提议,他还是让莫牧去护送她。   她却背着他搬离首辅府,她当她是三岁小孩吗?还玩离家出走?   屋内的下人皆感受到了楚时渊身上的低气压,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我让你送她回首辅府,你看见她走进首辅府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楚时渊的声音才再次在屋内响起。   刚才他已经冲楚时渊说过,进入京城后,沈笙卿便让他回来了。莫牧不知道楚时渊为何还要再问一遍这样的话语,心中这样想着,他还是恭敬说道:“没有,进入京城后,夫人便不许属下再跟着了。”   说到这里,别说楚时渊了,屋内的其他人也意识到沈笙卿今日大概是不会回首辅府。   莫牧冲楚时渊单膝跪地,说道:“属下没能按照大人的吩咐,护送夫人回到首辅府,请大人责罚。”   楚时渊站在窗边,身上的衣袍被风吹起,他没开口责罚莫牧,也没说其他的话语。   屋内的下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楚时渊的脸色如此难看。   又过了一会儿,楚时渊才开口道:“去接她回首辅府。”   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沈笙卿。   他的这句话语是冲莫牧说的,也是冲来禀告此事的小厮说的。   夫妻间偶尔吃醋,耍耍脾气本来无伤大雅,但是也不该不依不饶,由着性子胡闹,甚至搬离首辅府,让别人看笑话。   她因为一点儿小事就离开首辅府,他不能够顺着她。   闻言,莫牧和屋内的小厮恭敬地应了一声。   ……   去粼山前,沈笙卿让一部分人将她的东西先送回沈府,沈府的人自然知道了沈笙卿今日回沈府的事情。   沈笙卿的马车在沈府门前停下,她扶着玉蔓的手下马车,便看见表嫂徐氏和小侄子沈世鹤站在门口。   沈笙卿快走几步,视线落在徐氏的腹部上,说道:“嫂嫂还怀着身孕,怎么站在外面?”   “你让人将你的东西都送回了沈府,又见不到你的人,我这心里能不焦急吗?”徐氏没好气地看了沈笙卿一眼,说道。   沈笙卿扶住徐氏的胳膊,说道:“本来是准备直接回沈府见嫂嫂的,只是临时有事去了粼山,耽搁了一些事情。嫂嫂还是莫在外面吹风了,我扶嫂嫂进去。”   一旁才五岁的沈世鹤也有样学样地围在徐氏的身边,说道:“我也要扶娘亲进去。”   徐氏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心中有许多话语想要和沈笙卿说,但是也知道府外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吩咐下人先将沈世鹤带回他自己的屋子。   沈世鹤见表姑母好不容易回来,他却要被娘亲让人带回屋,脸上委屈巴巴的。   等进了屋,徐氏握着沈笙卿的手,关心说道:“怎么回事?为何会想要回沈府?是不是在首辅府受了委屈?”   默了默,沈笙卿说道:“如果我说,我以后就住在沈府,不回首辅府了。嫂嫂和兄长会不会嫌弃我?”   徐氏在沈笙卿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语?如果不是你和你母亲,沈家哪里会有今日?沈府也是你的家,你想在沈府住多久,就住多久。”   当初她的公爹,也就是沈母的兄长突然丧命,沈家乱成一团,她夫君又年纪还尚小,沈母临危受命,接手了沈家的产业。不想沈母是经商奇才,不仅短时间内将沈家的各种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在短短几年内,将沈家的资产增加了好几倍,让沈家成为了大燕第一富商。   后来国库空虚,沈母又给国库捐了不少银钱,这才换来了皇家对沈家的另眼相待,让沈家在大燕的地位不同于一般的商贾。   徐氏和她夫君的心中皆清楚沈家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沈母得来的,如果当初没有沈母,沈家早就败落了。   所以后来随着她夫君渐渐长大,她夫君也没想要沈家的什么,沈家的一切也还是掌握在沈母的手里,后来沈母去世,沈家的产业就一直是沈笙卿在管理。   徐氏看着沈笙卿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说道:“你实话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刚才提起粼山,难道是你的婆母给了你气受?”   她和沈笙卿不仅是姑嫂,还是好友,她这会儿也是真心实意关心沈笙卿。   她这次回到沈府,没指望她和楚时渊之间的事情能够隐瞒住徐氏,因此等屋内的下人后,沈笙卿看着徐氏,说道:“和我的婆母无关,我想要回沈府,也是因为楚时渊。”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徐氏的疑惑更大了。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深爱楚时渊的沈笙卿对他如此失望?   心中斟酌着措词,沈笙卿还是将她现在中毒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氏瞪大了双眼,怒其不争道:“你怎么能够这么傻,拿自己的性命救一个男子?楚时渊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   沈笙卿低声说道:“知道,可是他不相信我,觉得我和他师兄在联合起来骗他。”   徐氏怒道:“这个混蛋,你对他的真心真是喂了狗了。”   徐氏也不是高门大户的小姐,骂起来人更是没有什么讲究。   骂了楚时渊几句,徐氏站起身,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要写信告诉你兄长。”   徐氏的夫君本来就没想要沈家的什么,对经商也什么兴趣,后来更是毅然而然参军,不想还真的有了一点儿成就。现在他没有在京城。   沈笙卿抬手拦住徐氏,说道:“嫂嫂还是先莫将此事告诉兄长,让兄长分心。”   徐氏不赞同说道:“这怎么能行?你母亲不在了,你父亲又不是个东西,我夫君和你的亲兄长没什么两样。”   沈笙卿说道:“我不是要故意隐瞒兄长,只是如今嫂嫂写信将我的事情告诉兄长,除了让兄长担心,没有什么益处,何不等我的身体内的毒解了,再将我的事情告诉兄长,这样兄长也不用因此分心。”   徐氏皱眉说道:“你身体内的毒,你可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其实沈笙卿也不知道她身体内的毒有没有解毒的方法,听见徐氏的话语,还是故作轻松道:“我今日去粼山,就是为了见粼山的杨大夫,只是消息有误,没能见到杨大夫。等再有了杨大夫的消息,我让杨大夫帮我看看。”   徐氏说道:“粼山的杨大夫,我也听说过,你的情况拖不得,我们也不能够指望杨大夫一个人。今日太晚了,明日我让京城医馆的大夫也给你看看。”   听见徐氏的话语,沈笙卿没有拒绝。徐氏不提这个话语,她也准备还找其他的大夫帮她看看的。   徐氏看着沈笙卿巴掌大的小脸,顿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和你娘亲一样,怎么都遇人不淑呢?”   沈母当初被人设计和沈父躺在一张床榻上,无奈嫁给了沈父。本来沈母对沈父也没有什么感情,不想沈父和沈母成婚后,却惦记上了沈母和沈家的财产,甚至暗中给沈母下毒,连沈笙卿这个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幸好沈母看清沈父的真面目后,求皇帝做主让她和沈父和离,并让沈笙卿改了她的姓。   本来她以为这些年楚时渊的身边也没有别的女子,楚时渊也不是像沈父那样人品恶劣的人,沈笙卿的日子能够比沈母要好过一些,不想楚时渊和沈父一样,也不是个东西。   提到沈父,沈笙卿不禁想到第一次见楚时渊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被沈父派去的刺客围住,身边的护卫所剩无几,谁也没有想到楚时渊会在那个时候出现,还替她挨了一剑,男人挺拔的身影护在她的身前,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她还记得当初得知是她的亲生父亲想要取她的性命,她心如死灰,绝望又悲痛,楚时渊一个陌生人却能够拼了命救她,她还曾天真地想过,以后她若是嫁给了他,他是不是会对她更好。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没有想到,她和楚时渊的婚后日子会让她如此失望。   不愿去想她和楚时渊从前的事情,沈笙卿搂住徐氏的胳膊,说道:“不去想他了,母亲当年非优柔寡断,软弱之人,我也不会。”   沈母当年能够勇敢地和沈父和离,走出失败的婚姻,她身为她的女儿,没道理给沈母丢脸。   徐氏看见沈笙卿脸上的执拗和属于自己的坚持,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唇瓣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吃过饭,徐氏陪沈笙卿回了她从前在沈府的院子。   沈笙卿嫁人这些年,这个院子还保持着和原来一模一样,甚至院内的牡丹花都还抱持着原来的鲜活和艳丽,仿佛沈笙卿从未离开这个院子,沈笙卿知道这都是徐氏的功劳。   沈笙卿今日第一日回沈府,晚上徐氏特意来沈笙卿的院子陪她睡。   沈笙卿看着徐氏,故意说道:“世鹤若是知道他的娘亲今晚陪我,该掉金豆子了。”   徐氏想到今日沈笙卿今日回来的时候,她让下人带沈世鹤回他自己的屋子,沈世鹤委屈巴巴的模样,她的脸上不禁也露出笑容。   徐氏说道:“今日世鹤没能和你相处,还觉得委屈呢,明日你要和他多说几句。”   说话时,徐氏打量沈笙卿脸上的神情。本来她今日陡然得知沈笙卿身上发生的事情,还很担心沈笙卿的情况,但是她发现沈笙卿比她想象中平静许多,这让她莫名的不安。   .   徐氏怀着身孕,正是觉多的时候,虽然心中记挂着沈笙卿的事情,但是毕竟不如从前未有身孕时警觉,因此她连沈笙卿什么时候起来了都不知道。   徐氏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空了的地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最后徐氏是在外间找到沈笙卿的,沈笙卿背对着她站着,手上好像拿着一张信纸。   徐氏说道:“笙卿,怎么起来了?睡不着吗?”   听见徐氏的声音,沈笙卿转过身来,手上的那张信纸不小心掉落到地上。   信纸上的‘和离’二字映入了徐氏的眼帘。 第8章   ◎和离书◎   徐氏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地上的和离书,又将视线移到沈笙卿的身上,说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笙卿弯腰将地上的和离书捡了起来,坦然道:“正如嫂嫂看见的这样,我要和楚时渊和离。”   今日得知沈笙卿身上发生的事情,徐氏虽然也对楚时渊的所作所为生气,但是沈笙卿没说要和楚时渊彻底分开的话语,她便也只当沈笙卿是对楚时渊的行为失望,要回沈府住几日。但是沈笙卿此时将‘和离’二字说出来,她便也不能够装糊涂了,她冲沈笙卿说道:“你和楚时渊和离的后果,你想清楚了吗?”   沈笙卿记得她下决心搬离首辅府时,玉蔓也问过她,问她是否想清楚了搬离首辅府的后果,当时她坚定地告诉玉蔓,她正是想清楚了,才会做这个决定,她此时亦如是。   沈笙卿说道:“白日里嫂嫂还曾感叹我和母亲都遇人不淑,母亲能够勇敢地和那人和离,我难道要不如母亲?”   她口中的‘那人’自然指的是沈父,鉴于沈父从前的所作所为,她不愿意称呼沈父为一声‘父亲’。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徐氏不禁想起白日里二人提起沈母时,沈笙卿的神情和说的话语,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有预感沈笙卿想要做什么了。   徐氏的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发出一声叹息。   “白日里你拦着我,不许将你的事情告诉你兄长。是不是也是怕因为此事让你兄长担心?”徐氏故意说道。   沈笙卿走近徐氏,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嫂嫂,只是让嫂嫂还怀着孩子,却要为我担心了。”   其实她也想过隐瞒徐氏,只是她如果回沈府居住,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瞒住徐氏。   徐氏想要说什么,却又叹息了一声。毫无疑问,沈母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人,当初沈父的事情也没能够打倒她,果断地和沈父和离,很快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沈家和沈笙卿的身上。   若不是沈父给沈母下毒的事情发现得太晚,沈母也不会红颜薄命,早早离世。   沈笙卿的性子看起来比沈母要随和与温顺,但是毕竟是沈母的女儿,怎么会毫无沈母的气魄?   当初沈母能够对沈父说舍弃就舍弃,沈笙卿被楚时渊伤了心,也能够下定决心,果断地和楚时渊分开。   徐氏说道:“你既然有了主意,我也不劝你。只是和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和楚时渊商量过没有,他也同意吗?”   沈笙卿听见徐氏的话语,指了指手上的和离书,说道:“不用和他商量了,嫂嫂,你看,这和离书上已经有他的签字,我只需要签上我的名字,将这和离书送去官府即可。”   徐氏看向沈笙卿手上的和离书,拧眉说道:“这和离书上怎么会有他的签字?这和离书是他给你的?”   沈笙卿垂下眼眸,“嗯”了一声。   她没有告诉徐氏,这和离书是楚时渊在他和她的新婚夜给她的。   当时盖头掀开,女子本来还满怀期待和羞涩,男子却将一张令人寒颤的和离书递给了她。   “我心系朝堂,恐无法给你想要的,你以后若是后悔,我亦不会阻止。”   其实楚时渊一开始就告诉过她,他无法给她她想要的爱,可是她却不信邪,当时她虽然接过楚时渊的和离书,却信心满满地告诉他,不会用到这份和离书,她还会让他喜欢上她。   后来她自然是打脸了。   不过当初楚时渊给了她这份和离书也有一个好处,最起码现在她不用因此还需面对楚时渊。   从沈笙卿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徐氏怒道:“我白日里还是少骂他了,骂他混蛋,都是抬举他了。”   沈笙卿将手上的和离书放到桌子,扶着徐氏走回内间,“为了嫂嫂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和离的事情,明日再想,嫂嫂还是再睡一会儿。”   沈笙卿没有想到会惊动徐氏,不敢让徐氏再为她担心。   徐氏和沈笙卿重新躺回床榻上,闭上双眼。   ……   第二日醒来,徐氏不禁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见沈笙卿还睡着,雪肤乌发,恬静的睡颜美好,她想不通沈笙卿生得如此美,性子又好,日子为何却如此苦。   这日的早膳,徐氏和沈世鹤陪沈笙卿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徐氏和沈笙卿有烦心事,小家伙还贴心地给徐氏和沈笙卿夹菜,让沈笙卿和徐氏都不禁无奈露出笑来。   不过有沈世鹤活跃气氛,早膳的气氛倒是也不算太压抑。   吃完早膳,沈笙卿便将昨日那份她已经签好的和离书交给了玉蔓,让玉蔓送去官府。   徐氏将沈笙卿的动作看在眼里,这次楚时渊将沈笙卿伤得如此深,楚时渊眼睛瞎了看不见沈笙卿的好,她忽然也不遗憾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了。楚时渊根本配不上沈笙卿。   玉蔓走后,徐氏昨日和沈笙卿提过的大夫也来了。这几个大夫皆是京城医术较高之人,虽然比不上杨大夫和药王谷的人,但是也是有能耐的。   沈笙卿在桌边坐下,让丫鬟将她的衣袖朝上挽了一小截,将手腕伸出去。   徐氏看向一位留着长须的大夫,说道:“如何?我妹妹怎么样了?”   那位大夫收回手,愧疚说道:“在下才疏学浅,看不出这位夫人的身体有何问题。”   徐氏想到刚才的几个大夫也是这种说法,带着恼意说道:“什么叫做看不出有何问题,我妹妹她……”   沈笙卿拉了拉徐氏的手,说道:“嫂嫂,别为难这几位大夫了,既然我的身体没有问题,麻烦嫂嫂帮我送送他们。”   之前在粼山楚时渊认为她撒谎,也是没有看出她的脉象有问题。这几个大夫的回答,她虽然感到失望,但是也不感到意外。   这几个大夫的医术兴许是不错,但是对毒可能没那么了解。   徐氏看着沈笙卿白净的脸,鼻子一酸,眼眸里有了泪花。昨日沈笙卿大概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没将身体内的毒说的那么严重。但是若是她身体内的毒真有那么好解,今日这几个大夫为何会如此没有头绪?   徐氏忽然想到沈笙卿是从药王谷回来的,药王谷若是有方法解沈笙卿身上的毒,沈笙卿也不会这样回来了,那沈笙卿……   .   待送走几个大夫,徐氏回到沈笙卿的身边,拍了拍沈笙卿的手,说道:“昨日你还让我不要将你的事情告诉夫君,但是你若是真有个好歹,你是想让我和夫君都悔死吗?”   见徐氏如此为她担心,沈笙卿的心中也过意不去,说道:“怎见得我会一点儿救都没有了?嫂嫂莫诅咒我,我还要看着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后世鹤娶妻生子,我还要给他备贺礼。”   徐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若是无法实现你所说的,我去阴曹地府,也要将你给抓回来。”   沈母死时,她是亲眼看见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想法子解了沈笙卿身上的毒。   为了驱散二人周身的悲伤气息,也是为了庆贺沈笙卿下定决心和楚时渊和离,徐氏带沈笙卿去了府外。   距离沈府不远的地方便有女子喜欢的银楼,胭脂铺子,成衣铺子……   徐氏拉着沈笙卿的手走进了一家银楼,将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流苏步摇在沈笙卿的头上比划了几下,说道:“嫁人几年,妹妹倒是越来越打扮素净了,妹妹生得如此美貌,难道还想将自己的美貌藏起来不成?”   听见徐氏的话语,沈笙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上素雅的衣裙。   沈家身为大燕第一富商,沈笙卿自然是不缺银钱的。而且就算是不包括沈家的银钱,沈母也给沈笙卿留下了不少银钱,足够沈笙卿富足地过好几辈子。   从前沈笙卿没嫁人时,光是她的衣裳和首饰都占了好几个屋子,沈母曾经还专门让人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放置被沈笙卿遗忘了的衣裳和首饰之类的,若是出了什么新款式,银楼和绣楼也都会派人送到她的府上,以至于很多衣裳和首饰,她穿戴过一次,就想不起来了。但是她嫁给人后,她自己都记不清她上次添置衣裳和首饰是何时了。   楚时渊不是喜欢奢靡之人,她还记得她和他刚大婚时,她让他帮她挑选哪根簪子适合她,他却说‘夫人一支簪子,可以供普通百姓几年的生活。’   从那以后,她就不怎么添置新的衣裳和首饰了,甚至默默将自己比较高调和昂贵的首饰给收了起来。   楚时渊喜欢女子素雅的打扮,她平常的衣裳也都是素淡的。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为了迎合楚时渊的喜好,连自己喜欢的簪子都不能够戴的打扮。   现在她都决定和楚时渊和离了,自然是不用再顾忌楚时渊的想法了。   沈笙卿看着徐氏手上的步摇,笑说道:“嫂嫂的眼光真好,我觉得这支步摇挺适合我,这支簪子也不错。”   说话时,沈笙卿从掌柜的手里的托盘里拿起一支嵌珠宝花蝶金簪。   徐氏说道:“妹妹既然喜欢,将这簪子和步摇都买下便是。”   她娘家是也商贾,只不过产业没有沈家这么大,但是也不缺银子。而且她今日带沈笙卿出来,本来就是有意让沈笙卿走出楚时渊带给她的悲伤。   沈笙卿微微勾了勾唇角,说道:“好。”   她嫁给楚时渊的这几年,所思所想皆围绕着楚时渊,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和楚时渊有关的一切,也该随着自己的心意活了。   除了徐氏和沈笙卿手上的簪子与步摇,沈笙卿和徐氏又在银楼挑选了几套头面,见实在没有什么合眼缘的了,二人才离开银楼,又在附近的绣楼和胭脂铺子购买了不少东西。   沈笙卿好久没有这般不用顾忌他人想法,随心所欲购买自己的喜爱的东西了,感觉因为身体内的毒,笼罩在她的身上的阴影都散去了一些。   不远处的一间酒楼   靠街的厢房里,两个身姿不凡的男子分别坐在桌子的两边,眼睛看着窗外。   其中一个男子一袭竹青色衣袍,面容清隽,正是当朝首辅,楚时渊。 第9章   ◎我不准备回首辅府了◎   坐在楚时渊对面的大理寺少卿孟书达端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说道:“楚大人难得请我用膳,怎么选在这间酒楼?”   话语里带着几分嫌弃,谁不知天香楼的酒菜是京城最闻名的,可不是这间酒楼的酒菜可以比拟的。   楚时渊似乎没有听见孟书达的话语,眼睛仍然望着窗外。   孟书达好奇地顺着楚时渊的视线望了下去,当看见某个俏丽的身影,诧异说道:“这不是首辅夫人吗?”   孟书达的视线移回到楚时渊的身上,说道:“我说楚大人怎么会破天荒地请我用膳?原来是奔着嫂夫人来的,我听说嫂夫人昨日回沈府了,楚大人这是一刻都舍不得和嫂夫人分开?”   面对孟书达的调侃,楚时渊面色淡淡,说道:“身为朝廷官员,不想着为大燕分忧,孟大人却成天想着些小情小爱,无聊。”   他特意选择这间酒楼,是有想和沈笙卿见上一面的想法。但是却不是像孟书达说的这样,什么舍不得和沈笙卿分开。   沈笙卿如果纯粹是想念沈府的亲人,才回沈府居住,他也不是不能够由着她。但是沈笙卿这次回沈府,明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这般闹脾气搬回沈府,让人看笑话,他自然是要劝她回去的。如此他也好不用再分心,专心将心思投入到别的事情上。   .   等楚时渊下楼后,孟书达看着楚时渊离开的身影,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想到楚时渊刚才说的话语,轻轻摇头,楚时渊如此不解风情,也不知道首辅夫人是如何忍受他的。   首辅夫人以后若是不要他了,他都不觉得稀奇。只是希望楚时渊别将人作没了,才后悔。   ……   从胭脂铺子出来,沈笙卿见不远处有一间卖书画的铺子,冲徐氏说道:“嫂嫂若是累了,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那儿看看。”   徐氏怀着孩子,确实有些累了,再加上她对书画不感心趣,遂冲沈笙卿说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见徐氏的身边有下人陪着,沈笙卿朝那间卖书画的铺子走去。   掌柜见沈笙卿穿戴不凡,热情地给沈笙卿介绍铺子里的书画。   沈笙卿的视线落在一副登山图上。见状,掌柜更加热情说道:“这位夫人好眼力,这可是青浅大师的作品,您看大师这笔力,买回去,绝对不亏。”   沈笙卿听着掌柜的介绍,心中好笑,正要开口,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笙卿的身子微微一僵。   楚时渊看了一眼沈笙卿面前的登山图,说道:“对这副画感兴趣?”   在粼山,楚时渊不相信她中毒之事,认为她和袁承霁合伙骗他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   两人之前在粼山的那次见面,沈笙卿自问不算愉快。不过也正是昨日在粼山的那次见面,她也彻底歇了再和楚时渊谈起在药王谷她救他的事情。   昨日她没有让莫牧按照他的吩咐将她送回首辅府,她搬离首辅府的事情,管家应该也和他说过了,她不知道楚时渊今日怎么会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且看样子,楚时渊是看见她在这间铺子,他才进来的。   沈笙卿抿了抿唇,很快整理好了突然看见楚时渊的所有思绪。她冷淡地“嗯”了一声,不愿意与他多交谈。   她已经让玉蔓将和离书送去官府,二人很快就不是夫妻了,也没什么交谈的必要了。   不想楚时渊看着她面前的登山图,却又再次开口道:“青浅大师虽然画过一副这样的登山图,但是这不是青浅大师的真迹,只是仿品。你若是对青浅大师的作品感兴趣……”   楚时渊本来想说沈笙卿若是对青浅大师的作品感兴趣,他的书房里有一副青浅大师的作品,她若是回府,他就将那幅书画拿出来让她欣赏。   不想沈笙卿不等他将话语说完,就打断了他,她微垂着眼帘,说道:“我知道这不是青浅大师的真迹,不过画这副画的人应该也是有几分能耐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选择模仿别人的作品。不过我很喜欢他在处理这副画时的几处细节,不介意将这副画给买下来。”   不提她嫁给楚时渊后耳濡目染,她虽然是商贾之女,沈母却不是普通的商贾,她曾经还在太后的慈宁宫居住过。她对书画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掌柜见沈笙卿和楚时渊轻而易举就戳穿了他这副画是假冒的,不是青浅大师的真迹,他本来以为这单生意是做不成了,不想沈笙卿还愿意要这副画,立马将这副画给取了下来,并给了沈笙卿一个合适的价格,唯恐价喊高了,沈笙卿又后悔了。   付了钱,沈笙卿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画,便准备离开,没准备再理会铺子里的楚时渊。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对他的漠视,心中觉得烦躁,他冲沈笙卿说道:“你等一下,我有话语和你说。”   沈笙卿仍然没准备理会楚时渊,可是楚时渊的青靴停在了她的面前,将她的去路给拦住了。   铺子里的掌柜是一个十分会看人眼色的,见状,他连忙让铺子里的伙计都回避了,他也转过身去,不敢对楚时渊和沈笙卿之间的谈话感兴趣。   “什么话语?”   沈笙卿没留意掌柜的举动,她见楚时渊没有挪开的意思,只好抬眸看向楚时渊,说道。   楚时渊瞥见沈笙卿眉眼间对他的冷淡,微微蹙眉,说道:“我派了人来接你回首辅府,你却拒绝了。你准备何时回首辅府?”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沈笙卿愣了一下,她不知道楚时渊派人接她回首辅府的事情。不过想了一下,应该是徐氏怕她伤心和烦心,帮她拒绝了。   哪怕徐氏不帮她拒绝,她也是会拒绝的。   “我不准备回首辅府了。”沈笙卿说道。   她马上要和他和离了,怎么可能还回首辅府?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楚时渊的眉头蹙得更紧。什么叫做她不准备回首辅府了?   她任性地搬回首辅府,难道她还准备在沈府长住不成?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沈笙卿巴掌大的小脸上,她下巴尖尖的,皮肤白皙得好像有点儿不正常,他忽然发现沈笙卿太瘦弱了一些,仿佛易碎的琉璃,让人感觉一碰就要碎了。   前段时间她去外面处理沈家商铺的事情,难道遇到了特别棘手的事情,才让她比离京前消瘦了如此多?   “笙卿……”   徐氏见沈笙卿许久未从铺子里出来,找了过来。   徐氏看见站在沈笙卿面前的楚时渊,想到沈笙卿身上发生的事情,怒意顿时上来了。楚时渊如此对待沈笙卿,居然还敢出现在楚时渊的面前。   她指着楚时渊,冷声道:“楚大人虽然是首辅,但是也不能够对自己的妻子……”   沈笙卿看着徐氏脸上的神情,知道徐氏想说什么,她走到徐氏的面前,将徐氏拉走了。   “嫂嫂,我们回去了。”   虽然楚时渊对她的所为是让人寒心,但是楚时渊现在毕竟位高权重,徐氏若是因为她得罪楚时渊,以后还连累兄长就不好了。   徐氏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沈笙卿给拉走了,等走了一段距离,徐氏说道:“你刚刚怎么碰到他了?他有没有欺负你?”   说着,徐氏不免又气愤说道:“你好不容易下决心和他和离,他今日出现在你的面前,又要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沈笙卿摇头,说道:“嫂嫂,我没有。”   就像胳膊上的伤口,初时是很痛。伤口反复崩裂的时候,会让人想要落泪,可是这伤口终会有愈合的一日,哪怕最后留下了丑陋的疤痕,也不会再感到疼痛了。 第10章   ◎她很快就不是他们的夫人了◎   沈笙卿的身影已经在他的眼前看不见了,楚时渊站在铺子里没动,刚才沈笙卿对他的漠视和冷淡还在脑海里,心中的那股烦躁感久久未散去。   “大人,皇上有命令,让大人前往南州。”   这时,莫牧走进来,在楚时渊的耳边恭敬说道。   楚时渊看了莫牧一眼,走出了铺子。   ……   沈笙卿没将今日碰见楚时渊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已经让玉蔓将和离书送去官府,她和楚时渊很快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和楚时渊分开,沈笙卿和徐氏皆没了继续在外面待的想法,收获颇丰的回了沈府。   沈笙卿和徐氏回到沈府时,早上被沈笙卿派去官府的玉蔓也回来了。   沈笙卿看向玉蔓,说道:“可办妥了?”   玉蔓看了沈笙卿一眼,说道:“大人们说和离书上虽然有楚大人的签字,但是这签字是楚大人从前签的,他们不敢轻易判夫人和楚大人和离。希望夫人能够再去找楚大人,让楚大人亲自冲他们说,他和夫人已经没有了感情,二人都愿意和离。”   沈笙卿心说,她和楚时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哪里还需要楚时渊再去跟他们说。   沈笙卿蹙眉说道:“不是和离书上有二人的签字,就可以了吗?为何还要我再去找楚时渊?”   她直接让玉蔓将和离书送去官府,便是不想再和楚时渊有接触。   一旁的徐氏说道:“他们应该是担心你和楚时渊没有商量好,贸然判了你和楚时渊和离,事后楚时渊会寻他们的麻烦。不过你既然已经有了和楚时渊的想法,也不介意当面和他将和离的事情说清楚了。”   沈笙卿也知道官府的人不是有意为难她,普通百姓要和离,他们都是要劝上一劝的,更何况如今楚时渊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们自然是不想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只是她想到又要和楚时渊接触,她的心里就抵触。   不过徐氏说得也对,她已经下决心和楚时渊和离了,没道理连当面和他说清楚和离的事情的勇气都没有。   想通后,沈笙卿估摸着楚时渊应该回首辅府了,她让人准备马车,前往首辅府。   孙管家得知沈笙卿回首辅府的事情,连忙从府里迎了出来,说道:“夫人总算是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夫人和大人好好说……”   沈笙卿扶着玉蔓的手下了马车,冷淡地打断了孙管家的话语,说道:“我今日回首辅府,不是像孙叔想得那样,要搬回首辅府。”   “大人回府了吗?”   说话时,她的视线朝府内看去。虽然眼前的首辅府曾经是她的家,但是很快就不是了。   孙管家听见沈笙卿的话语,眉头拧得紧紧的,沈笙卿带着属于她的东西离开首辅府后,他便让人通知了楚时渊,事后楚时渊也派了人去沈府接沈笙卿回首辅府,沈笙卿却难得固执地拒绝了。刚才他看见沈笙卿回来,他还以为……   心中这样想着,孙管家还是恭敬说道:“大人被皇上派去南州了,夫人找大人,是有要紧的事情吗?需不需要老奴派人给大人送信?”   沈笙卿眸露讶异,说道:“怎么会这么巧?”   她今日还看见了楚时渊,怎么会在她恰巧有事找楚时渊时,楚时渊就不在京城了?   想着,她又有些懊恼,若是早知道是这样,先前在卖书画的铺子里碰见楚时渊时,她就将和离的事情和楚时渊说了。   如今楚时渊不在京城,和离的事情也只能够等楚时渊回京再说了。   孙管家见沈笙卿要走,忍不住又帮楚时渊说好话,试图劝沈笙卿留下来。   沈笙卿说道:“孙叔,我马上就不是你们的夫人了,你不用再费口舌和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说完,沈笙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吩咐车府离开。   孙管家呆呆地看着沈笙卿离开的方向,什么叫做‘她很快就不是他们的夫人了’,夫人想要做什么?   ……   南州,皇帝这次派楚时渊来南州,和在南州大力发展养蚕的事情有关。晚上知州在自己的府邸设宴款待楚时渊。   “大人年纪轻轻,便如此有能力,下官佩服。”   比楚时渊年长一轮的知州举起面前的酒杯,冲楚时渊笑说道。   二人说话时,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走到楚时渊的面前,拿起桌面上的酒壶给楚时渊倒酒。   女子容貌清丽,头上梳着元宝髻,发髻上不乏株钗之类,珠钗环绕。楚时渊的视线在女子头上的金镶宝石排花簪上顿了一下。   楚时渊的视线明显让屋内的知州误会了,他指着楚时渊身边的女子,说道:“这是我的养女,茉雪。”   见状,茉雪放下手上的酒壶,柔声说道:“茉雪很高兴今日能够见到楚大人。”   见茉雪要继续给他倒酒,楚时渊拿开自己的酒杯,冲茉雪说道:“我这儿不需要你伺候,你可以离开了。”   本来还以为自己入了楚时渊眼的茉雪面露失望。   同样感到失望的还有知州。茉雪虽然是他的养女,但是他养着茉雪,本来就是用来讨好同僚的。而楚时渊不仅年轻有为,膝下还无子嗣,后院还只有一个夫人,若是能够将茉雪送给楚时渊,茉雪只要讨得了楚时渊的欢心,在后院站稳脚步不难。   不想楚时渊刚才虽然视线在茉雪身上停留了,还是没有对茉雪上心。   楚时渊既然对茉雪无意,知州摆了摆手,只好让茉雪退下了。   .   在南州待了三日,楚时渊也准备回京了,经过一间银楼时,楚时渊的脚步顿了顿。   银楼的伙计见举止不凡的楚时渊走进来,打起十二分得精神说道:“这位公子要买什么?”   楚时渊的视线从琳琅满目的首饰上扫过,最后视线落在一支白玉兰花纹簪上,说道:“将这个包起来。”   那日在知州府上看见珠钗环绕的茉雪,他忽然意识到茉雪不过是知州的养女,穿戴打扮看起来似乎比沈笙卿这个首辅夫人还要富贵一些,沈家毕竟是大燕第一富商,沈笙卿平时身上的首饰自然是比茉雪身上的首饰要昂贵,不是茉雪这个知州的养女能够比的,只是沈笙卿兴许是不爱打扮,头上不会像茉雪戴那么多的首饰。   楚时渊回想之前他离京时,沈笙卿对他冷淡的样子。之前他对她的语气应该是太生硬了,沈笙卿才会搬离首辅府,还不愿意搬回首辅府。等回了京,他将这白玉兰花纹簪送给她,再和她心平气和地谈谈,她应该就不会继续闹脾气了。   伙计的速度很快,将楚时渊看中的簪子装进一个匣子。   待伙计将装着白玉兰花纹簪的匣子递给他,楚时渊瞥了托盘里的另一支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一眼。他忽然觉得这支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更适合沈笙卿,不过从沈笙卿平时在他面前的穿戴来看,沈笙卿应该更喜欢他选中的白玉兰花纹簪。   楚时渊走出银楼,莫牧走过来,说道:“大人让属下购买的黄杨木,属下已经办好了。”   楚时渊“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月底了,哪个小可爱还有营养液啊,求一波~ 第11章   ◎遇刺◎   今夜没有月亮,星星也很稀少,楚时渊骑马飞奔在石子路上,两旁的树木仿佛会将人吞没的庞然大物,偶尔有鸟叫声传来。   莫牧落后半步,说道:“大人赶了一日的路了,今日天色已晚,何不歇息一晚再回京?”   楚时渊抬眸看向京城的方向,今晚若是不歇息,在天亮前应该能够赶到京城。   他离京前,沈笙卿负气回了沈府。他在南州的时候,孙管家派人给他送过信,说沈笙卿去首辅府找过他,只是孙管家没能说服沈笙卿搬回首辅府。   沈笙卿还从来没有这般和他置气过,更不曾搬回沈府这么长时间。   早日劝说沈笙卿搬回首辅府,他也不用再惦记这件事情。   莫牧见楚时渊对他的劝说充耳不闻,只好放弃了劝楚时渊休息一晚,再继续赶路的想法。   旁边的林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窸窣声,“咻”地一声,一支带着寒光的利箭朝楚时渊的方向射了过来,楚时渊及时勒住缰绳,偏头躲过来势汹汹的利箭。   不等楚时渊等人反应过来,更多带着寒光的利箭朝楚时渊等人的方向射了过来。   见状,楚时渊稳住身下的马,接过莫牧递过来的长剑,挥剑抵挡这突如其来的箭雨。   他虽然是文臣,从前却也学过不少防卫手段,后来他为了救沈笙卿受伤,九死一生,之后便更加看重习武,甚至请过专门的人教过他。此时对付这些带着杀意的利箭,他倒是也不显慌乱。   只是今日的这场箭雨明显是有谋划的,箭雨还未停止,又有一群黑衣人从旁边的林子里涌了出来,毫无疑问,也是冲着楚时渊来的。   见状,莫牧不禁也面露凶意,这些人埋伏在这儿妄图刺杀大人,好卑鄙。   虽然这些刺客皆是事先有预谋的,但是楚时渊的身边也带了不少武功高强的护卫,一时间这些刺客也难以处于上风,甚至隐隐有些不敌。   楚时渊身下的马儿中了箭,不能够再承载他。他的脚踩在马背上,一边抵抗冲着他来的刺客,身子腾空而起,试图平安落到旁边的空地上。不想这些刺客对他步步紧逼,他刚刚击退一个带着凶意的刺客,又是一个刺客不管不顾地朝他袭来。   打斗间,装着白玉兰花纹簪的匣子从楚时渊的袖子里滑出,眼看要掉落到地上。楚时渊的眼眸微眯,伸手去捞准备送给沈笙卿的白玉兰花纹簪。   修长的手指碰到匣子,与此同时,刺客手上的寒刀也朝他落了过来。   “大人……”   见状,莫牧瞪大了双眼,担忧道。   刺客手上的寒刀落在了楚时渊的腹部上,他一手握着装着白玉兰花纹簪的匣子,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地将偷袭他的刺客的头颅砍下,他朝后退了一步。   “大人,您没事吧?”   这时,莫牧来到楚时渊的身边,伸手扶住了楚时渊。   楚时渊推开莫牧扶着他的手,左手按住伤口,继续抵抗这些来势凶狠的刺客。   见状,莫牧只好也继续将心思放在眼前的刺客上。   随着时间流逝,刺客逐渐完全处于弱势,剩下的两个刺客见形势不妙,妄想逃跑,却被莫牧与其他的护卫联手给捉住了。   突然这两个刺客双眼一闭,嘴角流出黑血,直挺挺地朝下倒去。   “大人,现在怎么办?”   莫牧看着地上刺客的尸体,拧眉说道。   本来他们想活捉最后这两个刺客,谁成想这两个刺客居然自杀了。   楚时渊的左手还按着腹部的伤口,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眉宇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清冷,说道:“你们其中一人去通知巴搭知府,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巴搭知府。”   “我记得距离这儿不远有一个属于首辅府的庄子,剩下的人随我去那处庄子。”   除了他,这次随他出来的护卫也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眼下的情形,自然是没办法继续赶路了。   见状,莫牧扶着楚时渊,朝楚时渊口中的庄子走去。   ……   等到了庄子上,莫牧吩咐庄子里的下人准备热水,他将楚时渊伤口附近的衣裳撕开,擦去楚时渊身上的血污。   幸好简单的止血药,庄子上还是有的。只是莫牧将止血药倒在楚时渊的伤口上,楚时渊的伤势不仅没有止住,反而还越发严重了。   莫牧看着楚时渊伤口附近的青紫,拧眉说道:“不好,那些刺客手上的刀剑抹着毒。”   莫牧说的情况,楚时渊也发现了,更何况他本来会一些医术,对自己此时身体内的情况也更了解。   “眼下要找人来解大人身上的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不久楚时渊中过一次毒的原因,莫牧能够感觉到楚时渊伤口上的毒正在快速扩散。若是不能够及时解毒,楚时渊怕是会一命呜呼。   莫牧的心中焦急,大人虽然会一些医术,但是此时也无法给自己解毒,袁神医又远在药王谷,这会儿能够找谁来给楚时渊解毒?   莫牧正无措时,之前去通知巴搭知府的那个护卫回来了。   “大人,属下在附近碰见了简小姐身边的下人,他们说简小姐也在巴搭,而且距离我们的庄子不远。” 第12章   ◎楚时渊,我们和离吧◎   沈笙卿睁开眼睛,眼眸里还带着惊魂未定,她的手撑在床榻上,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沈笙卿的动静惊动了旁边的徐氏,徐氏睁开眼睛,看着沈笙卿的动作,说道:“笙卿,怎么了?”   这次沈笙卿从首辅府搬回沈府,虽然沈笙卿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徐氏担心沈笙卿,这几晚都会来沈笙卿的院子陪她睡。   听见徐氏的话语,沈笙卿淡淡说道:“没什么,我好像梦见楚时渊受伤了。”   闻言,徐氏小心翼翼地扶着腹部,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说道:“无缘无故,你怎么会梦见楚时渊?”   顿了顿,徐氏说道:“笙卿,你实话告诉我,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没有放下楚时渊?”   沈笙卿哭笑不得,说道:“嫂嫂怎么会这么想?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还觉得楚时渊伤我太深,我的内心想让他受伤呢。”   徐氏认真打量沈笙卿的神情,见沈笙卿不像撒谎,放下心来,顿了顿,又说道:“算算时间,楚时渊应该也要回京了。楚时渊早日回京,你和他将和离的事情也能够早日说清楚。”   沈笙卿也希望能够早日和楚时渊将和离的事情办妥,虽然她觉得她送去官府的那张和离书是楚时渊当初主动给她的,现在她想和他和离,楚时渊应该会应允,只是她不想一直这么拖着。   楚时渊不表态,官府那边也不会正式判她和楚时渊和离。   ……   用早膳的时候,沈世鹤用筷子夹了一个小包子放到沈笙卿的碗里,看了看自家娘亲的脸,又用筷子夹了一个小包子放到自家娘亲的碗里。   沈笙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沈世鹤的脑袋,说道:“世鹤真乖。”   徐氏无奈摇头,沈笙卿回来这几日,她这个亲娘在沈世鹤的心里都没地位了。   这时,红簪从外面走进来,欲言又止。   沈笙卿说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红簪说道:“楚大人这不是被皇上派去南州了吗?现在外面都在传,楚大人离京不久,简小姐也离京了。”   之前沈笙卿让红簪将几个乱嚼舌根的男子送去了京兆府,本来这几日没人敢乱说楚时渊和沈笙卿的事情了,不想才过了几日,又有这些风言风语了。   闻言,沈笙卿没什么感觉,大概是已经下定决心和楚时渊和离,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再听见他和别的女人有关的话语,也不会像从前般感到难过。   而且她之前之所以让红簪将那几个议论她,楚时渊和简连漪的男子送去京兆府,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几个男子话语里对沈母不尊重。   比起简连漪的离京是不是和楚时渊有关,她更想知道楚时渊何时回京。   又过了一日,沈笙卿终于收到了楚时渊回京的消息。   得知消息时,沈笙卿恰好在首辅府附近,她便直接吩咐车夫去首辅府。   沈笙卿抵达首辅府时,楚时渊还没有回首辅府,孙管家看见沈笙卿,正要劝沈笙卿进首辅府等楚时渊。   马蹄声响起,楚时渊和莫牧几人回来了。   莫牧看见府门口的沈笙卿,愣了一下,先冲沈笙卿行礼,才转身将马车的帘子掀开,让马车内的楚时渊下来。   沈笙卿看见楚时渊从马车内出来,也是微微一愣。楚时渊不像一般文臣那么文弱,会骑术,她是知道的。   沈笙卿不知怎的想到她做的那个梦,她难得看见楚时渊选择乘坐马车,难道楚时渊真的受伤了?   这个念头仅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多想。她今日特意来见楚时渊,是为了和离的事情。和离后,他的所有事情都和她无关了。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说道:“为何站在府门口?”   沈笙卿抿了抿唇,说道:“有事情和你说,我也才刚到,你就回来了。”   “既然有事情和我说,进府说。”   说完,楚时渊不再看沈笙卿,抬脚朝府中走去。   一旁的孙管家也连忙说道:“是啊,夫人,外面风大,您和大人先进府。”   沈笙卿本来只想和楚时渊说几句和离的事情,说完她就离开。沈笙卿还没有动作,又是一道清婉的女声响起。   “楚大哥,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几句交代忘记和你说了……”   沈笙卿循声看去,这才发现刚才楚时渊乘坐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简连漪自己用手扶着马车的帘子,也没让丫鬟搀扶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带着几分京城闺阁女子没有的洒脱和不羁。   沈笙卿将视线移向楚时渊,原来红簪听见的传闻是真的,简连漪这次的离京真的和楚时渊有关。   只是这也很快和她无关了。   不知道是听见了简连漪的声音,还是感受到了沈笙卿的目光,原本在朝府里走的楚时渊停住脚步,转身朝沈笙卿和简连漪的方向看了过来。   简连漪诧异地看着沈笙卿,说道:“好巧,居然在这儿碰见沈姐姐。既然我们都有话语和楚大哥说,一起进府如何?”   比起沈笙卿这个首辅夫人,听起来简连漪更像是首辅府的女主子。   面对简连漪看似热情的话语,沈笙卿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理会简连漪,她看向楚时渊,说道:“不必了,我就几句话和你说,在这儿说也是一样的。”   楚时渊凝视着沈笙卿,拧眉说道:“进府说。”   沈笙卿站着没动。   在简连漪几人的注视中,沈笙卿的唇边带着解脱和释然,她冲楚时渊开门见山说道:“你应该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我若是后悔了,你会放我离开。”   在楚时渊含着威压的目光中,沈笙卿一字一句说道:“当初你给我的和离书,我已经交给了官府。”   “楚时渊,我们和离吧。” 第13章   ◎“卿卿,乖,别闹了。”◎   话落,包括莫牧和孙管家在内,皆是诧异地看着沈笙卿的方向。   孙管家想到之前沈笙卿冲他说的那句“我马上就不是你们的夫人了”,难道之前楚时渊前往南州时,沈笙卿来找楚时渊,就是为了此事?   楚时渊漆黑的眼眸盯着沈笙卿,双眸仿佛化不开浓墨。见他半晌没有反应,沈笙卿怀疑他是否有听见她刚才的话语。   沈笙卿抿了抿唇,心中想着她是否要将刚才的话语再重复一遍。她没想过楚时渊会不同意与她和离,他当初既然将那份和离书交给她,明显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娶她,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愿意放手,对他和她都是解脱。   而且此时简连漪也在这儿,他若是真对简连漪有意,他和简连漪也就不用再因为她的存在不能够终成眷属。   简连漪的脸上也有些诧异,她看了看神色不明的楚时渊,又看了看沈笙卿,说道:“沈姐姐,和离之事可不能够乱开玩笑。而且楚大哥才回来,有什么话语,不能够等楚大哥进府歇一歇,沈姐姐再说吗?”   沈笙卿装作没有听见简连漪话语里的挑拨,眼眸盯着楚时渊,在等他的答案。   只要他履行当初说过的话语,无论是他,还是简连漪,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楚时渊终于有了动作,抬脚朝沈笙卿的方向走了过来。楚时渊的身子比沈笙卿高大许多,尤其此时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说道:“将刚才的话语收回去。”   她这几日从首辅府搬出来本来就是胡闹,如今连‘和离’二字都说出来了。   沈笙卿微微仰着头,纤细的身子挺直,不愿意在楚时渊的注视下露出软弱,更没有听他说的,将刚才关于和离的话语给收回去。   从前他若是在她的面前不高兴了,她都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惹了他不开心。没道理她都要和他和离了,还得顾忌他的脸色和心情。   楚时渊看着眼前让他感到陌生的沈笙卿。沈笙卿喜欢他,他是知道的,从前她更是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要让他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   可是现在那双对他充满爱慕的眼睛没有了从前的光亮。   楚时渊又朝沈笙卿的方向迈了一步,刻意放柔了语气,说道:“卿卿,乖,别闹了。”   说话时,他抬手欲去牵沈笙卿垂在身侧的手。   沈笙卿记得楚时渊很少会这般亲昵地唤她,床榻间情难自禁时,他偶尔会在她的耳边亲昵地唤她‘卿卿’,滚烫的呼吸落下,让她痴迷。   她没有想到楚时渊会在这种时候如此亲昵地唤她,沈笙卿看着楚时渊看似比往常柔和了许多的脸色,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嘲讽。   沈笙卿躲开了楚时渊伸过来的手,朝后退了两步,她垂下眼眸,吐字清晰道:“我没闹,是你不相信我,不将我的话语放在心上。”   之前在粼山碰见时,她对他说的话语就是实话。可是他不相信她去粼山是为了找杨大夫解身体内的毒,现在她尽量心情平和地和他商谈和离的事情,他还是不相信她的话语。   ……   今日最后只能够是不欢而散了,楚时渊原本欲去牵沈笙卿的大手僵在半空中,高大挺拔的身子没动,他漆黑的眼眸从她的脸上扫过,少倾,他转身,大步朝府里走去。   这次的步子明显比刚才要大许多,似乎夹杂着压制不住的怒意。   将刚才楚时渊和沈笙卿之间的话语都听进去了的简连漪,深看了沈笙卿一眼,她抬脚朝楚时渊追去,朝已经距离好远的楚时渊说道:“楚大哥,你慢点儿,等等我……”   沈笙卿看见楚时渊听见简连漪的话语后,脚下的步子顿住了,似乎在等简连漪。   沈笙卿记得楚时渊不是喜欢因为别人而停下自己的脚步的人,记得那一年,她求了他好久,他才愿意抽出一点儿时间陪他去城外赏梅,那个时候他的步子也像刚才那样走得那么快,仿佛陪她赏梅是在完成一件什么任务。   那个时候她故意冲他撒娇,让他等等她,说她走不动了。   他又走了好几步才回头看向远远被甩在后面的她,没有关心,没有安抚。   男人眉头微蹙,似乎带着几分责备,“不是你说要来这儿赏梅?”   是她求他陪她赏梅,她无法追上他的步伐,也是她自找的。   可是原来他也是能够为别人停下自己的脚步的。   沈笙卿抿了抿唇,没再看楚时渊和简连漪,抬脚朝她的马车走去。   她心说,何必呢,楚时渊明明对她没有感情,和离对他是好事,现在她对他提出和离,他反应这么大,还不愿意同意做什么?   沈笙卿上马车后,便吩咐车夫回沈府。因此首辅府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了。   ……   徐氏见沈笙卿今日出去许久还没有回来,正要派人出去找沈笙卿,便看见沈笙卿从外面回来了。   沈笙卿冲徐氏歉意说道:“让嫂嫂为我担心了,我得知楚时渊今日回来了,便去了首辅府,忘记让人知会嫂嫂一声了。”   徐氏打量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见沈笙卿的脸色不太好,说道:“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要和楚时渊商谈和离的事情?出了意外?”   沈笙卿在一张楠木圈椅上坐下,澄澈的眼眸里带着不悦,说道:“当初是他将那和离书给我的,如今我和他商谈和离的事情,他却让我将话语收回去,还让我别闹了……”   楚时渊的态度,徐氏也有些意外,想了想,冲沈笙卿说道:“若是楚时渊不准备与你和离,笙卿,你准备怎么办?”   之前她和沈笙卿皆以为,楚时渊既然将那和离书给了沈笙卿,楚时渊应该不会拒绝和离的事情。   但是以楚时渊现在的态度,官府那边没有楚时渊的表态,也不愿意判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   “笙卿,你会不会改变想法,继续和楚时渊过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徐氏还是将这句话语给说了出来。   未料沈笙卿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他愿不愿意与我和离,是他的事情。”   “现在是我想和他和离。”   徐氏看着沈笙卿执拗的模样,撇开楚时渊的所为,她忽然有些同情楚时渊了。沈笙卿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和楚时渊和离,便不会因为任何而动摇,或者改变主意。   自然楚时渊是没什么值得人同情的,若不是楚时渊将沈笙卿的心给伤透了,沈笙卿怎么会想和他和离?   ……   首辅府   莫牧看着楚时渊腹部又在流血的伤口,脸上难得露出慌乱,说道:“简小姐叮嘱过大人,说如今大人的身体不宜有太大的动作,刚才大人强撑着和夫人在府门口说话,后来又不管不顾地往府里走,现在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口上这样说着,莫牧心中也清楚,若不是夫人突然和大人提起和离的事情,大人也不会因为太生气,不顾忌身上的伤。   莫牧的心中不明白,好好的,夫人为什么要和大人和离呢?   一旁的简连漪看着楚时渊身上被染红的纱布,脸上带着和莫牧相似的关心,柔声说道:“楚大哥,我帮你重新上药,包扎伤口吧?”   说话时,简连漪抬手去碰楚时渊的身上的纱布。   然而楚时渊却躲开了她的手。   简连漪眨了眨眸,疑惑地看向楚时渊。   楚时渊看向莫牧,说道:“时辰不早了,简小姐该回简府了,送简小姐出去。”   莫牧担忧地看向楚时渊的身上的伤口,说道:“可是大人身上的伤……”   话语说到一半,莫牧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走到简连漪的面前,说道:“简小姐请。”   简连漪还不想离开,不舍地视线落在楚时渊的身上,还是随莫牧离开了。   等简连漪和莫牧离开后,楚时渊的视线落在自己腹部受伤的地方,他将身上染血的纱布解开,给自己重新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的医术虽然不如简连漪和袁承霁,给自己处理这种简单的伤口,还是没有问题的。   .   等离开了楚时渊的屋子,莫牧见简连漪还在回头看向楚时渊的屋子,似乎还在担心楚时渊身上的伤,他想到这次楚时渊遇到刺客,幸亏简连漪当时也在巴塔,他感谢说道:“这次大人身上的毒,多亏了简小姐了。没有想到那些刺客不光想要刺杀大人,还狠毒地在刀剑上抹上剧毒。”   “刚才大人和夫人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大人没心情招待简小姐,再加上简小姐这次也离开简府几日了,简小姐应该也想念简府的亲人了。大人才会让我送简小姐出来,简小姐别放在心上。”   简连漪看向莫牧,说道:“我知道的,我没有怪楚大哥,能够帮到楚大哥,我也很高兴。只是……”   简连漪带着几分迟疑说道:“只是沈姐姐为什么要和楚大哥和离呢?这次楚大哥受伤,我看着都好心疼,可是刚刚沈姐姐完全不顾楚大哥身上的伤,还非要和楚大哥在府门口说话,她看不见楚大哥很难受吗……”   二人还没有走多远,此时简连漪和莫牧的话语清晰地传进了屋内楚时渊的耳朵。   主子们的事情,莫牧可不敢乱说话,他歉意地冲简连漪笑了笑,没有接话。   .   莫牧将简连漪送到府门口,便回到了楚时渊的身边。   莫牧见楚时渊身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好了,松了一口气。楚时渊不会不将自己身上的伤放在心上,是他多虑了。   “我让你准备的谢礼,你给她了吗?”   楚时渊说道。   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简连漪。   莫牧恭敬说道:“属下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将答谢礼给简小姐了。虽然简小姐说救大人,这次给大人解毒,不是想向大人讨要什么,但是属下坚持说这是大人的意思,简小姐最后还是收下了。”   说完,莫牧抬眸看了楚时渊一眼,见楚时渊手里拿着一个匣子。   他见过这个匣子,貌似是大人准备送给夫人的。这次也是因为这个匣子,大人才会受伤。   只是他想到先前在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大人还没来记得将匣子里的东西送给夫人,夫人便先对大人提了和离的事情。   莫牧不知怎的又想到了简连漪,这次大人受伤,简连漪表现得比沈笙卿还要关心楚时渊,楚母也一直很喜欢简连漪这个晚辈,若是楚时渊和沈笙卿真的和离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护卫,莫牧没敢再想下去。沈笙卿现在毕竟还是首辅夫人,他见楚时渊似乎在因为沈笙卿今日提和离的事情伤神,宽慰道:“夫人应该也不是真心和大人和离,属下已经让人去打过招呼,暂时不会将放妻书给夫人。”   只要官府不将放妻书给沈笙卿,哪怕沈笙卿和楚时渊皆在和离书上签了字,沈笙卿暂时也无法和楚时渊正式和离。   楚时渊也觉得沈笙卿不是真心要和他和离,她从前说过那么多次喜欢他,怎么可能舍得和他和离?   他在南州时,特意买下这支簪子,也是希望她能别再因为之前的事情继续闹脾气了。   他之前的语气是重了一些,但是她也不应该因为他参加简连漪及笄宴的事情就没完没了,还想让楚母因为此事烦心。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的事情,楚母之前就提起过,何必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只是她既然连和离都说出来了,还冲动地将和离书都交到官府去了。他还是要和她好好谈谈,像他之前在府门口对她说得那样,将她脑子里关于和离的想法都收回去。   “留意夫人的动向,若是夫人离开沈府了,通知我。”楚时渊冲莫牧说道。   之前他派去沈府接她回首辅府的人,连沈府的门都没能够进。今天沈笙卿又对他提了和离的事情,他若是直接去沈府见沈笙卿,以沈笙卿的脾性,她怕是不会见他。   闻言,莫牧反应过来,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   ……   她和楚时渊提起和离时,楚时渊的态度,沈笙卿便知道官府那边不会痛快地判她和楚时渊和离了,但是听见楚时渊特意让人去官府那儿打了招呼,她的心中还是有些生气。   在沈府休息了一日,沈笙卿朝宁定长公主府上送了一张拜帖。   宁定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胞妹,曾经还和沈母十分交好。   长公主府的下人将沈笙卿引到宁定长公主的屋子,笑说道:“长公主,欣荣郡主来了。”   ‘欣荣’是当初皇帝给沈笙卿的封号。   沈笙卿见长公主府的下人不是称呼她为‘首辅夫人’,这个现在令她十分抗拒的称呼,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些笑容。   她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带她过来的下人,说道:“赏你了。”   下人见沈笙卿如此大方,一时间也是受宠若惊,宁定长公主虽然是一个和善的主子,但是她在长公主府干一辈子下人,也无法攒到如此多的钱啊。   “这是怎么了?跑到本宫的府上做散财童子?”   宁定长公主听见沈笙卿和下人的对话,笑盈盈地从内间走了出来。   沈笙卿冲宁定长公主福了福身,乖巧说道:“这不是长公主府的下人讨喜,笙卿一高兴,就随意赏了一点儿东西。”   对于沈家来说,最不缺的可能就是银钱了。而且她现在身中剧毒,就更不加银钱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了。   宁定长公主也不在意沈笙卿赏给下人的银票,只是觉得今日的沈笙卿有些奇怪,笑说道:“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沈笙卿心说,最近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事情。   不过她暂时没有和宁定长公主说什么,沈笙卿将她带来的一个匣子递给宁安公主,温声说道:“笙卿随意绣着玩的,长公主不要嫌弃。”   宁定长公主将沈笙卿递过来的匣子打开,发现匣子里是一方绣着牡丹花的帕子。她将帕子从匣子里拿出来,眼眸里难掩诧异,说道:“你这哪里是绣着玩儿,绣娘都快要向你请教了。”   宁定长公主的眼眸里浮现几抹回忆,说道:“当初阿菱还和本宫说过,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女红,还说你随了她,让你拿起针线,跟要了你的命似的。什么时候,你的女红变得如此好了?”   宁定长公主口中的‘阿菱’指的是沈笙卿的母亲,沈菱是沈母的名字。   从前沈笙卿的女红是不好,和沈母一样,也不喜欢针线之类的。可是嫁给楚时渊之后,她尝试着给楚时渊绣各种东西,女红可不就越来越好了?   宁定长公主见沈笙卿突然变得异常沉默,她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说道:“突然拜访本宫,还给本宫送亲手绣的帕子,这是对本宫有事相求?”   沈笙卿抿了抿唇,说道:“确实对长公主有事相求,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问问,太后娘娘什么时候回来。”   兴许是从前在楚时渊的面前温顺惯了,现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楚时渊和离,楚时渊还不将她的意见当回事,她的脾气也上来了,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尽快将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处理好。   只是现在官府碍于楚时渊,不愿意判她和楚时渊和离,她之前送去官府的那份和离书也没了用处。她想了想,她若是想没有阻碍地和楚时渊和离,效仿沈母直接让皇帝或者太后下旨让她和楚时渊和离,是最好的。   只是如今皇帝信任楚时渊,想让皇帝同意让她和楚时渊和离,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她便想从太后入手。   宁定长公主说道:“母后前段时间去了崇国寺礼佛,本宫也不知道母后准备何时回来,你若是有事情找母后,本宫派人去崇国寺问问。”   沈笙卿也没想因为她和离的事情弄得大张旗鼓,她温声说道:“不必如此麻烦,太后娘娘回来后,长公主告知我一声即可。”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宁定长公主更加觉得今日的沈笙卿奇怪了,她说道:“你实话告诉本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你找母后究竟是为了何事?”   因为她和沈母交好,自己又没有女儿,她的心里也有几分将沈笙卿当作自己的女儿的。沈笙卿之所以被皇帝破例册封为欣荣郡主,也有她的功劳。   沈笙卿倒是没想隐瞒宁定长公主,而且到时候她和楚时渊和离了,她想隐瞒都无法隐瞒。   沈笙卿将手放在宁定长公主的胳膊上,说道:“笙卿没想隐瞒长公主,只是我想和楚时渊和离,却遇到了阻碍,遂想求太后娘娘帮忙。”   沈笙卿口中‘阻碍’自然指的是楚时渊。   谁能想到被人称赞正直,风光霁月的楚时渊会对自己的夫人言而无信,甚至完全不相信自己夫人的话语呢。   宁定长公主到底非一般人,听见沈笙卿的话语,虽然也感到诧异,但是很快就镇静了下来,说道:“怎么会想和离了?楚时渊辜负了你?”   宁定长公主的心里还是偏向沈笙卿的,这会儿听见沈笙卿要和楚时渊的话语,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沈笙卿做了什么,而是楚时渊做了什么对不起沈笙卿的事情。   沈笙卿回想她和楚时渊这几年的夫妻生活,低下眉眼,缓缓说道:“我想和自己心爱的人情投意合,夫妻恩爱,一起白首,可是楚时渊给不了我。他不爱我,而且……”   “而且这首辅夫人也让人做得不痛快,还不如我只是欣荣郡主时痛快……”   从前她没有嫁给楚时渊时,虽然哪怕被皇帝册封为了‘欣荣郡主’,在别人的眼里还是一个商贾,可是她不用患得患失,去揣摩另一个人的喜好,不用去想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她,也不用去想他和简连漪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是商贾,可是沈家的钱都是她和沈母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甚至大燕的许多百姓都受过她和沈母的恩惠,她无愧于心,她可以潇洒地做她自己。嫁给楚时渊的这几年,她觉得她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毕竟是沈笙卿和楚时渊夫妻间的事情,有些事情,宁定长公主也不好开口,她没再多问,只是感叹道:“当初你难产,你和孩子只能够保一个,楚时渊那个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你。当初我还以为楚时渊看起来古板,不会怜香惜玉,心里却还是有你,你和楚时渊未必不能够长久地过下去,没想到还是……”   当初沈笙卿要嫁给楚时渊时,宁定长公主就和沈母感叹过,楚时渊虽然有经世之才,只要给他施展的机会,前途必不可限量,可是这样的人做夫君未必是好的,沈笙卿又一颗心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以后怕是有得伤心。   可是沈母却说,沈笙卿喜欢,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会阻拦,而且她自己婚姻不顺,更不应该阻拦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相信假以时日楚时渊必能够看见沈笙卿的好。   如此,宁定长公主当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她的内心也是希望沈笙卿能够过得好的。   如今沈笙卿和楚时渊还是发展到了要和离的地步,宁定长公主不免唏嘘。   沈笙卿听见宁定长公主提起她当初难产的事情,不愿意多谈。她知道她和楚时渊膝下一直无子嗣,让她经常被人诟病,楚母都曾和她提起过子嗣的事情。   其实她和楚时渊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时运不济,她快生产时突闻沈母的噩耗,不仅没保住孩子,她自己也差点儿随沈母去了。   后来她养好了身子,却也落下了心结,这也是她和楚时渊之后没再有孩子的原因。   楚时渊当初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她,确实让人感动,只是沈笙卿没告诉宁定长公主,她失去孩子后,楚时渊经常早出晚归,没有朝政需要处理时,她也在府里看不见他的人,玉蔓还曾看见他和简连漪在一起,二人似乎神神秘秘地经常去一座宅院。   当初楚时渊和简连漪在一起干什么,沈笙卿现在也懒得知道了。   而且她和楚时渊没有孩子也有一个好处,最起码现在她和楚时渊和离了,不用因为孩子这个羁绊,再被迫和楚时渊相处。她和楚时渊和离,就真的只是她和楚时渊两个人的事情。   宁定长公主拍了拍沈笙卿的手,说道:“母后那儿,本宫会帮你留意,若是母后回来了,本宫会派人告知你。你也不用太烦心,到时候本宫陪你一起去见母后,若是母后不愿意,本宫帮你说服母后。”   得到宁定长公主的保证,沈笙卿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感激说道:“多谢长公主。”   宁定长公主留沈笙卿在长公主府用了膳,直到过了未时,沈笙卿才从长公主府出来。   兴许是感受到宁定长公主真心实意的关心,沈笙卿的脸上的笑容一直未落下。只是等她走向她的马车,看见距离她的马车不远的颀长的身影时,她唇边的笑容迅速落了下来。 第14章   ◎“我为难你?”◎   楚时渊今日是专门来见她的,沈笙卿走过来时,楚时渊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   沈笙卿今日穿了一件颜色艳丽的石榴红色衣裙,发髻上簪着嵌珠宝花蝶金簪,雪肤乌发,娇艳欲滴的唇瓣上抹着上好的口脂,美好地让人沉迷。   不仅妆容精致,身上的衣裳和首饰也是难得的明艳,与他记忆里的她有很大的不同。   在楚时渊的记忆里,他很少看见沈笙卿打扮得如此张扬和高调。沈笙卿不仅对他的态度改变了,还闹着要和他和离,现在还改变了平时的穿衣,打扮习惯。   回过神来,楚时渊下意识地捏了一下袖子里他装着那支白玉兰花纹簪的匣子。他购买这支白玉兰花纹簪时,还觉得沈笙卿会喜欢这支簪子,但是现在沈笙卿改变了穿衣,打扮习惯,这支白玉兰花纹簪和沈笙卿现在的打扮倒是不怎么适配了。   不等楚时渊想更多,他便看见沈笙卿在看见他后,唇边的笑容落了下来,原本要往这边的脚甚至转了个弯。   “卿卿……”   见状,楚时渊快步朝沈笙卿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笙卿咬了咬唇,脚又转了个弯,便要躲开快行到她的面前的高大的身影。   “卿卿,为何不想见我?”   那双青靴最终还是停在了沈笙卿的面前,沈笙卿的去路也完全被楚时渊给堵住了。   楚时渊凝视着沈笙卿,因为刚才沈笙卿躲避他的举动,脸色也带上了几分冷意。   沈笙卿低垂着眉眼,没去看楚时渊,更没回答楚时渊的话语。   楚时渊见沈笙卿低着头,他能够看见她长密的眼睫颤抖着,让人心中痒痒的。想到他今日来见沈笙卿的目的,顿了顿,他缓和了语气,说道:“和离之事非同小可,你若是对我不满,应该等我回府了,与我好好详说。”   沈笙卿低着头,仍然没理会楚时渊。   楚时渊见沈笙卿始终不愿意开口,声音又不自觉冷了一些,他说道:“你这次趁我离京的时候,还将和离书交到了官府,让我的同僚都看笑话。你说的和离的话语,我当作没有听见,那封和离书……”   沈笙卿终于抬眸看向他,澄澈的眼眸直视楚时渊,说道:“我心系朝堂,恐无法给你想要的,你以后若是后悔,我亦不会阻止。”   沈笙卿重复的是当初楚时渊对她说过的话语。   楚时渊不依不饶,沈笙卿也没了耐心,她的脸上是对楚时渊的不耐烦和抵触,一字一句道:“大人身为首辅,深受皇上信任,理应成为百官的表率,却言而无信,为难一个女子,堪为君子?”   楚时渊记得从前沈笙卿喜欢声音软糯地唤她‘夫君’,尤其是在床榻间,她带着祈求在他的耳边说‘夫君,轻点儿’,湿漉漉的眼眸那样看着他,让人把持不住。可是现在她用特别疏离的‘大人’二字称呼她,脸上的神情比她的声音还要冷。   “我为难你?”   楚时渊注视着沈笙卿,说道。   “和离书是大人当初给我的,和离书上的字也是大人自己签的。请问大人,刚刚那句话语是不是大人自己说的?既然二人都已签下和离书,让官府判我们和离即可。大人却故意以权势给几位大人施压,迟迟不肯将放妻书给我,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不是故意为难我,又是什么?”   沈笙卿之所以直接将和离书交给官府,便是相信楚时渊的人品,觉得楚时渊不会失信他当初说过的话语。哪怕后来官府还要她再次从楚时渊的口中得到确定,她也是直接去向楚时渊说和离的事情。   楚时渊现在不履行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语的行为让她感到厌恶。   楚时渊自然将沈笙卿的厌恶情绪看在眼里,他原本想要劝沈笙卿放弃和离想法的话语顿住了,漆黑的眼眸落在沈笙卿的身上。   此时沈笙卿和楚时渊相对而站,二人的脸色皆有些不好,如此这般僵持着,这时,原本在马车里等待沈笙卿的红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朝沈笙卿和楚时渊的方向跑了过来。   “大人还来找夫人做什么?”   红簪护在沈笙卿的面前,敌视地看着楚时渊。   自从知道沈笙卿身中剧毒后,她不知道背着人流了多少眼泪,偏偏楚时渊身为沈笙卿的夫君,还不关心和爱护夫人。   这会儿她见楚时渊居然还有脸来找沈笙卿,自然对楚时渊没好脸色,顾不得楚时渊曾经是她的主子。   沈笙卿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红簪拉到身后,选择继续直视楚时渊,她冲楚时渊说道:“大人若是还记得自己从前说过的话语,便请履行自己说过的话语,也放过我这个弱女子。”   说完,沈笙卿不再看楚时渊,也懒得理会楚时渊是何脸色,她退后两步,拉着红簪的手朝她的马车走去。   今日又是不欢而散了,只是今日选择先离开的是沈笙卿。楚时渊站着没动,直到沈笙卿的马车离开了,他还维持着刚才面对沈笙卿的姿势。   莫牧本来在前面的巷口等楚时渊,见迟迟未看见楚时渊,找了过来。他看见楚时渊的模样,迟疑说道:“大人,您这是……”   他知道大人今日特意来找夫人,是为了何事。看大人的样子,没让夫人改变想法?   楚时渊朝莫牧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刚才沈笙卿的马车离开的方向。沈笙卿送去官府的那张和离书,是他曾经给她的,上面的字也是他签的。   但是那个时候是他觉得他无法给她,她想要的爱。他不是喜欢勉强人的人,她若是觉得委屈了,他会放她离开。   但是这些年沈笙卿从未和他提过和离之事,久到他都忘记了这张和离书的事情。   楚时渊将袖子里装着那支白玉兰花纹簪的匣子拿了出来,今日他来找她,本来是想和她好好谈谈,让她将和离的想法给收回去。这支簪子本来也是准备送给她的,可是她没有给他机会。   她口口声声让他履行他当初说过的话语,还说他为难她……   真是,长脾气了,也长本事了。   楚时渊将装着簪子的匣子重新放回袖子,抬脚朝首辅府的方向走去。   莫牧想到楚时渊身上的伤,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说道:“这段时间,大人中了两次毒,请大人注意身体,莫再让身上的伤势加重了。”   话落,前方的楚时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等莫牧追上来,他冲莫牧说道:“这次我在巴塔中的毒,我让你派人送去药王谷给师兄,你送去了吗?”   莫牧恭敬说道:“回大人,已经送去了。”   莫牧的心中有些疑惑,大人身上的毒,简小姐不是已经帮大人解了吗?若是大人想让人研究这次中的毒,和上次中的毒有没有联系,简小姐就在京城,不是比远在药王谷的袁神医方便?   不过大概是大人不想太麻烦简小姐,这次简小姐帮大人解了毒,大人特意让他准备谢礼,便是不想欠简小姐。而且还有之前楚母的事情,大人应该也不想欠简小姐太多……   而且虽然因为楚母的事情,简小姐主动离开了药王谷,袁神医毕竟曾经是简小姐的师兄,袁神医的医术应该在简小姐之上……   不过简小姐的医术也很厉害了,这次大人在巴塔中毒,幸亏了简小姐。上次大人中毒昏迷,他将大人送去药王谷,袁神医还让他去雪山找什么特别珍惜的药材,最后那药材也没用上,不等他将药材送回来,大人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想起一事,莫牧恭敬说道:“之前大人在巴塔遇刺,巴塔知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没有调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听见莫牧的话语,楚时渊不意外。那些刺杀他的刺客全死了,他这些年没少削弱世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让寒门子弟,以及家境普通的学子也能够在朝堂上有出头的机会。   从前那些靠着祖宗荫庇便能够身居高位,享受荣华富贵的世家大族自然是恨上他了。他这两次的中毒和刺杀怕是和这些盘根复杂的世家脱不了关系。   这个巴塔知府若是因为自己的利益,或者胆小怕事,故意敷衍了事也有可能。   说完了遇刺的事情,楚时渊却没急着继续前行,他朝宁定长公主的府邸看了一眼,说道:“这几日,你让人留意宁定长公主和夫人的动向,有什么事情,记得告知我。”   他觉得沈笙卿今日来见宁定长公主,有些蹊跷。虽然他已经让人知会过了,官府不会将放妻书给沈笙卿,刚才他还被沈笙卿骂出尔反尔,以权势压人。   但是从沈笙卿刚才的态度来看,她明显没放弃,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   楚时渊的手里拿着卷宗,不知为何,今日一点儿看不进去卷宗上的内容。   莫牧走进来,恭敬说道:“大人,太后娘娘回来了,宁定长公主派了人去沈府将此事告诉给夫人,没多久,夫人就从沈府出来,这会儿去皇宫了。”   之前楚时渊让他留意宁定长公主和沈笙卿的动向,自然也知道那日沈笙卿离开宁定长公主的府邸后,宁定长公主派了人去太后礼佛的崇国寺。   楚时渊将手上的卷宗放下。宁定长公主,太后,沈笙卿想干什么?   楚时渊轻轻皱眉,站起身,朝外走去。   “楚大人有事要出去吗?怎么这么巧,我刚来,大人就要离开?”   大理寺少卿孟书达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楚时渊一副要出去的模样,诧异说道。   孟书达摇了摇手上的折扇,说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大人现在出去啊?我手上正好有几个案子,楚大人愿不愿意帮我分析一下?”   “楚大人,最近京城发生了一起死状特别凄惨的案子,死者是个男子,身上被人划了一刀又一刀,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谁对他那么恨,让他死得那么惨……”   “楚大人,有人指认凶手是这个男子的夫人,说他夫人对这个男子早就没感情了,还想和这个男子和离,本来这个男子都答应了,谁知道男子后来又反悔了,好好的夫妻就发展成了一对怨偶……”   “若是凶手真的是死者的夫人,看来人还是要讲诚信,说出去的话语不能够反复无常,若是死者和夫人早些和离了,不是就没这事了?楚大人,您说对吗?”   莫牧看着将门口挡得严严实实的孟书达,他都不知道孟大人是不是故意的了,不然为何知道他家大人要出去,还故意堵着门口?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楚时渊看着孟书达,说道。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原本还在和楚时渊说着案子的孟书达动作顿了顿,他装傻说道:“什么什么好处?楚大人口中的她又是谁啊,楚大人不将话语说明白,我怎么听得懂……”   在楚时渊的漆黑的眼眸的注视下,孟书达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他冲楚时渊讪笑说道:“楚大人对珍品斋的栗子糕感兴趣吗?珍品斋的掌柜这一个月都会往我的府上送栗子糕,大不了我给楚大人分一半……”   毫无疑问,孟书达口中的‘珍品斋’是沈家的产业。   “孟书达,几块糕点就将你给收买了,你是馋鬼投胎吗?”   楚时渊沉着脸,难得动了怒。   孟书达心说,楚时渊这种没有口腹之欲的人,哪里会懂得珍品斋的栗子糕的好吃?而且珍品斋的栗子糕特别难买到,每日很早就卖完了。   自然这些话语,孟书达没胆子说出来。   孟书达看着楚时渊脸上的怒意,最后还是很怂地让开了门口的地方。 第15章   ◎太后娘娘已经恩准我与你和离。◎   半个时辰前   沈笙卿看着宁定长公主派来的下人,站起身,说道:“太后娘娘真的回来了?”   “长公主说欣荣郡主这会儿若是想进宫见太后娘娘,她在宫门口等欣荣郡主。”   沈笙卿的唇边露出一点儿笑容,笑说道:“让长公主费心了,我这便去见长公主。”   说完,沈笙卿看向身边的玉蔓,让玉蔓打赏宁定长公主派来的下人。   宁定长公主愿意陪她进宫见太后,她说服太后让她和楚时渊和离的把握又更大了一些。   那日她从宁定长公主的府邸出来,却碰见了楚时渊。从楚时渊的行为和态度来看,楚时渊明显还是没有将她要和离的想法当回事,觉得她还会像从前一样乖乖地随他回首辅府,继续做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首辅夫人。   如今,她为了救他,也不知道能够活多久,对她没有感情的男人,她是不留恋了。   等宁定长公主派来的下人离开后,沈笙卿进内间换了一件衣裳,便准备前往皇宫。   想到了什么,沈笙卿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几行字。等墨迹干了以后,她将写好的信递给玉蔓,说道:“你派人送给大理寺少卿孟大人。”   玉蔓眸露疑惑。虽然楚时渊和孟书达的关系是不错,但是现在沈笙卿都要和楚时渊和离了,从前她也没见沈笙卿和孟书达有什么交集。   沈笙卿将玉蔓的不解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虽然她觉得她和楚时渊和离了,楚时渊也不会对她不舍,但是鉴于之前楚时渊故意不让官府将放妻书给她的事情,以防万一,她不想让她这次求见太后的事情再出纰漏。   交代好所有的事情,沈笙卿让下人准备马车,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沈笙卿的马车抵达皇宫时,宁定长公主已经在皇宫门口等着她了。沈笙卿走下马车,让沈府的下人在皇宫外等她,她上了宁定长公主的轿撵。   “让长公主费心了,之前我冒昧地向长公主打听太后娘娘的行踪,现在还让长公主专门陪我跑一趟。”   沈笙卿在宁定长公主的身边落座,感激道。   宁定长公主打量沈笙卿的脸色,见沈笙卿面色尚可,也不像是哭过的样子,她放下心来,“本宫听说你在找上本宫前,曾经将和离书送去了官府,楚时渊却说他还不想和你和离,官府才没有判你与楚时渊和离。”   “今日你若是在母后的面前说了和离的事情,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楚时渊既然不想和你和离,想来对你还是有些上心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宁定长公主还不知道沈笙卿为了救楚时渊中毒的事情,沈笙卿和楚时渊平时的相处自然不可能被外人知道,虽然京城是有一些关于沈笙卿和楚时渊夫妻感情淡漠的传闻,但是以宁定长公主的身份,自然不会将这些传闻放在心上。   在宁定长公主看来,楚时渊和当初的沈父还是不一样的,沈府当初贪图沈家的钱财,连沈笙卿这个亲生女儿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楚时渊这些年在朝堂上的所为,宁定长公主是看在眼里的,楚时渊能够为平民百姓出头,甚至不惜得罪朝堂上的权贵,显然不是沈父那样的卑鄙小人。   虽然她答应了沈笙卿,愿意帮助沈笙卿和离。但是她更想沈笙卿过得好,她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何事,让沈笙卿不惜求到太后的面前,也要和楚时渊和离……   沈笙卿坦然地冲宁定长公主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误会,他本来也不是真心想要娶我,如今我也不想和他过下去了,挺好的。”   沈笙卿的心中清楚楚时渊没让官府将放妻书给她,不是像宁定长公主说得那样是对她上心。楚时渊极大一部分原因是面子上过不去,再者他大概是也没有想到她这次会坚决地要和他和离。   不过楚时渊是否想和她和离了,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   宁定长公主的心里毕竟是向着沈笙卿的,她见沈笙卿这样说,便也不再说什么,二人前往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听说宁定长公主和沈笙卿今日一起进宫,心中疑惑这二人怎么会一起进宫来见她,却还是让人将宁定长公主和沈笙卿给请了进来。   “欣荣见过太后娘娘。”   沈笙卿随宁定长公主走进殿内,冲太后屈膝福身。   当初沈父给沈母下毒的事情暴露,太后怜惜沈笙卿,还接沈笙卿进宫在她的慈宁宫居住过一段时间,对于沈笙卿这个身世可怜的晚辈,太后的心中对沈笙卿也是有几分真心喜爱和疼爱的。   太后冲沈笙卿招了招手,笑说道:“今日怎么和宁定一起进宫了?过来,让哀家瞧瞧。”   听着太后的话语里的关心,沈笙卿垂在身侧的手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朝上方的太后跪了下去,她以头碰地,说道:“欣荣有事对太后娘娘相求,希望太后娘娘能够恩准。”   看见沈笙卿的动作,太后微微一愣,将询问的眼神看向宁定长公主。   宁定长公主自然知道沈笙卿今日进宫是为了何事,但是她暂时没有开口,想让沈笙卿亲自和太后说。   她脑海里浮现楚时渊曾经认为她撒谎,不相信她为救他中毒的场景。她知道今日只要太后开口了,楚时渊也不能够不让官府将放妻书给她。思及此,沈笙卿的眼眶没忍住还是有些红了,唇瓣动了动,正要说话。   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笑说道:“欣荣郡主可别在太后娘娘的面前哭了,这次太后娘娘去崇国寺礼佛,恰巧遇见了心梵大师,受到了佛祖的庇佑,这几日让太后娘娘见到人间悲事,会影响太后娘娘后半生的平顺的。”   闻言,沈笙卿愣了一下,却还是快速将脸上的悲伤情绪给收了回去。这位嬷嬷说太后这几日不能够见到人间悲事,那她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   太后也注意到了沈笙卿的犹豫,她慈爱说道:“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说有事情对哀家相求?心梵大师让哀家这几日多做善事,累积功德,你若是遇到䧇璍了难处,说出来。”   沈笙卿抬起头来,微微垂着眼帘,不直视太后的面容,她声音恳切道:“欣荣今日来见太后娘娘,是为了和离一事。”   “欣荣与当朝首辅,楚时渊已无夫妻感情,本来二人已签好和离书,楚时渊却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欣荣心中惶恐无措,希望太后娘娘能给欣荣做主……”   沈笙卿轻轻吐出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欣荣希望太后娘娘能够恩准欣荣与楚时渊和离。”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太后微微怔愣。   之前开口的那个嬷嬷说道:“太后娘娘,虽然欣荣郡主言语恳切,但是这和离之事是拆散了一个家庭,怕是……”   心梵大师让太后这几日多做善事,可不是让太后拆散别人的家庭。   宁定长公主说道:“母后,你就帮帮欣荣吧。若不是实在不想和楚大人过下去了,欣荣也不会让我带她来见母后。”   太后听见宁定长公主的话语,面露无奈,说道:“哀家也不是说要拒绝,只是让哀家现在下旨让欣荣和楚卿和离,确实不妥。这样吧,十日后,欣荣若是还是这个想法,哀家便下旨让欣荣和楚卿和离。”   “我心已决,请太后娘娘十日后下旨让我和楚时渊和离。”   沈笙卿以头碰地,再次给太后磕了一个头。   ……   孟书达本来和他一样,也被那些世家大族打压过,后来他的处境好了一些,楚时渊还帮过孟书达,但是现在孟书达居然被沈笙卿的几块糕点给收买了,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看来孟大人是太清闲了,大理寺的案子不够多,才会有时间在本官的面前胡言乱语。”   说完,楚时渊不再看孟书达,含怒走了出去。   孟书达看着楚时渊离开的身影,想到刚才楚时渊刚才的神情,后怕地松了口气。   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不是都说他对沈笙卿这个夫人没什么感情,他现在赶去皇宫做什么?   .   楚时渊来到皇宫门口时,沈笙卿正好从皇宫出来。   宁定长公主还有事情和太后说,说完了和离的事情,沈笙卿没再在慈宁宫打扰宁定长公主和太后,便先出宫了。   楚时渊还骑在高头大马上,眸光垂下,将沈笙卿的脸上的神情看在眼里。她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仿佛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在太后的慈宁宫慈宁宫发生了什么,让她这么高兴?   沈笙卿也看见了楚时渊,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但是这次她没有回避和躲开楚时渊,她直视着楚时渊,美眸澄澈明亮。   楚时渊曾经不喜欢沈笙卿沈笙卿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从前沈笙卿每次看见他,都会用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她的眼眸里只有他。   但是他不喜欢。他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像沈笙卿似的,整日只围着一个人,他觉得沈笙卿也应该不只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但是这几日和沈笙卿的见面,她没像从前似的眸光时刻黏在他的身上,眼眸里也没了从前的爱意。   “你今日进宫做什么?”   楚时渊坐在高头大马上没动,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   之前她还直接和楚时渊说了和离的事情,沈笙卿没准备和楚时渊瞒着她要和他和离的事情,她微微抬了下巴,不喜欢这种被楚时渊居高临下注视的感觉,说道:“我和太后娘娘说了和你和离的事情。”   想到太后说十日后便会下旨让她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沈笙卿朱唇轻启,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   “太后娘娘已经恩准我与你和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她不会回来了◎   虽然太后没法立刻下旨让她和楚时渊和离,但是太后答应了十日后会下旨让她和楚时渊和离,沈笙卿也满足了。   楚时渊能够威胁那些官员,难道他还能够让太后也受她的威胁?   说完了这句话语,沈笙卿便收回了视线,不再看楚时渊。从前她恨不得时刻看见他,现在却是不想看了。   楚时渊坐在高头大马,注视着沈笙卿。从他的角度,他此时能够清楚地看清她脸上的神情,虽然他和沈笙卿成婚几年,差点儿他和她还有了一个孩子,但是沈笙卿仍然如他初见时一样昳丽和美好,仿佛未出阁的女子。   只是现在她对他却是充满着冷淡和漠视。   刚才她还说要和他和离,为了能和他和离,她甚至不惜求到太后的面前。   沈笙卿和楚时渊虽然是夫妻,但是此时二人的气氛实在是算不上好,更别说沈笙卿刚刚还说了太后恩准了她和他和离的话语。   正当沈笙卿准备绕过楚时渊,朝她的马车走去时,徐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笙卿……”   沈笙卿抬眸看去,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徐氏和沈家的马车。   徐氏朝沈笙卿的方向招了招手。今日沈笙卿和宁定长公主进宫见太后,她不放心,便带着沈世鹤来宫门口接沈笙卿。   沈世鹤看见沈笙卿,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马车里爬了出来,迈着小短腿就往沈笙卿的方向跑。   看见徐氏和沈世鹤,沈笙卿弯了弯唇角,朝徐氏和沈世鹤的方向走去。   “卿卿……”   楚时渊双腿夹马腹,身下的马儿朝沈笙卿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和大人马上就不是夫妻,请大人以后别再如此亲昵地唤我。”   听见他的声音,沈笙卿神色平静地回头看了楚时渊一眼,声音冷淡说道。   从前她特别喜欢让楚时渊唤她的闺名,仿佛楚时渊多唤几遍她的名字,她在他的心中的分量便会加重一些。但是楚时渊很少喊,也甚少亲昵地称呼她‘卿卿’。   从前他不愿意这样唤她,现在他们马上没有关系了,他现在唤得如此亲昵做什么?   徐氏没有想到会在宫门口碰见楚时渊,一边又庆幸她今日来接沈笙卿了。她见楚时渊有纠缠沈笙卿的意图,说道:“世鹤,还不快将你表姑母牵过来。”   听见自家娘亲的吩咐,沈世鹤连忙来到沈笙卿的身边,抬手牵住了沈笙卿的手。沈笙卿抬手摸了摸沈世鹤的脑袋,牵着沈世鹤的手朝徐氏走去。   沈笙卿被沈世鹤牵着来到徐氏的马车旁,再未看身后的楚时渊一眼。   沈笙卿看了徐氏的腹部一眼,说道:“嫂嫂还怀着孕,怎么来了?”   徐氏自然是不放心沈笙卿,不过她口中仅说道:“世鹤想表姑母啊,一刻都舍不得和表姑母分开。”   沈世鹤没意识到被自家娘亲做了借口,他声音稚嫩道:“世鹤喜欢表姑母,世鹤想让表姑母以后天天陪着世鹤。”   徐氏故意朝正看着他们这边的楚时渊看了一眼,说道:“以后你表姑母有机会可以天天陪着你了。”   以后沈笙卿和楚时渊没关系了,也不用再回首辅府,可不就是可以天天陪着沈世鹤了?   徐氏,沈世鹤和沈笙卿的声音传进楚时渊的耳朵,楚时渊握着缰绳的手紧了一些。   沈笙卿让沈世鹤先上了马车,叮嘱道:“小心些,别伤了你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和妹妹。”   “娘亲肚子里是妹妹。”沈世鹤说道。   听见沈世鹤的话语,沈笙卿眸露不解,“为何会觉得是妹妹?”。   沈世鹤指了指徐氏,说道:“娘亲想要妹妹,我也喜欢妹妹。”   楚时渊听着沈笙卿,徐氏和沈世鹤的话语,记得当初沈笙卿怀孕时,沈笙卿也曾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还兴奋地和他讨论,给肚子里的孩子取什么名字为好。   但是他觉得孩子还未出生,还不用着急地给孩子取名字。等孩子出生,他们有时间慢慢讨论什么样的名字更适合他们的孩子。   就像曾经,他觉得他和沈笙卿还有许多的时间相处,无论他多晚回府,沈笙卿都会在府里等他。   但是现在,她从首辅里搬了出来,也不会再有兴趣讨论他们未来的孩子。   他不让官府将和离书给她,她便求到了太后的面前。   沈笙卿上了徐氏和沈世鹤的马车后,没准备再停留,吩咐车夫离开。   见状,楚时渊双腿夹马腹,身下的马儿朝沈笙卿的方向跑去。   只是楚时渊还没有上前,却被沈府的护卫给拦住了,“楚大人请留步。”   沈府的护卫自然是听从了沈笙卿的吩咐,这还是已经是首辅的楚时渊头一次被沈府的护卫这般拦着。   莫牧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楚时渊被沈府的马车拦着,沈笙卿的马车离开的场景。他的心中一惊,这是发生了何事?   “大人,您身上的伤……”   莫牧的视线落在楚时渊的身上,楚时渊身上的衣裳有一块地方颜色变深,貌似是血迹,他脸色一变,不禁担忧说道。   楚时渊之前遇刺,本来不应该如此骑马的。   听见莫牧的声音,楚时渊的手握住缰绳,低头看了一眼他受伤的地方。   沈笙卿的马车已经彻底消失在眼前,楚时渊双腿夹马腹,身下的马儿朝首辅府走去。   见状,莫牧连忙跟上楚时渊。   ……   孙管家见楚时渊回来,连忙迎了出来,下意识地朝楚时渊的身后看了一眼,虽然他觉得沈笙卿应该不会回首辅府,但是他还是想看见沈笙卿随楚时渊回来。   今日孟大人突然来了府里,貌似还提到了夫人,和大人闹得十分不愉快。   “她不会回来了。”   似乎知道孙管家在想什么,一路上沉默的楚时渊突然出声道。   沈笙卿为了和他和离,都求到太后的面前了,又怎么会还回首辅府?   他再愚钝,也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要与他和离,也不是在和他开玩笑,闹脾气。   不等孙管家再说什么,楚时渊抬脚走进了屋内。   后面的莫牧轻轻冲孙管家摇了摇头。大人现在明显心里正烦躁,他们还是小心些,别触了大人的霉头了。   以往楚时渊回府后,都会直接去书房或者大步回到他和沈笙卿的寝屋,今日他的脚下的步子却是特别缓慢,他难得仔细地观看着府里的一切,曾经这个府邸里处处都是沈笙卿的痕迹,但是现在不仅她不会再回首辅,首辅府里属于她的痕迹也没有了。   之前她离开时,将首辅府里属于她的东西都带走了。   楚时渊迈过门槛,终于回到了曾经他和沈笙卿的寝屋,因为屋内属于沈笙卿的东西都被她搬走了,此时屋内显得空荡荡的,太冷清了。   沈笙卿刚搬离首辅府时,孙管家曾经还对他提议,将屋内重新布置一下,但是他没有同意。那个时候他觉得沈笙卿要不了就会回到首辅府,等她回来了,首辅府内自然又会恢复到和她在的时候一样,没有必要瞎折腾。   楚时渊在他和沈笙卿一起躺过的床榻上坐下,脑海里浮现在宫门口沈笙卿冷静地对他称述,太后已经恩准她和他和离的模样。   她这次与他和离的决心如此之大,让他都有点儿始料未及。   艰难地消化沈笙卿真心与他和离这件事情,楚时渊看着如今缺少了沈笙卿的首辅府,难得感到不适应。   楚时渊向来不喜欢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从前沈笙卿在他的面前很温顺,不需要他烦心什么,但是今日沈笙卿为了与他和离都闹到了太后的面前,这一晚,躺在曾经属于他和沈笙卿的床榻上,楚时渊却是难得失眠了。   ……   相较于楚时渊这件事的始料未及,太后终于答应让她和楚时渊和离,沈笙卿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仿佛压在身上的重石,终于将要放下了。   曾经她觉得她喜欢上楚时渊,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她对他的喜欢。那时的她未想到,她现在会想尽一切办法与他和离,离开他。   其实相较于她身体内的毒,如今想法子解她身上的毒才是最要紧的,但是楚时渊在她提起和离的事情时的态度刺激了她,她才求到了太后的面前。   她也不想再和楚时渊有任何牵扯。   徐氏察觉到了沈笙卿的心情,晚上的时候,徐氏特意让天香楼的大厨来沈府给她们烹饪菜肴,算是庆祝沈笙卿将要和楚时渊和离。陈嬷嬷也去厨房,亲自做了沈笙卿喜爱的桂花糕。   徐氏见沈笙卿吃着陈嬷嬷做的桂花糕,眉目精致如画,她想到沈笙卿在楚时渊的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越想越觉得替沈笙卿不值。   徐氏夹了一块鸭肉放到沈笙卿的碗里,说道:“你既然马上要和楚时渊和离了,日后也可以看看别的男子,这世上不是只有楚时渊一个男子。楚时渊不珍惜你,以后自然会有男子珍惜你。”   在这时代,倒是不拘着女子二嫁。而且本朝还有女子二嫁入皇宫,最后成为身份尊贵的太后的。沈笙卿嫁入早,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岁,以沈笙卿的姿容和品性,何愁找不到肯真心实意对沈笙卿好的男子?   虽然现在楚时渊已经是位高权重的首辅,若是想要找比楚时渊身份还要贵重的,貌似只能够往皇家找了。   沈笙卿没有想到徐氏这么快就想到了她再嫁的事情上了,太后才答应让她和楚时渊和离,身体内的毒还没有解决,倒是没什么心思去想再嫁的事情。   太后虽然答应了她和楚时渊和离,十日后太后下旨了才尘埃落定。现在就开始想再嫁的事情,为时尚早。   而且经过了楚时渊的事情,她也不确定自己还没有勇气再去喜欢一个男子。   .   如此好的菜肴,若是不饮点儿酒,似乎有点儿没乐趣,沈笙卿让下人将她未出嫁前酿制的桃花酿拿来。   沈笙卿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   沈笙卿好久未饮酒了,她的酒量不行,从前沈母还在时,也只敢让她喝一些果酒。偏偏沈笙卿人菜酒瘾大,沈母也拿她无可奈何。   她和楚时渊成婚后,为了不在楚时渊的面前露出糗样,沈笙卿喝酒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了。若是楚时渊在她的身上闻出酒气,还会嫌弃地去书房,不和她共处一室。   记得当初突闻沈母的噩耗,她虽然惋惜沈母的死,以及她没有缘分的孩子,但是她也感动楚时渊在她陷入危险时,选择了保她。可是没多久她就听说了楚时渊和简连漪出双入对的事情。   简连漪是他和楚母的恩人,她甚至不能够责问他为什么会和简连漪在一起。她心中的烦闷无处发泄,她选择了躲在府里的喝酒。都说一醉解千愁,可是她喝了许多的酒,仍然没能够将心中的烦忧给散去。   后来楚时渊回府了,她还不小心吐了楚时渊一身。   之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她被楚时渊责骂了一顿,府里的酒也全部被他没收了。下人不敢再将酒给她喝,从那以后,她再没饮酒了。   当时楚时渊眉宇间染着寒霜,没去管她为什么会喝酒,更没管她为什么不高兴。就像现在他认定了她撒谎装病,否定了她所有的行为,连她救他这件事情都在他那儿得不到一点儿感激……   以后她自然不会再因为别人改变和委曲求全了,将原本的自己给丢了。   徐氏见沈笙卿似乎醉了,她将沈笙卿手上的酒杯拿了过来,心中懊恼。沈笙卿还中着毒,刚才她不该让沈笙卿喝酒的。   .   第二日沈笙卿醒来,头不可避免的有些痛。   “夫人醒了?”   玉蔓听见动静,笑着走了进来。   “既然太后娘娘已经恩准我和离了,你们以后也别再称呼我为夫人了。”   沈笙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到她今日居然睡过头了,脸颊不禁有些泛红。看来饮酒这件事情确实不适合她。   闻言,玉蔓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郡主”。   沈笙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说道:“嫂嫂呢?这会儿在干什么?”   这几日徐氏都是来她的院子陪她睡的,昨晚也没有例外。只不过她今日起晚了,徐氏自然是早就起来了。   “大夫人的兄长来了,这会儿大夫人在客厅招待大夫人的兄长。”   说话时,玉蔓抬眸看了一眼沈笙卿。刚才她经过客厅时,听见徐氏和其兄长提到了沈笙卿,徐氏的兄长今日来沈府,似乎是因为沈笙卿。 第17章   ◎回心转意◎   玉蔓所想,沈笙卿自然不知道。不过徐氏的兄长来了,这几日徐氏又如此照顾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出去见见徐氏的兄长。   沈笙卿下了床榻,让玉蔓伺候她穿衣。等洗漱后,她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听下人说徐氏的兄长还在沈府,她抬脚朝徐氏及其兄长所在的客厅走去。   沈笙卿走进客厅,便看见徐氏和一个穿着靛青色衣袍的男子在说话。男子正是徐氏的兄长,徐逸元。   听见动静,徐氏朝沈笙卿的方向望了过来,她站起身,走到沈笙卿的面前,上下打量沈笙卿,说道:“如何?身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昨日她没能劝住沈笙卿,让沈笙卿饮了不少酒。虽然昨日沈笙卿睡前,她特意给沈笙卿喂了醒酒汤,但是沈笙卿的酒量不行,今日怕是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提起昨日她不小心饮多了酒的糗事,沈笙卿不可避免的脸颊又有些泛红,摇了摇头,说道:“劳烦嫂嫂昨日照顾我了。”   沈笙卿的身体如今毕竟还中着毒,徐氏见沈笙卿没有不舒服的样子,放下心来。   徐逸元站起身,冲沈笙卿拱手道:“见过欣荣郡主,家父和家母得知欣荣郡主回沈府了,特意让逸元来看看。”   说话间,徐逸元将带来的礼物递给沈笙卿身后的丫鬟。   徐逸元和徐氏是龙凤胎,面容端正温润,看起来不像是商贾出身,仿佛饱读诗书的书生。   沈笙卿回沈府也有几日了,徐家和沈家又是姻亲,今日特意派徐逸元来沈府也正常。她冲徐逸元笑了笑,说道:“替我谢谢伯父和伯母。”   徐逸元看着沈笙卿的脸上的笑容,将头低了低。   徐逸元毕竟是男子,本来沈笙卿和他说了几句话语,便该将空间留给徐氏和徐逸元的。   不想徐氏没让沈笙卿离开,她指着徐逸元,冲沈笙卿说道:“他是我的兄长,你唤他一句徐大哥便是。”   见状,沈笙卿便笑着唤了徐逸元一句“徐大哥”。   徐氏的心里有私心,指着沈笙卿,又冲徐逸元说道:“兄长,你不知道,笙卿可厉害了,前段时间去卖书画的铺子,笙卿一眼便看出那幅画不是青浅大师的真迹,若是换成我,估计就要被那个掌柜给骗了。”   徐氏口中的画指的是沈笙卿刚刚搬离首辅府,在书画铺子碰见楚时渊的那一次。那个时候楚时渊也看出来了掌柜介绍的画不是青浅大师的真迹。   徐氏冲沈笙卿说道:“兄长对书画也有些见识,你要不要将那幅画拿出来给兄长看看?”   沈笙卿觉得今日的徐氏有些反常,但是听见徐氏的话语,还是吩咐下人将之前买的那幅画给拿过来。   沈笙卿说道:“这副画虽然不是青浅大师的真迹,不过我很喜欢画这副画的人在处理这副画时的几处细节,便还是让人将这副画给买了下来。”   等下人将沈笙卿和徐氏口中的画拿来,徐逸元走近看下人手上的画,脸上的神情一僵。   徐氏将徐逸元的神情看在眼里,说道:“兄长,怎么了?”   徐逸元哭笑不得,说道:“这副画是我所画。”   听见徐逸元的话语,不仅是徐氏,沈笙卿也有些诧异,说道:“这副画居然是徐大哥画的,好巧。只是徐大哥既然有如此才能,为何要模仿别人的画作?”   而且还被卖书画的铺子的掌柜当作青浅大师的作品卖给别人。   自然后面一句话语,沈笙卿没有说出来。   虽然沈笙卿的话语没有说出来,徐逸元大概能够知道沈笙卿想要说什么,他说道:“不过是我无聊时之作,难登大雅之堂,当不得欣荣郡主称赞。我模仿青浅大师的画作,本来是想学习青浅大师的笔法,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被卖书画的铺子当作青浅大师的真迹卖给别人。”   徐逸元冲沈笙卿说道:“这副画既然不是青浅大师的真迹,欣荣郡主花了多少银钱,我补偿给欣荣郡主,欣荣郡主还是将这副画还给我吧。”   徐逸元有自知之明,自然知道他的画远远不及青浅大师的画。沈笙卿买到了他模仿青浅大师的作品,在他看来,沈笙卿明显是吃亏了。   沈笙卿笑说道:“徐大哥是没有仔细听我刚才说的话语吗?在买这副画前,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副画不是青浅大师的真迹,我是真的欣赏徐大哥的画,才让人将这副画给买下来,和这副画是否是青浅大师的作品无关。”   她是真的欣赏他的画?徐逸元感觉心仿佛被什么击打了一下。士农工商,毫无疑问,商贾的地位是最低下的,不像沈笙卿,入了皇家的眼,得到了皇家的看重。他平时虽然喜欢作画,但是也不敢认为自己的画真的值什么价值,更别说是和青浅大师的作品相较了。平常他作的画都随意地放在徐家的铺子里,可能也正是这样,才会被谁不留神给顺走了,还被卖到了书画铺子,现在又落到了沈笙卿的手里。   “能得欣荣郡主欣赏,是徐某之幸。”徐逸元冲沈笙卿拱了拱手,正声说道。   见状,沈笙卿不禁也被徐逸元的动作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因为这副画,沈笙卿和徐逸元之间倒是多了一些话题。沈笙卿和徐逸元又交流了一些书画方面的内容,徐氏见时辰不早了,有意留徐逸元在沈府用膳。突然沈笙卿蹙了蹙眉,手难受地撑在屋内的檀木圆桌上。   沈笙卿感受着心口处熟悉的疼意,脑子空白了一下。她记得袁承霁对她说过,虽然他给她的药丸能够暂时压制身体内的毒,但是若是她身体内的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他给她的药丸也将无法压制她身体内的毒,那么……   玉蔓脸色一变,连忙将之前袁承霁给的药丸拿了出来。   见状,徐氏也连忙扶着沈笙卿靠在她的身上,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沈笙卿,服侍沈笙卿将药丸服下。   一旁的徐逸元担忧说道:“欣荣郡主这是怎么了?”   虽然徐逸元是她的兄长,但是沈笙卿中毒的事情,在沈笙卿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徐氏也不好随意告诉徐逸元,便含糊说道:“笙卿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本来想让粼山的杨大夫给笙卿看看,谁成想杨大夫最近不在粼山。”   徐逸元说道:“欣荣郡主是想找杨大夫吗?我知道杨大夫现在在哪儿。”   听见徐逸元的话语,徐氏和屋内的人皆是惊喜地看向徐逸元。   这几日,京城的大夫几乎都给沈笙卿看诊过了,但是无一例外,都对沈笙卿身体内的毒一筹莫展。偏偏杨大夫最近也没有消息。   徐逸元说道:“昨日杨大夫还派人来我的药材铺拿过药材,杨大夫现在在石头村给人看病。只是杨大夫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回粼山,欣荣郡主若是也想找杨大夫看病,我让人去问问杨大夫,看杨大夫愿不愿意见欣荣郡主。”   虽然她的身体感到十分不舒服,但是听见徐逸元的话语,沈笙卿抿了抿唇,还是抬起头来,冲徐逸元笑了笑,说道:“如此便多谢徐大哥了。”   虽然不知道杨大夫能否解她身体内的毒,但是听说杨大夫医术高超,她自然不能够放过这个机会。   徐逸元觉得沈笙卿的脸色有些差,说道:“今日怕是来不及了,我今日派人去问问杨大夫,若是杨大夫愿意见欣荣郡主,明日我陪欣荣郡主去见杨大夫。”   沈笙卿身体内的毒拖不得,现在徐逸元知道杨大夫的下落,对于她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闻言,她再次感谢徐逸元。   因为要事先询问杨大夫的意见,徐逸元也不再在沈府待了,他和沈笙卿,徐氏告辞,去安排让沈笙卿见杨大夫的事情。   等徐逸元离开,沈笙卿又将身子靠在身旁丫鬟的身上。   徐氏看着沈笙卿难受的模样,说道:“你怎么会突然如此难受?今日兄长前来,我还以为你们能够相处得很高兴。”   沈笙卿听出徐氏话语里的异样,她想到今日徐氏种种的反常行为,她强打起精神,说道:“嫂嫂老实告诉我,嫂嫂想干什么?”   见状,徐氏老老实实说道:“这不是我昨日对你说过,楚时渊不珍惜你,自然会有别的男子珍惜你。正好我父亲和母亲也喜欢你,我想着你若是以后和我兄长在一起,以兄长的品性,定不会辜负你。”   徐逸元虽然是她的兄长,但是她和徐逸元是龙凤胎,二人同岁。而且男子成婚的年龄本来就比女子要晚好几岁,现在徐逸元也才正是议亲的年龄。   昨日提起沈笙卿再嫁的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兄长。   沈笙卿没有想到昨日徐氏的话语不是随口一说,徐氏居然真的在操心她再嫁的事情,可是昨日太后还没正式下旨让她和楚时渊和离……   沈笙卿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兄长今日前来也是为了……”   刚刚她还以为徐逸元今日前来,真的是奉了徐父和徐母的命令。   闻言,徐氏连忙说道:“这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我还没有对兄长说过。”   不过以刚才兄长的态度来看,以后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了,她觉得兄长应该挺乐意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要看沈笙卿的想法。   见状,沈笙卿心中的尴尬散去了一些,说道:“嫂嫂还是莫拿我开玩笑了,我现在还中着毒,也不知道能够活多久,嫂嫂想让我和你兄长在一起,确定不是害你兄长?”   最重要的是太后虽然答应会让她和楚时渊和离了,官府还没有正式将她的放妻书给她,她的户籍也还没有更改。徐氏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操心她再嫁的事情,是不是太急切了一些?   最起码也应该等十日后,太后正式下旨了,再操心这些事情。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徐氏不赞同说道:“这不是已经知道了杨大夫的下落了吗?我相信你身体内的毒很快就会解的。”   顿了顿,徐氏说道:“你的意思是,等你身体内的毒解了,你就会考虑和我兄长在一起?”   不等沈笙卿说话,徐氏又说道:“我也不是非要你和我兄长在一起,只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楚时渊如此负你,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再对楚时渊心软。你若是看不上我兄长,以后还有许多其他优秀的男子,不是非楚时渊不可。”   徐氏想到昨日沈笙卿从皇宫出来,碰见楚时渊的事情。楚时渊的心里若是有一点儿在意沈笙卿,他昨日听见太后已经恩准他和沈笙卿,会表现得那么淡定?   沈笙卿心说,她身体内的毒怕是没有徐氏口中说得这么乐观。   沈笙卿见徐氏如此关心她,她只好无奈说道:“嫂嫂说的话语,我知道了。等身体内的毒解了,我会考虑的。”   虽然服下了药丸,沈笙卿的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她没再和徐氏说什么。   ……   晚上的时候,徐逸元给沈笙卿和徐氏传了消息,说杨大夫已经同意给沈笙卿看诊,明日他来沈府接沈笙卿去见杨大夫。   见状,沈笙卿和徐氏自然是欣喜不已。   第二日用过早膳,徐逸元便来沈府接沈笙卿了。   “兄长,我将笙卿交给你了,今日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笙卿。”   徐氏站在府门口,冲徐逸元说道。   若不是她还怀着身孕,她今日也是想陪沈笙卿去见杨大夫的。   “我知道了。”   想到昨日沈笙卿苍白的脸,徐逸元看了身旁的沈笙卿一眼。   沈笙卿说道:“嫂嫂进屋去吧,外面风大。”   徐氏叮嘱完事情,本来也准备进府,却看见距离沈府不远的一辆马车旁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怒意,故意提高声音,冲沈笙卿说道:“笙卿,谁没有识人不清,犯糊涂的时候。你现在终于清醒了,我听说你们今日要去的地方,有许多风景怡人的地方,你和兄长多到处转转。”   若不是楚时渊,沈笙卿现在也不会被身体内的毒折磨,他竟然还不相信沈笙卿为了他中毒的事情。   太后都恩准他和沈笙卿和离了,今日他还跑来做什么?莫不是以为假惺惺地故作姿态一番,沈笙卿就会回心转意,又对他死心塌地了?   原本要迈过来的青靴顿了顿,高大的身影僵住。 第18章   ◎“郡主,血……”◎   沈笙卿和徐逸元背对着徐氏站着,倒是没有发现出现在沈府外面的楚时渊。沈笙卿以为徐氏还没有放弃撮合她和徐逸元的想法,想到昨日她答应徐氏的事情,没有多说什么,她冲徐氏说道:“嫂嫂进府去吧,我和徐大哥也要走了。”   徐氏的注意力还在不远处的楚时渊,她说道:“你们先走,等你们走了,我再进府。”   徐氏对身边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故意让下人挡着那边的楚时渊。   沈笙卿没多想,见徐氏如此说,她抬脚朝她的马车走去。   等沈笙卿上马车后,徐逸元也翻身上马,骑马走在沈笙卿的马车旁边。从楚时渊的角度看去,徐逸元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沈笙卿的马车上,仿佛在看自己心爱的人,沈笙卿还将马车的帘子掀开,趴在窗边对徐逸元说了一句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和面对他时这段日子的冷淡完全不同,二人看起来倒是像极了郎才女貌的夫妻。   楚时渊注视着那边的沈笙卿和徐逸元,心中觉得讽刺。   亏今日他主动来沈府,还想和沈笙卿解释,他不是要为难她,也不是要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那封和离书,虽然是他当初给她的,曾经他也是真心想过,沈笙卿若是后悔嫁给他了,他不会阻拦。但是除了他觉得他无法给她想象的爱,还是觉得二人彼此间并不熟悉,沈笙卿虽然口口声声称喜欢他,但是他觉得沈笙卿不一定明白她口中的喜欢是什么。   如今他和她已经相处这么多年,早已经熟悉和习惯了彼此,哪里需要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他今日特意来沈府挽回她,却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楚时渊既觉得自己的行为可悲又可笑,心中还有一股怒意。   他们还没有正式和离,她竟然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楚时渊转身,抬脚离开,周身萦绕着散不去的冷意。   .   这边楚时渊离开,沈笙卿的马车也启程出发了,似有所感,她将马车的帘子掀开,朝刚才楚时渊站的地方看去。   徐逸元注意到沈笙卿的动作,说道:“怎么了?”   沈笙卿冲徐逸元笑了笑,说道:“无事。”   楚时渊不再来找她也挺好,她和他既然马上要和离了,本来就应该不再有交集。   .   “今日楚大人不是去沈府见欣荣郡主?这会儿怎么在官署?陛下再信任楚大人,难道连一点儿私人时间都不给楚大人?”   孟书达走进来,看见出现在官署的楚时渊,眸露诧异。   沈笙卿还让他帮忙阻拦过楚时渊,他自然知道楚时渊和沈笙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沈笙卿现在铁了心和楚时渊和离。   之前他看见楚时渊往沈府的方向去了,还以为楚时渊真能够让沈笙卿回心转意。难道之前他想错了,之前楚时渊不是去沈府见沈笙卿?   孟书达的心中感叹,沈笙卿和楚时渊毕竟几年夫妻,沈笙卿闹到太后的面前,也要和楚时渊和离,楚时渊现在居然如此冷静和若无其事。   不愧是一心为大燕的首辅大人,对自己的夫人也如此‘无情’,掀不起一点儿他的情绪。   虽然官府的流程还没有走完,但是如今太后都已经恩准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孟书达也只能够以‘欣荣郡主’称呼沈笙卿。   楚时渊抬眸看向孟书达,说道:“孟大人这是又馋栗子糕了?”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孟书达顿时想起来他之前帮沈笙卿阻拦楚时渊进宫的事情,他尴尬地冲楚时渊笑了笑,说道:“我随口一言,楚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孟书达的心中有些奇怪,楚时渊不是不在乎沈笙卿吗?他刚才不过是多嘴提了一句,他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   楚时渊在沈府门口看见沈笙卿和徐逸元在一起,不想回已经没有了沈笙卿的首辅府,这才来了官署,未料孟书达又在他的耳边提起沈笙卿,本来就看不进去手上的卷宗,他站起身,没准备再待在官署。   楚时渊回了首辅府。   之前楚时渊说沈笙卿不会再回首辅府了,孙管家也知道了楚时渊和沈笙卿之间的事情。   孙管家本来见楚时渊今日去挽回沈笙卿,心中还挺高兴。但是这会儿见楚时渊孤身一人回来,他便知道沈笙卿这是没随楚时渊回来,楚时渊和沈笙卿没和好。   孙管家见楚时渊准备去书房,大着胆子说道:“老奴有和夫人有关的话语,请大人给老奴一些时间。”   楚时渊本来没兴趣听孙管家的话语,不想不等他回答,孙管家直接跪在地上,恭敬说道:“前段时间大人去简府参加简小姐的及笄宴,夫人回府后没有见到大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那天晚上大人和夫人发生不愉快后,夫人还在屋里哭得特别伤心,第二天夫人就带着属于她的东西,和陪嫁的下人离开了首辅府……”   孙管家说的话语,楚时渊也知道。不过不提他早就和她解释过简连漪的事情,沈笙卿完全没必要因为简连漪的事情大惊小怪,不依不饶。沈笙卿仅仅是因为他参加了简连漪的及笄宴,就不惜求到太后的面前,也要和他和离吗?   正好这时,莫牧走了过年,恭敬说道:“大人,徐家铺子的伙计已经去找徐逸元了,这会儿徐逸元应该已经和夫人分开了。”   虽然太后已经恩准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了,十日的时间过去,沈笙卿就再也不是首辅府的夫人了,但是现在楚时渊明显不接受和沈笙卿和离这件事情,首辅府的下人不会像孟书达似的,还都是以‘夫人’称呼沈笙卿。   听见莫牧的话语,楚时渊淡淡“嗯”了一声。   他冲孙管家道:“你去沈府一趟,说有关首辅府的事情要询问她,想办法约她出来和我见面。”   楚时渊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沈笙卿。沈笙卿和孙管家的关系貌似还不错。   沈笙卿没将他和她的婚姻当回事,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别的男子,他不能够放任她如此胡来。   ……   虽然徐逸元被铺子里的伙计给叫走了,不能够陪她去见杨大夫了。难得有杨大夫的踪迹,沈笙卿自然不会放弃。幸好徐逸元让他的小厮留下陪沈笙卿去见杨大夫,沈笙卿今日还是见到了杨大夫。   因为之前徐逸元打过招呼,杨大夫也知道沈笙卿今日会来。   杨大夫已经近古稀之年,不同于药王谷的袁承霁,头发皆已经花白,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而且杨大夫济世为怀,也没有药王谷给人看病的规矩。他见到沈笙卿后,爽快地给沈笙卿看诊。   沈笙卿坐在杨大夫的对面,将手腕伸向杨大夫。   “杨大夫,我们家郡主如何?”   陪沈笙卿来此的玉蔓见杨大夫许久未言语,焦急说道。   杨大夫收回手,蹙眉说道:“从脉象上看,倒是看不出什么。请问郡主,最近是不是有服用什么药物?”   杨大夫的话语,沈笙卿倒是不意外。最近她找了许多大夫,那些大夫也从脉象上看不出她的问题。   沈笙卿将之前袁承霁给她的药丸拿了出来,说道:“这是药王谷的谷主给我的,说是可以压制我的身体内的毒。”   杨大夫接过沈笙卿手上的药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说道:“难怪会这样。”   杨大夫冲沈笙卿说道:“既然从脉象看不出什么,我若是想了解郡主身体内的毒,只能够取郡主的血了,郡主是否介意?”   听见杨大夫的话语,沈笙卿下意识地碰了碰她之前为了帮楚时渊解毒,受伤的胳膊。之前几次崩裂了伤口,如今伤口好不容易开始愈合,难道又要这伤口重新裂开?   杨大夫看见沈笙卿的反应,意识到沈笙卿误会了,他说道:“我暂时只需要从郡主的指尖取一点儿血,郡主不必紧张。”   话虽如此,沈笙卿虽然是商贾,却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甚至因为沈母的关系,和那些世家贵女也是没差了,若不是之前为了救楚时渊,从小到大就没有伤过一根手指头。   好不容易见到杨大夫,沈笙卿自然不可能因此就拒绝杨大夫,她将手再次伸向杨大夫,说道:“杨大夫请。”   见沈笙卿没有意见,杨大夫用银针扎破沈笙卿的指尖,取了她的血。   “郡主,疼不疼?”   见状,玉蔓连忙用手帕去擦沈笙卿指尖的伤口。   沈笙卿轻轻摇了摇头。比起当初服下袁承霁配置的毒药,用血给楚时渊解毒,这点儿痛对于她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了。   不过她将手按在心口,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取血的缘故,她感觉身体内的毒似乎在她的身体内扩散,她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沈笙卿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杨大夫才再次走向她。   比起刚才,杨大夫的脸色要难看许多。   沈笙卿的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站起身,说道:“如何?杨大夫有没有法子解我身体内的毒?”   杨大夫摇了摇脑袋,说道:“郡主身体内的毒十分复杂,而且因为郡主有服用压制身体内的毒的药丸,郡主身体内的毒的成分和一开始已经大不相同。哪怕现在郡主告诉我身体内的毒最初的成分,我怕是也无法给郡主配置出解药。”   沈笙卿的脸色有些发白,说道:“那我身体内的毒,没办法解了吗?”   杨大夫说道:“郡主若是相信我,我倒是愿意尝试帮郡主解毒,只是郡主就不能够再服用压制身体内的毒的药丸了。郡主服用的药丸会影响身体内的毒,郡主若是继续服用这个药丸,哪怕我配置出了现在郡主身体内的毒的解药,这个解药对郡主也没有用。”   听见杨大夫的话语,玉蔓说道:“这怎么能行?袁神医曾经说过,郡主若是不服用这个药丸,毒会迅速在郡主身体内扩散,要不了几日郡主就很有可能毒发身亡。杨大夫有把握在几天内给郡主配置出解药吗?”   杨大夫说道:“我也只能够尽力一试,能否在郡主毒发前,配置出解药,我也没办法保证。”   玉蔓担忧地看向沈笙卿,她希望沈笙卿别答应杨大夫。杨大夫若是无法在沈笙卿毒发前配置出解药,沈笙卿会死的。兴许还有别的办法……   沈笙卿抿了抿唇,说道:“好,我愿意让杨大夫帮忙配置解药。”   皆言药王谷的医术天下第一,当初若是有法子,她当初又怎么会在身体内的毒没解的情况下,选择回京?   袁承霁没法解她的身体内的毒,虽然杨大夫说也只能够尽力一试,但是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够选择相信杨大夫了。   而且袁承霁说过,他给她的药丸也不可能永久地帮她压制身体内的毒,现在她身体内的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要不了多久袁承霁给的药丸也将无法压制她身体内的毒,到时候,她也是要毒发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杨大夫试一试。   见状,玉蔓的心中又焦急,又无可奈何。   虽然离开药王谷时,袁神医答应了会继续帮沈笙卿想法子配置解药,但是沈笙卿回京后,药王谷那边一直没有消息,现在沈笙卿又要和楚时渊和离了。之前看在楚时渊的份上,袁神医才尽心尽力帮助沈笙卿。   如今沈笙卿和楚时渊马上没有关系了,她也不确定袁神医会不会继续帮沈笙卿解身体内的毒。   ……   和杨大夫商量好了解毒的事情,时辰不早了,沈笙卿带着玉蔓离开石头村,准备回沈府。   石头村比较偏远,不知道是不是道路不平的缘故,沈笙卿坐在马车内,感觉身体内的那股不舒服更甚了。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貌似撞到了一个石头,沈笙卿的身子前倾,没忍住呕了一下。   见状,玉蔓连忙伸手去扶沈笙卿,下一瞬惨白了脸,她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唇边,颤声道:“郡主,血……” 第19章   ◎楚时渊,我后悔救你了◎   沈笙卿后知后觉拿手碰了碰她的唇角,神情呆滞地看着手上的黑血。   玉蔓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慌乱,她说道:“郡主怎么会吐血?是不是身体内的毒控制不住了?”   想到了什么,玉蔓伸手去拿怀里的药瓶,“之前袁神医给的药丸,奴婢服侍郡主服下。”   沈笙卿勉强稳住心神,拒绝了玉蔓递过来的药丸,她说道:“你忘记了杨大夫说过的话语了吗?我若是继续服用这个药丸,哪怕他帮我配制出来了解药,这个解药对我也起不了效果。”   玉蔓没忍住掉了眼泪,哽咽说道:“可是郡主若是不服用袁神医给的药丸,会十分难受的。而且杨大夫也没有保证一定能够帮郡主配制出解药,若是,若是杨大夫没法配制出解药……”   玉蔓说的话语,沈笙卿何尝不知道?可是她昨日才服用过袁承霁给的药丸,今日身体又不舒服了,还吐血了,也就是说袁承霁给她的药丸已经起不了多大的效果了。   她哪怕按照玉蔓的话语服用了袁承霁之前给她的药丸,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很好地压制身体内的毒了。   心口处的疼意让她说话有些困难,沈笙卿艰难说道:“之前杨大夫给的药包了,你拿给我。”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玉蔓连忙将之前杨大夫给的药包拿给沈笙卿。   沈笙卿将药包放在鼻子下,感受着浓郁的药香,身上的难受才勉强能够忍受了。   这个药包,是她们离开石头村时,杨大夫给她的。杨大夫给她的这个药包虽然也能够减缓她身体上的难受,但是这个药包和之前袁承霁给她的药丸不同。   之前袁承霁给她的药丸,能够真正帮她压制住身体内的毒。杨大夫给她的这个药包仅仅能够帮她减少身体上的难受,对她身体内的毒的扩散起不到任何作用。   也就是说若是杨大夫不能够在她毒发前配制出解药,她到时候只能够等死了。   沈笙卿的眼睫颤了颤,脸白似雪,从前明亮的眼眸含着死亡来临的茫然和无措。   ……   徐氏听说徐逸元居然提前回来了,没有陪沈笙卿去见杨大夫。她的心里正担心沈笙卿的情况,好不容易才看见沈笙卿的马车回来,她连忙朝沈笙卿的马车走去。   “兄长今日也太不靠谱了,早上走的时候我还让兄长好好照顾你,谁成想兄长让你独自去见杨大夫。”   徐氏扶着腰,语气里含着歉意。   之前她还想让徐逸元和沈笙卿趁今日好好培养感情,徐逸元却没能把握住今日的机会。   沈笙卿扶着玉蔓的手,缓缓下马车,说道:“此事怪不得徐大哥,铺子里有事情需要徐大哥处理,我一个人去见杨大夫也是可以的。”   徐氏本来还想抱怨几句徐逸元今日的行为,突然她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脸上,说道:“出去的时候,你的脸色好像没有这么差,发生了何事?”   沈笙卿的眸光顿了顿,故作轻松说道:“可能是来回的路太颠簸了,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徐氏还怀着孩子,她不敢让徐氏太担心她的情况。   徐氏目露怀疑,说道:“笙卿,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沈笙卿走上前,扶住徐氏的胳膊,说道:“怎么会?今日杨大夫还答应帮我配制解药了,只是配制解药需要时间,我还要等几日。”   她只对徐氏说了杨大夫答应帮忙配制解药的事情,没说杨大夫一定能够帮她配制出解药。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徐氏没多想,她说道:“既然杨大夫帮你配制解药了,太后也恩准你和楚时渊和离了,你这几日好好养身子,等杨大夫帮你配制出解药。”   说到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顿了顿,徐氏说道:“太后娘娘都恩准你和楚时渊和离了,官府的人应该不会故意不将放妻书给你了,这十日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变故吧?”   沈笙卿的身体难受,一边往府里走,随口说道:“金口玉言,太后娘娘既然答应我了,不会反悔的。”   徐氏想了想,说道:“太后娘娘都发话了,应该不会再发生变故了。”   徐氏想到今天早上楚时渊出现在沈府外面的事情,说道:“哪怕楚时渊不想与你和离,难道他还能够违抗太后的旨意,除非他让皇上出面。”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沈笙卿说道:“他若是能因为和我和离这等小事,劳驾皇上,我又怎么会和他发展到和离的地步?”   徐氏一想也是。楚时渊若是真的对沈笙卿有心,今日都出现在沈府外面了,最后却没有和沈笙卿说一句话语。   说完了楚时渊的事情,沈笙卿又说起了杨大夫的事情,她冲徐氏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想要麻烦嫂嫂,现在杨大夫正在给石头村的村民看病,但是我的身体内的毒拖不得,嫂嫂帮忙另外请一个大夫代替杨大夫给石头村的村民看病,杨大夫这几日也好专心帮我解毒。”   这件事情,她本来想自己做的。但是她现在随时有毒发的可能,身体不适,便只能够让徐氏帮她了。   闻言,徐氏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沈笙卿又让徐氏这几日帮忙看着点儿沈府的生意,这才回了她在沈府的院子。   玉蔓扶着沈笙卿在圈椅上坐下,说道:“郡主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若是郡主的身体内的毒越来越严重,怕是也无法隐瞒大夫人。”   沈笙卿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的真实情况隐瞒不了徐氏多久,只是徐氏毕竟怀着孩子,她也不敢让徐氏太担心她。   沈笙卿寻思着,若是她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够写信给兄长,让兄长回京了。有兄长陪着,哪怕她真的毒发身亡了,徐氏也会好受许多。   玉蔓打量着沈笙卿脸上的神情,在沈笙卿的面前跪了下去,说道:“郡主,要不然我们再去求求楚大人吧……”   “楚大人会医术,兴许,兴许对郡主的身体内的毒有帮助。还有,还有简小姐,简小姐的医术那么高明,若是楚大人开口,简小姐会帮郡主……”   不等玉蔓将话语说完,沈笙卿忍着身体的难受,站起身,冷着脸说道:“玉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玉蔓捂住脸,哭着说道:“奴婢只是害怕郡主会死,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玉蔓也知道她说错话了。郡主告诉过楚大人,她生病了,可是楚大人不仅不愿意相信郡主,还恶意揣测郡主。她知道郡主若是有心和楚大人再有牵扯,也不会如此坚决地要和楚大人和离了……   楚大人之所以将郡主丢在药王谷,就是为了赶回来参加简小姐的及笄宴,以郡主的自尊和高傲,怎么会愿意求简小姐救治她?   郡主曾经为了救楚大人,不顾自己的性命,却被楚大人无情误解。若是再按照她说的去求楚大人,就真的是卑微地向楚大人摇尾乞怜了。   玉蔓放下手,哭说道:“郡主,奴婢不说了,不说了,只是袁大夫对郡主一直挺好的,郡主也不能够全指望杨大夫,还是让袁大夫帮郡主再想想法子吧……”   沈笙卿也知道玉蔓是为她着想,她叹了一口气,弯腰将玉蔓给扶了起来,说道:“药王谷那边,我会寄信给袁大夫,看他是否还愿意帮我解毒。”   只是像玉蔓想得那样,袁承霁之前之所以对她好,是看在楚时渊的份上。现在她和楚时渊没有关系了,袁承霁不一定愿意继续帮助她。   .   如此折腾了一番,沈笙卿让下人打水进来给她净面。等下人将水端出去后,沈笙卿本来准备休息一会儿,不想下人进来禀告,孙管家奉了楚时渊的命令,有和首辅府有关的事情要询问她。   沈笙卿本来不想理会,未料下人出去不久,又进来了,说孙管家不愿意离开。   见状,沈笙卿只好让下人告诉孙管家,让他们明日在天香楼等她。   早日将所有事情说清楚,她也好专心身体内的毒。她不想再烦心和楚时渊有关的事情。   等下人都出去后,沈笙卿走向内间,在床榻上躺下。   .   沈笙卿做梦了,她梦见她又回到了在药王谷救楚时渊的时候,袁承霁拿着一个瓷瓶问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若是服下这毒,他会得救,你很大可能会没命。”   沈笙卿的双眸盯着袁承霁手里的瓷瓶,迫切地想要逃离这儿。可是她的双手,双脚不听她的使唤,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将袁承霁手上的药瓶给拿了过来,在袁承霁诧异的目光中,将瓷瓶里的毒药服下。   身体内的毒发作,沈笙卿感觉好疼啊,骨头缝里都在散发着疼,黑血顺着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落下,耳朵和眼睛也在流血,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如果她能够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她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她不想让自己这么丑的死去。   沈笙卿狼狈地蜷缩在地上,身上疼得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楚时渊,我后悔救你了。”   沈笙卿的唇瓣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   首辅府   楚时渊睁开眼睛,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将太后下旨让男主和女主和离的时间改成十日后了,给男主一些缓冲时间 第20章   ◎分的清清楚楚◎   楚时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的脑海里还有刚才梦见的沈笙卿浑身是血蜷缩在地上的画面,素来平稳的心乱了方寸。   楚时渊坐在床榻上缓了缓,抬手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梦里沈笙卿痛苦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   楚时渊不知道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前几天他还把过沈笙卿的脉,沈笙卿的脉没什么异样,自然更不会像梦里似的,浑身是血的躺在他的面前。   思来想去,楚时渊只能够想到最近沈笙卿要和他和离的事情。沈笙卿为了与他和离,不仅防着他,还不惜求到了太后的面前。   眼睛的余光瞥见床头装着白玉兰花纹簪的匣子,楚时渊没觉得他和沈笙卿需要走到和离的地步,孙管家说他参加简连漪及笄宴的那日,沈笙卿还哭了,她若是真那么介意简连漪有关的事情,大不了他再和她解释一遍简连漪的事情。   他曾经对她说过,简连漪对楚母有恩,楚母也很喜欢简连漪这个晚辈。简府为简连漪补办及笄宴那日,他和简连漪也没单独相处,或者有什么亲昵之举。   他特意让孙管家约她出来,便是想和她好好谈谈和离的事情。明天他见到她,一定要将这根簪子给她。这根簪子是他亲自给她挑的,他觉得她一定会喜欢的。   虽然白日里他看见了沈笙卿和徐逸元亲昵地要出去游玩的画面,沈笙卿似乎已经完全从他和她的这段婚姻中走了出来,但是从前沈笙卿那么喜欢他,只要他和她好好说,徐逸元不过是因为是徐氏的兄长,沈笙卿才对徐逸元客气有加,他在沈笙卿的心里的位置怎么都是要越过徐逸元的。   如此想了一番,楚时渊觉得他紊乱的心应该安定下来了,不知道为何,还是会想到梦里沈笙卿浑身是血,痛苦地死去的画面。   因为梦里的画面太过真实,他甚至想立刻冲到沈府去见沈笙卿,确认她不是像梦里的样子。   可是刚才他看见的画面仅仅是一个梦,因为梦里的画面就联想到现实里的沈笙卿,如此冲动和慌乱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而且沈笙卿明明好好的,他却在梦里将沈笙卿想得如此痛苦,岂不是在诅咒她?   楚时渊努力忘掉梦里的画面,梦里看见沈笙卿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那种心悸感还是没能散去。   .   沈府   沈笙卿也没有想到她会又梦见她当初在药王谷救楚时渊的画面,明明她已经不想救楚时渊了,可是梦里的她还是只能够看着自己傻傻地将袁承霁递过来的毒药喝下,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楚时渊。   毒发的感觉真痛苦,让她甚至想着快快去见沈母也挺好的,可是她知道沈母一定不想她这样去见她,若是沈母知道她为了一个男子将自己弄成如此惨兮兮的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将她臭骂一顿。   徐氏见沈笙卿突然从梦中惊醒,她也醒了过来,说道:“笙卿,怎么了?”   徐氏将沈笙卿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后,发现沈笙卿的脸色惨白一片。   沈笙卿抿了抿唇,说道:“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   徐氏皱眉说道:“噩梦?难道你又梦见楚时渊了?”   她记得沈笙卿说过她曾经梦见楚时渊受伤了,徐氏现在最担心就是沈笙卿看起来已经放下楚时渊了,实际上心里还是因为楚时渊受着伤。   从前沈笙卿那么喜欢楚时渊,楚时渊带给她的伤哪里是那么容易痊愈的?   沈笙卿知道徐氏在想什么,说道:“我是梦见了当初在药王谷救他的画面。”   她没说,她还梦见了她毒发身亡的场景。她担心会吓到怀着孕的徐氏。   徐氏皱眉说道:“你说杨大夫会帮你配制解药,大概需要几日?”   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一日没服解药,她的心始终无法放下。   沈笙卿含糊说道:“配制解药哪里有快?杨大夫若是将解药配好了,自然会告知我的。”   顿了顿,沈笙卿又说道:“这段日子,沈府的各种事情少不得要麻烦嫂嫂了,让嫂嫂怀着身孕还要为我担心。”   徐氏说道:“说这个话语做什么?你若是真关心我,就好好养身体,早日服下解药。”   沈笙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嫂嫂写信让兄长回来一段时间吧。”   本来她不想因为她的事情影响在外的兄长,但是现在她的身体不容乐观,徐氏又怀着身孕,若是她真有什么不测,她怕徐氏会承受不住。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徐氏奇怪道:“你之前不是还不想让你兄长知道吗?”   沈笙卿看着徐氏,笑说道:“这不是好久未见兄长了吗?我也想他了。”   徐氏想到都说人在脆弱的时候会特别想见自己的亲人,这次沈笙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沈笙卿再坚强,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害怕和无助?她说道:“好,我明日给夫君写信,让他回来陪我们一段时间。”   徐氏还怀着身孕,虽然刚刚做了自己毒发身亡的梦,沈笙卿暂时没有了什么睡意,但是怕影响徐氏的身体和她腹中的胎儿,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语,她和徐氏还是重新在床榻上躺下。   沈笙卿闭着眼睛,直到天快亮了她才再次入睡。   ……   沈笙卿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已经快过未时。   “郡主可算是醒了。”   听见动静,玉蔓和红簪走了进来。   玉蔓说道:“大夫人还来看过郡主几次,让郡主醒了,通知她。”   昨日沈笙卿回府后,就休息了半个时辰,今日沈笙卿又睡到这么晚,徐氏自然担心沈笙卿的情况。   沈笙卿想到让徐氏这段时间为她操心,不禁感到愧疚。   洗漱后,沈笙卿坐在桌边用膳。红簪走进来,面露迟疑。   沈笙卿说道:“怎么了?”   “首辅府的人过来询问,郡主何时去天香楼?”红簪说道。   听见红簪的话语,沈笙卿这才想起来她昨日和孙管家约定了,今日在天香楼见面。   沈笙卿冷淡说道:“告诉他们,我会去的。”   她虽然想早日将和楚时渊有关的事情说清楚,但是显然她的身体更重要。   用完早膳,沈笙卿在梳妆台前坐下,让玉蔓重新帮她补了妆,不让她看起来虚弱和苍白。这倒不是她想在楚时渊或者首辅府的人面前展现自己完美的一面,而是她不想让楚时渊觉得她是在利用她身体的不舒服在博取他的关注度,曾经他认为她在撒谎装病,既然她和楚时渊马上就没有关系了,以后她怎么样也和他没有关系了。   收拾妥当,沈笙卿准备前往天香楼。   徐氏得知消息,关心说道:“你不是已经从首辅府搬出来了吗?还见首辅府的人做什么?”   沈笙卿说道:“正是搬出来了,有些事情才正要说清楚。”   虽然她搬离首辅府时,随她一起离开的只有她的陪嫁,和当初陪着她的沈府的下人。但是她也不想让别人认为她占了楚时渊什么便宜。   见状,徐氏说道:“一个时辰后,我派人去接你,若是见不到你的人,我就亲自去见你。”   沈笙卿见徐氏将首辅府的人说得像豺狼虎豹似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说道:“好,我知道了。”   虽然她被楚时渊伤透了心,楚时渊倒也不至于在天香楼让人对她做什么。   说完,沈笙卿转身上了马车。   ……   天香楼   楚时渊站在天香楼的厢房内,望着窗外。今日他特意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半个时辰,他不想让沈笙卿等他。虽然今日约她来这儿的人是孙管家,她不一定知道他今日也来了天香楼。   他记得从前他和沈笙卿约定了什么事情,她都会特意比约定的时间早许多准备好一切,有的时候他回府晚了,他明明已经告诉她,不用等他了,她也会坚持撑着小脑袋等到他回府。   记得有一次她要他陪他赏梅,等他从官署赶到梅林,她因为提前赶到梅林,手都冻僵了,却还是坚持要继续赏梅。   可是今天他来了天香楼许久,她都还没有出现。   她大概是不知道他今日也会来天香楼,才会有事耽搁了。他该让孙管家说清楚,今日要见她的人主要是他。   楚时渊回头看向桌面上早已经凉了的饭菜,官署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他这段时间已经在沈笙卿的身上花费许多时间了,沈笙卿迟迟未出现,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先回官署处理他的公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昨日的那个梦的影响,他觉得今日他要见到沈笙卿。   “吱呀”一声,屋门被人推开,沈笙卿终于走了进来。   楚时渊下意识地打量沈笙卿,见她没有梦中痛苦的模样,心弦稍微一松。   楚时渊让人将凉了的饭菜撤下去,示意沈笙卿在桌边坐下。   “今日是我有话语要对你说。”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沈笙卿不感到意外。孙管家去沈府时,她就预感到今日她会见到楚时渊。   沈笙卿看了身后的玉蔓一眼,让玉蔓将带来的账本放在楚时渊的面前。   楚时渊微微蹙眉,说道:“你这是何意?”   沈笙卿开门见山道:“这里面详细记载了我嫁给你后,经过我手的每一笔花销,包括你的俸禄的去向,我这几年帮你发展的商铺之类的各种盈利……”   沈笙卿不缺银钱,楚时渊也不会像沈父似的贪图沈家的钱财,甚至二人成婚后,楚时渊的俸禄,以及府里的一切,楚时渊都交给了沈笙卿掌管。   楚时渊没有想到沈笙卿会将二人间的财务分得如此清清楚楚,甚至还做了详细的记载。   她要和他分开了,他和她的东西也分的如此清清楚楚。   在这时代,夫家不会贪图女子的嫁妆,可是他和她成婚多年,有必要将彼此间的东西分的如此清清楚楚吗?   “既然我们马上就不是夫妻了,你将孙管家叫来,趁这次机会,将所有和首辅府有关的事情说清楚,以后也不用再折腾。”   楚时渊没看她带来的账本,沈笙卿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没有一丝留恋的眼眸,心不住地往下沉。他想对她说,他没想和她和离,更没想过与她分开,他还给她带了礼物……   楚时渊的手不小心碰到桌上的匣子,将他带来的那根白玉兰花纹簪露了出来。   沈笙卿朝那根簪子看了一眼,淡淡说道:“这根簪子很适合简小姐。”   楚时渊想到孙管家说过那日他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她哭的很伤心,他意识到了什么,想对她再解释一遍的简连漪事情。   可是这时屋门口响起一道清婉的女声,简连漪惊喜地看着屋内的楚时渊和沈笙卿,说道:“楚大哥和沈姐姐今日真的在这儿,我还以为掌柜骗我。”   沈笙卿打量了一眼简连漪,今日简连漪穿了一身碧绿色的衣裙,乌发绾了一个素雅的飞仙髻。比起今日穿着妃色衣裙的她,简连漪确实更适合楚时渊手上的那根白玉兰花纹簪。   “你楚大哥给你准备的簪子。”   沈笙卿指了指桌上的白玉兰花纹簪,故意冲简连漪说道。   “真的?”简连漪朝沈笙卿和楚时渊的方向走了几步,她看了一眼楚时渊的脸色,又顿住了,说道:“沈姐姐莫拿我开玩笑了,沈姐姐从小见惯了好东西,不稀罕楚大哥送的簪子,虽然我从小在外面长大,没过过好日子,但是也不能够让楚大哥对沈姐姐的心意白费啊。”   楚时渊盯着沈笙卿,一字一句说道:“这根簪子,是我给你的。”   还是他亲自给她挑选的。   沈笙卿神色不变,声音没有起伏,说道:“可是我不想要,也不适合我。”   “为何不想要?”楚时渊看着她,低哑说道。   仅仅是因为她从小见惯了好东西,不稀罕?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沈笙卿没觉得她需要和楚时渊解释清楚。楚时渊若是对她稍微用心,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太,太子殿下……”   这时,屋外响起下人紧张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冷俊的身影出现在屋门口。   守在外面的下人快要哭了,今日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往里闯。先前简小姐和大人关系好,闯进去也就罢了,今日回京的太子殿下不知道怎么也往里面闯,他们哪里敢阻拦太子殿下?   而且听说太子殿下和沈笙卿不和,这几年对楚时渊似乎也存着怨。一回京就要找沈笙卿和楚时渊算账?   屋内的人看见突然出现的南宫屹,也是愣了一下。   南宫屹看一眼桌面上的簪子,说道:“楚大人怎么会将如此素净的簪子拿到欣荣郡主的面前?欣荣郡主最喜欢的花是牡丹,同理其他东西,她也喜欢越夺目和耀眼的,楚大人该不会从来没有了解过欣荣郡主的喜好吧?”   最后一句话语仿佛一块巨石砸进了他的心里,楚时渊忽然想起他和沈笙卿初见时,沈笙卿确实耀眼得仿佛没有百花敢争的牡丹,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沈笙卿平时的打扮成了他记忆里素雅的模样。   他当时购买这支簪子时还觉得另一支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更适合沈笙卿,可是他觉得沈笙卿应该会更喜欢桌面上的这支簪子,才选了这支白玉兰花纹簪。   他脑海里回应沈笙卿刚才那句“我不想要,也不适合我。”,她是真的不喜欢这根簪子,也不想要。   他,从来没了解过她的喜好……   沈笙卿嫁给楚时渊后,打扮素雅,不过是楚时渊不喜欢奢靡,为人朴素,她身为楚时渊的夫人,自然也不可太过张扬和惹眼。   现在她和他马上要和离了,也没必要纠结从前这些东西了。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南宫屹怎么会将她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   感受到沈笙卿的视线,南宫屹顿了顿,放缓了语气说道:“需要孤送你回沈府吗?”   沈笙卿自认为她和楚时渊已经将首辅府的事情说清楚了,如今简连漪也出现在这儿,更不想和楚时渊说什么了。她虽然不知道南宫屹何意,她也确实想回沈府了。   见沈笙卿抬脚往外走,南宫屹走在沈笙卿的身旁。楚时渊看着沈笙卿和南宫屹的背影,比看见徐逸元和沈笙卿在一起还要刺眼,他突然走上前握住沈笙卿的胳膊。   沈笙卿没有料到楚时渊会有这样的动作,而且他碰到的地方正好是她当初为了救他受伤的那条胳膊。沈笙卿霎时白了脸,哪怕脸上特意抹了厚厚的粉,也挡不住她苍白的脸色。   楚时渊一愣,连忙松开了沈笙卿。刚才他情不自禁是用了一点儿力气,但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如此痛苦才是……   想到了什么,他不顾沈笙卿的反对,将沈笙卿的胳膊上的衣袖朝上挽去,他愣愣地看着她胳膊上还未痊愈的伤,这伤口看起来像是……   作者有话说:   后天入V,明天不更新,到时候会有大肥章掉落,感谢小天使的支持   预收《未来会被庶兄欺负怎么破》   《嫁给薄情世子后》求收藏   魏国公府世子出身显赫,姿容俊美,前途不可限量,被无数女子倾慕,却很早就和江府定下了婚事。   江府大小姐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和陆世子郎才女貌。   所有人都以为天作之合的这一对会顺利地成婚,羡煞旁人。江大小姐却在一次外出中意外身亡,陆世子最后迎娶了名不见经传的江二小姐。   和明艳出众的江大小姐不同,江二小姐娴静内敛,低调得仿佛透明人,处处不如江大小姐,更配不上陆世子。   婚后,陆世子果然不喜欢江二小姐,也远不如当初对江大小姐热络。   江黛沅知道陆允祯会娶她,不过是因为她那日的穿着打扮像极了堂姐。她却仍然对他柔婉顺从,几乎百依百顺。   无人知晓,她很早就喜欢他了,那个时候在他和所有人眼里堂姐才是应该嫁给他的人。   江黛沅卑微地爱着陆允祯,以为天长日久,便能够在他的心中占据小小的一方地方。   谁也没有想到姐姐会有活着回来的一日。   原来再浓烈的爱,也会有消磨殆尽,消失的那一日。   .   所有人都看出来陆允祯不喜欢江黛沅这个妻子,会迎娶江黛沅,不过是碍于当初两家的婚约。   事实上,陆允祯也确实不喜欢江黛沅这个妻子,他经常踩着她的底线行事,后来她的堂姐活着回来了,两家商量让她堂姐做他的平妻,他冷眼旁观她的委屈和屈辱。   他以为她会永远隐忍下去,永远不会离开他。   万万没有想到从前柔顺的她有朝一日会那么果决地离开他。   江黛沅也没有想到,素来对她冷漠的陆允祯会因为她的离开辗转难眠,红了眼眶。   双C   男主是和女主家有婚约,不是和堂姐个人。 第21章 和离了   ◎大人这是要违抗太后的懿旨吗?◎   楚时渊愣愣地看着沈笙卿胳膊上的伤口, 脑海里又浮现梦里沈笙卿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场景,他的唇瓣艰难动了动,说道:“你这是……”   沈笙卿反应过来, 连忙推开楚时渊的手,将衣袖重新放了回去。等她看见楚时渊脸上的神情, 又不禁脸上浮现嘲讽。他这是什么表情, 她胳膊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他会不知道吗?   楚时渊确实不知道她胳膊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顾不得沈笙卿对他的抵触,他再次上前一步,说道:“卿卿,你胳膊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面对楚时渊带着几分急切的话语,沈笙卿却是后退一步, 语带嘲讽说道:“救了一个没有心的畜生。”   这个没有心的畜生现在正站在她的面前。   说实话当初得知楚时渊将她丢在药王谷, 还倒打一耙认定她撒谎装病,她确实生气和愤怒过,还想着楚时渊能够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后来她却觉得没意思, 与其没有意义的像个疯婆子般向楚时渊讨要说法,倒不如离开那让她烦心和憋屈的首辅府,她不知道她的身体的毒有没有解药, 她以后的人生会有多长, 她都不想浪费在不值得的男人的身上了。   而且楚时渊对她的质问无动于衷时,她就更加不想自取其辱了。   她不明白她自己都想通了,接受他不爱她, 对她冷酷无情这件事情了。现在他这是在做什么?他还故意将她胳膊上的伤口露出来, 一脸无辜和茫然的询问她胳膊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知道楚时渊没有在她的面前假装的必要, 她都要以为他是真的对她胳膊上的伤一无所知了,要称赞他的演技了……   楚时渊听见沈笙卿的话语,不相信她的话语。她的胳膊上的伤口明明是刀伤,什么样的畜生能够将她伤成这样?   “卿卿,乖,别置气,你胳膊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时渊说道。   他记得从前沈笙卿的指尖被针扎一下,都会痛苦地皱眉,然后还会特意将指尖的伤口给他看。现在她胳膊上有如此严重的伤口,他却全然不知。她也没有想过像从前般将她的伤口展示给他看。   楚时渊回想这段日子沈笙卿坚决地要和他和离的事情,他觉得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被他忽略了,而且这个事情还很有可能是他无法接受的。   沈笙卿的胳膊上的伤也有些出乎屋内其他人的意外,未料到LJ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沈笙卿的胳膊上居然有这么一个看起来就很痛的伤口。   简连漪的眸光闪了闪,笑说道:“是啊,沈姐姐,你的胳膊怎么会受伤啊?快说出来,我和楚大哥是医者,可以给沈姐姐治疗。”   沈笙卿听见楚时渊口中的这句‘卿卿,乖’,不禁想起她和楚时渊提起和离时,楚时渊也是这样的神情,仿佛是她不懂事,在任性。   可是明明是他不尊重她要和离的意愿,她胳膊上的伤明明是为了救他。   此时她又听见简连漪的话语,沈笙卿看了状似好心的简连漪一眼,说道:“不必了,我胳膊上的伤口早就处理过了,就不必麻烦简小姐和你的楚大哥了。”   “对了,我和你的楚大哥马上就不是夫妻了,简小姐和楚大人如此感情要好,马上就能够终成眷属了,我也不必因为你们这对有情人饱受别人的非议了。”   楚时渊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想起这次沈笙卿外出回来,对他参加简连漪及笄宴的事情反应极大,也说了要让他迎娶简连漪的事情。可是他明明对她说过,简连漪仅仅是楚母的恩人,楚母因为简连漪离开药王谷的事情一直对简连漪心怀愧疚,才让他对简连漪多有关照。   “她是母亲的恩人。”楚时渊看着沈笙卿,说道。   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简连漪。   言外之意他和简连漪之间根本不是像她说的这样,他和简连漪之间也不是什么有情人,明明她和他才是夫妻,她却口口声声要让他娶别的女子。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沈笙卿无动于衷。这句话语,楚时渊曾经对她说过。可是若是仅仅是因为简连漪是楚母的恩人,楚时渊会为了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给简连漪撑腰,将刚刚救了他的她扔在药王谷?   看着沈笙卿脸上的冷漠,楚时渊紧抿着唇,高大的身躯紧绷。   想到了什么,楚时渊转身,将桌上的白玉兰花纹簪拿了起来,他将那支白玉兰花纹簪递给沈笙卿,说道:“这支簪子是我特意给你选的,哪怕不合你的心意,你可以将它放妆奁里,你也别……”不要它。   现在沈笙卿坚决地要和他和离,还说要让他迎娶简连漪。他送给她的簪子,她也随口说是他送给简连漪的。   现在他迫切地想让沈笙卿收下这根簪子。   这根簪子没让她满意,他可以重新给她挑选,但是她别不要它。   从前她说过无论他送给她什么东西,她都喜欢,都会欢喜地接受。   面对楚时渊递过来的簪子,沈笙卿没有犹豫地后退了一步,素雅的白玉兰花纹簪掉在地上,碎成了两截。   若是放在从前,楚时渊竟然亲自给挑选首饰,也不会管这件首饰是不是她喜欢的,合不合心意,她都会欣喜不已,因为这件首饰是他送给她的。   但是现在她和他都要和离了,楚时渊难得的这点儿‘用心’,她不仅没有从前的欢喜,还感到厌烦。   而且她刚才说过了,这根簪子不适合她,她也不想要。   不过他不将她的话语放在心上,不尊重她的话语,也不是第一回 了。   价值不菲的白玉兰花纹簪惨烈地躺在地上,碎在沈笙卿和楚时渊的脚边。   简连漪看了看地上的碎簪,又看了看沈笙卿和楚时渊的脸色,吃惊说道:“这么美的簪子,竟然碎了,好可惜。”   楚时渊看着地上碎成了两截的簪子,忽然想起来之前在粼山上时,他想将楚母熬制的鸡汤给她,她不想要,最后那盅鸡汤也像这簪子一样掉落到地上。   簪子就这样碎了,确实可惜。但是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沈笙卿还是不要它。   曾经说无论他给她什么,她都会欢喜地接受的人,不要他给她的鸡汤,也不要他特意给她挑选的簪子。   楚时渊在想什么,沈笙卿自然不知道。她本来就不想在这儿面对楚时渊和简连漪了,现在因为楚时渊的举动,被迫又多在这儿停留了一会儿,她没准备再待,抬脚准备离开。   南宫屹看了屋内的楚时渊和简连漪一眼,眼眸里闪过一抹笑意,抬脚追上沈笙卿,说道:“欣荣郡主,孤送你回沈府。”   想到刚才看见的沈笙卿胳膊上的伤,南宫屹的眼眸里又闪过一抹戾气。楚时渊这几年也不知道是如何照顾沈笙卿的,居然让沈笙卿的胳膊上有如此严重的伤,他和沈笙卿不是夫妻吗,刚刚楚时渊还有脸询问沈笙卿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听见南宫屹的声音,楚时渊回神,也连忙朝沈笙卿追去。   无论沈笙卿想要和离的心思有多么的强烈,太后已经恩准她和他和离,只要她还没有和他和离,她就还是他的妻子。   后面的动静,沈笙卿自然察觉了。不提这几年每次南宫屹见到她,都是一副冷脸,仿佛她做了多伤他的心的事情。今日南宫屹貌似又对她转变了态度,仿佛回到了她当初还没有嫁给楚时渊的时候。   楚时渊这是在干什么?前段时间她回京的时候质问他为什么要将她丢在药王谷,他冷着脸去了书房,现在简连漪还在厢房内,他追着她做什么?   沈笙卿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南宫屹,说道:“不劳烦太子殿下了,沈府的下人在外面等我。”   至于相距不远的楚时渊,沈笙卿没准备理会。她也不认为楚时渊是体贴的想要送她回府。   南宫屹说道:“不劳烦,孤也有几句话语想要对欣荣郡主说。”   说话时,南宫屹还故意朝相距不远的楚时渊看了一眼。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再次走到沈笙卿的面前,说道:“卿卿,我送你。”   他本来想说送她回首辅府,她虽然搬离了首辅府,首辅府还是保持着她离开的样子,甚至他和她曾经的寝屋的摆设都没有改变。但是他看着沈笙卿的淡漠的眉眼,忽然意识到她不会随他回首辅府了,只说出了‘我送你’几个字。   “不需要。”   回答他的,是沈笙卿不含感情的几个字。   相较于刚才面对南宫屹时的客气有礼,沈笙卿面对楚时渊时,态度明显冷了许多。   楚时渊的下颌线紧绷,他想说她若是不想随她回首辅府,今日他可以送她回沈府。她若是喜欢居住在沈府,他可以让她在沈府多居住一段日子。   只是这些话语他没有机会说出来了,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过年,说道:“楚大人和太子殿下原来在这儿,奴才总算找到两位了,皇上宣楚大人和太子殿下进宫。”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南宫屹和楚时渊的脸色,发生了何事,太子殿下回京后不立刻去向皇帝复命,跑这儿来做什么?   还有楚大人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楚大人和欣荣郡主最近在闹和离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但是做不成夫妻也没必要成为仇人吧,欣荣郡主身世可怜,楚大人不喜欢欣荣郡主,也没必要如此仇恨欣荣郡主才是。   皇帝的命令,自然没有人敢违抗。哪怕南宫屹和楚时渊都有心送沈笙卿,也只能够先进宫见皇帝了。   等南宫屹和楚时渊随皇宫的小太监离开了,沈笙卿也离开了天香楼。   她今日来天香楼,本来是想将和首辅府有关的事情都和楚时渊说清楚,等太后的懿旨下达了,她和楚时渊也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谁成想又平白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简连漪和南宫屹不知怎的出现在了天香楼,她还被楚时渊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   本来她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了,今日被楚时渊大力碰到,怕是又加重了,她要赶快回沈府给胳膊上的伤口重新处理上药。   ……   等回到了沈府,沈笙卿便回到了她的屋子,她将胳膊上的衣袖给挽了上去,让玉蔓给她胳膊上的伤重新上药。   “笙卿,你……”   徐氏得知沈笙卿回府的事情,从外面走了进来,待看见沈笙卿胳膊上的伤,原本要说的话语顿住了。   徐氏走向沈笙卿,说道:“你胳膊上的伤怎么看起来又严重了?你今日不是去天香楼见首辅府的人吗?今日谁伤害你了?”   一旁的玉蔓面露气愤说道:“是楚大人,楚大人故意碰到了郡主胳膊上的伤。”   玉蔓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禁为沈笙卿抱不平。   听见玉蔓的话语,徐氏也面露愤怒,说道:“他不知道你胳膊上的伤是因为他吗?不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怎么还故意伤害你?畜生都知道怀感恩之情。”   沈笙卿想到今日楚时渊的反应,楚时渊看起来还真像不知道她胳膊上的伤似的。   不过她想到她去粼山找杨大夫,却被他误会的事情。她懒得细究楚时渊今日看见她胳膊上的伤,为何会是那样的表情。   沈笙卿说道:“嫂嫂,不提他了。”   徐氏知道沈笙卿嘴上这样说,事实上这次沈笙卿为了救楚时渊,不顾自己的性命,楚时渊待她却这样冷漠,给沈笙卿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徐氏说道:“好,我不说了。但是你下次别再见楚时渊了,我从前看错他的人品了,还以为他真是清风霁月的好官。”   沈笙卿心说,楚时渊在为官上,还是称得上是一个好官。这些年,楚时渊帮皇帝惩治了不少为非作歹,却不做实绩的佞臣。   她不怀疑,当初没有她,楚时渊也能够靠自己做出一番成绩。   而且当初她只是帮他将那些权贵为难他的行为告诉皇上,那些权贵私下里利用自己的权势为非作歹的证据也是楚时渊自己整理出来的。   只是那个时候楚时渊被那些权贵排挤和打压,很难有见到皇帝的机会。   徐氏没有想到沈笙卿出去一趟,居然又被楚时渊给伤害了,早知道今日沈笙卿要取天香楼见首辅府的人,她应该拦着沈笙卿。   此时想这个已经没有用,徐氏接过玉蔓手上的药膏,亲自帮沈笙卿上药。   ……   徐氏帮沈笙卿上完药后,又陪沈笙卿待了一会儿,正要离开,一个下人急匆匆走了进来,恭敬说道:“郡主,大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听见下人的禀告,沈笙卿一愣。南宫屹之前不是和楚时渊进宫见皇帝去了吗?   徐氏也有些诧异。她知道沈笙卿和太子殿下过去有几分交情,但是太子殿下亲自驾临沈府,她还是受宠若惊。   反应过来,沈笙卿和徐氏连忙出去迎接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沈笙卿和徐氏屈膝行礼。   南宫屹说道:“免礼。”   来人一袭玄色锦袍,面容冷俊,虽然和沈笙卿同岁,身子却比沈笙卿要高大许多,而且因为身份尊贵,气势带着属于当朝太子的威严。   听见南宫屹的话语,沈笙卿和徐氏站起身。   南宫屹看向徐氏,开门见山说道:“沈夫人,孤能否单独和欣荣郡主说几句话语?”   其实南宫屹身为储君,他要单独和沈笙卿说话,徐氏哪里能够拒绝呢?只是饶是如此,她还是迟疑地看向沈笙卿。虽然太后已经恩准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再过几天,太后就会正式下旨了。但是南宫屹毕竟是男子,又是当朝太子,他单独和沈笙卿相处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笙卿说道:“嫂嫂去看看世鹤,太子殿下这儿,我来招待。”   她觉得徐氏完全想多了,虽然南宫屹说要和她单独说几句话语,但是周围肯定还会有下人在旁边伺候,她和南宫屹又不会做什么越矩之举。   闻言,徐氏只好离开了。   沈笙卿带南宫屹去了沈府的待客厅。   等二人落座后,沈府的下人走进来给沈笙卿和南宫屹的手边放上新沏的茶水。   南宫屹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说道:“为何会想要与楚时渊和离?”   沈笙卿没有想到南宫屹会对她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感兴趣,只是当初她随太后居住在慈宁宫时,虽然她和南宫屹的感情还不错,但是她也没必要对南宫屹交代她和楚时渊之间的感情纠葛。   沈笙卿说道:“不想和他在一起了,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沈笙卿突然要和楚时渊和离,南宫屹觉得肯定有一个理由。但是现在沈笙卿不想告诉他,他也不好逼问。他说道:“你想和楚时渊和离了,需要孤帮忙吗?”   如果顺利,沈笙卿和楚时渊不会现在还没有正式和离。   面对南宫屹的好意,沈笙卿感激道:“多谢太子殿下,只是太后娘娘已经答应我了,再有几日,便会下旨让我和楚大人和离了。”   南宫屹面露疑惑,太后既然已经同意下旨让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为什么还要等几日。   沈笙卿说道:“前几日太后娘娘在崇国寺遇见了心梵大师,心梵大师让太后娘娘这几日累积功德。”   沈笙卿将之前太后和慈宁宫里的嬷嬷的话语简单述说了一遍。   南宫屹站起身,说道:“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楚时渊和离,孤可以帮你,让你早日达成所愿。”   沈笙卿虽然不明白这几年南宫屹每次见到她都一副冷脸的模样,今日不仅对她转变了态度,现在还好心帮她。但是听见南宫屹的话语,她还是说道:“自然是真心想和他和离,难道是开玩笑?”   她不喜欢南宫屹的这句问她是否是真心想和楚时渊和离的话语,让她想到了她对楚时渊提起和离时,楚时渊也是这样的态度,仿佛她是在和他闹着玩儿。   但是她现在命都很有可能快没了,真没心思和他拿这件事情闹着玩儿。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南宫屹本来冷俊的脸温和了许多,他说道:“既然你是真心想和楚时渊和离,孤会帮你早日摆脱楚时渊的纠缠。”   在他看来,今日在天香楼就是楚时渊在不死心的纠缠沈笙卿。   沈笙卿面露不解。太后已经答应下旨让她和楚时渊和离了,南宫屹还想要如何帮她?   将沈笙卿的神情看在眼里,南宫屹却没有多说什么,他没再在沈府多待,将一瓶药膏放到沈府的面前,便抬脚离开了。   沈笙卿将南宫屹给的药膏拿起来,嗅了嗅。这瓶药膏对治疗她胳膊上的伤很有效果。   正好之前袁承霁给她的药膏快用完了,这皇宫才有的药膏自然比市面上能够买到的药膏要好许多。   ……   今日的沈府似乎特别热闹,南宫屹离开不久,就有下人来禀告,楚时渊求见。   今日沈笙卿平白无故被他加重了胳膊上的伤,而且她和他都要和离了,沈笙卿自然不会见楚时渊。   得到沈笙卿的回答,沈府的下人出去将沈笙卿的命令转达。   楚时渊的心中有预感沈笙卿不会见他,但是亲耳听见沈府的下人的话语,他高大的身子还是僵了僵。   楚时渊将手上的一个药瓶递给沈府的下人,说道:“这瓶药膏是我特意从太医院拿来的,对你们主子胳膊上的伤有益,你转交给你们主子。”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沈府的下人却是摇了摇头,拒绝说道:“楚大人还是拿回去吧,没有郡主的吩咐,我们不敢擅自收楚大人的东西。”   像是想到什么,沈府的下人又说道:“对了,今日太子殿下也给了郡主一瓶药膏,楚大人的这瓶药膏,郡主也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楚时渊紧紧抿着唇,高大的身子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   沈府的下人和楚时渊说完话,便将沈府的大门给合上了。   楚时渊看着大门紧闭的沈府。他从来没被沈府拒之门外过,准确地说从前他想见沈笙卿,轻而易举地便能够见到她。   他和她还没有成婚时,若是她知道他来了,她也会让下人将他立刻请进去。   既然沈府的下人已经将话语说明白,他此时再站在沈府外面,也不会见到沈笙卿。就像之前他知道沈笙卿不愿意见他,宁愿让孙管家约她去天香楼见面。   但是楚时渊还是在沈府外又站了一会儿,才握着手上的药瓶离开。   ……   楚时渊回到了没有了沈笙卿的首辅府。   从前沈笙卿在的时候,楚时渊没察觉,现在沈笙卿彻底离开了首辅府,他发现这座首辅府没有沈笙卿的存在,太冷清了,也让他十分不适应。   楚时渊闭上眼睛,脑海里是今日在天香楼沈笙卿胳膊上的伤,一会儿又是梦里沈笙卿浑身是血的场景。   她究竟怎么了?他不知道的时候,她身上发生了何事?   她胳膊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牧走进来,看见楚时渊手上的药瓶愣了一下。这瓶药膏不是大人为了夫人特意从太医院拿的吗?难道大人没有将这瓶药膏拿给夫人?   莫牧将手上的匣子拿出来,递给楚时渊,说道:“大人,这碎簪要如何处置?”   莫牧手上的簪子正是那根在天香楼被沈笙卿拒绝,掉在地上碎了的白玉兰花纹簪。   莫牧知道这根簪子是楚时渊特意买给沈笙卿的,之前楚时渊遇刺,也是因为这根簪子楚时渊才会受伤。   虽然今日在天香楼,沈笙卿不要这根簪子,但是楚时渊难得亲自给女子挑首饰,他还是将这根碎了的簪子拿了回来。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莫牧手上的碎簪上,耳边又响起南宫屹的话语:“楚大人怎么会将如此素净的簪子拿到欣荣郡主的面前?欣荣郡主最喜欢的花是牡丹,同理其他东西,她也喜欢越夺目和耀眼的,楚大人该不会从来没有了解过欣荣郡主的喜好吧?”   他见沈笙卿平时在他的面前打扮素雅,他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沈笙卿喜欢这种素净的簪子,他,从来没有认真和仔细地了解过她的喜好。   他连她什么时候受伤了都不知道。   “扔了吧。”楚时渊哑声说道。   她不想要这根簪子,也不喜欢这根簪子。这根簪也没有用处了。   见状,莫牧惋惜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簪子,恭敬地应了一声。   楚时渊的手上还拿着未能送给沈笙卿的药瓶,眼前浮现今日在天香楼他询问她胳膊上的伤,沈笙卿脸上嘲弄的表情。楚时渊越发大力地攥紧手上的药瓶,药瓶上出现了裂痕。   “去查,夫人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她身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在药瓶破裂前,楚时渊将手上的瓷瓶放在了桌面上。   那日他从简府回来,见沈笙卿的脸色有些差,还以为是她赶了多日的路的缘故。也是那日,她的情绪特别激动,然后第二日她就搬离了首辅府、   之后她便要和他和离……   他耳边不知怎么的想起之前在粼山沈笙卿和玉蔓的话语,“夫人真的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很严重。大人若是还不相信,可以去询问药王谷的袁神医,袁神医是大人的师兄,难道袁神医还会骗大人吗?”   袁承霁知道什么……   当时他还觉得玉蔓和她的主子一样,都喜欢诅咒沈笙卿的身体。难道袁承霁能给他答案?   “给药王谷传信……”   话语说到一半,楚时渊又顿住了,信件一来一回太慢了,他要亲自去药王谷见一趟袁承霁。   ……   简府   “小姐,楚大人进了一趟皇宫,出宫后,往药王谷的方向去了。”   丫鬟站在简连漪的面前,恭敬说道。   简连漪看着院内的牡丹花,勾了勾唇角,笑说道:“是吗?这是有好戏看了吗?”   简连漪指了指院内的牡丹花,说道:“这花儿好看吗?”   闻言,丫鬟恭敬说道:“为了让这花儿盛开,请了好几个花匠,自然是好看的。”   丫鬟看了简连漪一眼,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花儿虽然好看,也太娇贵了一些,需要花匠好好养护,照奴婢看,倒不如兰花,在无人知的山谷也能够好好生长,在富贵人家的花圃里,亦能够生长得很好。”   简连漪笑着看了那丫鬟一眼,笑说道:“你说得是,将这牡丹挖了,改种兰花吧。”   丫鬟看向院内的牡丹,这牡丹好不容易养活了,此时将这株牡丹给挖了,多可惜啊。不过听见简连漪的话语,她不敢违抗,还是按照简连漪的吩咐去做了。   这名丫鬟离开后,另一名丫鬟来到简连漪的身边伺候。   简连漪将一张纸递给那个丫鬟,说道:“去看看,我曾经的师兄现在在做什么。无论他在做什么,给我破坏。若是他在寻找什么珍惜药材,给我抢过来,若是抢不了,直接毁了便是。”   “这是他极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   楚时渊在做什么,去了哪里,沈笙卿自然不知道。这两日楚时渊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也没有来沈府,她的日子还舒心一些。   她现在只需等着太后下旨让她和楚时渊和离,以及杨大夫给她配制出她身体内的毒的解药。   这日,沈笙卿去了宁定长公主的府上。   今日是宁定长公主的寿辰,宁定长公主是皇帝的胞妹,她的寿辰,自然是要大办的。宁定长公主待她极好,沈笙卿自然是要来给她贺寿的。   宁定长公主府上的下人认识沈笙卿,见沈笙卿登门,将沈笙卿引去了宁定长公主的屋子。   宁定长公主今日身穿大红色衣裙,乌发绾成高椎髻,髻上斜插着流苏红宝石步摇,以及金莲藕花簪,雍容华贵。毫无疑问,今日宁定长公主是最出彩的那个女眷。   沈笙卿走进来后,将手上的礼物递给宁定长公主身边的下人,笑说道:“笙卿祝长公主春辉永绽,年年岁岁有今朝。”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宁定长公主笑着冲沈笙卿招了招手,笑说道:“你这嘴今日真甜。”   看见宁定长公主的动作,沈笙卿乖巧地朝宁定长公主的方向走去。   待沈笙卿走近,宁定长公主仔细打量了沈笙卿一眼,说道:“本宫怎么瞧着你好像瘦了一些,最近不开心吗?”   之前沈笙卿为了和楚时渊和离,还求她帮忙。沈笙卿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下决心和楚时渊和离了,应该不会再因为楚时渊的事情伤心。   沈笙卿笑说道:“有吗?我觉得我好像还胖了……”   说话时,沈笙卿还故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宁定长公主笑说道:“可能是本宫眼花了,哪怕你和楚大人和离了,以后还可以再嫁,倒也不用陷入其中走不出来。”   宁定长公主这是怕沈笙卿因为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伤心,有意安慰沈笙卿。毕竟等太后的懿旨下达了,沈笙卿也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沈笙卿看着宁定长公主关心的眼眸,想到她身体内的毒,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是她身体内的毒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宁定长公主如此关心她,她还是要提前告诉她的。只是今日是宁定长公主的寿辰,自然不能够因为她的事情扫她的兴。   说了几句话语,宁定长公主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腰间的荷包上,说道:“你这荷包里放的什么,气味好独特。”   沈笙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荷包,笑说道:“长公主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给长公主也配一个,给长公主送来。”   她荷包里放的是杨大夫给她的的药包,能缓解她身体内的毒带给她的痛苦。   宁定长公主随口一说,倒也不是真心眼馋沈笙卿荷包里的东西。她笑说道:“不必了,你若是有心,不如给本宫绣给荷包,让本宫带着玩。”   之前沈笙卿给她送过她亲手绣的帕子,她知道沈笙卿如今的女红特别好。   听见宁定长公主的话语,沈笙卿笑说道:“长公主喜欢,笙卿以后一定给长公主绣一个荷包。”   以她现在的女红,给宁定长公主绣一个荷包,不是什么难事。   ……   宁定长公主毕竟是今日的寿星,不可能一直只招待沈笙卿这一个宾客。沈笙卿见陆续有别的宾客来见宁定长公主,她不再打扰宁定长公主招待别的宾客,从宁定长公主的屋子出来了。   宁定长公主毕竟待她极好,沈笙卿若是现在就离开,也有些不给宁定长公主面子,沈笙卿决定在宁定长公主府上还多待一会儿。   宁定长公主府上的下人带沈笙卿朝女眷所在的花园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的视线暗暗落在沈笙卿的身上,沈笙卿在大燕算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沈笙卿虽然是商贾,却得皇家看重,不仅随太后在慈宁宫居住过,还被皇帝破例册封为欣荣郡主。   她们这些官员的女儿都没有沈笙卿这份殊荣。   更何况沈笙卿还幸运地嫁给了楚时渊,做了首辅夫人。   让人感觉似乎所有的好运都聚在沈笙卿的身上了。   “沈姐姐来了啊。”   这时简连漪朝沈笙卿走了过去。   简连漪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裙,发髻上簪着花蝶纹玉簪,以及清丽的点翠海棠花纹头花,打扮虽然素雅,但是也看得出来身上的穿戴皆非不凡之处,想来简府还是很重视她这个刚找回不久的女儿。   和容貌昳丽的沈笙卿的有很大的不同。   随着简连漪的出现,更多的人的视线落在了这边。   简连漪在大燕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虽然是世家贵女,却在很小的时候就流落在了外面。最近她才被简府找了回来。   不过和沈笙卿相比,原本应该是富贵女的简连漪似乎命运就不幸许多了。   不过他们这个时候如此注意简连漪和沈笙卿这边,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楚时渊。   皆知道简连漪对楚时渊有恩,除了沈笙卿这个首辅夫人,向来洁身自爱的楚时渊也就对简连漪特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最近沈笙卿和楚时渊要和离的事情,他们岂会不知?   沈笙卿听见简连漪的声音,眉眼间闪过一抹不耐,她本来不欲理会简连漪。偏偏简连漪似乎看不懂人的脸色,硬是凑了过来,简连漪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胳膊上,说道:“沈姐姐的伤如何了?需要我帮沈姐姐配药吗?”   闻言,周围的人都暗暗竖起来了耳朵。沈笙卿受伤了,莫非和她与楚时渊和离的事情有关?   认真算来,沈笙卿觉得她和简连漪之间也没有多大的仇恨,唯一的牵扯就是楚时渊,但是现在她都要和楚时渊和离了,她也曾祝福过她和楚时渊。简连漪若是真的对楚时渊有意,这个时候应该将心思花在楚时渊的身上才是。   她又不傻,不是看不出来简连漪看似对她友好,实则对她的敌意。   面对简连漪和周围的人打量的目光,沈笙卿眉眼淡淡,她朝旁边挪了两步,避开了简连漪伸过来的手。   “简小姐若是有这个心,应该去街头免费给百姓看病才是,不必浪费在我的身上。对了,简小姐的心思还是莫闹得人尽皆知为好,有的东西,我虽然不要了,但是不一定就一定会落在你的头上。”   “简小姐,你说对吗?”   毫无疑问,沈笙卿口中的‘东西’指的是楚时渊。泥人尚有三分性子,她虽然要和楚时渊和离了,也不想再去理会和楚时渊有关的事情。但是简连漪每次故意在她的面前晃,怀着某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也惹人厌恶。   话落,简连漪和周围的人皆是诧异地看着沈笙卿的方向。看在楚时渊的份上,从前沈笙卿对简连漪的态度都特别友好,今日沈笙卿这是怎么了?   简连漪也没有想到素来性子温和的沈笙卿会来这么一句,她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被沈笙卿如此羞辱,脸上不禁也臊的无地自容。   按理,沈笙卿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无论是简连漪,还是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应该识趣地散去了。偏偏这时候行礼声响了起来。   “见过太子殿下。”   众人抬眸看去,居然是一袭乌黑色锦袍的南宫屹走了过来。   宁定长公主是南宫屹的姑母,南宫屹今日亲自来给宁定长公主贺寿也正常。   “见过太子殿下。”   见状,在场的人纷纷对南宫屹行礼。   南宫屹免了众人的礼,便走向了沈笙卿,说道:“孤今日给欣荣郡主带了一件礼物。”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南宫屹和沈笙卿亲昵的模样,来不及思考不是说太子殿下和沈笙卿不合吗?   沈笙卿诧异地看向南宫屹,今日是宁定长公主的寿辰,他给她带什么礼物?   南宫屹倒是没让沈笙卿疑惑多长时间,将袖子里太后的懿旨拿了出来。   沈笙卿想到南宫屹曾经说过会让她早日摆脱楚时渊的纠缠的话语,意识到了南宫屹手里的是什么,正要开口,便见一个人影快速奔到眼前,将南宫屹手里太后的懿旨给夺了过去。   来人正是刚刚从药王谷赶回来的楚时渊。   沈笙卿见居然让楚时渊拿走了太后让她和他和离的懿旨,她看着楚时渊的方向,冷冷说道:“我与楚大人已经没有关系了,楚大人这是要违抗太后娘娘的懿旨吗?”   作者有话说:   楚时渊:说好的让我缓缓呢? 第22章 她已经腻了他   ◎楚时渊,你个没有心的畜生◎   沈笙卿看着楚时渊的方向, 冷冷说道:“我与楚大人已经没有关系了,楚大人这是要违抗太后娘娘的懿旨吗?”   随着沈笙卿的话语,在场的人视线都看向突然出现的楚时渊。   楚时渊的身上穿着竹青色的衣袍, 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似乎刚刚从某个地方赶回来。这会儿他的手上大力攥着刚刚南宫屹准备拿给沈笙卿的太后的懿旨。   都知道文人爱洁, 楚时渊身为当朝首辅, 往日里仪容更是端正整洁,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楚时渊今日如此有点儿不修边幅的模样。   更何况今日还是宁定长公主的寿辰,虽然楚时渊如今是位高权重的首辅,也应该回府换身衣裳再来登门给宁定长公主贺寿吧。   不过这会儿众人的重点应该不是楚时渊今日的仪容,而是楚时渊手上的那道懿旨。   刚刚太子殿下说这道太后的懿旨是他给沈笙卿的礼物,沈笙卿又在懿旨被楚时渊拿去后,说她和楚时渊没有关系了, 还说楚时渊是要违抗太后的懿旨, 这是何意?   而且刚刚楚时渊居然直接从太子殿下的手上将这道懿旨给抢了过去。   虽然他们听到了风声,知道最近沈笙卿和楚时渊要和离的消息。但是毕竟沈笙卿和楚时渊还没有正式和离,太后的懿旨没有正式下达, 他们也不敢当真。   在场的人心中感叹, 今日宁定长公主的寿辰怕是要热闹了,只是这让人看热闹的主角却不是宁定长公主。   “为什么?”   楚时渊的眼眸盯着沈笙卿的方向,握着太后的懿旨的那只手隐隐发颤。   他和她几年夫妻, 她非要和他和离不可吗?她甚至连一日都不愿意多等。   面对难得有点儿激动的楚时渊, 沈笙卿只是平静地和他称述事实,她说道:“我之前对你说过,太后娘娘已经恩准我和你和离, 今日太后娘娘已经正式下了懿旨, 我和你再无关系了。”   楚时渊知道沈笙卿说过太后已经恩准他和她和离, 但是他没有同意此事,她此事都没有认真征询过他的意见。   “卿卿回来吧,别再和我置气了。”楚时渊看着沈笙卿,喉咙艰难地动了动。   沈笙卿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淡地朝他伸出手,她在向他讨要被他夺去的太后的懿旨。   楚时渊的下颌线紧绷,将手上的太后的懿旨握的更紧了一些,他说道:“和离之事,我还没有同意。”   顾不得周围还有许多其他人看着,楚时渊又说道:“那封和离书,当初是我欠考虑,之前我认为我和你没有感情基础,以为将和离书给你,是给了你退路,不是像你想得那样,不愿意履行当初的话语。”   听着楚时渊仔细解释当初那封和离书的事情,沈笙卿抬眸看着他,说道:“楚大人知识渊博,难道不知道覆水难收,既成事实的道理?”   “太后的懿旨已下,我不是你的妻了。”   相较于楚时渊在看见这道圣旨后,他的无法接受和激动,沈笙卿却始终异常的冷静,反而有点儿愉悦。   在场的人看着沈笙卿和楚时渊的神情,心中无不诧异。之前不是说沈笙卿对楚时渊一往情深,楚时渊和沈笙卿之所以会成婚,也是沈笙卿主动求嫁。反倒是楚时渊对沈笙卿这个夫人没有表现过特别的在意,还和简连漪有一些暧昧的风言风语。   今日是怎么了,太后娘娘恩准沈笙卿和沈笙卿和离,反而不愿意放手的那个人却是楚时渊?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手上太后的懿旨上,太后的懿旨已下,她不是他的妻了。   沈笙卿没有了耐心,冲楚时渊说道:“请楚大人将太后娘娘的懿旨还给我。”   南宫屹既然帮她讨来了这道懿旨,若不是刚才一时不察,岂会被楚时渊给夺去?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楚时渊的视线又移向沈笙卿,清隽的脸上有着不同于往日的强势和霸道,重复刚才的话语,“和离之事,我还没有同意。”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岂容她单方面与他和离?   沈笙卿身后的玉蔓看着楚时渊的举动,心中生气又替沈笙卿焦急。从前也没见楚时渊在沈笙卿的身上花心思,如今好不容易沈笙卿决定放手,和楚时渊分开了,楚时渊又做出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似乎对沈笙卿多有情的模样。   她脑海里浮现之前在粼山,楚时渊不相信沈笙卿生病了,还认定沈笙卿撒谎骗人的模样。她担心以沈笙卿现在的身体,又会因为楚时渊气出个好歹。   一时也顾不得这个时候没有她说话的份,她气愤说道:“楚大人身为当初首辅,难道不知道太后的懿旨不可违抗?还是楚大人没将皇家放在眼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楚时渊的身上,虽然如今皇帝信任楚时渊,楚时渊也不可藐视皇家。   感受着众人的视线,楚时渊的高大的身子绷得紧紧的。   沈笙卿云淡风轻地看了楚时渊一眼,突然说道:“罢了,太后的这道懿旨既然是给我和楚大人两个人的,放在楚大人那里,还是放在我这里,也无所谓了。楚大人既然如此在意这道懿旨,便麻烦楚大人将这道懿旨好好收着。”   她的目的是和楚时渊和离,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她也懒得像被人看猴戏似的,在这儿和楚时渊争夺太后的懿旨。   楚时渊不要他当朝首辅的面子了,她觉得丢人。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始终冷冷淡淡的脸,仿佛他说什么,都无法引起她的波动,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慌乱,平静的心湖泛起无数的涟漪。   ……   谁也没有想到今日宁定长公主寿辰,会发生太后下旨让楚时渊和沈笙卿的事情,更没有想到南宫屹会当着今日许多宾客的面将那懿旨给拿出来。   至于之后楚时渊不同意和沈笙卿和离,沈笙卿无动于衷,就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宁定长公主身为今日的寿星,自然很快得知了这边的事情。   宁定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走过来,恭敬说道:“太子殿下,欣荣郡主,长公主请二位去她的屋子。”   见状,南宫屹和沈笙卿也不再看楚时渊,随那位嬷嬷去见宁定长公主。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的动作,下意识地朝沈笙卿的方向迈了一步。   另一个嬷嬷走过来,拦住了楚时渊,恭敬说道:“李驸马在前院等候楚大人,楚大人请随老奴来。”   嬷嬷口中的‘李驸马’正是宁定长公主的夫君,李二老爷。   南宫屹是宁定长公主的侄子,去见宁定长公主也没什么。但是楚时渊毕竟是男客,自然由李驸马来招待楚时渊更合适。   楚时渊听见嬷嬷的话语,这才想起来他今日来到宁定长公主的府上,还没有正式见过府上的主人,真是太失礼了。   沈笙卿已经去见宁定长公主了,这会儿也不会理会他,楚时渊将手上太后的懿旨收好,随宁定长公主府上的下人去见李驸马。   短短时间内他又恢复了众人印象里仿佛任何事情都成竹在胸,沉稳的首辅。让周围的人啧啧称奇。   ……   那厢,沈笙卿和南宫屹也随宁定长公主府上的下人见到了宁定长公主。   相较于之前和沈笙卿见面时,宁定长公主闲适的模样。宁定长公主此时的脸色明显难看和冷冽许多。   这也怪不得宁定长公主,今日是她的生辰,还来了如此多的人来给她贺寿,本来是一件喜事,偏偏在她的生辰宴上出了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的事情。   若不是南宫屹是她的侄子,沈笙卿又是她疼爱的晚辈,她都要怀疑今日南宫屹和沈笙卿是故意让她今日难堪了。   虽然她也同意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之前在太后的慈宁宫,她还帮沈笙卿在太后的面前的说话。但是太后让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的懿旨什么时候拿出来不好,偏偏要在今日当着她那么多宾客的面将那懿旨给拿出来。   南宫屹和沈笙卿也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宁定长公主面上过不去,进屋后,二人都乖乖地向宁定长公主认错。南宫屹还将他带来的贺礼拿出来给宁定长公主赔礼。   宁定长公主看着南宫屹送给她的珊瑚,说道:“说吧,为什么要在今日将那懿旨拿出来?”   南宫屹眸光微顿,说道:“这不是巧了,孤从皇祖母那儿拿到懿旨,就想着给欣荣郡主,没有想那么多。”   宁定长公主挑眉看着南宫屹,明显不相信南宫屹的话语。南宫屹虽然尚年轻,却让那些大臣很快从心底里认可了他这个太子,他在将太后的懿旨拿出来时,岂会不知道后果?   南宫屹看着宁定长公主的话语,便知道宁定长公主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确实是故意当着今日许多宾客的面将太后的懿旨给沈笙卿的,为的便是让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太后虽然同意了下旨让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但是若是楚时渊坚决不同意此事,楚时渊毕竟是朝廷重臣,太后也有可能改变旨意。   今天这么多人都知道了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了,楚时渊想再让太后将懿旨收回去就难了。   南宫屹看着宁定长公主,说道:“今日毁了姑母的寿辰,姑母若是想要什么,孤一定给姑母寻来,给姑母赔罪。”   沈笙卿想到南宫屹毕竟是为了她,遂也冲宁定长公主说道:“今日毕竟是因为我而起,长公主若是真要生气,还是冲着我来吧。”   虽然之前南宫屹说过会帮她早日摆脱楚时渊,她也没有想到南宫屹这么快就帮她拿到了太后的懿旨,今日还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拿了出来。   不过也是凑巧了,如果不是南宫屹将懿旨给她的时候正好被楚时渊撞见,楚时渊还将太后的懿旨给夺了回去,后来又说些不想与她和离的话语,怕是也不会让这么多的人关注到此事。   南宫屹是她的侄子,沈笙卿又是她疼爱的晚辈,宁定长公主怎么可能真的对南宫屹和沈笙卿生气,她无奈说道:“今日之事,本宫就大度地暂时放过你们,莫再有下次。”   顿了顿,宁定长公主又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南宫屹,说道:“之前母后说要等几日才会下旨让笙卿和楚时渊和离,你怎么提前拿到母后的懿旨了?”   听见宁定长公主的话语,沈笙卿也是疑惑地看向南宫屹。太后娘娘怎么会提前将这道懿旨给南宫屹?   面对宁定长公主和沈笙卿的疑惑,南宫屹倒是没有隐瞒,说道:“皇祖母不是因为心梵大师,才没有立刻给欣荣郡主下旨吗?孤便让人又去崇国寺找了一趟心梵大师,皇祖母知道让欣荣郡主和楚大人和离虽然拆散了一个家庭,但是让欣荣郡主早日脱离不幸福的家庭,也是一件善事,不就答应了?”   沈笙卿没有想到为了她的事情,南宫屹居然专门派人去了崇国寺找心梵大师,她对南宫屹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   沈笙卿感激说道:“和离之事,给太子殿下添麻烦了,多谢太子殿下。”   南宫屹冷俊的脸比平时温和了一些,说道:“欣荣郡主不嫌弃孤多事就行。”   闻言,沈笙卿自然是说没有。   宁定长公主打量的视线落在沈笙卿和南宫屹的身上,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南宫屹是不是太上心了一些?   ……   南宫屹和宁定长公主还有话语要说,沈笙卿从宁定长公主的屋子出来,去了女眷所在的亭子。   亭子里坐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夫人和小姐,之前沈笙卿和楚时渊的事情如南宫屹所愿,短短时间内,今日来宁定长公主府上的宾客基本上都知晓了此事。本来她们正在议论今日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会儿正主就来到了她们的眼前。   谁没有一点儿好奇心呢?虽然她们知道当着沈笙卿的面八卦她太失礼,但是还是不少人忍不住将好奇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   “你们看什么呢?”红簪护主心切,气愤地瞪了那些打量沈笙卿的夫人和小姐一眼。   沈笙卿给宁定长公主面子,今日特意在宁定长公主府上多待一会儿,不是让这些人看沈笙卿笑话的。   而且明明是楚时渊对不起沈笙卿,被非议和议论的人却还是沈笙卿。   在场的几个女眷也知道这样打量沈笙卿的举动不对,此时听见红簪的话语,被红簪戳破她们的行为,脸上皆有些不好看,连忙将视线给收了回来。   当事人沈笙卿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愤慨,姿态落落大方,她说道:“几位若是有话语想对我说,直言便是。”   她看得出来,这几位夫人和小姐与简连漪,对她没有什么敌意。   没有想到沈笙卿比她们想象中好说话,其中一位和沈笙卿年龄相仿的夫人大着胆子说道:“欣荣郡主真的和首辅大人和离了?”   沈笙卿既然和楚时渊和离了,她们也不好再称呼沈笙卿为‘首辅夫人’了。   沈笙卿语气从容说道:“太后娘娘不是都下旨了,这还能够有假?”   “可是……”最先开口的那个夫人迟疑说道:“可是首辅大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如今的身份地位都是顶尖的,欣荣郡主为何想不开要和首辅大人和离?”   这话语倒不是妄言,楚时渊虽然不是世家出身,样貌和才学皆是顶尖的,不然楚时渊也无法靠自己做到首辅的位置。   红簪说道:“首辅大人出众,我们郡主就不能够和首辅大人和离?”   开口的夫人一时嘴快道:“这倒不是,只是若是我的夫君如此出众,我是舍不得和离的。”   话语出口,说话的那个夫人懊恼的捂住嘴。虽然她是很欣赏楚时渊,但是这话语若是传出去,她要没脸见人了。   幸好亭子里的几位夫人和小姐都与她关系不错,倒是没人会传她的闲话。   沈笙卿似乎没有听见她刚刚和离的夫君被人给觊觎了,她淡淡说道:“夫人难道不知道,什么东西看久了是会腻的。这人再优秀,看久了也是会腻的。”   更何况,楚时渊再优秀,不愿意在她的身上花心思,与她有何关系?   亭子里的几位夫人和小姐看着沈笙卿坦然的模样,不由反思是不是她们太狭隘了。尤其是几位已经成了婚的夫人,她们的夫君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皆不如楚时渊,除了她们这个正夫人,后院还有一群莺莺燕燕,沈笙卿尚能够勇敢地和楚时渊和离,她们却还得守着那样一个男子过一辈子,怎么想都有些憋屈。   她们是不是也该学习沈笙卿将自家那糟心的男人给踹了?   自然她们暂时也只能够想想,不是谁都有沈笙卿的勇气,能够不顾后果,果断地与自家夫君和离。   .   几人说着话,亭子里的人也没有注意到亭外的楚时渊。   楚时渊看着亭子里耀眼和出众的沈笙卿,耳边回响刚才沈笙卿的话语。   什么东西看久了是会腻的,这人再优秀,看久了也是会腻的。   无论是之前沈笙卿提出和离,还是现在太后的懿旨下达,他都是想着挽回,甚至想和她解释从前的事情,但是她离开的是那么坚决,又是那么毫不留恋。   他脑海里浮现之前他看见她和徐逸元在一起的画面,以及今日南宫屹将太后的懿旨给她的画面。   他为了她,赶去药王谷,不曾休息又回到京城,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语。   她已经腻了他。   ……   前院   李驸马尽心尽力地招待楚时渊,他本来是一个闲散公子,后来成为了宁定长公主的驸马。   虽然他成为宁定长公主的驸马后,也没有入朝为官,但是对现在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的楚时渊还是很欣赏的。   只是今日他有心和楚时渊交谈,楚时渊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尤其刚才楚时渊出去一趟后回来,看起来更加魂不守舍了。   李驸马以为楚时渊对他的招待不满意,正想着要不要让今日来府上的其他官员和他一起招待楚时渊,忽然他的视线落在楚时渊的身上,说道:“楚大人,你流血了。”   闻言,楚时渊顺着李驸马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因为他短时间内中了两次毒的缘故,虽然他身上的毒解了,但是之前他遇刺被刺客伤到的伤口恢复得特别慢,再加上他这次没有休息的来回药王谷和京城,本来就痊愈得极慢的伤口明显是又加重了。   楚时渊忽然想到了沈笙卿胳膊上的伤口,她那么怕疼的人,胳膊上的伤口留下时,她是不是疼得要哭了?   可是他连她胳膊上的伤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都不知道。   楚时渊忍着身上的疼痛,看向李驸马,说道:“请驸马不要惊动其他人,帮我寻一件干净的衣袍,和相应的伤药。”   他身上的衣袍染了血,已经不能够穿了。   她坚决地要和他和离是她的事情,之前他是她的夫君,他要弄清楚她胳膊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驸马以为楚时渊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身上的伤,像楚时渊这样的朝廷重臣,如果受伤了,会引起很大的恐慌。听见楚时渊的话语,他连忙保证除了宁定长公主府上的下人,不会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李驸马走出去,让下人去拿楚时渊口中的衣袍和伤药。   ……   沈笙卿没太大的兴致和别人聊她和楚时渊的八卦,没在亭子里待多久,让宁定长公主府上的下人带她去供今日的客人休息的厢房。   经过一个假山的时候,看见了从对面走过来的楚时渊。   楚时渊换了一件靛青色的衣袍,又恢复到了从前沈笙卿印象里端正整洁的模样,也没有了之前看见太后的懿旨时的激动。   沈笙卿看了楚时渊一眼,没准备和楚时渊有太多的交流。楚时渊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胳膊上的伤好些了吗?”楚时渊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胳膊上。   “多谢关心,不劳楚大人挂怀了。”沈笙卿的语气生硬又客套。   楚时渊盯着沈笙卿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将袖子里的瓷瓶拿了出来,说道:“这瓶药膏对你胳膊上的伤有益。”   这瓶药膏正是之前在沈府门口,他想让沈府的下人转交给沈笙卿的那一瓶。瓷瓶上还有之前楚时渊造成的裂痕。   沈笙卿不想收,可是楚时渊似乎知道沈笙卿的想法,他将药膏强势地塞到了沈笙卿的手里。   沈笙卿不想收楚时渊的东西,但是也不想随便糟蹋东西,她随手将楚时渊塞给她的药膏送给了宁定长公主府上的下人,语气是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生硬和客套,“多谢楚大人。”   楚时渊看着落到了下人手里的药瓶,知道沈笙卿是不会用这瓶药膏了。   只是他已经将这瓶药膏送给了她,如何处置这瓶药膏也是她的事情了。   楚时渊盯着沈笙卿受伤的那条胳膊,仍然没有放沈笙卿离开,他说道:“你胳膊上的伤……”   不等楚时渊将话语说完,沈笙卿便打断了他,她说道:“我胳膊上的伤,楚大人已经问过了,现在楚大人可以不挡着我的去路了吗?楚大人无缘无故拦住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对楚大人的影响也不好。”   她和他已经和离,她和他可不是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的胳膊受伤的时候,我还是你的夫君,你告诉我,你胳膊上的伤是如何造成的。”   忽略沈笙卿面对他时冷淡的语气,楚时渊说道。   沈笙卿听见楚时渊的话语,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在确定他脸上的神情是不是假装。她忽然想到那日在天香楼,楚时渊在问起她胳膊上的伤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沈笙卿说道:“你真的不知道我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见从楚时渊的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沈笙卿也不知道是该觉得不可思议,还是感叹这件事情的匪夷所思。   脑海里浮现她质问他将她丢在药王谷的场景,以及在粼山她和玉蔓几次提起她的身体内的毒,让他去向袁承霁求证,他却始终不愿意相信她的场景。她说道:“皆言楚大人聪慧过人,皇上也十分信任楚大人,我忽然十分怀疑楚大人的能力了。楚大人有空,应该将自己的脑袋多在湖水里泡泡,看看是不是又进水了?”   “楚时渊,你个没有心的畜生。” 第23章 一巴掌挥他脸上   ◎在他的面前倒下◎   宁定长公主的寿辰后, 南宫屹又去了一趟沈府见沈笙卿。   沈笙卿站起身,给南宫屹行礼,说道:“之前太后的懿旨的事情, 多谢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是有事情要和笙卿说吗?”   之前太后的懿旨的事情, 沈笙卿的心里对南宫屹还是很感激的。   南宫屹免了沈笙卿的礼后, 没有说话, 冷俊的眼眸盯着沈笙卿。   被南宫屹如此看着,沈笙卿不禁也觉得莫名其妙,以为南宫屹又像这几年似的,厌恶她了,仿佛最近他对她的温和只是昙花一现。   沈笙卿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 却见南宫屹突然逼近她, 大手朝她的脸颊伸来。   沈笙卿一惊,冷下脸来,说道:“太子殿下做什么?”   她虽然感激南宫屹帮她求来了她和楚时渊和离的懿旨, 但是也不代表能让南宫屹对她随意轻薄。   见沈笙卿变了脸, 南宫屹倒是很快收回了手,说道:“你这次要和楚时渊和离,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孤不知道的事情?”   沈笙卿没有想到南宫屹刚才的动作是关心她的身体, 是她误会他了。她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笙卿的身体最近是有些不舒服。”   其实沈笙卿从来没有想过将自己的身体状况瞒着别人,她和楚时渊还没有和离的时候,楚时渊不相信她中毒的事情。现在她没让徐氏知道她身体内的毒的严重, 也是担心徐氏的身体。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 南宫屹的眉头一拧, 说道:“身体怎么会不舒服?发生了何事?”   沈笙卿诧异地看着南宫屹,似乎是疑惑南宫屹怎么会对她的身体如此上心。   对上沈笙卿澄澈的眼眸,南宫屹抿了抿唇,轻咳一声说道:“孤的意思是,孤兴许能够帮你。”   沈笙卿垂下眼眸,掩住眼眸里的黯然,她说道:“让太子殿下费心了,只是粼山的杨大夫,和药王谷的袁大夫都答应了帮我配制解药,寻常的大夫也拿我身体内的毒无可奈何。”   “你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南宫屹本来就冷俊的脸更冷冽了几分。   之前在天香楼发现沈笙卿胳膊上的伤,他还以为楚时渊仅仅是没有照顾好沈笙卿。沈笙卿居然中了毒,楚时渊这些年是如何待沈笙卿的?   听见南宫屹激动的声音,沈笙卿的眼眸里的诧异更大了,倒是没有隐瞒,将之前她救楚时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而且南宫屹是太子,现在他认真询问,她也不好隐瞒和撒谎。   南宫屹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胳膊上,说道:“你胳膊上的伤也是因为他?”   见沈笙卿点头,南宫屹又是生气,心中又不免疑惑。看之前楚时渊在天香楼的样子,楚时渊对沈笙卿胳膊上的伤似乎一无所知。   不过这不妨碍他对楚时渊的恨,他渴望而不可求的人,楚时渊居然如此伤害她。   南宫屹说道:“你中毒了,非同小可。孤让太医来给你看诊。”   听见南宫屹的话语,沈笙卿本来想拒绝,之前她让从皇宫出来的老太医给她看诊过,但是她身体内的毒和普通的病不一样,寻常的医者对她的身体内的毒无从下手,哪怕南宫屹让皇宫的太医给她看诊,结果怕是也和那位老太医一样。   但是她一想到,兴许呢,兴许南宫屹口中的太医能够对她的身体内的毒有帮助。   毕竟她也没想死。   见沈笙卿同意,南宫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没再在沈府待,让人去安排请太医给沈笙卿看诊的事情。   ……   首辅官署   楚时渊坐在书案后,手上拿着卷宗,心却渺茫落不到实处。之前他特意去了一趟药王谷,本来是想向袁承霁询问清楚,他之前究竟错过了什么,但是袁承霁罕见地不在药王谷。   前任药王谷谷主,也就是他和袁承霁的师傅曾经立下过规矩,袁承霁成为新的药王谷谷主后,轻易不可离开药王谷。这些年袁承霁除了采药,基本上不会离开药王谷。   但是这次袁承霁却不在药王谷。袁承霁是去采药去了吗?他是为谁采药?   楚时渊的脑海里又浮现梦里沈笙卿浑身是血的模样,以及沈笙卿胳膊上的伤。   那日宁定长公主寿辰,他向沈笙卿问起胳膊上的伤,却被沈笙卿给骂了,她骂他是没有心的畜生,还说怀疑他为官的能力,他脑子进水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沈笙卿这么骂过一个人,更不曾见她如此骂过他。她说这些话语时,澄澈的眼眸里带着嘲讽,就像之前在天香楼他提起她胳膊上的伤的神情一样……   楚时渊将手按在受伤的腹部,不知道为何,他想到沈笙卿嘲讽地看着他的神情,心中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慌乱,这种慌乱比他看见太后的懿旨时,还要令他不适。   鼻间闻到了血腥味,楚时渊知道他腹部的伤又加重了。只是这伤和梦里沈笙卿浑身是血的模样比起来,也不算是什么了。   楚时渊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是想起梦里沈笙卿浑身是血的模样,还总是将其和现实里的沈笙卿联系在一起,似乎有一日沈笙卿也会像梦里一样浑身是血躺在他的面前。   楚时渊按在腹部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气,鼻间的血腥味更浓郁了。   “楚大人……”   身旁响起其他官员的声音,有朝堂上的事情需要和他商量。官员的眼眸里有些疑惑,楚时渊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以往面对朝堂上的事情,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上心,最近楚时渊却心不在焉,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转瞬官员想到楚时渊和沈笙卿最近和离的事情,顿时悟了。楚时渊毕竟是肉体凡胎,现在和欣荣郡主和离了,应该也需要时间适应。   楚时渊回神,努力将思绪放到朝堂上的事情上,可是思绪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到沈笙卿,他甚至有些酸涩地想着,那日在宁定长公主府她都骂他了,她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和他将所有事情说清楚?   又或者他曾经错过了机会,现在她不愿意给他机会了?   ……   楚时渊走出官署,莫牧走过来,恭敬说道:“大人,今日太子殿下让太医去了沈府。”   顿了顿,莫牧看了一眼楚时渊的脸色,又继续说道:“属下打听到,欣荣郡主这次回京后,一直在找大夫看诊。之前郡主去粼山,应该也是为了见杨大夫,而不是……”而不是像楚时渊之前想得那样,有意拿他和她之间的事情去烦扰楚母。   太后都下旨让楚时渊和沈笙卿正式和离了,首辅府的下人也只好称呼沈笙卿为‘欣荣郡主’了。   楚时渊默了默。欣荣郡主,她不是他的夫人了。   楚时渊的喉咙动了动,艰难说道:“那些大夫怎么说,她怎么了?”   楚时渊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沈笙卿。   莫牧恭敬说道:“那些大夫说他们也看不出来欣荣郡主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不过他们去看诊的时候,沈夫人很激动,似乎欣荣郡主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楚时渊的脑袋似乎被什么给重重地击打了一下,脑海里浮现之前在粼山,他警告她,莫拿他和她之间的事情到楚母的面前告状,她不应该嫉妒楚母对简连漪的好感时,她不可置信和悲伤的神情……   以及她说去粼山是为了看病,她无助又绝望地说他为什么不相信她时的神情……   “奴婢求大人了,求大人相信夫人,对夫人好一些,夫人真的病了,身体很糟糕,甚至大人以后有可能会见不到夫人,毕竟夫人是为了大人才……”   耳边回响玉蔓哭着求他相信沈笙卿的声音。   可是那个时候他没有相信她们的话语。当时她的脉象正常,她怎么会生病呢?   她是为了他才如何?他当时为什么不让玉蔓将话语说完。   眼前浮现她离开粼山时,她单薄的身影。他当时不相信她的话语,她便也不想和他说了。现在他想知道,她也不愿意对他说了……   为什么他会有可能见不到她……   身体快于脑子,他脚下疾步朝沈府的方向走去。   ……   沈府的门房见楚时渊直直地往里闯,来不及思考今日的楚时渊为何连应有的规矩都不理会了,连忙拦住楚时渊的声音,冷声呵斥道:“楚大人这是在干什么?没有郡主和大夫人的吩咐,楚大人不能够进沈府。”   楚时渊似乎没有听见门房的话语,仍然执着的要进府。沈笙卿在沈府,他要见她。   门房见楚时渊不听劝,‘嘭’地一声将沈府的大门给关上了,若是今日将楚时渊给放进去了,他的小命也要保不住了。   楚时渊被拦在沈府门外,身体碰到冰冷的沈府大门,理智也稍微回笼了一些。   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沈笙卿的身体究竟怎么了,可是她不愿意见他。   “楚大人?”   一道惊疑的男声在楚时渊的耳边响起,似乎是奇怪楚时渊为何会站在沈府外面,神态看上去还和以往很不一样。   男子一袭月白色衣袍,容貌端正,正是徐氏的兄长徐逸元。   楚时渊认识徐逸元,那个时候沈笙卿告诉他,太后已经恩准他和她和离,他本来想挽回沈笙卿,却在沈府门口听见徐氏让徐逸元带沈笙卿出去游玩,她和徐逸元有说有笑。   他和沈笙卿从前基本上没有怎么单独出去游玩过。唯一的一次是沈笙卿非要他陪她去城外赏梅,他对赏梅不感兴趣,与其出去受冻,倒不如在屋子里多看几个案卷,可是她不依不饶,他最后还是陪她去了。早些赏完,他和她也能够快些回到暖和的屋子。   当时他的心中还在想着朝堂上的事情,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落后了好远。她十分委屈地看着他,可是他没有关心和安抚她,只是冷静地称述事实,冲她说道:“不是你说要来这儿赏梅?”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要和他出来赏梅了。她和他也没再出去游玩过。   忍着身上的疼痛,楚时渊冲徐逸元说道:“你要进沈府?”   徐逸元看了一眼闭合的大门,点了点头。看样子,楚时渊是被拒之门外了。难道楚时渊因此怀恨在心,要报复他这个恰好撞上来的人?   徐逸元显然想多了,楚时渊说道:“你若是见到欣荣郡主,帮我看看她,告诉她,我,我在外面等她。”   虽然他知道沈笙卿不会见他,他还是想让徐逸元告诉沈笙卿,他现在在沈府外面。兴许门房没有将他来了的消息告知给她。   闻言,徐逸元表示会将他的话语带到。   徐逸元上前扣门。   沈府的门房探头看了徐逸元一眼,不同于刚才面对楚时渊时的态度,爽快地将徐逸元给放进去了。楚时渊的高大的身子僵硬。   ……   沈府,徐逸元走进来时,太医正在给沈笙卿看诊,徐逸元走到徐氏的身边,还是将楚时渊在外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氏眸露诧异,说道:“他在沈府外面干什么?还让你帮他带话?”   徐逸元说道:“他说想见欣荣郡主,但是门房不让他进来。”   徐氏说道:“笙卿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现在还见他做什么?门房不让他进来是对的。”   徐逸元蹙眉说道:“但是楚大人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见欣荣郡主。”   沈笙卿走过来,听见徐渊元和徐氏的话语,说道:“嫂嫂和徐大哥在说什么?”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徐氏瞪了徐逸元一眼,头次觉得自家兄长太老实了,楚时渊让他帮忙带话,他还真的老老实实将话语带进来。   既然沈笙卿已经听见了,徐氏只好将楚时渊在外面求见的事情告诉沈笙卿,包括楚时渊让徐逸元帮忙带话的事情。   沈笙卿抿唇,说道:“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要见我。”   徐氏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沈笙卿说道:“之前宁定长公主的寿辰,他告诉我,他不知道我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猜测他应该不知道我之前在药王谷救他的事情。”   徐氏诧异说道:“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中毒的事情?哪怕袁大夫因为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此事,之前你都和他说了,你身体不舒服,要找大夫,他稍微动脑子想想,也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了。”   “而且他不是前任药王谷谷主的徒弟吗?哪怕他的医术不如袁大夫,他就不知道他之前中的毒没有那么容易解吗?”   徐氏说的话语,沈笙卿曾经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知道楚时渊不知道她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时,才会觉PanPan得匪夷所思。   其实明明当初她回京时,哪怕他多关心她一点儿,他就不可能会不知道她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徐氏打量着沈笙卿脸上的神情,说道:“笙卿,如果楚时渊真的不知道你中毒的事情,你不会又对他心软吧?”   徐氏说道:“楚时渊现在在外面,你会见他吗?”   沈笙卿摇头。她和他都没有关系了,她还见他做什么。   他是否知道她当初救他的事情,她现在也不在乎了。   闻言,徐氏松了口气,问起了今日太医给沈笙卿看诊的事情。她说道:“那些太医如何说的,能帮你解毒吗?”   沈笙卿抿了抿唇,摇头。南宫屹提议让太医来给她看诊时,她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了。   见外,徐氏还是忍不住失望。沈笙卿身世可怜,现在怎么还是这么苦啊。   徐逸元帮忙提供过杨大夫的下落,后来在沈笙卿的允许下,徐氏将沈笙卿中毒的事情告诉给了他。此时他见太医也对沈笙卿身体内的毒无可奈何,想到沈笙卿如此娇弱的一个女子却要被身体内的毒折磨,心中对沈笙卿升起无限的怜惜。   .   楚时渊在外面,今日来给沈笙卿看诊的太医也不愿意和楚时渊撞上。沈笙卿和楚时渊才和离,他们只是医者,无意搅合进沈笙卿和楚时渊的家事。   徐氏的身子不方便,沈笙卿从侧门送太医和徐逸元出去。   等徐逸元和太医离开后,沈笙卿本来也准备回到沈府,却见楚时渊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见沈笙卿似乎有些被他吓到了,楚时渊原本往沈笙卿的方向的脚步顿了顿,他想给她道歉,之前在粼山上,他不该诬赖她是要向楚母告状,他不应该自负,和固执己见,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相信她……   然而此时真正面对她,他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有一种失声的感觉。   回过神来,沈笙卿朝身旁的下人看了一眼,让沈府的下人拦住楚时渊,莫让楚时渊靠近她。   见沈笙卿要走进沈府,楚时渊将袖子里的一个匣子拿出来,他将匣子里的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递给沈笙卿,说道:“之前那支白玉兰花纹簪,你不喜欢,这支簪子,是我重新给你挑选的,你收下好不好?”   楚时渊手上的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正是之前他在南州购买白玉兰花纹簪时,看见的那一支。当时他就觉得这支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更适合沈笙卿,可是他盲目地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觉得沈笙卿应该会喜欢之前欲送给她的白玉兰花纹簪。   那支白玉兰花纹簪碎了后,他特意让人去南州将这支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买了回来。   这次他购买的是她喜欢的风格的簪子,她收下好不好?   沈笙卿没看楚时渊手上的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头也不回的往府里走,那支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无情地掉落到了地上,落得了一个和那支白玉兰花纹簪一个命运。   顾不得掉落到地上的点翠红宝石花瓶纹簪,楚时渊眼见沈笙卿迈过门槛,要消失在他的眼前,他冲沈笙卿的背影,说道:“卿卿,我去了药王谷,可是师兄不在谷里,我给师兄留了信,也在派人寻找师兄的身影,师兄很快就会来京城了,你等等……”   他还想说,如果她的身体真的不舒服,现在袁师兄暂时无法赶到京城,她再让他给她看看好不好,这次他一定不会盲目自负了……   可是沈笙卿不给他机会,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他再次被沈府的下人拦在了沈府外面。   刚才他被拦在沈府外面,见不到她的人时,她不愿意见他。现在他好不容易见到她的人了,她还是不愿意见他。   楚时渊站在沈府的侧门处,眼睛还看着沈笙卿离开的方向。   站在身后的莫牧见楚时渊这样,顿时有些不忍心了。他想到他之前禀告的,沈笙卿的身体可能出了问题的话语,他有意开导楚时渊,说道:“大人若是真担心欣荣郡主的身体,袁神医暂时不在京城,何不让简小姐给欣荣郡主看看?以简小姐的医术,明显比今日来沈府的这些太医有用多了。”   听见莫牧的话语,楚时渊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再派些人去寻找师兄的下落,还有……”   “还有让人查查,最近简小姐有没有派人出京,或者获得了什么珍惜的药材。若是简小姐有什么异动,记得通知我。”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莫牧面露疑惑。楚时渊让人寻找袁神医的下落,他能够理解。楚时渊让他盯着简小姐做什么?   吩咐完,楚时渊又回头朝沈府里面看了一眼,可是沈笙卿早就不在这儿了。   从前无论他想不想,沈笙卿都会想方设法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吸引他的注意力,曾经他还觉得沈笙卿这样太黏他不好,可是如今他却是想见她,都见不到了。   ……   “大人,不好了,沈将军擅自回京了。”   首辅府的护卫走过来,恭敬说道。   楚时渊蹙眉,说道:“沈庭轩怎么会擅自回京?”   沈庭轩是沈笙卿的表哥,徐氏的夫君。   护卫摇头,说道:“不知道沈将军为何会回京,沈将军马上就要抵达京城了。”   楚时渊说道:“拦住他。”   武将擅自回京是死罪,沈庭轩在干什么?   想了一下,楚时渊觉得首辅府的护卫怕是拦不住沈庭轩,他要亲自去见沈庭轩,及时让他去向皇帝请罪,莫酿成大祸。   莫牧看着楚时渊染了血的衣袍,欲言又止。今日楚时渊穿了一件深色的衣袍,身上的血迹倒是不怎么瞧得出来,可是很明显楚时渊身上的伤势又加重了。   他的心中担心楚时渊的情况,可是听见楚时渊的情况,还是按照楚时渊的吩咐去备马了。   ……   马背上的人和沈笙卿有几分相似,五官多了一些冷硬,因为习武的缘故,皮肤黝黑,还有上过战场的煞气。   沈庭轩看着拦住他的楚时渊,冷声说道:“让开。”   “你身为武将,未得允许,擅自回京,不仅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卿卿和沈府,及时回边境去。”   楚时渊脊背挺直,不露怯地看着沈庭轩。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沈庭轩也怒了,他翻身下马,不管不顾地挥拳朝楚时渊打去。   楚时渊虽然习过武,毕竟是文人,身上还有伤,险险避过沈庭轩的手,还是有些被沈庭轩的残留的掌风给伤到。   “楚时渊,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笙卿?”   见状,沈庭轩不管不顾地又是一拳朝楚时渊挥去,完全不给楚时渊喘息的机会。   莫牧担心地看着楚时渊,他不明白这沈将军怎么不知好歹,他擅自回京,若是被人发现,可以将他就地处置,楚大人好心劝他,他反倒是伤害起楚大人来了。   顾不得沈庭轩是主子,莫牧连忙上去帮楚时渊抵挡沈庭轩的攻击。   有了莫牧帮忙,沈庭轩更加伤害不到楚时渊,他红着眼看着楚时渊,说道:“楚时渊,当初虽然是笙卿主动要嫁给你,可是也是你同意娶她的。你凭良心讲,笙卿这些年对你如何?你怎么能够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如此对待笙卿?”   “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听见沈庭轩的话语,楚时渊上前一步,揪住沈庭轩的衣领,说道。   “你告诉我,卿卿究竟怎么了?”楚时渊攥着沈庭轩的衣领的手轻颤。   楚时渊对沈庭轩最深的印象除了他是沈笙卿的表哥,还有沈笙卿曾经告诉过他,沈母曾经想撮合沈笙卿和沈庭轩,只是那个时候沈庭轩和徐氏两情相悦,沈母才作罢。   为什么沈笙卿才和他和离,沈庭轩就赶回京城了?沈笙卿愿意亲近徐逸元和沈庭轩,也愿意让南宫屹帮她请太医诊治,为什么她独独不愿意要他了?   她曾经说过喜欢他,他若是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连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了?   楚时渊说道:“你既然已经娶了沈夫人,不仅和沈夫人育有了一子,沈夫人现在还怀着身孕,你更不应该因为卿卿和我和离了,就对她怀有什么心思。”   “楚时渊,你自己心思龌龊,别用如此龌龊的思想想我和笙卿。”沈庭轩见楚时渊居然如此想他和沈笙卿,生气地挥开楚时渊的手。   楚时渊后退了两步,他也知道刚才失言了。沈庭轩若是真对沈笙卿有男女之情,当初就不会迎娶徐氏。   只是最近沈笙卿毅然决然地和他和离,她和徐逸元,南宫屹都比面对他时要好,他又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之前错过了什么,沈笙卿却不愿意给他悔改的机会,他这会儿面对沈庭轩,才会失了以往的冷静和理智。   沈庭轩已经重新上马,朝沈府的方向去了。   莫牧走过来,恭敬说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看样子,沈将军明显不会听劝回边境了。   楚时渊闭了闭眼,经过刚才和沈庭轩这么一折腾,他能够感觉到他腹部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他腹部的伤口本来就愈合得极慢,这下怕是更难好了。   “进宫见皇上。”楚时渊说道。   事已至此,只能够将沈庭轩回京的事情及时地告知给皇帝。若是让沈庭轩的政敌将此事捅到皇帝的面前,后果更严重。   莫牧叹气。从前沈笙卿温柔贤惠,基本上不需要大人操心。现在沈笙卿和大人和离了,大人却前所未有的在沈笙卿的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现在不仅操心沈笙卿的身体,还要尽量帮沈庭轩在皇帝面前免责。   莫牧心说,若是当初大人肯在沈笙卿的身上多花一些心思,现在情况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   ……   楚时渊进皇宫后,很快被皇帝宣了进去。   皇帝见楚时渊进来,下意识地打量一眼楚时渊的脸色,说道:“爱卿的脸色为何如此差?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之前楚时渊遇刺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楚时渊说道:“不小心加重了身上的伤势,劳烦皇上关心了。”   皇帝关怀说道:“朝堂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爱卿,爱卿要多注意身体。”   闻言,楚时渊自然是再次感激皇帝的关怀。   皇帝说起了正事,说道:“之前你遇刺,朕怀疑有什么阴谋,而且这阴谋不是冲着你一个人的。”   说话间,皇帝将一个折子递给楚时渊。   楚时渊看清折子上的内容,说道:“马御史死了?而且马御史生前所中之毒和我之前遇刺时中的毒相同。”   马御史虽然出身世家,却是难得的一股清流,不仅和楚时渊一样反对那些靠着祖宗荫庇,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在朝堂上占着他们不该有的官职,还曾大义灭亲,自己家族的人若是犯了错,他也直言上谏。   皇帝说道:“朕不信任别人,既然你在调查自己之前遇刺的事情,顺便查一查这两件事情有何联系。”   楚时渊说道:“臣遵旨。”   说完了马御史的事情,楚时渊想到沈庭轩的事情,说道:“皇上,沈庭轩今日回京了。”   提起沈庭轩,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说道:“沈庭轩无召回京,朕已经让人去捉拿他了。”   楚时渊心中一沉,说道:“沈庭轩回京,也是事出有因,请皇上从轻发落。”   皇帝不为所动,说道:“你瞧瞧他这是说的什么话语?若不是看在欣荣的母亲的份上,朕就不是仅仅让人去捉拿他了。”   皇帝再次将一个折子递给楚时渊。   楚时渊看着折子上的内容。沈庭轩居然要辞官。   楚时渊看了皇帝一眼,他看得出来皇上也不是真心要处罚沈庭轩,只是这会儿在气头上。但是若是沈庭轩在皇帝派去的人捉拿他时反抗……   “捉拿沈庭轩之事,臣愿意帮皇上分忧。”楚时渊说道。   ……   沈府   沈笙卿看着突然出现的沈庭轩,惊喜说道:“兄长怎么会这么快回来了?”   距离她让徐氏写信给沈庭轩,也才过去了几日。   沈庭轩在沈笙卿的身边坐下,说道:“笙卿,你实话告诉我,你身体内的毒是不是十分严重?”   沈庭轩的身上还带着赶路的风尘仆仆,几日未休息,眼睛布满血丝。   他比徐氏更了解沈笙卿,若不是她的身体已经十分糟糕,她不会让徐氏写信打扰他。   看着沈庭轩关怀的眼睛,沈笙卿眼睛一热,说道:“兄长莫担心,杨大夫告诉我,他快研制出解药了,只要我还再撑两日,他便能够将解药给我送来了。”   沈庭轩还是不是很相信,说道:“真的?”   他担心沈笙卿又像从前一样,喜欢报喜不报忧。   沈笙卿说道:“真的,只是未免我身体内的毒扩散,杨大夫让我尽量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尤其忌讳动怒,不然若是身体内的毒扩散得太快,他的解药也会对我无用。”   这也是今日太医虽然没能给她太大的帮助,她也没有太失望的缘故。   沈庭轩说道:“既然是这样,这两日我守着你,等那杨大夫给你配制出解药。”   沈笙卿诧异地看着沈庭轩,想到了什么,说道:“兄长这次突然回京,皇上那儿……”   沈庭轩抬手抱住沈笙卿,说道:“我已经上奏皇上,以后我就留在你和你嫂嫂的身边,专心陪你们。”   沈笙卿抬手推了推沈庭轩,说道:“兄长怎么能够说这样的话语?趁为时未晚,兄长还是赶紧进宫去向皇上请罪。”   沈庭轩不为所动地继续抱着沈笙卿,感受到沈笙卿身体的温度,这几日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了一些。天知道,他多么害怕会有可能见不到沈笙卿。   “笙卿,我已经失去姑母了,不能够再失去你了。”   谁也想不到在战场上都不畏惧生死的沈庭轩,此时会对沈笙卿说出如此脆弱的话语。   沈庭轩的父母去世得早,基本上是沈母养大的,沈笙卿自然也知道他和沈母之间的感情。   沈笙卿忽然懊恼,当初她为了救楚时渊,不顾自己的性命,却忘记了会有关心她的人担心她。沈庭轩此时会这样,也是因为她。   “笙卿,夫君,不好了,楚时渊带人来抓夫君了。”   徐氏走进来,声音焦急说道。   听见徐氏的话语,沈庭轩松开沈笙卿,冷着脸走了出去。   徐氏担忧地看着沈庭轩的身影,下意识地也想跟上去。   沈笙卿扶住徐氏,说道:“嫂嫂莫出去了,小心冲撞了肚里的孩子。我出去看着兄长。”   徐氏哽咽说道:“笙卿,你可千万别让你兄长出事。”   沈笙卿感受着心口熟悉的疼意,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听见徐氏的话语,还是点了点头。   ……   沈庭轩看着站在官兵前方的楚时渊,说道:“你不必让人来捉拿我,等这两日我陪过笙卿,我自会去向皇上请罪。”   两日?楚时渊的眸光微动,说道:“皇上让你立刻进宫。”   沈庭轩听见楚时渊的话语,下意识地要反对,沈笙卿走了出来,说道:“兄长这次回京,是因为我,我陪兄长去见皇上。”   楚时渊打量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之前未好好打量她,他发现她确实瘦了好多,可能是因为在府里的缘故,未施太厚的粉,也更能够看见她白得不正常的脸,他下意识地朝沈笙卿的方向走了几步,说道:“你身体不好,我会带你兄长去见皇上。”   楚时渊将沈笙卿害得这么惨,沈庭轩不想和楚时渊待在一处,沈笙卿拉了拉沈庭轩的衣袖,说道:“兄长先去见皇上,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沈庭轩看了楚时渊一眼,冲沈笙卿说道:“你在沈府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沈笙卿点了点头。   见状,楚时渊也松了一口气。   见沈庭轩随官兵走了,楚时渊又朝沈笙卿的方向走了两步,说道:“你……”   他想说,她是不是很难受。她若是难受,能不能够告诉他……   “啪。”   沈笙卿的手挥在楚时渊的脸上,怒视着楚时渊。   沈庭轩和官兵还没有走远,一时间都回头看向沈笙卿和楚时渊的方向,谁也没有想到沈笙卿居然敢打楚时渊的脸。   因为太过震惊,原本要将沈庭轩押去见皇上的官兵也忘记了继续走。   沈笙卿的手再次抬起,欲朝楚时渊的脸上挥去。   沈庭轩是担心她的生死,才会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回京。之前是她傻,为了救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却连累沈庭轩和徐氏为她担心。   本来是一厢情愿的感情,她也不奢求他的回应了。但是她和他和离,是扫了他的颜面,他为了报复,竟然不惜带兵来抓兄长。   这次的巴掌没能够落在楚时渊的脸上,沈笙卿的手刚刚抬起,便被楚时渊给抓住了。   楚时渊感受着他掌心没有温度的小手,莫大的恐慌席卷了他,他小心翼翼地打量沈笙卿的脸。   “嗯……”,黑血从她的唇角溢出,正好喷到了楚时渊的衣裳上,眼睛,耳朵也陆续有黑血溢出,她双眼无力地阖上,整个人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向下倒去。   作者有话说:   4.25的更新在晚上11点 第24章   ◎他追悔莫及◎   楚时渊的脑袋空白一片, 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倒下的沈笙卿,错愕地看着怀里的沈笙卿。   沈笙卿的脸色惨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会儿双眼无力地闭着,最重要的是她的唇角, 眼睛, 耳朵在往外渗着恐怖的黑血。   楚时渊小心翼翼地搂着沈笙卿, 害怕多用一点儿力气就会让沈笙卿消失在他的眼前,素来沉稳的他无助地唤道:“卿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怀里的沈笙卿自然不会回应楚时渊了,楚时渊能够感觉到沈笙卿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她要永远消失在他的眼前了。   沈庭轩这会儿也顾不得去见皇帝的事情了, 他挣脱开官兵的手, 慌忙朝沈笙卿的方向跑了过来,将沈笙卿从楚时渊的怀里夺了过来,说道:“笙卿, 你别吓兄长。你说再有两日便有解药, 能够解你身上的毒了……”   楚时渊害怕会伤到沈笙卿,不敢将沈笙卿搂得太紧,反倒是给了沈庭轩的机会, 让沈庭轩将沈笙卿从他的怀里给夺了过去。听见沈庭轩的话语, 他难得脑袋反应迟缓,他记得刚才沈庭轩也说了这两日要陪着沈笙卿的话语,沈笙卿为什么需要解药解身上的毒, 她何时中毒了?   因为沈笙卿的突然昏倒, 沈府顿时乱做一团, 下人们也纷纷朝沈笙卿的方向围了过来,只是碍于沈庭轩抱着沈笙卿,沈笙卿这会儿的状态看起来又太糟糕,一时也不敢上前碰沈笙卿。   “快,你们快去请大夫。”沈庭轩抱着沈笙卿,朝屋里走去,他冲周围的下人吼道。   看见沈庭轩的动作,楚时渊下意识地跟上沈庭轩。沈笙卿流了好多血,她为什么会这样?   从前她手指头被绣花针扎破,她都会委屈地和他说的,这次她的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说了?   他又想起了之前在粼山的事情,她那次去找杨大夫看诊,也是因为她身体内的毒吗?   可是那个时候他不仅没有发现她身体的不对劲,还那样对她。他伤了她的心,她不愿意和他说了。   沈庭轩抱着沈笙卿进屋去了,楚时渊也想进屋,却被沈府的下人给拦住了。   玉蔓眼眶红红的,难得顾不得主仆尊卑和得罪楚时渊的后果,冷冷说道:“楚大人请留步,这儿不欢迎楚大人。”   若不是楚时渊今日带着官兵来抓沈庭轩,沈笙卿身体内的毒怎么会这么快发作?明明再有两日,杨大夫便能够研制出解药,解沈笙卿身体内的毒了。   看见玉蔓,楚时渊想起在粼山,玉蔓未说完的话语,他说道:“你们主子怎么了?她为了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有可能见不到她?”   能不能够这个时候别让他被瞒在鼓里了,他曾经伤了她,也请让他知道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玉蔓见都这个时候了,楚时渊居然还有脸询问沈笙卿究竟怎么了,沈笙卿如今这个样子,她也顾不得下人不得多嘴的规矩,她说道:“之前楚大人中毒,被送去药王谷医治。那个时候袁大夫暂时无法解楚大人身上的毒,楚大人又危在旦夕,郡主为了救楚大人,不惜服下袁大夫配制的毒药,用自己的血救楚大人。”   “楚大人曾经口口声声称简小姐是您母亲的恩人,连郡主也要对简小姐礼让。怎么郡主救了楚大人,楚大人却能够狠心地将郡主丢在药王谷,回来参加简小姐的及笄宴?”   楚时渊狼狈地后退了一步,铺天盖地的懊恼向他袭来,让他无法呼吸,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   简连漪的及笄宴那日,他从简府回来,沈笙卿情绪特别激动地询问他,他为什么要如此急切地回京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还质问他,他既然知道她回来了,为什么不愿意回府见她。   当时他以为她是赶路劳累,和以往一样耍小性子,想早些见到他。当时他不耐烦地让她早些休息。   谁成想沈笙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指责她无理取闹,还故意和她分房,搬去了书房。   那个时候沈笙卿……   楚时渊的唇瓣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能发出来。他的腹部的伤口在流血,可是心口的地方更痛,疼得他脸色发白,大口地喘息。   之前他被歹人伤到,中毒昏迷,莫牧将他带去了药王谷让袁承霁医治。等他醒来,他身上已无任何不适,毒已解。   袁承霁向来医术高超,对毒也有很大的研究,他以为是袁承霁解了他身上的毒,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沈笙卿也在药王谷。   “我,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身上的毒能够解是因为她。”   楚时渊的唇瓣动了动,每说一个字,仿佛刀子在割他的心。   那个时候他醒来后,莫牧给他带去消息,说楚母让他别忘记了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   因为从前袁承霁的师傅救治她的缘故,再加上简连漪是因为她才离开药王谷,他知道楚母一直对简连漪有愧,多次让他代她补偿简连漪。   他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去了药王谷,因为心中记挂着未完成的,皇帝交代的事情,他根本没等袁承霁和他详细说解毒的过程就离开了药王谷。   当时他还想着,等完成了皇帝和楚母的交代,他再去好好感谢袁承霁的解毒之恩。   他却将刚刚救了他的沈笙卿独自丢在了药王谷。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玉蔓冷着脸看了楚时渊一眼,转身进屋去伺候沈笙卿。沈笙卿现在危在旦夕,楚时渊一句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身上的毒是因为沈笙卿就想撇清他的所作所为对沈笙卿的伤害?   猛然得知他对沈笙卿做了多么冷酷和残忍的心,楚时渊半晌缓不过神来,不过这个时候他最担心的是沈笙卿的身体,刚刚沈笙卿流了好多血。他也没想撇清他给沈笙卿带去的伤害。   “大夫,为什么大夫还没有来?”   屋内传来沈庭轩焦急和恐慌的声音。   楚时渊的心中一沉,不顾沈府的下人的阻拦冲了进去。   因为沈笙卿突然昏倒这个变故,现在沈家乱作一团,楚时渊也进屋去见沈笙卿了,之前奉皇帝的命令来捉拿沈庭轩的官兵面面相觑,皇帝让他们捉拿沈庭轩,他们现在还要不要去捉拿沈庭轩?   莫牧走过来,温和说道:“麻烦几位先回去,将今日沈府发生的事情告知给皇上。沈将军的事情,我们大人会亲自去和皇上说的。”   几个官兵想了想,此时也只能够这样了,他们是知道皇帝对欣荣郡主的重视的,若是这个时候不顾病重的欣荣郡主,他们强势地将沈将军押去见皇帝,欣荣郡主若是有个好歹,他们说不定还会被皇帝问责。   既然楚时渊现在愿意将捉拿沈庭轩的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他们求之不得。   等官兵走后,莫牧头疼地叹了口气,进屋去找楚时渊。   ……   屋内的沈庭轩见楚时渊走进来,吼道:“谁让你进来的,滚。”   刚才他用手去探沈笙卿鼻子下的气息,沈笙卿的鼻息那么微弱,他马上就要失去沈笙卿了。他曾经看见姑母永远地离开了他,现在沈笙卿也要永远地离开他了。   沈笙卿现在会这样,都是因为楚时渊。   听见沈庭轩的话语,楚时渊的脚步顿了顿,视线落在床榻上的沈笙卿身上,轻声说道:“现在大夫还没有来,哪怕大夫来了,也不一定能够帮到她,你先让我给她看看。”   之前莫牧说,沈笙卿请了许多大夫给她看诊,今日太医也来了沈府,如果普通的大夫能够医治她,她今日也不会这样了。   沈庭轩不想理会楚时渊,但是现在沈笙卿情况危险,他怀疑说道:“你之前连笙卿中毒了都没有察觉,凭你的医术,能够帮到笙卿?”   听见沈庭轩的话语,楚时渊已经疼得麻木的心,再次泛起钻心的疼。沈庭轩知道沈笙卿的身体的真实情况,南宫屹还让太医给沈笙卿看诊,大概也是知道沈笙卿中毒的事情的。   可是他身为她曾经的夫君,自诩会医术,却是一点儿没有察觉她的身体出了问题。甚至他在她惶恐地到处寻医时,还质疑她,不相信她。   沈笙卿回京的时候,他如果对她多关心和耐心一些,就能够发现她质问他回京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时,除了她对他参加简连漪的及笄宴的委屈,还有对自己的身体内的毒的惶恐和无助……   在粼山碰见她的时候,他哪怕是对她多一点点儿信任,多问一句她生了何病,他就不会直到现在才知道她因为他忍受了如此多。   她最彷徨和无助的时候,他这个夫君明明应该陪在她的身边,给她安慰和关心,帮她寻找解毒之法。可是他这段日子都干了什么?   他将她丢在药王谷,让她独自面对被身体内的毒折磨。在她害怕地四处寻医时,他还要继续给她伤害,让她的身体和心都备受伤害,所以她才会那么不回头地要离开他……   甚至,甚至在沈笙卿提出和离后,他还曾天真地觉得他和她之间并没有出什么太大的问题,没有必要走到和离的地步。此时思来,他哪里有资格阻拦沈笙卿和他和离?他不配。   楚时渊贪婪地目光落在沈笙卿的身上,忍着伤口和心上的疼,说道:“之前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情况紧迫,你给我一个机会。”   似乎是知道沈庭轩不相信他,楚时渊又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接我师兄来京了,粼山的杨大夫那儿,我也派了人去接。但是卿卿现在的情况,怕是难以支撑到他们来。”   楚时渊说的这些话语,沈庭轩何尝不知道?沈庭轩心疼地看了看床榻上的沈笙卿,警告地瞪了楚时渊一眼,将床榻前的地方给让了出来。   楚时渊垂在两侧的大手颤了颤,掀衣在床沿坐下,他颤着手将沈笙卿的衣袖给挽了上去,当看见她胳膊上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没忍住红了眼。   被针扎了手都会委屈地喊疼的人,却因为他在胳膊上留下了这么一个伤口……   楚时渊闭了闭眼,将手指放在沈笙卿雪白的手腕上。前不久他还给沈笙卿把过脉,沈笙卿的脉象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现在她脉象紊乱,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沈庭轩不耐烦说道:“你看出什么了没有?有法子帮到笙卿吗?”   楚时渊收回手,看向沈庭轩,说道:“她身体内的毒扩散太快,寻常的药已经起不到效果,眼下只能够试试针灸了。”   沈庭轩说道:“如果要针灸,你带银针了没有?”   楚时渊今日来沈府,本来是要捉拿沈庭轩去见皇帝,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银针?   “大人,属下让人将大人的银针取来了。”   莫牧的声音传来,他将一堆东西放在了屋内的桌面上。   之前看见沈笙卿昏倒,莫牧担心楚时渊可能会用到这些东西,便让人将楚时渊救人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从首辅府取来了。   见状,楚时渊连忙让莫牧将针灸需要的银针取来。   楚时渊将针囊打开,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走向沈笙卿。   银针落在沈笙卿的胳膊上,却半晌没有下一步动作。沈庭轩气急败坏道:“你又怎么了?”   楚时渊拿着银针的指尖颤抖,哑声说道:“我无法集中精力,我将需要的穴位告诉兄长,能否让兄长替我下针?”   常言大夫无法自医,他和袁承霁的师傅曾经还说过,大夫不仅无法医治自己,还无法医治自己最亲近的人。   因为大夫对自己亲近的人有感情,无法冷静地以一个大夫的身份去救治自己亲近的人。   针灸更是需要更强度的集中精力,稍有不甚,不仅无法帮到沈笙卿,还会让沈笙卿的情况更糟糕。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绪不应该,但是他无法承受沈笙卿再多受一份伤害。   这还是楚时渊第一次称呼沈庭轩为‘兄长’,从前沈笙卿和他没有和离的时候,楚时渊也是用没有感情的‘沈将军’三个字称呼沈庭轩。   闻言,若不是情况不允许,沈庭轩恨不得将楚时渊揍一顿,刚刚是他主动要求救治沈笙卿,他给了他机会,他现在又这个样子,他有何用?   心中这样想着,沈庭轩也不敢贸然答应楚时渊,替他给沈笙卿下针。不提他本来就不会医术,沈笙卿如今这个样子,他心中的担心和恐慌不比楚时渊少。   情况危急时,沈府的下人走进来,恭敬说道:“外面有一个自称是药王谷的人要见楚大人和欣荣郡主,他说他是楚大人的师兄。”   楚时渊站起身,说道:“是袁师兄,快请袁师兄进来。”   沈庭轩虽然没有见过袁承霁,却也听说过袁承霁的大名。见状,他让下人去请袁承霁进来。   ……   沈府的下人很快将袁承霁请了进来,袁承霁一身仙风道骨的白衣,还不到而立之年,温润儒雅。   沈庭轩没有想到这药王谷的现任谷主居然如此年轻,心中开始怀疑袁承霁的医术有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他的视线落在袁承霁的手上,说道:“你手怎么了?你不会也拿不了银针吧?”   先不提袁承霁的医术究竟如何,如果袁承霁和楚时渊一样,都无法给沈笙卿下针,袁承霁的医术再厉害也无法施展。   楚时渊也注意到了袁承霁手上的擦伤,说道:“袁师兄受伤了?”   袁承霁瞥了一眼手上的伤,说道:“无妨,采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给弟,欣荣郡主做针灸没有问题,只是欣荣郡主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可能需要师弟协助我。”   他先去了首辅府,没有见到楚时渊和沈笙卿,才找来了沈府。首辅府的下人已经将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闻言,沈庭轩站起身说道:“你快给笙卿诊治,我也可以在旁边协助你。”   袁承霁没再耽搁时间,他在床榻前坐下,检查沈笙卿的情况。   “汤药之类的见效慢,此时怕也无法给卿卿喂进去汤药,我觉得眼下试试以银针刺她身上的穴位,看暂时能否控制住她身体内的毒比较好。”   楚时渊和袁承霁讨论他刚才给把沈笙卿的脉时,得出的结果。   袁承霁收回手,说道:“师弟说得有理,只是我这次出来,针囊和药箱里的东西都不小心遗失了,能否借师弟的银针一用?”   楚时渊打量了一眼袁承霁身上尚未来得及处理的泥渍,以及他手上的擦伤。和他不同,他当初虽然拜入药王谷门下,学医却非他的目标。   袁承霁从小便随着前任药王谷谷主学医,怎么会将随身携带的药箱遗失?   心中这样想着,楚时渊还是让人将莫牧之前从首辅府取来的东西给拿了过来。   袁承霁拿过楚时渊手上的针囊,又快速说了几种药材,让沈府的下人熬制成汤药,等他给沈笙卿施针完,给沈笙卿服下。   袁承霁手上的银针陆续刺进沈笙卿的身上的几处穴位,哪怕是在昏迷中,沈笙卿的眉头也紧紧蹙着,楚时渊的双眸紧紧盯着沈笙卿,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袁承霁施针。   等袁承霁将沈笙卿的身上的银针取出,沈笙卿的的唇角,眼睛,耳朵最起码没有像之前那样流血了。   见状,沈庭轩对袁承霁的态度也比刚才好了许多,说道:“我妹妹没事了吗?她什么时候能够醒?”   袁承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欣荣郡主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我也不敢保证。眼下欣荣郡主的情况虽然稍微好了一些,却也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顿了顿,袁承霁看向屋内伺候沈笙卿的下人,说道:“欣荣郡主离开药王谷时,我曾经给过欣荣郡主一瓶药丸,欣荣郡主这几日是不是没有服下?”   他这次来京城,也是估算着他给沈笙卿的药丸应该吃完了。   屋内的玉蔓将之前杨大夫的事情简单述说了一遍,“杨大夫本来说,再有两日,他就能够研制出解药,但是前提是郡主不能够再服用您给的药丸。”   袁承霁说道:“难怪欣荣郡主的身体里的毒会发作得如此快,欣荣郡主现在的情况,按照她原本身体里的毒研制出的解药已经不能够用了,你口中的‘杨大夫’哪怕这会儿研制出了解药,也解不了欣荣郡主身体里的毒。”   玉蔓面露失望,这几日沈笙卿忍受了如此多的疼痛和难受,完全白费了。   玉蔓看向楚时渊,不顾主仆之别,愤怒说道:“杨大夫叮嘱过,郡主最近不能够情绪激动,今日如果不是楚大人,郡主怎么会如此?”   听见玉蔓的质问,楚时渊看向床榻上的沈笙卿,无话可说。玉蔓没有说错,沈笙卿现在会这样,确实是因为他。   沈庭轩想到了玉蔓口中的‘杨大夫’,他说道:“不是说派人去找那什么杨大夫了吗?为什么这杨大夫还没有来?他是不是故意哄骗笙卿,想让笙卿毒发身亡?”   药王谷的医术是出了名的,之前袁承霁都没说能够研制出解药,这杨大夫是哪里来的自信说能帮沈笙卿研制出解药,还让沈笙卿停了袁承霁给她的药丸?   几人说话时,之前楚时渊派去找杨大夫的人回来了,说道:“杨大夫采药时摔断了腿,来不了了。”   沈庭轩瞥了一眼袁承霁手上的擦伤,说道:“怎么这么巧?袁大夫采药时摔倒了,杨大夫采药时也摔倒了。”   话虽如此,杨大夫不像袁承霁,本来就已经近古稀之年,这次摔断了腿,差点儿要了他的半条命,短时间怕是无法帮忙医治沈笙卿,也无法帮沈笙卿研制解药了。   沈庭轩看向袁承霁,正色说道:“舍妹的身上的毒,便有劳袁大夫了。袁大夫能否在沈府居住几天?”   沈笙卿的性命要紧,他也顾不得袁承霁是楚时渊的师兄。   袁承霁说道:“严重了,令妹的身上的毒本来就因我而起,我会尽力为令妹医治。”   见状,沈庭轩心中稍定。正好这时徐氏派人过来打听沈笙卿的情况。   之前沈笙卿突然昏倒,徐氏毕竟还怀着孩子,在下人的劝阻下,徐氏先回了屋子守着沈世鹤。   沈庭轩知道徐氏和沈笙卿感情深厚,今日沈笙卿身体内的毒突然发作,徐氏此时怕是还担心着沈笙卿。这边沈笙卿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他叮嘱下人好好照看沈笙卿,他回屋去看徐氏和年纪尚小的沈世鹤。   ……   沈庭轩走后,楚时渊看向袁承霁,郑重说道:“之前笙卿帮我解毒之事,师兄能否将那日在药王谷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我。”   袁承霁看了楚时渊一眼,似乎奇怪楚时渊为何现在才向他询问此事,他说道:“那日你醒来后,我本来想和你说此事,只是你走得太急,我当时又要给欣荣郡主配制解药,没来得及和你细说。”   “欣荣郡主醒来后见不到你,很伤心,因为我暂时没法给她配制出解药,便没有阻拦她回京。”   “当时我想着,等她回京她亲自和你细说也是一样的,便没有专门给你寄信称述此事。”   楚时渊的挺拔的身子前所未有的颓然,仿佛遭遇了一场大病,他说道:“我今日才知道她为了我做了这么多,她,她本来想和我说的,我却混账的没有给她机会,我还冤枉她……”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袁承霁诧异地看了床榻上的沈笙卿一眼。今日得知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的事情,他也很震惊。难道楚时渊和沈笙卿会和离,与沈笙卿身上的毒有关?   袁承霁斟酌说道:“你不知此事,和我也有关系……”   不等袁承霁将话语说完,楚时渊说道:“不,是我的问题,我身为她的夫君,却对自己的妻子吝啬耐心和关爱……”   “笙卿骂得对,我就是一个没有心的畜生……”   素来沉稳的楚时渊如此自责和懊恼,袁承霁也有些意外,他的视线落在楚时渊的腹部的伤口上,说道:“这几日我会待在沈府照看欣荣郡主,师弟还是先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师弟也才有精力照顾欣荣郡主。”   他是大夫,从楚时渊被血浸湿的衣裳来看,自然知道楚时渊腹部的伤口现在有多么严重。   楚时渊不想处理身上的伤口。沈笙卿为了救他,自愿服下了袁承霁配制的毒药,他不敢想象这段日子沈笙卿因为身体里的毒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和沈笙卿这段日子承受得痛苦相比,他身上的毒也不算什么了。而且现在沈笙卿还没有度过危险,他想陪着沈笙卿一起承受身体上的疼痛。   只是袁承霁也说得有理,沈笙卿身上的毒还没有解,他还不能够倒下。   .   草草处理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按照袁承霁的吩咐给沈笙卿熬制的汤药终于好了,楚时渊看见下人手里的汤药,下意识地想要接过来,服侍沈笙卿喝下。   玉蔓避开楚时渊的手,说道:“眼下郡主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没有空理会其他的事情,才让楚大人留在这儿,不代表楚大人就可以近郡主的身了。”   她身为沈笙卿的贴身丫鬟,自然最清楚沈笙卿因为楚时渊受到了何样的伤害。   楚时渊的心中清楚,如果沈笙卿这会儿醒着,他连沈府的门都进不了。他看着玉蔓,说道:“我只是想给她喂药,让她减轻痛苦。”   玉蔓讥讽道:“从前郡主想让楚大人给她喂药,尊贵的楚大人连手都不愿意抬一下,今日楚大人居然抢着要给郡主喂药,真是稀奇。”   楚时渊收回手,看着玉蔓端着药走向沈笙卿,哪怕刚刚袁承霁给她施针过,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面无血色。   玉蔓让红簪将沈笙卿给扶起来,她将手上的汤勺递到沈笙卿的唇边,昏迷中的沈笙卿抗拒地闭着唇,不愿意张口。   楚时渊看着玉蔓给沈笙卿喂药的动作,刚才玉蔓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回响。沈笙卿很不喜欢喝苦药,曾经她生病了,撒娇让他给她喂药。当时的他还觉得她矫情,他觉得她与其让他给她喂药,还不如早早将药喝下,她的病也能够早些好起来。   那时他不愿意遂她的意,他现在想给她喂药,沈笙卿若是醒着,怕是也不愿意的。   玉蔓反复给沈笙卿喂了好几次药,让下人又端来一碗熬好的汤药,才总算给沈笙卿喂进去了一些汤药。   玉蔓拿帕子擦了擦沈笙卿的唇角,她和红簪合力扶沈笙卿重新躺回床榻上。   楚时渊的眸光黏在床榻上的沈笙卿上,他现在连给她喂药都做不到,他该如何才能够弥补对沈笙卿的诸多亏欠?   ……   沈庭轩安抚好徐氏和沈世鹤后,又过来看沈笙卿了。   沈庭轩见沈笙卿的情况尚算稳定,他看向袁承霁说道:“舍妹暂时还没有醒来,委屈袁大夫在隔壁的厢房先屈尊一晚。等舍妹醒了,我再给袁大夫安排别的院子居住。”   闻言,袁承霁自然是说道“无妨”。   等袁承霁交代好注意事项,沈庭轩让沈府的下人带袁承霁去准备的屋子休息。   沈庭轩在沈笙卿的屋子待了一会儿,徐氏有事派人来找沈庭轩。沈庭轩只好让下人好好照顾沈笙卿,沈笙卿若是醒了,记得让人去叫他。   至于站在屋内的楚时渊,无论是沈庭轩,还是沈府的下人,都当作没有看见楚时渊这个人,更别说是像袁承霁一样,给楚时渊安排屋子休息了。   如果不是碍于袁承霁是楚时渊的师兄,暂时没有其他医术高明的大夫能够医治沈笙卿,沈庭轩早就将楚时渊给撵出去了。   楚时渊也隐约知道他现在能够留在这儿,是沾了袁承霁的光,但是这会儿他也不在意这点儿了。沈笙卿正难受,他想守着她。   ……   沈笙卿梦见沈母了,沈母站在一片白光里,温柔地冲她招手。她好久没有见到沈母了,她激动地朝沈母跑去,想让沈母像从前般抱抱她。   “母亲,笙卿好难受。母亲带笙卿走吧,是不是笙卿随母亲走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昏迷中的女子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被身体上的疼痛折磨,秀眉痛苦地蹙起。   “嗯……”   黑血再次顺着沈笙卿的唇角流下,精致的脸蛋苍白如纸。   楚时渊慌乱地奔向沈笙卿,抬手去擦沈笙卿唇边的血,可是很快又有黑血顺着她的唇角流下。   “郡主怎么又流血了?奴婢去喊袁大夫。”   守夜的玉蔓惊慌道,朝隔壁的厢房跑去。   袁承霁正要过来查看沈笙卿的情况,见玉蔓过来,他连忙随玉蔓来了沈笙卿的屋子。   袁承霁打开针囊,再次给沈笙卿施针,只是这次效果微乎其微,沈笙卿的唇角仍然有黑血流出。   玉蔓哭着说道:“袁大夫,现在怎么办?袁大夫需要什么药材,奴婢去找。”   袁承霁皱眉说道:“别的药材倒是能够买到,只是这无苑在市面上基本上买不到,我这次出谷本来也是为了采摘这无苑,只是却……”   楚时渊瞥见之前给沈笙卿喂过汤药的汤碗,解下腰间的匕首,用匕首割破手腕,让他的血滴在汤碗里。   玉蔓诧异地看着楚时渊的动作,说道:“楚大人这是做什么?”   袁承霁意识到楚时渊想要做什么,拧眉说道:“师弟,不可……” 第25章   ◎满朝文武的面,述说他从前对沈笙卿的过错◎   楚时渊放下匕首, 将装了他的血的汤碗递给玉蔓,说道:“请你服侍卿卿喝下。”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腹部的旧伤反复加重, 他又没有休息,这会儿放了小半碗血, 饶是他从前身体康健, 这会儿唇瓣也有些发白。   玉蔓看着面前装着楚时渊血液的汤碗, 迟疑地看向袁承霁。她不懂医,她不明白楚时渊为什么要让沈笙卿喝他的血,难道楚时渊的血能够缓解沈笙卿现在的痛苦?   看着楚时渊的动作,袁承霁不赞同说道:“郡主现在身体内的毒是因为师弟,当初师弟的毒能够解也是仰仗郡主的血,师弟的血虽然能够暂时压制郡主的毒, 但是一旦开始, 师弟便要每日放血给郡主,这绝非好的对策。”   而且作为医者,他不赞同这种放血救人的方法。当初楚时渊中毒, 如果不是楚时渊是他的师弟, 他无法接受楚时渊因为他的无能死去,沈笙卿又愿意义无反顾地救楚时渊,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准则选择用这种方法救楚时渊。   玉蔓听见袁承霁的话语, 终于明白楚时渊刚才放血的时候, 袁承霁为什么要说一句‘不可’。   以沈笙卿和楚时渊现在的关系,沈笙卿怎么可能会同意楚时渊每日给她放血喝?   楚时渊清楚玉蔓和袁承霁的顾虑,说道:“我相信以师兄的医术, 给师兄时间, 师兄很有可能会想出更好的方法。但是现在的卿卿和当初的我没有什么不同, 我当初没能给师兄时间,让师兄想出更好的方法,现在卿卿也等不了。”   而且他只是需要暂时给沈笙卿放血而已,比起沈笙卿承受的痛苦,这也不算什么了。   袁承霁无奈叹气。他当初为了救楚时渊,让沈笙卿服下他配制的毒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楚时渊将手中的汤碗递给玉蔓,说道:“为了不让卿卿产生抵触心理,卿卿醒来后,你暂时将此事保密。”   玉蔓是沈笙卿的贴身丫鬟,作为主子的丫鬟,最重要的就是对主子忠心。玉蔓不想帮楚时渊保密,但是沈笙卿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危在旦夕,她暂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接过楚时渊手上的汤碗,服侍沈笙卿喝下掺了楚时渊的血的汤药。   之前玉蔓给沈笙卿喂汤药便十分艰难,现在这掺了楚时渊血的汤药就更难喂进去了。   楚时渊坐在沈笙卿的身后,轻轻搂着沈笙卿,大手轻掰沈笙卿的下颌,折腾了好一番,才将这掺了楚时渊血的汤药给沈笙卿喂进去了。   楚时渊扶沈笙卿在床榻上躺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笙卿,见沈笙卿的气息逐渐平稳,唇角也不再流血。他让出床榻前的位置,让袁承霁再次给沈笙卿诊脉。   袁承霁在床沿坐下,将手搭沈笙卿的手腕上,一会儿后,他收回了手,说道:“郡主身体内的毒已经压制住了,应该明日就能够醒。”   说完,袁承霁看向楚时渊手腕上的伤口,说道:“郡主这儿,我守着。师弟去我的屋子休息一会儿,顺便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楚时渊看了床榻上的沈笙卿一眼,没有反对。现在沈笙卿还需要他的血,他更不能够倒下。   ……   袁承霁虽然将沈庭轩给他准备的屋子让给了楚时渊,楚时渊却没有休息多久,第二日天还没有亮,楚时渊便又回到了沈笙卿的屋子。沈笙卿闭着双眼,还没有醒。   趁沈庭轩和沈府其他的下人不在,楚时渊再次给沈笙卿放了血,让玉蔓服侍沈笙卿喝下。   不知道是不是楚时渊的血的作用,比起昨日,沈笙卿的脸色不再那么煞白和吓人了。   见状,玉蔓自然是又惊又喜,盼望着沈笙卿能够快些儿醒来,哪怕以后沈笙卿要责罚她,她也认了。   楚时渊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腕上的伤,继续站在床榻前守着沈笙卿。   莫牧走进来便看见楚时渊站在沈笙卿的床前,眼眸里似乎只有沈笙卿,几乎让他认不出前不久还是意气风发的首辅。   莫牧的心中叹气,却还是走上前说道:“大人是不是忘记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了?昨天皇上让大人捉拿沈将军,虽然因为欣荣郡主突然昏倒的事情,属下将那些官兵给劝回去了,但是皇上那儿,您和沈将军还要给个交代。”   听见莫牧的话语,楚时渊许久未动的四肢挪动了一下。他从前从来不会错过上早朝的时辰,他今日确实忘记了上早朝的事情。   楚时渊看向袁承霁,说道:“笙卿便劳烦师兄照看了,若是她醒了……”   楚时渊本来想说若是沈笙卿醒了,替他问问她,她身体还有没有何不适。但是他忽然想到她现在回沈府了,她的身边有徐氏和沈庭轩关心她,有没有他的关心都是无所谓的。   曾经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吝啬对她的关心,现在她大概也不需要他的关心了。   他郑重说道:“请师兄帮我照顾好她。”   说完,楚时渊最后看了床榻上的沈笙卿一眼,朝外走去。   其实他更想在这儿陪她醒来,但是沈庭轩无召回京的事情还需要处理。有袁承霁在这儿,他也帮不上沈笙卿。   ……   昨日徐氏因为担心沈笙卿和沈庭轩有些动了胎气,沈庭轩昨夜并没有守在沈笙卿的屋子   楚时渊往外走时,恰好撞见了沈庭轩和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看见楚时渊,恭敬说道:“欣荣郡主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特意让奴才代他来看看欣荣郡主,顺便通知楚大人和沈将军别忘了今日进宫见他。”   楚时渊脊背挺直,说道:“我回首辅府换一身衣裳,便进宫见皇上。”   他昨日没回首辅府,沈庭轩自然也不会好心给他准备换洗的衣裳。   沈笙卿不再是他的妻子,也不会再随他居住在首辅府了,又意识到这个事实,楚时渊的高大身子一动未动,恍神片刻。   小太监没有留意楚时渊的异样,将皇帝的话语转达,他便让沈庭轩带他去见沈笙卿。   那厢,楚时渊回过神来,继续朝沈府外走去。   ……   等回到了首辅府,莫牧找来了伤药,重新给楚时渊处理腹部和手腕上的伤口。   莫牧看着楚时渊身上有些惨不忍睹的伤口,想说大人担心欣荣郡主,也要注意和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却见楚时渊面无表情,仿佛身上的伤口不存在。   莫牧想到沈笙卿还昏迷不醒,大概也能够理解楚时渊的心情。他也没有想到当初楚时渊身上的毒能够解,竟然是因为沈笙卿。   那个时候他去给楚时渊寻找药材去了,也不知道沈笙卿在他离开后去了药王谷。   等他找到袁承霁所说的药材回到药王谷,楚时渊的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而他在回药王谷的路上恰好碰到了楚母的人,便将楚母的话语转述给了楚时渊。   当时楚时渊和他都没多问一句,楚时渊的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解的。   如今沈笙卿的性命有可能保不住,楚时渊的心中自然是自责和担心。   重新给楚时渊好伤口,小厮拿来霜色的衣袍,准备伺候楚时渊穿上。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小厮手上的衣袍上,耳边不知怎的又响起南宫屹那句谴责他不知道沈笙卿的喜好的话语。   他的衣裳基本上都是比较素净的颜色,曾经沈笙卿还对他说过,她要让绣娘给他们缝制许多款式相似的衣裳,这样他便能够每时每刻都想起她。   她嫁给他后,以往打扮素雅是因为他。但是他却愚笨地以为是沈笙卿喜欢那样的打扮。   他不仅不知道沈笙卿的喜好,还心安理得的享受她对他的爱意。   感受到楚时渊的视线,小厮原本要给楚时渊穿衣的动作一顿,迟疑说道:“大人?”   楚时渊收回视线,说道:“换一件衣袍。”   从前都是沈笙卿在迁就他,虽然不知道沈笙卿什么时候醒,他还是莫穿这样的衣袍去惹她心烦了。   见状,小厮连忙重新拿了一件乌黑色的衣袍过来,伺候楚时渊穿上。最后拿来乌纱和官服,等将官服穿好,楚时渊拿过乌纱,戴在头上。   ……   因为身上的伤的缘故,楚时渊难得没有自己骑马,官轿在皇宫门口停下,楚时渊走下官轿,抬步朝举行早朝的大殿走去。   卯时三刻,早朝开始了。   金銮殿上,沈庭轩笔直地跪在殿内,几个御史正在谴责沈庭轩无召回京的事情。   “沈庭轩无召回京,视皇上和军令于无物,请皇上重重责罚沈庭轩,以儆效尤。”   一个御史站在沈庭轩的身边,义正言辞道。   话落,又有官员站出来,要求惩治沈庭轩。   “按律武将无故离开所在营地,被发现后可以当场处决,皇上若是不严惩沈庭轩,以后如何服众?”   在一片声讨沈庭轩中,有和沈庭轩交好的官员为沈庭轩说好话。   “沈将军无召回京确实不对,但是沈将军也是担心欣荣郡主,沈将军如此有情有义,请皇上看在沈将军从前的功劳的份上,对沈将军从轻发落。”   提起欣荣郡主,朝堂上的不少官员朝楚时渊看去。昨日沈笙卿昏倒时,还有不少官兵在场,他们自然也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听说楚时渊昨日待在沈府,一夜未归,瞧楚时渊今日的脸色,难道欣荣郡主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不过楚时渊和沈笙卿不是和离了吗?昨日沈笙卿昏倒,楚时渊如此上心,难道对沈笙卿还有情?   在众人的注视中,楚时渊上前几步,如沈庭轩般笔直地跪在殿内,说道:“皇上,沈庭轩这次回京确实是因为太过担心欣荣郡主。欣荣郡主曾经是微臣的妻子,微臣却对欣荣郡主漠不关心,以至于欣荣郡主生了病都没有察觉,导致欣荣郡主现在还处于危险中,沈庭轩违反军令返回京城,何尝不是因为微臣这个曾经是欣荣郡主夫君的人太失职?微臣愿意代沈庭轩承担这次擅自回京的罪责,请皇上责罚。”   他在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述说他从前对沈笙卿的过错。他曾经身为沈笙卿的夫君的失职。   沈庭轩瞪了楚时渊一眼,说道:“我不需要你帮我承担罪责。”   说完,沈庭轩对上方的皇帝磕了一个头,说道:“刚才几位大人对微臣的指责,微臣愿意认。皇上要如何责罚微臣,微臣都绝无怨言,只是舍妹现在还在危险中,微臣恳请皇上给微臣几天时间,让微臣陪舍妹几日。”   殿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素来刚正不阿的楚时渊此时居然会为沈庭轩说好话。不过更让他们诧异的是楚时渊居然在金銮殿上承认自己对曾经的妻子漠不关心,还要代沈庭轩承担罪责。   沈庭轩再次对上方的皇帝磕了一个头,说道:“皇上,楚时渊和舍妹已经没有关系,舍妹现在如何也和他没有关系了。请皇上责罚微臣。”   楚时渊不疾不缓说道:“欣荣郡主如今确实和微臣没有关系了,但是欣荣郡主现在会这样全是因为微臣,沈庭轩这次擅自回京,微臣也难辞其咎。”   沈庭轩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戾气。明明太后的懿旨下达后,沈笙卿和楚时渊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现在楚时渊却在金銮殿上闹这一出,一副对沈笙卿余情未了的模样,好恶毒的心思。   殿内的官员不知道楚时渊和沈庭轩这是闹哪一出,不是要责罚沈庭轩擅自回京的事情吗?现在楚时渊和沈庭轩争着领罚是闹哪样?   昨日沈笙卿昏倒的事情,原本准备去捉拿沈庭轩的官兵已经将此事告诉给了他。看在病重的沈笙卿的份上,皇帝本来没也准备重罚沈庭轩。他凝视着下方的沈庭轩和楚时渊,冷声说道:“楚爱卿和沈爱卿皆罚俸半年,朕给沈爱卿半个月时间,返回边境。”   “散朝。”   说罢,皇帝起身离去。   见状,殿内的官员自然是恭送皇帝离去,他们的心中对皇上的处罚不禁也有些疑惑。   沈庭轩擅自回京是事实,皇上会责罚沈庭轩,他们不意外。但是这次皇帝居然还罚了楚时渊的俸禄,难道皇帝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信重楚时渊了?   ……   等下朝后,楚时渊被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带去了御书房。   “微臣叩见皇上。”   楚时渊进屋向皇上行礼。   免了楚时渊的礼后,皇帝说道:“说吧,欣荣为什么会这样?”   楚时渊再次在皇帝的面前跪下,说道:“像微臣刚才在金銮殿所说那样,欣荣郡主如今会这样,全是微臣的责任。”   楚时渊将沈笙卿之前救他的事情简单对皇帝述说了一遍。   皇帝皱眉说道:“朕已经让人告知沈府,需要什么,来皇宫取。”   沈母当初会嫁给沈父,和他也有关系。沈母本来和他的胞弟,晋王两情相悦,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登基,和他一样有野心的皇子不想让沈母嫁给晋王,让沈母的钱财被他所用,设计沈母嫁给了沈父。   因为皇位的争夺耽误了沈母的一生,他对沈母和沈笙卿一直有愧。   想到沈母嫁人后,至今未娶的晋王,皇帝头疼地叹了一口气,若是让晋王知道沈母死后,沈笙卿如今也危在旦夕,他也不知道他那位皇弟会做出何事。   “因为你,将欣荣也牵扯其中。之前你遇刺的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微臣两次所中之毒,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微臣已经有了眉目,只是具体要如何做,还要看皇上。”楚时渊说道。   其实楚时渊和皇帝皆心知肚明,楚时渊之前遇刺和曾经被他弹劾的世家大族脱不了关系,只是具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就是需要楚时渊和皇帝仔细摸清楚的。   皇帝说道:“朕刚才在早朝时罚了你俸禄,应该会有人坐不住了,有何异动,记得禀告给朕。”   楚时渊和皇帝又谈了一些朝政,才离开了御书房。   楚时渊站在台阶上,朝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几年皇帝虽然借他的手揪出了不少朝堂上的害群之马,但是他的心中清楚皇帝没真正下决心打压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身为帝王,讲究的是制衡之术,而且这些世家大族能够在朝堂上屹立这么多年,对于皇帝来说,确实比他这样的毫无根基的人要好用许多。   只是现在沈笙卿也因为他被牵扯其中,他不想保持皇帝想要的平衡了。   ……   走出皇宫,莫牧走过来,恭敬说道:“大人,郡主醒了。” 第26章   ◎嫉妒◎   沈笙卿醒了的消息, 沈庭轩也收到了,甚至他还是在楚时渊的前面收到的。   出了皇宫,沈庭轩接过小厮手上的缰绳, 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回到了沈府。   “兄长回来了。”   沈庭轩进屋时, 袁承霁刚刚给沈笙卿检查完身体, 沈庭卿见沈庭轩进来, 她对沈庭轩扬起笑脸,笑说道。   “笙卿,你觉得如何?身体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沈庭轩走到沈笙卿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沈笙卿,急切说道。   沈笙卿也知道她昨日吓到沈庭轩了,她看了袁承霁一眼, 说道:“袁大夫说我身体内的毒暂时控制住了, 他暂时会留在京城帮我想法子解毒。”   闻言,沈庭轩看向袁承霁,再次感激道:“舍妹的身上的毒, 便劳烦袁大夫了。”   袁承霁知道他们一家人有话语要说, 见沈笙卿的情况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他没再打扰沈笙卿和沈庭轩,给沈笙卿检查完身体, 便抬脚离开了。   等袁承霁离开后, 沈庭轩又关怀了几句沈笙卿的身体,生怕沈笙卿还有什么不适。   沈笙卿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了沈庭轩,感受着沈庭轩的关心, 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沈笙卿歉疚说道:“笙卿让兄长和嫂嫂担心了, 昨日还让嫂嫂动了胎气。”   她一直觉得她当初在药王谷救楚时渊是她自己的决定, 哪怕后来遭遇楚时渊的冷漠和不信任,她也选择了果断地和楚时渊和离,不再和楚时渊有任何牵扯。   但是她却忽略了她的举动,会让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   昨日徐氏也是太担心沈庭轩和沈笙卿,才会有些动了胎气,休息了一晚,她已经无碍了。今日她得知沈笙卿醒了,便来了沈笙卿的屋子。   此时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徐氏笑说道:“昨日的事情,哪里是你的责任,明明是楚时渊带人来抓夫君,还加快了你身体内的毒扩散。”   提到昨日楚时渊带兵来沈府抓沈庭轩的事情,沈笙卿不可避免想到沈庭轩这次回京的事情,她说道:“兄长,今日早朝皇上如何处置兄长了?皇上有没有责罚兄长?”   一旁的徐氏也是担心地看着沈庭轩。   沈庭轩安抚地冲徐氏和沈笙卿笑了笑,说道:“皇上只是罚了我半年的俸禄,让我在半个月内返回边境。”   至于楚时渊在朝堂上说代他承担责罚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对沈笙卿说。沈笙卿如今身体内的毒就是因为楚时渊,沈笙卿既然和楚时渊和离了,他也不想沈笙卿和楚时渊再复合。   见皇上没有重罚沈庭轩,沈笙卿和徐氏皆松了一口气。徐氏看了沈笙卿一眼,面露担忧说道:“如今笙卿这个样子,夫君又要回边境,笙卿身体内的毒怎么办?”   本来徐氏对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一直比较乐观,沈笙卿也不想让徐氏太担心她的身体。但是通过昨日的事情,徐氏知道沈笙卿的情况比她之前以为的要糟糕多了。若是沈庭轩返回边境,徐氏难免没了主心骨。   沈庭轩也不想让徐氏怀着孩子太忧思忧虑,他冲徐氏说道:“皇上那儿,我会想法子,让皇上同意我在京城多待一段日子。”   “笙卿的身体里的毒,我来想办法,你莫想了。”   沈庭轩知道当今圣上是明君,沈笙卿生病又是事实,这次他擅自回京,皇帝虽然生气,但是也不会真的要处决他。本来他都做好了会被皇帝革去官职,或者打一顿板子的准备,现在皇帝只罚了他的俸禄,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今日楚时渊在朝堂上的行为还是让他恶心到了,楚时渊从前对沈笙卿漠不关心,今日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承认他从前对沈笙卿的过错,有何用?   沈庭轩正想到楚时渊,下人走进来,恭敬说道:“楚大人在府门口求见。”   沈庭轩冷着脸,说道:“他又来做什么?皇上今日已经处罚过我了,也不需要他再带人来抓我了。”   昨日沈笙卿昏迷了过去,他的心中有顾忌,才让楚时渊在沈府待了一夜。楚时渊莫不是以为沈府是他的首辅府,可以任由他自由出入了?   来通传的下人看了屋内的沈笙卿一眼,说道:“楚大人说他听说欣荣郡主醒了,想看看欣荣郡主是否安好。”   沈庭轩看向沈笙卿,说道:“笙卿,你要见他吗?”   听见沈庭轩的话语,沈笙卿摇了摇头,说道:“不见。”   昨日她打了他一巴掌,他又来干什么,还要报复她?   ……   沈府的下人走出去,将主子的答复告诉楚时渊。   “楚大人请回吧,我们主子不见您。”   这已经不是楚时渊第一次被沈府的人拒之门外,此时得知这个答案,楚时渊也不意外,他看向面前沈府的下人,说道:“能否再帮忙通传一下现在居住在沈府的袁大夫,说我要见他。”   沈笙卿不见他,他想向袁承霁了解沈笙卿现在的情况。   通过这几次楚时渊登门,沈府的下人大概也知道主子们对楚时渊的态度了,听见楚时渊的话语,下人将朱红色的大门给合上了。   “我们主子说了不会见楚大人,楚大人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楚时渊笔直地站在沈府门外,曾经轻而易举便能够进去的府门,如今却是难如登天。   楚时渊又想到了沈笙卿。虽然莫牧说沈笙卿已经醒了,但是昨日沈笙卿的情况那么凶险,他不亲眼见到沈笙卿,无法放心。   楚时渊又有些庆幸,幸好今天早上他已经给沈笙卿放了血,不然这会儿还要想法子将他的血送进沈府。   .   “太子殿下来看望欣荣郡主,你们速去通传。”   一辆马车在沈府门前停下,南宫屹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沈府的下人没有想到南宫屹会在这个时候来沈府,连忙去通知沈府的主子。   没多久,沈府的大开,门房走到南宫屹的面前,恭敬说道:“太子殿下请。”   相较于刚才对楚时渊的态度,沈府的下人在面对南宫屹时明显要友好许多。这倒不是因为南宫屹的身份,楚时渊如今是当初首辅,若不是沈笙卿实在是不喜楚时渊的登门,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将楚时渊拒之门外?   南宫屹随门房朝沈府里走,经过楚时渊的身边时,似是才看见楚时渊,说道:“楚大人今日也是看望欣荣郡主的?为何不进去?”   今日上早朝的时候,楚时渊为了代沈庭轩承担擅自回京的罪名,还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承认了他从前对沈笙卿的不尽心,昨日沈笙卿昏倒的动静又闹得那么大,南宫屹自然知道了沈笙卿昨日昏倒的事情。他没有想到会在沈府外面碰见楚时渊。   南宫屹的这句话语明显是明知故问,楚时渊的样子明显是被沈笙卿拒之门外了。   楚时渊的眸光微顿,视线移向已经弱冠之年,逐渐褪去青涩的太子殿下。   南宫屹说道:“孤差点儿忘记了,楚大人和欣荣郡主已经和离了,楚大人如今再来沈府见欣荣郡主也不合适。不过楚大人若是愿意求孤,沾孤的光,孤倒是不介意带楚大人一起进去。”   沈笙卿心大,从前眼眸里又只有楚时渊一个人,不曾察觉南宫屹对她怀了别的心思。但是同为男子,南宫屹这次回京后又对沈笙卿的态度表现得如此明显,还热心地帮沈笙卿和他和离,给沈笙卿请太医,楚时渊岂会看不出南宫屹对沈笙卿的企图?   楚时渊和沈笙卿曾是夫妻,现在南宫屹却要楚时渊求他,才有可能让楚时渊见到沈笙卿,明显是故意折辱楚时渊。   却见楚时渊听见南宫屹的话语后,脸上却没有故意被南宫屹折辱的恼羞成怒,他冲南宫屹拱了拱手,神态自若,“如此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若是南宫屹真带他见到了沈笙卿,他是应该感谢南宫屹。   楚时渊如此神意自若,南宫屹反而有些下不来台,毕竟他没真想带楚时渊进去。一时间他不禁怀疑楚时渊究竟有没有对沈笙卿余情未了,若是楚时渊真的还没有放下沈笙卿,怎么会甘心来求他这个情敌带他见沈府?   南宫屹不说话,沈府的下人也感到为难。毕竟刚刚南宫屹说要带楚时渊一起进去。   这时,袁承霁从沈府里走了出来,见楚时渊站在府外,他冲沈府的下人说道:“我和师弟有话语要说,能否让师弟随我进沈府?”   沈笙卿现在还要靠袁承霁救治,沈府的下人自然不敢得罪袁承霁,再加上南宫屹刚刚也说了要带楚时渊进府的话语,沈府的下人没再将楚时渊拦在沈府外面。   沾了袁承霁和南宫屹的光,楚时渊终于如愿进入了沈府。   南宫屹朝楚时渊看了一眼,楚时渊踏入了沈府又如何?楚时渊莫不是以为他还是沈笙卿的夫君,走进沈府便能够让沈笙卿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靠近沈笙卿?   ……   南宫屹和楚时渊一起进府的事情,沈笙卿,沈庭轩和徐氏也得知了。虽然不知道楚时渊为何会和南宫屹一起进来,还是让人将南宫屹给请去了待客厅。   玉蔓走到欲也踏进待客厅的楚时渊面前,说道:“楚大人若是无事,请回吧。”   楚时渊的视线越过玉蔓,看向待客厅的沈笙卿,说道:“我想见见你们主子。她醒来后,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玉蔓说道:“大人不是已经见到了?郡主本来也没想见大人。”   楚时渊觉得这还不够,他还没有和她说话,他和南宫屹一同出现,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南宫屹,还没有看见他。头一次他觉得他明明能够看见她,却觉得他和她之间隔了十分遥远的距离。   玉蔓见楚时渊不愿意离开,便也不再和楚时渊废话,转身去待客厅伺候沈笙卿去了。   反正楚时渊站在这儿,沈府的几个主子也不会理会他。   袁承霁见沈笙卿不愿意见楚时渊,有意为楚时渊解围,说道:“师弟要不要去我的屋子坐坐?”   楚时渊知道袁承霁是好意,他冲袁承霁拱手道:“今日多谢师兄了。”   从前他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需要靠别人才能够进沈府的门。   袁承霁见楚时渊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抬脚离开了。   .   屋内,沈笙卿几人看见南宫屹,站起身欲朝南宫屹行礼。南宫屹抬手阻止了沈笙卿行礼的动作,说道:“欣荣郡主还在病中,不必多礼。”   等几人落座后,南宫屹关怀道:“昨日父皇让楚大人来沈府捉拿沈将军的事情,孤今日才知道。欣荣郡主的身体可还有恙?”   沈笙卿笑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暂时已经没有什么不适了。”   她昨日虽然看起来凶险,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是袁承霁帮她压制住身体里的毒后,又有袁承霁给她配制的汤药,她醒来后,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了。   一旁的徐氏暗暗打量着南宫屹,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觉得南宫屹对待沈笙卿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虽然昨日沈笙卿昏倒,皇帝都专门派了人来沈府看望沈笙卿,南宫屹身为储君,今日上门来看望沈笙卿貌似也正常。   但是之前南宫屹还插手了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得知沈笙卿中毒,南宫屹也殷勤地帮忙请太医给沈笙卿诊治。比起对沈笙卿冷漠无情的楚时渊,南宫屹这个储君比曾经是沈笙卿夫君的楚时渊还要对沈笙卿上心。   楚时渊站在院子里,看着屋内交谈甚欢的几人,他走进沈府后,沈笙卿还未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过,他知道沈笙卿是知道他的存在的,她有意选择了忽视他。   南宫屹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他看见沈笙卿注视着南宫屹,唇角浮现笑意。虽然他知道沈笙卿很有可能仅仅是对南宫屹客套的笑容,可是相比现在被沈笙卿无视,连待客厅都无法进去的他,楚时渊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侧的手心。   从前沈笙卿特别喜欢充满爱意的看着他,仿佛她的眼眸里只有他。那个时候他曾对沈笙卿的眸光感到不喜,他觉得沈笙卿应该将视线放在更多的其他的事情上。   现在沈笙卿终于不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了,他想奢求她看他,她都不愿意了。   屋内,南宫屹将一个锦盒递给沈笙卿,说道:“孤也不知道欣荣郡主需要什么药材,这是一支千年人参,请欣荣郡主先收下。欣荣郡主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可以告知孤,孤若是能够帮上忙,一定尽力。”   见状,沈笙卿站起身,将锦盒给接了过来,再次感谢道:“多谢太子殿下。”   沈笙卿接锦盒时,和南宫屹不可避免地离得近了一些,拿过锦盒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南宫屹的手背。南宫屹感受沈笙卿指尖的温度,眸色渐深,意识到沈庭轩和徐氏还在屋内,他敛眉,面上仍然一片冷俊。   屋外,楚时渊也注意到了沈笙卿碰到南宫屹手背的指尖,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冲动和怒意,想冲进去将沈笙卿刚刚碰到南宫屹的手握在他的手心,不许沈笙卿再碰南宫屹。   脑海里浮现沈笙卿和徐逸元曾经出去游玩的画面,曾被人称赞聪慧的楚时渊终于意识到他的这种情绪是嫉妒,他不喜欢沈笙卿和别的男子亲近。   楚时渊又想到了简连漪,曾经他觉得他已经和沈笙卿解释清楚,简连漪对楚母有恩,不会影响他和她夫妻间的事情,沈笙卿不用将简连漪放在心上。此时思来,沈笙卿每次提起简连漪时是不是也和他此时一样的心情?   她在意他,才不想他和别的女子有任何牵扯。   疼得麻木的心本来以为已经不会再疼了,此刻又泛起疼。   ……   南宫屹虽然是储君,关怀过沈笙卿的身体后,也不适合在沈府久待,几人又说了几句话语,南宫屹站起身,准备离开。   见状,沈笙卿等人走出待客厅,送南宫屹离开。   虽然楚时渊走进沈府后,沈笙卿,沈庭轩和徐氏都当作没有看见楚时渊这个人。楚时渊却一直注视着沈笙卿,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楚时渊看着从他身边经过的沈笙卿,他没忍住朝沈笙卿的方向走了几步,说道:“卿卿,你的身体如何了?还有没有觉得难受?”   不等楚时渊靠近沈笙卿,沈笙卿看着楚时渊朝她伸过来的手,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他的手。   楚时渊伸向沈笙卿的手一僵,眼前似乎又浮现沈笙卿满脸是血,在他的眼前倒下的场景,他的喉咙滚动,哑声说道:“卿卿,对不起,我不该没察觉你当时也在药王谷,我有眼无珠,连你真的生病了都没有察觉……”   “我有罪,让身为妻子的你救我,却非但没有感恩,还伤害了你……”   他知道他此时说什么,都无法抵消沈笙卿受到的伤害。   沈笙卿听着楚时渊忏悔的话语,面无表情。原来楚时渊是真的不知道她当初在药王谷的事情,所以她昨日当着他的面毒发的事情,让他终于知道了他之前在药王谷的事情?   楚时渊还在向沈笙卿述说他的懊恼和忏悔,“卿卿,之前是我错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解药……”   相较于楚时渊难掩激动的模样,此时沈笙卿反而觉得楚时渊的举动有些可笑。之前他不知道她救了他的事情,他之前便可以理所当然地不相信她,伤害她?哪怕她说她的身体不舒服,他也不愿意相信她之前去粼山是为了找大夫医治?   如今他知道她救了他的事情了,他便来向她道歉,忏悔自己的懊恼?   沈笙卿的心中对楚时渊的话语没什么感觉,反而冷静地思考,楚时渊此时做出一副这么追悔莫及的模样,究竟是懊恼他当初伤害了救他的她,还是觉得他堂堂首辅,将是救命恩人的妻子丢下这件事情在他的人生中太失败,他的心里过不去,才想着对她道歉和懊恼?   沈庭轩见楚时渊还想往沈笙卿的身边凑,他拦在楚时渊的面前,冷声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的话语?你和笙卿已经和离,你口中的‘卿卿’唤谁呢?”   楚时渊顿住脚步,充斥着血丝的眼眸越过沈庭轩,看向沈笙卿。   “卿卿,我真的错了。你和我说一句话语,好不好?”   沈庭轩见楚时渊得寸进尺,拿过护卫手上的刀,作势朝楚时渊挥去。   “你再和笙卿说一句,信不信我的刀不长眼?” 第27章   ◎痛不欲生◎   楚时渊看着沈庭轩朝他挥过的长刀, 没有躲避,充斥着血丝的眼眸仍然看着沈笙卿的方向。他之前伤害沈笙卿那么深,沈庭轩手上的刀哪怕伤了他, 他也活该受着。   他的心中甚至有些卑鄙的想着,之前沈笙卿为了救他不顾自己的性命, 若是他在她的面前被沈庭轩给伤了, 此时她淡漠的眼眸会不会有一丝软化和心疼?   沈庭轩岂会让楚时渊如愿?楚时渊是朝廷重臣, 伤了他,他和楚时渊还要麻烦地对簿公堂。谁来照顾沈笙卿?眼见他手上的长刀要落到楚时渊的身上,他及时收了手,轻蔑说道:“我不想让你脏了我手上的长刀,滚出沈府。”   堂堂首辅,居然也学泼皮无赖, 纠缠良家女子。   南宫屹之前同意带楚时渊进沈府, 目的是想让楚时渊也尝尝他之前看得见,却无法靠近沈笙卿的苦。此时他见沈笙卿没有对楚时渊心软,冷俊的面容比平时温和了一些, 冲沈笙卿和沈庭轩拱了拱手, 说道:“今日是孤思虑不周,贸然带楚大人进了沈府,孤在此给沈将军和欣荣赔礼。”   无论心中是如何想的, 沈庭轩和沈笙卿面上自然不敢让南宫屹对他们赔礼。沈庭轩看了一眼还想纠缠沈笙卿的楚时渊, 说道:“楚大人既然是和太子殿下一起进来的,如今太子殿下都要离开沈府了,便请楚大人随太子殿下一起离开。”   言外之意, 楚时渊莫再没脸没皮, 还想赖在沈府。   袁承霁还要给沈笙卿诊治, 他不想将场面闹得太难看。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除了最开始躲避他的那一下,她又不看他了,视线再未落在他的身上。从前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她近在咫尺,他却无法奢求到她的回眸,仿佛有无形的利剑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周身都痛不欲生。   楚时渊缓缓吐息,仿佛没有听见沈庭轩的话语,看着沈笙卿的方向,继续说道:“从前皆为我之错,卿卿若对我有怨有恨,要对我打骂,我亦不会还手,卿卿身体里的毒因我而起,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找到解药,救治你好吗?”   “我昨日带官兵来沈府,也不是想伤害你和你兄长……”   请她别故意无视他,也看看他,他真的很担心她的情况。哪怕,哪怕她再像昨日,给他一巴掌……   楚时渊没脸没皮,沈庭轩也失了耐心,冲沈府的下人说道:“来人,请楚大人离开沈府。”   见状,沈府的下人朝楚时渊走去,准备强制地带楚时渊离开沈府。   沈笙卿美眸流转,终于舍得朝楚时渊的方向看了一眼。楚时渊此时虽然是在给她道歉,述说他对她的懊恼和忏悔,但是他脊背挺直,身为首辅骨子里的傲气,并不会让人觉得卑微,反而带着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的强势和霸道。   真可笑,他因为过去的事情给她道歉,她便要接受吗?她便要当曾经他给她的伤害不存在吗?   凭什么?   “刚刚兄长说的很清楚,我和楚大人已经和离,有关首辅府的事情也已说清楚,楚大人以后不用再见我。”   和沈笙卿的眸光一样,沈笙卿的语气云淡风轻,没有楚时渊口中的怨恨,更没有要对楚时渊打骂的意思。   刚刚沈庭轩阻拦他接近沈笙卿,甚至不惜动用了长刀,楚时渊都不放弃地看着沈笙卿的方向,似乎沈笙卿见到他道歉的诚意,便会垂怜他。但是现在他听着沈笙卿终于施舍给他的话语,狼狈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被人在直挺的脊背重重打了一拳。   她不要他了,连他的道歉都不愿意接受。从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她,眼里再也不愿意看见他了。   她是那么的平静和从容,他从前伤害了她那么多,她连怨和恨都吝啬地施舍给他。   不等沈府的下人动手将他‘请’出去,楚时渊朝沈笙卿的方向低下头,诚恳说道:“对不起,我今日又打扰你了。”   对不起,他不是故意打扰她。   楚时渊避开沈府的下人的手,仿佛行尸走肉般朝外走去,他刚刚执着地要给沈笙卿道歉的悔恨也在这一刻消失,似乎周身都只剩下死寂。   楚时渊离开后,今日在沈府看了一出好戏的南宫屹也不再停留,抬脚离开沈府。   虽然楚时渊看似放弃了纠缠沈笙卿,但是沈庭轩不放心,将南宫屹和楚时渊送离了沈府,他站在府门口见楚时渊和南宫屹走远了,才回到沈府,吩咐门房莫再将楚时渊给放进去了。   ……   另一边,沈笙卿在徐氏的陪同下回了她的屋子。   徐氏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说道:“太子殿下自己来看望你便罢了,怎么还将楚时渊给带进来了?”   刚刚她看见楚时渊出现在沈府,十分担心又发生昨日的事情,让楚时渊又诱发了沈笙卿身体里的毒。   若不是南宫屹的身份不是她能得罪的,她差点儿和南宫屹翻脸了。   之前她的兄长老实,犯傻帮楚时渊给沈笙卿带话,今日南宫屹还将楚时渊给放进沈府了。她真不知道这些男人是如何想的。   沈笙卿说道:“刚刚下人不是说了吗?也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袁大夫开口让门房将他放进来的。”   沈笙卿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楚时渊。   提到袁承霁,徐氏不放心说道:“袁大夫虽然答应会救治你,但是他是楚时渊的师兄,他会尽心尽力救治你吗?”   袁承霁的人品,沈笙卿还是相信的,她说道:“嫂嫂放心吧,袁大夫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尽心尽力的。”   解毒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徐氏见沈笙卿如此说,只好暂时相信袁承霁。   见沈庭轩回来了,几人不可避免地又提到了楚时渊。徐氏感叹道:“没有想到楚时渊真的不知道笙卿当初在药王谷救他的事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从前对笙卿究竟是有多么的不上心。”   顿了顿,徐氏看着沈笙卿说道:“他刚刚因为过去的事情对你道歉,看起来是真的十分懊恼,笙卿觉得他是真心给你道歉的吗?”   虽然她不想看见楚时渊再伤害沈笙卿,但是从前沈笙卿毕竟在楚时渊的身上投入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楚时渊若是真的对沈笙卿从前的付出无动于衷,她又不禁为沈笙卿感到寒心。   沈笙卿神色不变,说道:“我们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是真心给我道歉,还是做给谁看的?”   徐氏见沈笙卿没有被今日楚时渊的出现影响,放下心来,也不再提起楚时渊。   ……   楚时渊走出沈府后,没有骑马,也没有乘坐官轿,而是就这么走下沈府门口的台阶,迈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他的脚步并不快,因此沈庭轩吩咐门房莫再将他放进去的话语,楚时渊也听见了。   也就是说日后不仅沈笙卿会拒绝见他,他也别想像今日这样,沾别人的光进沈府了。   沈笙卿不要他了,以后他也进不去沈府的门了。   莫牧走在楚时渊的身后,担忧地看着楚时渊的背影。   .   “听说了吗?沈府最近可热闹了,不仅皇帝派了人去沈府,刚刚我看见太子殿下貌似也去了沈府。”   几个商贩一边在街边卖货,见生意不好,和旁边的同伴八卦最近京城的事情。   几个商贩不认识楚时渊,也没留意到楚时渊靠近他们的举动。   “沈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府的欣荣郡主不是和首辅大人和离了吗?我听说还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   一个商贩好奇道。   “这个我知道,听说欣荣郡主生了很严重的病,首辅大人昨日守了欣荣郡主一夜。”   “首辅大人和欣荣郡主和离了,怎么会还和欣荣郡主如此亲近?话说首辅大人和欣荣郡主和离了,以后是不是会迎娶简小姐?”   话落,旁边的商贩附和道:“比起欣荣郡主,明显简小姐和首辅大人更合适。简小姐本来就对首辅大人和楚老夫人有恩,之前简府给简小姐补办及笄宴,首辅大人为了给简小姐撑腰,连欣荣郡主都不愿意理会。”   “说的是,简小姐和首辅明显郎情妾意,欣荣郡主勉强和首辅大人在一起,也是让自己不痛快。”   楚时渊刚才在沈府的时候便模糊意识到他和简连漪的事情可能无形中伤害了沈笙卿,此时亲耳听见,才知从前沈笙卿和他提起简连漪,要他能不能不要和简连漪走太近时究竟是多么的难受,他给沈笙卿造成了多么的伤害。   “恩情怎么可以和男女之情混为一谈?你们既知简小姐对我和母亲有恩,便应该知道我会去参加简小姐的及笄宴,是奉了母亲的命令。”   “我和笙卿夫妻间的事情,哪里需要你们评论和置喙?”   几个商贩听见楚时渊的话语,这才意识到楚时渊就是他们口中的‘首辅大人’,纷纷白了脸。   若是沈笙卿和红簪在这儿,便会认出来这几个男子正是曾经因为编排沈笙卿,被红簪送去京兆府的那几个商贩。   这几个商贩最近才被从大牢放出来,听说沈笙卿和楚时渊已经和离了,忘了之前的教训,没忍住又八卦了楚时渊,简连漪和沈笙卿之间的事情。   不过他们今日也是倒霉,才议论了几句,便被楚时渊这个正主给撞见了。   “大人饶命……”   来不及思考楚时渊和沈笙卿已经和离了,楚时渊为何还要自称和沈笙卿是夫妻,几个商贩跪在地上,向楚时渊求饶。   因为几个商贩的动作,街上的其他人也朝楚时渊这边看了过来,眼看要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见状,莫牧走上前,冲楚时渊说道:“大人还是先回府,这几个人嘴巴不干净,属下将他们送去官府。”   楚时渊的冷冽的视线再次扫了那几个商贩一眼,说道:“你们口中的‘欣荣郡主’才是我的妻,而不是你们口中的‘简小姐’,我不想再听见类似的话语。”   说完,楚时渊拂袖离去。   几个商贩像烂泥般跌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想到他们才从大牢出来,又要被楚时渊给送去官府,顿时后悔不迭,再也不敢八卦贵人们的事情了。   几个商贩后悔了也没有用,还是被莫牧给带去了官府。   ……   莫牧将那几个嘴巴不干净的商贩送去了官府,才回到了首辅府。听说楚时渊在书房,他去书房向楚时渊复命。   等说完了那几个商贩的事情,莫牧恭敬说道:“大人,袁大夫离开沈府了。看方向,貌似是去简府的方向。”   楚时渊拿着狼毫的手微顿,说道:“我之前让你调查,简小姐最近有没有派人出京,你有何收获?”   他脑海里浮现袁承霁昨日手上的擦伤,比起和袁承霁一起长大的简连漪,简连漪确实比他更了解袁承霁的动向,和猜测到他可能去的地方。   袁承霁手上的擦伤绝对不是他口中‘采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么简单。袁承霁不是擅长撒谎的人,能够让袁承霁帮忙遮掩的人,应该也就只有简连漪了。   莫牧恭敬说道:“回大人,简小姐最近确实派了人出京,简小姐昨日还去了一趟京郊的庄子。”   “找人探一探简小姐昨日去过的庄子,看是否有师兄遗失的药材,尤其要找到师兄口中的‘无苑’。”   莫牧眸露诧异,反应过来,他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等莫牧领命,准备退下,楚时渊喊住莫牧,说道:“我还有一事要交给你,是马御史的事情……”   ……   简府后门   简连漪看着不远处的袁承霁,笑盈盈地朝袁承霁走去,笑说道:“师兄来京城,为何也不提前通知我?站在外面做什么,何不随我进简府?”   袁承霁看着简连漪脸上的笑容,皱眉说道:“我有事要问你,将我采摘的药材抢去的人,是不是你?”   简连漪的脸上露出诧异,说道:“有人抢了师兄的药材吗?谁这么大胆?”   袁承霁见简连漪不承认,叹气说道:“欣荣郡主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故意为难她?昨日她十分凶险,差点儿没了性命,她已与师弟和离,你若是对师弟有意,她也妨碍不到你了。”   简连漪见袁承霁已经认定了他的药材在她的手里,生气说道:“师兄这是向着欣荣郡主?师兄别忘了,我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师妹。”   见和简连漪说不通,袁承霁也不想再多言,他说道:“你应该也没忘了,你当初主动离开药王谷,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师妹了。”   顿了顿,他还是好心提醒道:“我能够想到是你抢去了我的药材,师弟应该也能想到。”   “你若是在简府待的不开心,随我回药王谷,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不再离开药王谷。”   “当初楚老夫人的事情,师弟当时兴许不知道,这些年他也很有可能知道了,哪怕没有你,师父当年也会出手救楚老夫人。而且当年救楚老夫人的人是师父,不是你。这些年师弟看在楚老夫人的份上,对你礼遇,我也不想你和师弟之间发生不愉快。”   世人皆只知药王谷救人的规矩多,且不会轻易出手救人。殊不知袁承霁的师父曾经也像杨大夫一样悬壶济世,乐善好施,只是后来有歹人抓去了袁承霁的师母,还想让袁承霁的师父为他们所用,最后害得袁承霁的师母死于非命,才有了现在这么多规矩。   袁承霁的师父还在世时,表面上拒绝了求他出手医治的人,暗地里却会隐藏身份救治那些求他出手医治的人。为的便是不再给药王谷惹去祸事。   当年简连漪那样离开药王谷,袁承霁的师父死前都耿耿于怀。   简连漪听见袁承霁的话语,眼眸里闪过一抹慌乱,却还是嘴硬说道:“可是,可是这也不能够抹掉我是他的恩人的事实。”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楚时渊。   袁承霁见简连漪如此,眼眸里浮现失望,他不再和简连漪言语,抬脚离开。   简连漪看着袁承霁离开的背影,想说什么,又顿住了。她死死咬着唇瓣,眼眸里浮现浓烈的悲伤,她是让人抢了袁承霁的药材,可是沈笙卿如今会这样,又不是她干的……   她只是,只是想让人对她好一些,为何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也为了沈笙卿指责她……   如今这样,他以为她还能随他回药王谷吗?她若是按他说的放下一切随他回药王谷,焉知她不是下一个师母……   ……   用过早膳,莫牧将一个盒子放到楚时渊面前的桌子上,说道:“大人,无苑找到了。”   楚时渊将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楚时渊将手腕上的纱布解开,昨日给沈笙卿放过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他将一个瓷瓶放在手腕下,鲜红的血滴落到瓷瓶里。   莫牧不忍心地想要说什么,又悲凉地忍住了。大人现在连沈府的门都进不去,却还要坚持每日给欣荣郡主放血,从前大人似乎也没有特别在意欣荣郡主,他都不知道现在大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楚时渊将装了他血的瓷瓶,和刚才莫牧拿来的盒子推给莫牧,说道:“你将这些交给师兄,务必让师兄想法子让卿卿服下瓷瓶里的血。”   昨日沈笙卿昏迷着,没有意识,不知道自己服用了他的血。但是现在沈笙卿醒了,她又那么抵触他,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让沈笙卿将他的血服下。   闻言,莫牧拿过桌上的瓷瓶和盒子,下去了。   ……   官署,长随走进来,恭敬说道:“楚大人,沈府的下人说欣荣郡主请您去沈府一趟。”   脑海里浮现昨日沈笙卿淡漠的眉眼,以及沈庭轩不许门房再放他进去的话语,楚时渊站起身,说道:“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长随摇头,“沈府的下人还在外面。”   闻言,楚时渊朝外走去。   和刚才长随的话语一样,沈府的下人也不知道沈笙卿突然转了性子请楚时渊去沈府做什么。   楚时渊没犹豫,重新走进官署交代好事情,随沈府的下人去了沈府。   坐在官轿里,楚时渊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月白色的衣袍,他不知道沈笙卿今日会突然同意见他,虽然从前他的衣袍基本上都是这种素净的,但是他的脑海里浮现那支碎了的白玉兰花纹簪,沈笙卿现在应该不喜欢看见他穿这种素净的衣袍。   楚时渊的下颌线紧绷,理了理袖口。   官轿在沈府门口停下,不同于之前被拒之门外,这次楚时渊来到沈府门口,很快被沈府的下人给请了进去。   沈笙卿已经在待客厅等候楚时渊,虽然今日是她主动要求楚时渊来沈府,脸上没有因此比昨日多什么笑脸,见楚时渊进来,仍然神色淡淡。   沈笙卿的手边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汤药,若是细闻,能够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这股血腥味不是属于楚时渊身上的。   楚时渊朝沈笙卿手边的那碗汤药看了一眼,眯了眯眼,预料到了什么。   注意到楚时渊的视线,沈笙卿没和楚时渊兜弯子,开门见山说道:“我今日让人请楚大人前来,是想说这碗汤药的事情……”   在楚时渊紧张的视线中,沈笙卿将桌面上已经凉了的汤药端了起来,她端着那碗汤药走到一个盆栽前,拿着药碗的手缓缓倾斜……   “卿卿,不要……” 第28章   ◎求她◎   万念俱灰, 楚时渊想也不想上前抓住沈笙卿的手,阻止沈笙卿倒掉那碗汤药,声音带着小小的祈求, 说道:“卿卿,之前是我错了, 我也不求你原谅我了, 但是你让我帮你, 帮你寻找解药好不好?”   通过药碗里的血腥味,和此时沈笙卿的举动,他知道药碗里有他早上让莫牧交给袁承霁的,他的血。   而且沈笙卿已经得知了此事。   楚时渊的高大的身子微微躬着,呈现一种卑微的姿势。这是当初他被权贵打压,都没有的姿势。   “卿卿, 别倒掉, 别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楚时渊的双眸盯着沈笙卿,他试图接过沈笙卿手上的药碗,“我错了, 当初如果我知道你也在药王谷, 我不会那么急着回京,将你独自丢在药王谷。我求你打我,骂我吧, 你别这样对我……”   沈笙卿却冷静地掰开了楚时渊的手, 让沈府的下人拦住他,不许楚时渊再靠近她,她说道:“按理, 我和楚大人已经和离, 今日不该请楚大人过来, 但是有事情,我觉得还是说清楚为好。”   在楚时渊黯然的眸光中,沈笙卿拿着药碗的手再次倾斜,带着血腥味的汤药被她倒进了盆栽。   楚时渊推开面前的下人,几乎是扑到沈笙卿的面前,因为动作太大,早上刚刚给沈笙卿放过血的伤口崩裂,血染红了他的袖口。   沈笙卿无视楚时渊的激动和狼狈,冲身边的下人吩咐道:“这碗汤药无用了,让厨房重新给我熬制汤药。对了,别再往汤药里加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喜。”   说到后面几句话语,沈笙卿特意看了楚时渊一眼,显然这几句话语是说给楚时渊听的。   二人都心知肚明刚才被沈笙卿倒掉的汤药里有楚时渊的血。   沈笙卿之前昏迷不醒,不知道自己服下的是什么东西,楚时渊尚可以想各种方法让她将他的血服下。但是现在她醒了,她若是不愿意,谁也没办法勉强她。   早上他将装有他的血的瓷瓶交给莫牧时,他就意识到在沈笙卿清醒的状态下,没那么容易让沈笙卿服下他的血。   但是沈笙卿这么快就知道了他让她服用他的血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意外。她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慧。   应该说沈笙卿一直很聪慧,只是从前他不愿意将心思多花在她的身上,现在他后悔了,沈笙卿却不愿意给他一点儿机会了。   他被她彻底地隔离在她的生活之外。   心灰意冷,楚时渊的声音干涩到了极点,他解释道:“之前你情况危急,师兄为你采摘的药材又遗失了,情急之下,我才会用我的血救你,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是你别拒绝我救你,帮你……”   说话时,楚时渊将他受伤的手腕举到沈笙卿的面前,说道:“这是我为你受伤的,当初你最痛苦的时候,我一无所知,但是你不能够因此拒绝了我的所有,最起码给我弥补的机会……”   沈笙卿垂眸看着楚时渊受伤的手腕,曾经她为了救楚时渊放任刀子割破她的胳膊,只为了用她的血救楚时渊。她自然知道此时楚时渊的受伤的手腕有多疼。   但是他将他受伤的手腕给她看又有何用?他忏悔了,她便要按照他所说的给他弥补的机会?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脸上未变的冷淡,从未有过的心慌。曾经沈笙卿也曾这样满怀期许和他述说着和她有关的事情,希望能够引起他对她的兴趣,但是他向来不爱在她的身上花心思,宁愿在书房多看几个案卷。   如今二人互换,他成了那个被她冷漠对待的人。他也更加清楚了其中的滋味。   脑海里浮现昨日在街上听见商贩议论他和简连漪的事情的话语,楚时渊又解释道:“我不会迎娶简小姐,我已经让人消除有关我和简小姐的议论,以后不会再有人对你说不好听的话语……”你也不用再介怀我和简连漪之间的事情。   “楚大人应该知道镜子若是破了,不可能再恢复从前,哪怕有心弥补,也是无用。我和楚大人既已和离,怎么会有人因为楚大人和简小姐的事情对我说不好听的话语?你是否觉得我现在需要你的血,便要依靠你,离不开你?从前的事情,能够一笔勾销?”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楚时渊急切地解释道:“我没有如此想,也没想过让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他只是想帮她,帮她缓解身上的难受……   沈笙卿说道:“那楚大人这是在做什么?楚大人现在还在可笑地和我解释大人和简小姐的事情,从前大人不屑多言,如今却愿意做了,难道大人要告知我,大人虽然和我和离了,但是心中有我?”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楚时渊的一个“是”字便要脱口而出。   不等楚时渊开口,沈笙卿又说道:“从前楚大人曾经说过你心系朝堂,心中装不下其他的东西了,我也不敢住进大人的心里了。大人放心,我不会再自不量力,大人在我的心里的位置,也被我给移出去了。”   “大人的血,我不稀罕。今日便当是大人最后一次登门沈府。”   说完,沈笙卿不再停留,抬脚离开了待客厅,也不管楚时渊是何反应。   ……   徐氏见沈笙卿出来,她走向沈笙卿,说道:“昨日不是说不许楚时渊今日再上门吗?今日你怎么主动将他请到沈府了?”   沈笙卿没有隐瞒徐氏,说道:“之前我昏倒,我的情况能够好转,是因为他给我服用了他的血。”   徐氏担心说道:“那你以后都需要服用他的血吗?”   沈笙卿说道:“今日早上我察觉我服用的汤药不对劲,让人去粼山请教了杨大夫,杨大夫有法子压制我身体内的毒,不需要他的血。”   她今日敢当着楚时渊的面倒掉那碗含有他的血的汤药,自然不是像楚时渊说的故意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徐氏见不会影响沈笙卿的身体,放下心来。   有下人来找徐氏,徐氏没再陪着沈笙卿,沈笙卿独自回了她的院子。   红簪走过来,朝还跪在院子里的玉蔓看了一眼,说道:“郡主,玉蔓姐姐跪了好久了,应该知道错了。”   玉蔓的性子向来比她稳重,她没有想到这次玉蔓会犯如䧇璍此大的错,却还是为玉蔓说好话,向沈笙卿求情。   沈笙卿的视线落在玉蔓的身上,说道:“你让她起来吧。”   说完,沈笙卿抬脚走进了屋子。   没多久,玉蔓走了进来。她再次在沈笙卿的面前跪下,给沈笙卿磕了一个头,说道:“郡主,奴婢错了,奴婢不应该帮着楚大人欺骗郡主。”   “之前郡主情况危险,奴婢一时糊涂。”   沈笙卿说道:“你的最大的错是在我醒来后,没有如实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今日她特意让人将楚时渊喊来沈府,除了告诉楚时渊,她不需要他的血,他的所谓弥补。还因为玉蔓身为她最信任的丫鬟,居然帮着楚时渊欺骗她。   玉蔓再次对沈笙卿磕了一个头,哽咽说道:“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毕竟是从小陪着她的丫鬟,沈笙卿让红簪将玉蔓给扶起来,说道:“罚你一个月的月钱,不可再犯。”   见状,玉蔓保证道,再也不会欺瞒沈笙卿了。   ……   首辅府   莫牧走在楚时渊的身后,他能够感觉到最近楚时渊每见沈笙卿一次,楚时渊的脸色就更差一些,偏偏楚时渊被拒之门外了,还是坚持要去沈府见沈笙卿。   今日虽然是沈笙卿主动要见楚时渊,楚时渊也没有被拒之门外,但是楚时渊从沈府出来后,脸色更差了。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身中毒发,随时有可能毒发身亡的人是楚时渊。   莫牧想到楚时渊身上的伤,楚时渊确实也受伤了。   楚时渊看向莫牧,说道:“无苑有没有被卿卿从沈府退回来?”   沈笙卿今日宁愿倒掉那碗汤药,也不愿意喝他的血。无苑本来就十分难寻,若是被沈笙卿扔掉……   知道楚时渊想说什么,莫牧恭敬说道:“属下早上将无苑和大人的血一起交给了袁大夫,无苑应该还在袁大夫的手里,郡主应该也不知道大人插手了无苑的事情。”   见状,楚时渊不再言语。   楚时渊抬手将手腕上的纱布解开,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颜色很素净,血迹沾到衣袍上也更显眼。   楚时渊看了衣袍上的血迹一眼,看来日后还是穿深色的衣裳比较好,最起码沾了血迹,看不太出来。   莫牧以为楚时渊要重新给伤口上药,准备去帮楚时渊将伤药拿来。却见楚时渊将一个瓷瓶放到他的手腕下,让血滴落到瓷瓶里。   莫牧想到楚时渊今日早上的举动,吃惊说道:“郡主不会服用大人的血,今日郡主还将大人的血给倒掉了。大人这是何苦?”   楚时渊似乎没有听见莫牧的话语,直到瓷瓶里的血满了,他才将瓷瓶递给莫牧,说道:“你交给师兄,让师兄想法子让卿卿服下瓷瓶里的血。”   莫牧听着楚时渊和早上基本上没有差别的话语,堂堂七尺男儿,有一种哽咽的感觉。大人明明知道欣荣郡主不会服用他的血,现在欣荣郡主知道了大人曾经用血救过她的事情,就更加不可能服用大人的血了。   见莫牧半晌没有反应,楚时渊的脸色冷了几分。   见状,莫牧只好接过瓷瓶,出去了。   .   半个时辰后,莫牧回到了首辅府,他的手里还拿着之前楚时渊交给他的瓷瓶。   楚时渊拧眉,说道:“你没有交给师兄?”   莫牧将瓷瓶放在楚时渊面前的桌面上,说道:“袁大夫说杨大夫已经帮郡主想到了压制体内的毒的方法,不需要服用大人的血了。”   说完,莫牧有些不忍心看楚时渊的脸。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沈笙卿是故意当着楚时渊的面将那碗汤药倒掉的,楚时渊却还是放不下沈笙卿,不惜又放了一次血,不想沈笙卿已经不需要楚时渊的血了,楚时渊这血完全白放了。   莫牧说完,见楚时渊半晌没有反应,不禁抬眸看了楚时渊一眼,却见楚时渊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白,唇边却微微扬了扬。   她不需要服用他的血,她的身体也不会出问题。真好。   莫牧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   那日之后,楚时渊又去了几次沈府,无一例外,皆被拒之门外。哪怕楚时渊提出要见袁承霁,门房也拒绝帮楚时渊通传。   见状,袁承霁只好和楚时渊约定好时间,他出沈府来见他。   又过了几日,袁承霁给楚时渊带去了一个好消息。托之前楚时渊帮他找到的无宛的福,袁承霁研制出了可以压制沈笙卿身体内的毒的药丸,半年内沈笙卿的体内的毒不会再发作,这半年内,沈笙卿也不会受身体内的毒影响,平常活动和从前未中毒一样。   之前杨大夫虽然想法子暂时帮沈笙卿压制住了身体内的毒,却也无法让沈笙卿完全不受身体内的毒的影响。而且杨大夫之前摔断了腿,暂时自顾不暇,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帮沈笙卿研制解药。   现在沈笙卿暂时不会被身体内的毒折磨,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袁承霁研制出来的药丸暂时也只是压制沈笙卿身体内的毒,还是需要赶快研制出解药,彻底解了沈笙卿的身体内的毒。   莫牧走上前,将一个瓷瓶放在楚时渊面前的桌子上,说道:“这是袁大夫给大人的,说大人之前短时间内中了两次毒,伤口愈合慢,每日涂抹这个药膏,可以让大人的身上的伤口恢复得快一些。”   楚时渊正在翻看他和袁承霁的师父留给他的医书,未理会莫牧的话语。   莫牧朝桌面上的瓷瓶看了一眼,心中怀疑大人会不会不记得每日要涂抹这个药膏,以大人现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模样,他觉得是很有这个可能的。   他毕竟只是一个下属,莫牧也不敢多嘴插手楚时渊的事情。   莫牧和楚时渊说起了朝堂上的事情,他说道:“之前大人让我去办马御史的事情,马三老爷已经攀扯出了简家,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了……”   之前皇帝让楚时渊调查马御史的死。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很难查,马三老爷曾经被马御史参过,丢了官职,还被皇帝责罚,因此马三老爷怀恨在心,在别人的唆使之下,对马御史起了杀心。   这是马家的丑事,马家家主自然是想法子遮掩此事。若是认真追究,也是马三老爷害死自己的兄弟。   但是若是仅是想治马三老爷的罪,皇帝之前也不会将此事交给楚时渊调查了。   莫牧恭敬说道:“属下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让官兵在马三老爷的屋子搜出马御史和大人之前中的毒,现在马三老爷百口莫辩,官府和百姓都在议论马三老爷不仅谋害自己的兄弟,还涉嫌派刺客谋害大人,欲置大人于死地了。”   “马三老爷为了给自己脱罪,说毒是简府的人给他的……”   马三老爷本来就是一个庸碌无为的人,靠祖上的荫庇,之前才在朝堂上混了个一官半职,自然没有能力派刺客刺杀楚时渊,但是皇帝有意让两件事情有联系,楚时渊自然只有照做。   楚时渊终于抬起头来,说道:“简府那边何动静?”   莫牧恭敬说道:“简府自然不会承认和马御史,大人遇刺的事情有关。不过若是真证明了这毒和简府有关,皆知简小姐曾经拜师药王谷,简小姐之前还给大人解过毒,简小姐怕是难逃干系……”   说到简连漪,莫牧抬眸看了一眼楚时渊的脸色,见楚时渊神色如常,他继续说道:“马三老爷不愿意承认马御史之死是自己所为,现在看来是准备死咬着简府了。马家家主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也不愿意再失去马三老爷这个兄弟,如今还没有更多的证据,两家互相推卸罪责时,牵扯出了不少秘闻,属下已经故意将这些秘闻散布出去了,现在百姓都在议论这些事情……”   像马家和简家这样已经屹立了百年的世家,怎么可能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几大世家互相有来往,谁也不是傻子,对彼此的那点儿见不得人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过去犯过的罪行,暂时没有暴露出来,不代表就无事了,若是马家和简家过去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借此展示在了阳光下,哪怕马家和简家原本的根基再牢固,怕也是大厦将倾 。   而且几大世家来往密切,马家和简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中,基本上都会牵涉到别的世家,莫牧不敢细想,马御史的这件事情以后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楚时渊说道:“既然火已经烧起来了,再添一些柴。”   莫牧知道楚时渊这是嫌简家和马家狗咬狗的架势还不够猛烈。他不解地看了楚时渊一眼,刚刚他提到了简连漪,从前楚时渊和简连漪明明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之前简连漪还给楚时渊解毒,楚时渊现在这样做,不怕简连漪也无法脱身?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他一个护卫应该去想的,莫牧迟疑说道:“大人现在这样做,皇上那儿已经龙颜不悦了,大人您……”   虽然皇帝是授意让楚时渊将马御史的死和他遇刺的事情联系起来,但是皇帝明显主要目的是敲打马家和几大世家,楚时渊如今这样做,看起来是要搞死几大世家似的。   莫牧现在十分担心楚时渊若是触怒了皇帝……   楚时渊的视线再次落在手上的医书上,说道:“我会上奏皇上,这几日请几天假。”   莫牧愣了一下。简家和马家现在闹成这样,大人在这个时候居然不去上朝了,大人这是完全不管会不会惹怒龙颜了……   ……   天香楼   袁承霁这段日子尽心尽力帮忙医治她,如今她暂时不会被身体内的毒影响,这日沈笙卿在天香楼款待袁承霁。   徐逸元恰巧今日无事,徐氏便让兄长一起来了。   沈笙卿举起面前的酒杯,说道:“这些天让袁大夫屈尊于身沈府,连药王谷都回不成,我敬袁大夫一杯。”   袁承霁一袭白衣,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举起面前的茶盏,说道:“袁某不善饮酒,只能够以茶代酒,回敬郡主了。”   一旁的徐逸元语气关心说道:“郡主的身体毕竟还没有好,暂时还是不要饮酒。郡主若是真想敬袁大夫,徐某愿意代劳。”   沈笙卿好不容易想饮回酒,又要顾虑身体里的毒,想快些解毒的心越发浓烈了。   厢房内的徐氏也说道:“兄长说得是,笙卿暂时还是莫要饮酒了,不然你又要不舒服了。”   沈笙卿想到她曾经还要徐氏照顾她的经历,脸上难免也有些羞赫,她放下手上的酒杯,换了茶盏,她冲徐氏说道:“看来我和嫂嫂一样,今日只能够饮茶了。”   徐氏还怀着身孕,如今自然是不能够饮酒。   徐氏见沈笙卿身体里的毒控制住以后,气色好了许多,不禁笑着嗔了沈笙卿一眼。   徐逸元看着沈笙卿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   沈笙卿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站起身,将窗户推得更开了一些,视线不经意朝对面的阁楼看了一眼,玄色的衣角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 第29章   ◎他握着她的手,匕首插进他的心口◎   沈笙卿看着对面的阁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刚才似乎有人在窥看她。   “笙卿,看什么呢?”   徐氏见沈笙卿在窗边站的时间有点儿长, 她出声道。   “没看什么。”   沈笙卿见没有发现对面的阁楼有什么异样,她重新在桌边坐下, 继续用膳。   .   对面的阁楼, 楚时渊感觉到沈笙卿的视线移开了, 这才动了动身子,没忍住又朝对面的天香楼看去。   他知道沈笙卿不愿意见他,连用他的血都感觉到恶心,可是他还是想看看她,他也是真心想向她忏悔。只是她如今是如此的厌恶他,他刚才发现沈笙卿有可能知道了他的存在, 下意识地躲开了沈笙卿的视线。   见沈笙卿的视线没再放在这边了, 楚时渊继续朝对面的天香楼看去。   楚时渊看见沈笙卿继续坐在桌边用膳,沈笙卿吃得很慢,慢条斯理。他从前没认真打量过沈笙卿用膳时是何样子, 也不知道这是她的习惯, 还是她因为身体里的毒才会这样。   楚时渊再次懊恼,他从前若是多花些心思在沈笙卿的身上,也不会大意地连她救了他的事情都没有察觉, 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因为身体里的毒不舒服。   楚时渊盯着沈笙卿看了一会儿, 这才将视线移向屋内的其他人身上。徐氏和沈庭轩如今是沈笙卿最亲的人,今日沈笙卿在天香楼宴请袁承霁,徐氏和沈庭轩自然是要作陪的。   徐氏坐在沈笙卿的左边, 沈笙卿的另一边是徐逸元。楚时渊想着, 若是他和沈笙卿还没有和离, 此时挨着沈笙卿坐的人应该是他。   他能够感觉到徐逸元落在沈笙卿的身上的视线有些不同寻常。和南宫屹一样,徐逸元也对沈笙卿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吗?   如今他和沈笙卿和离了,沈笙卿现在对他又是如此的冷漠,若是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解了,沈笙卿会和他们中间的一个在一起吗?   楚时渊忽然不敢去想这个可能。他的心中有一种冲动,想像从前一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从前那么爱他,兴许他还可以挽回她呢?   明明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楚时渊还是忍不住去想这种可能。   ……   天香楼   沈笙卿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鱼肉,愣了一下,她诧异地看向徐逸元。   徐逸元说道:“我已经将鱼刺仔细地给挑出来了,就当是刚才劝阻郡主饮酒的赔礼。”   沈笙卿没有想到徐逸元如此细心,笑说道:“多谢徐大哥,不过徐大哥刚才还帮我敬袁大夫了,应该是我给徐大哥赔礼才是。”   徐逸元从善如流道:“既然是这样,郡主改日再给我赔礼。”   袁承霁看着徐逸元放在沈笙卿碗里的鱼肉,微微皱眉。   沈庭轩看见徐逸元给沈笙卿布菜,给沈笙卿和徐氏的碗里分别夹了一个肉丸子,还不忘冲徐氏吐槽,说道:“你兄长给笙卿布菜,也不知道给你这个亲妹妹布菜。”   沈庭轩无心之言,沈笙卿和徐逸元的脸蛋却是都红了。徐氏回过神来,瞪了沈庭轩一眼。   沈笙卿有意缓解尴尬,她说道:“皇上给兄长的时间快到了,兄长准备什么时候返回边境?”   提起离开京城的事情,沈庭轩蹙起眉头,下意识地不愿意。现在沈笙卿和徐氏这个样子,他如何放心离开京城?   沈笙卿看向沈庭轩,说道:“兄长还是早些回边境吧,等嫂嫂快生产了,兄长再向皇上请假,回来看我和嫂嫂。”   沈庭轩迟疑说道:“你身上的毒……”   沈笙卿知道沈庭轩在担心什么,她说道:“这不是有袁大夫吗?而且我身体里的毒暂时不会有影响了,兄长如今留在京城,也帮不上忙。”   虽然沈笙卿努力劝沈庭轩回边境,沈庭轩还是迟疑说道:“返回边境的事情,我会考虑。”   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一日没有解,他便无法放下心来,不过沈笙卿也说得对,他又不会医术,留在京城也帮不上忙。   这时,天香楼的伙计走了上来,将几个木雕放在沈笙卿的面前的桌子上,说是有人让他送上来的。   徐氏的视线落在那几个木雕上,看了沈笙卿一眼,说道:“笙卿,这是雕刻得你?”   厢房内的其他人的视线也落在这几个木雕上,这几个木雕皆是沈笙卿从前生活里的模样,惟妙惟肖,显然雕刻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徐氏疑惑说道:“笙卿,这是谁送来的?”   沈笙卿听见徐氏的话语,一时没有言语,脑海里却浮现她曾经对楚时渊说过的话语,“我的生辰,我不需要夫君给我礼物,我想让夫君用黄杨木雕刻一个我,这样夫君便能够永远记住我了。”   每年生辰,她却都没能收到她想要的礼物。   见伙计要退下,沈笙卿看向伙计,说道:“谁让你拿来的,你拿回给他。我不要。”   伙计为难道:“那位贵人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给您,让您设法收下。”   沈笙卿垂下眼眸,随口说道:“反应我不会要,你别放在这儿碍我的眼。你若是无法拿回给他,便扔了吧。”   伙计见状,只好又将这几个木雕给拿下去了。   厢房内的其他人听着沈笙卿和伙计的话语,大概也猜测到这木雕和谁有关了。从前不肯花心思,现在才想弥补,殊不知却是晚了。   ……   伙计拿着那几个木雕从沈笙卿几人的厢房出来,没有见到将这几个木雕给他的人。他想到沈笙卿的话语,将手上的木雕随手扔在天香楼外的街道上。   伙计刚刚转身走进天香楼,一抹玄色的身影朝那几个木雕冲了过去。   旁边的商贩吓了一跳,以为楚时渊是冲着他们来的,连忙护好摊子上的东西。   楚时渊将被伙计扔掉的木雕护在怀里,可是无论他如何仔细寻找,都缺了一个木雕。缺少的木雕正是他雕刻的沈笙卿身穿大红嫁衣,嫁给他的模样。   那时沈笙卿美艳的不可方物,哪怕他自问不想在男女之情上花费心思,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自觉沉沦。   可是他觉得他不该这样,所以他自认为冷静地给了她和离书,觉得沈笙卿不一定清楚她口中的喜欢是什么。   为什么会缺少一个木雕?   莫牧见楚时渊蹲在地上,完全没了当朝首辅的模样,若是被认识楚时渊的人看见,也不知道会如何看楚时渊。他抬手想将楚时渊给拉起来。   “大人想要找什么,属下帮您,请您别……”   话语未说完,楚时渊忽然自己站了起来,却不是想让莫牧帮他寻找。他看见他想要找的木雕躺在不远处,木雕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野狗。   那野狗察觉了楚时渊的视线,用嘴叼住那木雕,拔腿就跑。   莫牧的心中暗叫不好,不等他反应过来,身旁的楚时渊已经朝那野狗追去。   莫牧是清楚这几个木雕是怎么回事的,甚至雕刻这几个木雕所用的黄杨木还是他给楚时渊找来的。他也知道楚时渊为了雕刻这几个木雕花费了多少的心思,只是和那碗汤药一样,沈笙卿却是毫不犹豫地将这几个木雕给扔了。   来不及思考更多,莫牧此时也只能够尽力帮楚时渊将那木雕从狗嘴里给夺回来。   楚时渊本来就有伤在身,最近未好好休息,他还要护着怀里的木雕,很快就追不上那野狗,见野狗和莫牧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远,他却还是固执地朝那野狗的方向追着。   别,别抢走他的卿卿。   莫牧用一个肉包子终于将那木雕从狗嘴里给换了回来,等他回到楚时渊的身边,拦住还欲追着野狗的楚时渊,说道:“大人,别追了,属下已经帮您将木雕给追回来了。”   说话时,莫牧将追回来的木雕放到楚时渊的手里。   仿佛顷刻间泄去了所有的力气,楚时渊的眼前黑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朝下倒去。   “大人……”   见状,莫牧连忙去搀扶楚时渊,惊慌道。   楚时渊掐住莫牧的胳膊,保持自己的清醒。他抬脚往回走,“我要去天香楼见卿卿。”   莫牧见楚时渊这般模样,便知道楚时渊这段日子没有好好处理身上的伤,又不肯休息,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了。   身为属下,莫牧也只能够陪楚时渊往天香楼走。他几次要搀扶楚时渊,却被楚时渊给拒绝了。   莫牧想到楚时渊最近在沈笙卿处碰的钉子,叹气。以沈笙卿现在对楚时渊的态度,楚时渊哪怕去天香楼见沈笙卿,又能够怎么样呢?   ……   楚时渊和莫牧发生的事情,沈笙卿自然不知道,刚才楚时渊让人送来的木雕,她也未放在心上。   沈笙卿见沈庭轩几人还在用膳,她站起身,出去更衣。   经过一间厢房时,沈笙卿突然被人给大力给拉了进去。   待站稳身子,沈笙卿的心中不悦,正要呵斥,等看清楚时渊的模样,有些愣住了。   向来整洁,注意形象的楚时渊不知道干了什么,玄色的衣袍上沾了不少灰尘,而且他的脸色有些白,给人一种孱弱的感觉。   “楚大人,我不想再有下次。”   说完,沈笙卿便要抬脚走出去。   她自问已经和楚时渊说清楚了。楚时渊这是在干什么?   楚时渊上前一步,将屋门彻底合上,不许沈笙卿出去。他将沈笙卿困在他和门板之间。   感受着属于楚时渊的气息,沈笙卿的眼眸里浮现愠意,说道:“我要说的话语,都已经和楚大人说过了。楚大人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人话,楚大人现在的举动,不仅不是君子之风,也有损大人的身份。”   楚时渊的气息急而促,双眸紧紧盯着沈笙卿,他说道:“卿卿,镜子若是破了,确实不可能再恢复从前,但是我相信有心修补,一定能够将裂痕减到最小。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做,我一定去做……”   沈笙卿想到她之前说过的话语,她说道:“大人这是想和我说,虽然如今我和大人和离了,但是大人发现你心里有我,舍不得我?”   “是,我的心里有你。”   这次回答沈笙卿的是,楚时渊没有犹豫的答案。   若是他仅仅是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对待沈笙卿这个救命恩人,他大可不必如此挽回沈笙卿,只需尽力帮沈笙卿寻找解药,让她以后顺遂,不会被人欺负即可。   但是他不想看见沈笙卿与徐逸元,南宫屹在一起,他不想她对徐逸元和南宫屹有说有笑,却独独对他冷淡和冷酷。   想到他和沈笙卿不是夫妻后,沈笙卿有可能和徐逸元,或者南宫屹在一起,他更是无法接受。   楚时渊说道:“卿卿,你从首辅府离开了,将属于你的东西也搬走了,首辅里再也没有你的气息了。卿卿,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吧……”   从前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没有珍惜,现在他后悔了。只要她给他机会,他一定会努力改,不再像从前那么自以为是……   沈笙卿看着楚时渊用从未有过的态度讨好和挽回她,心中想到一句话语,失去才知道珍惜。   可是凭什么他想要挽回,她就得接受和领情?   而且世上有事情,不是你后悔,就能够如你所愿的。   楚时渊的唇瓣动了动,说道:“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之前你救了我,我还欠你一条命……”   沈笙卿说道:“我之前对大人说过,大人在我的心里早就没有位置了,我也不会再想住到大人的心里了。”   沈笙卿的语气是最近面对楚时渊时未改的冷漠,她缓缓说道:“大人还是别再说心里有我的话语了。”   “可是,可是你从前说喜欢我……”   沈笙卿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若是大人仅仅因为之前我帮你解毒的事情,才这样。我想对大人说,大人不必这样。”   “我和大人初遇时,大人曾经帮我挡过一剑。之前在药王谷我救大人,便算是扯平了。”   至于她嫁给楚时渊后,楚时渊始终未回应她的爱,她这些年对楚时渊的付出。沈笙卿如今也只能够自认倒霉,选择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明明知道楚时渊不喜欢她,她还要一厢情愿地倒贴。   只是她和楚时渊既然和离了,她也懒得和楚时渊掰扯,她这些年对楚时渊付出了什么。   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没必要还沉浸在过去的事情中。   沈笙卿连她当初救他的事情,都不愿意他提起了,只为了摆脱他。楚时渊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她不接受他的道歉,拒绝他帮她,远不是让他最痛苦的。   “我的心里有你,我也是真的意识到我这些年欠了你许多……”   虽然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但是楚时渊还是重复这些话语。   沈笙卿有些陌生地看着楚时渊,不明白楚时渊为什么要这样。他摆脱了她这个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娶的妻子,她还‘大方’地没和他追究从前的旧事。   只要楚时渊不故意阻拦袁承霁和其他的大夫救她,有意给她使绊子。如果她解毒顺利,以她现在的心态,她觉得她甚至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楚时渊。   楚时渊现在应该高兴才对,她也不是什么恶毒前妻,楚时渊现在甚至可以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楚时渊如今何苦纠缠她这个他曾经不爱的女人……   沈笙卿将视线从楚时渊的身上收回来,正要推开楚时渊横在她的面前的身体。   不想她还未有动作,楚时渊自己退开了。沈笙卿以为楚时渊是想通了,不想在她这个前妻的身上浪费时间了,却见她的手上被楚时渊塞了一把匕首。   “若是,若是我不想扯平,你欠我也好,我欠你也好,我都不想互不相欠呢……”   楚时渊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偏执和疯狂,他握着沈笙卿的手,匕首缓缓插.进他的心口。   作者有话说:   预收《和离后她重生了》求收藏   #夫人不爱他了,怎么办#   #又要和狗男人和离,好麻烦# 第30章   ◎疯了◎   匕首缓缓插.进楚时渊的心口, 鲜红的血流出,哪怕楚时渊今日穿了玄色的衣袍,也无法忽视匕首上的血。   沈笙卿冷下脸, 说道:“你疯了?”   沈笙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楚时渊。   楚时渊说道:“你因为我之前将你丢在药王谷的事情生气,若是, 若是我将这条命还给你了, 你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她和他之间也不会是她口中的扯平。   他和她是不是可以恢复到从前?   沈笙卿眼眸中对楚时渊的陌生越来越大, 见楚时渊握着她的手不松开,匕首上的血越来越多,她挣扎的力气也越大,“看来我刚才说错话语了,大人不仅不是聪明人,还听不懂人话, 大人觉得我和你之间现在仅仅是你当初将我丢在药王谷的事情吗?”   楚时渊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缓了缓,她说道:“大人的父亲曾经希望你能够在朝堂上出人头地,完成他未完成的愿望。大人说想将这条命还给我, 大人这是连你父亲的遗愿都不顾了吗?”   楚父本来也是十分有才学的人, 可惜却比楚时渊还要时运不济,当年楚父参加科举,被人调换了答卷, 还被那人倒打一耙, 最后楚父含恨离世。   这也是楚时渊对朝堂上那些佞臣,靠着祖上的荫庇就能够混一官半职的世家子弟如此痛恨的原因。   听见沈笙卿提起楚父,楚时渊终于清醒, 后退了一步, 手上的匕首也掉落到了地上。   似乎也没有想到他刚刚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举动,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匕首。   见状,沈笙卿连忙将屋门打开,不想再和楚时渊待在一个屋子。   “我和大人的过往,我想努力忘记,我希望大人也一样。”   说完,沈笙卿未再停留,快步离开了屋子。   ……   刚刚被楚时渊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插.进他的心口,还见了血,沈笙卿难免也有些受惊。和楚时渊分开,她直接回了沈庭轩几人的厢房。   “笙卿,发生了何事?脸色这么差?”   徐氏见沈笙卿走进来,关心地走向沈笙卿。   沈笙卿将刚才她遇见楚时渊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庭轩站起来,冷着脸说道:“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   楚时渊见无法进沈府,居然在天香楼拦沈笙卿。   沈笙卿想到刚才楚疯狂的模样,说道:“兄长别去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沈庭轩若是真将楚时渊怎么样了,对沈庭轩的仕途不利。   沈庭轩说道:“你刚才还劝我回边境,楚时渊如今还纠缠你,我如何放心回边境?”   刚刚楚时渊说要将命还给她的模样,沈笙卿确实有些被吓到了,她也不想在外面见到楚时渊时,再如此被动了。她说道:“兄长给我寻个会武功的丫鬟吧,兄长哪怕在京城,也无法时刻陪在我的身边。”   闻言,沈庭轩自然是答应了。   同时他心中想着,若是他再强大一些,楚时渊是不是就不敢纠缠和欺负沈笙卿了?   沈笙卿,沈庭轩和徐氏谈起楚时渊有关的事情,厢房内的徐逸元和袁承霁自然插不上话。袁承霁有心帮楚时渊说话,却又不知道楚时渊刚才究竟对沈笙卿做了什么,一时也不好贸然开口。   因为碰见楚时渊,天香楼的这顿饭菜倒是失了几分原本的美味。沈笙卿回到厢房后,几人没再在天香楼怎么待,结账离开了天香楼。   离开的时候,沈笙卿没再看见楚时渊,也不知道楚时渊是否已经离开了天香楼。   眼看距离皇帝给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从天香楼回来后,沈笙卿又劝说了几次沈庭轩回边境的事情,最后还说动了徐氏,让徐氏和她一起劝沈庭轩回京。沈庭轩的心中虽然仍然放心不下沈笙卿,但是皇命不可违,沈笙卿如今的情况尚算安稳,他还是同意离开京城了。   沈庭轩返回边境时,沈笙卿和徐氏拉着沈世鹤的手站在府门口送沈庭轩。徐氏怀着身孕,正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沈庭轩又无法陪伴在她的身边,眼下沈庭轩又要离开,她眼眸里不禁含了泪花,说道:“刀剑无眼,夫君在边境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照顾好笙卿和世鹤的。”   沈庭轩见徐氏怀着身孕,还要照顾沈笙卿和幼子,他的心中也不好受。他冲沈笙卿和徐氏说道:“等到了边境,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   顿了顿,他又冲沈笙卿说道:“沈家的生意,你若是力不从心,不必勉强,你现在的身体最重要。”   沈家的生意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基本上都是沈母和沈笙卿在打理,他和徐氏没怎么帮忙,但是现在沈笙卿的身体如今这样,他自然不希望沈笙卿太劳神。   “你和你嫂嫂若是在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写信告诉我。”   在战场上面对刀剑都不眨眼的沈庭轩这会儿也如容易感伤的妇人一般,絮絮叨叨的对徐氏和沈笙卿叮嘱各种事情。   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还没有解,徐氏又怀着身孕,若不是他没法长时间留在京城,沈笙卿和徐氏现在也不适合随他去边境,他是舍不得与徐氏,沈笙卿分开的。   沈笙卿冲沈庭轩笑说道:“兄长,我知道了。”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时辰不早了,沈庭轩再不舍,也要离开了。   等沈庭轩离开了,沈笙卿和徐氏才往沈府里走,沈世鹤自觉父亲离开了,他身为男子,要保护沈笙卿和徐氏,他伸出小手护在沈笙卿和徐氏的周围,仿佛徐氏和沈笙卿有多么的娇弱似的。   沈笙卿中毒的事情,沈世鹤年纪尚小,徐氏自然不会告诉他。但是沈世鹤十分敏锐,再加上下人又经常提醒他,说沈笙卿生病了,让他平日里不要冲撞了沈笙卿。   沈世鹤虽然不知道沈笙卿究竟生了何病,却也知道沈笙卿和如今怀着孕的徐氏一样,需要小心呵护。   沈笙卿看着沈世鹤的动作,莞尔一笑,说道:“世鹤如今就如此懂事,等以后妹妹出生了,世鹤以后一定是个好兄长。”   自从沈世鹤说过徐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妹妹,现在徐氏和沈笙卿也默认徐氏肚子里出生后会是妹妹了。旁边的下人面露无奈,像沈笙卿和徐氏这样的家世,谁不希望自己的膝下能够多有几个男嗣?   虽然沈庭轩和徐氏感情要好,沈庭轩也没有纳妾的意思,沈庭轩和徐氏已经有了沈世鹤这个嫡长子,但是现在徐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若是日后徐氏生产时,生下的不是女婴,徐氏和沈笙卿岂不是要失望?   沈笙卿和徐氏倒是没有像下人想那么多,其实沈笙卿和徐氏倒是没有那么在乎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只是她们见沈世鹤希望自家娘亲肚子里的孩子是妹妹,她们才顺着沈世鹤说。   眼下徐氏听见沈笙卿的话语,不禁也欣慰地看向沈世鹤,说道:“我和夫君聚少离多,幸好我的身边有世鹤。如今我的身边还有你陪着。”   说话语时,徐氏看向身旁的沈笙卿。她不禁想到沈笙卿那个无缘的孩子,若是沈笙卿当初平安生产,沈笙卿的孩子应该也只比沈世鹤小两岁。   这个想法仅在徐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徐氏没再想下去。若是沈笙卿当初的那个孩子真的平安地保住了,如今沈笙卿和楚时渊怕是没有这么容易果断地和离……   ……   首辅府,莫牧走进书房后,下意识地打量了书案后的楚时渊一眼。   那日楚时渊从天香楼回来后,不再去沈府见沈笙卿,也不再寻找机会和沈笙卿见面,甚至楚时渊不再消极地对待身上的伤,每日有好好养护身上的伤,袁承霁让人送给楚时渊的药膏,楚时渊每日也会按时涂抹。   但是不知道为何,莫牧觉得比起之前,楚时渊看起来感觉更单薄了,仿佛整个人沉浸在不见光亮的黑暗里。   自然,莫牧觉得这仅是他的错觉。虽然之前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的事情,是有些让楚时渊受打击和措手不及。但是楚时渊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女人就一蹶不振?   如今楚时渊既然不再执着要见沈笙卿,也有好好调理身体,应该是接受和沈笙卿和离这件事情,之前的举动,应该也是因为沈笙卿帮他解毒的事情感到愧疚。   莫牧恭敬说道:“大人,已经有证据证明马御史和大人之前所中之毒出自简小姐之手,简小姐被大理寺的人关进大牢了。”   最近的京城十分热闹,还都和大燕的各大世家有关。不提马御史之死,和楚时渊之前遇刺的事情,各大世家最近暴露出来的众多阴私事简直让那些普通百姓目瞪口呆,同时也十分愤怒。   虽然有些事情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了,但是这不代表能够消减他们的愤怒,有的甚至涉及到了人命,若不是当初他们用权势欺瞒,怎么会如今都没有受到惩罚?   自然这有些事情不是马家和简家主动爆出来的,马家和简家也不傻,不会为了推卸杀死马御史的罪行,将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说出来,但是马家和简家不愿意主动说,楚时渊也可以让他们‘说’出来。   人们只会关注这些世家究竟干了多少令人不耻的事情,却不会去关注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简家和马家自己‘不小心’爆出来的。   之前这些事情知道得人少,也没有闹得满城风雨,官府兴许还可以装傻,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皇帝也不得不重视,截止今日,已经有不少世家被皇帝责骂了,有的还被皇帝革去了官职,交给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处理。   现在朝堂上人人自危,生怕这火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担心自己从前做过的事情会被翻出来。   莫牧说完,见楚时渊没有反应,他继续说道:“简小姐说想见大人一面。”   话落,楚时渊仍然没有反应,莫牧想到简连漪让大理寺的人帮忙传达的话语,他继续说道:“简小姐让大人务必去大牢见她一面,还说和欣荣郡主有关的事情,要和大人说。”   提到了沈笙卿,莫牧本来以为楚时渊总算应该有反应了,不想楚时渊仍然低着头,手上拿着雕刻刀和黄杨木,似乎在雕刻什么。   莫牧知道楚时渊在雕刻什么,楚时渊在雕刻沈笙卿的模样。之前楚时渊费尽心思雕刻的木雕被沈笙卿狠心给扔了,他本来以为楚时渊应该不会再在这上面花心思了,不想楚时渊仍然每日都不忘雕刻沈笙卿的样子,但是楚时渊也不再将木雕送到沈笙卿的面前,现在他提到沈笙卿,楚时渊也没有什么反应。   无论是简连漪,还是沈笙卿,似乎都无法引起楚时渊的兴趣。但是莫牧也不敢真的认为楚时渊对简连漪或者沈笙卿不重视了,他试探说道:“简小姐是大夫,医术高超,要说的话语应该和欣荣郡主身体里的毒有关,如今袁大夫那儿尚没有给欣荣郡主研制出解药,大人何不去听听简小姐如何说?”   不论是马御史的死,还是之前楚时渊遇刺的事情,都是谋害朝廷命官的重罪,哪怕简连漪只是研制出了毒药,马御史的死和楚时渊遇刺的事情非她所为,简连漪想要全身而退,哪里有那么容易?这也难怪简连漪会在这个时候要求见楚时渊了。   楚时渊拿着雕刻刀的手微顿,他抬眸看了莫牧一眼,说道:“你去大理寺安排,我明日去见她。” 第31章   ◎简连漪◎   大理寺少卿孟书达和楚时渊交好, 楚时渊又是位高权重的首辅,虽然简连漪如今是要犯,楚时渊想见被关在大牢的简连漪, 还是能够见到的。很快莫牧便帮楚时渊安排好了和简连漪见面的事情。   孟书达亲自将楚时渊送到了大牢门口,说道:“楚大人这是不放心, 担心简小姐在大牢里受苦?放心, 我知道简小姐曾经对楚大人有恩, 绝对不会让简小姐在大牢受欺负的。”   若是放在从前,楚时渊听见孟书达打趣的话语,不会理会孟书达的话语,更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他今日来大牢不是担心简连漪的情况,也无所谓孟书达打趣的话语。   但是此时楚时渊却是难得解释道:“她说她知道如何解笙卿身体里的毒。”   楚时渊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简连漪。   之前沈笙卿昏倒的动静闹得那么大,他又向来和楚时渊关系不错, 孟书达自然也知道了沈笙卿为了救楚时渊中毒的事情。他诧异地看向楚时渊, 说道:“简小姐真的能够解欣荣郡主身体里的毒?可是你师兄现在不是在沈府吗?难道简小姐的医术比你师兄还厉害?”   楚时渊说道:“她是否能够帮笙卿解毒,要等我见过她才知道。”   虽然如今袁承霁在沈府帮沈笙卿解毒,但是沈笙卿的身体里毒一日未解, 他自然无法完全放下心来。无论简连漪让人传达的话语是真是假, 他都不会放过有可能帮沈笙卿解毒的机会。   见状,孟书达也不再说什么,让狱卒带楚时渊去见简连漪。   简连漪是简府的小姐, 虽然如今身陷囹圄, 但是暂时也没人敢苛待她。简连漪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她的身上还穿着被关进来时穿着的碧绿色衣裙,比起之前简府特意给她补办及笄宴的模样, 难免有些狼狈。   看见楚时渊, 简连漪朝楚时渊的方向走了几步, 说道:“楚大哥,你可算是来了。爹爹不管我了,你帮帮我,救我出去,好不好?”   简连漪前段时间虽然看起来风光,简府似乎十分重视她这个女儿。但是若是简府真的重视她,这次马御史和楚时渊遇刺的事情,简府也不会如此轻易地便让大理寺将她关进大牢了。   楚时渊抬眼看她,语气却没什么动容,他说道:“你说有和笙卿有关的事情和我说,说吧。”   虽然简连漪大概也知道楚时渊会来大牢见她是为了沈笙卿,但是她听见楚时渊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伤心和难过。她想到袁承霁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语,她说道:“当初师父救楚伯母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师父不会忍心不救楚伯母了?”   不然她无法解释,楚时渊为什么会待她如此冷漠?   听见简连漪的话语,楚时渊挑眉未语,算是默认了简连漪的话语。   简连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可是你当初说过会护我,让我不被欺负的,难道你现在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现在简府不管她了,她如今只能够指望楚时渊救她了。   楚时渊漠然说道:“当初虽然是师父救了母亲,母亲后来确实也是因为你的陪伴,身体才逐渐好转,所以作为报答条件,我帮你寻到了亲人。”   “我是说过会护你,但是你我都清楚我是因为那事才同意你的请求。”   “当初你说你在外多年,猛然回到简府,不适应简府的生活,还担心简府的人会欺负你。我当初答应你的条件,是帮你适应简府的生活,但是现在你涉嫌杀害马御史,还有我之前遇刺的事情,你觉得我会救一个想害我的人?”   “我若是真想害你,之前在巴搭我又怎么会帮你解毒?”   简连漪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不敢相信他会对自己如此无情。   话语说到一半,简连漪忽然反应过来,“官府会这么快确定马御史和你说中之毒是出自我之手,是因为你?”   虽然都知道她出身药王谷,但是之前袁承霁都没法很快解她的毒,官府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确定这毒出自她之手?   简连漪看着楚时渊,心中一片寒凉。之前在巴塔她若是没有不忍心出手救楚时渊,坏了简府的计划。现在她是不是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简府也不会恼怒她的擅作主张,对她见死不救?   楚时渊看着简连漪,说道:“将你知道的有关笙卿身体里的毒的内容说出来。你不对皇上欺瞒简家的事情,我会在皇上面前尽力保你一命。”   简连漪听着楚时渊没有感情的话语,从前他也是这样,无论她帮了他多少,他都是想着以其它条件作为谢礼,不欠她。   今日他来大牢见她,也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感情。   若是早知如此,之前她不应该因为羡慕沈笙卿,让楚时渊帮她寻找她的亲人,天真地以为她找到了亲人,也能够获得沈笙卿那么多的爱。   简府是世家大族,不缺她这一个女儿,若不是她故意散播她对楚时渊有恩的事情,又会医术,对简家有用。她很有可能都不会被简府给认回去。   简连漪又想到袁承霁,袁承霁之前还想劝她回药王谷,曾经她是不是不应该离开药王谷?最起码当初在药王谷,师父和袁承霁曾真心对她好。   如今想再多已没有用,楚时渊现在明显对她无情,简连漪也放弃了和楚时渊打感情牌,让楚时渊救她。她说道:“之前在巴搭我给你解毒时,我发现了你身体的异样,后来又在天香楼见到沈笙卿胳膊上的伤,我猜测师兄应该用沈笙卿的血给你解过毒。”   “用这种方法来解毒,本来应该在你身上的毒解后,第一时间解了沈笙卿身上的毒,那个时候也是最容易解沈笙卿的身上的毒的,但是显然师兄错失了这个机会。”   楚时渊拧眉说道:“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解笙卿身上的毒?”   简连漪说道:“想要解沈笙卿身上的毒,最难的是要在毒扩散前,将解药研制出来。可是若是不采取方法压制她身体里的毒,她在短短几天内就会毒发身亡,根本等不到将解药研制出来。只是若是压制她身体里的毒,她身体里的毒又会发生变化,研制出来的解药很有可能对她无用。”   “我现在不知道她身体里的毒究竟是什么样子了,无法下判断,最好让我给她诊脉,或者给她检查一下她身体里的毒的具体情况。”   简连漪说的话语和袁承霁,以及杨大夫对沈笙卿的诊断基本不差。楚时渊说道:“她不会让你帮她诊脉。”   以他和沈笙卿现在的关系,他也无法说动沈笙卿同意让简连漪给她诊脉。   简连漪听见楚时渊的话语,也不意外。虽然她有心让楚时渊救她,但是她也没那么好心想救沈笙卿。   “你也学过医,应该知道给人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我连沈笙卿身体里的毒的具体情况都不知道,又如何帮她解毒?”   简连漪说道:“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内容都告诉你了,既然沈笙卿不会让我给她诊脉,你若是还想知道什么,让师兄来和我交流好了。”   简连漪自认为已经将她知道的内容都告诉楚时渊了,楚时渊也应该兑现承诺救她了。   楚时渊看着简连漪,想到之前简连漪派人抢夺袁承霁采摘的药材的事情,他觉得简连漪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他。他说道:“之前在药王谷时,师兄短时间内无法研制出解药,才冒险用了以毒解毒的方法。你研制出来的毒药,师兄都无法保证研制解药,你如此高超的炼毒手法是哪里来的?”   袁承霁和简连漪基本上一起长大,简连漪还没有离开药王谷时,药王谷前任谷主对袁承霁和简连漪又一视同仁,应该不存在简连漪炼制出来的毒药,袁承霁无法解的情况。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简连漪抿了抿唇,眸光闪烁。   见状,楚时渊转身欲走,“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我也无法相信马御史的死,和我之前遇刺的事情,你仅仅是炼制出了毒,没有参与其他事情。”   “我曾经看见师父烧了一本毒经。”简连漪看着楚时渊离开的背影,心中慌乱,暂时顾不得其他,焦急说道。   楚时渊停住脚步,再次转身看向简连漪,说道:“什么毒经?”   简连漪说道:“上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毒及其解法,当时师父离开后,我将那本未完全烧毁的毒经又从火里给捞了起来。师兄和师父都不知道此事。”   药王谷之所以会涉猎毒,和当初袁承霁的师母的死有关。袁承霁的师父让袁承霁和简连漪对毒方面也涉猎,本来是想让袁承霁和简连漪有自保能力,不至于像袁承霁的师母一样惨死。   但是后来袁承霁的师父又觉得他们身为大夫,对毒涉猎太深也不好,这才烧毁了那本毒经,不想那本毒经却被简连漪给发现了。   楚时渊说道:“那本毒经现在在哪儿?”   “在粼山。”   简连漪见楚时渊似乎不相信她的话语,她解释道:“当初我被简府接回去时,我留了几本医书在楚伯母那儿,本来是准备有机会再去取。”   见状,楚时渊也想看看简连漪口中的那本毒经究竟是什么样的,他抬脚准备离开大牢。   简连漪看着楚时渊对她毫不留恋的模样,到底忍不住不甘心说道:“你今日来见我,只关心沈笙卿的事情,莫非你想着和沈笙卿重修旧好?但是你别忘了,除了她现在已经知道的事情,那件事情,她还不知道吧,她若是知道了,她会不怨恨你?”   简连漪见楚时渊的脚步缓了缓,她的泪水落了下来,哽咽说道:“我比沈笙卿还要喜欢你,若不是我小时候流落在外,我的身份应该比她还要尊贵,受皇家青睐的人也应该是我……”   简连漪的泪水越流越多,最后自然也没有听见楚时渊的回答,因为楚时渊已经离开了大牢。   其实楚时渊不回答,简连漪也知道答案。当初沈笙卿还没有出现时,他让她提她帮助楚母的条件,她曾经想让他娶她,可是他拒绝她了。后来她才让他帮她寻找亲人。   曾经她以为楚时渊对沈笙卿和她一样,他不会喜欢上沈笙卿,可是现在,他是喜欢上沈笙卿了吗?   明明知道没有可能,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她没有流落在外,楚时渊当初娶的人是她,她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楚时渊心里的那个人?   ……   楚时渊一边走,一边想刚才简连漪那句沈笙卿会怨恨她的话语。   简连漪不知道,沈笙卿现在连怨恨都不愿意给他。如果有可能,沈笙卿应该宁愿没有认识他。   可是若是简连漪口中的那件事情被她知道了,她应该还是会怨恨她的。   她和他之间哪里能够扯平,自始至终都是他欠她。   孟书达还在大牢门口等楚时渊,见楚时渊出来,他说道:“问得如何?有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楚时渊看向孟书达,说道:“我要去粼山见母亲,很有可能师兄会来大牢见简小姐,会需要你帮忙。”   孟书达虽然不明白之前楚时渊还说要向简连漪询问关于沈笙卿的事情,这会儿怎么又要去粼山见楚母了,他听见楚时渊的话语,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牢里的。”   见状,楚时渊也不再和孟书达多言,他离开大牢后,去了粼山。 第32章   ◎她都是我唯一的妻◎   粼山距离京城比较远, 楚母身边的人又都是楚时渊信任的人,没人敢在楚母的耳边嚼舌根,因此楚母还不知道楚时渊和沈笙卿已经和离了的事情。   不过纸包不住火, 以沈笙卿和楚时渊如今的关系,楚母迟早有一日会知道此事, 再加上简连漪的事情, 楚时渊有意亲自告知楚母。   “你今日怎么来了?笙卿没陪你一起?”身穿翡翠色衣裳的妇人见楚时渊进来, 眸露诧异。   顿了顿,楚母又说道:“连漪似乎也好长时间未来见我了,她是不是在简府受欺负了?”   楚母叹气,说道:“我当初让连漪莫回简府了,就在粼山陪我,可是她不愿意。连漪毕竟在外面多年, 哪怕被简府给认回去了, 简府不一定会真心接受她。你能否和笙卿说说,让她多帮衬连漪,莫让连漪在京城被欺负了。”   楚时渊听不下去了, 也顾不得楚母的身体, 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说道:“母亲,笙卿和我和离了, 你别再麻烦她了。还有简小姐, 之前我遇刺有她的手笔,她还涉嫌谋害朝中的另一位官员,如今已经被关入大牢, 母亲别再为她挂怀了。”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 楚母一时不知道是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的事情让她更震惊, 还是简连漪居然犯了如此大的罪行更让她诧异。比起简连漪,显然楚时渊这个儿子对她更重要,楚母蹙眉说道:“你怎么会和笙卿和离了?你和笙卿和离,是你的主意?”   虽然她常年居住在粼山,和楚时渊与沈笙卿见面的机会相对比较少,但是当初是沈笙卿主动要嫁给楚时渊,她也看得出来,沈笙卿对楚时渊用情比较深,她以为是楚时渊主动要和沈笙卿和离。   面对母亲,楚时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说道:“不是,是笙卿的意思,是我对不起她。”   楚母和屋内的下人皆诧异地看着楚时渊。她们没有想到居然是沈笙卿主动要和楚时渊和离,楚时渊还主动承认是他对不起她。   默了默,楚母还是忍不住对沈笙卿有怨言道:“哪怕你有错,笙卿就不能够原谅你吗?她为何就这么和你和离了?”   楚母不知道楚时渊和沈笙卿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以为楚时渊和沈笙卿之间仅仅是发生了一点儿小矛盾。   不想楚时渊听见她的话语后,语气郑重说道:“她确实不应该原谅我,以我所犯之错,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原谅我了。”   楚母愣愣地看着楚时渊,不等楚母说话,楚时渊站起身,弯腰给楚母作了一揖,说道:“无论笙卿和我是否和离,在我的心里,她都是我唯一的妻,请母亲也别再对笙卿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我这段日子可能无法顾及母亲,还会做一件混账事情伤母亲的心,不敢请求母亲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请母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楚母愣愣地抬手将楚时渊给扶了起来,直到楚时渊离开了,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她的脑海里浮现楚时渊的最后几句话语,心中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楚时渊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心中担心楚时渊,楚母一时也忘记了询问楚时渊,简连漪为何会他遇刺的事情,以及朝中官员的死有关。   ……   从楚母的屋子出来,楚时渊让下人带他去简连漪曾经居住过的屋子。因为楚母重视简连漪,简连漪被简府认回去后,也没人敢动简连漪曾经居住过的屋子,现在屋子还保持着简连漪离开时的样子。   因为屋子未被下人动过,楚时渊很快便在屋子里找到了简连漪口中的那几本医书和那本毒经。   楚时渊将那本毒经粗略翻了一下,因为这本书本来袁承霁的师父是准备烧毁的,有些内容并不完整。楚时渊将书合上,想找袁承霁研究书上的内容。   楚母见楚时渊这次来粼山,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心中不舍,说道:“朝堂上的事情再多,也要注意身体,你要不要陪我用过膳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楚母的错觉,她觉得这次见楚时渊,楚时渊面对她这个母亲,整个人都冷了许多。她又想到简连漪和沈笙卿的事情,她居住在粼山,基本上与世隔绝,这段日子沈笙卿和简连漪究竟具体发生了何事,怎么沈笙卿要和楚时渊和离,简连漪又为何要害楚时渊?   楚母难得觉得她的身体太病恹恹了,事关楚时渊的事情,她也帮不上楚时渊。   楚时渊谢绝了楚母的提议,心中记挂着沈笙卿身体里的毒,他没再在粼山待,辞别楚母,返回了京城。   楚母见楚时渊坚持要回去,也不好再挽留。   首辅府的下人见楚时渊回来,朝楚时渊迎了过来。   “让人请师兄来一趟首辅府。”   楚时渊翻身下马车,将手上的缰绳递给下人,抬脚朝府里走去。   袁承霁的医术比他更高,对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也更了解,让袁承霁和他一起研究在粼山找到的毒经也更合适。   ……   袁承霁猜测到楚时渊让人请他来首辅府大概和沈笙卿有关,收到消息后,便来了首辅府。   袁承霁拧眉说道:“我听说你去大牢见连漪了,是不是连漪对你说什么了?”   楚时渊将简连漪口中的那本毒经放在袁承霁的面前,说道:“简小姐说师父曾经想烧毁这本书。”   他将简连漪的话语简单对袁承霁复述了一遍。   袁承霁将书给拿了起来,抬手翻开。   过了一会儿,袁承霁的眼眸里露出恍悟,以及类似释然的眼神。他说道:“难怪连漪之前研制出来的毒,我没有见过,我还感叹她何时在毒方面的造诣如此高了。”   楚时渊说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他说道:“师兄这段日子一直在帮笙卿解毒,这本书对师兄的解毒有没有帮助?”   袁承霁将手上的书合上,说道:“时间太短,我还无法下定论。当初你所中之毒是连漪研制出来的,我想进大牢询问连漪几个问题,不知道师弟能否帮我。”   他一介草民,自然无法进大牢见简连漪。   楚时渊说道:“我已经和大理寺的孟大人说过了,师兄若是想进大牢见简小姐,孟大人会帮师兄。”   楚时渊的师兄落在袁承霁手上的毒经上,说道:“这本记载着各种毒的书,师兄也可以先拿回去研究。我最近要离京,笙卿的事情便劳烦师兄了。”   袁承霁说道:“你离京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   楚时渊轻轻颔首,算是承认。   见状,袁承霁不禁想到如今被关在大牢的简连漪。毕竟一起长大,他对简连漪也是有感情的。只是这次简连漪所犯的罪行太大,他也不好意思求楚时渊帮简连漪。   等袁承霁离开后,楚时渊看着袁承霁离开的方向,似乎在思索什么。一会儿,他站起身,看向之前在粼山简连漪的屋子和毒经一起找到的那几本医书。他将其中一本医书翻开,视线落在医书最后一页的几行小字上,眸光闪烁,仿佛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少倾,他将医书重新合上。   一旁的莫牧大着胆子说道:“大人,您刚刚对袁大夫说您要离京……”   “夷州最近山匪横行,我会向皇上请旨,前往夷州剿匪。”   莫牧瞪大了双眼。剿匪?大人一个文官,剿匪的事情哪里需要大人去做?   ……   最近朝堂上不安稳,尤其是以马家和简家为首的几大世家,他们从前做过的一些勾当被重新翻了出来,惹得皇帝大怒,不少官员被皇帝革去官职,简府认回来的简连漪也被牵扯到谋害马御史和楚时渊的事情中。   在各官员人人自危,众人以为楚时渊会像从前一样帮助皇帝处置这些佞臣,为皇帝分忧时,楚时渊最近却是难得请假说要在府中休养几日。   夷州的山匪太猖狂,楚时渊甚至还主动请缨要去夷州剿匪。众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楚时渊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还和武将抢起活来了。   最近京城到处都在议论楚时渊要去夷州剿匪的事情,沈笙卿和徐氏无意打听,也不小心听了几耳朵。   徐氏不解说道:“大燕又不是没有武将,皇上为什么会派楚时渊去剿匪?”   沈笙卿随口说道:“皇上既然有了决定,必定有他的用意,我们还是不要妄揣测圣意了。”   徐氏一想也是,皇帝既然让楚时渊去夷州剿匪,肯定有她们想不到的用意。她说道:“楚时渊离京了也好,你也不用再碰到他。”   其实那次从天香楼回来后,她们便没再碰见过楚时渊了,楚时渊也没再来沈府要求求见沈笙卿。   楚时渊和袁承霁见过面的事情,她们不是不知道,甚至楚时渊还派人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到沈府给袁承霁。虽然明面上这些药材楚时渊是给袁承霁的,但是谁不知楚时渊送来的这些药材是想让袁承霁用在帮沈笙卿解毒上?   只要楚时渊不出现在她的面前,沈笙卿也随他去了。反正从前楚时渊帮她挡那一剑时,事后她也给楚时渊送了不少药材。   这些药材对于她和楚时渊来说,都不算什么。   .   楚时渊离京前往夷州剿匪前,袁承霁特意来首辅府见了楚时渊一面。   袁承霁将一些楚时渊可能需要的伤药交给楚时渊身边的下人,说道:“师弟毕竟是文官,这次师弟奉命剿匪,刀剑无眼,这些伤药师弟兴许用得上。”   楚时渊说道:“多谢师兄。”   他这次离京要好几日才能够回来,少不得关心几句袁承霁帮沈笙卿研制解药的进展,说道:“之前我交给师兄的那本毒经,师兄研究得如何了?”   袁承霁说道:“我昨日去大牢见了连漪,正在尝试配制出她之前的毒,那本毒经毕竟缺少了一些内容,应该还要给我一些时间。”   “不过师弟也不必太担忧了,欣荣郡主身体里的毒如今已经被我压制住了,暂时不会危害欣荣郡主。”   楚时渊也知道短时间内让袁承霁研制出解药,太为难袁承霁了。只是如今他最信任袁承霁,心中也希望袁承霁能够快些研制出解药,沈笙卿能够少受一些苦。   .   楚时渊离京那日,许多百姓站在街道旁目送楚时渊离开。人群中却没有沈笙卿。   楚时渊知道沈笙卿不会来送他,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还是忍不住朝沈府的方向看去。这次离京,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再见到她。   是他的错,从前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没有珍惜。   ……   夷州   在夷州横行的山匪尽数被楚时渊的人拿下,跪在最前面的男人满脸横肉,一脸凶狠地瞪向楚时渊。他没有想到他和他的手下竟然败在楚时渊这么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手上。   楚时渊负手站在这些山匪曾经为非作歹的山寨里,他的衣袍上沾了不少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大人,找到了。”   这时,莫牧拿着两个匣子走了过来。   看见莫牧手上的那两个匣子,那个山匪头子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似乎要朝莫牧和楚时渊的方向扑来。   可惜他的四肢被官兵禁锢着,根本挣脱不开。   楚时渊呼吸微摒,将莫牧手上的其中一个匣子接过来。他将匣子打开。   匣子里躺着一只模样怪异的小虫子,那虫子的周身似乎还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血。   楚时渊将手指伸向那小虫子,那虫子张嘴咬上了楚时渊的手指。 第33章   ◎孩子◎   楚时渊将在夷州为非作歹的山匪尽数拿下的消息自然很快传回了京城。楚时渊还没有回到京城, 街头巷尾便在议论楚时渊这次剿匪大获成功的事情,一时间不少人称赞楚时渊智勇双全。大燕有楚时渊,是大燕之福。   楚时渊回京那日, 更是有不少百姓夹道欢迎,风头无两。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刚刚立了功的楚时渊回京后, 却是谢绝了众多人的登门拜访, 又向皇帝请了几天假, 也不知道在首辅府做什么。   沈笙卿比那些百姓更清楚的是,楚时渊回京后,还将袁承霁请去了首辅府,袁承霁已经好几日未回沈府了。   徐氏面露担忧说道:“笙卿,袁大夫今日还不回沈府吗?之前袁大夫答应会帮你解毒,袁大夫会不会变卦?”   沈笙卿还是比较相信袁承霁的人品的, 她说道:“袁大夫最近没有回沈府, 可能是首辅府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等他忙完这阵,应该就会继续我研制解药了。”   徐氏不满说道:“袁大夫已经去了首辅府好几日了,楚时渊有什么事情, 需要一直霸占着袁大夫?难道楚时渊这次剿匪, 受了很严重的伤?”   刀剑无眼,楚时渊这次前往夷州剿匪,不小心受伤了也有可能。但是凭楚时渊的身份, 楚时渊若是真受了很严重的伤, 怎么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因此徐氏觉得楚时渊这次将袁承霁喊去首辅府,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和袁承霁的认识的时间毕竟比较短,也不像沈笙卿般那么相信袁承霁。   沈笙卿也不知道这次袁承霁为何会在首辅府待这么多天, 虽然她现在的身体里的毒已经控制住了, 但是这次袁承霁来京城后, 每日都会给她诊脉,检查她身体里的毒的情况。   虽然她相信袁承霁不会半途而废,不帮她解毒了。但是这次袁承霁去了首辅府这么多天,也没过问她的身体里的毒,确实有些蹊跷。   沈笙卿和徐氏正在议论楚时渊和袁承霁的事情,沈府的下人走过来,恭敬说道:“郡主,大夫人,袁大夫回来了。楚大人这会儿也在府门外,求见郡主。”   沈笙卿还未说话,徐氏冷着脸说道:“不见,让他回去。”   前段时间楚时渊没再纠缠沈笙卿,也没再来沈府,她还以为楚时渊是有自知之明了,今日楚时渊居然又来了。   下人为难地看了沈笙卿一眼,说道:“楚大人不是一个人来的,楚大人说是有过去的事情要和郡主说,还提到了郡主曾经没保住的孩子。”   闻言,沈笙卿微微蹙眉。一旁的徐氏说道:“笙卿,你和楚时渊的孩子当初没保住,生下来就死了,楚时渊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莫对他心软了,我让人打发了他。”   沈笙卿拧眉说道:“嫂嫂,我想听他想对我说什么。”   沈笙卿有一个直觉,楚时渊这次来沈府要对她说的话语对她很重要,她不能够错过。   反正如今她服下了袁承霁研制的药丸,不会再因为情绪的波动影响身体里的毒。听听楚时渊要对她说什么,也没什么。   如果楚时渊再做出令她厌恶的事情,大不了让沈府的下人将他又赶出去。   沈笙卿都这样说了,徐氏只好让人将楚时渊给请了进来。   ……   楚时渊牵着一个孩童缓缓走进待客厅,孩童大概三岁的模样,眉宇间带着几分孱弱,似乎先天不足,让人忍不住怜惜。   楚时渊出现后,沈笙卿的视线第一时间被楚时渊身旁的孩童给吸引了,她脑海里浮现刚才下人说楚时渊要说的话语和她当初没保住的孩子有关,她的手指向楚时渊身边的那个孩童,声音发颤说道:“他是谁?”   孩童显然没怎么见过生人,看见沈笙卿的眼神,有些害怕地低下头。   楚时渊将孩童交给随他一起进来的嬷嬷,这才回答沈笙卿的话语,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沈笙卿,说道:“我和你的儿子。”   待客厅有片刻的寂静,回过神来,沈笙卿走向楚时渊,手朝楚时渊的脸上挥去,她的身子因为激动和愤怒轻微颤抖。   这是沈笙卿第二次对楚时渊挥出巴掌,相较于之前沈笙卿身体里的毒发作,有心无力,这时她用了十足的力气,等她收回手,楚时渊的脸上甚至留下了淡淡的巴掌印。   响亮的巴掌声在待客厅内响起,打破了刚才因为楚时渊的话语产生的寂静,也让屋内的其他人反应过来。徐氏和沈府的下人都是诧异地看着待客厅的孩童,当初沈笙卿和楚时渊的孩子不是没保住吗?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本来就有些受惊的孩童看见沈笙卿的动作,他埋在嬷嬷怀里的身子颤了颤。   楚时渊看了一眼嬷嬷怀里的孩童,又看了看此时明显有些激动的沈笙卿,没有理会脸上的疼痛,他冲沈笙卿说道:“能否让沈夫人暂时帮忙照看一下康安,我和你换一个地方说话。”   沈笙卿知道楚时渊口中的‘康安’应该是嬷嬷怀里孩童的名字。   沈笙卿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孩童的身上,她也知道有些话语不适合当着孩童的面说。她深吸一口气,抬脚朝外走去。   楚时渊让徐氏暂时帮忙照看康安,他这才提步追上沈笙卿。   徐氏扶着腰,担心地看着沈笙卿和楚时渊离开的方向。   ……   沈笙卿和楚时渊来了隔壁的侧厅。   她没有让下人上茶 ,也没有任何基本的礼貌和客套。沈笙卿看着楚时渊,开门见山说道:“你刚才说和你一起来的孩童是我和你的儿子,是什么意思?”   当初沈父贪图沈母的家产,不惜给沈母下毒,虽然后来沈父的阴谋败露,却也因为那毒在沈母的身体里积累太久,沈母的身子伤了根本。沈笙卿嫁给楚时渊的第二年,沈母的身子到底熬不住,不幸离世了。   沈母死的时候,正好是沈笙卿怀着孩子,快要生产的时候。本来为了沈笙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楚时渊和沈家的人一直对沈笙卿隐瞒着沈母的身体情况。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后来沈笙卿还是知道了沈母的死讯,情绪波动太大,沈笙卿提前生产,那个时候沈笙卿难产,差点儿一尸两命。关键时刻,楚时渊选择了保沈笙卿,与此同时,沈笙卿生下来的孩子没活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死了。   这些年沈笙卿已经接受了当年她的孩子死去的的事实,楚时渊现在却说刚才的那个孩童是他和她的儿子,当年他们的孩子没有死。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激动的模样,他朝沈笙卿走近一步,想安抚沈笙卿。沈笙卿看见他的动作,却是毫不犹豫地避开了他的动作,她现在只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沈笙卿握了握拳,说道:“当年很多人都看见我们的儿子死了,当年还是你埋葬的他,为什么你当年要骗我?”   对上沈笙卿质问的眼神,楚时渊知道今日他如果不对她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她今日是不会放过他了。虽然他和她说清楚当年的事情,她对他的愤怒只会更甚。   楚时渊没再靠近沈笙卿,他说道:“当初你差点儿一尸两命,虽然后来你保住了性命,也伤了根本。那个时候你不能够再受任何刺激,也不能够再有太大的情绪的波动……”   不等楚时渊将话语说完,沈笙卿嫌恶地打断了他,她说道:“那个时候我不能够受刺激,你便要骗我,说我的儿子死了吗?”   楚时渊决定将此事告诉沈笙卿的时候,他有预感沈笙卿的情绪会何等的激动,但是此刻他看着沈笙卿无法接受的模样,还是感觉他的心仿佛被刀子一下一下割着肉,心中钝痛。   “那个时候我确实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了,和你一样,我曾经也以为他死了。可是我准备埋葬他的时候,他竟然奇迹地有了微弱的呼吸。我也不确定他最后能不能够活下来,我担心将此事告诉你,让你有了微弱的希望,最后给你的还是失望……”   “所以我想试着抢救他,等他的情况稳定了,再告诉你。只是当时他的情况太糟糕了,那个时候师兄远不在京城,我只能够让简小姐帮我救他……”   沈笙卿想到当年她生产后,有人看见他和简连漪在一起,二人似乎还经常神神秘秘地前往一座宅院。她说道:“那段时间你和简小姐在一起,也是为了让简小姐医治他?”   楚时渊说道:“简小姐回到简府后,说觉得她和简府格格不入,她帮我医治康安,她会借我的名头在简府站稳脚。”   这也是简连漪对楚时渊有恩的事情会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个原因。   沈笙卿的手撑在屋内的桌子上,以此来稳住她的身子,不让自己腿软摔倒,她说道:“当初你既然决定隐瞒我了,现在又来告诉我,我们的儿子实际上还活着做什么?”   她和他都已经和离,没有关系了。她也接受了当年她没能够保住她的孩子这一事实。   “这些年我一直在医治康安,可是康安先天不足,哪怕我用最好的药材医治他,他的身体也比普通的孩童要虚弱许多。这次我主动请缨前往夷州,也是得到消息,那山匪的手里有能够帮助到康安的药材。”   “这段时间我让师兄前往首辅府,也是为了医治康安。现在康安的身体虽然仍然比普通孩童要虚弱一些,但是基本上已经太大的问题了,日后若是好好调理,也不是不能够恢复到正常人一样……”   楚时渊还想告诉沈笙卿,这次他前往夷州,不仅是为了康安,还因为她。他已经找到了帮她的方法,哪怕这半年内袁承霁仍然没办法研制出解药,他也不会让她有事的。   只是他想到如今沈笙卿对他的态度,此时沈笙卿的注意力都在康安的身上,他没有将这话语对沈笙卿说出来。   却见沈笙卿听完楚时渊的话语,沉默半晌,她的眼睛盯着楚时渊,一会儿后她松开扶着桌子的手,脸上又恢复了这段日子待楚时渊的冷淡,似乎刚才她猛然得知她和楚时渊的儿子还在世时的激动只是别人的幻觉。   “刚才的那个孩童真是我和你的儿子又如何?你骗了我这么多年,现在你猛然告诉我,我们的儿子还活着,你这些年一直在医治我们的儿子,你觉得我会接受?” 第34章   ◎只属于她◎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脸上又恢复了这段日子待他的冷淡, 莫大的恐慌席卷了他,他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此事,也不是想勉强你接受什么。这些年我让你以为我们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 你要怨我和骂我,我都接受。我让你缺少了这么多年对他的陪伴, 现在我将他送到你的身边。”   沈笙卿冲到楚时渊的面前, 再次一巴掌挥在楚时渊的脸上, 她说道:“你欺瞒了我这么多年,让我这些年都因为儿子的死伤心,你让如何相信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   “没有,再没有事情隐瞒你了……”楚时渊抓住沈笙卿的手,不顾沈笙卿的反对,将沈笙卿拥入怀里, 他暗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充满了抵触, 不想看见我,但是康安是我们的儿子,我做了错事, 现在我将康安送到你的身边, 和你和你母亲一样,以后康安只属于你,你若是不想见我, 我也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楚时渊贪婪地嗅着属于沈笙卿的气息, 他知道以后沈笙卿都不会给他机会再靠近她了,他有预感说出这件事情会造成什么后果,可是他还是将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他之前已经伤了她, 他也不应该再隐瞒她了……   沈笙卿挣脱不开楚时渊, 索性低头咬在了楚时渊的肩膀上,拳头一下下打在楚时渊的身上。明明她和他已经做好了以后再没有交集的打算,也努力忘记过去的事情,等她的毒解了,只要楚时渊不再故意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想她和他也不是不能够相安无事。   如今他又打破了她新生活的平静。   怕沈笙卿伤到自己,楚时渊不敢再强硬地抱住沈笙卿,他松开了沈笙卿。看着沈笙卿脸上对他的怨恨,楚时渊有些悲凉的自嘲,最起码她现在不会之前那样用漠然到极点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对于她而言,是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楚时渊甚至有些疯狂地想着,她若是再恨他一些就好了,他从前伤害了她那么多,她怎么能够不恨他呢?   仿佛和从前的他和她调换了位置,楚时渊似乎没有看见沈笙卿对他的愤懑,自顾自的说道:“我让康安平常需要的东西,和往日里伺候他的丫鬟婆子一起来了沈府,你若是有和康安有关的事情想要询问,可以问她们……”   “你若是想知道康安过去的事情,也可以问我……”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脸上的神情,想说的话语未完全说出来。他还不确定沈笙卿会不会接受康安,她应该更不想看见他了……   沈笙卿转过身,背对着楚时渊站着,泪水没忍住流了下来。她曾经以为已经永远离开她了的儿子,如今居然还活着。   ……   徐氏在待客厅内等了许久,终于看见沈笙卿和楚时渊回来了,她看了一眼沈笙卿脸上的神色,指了指屋里的孩童,说道:“笙卿,这孩童真是……”你和楚时渊的孩子?   听见徐氏的话语,沈笙卿的视线也落在被嬷嬷护在怀里的孩童身上,虽然她很生气当初楚时渊骗了她,但是她看见这孩童的第一眼,她就莫名地相信了楚时渊的话语,觉得这孩童真是她曾经以为没缘分的孩子。   兴许这便是母子天性。   沈笙卿看了楚时渊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楚时渊走到康安的面前,蹲下身,不舍地摸了摸康安的脑袋,说道:“康安,你以后便随你母亲居住在沈府,好不好?”   徐氏和屋内的下人诧异地看着楚时渊,楚时渊居然要将这孩童留在沈府,楚时渊想要干什么?   原本埋在嬷嬷怀里的康安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挣脱开嬷嬷的手,偏头看着楚时渊。   见状,楚时渊再次摸了摸康安的脑袋,说道:“康安以后若是需要什么,便找你母亲,我以后可能无法陪着你了……”   他好不容易医治好了康安,让康安有朝一日也能够像正常的孩童一样生活。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和沈笙卿,康安待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不应该再让沈笙卿不高兴了。   楚时渊又叮嘱了一些事情,他站起身,拜托沈笙卿好好照顾康安,他忍着不舍,没再看沈笙卿和康安,离开了沈府。   等楚时渊离开,徐氏看了看被楚时渊留在沈府的康安,心中惶恐和无措。之前她还庆幸沈笙卿和楚时渊膝下没有孩子,现在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了,以后也不用再有牵扯。谁成想当年沈笙卿难产生下的孩子居然没有死。   不过更让她疑惑的是,楚时渊为什么要将康安留在沈府?   刚刚他离开地那么爽快,难道他不准备要这孩童了?   沈笙卿看着屋内的康安,心中比徐氏还要无措。她曾经以为和她无缘分的孩子,此时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无论她和楚时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康安都是她的孩子,她还是无法狠下心。   沈笙卿在康安的面前蹲下,笑说道:“你叫康安,是吗?”   今日毕竟是沈笙卿生下康安后,康安和沈笙卿第一次见面,沈笙卿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陌生人,康安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只是偏头看着沈笙卿,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沈笙卿的鼻子一酸,还是继续冲康安笑说道:“你以后陪我居住在沈府好不好?”   虽然她不知道楚时渊将康安送到沈府的目的,但是如今既然知道了康安的存在,她也确实希望康安能够陪她待在沈府。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康安仍然没有说话,这会儿却抬手指了指沈笙卿的手。   沈笙卿顺着康安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将她的右手伸向康安。   在众人的注视中,康安的手指在沈笙卿的掌心划了一下。   沈笙卿看懂了,康安写的是问她是不是他的母亲。   康安如此小的年纪,居然就已经识字了,让沈笙卿有些意外。不过更让沈笙卿疑惑的是,康安进沈府后,似乎还没有说过一句话语。刚刚他想要询问她是不是他的母亲,直接看看询问不是更方便?   沈笙卿看向刚刚一直护着康安的嬷嬷,说道:“康安不会说话?”   这位嬷嬷是被楚时渊安排在康安身边伺候的,对康安的情况也比较了解,她说道:“楚大人说小公子不是不会说话,是不愿意说话。”   沈笙卿见康安不是天生不会说话,放下心来,她看向康安,继续说道:“是,我是你的母亲。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存在,今日才知道你父亲一直在医治你……”   沈笙卿想和康安解释她从前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康安毕竟年纪还小,哪怕他和她是母子,他不一定会立刻接受她。   而且她觉得康安之所以不愿意对她说话,也和他们母子间生疏了这么多年有关。   不想沈笙卿还未将话语说完,康安又在她的掌心写道,说父亲已经告诉他了,他有一位很爱他的母亲。   这会儿徐氏也走了过来,康安在沈笙卿掌心写的字,她也看见了。她蹙眉说道:“楚时渊这些年一直瞒着你,康安的存在,却又将你的事情告诉康安,他为何要如此做?”   楚时渊的目的,沈笙卿不是他本人,她自然也猜不到。她站起身,冲徐氏说道:“嫂嫂,我想让康安暂时随我居住在我的院子。”   刚才楚时渊将康安留在沈府,徐氏就猜到沈笙卿会收留康安了,此时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她也不意外,她说道:“康安是你的孩子,你想让他和你居住在一起,自然可以。只是楚时渊就这么将康安丢在沈府,离开了?”   沈笙卿想到刚才她和楚时渊在侧厅,楚时渊对她说的话语,她抿了抿唇,将楚时渊说过的话语对徐氏复述了一遍,“楚时渊说他将康安送到我的身边,康安以后只属于我,像我和我母亲一样……”   像沈笙卿和沈母一样?当初沈父给沈母下毒的事情败露,沈母求皇帝做主允她和沈父和离,并且还让皇帝做主,让沈笙卿以后只属于她一个人,和沈父再无关系,之后还让沈笙卿改了沈姓。   楚时渊难道准备让康安和沈笙卿一样也随沈笙卿姓沈?   这时被楚时渊留下来照顾的丫鬟婆子也跪了下来,恭敬说道:“楚大人让奴婢们以后听欣荣郡主的吩咐,以后奴婢们是欣荣郡主的人。”   徐氏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觉得楚时渊看来似乎是真准备让康安跟着沈笙卿了。只是首辅府又不是养不起康安,康安现在又是楚时渊唯一的子嗣,怎么想楚时渊都不用将康安丢给沈笙卿。   徐氏既然已经同意了,沈笙卿让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起来,将康安的东西送去她的院子。如今整个沈府,包括她在内,对于康安都是陌生的,虽然她有心给康安妥当地安置好一切,但是康安的出现毕竟太突然,这些丫鬟婆子对于康安来说是熟悉的,她也只能够暂时让这些丫鬟婆子继续伺候康安,等康安熟悉了她和沈府,她再给康安安排其他的。   等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起来后,沈笙卿又让下人请袁承霁去她的院子一趟。楚时渊说前段时间袁承霁前往首辅府是为了医治康安,她想向袁承霁了解关于康安的情况。   等吩咐完所有的事情,沈笙卿试探地向康安伸出手,想牵康安去她的院子。   从刚才康安的表现来看,可能是身体的原因,康安显然没怎么见过生人,沈笙卿也不确定康安能不能够接受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时渊曾经对康安提过沈笙卿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母子间的天性,康安偏头看了沈笙卿一会儿,将小手放在沈笙卿的掌心。   沈笙卿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再次意识到这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还活着。   ……   那厢楚时渊强忍着不舍离开了沈笙卿和康安的视线,等走出沈府的大门,他又忍不住停住脚步,回头看。此时他自然是看不见沈笙卿和康安了。   明明是他主动将康安送到了沈笙卿的身边,他又忍不住想再多看康安和沈笙卿一眼。今日是康安出生后,沈笙卿和康安的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沈笙卿和康安相处得如何,康安能不能适应沈笙卿和沈府。   他刚刚应该多停留一会儿,让康安适应了沈笙卿和沈府,再出来的。康安那么小,他却让他从前没有母亲的陪伴,现在他这个父亲又狠心地将他送了出去……   楚时渊在沈府外面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见沈府内始终没有异样,也没有下人慌张地跑出来,他估摸着沈笙卿和康安应该相处得还算和谐。他这才收回了视线,抬脚朝他的马走去。   莫牧将缰绳递给楚时渊,恭敬说道:“大人是要回首辅府吗?”   楚时渊从夷州回来后,便专心地和袁承霁医治康安,如今康安既然已经无碍了,楚时渊该去向皇帝复命了。还有之前马家和简家的事情,现在不少世家和官员都受到了波及,整个朝堂都受到了影响,许多事情还需要楚时渊去做。   “去粼山。”   楚时渊接过莫牧手上的缰绳,翻身上马。   莫牧所想,楚时渊自然知道。但是现在他需要先处理好康安的事情。   关于康安的事情,被他瞒着的何止是沈笙卿,楚母也是不知情的。现在康安被他送来了沈府,他自然是要向楚母解释和请罪的。 第35章   ◎有愧◎   粼山   楚母见楚时渊进来, 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楚时渊脸上的巴掌印,她朝楚时渊走了几步,担忧说道:“这是怎么了?谁打你?”   楚母寻思着, 如今也就皇帝敢对楚时渊动手,可是皇帝向来待楚时渊宽和, 皇帝怎么会对楚时渊动手?   楚时渊没说他脸上的巴掌印是沈笙卿打的, 也不想让楚母因此对沈笙卿更不喜。他看着楚母脸上的关心, 说道:“儿子这次出去许久,让母亲担心了,儿子这次来粼山,是来向母亲请罪。”   前段时间楚时渊去夷州剿匪前,还来粼山特意拜别过楚母。此时楚母听见楚时渊的话语 ,说道:“我儿这是说得什么话语?你奉命剿匪, 我也为你高兴和自豪。”   说到前段时间楚时渊去夷州剿匪的事情, 楚母少不得关怀楚时渊的身体,询问楚时渊前段时间去粼山有没有受伤。   闻言,楚时渊自然是一一回答楚母了。   说完了他前段时间去夷州剿匪的事情, 楚时渊终于说起了他这次来粼山的主要目的。   楚时渊掀开衣袍, 在楚母的面前跪了下去,“刚才儿子说了,儿子这次来粼山, 是来向母亲请罪的。”   “我不仅是因为前段时间我奉皇命剿匪的事情请罪, 我过去对母亲隐瞒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母亲莫要动怒。”   楚父去世后,楚母最重视的就是楚时渊这个儿子, 他和沈笙卿成婚后, 楚时渊也知道楚母盼过他的子嗣, 当初沈笙卿的孩子没有保住,楚母的难过不比沈笙卿少。楚时渊也做好了楚母得知真相,像沈笙卿一样生气的准备。只是楚母的身体向来孱弱,楚时渊尽量斟酌措词,不让楚母伤到身体。   “母亲,当初我和笙卿的孩子没有死,这些年我一直在给他调养身体……”   楚时渊将康安的事情简单对楚母说了一遍。   听完,楚母确实比较震惊,不过突然得知她的孙子还在人世,她的欣喜显然要大于诧异。她抬手将楚时渊给扶了起来,说道:“你说我的孙子活着,他现在在哪儿?”   她过去虽然对沈笙卿这个儿媳不太满意,但是康安是她的孙子,她自然是在意的。   楚母的反应在楚时渊的意料之中,楚时渊说道:“母亲,我对笙卿有愧,过去我欠了笙卿许多。当初笙卿以为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些年一直很难过,当康安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我将康安送去了沈府。”   楚母拧眉说道:“你想让他们母子相见,也合乎情理。为何要将康安送去沈府?你准备何时将康安接回首辅府,或者接到粼山,让我这个做祖母的瞧瞧他?”   既然得知康安还活在世上,楚母自然是要见见她的孙子的。   楚时渊既然将康安送去了沈府,没有沈笙卿的允许,他没准备将康安从沈府接出来。他没对楚母隐瞒他的想法,说道:“母亲,我不准备将康安从沈府接出来了,母亲若是想见康安,我让人问问笙卿的意思。”   她想见她的孙子,为什么还要询问沈笙卿的意见?楚母说道:“康安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为什么要送去沈府?你刚刚说不准备将康安从沈府接出来了,是什么意思?”   像楚母说的一样,康安毕竟是他的儿子,楚母的孙子。楚时渊也知道将康安送去沈府,楚母会接受不了,他却还是说道:“像当初笙卿和她母亲一样,康安以后和笙卿生活在一起。”   沈母当初和沈父和离的事情,楚母也听说过,也正因此,她对沈笙卿有些不喜。虽然沈父确实有错,但是她也不太喜欢沈母的做法,觉得沈母太会长袖善舞了,才会让皇家如此重视。   此时她听见楚时渊的话语,自然是又气又怒,若不是楚时渊的脸上还残留着巴掌印,她也对楚时渊下不去手,恨不得像沈笙卿一样,此时也给楚时渊一巴掌。楚母怒道:“康安是你的长子,你,你难道还想让康安姓沈吗?那沈父是差点儿害死了沈母,后来沈母也是因为沈父当初的所为而死,沈笙卿才改姓沈,那沈笙卿还好好地活着,你难道觉得自己和沈父一样吗?”   楚时渊觉得虽然他没有像沈父一样,主观地想要害沈笙卿,但是沈笙卿确实因为他,差点儿没了性命。   “母亲,笙卿曾经救了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楚时渊将沈笙卿当初在药王谷救他的事情对楚母说了。本来为了楚母的身体着想,从前他不会对楚母说这些事情。可是他现在不想楚母再对沈笙卿有任何的不喜。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楚母一时也不知道该心疼楚时渊过去竟然遭受了如此的危险,还是因为沈笙卿曾经不顾性命救他的事情,心情复杂。   不过听完楚时渊的话语,楚母确实没法再指责楚时渊将康安送去沈府的事情。   楚时渊知道康安的事情,他不仅是对不起沈笙卿,对楚母这个母亲也有诸多愧欠。今日天色不早了,楚时渊没准备回京城,准备在粼山歇一晚,他安抚了楚母许久,见楚母的身体没有因为他今日说的事情受影响,这才离开了楚母的屋子,让楚母休息。   .   等楚时渊离开后,楚母看着门口的方向,冲屋内的下人说道:“你给沈府递拜帖,明日时渊回京后,我要去沈府。”   虽然她看得出来楚时渊不想让她去打扰沈笙卿和康安,但是康安毕竟是她的孙子,之前还发生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还如何继续心安理得的待在粼山,不过问京城发生的事情?   下人目露疑惑,楚母想要去沈府,为何明日不和楚时渊一起回京城,还要等楚时渊离开了,她再去沈府……   心中这样想着,下人也不敢过问主子的事情,恭敬地应了一声。   楚时渊还有许多朝政上的事情需要处理,第二日天刚刚蒙蒙亮,他便离开了粼山。   楚母用过早膳,也让人准备马车,前往沈府。   ……   沈府   徐氏走进来,便看见沈世鹤和康安乖乖坐在书案后,拿着毫笔写字。   昨日康安在沈笙卿的手心写字,徐氏和沈笙卿都知道康安认识了不少字,沈世鹤本来性子比较跳脱,从前徐氏让沈世鹤读书写字,沈世鹤还一副痛苦的模样,不想今日有康安陪着,沈世鹤今日倒是静下心来了。   徐氏走到沈笙卿的身边,和沈笙卿一起看沈世鹤和康安写字。   昨日沈笙卿特意问过袁承霁,康安的情况和楚时渊说的基本不差,也难怪楚时渊会取名‘康安’二字,康安能够活到现在确实非常不容易。沈笙卿既心疼康安小小年纪便受了这么多的苦,也气楚时渊瞒了她这么多年,她现在才知道康安的存在。幸运的是她现在能够看见康安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虽然沈笙卿没换之前楚时渊安排在康安身边的人,沈府毕竟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但是可能是沈世鹤和康安年纪相近,康安和沈世鹤相处得还算是和谐。   沈世鹤年纪和康安差不离,得知沈府来了一个弟弟,昨日便要和康安玩,还是徐氏告诉沈世鹤,说弟弟身体弱,要休息。沈世鹤昨日才没有打扰康安,今日才来找康安。   徐氏看了一会儿,便有些无法直视沈世鹤写的字了。无他,沈世鹤虽然年纪比康安长两岁,这字还不如比他年纪小的康安。   身为沈世鹤的母亲,徐氏少不得叮嘱沈世鹤多向康安学习。   沈笙卿笑说道:“嫂嫂若是不介意,以后让世鹤多陪陪康安。”   虽然徐氏夸赞康安的字好,兴许是身体的原因,沈笙卿却觉得康安太安静了一些。而且昨日见到康安后,她一直在引导康安说话,可是康安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沈世鹤和康安年纪差不离,她想着,有沈世鹤陪着,康安是不是能够更快地适应沈府的生活?   徐氏大概能够猜测到沈笙卿的用意,也乐意让两个孩子培养感情,她笑说道:“康安若是不嫌弃世鹤吵闹,我自然不介意。”   听见沈笙卿和徐氏在讨论他,康安抬起头来,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沈笙卿和徐氏。   见状,沈笙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康安的脑袋。虽然她很愤怒楚时渊瞒着她关于康安的事情,但是看得出来,楚时渊有用心教导康安。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楚时渊的聪慧,康安小小年纪,认识的字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沈笙卿和徐氏看着康安和沈世鹤写字,这时,下人走过来,恭敬说道:“郡主,大夫人,楚老夫人来了,这会儿在沈府门外。”   沈笙卿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下人口中的楚老夫人是楚母。只是楚母基本上都待在粼山,从前也是她和楚时渊去粼山见楚母。楚母怎么下山了?   沈笙卿的视线落在康安的身上,莫非楚母是奔着康安来的?   楚母毕竟不是楚时渊,而且楚母又向来身子弱,虽然她不会再因为楚母是她的婆母,再对楚母毕恭毕敬,但是楚母若是真奔着康安来的,她也不会将楚母拒之门外。   沈笙卿让人请楚母进来。   沈笙卿让徐氏帮忙照看康安,她这才朝待客厅走去。   ……   楚母今日来沈府,确实是冲着康安来的,但是也不全是因为康安。   沈笙卿走进待客厅,便看见楚母坐在圈椅内,视线朝她望过来。   “伯母今日上门,有何事?”   和面对楚时渊一样,沈笙卿没说什么废话,对楚母开门见山说道。   楚母打量沈笙卿,这才发现沈笙卿对待她的态度真的不一样了。从前沈笙卿不会用如果冷淡的态度对她说话,她居然还用‘伯母’二字称呼她。   沈笙卿说话直接,楚母也只好开门见山说道:“我听说你和时渊和离了,时渊还将康安送到你这儿了。”   沈笙卿在一张圈椅坐下,说道:“伯母如果是为了康安,我可以让人将康安带来,让伯母见见。”   虽然楚时渊说过康安以后只属于她的话语,但是楚母毕竟是康安的祖母,楚母若是想见,她也不会拦着。而且康安的情况特殊,若是她故意阻拦康安和别人接触,对康安也不好。   楚母听见沈笙卿大方和坦然的话语,心中莫名的不安,她说道:“你和时渊和离,是否与我有关?”   沈笙卿抿了抿唇,一时没有听懂楚母的话语。不等她反应过来,却见楚母站起身,竟然朝她的方向跪了下来。 第36章   ◎弥补◎   虽然她和楚时渊和离了, 楚母也是长辈,沈笙卿自然不会接受楚母的跪拜。她站起身,避开楚母的跪拜, 让下人将楚母给扶起来,说道:“伯母有话直说便是, 这是做什么?”   沈府的下人走过去, 搀扶住楚母的胳膊, 楚母已经弯曲的双腿没法再跪下去。楚母看向沈笙卿,说道:“你和时渊和离,是不是因为当初我曾经想让连漪嫁给时渊?我当初虽然对你不喜……”   昨日楚时渊去粼山见她,楚母看得出来楚时渊没有完全放下沈笙卿。她反思过去的事情,觉得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怕是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沈笙卿没有想到楚母今日来沈府, 居然是为了和她说此事, 她对楚母也失了几分耐心,说道:“我今日让伯母进沈府,是看在康安的面子上, 伯母既然来沈府不是为了见康安, 我便也不款待伯母了。”   言外之意,请楚母离开沈府。   楚母听着沈笙卿殪崋不带什么感情的话语,大概明白楚时渊这几次见她, 为何精神看起来都不太好了。当初沈笙卿对楚时渊一往情深, 谁能够想到如今她对楚时渊居然如此无情,对她这个曾经的婆母也没了往日的恭敬。   楚母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为了儿子的幸福着想, 这才厚着脸皮来沈府, 本来是想让沈笙卿原谅楚时渊, 这个时候被沈笙卿下了逐客令,她本来就有些虚弱的脸看起来更加苍白。   见状,沈笙卿不禁也蹙起了眉头。她对楚母的身体也有几分了解,自然不敢让楚母的身体在沈府出什么事情。她看向屋内的下人,正想让下人去通知楚时渊。   沈笙卿还没有开口,便有小厮跑了进来,恭敬说道:“郡主,楚大人来了。”   闻言,沈笙卿让下人将楚时渊给请进来。   她已经将她和他的事情说清楚了,楚母是他的母亲,自然该由他自己去向楚母解释清楚。   .   楚时渊走进来,便看见楚母的脸色有些不好,他看了沈笙卿一眼,走过去,扶住楚母的胳膊,说道:“母亲,怎么了?”   昨日他将康安的事情对楚母和盘托出后,他知道楚母不会那么容易接受让他将康安送到沈府,所以得知楚母今日来了沈府,他便也立刻赶来了。   不等楚母说话,沈笙卿神色肃然,说道:“楚大人既然已经来了,正好楚大人便带您母亲离开沈府吧。”   楚母白着脸看向沈笙卿,虚弱说道:“过去的事情,你若是生气,大不了我这个老婆子给你下跪道歉,现在康安也活着,你和时渊不能够像从前一样好好过日子吗?”   虽然她曾经是对沈笙卿这个儿媳不太满意,但是身为母亲,自然看不得楚时渊痛苦。这也是她今日来沈府的主要目的。刚刚她也确实是准备给沈笙卿下跪求原谅。   楚时渊扶着楚母,说道:“母亲,我送你回粼山。”   楚母说道:“你如今这个样子,我如何放心待在粼山,不问世事?你说实话,你难道不想和笙卿重归于好,复合?”   听见楚母的话语,楚时渊扶着楚母的胳膊,没有说话。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沈笙卿这会儿也在看他,他岂会不想和沈笙卿重归于好?他贪婪地想和从前一样,每日都能够看见沈笙卿,只是……   楚时渊看着楚母,说道:“母亲,昨日我不是和您说过,康安以后会和笙卿居住在一起,我们别打扰笙卿了,好吗?”   徐氏不放心,走到待客厅的时候,正好听见楚时渊的话语。原来楚时渊对楚母也说了要让康安生活在沈府的事情,看来楚时渊是真准备让康安跟着沈笙卿了。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屋内的楚时渊和沈笙卿。   楚母听见楚时渊的话语,叹气。楚时渊毕竟是她的儿子,她岂会不了解他的性子?楚时渊如今若是不在意沈笙卿,不想和沈笙卿重归于好了,他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楚时渊既然还在意沈笙卿,也想和沈笙卿重归于好,为什么还要阻止她设法让沈笙卿和他和好?   楚母看向沈笙卿,说道:“我今日前来沈府,无恶意。既然你和时渊都不想我提你们的事情,我不说了。”   “和你一样,我昨日也才知道康安的事情。我能否见见康安?”   这些年楚母受到的最大打击便是楚父的死,她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常年在粼山休养,但是楚时渊向来不会将不好的事情传到她的耳朵里,最近她先是突然得知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的事情,昨日又知道了康安的事情,以及沈笙卿和楚时渊过去的一些事情。想到沈笙卿如今因为楚时渊,现在还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她不禁也对沈笙卿有些愧疚。   只是如今沈笙卿和楚时渊这个样子,这些年她只用专心养身体,一直顺坦的楚母也有些受打击。   沈笙卿听见楚母的话语,没有拒绝,让下人带楚母去见康安。   等楚母离开后,楚时渊看向沈笙卿,说道:“我将康安送来沈府时,我说过康安以后只属于你。你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这句话语都算数。”   言外之意,哪怕楚母想将康安从沈府抢走,也不会实现。   从前他让她缺少了康安多年,现在他补给她。楚母那儿,他这个不孝子只能够慢慢安抚和补偿了。   至于楚母说的要让他们重归于好的事情,楚时渊没有说,他和她都知道,她不会给他机会了。   沈笙卿微垂着眼眸,没再看楚时渊。   楚时渊最后看一眼沈笙卿,慢慢走出待客厅,随沈府的下人去见楚母和康安。   她明明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不能够再多看她一眼,这应该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他曾希望她多恨他一些,这样最起码他在她的心里不是仿佛陌生人一样的存在。可是当他真正面对她,他又希望她能够保持愉悦,不再有烦心事,哪怕这个烦心是他带给她的。   ……   楚时渊的身影完全消失,徐氏走向沈笙卿,说道:“康安那儿,需要我和你去看看吗?”   沈笙卿摇头,说道:“楚时渊和楚母都是康安的亲人,会小心呵护康安的,对于康安来说,楚时渊比我这个母亲更熟悉。”   徐氏听着沈笙卿的话语,不禁想到刚才听见的楚时渊和楚母的对话,她冲沈笙卿说道:“刚才楚时渊还让楚老夫人别来打扰你和康安,看来他是真心实意将康安送到沈府。”   沈笙卿听出了徐氏话语里的异样,她说道:“嫂嫂想说什么?”   徐氏说道:“之前楚时渊纠缠你,我本来挺厌烦的,但是兴许是康安太乖巧了,现在楚时渊将康安送到你的身边,还帮你阻拦楚老夫人这个有可能会和你抢夺康安的隐患,我难免心情复杂。”   沈笙卿说道:“嫂嫂不会是要帮楚时渊说好吧?”   徐氏自然不可能帮楚时渊,她说道:“他之前伤害了你那么多,我自然是尊重你的意思。我最多是看在康安的面子上,也高兴你现在有了康安这个亲人。”   她和沈庭轩实际上是沈笙卿的表哥和嫂,沈父那边的人自然不算是沈笙卿的亲人,虽然她之前和沈笙卿说过再嫁的事情,但是不提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还没有解决,她看得出来,想让沈笙卿再对男人动心,绝非易事。如今沈笙卿有了康安这个亲人,以后沈笙卿不仅有她和沈庭轩,还会有康安陪着。   顿了顿,徐氏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如果楚时渊是诚心改过和弥补,你会像楚老夫人说得那样,看在康安的份上,给他机会吗?”   徐氏也是做母亲的人,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身孕,最是容易心软的时候。她知道女人总是会忍不住因为孩子而选择忍耐和退让。   而且,楚时渊还是康安的父亲。   听见徐氏的话语,沈笙卿没有说话,她脑海里浮现刚才楚时渊说的有关康安的话语。   当初他欺骗她,骗她康安死了。她曾经因为康安的死,好长时间无法走出来。如今他心甘情愿将康安送到她的身边,也没有因为楚母改变想法,妄图将康安又抢回去。   只是就像她身体里的毒一样,有些事情,不是诚心想改过和弥补,就能够当作过去的事情没发生的。   ……   那厢,楚母看着乖巧的康安,自然又是怜爱,又是心酸。康安小小年纪便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痛苦,如今楚时渊和沈笙卿又是这个样子,真是命苦。   直到楚时渊和楚母离开沈府,楚时渊都没再见到沈笙卿。   等离开了沈府,楚母看向楚时渊,说道:“你究竟是如何想的?你竟然将康安送到沈府,还,还让笙卿效仿沈母……”   “笙卿若是真让康安随她姓沈,还不愿意和你重归于好,你让我以后如何去地下见你父亲?”   楚时渊自知在康安的事情上对不起楚母,任由楚母责骂,他小心扶楚母上马车,不吭声。   楚母看着楚时渊沉默的样子,心中到底心疼儿子,她说道:“康安的事情,我暂时不与你说了。说说你和笙卿的事情,今日我都差点儿给她跪下了,她都没和你复合的意思……”   “连漪现在这个样子,你连也不可能和连漪再在一起了。既然你和笙卿没可能了,你以后……”   楚母本来想说楚时渊如今有没有合眼缘的女子。既然楚时渊和沈笙卿不复合了,她是想让楚时渊再娶的。   以楚时渊如今的地位和权势,也不愁没有女子嫁给楚时渊。   而且楚时渊再娶后,也可以再给她生一个孙子。   不想她的话语未说话,楚时渊便打断了她的话语,他说道:“我曾经对母亲说过,无论笙卿和我是否和离,在我的心里,她都是我唯一的妻。现在我仍然是这个想法,也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楚母说道:“可是如今笙卿都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难道沈笙卿拒绝和楚时渊再在一起,楚时渊也不再另娶吗?   楚时渊说道:“那是她的事情,她都是我唯一的妻。”   事到如今,楚时渊早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想法,除了沈笙卿,他不想再迎娶别的女人了。虽然这个想法认清得有些晚,但是当初他和沈笙卿成婚时,他自认为他对沈笙卿没有什么感情,沈笙卿兴许也不如她口中那么喜欢他。   现在他却不想理会沈笙卿对他是什么想法,不想去想沈笙卿是不是还喜欢他。他都只想要沈笙卿这个妻。   楚母看着语气郑重的楚时渊,脑海里闪过和沈笙卿曾经相同的想法。疯了,她只有楚时渊一个儿子,楚时渊如今除了沈笙卿,竟然谁都不想要。   若是沈笙卿和从前一样,还满心满眼都是楚时渊便也就罢了。现在沈笙卿明明已经不想和楚时渊在一起了……   这几年因为她身体的缘故,她对楚时渊的关心也不太够,楚母最终还是没忍心对楚时渊说什么重话。   这时,莫牧驾马走到楚时渊的身边,恭敬说道:“大人,皇上宣您进宫。”   见状,楚时渊只好让下人护送楚母回首辅府,他带着莫牧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楚母今日从粼山赶来沈府,若是这会儿回粼山,楚母的身体吃不消。   皇命不可违,见状,楚母也不再和楚时渊说其他,目送楚时渊远去。   ……   楚时渊来到御书房外,便见御书房门口跪着乌泱泱的官员,其中包括简连漪的父亲。   楚时渊走过来时,不可避免地收到了不少仇恨的目光。 第37章   ◎蛊毒◎   楚时渊似乎没有看见众官员的仇恨的目光, 随太监进御书房见皇上。   待楚时渊行礼后,皇帝的视线落在楚时渊的身上,说道:“爱卿这次夷州剿匪有功, 爱卿身上的伤如何了?”   楚时渊站起身,说道:“多谢皇上关心, 微臣身上的伤都是小伤。微臣回京后, 未及时向皇上复命, 多谢皇上宽宏大量,体恤微臣。”   楚时渊这次去夷州剿匪的过程早就有人禀告给了他,楚时渊是否及时向他复命,皇帝也不会太计较。他今日宣楚时渊进宫,也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皇帝将面前的几本奏折让太监递给楚时渊。   皇帝的态度不同于刚才的温和,他说道:“爱卿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楚时渊接过太监手上的奏折, 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奏折上记载的正是跪在御书房外的那几位官员所犯下的罪行。   楚时渊想到他来时, 那几位官员仇恨的目光,他说道:“皇上胸有丘壑,微臣不敢多嘴。”   皇帝冷着脸, 说道:“好一个不敢多嘴, 爱卿是否应该给朕解释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由马御史和简府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包括前段时间被弹劾的官员, 和现在跪在外面的官员。楚时渊的所为再隐秘, 又如何能够瞒过皇帝?   楚时渊知道这是他的所为被皇帝给知晓了,他也不慌张,重新在屋内跪下, 说道:“微臣胆大妄为, 求皇帝治罪。”   皇帝本来以为楚时渊会为自己辩解, 最起码说几句他是为了大燕的话语,不想楚时渊竟然如此痛快地认罪了。他冷声说道:“胆大妄为?看来爱卿对自己的所为还是认知很准确,你这是准备让朕将朝堂上的官员都关进大牢吗?”   楚时渊不卑不亢说道:“若是各位大人行的端做得正,皇上是明君,自然不会惩治他,更不会将他关进大牢。”   言外之意,这些官员过去的那些卑劣行径被暴露出来,也是那些官员自己本来行为不妥。   只是身居高位,谁又能够保证自己没有一点儿以权谋私的行为?没有一点儿私心?   楚时渊这次故意将事情闹大,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只是他有自己的底线和道德,不会因为自己身居高位,便做出小人行径。   皇帝恼怒说道:“行的端做得正?爱卿这是觉得别人也应该如你一样光明磊落,不可有一点儿行差踏错?常言水至清则无鱼,这朝堂也是,你将他们的过去的不妥行为暴露出来,逼朕惩治他们,然后呢?这朝堂上,你觉得朕还能够靠谁?靠你一个人吗?”   皇帝的这一番话语也印证了楚时渊之前的猜想,皇帝对这些官员和世家私下的行径不是不知,之前皇帝还暗示他,让他将马御史和他之前遇刺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那些官员做错了事情,按理皇帝是应该惩治他们,但是身为皇帝,不能够单单考虑官员犯下的错事,他不能够让整个朝堂发生混乱,让大燕出乱子。   楚时渊微垂着脑袋,缓声说道:“微臣不敢逼皇上,做错了事情,便应该承受他应有的惩罚,若是皇上担心以后朝堂上无人可用,微臣倒是觉得不必有此担忧。大燕人才济济,自然会有许多有才能的人争着想向皇上效劳……”   “不过有些官员劳苦功高,微臣也觉得皇上不应该因为某些错事,便否定了他们从前的全部,皇上小惩大诫便可。”   皇帝眯眼说道:“你此话何意?”   楚时渊说道:“这次几大世家皆暴露了不少从前的丑闻,犯事的人大多是他们家族的嫡支,犯了错,不可不罚,皇上若是觉得难做,何不给那些没有犯错的旁支一些提携,也算是安抚。”   朝堂上的这些世家扎根极深,若是想将他们完全踢出朝堂,是不可能的。皇帝目前也没有将他们斩草除根的意思。既想要重用这些世家大族,又不能够让他们的手上的权利太盛,危害大燕和他的地位,一直以来都是皇帝比较头疼的事情。   其实和平衡几大世家的势力一样,这些世家大族内部也不是完全一心,既然不是一心,完全可以让这些世家大族内部自己互相牵制。   楚时渊想要对皇上说得就是这点,之前那些官员因为他的弹劾,就想对他下毒手,甚至还害到了沈笙卿,若是他们自顾不暇,连保住现有的地位和权势便要耗费他们全部的精力,他们又哪里还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为了让皇上对他们另眼相待,也会努力表现自己。   楚时渊想说的意思,皇帝自然领会到了。他看着楚时渊,语气不像是赞赏,“爱卿真是足智多谋。”   楚时渊微垂着脑袋,没有说话。他坏了皇帝的计划,还将朝堂上的官员基本上都设计了进去,他知道皇帝心里的气还没有消。   不过他没有后悔。曾经他认为将所有心神都放在朝堂上,才不算是辜负了楚父对他的期望。可是他连他的妻子都无法保护,还忽视了她多年,何尝不是他的失败?   这次的事情,若是沈笙卿没有被卷入进去,兴许他也会沉住气,按照皇帝的意思敲打那些世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闹得满城风雨,将皇帝也陷入被动的地步。   只是他已经欠了沈笙卿许多,不像让那些间接害了沈笙卿,还想阻止沈笙卿解毒的人继续逍遥了。   楚时渊不说话,不代表皇帝的心里的气就能够消了,但是皇上又不能够真正的生楚时渊的气。因为那些官员犯的事是事实,楚时渊最多是推波助澜让那些事情暴露在阳光下。   认真说来,他还应该感谢楚时渊。楚时渊都已经帮他想好了对策。   皇帝的反应,在楚时渊的意料之中。眼下也只能够等这波风波过去,皇帝的气慢慢消了。   不过以皇帝的脾气,也不会真正责罚他了。   离开前,楚时渊对皇帝提了他之前答应简连漪的事情。楚时渊夷州剿匪有功,他还没有嘉赏楚时渊,不过是保住简连漪的性命,皇帝不会不同意。只是简连漪炼毒的本领,之前让马御史惨死,楚时渊也差点儿没了性命,他不会让简连漪再用此害人。   ……   楚母在首辅府居住了一晚,便让人收拾东西回粼山。   楚时渊自知康安的事情对不住楚母,他拒绝了楚母提议的再娶的事情,楚母的心中也有怨言。他让人好好照顾楚母,莫让楚母因为他的事情气坏了身体。   楚母看着自己骄傲的儿子,有心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叹息一声。她想劝说楚时渊莫再将心思耗在沈笙卿的身上,可是想到沈笙卿如今身上的毒,又觉得这样说对不起沈笙卿。   最后她只能够期望沈笙卿能够快点儿解了毒,楚时渊也能够从过去的事情里走出来。   得知她的孙子还活着,本来是一件喜悦的事情,谁能想到如今楚时渊和沈笙卿会成这个样子。   .   那日楚时渊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后,皇帝又惩治了一批官员。包括简连漪的父亲也被皇帝革去官职,押入了大牢。   皇帝除了惩治了一批心思不正的官员,却也没有完全对这些世家大族失去信任,不忘提拔有能力之人。只是如此一来,这些世家大族内部却是变天了,简连漪的父亲本来是简家的家主,现在的情况,简连漪的父亲显然是不能够胜任家主之位了。   除了简家,马家原来的家主因为包庇马三老爷被皇帝治罪,也换了新的家主。   在普通百姓因为这些世家大族的丑事津津乐道,各世家大族提心吊胆时,谁又想到这一件件事情背后皆有楚时渊的推手。   城门口   简连漪的手上带着枷锁,不时回头看一眼。   “连漪……”   袁承霁的手上拿着一个包袱,朝简连漪的方向走了过来。   袁承霁将楚时渊给他的令牌给旁边的差役看,说道:“我能否和简小姐说几句话语?”   袁承霁的手上有楚时渊的令牌,差役自然不会不同意,主动走到了旁边,将地方让给简连漪和袁承霁。   简连漪红着眼看向袁承霁,说道:“师兄是来送我的吗?”   虽然因为楚时渊的缘故,皇帝保留了她的性命,她却要流放到偏远之地五年。   袁承霁将他带来的药膏拿了出来,说道:“我不能够和你待多长时间,我先帮你处理手上的伤。”   皇帝下令挑了简连漪的手筋,不许简连漪再炼毒。简连漪以后也无法使用医术了。   简连漪看着袁承霁帮她处理伤口的样子,眼泪掉了下来,说道;“师兄,我后悔了,我当初不该任性离开药王谷的……”   今日她要被流放,简府没有一个人来送她,反倒是袁承霁还在关心她。曾经她以为她按照他们说的话语去做,简府的人就会接受她,关心她,可是出事的时候,他们却还是将她给推了出来,虽然简府如今不太平,但是简府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来送送她……   简连漪哭着对袁承霁道歉,说道:“师兄,对不起,我之前还派人抢你的药材,让你受伤……”   虽然简连漪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还是想向向袁承霁道歉。袁承霁帮简连漪处理好手上的伤,说道:“你若是真心悔改,五年后,我去接你回药王谷。”   毕竟一起长大,袁承霁做不到完全不管简连漪。   简连漪点头道:“师兄,我知错了……”   顿了顿,简连漪想到她之前的猜测,说道:“师兄最近有没有见过楚大哥?”   袁承霁以为简连漪还没有放下楚时渊,他说道:“师弟的心里是欣荣郡主,你莫再执迷。”   简连漪知道袁承霁误会她了,她说道:“师兄若是有时间,能否帮我去见见楚大哥,之前我告诉楚大哥,我在粼山放了几本医书,和那本毒经,我的心里有些不安。”   袁承霁听出了简连漪话语里的异样,他说道:“你那几本医书里写了什么?”   她现在见不到楚时渊,若是想知道楚时渊的情况,也只能够指望袁承霁。简连漪如实说道:“师父留下来的医书,师兄基本上都见过,师兄应该知道苗疆蛊毒。”   蛊毒。袁承霁的心中一沉,皇帝连毒都不能够容忍,甚至还特意让人挑了简连漪的手筋,不允许简连漪再炼毒。蛊毒本来就神秘而危险,比毒还要令人恐惧,楚时渊会碰蛊毒吗?   心中这样想着,袁承霁说道:“等会儿我会去首辅府将令牌还给师弟,你莫想此事了,等欣荣郡主的毒解了,我再去找你。”   简连漪见差役已经走过来,不许她和袁承霁再交谈。她听见袁承霁的话语,只好点了点头。   袁承霁将手上的包袱给简连漪,拜托差役路上照顾简连漪,目送简连漪随差役离开。   ……   等简连漪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不见,袁承霁朝首辅府走去。   首辅府的下人皆认识袁承霁,知道袁承霁是来找楚时渊的,将楚时渊给放了进去。   莫牧守在书房外,看见出现的袁承霁,愣了一下,说道:“袁大夫送完简小姐了?”   袁承霁说道:“嗯,我来将令牌还给你们大人。”   袁承霁身为医者,鼻子比一般人灵敏,他拧眉说道:“你们大人现在在干什么?”   他想到简连漪说过的关于蛊毒的事情,脸色一变,不顾莫牧的反对,将书房的门推开。下一瞬他呆住了。 第38章   ◎。◎   袁承霁快步走进书房, 他抬手抓住楚时渊被血染红的手腕,说道:“师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之前给师弟的药膏, 师弟没有用?”   楚时渊之前给沈笙卿放过血,被沈笙卿发现后, 沈笙卿便拒绝服用楚时渊的血了。楚时渊若是有用他给他的药膏, 手腕上的伤应该已经快痊愈了。   袁承霁的视线落在楚时渊面前的桌子上, 这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瓷碗,瓷碗里有一只模样怪异的小虫子。刚刚楚时渊的血就是滴落到了这瓷碗里。   眼下楚时渊的血弥漫在这虫子的周身,看上去怪异得很,让人不寒而栗。   袁承霁松开楚时渊的手腕,便要给楚时渊包扎手腕上的伤,说道:“连漪果然没有猜错, 你竟然真的碰了蛊毒, 这蛊毒是哪里来的?”   袁承霁的心中庆幸,幸好简连漪心思敏锐,提醒他来见楚时渊。   楚时渊拒绝了袁承霁的包扎, 将手腕又移到那瓷碗的上方, 说道:“师兄,我今日还没有喂完这蛊虫,不可功亏一篑。”   莫牧看见袁承霁进屋, 便也随袁承霁进了书房。他见袁承霁要给楚时渊包扎伤口, 这会儿将包扎需要的东西放在袁承霁和楚时渊的面前。   袁承霁再次抓住楚时渊的手腕,不许楚时渊再给那蛊虫喂血。楚时渊见今日放血已经差不多了,便随袁承霁去了。   袁承霁看着楚时渊沉寂的脸, 再想到刚才他进来时, 楚时渊将血滴落到瓷碗里的场景, 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师弟说实话,这蛊虫是不是和欣荣郡主有关?”   今日被袁承霁撞见他用血喂蛊虫的场景,楚时渊自知瞒不过袁承霁,而且他本来也没想隐瞒袁承霁。他说道:“这蛊虫是我之前去夷州剿匪时获得的,需用血喂养一个月,才会分化出子蛊。”   之前他主动前往夷州剿匪,便是因为那山匪手里不仅有康安需要的药材,还有这蛊虫。   袁承霁没有想到楚时渊如今为了沈笙卿居然做到这个地步。蛊毒的阴毒,世人皆知,当初师父都不敢碰蛊毒。   而且用人血喂蛊虫,本来就是极折损人的寿命,这也是蛊毒被世人不容的原因。   “连漪说之前在粼山放了几本医书,那医书在哪儿?”   待帮楚时渊包扎好伤口,袁承霁站起身,说道。   楚时渊知道袁承霁要找什么,他看了莫牧一眼,让莫牧将那几本医书拿来。   很快袁承霁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本医书最后一页的几行小字上,只见那上面写道:同命蛊可以与心爱之人共享寿命,同时也可以将心爱人身上的痛苦渡到自己的身上。   袁承霁的视线落在瓷碗里的小虫子上,说道:“这便是同命蛊?”   “嗯。”   袁承霁说道:“我已经在帮欣荣郡主研制解药,师弟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即便这蛊虫能够保住欣荣郡主的性命,师弟觉得欣荣郡主会同意?”   之前情况危急,楚时渊无奈之下给沈笙卿服用了他的血,事后沈笙卿还故意当着他的面将那碗掺了他的血的汤药给倒了。   不用袁承霁说,楚时渊也知道沈笙卿不会同意。他说道:“所以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到时候需要师兄帮助我。”   虽然沈笙卿说过她在药王谷救他的事情,算是和他当初帮她挡的那一剑扯平了。但是沈笙卿毕竟是因为他,如今才会中毒。他必须救她。   袁承霁的视线落在楚时渊受伤的手腕上,说道:“师弟有没有想过,用血喂养这蛊虫一个月,对师弟的身体会有多大的损害?”   “而,而且这蛊毒被世人排斥,若是被人知道师弟身为首辅,却碰这阴毒的蛊毒,师弟日后如何面对世人和皇帝?”   楚时渊让莫牧将刚刚被他喂过的蛊虫放好,他的手腕虽然刚刚被袁承霁用纱布包扎过,这会儿纱布居然又染红了,可见楚时渊对自己有多狠,手腕上的伤口有多深。   袁承霁见楚时渊这般,又是生气楚时渊碰蛊毒的行为,又是懊恼,若是当初他没有接受沈笙卿的提议,让沈笙卿服下他配制的毒来救楚时渊,如今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袁承霁将楚时渊手腕上的纱布拆了,重新给楚时渊包扎,说道:“师弟觉得我无法研制出解药?”   不然如何解释楚时渊为什么要未雨绸缪,不惜用血喂养这同命蛊?   楚时渊没有回答袁承霁的话语,说道:“笙卿那儿,还需要师兄帮忙照看。康安的身体虽然应该已经无大碍了,但是还是要麻烦师兄帮忙看顾。”   袁承霁见楚时渊这般,知道他是没法说服楚时渊放弃用血喂这蛊虫了,如今也就只能够抓紧时间帮沈笙卿研制解药了,如此楚时渊也就不会再执着用血喂这蛊虫了。   此时的袁承霁尚不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会更加没有理由说服楚时渊放弃。   ……   沈府   沈世鹤和康安在屋内看书,沈笙卿和徐氏坐在院内的石凳子上,时不时看屋内的沈世鹤和康安一眼。   屋内有下人照顾沈世鹤和康安,倒是也不需要沈笙卿和徐氏时时盯着沈世鹤和康安。   徐氏看了沈笙卿一眼,说道:“听说简连漪被判流放了,离京那日,袁大夫还特意去送行了。楚时渊却似乎没有去给简连漪送行。”   她和楚时渊和离的时候,沈笙卿曾经想过兴许以后楚时渊会和简连漪在一起,如今简连漪会落得这个下场,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当初楚时渊所中之毒是出自简连漪之手,她也就不奇怪楚时渊如今对简连漪的态度了。   徐氏见沈笙卿对简连漪的事情没有兴趣,又说起了袁承霁的事情,她说道:“最近袁大夫日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帮你研制解药。”   沈笙卿说道:“袁大夫为了帮我研制解药,辛苦了,待会儿让下人给袁大夫送些糕点过去。解药之事,不可操之过急。”   徐氏也觉得解药之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知道袁承霁最近为何会如此急切地想要研制出解药。   徐氏说道:“杨大夫的腿伤最近好了一些,我已经让人去接杨大夫来沈府,有杨大夫帮忙一起研制解药,应该很快便能够解你的身上的毒了。”   之前杨大夫摔断腿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要阻拦杨大夫帮沈笙卿解毒,幸好如今给楚时渊下毒,和阻拦沈笙卿解毒的人已经被皇帝责罚和判刑,也不会再有人害杨大夫。   虽然那些阻拦她解毒的人是冲着楚时渊去的,杨大夫又是因为她才受伤,沈笙卿的心中还是对杨大夫感到愧疚。幸好杨大夫的心中不计较,仍然愿意帮她继续解毒。   这时,屋内发生了响动,沈世鹤差点儿将康安给推倒了。   见状,沈笙卿和徐氏皆是一惊,连忙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徐氏拉过沈世鹤,责怪道:“世鹤,为什么要欺负弟弟?”   沈世鹤指了指康安,说道:“母亲,我没有欺负弟弟,我只是想看看弟弟刚才写了什么,可是弟弟不肯给我看。”   沈笙卿讶异地看向康安,温柔说道:“康安,你刚刚写了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给世鹤看你写的内容?”   康安的双手背在身后,手上拿着一张信纸。   沈笙卿蹲下来,冲康安说道:“康安不愿意给世鹤看,可以给我看看吗?”   康安沉默地看了沈笙卿一会儿,还是将手上的信纸拿了出来。   沈笙卿的视线落在康安的手上的信纸上,发现信纸上写的是楚时渊的名字。   康安的字应该是楚时渊亲自教的,虽然康安如今的字尚有几分青涩,但是和楚时渊平时写字的习惯很像。   沈笙卿说道:“康安,你是不是想你父亲了?”   康安捏着手上的信纸,没有说话。   沈笙卿抬起手,轻轻抱住康安,说道:“康安既然想你父亲了,我带你去见你父亲好不好?”   其实康安如今这么小的年纪,之前又一直是楚时渊在照顾她,康安怎么可能不依赖楚时渊呢?虽然康安被楚时渊送到沈府后,乖巧得令人意外,甚至没有吵着闹着要见楚时渊,但是沈笙卿知道康安的心里是想念楚时渊的。   徐氏听见沈笙卿的话语,诧异说道:“笙卿,你真的要让康安去见楚时渊?”   好不容易楚时渊如今不来沈府纠缠沈笙卿,之前楚母来过沈府后,她本来以为楚母还会因为康安来沈府,不想却没有了下文。既然楚时渊如今将康安送来了沈府,也没有借康安接近沈笙卿,沈笙卿若是主动让康安见楚时渊,沈府怕是又不会这么平静了。   沈笙卿知道徐氏在担心什么,她松开康安,说道:“没必要因为我和楚时渊之间的事情,为难康安。”   坦白来讲,楚时渊将康安送到她的身边,还说以后康安只属于她时,她是想过像沈母当初那样,让康安姓沈,以后不再和楚时渊接触。但是这几日和康安接触下来,尤其无论她和康安怎么沟通,康安都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康安和她当初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别人也无法代表楚时渊在康安心里的位置。   徐氏见沈笙卿这样说,只好不再说什么。康安来到沈府后,异常的沉默和乖巧,其实她也有些担心康安的情况。   沈笙卿派人去首辅府,约楚时渊在天香楼见面。   相较于直接让楚时渊来沈府,或者她带康安去首辅府,她觉得还是约楚时渊在外面和康安见面比较好。   ……   等去首辅府送信的下人离开后,沈笙卿拿过康安手上写着楚时渊名字的信纸,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她说道:“康安马上就能够见到你父亲了,高兴吗?”   康安的明亮的眼睛看着沈笙卿,虽然仍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沈笙卿能够感觉到康安是期许见到楚时渊的。   沈笙卿让下人打来热水,将康安的双手放到热水里,她帮康安洗掉手上的墨汁,说道:“等首辅府那边回信了,我就带你去见你父亲。”   不到半个时辰,首辅府那边就给了回信,说楚时渊会在天香楼等他们。   楚时渊答复地如此迅速,沈笙卿有些意外,心想楚时渊这段日子虽然没有主动来沈府见康安,心里怕是和康安一样,也想见康安。   见状,沈笙卿给康安换了一件新裁制的靛青色衣裳,带康安朝沈府外走去。   .   沈笙卿和康安抵达天香楼时,楚时渊还没有到,却看见了站在天香楼外面的莫牧。   看见沈笙卿和康安,莫牧迎了过来,恭敬说道:“大人碰见了刑部的官员,有朝堂上的事情需要和刑部的官员说。大人让属下先来这儿等欣荣郡主和小公子,大人马上就来了。”   沈笙卿随口说道:“正事要紧,我和康安可以在天香楼等一会儿。”   今日她约楚时渊在天香楼见面,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她也不勉强楚时渊丢下正事,立刻赶来见她和康安。   她今日主动约楚时渊出来,主要是为了满足康安想见他父亲的心情。   见状,莫牧带沈笙卿和康安去他定下的厢房。   康安第一次来天香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陌生人,小手紧张地握着沈笙卿的手。有莫牧和沈笙卿在旁边保护他,他倒是也没有太害怕。   等到了二楼的厢房,沈笙卿见楚时渊可能还要一会儿,她点了天香楼几道特色糕点。   楚时渊走到厢房门口时,便看见康安拿着一块老虎形状的糕点在吃着,沈笙卿含笑看着康安。   他淡漠的眸光变柔,脚下的步子不自觉顿住了。 第39章   ◎。◎   “大人来了。”   莫牧最先看见楚时渊, 出声道。   闻言,康安和沈笙卿皆朝楚时渊的方向望了过来。康安的唇边还沾着糕屑,这会儿不仅面容和沈笙卿有几分相似, 做着和沈笙卿一样的动作。   楚时渊曾经幻想过康安的身体痊愈后,和沈笙卿在一起的场景, 到时候他每日从官署回府, 兴许还能够看见沈笙卿牵着康安的手迎向他。   虽然楚时渊知道沈笙卿不会再在首辅府等他回府, 更不会像他曾经幻想得那样,牵着康安的手奔向他。可是他刚刚看见屋内的沈笙卿和康安,还是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甚至不忍心打扰厢房内的场景,似乎这样便能够多留一会儿眼前的美好。   “你什么时候来得?”沈笙卿说道。   沈笙卿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红色衣裙,绸缎般的乌发简单挽了一个发髻, 发髻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兴许是因为服用了袁承霁配制的压制身体里的毒的药丸, 气色尚可。楚时渊的眸光略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被发现了,楚时渊只好抬脚朝走进厢房, 佯装若无其事说道:“刚来。怎么突然约在天香楼见面?”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康安的身上, 以后康安的身体出了问题。   沈笙卿说道:“康安想你了,我便带他出来见你。”   楚时渊的眼眸里映入沈笙卿窈窕的身影,似是在疑惑沈笙卿为何会同意康安和他见面。   “康安今日偷偷写你的名字, 还故意不让我们看见。”沈笙卿说道。   既然她今日主动带康安来见楚时渊, 便代表她已经决定不会有意阻拦康安和楚时渊见面。康安从小不能够像寻常的孩童般和父母待在一起便已经足够惨了,她若是还故意不允许康安和楚时渊见面,和楚时渊之前的举动有何区别?   楚时渊说道:“康安到沈府的时间尚短, 应该是还不习惯沈府的生活。”   沈笙卿摇头说道:“康安既然舍不得你, 不如我们商量好, 隔一段时间让你和康安见一面,你觉得是让康安去首辅府,还是像今日一样约在天香楼见面?”   父母间的恩怨本来就不该强加孩子的身上,更何况之前一直是楚时渊陪着康安,比起她这个母亲,显然康安更亲近楚时渊。   楚时渊压制住加快跳动的心跳声,说道:“还是让康安去首辅府,到时候我去沈府接。”   既然商量好了楚时渊和康安见面的事情,沈笙卿也不再打扰康安和楚时渊,她说道:“你去沈府接康安前,提前派人和我说一声。”   沈笙卿低头抹去康安唇边的糕屑,抬脚朝外走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我来接康安回沈府。”   等沈笙卿的身影消失不见,楚时渊才意识到沈笙卿刚刚说得让他和康安隔一段时间见一面,仅仅是她允许他和康安见面,不代表他能借和康安见面的机会见到她,或者和她相处。   他清楚她现在对他的态度,却还是会忍不住心生不可能的奢望。   袖子被人轻轻拉了拉,楚时渊低头,看见了康安黑溜溜的眼睛。   康安拉过楚时渊的手,在楚时渊的手上写道:母亲不要你了?   楚时渊默了默,说道:“没有,我惹她生气了。”   康安又在楚时渊的手上写道:那你为什么不哄她高兴?   楚时渊也想哄沈笙卿高兴,让她重新接纳他。只是他和沈笙卿之间的事情,显然不是现在的康安能够理解的。   楚时渊摸了摸康安的脑袋,说道:“你帮我哄你母亲,好不好?现在你是她最亲近和在乎的人。”   他做过太多让沈笙卿难过的事情,庆幸的是康安如今还活着,他和她的康安。   ……   半个时辰后,沈笙卿返回天香楼,准备接康安回府。   康安的小手揪着楚时渊的衣袖,显然还舍不得和楚时渊分开。   楚时渊弯腰摸了摸康安的脑袋,说道:“你母亲答应了,过几日我去沈府接你,你便又能够见到我了。”   见状,康安只好留恋地松开了楚时渊的衣袖。   沈笙卿说道:“大人若是有空闲时间,还可以陪康安再待一会儿。”   她今日既然主动带康安来见楚时渊,也不介意让康安和楚时渊再待一会儿。   楚时渊抱着康安重新在厢房内的椅子上坐下,他冲沈笙卿说道:“我也有几句话语和你说,你能否给我一点儿时间。”   “你说。”沈笙卿说道。   虽然她和楚时渊不是夫妻了,她也不想和楚时渊再复合之类的。但是楚时渊若是有正事和她说,她也不会拒绝。现在楚时渊冷静下来,也不再故意纠缠她,或者到沈府找她,她也能够更加心平气和地面对楚时渊。   沈笙卿不知怎的想到夫妻分开后,经常会说的一句话语: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虽然曾经的夫妻分开后,真正能够做到好聚好散的人很少,但是她觉得她和楚时渊之间也不算有什么深仇大恨,当初在药王谷是她自愿救他,如今楚时渊也在努力寻找药材,帮她解毒。   日后等她解了毒,又有康安在,看在康安的面子上,她会尽量忘记他们从前的事情,日后除了康安,他们之间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楚时渊虽然不知道沈笙卿在想什么,可是现在沈笙卿面对他的态度越坦然,他的心中越不安。他抱着康安的手紧了紧,说道:“是你身上的毒的事情,之前杨大夫帮你炼制解药时受伤了,师兄给你采摘的药材也被人给抢走了……”   “那些人故意阻拦杨大夫和师兄给你解毒,是因为我。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沈笙卿没有想到楚时渊是要和她说此事,她说道:“以后会不会还有人伤害杨大夫和袁大夫?”   虽然害杨大夫受伤的人,以及简连漪都已经被皇帝给惩治了,但是简府还在,也不知道简府其他人会不会继续伤害杨大夫和袁承霁,阻拦袁承霁和杨大夫给她解毒。   “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楚时渊说道。   当初他没有给沈笙卿信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帮沈笙卿解毒,不会允许再有人想要阻拦沈笙卿和袁承霁解毒。   沈笙卿想到最近朝堂上的震动,她以为楚时渊已经处理了他的政敌,日后不会再有人敢动到他的身上,而且她和楚时渊如今已经不是夫妻,应该也不会再有人想用她威胁楚时渊。   沈笙卿说道:“不会最好,你以后也多注意一些,尽量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然康安也会因为你有危险。”   虽然楚时渊身处朝堂,不可能不得罪人,但是她身为康安的母亲,自然不希望康安因为楚时渊有什么危险。   楚时渊眸光一黯,心中的愧疚让他喘不过气来。她如今身体里的毒不就是他带给她的?   “好,我会的。”楚时渊说道。   沈笙卿见楚时渊配合,看起来也有将康安放在心上,她面对楚时渊的语气也越发平和,她的视线落在楚时渊怀里的康安的身上,说道:“我也有一事想要询问你,康安到沈府后,还没有开口说过话,我应该如何做,他才会开口说话。”   楚时渊看了怀里的康安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他才愿意开口说话。”   沈笙卿眸露疑惑,听楚时渊话语里的意思,他也没有听过康安开口说话?   沈笙卿说道:“可是你安排在康安身边的下人不是说,康安只是不愿意说话?”   难道她理解错了,康安天生不会说话?   楚时渊说道:“康安听得见我们在说什么,也能够理解我们所说的内容,我相信将来的某一天,康安会愿意主动开口。”   康安的情况比沈笙卿想象中要严重和复杂,她之前还以为康安是和她不熟悉,才不愿意对她开口说话,没有想到楚时渊也没有听见康安开口说话。   沈笙卿拧眉说道:“康安现在的情况,是需要我们经常和他沟通,多陪伴他吗?”   “嗯。”   楚时渊盯着沈笙卿。   沈笙卿默了默。如果是这样,她就更加不能够阻拦康安和楚时渊见面了。   “你之前将康安送到沈府时,说过的话语……”   虽然为了康安着想,她不会阻拦康安和楚时渊接触。但是她也不想因此让楚时渊误会什么,以为她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可笑的可能。   楚时渊知道沈笙卿的话语里的意思,他说道:“我不会忘记。”   他不想让她打扰她,他不会让她不快的。   想说的话语已经说完了,沈笙卿站起身,朝楚时渊怀里的康安伸出手,说道:“康安,我们该回沈府了。”   楚时渊将康安放到地上,康安走到沈笙卿的面前,将小手放在沈笙卿的掌心。   不经意瞥见楚时渊缠着纱布的手腕,沈笙卿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疑惑。她如今又不需要楚时渊的血了,他手腕上的伤还没有好吗?还是这伤是新添的?   若是放在从前,沈笙卿自然是要问一句他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如今她和他仅仅是因为康安,今日才会在这儿见面,他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也和她无关了。   沈笙卿的视线淡淡地从楚时渊的手腕上扫过,她牵着康安的手走出了厢房。   楚时渊目送沈笙卿和康安下了楼,见看不见沈笙卿和康安的身影了,他又快步走到窗口。从窗户往下看去,他看见沈笙卿和康安上了沈府的马车,很快沈府的马车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厢房里还残留着沈笙卿停留过的痕迹,楚时渊站在厢房内,许久未动。首辅府里属于她的东西早就没有了,这么多日过去,属于她的气息也早就淡去。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沈笙卿曾经存在过的气息。   ……   那日沈笙卿和楚时渊分开后,过了几日,楚时渊亲自来沈府接康安去首辅府。沈笙卿没有露面,是徐氏接待的楚时渊。   等到了时辰,楚时渊又亲自将康安送回了沈府,沈笙卿自然又没有露面。楚时渊又没有见到沈笙卿。   袁承霁最近越发抓紧时间帮沈笙卿研制解药了,有的时候饭菜放凉了,袁承霁都没有动一口。   沈笙卿虽然也想快些研制出解药,但是也不想袁承霁因为她,累坏了自己的身体。在沈笙卿的劝说和监督下,袁承霁总算是按时用膳了。   又过了几日,袁承霁神情激动的去了首辅府。   “你早就知道了?你喂这蛊虫,也不是未雨绸缪,不是想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和欣荣郡主共享寿命……”   袁承霁的视线落在楚时渊面前的瓷碗,楚时渊的血滴落在瓷碗里。和之前相比,瓷碗里的蛊虫大了一倍。   “你已经知道欣荣郡主的解药,需要什么……” 第40章   ◎。◎   袁承霁红着眼看着楚时渊手腕上的伤, 手脚冰凉。   “你用自己的血喂这蛊虫,是因为你已经知道若想要炼制出欣荣郡主的身体里的毒的解药,必须需要这药引……”   之前袁承霁还想着, 他早日研制出解药,楚时渊便不会冒险用血喂养这同命蛊了, 原来楚时渊已经知道了该如何才能够炼制出解药。   听见袁承霁的话语, 楚时渊没有说话, 若不是他手腕上的血还在往下淌,让人误以为他感受不到疼痛。   袁承霁见楚时渊这般,便知道楚时渊是承认他说的话语了。   当初师父被迫收楚时渊为徒后,无意间撞见他教楚时渊医术,还称赞过楚时渊聪惠,可惜楚时渊志不在此。   此时思来, 楚时渊确实聪慧, 在医术方面的天赋应该还要高于他,才会比他还要早知道研制解药的关键。   袁承霁说道:“想要给欣荣郡主炼制出解药,光有这同命蛊还不够……”   楚时渊面色淡然说道:“我知道, 还需要夜昙。每日用血喂养这同命蛊, 让同命蛊习惯我的血,到时候让子蛊和母蛊皆进入我的体内,再取我的心头血滋养夜昙, 被我的心头血滋养过的夜昙才能够做笙卿解药的药引。”   袁承霁见楚时渊将获得药引的过程说得如此清楚, 又是绝望,又是恨自己的无能,他说道:“这夜昙本来就非常难寻, 更别提你每日用血喂养这同命蛊, 是否能够熬到分化出子蛊的那一刻, 而且古往今来哪里有人将子蛊和母蛊进入一人体内的,等你养出了子蛊,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让子蛊和母蛊进入你的体内……”   蛊虫进入人的体内,还在人的体内存活,本来就是一件令人十分痛苦的事情。而且子蛊和母蛊本来就不适合生活在同一个环境中,楚时渊如何能够忍受子蛊和母蛊同时在他的体内存活,袁承霁不敢想象到时候楚时渊如何还取心头血滋养夜昙。   楚时渊说道:“夜昙的下落,我已经知道了。半年前附属国曾经向皇上献过一盆夜昙,只是皇上如今对我的气怕是还没有消,要等一段时间,我再对皇上提夜昙的事情。”   袁承霁说过的话语,楚时渊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是最好的给沈笙卿研制出解药的方法,不然只能够像之前的杨大夫那样,让沈笙卿再次承受毒发的痛苦,还不一定能够在沈笙卿毒发前研制出解药。之前沈笙卿已经承受了够多的痛苦了,没必要再让她承受痛苦了。   接下来的痛苦和难受,便让他来代她承受吧。   楚时渊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袁承霁自知无法让楚时渊更改,他却还是劝说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欣荣郡主便会领情吗?你难道忘记了之前欣荣郡主倒掉汤药的事情?你这样做,兴许欣荣郡主还会很怨恨你……”   楚时渊说道:“所以我之前说过,我需要师兄帮我。”   他没想让沈笙卿领他的情,他现在只想帮沈笙卿研制出解药。   “正如师兄刚刚说得那样,到时候我可能会没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关于解药的其他事情,便要劳烦师兄了。”   如今楚时渊只信任袁承霁。   当初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让沈笙卿身中奇毒,才有了现在的这些事情。现在他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楚时渊为了帮沈笙卿解毒,再次不顾自己的性命吗?袁承霁的唇瓣动了动,什么话语都没有说,白着脸离开了首辅府。   等袁承霁离开后,楚时渊的双手握拳,本来已经不再渗血的手腕,鲜红的血再次滴落到瓷碗里。   其实他也不确定他能否成功培育出药引,可是为了沈笙卿,他也必须培育出沈笙卿需要的药引。   ……   袁承霁神色恍惚地回到沈府的事情,沈笙卿很快便知道了。   沈笙卿想到袁承霁最近几乎不休息地给她研制解药的事情,她带着下人去了袁承霁在沈府的屋子。   “袁大夫是发生了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沈笙卿走进屋子,便看见袁承霁站在书案前,似乎遇到了什么打击。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袁承霁回神,郑重地冲沈笙卿弯腰道歉道:“袁某当时一时糊涂,让欣荣郡主服下毒,帮师弟解毒。欣荣郡主如今这样,皆是袁某之错。”   沈笙卿让身边的下人扶了袁承霁一把,说道:“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袁大夫不是在帮我研制解药吗?”   沈笙卿以为袁承霁是帮她研制解药,压力太大。   沈笙卿说道:“杨大夫最近也在沈府,袁大夫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和杨大夫一起交流和讨论。”   袁承霁心说他已经知道了该如何解她的毒了,只是这方法不是他能够接受的。之前他已经害了沈笙卿,他现在不想再害楚时渊了。   沈笙卿还想再对袁承霁说什么,袁承霁却说要休息一会儿,沈笙卿只好从袁承霁的屋子出来了。   沈笙卿回头看了袁承霁的屋子一眼,她秀眉微拧。看袁承霁的样子,难道帮她研制解药的事情十分不顺利?   “袁大夫刚才是从何处回来的?”沈笙卿冲身边的下人说道。   “应该是首辅府。”   沈笙卿寻思着,袁承霁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最熟悉的也就是楚时渊。难道袁承霁会这般,和楚时渊有关?   心中这样想着,沈笙卿想着要不要和楚时渊打听一下,袁承霁究竟发生了何事。   现在她还需要袁承霁帮她研制解药,若是袁承霁真的因为什么无法帮她研制解药了,她也好早做打算。   ……   这日楚时渊来沈府接康安去首辅府时,沈笙卿没像之前故意避开,反而主动在待客厅内接待了楚时渊。   楚时渊看着不远处的倩影,心跳加快,脚下的步子却维持着原本的步伐。直到走近了,他才将视线落在康安的身上,说道:“我来接康安去首辅府。”   沈笙卿之前既然答应了楚时渊接康安去首辅府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反悔。   沈笙卿让下人先帮忙照看康安,她看向楚时渊,说道:“前几天袁大夫去首辅府见你了,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楚时渊盯着沈笙卿,说道:“你为何对这感兴趣?”   沈笙卿如实说道:“那日袁大夫从首辅府回来后,神情看起来不对劲,我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时渊听出了沈笙卿话语里对袁承霁的关心,不可避免的有些嫉妒。他想让她也像从前一样关心一下他,他现在每日用自己的血喂养同命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坚持到帮她培育出药引。   若是她主动关心他,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会坚持下去的。   可是他不能够表现出异样,不然他和她之间好不容易现存的‘和谐’又会被他给打破了。   楚时渊撒谎了,“那日我们提到了师父,以及过去在药王谷的事情。你若是不放心,我去看看师兄。”   他帮她培育药引的事情,现在还不能够让她知道。   既然是和药王谷有关的事情,沈笙卿便不方便打听了。她说道:“我让下人带你去袁大夫的屋子。”   闻言,楚时渊让沈笙卿再陪康安一会儿,他随下人朝袁承霁的屋子走去。   往外走时,正好南宫屹的人来了,说太子殿下让他来给欣荣郡主送药材。   和楚时渊一样,得知沈笙卿的身体状况后,南宫屹获得了什么珍贵药材,都会派人送到沈府给沈笙卿。   沈笙卿本来不愿意收南宫屹的东西,奈何南宫屹强势,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又说皇帝也有赏赐她东西,这些东西皆是他赏赐给她的,她不可拒绝。   最后沈笙卿只好无奈将南宫屹送来的药材收下了。   楚时渊朝南宫屹的人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楚时渊没在袁承霁的屋子待多久,便回来了。虽然沈笙卿不知道袁承霁和楚时渊之间说了什么,但是楚时渊离开沈府后,袁承霁特意来见了沈笙卿,说十分抱歉让沈笙卿为他担心了,前几天是他师父的忌日,他的心情有些低落,还说他已经有了炼制解药的思路,会努力帮她炼制出解药。   既然袁承霁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耽误帮她研制解药,沈笙卿便也放下心来。   不提这段日子南宫屹,皇帝和楚时渊皆送了不少药材到沈府,沈府本来就是大燕第一富商,不缺银钱。世面能够买到的药材,沈笙卿基本上都能够买到。   沈笙卿让袁承霁将需要的药材告诉她,她派人去购买和寻找。她让袁承霁专心帮她研制解药。   ……   时间流逝,楚时渊每日用自己的血喂养同命蛊,终于分化出了子蛊。桌面上摆放着两个瓷碗,瓷碗里分别有两只形状诡异的蛊虫。   莫牧看着瓷碗里让人觉得心中发毛的蛊虫,见惯了死人的他难得有些害怕,他声音发颤说道:“大人确定要让这蛊虫进入您的身体吗?这所谓的解毒方法靠谱吗?朝堂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大人,大人您冷静一些,要不我们再等等,兴许还有其他的解毒方法,能够帮到欣荣郡主……”   楚时渊的声音很冷静和平静,他说道:“任何解毒方法,都无法保证万无一失,既然有了解毒方法,自然要试一试,才能够知道能否帮笙卿解毒。”   楚时渊将手伸向那装着母蛊的瓷碗,那蛊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顺着他手腕处的伤口爬了进去。 第41章   ◎。◎   与此同时, 钻心的疼痛传遍了楚时渊全身,蛊虫每在他的身体里爬动一下,疼痛便增加几分, 饶是楚时渊的心里有了准备,也不是特别怕疼的人, 这会儿也煞白了脸, 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莫牧见楚时渊这般, 慌张说道:“大人觉得如何?大人若是后悔了,现在还可以停止……”   虽然沈笙卿如今身体里的毒是因为楚时渊,楚时渊理应帮沈笙卿寻找解药,但是楚时渊如此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莫牧难得感到害怕,恨不得替楚时渊承受这些。   心中这样想着, 莫牧也就说了出来, 他说道:“大人如果想要救欣荣郡主,属下愿意替大人冒险,请大人多为自己着想, 小公子还需要大人……”   楚时渊沉默听着莫牧的话语, 这段时间他每日用他的血喂养这蛊虫,这蛊虫已经习惯了他的血,不是莫牧想替他承受蛊虫钻入身体里的疼痛, 便能够办到的。   而且沈笙卿身体里的毒本来就是因为他, 他应该承受这一切,也不应该让莫牧代他承受这一切……   身体里的疼痛仿佛要将他撕碎般,楚时渊闭上眼睛, 连喘息都泛着疼。他不禁想到沈笙卿当初在药王谷救他的事情, 当时他一无所知, 也对她救他的事情毫不知情,当时她也是这般疼痛吗?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了沈笙卿当初接过袁承霁手上的毒药,主动服下毒药,救他的场景。他不仅身体疼得厉害,心口的地方也疼得厉害。   是蛊虫爬到他的心口的地方了吗?   巨大的疼痛让他的意识不像平时那么清醒,楚时渊似乎感觉蛊虫在啃噬他的心脏,他弯下腰,躬起身子,嘴角流出血。   “大人……”   莫牧一惊,连忙走到楚时渊的身边。   楚时渊缓缓抬了一下手,让莫牧稍安勿躁。母蛊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接下来只要让母蛊适应他的身体,便可以让子蛊进入他的身体了。   莫牧看着楚时渊嘴角的血,担忧说道:“要不要属下去沈府请袁大夫过来?”   这会儿楚时渊面无血色,嘴角的血越发鲜红和刺眼,仿佛下一瞬楚时渊就会在他的眼前倒下。   楚时渊的眉头痛苦地拧起,艰难说道:“不必了,我明日会去沈府见师兄。”   明日他要去沈府见康安。而且子蛊进入他的身体的时候,怕是需要袁承霁帮忙。   如今还才让母蛊进入他的身体,便如此难熬,他也不确定子蛊进入他的身体的时候,他能不能够撑得下去。为了不出现意外,以后让子蛊进入他的身体里的时候,还是让袁承霁在旁帮忙看护些为好。   莫牧关心说道:“大人的身体如今这样,大人何不改日再去沈府,或者让属下去请袁大夫来首辅府?”   这一个月,楚时渊每日用血喂养同命蛊,身体本来就损耗得厉害,刚刚楚时渊又故意让母蛊进入了他的身体,明日楚时渊若是还强撑着去沈府,身体如何吃得消?   楚时渊摇头,他去沈府,主要是想见沈笙卿和康安。虽然他不确定明日能不能够见到沈笙卿,可是万一呢,万一他明日能够见到沈笙卿呢……   ……   第二天,沈笙卿用过早膳,便听见下人来禀告,楚时渊来接康安了。   闻言,沈笙卿让下人将楚时渊请去待客厅。   楚时渊站在待客厅内,安静地等待沈笙卿和康安到来,虽然他知道很有可能是沈府的下人或者徐氏带康安来见他。   身后响起脚步声,楚时渊的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滞,听着脚步声距离他越来越近。   直到康安跑到他的身边,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楚时渊低头,看见了康安和沈笙卿有几分相似的脸,眸光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康安今日早膳吃得有点儿少,你待会儿记得给他准备一些吃食,监督康安再吃一些。”   女子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时渊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缓缓转身朝沈笙卿看去。极简单的动作,他却似乎用了极长的时间。   他今日还是见到她了。   沈笙卿觉得今日的楚时渊有些奇怪,说道:“我刚才和你说的话语,你听见了吗?”   除了那日她想向楚时渊打听袁承霁的事情,楚时渊来沈府接康安,她基本上都是让徐氏接待楚时渊,或者让沈府的下人直接带康安来见楚时渊。但是今日刚刚康安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她只好陪康安来见楚时渊。   “听见了。”楚时渊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薄唇动了动,说道。   虽然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还没有解,但是大概是袁承霁给沈笙卿的那颗药丸的功效,沈笙卿面色尚可,也不像之前有什么病弱之像。   和沈笙卿相反,楚时渊最近每日用血喂养蛊虫,又故意让母蛊进入了他的身体。虽然今日他来沈府的时候,给自己施过针,让他的面色看起来不那么惨白,但是他高大的身子明显比从前消瘦了许多,配上他刚刚极轻的声音,沈笙卿不禁多看了楚时渊一眼。发生了何事,他是生病了吗?   沈笙卿没有多嘴询问,见康安去了楚时渊的身边,她便准备离开了,她说道:“你带康安去首辅府吧。”   眼见沈笙卿要离开,楚时渊情不自禁朝沈笙卿的方向追了一步,说道:“你等等。”   沈笙卿停住脚步,拧眉看向楚时渊,说道:“何事?”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楚时渊没有立刻回答沈笙卿。他身体里的蛊虫又在啃噬他的心脏了,哪怕出门前他给自己施过针,额头上仍然因为身体里的疼痛冒出一层冷汗,需要他极力忍耐,才不会痛苦地发出声音。   听说这同命蛊本来是苗疆的族长给自己负心的夫君准备的。当时她夫君爱上了别的女子,她便给她夫君和那个女子下了同命蛊,让二人性命相连,却又彼此不能够靠近,他夫君若是越爱那个女子,和那个女子离得近,他身体里的蛊虫便会越发啃噬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为那个女子着想,他夫君还不能够结束自己的生命,二人互相煎熬。   虽然沈笙卿的身体里没有子蛊,但是他身体里的蛊虫显然是感受到了他对沈笙卿的爱意,这才会越发啃噬他的心脏。   他知道他现在最好是远离沈笙卿,身体里的疼痛才会减缓,但是他不想这样做,而且如今他和沈笙卿的每一次见面都十分难得。   令他庆幸的是沈笙卿的身体里没有子蛊,不用像他一样,承受这噬心之痛。   不过楚时渊又想到沈笙卿现在心里没有他了,哪怕沈笙卿的身体里有子蛊,沈笙卿也不会像他一样承受这噬心之痛。   思及此,楚时渊除了身体上的疼痛,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苦涩席卷了他。从前她的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不应该吝啬回应她的。   她的心里没有了他也挺好,最起码不用再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我今日还想见见师兄。”楚时渊的双手背在身后,勉强用平时平稳的声音说道。   “那你去吧,我让康安陪我再待一会儿。”   闻言,沈笙卿朝康安招了招手,让康安来她的身边。   她知道楚时渊经常向袁承霁打听她的解药的事情,既然楚时渊有心,只要楚时渊不再像之前那样做出疯狂和不合时宜的事情,她可以装作不知道。她以为楚时渊今日又是想向袁承霁打听关于她的解药的事情。   楚时渊的视线从沈笙卿的身上移开,提步朝外走去,看起来和他从前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会儿正在忍受何等的痛苦。   等离开了沈笙卿和康安的视线,楚时渊的手撑在旁边的墙壁上,大口地喘息。   莫牧原本守在待客厅外,见状,连忙走过来搀扶住楚时渊。   原本给楚时渊带路的下人听见身后的异样,奇怪的回头看向楚时渊。   楚时渊推开莫牧的手,冲带路的下人说道:“我去过师兄的屋子,不需要你给我带路了。我的事情,不必告诉你们主子。”   楚时渊的身体的异样,沈府的下人自然看出来了。但是以沈笙卿如今对楚时渊的不待见,沈笙卿不主动提起,他本来也不准备主动将楚时渊的事情禀告到沈笙卿的面前。既然楚时渊不需要他带路,他便离开了。   等沈府的下人离开后,莫牧和楚时渊继续朝袁承霁的屋子走去。   莫牧抬手敲了敲袁承霁的屋门,很快袁承霁便将屋门打开。   “这是怎么了?”袁承霁看见楚时渊的脸色,皱眉说道。   “袁大夫救救我们家大人吧,昨日大人主动让母蛊钻入了他的身体。”   莫牧说道。   见状,袁承霁连忙让楚时渊和莫牧进屋,又给楚时渊把脉。   等袁承霁给楚时渊服了他从前炼制的药丸,又给楚时渊施过针,楚时渊身上的疼痛才减缓了一些,不至于那么难以忍受。   袁承霁看着楚时渊的样子,眉头拧得紧紧的,他说道:“你给自己种蛊,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有我在旁,你的痛苦也能够减少一些。”   种蛊本来就是一件极难受和痛苦的事情,而且楚时渊之前还用自己的血喂了蛊虫许久,身体本来已经很虚弱,袁承霁不敢想象楚时渊昨日是如何挺过来的。   楚时渊说道:“我今日来见师兄,也是想和师兄说此事,等过两日,我种子蛊时,可能需要师兄的帮助。” 第42章   ◎。◎   “你如今故意让母蛊进入你的身体, 你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短时间内你又要种子蛊,我知道你想救欣荣郡主, 可是若是太心急,你自己的性命不要了吗?”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 袁承霁的眉头拧得更紧。   袁承霁见楚时渊还想说什么, 他说道:“而且给欣荣郡主炼制解药, 还需要夜昙,你之前说皇宫里有夜昙,但是皇上不一定会同意将夜昙给你。若是没有夜昙,哪怕你种蛊成功,也无法给欣荣郡主成功炼制出解药。”   袁承霁知道他无法阻止楚时渊拿自己的性命作赌帮沈笙卿炼制解药,而且沈笙卿的身体如今会这样是因为他, 他也无权阻止。   但是楚时渊毕竟是他的师弟, 沈笙卿身体里的毒本来就是为了救他,若是楚时渊有个好歹,无论沈笙卿现在对楚时渊是什么感情, 岂不是浪费了沈笙卿当初的一片好意?   楚时渊说道:“皇上对我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 等我的身体适应了母蛊,我便准备向皇上提起夜昙的事情。”   袁承霁见楚时渊还没有完全没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说道:“种子蛊的事情, 再等几日,这段日子我会观察你的身体,等你的身体休养好一些了, 再种子蛊。”   虽然袁承霁也想快些帮沈笙卿炼制出解药, 但是楚时渊现在的状况, 他更担心楚时渊的身体会出问题。   楚时渊想到夜昙还没有获得,他也不担心夜昙的事情会出意外,如今还是先将夜昙获得。   ……   袁承霁又对楚时渊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楚时渊才从袁承霁的屋子出来,待楚时渊回到待客厅,待客厅内只有沈府的下人陪着康安,屋内已经没有了沈笙卿的身影。   他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也没有加重。楚时渊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想看见的人,眼眸里没忍住闪过一抹失望。   康安走到楚时渊的身边,拉过楚时渊的手,在楚时渊的手心写道:你是在找母亲吗?母亲有事回屋了。   楚时渊低头看向康安,特意放柔了声音,说道:“我想和你母亲说一声,要接你去首辅府的事情。”   一旁的沈府的下人说道:“郡主离开时说了,大人若是从袁大夫那儿回来了,可以直接将小公子接走,奴婢们会和郡主说此事。”   言外之意,他今日不会见到沈笙卿了。   见楚时渊弯腰准备抱康安,莫牧走上前,将康安给抱了起来,说道:“大人,属下帮您抱小公子。”   楚时渊看了莫牧怀里的康安一眼,没有说什么,抬脚朝外走去。   随着离开沈府,距离沈府越远,他的身上的疼痛越轻。   ……   又过了两日,楚时渊特意进皇宫见皇帝。   御书房内,皇帝本来在批阅奏章,他抬眸看了楚时渊一眼,说道:“爱卿的气色看起来为何如此差,发生了何事?”   之前马御史和几大世家的事情,皇帝虽然对楚时渊的自作主张,心中有气。但是楚时渊帮他想了对策,也是那些人有错在先,他又不是什么分不清轻重的昏君,不会真的对楚时渊生气。而且这么多日过去,看在楚时渊过去的功劳的份上,他也不会一直耿耿于怀。   楚时渊听出皇帝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之前对他的不悦,他再次在皇帝的面前跪了下去,说道:“微臣今日前来,是想向皇上求一物。”   楚时渊语气郑重,皇帝的心中不禁也好奇,他放下手中的狼毫,说道:“说,你想要求什么?”   “半年前附属国曾经向皇上献过一株夜昙,微臣想求皇上将那株夜昙赏赐给微臣。”   “夜昙?”皇上眉头轻拧,说道:“你口中的那株夜昙已经不在皇宫了。”   楚时渊心中一沉,也顾不得身份,说道:“请问皇上,那株夜昙现在在哪儿?”   楚时渊口中的夜昙对于皇帝来说只有观赏价值,听见楚时渊的话语,皇帝大方说道:“那株夜昙,之前被朕赐给皇弟了。”   听见那株夜昙被皇帝赐给了晋王,楚时渊的心中一松。看在沈母的面子上,晋王应该不会不将那株夜昙给沈笙卿。   只是以他和沈笙卿现在的关系,晋王不一定会同意将那株夜昙给他。他现在还不想让沈笙卿知道药引的事情,也不能够让沈笙卿写信开口向晋王讨要。   “能否请皇上写信给晋王,将那株夜昙送回京城。”楚时渊低着头,再次冲皇帝说道。   “你先告诉朕,你要那株夜昙,想要干什么?”   皇帝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沈笙卿中毒的事情,如今夜昙的事情需要皇帝帮忙,楚时渊只好将沈笙卿需要夜昙的事情告诉皇帝,“回皇上,微臣讨要夜昙,是想帮欣荣郡主炼制解药。”   关于蛊虫的事情,楚时渊暂时没有对皇帝如实相告。像袁承霁之前说的那样,蛊虫被世人排斥和畏惧,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更是不可能接受蛊虫。等沈笙卿的身上的毒解了,皇帝若是要怪罪,也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在沈笙卿的身上的毒未解之前,他暂时不能够让皇帝知道此事。   “你知道该如何帮欣荣炼制解药了?”皇帝说道。   楚时渊将功劳推到了袁承霁的身上,说道:“是微臣的师兄告诉微臣的,只是方法有些冒险,暂时还不敢欣荣郡主知道,想等炼制出了解药,再告诉欣荣郡主,所以这才求到了皇上面前。”   既然是沈笙卿需要的,皇帝痛快地答应了,他说道:“朕会写信让皇弟将那株夜昙送回京城,你们尽快帮欣荣炼制出解药。”   皇帝本来就对沈母和沈笙卿有愧,也希望沈笙卿早日服下解药,不再受到性命威胁。   闻言,楚时渊再次磕头感谢皇帝。皇帝亲自写信给晋王,晋王应该很快会派人将夜昙送回京城,只是晋王的封地距离京城遥远,等晋王派人将夜昙送回京城,最起码怕是也要半个月。   只是如今寻不到另一株夜昙,也只能够等晋王派人将夜昙送回京城了。   皇帝看着楚时渊对沈笙卿上心的模样,想了想,说道:“你和欣荣如今已经和离,等欣荣的毒解了,你还是要将心思放在朝堂上。”   皇帝以为楚时渊如今的气色如此差,是烦心和沈笙卿之间的事情。   当初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是太后下的旨,包括他在内,没人会拂太后的脸面,让楚时渊和沈笙卿复合。   而且沈笙卿当初那么坚决地要和楚时渊和离,显然也没有再和楚时渊在一起的意思。皇帝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希望楚时渊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朝政。   楚时渊垂着眼眸,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他说道:“微臣知道。”   见状,皇帝摆了摆手,让楚时渊退下了。   ……   因为要等晋王派人将夜昙送到京城,楚时渊也只能够按照袁承霁说的,多休养几日再种子蛊。   在种子蛊前,楚时渊前往沈府,和沈笙卿说了康安的事情。   “我最近可能无法陪伴康安了,康安需要你多费心了。”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身旁的康安,忍着身上的疼痛,冲沈笙卿说道。   如今他才让母蛊进入他的身体,身体便如此难熬,皇帝又让他将心思多放在朝堂上,等他再让子蛊进入他的身体,他暂时可能无法陪伴康安了。   而且康安虽然不愿意开口说话,看起来安静乖巧,他却知道康安比同龄的孩童要聪慧和机敏许多,他还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康安,康安会察觉什么。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康安知道他短时间内见不到楚时渊了,低下头,脸上掩不住的失落。   沈笙卿见康安这般,心中也不好受,她说道:“康安很喜欢和你相处,大人若是有心,还是多花些时间和康安相处。”   虽然楚时渊曾经对她说过康安以后只属于她的话语,她也想过让康安以后只属于他这个人,像当初沈父和沈母那样,便当康安没有楚时渊这个父亲。   但是康安的情况特殊,这么长时间了,康安仍然不愿意说话,她也不愿意让康安小小年纪就像她当初一样痛苦,这才没有阻拦康安和楚时渊见面与相处。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恬静的脸,体内本来已经枯朽,因为她而跳动的心,再次情不自禁的生出几分生机。虽然他知道她现在对他的和颜悦色,都是因为康安。但是他又忍不住想着,看在康安的份上,她是不是还愿意给他些许希望?   “你在想什么?”   沈笙卿说完,见楚时渊半晌未说话,她拧眉说道。   难道楚时渊最近真的非常忙碌,这才连陪伴康安的时间都没有?   “你,是不是后悔当初在药王谷救我了?”   楚时渊的视线从沈笙卿的身上移开,落在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康安的身上。   沈笙卿愣了愣,没有想到楚时渊会说这个话语,她如实说道:“嗯,我确实后悔救你了,甚至不止一次后悔救你了。”   “准确地说,我回到京城那日,面对的是你没有温度的脸,我就想过,若是有机会重来,我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勇气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你了。”   这个答案,其实楚时渊早就预料,或者说从沈笙卿的态度中,他也意识到了。可是沈笙卿亲口说出来,原来他会这么痛,比此时身体内的蛊虫啃噬他的心脏还要痛。   “对不起。” 第43章   ◎深入骨血的疼◎   虽然他之前就已经对沈笙卿道过歉, 可是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对沈笙卿说什么更合适。   是他消磨光了沈笙卿对他的爱意,辜负了沈笙卿对他的好。   沈笙卿听见楚时渊的话语, 愣了一下,不过她的眼眸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楚时渊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 她不是没有看见, 包括他将康安送到她的身边后, 他也如他所言般,尽量地没有打扰她。   只是就像当初她在药王谷救他一样,有些事情不是她后悔了,就能够扭转时间,弥补或者当作从前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也一样。   过去的伤害已经形成,她也想忘掉过去的事情, 往前走了。除了康安, 她觉得她和他之间没有必要再掺杂进别的。她也不想去细想他的愧疚和弥补是为了什么。   楚时渊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过沈笙卿,自然将沈笙卿的神情看在眼里。他对她的感情不是他想要忍耐,便可以做到的。他的理智告诉她, 如今他和她现在的局面已经很不容易, 他不应该再往前,摧毁他和她如今的局面。   可是刚刚他还是忍不住试探,向她靠近。   “康安便劳烦你了, 我先走了。”   楚时渊忽略身上的疼痛, 弯腰抱了抱康安,提步离开。他不想再在她的面前漏出破绽,从他看似漠然的神情来看, 他还是那个冷静和沉稳的首辅大人。   兴许应该像皇帝说得那样, 等沈笙卿的身上的毒解了, 他应该像从前一样,将所有心思放在朝堂上。   ……   “大人,我们的人已经和晋王的人碰面了,不出三日,夜昙应该就能够送到京城了。”   莫牧站在楚时渊的面前,恭敬说道。   那日他请皇帝给晋王写信,得知晋王已经派人送夜昙回京,楚时渊担心路上会出什么差池,派人去接应晋王的人。   如今夜昙马上就能够抵达京城,他也应该准备种子蛊的事情。   “去请师兄来首辅府。”楚时渊冲莫牧说道。   之前他答应了袁承霁,他种子蛊时,会让袁承霁在侧。   袁承霁到达首辅府后,随莫牧去了书房。除了莫牧,书房内其他的下人皆已经退下了。   袁承霁知道已经无法劝阻楚时渊,如今也只想帮楚时渊尽量减轻痛苦,顺利帮沈笙卿炼制出解药。   楚时渊将自己的手指用刀划了一个口子,然后将他的手放进养着子蛊的瓷碗里。   经过之前楚时渊用自己的血喂养同命蛊,蛊虫已经熟悉了楚时渊的血的气味,和之前母蛊一样,子蛊顺着楚时渊手指上的伤口钻入了他的身体里。   比之前还要难以忍受的疼痛传遍了全身,楚时渊的另一只抓紧了椅子的扶手,手指竟是生生抠进了硬木里。   见状,袁承霁连忙将手上的银针扎在楚时渊的身上的穴位上,帮楚时渊减缓他身上的疼痛。   楚时渊的身体里已经有了一只母蛊,此时子蛊也进入了他的身体,原本待在楚时渊身体内的母蛊排斥子蛊的闯进。此时母蛊和子蛊仿佛在楚时渊的身体里抢起了地盘,更大的疼痛席卷了楚时渊,疼得楚时渊的神智都有了一些模糊。   “师弟,你还受得住吗?”   袁承霁见楚时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落下。他犹豫了一下,将他事先炼制的药丸拿了出来。   在袁承霁手上的药丸将要碰到楚时渊的嘴唇时,楚时渊用最后的一丝清明,阻止了袁承霁,他艰难说道:“不必。”   他还能够忍受。若是他为了缓解身上的疼痛,此时服下了袁承霁手上的药丸,会干扰他身体里的同命蛊,他之前的努力很有可能白费了,不能够前功尽弃。   成功种子蛊后,他马上就能够帮沈笙卿获得药引了。身上的疼痛越来越让他难以撑住,楚时渊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朦胧间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沈笙卿的身影。   楚时渊的眼眸里浮现一抹柔情。卿卿,我好疼,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   沈府   沈笙卿见康安翻了一个身,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她抬手理了理康安脸颊旁的碎发,说道:“怎么了?还是睡不着?”   今日康安要她陪他小憩,不想康安在床榻上躺了好一会儿,康安还是没有睡着。   康安拉过沈笙卿的手,他的手指在沈笙卿的掌心碰了碰,似乎要在沈笙卿的掌心写什么,却迟迟没有动。   沈笙卿将康安的动作看在眼里,说道:“康安是想你父亲了吗?”   那日楚时渊说他最近无法陪伴康安时,她看见了康安的失落。   沈笙卿将康安的小手握在掌心,安慰说道:“你父亲最近应该是朝堂上的事情比较多,这才没有时间陪你。等你父亲有空闲时间了,你便能够见到你父亲了。”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康安低头看着沈笙卿握着他的手,眼睫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笙卿,康安……”   这时徐氏抬脚走了进来,笑盈盈看向沈笙卿和康安。   如今徐氏月份大了,再加上沈笙卿又有了康安,沈世鹤也需要徐氏的陪伴,徐氏没像最初沈笙卿回沈府时,时刻陪着沈笙卿。   “嫂嫂怎么来了?”   既然康安睡不着,沈笙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看向门口的徐氏。   徐氏低头看了看身旁的沈世鹤,笑说道:“外面起大风了,看起来要下大雨了,世鹤说担心弟弟会害怕,要来陪伴弟弟。”   徐氏乐意见沈世鹤和康安感情好,便陪着沈世鹤一起来了。   正好康安现在心情低落,沈笙卿将康安旁边的位置让给沈世鹤,让沈世鹤陪康安睡,她冲康安说道:“这会儿世鹤陪你睡,你再试着睡一会儿。”   沈世鹤搂住康安的胳膊,说道:“弟弟睡不着吗?我陪弟弟睡。”   因为沈世鹤的到来,康安的注意力被沈世鹤转移了,也不再去想楚时渊。   等康安和沈世鹤睡着了,沈笙卿和徐氏轻手轻脚地走去了外间。   沈笙卿抬脚走到窗前,看向屋外。此时外面阴沉沉的,院子里掉落了许多树叶,确实一副要下大雨的模样。   沈笙卿微微蹙眉,回头看了内间的康安一眼,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有些不安。   ……   首辅府   直到天黑,楚时渊身上的疼痛仍然没有缓解。他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眼眸里布满血丝,手指因为太用力抓椅子两旁的扶手,血肉模糊。   莫牧在一旁看着,担心说道:“袁大夫,我们大人为什么会还如此难受?”   之前楚时渊独自种母蛊时,楚时渊似乎也没有如此难受。   袁承霁将手上的银针又刺进楚时渊身上的穴位。为了不影响身体里的同命蛊,楚时渊拒绝服用药丸来抑制身体上的疼痛,如今他也只能够靠针灸帮楚时渊缓解疼痛。   袁承霁说道:“一般不会将母蛊和子蛊同时种在一个人的身上,如今师弟逆天而行,所承受的痛苦比单独种母蛊的两倍还要不止。我之前也没怎么接触过蛊虫,师弟究竟会如何,我也不敢保证。”   莫牧见袁承霁居然都无法帮到楚时渊,前所未有的无力。他的心中更加不明白,大人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的凶险,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帮欣荣郡主炼制出解药,大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自从大人和欣荣郡主和离,得知欣荣郡主当初救他的真相,他就觉得大人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大人一心扑在朝堂上,如今大人面对欣荣郡主的事情,他总觉得大人似乎透着不一样的疯狂。   这种疯狂,他在面对自己时,更是特别的狠,似乎这样便能够掩盖他从前对欣荣郡主的忽视。   首辅府的书房的烛火燃了一夜,没有主子的吩咐,首辅府的下人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自觉地待在下人房里。   袁承霁将楚时渊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一一取下,他打量着楚时渊的惨白的脸,说道:“师弟,你觉得如何?”   楚时渊睁开眼睛,因为疼得太久,神智仍然没有缓过来。可是他还记得他还没有帮沈笙卿完成药引,他不能够放弃。   身上使不出力气,楚时渊的身子靠着椅背,唇瓣动了动,说道:“什么时辰了?”   莫牧恭敬说道:“已经到了大人以往去官署的时辰了,需要属下帮大人知会一声,今日大人暂时不去官署了吗?”   默了默,楚时渊还能够感受到身上的疼痛,只是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他说道:“我等会儿去官署,不要让别人察觉我如今在做的事情。”   等夜昙被送到京城,他还要取心头血滋养夜昙,到时候比此时还要危险。而且皇帝已经介怀他对沈笙卿的事情的过分关心,在被发现他在养蛊虫前,他要帮沈笙卿将药引完成,最好如今不要引起太多人察觉他的异样。   莫牧将求助的眼神看向袁承霁,大人如今这个样子,还如何去官署?   楚时渊的脾气,袁承霁也无法劝阻楚时渊,他说道:“如今子蛊才进入你的身体,暂时还达不到用心头血滋养夜昙的效果,等夜昙被送到京城后,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将你的身体养养,再决定哪日用你的心头血滋养夜昙。”   以楚时渊想帮沈笙卿快些炼制出解药的急迫,袁承霁担心楚时渊会不顾自己的身体,迫不及待地便想用自己的心头血滋养夜昙。   “我知道。”   袁承霁感觉子蛊和母蛊都爬到了他的心脏处,是真正的心疼,深入骨血的疼。 第44章   ◎。◎   离开前, 袁承霁将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说道:“服下瓷瓶里的药丸,可以掩饰你身上的虚弱, 不让别人察觉你如今身上的异样。”   因为同命蛊的缘故,楚时渊现在脸色苍白, 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楚时渊若是这个样子去官署, 很容易被别人察觉什么。   楚时渊看向桌子上的药丸, 感谢袁承霁的好意,以及今日袁承霁对他的帮助。   他的身份特殊,再加上前段时间朝堂的动荡,如今盯着他的人不少。他暂时也不想让沈笙卿和康安察觉他现在在做的事情。   .   三日后,夜昙被晋王的人送到了京城。   “大人,这株夜昙要如何处置?”莫牧看向面前的夜昙, 恭敬说道。   将夜昙从晋王的封地送到京城, 路程遥远,因为护送的人小心呵护,夜昙倒是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楚时渊看向一旁的孙管家, 说道:“去找几个花匠, 让人好好养护,万不可出纰漏。”   孙管家虽然不知道楚时渊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这株夜昙有何作用, 但是从楚时渊的态度来看, 他也大概知道这株夜昙十分重要。闻言,他恭敬地应了一声,和一个下人合力将夜昙给搬了出去。   等孙管家和莫牧皆出去后, 楚时渊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感受着同命蛊在他的身体内爬动, 等时机成熟,他便能够用他的心头血滋养夜昙了。他忽然很想知道沈笙卿现在在做什么……   他有好几日未见康安,康安是不是想他这个父亲了……   康安还那么小,就被他残忍地给送了出去。曾经他没有给沈笙卿柔情,对康安,他这个父亲也是不合格的……   莫牧又走了进来,恭敬说道:“大人,太子殿下去沈府了。”   因为楚时渊现在明显没放下沈笙卿,他身为楚时渊的属下,也有意留意着沈府的动静。他今日得知南宫屹去了沈府,便禀告给了楚时渊。   楚时渊放在心脏处的手一僵,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   沈笙卿得知南宫屹前来也有些意外。但是不提她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南宫屹帮忙出了力,这段日子南宫屹送了不少珍稀药材到沈府,还十分关心她的身体。   沈笙卿让沈府的下人将南宫屹请到了待客厅。   沈笙卿屈膝行礼,说道:“太子殿下驾临沈府,我和嫂嫂应该去府门口迎接才是。”   南宫屹做了一个虚扶的姿势,说道:“不必如此客气,孤今日前来,是想关心一下欣荣郡主的身体,欣荣郡主的身上的毒如何了?”   沈笙卿和徐氏起身,等沈笙卿扶徐氏坐下后,沈笙卿才看向南宫屹,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不过袁大夫已经有了思路,在帮我炼制解药了。”   “袁大夫?楚大人的师兄?”南宫屹拧眉。除了最开始帮沈笙卿诊过脉的太医,这段日子他也一直在想方法帮沈笙卿解毒,但是药王谷的医术是出了名的,药王谷的人都奈何不了的毒,那些庸医也纷纷说无可奈何。   南宫屹说道:“虽然孤也对药王谷的医术有耳闻,但是欣荣郡主也不可指望袁大夫一人,袁大夫若是炼制出了解药,也要检查清楚后,再服用。”   南宫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袁承霁的不信任。沈笙卿如今身体里的毒不就是因为楚时渊和袁承霁?如今袁承霁又如此热心地帮沈笙卿炼制解药,他怀疑袁承霁的用意。   沈笙卿对袁承霁的人品和医术还是很信任的,她说道:“粼山的杨大夫如今也在沈府,杨大夫说袁大夫炼制解药的思路没有问题。”   南宫屹见沈笙卿话语里对楚时渊和他的人还是充满了信任,他的眼眸里闪过戾气,正要说什么,沈府的下人走了进来,恭敬说道:“楚大人来了。”   沈笙卿以为楚时渊和以往一样,是来见康安的。康安最近也十分想念楚时渊这个父亲,她开口让下人带楚时渊去见康安。   来禀告的下人恭敬说道:“楚大人说得知太子殿下也在沈府,有几句话语要和太子殿下说。”   沈笙卿看了屋内的南宫屹一眼,让人请楚时渊进来。   楚时渊今日穿了一件靛蓝色的衣袍,黑发用玉冠束起,明明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隽,长身玉立,却觉得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他缓缓走进屋子。   进屋后,楚时渊的下意识看向屋内的沈笙卿,袁承霁给他的药丸虽然能够掩饰他如今身体的虚弱,让他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但是他的身体的虚弱没有任何减缓,不会减轻他身体的痛苦。   此时靠近沈笙卿,他身体里的蛊虫又在啃噬他的心脏了,如万箭穿心。   “楚大人要和孤说什么?”感受到楚时渊的视线,南宫屹冷声说道,有意打断了楚时渊对沈笙卿的注视。   楚时渊看了南宫屹一眼,没有回答南宫屹的话语,反而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会来沈府?”   南宫屹的声音里充满对楚时渊的敌意,说道:“楚大人这是说得什么话语?欣荣郡主如今有恙,孤不能够来探望?”   “太子殿下良善,是大燕的福气,只是如今沈将军不在京城,欣荣郡主和沈夫人又都是女眷,楚某觉得太子殿下还是不应该太频繁地来沈府。”   说话时,楚时渊的视线一直在留意沈笙卿。   虽然沈笙卿没察觉南宫屹对她的心思,准确地说沈笙卿是没想过南宫屹会对她有男女之情。但是他和沈笙卿和离后,南宫屹的种种表现,以沈笙卿的聪慧,他不相信沈笙卿没有察觉。   他承认他嫉妒了,现在他不能够靠近沈笙卿,甚至不能够让沈笙卿察觉他对她还有心思,如今南宫屹却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沈笙卿。他也不想看见南宫屹接近沈笙卿的场景。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沈笙卿的视线看向南宫屹,这段日子南宫屹对她异常的关心,她自然感觉到了。再加上从前她嫁给楚时渊后,南宫屹莫名其妙对她冷脸的事情,就像楚时渊想得那样,她不是傻子,对南宫屹对她的感情不是毫无察觉,但是南宫屹身份特殊,她从前又一心都在楚时渊的身上,没想过和别的男子有什么感情牵扯。   此时楚时渊有意提醒她,和点破南宫屹的心思,让她不得不正视南宫屹为何会对她如此的关心。   南宫屹察觉沈笙卿的目光,心中暗骂楚时渊卑鄙,从前楚时渊不珍惜沈笙卿,还伤害沈笙卿,却还想阻止他和沈笙卿在一起。   心中这样想着,南宫屹和楚时渊有一样的担心,以沈笙卿现在对他的态度,若是让沈笙卿知晓他的心思,他不确定沈笙卿会不会反而远离他,或者抵触他的接近。   南宫屹说道:“多谢楚大人提醒,这句话语同样送给楚大人。楚大人多次借令子来沈府,还以为楚大人故意借令子接近欣荣郡主,对欣荣郡主余情未了呢。”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南宫屹和楚时渊话语间的针锋相对,沈府的下人心中疑惑,不知道楚时渊和南宫屹之间何时发生了不愉快。   沈笙卿对楚时渊和南宫屹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也不想让她成为楚时渊和南宫屹攻击彼此的工具,她站起身,说道:“既然楚大人有话语对太子殿下说,我不打扰楚大人和太子殿下了。”   说完,沈笙卿抬脚朝外走去。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离开的身影,本来想说她留下来也无碍。最重要的是他宁愿承受噬心之痛,也想离她近一些。   可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沈笙卿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沈笙卿离开后,徐氏也站起身,离开了待客厅,将待客厅让给了楚时渊和南宫屹。   沈府的人以为楚时渊和南宫屹要说的事情是朝政,不敢打扰,沈府的下人也都退下了。   等待客厅内只剩下了南宫屹和楚时渊,南宫屹也没了顾忌,他讥讽说道:“楚大人这是对我当初帮欣荣郡主和离的事情怀恨在心?或者因为皇祖母下旨让你和欣荣郡主和离,楚大人意难平?”   楚时渊不喜欢和人逞口舌之争,南宫屹毕竟是储君,他本来也无意和南宫屹结梁子,但是他想到他刚才进来时,沈笙卿和南宫屹含笑交谈的场景;以及曾经南宫屹和沈笙卿有说有笑,他却只能够站在院子里的场景,他的俊脸清冷,说道:“究竟是谁在意难平,太子殿下的心中清楚。”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南宫屹知道楚时渊这是察觉他对沈笙卿的心思了。他不禁又想到刚才沈笙卿的反应,明明他和沈笙卿认识在先,当初沈笙卿在皇宫时,他对沈笙卿也是多有照顾,为何沈笙卿当初却选择了明明没有怎么接触的楚时渊?   好不容易如今沈笙卿和楚时渊分开了,楚时渊为何却还能够如此自信地站在沈府?   “楚大人有闲心操心孤,还是操心自己吧。孤是在意难平又如何?最起码孤始终待欣荣郡主一片赤诚之心,也不曾伤害欣荣郡主。孤若是楚大人,不会再有脸走进沈府。”   赤诚之心,不曾伤害她?楚时渊面上不显,心中却仿佛被谁重重打了一拳,让他想要躬下腰去。她当初待他一片赤诚之心,却被他给伤害了。   确实南宫屹比他更有勇气站在这儿。他不是对南宫屹发怵,而是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将他打入了无边的地狱。   等南宫屹离开待客厅后,楚时渊的手撑在桌子上,艰难地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身子竟是轻微发颤。   他本来就要适应身体里的同命蛊,备受煎熬,刚刚因为见到沈笙卿,身体里的蛊虫又疯狂地啃噬他的心脏。他刚才勉强克制,才没在沈笙卿和南宫屹等人的面前露出破绽。   莫牧看见南宫屹离开了待客厅,他的心中担心楚时渊,疾步走了进来。他说道:“大人,您没事吧?”   楚时渊的身子靠着椅背,他猜测南宫屹和他分开后,应该又去见沈笙卿了,他说道:“南方发生了洪灾,灾情严重,昨日我给皇上上了折子,让太子殿下去安抚受灾的百姓。今日皇上应该会下旨同意了。”   他刚刚要对南宫屹说的就是此事。   南宫屹若是去安抚受伤的百姓,短时间内自然是无法待在京城了。   他确实是卑鄙,他自己无法再获得沈笙卿的芳心,他也不想让南宫屹有可能得到沈笙卿的芳心。甚至他不惜用这种方法让南宫屹没法出现在沈笙卿的面前。   等南宫屹安抚完受灾的百姓回来,他应该就帮沈笙卿解毒了。   他不仅卑鄙,意志还不够坚定。明明他已经知道沈笙卿解毒后,他应该像从前一样将精力投入到朝堂上,却还是因为见到沈笙卿,或者因为和她有关的事情动摇。   “你去看看,太子殿下和欣荣郡主说完事情,离开沈府了没有?”楚时渊的手大力握住椅子的扶手,说道。   他刚刚面对南宫屹时隐隐有些失态,既然南宫屹马上要离开京城了,他不想再在沈笙卿的面前露出更多的破绽。   莫牧看着楚时渊明显很难受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没多久,莫牧就回来了,他恭敬说道:“大人,太子殿下已经离开沈府了。”   莫牧劝道:“欣荣郡主这么快就让太子殿下离开了沈府,显然没怎么对太子殿下上心。”   南宫屹这么快就离开了沈府?楚时渊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一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45章   ◎。◎   不等莫牧和楚时渊再说什么, 沈笙卿牵着康安的手走了进来。   康安看见楚时渊,松开沈笙卿的手,朝楚时渊走去。   楚时渊看着康安乖巧的模样, 眸光变柔。他一边打量沈笙卿的神情,一边冲沈笙卿说道:“最近我因为一些事情没法陪伴康安, 这几日辛苦你了。康安有没有闹腾和淘气?”   沈笙卿的视线落在楚时渊身边的康安身上, 说道:“康安是我的儿子, 我自然会照顾他。”   “康安很乖,不过我看得出来康安很想见你。”   沈笙卿甚至希望康安能够淘气和闹腾一些,像大多数孩童般会闯祸,会调皮。   楚时渊的薄唇动了动,说道:“是我……”   不等楚时渊将话语说完,沈笙卿打断了他的话语, 她说道:“楚大人如果是要道歉, 最应该道歉的人是康安,从前因为大人的缘故,我没能够陪伴康安, 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现在康安还是没能够享受正常的父母关爱。”   “你是在怨我吗?”楚时渊盯着沈笙卿,说道。蛊虫更加用力地啃噬他的心脏,心控制不住的疼。   沈笙卿还愿意让康安与他见面, 为了康安, 也愿意妥协,二人一起照顾康安。本来他也很珍惜和康安,以及与她的见面机会, 但是他还是没能够做到如他说的, 给康安足够的时间和陪伴。   沈笙卿说道:“我说过了, 大人如果觉得亏欠,亏欠的对象也应该是康安,不应该是我……”   意识到康安还在这儿,顿了顿,沈笙卿还是缓和语气说道:“大人应该清楚,我和大人如今愿意心平气和地相处,是为了康安,希望康安有朝一日能够像寻常孩童般嬉笑玩闹,不代表我和大人以后还会有什么……”   这段日子虽然因为康安,她没像刚和离时那般抗拒楚时渊,但是二人皆心知肚明,不是她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她彻底原谅了他,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康安。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和楚时渊说这件事情。   闻言,楚时渊的心一沉,他知道刚才他和南宫屹之间的对话,还是让她察觉到了什么,他说道:“我不是要干涉你和太子殿下的相处……”   沈笙卿说道:“楚大人既然知道,也应该知道我和大人已经和离了,日后我和谁相处,会嫁给谁,都和大人没有关系了……”   她虽然诧异南宫屹对她的心思,对南宫屹暂时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是有些事情,她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楚时渊,既然他和她已经和离,便应该是一别两宽,哪怕现在因为康安,他们会有一些接触,但是那也仅限于康安,楚时渊更不应该因此就对她还怀着什么想法。   沈笙卿的声音格外清冷,听在楚时渊的耳朵里,仿佛冬日里的冰凌,她在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已经在知道了他的心思,甚至坚定地拒绝了他。   “若是,若是我不想以后和你都没有关系,不想你嫁给别人呢……”   虽然他知道他将这句话语说出来,会让他和她之间的关系重新变得糟糕,连因为康安维持的‘和谐’都无法保持住,楚时渊还是将这句话语给说了出来。   “你觉得你现在有何资格左右我的决定?”   说完这句话语,沈笙卿也不愿意再和楚时渊说什么,她冲楚时渊说道:“你今日前来,既然是来见康安的,我不打扰你和康安了,记得将康安送回沈府。”   说完,沈笙卿抬脚离开了待客厅。好不容易她不再沉浸在过去,也不想再做那个从前一心扑在楚时渊身上的她,无论楚时渊是何想法,她是不会回到过去了,就像她对楚时渊说的,如今她和他接触,仅仅是为了康安。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离开的身影,因为身上的疼痛,身子再次靠着椅背,手大力地抓着椅子的扶手。   康安年纪尚小,虽然还不懂楚时渊和沈笙卿之间的事情,但是此时他看着楚时渊难受的样子,小手轻轻碰了碰楚时渊的胳膊。   “康安,我又让你母亲不高兴了。”楚时渊不想让康安担心,他的唇瓣动了动,艰难说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今日他有意点破南宫屹对沈笙卿的心思,沈笙卿暂时对南宫屹没有什么想法,甚至因此对南宫屹起了防备之心,今日没怎么让南宫屹再待在沈府,就让南宫屹离开了沈府。   不幸的是沈笙卿也察觉了他对她的心思,她知道他还没有放下她,和对待南宫屹一样,将他远远地推了开来。   她的心已经彻底将他隔绝在了外面。   “康安,我带你去首辅府。”   楚时渊忍着身上的疼痛,站了起来。他看起来面色已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冲康安微微勾了勾唇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在忍受着何种的锥心之痛。   ……   这日过后,楚时渊又来沈府接康安去过首辅府一次,只是没有再见到沈笙卿,就像沈笙卿对他说得那样,她是同意了他见康安,但是仅仅是为了康安,沉浸在过去的只有他。   又过了半个月,楚时渊准备完成药引的最后一步。   看起来圣洁,不可侵犯的夜昙被放在桌面上,夜昙的旁边还放着一把匕首,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带着半夜的寒意。   莫牧拿起桌上的匕首,将匕首放到烛火上面烤,等差不多了,他将手上的匕首递给楚时渊,说道:“大人,要开始吗?”   楚时渊接过莫牧手上的匕首,淡淡“嗯”了一声。   和之前种子蛊一样,除了楚时渊和袁承霁,屋内只留了莫牧一个下人。   楚时渊将他身前的衣裳扯开,露出胸膛。袁承霁看着楚时渊手上的匕首,说道:“师弟,不如还是我来帮你吧。”   袁承霁阻止不了楚时渊,便想帮楚时渊尽量减轻痛苦。   “不必,帮笙卿炼制解药的其他事情还需要师兄。”   楚时渊手握着匕首,将刀尖正对他的心口。   匕首刺破他的皮肤,缓缓刺入他的胸口,鲜红的血溢了出来。见状,莫牧连忙拿瓷碗在下面接着,让楚时渊的血滴落到瓷碗里。   楚时渊的手握着匕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让匕首刺入得更深一些,很快有更多的血滴落到莫牧的手上的瓷碗里。   楚时渊清隽的脸很快也失了血色,泛白的唇抿得紧紧的。   莫牧看着瓷碗里越来越多的血,紧张说道:“大人,够了,别再将匕首往里刺了……”   普通人一下子取这么多心头血,都很有可能要半条命,何况之前楚时渊又是养蛊,还逆天行事将子蛊和母蛊进入了他的身体。楚时渊哪怕是想要帮沈笙卿炼制解药,也不能够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啊……   楚时渊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发颤,心头血还不够多,他看了桌上的夜昙一眼,示意莫牧换另一个空碗。   见状,莫牧咬了咬牙,将手上盛满心头血的瓷碗递给袁承霁,他拿了另一个瓷碗,重新帮楚时渊接滴落的血。   楚时渊手上越来越使不上力气,可是还是握着匕首,让手上的匕首越发深地刺入他的胸口。他脑袋越来越发沉时,不禁想起之前在天香楼,他握着沈笙卿的手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将沈笙卿吓坏了,沈笙卿不知道的是,那时他真的想过将他的这条命还给她,这样最起码他能够好受些,可是她不想要,哪怕他将这条命还给她了,他和她也回不到从前了,准确地说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爱他了。   现在最起码他能够帮她做些什么,她身上的毒是因他而起,现在他帮她解毒也是应该的。   袁承霁发觉了楚时渊的不对劲,他的手碰到楚时渊的胳膊,发觉楚时渊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他吃惊说道:“师弟,你没事吧?”   说话间,袁承霁便要伸手去夺楚时渊手上的匕首,再这样下去,楚时渊真会没命的。   明明楚时渊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开袁承霁的手,最后将匕首又朝他的胸口刺进了一些,鲜红的血从楚时渊的伤口涌出来,甚至沾到了袁承霁的手上。   袁承霁夺过楚时渊手上的匕首,扔到桌子上,唇瓣动了动,说道:“你疯了?”   当初在天香楼,沈笙卿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语,楚时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兴许从一开始他对沈笙卿就没有自以为的冷漠,所以他才会怀疑沈笙卿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觉得她不懂什么是喜欢,他自以为是的给她休书,是为她好,可是当她真的和他和离了,他却接受不了了。   只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现在他也只能够帮她炼制解药,让她早日不被身体里的毒折磨了。   莫牧的手上的瓷碗里的血又满了,他将瓷碗放在桌面上,抬手扶住楚时渊,冲袁承霁说道:“袁大夫,你快帮大人解蛊和止血。”   心头血已取,楚时渊也不用再忍受同命蛊的煎熬了。   袁承霁在楚时渊的伤口上撒了一些药粉,又打开他的针囊,准备将楚时渊身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楚时渊的手抓着袁承霁的手腕,眼靖仍然盯着桌上的夜昙。袁承霁知道楚时渊这是还不放心沈笙卿的药引,他抬手将莫牧刚刚放在桌上的心头血再次浇在那夜昙上,原本看起来圣洁的夜昙受到楚时渊的心头血的滋养,增添了几分妖冶。   与此同时,楚时渊的双眼阖上,再也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正文剩下的内容争取在一章内码完 第46章   ◎正文完结◎   “袁大夫, 真的炼制出解药了?”沈笙卿看向袁承霁,惊喜说道。   袁承霁的手里拿着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他将药丸递给沈笙卿, 说道:“这颗药丸,我让杨大夫检查过, 应该没有问题了。欣荣郡主若是不放心, 可以再让别的大夫再检查一下。”   沈笙卿接过袁承霁手里的药丸, 说道:“袁大夫和杨大夫既然都检查过了,我相信你们。”   对于袁承霁和杨大夫的医术,沈笙卿还是很相信的。虽然袁承霁之前就说过快要炼制出解药了,但是这么长时间了,她曾经还差点儿毒发身亡,如今终于将解药拿在手里, 她觉得没有实感。   徐氏见沈笙卿马上就可以解毒了, 脸上不禁也露出喜悦之情,她说道:“袁大夫,我们现在还需要做什么?笙卿服下这颗药丸, 便可以解毒了吗?”   袁承霁说道:“欣荣郡主将这颗药丸服下后, 我会给欣荣郡主施针,以便欣荣郡主更好地解毒。”   炼制沈笙卿手里的解药,最难的便是需要用身中同命蛊的人的心头血滋养夜昙。其他需要的药材, 倒是没有那么难寻, 靠楚时渊和沈笙卿的人脉,皆获得了,楚时渊帮沈笙卿获得药引后, 他便尽快帮沈笙卿炼制出了解药。   闻言, 徐氏说道:“既然是这样, 笙卿,你快服下解药,让袁大夫帮你施针。”   一日没有解毒,沈笙卿便感觉似乎始终有一把刀悬在她的头顶,如今终于能够解毒了,她自然也希望能够快些解毒。听见徐氏的话语,她将袁承霁刚刚递给她的药丸服下。   等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袁承霁说道:“欣荣郡主觉得有没有什么不适?”   沈笙卿将手放在胸口,说道:“感觉这儿有点儿闷闷的,好像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了。”   袁承霁说道:“应该是解药发挥效果了,欣荣郡主请躺在贵妃榻上,袁某给欣荣郡主施针。”   听见袁承霁的话语,沈笙卿在屋内的贵妃榻上躺下,袁承霁的丽嘉手里的银针依次刺进沈笙卿身上的各处穴位。   徐氏紧张地看着袁承霁给沈笙卿施针,安慰道:“笙卿,莫怕。”   自从沈笙卿搬回沈府,徐氏便一直陪着沈笙卿。现在沈笙卿马上就能够解毒,二人皆是又期待,又害怕会出什么差子。   沈笙卿听见徐氏的话语,想要回应徐氏,只是如今她的身上扎着许多银针,她不敢乱动,只好轻轻“嗯”了一声。   沈笙卿感觉胸闷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等袁承霁将她身上的银针取下,她躬着身子,没忍住呕了一口黑血。   徐氏大惊,看向袁承霁说道:“袁大夫,怎么会这样?”   袁承霁将手指搭在沈笙卿的手腕上,一会儿后,他松开手,说道:“欣荣郡主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刚才欣荣郡主吐血,也是为了将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儿毒排出来。”   闻言,徐氏稍微松了一口气,她看向沈笙卿,说道:“笙卿,你觉得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笙卿接过丫鬟手上的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说道:“刚才吐了那口黑血后,胸闷的感觉消失了,也没有什么不舒服了。”   徐氏想到袁承霁说的沈笙卿已经解毒的事情,唇角上扬,说道:“太好了,笙卿,你的毒终于解了。”   说完,徐氏又看向袁承霁说道:“袁大夫,笙卿的身上的毒既然解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对笙卿有什么影响,对笙卿的身体有什么损害吧?”   袁承霁说道:“沈夫人若是不放心,我给欣荣郡主开一个食补的方子,欣荣郡主按照我的方子调理,应该很快便能够恢复到未中毒前了。”   闻言,沈笙卿和徐氏笑着感谢袁承霁,徐氏冲沈笙卿说道:“待会儿我要写信给你兄长,你兄长若是知道你解毒了,一定很高兴。”   沈笙卿的唇角上扬,沈庭轩返回边境后,寄回京城的书信便没有断过,她知道沈庭轩始终牵挂着她的毒。如今她的毒终于解了,沈庭轩和徐氏也就不用再担心她了。   袁承霁看着沈笙卿和徐氏因为解毒而高兴的样子,随沈府的下人走到书案前,书写给沈笙卿调理身体的方子。   袁承霁垂下眼眸,将眼眸里的情绪遮掩。楚时渊取心头血前,再三叮嘱过他,获得药引后,让他尽快帮沈笙卿炼制出解药。所以楚时渊取完心头血昏过去后,他帮楚时渊解蛊和止血后,还是回了沈府先帮沈笙卿炼制解药。如今也不知道楚时渊醒过来没有……   ……   首辅府   莫牧担心地看向袁承霁,说道:“袁大夫,大人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为何还没有醒?”   袁承霁看着躺在床榻上,仍然脸色煞白的楚时渊,说道:“我已经将师弟身体里的蛊虫引出来了,我也给他处理了他身上的伤,师弟什么时候苏醒,要看师弟自己。”   听见袁承霁的话语,莫牧说道:“袁大夫这话语什么意思?”   袁承霁说道:“师弟为了帮欣荣郡主获得药引,又是用自己的血喂养同命蛊,未曾调理好身体,又取了心头血,自然是损伤了身体的根本。我已经用最好的药处理师弟身上的伤了,只是师弟能否熬过这一劫,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若是师弟有强烈的求生意志,自然会让自己尽快醒来。”   莫牧听见袁承霁的话语,视线落在床榻上的楚时渊的身上,听袁承霁的话语里的意思,楚时渊这么长时间未醒,是因为楚时渊在这世上留恋的东西太少?   莫牧不觉得楚时渊会对这世间没有留恋。不提楚时渊还有楚母要照顾,之前楚时渊对康安和沈笙卿那么看重,怎么会舍得和康安与沈笙卿分开?   莫牧跪在楚时渊的床榻前,说道:“大人,欣荣郡主的身上的毒解了,小公子还等着大人去见他,大人不想再看见欣荣郡主吗?”   莫牧有意提起沈笙卿和康安,希望楚时渊听见他的话语,能够快些苏醒过来。   ……   沈府   沈笙卿居然梦见楚时渊了,楚时渊的胸口在流血,他脸色惨白,似乎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沈笙卿愣愣地看着楚时渊胸口的血,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楚时渊似乎想要向她走来,可是他的脚刚刚迈了一步,想到了什么,又克制住了,他的眸光贪婪地看着沈笙卿,说道:“卿卿,你别和我计较从前的事情了,好不好?我好绝望,不知道怎么做,你才能够像从前一样再喜欢上我……”   哪怕是在梦中,沈笙卿的声音和现实里一样清冷,她说道:“我和你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也不必想着做什么,让我再喜欢上你……”   “可是我想让你再次喜欢上我,哪怕你不能够像从前一样喜欢我,我也希望你能够多看看我,我尝试过了,我发现我无法放下,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楚时渊的胸口的血越来越多,似乎下一瞬他就会在她的眼前倒下。   沈笙卿应该继续冷漠地拒绝他的,就像曾经他对她的冷淡一样。可是兴许是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又或者是此时的楚时渊看起来太可怜,她放柔了声音说道:“你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康安的身上,康安需要你……”   其实她更想说,他应该像从前一样将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朝堂上,他和她都不应该沉浸在过去。   “康安需要我……”   楚时渊重复沈笙卿的话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笙卿的话语,他原本死寂般的眼眸有了一些亮光,他说道:“卿卿,我在康安曾经居住的宅院里种了许多你喜欢的牡丹,以后我会记住你的喜好,你喜欢的,我都会捧到你的面前,我们一家三口去看你喜欢的牡丹,好不好?”   沈笙卿摇头,她自己的院子便种有牡丹,她不需要去看他种下的牡丹。   楚时渊将沈笙卿的拒绝看在眼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儿光亮熄灭,他胸口的血流的更汹涌了,整个人直挺挺地朝下倒去。   沈笙卿一惊,终于忍不住朝楚时渊的方向走了一步,说道:“楚时渊,你怎么了?”   .   与此同时,沈笙卿从梦中醒了过来,心跳得厉害,刚才梦中的场景还在眼前。   康安坐在沈笙卿的身旁,小手握着沈笙卿的手,关心地看着沈笙卿。   回过神来,沈笙卿抬手摸了摸康安的脑袋,说道:“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了你了?”   沈笙卿回想刚才梦里的场景,她不确定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过激的举动,惊扰了旁边的康安。   沈笙卿确定她是有心忘记过去她和楚时渊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康安,她也没想再和楚时渊有什么牵扯,可是刚刚她怎么会梦见楚时渊?梦里楚时渊受伤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   父亲,你刚刚喊了父亲的名字。康安拉过沈笙卿的手,在沈笙卿的手心写道。   沈笙卿没有想到她刚刚在睡梦中居然真的唤了楚时渊的名字,她看着康安乖巧的模样,说道:“康安是不是又想见你父亲了,我让人问问,你父亲有没有时间陪伴你?”   康安诚实地点头。   虽然这段时间有沈笙卿陪伴他,但是楚时渊从前陪伴他的时间更长,如今楚时渊将他送到沈府,他的内心怎么可能不想见楚时渊这个父亲?   沈笙卿如今也不阻拦楚时渊和康安见面,从康安的身上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吩咐下人去首辅府,将康安想见他的事情告诉楚时渊。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沈笙卿也没兴趣小憩了,她见康安似乎也没有了睡意,她接过下人手上的衣裳,帮康安穿好衣裳,然后她才开始穿自己的衣裳。   等康安和沈笙卿洗漱完,沈世鹤过来陪康安玩了一会儿,被派去首辅府的下人也回来了。   “郡主,首辅的下人说楚大人暂时没法陪伴小公子,让奴婢替郡主和小公子说一声抱歉。”   沈笙卿微愣,楚时渊最近又很忙碌吗,连陪伴康安的时间都没有?   沈笙卿见面前的下人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语要说,她说道:“你还有事情禀告?”   刚刚开口的下人说道:“奴婢打听到,今日楚大人貌似没有上早朝,也没有去官署。”   沈笙卿的眉头轻拧。楚时渊竟然连早朝都没有参加,也没有去官署,发生了何事?   沈笙卿不知怎的想到刚才她梦里的场景,说道:“有没有打听到楚大人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他今日没有去上早朝?”   下人恭敬说道:“奴婢不知道。”   听见下人的话语,沈笙卿的眉头拧得更紧,听下人话语里的意思,楚时渊没有上早朝和去官署,应该不是被皇帝派了什么任务,难道楚时渊像她梦里的场景一样,受伤了?   只是楚时渊若是真被什么贼人给伤到了,怎么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   沈笙卿对上康安失望的脸,她摸了摸康安的脑袋,说道:“我明日再让人去首辅府问问,你父亲有时间了,就会来见你了。”   康安虽然不明白楚时渊为什么不能够立刻来见他,但是听见沈笙卿的话语,还是点了点头。   沈笙卿看着康安乖巧的模样,低头亲了亲康安的脸。她难得希望楚时渊不是像她梦里的场景似的受伤了,只是她觉得她今日做的梦有些蹊跷。   ……   第二日,沈笙卿又派了人去首辅府。只是和昨日一样,首辅府的下人仍然说楚时渊暂时没法陪伴康安。   沈笙卿听完被派去首辅府的下人的话语,心中越发奇怪,她不忍康安失望,想着要不要亲自去首辅府一趟,看看楚时渊究竟怎么了。   不过不等沈笙卿亲自去首辅府,又过了一日,莫牧主动来了沈府。   莫牧跪在沈笙卿的面前,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他说道:“我恳求郡主和小公子去见见大人,救救大人……”   那日她梦里楚时渊胸口流血的场景似乎又在她的眼前浮现,沈笙卿维持镇定,说道:“你们大人怎么了?”   莫牧红着眼说道:“欣荣郡主的解药需要一个极重要的药引,大人为了帮欣荣郡主获得药引,之前用自己的血喂养蛊虫,然后,然后还取了心头血……”   “大人取完心头血后,便昏了过去,这几日袁大夫一直在给大人诊治,可是大人始终没有苏醒……”   莫牧将这段日子楚时渊为沈笙卿做的一切简单说了一遍,他知道楚时渊不想让沈笙卿知道这些事情,若是楚时渊醒来后知道他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了沈笙卿,楚时渊很有可能还会责罚他,可是如今楚时渊危在旦夕,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沈笙卿呆呆地看着莫牧,听见莫牧的话语,她若是没有一点儿诧异是不可能的,她回想前段时间见到楚时渊的场景,难怪她总觉得楚时渊的举止和状态有些异常,明明他手腕上的伤应该要愈合了,却反而好像加重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觉得她和他之间既然已经和离了,她没有必要太关注楚时渊的事情,便没有过问。原来他这段日子一直在帮他炼制解药做准备……   “郡主,大人的心里还是有您的,求您看在大人费心费力帮您炼制解药的份上,去首辅府见见大人……”   莫牧跪在地上,冲沈笙卿磕了一个头。   反应过来,沈笙卿说道:“你们大人现在昏迷不醒,你们不去找大夫医治,让我去首辅府有何用?”   莫牧说道:“袁大夫说大人之所以迟迟没有醒过来,可能是没有最想看见的人陪伴在身旁,我这次斗胆来见郡主,求郡主和小公子去见见大人……”   楚时渊最亲近的人,除了楚母,就是沈笙卿和康安了。楚母的身体受不得刺激,在楚时渊未苏醒前,他们也不敢将楚时渊如今的身体状况告诉楚母。   沈笙卿看了看身旁正看着她的康安,说道:“我不是大夫,对你们大人的病也起不了作用。不过你们若是想让康安去见你们大人,我不会阻拦,只是你们要照顾好康安,将康安平安地送回沈府。”   莫牧见沈笙卿同意康安去见楚时渊,正要松一口气,忽然反应过来,听沈笙卿的话语里的意思,沈笙卿没准备去首辅府见楚时渊。   莫牧小心翼翼说道:“郡主不愿意去见大人吗?”   楚时渊如今会这样,也是为了帮沈笙卿炼制解药,他以为沈笙卿会有一点儿心软,同意去首辅府见楚时渊。   沈笙卿说道:“康安比寻常的孩童敏感,你们注意些,莫吓到了他。”   言外之意,她没准备按照他的话语去首辅府见楚时渊。   莫牧是楚时渊信任和看重的人,之前也一直是楚时渊的人在照顾康安,她相信莫牧能够照顾好康安。   她之前之所以对楚时渊说,当初她在药王谷救他,便当抵消了他从前帮她挡的那一剑,是因为她不想和楚时渊再有任何牵扯,真正的做到一别两宽,以后各走各的路。   可是楚时渊不死心地总是让他和她之间仍然不断有牵扯,他当初将康安送到沈府,让她不得不还要面对他,她身体里的毒,她已经自认倒霉了,他如今却又这样,她最后还是要被逼着去见他吗?   见状,莫牧还想说什么,看见沈笙卿脸上的神情,又将想说的话语给咽回去了。   莫牧说道:“我会将小公子亲自送回来。”   沈笙卿见康安不反对去首辅府见楚时渊,她让莫牧带康安去见楚时渊。   等康安随莫牧离开后,得知消息的徐氏也过来了,她说道:“怎么了?康安怎么随楚时渊的人离开了?”   沈笙卿将刚刚莫牧的话语述说了一遍。她说道:“康安这两日一直很想见他父亲,莫牧也想让康安去见见他父亲,我同意了。”   徐氏说道:“没有想到为了帮你炼制解药,楚时渊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前你解毒了,我还想着你这次解毒时,没受太大的罪。”   曾经杨大夫答应帮忙尝试给沈笙卿解毒,沈笙卿差点儿没了性命,徐氏还曾感叹这次袁承霁帮沈笙卿解毒时,还算顺利,她没想到这中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徐氏说道:“康安去见楚时渊,楚时渊就能够醒过来吗?楚时渊的情况会不会真的很严重?”   沈笙卿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得知楚时渊为了帮她炼制解药做的一切,她也很震惊。楚时渊毕竟是康安的父亲,为康安着想,她也不想楚时渊的身体出什么问题。   只是今日莫牧将楚时渊做的一切说出来,便想让她不计前嫌地去首辅府见楚时渊,她发现她还是做不到。   沈笙卿的心里有些乱,曾经她想着不再和楚时渊有任何牵扯,现在还是不得不和楚时渊牵扯在一起吗?   ……   天快黑了,莫牧才将康安送回沈府。康安耷拉着脑袋,显然楚时渊的情况不太理想。   沈笙卿看向今日陪着康安的沈府的下人,说道:“康安今日前往首辅府发生了什么?楚大人如何了?”   沈府的下人恭敬说道:“小公子今日去了首辅府后,一直守在楚大人的床榻前,但是楚大人始终没有苏醒的征兆。”   沈笙卿的眉头蹙起,看来楚时渊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可是袁承霁医术高明,现在袁承霁还帮她炼制出了解药,袁承霁也对楚时渊现在的情况束手无策吗?   “母亲,父亲是要离开我了吗?”   康安抬头看向沈笙卿,突然开口说道。   沈笙卿听见康安的话语,不可置信地看着康安,怀疑她幻听了,她说道:“康,康安,你愿意说话了?”   因为康安的开口,屋内的其他人也忘记了今日康安前往首辅府发生的事情,纷纷将注意力放到康安开口说话的这件事情上,红簪说道:“郡主,小公子真的开口说话了。”   红簪身为沈笙卿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这段时间沈笙卿一直在想法子让康安主动开口说话,甚至还询问了不少大夫,如何才能够让康安说话,如今康安终于开口说话,在场的人自然都激动不已。   可能是被太多人的目光注视着,康安的脸蛋有些泛红,又将脑袋给低了下去。   沈笙卿反应过来,轻轻揉了揉康安的脑袋,说道:“你是听谁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语吗?你父亲没有离开你,他之前答应了你,还要陪你玩乐的。”   康安抿了抿唇,声音带着低落,说道:“可是我今日一直陪着父亲,在他的手心写字,他都不理我……”   闻言,沈笙卿忍不住将康安拥进怀里,她说道:“我明日再陪你去见你父亲,你多见你父亲几次,你父亲就能够快些睁开眼睛,陪你玩乐了。”   一旁的徐氏听见沈笙卿的话语,说道:“笙卿,你真的要去首辅府见楚时渊?”   虽然她也很欢喜康安终于开口说话了,甚至很心疼康安担心楚时渊的模样,但是之前沈笙卿明显是抗拒去首辅府见楚时渊的。   沈笙卿松开康安,说道:“就当他帮我炼制解药,我去感谢。”   徐氏见沈笙卿这样说,不再说什么。可惜她如今月份大了,不能够陪着沈笙卿去首辅府。   ……   既然决定了去首辅府见楚时渊,第二日用过早膳,沈笙卿便让人准备好东西,她带康安前往首辅府。   虽然这几日楚时渊昏迷不醒,但是楚时渊的身份特殊,外面的人只知道楚时渊这几日没有上早朝和去官署,却不知道楚时渊具体发生了何事。   首辅府的下人看见沈笙卿和康安从马车上下来,眸露诧异,没有想到沈笙卿还会来首辅府。   沈笙卿牵着康安的手走上台阶,冲府门口的小厮说道:“你去告诉莫牧和孙管家,说我和康安来见你们家大人。”   闻言,小厮恭敬地应了一声,连忙朝府内跑去。   没多久,莫牧和孙管家便迎了出来。孙管家是最希望沈笙卿和楚时渊能够和好如初的人,他看见沈笙卿,忍不住红了眼眶,说道:“郡主终于舍得来见大人了。”   这几日楚时渊昏迷不醒,首辅府的下人也是日日为楚时渊担心,又不敢让居住在粼山的楚母知道楚时渊的真实情况。   沈笙卿看了身旁的康安一眼,说道:“康安说很担心他父亲会离开他。”   闻言,莫牧和孙管家又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康安的身上。听沈笙卿的话语里的意思,康安愿意开口说话了?   虽然楚时渊说过康安不是不会说话,但是在此之前,他们也都没有听见康安开口说过话。   注意到几人的目光,康安晃了晃沈笙卿的手,说道:“母亲,我们可以去见父亲了吗?”   莫牧和孙管家第一次听见康安说话,脸上的激动不比昨日沈笙卿和沈府的人少。   沈笙卿看着莫牧和孙管家,说道:“我和康安可以去见你们大人吗?”   反应过来,孙管家说道:“当然可以,大人若是知道郡主和小公子来了,一定很开心。”   孙管家和莫牧带沈笙卿和康安朝楚时渊所在的寝屋走去。   沈笙卿对首辅府不陌生,随着往里面走,沈笙卿发现首辅府居然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她和楚时渊都和离了,楚时渊也没有改变首辅府的布局吗?   沈笙卿握着康安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显。   等走到了楚时渊所在的寝屋,沈笙卿便看见楚时渊躺在床榻上,阖着双眼。   “父亲……”   康安松开沈笙卿的手,朝楚时渊小跑了过去。   沈笙卿的目光追随着康安的身影,停在距离楚时渊的床榻几步远的地方。   孙管家见沈笙卿似乎没准备靠近楚时渊,以为沈笙卿还介怀从前的事情,他说道:“昨日小公子陪了大人许久,袁大夫说多和大人说说话,大人应该能够快些醒过来。”   沈笙卿听出来了,孙管家想让她陪楚时渊说话,亲近楚时渊。她却只作不知,接过丫鬟手上的茶水,她在屋内的桌子旁坐下。   孙管家见沈笙卿仍然不愿意主动亲近楚时渊,他也不好勉强。沈笙卿今日能够来首辅府,已经让他很惊喜了。   沈笙卿喝了几口茶水,康安跑回沈笙卿的身边,说道:“母亲,父亲的眼睛动了。”   虽然刚刚她没有像康安般靠近楚时渊的床榻,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康安和楚时渊,沈笙卿说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她以为康安太想看见楚时渊醒过来,这才如此说。   康安摇头,说道:“母亲若是不相信,随我来。”   说着,康安拉着沈笙卿的手朝床榻上的楚时渊走去。   见状,沈笙卿只好将茶盏放到桌子上,起身随康安来到楚时渊的床榻前。   康安指了指床榻上的楚时渊,说道:“母亲,我刚才和父亲说话,父亲的眼睛真的动了。”   闻言,沈笙卿仔细打量床榻上的楚时渊。楚时渊闭着眼睛,她没有看见楚时渊要醒过来的征兆。   她之前明明对他说过,他和她之间就当扯平了,她也没想让他用他的命来帮她解毒。他如今这样,又是何必呢?   沈笙卿看向康安,说道:“你若是想让你父亲快些醒来,可以试着再和他说说话。”   康安如今一心盼望着楚时渊醒来,她没有残忍地告诉他,她没有看见楚时渊的眼睛动。   康安虽然年纪尚小,不明白沈笙卿的话语是在哄他。但是他也感受到了沈笙卿话语里的冷淡,他说道:“母亲不和父亲说话吗?若是母亲也和父亲多说话,父亲是不是能够快些醒过来?”   面对康安的话语,沈笙卿自然不能够像刚才对待孙管家般忽视,她说道:“这不是有康安吗?我看着你和你父亲说话。”   康安抿了抿唇,说道:“可是我想让母亲也陪父亲说话,难道母亲不想看见父亲醒过来吗?”   楚时渊醒过来?沈笙卿的视线落在床榻上的楚时渊上,按照她内心的想法,她确实想让楚时渊快些醒过来。不仅是因为他是康安的父亲,无论他和她之间从前发生了什么,她都没想过楚时渊永远醒不过来,或者有个好歹……   沈笙卿见康安仍然期许地看着她,她却不知道该和楚时渊说些什么。她注视着床榻上的楚时渊,后知后觉地留意到楚时渊确实憔悴了许多,之前她身上的毒虽然迟迟没有服下解药,但是除了那次冒险让杨大夫帮她炼制解药,她服下袁承霁给她的压制毒性的药后,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也没有像楚时渊这般憔悴。   服下解药后,她这几日按照袁承霁给的方子调理,身体也在逐渐恢复过来。   他现在比她之前看起来还要糟糕,他现在的情况是真的严重。沈笙卿想到莫牧曾经说过的话语,她不敢想象楚时渊用自己的血养蛊虫,取心头血的场景。   沈笙卿的唇瓣动了动,说道:“楚时渊,你若是能够听见我们说话,便快些醒过来吧,我们都希望你能够醒过来。”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康安注视着床榻上的楚时渊,恨不得下一瞬就能够看见楚时渊睁开眼睛。   “母亲,父亲的眼睛又动了。”   康安指着床榻上的楚时渊,欢喜说道。   沈笙卿的视线正落在楚时渊的身上,这会儿她也看见了楚时渊微颤的眼睫,她偏头看向孙管家和莫牧,说道:“你们快去请袁大夫过来。”   袁承霁如今还居住在沈府,没有日夜守在首辅府。   见状,孙管家连忙走了出去,让人去找袁承霁。   康安的视线仍然落在楚时渊的身上,冲沈笙卿说道:“母亲,父亲是要醒过来了吗?”   沈笙卿也很紧张,刚刚康安没有看错,楚时渊的眼睛是真的动了,但是也不能够保证楚时渊一定能够醒过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心声,楚时渊的眼睫颤抖得更厉害,在屋内的众人的视线中终于睁开了眼睛。   莫牧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大人终于醒了。”   他心说,大人最想看见的人果然是欣荣郡主,昨日小公子陪了大人许久,也没见大人醒过来,今日欣荣郡主来见大人,大人就醒过来了。   沈笙卿和康安正站在床榻前,也是离楚时渊最近的人,楚时渊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人自然是沈笙卿和康安。楚时渊的视线在康安的脸上凝了一瞬,落在沈笙卿的身上。她离他好近,似乎他抬起手,便能够碰到她的脸,可是这会儿他的手却使不上力气。   莫牧看见了楚时渊的动作,他抬手将楚时渊给扶了起来,说道:“大人刚醒,有没有觉得不适?”   楚时渊的视线仍然落在沈笙卿的身上,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对过去的事情释怀,愿意给他机会了吗?   莫牧还没有说话,沈笙卿说道:“莫牧将你的情况告诉我了,康安很担心你。”   康安学着莫牧刚才的样子,碰了碰楚时渊的胳膊,说道:“父亲醒了,刚才我和母亲对父亲说话,父亲都不理我们。”   楚时渊也是第一次听见康安开口说话,一时也顾不得计较莫牧的自作主张,将他的事情告诉沈笙卿。刚刚醒过来,他艰难说道:“我没有不想理你们……”   他曾经期盼了许久,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在一起说话,哪怕是单纯的闲聊。   沈笙卿说道:“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好好休息,因为你这几日的昏迷,首辅府的人和康安都很担忧你。”   楚时渊见沈笙卿似乎要离开,情急之下他抬手抓住了沈笙卿的手腕,说道:“你,你先别离开……”   他才醒过来,她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吗?   沈笙卿想到她做的那个梦里,楚时渊卑微地说他放不下她,他如何做,才能够让她再次喜欢上他的场景。她垂眸看了一眼楚时渊落在她手腕上的手,说道:“你先放开我,我已经让孙管家去找袁大夫了,你莫牵动身上的伤。”   楚时渊听见沈笙卿的话语里似乎有动摇,不像原先那么冷淡,他松开沈笙卿的手腕,说道:“我帮你获得药引,不是卑鄙地想要做什么,也不是想让你回报我什么……”   他只是单纯地想帮她解毒,让她不再被身体里的毒折磨。   沈笙卿抿唇,说道:“我知道。”   楚时渊如果想要因为帮她获得药引的事情,就从她这儿获得什么。楚时渊也不会一直隐瞒此事,直到楚时渊昏迷,莫牧迫不得已求上她,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不知道不是病中的缘故,沈笙卿此时看起来不让他感觉那么遥远,楚时渊压抑了许久的情感迸发而出,他说道:“卿卿,你能不能够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将我判了死刑,让我和你一起照顾康安,我们日后一起好好过,好不好?”   沈笙卿微垂着眼帘,说道:“我现在也没有阻止你和康安见面,我们也在一起照顾康安……”   楚时渊又想去抓沈笙卿的手,他看着沈笙卿昳丽的脸蛋,忍住了,他说道:“卿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像我们从前一样……”   沈笙卿抬眸看了楚时渊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楚时渊的心沉了沉,他说道:“卿卿……”   屋门口响起脚步声,是孙管家带着袁承霁来了。   沈笙卿拉着康安的手,退到一旁,她冲楚时渊说道:“让袁大夫帮你检查一下身上的伤……”   楚时渊还不想放过这难得和沈笙卿说话的机会,可是沈笙卿已经让开了床榻前的位置,袁承霁也走上前来。   幸运地是沈笙卿还没有离开首辅府,仍然和康安待在屋内,楚时渊将手腕伸向袁承霁,视线仍然落在沈笙卿和康安的身上。   袁承霁说道:“你这次身体亏损严重,要好好休养。”   闻言,沈笙卿说道:“我府里还有许多没用的药材,需不需要送到首辅府来?”   那些药材,有许多还是楚时渊送到沈府的。   楚时渊知道沈笙卿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认为他这次受伤,是为了帮她炼制解药。   他说道:“不必。”   那些药材他既然送给了她,便是她的了。他也不想让她因此觉得亏欠他。   沈笙卿见楚时渊这样说,没再说什么,直到袁承霁帮楚时渊坚持完,楚时渊的身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她才准备离开首辅府,她说道:“我先回沈府了,你若是舍不得康安,让康安再陪你待一会儿。”   楚时渊听见沈笙卿的话语,下意识地唇瓣动了动,忽然想到他没有理由留她,只好看着沈笙卿走了出去。   沈笙卿迈过门槛的时候,听见康安稚嫩的声音,冲楚时渊说道:“父亲舍不得母亲,为什么不挽留母亲?”   沈笙卿的身体顿了顿,她没有听见楚时渊的回答,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楚时渊和康安的眼前。   ……   沈笙卿回沈府后,徐氏也得知了楚时渊苏醒的事情。她说道:“这也太巧了,你今日去首辅府,楚时渊竟然就醒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楚时渊就是等着你去见他呢。”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闻言,沈笙卿看了徐氏一眼,说道:“嫂嫂别这么说,是康安最先发现他有醒来的征兆,若是论功劳,也应该是康安的功劳。”   徐氏也意识到以沈笙卿和楚时渊现在的关系,她说这个话语不合适。默了默,徐氏又说道:“笙卿,楚时渊这次为了帮你解毒,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你和楚时渊以后准备怎么办?”   徐氏觉得沈笙卿和楚时渊之间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也远不是当初沈笙卿决定和离,就能够彻底分开的事情。   沈笙卿的脑海里浮现她离开首辅府时,康安询问楚时渊,他舍不得她,为什么不挽留她的话语。她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果决地向前走,不再看他一眼。可是毕竟多年夫妻,楚时渊如今又是真心弥补,现在还有康安的存在,我知道无论我如何表现冷淡,内心并不是毫无触动,可是他当初对我的冷漠是事实,我为了救他,最痛苦的时候,他对我毫无信任也是事实……”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徐氏知道楚时渊的所作所为皆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哪怕楚时渊现在对她再好,曾经的那些伤害也无法遮掩……   徐氏伸手轻轻抱了抱沈笙卿,沈笙卿和楚时渊之间的事情,她无法插手,楚时渊若是真心想和沈笙卿再在一起,也得靠他自己慢慢抚平他曾经带给沈笙卿的伤害……   ……   沈笙卿回沈府一个时辰后,康安被首辅府的人送回了沈府。大概是因为楚时渊已经醒过来,康安的心情也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既然楚时渊已经醒过来,沈笙卿没准备再去首辅府见楚时渊,不想却听见楚时渊第二日便去上早朝的消息。   沈笙卿想到袁承霁叮嘱楚时渊,要好好休息的话语。她想了想,估摸着楚时渊下朝了,她带康安再次去了首辅府。   首辅府的人看见沈笙卿和康安,热情地将沈笙卿和康安给迎了进去。   因为刚刚回到首辅府,楚时渊的身上还穿着未换下的官服,他看见沈笙卿,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说道:“你……”   不等楚时渊将话语说完,沈笙卿打断他,说道:“袁大夫不是说你的身体亏损严重,需要好好休养吗?为何这么着急上早朝,处理朝政上的事情?”   楚时渊看见沈笙卿的脸,心反而跳快了几步,说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沈笙卿看着楚时渊脸上的笑容,不懂他笑什么,她说道:“你这次受伤,是为了帮我炼制解药……”   “卿卿,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楚时渊怔怔地看着沈笙卿,说道。   沈笙卿没有想到楚时渊又提起此事,而且她能够感觉到楚时渊比之前更执着了。   沈笙卿不知道这次楚时渊醒过来,看见沈笙卿和康安站在他的床榻前,他的心里生出莫大的贪婪,他这次若是真的无法醒过来,他想有康安和沈笙卿守着他,他也是幸福的。   “卿卿,给我一个机会……”   楚时渊重复刚才的话语。   沈笙卿见康安还在旁,她说道:“我不可能再像从前般爱你,也不可能像从前般对你……”   如今的沈笙卿已经不是再会一心扑在男人身上的人了。   楚时渊说道:“以后我来爱你,你也不需要迁就我,围绕我……”   沈笙卿说道:“哪怕我们重新在一起,我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楚时渊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只想你能够和我重新在一起……”   沈笙卿沉默,曾经她和他的那些过往在眼前浮现,明明她明确地告诉他,哪怕他们重新在一起了,他们也不会回到从前,他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和她重新在一起?   楚时渊将沈笙卿的神情看在眼里,大着胆子靠近沈笙卿,说道:“卿卿,我……”   “我先离开了,让康安在首辅府再待一会儿。”   和昨日一样,沈笙卿避开楚时渊的手,朝外走去,甚至她今日的步子比昨日还要快许多,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楚时渊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怅然若失。   ……   沈笙卿站在一个胭脂铺子前,心不在焉。曾经她觉得两个人既然分开了,没必要再重新在一起。曾经她用了最大的勇气奔向楚时渊,如今让她再和楚时渊在一起,她却没有曾经的勇气了。   “你这个不孝女,拿命来……”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朝沈笙卿的方向冲了过来。   虽然男子的面容被头发挡去了大半,但是沈笙卿还是快速地认出了这个男子。眼前的男子居然是沈父,和沈笙卿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沈笙卿白了脸,当初沈父的所作所为败露,看在沈笙卿的面子上,留了沈父一命,将沈父终身流放。沈父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因为太过震惊沈父的出现,沈笙卿的反应比以往迟钝了许多,随着沈父距离她越来越近,一些手持利剑的黑衣人也朝沈笙卿的方向冲了过来。   沈笙卿看着黑衣人手上的利剑,她的父亲又想要取她的性命了吗?   沈笙卿今日出来,没有带太多的护卫,黑衣人众多,很快沈笙卿这边就落了下风。   沈父被沈府的人拦下,还凶神恶煞地想要往沈笙卿这边冲。不过因为沈父的身份特殊,沈府的人也不敢对沈父做什么,只能够先制服沈父。   沈笙卿摸了摸胳膊,觉得身上发冷。   “郡主,小心……”   这时,沈府的护卫一时疏忽,让一个黑衣人近了沈笙卿的身,眼看黑衣人的刀剑要落到沈笙卿的身上。   “噗……”   利剑划破血肉的声音,黑衣人的手上的利剑却没有落在沈笙卿的身上。   沈笙卿伸手扶住楚时渊,说道:“楚时渊,你身上有伤,为什么又要替我挡剑?”   楚时渊捂住身前的伤口,说道:“你看,我们注定没法扯平了。卿卿,给我一个机会吧……”   沈笙卿的眼睛湿润,说道:“你别说了,为什么你又在这种时刻出现了……”   她和他初见,便是沈父想要杀她,他帮她挡了一剑。现在他又在这种时刻帮她挡了一剑。   楚时渊想要抚摸沈笙卿的脸,却发现他的手沾了血,他握住沈笙卿的手,说道:“卿卿,我和你的父母是不一样的,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在一起。”   沈笙卿抬眸看向四周,因为楚时渊的人的出现,黑衣人逐渐落了下风,大多数黑衣人已经被楚时渊的人给制服了。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沈父的身上,她说道:“母亲曾经告诉我,若是喜欢一个人,莫因为自己的怯弱而后悔。曾经我奋不顾身地奔向你,你让我失望了,若是我再给你机会,你还会让我失望吗?”   “以后的每一日,你监督我,楚时渊不会再让沈笙卿失望。”   一滴泪珠顺着沈笙卿的眼角滑落,本来以为已经沉寂的心,这会儿砰砰跳的厉害。   她的手动了动,反握住楚时渊的手。   “卿卿,莫哭,我心疼。”   “嗯。”   “卿卿,你是愿意给我机会了吗?”   “嗯。”   周围的黑衣人逐渐倒下,最后只剩下沈笙卿和楚时渊这边的人。   作者有话说:   周四开始更新番外   下一本《嫁给薄情世子后》求收藏   魏国公府世子出身显赫,姿容俊美,前途不可限量,被无数女子倾慕,却很早就和江府定下了婚事。   江府大小姐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和陆世子郎才女貌。   所有人都以为天作之合的这一对会顺利地成婚,羡煞旁人。江大小姐却在一次外出中意外身亡,陆世子最后迎娶了名不见经传的江二小姐。   和明艳出众的江大小姐不同,江二小姐娴静内敛,低调得仿佛透明人,处处不如江大小姐,更配不上陆世子。   婚后,陆世子果然不喜欢江二小姐,也远不如当初对江大小姐热络。   江黛沅知道陆允祯会娶她,不过是因为她那日的穿着打扮像极了堂姐。她却仍然对他柔婉顺从,几乎百依百顺。   无人知晓,她很早就喜欢他了,那个时候在他和所有人眼里堂姐才是应该嫁给他的人。   江黛沅卑微地爱着陆允祯,以为天长日久,便能够在他的心中占据小小的一方地方。   谁也没有想到姐姐会有活着回来的一日。   原来再浓烈的爱,也会有消磨殆尽,消失的那一日。   .   所有人都看出来陆允祯不喜欢江黛沅这个妻子,会迎娶江黛沅,不过是碍于当初两家的婚约。   事实上,陆允祯也确实不喜欢江黛沅这个妻子,他经常踩着她的底线行事,后来她的堂姐活着回来了,两家商量让她堂姐做他的平妻,他冷眼旁观她的委屈和屈辱。   他以为她会永远隐忍下去,永远不会离开他。   万万没有想到从前柔顺的她有朝一日会那么果决地离开他。   江黛沅也没有想到,素来对她冷漠的陆允祯会因为她的离开辗转难眠,红了眼眶。   双C   男主是和女主家有婚约,不是和堂姐个人。